《芒间:臧禾镇的命案》 第1章 噩梦的开端——臧禾镇 “呃…救命…” 石滩边上的男人半身露在空气中,半身没入水中,他微微抬起头,向岸边的人呼救, “能…能不能…救…救救我……” 岸上的人听到的男人的呼救声,弓下了腰,捡起了什么东西。而当男人开始通过月光隐隐约约注意到岸上人的脸庞时。 “嗯?!啊...啊!!!” …… “哈...呼...呼...” “又做噩梦了。” 坐在前往万州车站的车上,一个男人满头大汗地瘫坐在椅子上,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初二的时候,他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当年发生的事情犹如压在身心的厉鬼,挥之不去。 男人坐下站,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一个中年男人正向他挥手,示意他过来。 “少禾!这里!” 韦少禾不紧不慢地坐上他老爸的车,韦世平看出来他儿子有点心事,开口询问: “怎么了儿子,大学生活怎么样,怎么一副老男人模样。” “没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回来,但是五年一次的祭水会,开心开心嘛。” “爸,这就是我不开心的地方。” 韦世平知道他脾气硬,便不再搭话。一路上,在这个略显阴森的古朴车道上,除了萧瑟的卷风吹落了树叶,就只有车轮留下的斑斑印记证明了时间正在流逝,五年一次的大祭水会又将来临,还是老朋友,还是老套路,只是当韦少禾再次踏上回乡的旅途时,他变得犹豫,又有些成熟,这条路正是去往他不想回到的故乡——臧禾镇 “下车了,少禾。” 听到父亲的话,韦少禾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待会我带你去拜访一下周围的邻居,好久不见了,打声招呼吧。” “嗯,哦。” 韦世平带着韦少禾来到傅道恩的家,傅道恩的儿子叫傅征,小学的时候,韦少禾与傅征是很好的玩伴。 “老傅啊,在吗!”韦世平敲着房门。 “来啦!”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傅道恩的妻子。 “韦师傅怎么来了,后面这个人是…少禾吧!好久没见,这么大个啦。” “张姨好。”韦少禾回应。 “诶,老张啊,老傅呢,还没回来呀。” “他去接傅征了,这不放暑假了嘛。韦师傅来有什么事吗。” “老张啊,我儿子刚回来,这不马上祭水会了嘛,几年前的白麻他穿不上了,我借个大号的白麻给他,你看成不。” “呃…不好意思啊,韦师傅,家里面大号的麻只有两件了,给我那俩父子穿了,我呢就只有穿中号的,所以...不好意思哈。” “哦,没事,那我管别人再问问,拜拜老张。” 接连又拜访了几个邻居,在看到韦少禾之后,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推脱,但又显得不失分寸,礼貌为先。 人们在社交的时候,礼仪就是交谈的武器,而刻意的礼貌就是明哲保身的伪装。 “我一个人出去透透气。”韦少禾对他父亲说。 “行哦,天马上黑了,别瞎跑啊。” 臧禾镇,这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镇子里处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无人居住的老屋墙壁上长出了藤蔓,镇子附近有一条河,名为阎罗川,远处就能闻到阎罗川散发出的腥臭味,周围庞大的山峦在黄昏的映衬下变得阴森恐怖,这里注定是个不详的地方。 臧禾镇向西一公里外,有一处麦场,农民们用阎罗川的水灌溉农田,这里的麦长势意外地好。韦少禾不知不觉从臧禾镇走出来,顺着回忆的方向,来到麦场。七月份的麦穗已然有成熟的趋势,韦少禾望着这片金黄的麦穗,不自觉地踏上芒间的小路,可是慢慢地,他又停下了步伐,他记不得太多,开始拾起记忆的碎片,但哪怕触景再多都无济于事,他想不起来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许,这只是一片普通的麦田罢了。 他又走出了麦场,顺着回忆的方向,走向河岸。 阎罗川,这个令人生畏的名字。臧禾镇每五年就举行一次大祭水会,住在这里的人的祖先就是喝了阎罗川的水,用河水灌溉田地,他们认为是阎罗川里的水神养育了他们,就提议每五年进行一次祭水会,供奉水神,以报恩情。 韦少禾沿着河岸走,越往河流的上游走,阎罗川散发出的味道就越是浓烈,直到捂住口鼻都遮掩不住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了。” “梦开始的地方,阎罗川。” 从初二那年的祭水会之后,韦少禾就夜夜难眠,韦世平多次询问他什么问题,但是无果。每当他外出遇到河流,江湖等地域的时候,会条件反射般警觉起来,变得十分严肃。那年祭水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如此谨慎和害怕。 …… 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一个女生的声音传过来,让正在思索的韦少禾警惕起来,他回望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少女正与他四目相对,天色渐暗,看不清少女的脸。 “谁?!”韦少禾开口问话。 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踏着莲步,款款而来。迈着优雅的步子,绫罗的身段彰显着清纯动人的气质,秀丽柔顺的黑发扎起马尾辫,停留在盈盈可握的腰间。 ”你是韦少禾吗?少女反问。 “你认识我?你又是谁。” “我你都不认识啦,我是陌小笙啊。” 少女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拉长,直到两人站在同一个路灯下,才清楚得看见彼此。 “哦,是你,我当然记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啊,你呢,也是回来参加祭水会的吗?” “算是吧,我刚回来,到附近转转,你说你今天回来的,你大学去了哪里?” “台口,台口大学。” “嗯?!你也是去了那里吗,我也在这所学校,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句话我该问你,当初高中的时候不就说过,不想去远的地方,就去台口念书吗。我想法跟你一样,就近原则嘛。” “哦,这样啊,我们边走边聊吧,天已经黑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没有聊很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韦少禾问道: “你怎么跑到河这里来了?” “好久没见,欣赏美景。” “这条河没什么好欣赏的,反而总是散发着臭味。” 陌小笙没有搭话,场面有点尴尬。 …… 并不是所有的话题都无用,陌小笙率先打破僵局, “你知道为什么这条河叫阎罗川吗?” “不知道,这河里面有阎罗吗?(苦笑)” “听我爷爷说,以前这条河里面淹死过人。” “五年前就死过人,这几年都死过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是的,老一辈人都说,每年都有人淹死在河里,无论是游客还是本地人,都有先例,就像阎王爷来收拾那些曾经做过坏事的人,他们……” “等等,别说话……” “怎么了?” “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们。” “啊?这里只有我们啊。” “嗯…应该是错觉吧。” 韦少禾加快了脚步,他相信他的警惕心理不会骗自己,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不知从哪个方向,潜藏在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两个人。 第2章 风暴来临前的安宁 一大清早,韦少禾被韦世平喊起来准备祭水会的贡品,每家每户都要准备,无一例外。 “哈…晚上没有做梦,或许好运偏向我这边了吧。” 韦少禾罕见地没有做噩梦,却不知越是这种安宁的生活,越要谨慎,他深知这个道理,倒不如说,五年前才知道。 “爸,贡品要哪些东西。” “臭小子就忘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祭水会了,准备好苹果,橙子,柚子...” “市场还在镇子的东边吧。。” “哦对了,你这么久没回来,还不知道市场换地方了,啧...算了,贡品我去买吧,你把家里面那些礼器上的灰弹下来,洗干净。” 交代完该做的事,韦世平正打算出门采购,摩托车的轰鸣声从院子外传来,一个身子笔挺的男人走进院子,面带笑容, “哎哟,韦师傅,这么早就开始了。” “老傅?嗐,明天就祭水会了,哪家不要早些准备啊,你们家就搞完了?搁这瞎溜达。” “这不看看你们什么进度嘛,我怕我家准备不够妥,到时候水神不眷顾我家可就糟了...诶?这你儿子,少禾是吧?” “傅叔叔好。”韦少禾回应。 “诶,好好好,傅征也回来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嘛,难得放个假回来,一起去玩呐。” “哦,好喔。” 随后,韦世平和傅道恩坐上车去到市场,韦少禾将家里的礼器拿出来。器具放在一个箱子里面,但是器具中除了香炉是干净的,其他的器皿多多少少沾上了灰。韦少禾家里面比较干燥,无论什么家具,三四天没打扫就会上灰,箱子也像是很久没动过了,里里外外都有一层积灰撒在器壁上,可唯独香炉是干干净净的,外表带有篆刻的花纹,程亮得反光。但韦少禾没有多想,认为这可能是父亲的习惯,大堂里摆放着一张桌子,靠桌的墙壁中间有一副水神的挂像,桌子上有一点烟灰,如果平日里有供奉的行为,香炉的烟灰被吹到桌子上也很合理,经常使用的香炉也要洗净,以表诚意。 韦少禾将箱子里的东西擦拭干净后又放回去,随之走出院子,一个人在镇上逛,但是镇上的人看到他又开始嘀咕起来,韦少禾将视线移向那群小声谈论的人,与他们视线相对,但他们又好像心虚一样,将视线移开,每走到一处地方,韦少禾就要忍受这种恶毒的眼神凝视。 “果然,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韦少禾心里这么想,不自觉加快脚步,想要远离人群,不料撞到一个人, “嘶…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个人惊呼。 “诶,镇长好。” “段镇长来啦。” “镇长这是在督察祭水会的准备工作嘛,来我家看看,我家早就准备好啦。” …… 众人拍着马屁,对着这个镇长谄媚。 韦少禾眼前这个人,就是臧禾镇镇长——段鹏,韦少禾对他没什么好感,同样的,段鹏也因为当年的事无法对韦少禾有什么好态度。 “这是,韦少禾是吧,回镇子来啦,听说你去了什么台口大学,大学生啊,有出息呀孩子,真给你们家争光。”段鹏嬉皮笑脸地阴阳怪气,嘴里放不出什么好屁。 “镇长说笑,再有出息也不如您有出息,镇长真好当,真给你祖宗上下添彩。” 韦少禾一句话让段鹏瞬间生气起来,但是碍于在这么多父老乡亲面前,为保持形象,只好将愤怒潜藏起来。 “哼!什么东西! 段鹏留下这么一句小喽啰的话,气走了,众人看到好戏散场,便也各自离开。 突然一只手搭在韦少禾的肩膀上,他猛地回过头,一个男人与他四目相对, “少禾,还记得我吗?” “你是……傅征?” “嗯,刚刚看到你和镇长吵架了,你还是那么猛。” “遇到这种找茬的人,没什么技巧,以直报怨。” “哈哈,这次回来,是参加祭水会的吗?” “算是吧,我不想回来,我不喜欢这里。” 听到这话,傅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嗯,我理解你,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别说这个了,我们边走边聊,你上了大学以后怎么样……” 聊的过程中,俩人遇到了在镇子门口坐着的陌小笙,他们三个小学的时候在镇子里的同一所学校,是后来的插班生,三个人在同一个班,平常说不上什么话,感情不好不坏,但是傅征和韦少禾是男生,自然走得更近一点。陌小笙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连忙站起身来。 “诶?陌小笙?你回来了?”傅征一眼就看出来了,对她说。 “你好,嗯,是的。” “你还记得我吗?咱俩小学一个学校的。” “抱歉,我记性不好。” “傅征,我叫傅征,师傅的傅,征途的征。” “哦,有点印象了。你们是来参加祭水会的吗?” “是的,你坐在这干什么。” “我等我爷爷。你们呢?” “哦,没事,瞎逛逛,明天祭水会,镇子里的人都忙,呃...你还记得他吗,这个人是…” “少禾,记得,我俩昨天见过面了。” “哦,好好好,记得他不记得我是吧,聚会不叫我,我怎么就成局外人了,哈哈哈哈。” 三个人尬聊了一会,韦少禾和傅征离开了,留下孤零零的陌小笙,她望向他们的背影,脸色逐渐严肃, “明天,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如果……” 她自顾自地说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亦或者说筹划着什么。 “我们小学的时候,还在一个班呢,现在好久没见了,只剩下生硬的对话了,你说呢?”傅征回忆起童年时的往事,对着身边的男人说。 “没用的,回不去了,小时候说想长大的人都要默默承受长大后的责任,你我都一样。” “那你还记得五年前发生的事吗?” “什么? 说到五年前,韦少禾开始严肃起来,因为那是他最不想回忆的时光, “不记得了,你想说什么。” “不记得了吗?人可是你杀的。” …… …… 听到傅征的回答,韦少禾与他拉开了距离,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杀的人,你有证据吗?” “镇子上的人都这么说,你觉得呢?” “一群乌合之众,看来你也不例外,我解释过了,但是没一个人相信。” “你的解释放在现在都还没有可信度,当年段程的死是超自然现象吗,你仿佛在开玩笑。” 两个人对峙着,气氛十分焦灼, “既然你说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傅征此刻正像一个掌控全局的庄主,质问着韦少禾,让他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事, “五年前……” 第3章 五年前 五年前的韦少禾还是一个初二的学生,调皮捣蛋,那个时候韦少禾还是一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成天跟着学校里的小混混出去鬼混,旷课去外面的网吧耍,晚自习也不去,溜到球场打球,骑着小电驴,跟着大哥的鬼火狂飙,看起来就一精神小伙。那个时候,没有学业的压力,学校的老师也不管,认为这种人就是纯纯的社会毒瘤,管不了也不用管。 但是也不是没得治,很快,韦少禾就得到了退学的通知,韦少禾不以为意,认为在学校里就是浪费时间,干脆直接不来得了,韦少禾的父母得知此事,马上就来到学校跟年纪主任商谈, “韦少禾频繁无故旷课,班主任也向我反映,上课的时候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跟同学讲话,要么就自己捣鼓什么东西,不误正业,这又马上暑假,他更狂了,这次又在网吧抓到他,你们做父母的告诉我,这种学生我要怎么教?!这种学生放我们璞兴第一中学就是下拉我们学校的声誉。” “不好意思啊主任,少禾确实太调皮了,但是从来没有害过别人,这点我清楚,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韦母恳求道。 “给他什么机会,在课上睡觉的机会吗,然后下了课又疯疯癫癫地打扰其他同学,要不是义务教育不能开除他,我都不想管。”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确实是他的不对,少禾…过来!认个错!” 兴许是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韦少禾也有点觉得丢脸,便走到年级主任面前, “对不起主任,我不该旷课,不该顶撞老师,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话是这么说,再不再犯韦少禾自己心里清楚。 “哼,谁能保证呢?错了就是错了,还跑到网吧去,这个总是人赃俱获吧,没得商量,回去反省,暑假之后再回来,能不能在班上待着还要看你之后的表现,如果还是这样没一点改正,马上停课,中考完拿毕业证走人。” “好好好,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劳烦主任了。”韦父应付着。 回去的路上,韦少禾听着父母的指责,左耳进右耳出,马上放假了,他还管那么多。 放了暑假,韦少禾没有在璞兴这个城市居住,跟着父母回到万州的老家——臧禾镇,起初,韦少禾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着镇子里的野孩子到处玩,还带着傅征一起鬼混,天黑也不回家,毫无意外,韦少禾遭到了父母严厉的惩罚。那个时候,韦少禾与镇长的儿子段程是死对头,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韦少禾!妈的混蛋,这电驴也是你配骑的,给我!” “段程你个龟孙子,不知道你爷爷我的电驴长啥样是吧,让你看看谁才是这镇上的老大!”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周围的小孩扯都扯不开,看着眼前两个人越打越火热,唯有傅征溜出去,把大人叫过来。 “妈的,段孙子,镇长儿子有什么了不起,仗势欺人,难怪姓段,断子绝孙!” “韦少禾!我禾你姥姥!!” 两个人边打边骂,不相上下。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男人愤怒地冲向人群,将两人拉开,来人正是镇长段鹏。见到自己的老爸为自己撑腰,段程马上哭唧唧的, “爸,他打我,要跟我抢电驴。” “呸,龟孙子,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动。”韦少禾不甘示弱。 “韦少禾,怎么说话的,有没有教养,你爸妈没教过你吗。”段鹏怒道。 就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韦世平赶了过来。 “怎么了镇长,出了什么事?” “听这小子说,你们少禾打我儿子,还要抢他的电驴。”段鹏指着傅征说。 “什么事?我儿子抢电驴?镇长,是不是搞错了,这就是我家的电驴呀。” “这电驴上写了你家的名字吗,怎么就证明是你家的了,你问问它,看看它答应不。”段程强词夺理,说话没一点逻辑。 “我骑上来的,停到这里买了瓶水就被这龟孙子占了,我手上还有车钥匙呢。”韦少禾见招拆招。 ”你放屁,偷的钥匙也好意思拿出来。”段程还在挣扎。 “行了!别争了,大不了不要了,给他们又如何,我们走。”眼看周围人越来越多,段鹏自知理亏,为了形象,嗯,为了形象。 没戏看了,周围的人也就散了。留下韦家父子二人,还有傅征。见傅征一直没说话,杵在一边,韦少禾问道: “傅征,你怎么不帮我说话,你也看到了那龟孙子骑我电驴。” “不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看到了而已。”傅征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回到家,韦少禾憋着一股气没处撒,坐在院子里生闷气。韦世平瞧见儿子这模样,开口说道: “儿啊,没事的,这我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还能让别人抢走不成,你也别生气了,你要没事就把院子里的柴劈了。” 说着,韦世平递过一把斧头,韦少禾纳闷了一会,接过斧头,老老实实劈柴去了。 “儿啊,马上就到咱镇上五年一次的大祭水会了,我们也准备准备,让水神保佑你平安无事,步步高升。” “爸,你真信那个啊,我都不信,什么水神,都骗人的。” “不可乱说!你看看你,口无遮拦,水神就是来收拾你们这种不听话的小孩的,它们就喜欢你们这种闯祸的捣蛋鬼,一抓一个准。” “切,放屁,那个段程还有他爹段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水神不抓他们呢,两孙子,还得我来骂,你看看这镇上谁不知道他段程有个镇长爹,谁敢欺负?我敢!” “你又来劲了,学习读书不好好搞,天天到外面玩,还跟别人打架,到哪里学的臭小子。” 这对父子有爱的拌嘴正是韦少禾仅存的良善,往后,连韦少禾自己都没想到,经历的祭水会的事件之后,他会发生如此之大的改变,原本平平无奇的一次活动,在他的来临后,生活中熟悉的一切都将改变。 第4章 回忆:大祭水会(一) 日子有些赶巧,大祭水会的时间正停留在韦少禾暑假的时间里,这倒是给他平平淡淡的生活添加了一些颜色,但是谁也说不准是什么颜色。 大祭水会的前一天,韦少禾带着傅征和几个小伙伴在镇子里闲逛,这些日子里,镇子上的人谁不知韦少禾的为人,到集市上捣乱别人的生意,把镇子外的野狗打了个遍,把西边的麦场折腾得尘土飞扬,净瞎折腾。 “喂,你们几个,明天祭水会的时候,大家肯定不在镇子上,我们偷偷溜走,去镇子上捞点新玩意儿,还有那些没人拿的贡品,怎么样?” 韦少禾将心思全盘托出。 “这不好吧,大家都去,就我们没去肯定不会同意的。” “对呀,祭水会结束不是要清点人数吗?” “是啊是啊,而且那贡品有什么好的,又不是没吃过,我年年吃,等我有孙子了,我也让别人来供我。” “我还是去吧,我爸说要对水神表示尊重,如果不去的话就是那种不老实的孩子,我爸说水神会惩罚不老实的孩子的。” …… 其他人叽叽哇哇说出自己的理由,都不愿跟随韦少禾一起溜走,但是傅征没有说话,他老实地杵在一边。 “唉呀行了,什么清点人数,到时候结束了谁还会记得谁来了谁没来?那个贡品都是新鲜的点心,我们平常吃不到的。还有那个什么水神,都是骗你们的,这你们也信。” 其他人没有接话茬,而是木愣地看着韦少禾,看起来很犹豫。 “得了,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玩。” 说完,韦少禾一个人朝着人群外离开,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第二天,大祭水会,寅时 凌晨,镇长带着一批人来到镇子口,等待探水人来报水头到来的消息。空中雾气蒙蒙,天色尚暗,阴雨绵绵,此为不详。 良久,雾霭之中,有两人手持火把骑马赶来,正是探水人。 “回报水情!水势正烈,河流湍急,又遇天雨,河口潮涨,时辰已到,即刻起行!” 探水人言罢,所有人整装待发。官员、绅士出列,分立两旁,手持祭祀文稿,表情严肃,站姿庄重。一头戴乌纱帽官员出列,身着官服,手持文稿,立于众人中央,此人正是水利委员,主演宣读环节。 “时辰将至!官员绅士随我口令准备宣读,身戴白麻者跟读祭文。现在开始,宣读祭文!” 水利委员大喝一声,两旁身穿官衣礼服者神情肃穆,齐声宣读。 “维公元二〇〇三年八月十二日,吾等谨以清酌庶馐之奠,致祭于水神之灵而言曰: 于戏!水德配天,润下作咸。江河淮济,四渎之尊。洋洋乎若万顷之波,渊渊乎似千仞之渊。灌溉千里,溉泽群生,功莫大焉。 今兹旱魃为虐,稼穑槁枯,民失其业。仰望灵泽,冀沛甘霖。是以洁诚斋戒,陈设牺牲,以昭告于神明。愿水神广施雨露,普降甘霖,俾农田复苏,民得其所。 尚飨!” 水利委员率先宣读,领读过程中,上空雷电疾驰,乌云翻涌,又有青蓝色的电弧于云间乱舞,面前的人如同真神降临,立于众人身前。 读毕,绅士官员携稿立正,面向众人, “维公元二〇〇三年八月十二日,吾等谨以清酌庶馐之奠,致祭于水神之灵而言曰......” 他们每念一句,戴白麻者便跟读一句,会时,如恐怖的邪教祭典一般,所有人面无喜色,气氛庄严肃穆,仿佛要以最诚挚的心灵面见水神,以佑我家安宁。 至祭文通读完毕,其他人回到队列,按先前队伍陈列。此时,又有几人从队伍中出来,站在队伍前列,分别是四个鼓手,一个吹唢呐的伙计,还有先前的探水人。吹唢呐的伙计站在队伍之前,探水人分立队列前方左右两角,鼓手置于队伍左右。 “乐队听令!鼓手挥棒,唢呐声起,即刻启程。现在,开始奏乐。” 水利委员的声音不可抵御,回旋天地之间,号召天下。即时,伴随着唢呐声响,鼓手挥舞大棒,进入镇子口。 “呜!……呜!……” “嘭!…嘭嘭!…嘭!…” 顿时,镇子口响起一阵乐声,如裂石流水,巨石穿空,激扬奋进的声响传遍臧禾镇的每一处角落,锣鼓喧天,慷慨激昂。 队伍轨迹要从镇子口开始,沿着划分好的路线依次路过街道,巷口,每经过一户人家,这户人就要出现在门口,接到队伍末端,跟随队伍一同沿路线行走。除去特定的官员,其他人身上必须戴白麻,不得穿奇装异服,否则就是对水神的不敬。 很快,队伍就路过傅道恩的家,傅家夫妻二人站在门前,表情严肃,准备接到队伍末端,而他们身后的傅征却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就是像散步一样,只不过比散步要更加困难一点,在他看来这更像一场葬礼。 随后,队伍又要到韦世平的家,这个时候,韦少禾还坐在床上,刚刚洗漱完毕,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爸,妈,起这么早干嘛,他们还没那么快来咧,我再睡一会啊。”韦少禾半睁着眼说。 “小兔崽子赶紧给我起!队伍马上来了,别给我添乱子!” 韦世平咬牙切齿地说,一把将韦少禾从床上拉起,等待接队。 …… 一直到所有镇子里的人家都出门在队,整个队伍按部就班,整齐划一,而队伍旁的官员绅士拿着祭文稿,向天起鸣,众人皆念, “水德配天,润下作咸。江河淮济,四渎之尊。洋洋乎若万顷之波,渊渊乎似千仞之渊。灌溉千里,溉泽群生,功莫大焉……” 所有人齐读祭文,声响震天,妄想感化水神,运天地灵气,造福一方,此刻此刻,有一句话形容这支队伍最为妥当——如行尸走肉,百鬼夜行…… 第5章 大祭水会(二) 大祭水会,辰时 此刻正值风雨连携,天空还是无半点晨亮,唯有突如其来的闪电在呼唤雷鸣,如同世界末日,地上的人却全然不知。 倾斜的雨点打击着这支军纪严明的队伍,没有谁敢突发奇想地离开,贸然行动。但韦少禾心思乖张,他的衣物已然湿透,他有些不耐烦,想要找个地方把衣服拧干,他轻声对着韦世平说: “爸,我衣服湿透了,我找个地方换下来。” “臭小子屁事多,这还刚开始读祭文呢,忍着。” “啧,爸,我要小解,真的要忍不住了,我就出去一会,马上就会跟上来的。” “啧,你怎么那么多事,快去快去!” 事实上,无论如何,就算真的有急事也不能突然脱队,否则一旦抓到,视为亵渎水神,此家往后要年年供奉水神,在屋内大堂处悬挂水神像,表示歉意。 当队伍行至一处巷口,准备转弯时,韦少禾突然抽身,躲在一处废弃木门后面,待队伍走远,韦少禾缓慢起身,走到一个胡同深处,胡同里面有一个大棚可以遮雨,这里原来是一个车间,后来废弃了。 …… 韦少禾拎起裤子,将身上地衣服褪去,拧干,然后挂在墙上,用地上的木板扇动,想要吹干衣服。 此时,祭水会的队伍已经走完镇子的街边巷口,即将绕镇一周。整个队伍气势恢宏,浩浩荡荡,全军肃然,等待水利委员发号施令。 “行镇完毕,开始绕镇一周,所有人用手接水,置于头顶浇下,受水神庇护!” 水利委员言罢,听闻号令,众人开始用手接天水,浇灌头顶,淋湿身体和衣物。而携带祭具礼器的人不方便接水,就由身边人接水浇湿,但是不能浸湿祭祀的器具,如果祭祀的过程的中器具湿润,难以点燃香火,是为对水神的不敬。果盘上的水果淋湿,容易腐烂发臭,相当于用烂水果敷衍水神,是为不敬。如此一来,队伍中的人既要接水迎护水神,又要保护器具,不得损毁和浸湿,真是护主心切,实乃荒唐。 绕镇一周的寓意很简单,以水为媒介,每行到一处就用浇淋,整个队伍就如同滔滔流水护镇一圈,留下水流的轨迹,示意水神庇护的区域,让水神留意,形成结界,以保年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丰积,生男育女如泉水不绝,子子孙孙代代延续,香火连绵,护卫镇上的人顺风顺水,护佑镇中人保驾护航,力争上游。 另一边,韦少禾刚穿起衣服,抬头放眼望去,天空中已然有点光亮,但是仅能看清附近的建筑,雾气还未完全消散,而地面上没有阳光洒下,整个镇子没有半点人的气息,除去远方的雷鸣和倾盆的大雨,周围没有其他的声音,这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席卷整座臧禾镇,如同一座鬼城,只有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和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 “难道这就是水神要守护的镇子吗,连个人都没有,呵呵,它在保护什么,一群行尸走肉吗?” 韦少禾嗤笑着,对这里的人和神没有一点恭维的态度,更多的是对人们的疑惑和不解。紧接着他站起身,将白麻衣服披在身上盖住头部,卷起裤脚,上提到膝盖,将鞋子脱下拎在手上,他并不打算归队,无视纪律,也不在乎什么水神,叹一口气,一头扎进雨中。 奔跑的过程中难免再次淋湿,由于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扶着白麻护住头部,看不清眼前的路,韦少禾像一个无头苍蝇乱窜,但是, “啊!” 一声凄惨的叫喊吸引到了他,他有些紧张, “不会是有人发现我不在队伍里,来抓我了吧。” 韦少禾心里这么想,但他没有立刻逃跑,而是躲在一旁,借助建筑和掩体遮挡身躯,尽量不让身体暴露在雨中,他沿着墙壁缓慢靠近声音来源,那个人在一个小巷口,里面有很多废弃物品,还很尖锐。当他正要靠近那个人,那个人也走了出来,两人眼神正对。 那个人手上拎着一个麻袋,麻袋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扶着脚踝,血渍粘在手上,浑身湿透,头发盖住脸颊。 “糟了!” 那个人惊呼一声,看到韦少禾拔腿就跑,也不在意脚上的伤,麻袋随手一丢,沿着反方向奔去。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韦少禾从声音和那令人厌恶的神情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他最讨厌的人——段程! 韦少禾二话不说就追赶上去,但是这个巷口中有太多尖锐的铁片,还有地上密密麻麻的螺丝钉,他一个不慎,险些摔倒在地,奈何还是被铁片刮伤,顾不得太多,他看到段程鬼鬼祟祟的,定是做贼心虚,马上起身跟了上去。 …… “段孙!龟孙!见到你爷爷还不停下?”韦少禾边跑边骂。 前面的人没听见似的,没命地跑,时不时回头张望。两人都受了伤,速度僵持不下。 “段孙子!你他娘偷东西!有胆做没胆认是吧!龟孙!” …… 另一边,祭水会队伍已经绕镇一周完毕,所有人由探水人马领路,离开镇中,去到附近的阎罗川,所到之处锣鼓齐鸣,唢呐伴奏,一副热闹又压抑的景象。 来到下流水口,队伍停住,此刻风云翻涌,河水湍急,沿河围建的护栏已经抵挡不住凶猛的水势,开始向马路淌水。 “所有人在此准备好手中的器具,果品,随时听令,搭建祭坛!” 水利委员声起,无数人此刻心情复杂,但又不敢在水神面前造次,只能压抑心中多余的想法,带着虔诚的心灵,等待祭坛造工,然后就是焚香叩拜,磕头还愿。 队伍中有一位风水大师,在观察了周围的地势山水,有模有样地感受了天地之气,随着手上的阴阳罗盘转动,口中默念, “天下苍生朗朗,乾坤耀明,傍水依山,众地冥冥……” 随后,他转动阴阳罗盘,不久,指针停下,正指向一处腹地,他看见此地周围空旷,并无杂草野花,心中大喜,遂回报大队伍,在众人面前,指向腹地, “此间大地受风水开化,乃阴阳缝隙,在此地祭祀,地上人可受风水福禄,神明庇护,地下人可佑子孙平安,来生续缘!” 风水大师一席话让镇长喜笑颜开。 “好好好,所有来者,就到这里准备戏台,搭建祭坛,即刻开工!” 镇长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哄而散,平民拿出祭祀的道具,木工拿出做工的工具,所有人忙得像一群在地府里胡乱折腾的鬼怪,毫无生气。 然而,此时此刻,某个方向,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世间的主,所见之人都是透明,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 第6章 大祭水会(三) “哈!……哈!……呼……”段程还在奋力奔跑,企图摆脱韦少禾的追击。 “段龟孙!跑什么?!啊?!!!”韦少禾怒骂。 两人由于绕路而走,抄小路直达河流中段,正位于中游地带。 “妈的,怎么还在追!”段程体力不支,开始卸力。 眼见段程速度慢下来,韦少禾猛地蹬地,向他袭来。 “妈呀!!” 段程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遂不顾河流湍急,爬上护栏,一跃而下。韦少禾心头一紧,连忙走近护栏边往下看。 “哈呼哈呼……” 段程正大口呼气,表情狰狞,他掉在河床旁的石滩上,这块石滩十分冗长,一直伴随河床连接到远处。段程眼见韦少禾趴在护栏上喘气,不敢下来,遂摆出鬼脸,怒目圆睁地叫嚣: “来呀!混蛋玩意儿!你不很能耐吗?!” 怎料韦少禾真吃一套激将法,不由分说就爬上护栏,一跃而下。段程看见这小子死活不放了自己,又开始一波追逐战。 “呸,不揍你一顿我他妈还真不解气。” 韦少禾心里这么想,便又追上去。 …… 大祭水会,未时 另一边,祭水会的参与者已经进入到工作中。 “祭坛位中,此时会天大雨,木工要抓紧搭棚避雨,不可让祭坛淋雨。戏台位于祭坛后方,宜小不宜大,不可喧宾夺主。其余人准备果品香烛,不可延误。” 风水大师一边指挥,一边偷食别人带来的果品,高高在上的模样。 “端公,神婆,待会就由你们发挥了,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水神看着呢。” 镇长对着端公神婆好声交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生怕出事。 “放心,拿钱办事,你们的神会眷顾你们的。”其中一位端公回答道。 “那就好。” 听到满意的回答,镇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是……”端公突然转折。 “嗯?!!”镇长方才放下的心又提起。 “戏台这么小,怎么容身跳神,唱大戏,耍社火,舞给你们的神看呢?”端公如实问道。 “呃…这个的话……” “那就不要跳什么舞,耍什么火了,给我个凳子唱段戏得了,你们的神是不会介意的。”端公戏谑地回答。 “不行不行,一定要做全!” “哦~这样的话……” 端公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一个布袋,面带笑容看着段鹏。 “什么?” “得加钱。” “啧……” 祭坛已经竣工,大棚也已搭起,眼瞅戏台也要搭成,心中一狠,把兜里的几张钞票塞给端公。 “哼,这么一条大鱼怎能放走。”端公心想。 “嗯?嗯~不够。”端公欲求不满。 “哎呀哎呀,都给你。” 说着,将兜里所有的钱都交到端公手上。 “哈哈,这样就好办了。”端公阴险地笑。 “哼,等下找镇民们报销,这钱怎么能我一个人出。”段鹏心里同样不怀好意。 两人各怀鬼胎,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 阎罗川中游 河水湍急,但意外地没有淹没石滩,只是有巨浪拍打,引得正在追逐的两人生疼。 此刻段程已经精疲力竭,从兜里面拿出一个弹弓,捡起地上的石子,向身后的韦少禾射去。韦少禾气力消散,躲闪不及,被石子正中心门,大喝一声, “啊!” 韦少禾捂住胸膛,钻心的疼让他本就疲惫的身体应声倒地,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段程。 “妈的!龟孙你他妈敢偷袭我!”韦少禾怒不可遏。 “哼,我…我还以为…以为你战无不胜,刀枪不入呢,还不是被我打趴下了。哈~?哈哈哈。” 段程得以的笑让韦少禾挣扎地站起身,河边扬起的巨大水浪冲击他的身体,险些再次倒下,段程摸摸脚踝的伤,已经被洗刷地模糊不清,血水相融。 “妈的,你个王八羔子。” 段程恶毒地咒骂了一句,将一身的怨气扔向韦少禾,他捡起地上的石子,想拿起弹弓继续射击,但是巨浪同样冲击着段程的身体,刚想瞄准,眼睛就被水流冲进了泥沙。 “啊!” 段程赶忙捂住眼睛,弹弓被浪花卷到一边,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却看不清地上的东西,只能迷迷糊糊看见眼前半蹲着的韦少禾。 “靠!” 韦少禾还在休息,不料段程疯了似的冲上来将他压倒在地,他只好双臂用护住头部,还好段程没什么力气,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在攻击的间隙里,韦少禾抓住机会,捡起地上的石块猛地刺向段程的头部。 “啊!” 段程应声倒向一旁,韦少禾顺势压上来,手中拿着石块握拳,猛地向地上的人砸击。 “一下,两下,三下……” 奈何段程皮糙肉厚,硬是将韦少禾推了出去,韦少禾失去平衡,没站住,倒在一边,两人相距不过两米,僵持不下。 …… 大祭水会,申时 “时辰已到,和尚诵经文,道士做道场,端公神婆移别戏台。祭坛香案上不可有半点灰土,黄表呈上,露出纸末,香炉压纸,左边瓜果贡品,右边宣纸笔砚,来人焚香时,放置果品,宣纸提名,香烟不可熄灭,三拜三叩,水神自会判断,给你们答复。如果谯酬未行,功德未满,则香烟熄灭,寓意心有杂念,心地不诚,不予佑庇。如果忠厚老实,一心向神,则香烟续燃,寓意子代香火不断,房前屋后日夜蒸腾生烟,红红火火,得水神庇护。” 水利委员将每个人的事情交代清楚,众人听闻命令,马上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几个和尚站在棚内一旁,相视一眼,遂双手合十,闭目诵经。道士站在棚内另一旁,但是空间狭隘,没法礼拜和放生,只能一边念经,一边抛撒食品和米粮,其余没有地方施食的道士就在一旁使用符咒,默念咒语,亦或者对着空气施展法术。 身戴白麻者站在雨中,依次排队上供,有人带来自家养的牛羊,有人带来上好的沉香,焚香膜拜,磕头还愿,只为盼少灾无难,福寿延年。 戏剧性的是,并没有人那么好运,棚中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啊!为什么!” 就有一个人从棚中跑出来,站在棚外一处地方,低头抹泪,看样子,是香烟熄灭了。 也有人带着老婆孩子笑着从棚中走出,应该是没有香烟续燃了。 韦世平看到这般世态炎凉,也是越发紧张起来,很快也轮到了他,好在其他人并没有人在意韦少禾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来了没有,都在为自己家的香火忧愁。 韦世平将带来的果品放入左边的果盘,不料没有放稳,一个柚子跌落在地,他想捡起来,但此时他和他的妻子已经跪坐在蒲团上,如果没有礼拜,没行叩礼就起身,那就相当于直接无视水神的庇护,必遭水神诅咒。于是,他不敢贸然起身,而是继续焚香上供,在宣纸上提名,但是,哪怕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地处理,香火还是熄灭了,此刻他心头一紧,汗如雨下。水利委员看到这些,便对韦世平说: “水神不喜欢你的果品,柚子寓意“佑庇”一方,若柚子落地,是水神在示意你它不会护佑你们一家,往后如遇劫难自求多福吧。” 韦世平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还想再做挣扎,但被一旁的官员拉走,走出棚外,无奈告退。 …… 大雨倾盆,无疑是这雷雨煞了这臧禾镇的气,是这狂风浇灭了镇中平民的热心,只有这戏剧性的一幕才会惹人深思,喂叹平生。而这些荒唐的事情,在某个人看来,格外有趣…… 第7章 背后 阎罗川,酉时 “呼…嗯!呕…” 段程瘫坐在地,被水流冲刷,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忍耐不住,从喉咙里呛出一滩胃水。 “咳咳…” 韦少禾同样不好受,现在两人暂时因体力不支停战,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他的体温开始下降,更何况两人将近一天没有吃饭补充体力,这样下去,两人甚至有可能被河流卷走。 此时,段程面向韦少禾,背后是激流的阎罗川,河水早已漫过石滩,两人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水中。 “韦少禾!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你他丫还不滚蛋!” “哼!龟孙子就怕了?怕了就给爷磕个头,我就放了你,要不然,就老老实实让我打一顿。” 韦少禾嘴上硬朗,但是身子不允许他再做激烈的运动。 此刻,四周已经快要黑了下来,虽然夏天的白日很长,太阳不会很快落山,但是今天不曾有过阳光,仿佛在宣告着黎明即黄昏,在这片阴沉的土地上,唯有天边点点星辰,洒下昏暗的辰光。 就在韦少禾发愣的期间,不知何时,眼前的段程突然发难,手上再次拿起先前被河水淹没的弹弓,此时的他面目狰狞,认为自己势在必得,他弯下腰捞起一把石块,填充弹药拉起弹弓,恍恍惚惚,对准韦少禾。 “嗯?!” 韦少禾顿时提心吊胆,赶忙往回跑,不敢回头,但是河浪再一次冲击着他的身体,一个踉跄趴在没过石滩的水,口中侵入了大量的河水,他再也无法忍受身心带来的痛苦,索性跪倒在地,腥臭的河水进入胃部,他开始犯恶心,呕吐起来。 背后的段程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嘲讽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呕…啊…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你是不是适合做滑稽演员啊,啊?!” 段程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肆无忌惮地坏笑起来,他想到眼前韦少禾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心生一计。 “本来你不追上来的话,我也不能拿你怎样,既然你看到了不该看的,诚心送死,那也怪不得我。” 说着,他一点点抬起手臂,瞄准韦少禾。此时韦少禾已经站了起来,捂着口鼻,将背后交给了段程。 “你说,一个坏孩子死了,镇上的人会怎么想?更何况,他还偷了镇民的东西,镇民又会怎么想?啊?!韦少禾,你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说完,他举起弹弓,瞄准韦少禾的后脑勺,这一击,韦少禾闪躲不过,必死无疑。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段程感觉到脚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有些疑惑,低头看去,一只手正紧紧地握着段程受伤的脚踝。 …… …… …… 突然!这只手猛然发力,正拽住段程的脚踝往河里面拉! “嗯?!!!!!噗!!” 这股力气巨大无比,段程身体失衡,倒向河流中。 “噗!哈...噗!呕...咳咳...” 他的身体已经全部进入河中,只留下一个脑袋还在拼命往上窜,大口呼吸氧气,越是呼吸,就越有腥臭的河水往胃里面灌,两只手扒拉着石滩上的石头和泥沙,企图抓住一切能够稳定身体的东西,但他的一切行动都徒劳无功,无济于事,不过是垂死挣扎。 …… 阎罗川,戌时 韦少禾被冷风吹醒,刚才的他身体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此刻,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眼前是一堵墙,上方围着护栏,阎罗川也已退潮,河水只没过了脚踝,天空黯淡,独见明月,大雨已过,小雨绵绵。 “呃…救命……” 身后传来微弱的喘息,韦少禾猛地回头看去,当他看到这一幕,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男人正趴在石滩上,半身没入水中,他已面目全非,手脚已经完全变形,周围一滩血迹,河流被染成殷红,已经分辨不出是血还是河水,男人血淋淋的手指着韦少禾,发出微弱的喘息…… “能…能不能…救…救救我…”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韦少禾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睁大眼睛,眼神里充斥着恐惧,无助和绝望。 这时,河流里面传来动静,韦少禾感受到有危险在靠近,就在韦少禾沉浸在眼前的恐怖的一幕时,河流中突然探出一个头来。 …… 满是血渍的头从河中伸出来,紧接着是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的身体! “啊!啊!!!!!————” 韦少禾大叫一声,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分泌,立刻爬起来,向臧禾镇的方向跑去。 “跑!跑!!!!” 韦少禾玩命地跑,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他此刻的状况,恐惧?愤怒?绝望?远远不够,但是这些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起,我只能幻想出一个字——“跑” …… 半身不遂的男人眼睁睁看着韦少禾逃跑,从希望到绝望,只需要一个动作,此时,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正俯视着他,男人以为得到了救赎,抬头看去,嘴巴一张一合,突出几个窝囊的字眼。 “呃…求求你…救救我…” 男人眯缝着眼,那个东西好像俯下身来,从地面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男人很疑惑。 “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而当他开始通过月光隐隐约约注意到岸上人的脸庞时…… “嗯?!啊...啊!!!” …… 韦少禾已经跑上了马路,他听到河那边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他再次加快了脚步。 “快点!再快一点!” 无助的他只能不停地奔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镇中的灯光。他迅速找到韦家的门户,不顾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一股脑冲向院子。 “爸妈!啊!开门啊!!!” 韦少禾猛烈地敲打房门,无人回应,他再次陷入绝望,回想起刚才恐怖的一幕,还有那凄惨的尖叫回荡在耳边,恐惧开始蔓延。 …… “少禾?!” 这时,一男一女举着火把进入院子,韦少禾看到火光下的人,一把将他们拥住。 “咋了孩子?你去哪了!找你半天,人都见不着。”韦世平指责道。 韦少禾没有接话,而是颤抖着身子,对着面前的人说: “回……回家!” “怎么了这是?谁吓到你了?”韦世平十分疑惑。 韦母看出自己的儿子有异端,先把门打开了。 门一打开,韦少禾瞬间冲了进去,进入到卧室里面,蜷缩在墙角,将凉席卷起来,盖住自己的身体,微微发抖。 韦父韦母担心自己的儿子出了精神问题,过去安慰他。 “怎么了儿啊,祭水会期间你溜走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怎么一回来就这样,见着鬼啦?” …… 无论他们怎么问,韦少禾都无法搭话,只是手上拿着冰箱里昨天吃剩的馒头,猛地往嘴里塞,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某处。 “慢点,别噎着。” “你先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他。”韦父对韦母说。 韦母随即离开了主卧。 不知过了多久,韦世平也睡着了,忙了一天祭水会也告终,虽然香火熄灭,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更加重要。 “嗯啊!” 半夜里,一声尖叫将韦世平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旁的人坐在床上,汗如雨下。 “怎么了儿子?”韦世平顿时清醒,询问他的状况。 …… “噩梦……阎罗川……” 第8章 调查 因为需要时刻观察韦少禾的行动,昨晚,韦世平并没有睡好。他多次试图与韦少禾交谈,但是韦少禾仅仅只是敷衍地回答他,无法从言语中看出端倪,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韦少禾不能正常入睡,在睡梦中,他眉头紧皱,还会呓语: “…血…鬼……” 这么捉摸不透的话语,让韦世平以为,他只是在做噩梦,他一直观察着韦少禾的一举一动,直到天亮。 清晨,外面的世界朦胧亮起,除了去市场摆摊卖货的人,就是去麦场检查麦芒长势的人,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 “砰砰砰——” 韦家大门响起一阵敲门声。 “韦少禾!出来!” 韦世平上前开了门。 “段镇长你怎么来了?找少禾什么事?” “我们家段程失踪了,一晚上都没回家,昨天清查人数,你们家韦少禾不在,我儿子失踪肯定跟你们家小子有关系,让我见他!” 说着,就要冲进卧室,被韦世平拦下。 “镇长,少禾现在还没醒,不能打扰他。” “吱呀——” 主卧的门打开了,一个模样颓废的男孩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段鹏。 “你!昨天去哪里了?!我儿子呢?!” 段鹏不断质问着韦少禾,他看向韦少禾的眼睛,眼神中充斥着阴狠和暴戾,盯得段鹏直发毛。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个镇民急匆匆地赶过来,大喊: “镇长!镇长!!” 听到呼唤,段鹏走出门。 “咋了老刘?” “我刚才去你家找你,嫂子说你来到这边了,我...我...我看见你儿子了。” “哪呢说啊,磨磨唧唧的。” 老刘咽了一口水,眼神乱瞄,不敢看向段鹏。 “在阎罗川……死了……” …… 段鹏的身子抖了一下,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冲出院子,骑着老刘的摩托就去往了阎罗川。韦少禾看向他离去的方向,不如说,他在看向更远的地方。 中午,镇门口响起了警笛。 警察来了,电话是段鹏打的。这个年代虽然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但是电话还是有的。出了人命,结合段鹏的口供,警察迅速锁定了嫌疑人韦少禾,韦少禾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只能任由处置。 其实祭水会结束后,清点人数时,段鹏知道段程不在,但他并没有将此事供出。 “你昨天去了哪里?是在镇子上还是去到了河那边?” 警察质问韦少禾,他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和死者关系怎么样?平常是否发生了矛盾冲突?” “……” “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 多次询问无果,警察开始质问韦父韦母。 “昨天活动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们一直在队伍中,不曾脱队。”韦世平回应。 “那他呢?去了哪里。”警察指着韦少禾。 “我儿子半路的时候去上了个厕所,然后他很快就跟了上来。”韦世平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说错什么。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 韦世平在纠结怎么回复,他余光瞄向韦少禾,韦少禾正盯着他,两人仿佛形成一种默契,足以让韦世平提起撒谎的勇气。 “祭水会的最后一个环节,焚香上供。” “然后呢?” “上完香,他说去上厕所,我没有向镇长报备。” 警察又来到屋外,询问段鹏 “昨天活动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韦少禾。” “没有,我是镇长,我要在队伍前排,按顺序,他们家应该在中间靠后的位置。” “昨天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什么。” “焚香上供。” “韦世平家上供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韦少禾。” “没有,当时我正在看戏台上的端公神婆表演社火。” “焚香上供前,你儿子在你身边吗。” “我没有看到他,当时雨太大了,我没有想到他在不在我身边。” “焚香时,你儿子参与了吗。” 段鹏咽了一口口水,回答是,意味着对警察撒谎,报案人说出慌情,就等于加大立案的难度,作茧自缚,回答否,意味着报案人没有第一时间交代实情,导致缺少很多关键信息,加大搜查的难度,同样是浪费时间浪费警力,而且这么说的话,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镇子,镇长儿子违反规定,没有参与祭水会,镇长的地位有所动摇。 他在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口说。 “…嗯…” “活动结束时,你看到你儿子了吗。” “…嗯…” “好的,你先回去等待通知,如果有任何信息想起来的话,及时联系我们。” 说完,段鹏离开了。警察从刚刚的口供中感受到撒谎的痕迹,最后两个问题的回答并没有像前面的回答那么干脆,他有所隐瞒。 警察还在镇子中向镇民询问祭水会的事情,回答如出一辙。 “并没有看到韦少禾,他一个男孩子瞎跑不是很正常吗。” 昨晚看到韦少禾的人说: “我昨天晚上看到他疯疯癫癫的,跑来跑去,还以为他着了魔呢。” “昨天晚上?具体什么时候?” “这个不清楚,大家从祭水会回来的时候吃了饭洗洗澡早点睡了,管别人家干嘛。诶对了,警察同志,我家丢东西了,这个你得管啊。” 旁边的人听闻丢东西,顿时起了劲。 “诶是啊,我们家也丢了东西。” “巧了,我们家也丢东西了。” “我家丢了件首饰,这小偷真是可恨。”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让警察有点摸不着头脑。随即,警察又叫来一帮警力,分成两组,一组调查镇民丢东西事件,另一组调查段程死亡事件。 就在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有一个人将这些事情尽收眼底,他在一群孩子的中间,与他们有说有笑,但他又时不时望向警察,还有坐立在家门口的韦少禾。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好像要透过韦少禾的身体,看清韦少禾的真面目。 ……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名叫傅征。 第9章 质问 在专业的刑侦调查下,尸体的结果很快交给了警方,进度加快了。 【尸检报告】 尸体标识号:2003-081 尸体情况:男性,年龄约14周岁,体重约53千克,据描述,当日天气诡异,被害人于河边死亡,寒冷的水流影响到了尸斑的形成,所以并不能从尸斑准确定位死亡时间。 尸体检查结果: 1.头部 头部皮肤严重受损,一侧颅骨轻微碎裂,颧骨凹陷,额部有一处明显的阴影,伤口区域大约长4.6公分,宽3.3公分,可能是块状武器所致。脸部皱成一团,五官变形. 2.颈部 颈部无明显外伤,颈椎未见明显损伤。颈部软组织未见明显血栓和异常。 3.躯干 四肢多处骨折。脚踝处有一处划痕,伤口细长,为是利器刮伤的,还有抓伤的淡淡的痕迹,局部肿胀,软组织坏死。 4.胸部 胸部有多处不规律的击打伤,胸骨无损,血管无肿胀,肺组织无明显受损。 5.背部 背部有多处不规律的击打伤,脊椎无损,尾椎无损。 6.暂未在被害人体液和组织中找到药剂成分 “要说致命伤,都挺致命的。” 一个警察看着尸检报告,若有所思。 “张队,被害人的伤口虽然多,但是并不密集,凶手在各个位置留下痕迹的,这不是作茧自缚吗,还有,脚踝处有刮伤和抓痕,那凶手在进行攻击时,是抱着脚踝用刀刃刮伤,那是什么姿势,但是刮伤的伤口又不深,凶手会手下留情吗。” “胸部和背部的击打伤怎么解释,将被害人翻过来再进行一遍攻击,那不纯纯多余了吗。脸部五官变形,凶手还有闲情捏脸呢,还有,……” 在张队思考的时候,两个警察在一旁问话,还没等话说完,张队就打断他们的问题, “小马小周啊,这些话你们应该问问嫌疑人。” “韦少禾?那个孩子?”小马对这个嫌疑人有点不可思议。 “被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背部造成伤害,还自断手脚,基本排除自杀,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韦少禾,他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张队仔细分析道。 “报告里写道他不就是一个和被害人一般大的小孩子吗,而且两个人的体型相差不大,被害人受到这种伤害,他却一点事没有,更不合理了。” “所以,现在就去问问。” …… 韦世平家里。 “媳妇,待会警察问你话,你就按我教你的那套回答,无论他怎么激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有我们三个的话是一致的,警察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听见了吗。” “嗯……”韦母带着些许哭腔,僵硬地回应。 “儿子,不管你有没有杀人,不要怕,爸爸会保护好你们,警察问你,按照我教你的话回答,知道了吗。” “嗯……” “砰砰砰!——”屋外响起敲门声。 “有人吗,警察。” 韦世平拉开门,战战兢兢。 “警察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好同志,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警官,这两位是我的助手,马警官和周警官。我们这次来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好的警官,你们问吧。” 随后,韦世平一家被分为三组。张队问韦世平,留在大厅;马警官问韦少禾,在主卧,周警官问韦母,在次卧。 张:“案发当天,也就是昨天下午,你见到韦少禾是什么时候。” 韦父:“活动结束以后。” 张:“具体一点。” 韦父:“回到家的时候。” 周:“昨天最后一次见韦少禾什么时候。” 韦母:“回家时。” 马:“昨晚见到你爸妈什么时候。” 韦少禾:“他们回来的时候。” 张,周:“回到家的时间。” 韦父韦母:“清点完人数就回去了,忙完一天很累,没注意时间。” 马:“活动什么时候结束的。” 韦少禾:“不知道,我们家上供之后,我就跟我爸说我要去上厕所。” 马:“上完厕所有没有回到活动中。” 韦少禾:“没有,我直接回镇上了。” 马:“谁能证明。” 韦少禾:“我回来的时候镇子上一个人也没有。” 张,周:“韦少禾上完厕所有没有回来。” 韦父韦母:“没有,清点人数发现他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回到家时才看到他,他跟我说他上完厕所就回去了。” 张:“谁能证明。” 韦父韦母:“抱歉,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祭水会上,不会有人在镇子上看到他。” 张:“听镇民们说,昨晚饭后,有人看到韦少禾在跑,他干了什么。” 韦父:“是的,吃完饭,他就出去玩了。” 张,马,周:“一个人?” 这个问题有诈,没有谁能够证明韦少禾是一个人玩还是多个人一起玩,如果三者中有两人的口供不一致,将会引起极大的怀疑。而这个问题并不在韦世平考虑的范围内,他变得紧张起来,他不得不撒谎,希望另外两人的回答能够一致,将信任交给家人。 韦父:“他一个人出去的,可能是找镇子里的小孩玩吧。” 韦母:“……他一个人出去的,可能找其他孩子去了吧,这个......我也不清楚。” 韦少禾:“……” 马:“嗯?昨天晚上是你一个人出去的吗,有没有谁跟你一起玩。” 韦少禾:“……” 显然,这个问题难倒了韦少禾,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马警官的问题,而是看向大厅,此刻,大厅那边的人,也正在看向卧室。 …… …… …… 在先前的调查报告中,三位警官重复问了一些问题,得到的笔录是一致的。 “抱歉同志,打扰到你了,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没事,应该的,各位警官慢走。” 三个人走出院子,靠在警车的旁边,交流各自的笔录。 周:“张队,三个人的口供是一致的,这样的话,韦少禾确实洗脱了嫌疑。” 马:“进入房子的时候,我扫视了一遍四周,没有什么异样。我刚刚检查过了韦少禾的房间,没有刀刃之类的武器,也没有块状的武器,只有厨房……” 张:“不不不,凶手怎么可能蠢到将武器藏在家里,这不是让我们搜吗。凶手可能将被害人杀死后将凶器抛至河中。” 周:“那怎么办?凶器找不到,就解释不了脚踝上的伤。” 张:“调查一条河的中下游,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我们没有更多警力能够下河搜查了。” 马:“放弃吗?” 张:“……先别管这个了,附近镇民的口供调查了吗。” 马:“调查了,每个镇民的话都不一样,有人活动结束以后直接回去了,有人在阎罗川那边滞留了一会,但是有亲朋好友陪伴,都有不在场证明。” 张:“也就是说,韦世平和她的妻子回到家的时间,任何时候都有可能。” 马,周:“……” 张:“阎罗川那边被我们的人封锁了吗?尸体现场调查得如何。” 周:“据那个姓刘的镇民描述,尸体发现的时候,已经浮在水面上了,后面就是被那个段鹏打捞了起来,现场被河水破坏了。但是周围的石滩上有一滩血迹,而且血迹遍地都是,看起来被害人遇害后被拖行了几十米,凶手有意识想要掩盖死亡地点,手法专业。” 张:“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杀死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拖着他走了几十米,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有意识地掩盖死亡信息,你们觉得,有多大的可能。” 马:“过往的案例中,同样有小孩杀死同龄人的案件,但是并非一人所为,要么是情绪冲动一刀刺死,要么受到教唆,要么被逼迫威胁,现在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张:“你们别忘了,他们三者的口供虽然一致,但是没有人能够证明昨晚,韦少禾是一个人行动的。” 马:“张队,你的意思是?” 周:“团伙作案。” 张:“这个尚且存疑,不能妄下定论。” 马,周:“……” …… 就在案情得不到发展的时候,一个男孩看向这边,这个奇怪的孩子走了出来,路过他们的身边,并好奇地询问警察。 “警察叔叔,发生什么事了?”男孩天真地质问。 三人相视一眼,这个小男孩跟案件有任何关系,但是秉持着死马当活马医,张警官轻声询问道: “小朋友,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出事了,他叫段程,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 “昨天下午,你跟你爸妈去参加祭水会了吗?” “嗯嗯。” “那你认识一个叫韦少禾的孩子吗?” “我认识,我昨天还看见他了呢。” 这句简洁的话,寓意却不简单,这个男孩的话瞬间引起三个人的注意。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当时附近有人吗?!”张队突然激动起来。 “我记得......我当时吃了晚饭,在门口玩,我看见他就一个人在镇子上活动,他看起来很无聊,就在镇子上乱跑,疯疯癫癫的。” “为什么要跑,从什么地方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跑,不过他看起来很开心,他是从他们家的方向跑出来的。” 三个警官听到男孩的话,觉得不可思议,这将会是这个案件至关重要的线索。 张队让另外两人记录下来,对着男孩说: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征……” 第10章 深渊 送走三位警察走出院子后,韦世平马上回到屋子中,关好门窗,他已经汗流浃背。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他向家里人问道: “媳妇儿,刚才警察有没有问到你,咱儿子昨晚是一个人出门的。” “这个你没有告诉我怎么回答,我怕说错,就说少禾是一个人出门的。” “那就好...儿子,刚才警察有没有问你,昨晚是你一个人出门玩,还是几个人。”韦世平转头看向韦少禾。 “问了,我说,就是我一个人在外面玩。” 听到满意的答复后,韦世平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问: “儿子,跟我说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韦少禾没有回答。 “儿子,不要怕,老爸会帮助你的,我们连警察都骗过去了,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不会有危险,说说看,好吗?” 韦少禾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爸。” “嗯?!” “那天晚上,我看见一个东西,杀死了段程。” “什么东西?” “鬼。” “啊?!!!” 韦世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对于鬼神这些东西带有崇拜的心理,所以半信半疑。 “然后呢?” “那个鬼,它想袭击我,我跑走了,我跑出来之后,就听见河边传来一声尖叫,我不敢回头,就一直往镇子里面跑,然后就见到了你们。” 这个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 “莫非,水神?” 韦世平喃喃自语,这是他的想法。 …… “小朋友,你说的是真的吗?” “骗你们,你们会把我抓走吗?” “不会。” “我说的是真的,昨晚,我看见韦少禾从家里跑出来了,很开心的样子。” 三个警察思索起来,这个回答太关键了。 “小朋友,你家住哪里。” “那个屋子。”傅征指着一个房子说道。 “小朋友,你先回到家去,叔叔给你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知道什么,或者想起了什么,跟我说好吗。” “好。” 傅征离开了,留下这一串重要的信息。 “张队,现在该怎么办。” “去找那个镇长。” 三个人又来到段鹏家里,段鹏看到警察过来,就赶忙出来招待。 “警官,凶手抓到了吗,是那个韦少禾吗。” “没有,凶手很专业,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段先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说。” “你在先前的报告中提到,你在焚香前并没有看到你儿子,焚香时,你儿子又出现了,对吗?” “……是的。”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我当时就叫了他一声,他就出来了,雨太大了,我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报告中还提到,焚香结束时,你儿子还在你身边,对吗?” “……是的。” “是吗?” “……” 段鹏此时内心作了一番挣扎,反正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镇长的位子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嗯嗯嗯,是...是的。” “段先生,我这么跟你讲吧。人命关天,我们警察会尽力调查此事,如果你积极配合,我们可以更快得到真相,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我……我没有隐瞒,我说的…都是事实。” “那最好。” 这时,张队的电话声响起,他接通了,另一边传来声音, “张队,我们发现了镇民遗失的物品。” “好的,保护好现场,我马上过来。” 对方挂断了电话,张队对着段鹏说, “段先生,镇民的东西找到了,你也跟我们来吧。” 随后,四个人来到那个,韦少禾与段程碰面的巷口。 “张队,东西就在这里,我们已经看过了,符合镇民的诉求,但是这个地方已经被水淹了,里面的东西是湿的,没有留下指纹。“一个便衣警察开口说。 “不用想,肯定是韦少禾那个小子干的。”段鹏满嘴胡言。 “你有证据吗。”张队反驳道。 “……”段鹏哑口无言。 “东西找到就行,小偷事件无关紧要,你把这些东西发给镇民们吧。”张队对着那个便衣警察说。 案情还是一筹莫展,小马询问段鹏, “段先生,你们镇上有过丢东西的事件吗。” “这肯定有啊,但是从没出现过一次性丢这么多东西,一般镇民们丢东西都找回来了,我们这虽然镇子小,但也有五千多的人口,丢了东西会互相帮忙吗?” “你们这里为什么不安装监控?” “呃……” 问就是费钱,这很符合段鹏的人设。 “呃,警官,我想问一下,我们举行的这个祭水会活动,它不违法吧。”段鹏小心问道。 “这个取决于活动背后的动机和目的,如果你们拜神是为了寻求精神寄托,文化传承或社会习惯,那么他可能不被视为封建迷信,如果是拜神是为了满足私欲,不劳而获或盲目崇拜,那么它可能被视为封建迷信,后者,我们会严厉打击。” 这话说得段鹏是汗流浃背了,他连忙回复, “我们是前者,哈哈,前者……”越说越没底。 “等等,你说你们镇上人口少,具体有多少。”张队突然发问。 “呃,貌似有5366个吧。” “小周?” “是的,调查过了,确实是这么多人。”小周回复。 “段先生,麻烦你带我们去上供的现场。” “啊?张队?去哪里干嘛?”小周不解。 “每个人点三根香,如果按照段先生所说,只有韦少禾一人没有上香,那就就是5365乘以3,现在我们去看看,是否有这么多。” “天哪,这工作量是我工资的三倍多,真的数得完吗。” “香炉都装得下,我们怎么数不得。” 无奈张队的执着,剩下两人硬是被牵了过去。 来到上供现场,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 “天哪,这是哪个杀千刀干的!”段鹏嘶吼着。 香炉倒在地上,香烛被糟蹋得到处都是,戏台被拆了,祭坛上也全是香灰,这副景象,完全没有对水神表示敬意。 “张队,这...天作?人为?”小周疑惑道。 “……” 张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阎罗川,这个看似平静却暗藏危机的地方。张队紧紧盯着阎罗川,仿佛这条河之中,也有一双眼睛在与他对视。 ……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第11章 替罪羊 “鬼,存在吗。” 得到韦少禾的回答后,韦世平仍不打算将这个信息提供给警方,目前他正与警察树敌,现在将这个“韦少禾与段程遇鬼,段程身死,韦少禾完好无损”的荒谬信息提供给警方,且不说警方是否会受理,这条信息是真是假都还存疑,并且现在说出去,不就等于先前与警方对峙时说的口供全部被推翻,不是自相矛盾吗。这个信息,韦世平打算视为家人之间的秘密,要求自己的老婆孩子不得说出去,无论别人怎么询问,猜测,装聋作哑就行。 …… 距离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两天,目前为止,警方那边还是没有进展,段鹏有些着急,开始主动询问警方。 “警察同志,这都过去两天了,凶手抓到没有哇。” “段先生,我们已经派来了万州市最优秀的张警官来辅助我们的调查,但是你这边交通不便,我们警力也有限,没办法派出更多警力来协助我们的调查,请你相信我们的能力,耐心等候。”一个便衣警察回复。 “不是,警官,你好歹跟我说说现在到什么程度了哇。” “我们已经调查了案发现场,询问了这个地方的镇民,也提取到了韦少禾一家的口供,甚至帮你们找到了镇民遗失的物品,这本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我知道你迫切想知道凶手是谁,我们也在尽力寻找证据,将凶手捉拿归案,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 “不是,这有什么好搜查的,不就是韦少禾那小子干的吗,直接把他抓住严刑逼供不就的了吗。” “谁说要把韦少禾抓走的!!”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刑警走出来,一开口就彰显出自己威严的气场,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 “张队好。”便衣警察招呼。 “张队,你们现在调查得如何啊,这都两天过去了。” “两天很长吗?你当镇长都当多少个两天了。” “呃,是是是,你们是有什么发现了吗,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是不是真相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 “没有,还远得很呢,你刚才还说抓走韦少禾,没有证据你敢抓人吗,抓到人你要问什么,该问的不都问了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不如亲自去问问?” “……” 段鹏知道是自己自讨没趣,不该打扰他们的工作,于是落寞地离开了。他走后,小马小周也刚从上供现场回来,得知现场遭到破坏后,又调查了一番。 马:“张队,祭水会现场调查过了,除了我们来时的痕迹,倒在地上的香灰没有任何脚印,现场的工具和家具都是木制的,无法提取指纹。香炉是石头,陶瓷制成,上面也没有印记。” 周:“镇民们也问过了,没有人看到谁最后走的,也没有人看到谁破坏了现场(无语)。还有,那个该死的香烛我点了,香炉上面的,祭坛上面的,地上的,周边的,完好的,断的,没烧完的,藏在香灰里面的,我都点了,11451根,不知道有没有被风吹到河里面的,那河太臭了,我不想下去找(无语)。” 张:“……” “叮铃铃——” 张队的电话又响起,是总部的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声音。 “张警官,璞兴那边的案件有进展了,需要你去一趟。”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小马问道, “璞兴那边怎么了?” “有进展了,看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 当天下午,张队就带着两个助手准备离开,其他的警察也没法得到更多的消息,也陆陆续续准备离开,恢复市中警力。 “张队,怎么就走了,案子不破了?”段鹏连忙询问。 “段先生,我这么说吧,目前为止,证据不足,证据链断裂,凶器也没找到,我们搜索了现场,取得了被害人的尸检报告,也勘察了韦少禾的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指向是韦少禾对段程造成伤害的物证,也没有人看到韦少禾行凶或者破坏祭水会现场的人证。你既然说你儿子在祭水会结束后还看到他了,结合尸检报告,我们只能推测你儿子死于活动结束以后,也就是镇民们回到镇上时到第二天发现尸体之前。并且,虽然他的确中途离开过祭水会,但是有人能够证明,那天晚上,大部分人都已回到镇上时,韦少禾确实是一个人行动,周围没有别人,他没有作案的机会,所以,抱歉,段先生,我们无法对韦少禾施行逮捕,回去之后,我们会撤销案件,但是档案还在,如果你有什么消息或者进展,可以向市公安局提出再次立案,会有更优秀的专案组提走这个案子的档案,到时候,他们会帮你解决的。” 一波结算小连招后,段鹏彻底慌了,但是他只能看着警车离开,他总不能拦警车吧。 …… 警察走之后,韦世平一家也算松了口气。 “呼~总算走了。” 韦世平叹一口气,但是那个秘密,却不能让这个家安宁。说实话,韦世平也无法完全信任自己的儿子,超自然现象太过诡异了。他想起几年前,陌家也是这样,一个人贩子带走了一个小女孩,结果两人双双死在阎罗川附近,只不过那是一段阎罗川的支流,更准确一点,是那个离臧禾镇一公里外的麦场。事发之后,陌家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找到女孩的尸体,是鬼神所致,当时也有警察来到臧禾镇,但是得到陌家人的信息后,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不予受理,结果,认定为事故,而那个人贩子,也只是一个外地人。小女孩的全貌,未曾有人见过,她叫陌小笙。后来,陌家又收养了一个一样大的女孩,听闻收养前,那个女孩没有名字,于是也取名叫,陌小笙,也就是现在的陌小笙。 警察走后几天,凶手没抓到,小偷没抓到,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警察是来找韦少禾的,本来就对他有意见的镇民开始煽风点火,传谣是他杀了人,偷了东西,但是没被警察带走,也得知了韦少禾在祭水会期间逃走的事实,被要求家中挂上水神的挂像,年年供奉。传谣者怎么会在意被造谣者的想法,愚昧的镇民到处说说,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了段程的替罪羊。 “听说了吗,是那个韦少禾杀了人。” “听说了,这小子,平常就牛气冲天的,怎么没被警察带走,就应该杀人偿命。” “听说他还偷东西呢,怎么没被剁手啊。” “诶诶诶,小声点,他走过来啦。” 这些日子里,韦少禾每天都要听着这些没有头脑的谣言,他想解释,但是父亲交代过,不能将秘密说出去,装聋作哑,就不会有事。后来啊,韦少禾自己也没想到,在那段时间里,他的戾气不再那么重了,不再莽撞,不再喜形于色,而是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谨慎和伪装。 但是,日子这么一天一天下去,韦少禾也无法忍受谣言带来的苦痛,很快,暑假也要结束了,韦少禾说他想回到学校里去,不再回到这个地方,韦父韦母理解他的意思,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开学前,韦世平将臧禾镇的房子租出去,交给一个态度还算和善的本地人,打算带着一家人离开臧禾镇,离开万州,去到璞兴市,到璞兴第一中学附近租个房子,至少那个地方,不用忍受别人的口诛笔伐,能够安定下来。 离开前,韦世平已经叫来装载车,把该带的家具带走,其他的祭器放在一个箱子里留了下来,除了香炉放在大堂的桌子上,交代租客年年供奉。就当韦少禾准备上车离开臧禾镇时,一个男孩走了过来。 “韦少禾。” “嗯?” 韦少禾回过头,他有点惊讶,是傅征。 “这几天听闻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你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你信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能和我说说吗?” 韦少禾谁都信不过,但是傅征不一样,他是韦少禾最好的朋友,韦少禾对他有莫名的信任感。 “一个杀人犯说的话,你信吗?” “你说话的方式变了,你看起来好忧郁啊,哈哈。” “你信吗?” 傅征想要缓和此刻冰冷的气氛,但是韦少禾又强调了一遍“信任吗”。 “你说。” “鬼。” “什么?” “我和段程,遇到鬼了。”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你在开玩笑吗,还是神经错乱了。” “哼,果然。” 韦少禾留下一声冷哼,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去向了镇口的方向,离开了臧禾镇。 傅征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呆呆地站在原地,就算已经看不到车辆了,他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站着,站着…… “祝你好梦……” 第12章 解梦 回到现实 “那次分别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你,五年以来,你没有回过臧禾镇。也就后来你爸妈回来了,才得知你上大学去了。” “……” “离开臧禾镇之后的五年里,过得怎么样,我都没想过你会回来,应该比在这好吧,这里全是敌人。” “……” “这次回来是来参加祭水会的吗,时隔五年,你忘干净了吗。” “……” “你看起来很疲惫,没睡好吗,做噩梦了?” “……” “段程是你杀的,对吗。” “够了!” 韦少禾留下这么一句带有情绪的话,离开了。留下傅征一个人,他像五年前一样,就这么看着韦少禾一样离开,他仍然无法承认那个事实。 韦少禾回到家里,他不敢相信傅征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除了段程的死亡过程和前因后果,他并没有交代,其他的事情,几乎就是事实。 “妈的。” 他暗骂傅征让他想起这些,但他说的话确实不错,只能用一句“妈的”来解恨。 过往的种种事情,有人忙着忘记,有人忙着回忆。 祭水会前一天,上午 明天就是祭水会,韦少禾却没有闲情去关注他应该做什么,他更在乎他想做的事情。既然要回来,就要解决问题,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没杀人,并且找到当年那个恐怖的东西,得到那个东西的照片或者录像。他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就要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问。 五年以来,韦少禾不断尝试忘记这些记忆,而这些不好的回忆也已经支离破碎,虽然傅征已经帮他复盘了一次,他也回想起很多事情,但其中仍有很多疑点,他要一一罗列: 1.段程遇害的具体时间 2.段程的死因,是韦少禾造成的,还是那个鬼造成的 3.段程是在祭水会进行时出逃的,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参与 4.在韦少禾呛了河水体力不支,晕厥过去的时候,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此时祭水会是否已经结束 5.那个鬼看样子完全有能力杀死段程,为何要让韦少禾看到奄奄一息的段程,而不是尸体 6.段程既然遇害,韦少禾在晕厥过程中更为脆弱,那个鬼为何不下手杀死韦少禾 7.韦少禾的噩梦中,那个鬼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是什么,那个鬼明明可以直接杀死段程,这代表它是有意识的吗 8.韦少禾醒来以后,身体非常虚弱,根本跑不快,为何那个鬼没有跟上来,它在惧怕什么吗 9.案发之后第二天,三个警察来到祭水会现场,此时现场已经被破坏,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10.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吗 “啊……想不了更多了,先解决这些问题吧。” 韦少禾一次性最多想十个问题,他需要重拾记忆碎片,而拾起记忆碎片的方法是重返现场,询问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人,首先是与那件事有关的人,段程已经死了;段鹏的话,刚刚吵完架,现在去问当年的事无疑是撞枪口上;傅征的话,他貌似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刚刚和傅征闹不愉快,他暂时不打算与他见面;父亲,他跟傅道恩去市场了,现在还没回来;当年的三个警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是市公安局应该存有档案,不过现在没有交通工具,没办法得到有关信息。 “糟糕,无人可问。” 时间宝贵,他不能干等着韦世平回来,他要主动出击,寻找线索。他在镇子上放肆行动必会受到镇民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镇民看来都十分可疑,这为他的暗箱操作加大了难度。 “白天行动很危险,晚上行动很可疑。” 由于常年没回家,行李箱里面也没带鸭舌帽口罩这种能遮挡脸部的东西(白天戴这种东西出门只会更可疑吧),他只能小心谨慎地行动,假装自己要买东西,或者去街道上的公共厕所。 “不对,我不知道市场方向在哪,还有,这里有公共厕所吗……” 四处碰壁的他有点恼火,干脆直接一点,想干嘛干嘛。 “他们不是说我是杀人犯吗,那我就是杀人犯。” 说着,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水果刀,扮演出一副二流子的气派,回归老本行了属于是。 每看见一个人,他就拿着水果刀吓唬别人, “小朋友,来来来,哥哥给你看看我的刀法。” “哟,魏叔,忙呢,你看我这刀漂亮不漂亮。” “刘姨,去市场买东西呢,我这刀,扎进你买的鸡里面,你猜,这鸡会不会死。” “大鹏,你说我这一刀子下去,是红刀子出,还是绿刀子出啊。” “幺妹,这么久不见,张挺靓哈,过来,给我看看。” “鸟哥,放炮仗呢,好玩吗,给我玩玩,嘿咻,你别跑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韦少禾跟个疯子样的,对着镇民们发疯,远处就能听到韦少禾疯疯癫癫的笑声,所以韦少禾像个毒气弹一样,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不过,这样的确为他争取了更多调查的空间。 有时候不达目的,是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 “好了,开始调查吧。” 他顺着回忆的路线,按照当年的队伍的轨迹,从自己家开始走,来到那个熟悉的拐角,他依然顺着那个拐角来到那个废弃的胡同,五年以来,这里经常有人将没用的零件,湿柴,破铜烂铁等等没人要的东西丢弃在这里,更何况五年的风吹雨打,这个胡同看起来更破败了。 “没时间怀旧了,得抓紧。” 顺着回忆的路线,他来到与段程碰面的那个巷口,这个巷口较为狭隘,本来连接着两条街道,由于附近是居民楼和建筑物,居民搞装修的时候会多买一点瓷砖,图钉,铁片之类的,堆在家里碍眼,放在大街上不合适,就放在这个巷口里面,空间太小了,当年韦少禾虽然身子灵敏,但还是受伤了,段程丢下麻袋就跑了,后来被警察发现时,封锁了这个巷口,外面的警戒线都还在微微晃荡。 这是个关键的地点,在韦少禾发现他时,他已经偷了一麻袋的东西了,说明在韦少禾发现他之前,甚至是韦少禾离队之前,段程就已经开始作案了,韦少禾家在中间靠后的位置,镇长一家人靠前,意味着如果段程是中途逃跑的,中间的人和后面的人,或者队伍周围的念祭文稿的人,都很容易发现段程逃跑,所以可以大胆确定,段程根本没有参与祭水会的开幕。 “疑点3,over” 他又离开了巷口,顺着回忆的路线,前往阎罗川,但是那天雨太大,奔跑的路线记不起来,他只好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事物,有没有熟悉的东西能够唤起记忆碎片。 他正思索着如何解开其他的疑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禾?” 韦少禾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陌小笙?” 第13章 臧禾镇的过去 和韦少禾吵完架之后,傅征很高兴,他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韦少禾会做噩梦,虽然他本人没有承认,但是这确实可以看出,韦少禾当年必然看见了什么,或者经历了什么,让那段经历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回到家,傅道恩已经回来了,他看到傅征一个人,问道, “傅征,韦少禾回来了,他没找你玩吗,你也可以去找找他啊,老朋友叙叙旧。” “聊过了,聊得挺愉快的。” “是嘛,感情好就行。我以为你们会像五年前一样吵架,韦少禾当时离开的时候,你去送他了,但是你苦闷着脸回来,我就知道你们闹不愉快了。” “没什么,我俩都放下了。” “放下就好。” 说完,傅道恩走进厨房,和她媳妇准备午饭。而傅征走进自己的卧室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那是五年前,张队给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姓名:张奉 警号:105*** 联系电话:187 **** **** 职务:刑事侦查 傅征看了一眼,又把名片放了回去。 “张队,可能你还要来一趟了。” …… 此刻,陌小笙和韦少禾走在一起,两人初中的时候没见过面,但是高中都在璞兴第一中学。 “我们小学毕业以后,好像就没见过面了,高中竟然在一个学校,而且当时你还记得我,我很高兴,现在大学又在一个学校里,真是有缘。” “是啊,没想到,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嗯,诶,你初中的时候怎么样,我都没见过你初中时的样子。” “呃……我在学校里面……哎呀,往事不堪回首。” 离开臧禾镇的时候还是初二,初三的时候回到了璞兴第一中学,那个时候的韦少禾已经换了一副面孔,他不再那么暴戾,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对同学和老师都很友好,但是他很少与人搭话,总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写字,代课的老师看到这个样子的韦少禾很惊讶,长久下来,韦少禾的学习成绩也有了进步,年纪主任得知韦少禾已经有所改变了,就把他留了下来。不得不说,韦少禾很有天赋,一年时间就把别人三年的东西学了下来,让别人大吃一惊。这匹逆袭黑马在中考的时候正常发挥,考上了璞兴第一学府,进入了高中时代。 “你呢,你初中的时候……” “嗯?我初中的时候干嘛?” 韦少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 “对啊,我们初中的时候没见过面,那五年的那个大祭水会,她有印象吗,但我好像并没有在祭水会的时候见过她。”韦少禾心里这么想,他打算问问面前这个女人。 “那个,陌小笙。” “怎么了?” “五年前,五年前的祭水会,你在其中吗?” “五年前?五年前我们家并没有回来,小学毕业以后,我们家就搬走了,把房子租了出去,也就我上了大学以后,我爷爷搬回来住了,他是这里的本地人,他想就在这里度过晚年,也算落叶归根吧。” “这样啊。” 当年陌家的小女孩死去的时候,陌家收养的这个陌小笙和小女孩一样大,也和韦少禾一样大,所以后来在小学里面,陌小笙以插班生的身份,和其他同年龄的小朋友在一个年级。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韦少禾突然想起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他对着陌小笙说: “呃,这个,我出来是有别的事情的,我要走了。” “嗯?哦哦,好的,能和你聊天真的很舒服,也要到午饭时间了,下次见面再聊吧。” 两人作了道别,陌小笙回去了,韦少禾看到陌小笙彻底离开以后才走,他谨慎地观察四周,这个时候镇民也要从市场回来了,他必须独自行动,不能让别人看到他,更加小心。 顺着回忆的方向,他一点点行走,打了个电话给韦世平, “爸,我在外面。” “臭小子死哪去了,我和你妈在家等你回来吃饭呢。” “爸,我在外面吃了,别等我了,你们自己吃吧。” “不吃饭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是老子我是老子?” “6……” 留下一个6,韦少禾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走出了臧禾镇,看到了那条让他畏惧的河流,是阎罗川的下游,他并没有完全想起当年追逐段程的路线。此刻,河流还是比较平静的,天气尚好,阳光很暖,与五年前截然不同,但他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顾不得太多,他要尽快找到脱罪的证据,又快速行动起来。 沿着阎罗川一直走,这是一条较为宽阔的路,下雨的时候泥泞多,现在夏天雨水干得很快,脚下的泥土硬邦邦的。韦少禾看见周遭的杂草中还有紫红色的香烛,看来是香没放稳,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一路上能看到祖先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他们那个时候的祭水会比较单一,只有简单的一个祭坛,一个香炉,每个空旷的地方都有篝火的遗迹,占地面积也不大,一个地方能容下几个祭坛,不会去破坏周边的花草树木来举行活动,镇子上没多少人,也不会请来什么端公神婆,风水大师,水利委员这种外乡人,都是镇民们自己组织,当时镇上民风淳朴,百姓们靠劳动换取粮食,镇上一副幸福安康的场景。 后来,镇长的位置交到了一个叫段鹏的手上,段鹏在市里面念过书,但没上过大学,回到臧禾镇的时候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处处显摆自己在市里面生活过,念过书的“知识青年”身份。后来,镇长的位置交到他手上后,镇子里的事情,秩序,乱成一团,他迂腐固执,没什么才能,对镇子的琐事表示不屑,交给曾是镇上的元老处理。他甚至还制定了一家人不能有两个孩子的离谱政策,过去,有一家人生了两个孩子,被段鹏的狗腿子得知,段鹏下令把其中一个带走,但是那家人不肯,连夜离开了臧禾镇,被段鹏以镇长的身份除名,再也没回过这个地方。后来,段鹏还在镇上演讲,传播一些看似精明先进,其实腐朽不堪的道理,镇民的思想日渐改变,有些镇民变得好吃懒做,有些镇民想着不劳而获,才导致臧禾镇现在这副破败的模样。 韦少禾就这么沿着马路走,一路上东看看西看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直到他看到一个规模较大的祭坛,上面摆着一个庞大的香炉,不过香炉上的香已经掉了很多根了,祭坛后面的残破的戏台,道士留在地上的符纸,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宣纸,这些东西诉说着衰败的气象。 “看来这就是当年的那个祭水会。” 他尝试将宣纸碎片凑到一起,纸上的墨已经干了,有点浅,但是比起前面祭坛看到的宣纸,这几张宣纸是最清晰的,直到看到自己爸妈的名字,才得知这就是五年前的祭水会现场。 “有人有意将这里破坏吗,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这应该是祭水会的最后一个环节,在这个环节中,我在哪,什么时候,段程遇难了吗?我当时从阎罗川跑回镇子上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个地方,那我应该是按照来的方向跑回去的。” 韦少禾自言自语道,他没法从这个地方获得更多信息,他对这里没有记忆,无法拾取记忆碎片。 他来到河边的栏杆处,望向阎罗川,又顺着阎罗川的河床望向更远的地方,再往前面,就是中游地带,他此刻有一个心声冒出来, “回去,不要去那里。” 但这个心声越是急躁,韦少禾就越是迫切想去那个地方,他想要得到真相,就必须亲自去看看当年的案发现场。想到这,韦少禾兴奋起来。 韦少禾虽然聪明,但他好像并不明白那个时髦的道理。 “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14章 解不开的谜团 “爷爷,吃饭了。” “来了,来了。” 陌小笙将饭菜端上饭桌,招呼老爷子上桌吃饭。 “味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嗯,不错。” “爷爷,您在这住的还习惯吗,我怕您在新城那边住习惯了,到这里会不习惯。”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现在回来了,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没变,我看得出来,祭水会该办的还在办,我看了前几年的那个祭水会搭建的祭坛,真是毫无对水神的敬意,道具祭器都破坏成那样了还求水神保护他们,胡乱一气。还有,这里的路都坑坑洼洼的,下雨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踩水坑里去了,交通不便。原来这里还有个车间,是你太爷爷的,当时他喜欢捣鼓一些新玩意,镇民们的祭具和礼器都找他做的,后来他把那个车间交给我了,但是咱们搬走以后,那个车间就荒废了,被这里的人堆放垃圾废物。这里的一些巷子巷口都被各种没人要的破烂塞满了,上次我路过的时候,都差点割伤了。” “天哪,这里的镇长的不管管吗?” “镇长还没变过,就是那个姓段的,咱还住这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姓段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哎呀,说到他我更来气。” “怎么了?” “现在那个镇长,真是不可理喻,我回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就向他反应了这些问题,他看都不看一眼,后来我又上门跟他说了这些问题,他敷衍地应了一声,但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毫无作为。你太爷爷也曾是这里的住民,他们那会的镇长真是敬业负责,镇民们互相扶持,有难同当,有什么问题向镇长反应,镇长也是热情接受,虚心听取别人的建议,对一些元老镇民也是很接纳,不知比现在这个王八蛋好多少。” “……” “唉,别提了,真是让我上火。” “那就不说了,爷爷吃饭。” “嗯?对了,孙女,你找男人没有。” “爷爷,说什么呢,我还在上学呢。” “别扯这个,我看到了,刚刚和你一起走路的那个男娃,挺俊的,过两天带过来看看。” “……” …… “啊——嚏!,咳咳,谁在说我,肯定是那个姓段的家伙,傅征也有可能,敢骂我。”韦少禾打了个喷嚏,咬牙切齿。 这个时候,韦少禾已经走到了阎罗川中段,来到了梦中的地点,这里,他感受到记忆碎片的存在。他趴在栏杆往下看,阎罗川的水流很平缓,澄明如镜,将光线反照。周围的石滩上洒满了阳光,一片金黄。和风拂过,吹起过路人的发丝,舒服又暖心。 “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我或许会爱上这个地方吧。” 人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对没有经历的事情,没有选择的道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太阳在一点点移动,云层遮掩住狠毒的射线。韦少禾已经感到有一点不适,他要抓紧时间搜寻更多的信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否则中暑就麻烦了。 还是那几个疑点,他要再罗列一遍: 1.段程的死因和具体时间 “印象里,我用石头刺向段程,对他的头部进行打击,后来我用手将石头包起来,砸击段程。现在我手上没有段程的死亡信息,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的头部伤口应该会有描述,但在警察那里……死亡时间的话,听到那声惨叫后,我已经跑上了马路,但是他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吗,这个无法得知,就算假设他惨叫完后已经死亡,我还要知道这里到镇上的距离,计算我回到镇上的时间,知晓我回到镇上时的时间,再往前推移计算死亡时间……什么数学题,这根本不可能,警察那里的尸体鉴定应该会有报告吧,他们是专业的,上面应该有死亡时间,但是,我怎么拿到手……” 2.祭水会的上供环节,自己是否已经意识不清 “当时追逐段程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在下游进行上供环节的队伍,而是抄小路直接来到了中游地带,我记得喝了河水后就在不停呕吐,那个时候只听到段程在说什么话,段程打算杀了我,而我打算逃跑但是呛水了,然后就好像听到噗通的声音,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掉在河里面了,而我已经意识不清了。是那个鬼干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个鬼……救了我。可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这个疑点也没法解决。” 3.自己看到的段程还有最后一口气,而不是尸体,还有,那个鬼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也没有追杀我 “晕厥之前还能判断时间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毕竟我俩一直在拉扯追逐,停一会追一会,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周只能听到虫鸣,当我看到段程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死了,按道理来说,自己在晕厥过程中也会受到攻击,但是我并没有什么伤口和后遗症,那个鬼……它并不是无差别杀人吗,还有它出现的时候没有靠近我,也没有追杀我,而是让我轻松逃走了,吓唬我,故意让我逃走吗,还是说,它不想让我看到杀死段程的过程……我的噩梦中大部分情节都符合记忆的描述,除了那个鬼弯下腰捡东西的动作我没有看到,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如果梦境中的情节就是事实的话,结合以上的记忆,可以判断的是,它…是有意识的活物。” 4.所有人…… “啊,脑袋有点晕,不会中暑了吧。可恶,中暑药在行李箱里面,我没有带过来。” 韦少禾此时的情况已经有点不对劲了,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必须马上离开。 …… 傅征此时正在镇子中漫无目的地活动,镇子里的人都在午休,而他,睡不着。四下无人,他拿出那张张奉给他的名片,这个名片很重要,如果明天祭水会再出现命案,如果韦少禾跟这个命案有一点关系,傅征都会联系张奉,五年前的事情,人物,再一次出现在臧禾镇,只不过,这与是否出现人命,谁死,都有关。 “韦少禾,你究竟要隐藏到什么时候,为何不愿将事实公之于众,被威胁了吗,不,你不会吃下任何人的威胁,明天,是你死,是我死,还是谁。” 想到这,傅征不由得感觉到害怕,他总有一个感觉,五年前的事情会再度重演。 “我该离开吗,现在就走吗,张队,我要怎么办……” 傅征自言自语,他越想越害怕,天气很热,但他的身体不断有冷汗冒出,甚至开始发抖。 “你在这干嘛呢?” 一个让人不舒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此刻的宁静,傅征迅速将名片藏进口袋,回头看向来人——段鹏 “段镇长好。” 此刻,段鹏带着三岁的小儿子在镇上溜达,段程死后,段鹏的妻子又生了一个小男孩,而这个小男孩,长得有点不像段鹏…… “傅征,你刚刚在干嘛呢,口袋里藏着什么东西。” 尽管傅征已经很小心地把名片藏了起来,语气也尽量保持冷静,但还是被段鹏看见了异端。 “呃……就是……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就是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鬼鬼祟祟的,不说是吧,让我猜猜,嗯~,应该跟男人有关。” “……” “样子应该是方形的,对吧。” “……” “不说就当你承认了啊。” “……” “小卡片!是吧!” 说着,段鹏就将手摸向傅征的上衣口袋,透过衣服感受到一个扁扁的,方形的卡片质感。 “哦~傅征啊傅征,你小子,怎么说我们也都是男人,还没玩过小卡片吗,藏着掖着干嘛。” 知道段鹏误会了之后,傅征松了一口气。 “唉,这不是害羞吗。” “你也是,这么大人了,还一副小处男模样。” “哈哈……” 傅征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糊弄过去就好了。 “行啦行啦,不捉弄你了,年轻人,节制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段鹏带着小儿子离开了,傅征也算有惊无险,经历了这么一个不着头脑的小插曲。 …… “哈……啊!” 韦少禾猛地睁眼,汗流不止。 “儿啊,醒啦。”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韦少禾稍微坐起身,看向四周,在家里面。 “爸,我怎么回来的。” “被我驼上车,拉回来的。我看天气那么热,你要是中暑了怎么办,给你打电话问你要不要中暑药,结果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接,你妈有点急了,说我打电话没接还一副轻松的样子,怎么那么安心坐在家里,然后我就开着车出去找你了,结果在河边找到你了,当时你趴在路边难受的模样,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妈都急死了,还真中暑了,你个小兔崽子跑到河那边干吗,你把我和你妈都吓死了臭小子!” 听到这些责怪的话语,韦少禾并不感到难过,而是十分得暖心,此刻,好像什么案情,真相,证据,事实,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就是最好的事实。 …… 市公安局 “终于结束了,啊……每天跑来跑去的,我的工资真不匹配这工作量。” “小周,你这才工作几年,别人老刑警都是干了二三十年的干部,你这点资质都不够看的。” “张队,饶了我吧,我先休息一会,这么多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 张奉和他的助手在万州市公安局里休息,他们刚刚解决一起拐卖儿童案件。热风从公安局大门吹进来,拂过每个刑侦警察的脸庞,透过窗户,吹进了档案室。 此刻,那个五年前尘封已久的档案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书架上,上面落下的灰尘被风轻轻抖落下来…… 第15章 黎明即黄昏 被驮回来的韦少禾中暑后,鼻头刮了痧,吃了中暑药,在床上躺了一会,好在发现得早,身体没什么大碍,他怕又做噩梦,没敢闭眼,只是外面的太阳还是很耀眼,光线很毒辣,现在没办法出门继续调查事情,老老实实在家休息。 正巧韦世平在家,韦少禾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决,他必须趁现在抓紧机会,逐一侦破。 “爸。” “咋啦,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想问问五年前,就是那次祭水会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说到五年前,韦世平也立刻严肃起来,因为当年的事情确实对韦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就算后来没有人再来找韦家的茬,韦世平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但是当年的秘密一直没有忘记,韦少禾遇鬼的秘密。 “你好端端的,提起这件事干吗。” “没什么,就是有一点事情没想清楚。” “是尸体的事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是的……” “臭小子,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装聋作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没法置之不理,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半夜惊醒吗?” “……” “爸,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唉,只要不出乱子,你怎么搞都行。” “不会有事的,就是问几个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爸,当年祭水会不是要走遍每户人家吗,走完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哪都没去,绕着镇子走了一周。” “绕镇一周?能想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经历了多久。” “这我怎么知道,我想想……好像是中午的时候开始的,但是走了多久不知道。” “走完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走完之后就是沿着阎罗川走,我们是从下游往上游的方向走的,期间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那个祭坛呢,不是有个祭坛吗,上面还有个香炉,旁边还有个破烂的戏台。” “那是后来的事,我们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有个风水师对我们说,就到那个地方搭祭坛摆香炉,你说的那个戏台破破烂烂的,镇长也说过这个事情,说是有人把现场破坏了,还弄倒了香炉,但是谁敢承认啊,这么大的事,估计要是知道谁干得,得把那人扔到阎罗川里面喂鱼。” “这样啊……那你们搭好祭坛之后呢,焚香上供?” “对啊,每个家庭一个一个接着来上供,轮到我们家时,就你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还好没人发现。” “当然没人发现,每家每户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没人知道我们家是哪家,有几口人。不,这不是重点,上供的时候是几点了,有具体时间吗。” “哪来的具体时间,上供的时候都饿着肚子呢,午饭都没吃。” “我们家上供完之后,还有很多人排队吗。” “我们家是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上供完之后,我和你妈就出来了,外面排队的只剩下十几家人了。” “上供完……那你能描述一下当时的环境吗,天气,光线,还有阎罗川的水势。” “啧,别急,让老子想想……当时比较昏暗,跟早上咱们出门的时候一样,没啥光线,呃,天气的话,下大雨,风也很大,就是这样,河流的水势非常恐怖,十分迅猛,还涨潮了,旁边的石滩都被水淹没了。” “等等,就是这里。” “啥?” “光线昏暗,和早上一样。黎明即黄昏!” 那个时候,酉时,也就是下午5点到7点之间,四周逐渐黯淡下来,但是夏天的白日很长,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也就是说,在祭水会的上供期间,韦少禾还没有晕过去!那个时候的韦少禾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也没有与段程发生直接接触,但是段程手上有一个弹弓,这个武器虽然不能够直接将人杀死,但如果瞄准某些要害,也是致命的。紧接着就是段程打算射击,但是被水中的力量拉扯走,韦少禾在昏迷之前听到了段程落水的声音,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些信息非常重要,在我昏迷的时候,段程已经遇难了,而此时祭水会还没有结束,队伍的人在下游,我在中游,相距并不是很远,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这个景象,就可以为我作证,不是我杀了段程,而是另有其鬼。” 韦少禾的心理推理还算妥当,但他忽略了一点。 “不,不对,如果有人看到了我,为何在警方调查镇民,录取口供的时候不说出来,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看到是吗……可恶!已经推理到这个地步,没有一个人能够为我作证吗……” 看到韦少禾的神情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没落,韦世平觉得他的儿子魔障了。 “儿啊,我知道你迫切想知道真相,我相信你没有杀人,但是没办法,祭水会的时候,你确实不在场,没人看到你去哪了。” 这句话中有一个关键词,吸引了韦少禾的注意。 “在场?是的,祭水会的人都在场……不对!祭水会的人都在场吗?” 韦少禾心中发问,他不甘就这么放弃推理,他猛然想起白天没有罗列出的第四个疑点——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吗? 五年前,警方所说的不在场证明是指人在祭水会中,完成了祭水会的活动,并且祭水会结束时,仍在队伍里面,但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一点——即使在祭水会中,也未必有不在场证明! “爸,你们上完香之后,去干什么了。” “哪都没去,在外面等待祭水会结束后的点名。” “是的,你们点名了,发现只有我不在对吗?” “呃……是的,你还挺骄傲。” “等待期间,有人关注你们吗?” “没有,里面都是官员绅士,什么水利委员,风水大师,和尚道士,端公神婆,镇长也在里面避雨呢,没有人管我们,外面的人都愁着自己家的香火会不会断呢,看都不会看我们。” “很好,你还记得前面有哪几家是先上供的吗,越多越好。” “哼,巧了,那天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别人或许不认识,看不出来,但你爸我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家人,不过我只记得前面几家的,呃……最先开始的段家,然后是魏家,刘家,赵家,傅家,李家,韩家……呃,然后就不记得了。” “够了,这么多够了,爸,你记性真牛逼。” “哼哼,简简单单。” …… 天色也在韦少禾一步步的推理中暗下来,吃了晚饭后,韦少禾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一点点落下的太阳,他觉得黄昏是如此的美丽。他以为,真相就要像明天黎明时的太阳一样出现了,却不知真相就像黄昏的太阳一样,又将深深地潜藏在黑暗之中。 由于第二天是祭水会,晚上,大家早早地就睡了,只为另一天能够鼓足精神,不要犯困,而韦少禾不一样,他为了让噩梦持续的时间少一点,总是会特意晚点睡,所以,他在睡觉前,又整理了一遍思路。 “五年前的祭水会那天,就在下午的5点到7点之间,我即将昏迷或者已经昏迷的时候,段程已经遇害了,而这时的祭水会还没有结束,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只要有人离开祭水会,看到段程遇害,而我在一旁处于晕厥状态,就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杀人。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警方所说的不在场证明不过是没有交代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而真正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是在段程遇害时,有人能够证明那个时候自己正处于祭水会期间没有走动,而当时祭水会正处于上供环节,上供完的人可以离开棚里面到外面自由活动,但是并没有限制自由活动的范围!而且,只要小心一点,卡好时间,不被人发现,就可以实现中途离开了祭水会,看到我晕厥和段程遇害,并且在祭水会结束前回到队伍完成点名。并且,越是率先完成上供,出到外面的家庭,时间越是充裕,而老爸给我提供的几个率先完成上供环节的家庭中,有一个让我很在意……” “砰砰砰——” 就在韦少禾整理思路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谁啊?” “少禾,我。” “老爸,这么晚不睡觉,突然敲门,吓人呢。”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不也没睡吗。” “啧,爸你有什么事就说,我马上就要睡了。” “那个,少禾,有一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 突如其来的认真让韦少禾有些在意。 “爸,你说,我听。” “就是,当年祭水会上供的时候,你不是不在吗,是这样的,上供的时候…我们家的香火…断了……” “……” 韦少禾没有说话,他选择倾听。 “儿啊,当时呢,当时我没有把果品摆好,一个柚子掉地上了,香火也熄灭了,那个水利委员跟我说,那意味着水神将不会佑庇我们家,往后,如果我们家遭遇劫难了,就自求多福吧。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儿啊,说句实话,我宁可不要什么水神的保护,也不要什么大富大贵,我只求我们家能够平平安安,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就是我韦世平,此生最大的愿望。” “……” “儿啊,你在听吗?” “……” “唉,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 说完,韦世平走了,回到屋子里睡觉去了。 …… 此时,刚听完父亲说的心愿,房间里的男人正坐在床上,脸颊上不断有滚烫的泪水滑落,重重地砸在脖颈上,顺着皮肤,顺着胸膛,流向那颗,隐隐作痛的心脏…… 第16章 不在场证明 臧禾镇,镇门口 清晨,此时的镇子口已经云集了来自各个地方的官员,大神,仍在等待探水人从水口那边过来回报水情。这次的祭水会与五年前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个韦少禾,多了一个陌小笙。 与上一次祭水会相比,这次的天气比较好,天空并没有下雨的迹象,虽然雾气仍然笼罩着这个镇子,给它带来诡异又阴森的气息,但是东方的天际,已经有一抹耀眼的光芒缓缓从山头显现出来,落在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众人在镇子口等待了一会,看到远处有火焰在微微晃荡,两匹人马正飞驰地向这边赶来,正是探水人。 “河流水势平缓,水面平静,没有异常,可以出行。” 听完探水人的报告,紧接着就是官员绅士从队伍中出列,分立两旁,手持祭文稿,站姿笔挺,表情凝重,等待水利委员发号施令。这时,一头戴乌纱帽的官员从队伍后面走出,此人满脸横肉,肥胖臃肿,大腹便便,看起来并不靠谱。他立于众人身前,对着所有在场的人说: “时间到了啊,官员绅士听到我说宣读的时候就念稿子,然后穿着白衣服的人也跟着念,听懂了吗?听不懂算了,现在开始,预备~念!” 这个水利委员远不如五年前的那个水利委员专业,确实,这是段鹏花小价钱请来的实习委员,还没有正式上岗。众人听闻他说的话,先是愣了一会,相互看了一眼,表示疑惑。 “啧,诶诶诶,怎么回事啊,念啊。” 水利委员再次发起号令,周围的绅士官员才开始宣读起来。 “夫水者,生命之源,流动不息,变化万千。滋养万物,而无怨尤;泽被四方,而不求报。然水亦有怒,泛滥成灾,民受其苦,家破人亡。故我辈敬畏水神,祈求其恩泽广被,而灾祸不兴。 昔者河水为患,肆虐人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幸得水神之灵,感应人心,降福消灾,使河水归道,安澜无虞。此皆水神之恩泽,我辈当永志不忘。 今我辈聚此,诚心焚香,祈告水神:愿水神常佑我土,使水源清澈,河流安澜。五谷丰登,百姓安乐,皆赖水神之功。愿我辈子孙,世世代代,皆能珍惜水源,敬畏自然,与水神和谐共处。 又祈水神宽恕人间之罪愆,对于我等不敬天地、不恤水神之行,愿赐以悔过自新之机。使我辈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愿此祭文,上达天听,水神垂怜,降福于民。 伏惟尚飨!” 读毕,之后就是带领众人再念一遍, “夫水者,生命之源,流动不息,变化万千。滋养万物,而无怨尤;泽被四方,而不求报……” 说句实话,纯粹浪费时间,念一遍的时候就可以跟着读,但是我们的段镇长为表示自己虔诚的心灵,硬是要求等别人念了一遍后,再跟着念一遍,彰显自己的“英明”。 很快,所有人都浪费了5分钟。马上就是乐队出场,四个鼓手,一个吹唢呐的伙计站在队伍前面,开始奏乐, “呜~呜~噗——” 音乐难听又刺耳,足见这支乐队有多么业余。但是没有时间调整音符了,紧接着,所有人跟着探水人走进镇子。 …… 韦少禾很早就起来了,不如说他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父亲的话语一直萦绕在心间,让他久久不能入睡。他起来洗漱的时候,与韦世平对视了一眼,但是又瞥开了,两人无话,但是又好像说了很多,这或许就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 洗漱完之后,韦少禾一家就站在院子里等候,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唢呐声和鼓声,韦少禾心里升起一抹熟悉的感觉,但这已经是记忆中的事了,他不记得太多。他回头看向天边逐渐升起的烈阳,心情复杂。 “这是在宣告真相要出现了,对吗。” 他自说自话,却没人能够给他答案。这一次,韦少禾不再计划逃跑,他要走一遍全程,他手上带了一块手表,便于记录时间。 “如果这次的祭水会流程与五年前那次一样,时间也就大差不差,只要到了最后上供的环节,就知道时间是否充裕,若是我推断的时间与本次记录的时间吻合,就可以大胆猜想,有人能够拥有离开祭水会,看到我,看到段程遇害,然后回到祭水会点名的条件,一切的一切,都基于时间。” 很快,祭水会的队伍已经路过韦家,在路经此处时,韦少禾从前往后看,看到了一个十分讨厌的人——段鹏,段鹏也往这边瞧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厌恶和不耐烦,但韦少禾没有理会他,接着往后看,第五排中有个熟悉的人,他正与韦少禾对视,那个人,就是傅征。韦少禾记录下此刻的时间——6:53,即将到辰时,紧接着,韦少禾就跟着爸妈走到队伍的末端,随着队伍一起走下去。 就这么一直顺着路线走,其他家庭也陆陆续续跟在队伍后面,慢慢地,队伍也庞大起来,旁边的官员绅士还在孜孜不倦地念叨祭文,其他人也在跟读着,完全就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奈何人多势众,声势浩大。 一直走到那个熟悉的巷口,韦少禾在这个地方拾取了记忆碎片,回想起他曾在这里做的事情。 “队伍行到此处时,我对父亲说,我要去上厕所,也产生了逃离的念头,这个巷口的转角有个视野死角,后面好像有个木门。” 转弯时,韦少禾又看到了那个木门,他当年就是躲在这里,但他此刻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看向手表——8:42 “离中午的时间还有很远,还有多少家没有走完,走完之后,就是绕镇一周,真的能精准到中午的时候,来到阎罗川吗。” …… 市公安局 “张队,给你带了包子和豆浆。” “放桌子上,啧,把门带上。” “张队,干什么呢,天哪,你一个有二十多年经验,破案无数的资深老刑警也要翻资料?” “小马,这些资料都是以前,是我们的前辈经历了无数的案例总结出的东西,有些东西,是你在警校里面学不到的。” “真的假的,有这么牛吗。” “你不是当年在警校里面,综合素质和专业技能名列前茅吗,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想考一考你。” “随便问。” “什么是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用于警察、侦探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讯提问,指实施犯罪时,嫌疑人不在现场的证明。送分题。” “那么如果说,你不知道犯罪时间是什么时候,某个人向你提供不在场证明,此人的不在场证明是否有效。” “呃……不知道,不在场证明的有效性取决于其具体内容和证明方式。而不在场证明是不具有时效性的。未知具体犯罪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未必有效。” “不错,看来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的。” 张奉将资料合上,将资料递给小马,示意他拿着。 “张队?” “这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是你老师的老师留下来的,好好参悟,将来留给你的学生。” 说完,张队拿起包子和豆浆,走向了大厅。 …… 臧禾镇 祭水会的队伍已经走了很久,很快就要带上镇上的所有人,绕镇一周。 陌小笙和陌老爷子正在屋外等候,陌老爷子觉得自己身子硬朗,硬是要来看看这几年来的祭水会有啥变化。很快,队伍将要路过了陌家的房子,陌小笙正昂着头,看着队伍的行人,她在找韦少禾。由于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她看不到韦少禾在哪个方位,有些焦急。 韦少禾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手表。 “11:23……11:24,马上就应该绕镇一周了。” 韦少禾心里默念,他抬头望向四周,想要记住此时的方位。他抬头的时候,陌小笙抓到了这个瞬间,她顿时眼前一亮,抬起手想要示意韦少禾看向这边。 ”少禾!少……” 怎料韦少禾是西格玛男人,一心投入自己的事业当中,刚抬起头,又放下去,盯着那块表。 “……” 陌小笙有些失落,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春心萌动的少女就这么错过了一个美好的相遇。 或许是韦少禾常年以来的谨慎和锻炼出来的反侦察意识,他感觉到有视线正看着他,他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企图找到视线的主人,结果,与望向此处的陌小笙四目相对。 陌小笙看到韦少禾瞥向这边,又兴奋起来,抬起手,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韦少禾也抬起一只手微微招摇,表示回应。两人相视一笑,明明是夏天,此时的微笑却像春天的礼物,如沐春风。 两人相认以后,陌小笙也知足了,带着陌老爷子接到队伍的末端,跟着队伍走。又走了一段时间,镇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到队伍中。 “停!” 水利委员从队伍中走出,要求队伍停下。 “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在这里吧,好,我们马上绕镇一周,所有人将携带的水瓶打开,将水倒在手上,捧过头顶,沐浴水流,让我们的水神知道,我们镇子的区域,他会设下结界,保护我们的。” 水利委员交代好要做的事情,跟着镇长,带领队伍绕镇一周。此时韦少禾盯着手表,将时间记录下来。 “12:13……” 第17章 恐怖的声音 臧禾镇周边 “又祈水神宽恕人间之罪愆,对于我等不敬天地、不恤水神之行,愿赐以悔过自新之机。使我辈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此时,祭水会队伍正在绕镇一周,周边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跟着前面的人走,嘴里不停念叨着祭文。 “妈的服了,烦死了,还在念!”韦少禾不满道。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将矿泉水倒在手上,抹一把脸,将脸上的汗珠擦去。 “什么狗屁行为,好端端的把水倒头上,生怕身子是干的是吧!” 接着,他看了一眼四周,他对附近的景象没有什么印象,没有记忆碎片能够拾取。又看了一眼手表。 “12:33。” 按照路线,绕镇之后就是去到阎罗川,从下游河口往上游走,选择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来建造祭坛和戏台。目前为止,队伍中还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是保不齐那个鬼东西会突然出现,袭击人类。 “儿砸,发什么呆呢。” 正在思考的韦少禾被身边的男人喊起。 “没什么,想事情呢。” “你的水呢,浇头上啊。” “谁会真的蠢到把水浇头上啊,这不纯纯二傻子吗。” 韦少禾吐槽着,结果韦世平的头上就有水流滴下来。 “爸,你是认真的吗……” “……你刚才说什么二傻子?” “没什么,我才是二傻子。” 韦少禾无力地吐槽着,真受不了这奇怪的浇水仪式。随后,韦世平将两粒黑不溜秋的小丸子交到韦少禾手上。 “什么?” “中暑药。” 韦少禾将其中一粒小丸子服下,喝水咽下去。 “爸,你有没有印象,你们当时在下游上供的时候,能不能听到什么声音。” “河水声,雨声,风声。” “我是说,人的声音。” “有啊,别人上供的时候,看到自己家香火熄灭的时候会哇哇大叫,香火续燃的时候也会哇哇大叫。” “……” 已经无法从韦世平的记忆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他索性闭口不言。跟着队伍又走了一段路,总算回到起点了。 “各位,绕镇一周已经结束,接下来,我们要沿着阎罗川走,找一块地方停下来,搭戏台建祭坛,现在,开始出发。” 水利委员将路线说清楚,其他人则跟着走,马不停蹄。 “2:11。” 韦少禾看一眼时间,又看一眼四周,阎罗川此时的水面毫无波澜,韦少禾的心情也是如此。 “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哪里,韦少禾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很确定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爸,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 “说啥呢,我一句话也没说。” “奇怪,幻觉吗,不对,我吃过避暑药了。”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却没有类似的音色,与其注意谁说得,不如在意一下话中的内容——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是的,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像是风暴来临前的安宁,往往这种安宁并不简单,某些时刻也会有危险在某处扎根,然后在沉默中爆发,对吗,韦少禾。” 这句话是韦少禾对自己说得,他必须警惕一点,马上就可以判断他的推理是否是合理的,他不能掉以轻心。 …… 沿着阎罗川下游慢慢走,韦少禾看到了昨天下午看到的各个祭坛,包括五年前的那个。一直到路过了那个五年前的祭坛,队伍还是没有停下。 “2:49,很快就要过未时了,现在还没停下,要将停下的时间也记录下来,在上供的时候再记录一次时间,往前推移这段时间就可以减小误差了。” 韦少禾心里这样想,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认为一切顺利。队伍一直走到一个距离河流15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所有人拿好祭祀要用的东西,香烛,水果,随时准备好搭建祭坛。” 水利委员懒散的话语响起,这个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感到不适了,却还在接受着身体难受带来的信号。一个风水大师走在队伍前面,手上拿着阴阳罗盘,观察此地的风水,他默念咒语: “天下苍生朗朗,乾坤耀明,傍水依山,众地冥冥……” 随后转动罗盘,待指针停下,指针却指着风水大师自己,他有点迷惑,随后转身,看向后方,谁知罗盘的指针又开始转动指向西南方,也就是返回的方向,这有点难倒了风水大师,又转动一遍罗盘,默念咒语,此时指针再次转动,停下后,指向了阎罗川,但是祭坛不能太靠近河流了,若是雨天发大水,河水涨潮,马路上会淌水,祭坛也会因此变得阴湿。风水大师重复了几次操作,结果指针皆是指向阎罗川。所有人都在等待风水大师的消息,他却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他的不专业,他只好称慌。 “呃……各位,风水宝地就在此地,大家就地而行。此地黄土裸露,四边无植无树,场地空旷,夏秋时节风干气燥,鬼怪横厉,水神法力无边,自会驱鬼逐阴,护庇一方,春冬时节寒风凛冽,阴气大盛,水神运法斗气,降人间阳元,阴阳互补,可福延山水,百姓受庇。各位可大展手脚,祭坛戏台,香炉香烛,配备齐全方可开始。” 风水大师指向一个旷地,胡乱扯淡。 “3:16。过去了27分钟才找到吗,无妨,只要按时开始上供环节就好。” 随后,镇长就招呼各位木工巧匠开始工作,搭戏台,建祭坛。 韦少禾没有闲着,他也在观察附近的地貌,这个地方距离阎罗川中游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待会,他要记录上供开始和他们家上供结束的时间,越精确越好。他抬头看向前面的队伍,段家,刘家……傅家,他看到傅征也在队伍中,傅征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搭建的祭坛。又转过身看向队伍后方,结果看到陌小笙和他爷爷,他们很好认,整个队伍中每家每户至少都有三个人,而陌家只有陌小笙和他爷爷在队伍中,至于为什么她爸妈没有回到臧禾镇,估计只有陌家人自己知道吧。 韦少禾看到陌小笙正抹着脸上的汗水,站姿奇怪,脸色微白,他发觉陌小笙状况不对,便对着韦世平说: ”爸,给我中暑药。” “刚才不给了你吗。” “再给我一粒。” 韦世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包装着中暑药,他拿出两粒递给韦少禾,又拿出两粒,一粒给自己,一粒给老婆。 “谢谢爸。” 随后,韦少禾握着手中的中暑药,转头向后方跑去。陌小笙此时状态不佳,强忍身体的不适,装出一副正常的模样。 “陌小笙!!”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陌小笙顿时打了个激灵,努力睁开眼,看清来人。 “少……少禾?” “这是中暑药,我在队伍前面看你有些中暑的迹象,就拿过来了。” 韦少禾将一粒中暑药递给陌小笙,还有一粒递给陌老爷子。 “嗯?!小伙子,你是?” “呃……我是陌小笙的同学,我叫韦少禾,我们俩以前认识,高中也在一个学校里面。” “哦~小笙的同学是吧,小伙子不错,长得也好,谢谢你的中暑药哈。” 陌老对韦少禾印象不错,向他道谢。 “少禾,谢谢你啦。” “嗐,小事。” 两人没有太多的言语,而是客气的相告。有时,一个小小的举动能给别人带来很多惊喜,让她心生暖意,只不过此时已经不能再暖了。 “哎呀!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突然,正在搭建的祭坛那边传来人声,韦少禾赶忙回到自己的队伍中,顺便看看什么情况,只见一个木工晕倒在地,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痛苦。是的,虽然不像五年前那样刮风下雨,但是此时的天气却十分吓人,下午的太阳最为糟糕,热浪席卷天地,周遭的氛围很火热,大地滚烫,不能席地而坐,空气中几乎没有水分,待久了只会感觉嗓子干燥嘶哑。韦少禾顿时皱眉,他看向四周,队伍中已有不少人皱眉闭眼,大口呼气,脸色僵硬,看起来状态很差,他看一眼手表。 “3:31,可恶,这样下去,且不说推理的时间能不能对上,祭水会能不能进行下去都是一个问题,搞不好还会出人命。” 韦少禾吃过了避暑药,自身身体素质也比较好,没什么大碍,但他没想到祭水会竟然出现这种状况,真的如刚才的话语所说——真的一切顺利吗。此时,段鹏的身体也出现异样,他也十分焦急,他看着那个生命垂危的木工,又看向四周的人,如果继续祭水会的进行,镇民们很快就会坚持不下去,更别说坚持到点名环节,他这样想,那个水利委员段鹏身边。 “段镇长啊,你看这天气这么炎热,不太合适搞祭水会,这样下去我都要脱水啦,你看看,要不要……会镇子上去?” 段鹏虽然蠢,但还是知道此时此刻局面不利,强行进入上供环节只会让镇民们怨气更盛,如果镇民对这个镇长不满意,往后,镇民对他的信任度下降,这个镇长的位置怎么坐下去。他的虚荣心开始作祟。 “嗯,有道理,通知他们,天气炎热,暂时取消活动,回镇上再听安排。” 得到回复,水利委员嘶哑着嗓子,对着队伍大喊: “各位镇民,天气太热了,呃……我们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不当,不宜活动,镇长下令,现在,原路返回镇中,休息调整,等镇长安排。” 听到水利委员一发话,队伍中的人顿时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互相搀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祭水会时的朝气和气势,现在所有人都面临一个问题——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下去。 韦世平一家人也赶忙收拾了一下,原路返回。韦少禾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既然祭水会提前终止,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跟着韦世平走了,只不过,他看了一眼手表,心有不甘。 “3:36,妈的,就这么走了吗,很多疑点都还没有解决,下一次,又是五年,噩梦……还有多久……” “韦少禾……今晚……麦田……” 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再度响起,凭空出现,韦少禾心中一紧,看向四周,没有人看他,没有人跟他讲话。 “你是谁!你在哪里!你有什么企图!” 韦少禾对着空气怒问,但是无济于事,在旁人看来,他像是热疯了一样,不过是在自言自语。他忍受不了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他脱离队伍,跑向阎罗川, “少禾!你去干什么!” “爸,妈,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跟上来,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一次倒在这里,放心吧。” 韦世平看着儿子跑向河流的身影,忍俊不禁。 “哼哼,小兔崽子还挺横。” 随后,便不再去想韦少禾的意图,返回镇中。 …… 阎罗川 韦少禾站在护栏边上,看着下面平缓的河流,与来时不同,他现在的心脏正不断泵血,心跳加速,神情严肃,妄想看穿这条腥臭的河流,看看这底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但是,他突然感受到一种不安,有一股罪恶的视线在看着他! “又是这种感觉,在哪!” 他赶忙看向四周,没有一个身影,这种被人凝视的恐惧感笼罩他的身心,他再度对着空气怒吼。 “你是谁!出来啊!混蛋!!” 无人回应…… 第18章 噩梦再临 韦少禾没有在阎罗川附近长时间逗留,哪怕是白天,一个人行动也是很危险的。回到家以后,他整理了一遍白天时的经历。 “今天早上,祭水会队伍正常出发,镇上的人也是都进入了队伍,行镇一遍,绕镇一周,沿河设地,搭坛拜戏,这都是正常的活动顺序,但是在行路过程中,镇民们受不了下午的高温和烈日的灼烧,不得不回镇休息,目前,还在等待姓段的下一步的安排……可恶,我的推理不就得不到验证了吗。” “儿啊。” “爸,别总打断我,你就应该陪妈睡觉去。” “嘿!找你谈话还不乐意了。” “哎哟,你有话直说。” “咳咳,少禾啊,你好像和那个女孩子走得挺近的,谈恋爱了?” “呃……没有,她是我同学。” “我知道,陌小笙嘛。” “你认识?” “认识,小学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她,更何况你爸我老镇民了,谁不认识。” “啧,我现在没这个计划。” “那你现在什么计划。” 韦少禾心里在纠结,要不要将自己能听到外来声音的事情告诉他。 “少禾,你有心事?” 韦少禾不打算隐瞒,毕竟他最信任的人就在眼前。 “爸,我能听到别人说话。” “你要是听不到别人说话那还得了。” “啧,不是,我是说,我能听到一些空中传话,我总能听到一种声音,不像人声,但是说的话确实是汉语,我不清楚其他人听不听得到,我感觉那个声音在指引我。” “我并没有听到……说说看……” “第一次听到它讲话,是在今天下午两点左右,我们在沿河而行的时候,内容是——真的有这么顺利吗,当时我以为一切都会按照流程走时,这个声音就出现了。” “难怪你当时跟我说,我有没有跟你讲话,看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事了。” “是的,这还不止,第二次听到它讲话,是在段鹏刚下令暂停祭水会,我们已经原路返回了,我再次听到它讲话,但是这次的内容十分奇怪,仅仅只有——韦少禾,今晚,麦田,这几个字,这个信息很奇怪,我认为今天晚上,那个麦场会有事情发生。” “人物,时间,地点,就只剩下事件了,但是少禾,不要去,无论这个声音如何引导你,不要进入它的陷阱,不要单独行动,知道吗。” “……我认为那里有线索,或许有些谜团会在那个地方解开。” “砰砰砰!” 两人对话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韦世平打开门,韦少禾就站在身后,来者是一个镇民。 “老魏?咋了,什么事?” “韦师傅,刚刚镇长说了,晚上吃完饭后,再去白天那个地方焚香上供,宜早不宜迟。” “……知道了。” 关上门,将来客送走后,韦少禾陷入了沉思,虽然晚上上香未尝不可,但是晚上外出还是有点危险的,特别是听到那则诡异的消息,不知是不是在引诱韦少禾去麦场,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还是说,自己就是幻听了。 吃过晚饭后,韦世平一家已经准备好祭具和贡品,准备出发了,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镇子,沿河祭拜去了。韦少禾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缓缓没入山后的艳阳,与昨日的感受不同,他预感他离真相还是很遥远,自己几乎天衣无缝的推理就这么荒废了,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6:23,如果是五年前,我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吧,不过现在,我可是清醒的很。” 很快,韦家也上路了。路上的行人三五成群,没有像白天那样一起结队走,而是各走各的路,或者搭上好友的肩膀,一起说说笑笑,穿着平日的休闲服,没有人管理他们,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的祭文,没有中途不能离开的规矩,没有过分严肃骇人的气氛,没有什么浇水搭台这种奇怪的仪式,也没有和尚道士,绅士委员这种外乡人的参与,几十年前,那个时间的祭水会就是这样,一切都是轻松简单,大家也很乐意将自己家的贡品牲畜拿出来,祭拜水神,但是比起所谓的行动流程,镇民们更愿相信,他们的热情就是臧禾镇最好的香火,他们的团结就是臧禾镇最坚硬的铁壁。 …… 阎罗川 沿着河流走,很快就能找到白天的祭祀场所,韦世平一家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祭拜了,祭坛是临时搭建的,上方只有一个香案,香案上面放着几个果盘,一堆纸张,还有笔砚,旁边是一个半径将近50公分的大香炉,看样子已经有几百根了上供完的人也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在地上点烟休息,与其他人谈天说地。四周是旷野和裸地,远处是河流与明月,天空中没有星星发亮,云层好似乌纱,月亮反射的光透过乌纱照在地上,而四周却并不明亮,只有香烛点燃时的火花能够照耀四方,人群中频繁闪烁的手电筒好似鬼故事中即将闪现出来的幽灵,增添一抹诡异的气氛。 此时,韦少禾正在人群中等待上供,心里却装着其他的意图,他看了一眼手表。 “7:40,结合现在的天气和周遭的能见度,估摸着我也该醒了吧,啧,还是什么都无从得知,呼——怎么办……” 韦少禾自言自语着,现在看来,他昨天的推理算是没法演算下去了,但是,也不算完全荒废。又等了一会,韦家也开始上供。 上供的时候,要跪坐在蒲团上,韦世平小心翼翼地将果品放在果盘上,这一次,他放稳了。在宣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再递给自己的妻儿,他看起来表情很认真,心灵虔诚,他知道,五年前犯下的错,不能再犯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这跟他没什么关系。然后点燃香烛,插在香炉中央,三拜三叩。拜完之后,韦世平直起身子,他已经汗流浃背了,紧张得盯着香烛。 “香烟……续上了……” 还没高兴完,一阵风吹过来,香烛忽明忽灭,有种要熄灭的感觉,韦世平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用手护住香烛,险些被燃烧的灰烫伤。 “千万别乱来啊……” 好在香烟争了一口气,又续上了,这仿佛是老天跟韦家开了一个玩笑,甚是骇人。 韦少禾本身就不在意这些鬼神习性,上完香,他看了一眼时间。 “8:12……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 他看向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借助手电筒的光亮才能看清,他向韦世平借了一个手电筒。 “爸,妈,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小兔崽子不等等我们,回去这么早干嘛。” “我想起来院子里的衣服好像没收,万一被别人偷走怎么办,我先回去了。” “行行行,路上慢点。” 打了个招呼,韦少禾走了,但他怎么可能这么老实,趁着晚上天黑,没人认清他,他转身向那个麦场跑去。如果韦少禾直接和韦世平说,要到麦场去,那意见肯定不会被允许,就算要求韦世平一起去,那一样不被允许,因为韦世平对那个奇怪的声音生不出一丝信任,反而认为是韦少禾自己的臆想,这不是不信任的表现,而是无法将自己的孩子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 麦场 夜已入深,四周寂寥,唯见受惊的树上鹊鸟,盘旋飞天,呕哑嘲哳的鸦雀,落地寻尸。唯有灌木丛之间的知了声,禾稻之间的虫鸣,麦芒下的蛙鸣,合奏乐章,大自然的妙手天成,鬼斧神工。此情此景,甚是符合稼轩的那首《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乡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韦少禾已经来到这处麦田,恍惚间,他感受到记忆碎片的存在,他努力回想起这里的一切,但是脑海中仅能闪出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并没有完整的记忆碎片,但他明明对这里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却不能回想起这里的任何事情,仿佛记忆在与他捉迷藏,让他无法进一步探索这里的秘密。 “8:36……这里什么也没有,如果说那个声音有意指引我来到这里,那应该会发生什么……” 韦少禾不蠢,他知道越是在明处暴露自己的位置,就越是危险,他接近麦场的时候就已经关上了手电筒,就算有陷阱,也不能让设置陷阱的人知道猎物已经出现,这是基本的丛林法则。他并不打算赤手空拳地肉搏,一只手提着手电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镜头拉近,一道凌厉的寒光一闪而过,口袋里兜了一个手机,若是发现异常和可疑人物,可以拍照取证。他俯身前进,打了赤脚,只为不发出任何声音,环顾四周,随时看向身后,将所有的神经凝聚在听觉上面,侧耳倾听周围的声响,甚是警惕,心中默念。 “也该出现了吧,五年积累的噩梦,我要你全部偿还!” 是的,韦少禾从未像此刻这么兴奋,他的心跳飞快,攥紧手中的利刃,他相信自己此刻的力量,只要身边出现一个奇怪的身影,他就能瞬间扑上去,置之于死地。 “现在,攻守之势异行了。” “8:54……” “9:15……” “9:47……” “……” “我靠,什么情况,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韦少禾匍匐在高大的麦芒中间,十分隐蔽,只不过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他的身子有点僵硬。 “不行,这是持久战,它也在等我出现,我不能掉以轻心。” “10:02……” “10:33……” “……” “妈的,它还真能忍啊。” 韦少禾又等了一会,他已经有点困倦了,眼看就要睡着。 “韦少禾!!!” “嗯?!!!” 有人在喊他名字,这个熟悉的声音……韦世平来找他了。 韦少禾想要动起来,但是一动弹,全身上下就跟电击了一样,酥麻酸爽。 “啊!!老爸,我在这里!” 听到回应,韦世平很快就找到了韦少禾的方位,把他从麦芒间拉出来,见韦少禾身体僵硬,不能动弹,把他背在身后,回家去了。 “臭小子乱跑什么,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家,我就知道你来这里了,知不知道我和你妈都担心死了,这么大人还不省心,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听到韦世平的指责,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总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不顾父母的感受,已经无法用惭愧和自责来弥补父母的担忧了。 就这样,一个大男人背着另一个大男人,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小家。 …… “啊!可恶,又做噩梦了。” 清晨,外面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了房间,屋内蒙蒙亮。 “不,不对,奇怪了,为什么昨晚的噩梦内容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韦少禾想起昨天晚上做梦的内容出现了问题,他却无法完整地描述梦中的内容,他只知道,噩梦中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段程,不见了……而是,换了另一个人…… “哇哇哇!天哪!出人命啦!大家快出来啊!” 屋外,一个男人正对着每家每户大喊,他的表情和动作都相当夸张。 韦世平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跑出去询问男人,韦少禾听到“人命”二字,也是慌张了起来,跟了出去。 “老刘,咋啦,出啥事啦。” “河……河那边……死人啦!” “……” 韦少禾瞬间清醒,大脑一片空白,骑上车就向阎罗川奔去。 …… 阎罗川 韦少禾沿着护栏奔跑,一边跑,一边往下看,在一个地方停下,雾气太浓,什么也看不见,他沿着旁边的阶梯往下走,走上石滩。当他拨开雾气,看清眼前的一幕时,这个世界好像瞬间黑幕了一般,让韦少禾喘不上气。 一具可怖的尸体躺在地上,内脏扬在外面,一只手腕被割了下来,镜头再拉近一点,可以知道,尸体主人的名字——段鹏 第19章 张队到访 段鹏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全镇,所有镇民都处于震惊的状态。得知消息的傅征好像早有准备,拿出那张名片。 “张队,麻烦你了。” 随后在手机上打出了名片下方的电话号码,点下了拨号键。 …… 市公安局 “铃铃铃——” “张队,有你的电话。” “谁的。” “没注名,你看看。” “喂,这里是万州市公安局张奉。嗯,嗯,什么地方?!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很快派专案组过来!” “张队,怎么了?” “小马!叫上小周,带上十几个人,我们马上走。” “啊?去哪?” “臧禾镇!” 说完,档案室的门轰然打开,那个封印五年的档案袋尘埃落尽。 …… 臧禾镇 “所有人!不要靠近这里!已经报警了,离远点!” 众人围在护栏边,韦少禾站在护栏旁边的台阶上,拦住想要下河的镇民。 “怎么会这样,镇长死了?!” “镇长死了,镇子该怎么办啊!” “天啊!镇长!!” “喂!韦少禾!镇长死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去看看!是不是你杀的!” 镇民已经失去了理智,一窝蜂想要往下面冲。 “爸!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破坏现场!” 韦少禾见把持不住,韦世平当然知道维护现场秩序的重要性,尽力拉住想要下去查看情况的镇民。 “呜呜呜呜——” 一阵尖锐急促的警笛响起,随后,几辆气势恢宏的警车接踵而至。警车停在附近,为首的警车下来三个警员。 “谁报的案?”张奉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我报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韦少禾,他看向另外一个声音来源——傅征,韦少禾惊住了,呆呆地看着傅征,目不转睛。 “我报的!” 傅征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很坚定。 “小马小周记下在场人员的笔录,其他警员控制现场!” 张奉的作风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他迅速走向傅征。 “你好,是你报的案吗。” “是的,张队,我叫傅征。” “嗯……” 张奉显然不记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五年前给韦少禾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傅征,但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请你简单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今天早上,一个叫刘安的镇民在河流边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回到镇子上向镇民们说起这件事,我得知消息后报了案。然后镇民就赶了过来,刚才那个在护栏边维护秩序的小子叫韦少禾,他一直控制着现场,直到你们到来。” “好的,谢谢你的提供,你叫傅征是吧,你有我的电话?” “五年前,你们来过这里,当时,你们在处理一起杀人案,嫌疑人是这里的镇民,他叫韦少禾,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给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然后你给了那个小男孩你的名片,而那个人,就是我。” “!!!!!!!!!!” 听到傅征直言不讳的话语,韦少禾瞬间张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傅征。 “这样啊,好的,傅征同志,如果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请联系我。” 交代完事情,小马小周也记录下来了在场人员的口供。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韦少禾仍处于刚才的惊讶当中,没有意识到马警官在和他讲话。 “同志?” “……” “喂?!” “哦哦哦,抱歉,警察先生,你说。” “你叫什么名字。” “韦少禾。” “等等,你再说一遍。” “我叫韦少禾,韦少禾的韦,少爷的少,禾苗的禾。” “好熟悉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小马对眼前十八变的男人感到熟悉。 “小马,去做其他人的笔录,这个男人我来问。” “好的。” 张奉指挥着,走向韦少禾。 “你好,韦少禾同志。” “……” “你也报了案。” “是的。” “什么时候?” “大概是早上6点半左右,我不太记得了。” “听说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在维持秩序,除你以外,有没有看到其他人靠近案发现场。” “没有,我一直在这里保护现场,没让任何人靠近。” “好的,感谢你的维护,你叫韦少禾是吧,你就是五年前那桩河边杀人案的嫌疑人。” 这句话让韦少禾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本来可能脱罪的,结果昨天的事情没能验证他的推理。 “是的,但我只是在嫌疑范围内,当时你们临走的时候也说证据不足,没有逮捕我。” “这些过去的事情,档案袋里面有写,你不必描述。” 随即,张奉拿着档案袋在韦少禾面前晃了晃,韦少禾看到这个东西,两眼冒金光。 “档案袋!警察同志,我能看看吗!” “抱歉,这只有专案人员才能看,还是说,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得知拿走档案袋的愿望落空,韦少禾难免有些失望。 “没有……没有……” “那你如果想起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线索可以补充的,请联系我。” 张奉拿出他的名片,交给韦少禾,随后让在场录完口供的人员先撤离。韦少禾拿着名片,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边看着那个叫傅征的男人。 …… 韦少禾回到家之后,抱头思索,只有拿到档案袋,看到里面的内容,才可能知道他的推理是否准确,但是那份档案不允许他接触,现在,有几条支线需要他罗列一下。 1.【行窃】 最蠢的方法,两个结果 (一):拿到档案袋 拿到档案袋之后自然是看里面的内容,验证自己的推理是否精准,若是准确,可以向警方提出自己的推理流程,但是仅限于推理,并没有场景重现的机会,而且就算重现了,也要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配合,比如完成上供环节,来到阎罗川中游,看到真相后又返回队伍中完成点名,但是此人没有理由去阎罗川中游,当年韦少禾和段程也并没有向谁通告“阎罗川那边有一场架要打,你们快来看”这种扯淡的理由。所以,这种条件,这种演员,几乎找不到。若是不准确,那这辈子就玩完了,偷盗刑侦机密,非专业人员擅自偷看,还是当年的嫌疑人,直接罪加一等,牢底坐穿。 (二):没拿到档案袋 没辙,若是没被发现有行窃意图那还好,顶多无事发生,还能明哲保身。若是发现行踪诡异,有行窃意图,这辈子又完啦,被警察怀疑审问,扣上嫌疑人帽子,与当年的案子一起查,数罪并罚,牢底坐烂。 2.【伸手要,拿来主义】 不怕死的方法,两个结果 (一):要到了? 正面刚,直接问档案袋,虽然刚才已经被拒绝了,但是这很正常,韦少禾还没完全取得张奉的信任,如果韦少禾能够积极参与案件调查,提出有力建议,让案子有所突破,取得张奉的信任,或许会破例让他看档案,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行动起来十分困难,资深刑警都找不到的关键点,韦少禾能找到? (二)没要到 没要到还不就没要到,不仅没要到,甚至容易引火上身,让警察多看着自己一点,引起警方怀疑,可不是什么好事。 3.【套近乎】 几乎无法成功的方法,两个结果 (一):成功与警方保持亲密联系 了解张奉的习惯,爱好,老家住所,投其所好,主动交流,或者联络他的两个助手,了解助手的爱好和习惯,亲民亲信,得道者多助,与警方上上下下打好关系,再问档案袋,图穷匕见,这样或许有百分之二的概率可以拿到手…… (二):与警方维持对立关系 又又又完啦,还没摸过档案袋就离档案袋越来越远啦,这样下去不仅会引起警方怀疑,还会被警察当作“奸民”,有图谋不轨之心,下场惨烈。 4.【贿赂】 快速通关的方法,一个结果 这辈子又又又又完啦,牢底洞穿监狱,可以演一集肖申克的救赎。 5.【抢夺】 直接完蛋的方法,一个结果 又又又又又完啦,在与张奉抢夺档案袋的过程被当作凶犯,直接美式居合,乱枪打死,瞬间通关。 罗列完所有可能后,韦少禾无语地摸了一把脸。 “横竖都是完蛋,这辈子有啦。” “儿子,想啥呢。” 就在韦少禾一筹莫展的时候,韦世平跟他讲话。 “啊~没啥,就是脑袋疼。” “我知道你脑袋疼,我脑袋也疼,你说出了这么一桩事,谁不害怕,万一哪天轮到我们家了,这不就完了吗。” “不是,我不是在疼这个,我另有所疼。” “那你在疼啥。” “爸,你说,如果你有一样东西在警察那里,你想要回来,但是警察不允许你要回来,你会怎么办。” “那警察不让你拿走你也没办法啊,还能怎么办,搁那呗。” “啧,那如果说,这个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呢?关乎你的性命呢?” “那就抢过来,反正抢来了要死,抢不来也要死,干嘛不抢。” “……” 韦少禾哑口无言,他还不想体验美式居合的力量。 第20章 交换条件 阎罗川 “张队,被害人的尸体已经送去医院交给法医鉴定了,鉴定结果预计要30天左右出来。” “好,我们的现场勘察怎么样了。” “被害人的名字叫段鹏,是这里的镇长,42周岁,体重76公斤,身高175公分。尸体出现在河流的下游至中游的交界地带,现场发现了规则的血迹,从附近的石阶到这里的石阶都出现了血迹,看起来是被害人遭遇了拖行,但是并不知道凶手是从哪个石阶下来的,之后抛尸到这里,由于可能是河水冲淡血迹的原因,而且被害人在拖行过程可能持续流血,无法根据血迹的浓淡判断具体的拖行起点。而且在现场,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说。” “被害人的右手手腕被割断,但现场没有发现右手残肢,我们尝试将右手处缺失的部位复原,看看能得到什么,结果,我们在一块石头上看见了一个数字——3” “……” “我们推断,在被害人遭遇拖行后,被抛在这个地方时,他还有意识,他在挣扎,于是在这块石头上企图写下死亡信息,但是被凶手看到后,割断了手腕。” “……还有呢。” “尸体的线索没有了,我们询问了当地的居民,大部分人的口供是一致的,他们说昨天是那个叫祭水会的活动,原本打算在下午的时候举行上供环节,但是由于天气炎热,不少人出现了中暑现象,段鹏下令终止活动,然后其中一个镇民说,他得到段鹏的命令,到每家每户去通知晚上太阳落山后再举行上供环节。但是镇民们都说,昨晚天色很暗,周围什么都看不清,也并没有看到段鹏在哪,上供完之后在原地等待亲友一起走,之后就离开了。” “这样的话,被害人具体的遇害时间就只能等待法医鉴定了,我们并不知道段鹏是在上供前,上供时,还是结束以后遇难的,目前掌握的一切线索都在那个数字上面。” “3?这个线索确实太过迷糊了,三个人?三点钟?还是凶手的特征与3有关?” “去问问他的家人。” …… 臧禾镇,段鹏家 “那个段鹏已经死了,我们赶紧走吧,免得警察问东问西的。” “好的,亲爱的。” 段鹏的妻子姓李,段鹏平常对她并不好,在家里也是好吃懒做,所以儿子也不是他的。此时,段鹏家门口,段鹏的妻子已经收拾好行李,带着儿子准备上一个男人的车。但是一辆警车开了出来,正是去段鹏家的。 李:“啧,麻烦。” 车子停到一边,下来三个警察。张奉将执照亮给她看,示意自己的身份。 张:“你就是段鹏的妻子,李女士对吧。” 李:“是。” 张:“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段鹏昨晚参与上供了吗。” 李:“参与了。” 张:“有谁陪伴。” 李:“我和我儿子。” 张:“谁能证明。” 李:“拜托警官。昨天晚上那么黑,谁都看不清谁。” 张:“上供完之后发生了什么。” 李:“不知道,我带着儿子走了,他在哪里跟别人说话,我没理他,直接走了。” 张:“他在跟谁讲话。” 李:“都说了看不清人。” 张:“他后来有没有回来。” 李:“没有,我给他打了几个电话,没接,他本来也是那种夜不归宿的人,我也没去找他。” 周:“你丈夫死了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李:“他早该死外面了。” 马:“李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再这么说话,我们可以怀疑你有动机杀死你的丈夫。” 李:“……” 张:“你跟你丈夫平常关系不好吗。” 李:“他从来不干家务活,孩子基本我一个人带,房事不到五分钟。”(段鹏:社死) 张:“……那他平常有什么仇人吗?” 李:“没什么仇人,要说关系差点的,就是镇上的韦家。” 张:“你们以前还有个孩子,叫段程。” 李:“是的,他在五年前就死了,我当时哭得要死,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天天镇长镇长的,没个镇长样。” 张:“那他对镇民如何,有什么补充的吗。” 李:“还好吧,没什么好补充的。” 张:“好吧,你如果有什么想起来的或者想补充的,可以联系我们,这是我的名片。” 张奉将一张名片交给她,她接了名片就拉着小孩上了那辆奔驰,发动机瞬间轰鸣而起,向着镇口的方向奔驰。 周:“唉,青青草原爱上我(笑)” 张:“别磨蹭了,我们现在去韦少禾家,他身上必有一些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 …… 韦少禾家 “既然拿不到档案袋,只能从其他地方思考破局的方案了。” 整理一遍: “今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刘叔到镇子上传播段鹏死亡的消息,然后我就去到了阎罗川那边,看到了段鹏的尸体,现场没看到任何人,很快河边也聚集起了很多镇民,我和爸在维持现场,并且报警了,说明了现场情况,但是等来的却是另一批警察,我认识他们,就是五年前质问我们一家的那三个警察,而那批警察的到来,是因为傅征报案而来的……然后,傅征就说明了一个我不知道的事情,五年前,他向警察提供了我的不在场证明,他看到我了?!但他为什么不和我说明,而是隐瞒,而且他好像和那个姓张的警察认识,他向警察提供了口供之后就走了,我在现场被询问信息,并且被认出来是当年的嫌疑人……随后,就是想要拿走档案袋,但是遭拒。” 韦少禾虽然整理的情况很清晰,但是看样子,他还搞不清情况。 “傅征,你还有多少秘密没说出来……” 张奉很快就来到了韦少禾家,敲响屋门。 “砰砰砰——” “谁啊?!” “警察。” 韦少禾有点慌张,爸妈都去集市卖东西去了,他们经营着一家小卖部,那是他们的收入来源。 “怎么办,我一个人能对付吗。” “请开门,我们有事情想要询问一下。” 韦少禾起身开门去了,面见以前的熟人,他难免有些不安,现在是一对三了。 韦:“警察同志,请进。” 张:“就不进去了,我们到院子里面聊。” 韦:“问吧。” 张:“令父令母呢。” 韦:“在集市里面卖东西,我家有个小卖部。” 张:“早上的问题已经问过了,问问你自己的事情。” 韦:“哈?我有什么事情,你们怀疑我?我报了案抓我自己?” 张:“不是的,你和段鹏关系如何。” 韦:“很糟糕,前天撞了他一下,吵架了。” 张:“你昨天有没有参与祭水会活动。” 韦:“参与了,早上开始的,下午由于天气太热终止了,晚上又去了。” 张:“活动过程中,环境如何。” 韦:“周围环境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张:“晚上去干什么了。” 韦:“上供啊,本来下午要去的,天气热容易中暑,改为晚上去了。” 张:“上供前后,有没有看到段鹏。” 韦:“没有,我跟他关系不好,鬼才在意他。” 张:“上供结束,你去哪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但是韦少禾必须有勇气说出来,他的话未必可信,但是有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说出实情,将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作为说辞,说出自己去到麦场的目的,如实交代争取抢先一步找到案件突破口,得到张奉的信任,或许可以摸到档案袋。第二条:隐瞒实情,但是警察可能去询问韦世平,如果两人提供的口供一致那还好,但是两人事先并没有相互交代警察问到这些要怎么应对,警察一旦查实,会被严重怀疑隐瞒实情,现在说谎,等于给自己安排死胡同。韦少禾内心挣扎一番,权衡利弊,说出了实情。 韦:“我没有回去,我去到了镇子上一公里外的麦场。” 张:“你去那里干吗。” 韦:“有人指引我去那里,但我不知道是谁,只有声音,昨天下午,终止祭水会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传来,说出了我的名字,点明了时间今晚,地点麦场,就没了下文,我认为是有人在指引我去那里,因为那里可能有五年前那起杀人案的线索,凶手可能就在那个地方,但是我在那一直待到晚上10点半左右都没有任何动静,然后我爸就来找了我,把我接回了家。” 张:“你的意思是你能听到一种声音,但是不知道声音来源是谁,它指使你到那个麦场去,但是无事发生。” 韦:“是的,并且在此之前,我不曾听过这个声音。” 张:“……这个理由,我们不能完全相信,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解释超自然现象。” 韦:“我知道,但是请相信我!你们不认为,这次的杀人案和五年前那起杀人案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都是在祭水会这一天,为什么尸体都是出现在河边,为什么两起杀人案的被害人都是段家的人,难道是巧合吗?!必然有意而为之!” 韦少禾的话不无道理,说这是巧合也并不合理,他现在很激动。 张:“韦少禾同志,看来你是知道一点什么了。” 韦:“是的,我可以说出我的想法,和五年前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马,周:“!!!!!!!!!!!!” 韦:“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张:“……你说,只要不违法,我们尽力满足。” 韦:“我要看看五年前那起杀人案的档案袋,这是我的交换条件。” 张:“这样的话,我们也有一个条件,不能将档案中的内容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 韦:“如果你们得知了有人在传播档案袋中信息和内容,可以第一时间逮捕我,但,你们这是两个条件。” 张:“什么意思?” 韦:“想知道我的过往,又要我守口如瓶,这当然是两个条件。” 张奉被眼前这个男人吓到了,他的逻辑十分严密,简直跟《芒间》小说的作者一样。 张:“那你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韦:“让我参与案件调查……” 第21章 三英战吕布 从韦少禾家里出来以后,周警官有点绷不住了,他问张奉。 周:“张队,韦少禾的话能信吗,又是鬼神啊,又是突然冒出来什么声音的,他不会在唬我们吧。” 张:“鬼不一定是鬼,人不一定是人。” 周:“什么意思?” 张:“小周,你觉得鬼有意识吗?鬼会拉着一个人到处跑来模糊杀人地点吗?鬼会在杀死段程的时候还放过一个韦少禾吗?鬼会看到段鹏在写下死亡信息的时候特意割下他的手腕吗?” 周:“所以说,一切都是人为。但那个声音怎么解释。” 张:“这个无法解释……小周,你去告诉所有的镇民,当年偷东西的人不是韦少禾,而是段程……” 马:“那我们现在去哪。” 张:“去找韦世平,就知道韦少禾有没有在撒谎。” …… 二十分钟以前 张:“我们要先听听你的想法和经历,再决定要不要将档案袋交给你。” 韦:“先决定将档案袋交给我,我再决定要不要将事实说出来。” 马:“韦少禾你注意自己的态度,你本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韦:“你姓马是吧,马警官,有没有资格谈,能不能谈,不是我,而是我的过往。” 周:“你凭什么觉得你说的话就是对的,就是真相。” 韦:“你姓周对吧,周警官,我的话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因为我才是五年前那个知晓一切的人,五年前你们之所以没有任何进展是因为我有意隐瞒一些事情,如果那个时候我说实话,你们必然会逮捕我,但是,你们现在需要我的口供,无论真假,你们都需要。你们手上拿着档案袋又如何,没有我的纠正,这份档案就是一堆纸,现在又出现了一条人命,没有我的帮助,不过是在这一堆纸上又加上几张废纸,毫无用处。就算你们不愿将档案袋交给我,知道我当年对你们说了谎,但是你们警察也要证据才能抓人吧,让我猜猜,你们现在在录音,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就是我杀了段程的证据,无法逮捕我,如果强行把我带回去严刑逼供,我就鱼死网破!” 韦少禾在赌,他把当年欺骗警察的事情说出来,再加上自己提出的条件和目前对警察来说有利的建议,让他们做选择题。不过就现在而言,鱼死网破对双方都没好处,他就赌张奉既往不咎,把档案袋给他看。张奉的两个小助手彻底震撼到了,被怼得无话可说,他们确实在录音,也确实需要他的口供,现在,可是真正的“攻守易形”了。 张:“……好的,韦少禾同志,我同意将档案袋给你看,但是只能在这看,不能拿走。” 说着,把档案袋交到韦少禾手上。他抚摸着上面古朴的纹路,五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 张:“好了,档案内容可以随时看,我们不会反悔,可以说了吗?” 韦:“我先看了再说。” 他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一一端详,有一个地方让他很在意。 尸检报告: 被害人于2003年8月12下午死去,但由于当日天气诡异,外加在河边死亡,寒冷的水流影响到了尸斑的形成,所以并不能从尸斑准确定位死亡时间。通过鉴定尸体的伤口和损伤,四肢多处骨折。脚踝处有一处划痕,伤口细长,看样子是利器刮伤的,还有抓伤的淡淡的痕迹,局部肿胀,软组织坏死。脸部皱成一团,五官变形。胸口和背部有多处不规律的击打伤痕,不知什么武器所伤。头部皮肤严重受损,一侧颅骨碎裂,颧骨凹陷,被害人额部有一处明显的阴影,伤口区域长大约4.6公分,宽大约3.3公分,可能是块状武器所致。报告完毕。 韦少禾看着尸检报告,他发现报告中并没有交代段程具体的死亡时间,于是他也在之后的陈述中留了一手。 韦:“五年前,祭水会那天,从早上开始,祭水会的队伍路过我家,我们一家人跟在了队伍后面,中途我离开了队伍,当时还没有绕镇一周,我在一个巷口遇到了段程,他拿着一个麻袋偷东西,他撒腿就跑,我跟了上去,一直到阎罗川中游地带,我们抄了小路,没有看到队伍,也就没有人看见我们,在中游的石滩上,我们打了起来,不知道打了多久,我已经没有力气,呛了河水,马上就要昏迷,随后段程打算用弹弓杀死我,但是被不知名力量打断了,我晕厥前听到他在水中挣扎的声音。我醒来之后天已经黑了,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段程,他还没有死,紧接着我看到一个鬼从河流里面冒出,我以为它要杀死我,我就跑,然后就听到河流边传来段程的死亡尖叫,然后我回到家,回到镇上的时候,确实有人看到我在奔跑,然后另一天早上,你们就来了。” 韦少禾没有在报告中看到被害人死亡的时间,也没有将他推理的时间说出来,对他来说,如果警察想知道具体的死亡时间,他就可以拿出他的推理,而警方需要拿一个条件来交换。他的心思真的很缜密。 周:“等等?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世界上有鬼?” 韦:“那只是我的一个称呼,具体是什么生物我也不知道。” 周:“啧,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嘛。” 韦少禾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继续看档案袋中的内容,此时他的大脑就是一个复印机,将看到的信息复制下来存到脑子里,最重要的当属那份尸检报告。 马:“喂,你已经看过了这份尸检报告,有什么想说的吗。” 韦:“想知道?答应我一个条件。” 马:“你什么态度。” 韦:“条件就是你给我好好说话,态度给我好一点。” 马:“……好的,韦哥,您有什么想法吗?” 韦:“这份尸检报告上写有被害人受伤的描述,但是我只对段程造成了头部和胸部的伤害,其他的伤我不知道。” 韦少禾如实交代,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尸检报告中写有,额部有一块长大约4.6公分,宽大约3.3公分的阴影面积,估计是块状武器所伤。但是韦少禾很清楚,他攻击的是头的面部但是并没有攻击额头,他确实握着石头砸击段程的脸,但是避开了眼睛以及眼睛以上,这是一个全新的疑点。 周:“那这个口供呢,有什么问题呢。” 韦:“一个条件。” 周:“啧,你说吧。” 韦:“待会你们问我爸妈的时候,态度好一点,我会问他们,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对我爸妈有一点不敬,终止交易。” 周:“行吧。” 韦:“我和我爸妈的口供都是错的,没有参考意义。段鹏的口供有问题……” 周:“什么问题?” 韦:“一个条件。” 周:“还来呀。” 韦:“向镇民们说明一点,五年前偷他们东西的人不是我韦少禾,是段程,警方已经证实。” 周:“怎么就证实了?” 韦:“一个条件。” 周:“我靠!” 韦:“这次之后,只要张队不需要档案袋,我要有查看档案袋的权力。” 周警官看向张奉,他点头表示允许。 周:“好吧,你说吧。” 韦:“在祭水会的队伍中,段鹏是镇长,段家那一排自然靠前,而在队伍中有很多人,包括队伍周围也有人看着,想要从前排离开队伍,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很难做到,这是一点。另一点,我刚才说过了,队伍还没有走完镇上的每家每户,我就已经离开并且遇见了段程,他偷的东西已经快装不下了,这个你们警察当年也看过那个麻袋吧,就不用我描述了,这说明他很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可以推断出一个结果——段程没有参与祭水会的任何一个环节” 周:“那你是怎么中途离开的呢?” 韦:“一个条件。” 周:“我收回我的问题。” 韦:“那就回到之前的问题,向镇民们说明一点,五年前偷他们东西的人不是我韦少禾,是段程,警方已经证实。这个条件对你们来说,稳赚不赔。” 周:“行行行。” 韦:“段鹏的口供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问】:“焚香时,你儿子参与了吗。” 【答】:“嗯。” 【问】:“活动结束时,你看到你儿子了吗。” 【答】:“嗯。” 韦:“他说谎了,我刚刚已经说明了段程未参与祭水会的因果,所以不用再说了吧。” 周:“你耍我们呢。” 韦:“我刚刚说过了,是你们做选择题,不是我。” 张:“好了小周,听他讲,也没那么过分。” 韦:“怎么样张队,我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 张:“好的,麻烦你将档案袋中看到的信息保护好,不要透露给其他人。” 韦:“不行。” 张:“什么?” 韦:“张队,一码归一码,答应给我看档案袋,我给你们提供了口供,这是一码,但是要我守口如瓶,就要让我参与案件调查,这是一码,一个条件换一个条件。” 张:“哈哈哈哈——” 张奉听到这话开口大笑,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有这么厉害,倒不是说他没见过这种人,而是没在同一年龄阶段的人见过比他心思更加缜密的年轻人了,他很佩服。 张:“可以,只要不把档案袋事情说出去,我可以安排你为特别顾问。” 韦:“成交。” 送走了张奉之后,韦少禾回到屋子里,他没有表现出得到档案袋信息的兴奋,而是捏了一把冷汗,其实那个档案袋中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名叫傅征的男人向警方提供了他的不在场证明,但是那份不在场证明是假的,也就是说,傅征当时不可能看到韦少禾在做什么。 “傅征,你究竟知道什么……” 第22章 三个问题 “什么!!!?你说我儿子全招了?!!” 韦世平大声质问,他不敢相信隐藏了五年的秘密就这么被揭发了。 “呃……是的,韦先生你别激动,虽然你们当年说的供词是假的,但是你儿子目前掌握着很多关键信息,我们不会动他,更不会伤害他,现在他是这起案件的特别顾问,我们还要保护他嘞。”小马如实说道。 “不,我要打个电话。” 韦世平还要再挣扎一下,他认为韦少禾不会“背叛”他,他打了个电话,接通了。 “喂,臭小子!你都说了些什么,警察找上门来了。” “怎么,他们对你大吼大叫了?” “那倒没有。” “哦,那你也别挣扎了,老实交代就行了。” “你说啥?!” “我说,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正常回答就行。” “不是,你我的秘密呢,不是说好了装聋作哑吗,你怎么就招了!” “招了?是的,招安了,我现在是这些事情的特别顾问,爸,相信我,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随即,韦少禾挂断了电话,刚刚版本大更新,韦少禾迎来了一波史诗级加强,他说话的语气都平淡了不少,有种独属于大佬的余裕。 “不是,唉——” “韦先生,现在可以相信我们了吧,也请相信韦少禾,他确实很有本事。” 随后,在张队和他的助手的询问下,韦世平也把事情如实说来,与韦少禾的供词分毫不差。 “还有几个特别的问题,昨天进行祭水会的过程中,韦少禾说他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并且声音中的内容仅有‘韦少禾,今晚,麦田’这几个词,对吗?” “是的。” “韦少禾当晚就去了那个麦场,对吗?” “是的。” “那你有没有在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常或者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我一心只想找到我儿子在哪,没在意周围有什么危险。” “好吧,韦先生,感谢你的配合,不得不承认,你儿子,真的非常厉害,告辞。” “……这都什么事啊。” …… 臧禾镇,民宿,下午 臧禾镇上有民宿,警员就在这里休息。 周:”张队,你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完了,现在镇上的人都在骂那个段程。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休息,我睡一会啊。” 马:“张队,我也睡一会,有事喊小周。” 张;“……”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铃铃铃——” 张队的电话响起,他正在构思如何将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拿起电话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韦顾问】 临走前,他们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这是张奉给他的备注,最高级别待遇了属于是。 “喂,韦先生,你有什么事。” “你那边说话方便吗。” “方便,请将。” “请张队开个车把我接上,我要去昨天的那个祭水会现场,你们应该还没勘察那个地方吧。” “勘察了,没有任何线索。” “不,那里全是线索。” “……好的,等我一下。” 张队简单收拾了一下,想要叫起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两个人。 “小马小周,我们现在……” “呼噜呼噜——” “算了。” …… 阎罗川,祭水会现场 警车停在一边,张奉刚想下车,韦少禾把一粒药丸递过来,张奉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比毒药还毒的中暑药。” “……” 两人吃完中暑药,下了车。在现场,韦少禾开始检查起来。 “你看过的我们警员都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线索。”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看哪里,怎么看,什么才是重点。” 他确实知道重点在哪里,他发动了技能【罗列】 1.香炉 香炉完好无损,并没有破坏的痕迹,但是香烛的位置有问题,不止位置有问题,数量也有问题,按道理来讲,这么多人上香,50公分为半径的香炉想要装下应该只是勉勉强强,但是目前来看,香炉上面还有很多位置没有插香,镜头拉近,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香灰中有很多小洞,这是上香的痕迹,虽然香灰被风吹散的时候会覆盖这些小洞,但是韦少禾来的不算太晚,这些小洞没有被完全覆盖,或许再晚一点,这块地方就没有线索了。 2.果盘 香案上摆着很多果盘,摆不下了会放在地上,所以四周都是果盘,但果盘的数量不重要,重要的是果盘中的果品。有些果盘会放上四五个果品,果品越多,寓意越丰厚,这里科普一下。 【苹果】: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香蕉】: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柑橘】:吉祥如意,富贵荣华 【葡萄】:丰收富饶,家庭美满 【桃子】:长寿健康,福寿双全 果品有什么不重要,数量最重要,有些果盘中的果品很多,六七个的都有,有的果盘中果品少得可怜,只有一两个。这就有问题了·,为了装一个果品准备一个果盘也太吝啬了,或者说不符合常理。韦少禾仔细看了一下每个果盘中的果品种类和数量,苹果和柑橘最多,这个自然,方便携带和摆放;桃子较多,夏天本就是盛产桃子的季节;香蕉不多,个头大还摆不下,很少人选择带这个;葡萄最少,这个跟香蕉一样,个头大,但是它可以截断一部分再拜放,并不占地方,但是它却是最少的。 仔细观察这些细节,韦少禾认为这很奇怪,有些果盘只有一个水果,这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吃了 3.宣纸 宣纸的问题是最大的,虽然不知道昨晚有多少人在这里提名,但是韦少禾去的时候算是比较晚的,他们一家到了以后排了一会队才到他们。记忆中,韦少禾在纸上写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宣纸已经很厚了一叠了,但是现在却只剩薄薄几十张,一个镇五千多人口,怎么可能才几十张宣纸就能写下,并且宣纸是用研钵压住的,被风吹走也不合理,那这样就有一种可能——有人拿走了 勘察完现场之后,韦少禾站起身,表情凝重。他对着张奉说, “张队,这个地方到案发现场,有多远。” “150米左右,只能算作到护栏的距离,走下石阶,再到案发现场,又是一段距离。” “档案更新了吗?” “刚刚更新。” “现场怎么描述的。” “被害人的名字叫段鹏,是这里的镇长,42周岁,体重76公斤,身高175公分。尸体出现在河流的下游至中游的交界地带,现场发现了规则的血迹,从附近的石阶到这里的石阶都出现了血迹,看起来是被害人遭遇了拖行,但是并不知道凶手是从哪个石阶下来的,之后抛尸到这里,由于可能是河水冲淡血迹的原因,而且被害人在拖行过程可能持续流血,无法根据血迹的浓淡判断具体的拖行起点。报告完毕。” “血迹?拖行?马路上面有没有发现血迹存在。” “没有,周边的路段都勘察过了,没有血迹,也没有拖行的痕迹。” “被害人的尸体呢,有描述吗?” “被害人的腹部被割开,内脏受损,右手手腕被割断,但现场没有发现右手残肢,尝试将右手处缺失的部位复原,结果,我们在一块石头上看见了一个数字——3” “还有呢,尸检报告?” “尸体已经在医院里面了,法医正在鉴定伤情,尸检报告会在三十个工作日内出来。” “30天?!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我暑假要结束了,到时候凶犯再出来杀人怎么办,这种变态杀人狂都是防不胜防的。” “你们至少有假期,我们全日无休,每有一个案件,我们就要执行,当一个案件卡住进展不下去的时候,就要撤案,将所有信息放入档案袋,恢复市中警力,前往下一个案发地点或者随时待命。五年前,就是如此。”(向人民警察致敬) “抱歉,当年欺骗了你们。” “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想想怎么破局吧。” “那个数字3,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象征意义的数字,只能猜测,三个人,三点钟,凶犯的特征与3有关。” “好吧,我们先回去吧。” “不查了?” “已经无处可查了。” …… 回镇上的车上,两人又交谈起来,张奉坐在主驾驶位,韦少禾坐在副驾。 “说说吧,韦大顾问,有什么突破。” “三个问题,第一个,香炉。香炉本身没有问题,香烛摆放的位置和数量都有问题,原本那个香炉的大小不足以容下这么多香烛,但是刚刚看了一下,香炉上空间很多,再放几千根也是游刃有余,还有香灰中有很多小洞,看起来原本已经插上去的香烛被拔了出来,如果被风吹走的话,现场应该留下香烛,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数量有问题?知道了,我让小周来数,剩下两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果盘。果盘中的果品数量参差不齐,多达六七个,少至零一二,你上过香吗?果盘中一般摆多少水果。” “四五个吧,这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吗,怎么还有人少摆。” “不仅数量有问题,种类也有问题,苹果柑橘这些东西很多,葡萄最少,按理来说,葡萄也是这个季节盛产的水果,但它却是最少的,我怀疑……有人偷吃了。” “最后一个问题呢。” “宣纸。宣纸数量很少,昨晚我上供的时候还是厚厚的一叠,现在,香案上面却少了很多纸张,宣纸被研钵压着,不可能被风吹走,我怀疑……有人拿走了,但是拿走它的人,拿走的目的,姑且不知。” “厉害呀韦大顾问,短短半个小时发现了这么多问题。” “五年前祭水会的现场,档案袋中描述了,你应该也看过了吧,现场被破坏得更加惨烈,但是仅仅只有香炉,祭坛,戏台这些道具和周遭的一些混乱被描述了进去,并没有我刚才的那些观察在里面。” “哼哼,所以说,你确实很厉害,是块当刑侦的料。当年段程那场案件确实很奇怪,就算你没有骗我们,还是有很多疑点无法解开,我们无法知道被害人的遇难时件,不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身上那么多伤口,却连一样像样的凶器都找不到。” “……其实,或许我知道段程的死亡时间。” “嗯?!!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答应我一个条件。” “哈哈哈,好好好,你说吧。” “请我吃顿饭。” “就这啊,没问题,我知道你们镇上有家店很好吃,我带你去。” “不,听我指示,等会我说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哈?” “右拐!” 张奉突然听到他莫名其妙的指挥,连忙打满方向盘,差点撞到人。 “喂!韦少禾!你怎么回事!” “别管!听我指挥!左拐!” 张奉看到他十分认真的表情,他也瞬间紧张起来,握紧方向盘,仔细听副驾上的人如何指示。 “前面那个巷口右拐!” “50米后有个街道!上街道!” “前面那个蓝色招牌!马上左拐!” …… 连续几个拐弯之后,车子停到一个没人经过的马路旁,坐在车上的两个人此时汗流不止,惊魂未定。 “喂!韦少禾!你怎么回事!碰到鬼了?!” 张奉大声质问,表示不解,而旁边的男人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表情看起来十分阴沉,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着主驾上的人说话,声音发颤。 “…张…张队…刚刚…我感受到了…有人盯上我们了……” 第23章 诱饵 张奉和韦少禾走进一家面馆,他们坐到一个角落里面,角落的视野最好,可以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和可疑人物。 “老板,两碗煮面。” “好的,请稍等。” 周围没人,招呼老板下面去,两人才敢开始谈话。 张:“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韦:“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感觉到了,有人盯着我们。” 张:“大白天,有人看着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韦:“我感官很敏锐,阴狠的视线,温和的视线,我还是分得清的,就在刚刚,我感受到有人用一种罪恶的视线看着我们,这种感觉很熟悉,在我回到臧禾镇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包括祭水会那天的下午,所有人离开现场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绝不是空穴来风。” 张:“这么一说,你身上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能力,能听到怪声,能感受视线,还有出色的侦察能力,我现在很好奇,你还有什么能力,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韦:“经历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后事。我们来谈谈段程的遇难时间吧。” 张:“尸检报告中提到了,不能通过尸斑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 韦:“是的,但我尝试过推导他的遇难时间。两次祭水会,流程几乎一模一样,只要在第二次活动中记录时间,同时观测周围的气象,太阳高低,山面的阴影程度,就可以大致推导他的遇难时间,事实上,我确实这么做了。但由于第二次活动中终止了,我没能完全验证我的想法。” 张:“具体的推导过程呢。” 韦:“我的记忆中,在我昏迷前的一刻,段程已经落水,而我观察到四周的光线比较昏暗,跟早上一样,一句话,黎明即黄昏,这个点,无非就是下午的5点到7点,也就是酉时,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无法判断时间,但是段程并没有死亡,我就逃走了。” 张:“那么在第二次活动中,你的计划是什么。” 韦:“在最后的上供环节记录时间,只要在酉时这个阶段,完成上供环节,我就可以大胆猜测,有人能够在上供结束后,来到中游,看到我和段程,并且回到活动中完成点名,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杀人。” 张:“这个人没有理由去中游。” 韦:“只是猜测,一个可能,但我有个嫌疑人。” 张:“谁?” 韦:“傅征。” 张:“我知道这个人,等等!!你说你醒来以后回到镇子上了,但是傅征当年给你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中,说你是从你家的方向跑出来的。” 韦:“档案中有,我知道。所以他撒谎了,我怀疑他。张队,你们当年没有怀疑傅征,是因为他确实具有不在场证明,不过你们不知道段程的死亡时间,你们错把段鹏的口供当作事实,以为段程是在祭水会之后死亡的,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未知被害人遇难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是否有效。” 张:“未必有效。” 韦:“所以,我怀疑他五年前有机会看到我昏迷和段程遇难,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那个‘鬼’。” 张:“他不可能作案的,既然段程落水,受了伤,血液流向河流,凶手的衣物必然会沾上血渍,就算没穿衣服,河流的腥味,血液的腥味,都是会有的,但是傅征身上什么都没有,他的父母可以作证。” 韦:“看来张队也还是有本事的,是我疏忽了。不过他确实有机会看我和段程,这点,我很确信。” 张:“那就再问他一遍,让他招供。” 韦:“不要问,也不要向他提起我们说的话,不要打草惊蛇。因为我们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能够指出。” 张:“韦顾问,你越来越厉害了。那么,我能将刚才的谈话记录下来吗?” 韦:“可以,但是一个条件。” 张:“哈哈哈,说吧。” 韦:“加两碗煮面,我给我爸妈带回去,他们应该还没吃。” 面馆老板:“嘿嘿,面来咯,二位趁热吃。” 张:“老板,再加两碗煮面,打包。” 韦:“都放葱花,不要辣。” 面馆老板:“好嘞。” 待面馆老板进入后台,两人再谈起。 张:“那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韦:“今晚,我要去那个麦场,但我需要警力来保护我的安全。” 张:“怎么说,你不是去过了吗,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韦:“我要再去一遍,昨晚是因为我孤身一人,战斗力不足,没有把握四处游荡,与敌人对峙,所以只能在一个地方待着,观察四周动静。” 张:“那我要小周小马陪你去。” 韦:“人太多了,人多了会打草惊蛇,而且他们去,我不放心。” 张:“我带你去。” 韦:“承蒙厚爱。” 张:“毕竟现在韦顾问身子金贵,情报一等,我自然要提枪相护。” 韦:“今晚7点左右,我会从家里出发,你到了那里,或者我到了,发消息,但是不要打电话,去的时候走路过去,不要开车,发动机很响,不要离那个麦场太近,不要暴露在明处,到时候你在外面等,我先进去,一有情况,我会打信号枪。” 张:“你哪来的枪。” 韦:“你们警方应该有彩枪什么的,或者给我手榴弹也行。” 张:“你到底想干什么?” 韦:“以身为饵,我一个普通人进去,对方不会怀疑,但是一个警察进去,对方必然不会露面。” 张:“……“ 面馆老板:“两位你们的面好了。” 张:“老板,麻烦你再做两碗面,不要葱花,加辣,打包。” 面馆老板:“……好的。” 老板又进入后台,两人再次谈起。 张:“你怎么确定凶手就一定在那个地方,而你有把握在晚上的时候遇见凶手。” 韦:“我不确定,如果麦场里面什么都没有,一个好消息,凶手与这里无关,我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有问题,说明那不过是我的臆想,一个坏消息,又一个接近凶手的机会,消失了。但我也没有把握在晚上遇到他,凶手两次都在晚上作案,若是它得知我们在查它,看我孤身一人,有可能再次犯案,引起镇民恐慌,以此混淆视听。” 张:“抱歉,我不能将你的安全问题交给凶手,如果你出事了,我无法向你父母交代,我们人民警察无法让任何一个老百姓陷入危险。” 韦:“好啊,不去是吧,那我一个人去。” 张:“我会派人盯着你。” 韦:“可以,但你们没办法盯我一辈子,就算今天去不成,明天,后天,或者明年,甚至五年后,我再回到这个地方,我一样会去。” 张:“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韦:“你做过噩梦吗?” 张:“什么?” 韦:“五年前,从那次祭水会后,我就频繁做噩梦,梦里的情节,就是段程的死,他像录像带一样,不断在我脑海中重播,你以为我愿意回到这个地方吗,被人歧视,排挤,被人当作杀人犯,活得不人不鬼,有时候,我多么希望那天晚上,那个家伙连我一起杀死。接下来,我的一切,都是为了真相出现的那一刻,噩梦结束的那一刻。” 张:“……” 韦少禾的话语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如眼前的这碗面一样,只有葱花,剩下的不过是粗糙的面条,和无味的汤底,就像他的人生。也许在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刚才的话,他已经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了。 面馆老板:“先生,你的面好了。” 韦:“我吃好了。” 张:“哦哦哦,多少钱。” 面馆老板:“一共是六碗面,三十块钱。” 张奉从桌子上站起来,背过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屏幕,才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三十元给老板,这一系列动作,被韦少禾尽收眼底。 两人走出面馆,老板看着桌上一个空碗,还有一个碗几乎没动,有点无语。 “这人怎么回事,自己不吃,还总要我下面。” …… 两人走出面馆后,张奉提出四盒面,其中两盒是给他助手的。他呼出一口气,烟圈吐向大地。 张:“呼——你的面,拿着。” 韦:“谢谢。” 张:“已经快五点了,我送你回去吧。” 韦:“不用,我自己走回去。” 张:“你就不怕还有人盯着你?” 韦:“只要上了马路,人来人往,就安全了。” 张:“这样啊,那你自己注意吧。” 韦:“……” 韦少禾没有说话,等到张奉快要上车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 “张队,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我的情报,要你们拿出对应的东西来等价交换,至于什么价格,我来定。” 张奉回头看向韦少禾,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有些迷惑,韦少禾到底想从他们那拿到什么。 “还有,既然从一开始就在录音的话,那又何必再问我呢。” 说完这句话,韦少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张奉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韦少禾的背影,他顿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不可思议,一个恐怖到完全理解他心思的存在。 …… 走在回家的路上,韦少禾思绪万千,他要应对的不仅是凶犯,还有警方。是的,他还没有完全取得张奉的信任,而他也没有完全信任张奉,两个人几十个心眼子,不过韦少禾更胜一筹。 就目前韦少禾掌握的信息来看,不过是两起案件的冰山一角,现在又新添很多疑点,没人打扰他,正是罗列的好机会。 “开始吧。” 1.段程尸检报告上记录了多处伤口,而韦少禾仅仅造成了头面部和胸部的伤害,但是额部那处阴影并不是他造成的,按道理来说那种伤口并不致命,凶手为何多此一举,再添新伤 2.两起案件的凶手是一个人吗 3.单人行动还是多人作案 4.段家为何频遭凶案,是仇人所致吗,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5.祭水会现场的物品有所遗失,香烛,果品,宣纸,何人所致,是凶手吗 6.案发现场有大面积的血迹,但是马路上没有,段鹏是在河边遇害的吗 7.段鹏的死因和死亡时间,这个要等尸检报告 8.数字“3” “目前,先想这么多吧。” 韦少禾在罗列疑点的时候不能加入自己的分析,因为他还没有开始总结和整理,只要找到疑点之间的联系,或者排除一些不可能疑点,他才会将问题缩减,减小思考难度,串联疑点,加以分析。 不知不觉,已经走回家了,家里面韦母正打算做晚饭,韦父在院子里劈柴。 韦父:“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一天了人都看不到。” 少禾:“不用做饭了,我给你们带了煮面。” 韦父:“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我儿子考虑得还是蛮周到嘛。” 韦少禾将面盒子交给爸妈,自己打算回房间眯一会。 韦父:“少禾!” 韦世平一声“少禾”将韦少禾从困倦中拉回来。 少禾:“怎么了。” 韦父:“你吃了没有,要不我再煮点饭。” 少禾:“我都带面回来了,你说我吃了没。” 说着,又打算回房间。 韦父:“少禾!!” 少禾:“啧,又干吗。” 韦父:“听说你把我们的事情都说出去了。” 少禾:“嗯。” 韦父:“警察没对你怎么样吧。” 少禾:“他们对我很好,我现在是这起案件的特别顾问,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韦父:“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了,但是,听爸一句,不要再让家里人担心了。” 这一句“担心”让韦少禾内心动摇了,多年以来,除了自己的父母,没有谁能够击破他的防御,或许,这就是家人的力量吧。 少禾:“知道了,我睡了。” 韦父:“嘿!臭小子。” 韦母:“唉呀,你让孩子好好休息吧,面都堵不住你的嘴。” 韦父:“儿子大了,叛逆期啦,我的话都不中听了。” 韦少禾独自躲在房间里面,靠在门背后,他看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太阳,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和父母说自己晚上的安排,到底该不该说,他不想再让父母担心,他想对爸妈说“我已经有自己保护的能力了,你们放手吧”。 父爱是一座无言的山,他坚定地立在孩子的身前,无论前方是什么风雨,都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母爱是每日早中晚的饭菜,无论这饭菜好不好吃,只要你回来,她就有,不会让其他人触碰,因为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在外工作的各位读者们,多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 第24章 主角还在加强! 韦少禾从家出发,准备前往麦场。 “少禾,这么晚了,你去哪。” 屋内传来韦世平的声音,韦少禾回头看他,他正站在门边,双拳紧握,表情严肃。 “爸,我去找张队研究案子,放心,警察在我身边,没有问题的。” “少禾……” “嗯?” “注意安全。” “当然。” 说着,韦少禾走出了院子,留下韦世平一个人观望他的背影。 每次的离别都是那么得不舍,我不怕你还有多久才能回来,我只怕你还能不能回来看我。 韦少禾观察了四周,没有像张奉所说的派人盯着他,也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在附近,虽然凶手不可能蠢到在镇子里面杀人,但是他还是要小心一点。他将手机调成静音,看了一眼时间——6:42 从这里到麦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走过去大概二十分钟。韦少禾没有犹豫,快步走,大步流星,尽量少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待着。晚上,有一些镇民刚吃过饭,会在家门口坐着,和亲朋好友谈天说地,或者在镇上散散步,促消化。当他们看到韦少禾走过的时候,竟然打起了招呼。 “少禾!少禾啊,之前误会你了,对不起啊。” “少禾!叔之前听了谣言,还骂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韦哥!其实当时我就知道是段程那小子干的,我没怀疑你啊,没怪我吧。” “……” 知道真相的的镇民尽力讨好韦少禾,想要得到韦少禾的原谅。但韦少禾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没事”。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你们造谣的,传谣的,信谣的,若是真的在乎真相,怎会轻易相信一些道听途说,白的说成黑的,好的说成坏的,从未体会过他人的感受,得知真相后又求人谅解,真是令人恶寒。” 韦少禾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另一副面孔,他不打算原谅这群无药可救,见风使舵的镇民,因为如果再出现他的负面消息,还是这群人,还是那些刻薄又刺耳的话,什么都不会变。段鹏的出现改变了原先臧禾镇的面孔,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 麦场 慢慢接近麦场,韦少禾将手机关闭,看了一眼时间——7:10,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要孤军奋战了,他摸了摸裤子兜里的那把水果刀,又将【已到】的信息发给张奉,不管他来不来,他总要报备一下。 【你10点钟方向的那棵树后面,过来拿装备】 对方突然弹出一条信息,看样子,张奉还是到了。 韦少禾走到树前,看到树背后一个中年男人正挑选着手上的道具。 韦:“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张:“说了你身子金贵,我死你都不能死。” 韦:“你的两个助手呢。” 张:“我跟他们说了祭水会现场物品遗失的事情,小马去调查宣纸和水果了,小周……应该还在点香烛吧。” 韦:“我要信号枪,匕首,还有手电筒。” 张:“那你把水果刀拿出来,这兜都装不下。衣服呢,不换吗?” 韦:“轻装上阵,便于行动。” 张:“你打算怎么把凶手引出来。” 韦:“我会打开手电筒,暴露我的位置,如遇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打出信号枪。” 张:“如果信号枪被夺走了,你没有能力传出信号怎么办。” 韦:“那就死。” 张:“……” 收拾完之后,韦少禾从树背后走出来,他打开手电筒,向麦田里面走去,很快,就被高大的麦穗遮挡,消失在这片麦浪之中。 跟上次不一样,这次他不打算遮遮掩掩,由于他没有任何情报指明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全凭运气,要问他白天为什么不去,因为白天有农民经过,凶手必不会轻易出现在有人的地方,所以来了也是白来,不如晚上碰碰运气,能得到一点信息都好。他穿上鞋子,抬头挺胸,肆意发出各种声音,但又十分谨慎,听周围的声音,观察四周动静,又要随时注意身后和脚下,以免有什么陷阱。 一直走,提着手电筒,拿着信号枪。四周寂静无声,蛙鸣,虫嚣,都不是重要的声音,若是有惊鸟翻飞,那就需要注意了,有些飞禽怕人,这点为韦少禾提供了天然的信号。除了声音就是局面,不能保证敌明我暗,就假设处于被动的立场,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韦少禾在下很大一盘棋,对面是谁,是不是人,几个人,有没有攻击性,全然不知,但是他必须要在这里有所作为。 韦少禾来到这里,目的有以下。 1.触发记忆碎片 韦少禾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说不上来,触发记忆碎片的方式之前提到了,询问当事人或者触动场景,这个能力在之前所有地方都触发了,唯独在这个麦场没有触发,但是碎片在骚动,他也无可奈何。 2.寻找凶手巢穴 不能肯定凶手是否还在臧禾镇,但是可以一一排除周围的场所,麦田,集市,阎罗川,甚至臧禾镇本身。凶手若是没有离开这里,必然要在这几处地方藏匿。若是找到了,可以让警方铲除。没找到,也算排除了一个要地。 3.怪声的追寻 说到底,韦少禾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前天听到了怪声,这个信息才是根源。 他还在深入,宛如一只蚂蚁,走向迷宫深处。 …… 外面接应的张奉此时暴汗如流,七八月的夏天很狂躁,鼓暖风,吹热流。他也没闲着,开始推理这几天得到的东西。 “目前为止,韦少禾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关键信息。段程的伤只有头面部和胸部是他所致,那么脚踝和背部,以及手脚断裂,都是‘鬼’做的。他推理段程的遇难时间是酉时。傅征有问题,但是不能问。他还有情报在身,等我们拥有了有价值的东西,他会交换。段鹏的尸体在法医鉴定,无从得知。数字3。” “少禾呀少禾,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显显神通吧。” “砰!!!” 信号枪的声音突然响起,张奉如同离弦的箭飞速向麦田里面奔去。 “砰!!!” 信号枪再次响起,韦少禾那边必然出现状况了。 “韦少禾!撑住!!” 待到张奉找到韦少禾所在的位置时,却看到一个人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看不清背影。 “韦少……” 张奉刚想叫他的名字,却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如果这个人是韦少禾,他在打出信号枪后应该时刻警惕着周围,而不是站在这一动不动。况且周围没有别人,如果正在与可疑人员缠斗,那倒是可以判断出其中一个人是韦少禾,但是并没有,那眼前看不清的人可能就是凶手,而韦少禾已经遇难,凶手换上韦少禾的衣服,打响信号枪,等待外面接应的人落入设置好的圈套。这是来自有二十多年经验的老刑警的谨慎。 张奉时刻警惕着四周,因为不知道凶手是单人作案还是团伙作案。他拿出手枪对准眼前的人,大声质问: “你!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举起手不要动!缓慢转身!” 眼前的人听到张奉的声音,想要转身。 “张队。” “不要动!!把东西放下!!” 那人无奈将手电筒和信号枪放下,转过身,张奉打开手机亮屏,看清了眼前的人。 …… 不就是韦少禾嘛,虚惊一场。 “你小子吓死人呐,打了信号枪还在发呆,如果这个时候凶手知道你此时的方位袭击你,你怎么办!?” “凶手不在这,已经确定了。” “你怎么确定的?” “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两人此时正在阎罗川一个支流处,这个支流流经这个麦场,麦场被河流分割成两个区域,而农民们用河水润湿土地,灌溉田地。 韦少禾指着河流说道,拿着手电筒对准一个方向。 “这是?” 张奉凑近一看,一只手卡在石缝里面,样子十分吓人。 “张队,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段鹏的手。” “那你怎么确定这里没有凶手。” “想想就知道,张队,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被害人的残肢放到自己家,等别人来搜吗,就算凶手是个变态,有恋手癖,那段鹏的另一只手也应该不见了,而段程的双手只是断了,还没有被割除。” “你这么一说,确实。” “嗯。” “嗯。” 两人互相沉默了一会。 “啧,张队,愣着干嘛,捞哇。” “你有没有搞错,我来捞?” “这样吧,你把这个东西捞起来,三天的早饭,我包了。” “韦顾问大气。” 说着,张奉还真打算去捞。 “我靠,你还真用手捞啊。” “要不你来?!” “啧,你去捡一根长一点的木叉子,把它叉起来。” “好主意。”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捞上来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交谈了一会。 张:“凶手为什么把它抛在那个地方。” 韦:“刚刚我提到了,凶手如果在这里藏匿被害人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引起警方的搜查,就不会在这里安家筑巢,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并不是把被害人肢体抛在这里,而是割下段鹏的手腕后,随手一丢,丢到河里面,顺着支线,流到这个地方,但我认为,凶手还是不会在这里出行活动,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出入不方便,容易被人看到行踪,又何必为难自己,给自己造成不便。” 张:“你是怎么发现的?” 韦:“一个条件,明天午饭你包了。” 张:“行。” 韦:“那条河是阎罗川的分支,从下游会流向那里,我推测凶手可能杀完人之后不会将凶器携带在身上,而是扔在河流中,让你们找不到,它应该不知道警察会下河搜查,五年前你们确实没这么做,所以你明天派人下河搜查。” 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下河搜查要多少警力吗,而且五年前的凶器估计已经飘到太平洋了。” 韦:“还想不想破案了。” 张:“……” 两个人的年龄像是换了一样,倒反天罡。 张:“那现在就是说,麦场不是凶手老巢了。” 韦:“不确定凶手的行踪,它可能游走于各个领域。” 张:“那没辙了,没有段鹏的尸检报告,接下来的搜查我们无法开展。” 韦:“谁说的?谁说一定要等尸检报告。别忘了,我们有手有脚有大脑,可以自己推断。” 张:“韦顾问,韦神探,您又有什么高招哇。” 韦:“档案中不是写有,段鹏的案发现场有很多拖动的血迹吗,你们也勘察了现场。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段鹏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遇难的。” 张:“您继续。” 韦:“一个条件,明天晚饭你请。” 张:“OK呀” 韦:“马路上没有发现血迹,但是石滩上,石阶上都发现了,如果段鹏就是在河边遇难的,他为什么会在河边一个人出现,你们想过没有?” 张:“我懂,后天午饭。” 韦:“很好,所以我猜测,段鹏早在其他地方就遇难了,他是被袭击了之后,晕了过去,但没有出现流血现象。在这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张:“你问。” 韦:“张队,以你的力量,想要拖动一个76公斤的成年男性,并且大范围活动,难吗?” 张:“如果说大范围活动,我们刑警不一定吃得消,专业武警应该做得到。” 韦:“那再加点难度,搬运呢?” 张:“几乎不可能。” 韦:“没错,马路上之所以没有任何拖动痕迹,可能的原因就在这里。我推测段鹏晕厥过去之后,被搬运到了河边,但是凶手已经累了,它没力气了,只能放下晕厥的段鹏,但是放下的过程中没有注意轻重,没想到段鹏醒了,之后……” 张:“后天晚饭。” 韦:“段鹏醒来看到凶手之后开始挣扎,凶手没想到段鹏会醒,只能提前伤害他,结果段鹏挣扎得相当厉害,凶手开始下狠手,流下了血迹,但是凶手为了不让你们知道段鹏的遇难地点,它特意将被害人拖来拖去,最后拖不动了,在案发现场打算解决他,没想到段鹏还有力气,留下了死亡信息——数字3,被凶手看到,割下了手腕。” “啪啪啪啪啪——” 张奉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张:“精彩啊,韦神探。” 韦:“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这样,还得看尸检报告,对比伤口,一一对证。” “不过,明后两天的午饭和晚饭,张队破费了。” “……6” 第25章 死亡威胁 韦少禾回到家后,母亲已经睡了,韦世平坐在客厅里,也是睡眼朦胧。 “爸。” 一声惊醒,韦世平顿时坐直了身子。 “回来啦,回来了就洗个澡,早点睡。” “好的。” …… “哗啦哗啦——” 花洒喷出的水流不断流向地面,舒适的水温洗去韦少禾一天的疲惫,他不禁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插曲,他和张奉的合作关系将会在暑假结束以后终止,他要在那之前得到警方的信任和帮助,但他又不能完全为警方所控,只要身上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情报,就永远不会落入下风。 “11:23.差不多睡了。” 躺在床上的韦少禾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想等会做梦的时候要不要再仔细观察一下那个“鬼”的行动,毕竟它从地上捡起了某样东西,这个疑点至今无法追寻,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 “嗯,等会看,嗯——不对!” 韦少禾忽然意识到今天早上的异常,他做梦的情节改变了,段程的死亡换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死亡,也就是说,段程的案发现场无法在他的脑海中继续复刻了,接下来,所有的梦,都会围绕另一个男人展开。 …… 梦中 “啊!你是谁!?” 男人的声音引起了“鬼”的注意,“鬼”在男人苏醒后拿着某个武器刺向他,男人剧烈挣扎,血液流淌在地,在猛烈的攻击下,男人逐渐放弃了挣扎,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感受到身体在移动,胸部的血液喷涌而出,与地面发生摩擦,疼痛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微微睁眼,他看见眼前的一幕,手指在地上写下了什么东西,随后,他感觉到手腕剧烈的疼痛,彻底昏死过去。 …… 警察到来的第二天 “哈——混蛋,又开始了。” 韦少禾不出意外地做了噩梦,梦中的内容与昨天推理的内容大致一样,不知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还是巧合,此时他只希望那就是巧合,那样就可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梦境。 “少禾!” 屋外传来韦世平的声音,韦少禾看了一眼时间——7:33. “爸,怎么了。” “你过来看!” “啧,一大早有啥好看的呀。” 韦少禾从屋内走出来,看向韦世平所指的地方,只见外缘的墙壁上写上了几个大字。 …… …… “水神来找你了!!!!!” 墙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这无疑是这几天以来发生的最危险的事情,不是说这几个字有多么恐怖,而是意味着凶手还在这个镇子上,它可以随时杀人的无声信息。 “天哪,这太恐怖了!” “水神!这…这是水神发威了!” “水神不会知道我做了什么错事,要惩罚我吧!” “老头子你做了什么错事,不会藏私房钱了吧!” …… 一时间,镇子上的人都受到了这样的死亡威胁,在屋外的墙壁,院子的大门,或者其他任何空旷的地方,几乎都有这样的信息。张奉得知这个消息,让所有警员马上安抚镇民的情绪,并且询问镇民的有关信息并记录。 韦少禾看着眼前的死亡威胁,微微眯起眼,他没有在意话语中想要表示的信息,而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有意思。” “叮铃铃——” 他的电话响起,备注是【张奉】,接通了。 “韦少禾,你们家收到了吗。” “放心,收到了。” “这有什么好放心的,现在镇上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样的死亡威胁,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你就没什么反应?” “如果大家都受到了死亡威胁,而我没收到,那我应该慌张,说明涂鸦凶手知道我家的方位,它可能认识我,我才需要慌张,但现在看来,若是它再犯案,那应该是无差别杀人。” “无差别杀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之前还说凶手杀的都是段家的人,现在怎么就变成无差别杀人了?” “我有说过涂鸦凶手是杀死段家人的凶手吗,而且段家的人不是都搬走了吗,它总不能跟到外地继续追杀吧。” “行吧,那你有没有观察出,这几个字有点问题。” “嗯哼~你先说。” “这几个字很奇怪,甚至有错别字。看字体有点像小孩子的。” “继续。” “字体的背景颜色是红色的。” “还有吗。” “字体很大,墙装不下。” “还有呢。” “别总我说啊,你那边呢。” “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说,浪费电话费。” “……我现在去集市的那个卖油漆的涂料业务员那里,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信息。” “行吧,我等下过来。” 挂断了电话,韦少禾回到屋内简单洗漱了一下,出了门,却被韦世平叫住。 “少禾!你去干嘛,现在外面这么危险。” “放心吧,我是特别顾问,警方会保护好我的,对了,午饭和晚饭不用做我的,有人请了。” “自己注意安全啊,手机不要关机,打电话要接啊,别总让爸妈担心。” 韦少禾走出院子,先是去了包子铺买早餐,却看见那个马警员正在提取老板的笔录。 马:“请问你什么时候收到这个信息的。” 老板:“哎哟,一大早起来我就看到了,吓得我死啊。” 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案。” 老板:“看到这个我一时间没想到报警,马上回屋子里面躲起来啦,生怕看到水神来找我啊。” 马:“那你昨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老板:“没有哇,早早就收摊啦,结果一大早就看到这个东西真是吓死人啦,警察先生!怎么办啊,我没做黑心生意,也没赚过黑心钱,怎么水神就找上门来了啊!” 马:“先生,别激动,水神是不会惩罚老实人的,你安心做生意,这种信息必然是人为的,我们警察会彻查到底,请你们放心。” 韦:“老板,来两个糖包,两个玉米馒头,两杯豆浆带走。” 马:“韦少禾!不是,韦顾问早上好。” 韦:“哟,小马,改称呼了。” 马:“张队和我们说了你昨天的推断和经历,现在我们的人都知道队里面有个韦顾问了。” 韦:“哈哈,老板,我的包子和豆浆呢。” 老板:“装好了,您拿好。” 韦:“谢谢,对了,老板,问你一些问题,你家小孩几岁了。” 老板:“11岁了吧,在镇上的小学读五年级呢。” 韦:“你家小孩会写这种错别字吗?” 韦少禾用下巴指了指墙上的字体。 老板:“应该不会吧,而且11岁的小孩已经会写很多字了。” 韦:“是嘛……好的,你家包子很好吃。” 说完韦少禾就要走,打算去找张奉,但他突然意识到一些尴尬的事情。 韦:“那个……小马啊。” 马:“怎么了,韦顾问?” 韦:“呃……集市怎么走……” …… 集市 马警官开着车带韦少禾来到张奉那边,张奉正看着墙上那堆奇怪的字体。 韦:“张队,你的早饭。” 张:“哦,谢谢。” 韦:“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张:“除了错别字,和大开大合的字迹以外,就只剩字面的意思了,你看出什么没?” 韦:“这些字很有意思。字的颜色是血红色,‘水神’两个字格外亮眼,字体夸张,看起来很别扭,‘神’的偏旁写成了‘点,竖折,撇捺’,‘找’字的‘戈’写成‘弋’,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写的字,连一个五年级的小孩都写不出。” 张:“小马,现在去查,有哪些镇民只有小学学历或者小学都没念完的。” 马:“是。” 韦:“有意思,涂鸦凶手想要伪装成水神,引起镇民恐慌,但是他写的字暴露了他是个人,这个消息很重要。” 张:“鬼会写出这种字吗?” 韦:“我之前有说过,段程的死是因为那个‘鬼’导致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现在看来,是他自作聪明了。” 张:“你刚刚也说过,涂鸦凶手不一定就是段程案的凶手,何况凶手是个人还是团体都还未知。” 韦:“那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现在想法改变了。” 张:“什么事情。” 韦:“我跟你说过我会做噩梦吧,但是昨晚我做噩梦的情节改变了,情节变成了段鹏被凶手杀死的过程,与我昨天的推理很相像。” 张:“抱歉,这个我无法受理,虽然你确实很有本事,但是警方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的鬼啊神啊梦啊之类不符合现实的讯息。” 韦:“是啊,我也无法完全相信,但是我认为段程案,段鹏案,涂鸦案的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张:“你的理由呢。” 韦:“档案袋中描述段程的案发现场中有成片的血迹,是拖动所致,你们所勘测的段鹏的案发现场也有大量的拖动血迹,这一点,凶手的作案手法很相似,我昨天也说了,段鹏未必是在河边遇难的,而是被凶手搬运到河边再行凶的,为的就是让警方怀疑他的作案手法,让你们多出一个疑点——凶手两次作案的地点,人物,手法如此相似,两起案件的凶手是一个人?这种问题不过是明知故问,只要等待段鹏的尸检报告出来,和段程的伤口对比就行。” 张:“那涂鸦案凶手又怎么是一个人呢。” 韦:“伪装成鬼神所致,引起镇民慌乱,以此加大我们的调查难度,这个方法,他五年前就用过了。” 张:“五年前,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韦:“五年前,我遇到的‘鬼’是未知的生物,虽然晚上看不太清,但是从大体的轮廓可以看出是人形的,他当年没有杀死我,我想就一个原因吧。” 张:“什么?” 韦:“放我走,让我在镇上传播阎罗川中出现鬼袭击人的事件,从而引起镇民恐慌,而镇民们大多都是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不然,也不会乞求什么水神保佑,但是没想到我竟然什么都没说出去,我们一家人都保守着这个秘密,就是怕你们会把我抓走审问。现在最讽刺的是,他们年年崇拜,供奉的水神竟然回来报复他们了。” 张:“你的意思是,凶手一直在以水神,或者鬼怪的身份杀人,威胁人。” 韦:“目前的推理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可能这些问题,只能问凶手本人吧。” 张:“……” 韦:“别愣着了,你不是来找涂料工的吗,问到了什么没。” 张:“他说昨天没有人来买涂鸦工具,我们也没在道具店里面发现与字体一样的涂鸦器具,看来凶手配备的工具独一无二。” 韦:“这说明凶手早就开始准备了,只不过昨天才开始作案,一个晚上,所有家庭的墙上都有这种东西,这么大的工作量,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团伙作案,但是每个人有自己的习惯,而墙上所有的涂鸦都是一模一样的,又可以说明是一人所为,这太矛盾了。” 张:“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一个团伙,而这种字体是他们设计好的,然后一起工作。” 韦:“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问你们警察学校的专业人员。” 张:“哈?” 韦:“唉——让你们懂这个美术的专业人员来研究一下,每个涂鸦之间的成色是不是与背景的材质有关,是不是与风干有关系,有关系的话又要多久才会干,能不能得出上色的时间,这些问题都要问,不然你怎么知道凶手什么时候干的,还一个晚上就完成了这么大的工程,就是想唬住你们,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唬不住我,因为我坚信,这就是一个人干的。” 说完,韦少禾打算离开这里,背景十分的潇洒。 张:“韦少禾!你要去哪。” 韦少禾打了个哈欠,显然为了观察昨晚做梦的细节,没有睡好。 “我现在回去,和凶手一起睡个回笼觉……” 第26章 场景重现 电话中 “小周,能联系到本部的模拟画像师朱警官吗,越快越好。” “能,应该下午就能到。” “那个香炉呢?” “哦——那个该死的香炉哇,我点了,香烛看样子确实少了很多根,远没有我五年前点的那么多,而且确实如韦顾问所说,香灰里面有一些小洞,有人拿走了香烛。” “行,现在联系朱警官,说明现在镇上的情况,如果他要你准备什么东西,你就去买,我会帮你报销。” “好好好。” 张奉挂断了电话,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做。 1.宣纸和果品的问题由马警官处理,现在他正在调查镇子上学历水平仅有小学或者小学未读完的人,这个要等他处理完一并问 2.下河搜查的事情,这个事情要等到其他警员都录完了镇民的笔录之后才能执行 3.韦少禾针对段鹏案作出的推理,是否具有真实性,这个他可以完成,但要准备好人型道具,以进行案发现场的场景模拟,搬运,伤害至流血,处理挣扎的人物,拖动,再是杀害,所有过程缺一不可 问题来了,怎么准备这些道具,镇上的条件并没有那么优越,想要找到合适的道具必须向总部反应,借用军队里面专业的训练道具,可是时间宝贵,等不及道具送来,于是,他又打给了周警官的电话。 “喂,张队怎么了。” “你有多重。” “哈?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多少公斤。” “七十多公斤吧,怎么了。” “那就是你了,你打了电话给朱朗警官没。” “打了,他说现在在处理其他案子,可能要下午到。” “好,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和你打电话。” “我是说你在干什么工作。” “这边还在录口供,还有几十家吧。” “你让旁边的警员继续录,你到阎罗川这边来,位置在昨天段鹏的案发现场。” “好的。” …… 阎罗川,上午 周警官开着车来到昨天的案发现场,此时阳光和煦,水流汩汩,河的这边是马路和旷地,河的另一边是高山群峦,风正影斜,寂寥无声,这番美景却被腥臭的河水,石滩上的斑斑血迹打翻,看起来极不和谐。 “张队,有什么发现了。” “很快就有发现了,我们现在去前几天的祭水会现场。” “去哪干吗,不会又要点一遍吧,我真的点过了,12749根,貌似是这个,但也大差不差。” “没说要你再点一遍,听我说,等一下我们从那出发,我会扛着你走,你就放轻松,尽量让重量压在我身上,之后我会放你下来,把你放在一个大点的袋子里,你呆在里面不要乱动,我会拖着袋子走。” “这我知道,韦顾问就是这样推理的,但是段鹏是在祭水会过程中被攻击的吗,一个成年男性怎么会那么脆弱。”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段鹏也有可能是在祭水会结束后遇难的,他的妻子描述过了,祭水会中段鹏是在场的,而且他的老婆孩子(哦,孩子不是他的)在上供完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等待段鹏一起走,对了,你们昨天早上录了镇民的口供是吗。” “是的,并没有镇民看到了段鹏,也没有人与他对话,很奇怪。” “这就意味着段鹏上供结束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被凶手盯上了,凶手趁着天黑,段鹏落单,对段鹏下手,但是并没有直接杀死他,而是以某种方式让他昏迷,待到四周无人的时候将段鹏搬运至河边或者护栏边,结果在放下段鹏的时候,没想到段鹏醒了,他开始挣扎,凶手开始行凶,结果留下了血迹,为了掩盖行凶地点,凶手开始拖动被害人,剩下的内容,我和你说过。” “昏迷?怎么昏迷的,直接打后脑勺那不是死了吗。”(人的脑干位于后脑,脑干很脆弱,攻击后脑很容易致死,不像电视剧里面打一下后脑就晕这么简单) “不清楚,也可能是其他的方式。”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到了祭水会现场,看到那个诡异的香炉,周警官一个头两个大。 “小周,来,开始吧。” 张奉蹲下来,做出扛米的姿势,周警官顺势而上,被张奉扛起,稍微调整了一下幅度和姿势,两人逐渐稳定下来,走了一段距离,张奉的开始出汗,额头上已有密集的汗珠。 “张队,要不我来扛你吧。” “别说话!不要动!你扛得动我吗,你要想换个位置,再多吃几年饭吧。” “……” 一直走到护栏边,张奉把人放下,他大口喘气,好像刚刚扛着天蓬元帅走了一遍取经路。 “他奶奶的,这凶手有点力气啊,小周,拿上袋子,我们走下去,这石阶拖不得。” 小周拿起袋子,捂着腹部,被张奉的肩膀顶得生疼。两人走下石阶,小周用大麻袋装住自己,等待后面得流程。张奉没敢休息太久,因为凶手必然也是放下段鹏后立马展开了行凶,然后拖动,这个过程衔接得很紧密。 紧接着,张奉将麻袋口拧起来,开始用力拖动,由于是在石滩上,地面的摩擦系数很大,想要拖动一个人还是比较困难的。虽然麻袋里面放置了很多柔软的衣物来缓冲拖动时造成的疼痛,但是小周的皮肤还是被石头咯得疼。 两个人拖一会,停一会,直到四周将近200米的石滩都来回走了一遍才停下,回到案发现场。 “张队,怎么样了,我隔着衣服都疼,段鹏可真够惨的。” “现在可以推测,如果凶手不止一人,就按照那个数字3所说,三个人作案的话,那作案过程不会像我们这样这么累,但如果凶手是一个人的话,这个人的力气很大,怎么说自身也是一个壮汉,就算用了什么工具,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工具,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凶手怎么可能在这里设置滑轮组以求省力,再作案,不合理。” “那现在呢,回去吗,要不要跟韦顾问说这个信息。” “等等,我们休息一下,还有几次。” “还有?!!!” 为了实验的严谨性,搬运的过程是未知的,凶手可能扛着段鹏,可能背着段鹏,也可能抱着段鹏,结果经过了几次不同的实验,扛着是比较累的,背着是较为省力的,抱着是最累的。 “哈——哈——不行了,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跟不上了,这来回几趟比我当年进部队里面都累。” “是啊,累死了。” “不是,小周,你又不是背上的人,你怎么累了。” “我差点被‘石头人’单杀!!!!” …… 臧禾镇,韦少禾家 “铃铃铃——” 韦少禾在床上呼呼大睡,他这次没有做噩梦,真是奇怪,该做噩梦查找案发现场的细节时却没做噩梦,想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噩梦跟CCTV里面循环播放的“**蒸蛋糕,好吃不上火!”,“兰蔻小黑瓶,你值得拥有”这种广告一样不曾停下。 “少禾!有你电话,是那个张队打来的!” 韦世平拿起电话走进房间,对着床上的人说。听到“张队”二字,韦少禾才起身,又表现出一股不耐烦。 “啧,他要是没有要紧事我要他把这个星期的饭都包了。” 接通电话,对面的人传来声音。 “韦顾问,你现在在哪。” “在家睡觉,做梦破案呢。” “我刚刚从阎罗川那边回来,现在回民宿。” “哦。” “嗯。” “不是,张队,您有事说事,我的千秋大梦被你打断了,你要是没事的话,你把我这个星期的饭都包了啊。” “我们这里有新消息了,就是那个香炉的问题。” “哦?怎么说,少了多少根。” “这个不能完全清楚,少了几千根吧,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修脚吧,不知道。” “……” “还有吗,你不会就这一个消息吧。” “还有关于你的推理,段鹏的遇难过程已经有了点眉目。” “哦?怎么说。” “见面聊吧,浪费电话费。” “……让你扳回一局。” …… 臧禾镇民宿 韦少禾临走前跟韦世平说了不在家吃午饭和晚饭,来到了民宿,却看见三个人正在大快朵颐。 韦:”张队,你说的眉目呢。” 张:“我和小周刚刚在阎罗川那边进行了场景重现,也就是说,我扮演凶手,小周扮演段鹏,从扛到背,从背到抱,我们都尝试过了,发现……” 韦:“嗯哼~~继续呀。” 张:“咳咳——一个条件。” 韦:“我靠!你学会了!” 张:“今明两天的饭我不包了,爱吃不吃吧。” 韦:“有这么夸张吗!” 张:“你以为场景重现很简单啊,这个大热天谁不想在家办公啊,你以为我们警察的情报就是免费的啊,美得你,两天的饭,自己解决吧。” 韦:“那这样,后天的饭不要了,我现在还没吃呢。” 张:“不行,你以为拼夕夕呢,还砍一刀,没得商量。” 韦:“张队,不带这样的啊,你今天早上的饭都是我带的。” 张:“嗯~~哎妈真香。” 看着三个人贱贱的表情,韦少禾此时升起一股杀人的欲念,可能他此刻已经想好了怎么作案,怎么处理,怎么全身而退,又不得不降下这股冲动,一副吃了人中黄的表情,惹得另外三人狂笑。 张马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算了,不逗你了,你的饭在门后的桌子上。” 几个人的关系还是比较和谐的,总是会发生一些不着调的小插曲。 …… 吃完饭后 四人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研究起了案情。 张:“各位,咱们整理一下,今天早上,所有的镇民都收到了死亡威胁,无一例外,然后我们警方就展开了调查,并且取得了镇民的口供,小马小周?” 马:“是的,但是大家所提供的内容都是一致的,昨晚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今天早上接到报案才发现。” 周:“我这边也是一样。” 张:“之后韦顾问就提出了字体的错别字问题,我派小马去调查了这个镇子上只有小学学历及以下的人,小马?” 马:“是的,目标人物有673。” 张:“还有涂鸦问题,小周?” 周:“联系了朱朗警官,跟他说明了地点和事件,他应该下午会过来,到了会联系我们。” 张:“之后,我就和小周一起到阎罗川那边进行了场景重现,得到的实验结果是——若凶手是一个团队,结合数字3,可能是三个人一起做案;若凶手只有一个人,那他的力气非常大,能够搬运一个成年男性,并且拖来拖去,这个人的体力无法想象。并且在搬运环节中,我们尝试了扛背抱三个动作,扛着比较累,背着不那么累,抱着最累。根据镇民的描述,上供过程中没人与他谈话,也就意味着凶手是趁着天黑,段鹏落单的时候将其击晕的,但是方式未知,然后在河边不小心将段鹏弄醒了,结果惨遭毒手。对于这些推理,韦顾问怎么看。” 韦:“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很合理。那么,宣纸和果品的问题呢。” 张:“小马?” 马:“宣纸和果品的事情也调查了,询问了镇民,拿走宣纸没有意义呀,镇上并没有谁热爱书法或者喜欢收藏纸张,用途不明,总不能擦屁股吧。但现场的人是有可能拿走果品的,毕竟天黑看不清,但是至于为什么葡萄最少,这个无法得知,小偷不可能精准偷‘萄’吧。” 张:“确实奇怪,那韦顾问呢,你怎么看。” 韦:“这个太难猜了,我想不出任何合理的可能性,这个……我不知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张警官的电话响起,他拿起电话,没有备注,对面的话语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喂,这里是万州市公安局张奉。” “你好张警官,这里是万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个名叫段鹏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第27章 他的心愿 电话中 张:“你好小姐,法医呢,他在吗?” 医务人员:“就是因为他不在所以要我将报告转交给你,这个文件是不公开的,在电脑上查收,网址已经发给你了。” 张:“好的,谢谢。” 张奉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有一则匿名消息弹出。 【匿名】:抱歉,张警官,我的电脑坏了,网址我已经要别人发给你了,提取码是qr2w。 输入网址后,输入提取码,点开文件。 【尸检报告】 尸体标识号:2008-143 尸体情况:男性,年龄约42岁,身高175cm,体重75公斤左右,死亡时间未定,身体胸部有明显烫伤痕迹,腹部严重受损,死亡原因为大面积出血。 尸体检查结果: 1.头部· 头部无明显外伤,颅骨未见明显损伤,颅内无明显出血。 2.颈部 颈部无明显外伤,颈椎未见明显损伤。颈部软组织未见明显血栓和异常。 3.胸部 胸部有大面积不规则烫伤和擦伤,伤口处有密集的刺痕,胸骨未见损伤,血管受损,皮肤二级烫伤。 4.腹部 腹部被利器切开,伤口约13cm长,0.4cm宽,内脏血管破裂,小肠,肝,脾严重受损致大面积出血。 5.肢干 右脚脚踝处有明显抓痕,右手手腕被利器割断,截面完整,横截面积约18cm??。 6.脊柱 尾椎部骨骼错位,骨盆碎裂,脊椎弯曲幅度大。 7.法医毒理学检验结果 在被害人体液和组织中检测到茶叶多酚类,茶叶色素,酯类。 综上,该男性尸体有明显外伤,死亡原因为腹部严重受损导致的大面积出血。 …… 房间里面鸦雀无声,他们对这份尸检报告感到不可思议,还是小周率先打破僵局。 周:“这个死亡时间还是不知道,跟段程的一样。” 张:“脚踝处有明显抓痕,看来确实有拖动的迹象,凶手是抓着被害人脚踝拖行的。” 马:“按照韦顾问所推理的,被害人应该是脸朝地,胸部产生了擦伤,烫伤的话,摩擦生热也不至于烫伤吧。” 张:“两处伤口都是利器所伤,应该是同一个利器所致,手腕处伤口理所应当,截面完整,可能是砍刀或者柴刀造成的。” 马:“那腹部也是被砍刀或者柴刀切开的话,这种伤口是如何造成的?” 周:“不会是,往下滑吧……” …… 想到那种骇人的场景,三个人一阵恶寒。 张:“韦顾问?韦顾问??” 韦少禾紧盯着眼前这份尸检报告,报告的内容只有部分符合他的推理,他现在大脑有些宕机,但是为了回应众人的期待,又必须尽快得出伤口之间的联系,想出无数种可能的结果,又删除无数种不可能的线路,得出以下结论。 韦:“头部和颈部没有明显伤口,尾椎骨骼错位,骨盆碎裂,说明在搬运的过程中不是扛着,凶手不会那么好心轻拿轻放,不然就是头部骨骼碎裂,抱着或者背着都有可能,在放下被害人的时候先是骨盆着地,尾椎受伤。放下被害人之后,被害人因为疼痛而醒,起身挣扎,被利器捅进腹部,被害人因疼痛剧烈扭动,导致伤口不断增大,最后昏死过去,凶手开始拖行被害人,隐藏行凶地点,抛尸后发现被害人还有意识,一刀断手。” 张:“那烫伤呢。” 韦:“……” 这是韦少禾得出的最快的结论,但是他没办法解释烫伤,又要搬运一个人,又要拿着武器,已经没有办法再拿什么武器能够造成烫伤了。 韦:“不知道,没时间在这猜来猜去了,现在,张队你赶紧组织警员下河搜查,从段鹏的案发地点开始到下游的每个角落,凶手一定不会把凶器带在身上,只要去找一定能找到什么东西。小马你去集市上找刀斧类利器,问商家有没有那种块头大,看着憨的壮士买刀斧,如果有,马上查。小周,你待在这等那个什么朱警官来处理涂鸦问题,越快越好,没来就催。” 马:“现在就行动吗。” 韦:“胸口的烫伤和腹部的刺伤明显是两种武器所致,那么一个人想要搬运一个人的同时又拿着武器,这个过程十分困难,何况两种武器,就算事先准备好也需要时间,但是凶手怎么知道段鹏什么时候上供的,上供后又去了哪里,有没有人陪伴,精准埋伏?现在就看看那个朱警官怎么说的,如果他认为墙上的涂鸦难以制作,风干,间隔长,工作量大,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结合以上两点,那确实可能是团体作案。” 周:“韦顾问……” 韦:“我的推理不能完全贴合尸检报告的伤口,就连凶手的人数都无法判断,我们要快点行动,对方如果是个专业组织的话,我们的案件将会越来越难处理,他们还在不断撒烟扬雾以图混淆我们的视野,而且多人一起行动起来的话很危险,他们可能还会继续杀人,如果是的话,怎么预防,怎么判断,如果再出一条人命,又要怎么处理,等多久才能知道尸检报告内容,知道了内容又是否符合当下的推断,就像现在这样……” 张:“韦少禾……” 韦:“那个麦场究竟是不是凶手的一个根据地,是的话手腕怎么解释,不是的话一个组织在这个小小的臧禾镇中想要的安身之所又在何处,还是说他们的老巢就在镇子的某个角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办,我的性命,我爸妈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韦少禾越说越激动,一份简单的资料彻底击破了他的防线,他的推理好像是一份写在试卷上的草稿,但无论怎么写,都不是标准答案,现在,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张:“韦少禾!!!!!!!” 这一声喊名让韦少禾从癫狂的状态恢复了一点。 张:“不要自乱阵脚了,推理是对是错我们都没有怪你,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韦少禾此刻心情复杂,他这几天一直游走于案件,档案,情报,情绪越来越极端,表现也越来越痴狂,和父母沟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原本他就是打算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把噩梦解开了,睡的舒服了,就可以安心上大学去了,现在,段鹏的死,死亡威胁的涂鸦又接踵而至,那么凶手的下一次活动是什么,行凶吗,散发恐怖信息,还是屠镇。 “是啊,这些事情,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回来看看爸妈的,要是解决了噩梦的问题那更好了,看来现在哪一样都没做到,我不该瞎推理,给警方带来困扰,我不是什么韦顾问,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 韦少禾自言自语,越来越多的疑点搞垮了他的推理。他开始强行罗列。 1.数字3是否意味着三个人,段程案,段鹏案,涂鸦案都不是一人所为吗…… 2.死亡时间还是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遇难的,祭水会最后一个人走的人到底是谁…… 3.凶手的动机呢,杀人为乐吗…… “啊!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 韦少禾发疯了,张奉见状将他控制住,另外两人将他抬起,送上警车,把他送回了家。 …… 韦世平家 “韦少禾,你暂时还是不要参与案件调查了,你看起来很累,需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会做噩梦,这个困扰着你,但目前看来,你不能再多想了,你刚刚差点疯了你知道吗,所以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凶案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我们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保护镇民的安全,请放心,告辞了。” 张奉留下了这些话,韦少禾双眼无神地看着警车离开。 “少禾…不参与就不参与,别想这么多了,你这几天忙得从早到晚都没消停,也该歇息歇息了。” 韦世平扶着韦少禾的身体,他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爸,你说,能听到看不见的人说话,是不是好事。” “应该不是,太吓人了。” “你说,能感受到别人的恶意,是不是好事。” “也许是吧,要是别人想害你你就可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但也不是,因为嫉妒你的人,恨你的人一旦多了,走到哪里都是一种罪过。” “太聪明了呢,聪明到可以看穿别人的心思那种。” “这就不是了,聪明是好事,但是聪明到能够看穿别人心思的话,就会对这个人产生别的看法,假如说你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好意思对别人说,但是一个聪明到极点的人一下就看出来了,你会很开心吗?” 这几个问题,都是韦少禾一直引以为傲的能力,但是这些能力成为了他痛苦的根源。他索性不再多想,他太累了,想法越多的人,问题越多。于是,他开始发呆,放空大脑,摆弄手机,一直待到晚上,简简单单吃过晚饭后,又回到房间。两个警察来到他们家,说是张奉派来保护他们的,但韦少禾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不想看到任何有关的东西了。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晚,他没有做噩梦,而是梦见一个温暖的地方。 多年以后,工作了一整天的韦少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虽然昏暗,却炙烤着他的皮肤,干脆又破碎。 他插上破旧的钥匙孔,一开房门,只见屋子里面十分亮堂,张灯结彩,从屋外就能感受到的美好气氛,令他心动飘然,循着香气和感受,走进屋内,老婆在厨房里面倒腾饭菜,香气扑鼻,两个小孩凑上来抱着他的大腿,格外亲昵。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到家,又舒心不少,却被母亲指责总是好晚才归家,不让人省心。一家人坐在餐桌前轻谈着眼前的生活。 “少禾啊,工作虽然重要,但还要注意身体,妈不求你有多么优秀,你每天能早点回家,就已经很优秀啦。” “儿啊,爸知道你爱冒险,你喜欢刺激的东西,但是要注意安全,别总是电话打不通,让我们担心,万一哪次你又丢在了哪个草丛,我找都找不到你咯。” “老公,工作辛苦了,知道今天家里这么多人是为什么吗,啊,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笨蛋。” “爸爸,我要那块大的蛋糕,别跟我抢。” “是梦吗,不是吧,这太真实了,我不是一直做噩梦吗,奇怪,算了,这就是我家,哪有什么真实不真实的。” 这些如梦似幻的景象就如同泡影一般,明明那么真实,但是一戳就破。 第28章 凶器、涂鸦、弹弓 警察到来的第三天 早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镇子上的人像往常一样,开始自己的工作,就算凶手再怎么恐吓,生活还要继续。 张奉和他的助手现在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突破,问题就在于疑点实在太多了,好像哪里都有突破口,但是每一条突破口都被封死,进展不下去,线索实在太少了,只好边行动边思索。 周:“行动,往哪行动。” 马:“不知道,没了韦顾问的指挥,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多了一个尸检报告,少了一个韦顾问。” 张:“一直以来,我们都相信韦少禾的推理和判断,却少了自己的思想,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想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太依赖他了。其实,原本他就不会参与案件调查的,就是因为那份档案袋,我真不应该答应他的条件。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们每耽搁一天,就是给凶手多一天的准备机会,如果凶手再次犯案,我们很难应付。” 周:“现在怎么说。” 张:“也不是毫无收获,我们整理一遍。” …… 警察到来的第二天,下午 周:“韦顾问走了,我们还要不要听他的建议。” 张:“凶手是不是个团体暂且未知,但其他的建议他说的没错,小马现在去集市上的任何售卖刀斧器具的场所询问,有没有单独的壮汉来买刀斧,当然,卖刀具的人也要注意一下。小周,你等待朱警官到来,我现在安排警员下河搜查,既然凶手在河边作案,就有可能将凶器藏匿在附近。” …… 臧禾镇集市 马警官得到命令,开始在集市附近找寻售卖武器的店铺,一进到店里,先是感受四周有没有腥味,因为凶手不可能将凶器直接放到店铺中售卖,就算卖出去了,也可以问出来。 “嗯?买东西?都是上好的器具,随便挑。” “老板,最近有没有汉子或者屠夫来买你们店里的刀斧。” “一直都有啊,用斧头劈柴锯木,用刀割麦剁肉,来我们这的不是汉子就是壮士,怎么,你买不买?” “那买东西的人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尤其是只读了小学的或者小学都没读完的。” “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什么身份,买就买,不买走人。” “我是警察,我们现在认为杀害镇长的凶手是一个没读完小学的汉子,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哦哦哦,警察先生,我没看出来,抱歉啊。呃……我倒是认识几个,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老板将人物的姓名住所说出来,都是与案件没有接触的人物,但是不能排除在外,还需要后期的比对。 马警官走街串巷,武器店,五金店,厨具店,超市,通通寻访了一遍,搜集到不少人物的信息,与昨天搜集的那些仅有小学学历的673人,有部分人重合,而这些人物是要求重点询查的。接下来,就是逐个盘查了。 …… 臧禾镇镇口 周警官接到等待朱警官的命令,在镇口等候。很快,一辆警车风驰电掣,驶向镇中。 “朱警官好,真是麻烦你了。” “周警官,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同事,都是为了破案,我们走吧。” 他将朱警官带入镇中,两人边走边琢磨,墙上涂鸦的异同和问题。 “这些涂鸦已经干了,无法从时间上回溯到作案人的作案情况,但字体应该是设计好的,不然这么多的涂鸦都是千篇一律的,要说每一个涂鸦都是临场发挥且一模一样的话,我们业务部门里面最厉害的警官都未必做得到。作案人所作的涂鸦属于简单涂鸦,不至于设计到壁画的领域,所用的工具不过自喷漆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底色和颜料,但是根据作品效果可以看出作案人的业务能力略显生疏。” “自喷漆?那个东西不是有毒吗,作案人用自喷漆涂鸦可能吸入吗?” “当然,自喷漆中含有油漆和有机溶剂,会对皮肤,粘膜,呼吸道造成不可估计的伤害。” “这么说,要是想抓到恶作剧的人,还得去附近的诊所查找最新的病人病历,我们警察也没这权力啊。” “这个我就没办法给你提供建议了,要是作案人带了防毒面具的话,可以减小被自喷漆伤害的几率。” “诶!朱警官,我有一计。我们也用自喷漆来涂鸦一遍,看看多久能干,如何?” “呃……自喷漆的干燥时间为24小时到48小时,干燥的快慢还受温湿度,灯光,通风是否良好有关,据描述,作案人是昨晚作案的,所以早上的时候涂鸦可能还没完全干燥下来,不过太阳一出来,干燥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现在烈日炎炎,空气本身就很干燥了,现在涂鸦的话,与作案人的涂鸦结果会有偏差,与其对案件做些误导,不如什么都不做,看看其他的地方。” “嗯……朱警官言之有理。” “这些错别字也是有意而为之吗,你们对字面的调查怎么样。” “这起案件的顾问说这些字体是作案人不识字导致的,你说是设计的,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听你们顾问的,都是顾问了,还用得着听我的一面之词吗,哈哈哈——” 朱朗自嘲得笑了笑,他也不清楚字体的表现是什么意思,恐怕这个得问凶手本人了。 …… 阎罗川 张奉打算带着警员从段鹏的案发现场,到段程的案发现场,继续往下游延伸,直到水深至无法站住脚,他们展开了行动。要问张奉五年前为什么不下河搜查,只因人少,技术差,费时费力且河水腥臭。好在韦少禾昨天就提到了要下河搜查,张奉早上就联系了总部,准备进行水下作业,需要专业的探水设备。 在段鹏的案发现场,水位不高,水质比较差,且临近峡谷,通过救生圈托起,下河的人可以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张奉率先下河,其他警员紧跟其后,夏天温度高,水温也高,根本起不到清凉的作用。一部分警员用手持声呐探测仪进行搜索,探测仪可以通过清晰的成像技术提供河床河水域的扫描视图,可直观了解水下结构,快速找到水下物体。其他警员则在段程的案发现场搜寻,该地河面较宽,水面比较深,看样子泥沙比较多,污染也更严重,用声呐探头确定水下的目标物。 根据高中物理知识,探测仪的工作原理利用了电磁感应,探测仪接触金属时,金属物体会感应出涡流,探测仪的内部部件发生变化,从而报警,张奉希望可以通过这个方法找到凶器。 “怎么样各位,还是没有发现吗。” “张队,谁会往河里面丢金属啊,而且凶器也可能不是金属,我们这样找真的有效吗。” “找不到也得找,找了但是没找到,和不仅没找还不想找是两个概念,总会有发现的。” “哦,嘶——诶!水下面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探测仪没反应,不是金属,一根一根的,哇!那里也有!” 一个警员用手电筒照着水下,看样子有发现了。把这些东西捞起来之后,发现是一根根没烧完的香烛。 “张队,是上供用的香,怎么会在这里。” 张奉听到是香烛,他顿时严肃起来,丢失的香烛为何会出现在河里面,继续将底下的东西捞起,有些香烛是断裂的,有些是被折起来的,看样子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导致的变形。再次找寻了一会,在河里面又找到了一些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东西了,张奉带着队伍上岸,返回原地,只有这些香烛是有用的东西,飘散在水下。 “张队,这些香是干什么的。” “烫人的。” “啊?” 张奉不蠢,从河里面捞出香烛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中午刚得到的尸检报告里面描述了段鹏的胸口有烫伤的痕迹,那么现在看来,凶手攻击段鹏的时候用的是香烛,难怪少了这么多,但是,刀伤又如何解释,一个人搬运段鹏,还携带了香烛和其他凶器,很难做到,如果是多人行动那或许可以解释。 “叮铃铃——” 张奉的手机响起,接通后。 “张队,下游有发现了,一个弹弓。” …… 臧禾镇镇中 有了重点查询的人物,回到镇中的马警官开始走访各个镇民,提取供词和线索,他选择直接问对方近期有没有在集市上采购刀具,买刀具的原因,虽然这样问话会引起凶手的警惕,但是,往往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最有效果的。 马:“你好,我是昨天来询问信息的警察,很抱歉再次打扰到你,我们也是为了尽快找到真凶,避免凶手再次作案,保护镇民的安全,请体谅我们的工作。” 汉子1:“哦哦哦,可以的,请问吧。” 马:“你近期有没有在集市的店铺里面购买刀斧类的器具。” 汉子1:“嗯……我在超市里面买了菜刀。” 马:“用来做什么。” 汉子1:“切菜啊,家里的刀钝了,切肉都不过瘾。” 马:“请问你近期有没有在集市中购买刀斧类的器具。” 汉子2:“在武器店里面买了一把山斧。” 马:“用途?” 汉子2:“我是木工,经常需要斧头来削木。” 马:“在集市中买过刀斧类的器具吗,用途是什么。” 汉子3:“收藏。” 马:“嗯?” 汉子3:“你不信啊,来来来,我带你来康好康的,我家还蛮大的。” 马警官在与一些汉子进行交流之后,什么也没套出来,他观察了所有人的微表情和小动作,但好像这些汉子就是很直接,很干脆,一点掩饰的想法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是表演大师,又好像所有人都不会表演。 在走访完所有重点人物后,他打电话给张队。 “张队,我已经将凶手的信息和特征套用到买卖刀具的人身上了,不能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杀气和虚心,都是比较憨厚的人。” “这样啊,也够了,能排除掉部分人也是好事。” “下一步呢?” “我在阎罗川这边,与我会合。” …… 臧禾镇镇口 “那我就先走了,周警官,我还有其他的业务需要处理。” “麻烦了朱警官,谢谢你的帮助,告辞。” “告辞。” 将朱朗送走后,周警官也打了张奉的电话。 “喂小周,朱警官来了吗,他怎么说的。” “呃,他已经走了。” “走了?!!他去哪了。” “不是,他已经分析完了涂鸦的事情,现在回去了。” “哦哦哦,那有没有什么突破。” “现在可知,凶手的字体大概率是设计出来的,不过朱警官让我相信韦顾问的话,这我不知道该听谁的。还有就是凶手用的是自喷漆涂鸦上色的,但由于现在涂鸦已经完全干了,朱警官也无法推断作案的具体时间,而且空气的温湿度会影响涂鸦的风干,我们没能进行场景重现。” “这样啊,他们俩的话,先保留意见吧,涂鸦问题就先放着吧,到阎罗川这边,与我会合。” …… 阎罗川 马:“张队,有什么发现?” 周:“张队,你们这边呢?嗯,这不是那该死的香烛吗。” 张:“就是这东西,导致了段鹏的烫伤。” 马:“啊?这东西能杀人吗。” 周:“包能的,我点的时候都被烫了好几次,不信我给你康好康的。” 马:“滚滚滚,我受不了了。” 张:“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个组织,那天晚上,凶手将段鹏击晕后,几个人合伙将段鹏抬起,打算在河边行凶,结果抬的过程中其中一个人脱力,段鹏摔在地上,尾椎出现问题,段鹏被疼醒,凶手见状用香烛刺向胸部,其他人用刀刺向腹部,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哦!我的上帝!这糟糕的推理简直比隔壁山姆叔叔的皮鞋还要臭,如果韦少禾在这里,他一定会罗列。 1.既然人多,为何不直接行凶,本来五年前就是一个人杀死了段程,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搬来搬去 2.香烛是凶手特意拿在手上的吗,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用到这个不像武器的武器,有其他的武器不就够了吗,这个更是多此一举 3.凶手隐藏杀人地点还要几个人拖来拖去制造血迹,这像是几个正常人做的事吗,哦,会行凶杀人本身就不正常 韦:“我发誓,我一定会这么说。” 张:“除了这个,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弹弓” …… 回到现实 张:“目前就是这么整理的,我们虽然掌握的信息不多,但是有用。” 马:“韦少禾曾经说过,段程想用弹弓袭击他,看来就是这个了,他说得没错。” 周:“要不要告诉韦顾问这个事情。” 张:“不必跟他说,他已经与这些事情无关了,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 没了韦少禾的帮衬,现在刑警队没有了虎威,谁都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再次觉醒。 第29章 技能概括 警察到来的第三天 听闻一个人的梦境可以反映他的愿望,哪怕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显然,刚刚的梦在韦少禾看来,意犹未尽,他现在有点分不清,究竟是那个美好又温馨的家,还是这个危机四伏的臧禾镇,哪个才是梦。不过,他现在知道了一个事实——他已经不需要参与案件调查了,突如其来的现实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一次觉得假期是那么美好,没有什么案件,没有什么线索,没有谁会死亡。” 韦少禾自说自话,在家里简简单单吃过早饭后,和韦世平打好了招呼。 “爸,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里,不会又去搞那个什么案子吧。” “我不会去了,那些东西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是吗……好喔,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嘞。” “我知道,有事打我电话,我会接……还有,午饭,我一定回来吃。” 韦少禾在镇子中到处游走,不时见到警员在询问镇民的话。他看到这副场景,已然失去了昨日的敏感,转变为今日的淡然。 “不要管了,跟我没关系了。” “诶?你又在嘀咕什么呢?” 甜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他已经猜出了说话的人是谁——陌小笙。不过他们两个人自从祭水会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不再接触案子的韦少禾又找回了这股熟悉的感觉,有亲友的陪伴,有人倾听你的故事,但是你却不愿开口,便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听众。 “嗯?早上好,陌小笙。” “早上好少禾,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我看你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一下。” “没什么,这不是最近镇子里发生太多事了吗,我觉得这些事情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保持时刻警惕的状态,这是事实。” “诶?少禾一直都是这样子吗,很棒诶,我就没想过这么多,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也没害过别人,所以也不担心别人来报复我。” “是吗,挺好的,不过也要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哦?你是在关心我吗?” “算是吧,换做是谁,我都会这么说。” “……我还以为你只对我说。”她小声嘀咕着。 听到回答的陌小笙有点失落,她希望这些话是属于她的,看来这份属于并不独特。 “平常都是别人对我说的,我不怎么关心过我自己,所以我也很少关心别人,但刚才的话,我确实只对你说过。” 韦少禾话直了一点,不过他还是很心细的,一眼就看出陌小笙的那点小九九,不过现在看来,这份属于虽然可以有很多份,但是对陌小笙而言,只此一份。 “啊?!谢谢你的关心,你也是,这个镇子太古怪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知道了,可能远离这里就安全了,那也快了,一个暑假一个月的假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是啊,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反正在同一个大学,有个一起走的人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 “到时候再看看吧,我现在去别的地方走走,你呢,也是没目的地到处逛吗。” “不是的,我去集市上买菜,你跟我一起吗?” “不了,我讨厌菜市场里的鱼腥味,你去吧。” “哦——”陌小笙嘟起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事可以联系。” “诶?好哇好哇,说起来,你高中的时候都没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真是的,搞得我又不好意思要。” 后面这句话说得很小声,韦少禾拿着陌小笙的手机,专注于存储手机号码,没注意到话语的内容。 “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傻傻的,我感觉你总是很迟钝呢,但又很聪明,很快就能明白别人的心思,高中的时候,我来你们班找你接资料,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科目的?我当时都震惊了。” “你什么科目差,我给你什么。” “诶?!你怎么知道我什么科目不好。” “你自己跟我抱怨的时候说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啊——哈哈哈,那你记性还挺好,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 韦少禾没回复,他就想加个联系方式,有事可以商量,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废话太多了,几句话里面没什么重点,串起来又好像有点联系。 “好了,手机还你。” “好的,总算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了,你现在要去干嘛呢?” “没事做,到处走走。” “我要去集市上买菜。” “哦。” 韦少禾觉得莫名其妙,要去买菜还不赶快去,在这跟他闲聊,他甚至想在这句话后面加个“关我屁事”。 “啧,韦少禾!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去,你买的菜又不会分我一半,我先走了,到那边去。” 西格玛男人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劣势,说完,就打算离开。 “韦少禾!!” “啧,你要是能帮我做两个菜,我还是可以帮你提两个袋子的。” “哼,想得美。” 两个人笑着打趣对方,但有没有可能,不经意的玩笑,往往就变成了现实。少女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帅气高大,却好像被重担压在身上,不曾挺拔。陌小笙相信,虽然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彼此的心,在慢慢靠近。 …… 韦少禾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乱走,他不相信凶手会在白天作案,就算有,他也并不是毫无准备,双手插兜,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一把水果刀。说起来,韦少禾脱离了案件,回归了生活,时刻警惕的习惯也回来了,【警惕】状态下的韦少禾对周围的人物、动静都很敏感,但是刚刚陌小笙接近他的时候,他却感受不到,就连【凝视感受】都没触发,如果当时陌小笙有任何图谋不轨之心,韦少禾将会很危险。 “这个女人……很奇怪,我感受不到她的视线,虽然她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杀气,但是她是个例外,包括在我初入臧禾镇的那个下午,我与她在阎罗川相遇,但是我却没有感受到她,而是感受到其他人的凝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的凝视,如果是凶手,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时候,我和凶手已经很接近了。还有我中暑的那一天,在我中暑之前,我也遇到了她,她从我身后出现,但是我仍然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这很奇怪。但是祭水会遇见她时又不一样,队伍走街串巷,经过陌家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了视线,也许是她爷爷的,陌小笙叫唤我的时候,能看到我也很合理。” 现在,街道虽然有很多人,但是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就是陌生人之间的匆匆一瞥,若每个人的视线在韦少禾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过2.5秒,他无法感受,他现在正努力回想起触发【凝视感受】的场所。 1.阎罗川 刚刚已经回忆了,回到臧禾镇的那个下午,在离开阎罗川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凝视,但是无法从凝视中感受到具体的感情,可能是距离的问题。第二次是也是在阎罗川,祭水会暂停的时候,当时四下无人,韦少禾一个人站在河边的护栏旁感受到罪恶的视线,也是下午,不过当时太阳很大,视野很清晰,明明处于【警惕】状态,却无法通过【凝视感受】回馈目标的位置,好像回馈被屏蔽了一样。 2.臧禾镇街道 段鹏案发的那天下午,在勘察完祭水会现场后得到了“三个问题”,在回到镇中的时候,坐在车上的韦少禾突然触发了【凝视感受】,这份感受不同之前的任何一次,那次感受最为剧烈,也最明显,就好像有人用枪瞄准了他,不然也不会让张奉拐来拐去。 现在,视线能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上的人物,他都要留意,他相信自己的【警惕】不会撒谎,一旦开启【警惕】状态,就能快速反应四周的动静。说到这里,我们来看看韦少禾的技能。 1.主动技【警惕】 随时可以开启,但是消耗的精神很大,长时间开启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和精神状态,工作或学习时才会开启,开启后提升反应速度,短暂的精神抖擞,对四周的感知更敏感,配合【凝视感受】能达到“1+1大于2”的效果。 2.主动技【罗列】 作为最基本的技能,每当案件出现新的疑点,他会罗列出来,但只有找到疑点之间的联系时,他才会分析,详见段程案的两次的罗列,在段鹏案的疑点虽然罗列了,但由于他已不想接触这个与他无关的案件,而且看到尸检报告后的推理也只是一时兴起,他现在不会去分析了。这个技能的问题就在于有些疑点无法解答,比如数字“3”,凶手的杀人动机,不过包容性很强,一次性能想十个。 3.被动技【凝视感受】 韦少禾能够感受其他人的凝视,注意是凝视,其他的眼神动作他无法具体感受,领域很有限,但是很有用,【凝视感受】一旦触发,韦少禾会开启【警惕】,加大【凝视感受】的领域,如果凝视的感情很剧烈,可以回馈韦少禾目标所在的大致位置。 4.特殊感受【听到凭空的声音】 这不算是韦少禾自己主动或被动开启的,只能算特殊感受。目前只触发了两次,且两次的间隔比较短,这种特殊感受仿佛能够让韦少禾反思当下局面,让他保持【警惕】,却没有多余的特点,至于是真的有人在说话,还是臆想,无从得知。 5.主动技【整理情报】 只要是有点逻辑元素的东西,都能靠整理复原,情报就是如此,整理后的情报会串出一条线,未列入整理的情报可能处于暗线,整理出的情报更有价值和含金量。 6.主动技【交换条件】 该技能的强度取决于韦少禾身上的情报数量和价值,他可以通过推理案件来整理情报,也可以通过整理的情报来反推案件,一旦有人想要他的情报,便需要对应的价格兑换,不过价格由韦少禾来定,该技能常用,但是容易被复制,对应的解决办法是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把柄。 7.被动技【拾取记忆碎片】 一代版本的技能,触景拾取记忆碎片,或者询问有关人物得到关键词,触发关键信息,拾取碎片。该技能有弊端,记忆碎片的拾取难度会随着时间逐渐增大,一旦时间太久,便很难再拾取,不过,也不是完全无法拾取,只要一个契机…… 以上是韦少禾的技能,后期还会加强。 韦少禾在街道上行走时会感受到路人的凝视,他也会看回去,不过在【警惕】未开启的时候,他的回望不具有杀伤力。他就这么走着,一边走一边感受,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对话,内容是关于韦少禾的,他打算窃听。 “诶!你说张队找到的那个香烛是不是烫伤段鹏的武器,我感觉腹部的伤口已经很致命了,何必在胸口造成二次伤害。” “不知道,万一张队推理错了呢,诶?张队不是说咱们中有个韦顾问吗,他怎么看……” 第30章 知晓一切的人 两个警员靠在车边谈话,韦少禾离他们不远不近,隐蔽得很好,他要看看两个警员会说些什么。关于案件的事他不想管,如果谈到他自己,他就有必要听一听了。 “咱队里面不是说来了个韦顾问吗,他好像就是五年前段程案的嫌疑人,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顾问了。” “对呀,就那个韦少禾,档案里面有他的资料,档案更新后他们一家的口供就鉴定为假了,不知道张队为什么没逮捕他,欺骗警方的性质相当严重。” “管他呢,能被张队批准为特别顾问,估计也非一般人物,我更在意他能给我们刑警队带来什么情报。” “咱们昨天不是下河搜查了吗,听小周说,咱们干的事情就是韦少禾吩咐的,段鹏和段程俩父子都死在河里面,若是凶手不蠢,必然会销毁或处理凶器,但是我们在河里面搜查了那么久也没探测到什么武器,除了那个香烛,与段鹏的烫伤有关。” “我没在你那边,我们那一组在下游发现了一个弹弓,更新的档案资料里面有韦少禾的最新情报,他说五年前段程打算用弹弓杀死他,这么久了,没想到弹弓还没飘到太平洋,发现的时候,弹弓的拉绳被什么植物扯住了,你说这是不是奇怪。” “但是没人能为他作证他说的就是实话,毕竟镇民的口供里面没有谁谈到当年谁看到了他在阎罗川那边碰见了什么生物,他的一面之词,没想到张队会受理。” “除了段程案,结合涂鸦事件和段鹏案基本可以确认了凶手不止有一个人,假设韦少禾所说的是真话,当年他所碰到的生物不过是凶手的一员而已,只要作案的组织成员一起行动,群魔乱舞,就能够造成镇民的恐慌,这才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我们走吧,张队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声响起,两个警员上了警车,离开了此地。韦少禾想到了张奉会把他的所有情报列入档案,只要他们不诋毁韦少禾,其他的事情无所谓。话语之中有两个关键词,分别是香烛和弹弓,韦少禾没有想到在河里面发现了香烛,按理来讲,制作香烛的材料密度应该比河水的密度小,那么香烛理应浮在水面,既然如此警方就不可能忽略掉这么明显的物品,但是在河里面发现了,这个结果匪夷所思。弹弓的发现纯属偶然,在段程打算射杀韦少禾的时候,段程已经遇难了,在河中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段程估计已经把弹弓抛出去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无所谓,他们发现了什么与我无关,反正我也不做噩梦了,这些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韦少禾保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他没有继续在街上乱走了,而是回了家。回到家后,只见爸妈在弄午饭,他径直走进房间,打算休息一会。韦少禾在大学里面修的是大学数学,很庆幸他没有暑假作业,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闲。我们数学人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逻辑,做数学题讲究逻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那样做,为什么两个很相似的题型却不能用同一个办法,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都不是说凭空乱写的,这点造就了韦少禾逻辑强,心思缜密的思考方式。 …… 臧禾镇民宿 张:“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祭水会现场遗失的香烛,这些香烛与五年前遗失的香烛材质不同,所以可以确认,凶手将香烛作为武器烫伤了段鹏,且其他人员又造成了刀伤,凶手可能企图掩盖行凶地点,但是并没有走很远又折返回来了,这点问题浪费力气,原因尚且保留。弹弓是段程留下的,韦少禾曾说明段程企图用弹弓射杀他,但是杀人未遂,反被将军,但是一个弹弓不足以为他脱罪,可能韦少禾有办法反击段程,抢走弹弓袭击段程,再将弹弓抛向河里面,这点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没有人看见谁对段程行凶。” 周:“除此以外,凶手的人数可以断定,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绝非一人所为,段鹏在现场留下的数字‘3’可能是作案人员的人数,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能记录时间的东西,凌晨三点钟这个时间点可以排除,段鹏既然是在当晚八点左右上供,没有理由在现场滞留七八个小时。” 马:“凶手作案动机不明,一直在装神弄鬼伪装成水神制造恐慌,也许是为了取乐,也许是毫无目的的作案。果品,宣纸两样遗失物下落不明,但是同为祭水会现场的遗失物,很有可能也是凶手带走的,凶手不方便在白天的时候大摇大摆进入集市购物,可能偷吃果品以果腹,至于宣纸为何带走,没有理由。” 张:“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嫌疑人。” 周、马:“谁?” 张:“傅征。你们还记得这个人物吗,五年前他向我们提供了韦少禾的不在场证明,但是我们被段鹏的口供误导了,以为是祭水会结束以后段程才遇难的,两天前,我和韦少禾在祭水会现场勘察,离开以后韦少禾突然性情大变,说是被人盯上了,我们驾车来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吃饭,韦少禾才和我说他的推断,那份录音你们也听了,段程遇难的时候祭水会还没结束,祭水会的成员在等待点名的过程中可能离开队伍然后见到段程遇难,但是没有离开的理由。而傅征给我们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与韦少禾提供的录音不相符,也就是说,有人说谎。” 周:“有人说谎,我们该不该问。” 张:“韦少禾不该问,但是傅征有问题,我们要解决。” …… 臧禾镇傅征家 吃过午饭后,张奉联系了傅征,要来家访。张奉单刀赴会,尽量不带人,以免闹出太大的动静。敲响家门,开门是一个女人。 “诶?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警察,请问你是傅征的妈妈吗,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下傅征。” “呃……好的,他在屋里,傅征!!有人找你了!!” 一个头发杂乱的人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眼神涣散,黑眼圈有点重,看起来休息得不是很好。 “你好,张队,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想问一下五年前的事情。” “进来聊吧。” 张奉被带到傅征的房间,他看见傅征的房间比较乱,东西乱丢一地,枕头破了也没换,被子也不整理,看起来傅征的生活环境并不是很好,这都有功于某个人。张奉从带来的资料里面拿出那份不在场证明,大致的内容以下回顾。 【问】:是否认识段程。 【答】:认识。 【问】:“昨天下午,你跟你爸妈去参加祭水会了吗?” 【答】:“去了。” 【问】:“那你认识一个叫韦少禾的孩子吗?” 【答】:“我认识,我昨天看见他了。” 【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附近有人吗。” 【答】:“我看见他就一个人在镇子上活动,他看起来很无聊,就在镇子上乱跑,疯疯癫癫的。” 【问】:“为什么要跑,从什么地方跑出来。” 【答】:“不知道为什么跑,不过他看起来很开心,他是从他们家的方向跑出来的。” 【问】:“你叫什么名字。” 【答】:“傅征。” 看着这份资料,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看起来傅征有所隐瞒了,张奉乘胜追击,势必要问出一点什么。 “傅先生,这是你五年前向我们提供的韦少禾的不在场证明,但是根据韦少禾所提供的话语中,他交代了五年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从他们家的方向跑出来的,而且情绪也并不是你所描述的开心,这是我们所提取的录音。” 那天在面馆里面,张奉提取到了二人的录音,他将手机的录音设置打开,放在茶几上。 【录音内容】 韦:“在最后的上供环节记录时间,只要在酉时这个阶段,完成上供环节,我就可以大胆猜测,有人能够在上供结束后,来到中游,看到我和段程,并且回到活动中完成点名,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杀人。” 张:“这个人没有理由去中游。” 韦:“只是猜测,一个可能,但我有个嫌疑人。” 张:“谁?” 韦:“傅征。” 张:“我知道这个人,等等!!你说你醒来以后回到镇子上了,但是傅征当年给你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中,说你是从你家的方向跑出来的。” 韦:“档案中有,我知道。所以他撒谎了,我怀疑他。张队,你们当年没有怀疑傅征,是因为他确实具有不在场证明,不过你们不知道段程的死亡时间,你们错把段鹏的口供当作事实,以为段程是在祭水会之后死亡的,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未知被害人遇难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是否有效。” 张:“未必有效。” 韦:“所以,我怀疑他五年前有机会看到我昏迷和段程遇难,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那个‘鬼’。” 接下来的内容是 “他不可能作案的,既然段程落水,受了伤,血液流向河流,凶手的衣物必然会沾上血渍,就算没穿衣服,河流的腥味,血液的腥味,都是会有的,但是傅征身上什么都没有,他的父母可以作证。” 但是张奉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出来,他想看看段程如何为自己辩解,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张奉的眼中,任何撒谎的迹象都容易被看破。 “两个人的话,我想傅先生已经能判断出来了其中的异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确定韦少禾说的就是真的吗,你们为什么对他的话语总是信以为真,就因为他是顾问吗?” “谁和你说的,什么顾问。” “想知道?一个条件。” “你知道你和警察谈条件意味着什么吗。” “怎么,韦少禾能和你们谈条件,我就不能?” “继续。” “很简单,我可以说出一些事情,但是你不能逮捕我,如何?” “这个我无法保证,对于证人而言,如果撒谎的行为对案件事实有非常重大的影响,可能构成伪证罪,面临三年以下的刑事处罚。” “如果无法保证我的安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执意逮捕我严刑逼供,我就鱼死网破。”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我是在谈条件,如果你没有证据就逮捕我,我有必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我要先听听你的供词。” “不,你先答应。” “哼哼,你和那家伙真像。” “什么?” “没什么,你说吧,我答应。” “好,张队,不用和我隐瞒韦少禾的事情,段鹏和段程都是一家人,段鹏的死必然会牵扯到五年前段程的死,而段程的死与韦少禾脱不开干系,你们一定会问韦少禾一些事情,但是在我报案的那天,我看到了那个档案袋,你现在没有带过来对吧,我想里面一定有五年前与段程案有关的人物资料,包括那个韦少禾,你故意把档案袋给他看,就是为了用档案袋的信息来套取他的真实情报,我说的没错吧。” “……” “我太了解韦少禾,他迫切想要脱罪,就必然要接触段程的案子,而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档案袋里面,韦少禾喜欢交易,他也会让你们给出相应的东西作为交换,而档案袋,就是你们警方最有价值的东西。你拿着档案袋大摇大摆接触他,引诱他把五年前的事情全盘托出,有了他的直接帮助,你必然会供好这尊大佛,让他知无不答,破你们的案子,这点我也没说错吧。” “……” “让我猜猜,你还有一个手机,正在录音。” “……” “我给你们带来了虚假的不在场证明,抱歉,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就算我不主动交代,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比起我一个外人,你们更愿相信韦少禾说的话。但是我不可能杀死段程,第一,我没有动机,第二,我没有时间潜伏在河里面扮演什么鬼怪,上供前后我都在队伍中,你可以问我爸妈。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没别的了,能够将功抵过了吗。” “够了,傅先生,谢谢你的纠正,不过,不要随便欺骗警察,性质很严重。” “韦少禾不也干了吗,他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第31章 傅征 傅征是独生儿女,虽然他的家庭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总是比较孤僻,很少与人聊天交谈,所以也没什么朋友。韦少禾与他不同,韦少禾性格天然,为人直率,在上小学的时候,韦少禾就表现出调皮淘气的样子,与傅征截然相反,两人的相识好似缘分,又似天意。 小学的时候,小孩子就如同初生牛犊,莽撞不怕事,唯一怕的就是妈妈手上的衣架。段程作为镇长的儿子,自然是娇生惯养,不可一世,在学校里自称校霸,为虎作伥,害人不浅,经常带着小跟班欺负同年级或者低年级的同学,在镇上又是大闹天宫,威风凛凛,为祸乡里,可谓是害群之马,锅粥之史。同年级的傅征因为老实憨厚,不懂与人相处,经常受到段程的欺负。 体育课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上篮球课,大家学着如何运球,投篮,看着我的动作,运球的时候上半身向前俯但是不要驼背,下半身屈髋膝盖收住不要向前顶,两脚的距离略大于两肩,手臂打开扶着球,往下送。” 体育老师正专心于教学生如何运球,下面的学生队姿别扭,对手上的大球很好奇,没有谁注意到体育老师的动作,都是自顾自地乱运。 “一、二、一、二!看清我的动作,大臂发力,手腕发力,眼睛盯着球或者直视前方,两只手交替运球,听懂了吗!呼——你们就先练这个。” 教完动作的体育老师开始催促学生运球,纠正动作。唯有不知所云的傅征拿着篮球,不知如何开始,他又不敢问老师怎么做,害怕被老师责怪,只能看着别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弯腰屈膝,重心下沉,大臂发力,送球! “一、二、一、二!” 傅征有模有样地学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人无缘无故欺负,但就是有这样一个人。 “诶!我的球!” 傅征被断球了,他刚想去捡,却被一个其貌不扬,虎背熊腰的人率先捡起,他抬头一看,果不其然,专门干坏事的段程。由于学校的器材不完全,经常有体育器材损坏和丢失,就会出现两人或多人使用同一个器材的现象,当然这种情况大半部分归功于段程,不过他是镇长的儿子,没人惹他。学校为了方便排课,一个年级的所有学生在操场上一起上体育课, “请你把球还我。” “哈?你说什么?!” “把球还我。” “这球又不是你的,谁有本事就是谁的,略略略~” 段程恶心地吐着舌头,得意又张扬。傅征老实巴交,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段程丢来一个泄了气的篮球,砸到了傅征的肩膀,好在没大碍。 “唉呀给你,不欺负你,哈哈哈——” 段程放声大笑,走开了,留下傅征,一个人拿着泄了气的篮球站在原地,看样子有些狼狈。就在傅征难过的时候,又有一个篮球滚过来,一个男生向他跑来,大喊: “喂同学!帮我捡一下!” 傅征不想理会,万一又是来欺负他的人怎么办,他打算躲远一点。那个男生看到傅征没理他,还走开了,有点恼火,捡起篮球上去追问。 “喂!你怎么走开了,我篮球滚到你脚边了你不帮忙捡一下,哈?!”男生箍着傅征的胳膊,很是自然熟。 傅征认识这个男生,性格很直爽,在班上也是活跃分子,和傅征这个千年不开口不一样,他叫韦少禾,但韦少禾不是很认识傅征,两个人虽然是一个班的,但傅征的性格没那么讨好。 “我不想捡。” “啊?不想捡?这算什么理由,喂!你的篮球都没气了,搞什么啊,跟我走呗,我带你玩。” 傅征听到韦少禾要带他玩,不知怎么表现自己的心情,一面是害怕自己出岔子,惹得别人发笑,一面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接触过别人,没交过朋友。 “诶别杵着了,来吧!” 韦少禾把傅征手上泄气的篮球扔下,拉着他往操场上奔跑。两人交流甚欢,学着做运球动作,却又对彼此的呆滞和不专业取笑,看着对方出糗,又会放声大笑,男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直到体育老师回到众人面前,开始下一个环节。 “好了,我们开始下一个环节,投篮动作,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球,没有球的和别人共用,不要害羞,别人会借给你的。好,现在大家看着我的动作,一只手放在篮球上部,另一只手靠在篮球一侧,篮球放在胸部的前下方,篮球上面的手要贴着篮球,靠在篮球一侧的手不要完全靠着篮球,保留一部分空间,然后像我这样,沉球,屈髋,然后利用下半身的力量把身体顶起来,把球推出去,记住推出去的时候压腕,我演示一遍,嘿!就是这样,看清楚没这是一段式,你们按照队伍顺序,一个人投两次,投完后回到队伍后面排队继续,你们先练习,不懂来问。” 学生们有样学样,却还是对着篮球框乱投,傅征还是不知所云,韦少禾却表现出过人的天赋,拔得头筹。 “哇,厉害呀。你会打球?” “会一点点,我们走远一点,走我带你玩,这里这么多人轮着来没意思。” 韦少禾带着傅征绕开体育老师的视野,到别的篮球框去玩,想来一发大力出奇迹。、 “嘿呀!!” “啊!!” 韦少禾大喊一声,将球投出,结果框没打到,被人用头接了一发狠的,定睛一看,学校恶霸。 “哟嚯,这不是段孙,跑这里来干嘛。” “跟你韦少禾有什么关系,这地方你家开的?!” “是我家开的,所以你快滚吧。” “嘁,牛的你,还带了帮手来,我也有。” 段程身边四五个小跟班,都是一包零食的事。段程吃了一记大力奇击,心情不悦,硬要反击,用球砸向韦少禾,两人开始缠斗,拳打脚踢。 “喂!你们几个也别看着,那不还有一个吗,打他!” 芝麻大年龄的小孩哪会认得什么好坏,谁给他们零食谁就是老大,段程一句话下令,其他跟班看见落单的傅征,纷纷上前欺负,几个人把他控制住,剩下的人用球砸他,扯他衣服,一群人推推搡搡。 “啊!!!!” 一声惨叫从人群中传来,这声音吸引到了附近的体育老师,体育老师闻声循迹,只见一群人扭打在一起,段程见有老师来了,慌不择路,插翅乱飞,其他小跟班见老大不在,也四散而逃,只留下大声喘气的韦少禾和瘫坐在地的傅征。 体育老师想把那几个肇事的家伙抓住,但是想到坐在地上的人可能更要紧,便先处理。 “小朋友,怎么了,那些人欺负你了,弄疼啦?” 傅征捂着眼睛抽泣,鼻子也有些歪,看来是被篮球砸到眼睛和鼻梁了,脸部会传来酸痛。韦少禾稍微休息了一下,对着体育老师说。 “老师,是二班的段程干的,这帮混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同学们先下课,段程的事我自己处理。” 得到消息,韦少禾回去了,回头看着坐在地上捂着眼睛的傅征,他心生愧疚,如果他不贪玩,不把傅征牵扯进来,是否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我……我叫……我叫傅征,一……一班的。”傅征一声声抽泣,说话声略带嘶哑。 “我带你去医务室,走。” 傅征被体育老师带到医务室,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伤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明明一个这么老实的人怎会受人欺负。简单上了点紫药水和碘伏,离开了。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下了课就放学了,傅征一个人离开学校,四周的学生陆续坐上爸妈的车离开,只有他孤零零的,待到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街道上荒无人烟,傅征一人独行,走在一个个巷口中,这寂寞的背影被一声喊名镇住。 “喂!小子!” 傅征走进一个巷口,后方被两个小混混堵住,是刚刚的那群人,他发觉情况不妙,又想向前走,结果前方又被三个人堵住,站在最前面的老大,就是段程。 “妈的,韦少禾敢打我,我打不过他,我就拿你出气!” 放下狠话,段程立马上前揪住傅征,傅征连忙倒退,却被后方的人抵住,被四周的人围住,傅征心生恐惧,其他人趁其不备,拉下傅征的书包,把书包里的书倒一地,傅征想要抢回书包却被推走,又想把书本捡起来却被人缠住,又被人拳打脚踢,脸上,胸前,背上,尽皆是伤,腹背受敌,几个小混混又没轻没重,傅征身受重创,连连惨叫。 “喂!tmd几个出生!!!” 一个男生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手上提着铁制扫帚,向几个人冲来,对着几个小混混挥舞手中棍棒,重击胸背。 “啊!——啊!!——” 三两下功夫,几个小混混被打的嗷嗷大叫,见不是对手,又落荒而逃。 “喂!你们几个!等等我!” 段程见状又想逃跑,却被地上的傅征抓住脚踝,段程踢腿想要挣脱开束缚,但傅征此时怒火焚心,他虽然老实,但他同样也是有脾气的!傅征用手抓紧段程的脚踝不让他逃脱,两只眼一只睁一只闭,但却从眼中透露出来的暴戾和阴狠是无穷无尽的,他好像被压迫了很久很久,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和想法,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要你全部偿还!!十倍!!百倍!!!” 傅征不断用力,企图捏断段程的脚踝,段程只顾着地上的人的挣扎,却没想到男生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当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向来人时,一把铁扫帚呼向他的头颅,随后傅征应声倒地,抱头大叫。 “啊!!!——” 男生将傅征扶起,傅征努力睁开另一只眼睛以看清面前的英雄,那人正是,韦少禾。傅征看向地上抱头的人,他一跃而上,坐在段程身上,对着地上的人砸击,韦少禾没有阻止,这个机会,他留给了傅征。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傅征的拳头逐渐软下来,他才起身,身旁的人开始说话。 “你叫傅征,对吧。” 傅征刚从癫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没有反应过来韦少禾说的什么。 “我们走,马上就会有人过来的。” 韦少禾拉着傅征离开了巷口,一直向西跑,直到跑到一处麦田里面,确定四周无人,他们才停下奔跑。他们大口喘气,彼此的心跳如同眼前汩汩作响的河流,一震一搏都在诉说着刚才酣畅淋漓的战意。 “韦少禾。” “嗯?” “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刚才你被段程的那帮狗打了,我觉得你不该挨打,我本来想替你教训一顿那帮畜生,再和你道个歉,没想到那帮畜生没找到,跟着你后面想怎么开口道歉的,结果你也跟丢了,然后我就到处找,就在巷口听到了动静,那就是你们了。” “谢谢。” “嗐,我早看那段孙不顺眼了,举手之劳而已。” “诶?我书包呢!” “我拿过来了,书都在里面,一本没丢。” “谢…谢谢,我们算朋友吗?” “当然!过命的友谊!” 傅征脸上鼻青脸肿,身上全是伤,韦少禾刚才与那帮畜生斗争的时候衣服被扯烂了,身上也脏兮兮的,不过两人的脸上却挂着最纯真美好的笑容,过命的友谊就此结下。两人休息了一会,直到天空逐渐黯淡,又要回到镇上。 此刻麦浪滚滚,流水绵绵,风神眷顾他们,将两个孩子的长发盘起,他们在麦田下奔跑,风在后面追,一边是金黄麦稻,一边阵阵香风,而太阳的光芒洒在这片天地,洒在孩子们的脸上,想要让全世界都看看这幅最美丽的图画。烈阳高挂在遥远的半空,烧红了云朵,烧红了天际,烧红了整个夏天。 “我傅征,欠韦少禾一条命。” 第32章 最后的坦诚 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句谎言引起了无数的纷争。张奉从傅征的家里走出来,他没想到傅征会如此坦诚,但是,埋藏在傅征心底的秘密,真的就只有这些吗。 “张队。” “嗯?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洗耳恭听。” “确保韦少禾的安全。” “当然,我们会保护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 “但愿你们不会棋差一招。” “什么?” “我是说,如果凶手已经准备了下一步的行动,你们要怎么预防,还是说等出一条人命,档案袋里面多出几张纸的时候,再来保护我们。” “我们的警员在这个镇子的各个地方都有眼线,你就不必担心了,再见。” 说完,张奉开车离开了,他要先回到民宿,与警员商议。傅征站在门边看着警车离开,也许这次相见之后,就是再也不见。 “但愿下次多出的那几张纸,不是我的。” …… 臧禾镇韦家 韦少禾正在床上睡觉,自从脱离了【顾问】这个身份,好像一切都变得顺心了,不过也只有在家里,他不用保持【警惕】,因为家人就是他最好的护盾。 “韦少禾!吃饭了!” 房间外传出韦世平的声音,一阵电话铃声同时响起,韦少禾迷迷糊糊爬起来,不由得感叹。 “nice,又没做噩梦,或许好运又开始偏向我这边了吧。” 他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备注着【陌小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韦少禾!你手机掉茅坑了吗?” “抱歉,我人掉茅坑了。” “……” “你说事啊。” “就是,我爷爷。” “你爷爷怎么了。” “我爷爷说要你来我家吃顿饭,就今天晚上。” “好端端的,请我吃什么饭啊。” “就上次祭水会我有点中暑了,谢谢你给我们中暑药。” “这有什么,都是朋友,举手之劳,不必了。” “别别别,你来嘛,吃一顿饭而已,吃完就走。” 韦少禾对于请客吃饭这件事也会保持【警惕】,万一是鸿门宴呢,不过他确实想多了。他心想有免费的饭菜,就不要疑神疑鬼的了。 “嗯,行吧,我来。” “好!但是我家没有可以载人的车啊,不能来接你了,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我自己来就行,祭水会那天我们不是见过面了吗,我知道在哪。” “好哇,你出来的时候发个信息给我,我在门口等你哈。” “哦哦哦。” 说完,韦少禾率先挂断了电话,去大厅吃午饭了。 “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啊。” …… 臧禾镇民宿 张:“现在,我们知晓了傅征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从他的微表情和动作间可以看出他没有撒谎,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诚实得不像话。” 马:“那这么说,韦少禾的话就是对的,当年他和段程确实是在祭水会期间遭遇不测的,而不是在祭水会结束以后发生的。” 周:“服了,段鹏、傅征、韦少禾,没一个说实话的,这个档案里面还有多少是可信的。” 张:“段鹏为了镇长这个虚名撒谎,韦少禾为了自身安全撒谎,唯独傅征没有撒谎的理由,该死,我刚刚应该问问他。” 马:“不过现在也不是问他的时候,他的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已知这三个人的口供中,除了段鹏的,其他人的口供都得到了纠正,现在就是要将三起案件联系起来,凶手做这些的动机是什么,造成伤害的凶器除了香烛还有什么,又在哪里。” 周:“你看起来一直在思考,你倒是说说啊。” 马:“别吵,我不正在思考吗。” 张:“别争了,我们再想想吧,如果还是没有进展,我们又要回去了,总部的其他案子我们已经耽搁很多了,这么多探测设备还没还回去,而且这里的花销要超出预期了,如果凶手再次作案,我们没能及时制止,我们三个就不用干了。” 马、周:“……” …… 臧禾镇陌家 韦少禾临走前说明了去向,为了让家里人放心,他如约来到陌家,带了一点水果。陌小笙看到韦少禾的人影,松了一口气。 “少禾!这里!”她打了个招呼。 “你家蛮大的,叔叔阿姨呢?” “他们没有回来,也没参与活动,他们有自己的事。唉呀你带东西过来干嘛,是我请你吃饭呐。” “无所谓,一点心意。” “那真是谢谢啦。” 陌小笙把他引进客厅,她爷爷名叫陌雄,在厨房里倒腾,陌小笙也没闲着,转身就去厨房打下手。当然韦少禾也不是没事人,他觉得陌小笙这个人物很特别,几次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这其中必有蹊跷,随后,韦少禾开始观察起这里的四周。 1.房子 陌家的房子外表看起来比较老旧,但是周遭的墙壁、土地很干净,明显有人打扫过,但是陌雄一把年纪,不可能频繁地做家务,陌小笙刚回来不久,她可能打扫干净,也可能是请人帮忙,这个观察不出什么。 2.屋内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一个不少,里面有楼梯,应该是双层的,上面住人,下面办公。家具的样式就是那种简单实用的,没有附庸风雅的艺术画或者牌匾,没有什么问题。 3.大厅 客厅很宽敞,两个人住绰绰有余,茶几上摆放着茶品、茶包,陌雄应该有喝茶的习惯。大圆桌上摆放着果品和零食,应该是闲暇之余吃过的。 韦少禾只能观察到这些,他不能过分明显地走动,否则容易引起怀疑,只好等待主人招呼吃饭。但他还在沉思,这是他的习惯。 “少禾吃饭啦!” 陌小笙端着菜过来,放在圆桌上,招呼韦少禾准备吃饭。忙乎了一阵,菜上齐了,人也到齐了。 陌雄:“男娃子,你叫韦少禾对吧,挺高挺帅的。” 少禾:“是的,爷爷好。” 小笙:“爷爷你多吃菜,少禾你也吃。” 陌雄:“你和小笙什么时候认识的。” 少禾:“呃……小学的时候吧,不太记得了,只是有印象。” 陌雄:“听说你们高中的时候在一起。” 小笙:“爷爷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 少禾:“我和她高中在一个学校,那个时候才算真正认识吧,大学也在一个学校,都是同学。” 陌雄:“大学也在一个学校啊,那好,暑假结束了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小笙:“好啊。” 少禾没有答应,可能对于他来说,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一点,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个头。吃过晚饭,韦少禾打算离开,正当他要走出院子的时候,又被陌小笙叫住。 “少禾!” “怎么了?” “饭菜还可口吗?” “很好吃。” “那你以后想来,我也可以给你做。” “谢谢。” 说完,又要离开,又被叫住。 “少禾!!” “又干吗?” “注意安全。” “当然,多谢你的好意。” 这下,韦少禾彻底离开了,陌小笙只能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看清他的背影,看着他离去。 妇思郎,郎却不知。 韦少禾得到了一些信息,陌雄有饮茶的习惯,这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先前的尸检报告中提到了段鹏的那几项指标,在体液或组织内检测到茶叶色素,酯类,这项指标没有人怀疑,段鹏确实天天拎着个保温杯装干部,里面是茶水,在体内检测到茶叶色素也很正常,或者去别人家做客,主家也会倒点茶水留客。但韦少禾不知道这些色素会不会消化,以及茶水中是否有致幻的物质,可能段鹏在停止祭水会之后还去了别人家里做客,喝了茶水,那家人就是重点怀疑对象,但是这些仅限于猜测,很难追溯。 “管他呢,与我无关。” …… 暑假即将结束 日子一天天过去,韦少禾不再与刑警队有什么交集,天天躺在家里当宅男,也不做噩梦了,精神状态也更好了,不用随时保持【警惕】状态,生活质量越来越好。刑警队那边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好在凶手只是留下了涂鸦,并没有继续行凶杀人,不过他们目前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尽管顺藤摸瓜寻找新的新路,一遍又一遍地提取镇民的供词,找寻三个案件之间的联系,反反复复对比段程和段鹏的尸检报告,很忙,但是不知道忙出了什么没,再多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没有办法,坚持了半个月后,不得不撤案,将所有文件放进档案袋,下次又会是谁把它拆封。 韦少禾的暑假将要过去,提前准备好行李,很快就回去上学,与五年前不同,他摆脱了偷东西的罪名,也不再做噩梦,心中已经释然,他没有忘记和陌小笙的话,给她打了个电话。 另一边,陌小笙听到电话铃声,慌忙接起,一看屏幕上备注着【少禾】,心情大悦。 “喂少禾,怎么了?” “马上开学了,一起走吗。” 陌小笙听到回答,眼底含笑,丝毫不隐藏自己的高兴。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呢。” “明天早上,我爸会开车送我们去万州车站,到那坐车去台口,离开这里。” “哦,好喔,我已经收拾好了,也准备出发了。” 另一天早上,韦少禾早早就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陌家人也起得早,赶上了韦世平的车。韦家这边说起了悄悄话。 “少禾啊,这姑娘挺靓的,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什么搞到手,都是同学。” 陌家那边也不甘落后,陌雄心思全在孙女的幸福上了。 “小笙啊,这男娃看起来真不错,好好相处。” “哎呀,他就是块木头,我也想啊。” 两家人说一家话,但韦少禾全然不在乎,只是坐在车上,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点点滴滴,他开始心想,这一趟旅途就这么结束了吗,总感觉意犹未尽,但是并不想再来一遍了。 “死亡时间、死亡原因、我的推理、凶手的动机、不在场证明、额部的阴影、凶手的人数、凶器和遗失物、凶手的根据地、尸检报告、数字‘3’,以及我没有摆脱的杀人真相,这些东西都将在我离开这个地方之后烟消云散,我真的好不甘心,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但我是自己脱离【顾问】身份的,现在又在这里惆怅什么,真是矛盾。” 就在车子即将启动,前往镇口的时候,一个人走了出来。 “韦少禾!!” 韦少禾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男人正站在车的背后。 “爸,等一下,就等一会。” 韦少禾从车上跳下来,与男人四目相对,两人曾经是多么好的玩伴,现在却在此处争锋相对。 …… …… …… 【重头戏】 “傅征,我还以为你送都不愿送了呢。” “怎么会呢,你发消息过来我就赶过来了,我的好哥们。” “是啊,五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五年前?不,你还记得七年前的事吗?” “什么?” “看来你又忘了,你记性真是不好,不过看样子你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不做噩梦了?” 听到噩梦二字,韦少禾瞬间严肃起来,但他没有坦诚,这一点,他不如傅征。 “什么噩梦,你在说什么。” “你总是一副颓废的样子,我想是不是做噩梦了,毕竟做噩梦很难受,它是反应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包括你见到的,你听到的。” “……” “它就像录像带,一遍又一遍在你的脑海中重复播放,怎么都挥之不去,你以为是心理疾病,然后你又去看医生,开了药,却没一点作用,然后你找到了噩梦的源头,打算将这个问题连根拔起,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谜团,又是死人又是死亡威胁的,你受不了了,干脆不再想这些荒唐的东西,结果一切问题都开始好转了,你睡得着了,也不再做噩梦了,心想,这是不是好运开始偏向你这边了。” “……” 韦少禾看着眼前说出一切实话的人,和韦少禾不同,他身心俱疲,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很脏,身上还有异味,黑眼圈很重,脸色难看,外表阴沉,这副残忍的模样,跟韦少禾被噩梦折磨的时候一模一样,韦少禾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就是傅征,他现在是如此恐怖,就好像五年前那个骇人的“鬼”。 “怎么了韦少禾?不是这样吗?我哪里说错了吗?哈哈哈——” 眼前的傅征疯疯癫癫的,谁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韦少禾咽下口水,身体在抽动,努力张开口,打算进行最后的问话。 “傅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知无不答。” “五年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向警方提供我的不在场证明,你为什么要对警察撒谎。” “哈哈哈哈,我说了,你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吗?!啊?!哈哈哈——” “你变了。” “你信吗?!!” 傅征又强调了一遍“信任吗”,这副场景与五年前送走韦少禾的时候如出一辙,只不过角色对换,物是人非了。 “我信。” “我看到了。”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我看到了段程,我看到了鬼怪,我看到了阎罗川,我看见了风雨连携,潮起潮落,我看见了峡谷的高耸,还有一望无际的深渊,我看见了一切,但我看不到光芒,我的梦里面都是黑暗,那些恐怖的场景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 “韦少禾!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想起来了,我傅征,欠韦少禾一条命。” “……” “你该走了,祝你好梦。” …… 远处的半空中挂着艳阳,温暖的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喜笑颜开;洒在稻谷麦田间,香风阵阵;洒在这个世界上的角角落落,却洒不进某个人的梦。男人坐在车上,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衣裳,风在后面追,人在远处看,这次,风神只能眷顾他,不能带走远方的人,却带来了远方的思念,而随着思念的脚步,坐上车的还有无穷无尽的悔恨和遗憾。 人生中已经有太多的不圆满,为何要让遗憾成为故事的结局,奈何我宽阔的胸膛,却不能够抵挡,生活的彷徨。 第一章 车站 离开臧禾镇之后,韦世平将韦少禾陌小笙两人送到万州车站,还好在售票窗口提前购买了火车票,不会排队浪费很多时间,两人将票据拿好,韦世平就要离开了。 “少禾啊,这马上又要去上学了,你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少熬夜,晚上不要一个人乱跑,在外面没有谁会出门找你,保证自己的安全。” “知道知道。” 韦少禾刚想离开,又被韦世平拉过来,背对着陌小笙说悄悄话。 “和女孩子好好相处,不要跟块木头样的,嘴巴甜一点知道吗。” “啧,知道了,马上发车了,我走了爸。” 说完,韦少禾迈着步子拖着行李,准备进站,陌小笙回头和韦世平打个招呼。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诶诶诶,好!” 陌小笙连忙跟上韦少禾,韦世平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年轻真好,我还没老。” …… 站内 两人提前一个小时达到了车站,以免错过车次,将随身携带的物品放入安检机检验,通过安检门进行检查,顺利通过安检,进入候车室等待上车。 在候车室内,韦少禾看着荧幕上一点点流逝的时间,他想起自己在祭水会的时候也是这样盯着自己的手表看,曾经的热情和行动力不增反减,他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显还沉浸在傅征的诚心相告中,他早就想到了傅征会看到五年前段程遇难的场景,但是他不知道为何傅征不在警方提取口供的时候第一时间说出来,又在他不足以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时候向警方提供了他的不在场证明,虽然那份不在场证明是假的。至于七年前,两人还在镇上读小学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韦少禾心情低落,却不知为何低落,傅征想让他回想起什么东西,可他已经不想回忆了,但是,回忆只需要一个契机。韦少禾回到了那种无所谓的状态,看着韦少禾魂不守舍的模样,一旁的陌小笙忍不住开口说。 “少禾。” “嗯?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很难过的样子,刚刚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想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马上就开学了,应该开心一点,摒弃旧情绪,迎接新生活。” “羡慕你有这么多活力,可我没什么干劲。” “为什么呢,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有行动力的,怎么了,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是遭遇了很多事情,不过都没什么了,过去了。” “好像你高中的时候就很冷漠,我总和你说要外向一点,你还是不听,好像没听你说过你以前的事,比如初中的时候。” “你也没跟我谈过你以前的事,包括初中的时候,而且,我还注意到,为什么你爸妈没有回来参与祭水会呢。” “他们在新城工作呢,在我小学毕业以后就带着我们一家离开了臧禾镇,我是在那里新城读的初中,所以那时你没见过我很正常,你呢,你初高中都是在璞兴读书的吗?” “嗯,我初中就在璞兴读书,我也是在小学毕业以后离开了,但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啊?!天哪!车祸!我都没听你说过,当时严重吗?” “别大惊小怪的,车祸而已,这不四肢健全的吗,也没出啥事啊,不是很严重。” “你呀你,不把命当命。换做是我,肯定不愿谈起,毕竟生命的价值太可贵了,绝不是一言一语就能简单说明白的,如果说……” “闭嘴。” “啊??” “嘘——” “怎么了?” “现在,不要东张西望,看着我,听我指挥,我们靠近一点。” “嗯!!!” 韦少禾将坐在身边的陌小笙拉近一点,但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陌小笙被这暧昧的一幕弄得脸红心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却无法抗拒。韦少禾则不同,他没有闲情去处理男女之事,他的注意力在四周,虽然目光看着陌小笙,实际上却是看向更远的地方,余光扫视四周,开启【警惕状态】。 “少…少禾……” “别紧张,不要慌,正常对视就行,你要吃点什么吗。” “啊?” “现在时间还很充裕,你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吗。” “呃…都行,我吃过早饭了,你很饿吗?” “那我们去吃点快餐,以免上了车会饿。” “哦哦,好的。” “我们走,看着前方,不要东张西望。” 两个人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陌小笙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清楚韦少禾发生了什么,但韦少禾很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站起来,拉着陌小笙的衣服,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候车室里有很多人,基本都是在和亲友聊天或者自顾自地玩手机的,没人看向他们,但是韦少禾不可能自己骗自己。 就在刚刚,韦少禾触发了【凝视感受】,也就是说有人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超过2.5秒,但是韦少禾没有立刻回望,而是开启了【警惕】,扩大搜索范围,他要看看这个视线要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将近17秒。” 触发【凝视感受】的条件是视线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停留的总时间超过2.5秒,保持凝视而非其他的眼神动作,同样不包括发呆,或者处于视野中但是视线未在身体上停留,也就是说,有人看着韦少禾看了将近17秒,而在这个时间后,也就是两人起身之后,【凝视感受】不再触发,说明他们被盯上了。韦少禾瞥向附近的人,没有谁穿着奇装异服,也没有谁刻意地在伪装自己,没有任何人透露出表演的痕迹。 “伪装高手。”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在候车室的一家快餐店里面,韦少禾和陌小笙各自点了一份麻辣烫,韦少禾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来,但陌小笙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好奇怪啊。” 韦少禾不打算将自己的特殊能力说出来,也不打算将自己察觉到的情况告诉她,以免引起她的慌张,更何况如果她知道这附近有危险人物的话,可能会报警或者向保安说明情况,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更严重的是打草惊蛇,危险人物会马上逃脱。 “你说话呀,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啊?哦哦,不好意思,我在发呆,你吃啊。” “嗯,有点吃不下,候车室的东西不太好吃,还有点贵。说说你,你刚才好像很警惕的样子,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电视剧不都这样演的吗。” “电视剧?你是说那种恋爱影视作品吗。” “嗯……” “是有点像,不过你刚才有点吓到我了,电视剧里面可不会这样演哦,男主应该托着女主的下巴,或者……” 韦少禾没在注意女人说的话,不断张望着,已经没有再触发【凝视感受】了,看来已经安全了。 “韦少禾!!” “啧,干什么。”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天哪姑奶奶,你说吧。” 在陌小笙狂轰滥炸的恋爱经验教育下,两人硬是在发车前才离开快餐店,好在赶上了车次。按照票据上的座次找到相应的位置坐下,韦少禾才放松下来,关闭【警惕】。 “少禾。” “姑奶奶你有什么吩咐。” “什么姑奶奶,我叫陌小笙。” “好的陌奶奶,有什么事吗。” 陌小笙无语住了,韦少禾说的话完全不着调,不过韦少禾不会随意爆粗口,也不会说侮辱别人的词,话虽然耿直了一些,但人还是很幽默的,这也是陌小笙欣赏他的地方。 “少禾,你来过这里吗?” “当然来过,从万州到台口的必经之路,我之前又不是偷渡过去的。” “说什么呢,我是说你小时候来过这里吗。” “来过,从万州到璞兴也可以坐这里的车,我就是这么去璞兴的。” “你很少提到小时候的事诶,我感觉你这么大一个男人,性格不阳光不装模作样,在想你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塑造了这么一个有趣的性格。” “这个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个女孩子大大咧咧的,小时候又经历了什么。” “……” 陌小笙没有说话,韦少禾一眼看出来她有些失落,他知道他踩雷了。 “呃……不用说,我猜你小时候肯定遇见了我才变成这样的,那我可真没意思。” “……” “对不起。” 韦少禾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有些拿捏不住,他心中暗骂自己不该问的别问。 “那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啊?” 陌小笙突然发问,好像很期待韦少禾的回答。 “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六年级的时候。” “多少年了,我忘了。” “我们在一个班的时候。” “我只记得你是插班生,其他的事情,我还真不记得了。” “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不知道,或许当我见到什么,想到什么的时候,就有印象了吧。” 韦少禾不愿想,也想不起,陌小笙不愿直接说,又要提,一个直白,一个矛盾。 后来呀,在韦少禾想起所有的时候,他才知道沉睡了这么多年的真相,早在当初就埋下了因果。 两人坐在车上,看着车外的街景倒退,耀眼的阳光散发出狰狞的气息,仿佛在嘲笑众人。 “我就在这里,你却不愿看我,想追上我,又不愿面对刺眼的光。” 前方的道路很快就会成为他们走过的路,过去是已知的,未来是未知的,但当未来变成过去的时候,过去是否有了已知的理由,还是说,无论一个人有多少过往,都有无限的未来。我不知道,但是过去就是过去,未来不一定到来。 “少禾,我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关系还是很好的。” 陌小笙受不了车内沉闷的气氛,忍不住开口对男人说。 “有吗,还好吧,我高中的时候没有和别人有过太多的交流,现在已经把大部分都忘干净了。” “真的吗,还好你没忘记我。” “有可能差点就要忘记了,结果在镇上碰到了你。” “那我很幸运,诶!你还记得你们班的那个邵子青吗?” “邵子青?有点印象,但不多。” “听说她有个妹妹。” “死了。” “……” 场面一度尴尬,耿直的韦少禾丝毫不忌讳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在他看来,生死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罢了,不过有话就说,有事就做,这才是他的风格。 “嘶——少禾,你这样直接说别人不太好吧。” “好像是不太好,但事实确实如此,你提到她,我才想起她有个妹妹,是她亲口和我说的,不过她好像不太在意这些,就是说,她妹妹已经死了。” “那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难过,毕竟是家人。” “她不过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说话的态度就像我现在一样无所谓,不过我能看出来,提起她妹妹的时候,她还是有点伤心的,至于具体的感情,我无法想象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听闻自己的另一半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 陌小笙没有再说什么,韦少禾说的话,她只听懂了一半,至于是哪一半,就让要我们走进,陌小笙和韦少禾的回忆。 第二章 篮球比赛 每个高中生都经历了一个时代,独属于自己的时代。 韦少禾读完初中后还是继续在璞兴第一中学念高中,但陌小笙不是,她在新城读初中,转而又到璞兴读高中,只因璞兴中学的升学率更高,她的父母把她送到那里读书,但陌小笙的学习情况她的父母几乎不过问,原因?谁知道呢。 刚上高一的时候,学校里面有很多的活动,包括社团、校本课、篮球比赛,还有新生开幕式。韦少禾在七班,除了篮球比赛以外,他都不感兴趣,由于班上的人都不怎么熟悉,韦少禾的班主任让他们毛遂自荐。 “新学期,大家刚认识对吧,我知道同学们还没有玩熟,我们年级安排表里面写了,下下周就是篮球比赛,我也不知道你们谁会打,有谁推荐自己的吗?” 班主任在教室里问话,但是同学们都比较保守,都不说话,韦少禾见没人自我推荐,他竟然勇敢地站了出来,这不像他,但也很像他。 “哦!终于有同学站出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韦少禾。” “好好好,同学很勇敢,还有没有其他人。” 其他同学见有一个排头兵站了出来,也纷纷举起了手。 “一个、两个……六个。六个人是吧,可以,那就你们六个人去参加篮球比赛,下了课来办公室找我,登下自己的名字,你们到时候自己商量一下,五个人上场,一个人替补。” …… 体育课,篮球场 为了迎接篮球比赛,七班也在自己组织和练习,六个人,3v3。在篮球比赛中,不同的球员有不同的位置,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任务,韦少禾在同年级里面算比较高大的,足足有180cm,于是在比赛中他应该处于中锋的位置,负责内线防守和突破抢篮板。六个人中还有一个替补,但他能力不算差的,同样能稳定中投和运球,他却主动提出要当替补。 “同学,你为什么主动当替补,我看你有篮的呀,这不妥妥当个后卫。” “我比较内向,就没想先上场。” “这样哦,你叫什么名字。” “廖问。” …… 篮球比赛 比赛队伍通过抽签选取对手,七班对阵九班。 七班球员中就韦少禾比较高一点,其他都在176cm左右,然而这种简单的阵容,对比九班完全不够看,长臂猿,巨灵神,厚卫,霸王龙,小库利。 “吁!!” 裁判哨声起,双方球员开始争球,七班率先拿到球权。前锋将球传给后卫,中锋迅速靠入内线,示意传球有空位。不知后卫是聋是哑,硬是没注意韦少禾的位置,在三分线外来了一发,歪了,框都没粘到,送了球权。 “刚刚传给我啊,我那边大空位,我直接补篮。” “抱歉啊,没看到你人。” 两个后卫,一个得分后卫,一个控球后卫,控球后卫拿到球就不分东西运了起来,在线外无效运球。其他球员看到都惊呆了,忍住怒气大喊。 “别运了,传过来啊!” “这边有空!有空啊!” “我给你挡拆了,你走哇!” “霸王龙上来补防啦,我去!!!” 对方霸王龙上来补防,一个掏球把球断下来,裁判没吹,几个队友红温了,但还有硬着头皮说, “没事没事!!” 后卫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我靠!不好意思,这波我的。” 连续几个来回后,双方的体力逐渐下拉,却还在硬撑,比分14:18. “来来来,中锋进内线。” “有补防!” “传啦!” 后卫将球传给大前锋,大前锋拿到球瞬间蹬地冲刺,完美绕过小库利的防守,进入内线引起巨灵神和霸王龙的防守,巨灵神起跳企图盖帽,大前锋一个击地妙传传给中锋,中锋起跳补篮,球进了! “哇!!!!!!” “好配合啊!” “这帮球员进入状态了。” “七班牛逼!!!!” 众人注意到了这个配合极佳的进球,纷纷鼓掌表示肯定,但伴随了一声惨叫,看来球是妙球,有人不妙了。 “啊!!!!” 周围的人将视线扫到那个受伤的人身上,是韦少禾!他看起来很痛苦,捂着脚踝,咬着牙关。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垫了一下,真是对不起!” 厚卫慌忙道歉,看来韦少禾是被厚卫垫了一下脚,急需医治,同时比赛也来到了中场休息,比分18:21. 韦少禾被同班球员扶着往场下走,替补廖问看到这副场景,也上来搀扶他。 “兄弟,小心地面,别磕到了。” “我靠,无语了被垫了一下,该死。” “我也被垫过,是这样的特别疼。” “妈的,靠你了,小心对面厚卫的肘击,他有点不老实。” “ok,你好好休息,那我上了。” 双方球员商量了一下进攻的手段和对策,调整了不同球员的防守对象,中场休息了十分钟,很快,又传来裁判的口哨声。 “吁!!” 比赛再次开始,双方交换进攻场地,由九班发球,小库利得球,其他球员迅速过场进入线内,小库利连续的运球企图迷惑七班前锋,见不得志,霸王龙上来挡拆,小库利见状进入线内,中锋廖问岂能让他得逞,一个补防断球,七班得到球权。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仅剩四分钟,比分达到25:30.还是差一点。 廖问顾不得太多,猛然发力,向后卫要球,打算独狼进攻。廖问持球,冲向对方内线,小库利和长臂猿被卡位,来不及回防,眼见廖问就要到篮下,厚卫向前补防,两人发生肢体碰撞,怎料厚卫不老实,暗中支肘,顶开廖问,廖问要的就是这个动作,连忙后退,球落地,他捂着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裁判吹哨,防守犯规,要求罚球。 廖问来到两分线,开始第一次罚球。 “哐啷——”球进了。 “喔!!!” 紧接着第二次罚球,廖问大心脏,丝毫不受时间的影响。 “哐啷——”再次进球。 “喔!!!!!!” 连续两次罚进让对面球员的脸色很难看,比赛继续,九班发球。 时间不到两分钟,长臂猿持球,他迅速过场,不顾其他球员的指示和位置,全然忘记了刚才的对战策略,一意孤行。 “诶!看人看人!!” “别急别急,对面内线全是人!!” “别单打,有人补防!” “传出来!我有篮!” 长臂猿持球霸王硬上弓,一个快攻三步上篮企图强行拿下两分,廖问也不是吃素的,全力起跳,一个盖帽。 “砰!!!” “卧槽!!牛逼!!” “天哪!我咧个天赋哥!” 手起刀落,球在空中被断了下来,四周的人惊呼,七班拿下球权。 仅剩20秒,比分却是32:34.一个两分球可以中止比赛,但是一个三分球可以杀死比赛!最后的机会,廖问不想错过,廖问跑在最前面,向后方队友示意传球。 “传啦!!!” 廖问持球,对方厚卫和小库利出线拦截,廖问急停胯下越过小库利,接连炸球转身绕开厚卫,一波丝滑小连招后来到三分线边缘,巨灵神上前补防,廖问后撤起跳三分跳投,巨灵神猛然跃起奈何手短一截,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最后将所有注意力瞄向最后一颗球。 “哐!” 球进入了篮筐!但是没有入网!而是沿着框打转!!等等!再等等! “哐啷——” 篮球摩擦框线发出难听的金属声。 “砰!” 球落地了…… “哇哇哇哇哇!” 一方球员大喊,连同同班同学一起大叫,而另一方球员面露难色,心情极差,连忙抹汗,扭头离开。 廖问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 ……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篮球场,廖问才拿起水瓶,一饮而尽,带着莫名的情绪,离开了球场,远方是即将下落的太阳,下午放学,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吃饭休息,校门口聚集了大半的学生,沸沸扬扬,好不热闹,有人谈起篮球赛事,有人感叹精彩环节,却没人谈起受伤的韦少禾。廖问没有去吃饭,而是回到了高一楼。 高一年级办公室 班主任:“韦少禾,不要难过,虽然后半场你没参加,但是也没事,一场比赛,你们还是同学,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韦少禾:“……” 班主任:“好了好了,你已经请了假了,明天早上再来,快点去医院看看吧,让同学帮你扶到保安室,等你爸妈来接你。”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班主任:“请进。” 廖问:“老师,韦少禾怎么样了。” 班主任:“情况不乐观啊,已经肿了,要去医院挂骨科,看看要不要上绑带,希望不会太严重吧。” 韦少禾:“啧,妈的,我真是…要是我和廖问一起在场…靠!” 原来,那颗决定胜负的关键球并没有如约而至,在框线上摩擦了几圈之后竟然被弹开了,这不奇怪,打篮球的人都经历过,但这又很气人,偏偏是最后一个关键球。 韦少禾抹着脸,一边自责一边难受,他听不进班主任的安慰,或许只有打篮球的人才知道一场篮球比赛的输赢带给他们的意义吧,远不止一场比赛那么简单。 廖问:“老师,我也要请假。” 班主任:“唉——我知道,这比赛结果你们很难接受,不过就这一次啊,跟我来拿请假条。” 两人请完假后离开了,廖问搀扶着韦少禾,一步一步往保安室走。 “抱歉啊韦兄弟,没能拿下比赛。” “输了,但是跟你关系不大,你已经非常出色了,至少比我一个残疾人好。” “哈哈,嗐,你打得挺好的,只是可惜了。” “妈的,那个肘子真??害人。” “是啊,我也被肘了,但是我装了一下,罚了两个球。” “嗯,诶?对呀,你有篮有突破,干嘛一开始不上,你完全可以打全场的。” “呃……一个队一个中锋就够了。” “是吗……好吧。” 将韦少禾搀扶到保安室,简单安顿了一下,廖问就要走了。 “我走了韦兄弟,再见。” “哦哦,好。” “自己保重,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打球。” “好。” 廖问离开了,他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校门,输了比赛,自然是很难过,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来不及难过了。 韦少禾一个人坐在保安室里面,他看着自己的脚,生出一丝愤恨。不过,他又很快调整过来,他仔细想了想刚才的人,廖问。 “他叫廖问是吧,有意思,这个人干嘛说谎呢。” 韦少禾虽然有些被气愤冲煞了理智,但还是可以思考的,刚才,廖问透露出了一些撒谎的表现,被韦少禾察觉到了,果然,韦少禾在识人心智这方面还是相当出色的。 “廖问?你有问题。” 第三章 约定 韦少禾虽然被垫了脚,好在只是软骨受损,大骨没有问题,上了膏药,但是不能正常走路。第二天早上,他晚了一点到学校,班主任也没说什么。 下了早读,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班上的其他球员看见韦少禾受伤,凑上来关心。 “哥们,怎么样,还疼吗。” “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这只是上了点药,能行吗。” 韦少禾笑着回答道, “没事,小事,估摸着半个月就能好。” 几个同学之间笑谈了一会,又回到了座位上,准备上课。韦少禾个子高,他被班主任安排在后排,后排可是男生的专座,在后排吃喝玩乐的同学拥有最广阔的视野,再加上后排同学之间的望风和信任,安全感拉满。廖问坐在中间一排,他没有下座位来关心韦少禾的事,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早饭,韦少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呆滞,两眼无光。 上午枯燥的五连课已经过去,同学们仅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真是非人的作息。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是自习课,正当同学们聚精会神地刷着题目,班主任走了进来。 “嗯,你们等下在这张表的信息填一下,也就是你们自己的信息,还有你们父母的信息和联系电话,以及住所。来,把表传下去。赶紧写哈,明天要上交年级。” 这张信息表你传一下我,我传一下你,到最后都不知道谁写了,要传给谁,迷迷糊糊传给了韦少禾。 【信息表】 姓名____性别____出生日期____ 父亲姓名____联系电话: 母亲姓名____联系电话: 家庭住址____________ 一张简单的信息表,韦少禾填好后随手传了下去,他的住址还是那个地方,写下去的时候,他犹豫了。 下午的自习课结束之后,韦少禾不方便行走,只能麻烦同学帮忙带下饭,他就在走廊上一步一步地腾挪,多多少少进行一点康复训练,不然半个月以后肌肉会没有力气,无法撑地。他一步步走,偶尔又趴在护栏上休息一下,旁边的同学嬉笑打闹,两只手撑着护栏,身体往上升,快要失去平衡的时候又落下,好像还为自己的技术沾沾自喜。韦少禾现在倒是想起了那个时髦的道理。 “不作死,就不会死。” 韦少禾轻轻将脚搁在护栏的一个铁柱上,稍微点起受伤的脚尖,轻轻发力,往下压腿。 “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你是壮士,都得老老实实静养。韦少禾一声惊呼吸引了到别人的注意力,周围的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结果,触发了【凝视感受】。 “妈的,服了,这么疼!” 韦少禾不再逞强,想要走开,脱离众人的视线,太出糗了。 “同学?” 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同学突然向他搭话,他定睛一看,女生的相貌十分出众,身材高挑匀称,头上扎起简单的高马尾,停留在弧度诡异的水蛇腰,柔顺的发丝披在蛾眉间,脖颈处彰显出优美的线条,脸蛋清纯自然,不施粉黛,双眼有神,双手背在身后,有点可爱。 “嗯,怎么了?” “请问,你是不是韦……” “萎?什么萎?!我不萎!!” 没等对方话说完,韦少禾断章取义了,连忙辩解自己不萎,对方女生呆了一下。 “不是不是,我还说完呢,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叫韦少禾?” “嗯?” 韦少禾不认识这个女生,他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呃……是,我是韦少禾,你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叫韦少禾?!” “……是的,怎么了。” “啊!我是你小学同学,你记得我吗,我叫陌小笙!” “陌什么笙?” “陌小笙!” “陌小什么?” “陌小笙!!” “什么小笙?” “韦少禾!!!” 两个人再次相遇了,陌小笙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和韦少禾相认,尽管韦少禾认不出她了,但是陌小笙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人就在眼前,怎敢得寸进尺。 “你说你是我小学同学?” “嗯,是的,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到臧禾镇的小学里面念书,以插班生的身份,所以我们只认识了一年。” “哦,这样啊,我没认出来,我几乎不跟女生玩。” “没事,我认得出你就行,那你这脚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被垫了一下,崴了脚踝。” “天哪,疼吗?” “你猜我刚刚为什么要叫。” “好像也是,那你晚饭怎么办,不吃了吗?” “我要同学帮我带了。” “同学,你的饭。” 一个男生大口喘气,猛地冲上楼,在韦少禾面前停住,将晚饭交给他。 “哦哦,谢谢啊兄弟,我明天给你钱。” 韦少禾站起来,向男生道谢,又回过头跟陌小笙说。 “你吃了饭吗?” “吃过了,你会给我吃吗?” “吃过了还吃,想得美。” 韦少禾幽默了一下,陌小笙轻轻捶了他一下,相视一笑。好像不是两个人久别重逢的人,而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好了,你先吃吧,诶,你在哪个班?” “七班。” “我在八班,我就在你隔壁!” 韦少禾:“挺近的。” 陌小笙:“挺远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默契使然。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吃了饭就回班上。” “好吧,拜拜哦。” 陌小笙有点不舍这个相识的机会,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两人分别之后,各自生出了一些小心思。 “他真的是韦少禾,4年啊。” “这个女人什么情况,刚刚我没感受到她的凝视,在我看向她的时候,竟然没有触发【凝视感受】,太奇怪了,啧,算了,错觉吧。” 韦少禾又在走廊上随意晃荡了一会,结果路过了办公室,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室内,里面没有开灯,有点黑暗,但能看到两个人在对话。韦少禾没有多想,继续吃着晚饭,里面的人在交谈,声音却透过窗户传到外面,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谈话。 “你又要请假?” “嗯。” “什么理由。” “亲人去世了。” “……” “最后一次。” “行吧,过来拿请假条。” 对话很简单,信息量却很大,韦少禾没有在意这些,因为人的一生,总是生死相随,福祸相依,他连死人都见过,何况听到别人去世,已经不那么震撼了。 吃过晚饭后,韦少禾回到教室里开始晚读,他们有晚自习,一直上到晚上10:30.当然,学生们都是自愿的。(自愿个集贸) 撑过枯燥的晚自习之后,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几个卷哥还留在教室里写作业,一直到10:50.马上教室里要熄灯了,其他同学才离开,班上只剩下两个人,韦少禾和一个女生。韦少禾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同时,那个女生也收拾好,和韦少禾同步,韦少禾本来打算先走,让女生关灯关电风扇,结果失策了。 “同学,你去关后门吧,还有后排的电风扇。”女生向他搭话。 “哦,好。” 熄灯后,韦少禾关上了门,女生却还没有离开,而是在等他,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换他的话已经到家了,被女生盯着看,触发了【凝视感受】,有点发毛。 “同学,你还不走吗?” “一起走吧。” “嗯?” 韦少禾愈加莫名其妙,他不太习惯和女生交流,一路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得很慢,但女生好像并不着急,在旁边跟着他,随后,女生先开了口。 “你的脚行动很不方便吧。” “嗯……” “看医生了吗?” “嗯……” “医生怎么说。” “应该要静养半个月吧。” “你住在哪里。”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和我爸妈一起住。” “你这么晚走,不会让他们等太久吧。” “我特意让晚点来接我,没事的。” “哦,这样啊。” “嗯……” 两个人的尬聊让韦少禾心里直发毛,他是真的不适合和女生交流。 “你叫韦少禾?” “嗯,是,你呢?” “我叫邵子青。” “哦,好名字。” “嗯,谢谢。其实,我刚刚想问的是,你老家在哪?” 邵子青突然的问话,让韦少禾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问他老家在哪,这个问题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韦少禾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如实回答。 “我老家?在万州市的臧禾镇。” “你老家在哪里?住了多久了。” “呃……好久了,在那里出生的。” “哦哦,这样啊,你老家有什么习俗吗,或者说发生过什么事……” “别说话。” “嗯?” 韦少禾将食指举在嘴唇中间,示意邵子青别说话。他开启【警惕】状态,一言不发,让邵子青有点迷惑。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口,四周才有了光亮,韦少禾借助光亮回头看向刚刚触发【凝视感受】的位置,却看不见任何身影。 “同学,你怎么了?” 邵子青问向韦少禾,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 “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太冷了,嘴巴冻得说不出话了。” “可现在是夏天啊。” “……嗯,对,夏天很冷……” “哦……那你多穿几件衣服吧,别冷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好的,再见。” 邵子青离开了,韦少禾在门口站了一会,看到一辆摩托正向这边驶来。 “儿砸,上车!” 韦少禾坐上韦世平的车,开始思索起刚刚的情况。 “晚上11:00左右,又触发了【凝视感受】,但是人却在暗处,不可能是巡逻保安,也不可能是查寝老师,他们会配备手电筒,也就是说有人在那个时候没有离开教学楼,而是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我,这又是谁?” 夜晚的风吹起韦少禾的衣襟,吹起熬夜人的狂欢,吹起加班人的无奈,吹起这个城市的躁动。这个城市里面看似平静,却又浮躁。 往后的一段时间,除了每日的学习和功课,就是吃喝拉撒,好不痛快,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按照高中生的节奏,新生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只是每天晚上,邵子青都会陪着韦少禾走一段路,但是白天的时候,他们就是从不搭话的陌生人。韦少禾成绩优秀,邵子青偶尔也会问问他一些问题,除此以外没有话题,隔壁的陌小笙倒是三番五次来找韦少禾谈天说地,这么一个美少女总是来找他说话,惹得其他男同学开始起哄,不过他们都是高中生了,不会像小学生那样没有头脑地乱说话,开的玩笑也不过分。陌小笙也很高兴他们能八卦她和韦少禾的事情,但韦少禾一点不在意,读自己的书,走自己的路。 “今天天气不错,你吃了吗?” “厉害呀韦少禾,又考第一,教教我呗。” “喂,少禾同学,你有数学资料吗,借我用用呗。” …… 陌小笙总是找理由接近韦少禾,但韦少禾丝毫没有get到重点,只是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日复一日,学校又要开展金秋晚会了,每年金秋晚会都会有才艺表演,相声口技,美女热舞,爱国题材,摇滚乐团,嘻哈街舞,可谓是众神降临,群贤毕至。学校里的小情侣当然不会浪费一个如此完美的约会时间,陌小笙也不想错过,她提前和韦少禾打好招呼。 “韦少禾。” “又干嘛,你数学资料又丢了?” “不是不是,马上金秋晚会了,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玩什么?” “就我们两个人在操场上走走,或者在观众台上看别人演出。” “为什么要脱队呢,你我两个班挨得很近,坐在草坪上不是一样地看。” “不一样!!” “好吧,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那你怎么想。” “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在观众台上看表演,如何。” “随便,都行。” “我要肯定的回答!” “哦,行。” 陌小笙很高兴得到韦少禾的回应,一脸笑意,很快,上课铃声响起,两人回到了各自地班级里。韦少禾回答了她,倒也不算太随意,至少有个人愿意陪着自己,也是挺好的。 “陌小笙……” 第四章 廖问 金秋晚会如期到来,各个年级的学生先在楼下集合完成清点人数,随后按照由近到远的距离,各个年级先后进入学校操场。一瞬间,舞台上荧幕亮起,旁边的音响顿时炸响,老师们哪还管的住学生的热情似火,放任他们自己飞吧。 陌小笙提前到达约会地点,却没看到韦少禾的人影,她握着两杯奶茶,手上不断有水蒸出,她看了一眼手表——6:32. “该死的韦少禾,迟到了。” “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陌小笙吓了一跳。 “韦少禾!你迟到了两分钟!” “年级要求六点在楼下集合,我六点到了这里,按理来讲,你迟到了三十分钟。” “你又欠揍了对不对!” 两个人小打小闹,活像一对小情侣,韦少禾很高兴有人能陪着自己,他却没有想过男女之事,但是陌小笙始终不愿捅破这层纸,她还想再等一等,等眼前的男人再想起一些事情。两个人在操场上走了一会,舞台上的主持人出现了。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老师们,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一出现,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同学的嘶吼。 “本节目由****集团、****有限公司、****合作官方赞助播出,感谢各位的到来,感谢同学们的热情。让我们欢迎赞助方上来讲话。” 赞助方大佬一上台,掌声没了,嘶吼没了,只剩下音响播放的音乐,诉说着局面的尴尬。 “看得出来,同学们很热情啊……” 无人回应,大佬拿着准备好的演讲稿读了一遍,同学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啤酒肚小皮鞋的正装中年男人不是他们想看的。 “好的,感谢大家的收看和支持,祝大家身体健康,前程似锦,我的演讲到此结束。” 大佬慌忙走下台,台下的观众敷衍地鼓了鼓掌。随即,主持人上台发言。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第一场节目——这就是街舞!” 台下再次爆发出掌声,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支穿着潮流的队伍走上舞台,伴随着音乐和节奏,有力地挥舞着动作,扭动着身躯,看起来十分有活力。 “这就是青春啊!!” …… 远方的观众台上,一男一女坐在上面,欣赏着台上人的舞蹈。 “太真实了。”韦少禾说话。 “啊?什么真实?” “我说,学生们只是在意节目,不会在意谁赞助的,也不会在意谁举办的,这就是真实。” “那如果说,有人专门为你准备这么一场盛宴。” “你会感谢她吗?” “当然,于理,我应该感谢。” “那如果于情呢?” “那就要看人了。” 韦少禾是话题终结者,硬是要天聊死了才肯罢休,陌小笙嘟起嘴,有点失意。两人坐了一会,台上又开始表演美女热舞,韦少禾看向远方,不知看着哪里。 “韦少禾。” “嗯?” “好看吗?” “什么?” “台上的美女学姐好看吗?” “我没在看那个,我在看台下的人。” “真的?” “假不了。” “我信你……个……鬼。” 陌小笙捂着肚子,支支吾吾地说,韦少禾却理解错了。 “鬼?哪里有鬼?” 经历几年前的遇鬼一案,韦少禾无法忘记那个场景,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是他又不得不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人不鬼的家伙。 “啊,完啦,少禾,我肚子疼。” “啊?这奶茶放了泻药吗。” “不是……应该是……着凉了” 陌小笙有些难受,韦少禾干脆认真一次,将陌小笙扶起,扶着她去了厕所,把兜里的纸交给她。 “啊!真是倒霉!” “别喊啦,你上完厕所回去休息吧,我再看看节目,没有什么美女热舞。” “哦……” 陌小笙有些失落,这么一个美好的时光被自己糟蹋了,不过韦少禾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回到观众台上,他很享受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有种优势在我的感受。他顺着扶梯往上走,却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他走上去搭话,男人也看见韦少禾,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韦少禾在他旁边坐下,看着男人,但男人却看着远处,一言不发,直到韦少禾开口。 “廖问。” “嗯。” “我看你在班上总是不说话啊,内向吗。” “应该是吧,你不也是一样吗,不怎么爱说话。” “那你觉得我们很相像吗。” “不,我们不可能一样的。” “确实。” “因为我很悲惨。” 廖问的话让韦少禾在意起来,从刚刚的神情、态度、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韦少禾看出他有心事,本来韦少禾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但他现在对廖问的身世产生了好奇。 “悲惨?怎么说。” “韦少禾。” “嗯?” “你相信运气吗?” “我相信。” “你相信好运会降临吗?” “会的。” “那你相信命运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人无论有多少过往,都有无限的未来。” “那如果说,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还有未来吗?” “过去就是过去,但未来却不一定到来。” “死了比活着难受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死呢。” “那你见过别人死吗,死在你眼前。” “我见过。” 韦少禾坦诚将话说出,廖问扭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都发觉到对方的不简单。 “那你在看到别人死在你眼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恐惧、迷茫、无助。” “还有呢。” “还有很多,它们掺杂在一起。” “但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是的。” “那这么说,你我都很悲惨,冒昧问一句,你见过的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仇人。” “那还不错。” “你呢。” “亲人。” “……” 廖问一脸平淡地诉说着亲人的逝世,对于他而言,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抱歉,不该揭你伤疤。” “你没错,是我要提起的。” “那么,你现在呢,生活如何。” “一个人生活。” 韦少禾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知道不该问的别问,问了的话引起别人愤怒,不问的话就这样尴尬下去。 “我们家一直住在璞兴,我爸爸是建筑工地的工人,我妈妈没有工作,在家里干活,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在上小学,一家四口的支出全凭我爸爸,但是他们并没有很多工资,只是勉强维持家里的支付,但是,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这种勉强的生活早晚会压垮这个家庭,我也预料到了,但没想到这么快,我还没有独立的能力,就这样结束了。” “……” “我弟弟,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我和他都很懂事,不会在家里打打闹闹,但是为什么,他患了胃癌,为什么他的命运对他这样不公,他每天躺在医院里,住院费,手术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爸爸每天干活,留在工地加班加点,多劳多得,还是不够,妈妈向街坊邻居,远近亲戚借了个遍,还差一点,我打算高考完就出去工作,不要给家里添负担了,但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 “为了努力赚钱养活我们一家人,爸爸在工地上,累死了,送到医院去,已经没气了。保险公司赔了钱,工地赔了钱,但弟弟还要活,我们继续付,眼看有些效果了,又没钱了,妈妈出去接了洗碗的工作,一个月挣一点,我每天晚上出去捡瓶子,一天捡一点,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但现在,我错了。” “……” “有一天,我回到家,我看到妈妈吊在房梁上,她留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对不起,儿子,妈妈撑不下去了。’我把她抱下来,一边哭,一边骂,骂我自己没用,骂我自己活着。” “……” “然后啊,我支付不起弟弟的医药费,但我不忍心看到他难受,要医生安乐死,他也走了,家里挂着他的奖状,三好学生、算术比赛小能手,还有爸妈的骄傲。” 廖问看着远处的景象,热闹非凡,但他一个人都不认识,那里没有他的家人,他感受不到任何热情。他面无表情,诉说着心中的一切,哪怕再平静的人,也无法做到描述自己家人的苦痛,死了的人没有了责任,活着的人却承受着一切。 “韦少禾,谢谢你。” “……”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这么多无聊的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讲过,现在,我也该放下一切了。” “嗯,能放下是好事,生活还要继续,成为你爸妈的骄傲吧。” “谢谢。” 没有人再看台上在表演什么,好似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了,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流逝,又在离开这个地方后开始。 回到教室后,金秋晚会也结束了,很快,铃声一响,放了学,同学们欢声笑语,交谈着刚刚表演的节目,又陆续离开了。教室里还是只剩两个人,韦少禾和邵子青,到点关灯,离开教室,韦少禾的脚差不多好了,但是韦少禾是特意留那么晚的,至于邵子青什么原因,他不在乎,两人仍然保持着正常同学的交流关系,毫不越界。 “邵子青同学。” “你说。” “你说,死了比活着难受吗。” “不知道,我还活着,没死过。” “那你见过别人死吗。” “你说这个干嘛,大晚上的,很恐怖。” “那就不说了。” 邵子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两人一起走到校门口,由于不同路,道了别。韦少禾想起廖问说的话,他此刻心情复杂,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他原本以为是一个人的悲惨,却是一家人的悲剧。 夜晚上空,乌云压城,他开始很少在意黄昏降临,两年前,祭水会的事情让他面目全非,他不再理会身边的景象,可能真相就像黄昏落幕的太阳,深深扎根在他的内心里。他不知道明天是否到来,他只知道今晚又不会是一场好梦。 第二天,韦少禾像往常一样及时到校,却听到班上的几个同学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他的同桌看到韦少禾来了,也和他谈起。 “诶!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昨天晚上!廖问跳楼!死了!” “……” 第五章 死亡的资格 廖问的死引起了学校里的八卦风云。 “压力太大了?” “这才高一哪来的压力啊。” “意外吗?栏杆这么高,他也不能下去啊。” “不知道啊,不是有监控吗,好像说是自杀的。” “人都走没了,监控早关了。” “我去,让我推理推理…嗯…他杀,一定是他杀。” 众人纷纷猜测,但只有韦少禾知道原因何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在他看来,只是廖问坚持不下去了,却又下去找自己的家人了。他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韦少禾苦笑一阵,看着他的座位,又想起那天下午廖问对他撒的谎,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不过是不想受伤罢了,那会,估计他母亲还在吧,他的身体就是这个家庭最后的脊梁,但没有了家人的填补,这个家就是一座空屋。 上完早读,班主任走到教室里,对着大家说。 “同学们,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廖问同学离开了我们,真的非常地遗憾,这么一个阳光的小伙子说走就走,所以说生命是很脆弱的,大家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那么,廖问同学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会清走,到时候再安排座位。” 韦少禾听闻,他站起身,对着班主任说。 “老师,我帮他清理,我和他比较熟。” “哦?韦少禾同学自告奋勇,那你怎么处理它呢?” “我会送回他家里去,物归原主。” “嗯,可以,那就麻烦韦少禾同学了。” 韦少禾将他抽屉里的东西清出来,放在书包里面,又把桌子移走,放在教室外面。 下午,韦少禾假装身体不舒服,要请假,班主任看在韦少禾成绩好,没说什么。就这样,韦少禾背着两个书包,朝着一座山走去。他坐车来到山底,这座山的名字以城市为名——璞山 韦少禾从山底一直向上走,好在有阶梯和路径,不会迷路。他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四周没有杂草和其他植物,都是灰土和大地。 “就是这儿了。” 韦少禾将廖问的书包扔在地上,将书包里面所有的书籍清出来,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拿起书,一本一本,一面一面地翻看,他企图找到廖问自杀的契机。韦少禾认为一个人要是想死,他或许会留下什么痕迹,或者早有预谋和奇怪的表现,但是廖问伪装地很好,就连韦少禾都骗了过去。 就在韦少禾找不到廖问任何自杀的动机之时,他在一张草稿纸上看到了这么一段文字。 【收信人:爸妈,弟弟】 【爸妈,你们带着弟弟还好吗,我一个人在这边好孤独啊,欠了亲戚和邻居的钱,我用赔偿金和自己攒的钱还完了,总算是解脱了,不过,这还不算真正的解脱,很快,我就要来陪你们了,我真的好想你们,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寄信人:廖问】 毋庸置疑,这就是廖问最后的手笔。韦少禾将书放回书包,将书信放进口袋,随后,在地上堆出一个土堆,把书包放进土堆,又在土堆边沿围上几圈石头,拿出准备好的木板,用马克笔写上廖问的名字和死亡日期,插在土堆上。随后,拿出打火机,捏起书信的一角,点燃,直到火势蔓延到手掌,他不紧不慢地将燃烧物放在土堆上,防止被风吹走。他看见书信一点点被火焰吞没,想起昨天他们的谈话。 【死了比活着痛苦吗?】 【不知道,我还活着,没死过。】 “现在,你用自己的生命体会到了这个问题的真谛,却不能告诉我了。” 他看见耀眼的落日挂在天空,他知道,这是廖问的生命,落幕了。随后,他离开了璞山,回到家,开始做作业。笔尖在韦少禾的手中晃荡,一直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在推理,因为那封书信足以证明廖问的死是自杀,没有多疑,不过廖问教会他的,却是生命的某种意义。 “我不是为了谁而活,我活着是因为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才选择死去,这是一种释然,他具备了死亡的资格,但我没有,于是我要先活下去,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我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所有的事情,又在什么时候结束呢……” 韦少禾在作业上写下这样一段话,又关上书本,索性不再思考,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一个人好像没有做得完的事,那廖问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死去的呢。 …… 廖问死去的第二天,班上已经没有人再说廖问的话了,他本身也是一个话少的人,所以没交到什么朋友。 “韦少禾!” 陌小笙从后门门口探出头,叫喊韦少禾的名字,他走出去,听听这个女人有什么话要说。 “诶!韦少禾,听说你们班有个人出事了,怎么了?” “你现在才知道吗。” “不是啊,我昨天想找你问问,结果你人又不在。” “嗯,我有事回家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诶?真的吗?” 陌小笙戏谑地笑着说,韦少禾知道这其中有诈,干脆明着说。 “陌小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你还有问题问我,来吧,知无不答。” “你觉得一个人有做得完的事情吗。” “没有,比如作业就做不完。” “那你说,一个人要是死亡,他需不需要具备资格。” “啊?这是什么问题?” “你回答是或否就行。” “否,因为一个人的生命无法用资格来权衡,他可以生,是因为他的生命对于自己的身边人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就算他死,也没有人可以主张他的生命,因为他的生命由他自己体现和主宰,要生便生,要死便死,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 “谢谢你的答复,你可以走了。” “诶?就走了?” …… 晚上放了学,邵子青还是等韦少禾一起走,两人都是走读生,而陌小笙是住宿生,所以陌小笙没法和韦少禾一起走。 “邵子青,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晚走呢。” “这个要理由吗?” “凡事都有理由。” “不,你错了,不是什么事都有理由,虽然你很聪明,但显然你不知道这个道理。” “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一个人有做得完的事吗?” “没有。” “那么一个人要是想死,他需要具备死亡的理由或者资格吗?” “你这是两个问题。” “那就两个问题。” “呵呵,你这让我怎么回答。” “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 “……” 邵子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她稍微思索了一番,扭头对着韦少禾说。 “这个问题,我明天给你答复。” 随后,邵子青在校门口与他分别,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难的是回答所需的理由。 邵子青回到家,她不知如何向韦少禾说明这个答案,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诡异了。她看向桌子,桌子上立着一个相框,相框中,两个小女孩站在一起,身后站着一对男女,看起来是他们的父母,小女孩对着镜头比耶,谁也看不出她们有什么区别,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邵子青拿起相框,看着其中一个小女孩,她抚摸起小女孩的脸庞,仿佛想要透过玻璃去触碰真实的肉体,但是无能为力。她对着小女孩说。 “邵文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人要是想死,他需不需要具备什么理由或者资格,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就行。” 手停留在半空中,却无人能够回应她的问题。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文缨。” …… 廖问死去的第三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么一个人,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韦少禾没有去询问邵子青的答案,而是等待她主动回答,他在想也许邵子青还没有准备好答案,便不会追问。 “铃铃铃——” 上课的铃声响起,这节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迈着步子走进教室,他将手上的备课资料放到桌子上,又将一本作业拿起来,看向韦少禾所在的方向。 “韦少禾。” “嗯?”韦少禾不知所措,直发愣。 “你过来拿你的作业,然后站到你的位置上,将你写的话读一遍。” 韦少禾瞬间会意,他将作业拿过来,站在讲台上,大声诵读。 “我不是为了谁而活,我活着是因为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韦少禾毫无惧意,对他而言,生死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流程,他不认为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当然,他出色的演讲,博得了众人的掌声。 “韦少禾,你写这些东西在作业上是何居心呢?” “抒情。” “这又不是语文作业。” “证明。” “这也不是数学作业。” “reveal.” “这确实是英语作业,但是你写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那我下次翻译成英文。” “还翻译!!不准写了!回座位上去!” 班主任零帧变脸,韦少禾毫不在意。 “好了各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啊,开始上课吧。” …… 晚上,邵子青和韦少禾还是一起走,韦少禾在等她回复。 “你今天的演讲很不错。” “谢谢。” “看来你的问题不止问过一两遍了。” “是的,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邵子青没有说话,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口,韦少禾以为她还没想好,结果邵子青回过头,对着韦少禾,吐露心声。 “我有一个妹妹,她叫邵文缨,但是四年前,她走丢了,家人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后来,我们就以为她死了。” “然后……” “然后,我就失去了一个双胞胎妹妹,而她,就是在臧禾镇走丢的。” 又是臧禾镇,韦少禾听到这三个字便不能自已,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韦少禾,那天晚上你说凡事都有理由,我说你错了,其实是我错了,我向你隐瞒了实话。我每天晚上留下来,是为了接近你,因为你来自臧禾镇,我看到了,信息表上填有你的名字,名字下方就是规规矩矩的几个字——臧禾镇,也是从那天起,我有了接近你的契机,为了找寻我妹妹的线索,我相信,她还没死。” “……” “所以,一个人的死亡,需要所谓的理由和资格,因为没有谁能够证明她是否真正死去,她就算死了,也不是她自己所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爱的人,也还有爱她的人,只要有这些人,她就需要理由,这就是我的答案。” 说完,邵子青没等韦少禾再说什么,便离开了,韦少禾的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邵子青的答案,眼前只留下背影的女人,是如此的渺小,在这小小的身躯里面,却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六章 七年前? 回到现实 韦少禾还有陌小笙两个人还坐在车上,估计还有一段距离才到台口车站。韦少禾不知要多久才会结束这段旅途,他只是呆滞地看着窗外,要不是陌小笙提起邵子青,他差不多都要忘记这个人物了吧。邵子青和韦少禾做了一年的同学,在高二的时候分了班,也就没有了联系,不过,两个人的相识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因为一个地名而已,没有接触的必要,在邵子青那晚的坦白之后,两人彻底失去了交流,或许是因为邵子青也知道靠一个韦少禾什么都找不到,到最后,韦少禾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不过利用未遂。 “韦少禾?”旁边的女人关心道。 “嗯?” “你又在发呆?” “是啊。” “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那个邵子青吧!” “是。” “啧,不准想了!” “陌小笙。” “嗯?” “你是怎么认识邵子青的。” “也不算认识吧,我只知道她有个妹妹和她长得一样,听说过。”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个妹妹。” “邵子青的爸爸是县委啊,有权有势的啊,我记得几年前她爸爸还为了找她女儿,动用了大量的关系,在网上,在街道上发布寻人启事,好像就叫邵文缨。” “你知道邵子青和邵文缨是什么关系吗?” “双胞胎姐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都知道县委有对双胞胎女儿,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爸爸好像也没再找了,那么小的孩子,估计也……” “是啊,估计不在人世了。” “诶?你是不是和邵子青走得很近啊?” “你又是从哪听到的。” “什么听到的,我亲眼见到的,有几次晚自习我走的比较晚,寝室都快熄灯了我才走的,当时我以为整栋楼就只剩我一个人了,结果下楼的时候,看见两个人一起走,一男一女,我还以为是平常的小情侣,不过也不像,那个男的走在前面,女的跟在后面,我还以为两个人吵架了,结果我定睛一看,韦少禾!就是你!” “啊?” “还有那个女生,就是邵子青,我当时气坏了,你这么晚不回家就为了等她?” “你从哪看出来是我等她,我和她关系没那么好。她和我一起走,有她自己的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 “为了找她的妹妹。” “啊?你知道她妹妹的下落?” “不知道。” “那她还接近你,你就应该直接和她说明‘我不知道你的什么妹妹,别来找我’,按照你的性子,你就应该这么说。” “那我也要有拒绝的机会才行,如果说你有目的接近某人,你会直接和他说明你接近他的目的和动机吗。” “……” “不会就对了,她也是一样,我也是一样。” 随后,两人没再说话,陌小笙是因为戳到了痛点才沉默,韦少禾是因为要思索邵子青的问题才沉默。 对于韦少禾而言,邵子青是个特别的存在,她并不出生在臧禾镇,她的爸爸也不是臧禾镇的镇民,而她的妹妹却在臧禾镇走丢的,可能是去那里旅游的,毕竟臧禾镇有一个古怪的仪式——祭水会,这足以成为臧禾镇旅游风光的卖点,就段鹏那家伙,找几个宣传大使宣发一下,就可以让游客为他掏钱,然后中饱私囊,赚的盆满钵满。 距离台口车站还有一段时间,既然想起了高中时的往事,他就干脆罗列一遍相关人物。 1.廖问 韦少禾和廖问是因为篮球比赛认识的,从认识的那天起,韦少禾就觉得廖问不简单,果不其然,廖问一家是贫困家庭,之前是否贫困无从得知,父亲在工地有工作,不过只是勉强养活一家人,母亲没有工作,照顾孩子打理家务,廖问也算争气,考上了璞兴第一中学的高中,不过在廖问的弟弟患上胃癌后,这个家庭开始入不敷出,父亲过劳冤死在工地,母亲四处筹钱治病,廖问每天都去捡瓶子捡废品卖钱,但还是不够,高昂的医药费这一家人根本支付不起,最后,母亲无法忍受压力,自杀,廖问的弟弟没钱治病,选择安乐死,廖问无法忍受孤独,选择自杀,一家人的悲剧,不过是一个人的命运。谁知道自己一生中还有多少磨难,还有多少苦痛,谁又知道自己能否一帆风顺,安度晚年。 2.邵子青 邵子青是县委的女儿,她有个双胞胎妹妹,高一那晚,据邵子青亲口所说,她说在四年前,换算时间,也就是现在的七年前,她的妹妹邵文缨在臧禾镇失踪,家人多次寻找但是无果,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而邵子青只是为了找寻她妹妹失踪的线索才接触韦少禾,但那时她什么都没有问,不过就算问了,韦少禾也不会回答,那个时候距离段程死亡不过两年,韦少禾对那个地方恨之入骨,什么也不会回答,什么也不会回忆。 3.陌小笙 小学同学,有印象但并不熟悉,只是到了高中后才熟悉的,高考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但是高考后的暑假和大一的上半年并没有联系,在回到臧禾镇后又相认。她至今为止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的地方,与段程之死那年的祭水会也毫无关系,没有什么可疑的点,但是她有个特殊的地方,她无法触发韦少禾的【凝视感受】,这点很古怪,不过陌小笙身上没有杀气,完全就一个傻白甜形象,所以韦少禾也没太在意这个人物。 “嗯,只有这些信息了,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 …… 韦少禾猛然从座位上坐起,他慌张地看向四周,瞬间开启【警惕】状态,车上没有人触发【凝视感受】,他的行为在陌小笙眼里看起来很古怪。 “韦…少禾?” “嗯?” “你咋了。” “没什么,不,我有事,陌小笙。” “啊?什么事?” “你刚才和我说话了吗。” “我一直在和你说话啊。” “不是,你刚才有没有说‘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这句话。” “等下,让我捋一捋,呃……没有。” “真的没说吗?” “你好奇怪啊,从候车室到这里一直神经兮兮的,你到底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神经错乱了。” 并不是韦少禾神经错乱了,是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毫无征兆,凭空出现。每次这个声音出现都意味着有一些信息暴露出来,这次它想提供什么信息。 【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 这句话和声音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一样,是个疑问句,为的就是让韦少禾反思其中的问题,在韦少禾罗列完其他人的信息后得出一点【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但是它的意思却是这三个人中有猫腻。 “有意思,既然你有话要说,那我就再来一遍!” 1.首先是廖问,家庭情况是廖问自己所说的,当晚,廖问将这些事情告诉了韦少禾,原因是? “廖问在经历了家人去世之后,没有选择独活,而是自杀,之所以将信息透露给我,是因为他想要让别人知道他的死因,他必须找一个人诉说这些事情,也许是在遗书封笔之后下的决心,也许是在和我说完话之后下的决心,总之,他就算那天不自杀,也会在其他时候自我了断。” 2.廖问是自杀的吗,有人教唆吗? “遗书的笔迹和作业的笔迹是一样的,应该就是廖问自己写的,并不是其他人有意伪造,至于教唆,遗书中廖问并没有提到谁教唆他去死,并且他平常和其他人没有接触,可以判断就是自杀。” 3.邵子青的话是真是假? “邵子青的话是真是假只需要在网上搜索便知,既然她爸爸是县委,就可以动用关系在网上发布失踪者的信息,以求找回。” 随后韦少禾拿起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邵家女子】【失踪】【2001年】,果不其然,弹出了一些信息条,不过年代久远,很多信息条已经失效了,浏览次数也不再增加。韦少禾点开其中一条。 姓名:邵文缨 年龄:12岁 性别:女 身高:140cm左右 失踪时间:2001年6月13~14日 失踪地点:万州市臧禾镇镇中 联系电话:170 **** ****,184 **** ****,138 **** **** 人物图片:…… “这就是邵文缨的信息吗,那么邵子青的话就确实没错,失踪地点的确是臧禾镇,但是出了人口失踪这种事,段鹏肯定不会张扬出去,更不可能去找她,而邵文缨,就这样失踪了。“ 4.结合回忆,陌小笙刚刚的话中有没有问题? “让我想一下……有的,有问题,陌小笙刚刚说她看到了我和邵子青晚上一起走,但是在这所有之前,她从来没有触发过我的【凝视感受】,但是结合回忆的话,有一次,我和邵子青正常回家的时候,我触发了【凝视感受】,是陌小笙吗,但是仅仅触发了一次,而陌小笙说她有几次都看到我和邵子青一起走,这又能说明什么,她触发我的【凝视感受】是随机的吗,还是另有其人?” “韦少禾?” “嗯!!” 陌小笙突然说话,打断了韦少禾的思绪,现在,在韦少禾面前的这个女人,变得恐怖如斯。 “到站了,我们准备下去了。” “哦哦,好的。” 两个人接连下站,走出站后打了个出租车。 “师傅,去台口大学。” “好咧!” 韦少禾一路无话,他还发现一件事情,邵文缨既然是七年前失踪的,也就是韦少禾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而那个时候,陌小笙已经以插班生来到臧禾镇小学读书了。 “七年前……这三个字好熟悉,好像就在刚刚……” ”是的,就在刚刚……”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连续两次发生了,韦少禾只要一有停顿,或者思绪断线的时候它就会蹦出来,这次,它没有提供信息,只是一个提醒。 “是吗,就在刚刚?那就是他了——傅征。” 在离开臧禾镇的时候,傅征问了韦少禾一个问题。 【五年前?不,你还记得七年前的事吗?】 七年前,在邵文缨身上发生了一件事,在傅征身上发生了一件事,就连陌小笙七年前才认识的,现在时间跨度越来越大了,记忆也越来越模糊,韦少禾几乎想不起小学时的任何事情,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个时期。 “二位,台口大学到了。” “好咧,谢谢师傅,给你钱。” 两人下了车,面前是台口大学恢弘的校门,已经有同学陆续进入了,但是韦少禾只是呆呆地望着这所大学的牌名——台口大学 “别愣着了,我们赶紧走吧。” “哦哦,走。” 殊不知,在这趟看似平静的旅途中,有一个不速之客,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第七章 奇怪的笔记 韦少禾对大学生活并不是很感冒,每天无非就是上课,学习,睡觉,打球运动,还有应对陌小笙的骚扰,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和纠纷。韦少禾学的是数学专业,但是非师范,陌小笙学的是康复治疗学,四年制,台口大学是一所综合类的大学,放出的专业类型很多很杂,云集各地学习高手。 一个寝室四个人,独立卫浴,食堂饭菜也便宜,在这里的学生待遇优厚,品学兼优。与韦少禾同寝室的另外三人来自其他地方,但是,有一个人来自璞兴,韦少禾同样也在璞兴生活过,两个人倒是有些共同话题可以聊起,不过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能搭上话的时间不过起床和睡前,毕竟上了大学,也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轻松,都有各自的事情和活动要做。而那个来自璞兴的室友,他叫黎阳。 下午,韦少禾像往常一样打算去学校的空教室自习,他之所以不去图书馆是因为某个叫陌小笙的女人也会跟来,并且她话有点多,为了不打扰图书馆其他同学的学习,他还是选择去空教室自习,其他人并不知道韦少禾和陌小笙的关系,只会认为他们是情侣,也不会互相打扰。 教室里,沉闷的空气,略带发霉的气味,让陌小笙生不起丝毫学习的劲,但韦少禾却学得一身的劲,这间教室是老教室了,里面没有空调,设备也很老旧,所以这个教室一直都处于闲置的状态,不会有辅导员在这里上课。 “少禾。” “……” “少禾?” “……” “韦少禾!” “啧,你干嘛。” “我叫你你不理我!” “那陌奶奶你有什么事情吗?” “好闷啊,你怎么坐的住的。” “心境自然凉。” “电风扇在你头顶,你当然凉了,往那边移一点,我也要凑过来吹。” 韦少禾一脸认真,没有表现出任何倦怠,陌小笙看向韦少禾的侧脸,帅气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出神的双眼,标致的下巴,陌小笙惊住了,韦少禾的颜值完全能打,学习能力也是出众,但陌小笙看的是他的人品,以及当年的…… “你学得好认真哦。” “……” “数学有这么有意思吗?” “触发关键词,你刚刚说了【数学】两个字对吗,我可以认为你对数学这个神奇的学科作出了评价,接下来是我的表演时间,请体谅我的工作。” “……” “我认为数学真的是一门非常需要技术含量的学科,它容纳了世间万物所有的真谛和道理,所有无法用语言和道理解释的问题都可以用数字和量来解决,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是什么,那就是数学,如果还有比它更优美的表达方式,那一定是超级数学。你知道学数学的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是诚实!因为数学教会这个人的不止是简单的证明逻辑和复杂的应用公式,它还会告诉所有学数学的人,不会就是不会,会一点点都不能说自己会,数学它是不会骗人的,这是数学人,也是数学最明显的特征之一。除此以外,很多的学科都是以数学为基础的,如果说物理是一道菜,那么数学就是佐料,这道菜它可以不存在,但它必须与佐料共存亡,要么在众人的餐桌上闪闪发光,熠熠生辉,要么空无一物,万物归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尘归尘,土归土,再小的物质,再简单的数字,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当然,蚊子除外!” 韦少禾刚刚一动不动,嘴里面念叨着一些高深莫测的道理,眼睛紧盯着一个方向,他坚毅的眼神好像可以入党,不过,他只是在看着手臂上趴着的蚊子。 “韦少禾,你说的话,真的是……太能让人理解了。” “嘘!别把它吓走了。” “什么吓走?” “喂!它跑啦!” 韦少禾猛地站起来,将手中的【高等数学】挥向空中,刚刚的对数学的敬重和坚毅被他这么一挥,全部挥霍一空。 “该死,咬了我三个包。” 韦少禾摸着被蚊子咬出的红包,掐了个十字,随后离开座位打算捡起书本,结果脚趾碰到了桌角。 “啊!!!!!!!” 钻心刺骨的疼映入韦少禾的脑海,如果说痛分等级,那么脚趾碰到桌角必有一席之地。 “喂!韦少禾,你慢点。” 韦少禾疼得不能走路,干脆坐了下来,陌小笙起身将扔出的书本捡了回来,然后俯下身捏了捏他的脚,一边关心一边捉弄。 “疼吗?”陌小笙使劲。 “我靠!!”韦少禾大叫。 “你这是有点严重啊,要不去医务室看看,万一肿了就麻烦了。” “男儿有泪不轻谈,有事不用女人烦。” “还嘴硬?”陌小笙加大力度。 “呜呼!!!!” “我这几乎没怎么用力呢,看来病得不轻,走吧走吧,别犟了。” 陌小笙扶着一瘸一拐的韦少禾走进医务室,登记了一下就准备开始上药了,陌小笙好歹是学康复治疗学的,懂一点病理,她一边上药一边调侃道。 “还好我在吧,不然你就被桌子单杀了。” “服了,蚊子太多了,这种生物就应该灭绝。” “嘴贫呢,笑死我了,还有,你刚刚还说数学多么多么神圣,多么多么光辉,结果一本数学书就被你这么扔出去了。” “等等,你刚刚说了【数学】两个字对吗,抱歉,我可以认为你对数学做出了评价,请原谅我的工作,我认为数学真的是一门非常需要技术含量的学科……” “打住打住,别念了韦师傅,数学是一门需要技术含量的学科,但数学书就是一本书啊,咱没必要对着一本书发q。“ ”什么叫一本书,那叫数学圣剑,我刚刚用它击毙了一个人类公敌,它也算廉颇吃饭,有舍有得了。“ ”是是是,你家廉颇是飞行道具,要在古代,这不比投石车好使,直接大杀四方,提前征服天空。” “唉,数学的魅力就在这里,它可以是任何人,但谁也不会是它,哪怕是那些数学家们,也只是参悟了数学大厦的冰山一角,不过也正是他们的成就和发现,铸就了这栋迷人的大厦。” “你猜笛卡尔会不会为你感动。” “笛卡尔未必会为我感动,但是他会为我画爱心;拉格朗日未必会为我准备座位,但是我知道我与月亮的距离;泰勒未必会为我献上真心,但是他向我展开了函数的密码;莱布尼茨未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韦大数学家先把脚下的路走好,再跟随他们的足迹吧。” 陌小笙只是简单上了点药,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静悄悄地看着韦少禾,他正在看着陌小笙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数学家,这医学领域你们数学也有涉及吗。” “当然,万物起源于数学和物理。” “那你有没有看出什么东西,从刚才到现在你都盯着一个地方看,页都没翻过。” “这个……有点意思。” “什么有意思?” 韦少禾一只手将书举起,另一只手指着一个有笔迹的地方,上面附上了一段话。 【脑部受损,如昏迷,头部撞击等情况会影响局部血液循环,形成血栓,压迫神经,引起失忆症状】 “你们会学这个吗,脑部受损什么的。” “不会,这只是参考书的内容,我觉得有意思就抄了下来。” “脑部受损会导致失忆?” “对啊,你看你虽然脑子好使,但是万一哪天你和你的泰勒,笛卡尔,莱布尼茨他们对线的时候烧坏了脑子,导致失忆怎么办,忘了他们的话还好,忘了我的话我就揍你哦!” “得了吧,这太夸张了,还失忆。” 随即,韦少禾合上书,还给了陌小笙,又拿起自己的数学圣剑,缓缓起身,向外面走去。两人在医务室门口进行了道别,各自回到寝室。 韦少禾回到寝室,蹩脚的动作引得两个室友发笑,黎阳不在。 “诶,你咋了。” “是啊,你这是踢到钢板了还是怎么滴。” “没事,睡了。” 两个室友看到韦少禾敷衍的态度,也没再理会他,做着各自的事,韦少禾躺在床上,想着刚刚书本上的笔迹内容。 “脑部受损会导致失忆症状,这个……很有意思。” 韦少禾坐起身,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搜索关键词【失忆】【相关症状】,网页上弹出几则专业性的话语,韦少禾一条一条地筛选,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凭着感觉找寻相关的话语。 【失忆症:脑部受创而产生的病症,主要分为心因性失忆症和解离性失忆症。失忆症的特点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患者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或经常感觉有很多的“我”】 这些内容不足以说明韦少禾的问题,他继续输入关键词【什么事情会导致失忆】 【失忆症诱发因素:药物,睡眠不足,精神受创,脑外伤,抑郁或压力过大,营养缺乏,卒中,艾滋病,甲状腺功能异常,结核,梅毒等】 这里面倒是有点症状符合韦少禾的不良习惯,比如睡眠不足,他一直以来都为了减少做噩梦的时间来减少睡眠时间,高中的时候他经常在课上补觉,不过他成绩好,老师并没有打扰他,也许,这是导致他记忆力下降的一个因素。 也许是邵子青的秘密,也可能是傅征的一席话语,让韦少禾有种想要找回回忆的冲动,但是他知道凭借记忆碎片是很难找回从前的记忆的,他必须找找其他的方法,比如提升记忆力,或者问人。他在搜索引擎中输入【记忆找回】,网页弹出一条信息。 【找回记忆可以通过多种方法实现,包括利用快速阅读法、通过催眠或物理/化学方式,以及改善生活习惯】 “改善生活方式还好说,快速阅读是什么意思,对着数学圣剑狂轰滥炸吗,催眠又是什么仪式,我要会催眠还能坐这?” 就在韦少禾思索着如何找回深层次记忆的时候,一个男人旋开门锁,从屋外进来,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却又没有合适的词语可以形容此刻的他,韦少禾侧过头一看,两人四目相对。 “黎阳。” 第八章 跟踪风云 陌小笙的寝室也是一寝四人,虽然女生在一起好像玩的开一点,但陌小笙天天缠着韦少禾,和室友的交流很少。此时,陌小笙一个人在寝室,和老爷子陌雄打电话。 “孙女啊,大学生活怎么样啊,适应吗?” “嗐,哪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不就是做文件啊,学习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没什么意思。” “哼哼,谈个男朋友不就老实了,还没意思。” “这个……可能要再等等。” “等等?那个韦少禾不就是现成的吗,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唉,我怀疑他是不是天天学习把脑子烧坏了,以前的事情他什么也没想起来。” “以前的事?你以前和他有什么事?” “呃……也没什么事,一些小打小闹而已。” “嗯,那你们现在不能吵架哦,我看这男娃子不错,关系闹僵了可不好,要知道,陌生人可是由熟人诞生的,多少熟人之间变成陌路人就是因为矛盾激化,然后爆发,你们两个可不能这样啊。” “唉,放心吧爷爷,我们两个关系不错,也不会开那种过分的玩笑,你就看我怎么拿下吧。” “哼哼,话说得太满啦,我记得当年,你爸妈也是这样和我承诺的,结果……唉。” “……” “小笙啊,我就你一个孙女啦,你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好了好了,我要出门了,就这样啊,挂了,拜拜!” “好好好,挂吧挂吧。” 挂下电话,陌小笙回顾四周,整个寝室里面除了发亮的手机屏幕,再没有多余的光亮,天色也暗了下来,她却没有去吃晚饭,而是坐在床上,抱着腿,靠着墙壁,没有一点安全感。 …… 另一边,男生寝室里面,两个室友去吃饭了,只剩下黎阳和韦少禾,两个人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做自己的事,寝室中安静得不像男生寝室。 “韦少禾,你怎么不去吃饭。” “你不也没去吗?” “你不跟你的小女友一起吗,她很粘你的样子,这么好的女孩,好好珍惜。” 韦少禾不想解释他和陌小笙的关系,陌小笙虽然没有直接向他表情达意,但韦少禾不应该就这样维持着两个人的关系,要么给她一个名分,要么保持男女之间的距离,很明显,他都没有做到,不知是陌小笙的错还是韦少禾的错。 “一定有人是错的吗?” 韦少禾心里这么想,不知何去何从,他现在的任务,是想起以前的事,至于七年前,发生了什么,韦少禾又做了什么,或者说见到了什么,为何他什么都记不起了。 “这些问题,应该问傅征吗,但他现在不像能回复我的样子,他也是被噩梦折磨的人,他看到了我,看到了当年的一切,但他为何又会去到阎罗川,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存在着,傅征,你说你欠我一条命,现在为何又吊着我这一条贱命,让我反复在这些波诡云谲中活着。” 韦少禾抱着头,一副痛苦的表情,黎阳瞧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嘲笑。 “怎么了?怎么带上了兰德里的折磨。” “别问。” “看似摘下了面具,实则戴上了面具。” “你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你是璞兴人吗?” “不是。” “我是璞兴人,你知道这个地方吗,那儿很美。” “我知道这个城市,美不美?我不清楚,死人的地方有什么美的。” “什么死人?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既然你是璞兴人,那你有没有在璞兴中学读过书。” “我一直都在那里读书,不过那边没有什么好大学,就来这了。” “你一直都在璞兴中学?” “嗯,怎么你去过?” “三年前,也就是高一的时候,璞兴中学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你有没有印象。” “嗯……记得,那也是我高中三年唯一一起坠楼案,后来学校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此类情况,在栏杆上加护了,现在你想去从那跳下去,得先把护栏拆了。呵呵,诶?你也是璞兴的学生?” “那起坠楼案,有没有警方调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说校方根本没有报警。” “啧,我不知道,应该报警了吧,毕竟出了人命。” 看样子,廖问的死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应该是学校压了事件的热度,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谁会记得那么清呢。 “叮铃铃——” 韦少禾的电话铃声响起,是陌小笙打来的。 “小女友打来的?去吃饭吧。” 黎阳眯起眼睛看着韦少禾,韦少禾瞬间触发【凝视感受】,他感觉到这股视线带有一种危机,韦少禾立马瞪回去,但黎阳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韦少禾从黎阳身上看出一丝猫腻,这个人身上必有秘密。电话铃声还在响,韦少禾走出寝室接电话。 “陌小笙,怎么了。” “韦少禾,快来,我感觉有人跟踪我。” “你四周有其他同学吗,跟在他们背后或者寻求帮助。” “没有,我在校外。” “那就不要随意东张西望,蹲下来系鞋带,用余光观察四周,跟我汇报情况。” “……” 陌小笙照做,系鞋带的同时记下所在的地点,跟踪人距离自己的大概位置,再起身。 “我在离学校最近的一个银行这边,我走的是小路,这边没有路人。” “往大路上走,我现在过来,你报警。” 韦少禾挂断电话后也打了个报警电话,交代地点和情况,骑上单车就向着陌小笙描述的地点飞去。 陌小笙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不知是男是女,就是阴魂不散,她走到一个岔路口,转向抽身,哪里有人的声音,就往哪走,同时拨打报警电话。 “喂,这里是派出所民警,请问你那边什么情况。” “喂,警察吗,我这边有人跟踪我,台口大学最近的一家银行附近,不知道人的长相和性别,我现在在往马路上走,请帮帮我。” “好的,马上到。” 陌小笙简单说明了状况,同时,离马路也越来越近。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不复往日那般的调皮,而是认真对待当下,她知道危险就在身边,弯弯绕绕,进入一个民区,很明显,距离马路很近了,陌小笙突然回头,只见一个灰色衣服的人带着口罩,还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眼睛,穿着像男生,但好像并不高大,他正在看着墙上的海报,看起来百无聊赖。陌小笙没有停顿下来,而是撒腿跑起来,很快她就上了街道,她回头看向来路,并没有人追上来,此时,她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韦少禾,我已经在马路上了,在一家叫‘刺鱼烧烤’的店对面。” “来了,不要挂断电话。” 同时,警车也赶到现场,对刚刚陌小笙经过的地方布控,调取了那个路段的监控。一个警察询问陌小笙。 “是你报的案吗?” “是,我怀疑有人跟踪我,他的目的不明,穿着灰色长袖,黑色鸭舌帽,带了口罩,看起来是男性,但是身材比较瘦弱。” “好的,警方正在积极调取了这个路段的监控,到时候向当地派出所提出书面申请,并说明查看的事实和理由就可以查看录像了。” “好的。” “陌小笙!” 韦少禾也赶到了,好在她没大碍,民警看到韦少禾到来,也一并询问。 “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我也报了案,现在怎么样了。” “警方正在搜索附近的可疑人物,路段监控可以在小区物业中或者到当地派出所查看录像。一旦发现可疑人物,会通知你们,你们现在到派出所登记一下就行。” “好的。” 两人到派出所登记之后,进到一家饭店里面吃晚饭。 “你为什么出校?” “我爸妈在我卡里面打了生活费,我去银行取了,结果被人跟了。” “男的女的。” “不清楚,看不清脸,太危险了。” “他手上有没有携带什么东西,武器之类的。” “我取了钱之后想走小路回学校的,但是路上很暗,不知道他手上拿着什么。” “穿着呢?” “应该是灰色长袖,戴了一顶黑色帽子,在有灯光的民区里面才看得清一点,然后我就跑出来了。” “很厉害了,很多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呢,你会怎么办,你头脑这么好用,我猜先与他周旋一会,然后拖延到警方把他抓住。” “我会原地站着,什么也不做,我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敢跟踪一个成年男性,是需要勇气的。” “要是他有武器呢?” “那就跑,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 两人吃过晚饭后,一起回到了学校,准备分别的时候,陌小笙叫住韦少禾。 “韦少禾。” “怎么了。” “能不能以后吃饭,我害怕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就算没有这种情况,你不还是跟着我一起吃,有什么区别。” 韦少禾离开了,留下陌小笙一个人,不知为何,陌小笙没有将所有的情况汇报给他,而是留有一手,她早就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但是一开始只认为是错觉并没有在意,直到今天,跟踪者的行进路线过于明显了,她才有所反应,但她发现跟踪者总是刻意保持着两人的距离,并没有行凶,谁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呢。 韦少禾回到寝室,还是只有黎阳一个人。 “回来了?约会成功吗?” “哼,三个人约会,你追我,我追你。” “我靠,玩这么刺激,你这家伙有点东西啊,还是这是你们小三口之间的玩法。” “闭嘴,阴阳人,你爸妈没教你怎么与人相处吗?” “我爸爸不在了。” “……” 韦少禾意识到说错了话,但是没有道歉,谁叫黎阳胡说八道的,这怪不得他。 “你爸又怎么了?” “他去世了,不过他也该死,一个人渣。” “你这么说他,你和他关系很不好咯。” “我和他除了生物学上有点关系,其他的,我不想和一个人渣扯上关系。” “哦,至少你还有你妈,争口气养活你们一家便可。” “韦少禾。” “干吗。”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卖点东西。” “我爸爸也是,卖东西的。” “什么意思,你爸爸非法买卖被抓了?你这么骂他。” “他卖的东西可不一般,可能你就差点。” “那我很好奇,他卖什么。” “人口。” 第九章 真相的端倪 黎阳的话犹如音叉,简单的触碰便能造成无数的回响,韦少禾有些不敢相信黎阳的话,难怪黎阳总是阴沉沉的,难道他…… “怎么,你不信?” “我信,如果这也是玩笑的话,未免也太低级了。” “你很聪明,能分辨玩笑和实话,了不起的能力。” 一个人说的话是实是虚,可以通过他的表情,眼神,语气,还有动作来判断,黎阳在说出“人口”二字的时候,表情没有变化,还是一副扑克脸,眼神紧盯着韦少禾,明显是想听听韦少禾此时此刻的想法,语气平缓,有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随意,动作僵持,注意力都在韦少禾身上,这些东西,足以辨别话语的真伪。 “我能问问你爸爸的事情吗?” “我有条件。” 韦少禾没曾想被黎阳反将一军,才接触没几月,两人的寥寥数语中透露出如此大的信息量,他联系起之前的事,想起了邵文缨,有人贩卖,就有人出事,现在,也许是破局的时刻。 “说吧。” “除了你我以外,不能向任何人谈起这件事情,如果我得知了有人在传播有关我的事情,不管透露风声的人是不是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韦少禾立刻关上窗户,再看看周围外面有没有其他人游荡,确认没有人偷听后,韦少禾才回过头继续与他对峙。 “你说的话有问题,既然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父亲的事,为何又要告诉我,你也可以直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逻辑未免也太稀碎了吧。” “谁跟你说,我只有一个条件的。” “……” 现在,两个人的博弈才开始拉开帷幕,韦少禾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黎阳也不是蠢人,不会轻易说出他父亲的事情,何况黎阳也是谎言大师,他的情报有可能是假的,有可能真假参半,韦少禾的问题必须带有重点,才能保证他所支付的条件有所对等,甚至价值大于条件。短短的时间内,他又想出什么问题呢。 “那你还有什么条件。” “你,韦少禾,将自己的家庭住址,父母的状况,有没有前科,是否接触过警方,这些问题告诉我。” 韦少禾怎会老实交代所有的信息,他和黎阳只有很少的接触,黎阳不可能查清他的底细,也就是说韦少禾所能提供的情报,也能造假,只要说话的语气,表情,动作合适,就能蒙混过去。 “我住在万州市臧禾镇,父母健康无病,没有前科,没有接触过警方。” 回答越简单越好,问方没有说要详细交代所有的情况就不要添油加醋,自作聪明,不然容易作茧自缚,搬石砸脚。 “你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重新回答,父母的姓名,年龄,工作,住址的具体所在地,有没有与警察打过交道。” “想要详细的?我也有条件。” “你分不清情况吗,是你想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未必想说,万一我交代我的情况,你要是不说怎么办。” “信任的意义,就在这里。” “我们只是交换情报,何谈信任。” “这样啊,那我就不需要告诉你任何事情了。” 明显,韦少禾中计了,他什么也没知道,就把自己的情报送了出去,好在他也留了一份心眼,情报有诈。韦少禾得知黎阳在戏弄他,便想动粗,上前揪住黎阳的衣领,黎阳倒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韦少禾先下手为强。 “你想干嘛,打人吗,会被开除的。” “有时候,拳头比嘴巴还会说话。” 以为韦少禾只是气势唬人,没想到他来真的,拎起衣领就是一个大毕兜,打得黎阳晕头转向,但韦少禾知道不把黎阳的最后一张牌逼出来,他很难占据上风,眼看韦少禾又要来一拳,这一拳,瞄准脸部。黎阳突然发难,猛地起身挣扎,踢腿踹向韦少禾腹部,韦少禾提前预料,摆拳拦截,趁韦少禾一只手空挡,黎阳直拳击向韦少禾头面部,韦少禾向后闪退,同时揪住黎阳的衣领往怀里面甩,黎阳失去平衡向前倾倒,韦少禾见状想要膝顶,黎阳双手排开膝盖,蒙头撞向韦少禾腹部,一条腿做支撑的韦少禾只能后退,结果后背撞到墙壁,黎阳双手抱住韦少禾的腰,想要挣脱韦少禾的束缚换取攻势,但韦少禾不能让他如尝所愿,一只脚向后蹬墙,借助反冲的力量让黎阳往后倒,黎阳撞到桌床,也算摆脱了束缚,但是后背传来极大的疼痛,黎阳红了眼,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把美工刀想要攻击韦少禾,当然,没有武器的韦少禾知道此时两人战斗力的差距,他来不及开门逃开,只能拿起凳子格挡,将身边一切能扔的东西扔向黎阳,企图争取开门的机会。 “吱呀——” 门自己开了,走进两个男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寝室,缠斗的两人,两个人冲上去上前制止。 “喂!你们两个人什么情况!” “诶诶诶,别打!把东西放下来!别打别打!” 一个室友将韦少禾拉开,韦少禾自然知趣,没再多想,只能出门,黎阳身上就不好受了,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后背还撞到了桌子,还杀红了眼。韦少禾的腰部被抓伤,还差点被刀具伤害,不过无大碍。另外两个室友并没有将事情告诉校方,而是要求换寝,但是没有将真实理由说出,也就换寝不成。黎阳和韦少禾两人之后也没了交流,几乎一个人在寝室,另一个人就不会在同一地点,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一个寝室里面,黎阳和韦少禾都不敢睡太死,万一对方伺机报复,自己难以应对。 韦少禾知道了一个信息,就是黎阳的父亲是个人贩子,但是不知道具体出现在什么场所,不过还有一个信息,黎阳之前说。 【可能你就差点】 【我爸爸走了】 差点什么,差点被抓走吗,那黎阳又是哪来的。他爸爸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这个人物不简单啊。” 想着复杂又没有答案的问题,韦少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但是,好戏开场了。 【梦】 “韦少禾,你还没想起吗?” “韦少禾,快来救我。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有人指使我……” “在信中……” 男人服下药物,说出自己最后的遗言,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 学校放了假,难得的休息时间,陌小笙却没有去找韦少禾,而是等待她的爸妈过来,就在刚刚,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小笙,等会我们过来看你了,你应该放假了吧,我们带你出去玩会。” “玩什么。” “出去吃点东西,然后逛逛街,买点衣服也行。” “哦,在哪等。” “你到校门口等一下吧,我们会开车来接你。” “哦。” 陌小笙少有的冷淡,但是她只是讨厌爸妈的不作为,讨厌他们的不诚实,就这两点而言,相差韦少禾甚多。 陌小笙在门口等了一会,一辆车驶向校门口,陌小笙坐上车,主驾是她爸,副驾是她妈,两个人看起来比较年轻,但是岁月不会骗人,脸上多多少少带有一点褶皱。 小笙父亲叫陌仲成,是个老师,母亲叫海文,是个会计。陌家原本的生活比较贫苦,在小笙父母的打拼下逐渐富有起来,但无论再怎么富有,也无法弥补当年的遗憾。 车开到一家高档餐厅,三个人下了车,进门入座,招呼服务员点了几道菜,随后就谈起了陈年旧事。陌仲成看小笙一脸不愉快,便觉得她藏有心事,不得开解,遂开口问道。 “小笙,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对啊,从上车到这都好像不开心,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么不顺心。” 陌小笙在纠结,该不该开门见山,将以前的事问个明白,因为答案,就在眼前。 “爸妈,五年前,我们在哪。” “五年前?你问这个干吗?” “我们在哪。” “在新城啊,你初中在新城念的书,怎么了,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爸妈,五年前,我们为什么没有回臧禾镇。” 臧禾镇,这是一个谁也不愿提起的地方,海文和陌仲成不知道他们的女儿为何会问起五年前的事情,更别说臧禾镇。 “臧禾镇,我们五年前没有回去,那个地方有个仪式,叫祭水会,你们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祭水会的存在和意义,但就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且目的不明的仪式,让两人极其反感,不如说就是因为祭水会,两人才没有回去,还有那个段鹏。 “知道,我们没有回去是因为我们没有必要参加这个祭水会,这个封建的习俗,还有那个诡异的镇子,少了我们几个人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今年呢,你们又为什么没有回去。” “你妈工作忙,我要天天备课也抽不开身,只能呆在新城里面,不然我们哪来的钱养活一大家人,你爷爷一直说要回去看看,你也长大了,我们才把你们送回去。” “是吗,知道吗,镇子里面又死人了。” “见怪不怪了,这种镇子里面出点名堂很正常,何况有段鹏那个不干正事的人,镇子里面能有什么起色。” “他死了。” “……” 得到段鹏死亡信息的两个人顿时不出声,他们相视一眼,对这个消息十分疑惑。 “死了?” “对。就是他,祭水会那天,死了。” “怎么死的。” “应该是被报复了吧,我也不知道。” “那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涂鸦。” “涂鸦?什么意思?” “有人在镇子中涂涂画画,每家每户的墙壁上都有涂鸦,涂鸦的内容是‘水神来找你了’。” “……” “看来你们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啊,如果哪天爷爷也出事了,你们还会回去送葬吗?” 陌小笙怀疑起他们的真心,毕竟当年,他们也是这样不作为,逃避,才导致陌家如此的压抑,但是陌小笙并不知道陌家究竟隐瞒了什么,他们只是一昧的告诉陌小笙,你就是陌小笙,你是独生子女,不要跟外人说起任何家里的事,陌家,只有一个陌小笙。 “爸妈,你们当年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明,我是一个外人吗?” “……” “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我是一个收养过来的孩子,就连亲生女儿都不能堂堂正正活在你们面前吗?” 有些话,不用多么华丽的辞藻,不用过多言语的修饰,便拥有无穷的力量,那就是事实,那就是真相。在陌小笙将这些问题抛在陌仲成和海文眼前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无话可说,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 “您好,您的菜品已上齐,请享用。” 陌小笙没有拿起餐刀,她不曾进入这种高档的餐厅,也不用这种花哨的餐具。 “服务员,麻烦拿双筷子,谢谢。” 陌小笙招呼服务员拿筷子,才开始吃起来,桌子上的山珍海味,陌小笙没有过多品尝,而是吃着水果盘,尤其是葡萄,她很喜欢。 “小笙,我们瞒着你是有原因的,你知道为什么每家每户只有一个小孩吗,那个段鹏……” 没等陌仲成的话说完,小笙对着他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是你们教的。” 两个人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也许是太久没有交流了,也许是疏于照顾,他们现在不晓得如何开口,只是认为物质的充足就能够满足精神的富裕,但是陌小笙许久不曾填补的,空洞的心,却只有他爷爷还有韦少禾来弥补,他们太小看陌小笙了。 “我吃饱了。” 陌小笙轻轻放下筷子,但陌仲成和海文却没怎么吃,还有大半的菜品。 “别浪费,打包吧,我知道你们不会吃的,我拿回去吃。” 走出餐厅,陌小笙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也是,如果她的父母想要说,为何到现在都不愿承认,自以为对陌小笙好,却忽略了陌小笙的感受。 将陌小笙送回学校,这次聚餐并不愉快,也没有拉近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只是隔阂越来越大,问题越来越多,陌小笙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 “爸妈,再见。” “小笙!爸妈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 陌小笙回过头,眼神空洞,嘴巴一张一合,看样子,已经不在乎问题的答案了。 “没有了,姐姐不会再回来了。” 第十章 黎阳 韦少禾从床上爬起,很庆幸他没被黎阳暗杀,但他依旧很疲惫,沉重的眼皮挂着困倦,又没睡好。久违的噩梦如云雾,再次将近到他的生活。 “梦境中,一个男人在呼喊我的名字,看不清脸,服下了药,什么信?什么被人指使?” 关于信,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廖问,他的信件已经被韦少禾烧了,不过廖问是坠楼而死,不是服药自尽。这个梦又在传达什么信息。 “算了,不该想的不要想,兴许只是一场梦呢。” 韦少禾洗漱完毕,寝室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今天放假,应该都出门去了,还好没有陌小笙的叨扰,今天可以打打球,放松放松。 “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韦少禾接起来。 “喂,哪位。” “韦少禾!” “啧,干吗?” “打你十几个电话都没接,你要死啊你!” “手机在充电,关机了,没响。” “出来陪我。” “今天放假。” “我放假了,你没放假。” 韦少禾不打算陪她闹下去,自己的假期时光不能就这样荒废了,他回道。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难得休息,我要自己消磨了。” “韦少禾。” “干吗。” “求求你,出来陪陪我。” “……” 韦少禾听出陌小笙失落的语气,韦少禾还真吃软不吃硬,面对陌小笙的攻势,他放下了。 “哪里。” “操场这边,我在这里等你。” …… 操场 操场很大,同学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上发挥自己的本事,尽情挥洒自己的汗水,这种青春的感觉,自高中结束以后,再没有过想从前那般富有,往事不堪回首,但我们又只能回首往事,还是那句亘古不变的道理。 过往的种种事情,有人忙着忘记,有人忙着回忆。 韦少禾买了两瓶水,一瓶递给陌小笙,他坐在陌小笙旁边,不知道陌小笙来这里有何目的,她只是看着远方运动的人,一言不发,韦少禾也没说话,他只是来陪陌小笙的,不负责关心,因为不该问的不问,别人要是愿意谈起,她自然会说。 沉默是金,气氛十分微妙啊。两人都不说话,韦少禾上次有这种感受的时候,还是和廖问的最后一次谈话,也许,这个地方是什么坦白圣地? “韦少禾。” “嗯,我在。” “你跟叔叔阿姨关系怎么样。” “你说我爸妈?关系非常好,无话不谈。” “很让人羡慕。” “怎么了,你和你爸妈关系不好?” “算不上好,只是会说说话,他们来找我了。” “刚刚吗,然后呢?” “我们去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仅此而已?” “……” 陌小笙没有回答他,而是换了个话题。 “少禾,你会瞒着你爸妈自作主张吗,比如一些需要商量的问题。” “呃……会的,因为有的时候,我认为我的做法更准确,我也有我必须去做的道理,不和他们商量,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 韦少禾实话实说,就像那次独自一人去麦场,如果没有韦世平的帮助,韦少禾可能在草堆里面过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还真是无法挽回。 “那你爸妈会瞒着你吗,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不会的,他们是很好的人,有什么事都会和我商量,他们也很尊重我的想法。” “如果说,你有个兄弟姐妹,你会高兴吗?” “这个……应该会的,但是没有,不知为何,爸妈只生了我一个,可能是两个孩子照顾不过来吧。” “对于亲人的离世,你会做何感想。” “我无法感想,但愿我爸妈能够多陪我几年,我也就能多陪他们几年。” 这些问题,不像是陌小笙能问出来的,但是韦少禾还是直接回答了,他要看看陌小笙究竟怎么了,今天如此反常。 “我们走吧。” 陌小笙却没有再问下去,她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 “陌小笙,你怎么了,把我叫到这里来,然后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还是说,你爸妈和你说了什么,你会这么反常。” 陌小笙回过头,对他施以微笑,但她的微笑是那么勉强,挤出来的开心,不是发自内心的,皮笑肉不笑,有何意义。眼前的她变得有些陌生,但她就是陌小笙,这点没错。 “少禾,我还有事,不打扰你的假期了,祝你快乐。” 说完,陌小笙独自离开了操场,韦少禾的问话又是一场空,他知道她有心事没有解开,但既然不愿说,他也不会问。 “呼——一群谜语人,说话说一半,能不能痛快一点。” 韦少禾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他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思考。 “嗯……哪呢?” 他从座位上起身,开始走动,一边走动一边思索,接着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突然抽身加速,然后往着一个方向狂奔,奔跑的地方形成一块风域,带动四周的灰尘,路上的同学看着韦少禾飞奔,投来奇怪的目光。 “在哪!” 同时,一个身着格子衫,带着鸭舌帽的人也在奔跑,也就是说,韦少禾在追赶这个人,刚刚,他触发了【凝视感受】,某个人在看着他,他只需要开启【警惕】就知道偷窥者的方位。只有张奉知道他的能力,但张奉好像并不相信。 两人的距离逐渐靠近,韦少禾拼命追逐,他想,也许这就是跟踪陌小笙的人,或者在车站感受的那股视线就是这个人的,如果再深远一点,阎罗川,臧禾镇,还有在张奉车上感受到的那几次视线,也许都来自一人,不管如何,他必然拥有部分问题的答案。 韦少禾打算持久拉扯,没有一下子就追上去,而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嫌疑人感受压力,直到他筋疲力尽后,再追上去。两人跑到校外,街边巷口撺掇了个遍,待到嫌疑人没有了力气,韦少禾一鼓作气,抓了个现行,他把帽子扯下,看清了嫌疑人的脸。 “黎阳?!!!” “放开!!” 韦少禾没有放开他,而是将他控制住,以擒拿的姿势将黎阳的脸控在墙上。 “干嘛要跑。” “你发疯了,突然追我,我当然要跑,要是你有武器在身上,我岂不是很危险。” “为什么要偷看。” “偷看什么?看你吗?别太自恋!” “如果你嘴巴还是这么不干净,我不介意再来几个大嘴巴子。” “气势不小,我现在一喊,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你我发生斗殴,看看谁在派出所呆的久。” 韦少禾把手松开,他的力气还是很大的,黎阳的手肘都快脱臼了,他猛地甩甩手臂,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韦少禾。 “说,跟踪的目的。” “你以为就你在操场,我就不能去了吗。” 韦少禾一个巴掌打在黎阳脸上,红彤彤的,甚是可爱。黎阳刚想叫喊,被韦少禾钳制人中和嘴巴,紧接着又要来一巴掌在另一半脸上,想来个对称,黎阳见状连忙挥手求饶,看起来是真被打怕了。 “我说了,拳头比嘴巴要好用,给你机会了,别不中用。” 韦少禾松开手,黎阳连忙呼气,脸都憋红了。 “该说了吧。” “哼哼,你的那个小女友不简单啊。” “比如。” “她的身世。” “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不认识她,但我看到了,她爸妈正装接送她,好车好事好家庭,你要怎么配得上她。” “与你无关。” “当然,别人的一点碎事我自然管不着,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她爸是个老师,曾经来过璞兴中学任教,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调走了,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初中,但我对他印象很深,陌仲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爸是生意人,我也是,包括你韦少禾,你也是。” “……” 这话一点没错,都是交易。 “那你想知道什么。” “还是那些问题,你的具体住址,哪里的地形,场所,特别景区,还有什么习俗活动,还有七年前,你们那又发生了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只要你说,我也可以将我爸的事情告诉你,但只是一部分,如何?” “行,臧禾镇187号住民,臧禾镇附近有一条河叫阎罗川,向西一公里有一个麦场,集市在镇子的东南方向,五年举办一次祭祀活动。”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一旦有撒谎的痕迹,韦少禾就会放过他,而黎阳还是一样闭嘴,终止交易。 “还没说完呢,七年前你们那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是那的住民,你说你不知道了?” “我不记得。” 黎阳看着韦少禾的动作和神态,扬起一抹微笑。 “呵呵,看来不假,但你只回答了一半,我也就只能告诉你一半的事情。” “说。” “我爸死在了臧禾镇。” “然后呢。” “哼哼,只有这些,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帮我查清我爸的死因。” “你不是很恨他吗。” “他确实是个人渣,不过那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妈,不对,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怎么说。” “为了钱,做人口生意的,不都是利益熏心吗?” “我尽量弄清。” “诚意不够。” “我答应。” “哈哈哈哈——韦少禾,不到这一步你是不愿吃一点亏啊。”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查。” “我一个人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万一我也被你们这帮万恶的镇民弄死怎么办。” “什么意思。”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没错,我爸既然死在臧禾镇,那必然是你们的人干的,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一开始就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恶意,是因为你父亲被臧禾镇的人残杀。” “哼,我说了,晚上被睡太死,万一我也发疯,不知道谁先死。” “看来你和你那混账老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人口贩子,一个疯子,只不过一个该死,一个死不了。” “哼!” “我已经答应查清你爸的死因了,你的情报呢?” “你怎么证明你会帮我。” “你不给我情报我怎么帮你查,你说话不过脑子吗。” “哼,确实聪明。七年前,我爸死在了在那里,没有任何征兆,当时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是从警察那知道的,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凶手是谁,没有一个人知道,不过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干着这种生意,靠着这个生意发家,我的学费,我们一家的费用,都来自那里,都是旁门左道得来的脏钱,但是我们家很穷,又心安理得地拿着这笔钱潇洒,这就是穷人,这就是我。” “针对我,是因为我来自臧禾镇?” “想知道你来自哪里,不过是探囊取物。” “还有其他的呢。”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至于剩下的关键,就得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韦少禾没有再说话,而是离开了,他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韦少禾!给我来点用处,别tm就知道谈恋爱!” “黎阳,穷不是作恶的理由,这点,你爸和你,都没做到。” “韦少禾!你装什么圣人!你穷过吗!人饿的时候连自己的肉都可以吃!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公子想过一碗饭有多么珍贵吗!啊?!”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无话可说,黎阳说得对,一个人饿的时候,连自己的肉都可以吃,何况别人。 穷,这个贯穿人一生的字眼,有些人穷,可能就是穷一辈子,但是有些人富,可能就会越来越富。有人一生就是为了去罗马,但有人出生就在罗马,可能这就是差距。 韦少禾听到这些话,不免想到廖问,同样是被穷到无法生活下去的人,为何世间这么多苦楚,专挑这些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第十一章 尾椎 陌小笙的跟踪问题还没解决,如果再遇到这种变态痴汉或者什么危险人物,韦少禾也不可能随叫随到,他还是去了趟陌小笙遭遇跟踪的小区物业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嫌疑人的线索和特征。 “你好,我能看看小区的监控录像吗?” “你是这里的户主吗?” “不是。。” “那你有什么理由看监控录像。” “我一个朋友之前在这被跟踪了,那天警察也来了,就是下午的时候,。” “你是警察?” “不是。” “这得让警察来看,我们做不了主。” “你们是物业管理的,做不了主?” “是的是的,赶紧走吧。” 韦少禾见物业这里得不到任何信息,他转而去了派出所。 “在表上登记一下,写明理由。” “好了。” “可以,过来。” 在派出所登记了一下,说明了问题,要求查看当晚的监控录像,得到了批准。 监控室内,韦少禾打开门,一个女人正端坐在监控前仔细查看监控录像。 “陌小笙。” “嗯?” 女人吓了一跳,结果是韦少禾喊她,也就没那么紧张。 “少禾,过来看。” 韦少禾站在陌小笙的身后,监控录像在两人面前频闪,那天下午的跟踪案就在眼前。 银行附近的监控中显示,陌小笙和一个身穿灰色上衣的矮小男人同时出现在录像中,看来是跟踪者蓄谋已久,有意跟随。 “少禾,你有什么想法吗?” “只能从穿着方面看出他是一名男性,当然也有可能女扮男装,你跟什么女生有过节吗?” “没有,就连同寝室的女生都很少交流,更别说得罪其他的女生了。” “警察同志,这个能调查吗?” 韦少禾转身询问警察,看看警方是否有所头绪。 “录像我们看过了,根据嫌疑人的特征,只能判断跟踪者的大致身高,170cm左右。跟踪者于5:23.在银行右边第一个岔路口出现,从那个时候开始尾随被跟踪者,之后分别在5:25和5:28出现在小区的监控范围内,跟踪者并不熟悉当地的布局和设施,可能是学生,也可能是外地人。” 警方的话引起韦少禾思索,他觉得这些特征有点熟悉。 “170cm左右,不清楚当地环境,可能是学生,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谁?” “陌小笙。” “韦少禾你发什么颠。” “开玩笑。” 两人走出派出所,看起来都对这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头绪。 “唉,什么信息都没有。” “170cm,这个很关键,可能是校外的人觊觎你的美色,也有可能是偷拍或者买卖器官的危险分子,亦或者再严重一点,人贩子。” “啧,有没有更严重的。” “有,但我想不到了。” “别,你说的已经够恐怖的了,我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出门。” “那就不要出门了,安安分分待在校园内最安全,有同学,有监控。” “其他的无所谓,有你就行了。” “万一我打不过那个人怎么办。” 韦少禾只是随口一问,但陌小笙却回答得很认真,好像是想让韦少禾想起什么事情。 ”你不会打不过的,你连你最讨厌的人都能制服,还帮了我,你简直就是英雄。” “啊?我帮了你什么?” “没什么,小时候的事。” 又是小时候的事,韦少禾几乎不记得小时候与陌小笙有什么接触,他总感觉陌小笙瞒着他一些事情。 “陌小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 “嗯?我有什么事情想告诉你,我怎么不知道呢。” 见陌小笙不愿说,他也不太好问,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他选择不问则已,问则多疑。 “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逛吧。” 两个人来到公园,此时夏意正浓,天气干燥,没有什么人会来公园散步,但这也是一处约会圣地,陌小笙也只是想感受一下恋人的氛围,但旁边的男人好像并不领情。 “妈的,天气真热,来这里遭罪啊。” “就应该热一热你,省得你每天冷冰冰的,学不会主动。” “什么?我受不了了,我们去阴凉的地方待着吧。” 两人又来到一处阴地,一旁是一棵粗壮的槐树。韦少禾趴在栏杆上,享受风神的抚摸,吹乱了他的发丝,放空了他的心,好久没有这么享受过了,吹过了臧禾镇的风,吹过了璞山的风,却没有吹过台口的风,此时的他感觉到清凉,这份独属于他的风光。 陌小笙坐在树荫下,看到眼前的男人正沉醉于此刻的风景,她也看着他,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的思绪在一点点靠近。 “小笙,臧禾镇的风和这里的风,哪个更舒服。” “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笙?” “这样会不会太亲昵了。” 陌小笙害羞了一阵,扭扭捏捏的小女孩模样,韦少禾没有接话茬,而是执着于自己的问题。 “别转移话题,臧禾镇的风和这里的风,哪个更舒服。” “啧,这里的风,没有阎罗川的腥臭味,你觉得呢?” “臧禾镇。” “为什么呢?” “不知道,我好像记得,有这么一副场景,小时候,有两个人在臧禾镇,也是下午,就这样感受风的气息,其中一个人是我。” 陌小笙顿时睁大眼,以为眼前的冰块终于要融化了,他终于要想起来了,她也可以向她敞开心扉了。 “嗯嗯!是的!然后另一个人是我对吗?” “不对,是两个男人,他们看起来很可笑,鼻青脸肿的。” “哦——” 陌小笙知道他没有在回忆两人的过往,又表现出了失落,不过韦少禾并没有看到,他接着问。 “小笙,那个跟踪你的人,你遇到过吗,之前是否有过这样的情况。” “没有,但我感觉总有一个人好像一直徘徊在我的生活中,他很陌生,我不知道。” “哦,如果不是无差别作案的话,可能已经观察你很久了,要更加小心。” “当然,你会保护我吗?” “会的。” “你刚刚还说,那个跟踪我的人可能是觊觎美色,你觉得我有姿色吗?” 韦少禾回头瞥了一眼,不得不承认,陌小笙确实长得很好,身材也好,性格还不错,只是韦少禾只想一个人生活,多一个伴侣也许就是多一份担忧,他不想照顾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担忧。 “有,你很漂亮。” 陌小笙好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所有人的夸奖都不及眼前人的一分赞许。 “真的?!谢谢!” 韦少禾没有再说什么,他不应该过多询问陌小笙太多事情,但是两人又是好友,其实韦少禾自己也知道,如果陌小笙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一定会奋不顾身,让那个人全部偿还。 “我要让你全部偿还!十倍!!百倍!!!”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韦少禾的脑海里,他不知道这是谁说的,只是觉得声音很熟悉,与奇怪的声音不同,没有信息,没有内容,只有情绪,可以从说话人口中感受到无穷的愤恨与暴戾。 “少禾。” “韦少禾。” “韦少禾?” “嗯?怎么了?” 陌小笙连续叫了三次,韦少禾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好恐怖啊,喊着什么偿还,什么十倍百倍的,表情很狰狞,你怎么了?” 韦少禾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喊了出来,是无意识的行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现在面对陌小笙的怀疑,他有点迷茫。 “哦,没事,好热啊,可能快要热疯了吧,我们赶紧走吧,别中暑了。” “哦哦,好吧。” 韦少禾不走寻常路,硬是要从栏杆翻过去。 “喂!下面很高的!你小心!” “哎哟!!!” 韦少禾不小心从栏杆上摔了下去,这无疑是咎由自取,自讨苦吃。 “哎呀,你看看你,逞什么英雄啊,你以为这样子很帅吗,笨蛋。” “别动别动别动——我自己起来,我靠,骨盆要碎了。” “你也知道疼啊,还行不,要去医院看看了。” “嗐——小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忘了和你说,以前我可是跑酷高手,别说这个,你看阎罗川那么高的护栏我都翻过咧。” “装,又装,你翻那个干吗,就是有路不走要走偏路。” “那是因为段……” 说到一半,韦少禾突然意识到这个不能说出口,段程案的那天下午,韦少禾就是从护栏上翻下来的,段程和他之后在石滩上缠斗,这个秘密不能随意说出去。 “啊?段什么?” “没什么,就是断,我的尾椎好像要断掉了,疼死了。” “服了你了,上医院去。” …… 台口医院 韦少禾被扶着往挂号的窗口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哎呀,不用了,多麻烦啊,一会就好了。” “什么麻烦啊,我出钱,你看病,这还麻烦,走,放射科。” 两个人先是去了放射科,韦少禾在放射室内拍影像。 “来来来,屁股撅高点。” “还不够高吗?” “手往前,对对对,狗爬式。” “……” 在医生以奇怪的姿势进行调整,才得到屁股的片。 “好了,你的片好了,可能尾椎有点受点伤,但是骨头没有错位,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你再去骨科那问问大夫吧。” 两人来到骨科,骨科大夫看起来很年轻,不知道靠不靠谱。 “医生,片子在这里。” “我瞧瞧,嗯……尾椎受到了一点挤压,其他的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 “啊?可我还是很痛啊。” “怎么弄的。” “从高处摔下来的。” “哟嚯,摔下来的还一点事没有,可以啊,身体不错啊,你女朋友将来一定很幸福。” “不是,我现在很痛啊,怎么快速消解。” “这个好办,拿点膏药,贴在痛的地方,过两天自然会好,不用太操心。” 付了钱,买了药,两人才从医院出来,陌小笙边走边吐槽。 “看吧,这膏药都要20一片呢,你还不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将来你女朋友的幸福怎么办。” “这都哪跟哪呀,净瞎扯淡。” “还嘴贫,上次是脚,这次是屁股,下次是什么?你以为我随叫随到啊,你真是……” 陌小笙滔滔不绝地说着,指责韦少禾地不是,但韦少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刚刚拍的片子,尾椎有点挤压,很疼。 “等等,尾椎受损?这几个字好像在哪见过,很熟悉,奇怪,在哪呢?” …… 万州市公安局 “张队,热不?” “热,诶诶诶,档案袋放好,别掉下来了。” “哎呀我知道,反正也不会再拿出来了。” 两个男人从档案室里面走出,关上了门,这里又恢复了原样,那份迟迟不得解脱的档案袋变得更厚了,里面有一份尸检报告,其中的内容是…… 【尸检报告】 尸体标识号:2008-143 尸体情况:男性,年龄约42岁,身高175cm,体重75公斤左右,死亡时间未定,身体胸部有明显烫伤痕迹,腹部严重受损,死亡原因为大面积出血。 尸体检查结果: 1.头部· 头部无明显外伤,颅骨未见明显损伤,颅内无明显出血。 2.颈部 颈部无明显外伤,颈椎未见明显损伤。颈部软组织未见明显血栓和异常。 3.胸部 胸部有大面积不规则烫伤和擦伤,伤口处有密集的刺痕,胸骨未见损伤,血管受损,皮肤二级烫伤。 4.腹部 腹部被利器切开,伤口约13cm长,0.4cm宽,内脏血管破裂,小肠,肝,脾严重受损致大面积出血。 5.肢干 右脚脚踝处有明显抓痕,右手手腕被利器割断,截面完整,横截面积约18cm??。 6.脊柱 尾椎部骨骼错位,骨盆碎裂,脊椎弯曲幅度大。 7.法医毒理学检验结果 在被害人体液和组织中检测到茶叶多酚类,茶叶色素,酯类。 综上,该男性尸体有明显外伤,死亡原因为腹部严重受损导致的大面积出血。 【被害人:段鹏】 第十二章 候车室内的女人 从医院回来后,韦少禾送陌小笙回到了学校,他自己也回了寝室,扶着后背和尾椎,看上去苦不堪言。 “自己注意安全哦,笨蛋。”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陌小笙看到韦少禾渐行渐远,她的眼中闪现出一丝爱意。 “快点想起来吧,少禾。” 韦少禾一上楼,拿着片子扶着腰,惹人发笑,认识他的同学不免调侃两句,这种触发【凝视感受】的感觉让韦少禾感觉不爽。 “韦少禾?你看病去了?手上拿着什么,我看看。” “别发癫。” “韦少爷,您这是咋啦,谁敢把您劈了呀。” “呵呵。” “天哪,韦少禾,和女友用力过猛了?” “闭嘴!!” 韦少禾瞬间发怒,开他的玩笑,他只会笑笑,开陌小笙的玩笑,他忍无可忍。其他人见韦少禾是真生气,也不再自讨没趣。回到寝室,里面还是只有黎阳一个人。 “哟,大侦探,你这是怎么啦,磕着了碰着了?” 一进门,黎阳就放不出什么好屁。 “狗嘴吐不出象牙。” “哼哼,象牙可值钱了,对于我们穷人来说,别说吐出象牙,就连见都没见过,但就算是有钱人,也未必吐得出象牙。” “问你一些事情。” “你说,我不一定会答。” “你有跟踪过那个女孩。” “你说你那个小女友?我还没有低趣味到这个地步,你什么意思,你女朋友被人跟踪了?” “我感觉一直有人跟着我们,我认为是个男人。”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你找上我来了?” “只是怀疑,所以你老实一点。” “哼,我看你连跟踪的目的都没弄清吧,这样,你既保护不了你女朋友的安全,你自己的安全也有问题,无所谓,别扯到我身上就行。” 韦少禾没接话茬,不想理会黎阳的话。 “喂,韦少禾。” “……” “你以为沉默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我会办的,但不是现在。”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起码我得对案件有所眉目,所以你需要继续给我提供情报。” “想要情报?条件。” “到底是谁求谁,我看你还搞不清楚状况。” “哼哼,你也给我老实一点,别耍花招。”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是谁杀害你父亲的,你会怎么做。” “杀了那个人,然后自首。” “哪怕对方是一个你无法杀死的人,你也会去那么做吗。” “我还以为你真的很聪明,看来也不过尔尔。” “什么?” “没有谁是无法杀死的,我和我父亲,你我的仇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你,韦少禾!只不过你好像比较难杀罢了。” “如果杀害你的人已经变成了冢中枯骨呢?” “那就再杀一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伍子胥的故事吗。” “说说看。” “春秋后期,楚平王因听信谗臣费无忌之言而冤杀了楚国忠臣伍奢全家,只有伍奢次子伍子胥侥幸逃过一劫。随后伍子胥逃到吴国,助公子光夺得王位,成为了吴国重臣。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而率吴国军队攻破了楚国国都郢,然此时楚平王已死,楚平王之子楚昭王也已逃离楚国。伍子胥为泄私愤,便令人掘开楚平王坟墓,并怒鞭楚平王尸体三百下以报仇雪恨。” “那么,这也是你的计划吗。” “如果让我得知杀父仇人的线索,我一定会这么做。” “不怕你不做,就怕你做不到像伍子胥一样残暴。” “能否做到是我的事情,不过,他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 “说。” “吴王夫差以‘谋反罪’赐死伍子胥,也算是复制了他父亲的结局了吧。” “那你呢,你认为你的结局会如何?” “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死。” “那你母亲呢?” “她会支持我的。” “……” 人的一生有多少次可以像复仇一样热血,韦少禾不知道复仇能有什么快感,他只知道仇恨会带来偏执和痛苦,就像他和段程一样,一个曾经只为守护,只为行侠仗义的守望者,和一个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坏人,两者终究是不同路,不同人,但当他终于彻底击败段程的时候,他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豪气,只是慌忙,只是恐惧……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没有了下文。伍子胥的一生太过偏激,不过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复仇的人是谁,黎阳的一生又太过盲目,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连自己要复仇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往后,韦少禾和黎阳也不过是拌拌嘴,吵吵架,还算和睦,陌小笙身边也没再出现跟踪者的迹象,韦少禾身边倒是一直有陌小笙跟着,怎么甩也甩不掉,一切都恢复如初,但是好景不长,大一期末的学生,也要忙起来了。 “韦少禾!” “来不了来不了,下午还要做文件,晚上还有课,忙的呢,你去图书馆自习吧。” “文件可以坐在我身边做,你晚上有啥课啊,不就是晚自习吗,翘了。” “不是,你这么闲的么。” “不管,陪我。” 在陌小笙的热烈邀请(强迫)下,韦少禾只好陪着陌小笙,她在图书馆复习,韦少禾坐在她旁边用笔记本做文件,两人互不打扰,和和睦睦。 陌小笙学累了,伸了个懒腰,看着韦少禾认真的神情,越看越喜欢,但她肯定不会放过每个与他接触的机会,她在某个社交软件上给他发消息。 韦少禾看到屏幕右下角弹出的消息,鼠标点开,一行俏皮的文字出自身旁女人的调皮。 “呼——腿酸” 韦少禾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陌小笙,陌小笙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见韦少禾没有任何动作,她把双腿搁在韦少禾腿上,行为暧昧,她已经展开进攻了,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西格玛男人永远不会掉入女人的陷阱,韦少禾丝毫不吃这一套,区区捏腿还破不了他的防,韦少禾一把将她的腿拍下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嗯??????” 陌小笙又发消息给韦少禾,韦少禾看都没看,事业大于女人。见韦少禾没反应,陌小笙拿住他的肩膀,摇摇晃晃,又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企图让韦少禾卸下防备,这无疑激怒了韦少禾,他回复陌小笙消息。 “你坐姿奇怪,当然腿酸。” “帮我捏捏嘛~” “看书吧你。” “求求你了~” “一个条件。” “说!!” “帮我捏肩。” “好咧。” 陌小笙把椅子拿开,站到韦少禾身后,用合适的力度帮韦少禾捏肩,陌小笙看样子有手法的,精确拿捏韦少禾的穴位,看来学医的还要懂点这方面的知识。捏了一会,陌小笙停了下来,不过韦少禾已经如临天堂了。陌小笙在手机上发消息给他。 “该你了。” 她把腿搁在韦少禾腿上,韦少禾信守诺言,但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捏,不过他没有越界,只是捏着小腿部分,十分注意分寸,但是掌握不好力道。陌小笙表情奇怪,她发现情况不对,没有一点享受的感觉,便用手掐了掐韦少禾的脸,让他停下。 韦少禾没有捏下去,放下肆意揉捏他的脸的小手,电脑屏幕上弹出一则消息。 “捏疼我了,笨蛋!” “抱歉,马杀鸡还是太难了。” “笨蛋!” 随即,陌小笙又拿起书本看起来,没有再打扰韦少禾,但是,在陌小笙看不到的角度,韦少禾暗笑了一下。两人的生活还是保持着这副状态,甜蜜却不知危机,还有应付考试,推掉无用的社团活动,备考备战,直到度过繁杂的期末周,每个人都很忙,却不知道忙什么。 寒假到来,为避免春运期间人流爆炸,韦少禾和陌小笙提前买了火车票,韦少禾打算回去和亲人一起过节,陌小笙跟着韦少禾一起回去,也方便照顾她爷爷。 …… 台口车站 “你好先生,请将行李放入安检仪进行安检,将手抬起来……好了,过。” “你好女士,行李放入安检仪,手抬起来……过,请到候车室等待。” 安检员一个个检查,韦少禾和陌小笙正常通过,没有什么问题。 “叮铃铃——” 韦少禾的电话声响起,是韦世平打来的。 “喂,爸,我马上上车了,大概下午5点左右到。” “哦哦,好咧,你坐下车的时候出站,我就在门口等,诶!那个叫陌小笙的女孩子有没有来啊,一起吃个饭呗。” “呃……来了。” “你问问呗,反正我接你们回来,正好到我家吃个饭。” “叔叔好!” 陌小笙踮起脚,对着电话喊了一句。 “诶诶,好好好,小笙啊,来我们家一起吃个饭呗,你都请过少禾吃过饭,我也请你吃个饭,礼尚往来嘛,你看怎么样啊。” “没问题,叔叔!” “好好好,我和阿姨在家里等你,对了,你也叫你爷爷一起来,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没问题的。” “行啊。” “好好好,让少禾好好照顾你啊,他这小子就是不太会说话,心还是很细的哈。” “少禾平常很照顾我,我们互相照顾的。” “那就好,你们快上车了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挂了哈。” “哦哦,拜拜哦叔叔。” “诶诶,好咧,拜拜。” “爸,再见。” “小兔崽子一句话都不会说,照顾好自己。” “哦哦哦,就这样,待会见。” 挂断电话后,陌小笙也打了个电话给陌雄,陌雄也同意了。 “少禾,走吧。” “说走就走,你行李真多啊,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不就衣服,被子,充电器,生活用品,书本……” “哦哦,知道了,我们走吧。” “诶等等我,去候车室吧,有点饿了。” “你不是饿了,你就没饱过。” “嘿嘿,我们走吧,那里有蛋糕,煲饭,臭豆腐,肯基德,还有……” 陌小笙报菜名的时候,韦少禾停下了脚步。 “嗯?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想吃,我就知道。” “小笙。” “你先去候车室等,我去上个厕所,等下就来。” “啊?哦哦,好吧,快点哦,马上要发车了。” “嗯嗯,放心,你先去吧。” 陌小笙推着行李进入了候车室,但韦少禾却没有去厕所,而是回过头看着车站来往的人,他在找寻那个触发【凝视感受】的人,这次感受到的情绪和从臧禾镇过来时如出一辙,他开启【警惕】状态,他想迅速找到视线来源的位置,没有陌小笙在旁边,这次他没有选择用余光观察,用最少的时间找到嫌疑人才是最要紧的。果然,安检门那边中有一个身穿棉袄的人正往这边看,同样是戴着口罩和帽子,视线正来自这个人。 韦少禾冲了过去,拨开人群,嫌疑人正在排队,见韦少禾冲向这边,又扭头离开,向外狂奔,但韦少禾不想轻易放他离开,这一次他是如此接近真相。两人你追我赶,路过的人群扭头看向韦少禾,【凝视感受】频繁触发,稍微扰乱了他的注意力。嫌疑人跑出车站,韦少禾跟出去,却不见嫌疑人的踪影,他急忙问四周的人。 “哥们,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深色棉袄的男人从这里跑出来。” “都穿深色棉袄,你说哪个?” “没事了,打扰了。” “小姐,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深色棉袄的,戴帽子和口罩的人从这里跑出去。” “抱歉,没有。” “哦哦,打扰了。” “该死。” 转眼不见人影,韦少禾俯瞰这偌大的广场,四周几乎没有掩体,一个人想要躲起来几乎不可能,他不知往哪个方向追寻。 “身后。”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韦少禾没有质疑话语的内容,他扭头看去,一个女人在候车室门口看着他,由于发车时间要到了,人流膨胀起来,他眯起眼仔细看女人的脸,好像是…… “陌小笙?那是陌小笙吗?不对,看不清。” 女人看到韦少禾后,走入了候车室,又消失在韦少禾的视野中。韦少禾感觉有些不对劲,陌小笙出来干嘛?他现在不知道嫌疑人逃脱的方向,只能回到候车室等待发车,但他遭遇了一些小问题。 “诶诶诶,你干吗?不安检就想进去啊。” “不是,我刚刚安检过了,我现在要进去,要发车了!” “再急也不能插队,到后面排队安检去!” 韦少禾自知不能在这闹事,只好老老实实回到队伍后面再安检,在焦急的等待中,电话声又一次响起,屏幕上备注着【陌小笙】,他接通了。 “喂!韦少禾你掉厕所了?马上发车了你在哪呢?” “我在这边安检。” “啊?你上厕所还要安检?” “不是,等下和你说,到我安检了。” 韦少禾挂掉电话,他举起手,由于刚刚的特殊情况,他被安检人员重点检查了一遍。 “抬手。” “转身。” “抖一抖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以防有东西藏在那里。” “自己摸摸衣服口袋里面,不能携带危险物品啊。” “行了,进去吧。” 好不容易走过安检门,韦少禾大汗淋漓,神情恍惚。 “韦少禾?” 一句喊话将他拉回现实,他抬眼一看,是陌小笙。 “陌小笙,你刚刚出来干嘛。” “我出来找你啊,我以为你走丢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笨蛋。” “不是,你刚刚不是在候车室门口吗,你站在那看到我了,我还在疑惑你为什么质疑我在安检。” “候车室门口?没有啊,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车站里面就有厕所啊,我在疑惑你干嘛跑出去上厕所,你眼神不好使?” “啊?是我看错了吗?”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一直这样子,产生幻觉了?还是没吃饭,低血糖?” “不知道,我不知道。” 韦少禾细思极恐,身边的陌小笙说她并没有在候车室门口看韦少禾,但是他的眼睛不会骗他,那个女人的脸就是陌小笙,包括女人的穿着也是如此,他看着陌小笙,眼前的人究竟是何人,他有点不敢相信,稍微退后一点。 “嗯?你怎么了?离我这么远。” “不是,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说我叫什么名字?我叫陌小笙啊!你个混蛋!” 没错,眼前的人就是陌小笙,但是刚刚,那个陌小笙在门口看着韦少禾的时候,触发了【凝视感受】…… 第十三章 写给韦少禾的信 车上,韦少禾魂不守舍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现在心情复杂,思绪不断闪现。 “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现在她并没有触发我的【凝视感受】,意味着她现在就是之前一直交往的陌小笙,那么刚刚在候车室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却触发了【凝视感受】,她也是陌小笙吗,不是的话,为什么两个人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韦少禾。” “嗯?” “吃点东西吧,你刚刚是不是低血糖了,精神很差诶。” “哦哦,好。” 陌小笙将饼干递给韦少禾,将思绪拉回后,他用余光观察四周,刚刚那个女人也是进入了候车室,至于她会不会坐车,坐哪辆车,这个无法清楚,但是韦少禾必须注意周围,现在有两个问题,都是人的问题。 1.车站狂奔的嫌疑人 韦少禾两次感受到同一种情绪的视线都来自那个嫌疑人,一次是万州车站,一次是台口车站,包括嫌疑人的身材比较瘦,也没那么高,虽然他戴着帽子,但可以看出他的头发比较长,跟之前跟踪陌小笙的那个跟踪者很相像,看来跟踪者还没放弃,他还在找机会接近陌小笙,那韦少禾就有必要保护好身边的女人。 2.候车室内的女人 这个疑点只能用非自然现象解释,那个女人拥有和陌小笙一样的脸庞,如果她就是陌小笙,她却触发了【凝视感受】,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如果她不是陌小笙,为何她和陌小笙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穿着也是一样的,除非说,陌小笙有两种人格,但是之前从未见过两种人格的陌小笙。 想到这些,韦少禾头都大了起来,陌小笙看出韦少禾心事重重,但是没有过问什么,只是简单安慰了几句。 “少禾,是不是有点难受啊,晕车吗?” “嗯,应该有点。” “喏,晕车药。” “谢谢。” “那就睡会吧,等会下车了我叫你。” “好吧。” 韦少禾不再多虑,服下晕车药后调整座椅,眯上眼休息一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过,他又做梦了。 【梦】 男人伏在桌子上,笔尖在信纸上洋洋洒洒,挥霍着笔墨,也挥霍男人的情绪,很快,一张纸上写满了内容,男人将信纸装在信封内,随后将桌子上的一瓶药物全部吞入口中,一杯水入喉,男人瘫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死亡,嘴里还念叨着。 “韦少禾……” “解梦……” “段程那天的现场……” “不要相信她……” 梦境中,男人逐渐闭上眼,一点话都说不出了,随后,身体向地面倒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 “韦少禾?醒来啦。” “嗯?” 韦少禾从梦境中苏醒,身边的女人在和他打招呼,看样子,已经到站了。 “呼——几点了。” “我看看,嗯,5:13了,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下站了。” 韦少禾迷迷糊糊爬起来,打了个电话给韦世平,接通后。 “爸,我们到站了,马上出来。” “好好好,你们出站后可以看到右边有一棵树,我在树底下等。” “好。” 两人坐下站,拖着行李箱从站口出来,按照韦世平的指引,他们看到韦世平的三轮,那应该是他借来的。韦少禾领着陌小笙上前,韦世平将车掉个头,从车上跳下来。 “韦叔叔好!” “诶诶,好好好,姑娘真漂亮。” “爸,我在这里。” “哦,我看到了,一边去。” “什么区别对待。” “少禾,行李放上来。” “行李有点多,放得下吗。” “怎么这么多行李,都是你的?” “我只有这个箱子,其他都是陌小笙的。” “嗐,女孩子多点行李怎么了,赶紧过来搬上去。” “????” 韦少禾被区别对待了,不过这也是韦少禾未来的家庭地位吧。 三人上了车,既然回了家,韦少禾也没再多想什么,他回顾四周熟悉的街道,还是那条古朴阴森的小路,对于那个陌生的车站女人,还有跟踪嫌疑人,他此时已经没什么感想了,家人就在身边,还有什么好疑虑的呢。只是那个梦,韦少禾的梦境预言很准,但这并不能算作能力之一,毕竟他也无法完全信任梦境的真伪,但他已经连续梦见那个男人两次了,且第二次的梦境内容比第一次更详细,如果说,梦境的内容是随着时间逐渐清晰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更多,也许可以靠这个追根溯源,但是梦境能否延续,这还是个问题。 很快,车辆开回了臧禾镇,镇子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段鹏的家由于长期无人居住,被政府回收,批准后已经被拆除,但是还没开始建设,等待翻新吧。车辆停到韦家的院子里,韦少禾母亲和陌雄已经在院子里面等了。 “欸哟哟,终于来了老韦,这姑娘就是陌小笙吧,真是漂亮啊,不错。” “阿姨好!” “诶!韦少禾应该没欺负你怎么样,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阿姨说,我揍他。” 另一边,是韦少禾和陌雄的对话。 “男娃子,我看看,真俊哈,铁骨铮铮的年轻汉子,不错。” “爷爷好。” “嗯,诶?我那孙女没为难你吧。” “呃……没有。” “那就好,她就是太调皮了,她要是哪里不听你的话,跟爷爷我说,我训她。” “这个可以有。”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没开始结婚就胳膊肘往外拐,也算是父母心的传统了。 一家人愉快地进行晚饭,韦少禾突然就感觉这副场景很熟悉,他好像做过一个差不多的梦,在梦中,也是一家人凑到一起吃饭,自己的父母,妻子,孩子,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惜梦醒后,只是无端的且未知的道路。不过,梦中那个妻子,竟然和陌小笙很像,韦少禾在想,他是不是在尝试接受陌小笙的爱意了,原本他以为,自从经历了五年前的那次祭水会之后,除了父母,他再也不会对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吃过晚饭后,陌小笙和韦少禾一起走出院子外散步,而韦家两口子和陌家老爷坐在院子里聊天。 “诶?老陌,我看陌小笙这姑娘挺好的,长得挺漂亮,他们好像小学的时候就认识吧,现在还有联系,真是缘分啊。” “是啊,老韦,韦少禾这男娃子也不错,俊俏的很,上次祭水会天气热,怕我和我孙女中暑,还给我们送中暑药,真不错啊。” “那这么说,我家韦少禾还对你家姑娘有点意思啊。” “这算什么,我家陌小笙还一直吵着韦少禾这里好那里好,我本来想着见见这个让我孙女日思夜想的小子,考验考验他,没想到小伙子是真的有点意思,反正我这是过关了。” “那既然你这边都过关了,那我这边还能有什么意见,那你看看这一对……” “唉,这就是问题啊……” “嗯,有什么问题?” “我孙女一直说你家少禾是块石头,捂都捂不热,她说她试了好多遍,怎么暗示都没反应,我也想把这俩凑一对啊,但是你家韦少禾什么情况,难道他不喜欢女人?” “这这么会!!” 韦少禾听到自己儿子这么没出息,顿时来火,想要把韦少禾叫住。 “诶诶诶,别去,两人正在约会呢,现在打扰他们可不好,我们继续聊,看看怎么把这俩放一起去。” “这臭小子真是不识好歹!!这事他怎么能让人姑娘主动!” “嗐,没事,两人既然有缘,就会水到渠成的。” “这臭小子真是急死人了。” “啊嚏!” 另一边,韦少禾打了个喷嚏,他觉得背后发凉,明明是夏天,为什么会凉呢。 “少禾,你着凉了?” “没有哇,怎么会打喷嚏,真是奇怪。” “估计晚上开空调没盖被子吧,自己注意身体哦。” “谢谢关心。” “原来你会说谢谢啊。” “于礼,我当然要说。” “那么于情呢?” 韦少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陌小笙,她以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韦少禾,这次,韦少禾终于知道了哪里是平A键。 “那我更要说了。” “啊!” “陌小笙,谢谢你。” “嗯?叫我什么?” “小笙?” “再来一遍。” “谢谢你,小笙。” “谢谢我什么。” “谢谢关心。”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以前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 “啊?将来的?” “笨蛋!” 陌小笙骂了他一句,然后跑了回去,动作一扭一扭,看起来十分俏皮,她此刻的心情是既高兴又紧张,但是心动的少女不会将这羞赧的一幕表现给自己心爱的人,因为她是陌小笙。 之后,韦世平开着车,带着陌小笙和陌雄回了陌家。韦少禾没有跟去,坐了一天车,又遭遇了那种事,他现在有些累,在家里洗澡,终于洗掉了一天的疲惫。今天他总算略微回应了陌小笙一些心意,但是并没有开始正式交往(差不多了吧,作者都急死了),好像他也在等待某一天,等待他想起所有过往的那一天,但是他真的有勇气面对真相大白的那天吗。 从浴室中出来,韦世平也回到了家,他现在感到十分清爽,回到卧室里玩手机,一直到半夜,准备睡了,他犹豫了一会,他还是选择向陌小笙发了一条信息。 “小笙,感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晚了!” 发出信息的几秒后,对方秒回,可能陌小笙就在等这一刻。 “什么晚了?” “感谢的机会不对!但是我给你机会补救。” “怎么补救。” “这个嘛,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还我哦~” “还不起就不还了。” “嘿!你敢!” “哼哼,我韦少禾无所不能。” “嘁,瞧把你能的。” “得了陌小姐,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嗯嗯,晚安哦。” 关上手机,韦少禾陷入清静,没有课程烦人,不用早起上早八,这日子真美妙。就在他准备睡去时,客厅传来声音,他感觉疑惑,这个点,爸妈都应该早就睡了,怎么还有讲话声,他走到门边,开启【警惕】,仔细聆听二人的对话。 “诶,现在给他看吗?” “早上再给他看吧。” “要不直接给他,反正没拆开来。” “啧,不不不,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吧。” “你们在说什么?” 韦少禾推开门,韦世平手里拿着一封信,而信的外表,就是他梦中的那封信,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呃……少禾啊,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留给你的,我们都没拆开来,你自己看看吧。” 韦世平见隐瞒不过,反正早晚要给他看的,现在也是一样。 韦少禾接过信,现在已经不太流行写信了,明明发消息打电话就行,为何写信呢。 【收件人:韦少禾】 【寄信人:傅征】 直到看到傅征的名字,韦少禾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没有立刻拆开傅征的信,而是涌出一些思绪,他抬头看着韦世平。 “少禾,傅征留给你的,你还是自己看吧,我们不打扰你,走走走老婆,回去睡觉去。” 两人回房间睡觉去了,偌大的客厅里面只有韦少禾一人,他揣着这封信,小心翼翼地将包装撕开。不出所料,一张信件夹杂其中,他将信件取出,此时他心情复杂,不知用何种心态来面对现在的事情。 【写给韦少禾的信】 【韦少禾,最后写下这封信,看来是我撑不住了,其实那天你离开臧禾镇之后,我与你分别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么些天,我一直在用药物支撑。韦少禾,我看出来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噩梦折磨的人物,但是我没你那么厉害,我能够从警方那得到的信息很少很少,凭我自己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解梦的,但是你做到了,也许这也是我没有向警方说出真相的报应吧,或许我如实交代自己的口供,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哈哈,我现在昏昏欲睡,但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因为只要我一闭眼,那个恐怖的怪物就会窜出来,折断我的手脚,撕碎我的脸,那种感觉无比真实,直到现在,我还无法忘怀。 韦少禾,对不起……我害你被警方怀疑,害你陪我一起做噩梦,但是现在,我也要结束了,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希望你能够想起,我们从前的回忆。 七年前,一节体育课上,我认识了你,你性格很好,带着我一起疯,结果惹到了段程,我们和段程打了起来,我受了伤,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在小巷子里,段程带人堵我,对我拳打脚踢,结果你出现了,制止了他们,而我抓住了段程,我不断殴打他,我要让他全部偿还!十倍!百倍!逃走之后,我们跑到麦田里面,麦田里的风景,令我一生都无法忘怀,我们过命的友谊从此开始,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傅征,欠你一条命。 好遗憾,为什么你什么也想不起了,不过,我又帮你回忆了一次,而这次,是你欠我的了。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陌小笙的,我一直没和你在手机上联系,就是怕被她知道报复,本来你离开臧禾镇的那天我就想和你说的,但是陌小笙就在车上,我不好直接说明,但是现在,我真的忍不了了,不要相信她。 五年前,祭水会之前,我碰到了她,她和我说,祭水会中途,阎罗川那边会有水神真神出现,我还真信了,结果没想到看见了你,还看见了那个怪物,这就是你一直寻找的真相,这就是一切的根源。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好困啊,这个点你应该睡了吧,哈哈哈,祝你好梦……】 信中的内容犹如磐石压垮了韦少禾的最后一根神经,他的记忆正不断涌入,五年前,七年前,过往的那些事情让韦少禾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呆滞又无助,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方才缓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大字映入眼帘。 【陌小笙】…… 第十四章 约会 韦少禾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他现在不知用什么情绪和态度对待陌小笙,或者说,他该不该相信傅征,信上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五年前,陌小笙指使傅征去往阎罗川,看到了当年的遇难过程,但是陌小笙之前却说大一之前从未回来过,两个人的话语相互矛盾,现在,韦少禾存在信任的危机,他要相信谁的话。 手机忙音还在响,他还是接通了。 “喂,陌小笙。” “你终于接通了,你是不是睡了,如果睡了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还没睡,你说。” “明天早上,我们去屯年货吧,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吗,提前准备好,省得临近过年的时候涨价。” “……” “诶?韦少禾,你在吗?” “在。” “怎么不说话?” “没,我刚刚有点事,你说什么。” “明天我们去集市上买年货吧,你觉得呢?” “……” “嗯?韦少禾!” “哦哦,好的,可以。” “哦——那就说定了,就我们两个哦,明天我会来找你的。” “……” “又不说话,真是奇怪,你在睡觉吗,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陌小笙挂断了电话,韦少禾不知如何是好,这封信件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情报的真伪,韦少禾没有多想,随意穿了几件衣服就出了门,他现在要去傅征家讨要真相。之所以不在电话中问陌小笙这件事情,是因为陌小笙不一定会老实回答事情的答案,如果频繁追问,反而容易引起陌小笙的怀疑,若是陌小笙真的有鬼,那么她得知韦少禾对她有所警觉后,可能会有所疏远,甚至是其他更加恶劣的行动,总之,无论傅征是否被陌小笙指使,他都不能引起陌小笙的怀疑,否则她会加强防备,日后陌小笙有其他的手段或计划,可能就无法被韦少禾所察觉,这是非常恐怖的结果。 “抱歉,小笙,我也不想怀疑你。” 由前文可以得知,陌小笙总是有意无意透露一些过去的事情,却又在韦少禾的追问下选择隐瞒,现在加上傅征的信件,韦少禾更加确信一点——陌小笙在隐瞒一些不想让其得知的事情 韦少禾拿上信件来到傅征的家,此时夜黑风高,街道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光线,照在这间简陋的老屋上,诡异且阴森。屋内没有灯光,看起来傅征一家已经睡了,韦少禾不知傅征在不在家,他只有祈愿,祈愿傅征的结果不会像梦中的情节那样,服药自尽。 他上前一步,敲响了屋门。 无人回应…… 他又敲了几次,并且在屋外喊着。 “傅征?傅征在吗?” 无人回应……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韦少禾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暴露在光线下,他现在并没有触发【凝视感受】,但还是开启了【警惕】,通过辨别屋内的声音可以判断,屋内的人可能在睡觉,或者不想回应继续睡。随后,韦少禾打了几个电话给傅征,还是无人接听,他此时的心情被电话的忙音牵扯起来,如果再没有人接听,那么傅征可能就真的出事了。他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敲房门,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暴戾,从敲变成顶,再变成踹,他企图强行破坏房门,动静非常大,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开门,就可以说明傅征还没有事,不过,只恨梦太真,现实太狠,他所不愿,全部变现。 “喂!别敲了!让不让人睡了!” 傅征家隔壁的邻居跑出来,估计是被韦少禾弄出的动静吵醒的。 “不好意思,我小声一点。” “敲什么敲,人都搬走了,这里已经没人住了,赶紧走吧,别打扰我睡觉。” “啊?搬走了?” “是啊是啊,赶紧走,别敲了,根本没人。” “那他们什么时候搬走的,搬去哪了。” “哎呀!不知道,烦死了!” 多次询问无果,他只好从房前退到院子里,既然没法观察屋内,那就观察屋外,这里可能有傅征留下的其他线索和信息。 1.屋门 院子没有设置门,只有房子的大门,没有后院。门是铁制的,所以比较坚硬,门下留有一条缝,但是十分狭窄,无法看到内部的情况。门锁应该被反锁了,无论怎么扭都转不开。四周没有钥匙的痕迹,可能并没有备用钥匙这种东西。 2.院子 院子里长出了很多草,有覆盖门路的趋势,墙壁上爬上了青苔和一些野生植物,可以看出这里应该很久没人住了,除此以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3.路面 地面上是黄土和杂草,由于近期没有下雨,有没有人来过无法从脚印看出,但是残存了车轮印,也许是傅征一家离开时留下的,当然,也有其他人来过的可能。 没有更多的信息了,既然不能亲自问问,那就得问爸妈什么时候得到的信了。 “还是明天再问吧。” 韦少禾离开了院子,回到了家,一路上都没触发【凝视感受】,看来还是比较安全的。 …… 第二天早上 韦少禾像往常一样起床,他看了一眼电话,十三个未接来电,电话人【陌小笙】,昨晚手机充电,还调成了静音,没有听到消息。 “十三个来电,真勤啊。” 韦少禾没有回拨,先是起床洗漱,爸妈都已经到集市上的小卖部管理去了,一个人待在家里,难免有些孤独。弄了点泡面吃,他又拿出傅征留下的信,他刚想打电话给韦世平问问信的情况,结果,门响了。 “砰砰砰——” “谁?” “我啊。” “说名字。” “连我的名字都听不出啦!韦少禾!” 又是那位姑奶奶来了,韦少禾打开门。 “我们走吧。” “去哪。” “去集市上采购啊,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就我们两个人吗?” “对啊,我没叫其他人,难道说,你叫了别人?!” “没没没。” “哦,那走吧。”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要不还是改日吧。” “你的演技好差,肚子疼不是捂着胸。” “……” “别磨蹭了,赶紧走。” 韦少禾被陌小笙从家里拉出来,看起来现在的陌小笙还很正常,没有出现极端的行为。 “嗯?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 害怕陌小笙突然发难,韦少禾还是保持着安全距离比较好。 “呃……男女不能靠的太近。” “???” 陌小笙被韦少禾的行为和话语迷惑了,之前两人的距离更近,又捏手又捏脚的,现在反而他怎么变得敏感了,但陌小笙可不怂,她看出韦少禾有意远离她,又猛地贴近他,韦少禾身体一怔,小伙立正了。结果,陌小笙勾着韦少禾的小臂,前往集市。 两人先是逛进了超市,买了点坚果类的食品,冬季过年食用的坚果,比如瓜子,花生,核桃等,在超市里面简单买点了东西,排队的过程中,韦少禾不小心将柜台的小物件打翻了。 “哦哦,我靠,抱歉。” “小心点。” 被收银员提醒后,韦少禾将东西捡起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包装看起来像橡胶糖果,仔细一看。 “嗯,延时超薄,爱的秘密……” 韦少禾念了出来,其他的人齐刷刷看向他,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凝视感受】中不少视线带着鄙夷,带着疑惑,还有些人带着无奈。 “小伙子看起来挺猛的,你女友有福啊。” “不是,还真有人买啊。” “让我看看,是挺结实的。” “我看他是完全不懂哦~” 其他人调侃道,韦少禾脸都绿了,一旁的陌小笙完全不羞涩,只是箍着韦少禾手臂,宣誓自己的主权。韦少禾刚想把消婴器放回柜台上,结果被陌小笙一把夺过来,韦少禾眼睁睁看着消婴器被拿走,刚想理论解释,陌小笙抢先一步。 “你好,这个也要了。” “……” 收银员将消婴器放入袋子,一并交给韦少禾,还看了一眼韦少禾,可以看出,收银员在憋笑。后面排队的人拍了一下韦少禾的肩膀,调侃道。 “兄弟,有福啊。” “是啊,女人主动的可不多,好好珍惜。” 韦少禾想解释一下,陌小笙塞了一颗糖果到韦少禾嘴里,示意他闭嘴,自己向其他人解释。 “是啊,我们很相爱,他的各方面都很长哦~” “哦哦哦,兄弟可以啊。” “不是,别听她瞎说……” “哎呀都是兄弟,都懂都懂。” “……” 韦少禾被陌小笙拉出超市,韦少禾没有说什么,就是有点无语,陌小笙倒是很开心,一副得逞的模样。 “少禾,我们再买点东西吧。” 两人又去了农贸市场买肉类,过年期间要准备鸡鸭鱼猪等肉品,都是年货。 两人走到一处肉贩子面前,询问价格。 “请问肉怎么卖。” “这个猪肉和牛肉怎么卖。” “猪肉九块钱一斤,牛肉十一块一斤。” “我靠,你这肉是金子做的银子做的。” “你看看现在哪有这么便宜的肉啊,都是屠宰场刚宰的,新鲜呢。” “行吧,三斤猪肉,三斤牛肉带走。” “好咧。” 韦少禾付好现金,就带着陌小笙离开,他实在受不了农贸市场的味道,尤其是那股鱼腥味,陌小笙被拉着走,可能是跟不上韦少禾的速度,她差点摔了一跤。 “哎呀!” 就在陌小笙即将倒下的时候,身边突然走出一个人将她扶起,稳住身体不让陌小笙倒下去。陌小笙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穿了一身制服,应该是在市场工作的人。 “谢谢啊。” “不客气。” 陌小笙向他道谢,他只是说了一声客气,之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韦少禾!走那么快干嘛!要不是她,我差点摔倒了! “……” 韦少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离开的那个人,他眯起眼,神情严肃,就这样看着那个人离开。 “嗯?你怎么了?你们认识?” “不认识,有些眼熟。” “捂成这样你都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只是眼熟。” “那就走吧,还有东西要买呢。” 两人又从市场走出来,去到了水果店。水果可以解腻,同样是年货中必买的产品,比如柚子、苹果、葡萄等。 陌小笙进到店里,买了一些特色水果,但眼光还是停留在葡萄上面,韦少禾看到陌小笙对葡萄情有独钟,但是又没有下决心买下,觉得奇怪。 “嗯?想买就买啊。” “有点贵。” “过节买东西都是这个价格,正常,想买就买吧。” “我不是在意钱。” “嗯?” “少禾,你知道在祭祀活动中,葡萄寓意着什么吗?” “丰收富饶,家庭美满。” “是的。” “所以你想买,是因为后面一句话。” “都是寓意,未必有效。” “……” 陌小笙还是没有拿下,而是转身站到柜台前结账,就在所有的水果都被装在袋子里时,一只手提着一提葡萄走了过来。 “一提葡萄,我付。” 陌小笙看向来人,是韦少禾,他清楚陌小笙的意思。付过钱,拿上袋子,又将手中的葡萄交给了陌小笙。 “谢谢。” “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吃。”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我只对我爸妈,还有你大方。” 韦少禾走出水果店,陌小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她是如此感动,一句简单的坦白,不知让陌小笙多么喜悦,她知道,在韦少禾的心里,她永远有一席之地,而韦少禾也知道,无论陌小笙怎么样,是否欺骗过他,他都会保护好这个女孩,而这个深情的内心独白,来自遥远的回忆。 之后,两人又买了点零食和蛋奶类食品,还有对联和福字,两人一左一右,满载而归,陌小笙笑意绵绵,她十分享受和韦少禾在一起的时光,心爱的人就在旁边,她又有何怨言呢。韦少禾则是低头不语,对于傅征的信,他该不该信任,不过,陌小笙指使傅征做的事,也许只是巧合,但是理由又太过牵强,陌小笙真的只是随口一谈吗。 “少禾,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快乐吗?”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我要肯定的答案。” “你这就直接拒绝了否定的答案。” “嗯哼,说!” 陌小笙看着韦少禾的眼睛,她现在看出来韦少禾的异样,今天的韦少禾和昨天的他状态不同,仅仅是一晚,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想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陌小笙。” “嗯?” “你先回去吧。” “啊?” “你先回去,我叫一辆的士把你送回去。” “嗯?为什么不一起走?” “我还要去找我爸妈一趟,应该会很久,你就不要等了,先回去吧。” “哦——好吧” 韦少禾拦住一辆出租车,让陌小笙坐上去,随后又把买来的东西都给她。 “嗯?这都是你买的,你不要吗?” “送你了。” “那这些东西……” “不是新年礼物,我会另外准备,你回去吧,替我向爷爷问好。” “谢谢啊,少禾。” 韦少禾交代司机师傅运送地点,关上了车门,送别了陌小笙。随后,他并没有去小卖部找韦世平的意思,而是转身看向后方,此时,一个女人与他四目相对,她正站在人群中央,但是这难不倒韦少禾的【凝视感受】定位能力,女人看到他,也并没有走开,而是与他对望。韦少禾不慌不忙,走上前去,一点点拉近两人的距离,直到两人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女人先开口。 “你好。”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里。” “你有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也有来到这里的目的。” “那么,有线索了吗?” “目前没有,但不会一直没有,你会帮我吗?” “不会,我不会参与别人的琐事。” “那陌小笙的事呢,我刚才看到她了,你们在一起了?” “与你无关。” “确实,我也不感兴趣,不过,你好像话变多了。” “一直不少。” “说了这么多,你还记得我吗?” “……” “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韦少禾……” “邵子青……” 第十五章 不存在的人 陌小笙已经坐上车,回到了家,拎了一大袋东西,陌雄看到孙女回来,自然高兴,但是又好像少了什么。 “小笙?那个韦少禾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去的吗?” “是啊,但是回来的时候,他要我自己回来了,我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怎么,他欺负你了,还是你欺负他了。” “不是,我感觉他很古怪。” “哪里古怪?脾气?还是性格。” “我感觉他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一些很令人费解的举动,总之就是不愿和我说明,我想问他一些事情时,总想着把我支开,好像他一直都有事一样,唉,他什么时候才懂得主动一点啊。” “不急,肉在嘴里就跑不掉,只要他没有过分的举动,无伤大雅。” “嗯,喏,这就是他买的年货,送我的。” “嗯!这小伙子这么大方呢,好好好,到时候做一桌菜,也叫他来吃。” “嗯。” “诶?你爸妈那边呢。” “……” “又忙呢?今年又不回来过年?哼!自己女儿的幸福都不管,还天天挣钱呢,也没见在哪里买了房啊,你爸妈啊,就是这样,过好自己就行,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是一点不管。” “……” “怎么,想到你姐了?” “……” “小笙,你只需要对自己说,还有其他人说,陌家只有一个女孩,这就够了。” “连姐姐的存在都无法正名,这个镇子的规矩就像一具尸体,只是在那,但不会说话,而姐姐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唉,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距离现在,都过去七年了吧。” “嗯。” “整整七年,想她吗。” “嗯。” “当初在麦场发现她的尸体时,谁都不敢相信,同一天,镇子上还有一个女孩走丢了,幸好你没有和你姐一起,不然,我们陌家,估计一个后都留不下来。” “那我宁愿那个死的人是我,这个镇子,这个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她太不公平了。” “小笙,闭嘴。” “……” “都是为了你啊小笙,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问题,还有,今天的话,不要对别人说出去,包括韦少禾,陌家的事情,只有陌家人才能知道。” “……” 说完,陌雄提着袋子,进厨房准备午饭,突然,陌小笙站了起来,对着陌雄说。 “爷爷。” “嗯?怎么了小笙?” “姐姐……” 陌小笙想问问更多关于姐姐的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什么是她该知道的,什么是她不该知道的,她有些拎不清。 “小笙,告诉你一件事吧。” “……” “你姐姐…她挺喜欢你的。” …… 臧禾镇集市 “那么,你来到臧禾镇,就是为了寻找你妹妹的线索吗?” “不完全是,我外婆还有我母亲都是这里的居民,逢年过节会回来看看, 不过很少回来,一年也未必回来一次,所以之前你我也没见过面。” “所以你是现在是在囤年货才上街。” “不然呢,不然我就是为了找寻我妹妹的下落,不过几乎没有进展,已经七年过去了。”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来着?” “邵文缨。” “好的,如果我要是得到你妹妹的消息,我会告诉你。” “哦?你怎么变得这么好心了。” “我的情报,从不免费。” “呵呵,这就是了,看来你不是假冒的韦少禾,不过谢谢你,如果你有我妹妹的情报,请你告诉我,我会付出应有的价格。加个联系方式吧。” 邵子青将手机拿出来,示意韦少禾加个联系方式,韦少禾自然知趣,互相加了个电话后,就告别了。 “走了,到午饭时间了,再见。” “好的。” 韦少禾扭头离开,他两手空空,不知身后的人是否还在原地,没有触发【凝视感受】,也许他也该去吃点东西了。邵子青的事他不想多管,但是韦少禾有自己的想法,或许,有两件事情可以联系在一起。 现在,韦少禾可以将所知的情报联系在一起了,他发动了【整理】 “现在可知的是,邵子青的妹妹邵文缨在七年前失踪,地点臧禾镇,具体地点和时间不明,目前失踪人物的下落还是也不清楚,是死是活还待定。我和邵子青同一年龄,邵文缨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说她和我也是一样大的,既然是七年前失踪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在没有人的帮助下根本活不下去,所以,既然有人失踪,就有人跟踪。除此以外,七年前还发生了一件事,黎阳的父亲也是在这里死亡的,具体地点和时间不明,但是具黎阳供述,他父亲是一个人贩子,那么拐卖儿童的勾当他必然有所眉目,但是这两个人物没法直接联系在一起。这两件事都发生在臧禾镇,可我从没听说过,我要问问父亲。” 随后,韦少禾打了个电话给韦世平。 “喂,儿砸,中午不回来弄饭了,你自己找个店吃点吧。” “我现在在外面,你们吃了吗?要不我带点饭过去。” “没呢,我和你妈关了店,现在去常吃的那家饭店吃点,你还没吃吗,你过来这边呗。” “好的,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韦少禾拦下一辆出租车,交代了地点就出发了。到店以后,韦世平已经在店里面了点菜了。 “来啦,点菜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酸辣土豆丝,炒个豆角吧,我就吃这两样。” 招呼前台下单,韦少禾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后他爸妈也坐了过来。 “儿啊,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事,没睡好。” “是因为你朋友的那封信吗。” “有点。” “里面写了什么?” “遗书。” “……” 韦父韦母二人闻言失语,不知说些什么。 “信中写有他的理由,他说他做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一只鬼怪折断他的手脚,撕烂了他的脸,并且长此以往,受尽折磨,也许是忍受不过,服药自杀了吧。” “哦——这样啊,天哪,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说走就走了,当时我们收到傅道恩的信时,就感觉他的情绪不对劲,本来想问问,但是又怕说错话,就没问,后来,他们就搬走了,我以为是因为傅征上大学,他爸妈去陪读,结果却是这样一回事。” “你们后来没见过傅征吗,他整个人面目十分恐怖,就像丧尸一样,这是表象,不过他是否死了,我也不清楚,一封信,不能说明什么。” “所以,少禾,你也是这样吗?” “……” 五年前的祭水会之后,少禾也开始做噩梦,韦世平发觉情况不对,也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也开过药,但是不见效果,不过韦少禾他自己并没有出现精神问题,也没身体障碍,除了不爱交流以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慢慢的,韦世平见他没太大问题,也就没在意了。 “我还好,没什么事,吃饭吧。” 吃过饭后,韦世平先是把韦母送到店里面开张,再带着韦少禾回家,让他待在家里。 “少禾,走了,我去照顾生意了。” “等一下,爸。” “嗯?怎么了。” “我有一些事想问你。” “问吧。” “七年前,我们镇子上是不是发生过一起人案,被害人是一个外乡人,男性。” “呃……我想想,是的,七年前还真有外人来我们镇上,结果死了,不过,后来警方调查他的时候,发现他是一个人贩子,不知道谁杀了他,不过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怎么问起这件事。” “听别人说的,感兴趣。还有一件事,同一年,是不是还发生了一起儿童失踪案。” “……” “嗯?爸,你怎么不说话。” 韦世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韦少禾,不知什么意思。 “爸?你在听吗?” “少禾。” “嗯?” “你这么在意这些案子干什么。” “听说的,感兴趣。” “感兴趣?你不是要去调查这些事吧。” “……” 被他看穿了心事,韦少禾也不知怎么伪装下去,干脆坦白。 “是的,我要去调查这些事。” “不用调查了。” “怎么说。” “人贩子已经死了,警方没有立案,只是处理了他的尸体。” “为什么,人死了,不应该立案吗?” “……” “嗯?爸,你说话啊,为什么不立案,你不感觉这些事情很蹊跷吗,有儿童失踪了,但是人贩子却死了,人却没找到,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但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韦世平的话很对,现在韦少禾出于瞎管闲事的目的参与这些没有头尾的案件,这让韦世平不得不警醒一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有关系,我是受人之托,才调查的这些事情。” 韦少禾答应了黎阳处理他父亲的事情,本来他并不想理会,但是两起案件的时间和地点如此接近,并且人物关系恰好对口,说他们没有一点关系那很难让人信服。既然受人之托,那就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是吗,你受到谁的委托,警察吗?” “不是,是当事人的亲人。” “什么?当事人的亲人,你为何会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不是我和他们扯上关系,是他们得知我来自臧禾镇之后接近了我,托付我调查这些陈年的案件。” “所以你就答应了?未免也太随意了。” “我答应了,但我没说我的情报是可以免费提供的,他们想知道,就要有所支付。” “少禾,你现在变得有些功利,是什么原因。” “人与人之间的交易是很难靠信任坚持的,有一方需要,就有一方提供,其中就是利益在作祟,就是功利在维持。” “看来你确实有本事了,那么…我可以信任你的话吗?” 韦世平说出信任的问题,这无疑是在挑战家人之间的信任,他明知亲人间应该无条件的互相信任,如今却问出这等事情。 “想知道?一个条件。” 韦少禾当仁不让,不得出两起事件的原委绝不善罢甘休,他不能做出让步,这是作为交易人的素养。 “那么,孩子,你有什么条件。” “告诉我,七年前,人贩子死亡案和儿童失踪案的联系。” “……” “就这一个条件。” “那么,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 “保障自己的安全,如果调查过程中存在危险,立刻撤回调查。” “……” 韦世平还是在为韦少禾着想,父亲最后的防线,就是自己的孩子。 “没问题,我会注意安全的。” “好的,韦先生……那么……你想知道这些事情的联系对吗?” “是的,人员,具体地点和具体时间,我都要知晓。” ”其实,你所听闻的,应该不止两起案件才对。” “怎么?还有更多人卷入了其中?” “七年前的夏天,臧禾镇发生了一起震惊全镇的事情,当时你还小,我和你妈没和你说是怕吓到你。在某一天的下午,在距离镇上西边一公里外的麦场,出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外乡男人的,还有一具尸体,是陌家子女,她的名字叫——陌小笙” “陌小笙?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昨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陌小笙是鬼魂吗?” “我还没说完,当年,陌家传出了消息,是陌家人率先找到了陌小笙的尸体,而那个陌小笙是真正与陌家有血缘关系的,而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那个陌小笙,是陌家领养的,据说领养的那个女孩没有名字,于是也叫做陌小笙,成为了别人的替身,这是陌家人提出的消息,但是我们不可能真的去探究别人家事的真伪,镇上的人都信以为真。而那个外乡男人,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人贩子,后来,有人报了案,警察来到我们镇上时,提走了男人的尸体,但是陌小笙的尸体被陌家人带走,警方调查之后,发现是外乡男人企图拐走陌小笙,但是不知为何两人双双毙命于麦场旁的阎罗川,也就是那段支流,在之后,陌家人说是鬼神所致,有鬼怪袭击,但是警方应该没有受理,不予立案,便没了下文。” “就这样吗?失踪儿童就是她?” “不是,所以我说不止两起案件,你说的失踪儿童是一个小女孩,好像也是镇中的居民,但是他们家的人我并不认识,他们的家人虽然也在找,但是并没有找到,可能已经遇难了吧。” “等等,人贩子已经死了,但是失踪女孩并没有下落,这说明什么,人口贩子是一个团伙吗?” “任何一个犯罪团伙都是十分恐怖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是一个团伙,那么这个镇子可就真的危险了。”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得知小女孩的失踪情况的。“ ”三起案件几乎是同一天出现的,同一天在麦场发现了两具尸体,同一天,那个小女孩失踪,这样就已经很恐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死去的陌小笙不就无法平冤了对吗,因为就连家人都在说是鬼神所致,这不就是自己放弃调查立案的机会,陌家人,这么冷酷的吗。” “不知道,除了昨天的那对爷爷孙女,我没见过陌家的任何人,就连逢年过节都见不到,还有那个死去的陌小笙,我也没见过,亦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们。” “没人见过?什么意思。” “陌家只有陌小笙一个孩子,但是我们镇上的人都没见过这个孩子的真面目,她就这么死去了,有人传说这个孩子也是收养的,还有人传说这个孩子只是一个鬼魂,根本不存在,是陌家人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算什么?鬼故事吗,不存在的人。” “在陌家传出陌小笙的死亡讯息由鬼神所致后,所有人都觉得陌家的人疯了,过于神经质,于是就说调侃他们家的孩子也是一具鬼魂,但是没有人知晓其中的真相,陌家人也没出来澄清事件原委,慢慢的,大家也就淡忘了,不过我倒是还记得这些。” “一个外乡人,两个本地人,一个失踪,两个不知缘由死去,这就是七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这就是目前我所知的,剩下的事情,要看你能不能推断出来了,少禾。” 韦少禾陷入沉思,三个人物已经集齐了,黎阳的父亲,失踪的邵文缨,果然有关系,至于那个死亡的陌小笙,不存在吗?这个只是传闻,对,只是传闻。 “不存在的人未必不存在。” “!!!” 就在韦少禾思索问题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的句型是个不完全否定的句子,内容是在提示什么吗? “不存在的人……未必不存在?” 第十六章 替身 向韦少禾说明了七年前的事情后,韦世平就离开了屋子,去到小卖部照顾生意。 “陌小笙是收养的?她从没有和我说明这一点,这就是她所隐瞒的事情吗,但是这种事情她确实没必要和我一个外人说明。七年前,也就是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班来了一个插班生,她叫陌小笙,而这个陌小笙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位,至于那个死去的或者说不存在的陌小笙,没人见过她?” 韦少禾这样想,他不知这些信息该不该信。 “暂且认定陌家仅有一个陌小笙吧,但是车站遇到的那个女人怎么解释呢,她也是陌小笙?不知道,兴许是看花了眼吧,无法触发【凝视感受】的人除了陌小笙再无别人。” 现在出现了三个人物,需要整理整理。 1.黎阳的父亲 身份是人贩子,拐卖人口为业,为了赚钱不惜参与黑色产业,黎阳一家的经济来源于此,死亡原因不明,死亡时间为七年前的某天,没见过他的面目。 “没什么好评价的,不过是一个该死的人罢了,无论如何,对于生命,对于法律都要保持敬畏的心。穷,不是作恶的理由,既然有手有脚,不过是懒虫上身,企图投机取巧罢了。” 2.未曾见面的陌小笙 此人是陌家的亲生子女,不仅韦少禾没见过,就连镇上的其他人也没见过,没有可以追寻的踪迹。估计是与黎阳父亲同一天死亡的,死亡原因不明,陌家声称是鬼神所致,警方没有受理,没有下一步调查。也许是遭遇了黎阳父亲的诱骗被引至麦场,然后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黎阳父亲死亡。 “两人的尸体同时出现在麦场,陌家却声称是鬼神所致,黎阳父亲作恶多端?水神显灵?运气斗法杀害了他?这不现实,警方当然不会接受这些荒唐的立案理由。这个陌小笙没人见过?这不合理啊,她不要上学吗?上学应该会接触到老师同学,除非……她没上过学……七年前,我也才上六年级吧,那个时候我已经认识现在的那个陌小笙了,她是收养的,不过这点她没和我说过,不重要。” 3.邵文缨 她就是七年前失踪的那个人,现在仍然下落不明。邵子青的双胞胎妹妹,邵子青也曾为了找寻邵文缨的线索而接近韦少禾,但韦少禾好像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她也是这里的住民,原先是,现在只剩下邵子青了,失踪结果不明,和另外两起案件同时发生,这其中很有些蹊跷。 “邵家两姐妹的父亲是县委,自己的孩子失踪必然会动用大量关系寻找,使用警力也是必然的,臧禾镇不大,失踪的孩子能去哪里,按道理找这么久也该有线索吧,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物资料的更新,邵子青也还在寻找有关她的行踪,同样是没有任何线索,不然她应该会和我说明,让我帮忙。” 现在,就这么三个人物资料就足以让韦少禾头大了,什么不知下落的失踪人口,什么被鬼神杀死的成年男性,什么不知存在与否的陌小笙,仅靠这些东西是无法推理出更多线索的,韦少禾想要知道真相,就要问问更多的人。 “那么,就从你开始吧,陌小笙。” …… 邵子青家 邵子青与韦少禾在集市分别后回了家,她躺在床上,看着一张旧相片,相片有四个人,前面站着两个小女孩,后面是一对成年男女,小女孩笑容很甜,与邵子青此时的表情一样,带着释然和回忆,却笑不出声。 “吱呀——” 推门声吸引了邵子青的注意力,她紧盯着从房间外进来的人,是一个成年男子,看起来大腹便便,头发稀疏,应该是久经官场的领导干部。 “青青啊,又在看相册啊。” “爸,进门能不能敲门,我现在也算是一个成年女人了,你这样随意进一个女生的门很不礼貌好吗。” “哦哦,抱歉啊青青,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不过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也是,你真的长大了。” “唉——有什么事吗爸。” “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回来了,想和你说说话,自从进部以后,爸就一直很忙,忙到忽略了你们母女的感受,真是抱歉。” “……” “我没办法抽出空来陪伴你们,是我的过失,我们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天了吧,真是对不起,只恨你爸我不会分身啊,不然,你又怎么会这么早就独立成人,。” “……”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和你妹都在说,快点长大,长大了就没这么多作业了,长大了就可以帮爸爸妈妈的忙了,没想到的是,你们却有了自己的事,我们,也越来越忙,这就是现实。” “妹妹,真的再也找不到了吗……” “文缨,就是在这里走丢的,这么久了都没找到,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好一点的话,被哪个好心人带走或者送到孤儿院,坏一点的话……唉。” “爸,当年不是说人贩子已经落网了吗,为何她还没找到,是因为警力不够吗。” “人贩子只是一个引子,人失踪的原因却可能不止一种,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什么关键?” “青青啊,你知道你妈这边的规矩吗?” “我知道,一个家里面不能生二胎,不过这都什么年份了,为何对这些事情如此苛刻。”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就是这个镇的上任镇长定下的规矩,不过现在那个镇长已经死了,有谁会在意这么多呢?你看,你爷爷奶奶那边就比较随意,没有什么家庭要求,到了你妈这边就这么多规规矩矩,你妈是嫁到我们家来的,我想生多少孩子都与这个镇长的规矩无关,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使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处理我们呢。” “不是,双胞胎算作一胎啊,不能生二胎是另外一回事。” “你觉得,就我们认识的那个段鹏,他会在意什么一胎二胎吗,一个家里面有两个孩子就算煞了他的眼,他就要维持他的规矩,说不定,你妹妹的失踪就是他干的呢。” “……”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谁知道呢,唉——只是可怜我的文缨了啊。” 臧禾镇有个规矩,一个原生在臧禾镇的家庭不能生二胎,但在段鹏那个缺心眼的眼里,他并不知道什么双胞胎算一胎的常识,只是冠冕堂皇地定下这些古怪的规矩,其实,不过是他自己生不出罢了,心生嫉妒,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作恶的理由,但是理由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比如——“我不吃牛肉。” 邵子青的母亲是这里原住民,但是嫁到她父亲那边之后,理应不受臧禾镇规矩的影响,但是如果段鹏眼红,这就是他的问题了,祸不及子女,这是做人的原则,看来,段鹏没有原则,因为他不是人。 “她还记得回家的路吗?”邵子青问道。 “也许不记得,不然他就回来了,也许还记得,但已经失去回家的能力了。” “……”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地方,就在于知道家在哪,知道家人在哪,也知道家人在等她,却不知何时能回家,还能不能回家,或者说,失去了回家的能力和资格。 我不知道家在哪,但我可以四海为家,只要家人还在身边,就是港湾,就是归宿。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李白” …… 陌家 “爸,你们过年又不回来啊。” “没办法,学校这边赶进度,我们年级组要开会,真没法回来,你妈那边有几家账目要核对,一时半会估计也弄不完,回不来,你和爷爷过吧,我打了几千块钱过年的费用过来,该买的年货就买,想吃什么就吃,别省哈。” “好吧,我知道了。” “唉,小笙,真不好意思啊,又不能陪你们过节了。” “嗯,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 “我记得以前过节的时候,姐姐还在,那个时候我们家穷,看别人家孩子烟花,很响亮,我没有,就看着别人玩,姐姐就捡别人打完的鞭炮留下来的爆竹来给我,我很高兴,但姐姐就只能羡慕别人。” “嗯,那你们也买吧,现在有钱了,不用羡慕别人了。” “爸,你知道那个时候姐姐说什么吗?” “……” “她说,以后她会努力长大,长大挣钱,买很多很多的烟花爆竹给我玩,现在我长大了,她却不在了。” “又开始说这些了,我说了陌家只有一个陌小笙,你不需要太固执了。” “爸,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搞错?” “陌家不是只有一个陌小笙,而是只需要一个陌小笙,只要你想,下一个,再下一个,都可以是陌小笙,但姐姐,不是谁的弃子,她是我的亲人。” “好了够了,就这样吧,我看你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我们陌家这么多年为什么躲躲藏藏,你现在出没,就是自找麻烦!” “爸,你怕别人报复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我为什么要被人找麻烦,明明姐姐什么都没错,为何她死了,为何她会被什么没名堂的鬼神杀死,你们隐瞒的事实究竟有多么重要,段鹏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段鹏已经死了,但现在,你姐姐也死了。” “……” “小笙,你也知道的,在臧禾镇,就不能有两个孩子,何况我和你爷爷是臧禾镇土生土长的人,我们当年那么做,也是为了你。” “那姐姐呢,为何不能为她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搬走吗,考虑段鹏会不会把我们撵走吗,不要想当然了陌小笙,自己的命只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如果被别人牵着走那还叫人吗。” “姐姐的命就不是命了,对吗?” “够了!别姐姐、姐姐的了!死人就是死了,我们一家人活下去就行!” “爸。” “嗯?” “当你受困于这个地方的条条框框时,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命了。” “……” 没等陌仲成说话,陌小笙就挂断了电话,她叹一口气,哀叹这个世界上为何有这么多的不公,为何有这么多的偏见,为何亲人之间的情谊如此淡薄,为何偏偏她是“陌小笙”。 “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是韦少禾,她将电话接起,电话那头响起声音。 “小笙,方便说话吗?” “方便,说吧。” “你怎么,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没事,就一些陈年旧事而已,不值一提,你说吧。” “哦,是这样的,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呃……你叫什么名字。” “韦少禾,你这是什么问题。” “抱歉,小笙,你能回答我吗?” 韦少禾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看看对方接听的人是否真的是陌小笙,【警惕】状态下可以通过语气辨别人物,算作特性。 “好,我叫陌小笙,陌生的陌,笙笛的笙。” “还有,你说七年前发生过一些事情,什么事情,能透露给我吗?” “不行。” “为什么。” “少禾,你真的没一点印象了吗?” “你说说看,或许就有印象了。” “陌家的人,死了。” “死了?” “是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就是我给你所有的信息和提示。” “说话说一半是吧,陌小笙,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 “韦少禾,非要闹不愉快是吧,我不想说,你也别问了。” “不是,一个个都tm当谜语人是吧,明明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为何搞得这么复杂,我就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想起,所有人都不和我说明,我过去是什么很过分邪恶的人吗,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好了,我挂了,你需要冷静一点。”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 “就一个。” “说吧。” “陌小笙,你不姓陌,对吗?” “……” “你是陌家收养的孩子,对吗?” “……”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复,这些愚蠢的问题就好像在问一个外地人会不会说本地话,明明他已经有答案了,却还要追问。 “是的,韦少禾,我原本不是什么陌小笙,我只是陌家收养的孩子,七年前,我被收进陌家,就是你想的这样。” “七年前……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吗?为何要隐瞒呢?” “因为……我就是一个替身。” “……” “我代替了原来的陌小笙,我很幸福。” 陌小笙一边说,一边哭泣,韦少禾不知她是为何哭泣,是因为只是作为一个他人的替身而悲伤,还是因为作为陌家的小姐而高兴,他不知道,他无法感受。 “抱歉,揭你伤疤了。” “没事,反正我不是我,但你还是韦少禾嘛。”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 “请叫我——陌小笙” 第十七章 无法回忆的回忆 “还有问题吗,少禾?” “没有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那就挂了。” “好的……” 陌小笙挂断电话,她现在情绪很平静,好像刚刚不过是在诉说一些很平常的事情,她撒谎了,什么收养,什么替身,都是传闻,都是陌家掩人耳目的手段,有些谎言只需要一面之词,有些谎言需要有人牺牲。 韦少禾背靠椅子上,思索着从陌小笙那里得到的答案,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根源性的线索。 “陌小笙是因为那个陌家死去的陌小笙而存在的,她是替身,但是陌家为何如此呢,再生一个孩子不就行了,真的是荒唐,还是说,另有隐情?” 韦少禾思索着,陌小笙的回答也存疑着,她没有说明陌家这种多此一举的目的,不过也许是韦少禾没问吧…… “该死,又忘记问了,记性越来越差了。不过,说起记性,为何我一直无法想起从前发生的事情,而陌小笙和傅征一直在强调从前发生的事情,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重要吗?” 联合七年的发生的三起案件,其中有两起案件发生在那个麦场,而韦少禾总是对那个麦场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无法想起任何事。 “麦田……等等!” 韦少禾慌忙想起这个关键词,没错,傅征的信中提到一件事情,其中也提到“麦田”二字,他拿出傅征的信件端详起来。 【七年前,一节体育课上,我认识了你,你性格很好,带着我一起疯,结果惹到了段程,我们和段程打了起来,我受了伤,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在小巷子里,段程带人堵我,对我拳打脚踢,结果你出现了,制止了他们,而我抓住了段程,我不断殴打他,我要让他全部偿还!十倍!百倍!逃走之后,我们跑到麦田里面,麦田里的风景,令我一生都无法忘怀,我们过命的友谊从此开始,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傅征,欠你一条命】 “就是这里,麦田里的风景。” 韦少禾慌忙醒悟,那个地方必然有他的一些事情,他需要去看看。 “麦田吗?那就现在去,记忆碎片……如果有记忆碎片存在,那就说明我曾有过一段重要的经历,或许,那才是因果。“ 他收好傅征的信件,准备了一下服饰和着装就出了门。 “出发,麦田。” …… 璞兴市黎阳家 放寒假了嘛,大家都各自回老家过年去了。黎阳不是台口本地人,他同样回到了璞兴的老家,毕竟她母亲还在那里住。 “阳呐,到大学一年了,还习惯吗?” “还好。” “什么还好,饮食,住宿呢,还好吗?” “食堂的饭菜还行,住宿一般,主要是有一个冤家。” “冤家?什么冤家?你惹谁了,还是谁惹你了。” “这倒没有,是我们黎家的冤家。”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又没得罪谁。” “和黎桓有关系。” “黎……他?” 黎桓就是黎阳的父亲,那个名副其实的人口贩子,不过看起来业务能力不是很精密,通过黑色产业得到的钱,竟然随便就交给了自己的家人,旁门左道永远是不能走的,触碰法律的红线就是零容忍。 “是啊,我爸……我认识一个人,他来自臧禾镇,而爸他,就是死在了那里。” “……” “妈,你忘了吗?” “没忘,也忘不了,不过他死得其所,做这种违法的事情,拿了肮脏的钱就应该被惩罚。” “但是,咱家以前不也是用这笔钱活的吗,我们穷人就是想活下去,到底错哪了。” “阳儿,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们穷,但我们有底线,我们不能偷不能抢,你爸就是触碰了法律的底线,所以遭报应了。” “连你也这么说?世界上这么多穷人,饿死累死冻死,妈你想过如果我们穷到饿死在街头的时候,你还会这么说吗?” “那就死!” “……” “吃草,吃树皮,都不能吃人。” “……” “阳儿,你知道吗,如果有一个人要你去杀人拿悬赏,你会去吗,十万不够二十万,二十万不够一百万,一千万,总有一个适合你的价位,但是你会去做吗?” “我……我不知道,也许……” “所以,一个人的底线也不过如此,也正因为如此,你爸死了,接下来,如果你也如此,那这个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也是如此……他又值多少价位呢?” “行了,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你说你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人,他来自臧禾镇?” “是,我让他去调查了我爸的事情,拜托他,或许有用。” “调查?他是警察?” “不,他不是什么刑侦,不过,他比刑侦还要精细,就像有特殊天赋在身。” “那么,你让他调查什么?不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吗?” “我爸死因不明,我不相信一个人连自己的死法都不知道,必然是他杀,所以,我要他去调查杀害我爸的凶手。” “调查出来了,然后呢?” “我的话,自有打算,妈,你会支持我吗?” “不,无论如何都不,不要再掀起这些旧篇章了,现在能过好就够了,不要再出现任何岔子了。” “那么……好吧。” “嗯,两个人也能,好好活。” 黎阳不过是在试探妈妈对他这么做的态度,至于是否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这还要看他自己,或许会,或许不会,不过,他有预感,真相已经不再遥远了。 …… 麦场 臧禾镇西边一公里外,有一块古朴的麦田铺展在天地之间,从田间的小路顺下阶梯,就可以看到一株株新嫩的麦苗扎根在地,背后裸露的黄土就是阎罗川先民祖祖辈辈耕耘下来的证明,延续至今。阎罗川的河水将田地开辟为两个区间,冬天的河水平缓前进,水流洵洵,流向不知名的汪洋,寒霜飘散在空气中,为这片彩色的天地蒙上一层薄薄的银纱,如梦似幻,如诗如画。 “就是这了。” 男人走上田地,伫立在麦苗的中央,行动起来格外小心,生怕踩到地面的新芽,呼出一口气,就连哈气都是白茫茫的云息,蒸腾而上,飘摇悬浮在空气间,与光芒触碰。男人沿着阎罗川一边走,一边回忆,他就这么一直走,直到走向一处裸地,这个空旷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却拥有一份属于两个人的碎片。 【拾取】 “七年前,有两个古怪的孩子来到了这里,他们好像在逃亡一般,玩命地飞奔,风在后面追赶着他们,盘起两人的头发,夕阳扑腾在他们的脸颊上,红彤彤的面孔诉说着方才的危机,直到他们来到这个被麦芒遮蔽的狭小天地,这是他们筑下友谊根源的摇篮。一个男孩鼻青脸肿的,甚是难看,而另一个男孩并没有笑话他,只是牵起他的手,两人碰拳,过命的情谊链接在他们的手心。孩子们的笑容如向日葵的姿态,面对太阳,无惧光芒,洒在他们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坚定不移,四周被金黄的麦田铺满,香风阵阵,沁入他们的心灵,仰望半空中的艳阳,明亮无暇,扑朔迷离,巨大的火光烧红了云朵,烧红了天际,烧红了整个夏天,也燃烧了孩子们的心。一个名叫韦少禾的孩子在不久后失去了一切,一个名叫傅征的年少懵懂的孩子,失去了后生。” 这就是七年前的回忆,韦少禾的记忆碎片成功触发,他终于突破了那道年少的门槛,回想起了七年前的一些事情,不过,那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傅征……等等,啊!” 韦少禾的回忆不断涌入脑海,隐隐作痛,他感觉不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阻止自己回忆从前的事情。 “不能再想了,有问题!” 回忆会产生疼痛,之前没有,现在为何?韦少禾尝试继续回忆七年前的种种往事。 “慢慢来……一点点,麦田、夕阳、逃亡、巷口、段程、体育课……” 回忆的片段如碎片般拼凑在一起,逐渐形成一段连续的影像,映射在韦少禾的脑海里,然而就在韦少禾想要进一步探寻更远的记忆时,头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该死!为什么!” 韦少禾不肯服输,过往六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唯独七年前的回忆存在疼痛感应,既然有感应,那必然就是他不曾触碰的根源问题,于是,他愈加回忆起从前的事,但是思绪好像不受他的控制,之前的记忆碎片开始崩坏,分解,他努力抓住最后的机会,一鼓作气,企图想起更多。 “陌小笙……陌小笙?” 他默念陌小笙名字,头疼脑热,双眼发黑,慢慢失去意识。 “嘭!” 大地发出一声闷响,韦少禾倒在地上,已经控制不住回忆带来的苦痛。 “为何……会痛?” 他现在十分地脆弱,时间在寒冷的空气中流逝,谁知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他双眼迷离,一睁一闭,下一秒就将失去知觉,他用残存的视线努力睁开眼,他知道一旦倒下去将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但是他无可奈何,直到视线中突然有什么物体在移动,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双眼维持意识,想要向谁呼救。 “嗯?救……” 视线中的世界横竖不明,颠倒无序,那个物体?不,是人,是一个人站在了韦少禾的眼前,他站在远处,并没有靠近,冰冷空洞的双眼与韦少禾对视,雪白的肌肤不像活人的体色,就像一具冰冻已久的尸体,或者说,更像——鬼? 韦少禾再也坚持不住,全身无力,慢慢闭上了眼,最后一秒,他看见了,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走了过来…… …… 万州市公安局 “张队,下班了。” “嗯,你先走吧。” 张奉坐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同事都下班回家了,而他还在翻看着以前的资料,那些曾经破解的案情都是战绩,如今,张奉也将年老色衰,老态龙钟,可能再过几年,他也要退休了。 “张队,还不下班呢。” “哦,马上走了。” 马警官走上来,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一起吧张队,到外面吃个饭,我请。” “这个可以有。” 两人离开公安局,开着车就上了马路。张奉坐在副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张队想什么呢?” “没什么,诶?小马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这种东西吗?” “张队你怎么信这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鬼怪什么的都是虚假的唬人的东西,诶?张队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翻到了一个案子,七年前的事情,发生在臧禾镇。” “臧禾镇?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还七年前,你不会是说,和之前那个叫韦什么的有关吧。” “不,与他无关,和一个叫陌小笙的女孩有关。” “怎么说。” “七年前,臧禾镇发生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同时死在臧禾镇的一个麦场里面,你我都去过那里吧,但令人费解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躲藏已久的人口贩子,而小女孩是当地居民的一个孩子,叫陌小笙。” “陌小笙?诶!有点耳熟,好像之前在臧禾镇做任务的时候听过,在录口供的时候好像提取到了她的供词,好像就是她吧,陌小笙。” “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之前录口供的时候录到了一个叫陌小笙的女孩?” “好像是吧,是不是叫这名不太记得,我只知道有一个姓陌的人,因为这个姓氏太少见了,我就有点印象。” “但是我刚刚在档案室里面翻到了这个案件资料,陌小笙已经死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重名?” “不清楚,当然你记错了的话也有可能。” “是吧,臧禾镇净出坏事。” “不止是如此,还有一个失踪的女孩,她叫邵文缨。” “这个我知道,邵县委的女儿嘛,当时很火热,全市追寻,不过他权力还真不小,动用了不少警力,就差点掀翻臧禾镇了,不过还是没找到。” “是的,邵文缨也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死去的男子是一个人口贩子,但是失踪的女孩却没有被找回,反而死了一个女孩。” “怎么理解呢,也许是一个团伙?” “不好说,那么人口贩子又是怎么死的呢,档案袋中的文件写有死亡原因不明,还有那个陌小笙,也是不明。” “陌小笙不是臧禾镇住民的女孩吗,她们家人怎么说。” “鬼神所致,并且我们没有小女孩的照片,不知道具体的模样。” “啊?不知具体模样?什么东西?” “他们说是人贩子丧尽天良,害人害己,最终水神惩罚了他,这是他们的原话,被记录了下来,没有后话了,是不是有点可笑。” “是有点离谱,不过这个案件与我们无关。” “嗯,毕竟不是我们受理的案件,还是不想了。” “那档案袋就一直放在那没人动吗,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专案组提走。” “就是看它落了那么多灰我才拿下来看看,结果看到臧禾镇这几个字,我就提起了兴趣。” “你是不是对当年的事情有点不舍,还有那个姓韦的小伙子,屁大的小伙子竟然有那么多鬼点子,真是令人咋舌,万一他要是干什么坏事,谁能治他。” “还好他心地不坏,有孝心,这点不差,人就不会差。” ”嗯,这确实是,诶!到了,就在这吃吧。” 两人下了车,走进一家米粉店,张奉点了一份煮面。 “葱花,不要辣。” “张队,变口味了,吃这么清淡。” “没吃过吧,总得变换一下口味,什么都得尝尝,什么都得换换。” “呵呵,够具体。” 张奉只是想到从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也是和韦少禾走进了一家面店,而韦少禾就是吃了一碗葱花不加辣的煮面,现在他也要吃吃看,体会一下韦少禾的心情了。 “嗯……失踪……死亡……换换?” 第十八章 病人 年轻的男人躺在床上,镜头拉近,他正眯着眼看着房顶的天花板。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揉了揉迷糊的双眼,环顾四周,位于一间简陋的房屋里面,他拨开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草木映入眼帘,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月光披在云雾中,换上一件雪白的新衣,看样子时候已晚。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男人顿时警惕起来。 “少禾!醒了吗?起来吃饭了!” 听到韦世平的声音,男人才放心下来,他慢悠悠地从房间里面走出来,香气扑鼻的饭菜就放在桌子上,家人们坐在一起其乐融融,氛围温馨。韦少禾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动起碗筷,大快朵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韦少禾还是大口往嘴里塞饭,他现在感觉眼前的一切无比真实,也许正因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吧。 “活着的感觉真好。” 很快,一桌饭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韦少禾才放下碗筷,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光线射入他的眼睛,却不刺眼。 “看来,还没瞎。” 也对,刚刚都双眼发黑了,活下来也不容易啊,不过,为什么活了下来。韦少禾思索着下午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在闭眼的那一刻,一个奇怪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眼中,不知是谁,但是,她触发了【凝视感受】,这点没错。韦少禾刚想问,但被身边的男人打断。 “臭小子又干什么去了,你下午怎么一个人躺在屋前睡觉啊。” “啊?睡觉?” “不是睡觉吗,哈喇子流一地,睡外面都这么香啊。” “不是,我在睡觉?睡外面?不对啊,我在那个麦田里面啊,然后晕倒了,就失去意识了,怎么会在屋子外面。” “什么麦田?你做梦了吧,我一回来就看到你靠在门上面睡觉,我以为你出去了没带钥匙,就呆在门前睡觉,我说你怎么这么蠢,不打电话给我们。” “等等,你说你看到我在睡觉,什么时候看到的。” “下午五点半左右吧,我们店不都是这个点关的吗,然后就回来了。” “五点半……” 韦少禾记得出门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走到那个地方也要十五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去到麦地里面,并且晕倒的时候应该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期间有三个小时空档。 “三个小时的时间,发生了什么……爸,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长相特别奇怪的人。” “没有,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没有吗,这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你一直神神叨叨的,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傅征的信中写道我和他在那个麦田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想去到那里看看能不能回想起相关事情,结果我想起来了七年前,我和傅征一起在麦田里面说说笑笑,看夕阳,看晚霞,他说,他欠我一条命,是因为我曾经救了他一命,就是七年前的某一天。” “他欠你一条命?为什么?” “段程要揍他,下死手的程度,我制止了段程作案,也相当于救了傅征。” “这样啊,那你之后呢,回来了?” “不,就在我想要更深层次想起过往的事情时,突然头疼了起来,毫无预兆,仿佛有什么神经在阻止我继续回忆,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从未有过,现在想起前六年的事情都没有什么问题,唯独七年前的回忆我想不出来,也不能想。” “七年前的事情……” “爸,你对七年前发生的事情有了解吗?” “我就知道之前和你说起的三起案件,初次以为没有印象,你的事情是你经历的,我怎么会有印象。” “也对……这就很奇怪了,唯独七年前的回忆存在痛点,可偏偏这些事情最为重要。” “嗐,别想了,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说你头疼,然后呢?” “然后头越来越疼,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然后两眼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但是在我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在我视野中,他在看我,我看不清他,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屋子里面躺着了。” “那应该是那个人把你带回来的吧,他人挺好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他为什么知道我家在哪!” “……” “我说的对吗,他知道我家在这里!这说明他可能认识我!” 韦少禾慌忙拿起手机,他要拨打其他人的电话,逐个打过去,既然会触发凝视感受,首先排除陌小笙。 “喂,邵子青。” “怎么了,晚上不睡给我打电话,是有我妹的发现了吗?” “不是,你下午去了哪里。” “啊?你问我去了哪里?” “是的,还有,你有没有见过我?” “我下午一直在家啊,怎么见过你。” “哦,好吧,没事了。” “呃……” 挂断电话,电话簿里认识的镇民几乎都打了一遍,都没见过韦少禾。 “不行,这种地毯式搜索根本不管用。” 见韦少禾神情如此严肃,韦世平不免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少禾啊,别想了,兴许是别人好心救了你不留名呢,就在心里感谢他吧。” “唉——” 韦少禾拿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根本没有源头可循,三个小时的时间,搬移一个成年男人,从麦田到他家院子,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这是个高手,再怎么说,也是个作案高手。 “嗯,别想了,就这样吧,我也回去睡了,早点休息啊。” “……” “唉,看来你还是忧心忡忡的。” “我刚醒,不是很想睡。” “我还以为你又天天做噩梦,心理啊精神啊这方面的事情确实会折磨一个人的精神气,这样吧,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早治早好。” “行吧。” 就在韦世平回到屋子里面准备睡觉的时候。 “等等!” “嗯?又怎么了儿砸。” “还有一个人没问。” “啊?谁?” “傅征。”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还留了一份遗书。” “那只是我的猜测,也许那只是一封遗书。” “你没打他电话吗?” “打过了,一直打不通,爸,你有傅道恩的电话号码吗,或者他妈的联系方式。” “有是有,不过这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换掉。” “试试看,就现在。” “好吧。” 韦世平拿出手机,在电话簿上拨下那行陌生的号码,备注【傅道恩】 “咳咳,喂!”电话接通了。 “啊!老傅啊,是我老韦啊,你还没换电话号码就好。”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家少禾想问你一些事情,你方便吗?” 没什么放不方便的,韦少禾一把抢过韦世平的手机,说起话来。 “喂,傅叔叔,我是韦少禾。” “……” “是这样的,傅征的信我看到了,我也知道了里面的内容,但是我有几个疑点想问你,傅征他……” “死了。” “……” “你好,少禾,傅征自杀了,服药自杀了。” “……”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父子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谈下去。 “还有事吗?没有我挂了。” “哦……好的……” 手机传来一阵忙音,傅道恩挂断了电话,留下父子二人疑惑的面孔,还有一个令人不解的谜团。 …… 臧禾镇陌家 在狭小的客厅里面,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电视机,电视中的节目频道一闪而过吗,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爷爷,很晚了,睡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此刻的宁静,她穿着白色的睡衣,一脸倦意。 “好的,你先回屋吧,我马上就去睡。” “哦,您也早点睡。” 陌小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翻看着和韦少禾过往的聊天记录,多多少少的甜言蜜语,都在今天的一点点疑惑中烟消云散,她现在有点后悔和韦少禾说谎,或许应该和他说一点事实,但连她也不知真相到底在什么地方,不知陌家一直隐瞒着什么事情,为何不愿和她说明,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少禾,对不起,我也不想说谎,但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说什么才对我们有利。” 她回想起从前发生的事情,七年前,一个年幼的孩子和一个顶天里的大丈夫的故事,在她眼中是那么浪漫,以至于到现在她还铭记在心。 “少禾……我喜欢你……” 女孩睡眼迷糊地说下这句话,没有对着聊天框,也没有其他人的旁听,独属于女孩的告白无人回应,而那个苦苦追求真相的少年到底何时能够回答她的爱意。慢慢地,女孩一点点闭上眼帘,就要睡觉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声音,好像是两个人的对话声。 “嗯?谁在外面?不管了,应该是路人吧,睡了好困。” 女孩彻底失去意识,镜头从屋内拉出,在陌家院子的一个角落下,两个人正进行着密切的谈话,一个人站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庞,一个人站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相貌——陌雄 …… 第二天 清早,韦世平就拉着韦少禾起床,他们又要去一趟医院看看病,虽然韦少禾的问题可能是心理问题,但更多原因偏向于精神方面,所以还是去医院看看。 “我们先去吃点早饭,万一要做什么检查的不能空腹。” “哦,我吃点包子就行。” 两人开车到包子铺,这个地方生意好啊,清早就排起了长队。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点包子。” 韦少禾吩咐韦少禾不要随意走动,自己到队伍后面排起来。韦少禾也没闲着,而是注意着四周,虽然现在人很多,但是并没有谁触发他的【凝视感受】,因为昨天的事情,如果现场存在救了他的人,可能会看向他,但是并没有,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队列中走出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元气的打扮,俏皮可爱的脸蛋吸引到了韦少禾的注意,同时,女孩也抬起头,手上拿着刚刚买下的包子,与韦少禾对视,韦少禾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 “早上好。” “……” 女孩没有回答,看样子还在生他的闷气。 “对不起陌小笙,我昨天说话冲了一点,是我不对,抱歉。” “算了,你也没做错什么,不必道歉。” “诶!小笙也在啊!” 韦世平提着包子走了过来,和陌小笙打招呼。 “叔叔好。” “诶诶!早上好!吃了早饭吗?” “在手上。” “哦哦,眼神不好哈哈。” “叔叔骑着车是要去哪里吗?” “哦,我正要带少禾去一趟医院。” “医院?” “是的,他说他最近有点头疼,所以去市里面的医院看看,早治早好嘛。” “好的,那你们就快点去吧,早上很多人排队挂号的,到时候够等了。” “好喔好喔。” 说着韦世平就要回到车上,准备掉车头走人。陌小笙对着韦少禾说。 “又头疼了?” “嗯……” “怎么回事?” “不清楚,但是和你有关。” 说完,韦少禾坐上车就离开了,唯独陌小笙还站在原地,张望着车辆离开,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想我就直说嘛~” …… 万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经过漫长的挂号等候,终于轮到了这俩父子。 “你好,我儿子最近头很痛……” “内科。” “还没完,他有点神经不正常,有点健忘。” “神经内科。” 说明了一下问题,两人拿着挂号单子到神经科检查去了。 “待会和大夫说说自己的问题和感受哈。” “之前不也是看过了吗,什么问题都没有,硬要开点没屁用的药,吃了还没用。” “那之前看的是心理医生,和这个正规的不一样。” “原来我之前看的大夫是不正规的。” “……” 韦世平有点无语,他怎么知道正规不正规。两人敲了敲精神科的门。 “砰砰砰——” “请进。” 走进房间,在科室里面,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己的桌前玩电脑游戏,看手脚上的操作应该是扫雷。 “大夫你好。” “嗯,说。” “我儿子他最近总是头疼,而且有点健忘。” “头疼健忘,嗯……还有补充吗。” 韦世平看向韦少禾,韦少禾没有太在意医生的话,而是环顾着四周。 “儿子!看什么呢,和医生说说自己的毛病。” “哦,头疼健忘,并且会双眼发黑,容易晕厥。” “具体一点,比如在什么场景下。” “在我回忆以前的事情时,头痛欲裂,并且我感觉脑袋里总有一根神经会阻止我回忆。” “嗯?” 医生停下游戏,转头看向韦少禾,他开始揣摩起眼前这个小伙子。 “阻止你回忆?你的意思是一回忆起从前发生的事情,就会头疼对吗?” “前六年的事情都没问题,唯独七年前的事情无法回忆起来,一旦回忆就会疼痛。” “七年前?那个时刻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没有什么意外,一切正常。” “住哪。” “万州市臧禾镇。” “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没有,之前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也开过很多药,没有用。” “吃过止痛药吗?” “吃过,没用。” “头疼的时候是否伴随恶心、呕吐、视力模糊这些症状。” “只有视力模糊,并且随后失去意识,晕厥。” “那有可能是低血糖,我这呢开不出这方面的药,多吃水果,一日三餐不能少,饿了要吃饭或者面食之类的,膨化食品少吃,街边摊贩的小食要少吃,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那么头疼怎么办。” “可能是低血糖伴随的并发症,而且头疼是很普遍的事情,只要血脉不扩张,神经不受损就属于正常的头疼,现在看来,你很正常,也许没有什么大碍。” “真的只是低血糖吗?” “嗯……这样吧,你加我联系方式,一旦再出现你刚刚说的头疼晕厥状况,打电话120.然后再打电话给我,等下要你家人也加下我的联系方式。” “好吧,谢谢大夫。” 走出科室里面,韦少禾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觉得一切没这么简单,刚刚他在精神科室里面看到一本叫【记忆康复大师】的书,没错,准确来讲,他不应该说“健忘”,而是无法回忆过往的事情,那么这种情况应该归因于——失忆 “嗯……失忆……失忆!” 韦少禾猛然想起这个关键词,失忆才是他要解决的重点,他快速在大脑内搜索有关的资料,得到一个熟悉的笔迹,内容是…… 【脑部受损,如昏迷,头部撞击等情况会影响局部血液循环,形成血栓,压迫神经,引起失忆症状】 “昏迷……头部撞击……” 韦少禾突然走向医院前台,他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少禾?你去干嘛?” “爸,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问问工作人员一些事情。” 韦少禾走向前台,向医务人员询问自己的问题。 “你好,我可以查看自己的病史吗?” 可以,身份证,还有电话号码,在这张表上登记一下,填写自己的信息。” 将表格填写完毕交付给医务人员后,他在耐心等待着。 “先生,请稍等一会,之后病例消息会发送到你的手机,注意查看消息,妥善保管自己的信息。” “好的,谢谢。” 韦少禾走出医院,韦世平在车上等着他,他坐上车,发动机开始嘶吼,两人离开了市中。 路上,韦世平问了问刚刚是什么情况。 “儿子,怎么了,你刚刚去干嘛了。” “哦,没什么,就问了问自己的过往病史。” “哦,又发现吗?” “没有,还没得到,要等等。” “叮——” 韦少禾的手机传来一道来信声音,看来是有信息了。韦少禾猛地查看起来,他发现,除了一些小毛小病之外,也没发生太多的事情,但唯独一段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病史记录】 姓名:韦少禾 性别:男 年龄:12周岁 婚姻:未婚 职业:无 民族:汉 可靠程度:供参考 入院日期:2001-5-21,9:21 记录日期:2001-5-21,10:33 主诉:颅骨受损,脑部受创,头部左侧遭受挤压,神经受压迫,脑内出血 现病史:被小型车辆撞击,皮肤破损,骨骼无错位,头部颅骨处有明显骨裂,病程中患者无畏寒、发热、恶心、呕吐,无呼吸困难、咳嗽、咳痰、腹泻、黑便的症状。 既往史:无手术、重大外伤史,无输血史,无药物过敏、溃疡病史。 个人史:出生本地,无烟酒等不良嗜好 家族史:家族中无传染病接触史,无遗传病可询 “脑部受创……神经压迫……” 第十九章 两盏茶 坐车回到家,得到病史资料后,韦少禾恍然大悟,他将两段信息放在一起比对,有重合的内容。 【脑部受损,如昏迷,头部撞击等情况会影响局部血液循环,形成血栓,压迫神经,引起失忆症状】 【主诉:颅骨受损,脑部受创,头部左侧遭受挤压,神经受压迫,脑内出血】 “上片我有印象,这段话是来自陌小笙书上的笔迹,为此我还专门去研究了一下失忆的因素和成因,而下片就是来自刚刚手机上收到的病史主诉,同样是脑部受损,压迫神经,这两条因素足以说明失忆的问题,那么,原因是……车祸” 韦少禾当然知道自己从前发生过一场车祸,当时去到医院急诊时,医生也是说问题很严重,要紧急治疗,但是那个时候的医疗技术根本不支持开颅手术,只好在头部破损的地方缝针,然后做一些基本的医疗手段就再做其他的文章,留院观察了半年,韦少禾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好转,令人意外的事,韦少禾的精神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智力也没有问题,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和回答问题,但韦世平不放心,坚持做复查,也没有留下后遗症之类的问题,可以康复下床走路之后,就出院了,那个时候,韦少禾才初中一年级。 “一场车祸,没有给我带来智力缺陷,也没有造成后遗症,我本以为,一切的事情都那么一帆风顺,没有太多的念想和忧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一切免费的东西,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儿子,怎么了,我能看看吗?” 看到孩子一脸惆怅的模样,韦世平自然要上来关心一下。 “可以,不能说出去啊。” “当然,我看看啊……” 他紧盯着手机屏幕上规整的大字,他注意到其中一段文字——被小型车辆撞击 “爸,你看到了吗,车祸导致我神经压迫和脑部受损,而我正中这两条。” “嗯,看到了,然后呢。” “这些就是失忆的成因。” “所以说,早在七年前的那场车祸,你就已经失忆了对吗?” “不完全,我只是将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忘记了,而这些就是我要回忆的事情,有关陌小笙的回忆。” “与她有关?” “是的,但是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旦回忆就会头疼,那种感觉十分难受,绝不是简单的低血糖,总之……与她有关” “那你要不要问问她?” “我问过了,她从不正面回答我,好像刻意隐瞒我一些事情。” “别人不想说,那就不要问了。” “我知道……现在,我已知道失忆的原因所在了,但是这也不是重要的部分,失忆的那部分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嗯哼?所以,失忆的那部分是不是和你代理的案件有关。” “当然。” “所以这就不行,我不允许你继续这么做!” “哈?” “小兔崽子在外面瞎跑,倒地上没人扶还要别人带回家,真不是省油的灯,你不是和我说过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吗?怎么这才没多久就晕了一次啊,要是下次又倒一次,没人救了不就玩完了吗,所以啊,不要再去冒险了,听爸一句劝,不管是谁的案子,不要代理了,要他们自己处理去。” “……” 韦少禾知道自己是有点多管闲事,但是真相给他带来的动力和快感是无穷无尽的。 “好吧,我不调查了。” “是吧,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过个好年,休息一下不好吗,非要累死累活在外面瞎糊弄。” “嗯……” 至于调不调查,这个还得韦少禾自己说了算,后面想要继续调查,就要进行暗箱操作了。 …… 临近春节,人潮涌动,在外工作的人也坐上回家的车票,循着城市的月光和晚风,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在万州市的某个偏僻的小镇里,人群攒动的街道上张灯结彩,夜晚的烟火渲染了周遭的浮云,孩子的笑声、爆竹的闷声徘徊在空气的尘埃之中,红红火火的景象铺展在这片小小的天地,忙碌的人群奔走在欢闹的街头,热情浓厚的氛围感染了春日冰冷的气息,让原本冷寂的村镇不断升温。 夜晚,一排排火红的光灯披上了晚风,在空中飘荡,摇曳春节的蒸腾,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在门前小院里摆好年夜的晚餐,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谈笑风生,道尽这一年的辛酸苦楚,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刻。韦家的门户也跟上了大众的品味,传统的年夜饭,传统的习俗,不凡的人。 “少禾啊,今年上几年级了。” “姨,我毕业了……而且马上大二了……” “侄儿,大学那边还好吧,考了多少分啊。” “叔,大学期末不公布成绩……” “少禾呀,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舅,还没有……” 五花八门的问题摆在韦少禾的眼前,这也许是每个回家人的无奈,亲戚总是很“热情”地问东问西。吃过年夜饭后,大家聚在一起搓起了麻将,成年人打牌,小孩放炮仗,各忙各的,韦少禾两者都不,而是独自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回想着这几天的收获。 “嗯……几乎没有收获,或许现在什么也查不出吧,毕竟这些旧事也非一朝一夕了。” 他拿出手机,百无聊赖,他打开和陌小笙的聊天框,自从上次严肃的对话之后,那边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可能也是韦少禾一板一眼的态度确实让人不愉快吧,但是那不重要,他也没必要去刻意地营造话题和与她交谈的机遇,不过,僵持的冷战没有意义。 “明天再去拜访一下吧,别怪我,小笙……” 大年初一,也就是新年第一天,新春伊始,清晨时分,天还没有亮起,鞭炮的炸响穿梭在臧禾镇的每个角落,换做平时,这一定是某个家里的小混蛋出来作恶了,但是过年必然会有些不一样,也就没有了那些条条框框。各户人家已经张罗起自家的门庭,开门清院,辞旧迎新,远亲近邻纷纷上访拜年。 “新年好新年好。” “好好好,新年好。” 他们互相道贺,握手言欢,送上最简单的祝福。不过,有些人并不喜欢这种传统习俗,比如韦少禾。 “吵死了!!!” 床上的男人猛地蹦起来,显然是被门口的鞭炮声震得不能入睡。他一跃下床,阴沉地走出卧室,鞋子也不穿,整个人蓬头垢面,毫无精气可言。 “起来了?” “嗯……” “去洗脸,等下去拜年。” 韦少禾躲进卫生间洗漱,一脸疲倦,他转身关上了门,把自己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好像只有这点天地才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今天的他与昨天的自己无异,只不过时间过去了一天而已,他发现昨日的胡须比今天的要短一些,这是不是象征着自己已经长大了呢,他不知道,只是用牙刷轻轻擦拭着牙齿,雪白的牙膏沫掉在手掌,然后滴在洗漱池里面,顺着水流一点点消散,往后,时间还会像这般悄悄溜走,他会在意吗?新的一年正在展开独特的画卷,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他不知道,喝下杯子的水,再吐出来,四溅的水花正中他的脸颊,这副平凡的面孔今天要面对多少人,数不清也不必数,他只想见一个人,其余的人?他不知道。 提上自家的新年礼物,韦少禾一家也开始走街串巷地拜年,每到一处就点燃一条鞭炮,这仿佛是什么仪式,他只需要照做就行,韦世平提着柴米油盐,零食饼干,在近邻间忙活起来,他站在一边,和每个上前的人握手。 “老刘,新年好啊。” “来啦韦师傅,新年好啊。” “老马啊,近来可好。” “还可以啊,你这还带什么礼物啊,太客气了,进来坐会?我给你们沏茶。” “小杨,新年好啊。” “好好好,这是……少禾吧,这么大个子比你都高了,不错啊,来,姨给你包个红包。” 当然,每到一个地方,韦少禾就能收到这些压岁钱,礼尚往来,他们同样要送礼送福利,不能吃了亏。一个上午,也算走累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还是没有走完,礼物倒是送得一干二净。 “呼——真是累啊,儿砸,走累了没?” “嗯,累。” 韦少禾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敷衍地回答韦世平地问题。 “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就是没精神。” “没精神?是不是想小笙了啊,还没拜他们的年。” “提她干吗。” “嗯?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嗯,挺好。” “吵架了?” “别提了,煮饭去了。” 韦少禾走进厨房,若有所思,心思并不在锅碗瓢盆上面。 “果然是这样的,有意思。” 他自说自话,因为他发现一件事情,一个上午的时间,走走停停,也串了几十家门户了,他发现所有家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只有一个孩子,这确实符合段鹏设下的规矩,每家每户只能生一胎。他没想错,这就像一个落入臧禾镇的一个诅咒,每个人都逃不过它的魔法。 大年初一,中午却没有亲戚来这里吃饭,简单弄了一点饭菜,韦家三口又出了门。这个季节的下午并不炎热,路边留下了残余的红纸,鲜艳的红色充斥这个天地,与寒冷的气息极不和谐。一直走,直到来到陌家。 韦世平敲了敲陌家的门,耐心等待着。身后的韦少禾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发现周遭很干净,地上也没有堆积的废料,整个房子看起来就是一座诡异的老屋,只有对联和横幅是新的,但是也看不出其他的新年气息,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 “吱呀——”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上年纪的老人,正是陌雄。 “韦师傅啊,你好你好。” “老人家新年好,我给你们带了点礼品。” “太客气了,请进。” 陌雄提着礼品招呼客人往里走,韦少禾走进大厅,还是观察着四周的东西,沙发旁摆放着成堆的物品,看样子是他和陌小笙当时在集市里买的年货,分装在几个红色袋子里面,上面打的结还没开,也就是说一直没动过。茶几上还是那些常用的茶具和茶料,上好的茶包和专业的过滤器,陌雄是品茶的爱好者,这点他看得出来。其他的家具与平常无异,十分冷清。 “二位在这坐一下,我给你们沏两杯茶水,请稍等。” 陌雄放下礼品,突然说话,打断了韦少禾的思绪,同时,韦少禾刚想坐上沙发,却被陌雄抢先一步占据空间,这里的空间本来就很狭小,陌雄这么一栏,让韦少禾险些站不住脚,差点摔倒,他用手撑住茶几,奋力一推,然后重心猛地向沙发后面倒去,却不小心触碰到茶几上的杯具。 “哐啷——” 这下是真悲剧了,茶杯跌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客厅中央,滚烫的茶水洒在地面,顺着地板间的缝隙流下去。 “哎哟天哪,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嘛,无妨无妨,你没有被烫伤吧。” “没事,就是刮蹭了一下。” 韦少禾站起来,走向一边,撸起裤脚,小腿的骨部上皮呈现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应该是被桌角刮到了,现在还在往外冒血。 “噢!天哪!我去拿药!” “没事没事,一点血而已,我拿纸擦一下就好。” 韦少禾没有那么矫情,坚持不用上药,陌雄见状也没有做出动作,而是从厕所隔间里拿出拖把,把地面的茶水拖干净。电视机旁边堆放着扫把和灰斗,韦世平将工具拿过来,清理地面上琐碎的玻璃碴,韦少禾注视着这一切,他紧盯着陌雄,这个老人今天的表现一反常态,有种莫名的慌张。将这一切处理好之后,陌雄从茶几上拿起两个杯子,一个装了茶水,一个空杯,往厨房里面走去。韦少禾在茶几上抽出几张纸,轻轻擦去小腿上面的血迹。 “二位,不好意思啊,有点匆忙,来,喝水。” “哦哦,谢谢爷爷。” 陌雄从厨房里面端出两杯凉白开,父子二人接到手中,有点尴尬,发生了一个荒唐的插曲,把别人的茶具打翻了,不知说什么好。陌雄看出两个人拘谨,遂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示意对此并不在意,他是个放得开的人,这点和陌小笙很像。 “哈哈,你们来这里做客我很高兴,这种杯子,不值钱,不必在意。” “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个毛小子笨手笨脚的,您老别见怪。” 韦世平应付过来,连忙打趣道,两人聊起天,韦少禾则安静地坐着,他发现这个房子里面少了一个人。 “韦师傅去年收入还不错吧,早就看见你在镇子上忙乎了,送东送西的。” “唉呀,开个铺子能赚什么钱啊,都是小生意,养家糊口便可。” “是啊,养家糊口便可,可是我儿子儿媳都不懂啊,赚钱赚钱,过年连家都不回了,你们还好,至少一家子团团圆圆的,不像我们这里,总是少这个少那个,几年都凑不出一桌的人。” “嗯?您今年过年只有您和小笙吗?” “是啊,她很孤单啊,她说这几天少禾都没有联系她,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面不知道想着什么,我都怕她闷在家里生病了。” “哦——那现在她在房间里面休息是吗?” “呃……没有,她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不然我就叫她出来跟你们拜年了。” 听闻陌雄的话,韦少禾有点内疚,他根本不知道陌小笙没有错怪他,他本来也就没做错什么,但是他自己有点惭愧罢了,不愿去面对陌小笙,也不必和她有太多的交流,直到得知陌小笙还是在想他,便有点不知所措。 “爷爷,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屋外传来清亮的女声,听起来声音的主人比较活泼可爱,她走进屋内,看见来客人了,连忙作揖,伸手道贺。 “呀!韦叔叔!新年好!” “好好好,小笙新年好啊。” 韦世平站起身和陌小笙拜年,她的态度很好,转而又瞥向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个男人,伸出手,一脸傲娇。 “还有你,新年好。” 韦少禾从沙发上撑起来,和陌小笙握手,不过动作看起来有些不协调,这一幕被陌小笙捕捉到,他看出韦少禾的异样,打量起来,发现他的小腿上皮被刮出一道口子,有些疑惑。 “嗯?你这是咋了?” “被刮了一下,没什么事。” “被什么刮了?” “不重要,你坐吧。” 陌小笙上前一步,把他摁在沙发上,竟有些霸气,一只手把着韦少禾的脚腕,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受伤的外皮。 “疼吗?” “不疼。” 陌小笙抬头瞪了他一眼,韦少禾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两人的对视有点尴尬。随后,陌小笙转身,从电视机下的长形方柜里面拿出一袋棉签还有一瓶紫色的药物,又回到韦少禾的身前,用碘酒润湿棉签,轻轻擦拭在韦少禾的小腿上,这一幕,让韦少禾想起一件事。 不久前,在台口大学的医务室里面,两人的位置也是如此,一样的距离,一样的人,现在却以不同的身份和感受面对彼此。韦少禾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默默看着她的行动,感叹道。 “时光荏苒,我已不是我,你也不是你。” 他在心里说出这一句话,陌小笙的动作顿了一下,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彼此的心照不宣就是两人最短的距离,无法测量,因为近在咫尺。 处理完伤口以后,韦家父子也没有多留,而是出门道别,韦少禾的腿受伤,也就没有继续往后面人家拜年的必要,而是选择回家。在陌家的院子里,陌雄和他的孙女看着两人的背影,韦世平开车掉头,示意韦少禾上车,就当两人即将离开时。 “那个……韦少禾!” “嗯?” 陌小笙叫住他,心情忐忑。 “记得擦药,要用碘酒,或者紫药水。” “知道了。” 韦少禾转过身,在上车的一刻停住。 “等等,小笙……” “嗯嗯,我在呢。” “那个……我忘记给你准备新年礼物了。” “没事,你能来看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真是不好意思,小笙。” 两人相视一笑,从前的误会烟消云散,在这一刻冰释前嫌。 路上,韦少禾没有说话,看着沿途的风景,尽管他看过很多遍了,还是不感到厌倦。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是因为刚刚的倾茶事件,在陌雄打扫地面的时候,他看到茶几上摆放着一杯茶,被陌雄端进了厨房。 “一杯茶被打碎,还有一杯茶在茶几上,而这两杯茶,都冒着热气……” 第二十章 火树银花 “小笙,回去休息吧。” “嗯,走吧。” 送走韦少禾之后,两人转身进了屋子,陌雄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陌小笙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客厅,狭小的空间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但是她不知道安全感究竟是谁给她的。她看到沙发旁放置的红色袋子,那是她和韦少禾在集市里约会时采购的东西,大部分买来的东西都搁置在这里,当然,水果这种易腐烂的食物会吃完,肉类蛋类的食品放进了冰箱,没有浪费。陌小笙将袋子拎起来放到一张桌子上。 “嗯!还挺沉!” 东西不都是陌小笙买的,还有一部分是韦少禾自己的,送给了她,但是上面的结没有打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她将袋子一个个清出来,有些是坚果类的零食,有些是用来挂彩的符节,都是年货,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她又将东西放回袋子,既然是少禾买的东西,都要放好,才起身准备回到卧室里面。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哎呀!” 陌小笙大叫一声,姿势踉跄,险些摔跤。 “可恶!什么东西啊乱放!” 她往地面看去,一个偌大的箱子横放在过道上面,这个也是韦少禾买的东西,至于里面装了什么,她不清楚。陌小笙将箱子移到一边,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箱子上面布了一层封条。 “轻拿轻放,不可遇火,物品干燥,切勿浸湿。” 她很好奇韦少禾买的是什么危险物品,于是拿出剪刀将封条拆下来,外面的包装七零八碎,里面的东西滚落在地。 “这是……烟花?” 地面上散落一地烟花,品种各不一样,喷花类的、线香类的、吐珠类的各式各样,还有精细的爆竹摆放在箱子的一角,小巧玲珑。陌小笙拿起一盒做工精细的烟花,目不转睛地看着,端详着。 “姐姐……” 盒子上面写着“火树银花”的字体,陌小笙看着它出了神,不是因为这种烟花有多么奇特,也不是烟花包装有多么吸引人,而是它的名字,她和它,有着一段难忘的故事。 …… 七年前 也是一个寒冷的初春,新年伊始,家家户户忙前忙后,热闹的人群徘徊在街区中央,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走在不同的轨迹上,而这一切,发生在某个偏远的城市之中——新城 新城,这个熟悉的城市坐落在丰陵市的某个偏安一隅,那里的经济发展并不领先,相较于几个邻省的城市稍显落后,交通运输也不方便,能够直达新城的交通工具并不多,可能也是因为发展缓慢的原因,这个城市渐渐消失在政府的视野之中,但是城市最基本的数字是人口,只要有人在,它就会流动,而就在这个偏远的城市中,一个较为贫困的家庭正忙碌着今天的饭菜,人少但是幸福。 “姐姐!等等我!” 小女孩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可爱的音色让人心生怜意。 “小笙!别乱跑啊!跟着姐姐就在这附近玩!别找不到人!” 身后传来成年女人的声音,女人穿着围裙,手上拿着抹血的剃刀,应该是在杀禽,那是女孩的母亲海文。女孩并未理会母亲的教训,跟在另一个一样大的女孩后面,笑脸盈盈。这个时候还是早晨,天边的太阳有些耀眼,尽管天气有些寒冷,柔软的阳光洒在身体上、皮肤上,暖洋洋地不觉寒意。小女孩穿着棉袄,像个跟屁虫,努力跟在姐姐的身后,两个女孩一走一跑,轻飘飘的身体支撑不住她们兴奋的狂奔,不协调的样子引人发笑。 两个小女孩并没有听妈妈的话,奔跑的方向直达街区,距离家门越来越远。孩子的笑声回荡在热闹的街道中,与汽车的汽笛声混成一体,好像她们拥有着全世界一样,或者说,她们就是全世界。她们跑到一处便利超市,里面人潮涌动,排队的人群伸向店面之外,她们瘦小的躯体穿梭在人群间,拨开停留的人,往里面钻。映入她们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但是她们什么都瞧不上,都是些无味的玩具和食品,再往里走,三三俩俩的孩子结伴而行,在一个货架下面大呼小叫,他们吸引住小女孩们的注意,于是也凑上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男孩们抱着手上零零散散的东西走了,大摇大摆的姿态别扭作怪,两个年幼的小女孩站在货架下面,看着上面的商品。 “哇!姐姐!烟花嘞!” “嗯嗯!小笙你看,这个好漂亮啊!” 姐姐拿起一个引线式的烟花,那是放在地面上点燃引线的地陀螺。 “嗯?不好看,姐姐!这个这个!” 陌小笙拿起一盒喷射式的烟花,精致的制作工艺搭配花花绿绿的包装外壳,就能成为年初热销的卖点。轻便的外包上印着几个显眼的大字——火树银花,那是烟花的名字,取自一个成语。 火树银花,出自唐朝诗人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描述了夜市春宵的盛况。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沉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火树银花也正是来形容“打铁花”这一民俗活动的,打铁花是流传于民间的传统烟火,在表演中,表演者将1600摄氏度高温的铁汁击打到棚上,形成十几米高的铁花,这些铁花在空中飞溅,表演者的上方会搭建柳木棚,柳木间隔开张,形成密密麻麻的缝隙,高温的铁花在这些小洞中穿梭,配合烟花鞭炮,呈现出壮观的景象,那就是所谓的火树银花。 陌小笙好奇地端详起这盒烟花,甚是喜爱。 “小笙,我们不要,妈妈只给了我们一点钱,买不了很多的东西,而且这个价格我们买不起。” “姐姐~” 陌小笙对着姐姐撒娇,企图征得她的同意。姐姐在犹豫,这盒烟花确实比较昂贵,她们手里的钱根本无法支付,姐姐又数了数手上的钱,看了看货架上的标价,毅然决定不买。 “走吧,小笙,我们买不起。” 姐姐遗憾地对小笙说道,陌小笙透露出一丝难过,但是她也很听话,知道不该在这种场合下瞎胡闹。两个人又在超市里面瞎逛逛,东摸摸西摸摸,却什么也不买,什么也没要,没有更有趣的东西能够得到她们的青睐。 “小笙,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姐姐站在便利超市的门口,看到门口边的蹲着一群年龄小的孩子,正是刚刚那些货架下买烟花的男孩子。门口的阶梯上散落一地撕开包装的烟花盒,有人手上拿着数支颜色各异的烟花,喷射而出的花火在白天的日光下不显明亮,也不那么好看,有人捧着一手的摔炮和擦炮,在附近的角落里自娱自乐,刺耳的响声震荡在回音壁上,给路过的行人吓一大跳,孩子们表现出调皮淘气的形象,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快乐和自豪,但影响到别人就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事情,姐姐都看在眼里,这些孩子不知道不能用这种危险的东西吓人,那是很危险的行为,也是没有教养的行为,但是,他们的快乐真的很简单,简简单单的烟火,灿烂了人心,是小笙不曾拥有的童趣。 “小笙?还没出来?” 姐姐回过头看去,陌小笙正背对着她,迎着陌小笙的视线方向,她回望到那个货架上琳琅的烟花商品,她知道,陌小笙还是想要那盒烟花,她没有玩过,但总算见过了。 “姐姐,走吧。” 陌小笙失落地回头,对着姐姐说,她拉起姐姐的衣袖往外走,她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爆竹声响,留给她的,是羡慕与不舍。 “等等……” 姐姐扒开陌小笙的手,没有回头往外走,而是径直往超市里面走,她掏出口袋里的钱,又从棉袄的夹缝里面摸出一点余钱,那是她自己攒的,一直都带着身上。她来到货架下面,捧起那盒“铁树银花”,算了算手上为数不多的小票,她又从货架上拿下一盒烟花,回过身向收银台走去。 陌小笙看到姐姐拿着两盒烟花结账,瞠目结舌,她顾不得为何姐姐买得起,只是高兴地冲向姐姐,抱住她。两姐妹走出超市,姐姐将其中一盒交给妹妹,看到陌小笙兴奋地跳脚,她也很高兴,很幸福。回家的路上,姐姐走在前面,陌小笙跟在姐姐的身后,她一蹦一跳地走,好像得到了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她是最幸福的人,最幸福的人…… …… 海文家 “仲成,你真应该好好想想,这不仅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孩子们。” “爸,我知道,我想好了,等到她们过了下半年就带她们去上学,现在我还在臧禾镇支教,抽不开身,到了下半年就有别的老师去那里任教了。” “这事真拖不得,要尽快,你看谁家孩子不去学校上课的,同龄的孩子都六年级了,要到下半年都读初中了,那能行吗。” “没事的,孩子们虽然小学没读上,但是初中可以照样读,何况我也是老师,一样能教他们读书写字算数,海文可以教她们英语,那些小儿科的知识不会落下的。” “你是这样想的?跨级念书要办多少手续你知道吗?” “我知道,很麻烦,但是再等等吧,下半年我调去璞兴任教,到时候工资上来了,就没那么多繁琐的事情了,现在我还在万州市教书就不能轻易调走,而且我父亲他年事已高,在臧禾镇住得好好的,我在那边好照顾他,放心吧,我存了点钱,下半年我带着海文,带着孩子还有我父亲一起搬到璞兴去住,那里的环境要好很多,根本不用担心生活上的事。” “唉——臧禾镇臧禾镇,又是臧禾镇,说了早就应该搬出去的,哪怕来我们这边都好,又不是没房子住,你们那里的规矩怎么那么多,整天带着孩子们躲躲藏藏的,累了你们,苦了孩子啊。” “我知道……所以,再等等吧……” 陌仲成和自己的岳父交谈着,他岳父是个好说话的人,即使陌仲成没有什么钱权,依然将海文嫁给他,看重的就是他的实诚和踏实,男人的事业心,老男人看在眼里。但陌仲成没有更好的办法摆脱臧禾镇那该死的规矩,只能在段鹏的眼皮底下低头,遮掩拥有两个孩子的事实,在臧禾镇,他从未让姐妹两人漏过面,待在那所简陋的小屋子里艰难度日,贫穷的他们不得不委曲求全,但是他们已经被生活打败过了,他们可以输,但是孩子不能输。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小笙,你们去哪了,去了这么久。” 海文从厨房里面出来,她手上拿着颠勺,看样子在煲汤,夫妻二人站在一起,稚嫩的女声在屋外响起,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烟花盒,张扬地亮给爸妈看,小脚蹦蹦跳跳的,地板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妈妈,我和姐姐去买烟花了,你看!这个烟花好好看。” 海文疑惑地看着陌小笙,迟钝了一下,又严肃起来。 “小笙,你们就买了这个吗?剩下的钱呢?” “啊?我不知道啊,姐姐给我买的。” “姐姐呢?” “在后面呢。” 海文走出去,一个小女孩慢悠悠地走向这边,看到母亲一脸严肃的模样,又低下头徘徊在门口,像个认错的小孩子。海文上前把小女孩带回家,动作有些粗鲁,弄得小女孩的手臂生疼,一进门就指责陌仲成。 “仲成,孩子花钱有点盲目了,你要注意一下。” “什么盲目?不就两盒烟花吗能怎么样。” “不是的,这种烟花很贵的,孩子怎么消费得起。” “没事,烟花而已,孩子不就喜欢这种噼里啪啦的东西吗,给她们玩吧。” 陌小笙还搞不清什么状况,只是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姐姐也站在一旁,手背在身后,拿着烟花盒,一脸委屈。陌仲成感受到孩子们的失落,也许这种紧张的氛围吓到她们了,便俯下身安慰道。 “小笙小雯,不要害怕,妈妈不是在怪你们,是怕你们乱花钱,买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别担心难过了,爸爸没有错怪你们,你们不就是想看烟花吗,今天晚上我带你们去公园,那里有好大的烟花表演,我带你们去看好不好。” 陌仲成以哄宝宝的口吻安慰孩子们,意外地有效。 “好!!” 陌小笙欢呼起来,而陌小雯只是呆呆地看着陌仲成,她不善言辞。她们有个好父亲,孩子们也期待着晚上精彩的烟花表演。 今天是元宵节,大部分的工作者都将在这一佳节之后回到工作岗位上,过了今天,陌仲成就会带着孩子们回到臧禾镇,他也不情愿,要是将孩子放到岳父岳母这边的话小笙又会闹脾气,两姐妹的感情又不允许分开,只好跟着自己到臧禾镇上住。晚上,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谈天说地。 “小笙,给你吃这个。” 小雯用公勺在汤里面搅拌,舀起几颗色泽鲜美的元宵点心放入她的碗中,自己的碗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谢谢姐姐!” 两姐妹有爱地互相夹菜,陌小雯总是吃一点就说自己吃够了,她离开座位,从房间里面拿出早上买来的烟花盒,陌小笙看到烟花盒也兴奋地下桌,两姐妹摇摇晃晃跑出门。 “别跑太远哦,就在门口玩,注意安全。” 海文提醒道,她们却没太在意,跑到一处无人的空地。四周的环境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白,天边的云霞还是那么浑浊,大地上的草木却不那么清晰,像喝醉了酒的少年躺在无端的天际,仰头灌入喉中的美酒顺着下颌滴落人间,洒下的酒汁熏陶了尘土和空气,沉醉了这个城市的你我。 两个小女孩,一人一盒烟花,陌小笙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虽然烟花的名字叫做火树银花,但是做工实质上是一个简易的炮筒,它是手持的火铳,外表形似粗壮的树干,故名火树银花,却没有像样的花树装置,只是一个虚名。陌小笙不顾它是什么烟花,只是寻找着喷口和引线,好奇的她只是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线头线头——在这里!姐姐,打火机!” 陌小笙力气小,双手持起笨重的炮筒,姿势有些别扭。 “小笙……你拿得动吗?可能会很危险哦。” “不要紧的,姐姐快来点火。” 陌小笙双手发抖,她很兴奋,平常都是看着别人玩,她的这一天也到来了。陌小雯将手中的烟花放在地面,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将陌小笙的炮筒点燃,引线顿时擦出凶猛的火花,顺着线头焚入筒内,却没有回应。 “姐姐,这个是不是坏了啊,怎么没有用啊。” “不知道,也许里面坏了吧。” “啊?没意思,这个没用啊,姐姐你的那个烟花呢,那个有用吗?” “不知道,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 “哦,这个东西重死了。” 陌小笙支撑不住炮筒的重量,将它放了下来。 “轰!!!” 炮筒落地的一瞬间,一道猛烈的白光从筒口喷射而出,伴随着炸耳的轰鸣。 “啊!!” 陌小笙吓了一跳,她害怕地将手缩回,连绵的火花从筒口洒出,却因高度不够而翩翩坠地,形成一片狭隘的火焰汪洋,好在四周没有人和易燃物,但是就这么任由炮筒发射也是很危险的,陌小笙的激动盖过恐惧,她再次拾起炮筒,对向没有障碍物的天空。 “轰!!!” “呀!” 烟火应声耳出,沉重的后坐力让陌小笙身体摇摇晃晃,险些将炮筒飞出,陌小雯见状预感事情不对劲,她连忙上前扶住前端的火铳,就是因为力气不够才导致炮筒的弹道轨迹偏离,陌小笙缓缓稳住身形,前面的女孩挡在她身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勉勉强强将炮筒稳定下来。 “轰——” 随着烟火的一声声慑人的炸响,道道金色的火光冲向天际,在天空中四分五裂,形成一片五颜六色的零散火星。 “哇!姐姐,好漂亮啊!” 尽管已经在别人的手里看过无数遍,轮到自己的时候,依然会为这份独特的感觉所震撼。 “嗯……是挺漂亮,可惜就是太短了。” 漂亮的烟火总是转瞬即逝,就好像人的一生,又好像她的一生,但是她不再是那绚丽的一幕,而是在将自己的另一条生命托付而出的时候,悄然远去。 直到天空最后一道光芒消散,陌小笙才将手中的残壳放下,她既惊喜又意外,笑脸印在她可爱的脸蛋上,陌小雯回过头,微笑地看着她,得知妹妹是如此地高兴,她很满足。 “小笙小雯!” 不远处,一个衣衫整齐的男人边跑边喊她们的名字,脸色焦急。 “爸爸!” 陌小笙跑上前去,神色开怀,陌小雯双手发颤,在衣服上擦了擦,将地上的烟花残壳扔进垃圾桶,又抱起她的那盒烟花,跟上了他们的脚步,跟在父亲的背后。 夜晚,一家人行走在人头攒动的公园里面,两个小女孩走在中间,被大人们拥护在一起,穿过热闹拥挤的夜市,走过横穿在人群中的街道,来到一处人山人海的地方,这里四周站满了人,只为等待烟花表演的那一刻。 元宵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豫晋地区的人们有个特别庆祝方式,哪怕是新城这个穷乡毗邻也会有这样新颖的民俗活动。 “爸爸,他们要表演什么啊。” “等下你就知道了。” 陌小笙好奇地看着不远处散发火光的地方,四五个上身赤裸的男人徘徊在一个烧红的铁炉后面,他们汗如雨下,不断擦拭着身体,又不得不抄起手中的工具等待那奇迹的一刻,在他们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柳木棚,大大小小的方木条子交错穿插,形成一层密舒不匀的天网。 等待的人群恨不得按下现实的快捷键,让这美丽的时段早点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锅炉内的火光从愤怒的红到耀眼的白,几个赤裸的壮汉上前一步,一触即发。 “时辰已到。” 一个浑身横肉的男人手持柳木勺,将铁炉内高温的铁汁抛洒而出,同时,另一个男人用花棒奋力挥击空中的白光,刹那间,白光好似一个含苞待放的彩花,在空中怒放,爆炸产生的气流震天动地,整个天空顿时如白昼降临,耀眼的光线吐露在这片广阔的天地,火光四射,零星飞溅,散开的火花如同白色的子弹,穿梭在上方密布的柳枝所形成的缝隙之间,在半空中留下一片火海星辰,绚丽得让人瞠目结舌,又在眨眼间的火树银花消失后落下精彩的帷幕,于四方抛下一阵零碎的火星,划过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 “嘿!” “嗯哟!” 紧接着,壮汉们交接而上,一次又一次创造出那传说中的火树银花,在天空,在大地,留下一片火种痕迹。 陌小笙双眼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间传奇,好像这才是她要看到的烟花,眼前的火树如同一个浑身炽热的巨人,暴露在每个人的眼前,滚烫的火舌在花棚上向四周蔓延,坚韧的火苗盘旋在那个遥远的空间,狰狞又慑人。 “姐姐……” 陌小笙失言,仿佛吐出这两个字已是竭尽全力,而陌小雯并没有看着远方耀眼的银花,只是偏头看向自己的妹妹,光线照在陌小笙的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脸上泛起了红晕,陌小雯伸出被火铳烫伤的手,紧紧握住小笙稚嫩的手掌,哪怕她遭受再疼痛的苦楚,也要让妹妹看到一场如愿的烟景。那一刻,她希望按下永恒的暂停键,让时间停留在这美好的时刻,让她多看看眼前最爱的人,真是应了那句话。 “你在看烟花,而我在看你。” …… “姐姐……” 陌小笙轻轻抹去包装上落下的一层灰,她眼中泛滥起回忆的泪光,一切的回忆都停留在那一刻,可惜她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姐姐的模样,她想回到过去,再好好看看姐姐的眼,看清她的容颜。 “小时候与你一起看过的烟火,长大了,就不想看了……” 第二十一章 往后,他们不再相见 时间匆匆忙忙,钟表滴滴答答,秒针从来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人,它还在自己的地位上转动,扭开变速的齿轮。时间在每个不知情的人心里悄然流逝,那就如同一条漫漫长河,从春天到冬天,经过漫长的四季;从过去到将来,推动历史的巨轮;从生到死,带走每个人的一生。 节假日过去了,韦少禾的寒假也过去了。台口大学的学生迎来了新学期,他和陌小笙的友情也更近了一步,那层捅不破的砂纸终有一日会在真相大白的那天,彼此揭露。 像之前一样,韦世平仍决定带着这两个人送去万州车站。他们起的很早,春天的气息像迟到的礼物,降临到臧禾镇的每个角落,空气中的雾霭在渐渐变淡,可是冬日的寒霜还在弥漫,绿化带上的花草承载着透明的晨露,从尖端上滴落下来,滋润了大地的土壤。韦家的门口,一群人忙着搬运行李,韦家和陌家的联系再次紧密。 “少禾,你的东西都带上了吧。” “带上了,等一下,小笙很快就来。” 韦少禾打了个电话去,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喂,你出门了吗。” “出门了,你准备出发了吗?” “嗯,你是在跑步吗,怎么一颤一颤的。” “我有点推不动了,好多行李,诶!我看你人了。” 远处,一个人影正往韦少禾这边赶来,推着行李。 “我看到你了,你一个人是吧,我现在过来帮你。” 韦少禾冲过去,陌小笙也迈着步子奔跑过来,两人双向奔赴,好似地铁站上许久未曾见面的情侣,又好似机场上匆匆赶来的爱人,两个人方才放下过去的情结,彼此的心灵在逐渐靠近,他们的感情在一点点交互。 “呼哧呼哧——有点重啊。” “放了暑假不还会回来吗,带这么多行李干吗?” 韦少禾从她手上提下一部分行李,两个人并肩走向那辆借来的三轮车。 “笨呐,有一部分是你的。” “什么我的。” “我帮你买了衣服裤袜,一些男士护肤品,还有剃须刀,你是不是又没剃胡子,胡渣都长了。” “你买这些干吗。” “和你一起买年货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早就想买给你的。” “哦,谢了。” “没完呢,要给钱的。” “你知道你这行为属于强买强卖吗?” “我知道,但是你一定要买下来,我有感觉你穿上去一定会很好看。” “不要,我衣服够了,皮肤也好得很,至于剃须刀,你留着刮腿毛吧。” “混账,你知道对一个女孩说腿毛有多伤她的心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买了你的东西只会伤我钱包的心。” “唉呀你就拿着吧,我专门给你买的~” 韦少禾白了一眼陌小笙,她正嘟着嘴,一脸哀求。 “行,但我就要那个剃须刀,是电动的吗?” “不是,手动的。” “你是认真的吗?” 韦少禾又白了一眼她,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葫芦卖不了好药。 “行了,这就连唯一一个能让我买的理由也破灭了,你还是拿回去刮腋毛吧。” “诶诶诶!好吧好吧送给你了,本来就是不要你的钱的。” “嗯?送我?” “嗯,你之前不是陪我逛集市的时候送了我很多年货吗,我很喜欢。” “都是些零食礼盒、烟花爆竹,没什么东西。” “不,我就要那些东西。” “哈?” 陌小笙停下脚步,她轻轻将盖住鬓角的发丝撩起,挂在耳后,清纯的模样令人动容,微风拂过她精致的面庞,吹动的刘海斜向一边,遮住左眼,仅存的右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叶障目。韦少禾回过身,他听出话语中的认真,但不清楚陌小笙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买的烟花,很漂亮,让我想到以前,我爸爸带着我们看打铁花表演,一切的往事恍如隔世,不再回头。” 陌小笙仿佛在说什么谜语,什么铁花,什么我们,韦少禾理性的思维不允许他再多想,只是简单附和她的话。 “是吗,你喜欢就好。” 随即,二人无话,并肩走在一起,他们互相沉默,听不见彼此的心声,但是爱本就无言。 将剩下的行李放上车,一切准备就绪。 “小笙,你爷爷呢?” “他没醒,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竟然没有醒过来,睡得很死,我也没叫他起床。” “哦,好吧。” 经过上次的倾茶事件,韦少禾自此对陌雄这个人物有些兴趣,当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用纸巾擦血,陌雄和韦世平交谈甚欢,可是他总是能感受到陌雄引起的【凝视感受】,时断时续,也就是说陌雄一直在偷瞄他。 “这个老头子不会对年轻人感兴趣吧……” 想到这,韦少禾一阵恶寒,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安全就行。更加令他在意的是那两盏茶。 【疑点分析】 1.到访时机 “我和父亲是下午去的,这个时段其实大部分的人都吃过午饭休息了,去陌家拜访完全出于情谊,结果就是陌雄开门了,而屋子里面除了他没有看见其他人。” 2.外围 “既然是大年初一,家中有人,理应帖新桃换旧符,鸣鞭炮迎新春,但是院子里面却很干净,完全不像有人点燃过鞭炮的痕迹,那么就是说没有亲朋好友来过,并且屋门是紧闭的,外面的窗户也是关上的,冬天的气温很低,家具容易受潮,需要经常开窗换气,但是他们家却没这么做。” 3.两盏热茶 “两杯热茶,喝茶的人不会用两个杯子分别倒,他们很讲究,也知道茶料的珍贵,分杯吹凉也不对劲,喝茶人的口味刁钻,而茶香与温度有关,过冷过热都不行,自然知道两杯茶分装是多余的事情。除非说,那个屋子里面还有别人,陌雄不想让我们看见。” 4.倾茶事件 “当我想要坐上沙发的时候,陌雄刻意地冲到我面前,想要挡住我的视野,这一举动过于明显和做作,反而容易让人怀疑。我不小心将茶杯打碎,茶水洒落一地,我能感觉到茶水是温热的,而另一杯茶水同样在往外喷涌热气,陌雄将这杯茶端进了厨房换了一杯水给我,他在隐瞒什么?” 结合以上线索,韦少禾可以进行【猜测】了。 【下午时分,我们到陌家拜访的时候,房子里面不只有一个人,有人在陌家做客,但是他并不是简单的客人,因为门口并没有燃放的鞭炮。随后,在我们敲门的时候,客厅里面的人注意到有人来访,便在我们等待的时机躲藏起来,藏好之后陌雄起身开门,让我们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这并没有引起我的怀疑,但是他没有想到茶几上保留的两杯茶露出了马脚,原本我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不过他的行为惹人注意,他将茶水端进了厨房,有一种可能,那个神秘的“客人”就在厨房里面,露面的只有陌雄一个人,他牵制住我父亲,但是我随时可以自由活动,他不断用余光瞄向我,就是为了可以制止我的行动,防止我发现那所房子的不对劲,而那个客人绝对不可能是陌小笙,陌小笙是从屋子外出来的,窗门紧闭,如果开窗绕门必然会产生动静,也就是说——陌雄有一个不想让其他人见识的“客人”】 “当然,仅限于猜测,就算有这么一个人,也与我无关。” “少禾!别发呆了,上车。” “哦哦,来了来了。” 韦少禾一跃而上,陌小笙就在他旁边,两人坐在车的后面,庞大的行李制造出拥挤的空间,让这两个青涩的年轻人靠在一起。随着发动机剧烈的震动,车辆缓缓起步,老化的车轮锈迹斑斑,扬起的灰尘翩翩起舞,周围的树木和建筑快速向后倒退,这种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少禾?” “嗯?”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又要离开这里了。” “嗯,我知道,但是我们还会回来的。” “回来了又如何,我爸妈又不会回来,这个地方真没意思。” “嗯……” “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不会又没睡好吧。” “也许吧,是有点累。” “哦,我也有点困了,今天起太早了,眯一会。” 陌小笙闭上眼打盹,车上晃晃荡荡,她的身体磕到了行李,弄得皮肤生疼。身旁的男人看着车后远去的臧禾镇,心情复杂,他心想一切的事情都没得到解决,无论是邵文缨的失踪线索,还是黎阳父亲的死亡原因都只是崭露了些许头角,除了两者的关系和曾经发生的故事,其他的一无所知。 “这算不算一种收获呢,至于黎阳那边我要如何交代,和他说事实吗?” 韦少禾不知怎么利用现有的信息回复黎阳,或许他什么都不应该说。 “叮铃铃——”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他从背包里面取出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让韦少禾眉头紧锁,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他拨下通话键。 “喂,干吗。” “你走了?” “嗯,我们学校开学了,你还在镇上?” “我还在母亲这里,刚刚看到你坐上车离开,旁边的那个女人就是陌小笙吧?怎么,她送你?” “她和我同一所学校。” “挺好的,说明有缘分,好好珍惜这个女孩,有个粘你的人很幸福。” “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个?” “……” “我没有得到你妹妹的消息,也没找到关于她的线索,时间过去太久了,再多的可能都会销声匿迹。” “我知道,我父亲差点掀翻万州也没找到,不差这一分一秒。” “你父亲也在这边吗?” “是的,但他不是这里的本地人,我母亲是,所以我会来这里过年,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 “想起来了,所以说你父亲是外乡人,在你妹妹丢失的时候,你的家人尝试寻找,但是哪怕动用了大量的人际关系也没有线索对吗。” “嗯……” “也许是方法不对,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找,介意我说得难听一点吗?” “你说吧。”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人间蒸发,或许她已经被人收养了,或许……暴尸荒野了,总之……” “呜呜呜——” 韦少禾的手机莫名振动,他将手机拿下,手机顶端划下一行小字。 【来电提示——陌小笙】 韦少禾疑惑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她正直勾勾地瞪着韦少禾,怒目圆睁,却一言不发。韦少禾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什么意思。 “喂?韦少禾?说话呀?” 电话那边还没挂断,邵子青以为是韦少禾出什么情况了。 “喂,我在,呃……先这样吧,我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就这样,拜拜。” “哦哦,拜拜。” 韦少禾挂断电话,身旁的女人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她现在气鼓鼓的,让韦少禾摸不着头脑。 “你干嘛,我在和别人打电话。” “我知道你在打电话,和谁,我认识吗?” “我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还是女同学,联系很紧密啊。” “……” 韦少禾不想理会她的话, 她总是能问出有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看到韦少禾选择沉默,她也不再搭话,只是自己在一边生闷气。 很快,一行人已经到达了万州车站,车辆停靠在一边,两个人提下行李,韦世平上前帮忙。 “少禾,把东西给我。” “不用了爸,我提的动,我坐了几十次车了,还提不动这点行李,你先回去和妈妈照顾生意吧,我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嗯,行,那我先走了,你和小笙好好的,不要吵架哦。” “好,再见爸。” “再见叔叔。” 两个人先后打完招呼,韦世平开着车离开了,他们径直走入站内,车站里面人潮汹涌,背包拉行李的大学生,穿工服上班的社畜,这个复杂的社会就是由这些忙碌的人组成,再大的齿轮也靠那一颗颗螺丝扭动成矩。 两个年轻人通过安检,进入候车室,等待车辆。韦少禾有了前两次坐车的经历,他现在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身边出现什么危险人物威胁他们的安全。陌小笙坐在靠椅上玩手机,韦少禾则是坐在她身边环顾四周,他有意站起身,假装伸懒腰,暴露自己的方位,果然,有人看向了他并触发【凝视感受】,但是时间都在3秒左右,并不长,他转过身扭了扭腰,用余光扫向刚刚触发【凝视感受】的位置,无一都是些装扮普通的人,没有口罩鸭舌帽,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外貌的人。 “也许这次的返程就是一趟很正常的旅途吧,不必多疑了。” 车辆到站,两人上车检票,一切流程正常通过。 车上,韦少禾靠着窗户,痴呆地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位置,这一切恍若发生在昨天,隔的远却又那么近。但是,唯一不同的是,韦少禾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男人了。韦少禾拿出手机,翻了翻和朋友的聊天记录,直到翻到界面的底端,那个名字都没有出现,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打开电话簿打通那串既陌生又熟悉的号码,等来的却是一阵机器人的忙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韦少禾没有挂断电话,任由忙音回响在他的耳边,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已经死去很久了,直到上次离去的那天,他都没有好好说声再见。 这次的离开与上次无异,只不过,韦少禾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那个曾经的挚友,傅征到死也没等到韦少禾想起他们结识的那一天,遗憾就像一颗埋在地底的种子,任它成长,任它发芽,就连风暴也无法动摇它的根基,直到这个男人回望人生的某个节点时,那颗倔强的种子破壳,长出遗憾的花蕾。时间肆意冲淡他们的回忆,韦少禾还是记不得太多,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回忆停留在那个昏黄的旁晚,大地的暗沉与天边的晚霞如同天壤之别,山头之后的最后一抹光线照在傅征的脸上,满面灰尘,韦少禾却又再没见过那一刻灿烂的笑颜,往后,那个男人唯一的清晰记忆已经永远定格在那个平行时刻。现实越来越模糊,回忆,却越来越清晰。 “傅征,祝你好梦。” 第二十二章 隐匿的同行者 臧禾镇 上午十点左右,陌小笙和韦少禾这个时候已经顺利坐上去往台口的车,现在臧禾镇里面恢复往常的冷清,夏日未至,席卷臧禾镇的春风依然冰凉刺骨,从峡谷到河流,从原野到山丘,风情肆虐,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气候匆匆而来,它一直飘荡,吹起地面的沙石,吹动庭院里的绿叶。庭院之下,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若无其事,只是时常地品茗,眼神却望着进门的路,好像在等待谁的到来。 “砰——” 清脆的敲门声从他的身后传来,老人收起茶具,缓缓站起身,端着茶杯走向屋内,只见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站在一边,看不出男女。陌雄将门带上,又将二楼的逃生窗口关上,这个窗口比较隐蔽,所谓的“客人”就是从此而入。客人摘下口罩,帽子轻轻上翻,抬头看向陌雄,犀利的眼神闪过寒芒,危险至极。两人面面相觑,屋内的光线很暗,没有开灯,好像两个车台上的皮影在对话。 “在院子里待着干什么。” “望风。” “她走了吗?” “走了,你呢。” “晚上走。” “跟着她,你就不害怕哪天你藏不住了,对不起这么些年我对你的栽培。” 陌雄眯起眼,神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话语带着警醒,而客人却不以为意。 “无所谓,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不必担心。” “把握好尺度,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有本事,不可掉以轻心。” “我知道,我认识他,那你还要在这间屋子里面呆多久。” “直到死。” “……” 陌雄长吁短叹,好像在宣告自己的结局。 “知道了,我走了,不能在这待太久,有人来就不好了。” “嗯,你走吧。” 客人穿戴好隐蔽的服饰,走上楼,没有久留,打开逃生窗口翻了出去。他屹立于屋顶,俯瞰这座罪恶的臧禾镇,却没有一点想法。他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清晰的疤痕印在手心,那是他引以为傲的勋章,用手掌盖住天空的太阳,五指张开,那一刻,他好像握住了太阳,无数的光线从指缝中透露出来,直射他的脑门,他知道,这份光芒,他永远无法承受。回过头,从房顶跳下来,落地翻滚卸力,平稳起身,看着墙壁上的夺目的痕迹,上面的字迹已经淡化,不知经受多少风雨,那是一幅年久的涂鸦。 “水神来找你了!!!!” 他看着这些浮夸又张弛的字体,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只是从喉咙里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韦少禾……” …… 韦少禾坐在车上,无法从失去挚友的阴影里走出,直到这时,他才想明白,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男人一直在帮他。若是韦少禾早点发觉,是否就可以联系上,是否就可以制止他的自杀行为,是否他能提出更好的办法。 “解梦。” 这两个字如同烙在心上的血迹,贯穿了他的大半生,尽管他年纪不大,或者说乳臭未干。 “呼~” 突然间,韦少禾只觉得肩膀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他扭头看去,身旁的女人正闭着眼睡觉,身体正往韦少禾那边倒,这韦少禾可不乐意了,在他眼中,睡觉可以,流哈喇子在他衣服上可不行。他伸出没被靠住的那条手臂,轻轻推了推陌小笙。 “嗯~” 女人没有醒过来,而是感受到有人在打扰她的美梦,又往韦少禾的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沉睡下去。韦少禾见她没反应,又想把她推开,刚想有下一步的动作,却看到令人尴尬的一幕。 “我终于理解马索纳亚海沟的寂寞,那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深度。” 隐晦的说法才是他唯一的对白,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而是扭过头不再看下去,打扰她睡觉不礼貌,但是一直这么袒露对她更不礼貌。 “陌小笙,给我起来。” 韦少禾面无表情,只是抖了抖肩膀,示意女人起身。 “啧,干嘛?到站了?” “没,你睡觉流口水了。” 她发觉嘴边湿润润的,又看了看韦少禾的衣袖,上面沾了一些水渍。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陌小笙从书包里抽出纸巾,一边抱歉一边说笑,而韦少禾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默默看着外面,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侥幸的,毕竟是个男人。 坐了将近七个小时的车,终于抵达了台口,从台口车站出来,韦少禾先是报声平安。 “爸,我到站了。” “好的,小笙没有不舒服吧。” “谁才是亲生的……” “你身体好,随便怎么造,小笙没事吧。” “没事。” “叔叔!坐车的时候,韦少禾总是对我推推搡搡的!” “什么!!!!!!” “爸,你信吗?” “臭小子不想活了,你像话吗!” “抱歉,不该打你电话的,挂了……” 韦少禾挂断电话,身边的女人对他俏皮地吐着舌头,张扬自己的威风,韦少禾恨不得把她的舌头拔下来,多嘴的人活不长。 两人先是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吃点东西,陌小笙陷入抉择。” “馄饨、肯德基、麻辣烫、水果捞、卷饼、烧烤……我们挨个吃一遍吧?” “挨个吃一遍?还没开学就想着消费,你一个月有这么多生活费。” “嗯哼?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赚了一辈子钱,却没命花,最后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不舍得给自己,你说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 韦少禾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是个严肃的话题,他想到,陌小笙说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但只对了一半。 “我不知道一个人赚了一辈子的钱却没命花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穷人赚了一辈子的钱,是为了将来某天需要钱的时候能拿得出手,是为了不让自己挨饿受冷,是为了面对疾病有治疗的本钱,是为了在别人面前能够抬起头,但是这些原因,就是我们一生都要解决的问题。” “嗯……还有呢?” “我无法感受那种有钱没命花的痛,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也许这就是眼前的社会,为何到现在,我们还在为生活奔波,不是因为我们是什么人,而是我们真的不富有,方方面面。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人饿的时候连自己的肉都可以吃,而况那些肥头大耳的富人,他们永远也吃不饱。” “嗯……这都是你的想法?” “这是我的价值观,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为了去罗马,却做了一辈子的牛马,好像他们的努力永远不值钱,但是他们的钱永远是靠自己一分一角得来的,不偷不抢,这就是本事,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 “穷……这是你的理解吗?”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原本他的家庭和睦又幸福,但是命运捉弄人,他的弟弟不幸患了胃癌,毫无征兆,他们家花光了家里的钱也没治好,他的父亲为了赚钱倒在了工地,留下的最后一口气,却死在了医院,他的母亲承受不起高昂的医药费,养不起两个未谙世事的孩子,留下他们独活人世,自己上吊自杀,撒手人寰,他的弟弟每日被病痛折磨,最后,是他让医生安乐死,下定决心结束了弟弟的生命,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的手里。” “然后呢……” “然后,他也死了,再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韦少禾的见解让陌小笙哑口无言,她当然清楚韦少禾说的话,当然韦少禾不是在说教她,他没有说教任何人,他只是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物质不富裕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活着,他也好,陌小笙也好,黎阳的父亲也好,都有自己的目的,至于廖问,他做的确实很成功,得知廖问之死后,韦少禾甚至感觉不到什么悲伤,他只能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对人生的麻木。 “果然,我没看错人。” 陌小笙笑着看向韦少禾,她小声吐字,故意不让男人听清。 “什么?” “没事,我们走吧。” “不吃东西了?” “不吃了,看看就饱了。” “饿了就吃,别饿坏肚子。” “不饿,我很耐饱。” “咕噜噜~” 陌小笙还在嘴硬,但身体不会骗人,他们一直在坐车,没吃午饭,现在确实需要补补。 “哼,吃点东西吧,我请你。” “好耶!” 韦少禾走入一家快餐店,陌小笙一蹦一跳跟在身后,活像一对小情侣,这一幅令人羡慕的图画,是多少人垂涎不得的愿景。 两个人美餐一顿,打了一辆车走了,去往学校的路上,陆陆续续都是些骑行的人,或许是老师,或许是学生,奔波的人群忙着下班后吃饭,忙着和朋友一起聚餐,忙着明天的生活,忙着回家。韦少禾看着外面的风景,思绪万千,空气弥漫着浮躁,天色逐渐被黄昏染上赤红,灯红酒绿,都市气息,属于两人的大学生活,又将拉开序幕,他还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明天和意外,就像两个未知的盲盒,一个只剩意外,一个全是意外。 回到学校,韦少禾将行李拿上,把陌小笙送到楼下,便要离去。 “我走了。” “就走啦,不陪我一起上去吗?” “这是女寝,你觉得我能上去吗。” “好吧,回去好好休息哦,坐了一天的车。” “嗯。” “诶,少禾,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韦少禾回过身,他不打算出门,大学新学期,还是少和外面的人接触比较好,毕竟骗子多。 “不去,点外卖。” “啊——去嘛去嘛,我请你。” “请我?这个可以有。” 得来的便宜,纯天然无害为何不要,老实不是他的风格。 “好哦,到时候联系哦,不要又不接电话!!” “看看吧,万一有急事也未必联系的上。” “笨蛋!” 韦少禾得以地离开此地,潇洒的背影留给陌小笙,只剩下一个人的单相思。 韦少禾拎着自己的行李回到男寝,一个小包轻轻松松上楼,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他发现寝室的门没有上锁,后天才开学,他这已经是提前到达了,还有人比他先进入寝室,也就是说,里面有人。 韦少禾刚想开门进去,停在半空中的手又急忙收回,他开始环顾四周。走廊上面没有监控,由于开学尚早,四周也没有其他同学在场,他没有着急开门,而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17:13.” 春天的白日很短,下午五点的光线很暗,空荡荡的走廊如同停尸间,好像这些老旧的门都变为腐朽的棺木,后面藏匿着未知的恐怖,漆黑的楼道一眼望去,只有外面透进来的细微光影洒在白皙的墙壁上,却影射出一副劣迹斑斑的狰狞模样。 韦少禾现在处于这个诡异的环境内,他将脚步放缓放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贴在墙壁边沿俯身走动,呼吸的频率平缓下来,屏息凝神,【警惕】状态,他将附近的房间挨个看了遍,都是上了锁的,排除偶然性,加大实验数量,韦少禾紧接着走上楼梯,在其他的楼宇间观察和走动,无一例外,全部上锁。 “除了我的寝室外,其他的房间并没有松动的痕迹。” 说来奇怪,如果是小偷入室盗窃,寝室里面没有人,东西几乎搬空,不可能留下值钱的东西,除非盗贼又蠢又坏。韦少禾没有继续搜查,再次回到寝室门前,他将背包放在地上,轻轻打开,抽出陌小笙送给他的剃刀,握在手心。他看着地面,门缝并没有光线,现在的环境很黑,房间里面不开窗的话如同黑夜,如果里面有人那应该开灯才对,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存在的预兆。他手上捏一把汗,随即拉开铁门栓,大力踹门,然后借助后座力猛向后退,眼前的一幕是让他有点惊讶。 “空无一物。” 房间里面没有人,没有灯光的室内如同一片狭小的黑暗地界,他上前打开墙壁上的灯光,屋内瞬间亮堂,刺眼的光线让他有点不适应,短暂的障目让他做好战斗的姿态,完全适应光线后,韦少禾才松一口气,浴室,卫生间,都没有人,但是门没有上锁,甚是奇怪,按理来讲,就算放假之后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忘记锁门也会有宿管来上锁,但是这种的情况他不得而知。他观察了一下,四人寝不大不小,上床下桌,他和黎阳的床位是对角,剩下两个室友他不是很熟,整个空间里面比较冷清,他将行李包放下,简简单单整顿了床铺和桌椅。 韦少禾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了一会,又准备出门,他看着两边黑漆漆的走廊,感觉自己的处境是那么可怖,活像电影或小说里面鬼跳脸的情节,随时都有被捕杀的可能,他同样是个悬疑小说的爱好者,想到这,不禁毛骨悚然。 将门递上,将门锁扣上,他独自行走在灰暗的走廊,脚步轻轻踏在地上,哒哒作响。走廊上没有声控灯,灯光都是定时开关的,由于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学校里面倒是有水,但是没有通电,现在还住在学校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校园里的小区住户。 走下楼,楼栋屋宇暗淡无光,苍黄天际摇摇晃晃,风云诡谲,苔草攀墙,荒凉的大地配上微醺的空气,夜半的晚风追逐逝去的光影,身边的一切都好像吃了烈酒,醉生梦死。 “马上三月了,很快,又要入夏了。” 韦少禾心底生不出惬意,反而有些焦躁,人的一生好像总是不满足,夏天的时候盼望冬天的寒冷,冬天的时候期待夏天的炎热,他看着眼前这副世界末日般的沉闷景象,无话可说。 “叮铃铃——” 上衣口袋里传出一阵铃声,有人打电话过来,他取出手机看一眼备注,接通了。 “韦少禾,你收拾好了吗?” “嗯,你那边呢?” “我这边早就清点完了,就等你消息,你是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是吧。” “本来也没打算打电话。” “啧,懒得和你扯,我们现在去吃饭,我饿了,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好的,马上来。” 两人走到一起后,在学校附近兜兜转转,马路边已经有摊贩在摆摊了,一排排餐车构成一条小食街,一眼望去,如同长廊连接天际,带动城市的燥热,添加生活的烟火味和浓烈的气息。 两人走进一家饭馆,晚上不吃夜宵的话,还是吃饭耐饱,不然另一天早上会饿。 “老板,点一份辣椒炒肉。” “好咧。” “还有清炒土豆丝,嗯,小笙,你吃什么?” “呃……炒个青菜吧,我随便吃点。” “行,加个青菜,就先这三个菜。” “好的,坐一下,请稍等。” 两人选在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这家店铺生意一般,没什么人,刚好谈话。 “我给你买的那些东西都还好用吗?” “都还没用上,生活用品够用就行。” “唉,又要上课了,我不要开学啊~” “珍惜吧,明天最后的假期。” “诶?要不我们明天出去逛街吧,我们去市里面玩。” “你精力真富足,到处跑都不累的。” “累啊,但是你在旁边就不累了。” “坐一天车都够呛的,你今天趴我肩膀上睡着了,还流哈喇子,晚上早点休息吧。” “你还说!!!” “说不得?” “得得得——算你今天运气好,没在车站里面发什么颠,不然我笑你一辈子。” “啊?我发颠?” “不是吗,我们几次坐车的时候,你在车站里面看看这看看那的,还做出一些诡异的举动,要不是我认识你,早就报警了。” “那是因为我害怕我们会遇到危险,到时候没法脱身。” “危险?有啥危险啊,杞人忧天。” “……” 陌小笙说得没错,韦少禾确实有点过于敏感了,不过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保证自己的安全永远都是有必要的,就在韦少禾被怼得无话可说的时候。 “他来了……” 韦少禾突然惊醒,他看向陌小笙,眉头紧皱,神情瞬间就严肃起来,陌小笙看着他那神经兮兮的模样,就知道他又在幻想什么古灵精怪的故事了,完全没当回事。 “咋了,又有危险了,还是说又发现什么妖魔鬼怪了?” “不是,有人来了。” “谁来了?” 陌小笙看着门口,门帘并没有被拉起,不像有人来的样子,一脸无语,便开始吐槽。 “人来没来我不知道,估计鬼来了。” “你说得对,就是鬼。” “……” “又是这种奇怪的话,妈的。” 这次,他不是大惊小怪,确有其事,那个奇怪的声音再度响起,回荡在韦少禾的脑海中。 “谁……来了……” 第二十三章 中心商场事变 距离开学还有一天,一大早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涌入校园,大多都是学生和教工,外地来的学生都是先选择入住酒店或宾馆,到明天开学置办手续。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清淡,就连窗户的帘纱都无法透入,房间内的淡淡的沉木香薰清新怡人,屋内灰暗的光线映射到边边角角,营造出昏沉闷热的气氛。床上的男人睡得正香,看来一个月没人住的房间还是没有产生足够的霉味,但是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如他所愿。 “叮铃铃——” 率先响起的不是手机闹铃,而是电话响,吵闹的铃声让梦境中的人无法入眠,他睁眼看了看手机,看到备注上的人后立马挂断,翻身睡去,怎料对方更加来劲,来电狂响,狂轰滥炸,男人大抵是病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模模糊糊睁开双眼,刹那间,屏幕上的字体仿佛重重虚影,充斥在男人的眼眸,瞪了好一会,满眼都写着两个字。 【混蛋】 .他幻想手中的电话如同手雷,他恨不得爆炸的一瞬间能够炸死对面的混蛋,来电声响了又停,停了又继续响,对面的人还在坚持,男人忍受不住这种烦人的噪音,但还是接通了。 “喂,混蛋。” “韦少禾!打你十几个电话才接!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呃……我的手机调了静音,听不到来电声,我刚说的是馄饨,我想吃馄饨了。” “别打岔,说好陪我去市里面玩的呢,你怎么就反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又替我答应了你的问题吗?” “哼,我不管,我限你十分钟之内下楼,我在你楼下等你,如果十分钟以内没让我看到人,我就和叔叔说你欺负我,他会帮我撑腰的对吧。” “我TM……” “你说什么?你还敢对我说脏话,我可是录音了哦,现在我有你把柄了。” “6” “别埋怨了,你只剩九分钟了哦~” 对面将电话挂断,嘟嘟的忙音如同对韦少禾宣判了死刑,他现在全身乏力,没算到陌小笙竟然如此狡猾,不过除了亲人以外,他也只会对她卸下防备了,而现在,他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被窝,横竖睡不着,只能狼狈地吐出两个窝囊的字眼。 “混蛋!” …… 台口大学位于新建区,地处偏远,离市中有一段距离,两人到地铁站,准备坐地铁到中心街区下站。 “地铁速度很快的,你握紧把手,别摔了。” 韦少禾熟知各类交通工具的应用和通勤,在外面行动,自然要照顾好这个天然呆的女孩。 “哎呀,把手太高了够不着。” “扶手总够得着吧,快点,车动了!” 车门在陌小笙进入的那一刻关上了,好在车厢内不是那么拥挤,随着语音播报响起,地铁缓缓启动。加速度很大,地铁如同凌空的箭矢飞驰,车外的人群迅速往后倒退,车内的乘客一摇一晃,努力抓紧某样东西。陌小笙还未抓住扶手,身形不稳,眼看就要被甩出去,她猛地抱住周围的物体,直到她抱住一条粗细均匀,锻炼合适的手臂。 “呼——差点甩出去了。” “……” “你怎么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靠的太近了。” 陌小笙缠着韦少禾的手臂,惹得韦少禾有点害羞,现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如坐针毡。陌小笙借此机会,用力抱紧他。 “车速真快啊,我不抱紧的话,一定会跌倒吧,所以韦少禾你不能松手哦。” 韦少禾顿感无力,只是看着车门上频频闪过的站点,他希望今天早点结束。十几分钟以后,车辆到达中心街区,两人下车出站,外头的人们慌慌忙忙,公司企业、城店铺张,属于这个地方的独特感受早已印在每个打工人的身心,早晨的风情还是那么清新,城市的风气还是那么浮躁。 两人走上阶梯,偌大的商场摆在众人的眼前,大荧幕上闪过各样的广告和招牌,灯闪明亮,俊男靓女身穿潮流的服饰,打扮得体,街口拐道的食味飘香,名牌服装店开业正兴,浓厚的商业气息扑面而来,让这两个外乡人显得格格不入,而这里,就是台口最大的商场。 【中心商业街】 “哇,少禾少禾你看,很漂亮诶。” 陌小笙像个刚进城的乡下人,对一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产生好奇。 “嗯,漂亮。” “这么敷衍吗?诶!那有美女!” “哪里!” 韦少禾打起精神,早起的疲惫恍然褪去,顺着陌小笙的方向看,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走在一起,一个人跟在她们身后,从阶梯上走下来,她们也注意到这一对不是情侣的暧昧人物,但是谁知道呢,好像是故的的,几个女人看到这个帅小伙,特意做出香艳的动作,抛媚眼、露香肩,但他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看着她们。 “喂,好看吗?” “……” “韦少禾,问你话呢,这几个女人好看吗?” “好看。” “好看?!” 陌小笙揪住韦少禾的耳朵,她现在恨不得把他从阶梯下圆润地滚下去,那些女人在路过他们之后,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在为自己的表现而得意,殊不知她们的自以为是永远是无知的。 “还看!韦少禾,你是不是流氓啊!” 韦少禾回头看向她们,陌小笙醋意大发,如同久酿陈年的醋坛子突然打翻,就连清晨的空气都沾染了醋酸菌的产物,弥散的味道在这片天地肆意飘摇。 “我好看还是她们好看,嗯?韦少禾!” 他没有答话,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眯着眼向下看,陌小笙见他鬼迷心窍,十分生气。 “看看看!有这么好看……吗?” 但当她也向下看的时候,那群女人已经不见了。 “诶?你在看什么。” 只有一个人,还在阶梯上慢慢地往下走,韦少禾正死死盯着他,好似要看穿他的真面目,陌小笙也注意到这么一个人,她很疑惑韦少禾为什么要看着这个人。那个人好像也注意到韦少禾的视线,他回过头,与这个名为韦少禾的男人正眼对视。 穿衣隐蔽,毫不外露,阶梯之下的人,仰视上方的人。树叶飘落,风起云涌,吹散男人的头发,他站在阶梯之上,俯视下方的鬼。韦少禾不知道,他不知道这场相遇,就是一场世纪的会面,然而寒冷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杀意。 【世纪会面】 他穿着隐蔽,看不见脸庞和五官,随后,又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开。韦少禾没有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影子在地面上越拉越长,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走吧,小笙。” “诶?” 韦少禾离去,陌小笙紧跟在后,她是越想越迷糊。 “你们认识?” “不认识,不,或许认识。” “啊?他都穿着那样了,你也认得出。” 韦少禾低着头沉思,他不相信一切的相遇都是偶遇,但是他没有证据说明那个人的身份。 “猜测罢了,走吧。” 随后,他们走上阶梯,来到商业街之中,也就是所谓的街心。 【中心商场】 “这家炸鸡好吃,下次还来。” “这家粉丝不错,不咸不辣。” “这家臭豆腐味好重,但是我喜欢。” “……” 陌小笙走在前面,几乎把每家小食店吃了个遍,后面的韦少禾则是有些疲惫,看样子有些阴沉,两人出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但韦少禾不是因为陌小笙而疲惫。 他们走走停停,在一家衣店前停下,看招牌,不太像什么有名的品牌,却能在中心商城盘下这块良好的商业地皮。 “少禾,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你要买衣服吗,这里面卖的是女装啊,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啊?好吧。” 陌小笙拉开门帘,独自一人走进衣店,店内比较冷清,没有什么顾客,仅有一名导购和一位前台管理员。 “您好,您需要什么衣服,内衣,裤子,鞋子,我们都有。” 一名女导购上前,询问陌小笙,她只是进来看看,觉得好看或者合适再买。 “我瞧瞧……这件衣服好看,我试一下。” “好的,试衣间在这边。” 被导购领进试衣间,试衣间不大,狭小的空间内就连一个放衣服的凳子都没有,墙壁上挂着衣钩,行动起来很不方便,除此之外,陌小笙感觉道有些不自在,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错觉吧。” 她把一切感想归咎于错觉,她刚想换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这才没多久,看来外面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了。 “好了吗?” “没,换衣服呢。” “等下,你先出来,我有事找你。” “啊?你有事就直接在电话里面讲嘛。” “不方便,你先出来。” “先说说什么事。” “别问。” 韦少禾态度很强硬,不容辩驳,这让陌小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不是今天又没吃药。陌小笙还没脱下衣服,抱着店里面的衣服就走了出来,导购看到了,但她并没有理会,直到陌小笙拉开门帘,导购和前台一拥而上。 “喂小姐,你不能把衣服带走。” “哈?我没有带走,我朋友有事情找我,又不是不付钱。” “那这件衣服您就一定要买了,你已经将衣服带出店外了,就必须要买。” “不是,你们这是强卖行为啊,有点过分了。” “抱歉,这是店里面的规矩,体谅一下。” “可你们事先也没说明这条规矩啊,我要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谁拦着我啊,现在出了事就要我付钱,这不是侵犯消费者权益吗?” “那我们只好找经理来看待这件事了。” 陌小笙此刻的心情有点糟糕,情绪很激动,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而韦少禾很快就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帮陌小笙反驳。 “体谅?体谅什么,被抢劫的人需要体谅几个强盗吗,一个消费者需要体谅一个品牌吗,感情你们就是等着她出来之后宰一刀是吗,这套路未免也太扯了一点。” “就是就是,怪不得没有顾客,好感都被你们的这种营业态度输光了,还指望给顾客留下什么好印象,自断后路。” 夫妻混合双打,这套拳谁来谁趟ICU,唯有纯爱战士能接下来。 “那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我们也只是打工的,要是东西丢了没记到账上我们这些员工要赔钱的,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其他的事情等经理来了你们和他说吧。” “按规矩办事就应该有个像样的规矩,有个像样的态度,而不是利用顾客的谅解赚这种钱,古往今来,哪个捉弄了顾客的品牌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我们和你们争,这确实店里面的规矩,经理说的话我们也是不得不听,不是不照顾顾客的感受,我们平常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啊。”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辆丰田疾驰而来,停在店门口,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人从副驾驶上下来,身上的西服大小完全不搭,还有拆线,内衬的衣服好像肚兜铺在他膨胀的啤酒肚,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下身的裤子紧紧贴在他的熊腰上,皮鞋被擦得程亮,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诶诶诶,怎么回事。” “经理,他们来买东西,拿着衣服就跑出去了,您不是说出过门的衣服就要付钱吗,这两个人还在狡辩。” “那就让他们付钱啊。” “他们不肯将就啊,把您叫来了。” 听到员工和老板的一唱一和,韦少禾是越听越觉得没道理。 “首先,我朋友她来你们店里面购物,她不知道店里面有什么规矩,你们既没有说明也没有出面拦截,在出问题之后就想着捞钱,这属于侵犯消费者的权益,如果我现在打电话报警,让警察调取你们店内的监控,看看是谁的问题,你们有能力负责吗。另外,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有录音,若是事实情况和你们所说的不符,面临查封的是你们,店关门,品牌遭受打击,纵有再多连锁店又如何,上了新闻还有什么余地吗?” 这个经理感觉到韦少禾不好对付,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到警方过来,便与韦少禾做起调节工作。 “呃……这位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位小姐不知道我店里面的规矩,所以现在不同意付钱是吗。” “是的,我很不满意,大不了不买了。” 陌小笙回复道,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呵呵,这位小姐消消气,这样吧,你们不要报警,闹到那方面多不好啊,你们就把这件衣服买下来,我们再多送你们一些礼品怎么样,这样既不会坏我店里面的规矩,你们也没什么亏损,与其这样僵持不下,还不如各自退让一步图个将就,互相不为难,你们看可好。” 韦少禾得知经理有所退让,他是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他们,得一寸进一尺,他可是属狼的。 “可以,我还有一个条件,送我们一个VIP,以后到店购物有优惠。” “呃……行吧行吧,就送一个VIP。” “成交。” 贪狼永远不会仅仅满足嘴边的肉,它会遥望更远的猎物。 付了钱,拿上衣服和礼品,两人离开了那个地方,好在没什么大碍。 “呼——总算解决了,谢谢你啊少禾,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遇到不公平待遇,报警就行。” “嗯嗯,听你的。你刚才叫我出来,想和我说什么,听起来挺严肃的。” 韦少禾刚想起来有正事要做,他打了一辆车,两人坐上去。 “去哪?” “农贸市场。” “去哪干嘛?你要买菜啊。” “你来就知道了,师傅,这里哪个地方有买菜的市场。” “有啊,鱼虾菜市,去吗?” “走。” 车辆发动,韦少禾此刻的心思无人知晓,他到底要干什么,估计只有作者知道了。 …… 鱼虾菜市 “二位到了,结一下账。” 从车上下来,韦少禾就拉住陌小笙往里走,这个点市场很热闹,都是来买菜的婆子和老人,鲜有年轻人回来这里。一进到里面,就能闻到久违的腥味,这让韦少禾有些不适,但他强忍着恶心继续走动,后面陌小笙被他拉着走,不知韦少禾有何意图。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啊。” 韦少禾没有停下,而是越走越快,手上也愈加用力。 “韦少禾!你弄疼我啦!” 陌小笙突然挣扎起来,她不知道韦少禾又在发什么疯。 “你没吃药吗韦少禾!哎呀!” 两人穿梭在拥挤的人海,摩肩接踵,陌小笙大叫一声,她身形一晃,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落地,突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扶助她的肩膀,她失去重心,全力往那个人的怀里倒去。直到稳住身体之后,她才意识到正躺在某人的怀里,脸上稍红,抬头一看,韦少禾正抱住陌小笙,两人的距离咫尺又余,其他路过的人看着这对小情侣,以为是什么玩法,没太在意。 “韦少禾,你搞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一点点将她扶起。 “啧,轻点,我脚踝疼啊。” 韦少禾者才注意到陌小笙的脚踝好像受了伤,应该是刚才扭到了,还是出意外了,这是他的失误,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浮肿。他不像以往那么耿直,而是背起陌小笙,让她全身靠在自己的后背,扛起大腿往前走,他已经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了。 两人一步一行,从市场里面走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韦少禾才张开口。 “韦少禾你怎么回事啊,跑那么快干嘛。”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我想起你就是个笨蛋,真是信了你的邪,跟着你乱跑早晚有一天要出事。” “不是这个,我是说其他的事情。” “又有什么其他的事,现在的事还没解决呢。” “啊?” 陌小笙指着自己的脚,示意现在需要治疗,脚踝扭伤倒是无大碍了,不过小事化大而已。韦少禾拦了一辆车,现在他需要陌小笙的答案。 “师傅,去台口大学。” “就回去吗?” “你现在这样子也没法继续逛吧。” “哼,都怪你。” 又回到了学校,事不宜迟,韦少禾背着陌小笙去了医务室,又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物,熟悉的二位。 两人借用了医务室,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陌小笙坐在椅子上,韦少禾则是给她涂上跌打损伤的药水。 “别动。” “疼啊。” “疼就忍着。” “还要我忍着,不是你干的吗。” “抱歉。” “就一句抱歉?” “之后补偿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又有什么问题?” “刚刚,有没有很熟悉。” “熟悉?” “上一次,我们在臧禾镇的时候,你想起没有。” “臧禾镇?” “集市,绊倒,扶起的人。” 三个关键词,让两人回到过去。 【臧禾镇集市,同样的事件,韦少禾拉着陌小笙快步走,结果陌小笙摔了一跤,却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扶起,那个人穿着制服,却看不清脸】 “哦哦!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你是说那个将我扶起的人?” “对,你有没有发现,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他总是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见脸,出现在我们身边。” “……” 听到韦少禾的话,她细思极恐,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出现在他们周围,比如刚刚在中心商业街的时候,那个人就出现了。 “我现在认为,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 “我不知道,也只是认为,无法将所有出现的人都放在一起理解,你还记得去年在你身上发生的跟踪案件吗,在那个银行门口。” “对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也是,那个跟踪我的人也是穿成那样。” “那么,可能你有危险了。” “啊?这些人都是谁啊。” “不知道,可能是一个团伙吧,这种人每次出现的地点、服饰、目的都不一样,但是到处都有,阴魂不散,总之,你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周围。” “好吧,我知道了。” 从医务室里面出来,两人各自回到了寝室,寝室里面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而明天就要开学了。趁现在时间有多,他现在需要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如今,这种人物的出现越来越频繁了,首先最容易遇见的地方是车站,每当要到车站坐车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看着我,虽然前两天回来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这可能是我的放松,或许他还在附近,仅仅是一个地点,就出现了两次。第二,臧禾镇出现了一次,那一次那个人物穿着制服,可能是工作人员,但是那个情况下出现也未免太巧了,绝非偶然。第三,台口大学附近的那个银行,那次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他的目的不够明显,但绝非善意。第四,也就是刚刚,距离最近的一次,虽然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他的衣着,但还是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凝视感受】触发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杀气,这个人物很危险。】 将这种人物的几次出现一一排列,韦少禾已经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些人可能是一个团伙,但他不清楚自己招惹了谁,得罪了谁,这些问题太过浅显,无法得出答案。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吧。” …… 开学 第二天早上,台口大学已经开学了,韦少禾还躺在床上。 “嘭!!” 寝室门打开,一个男人背着书包扛着行李走进来,发出响声,韦少禾在睡梦中被吓醒。 “妈的谁啊。” “哟,还在睡觉呢。” 男人不是黎阳,是其他的室友。 “你小子,开门不会小点声吗?” “少爷,天亮了,开学了,别躺了,躺着这么舒服,干脆和那个男人一样趟棺材里面吧。” “躺尼玛棺材,诶?哪个男人?” “少爷,您是2G网吗?这是宿舍不是深山野林,不至于断网吧。”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别废话,什么男人?” “啧,自己看手机头条,我还要铺床呢。” 韦少禾拿起手机,随意点开一个平台,挂在热搜上的第一条,就让他眉头一紧。 “啊?!!!” 他此刻十分疑惑,对于眼前的事情有些不敢相信,他后背一凉,昨日的预言成真了,一语成谶,好像有人真的听到了他说话,并且这么做了。 镜头拉近,看到屏幕上的第一句就是 【于昨晚11点30分左右,台口中心商场,某品牌营业部门经理惨死在自家店铺之中】 “他……就是我昨天见过的……那个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