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 第1章 该死的特权,谁不爱呢! 天宝十二年,正月初。 长安城,虢国夫人府。 “我儿可好,没摔伤脑袋吧?” 杨玉瑶看着床榻上一脸茫然、神色懵逼的少年,一脸的担忧。 少年名叫裴徽,刚满十六岁,是杨玉瑶与亡夫裴璆的儿子。 也是杨玉瑶唯一的血脉至亲。 “娘……亲,我……孩儿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裴徽浑身一震,眸中闪过一抹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之意。 “没有就好,吓死为娘了。”杨玉瑶将裴徽抱在怀中,却已经喜极而泣、梨花带雨。 “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娘亲。”裴徽心中惊呼不已。 记忆中,这绝色少妇是原主的亲娘杨玉瑶。 已经有三十出头。 但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五官精致,皮肤光滑紧致、白里透红,艳如桃李。 身穿紫色家常袍衫,酥胸半露,身形若隐若现、起伏有致。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散发着无尽的风情。 “对了,这娘亲是千古绝世美人杨贵妃的亲姐。” 怪不得有如此惊世姿色。 心中暗忖不已,裴徽轻轻挣脱了杨玉瑶温香软玉般的怀抱。 强忍着不去看近在眼前的那道深深沟壑和白皙。 他刚才醒来时,便注意到漂亮娘亲和旁边两名美婢的装扮。 发现单从胸口这块来说,大唐女子的衣装比后世大部分女子都要暴露得多,即使与杭州超市女老板相比,也相差不大。 杨玉瑶隐隐感觉眼前的宝贝儿子好像有了一些不同。 但一想毕竟是摔伤了脑袋,便没有多想,自顾说道:“你小姨娘已经向圣人给你讨了官职,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受伤。” “圣人……喔!这个时代把皇帝称为圣人。” “这么爽的吗!刚穿越就要当官了。” “这具身体才十六岁。” “谁叫我小姨是杨贵妃呢!” “该死的特权……谁不爱呢!” “不要奢侈糜烂生活,只求【路虎女】不敢欺……” 裴徽陷入对妻妾成群美好生活的期待中不能自拔。 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夫人,平卢、范阳两地节度使安禄山,派人送来两大车财宝,这是礼单。” “安禄山……”裴徽愣了一下,想起原本历史上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连忙问道:“娘,安禄山为何要送我们两大车财宝。” 杨玉瑶一脸讥讽道:“那头胡猪想要在七天后的元宵宴会上认你小姨为干娘,担心为娘在你小姨娘面前说坏话。” “什么,安禄山要在七天后认小姨为干娘?” 裴徽脸色微变,他想起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后两三年时间便谋反叛变,引发了持续八年的安史之乱。 自此,大唐开元盛世沦为人间地狱。 契丹、吐蕃、回纥等胡人轮番杀入长安,大唐人口从近八千万减少到一千多万。 后世研史界普遍认为,安史之乱让华夏生产力倒退近两百年。 导致自唐之后大半个世纪,华夏处于胡人烧杀劫掠犹如家常便饭、藩镇分裂割据、黑暗血腥的五代十国时期。 期间,华夏人口始终未超过两千万,甚至一度不足千万。 而唐帝李隆基在逃往蜀中的路上,在禁军的逼迫下将小姨杨贵妃自缢而死。 娘亲杨玉瑶和原主逃到半路被抓回,生不如死苟活在死牢中,最后被活活折磨而死。 “该死的安禄山……” “不行,于公于私都要阻止安史之乱的发生。” 裴徽深知安史之乱的发生虽然与统治集团日益腐化、社会矛盾不断加剧等有关。 但与安禄山深得李隆基和杨贵妃的宠信有着直接关系。 而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是安禄山获得李隆基和杨贵妃极度宠信的重要谋划。 所以,要阻止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 裴徽试探的说道:“娘,安禄山年龄比小姨娘要大不少,认小姨娘为干娘实在是太荒唐了,你可要劝小姨娘否了此事。” 杨玉瑶摇头道:“没用的,此事胡猪已经求得圣人的恩准,你小姨娘哪能拒绝此事。” 裴徽默然不语。 在眼下的大唐,李隆基的意思犹如天意。 杨贵妃即使再受宠,都难以违背天子的意思。 但李隆基的想法并非不能改变。 还有七天的时间,可以做不少事情。 “娘,小姨娘为孩儿求了什么官职。”裴徽一脸期待的问道。 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想要做影响别人、改变别人命运的事情,首先得有权、有钱才行。 杨玉瑶说道:“什么官职还没有定,圣人只是答应赐你从八品京官,具体官职交由吏部决定。” “啊!才从八品啊!”裴徽有些失望。 “徽弟,你不用担心官小,以后混官场,有我罩着你。”外面突然传来一名少年郎的声音,紧接着走进一名身形高大、一脸得意的少年。 裴徽转身看去,从原主记忆中认出这少年是他的表哥杨暄,堂舅杨国忠之子。 “我科举中榜了,我爹给我谋了一个正八品的京官实职。” “怎么样,我尻不尻!”杨暄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裴徽,鼻孔朝天,故作意气风发。 “滚回你们家去,不然打断你的腿。”不等裴徽说话,杨玉瑶突然呵斥道。 她在权贵圈子里面有雄狐之称,性格向来泼辣。 杨暄一个激灵,不满道:“姑姑,我是来看表弟的,他是跟着我和人打架才摔伤的……” “你还敢说……滚……”杨玉瑶随手拿起茶壶就扔了出去。 “我走还不行嘛!”杨暄落荒而逃。 “徽儿!你不要不知足。”杨玉瑶立刻又恢复一脸温婉安静的神态,让裴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你要知道很多科举中榜的进士,一生都等不到从九品的虚职空缺,而且还是偏僻小县。” “以你舅舅杨国忠眼下的权势,杨暄这个草包又弄了一个进士功名,也才谋了一个正八品的京官。” “可见,谋官之难。” “娘,有没有办法让陛下赐个大一些的官。”裴徽知道漂亮娘亲说的没错,但以从八品京官的身份阻拦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还是太过悬殊了。 “我儿不要好高骛远。”杨玉瑶白了一眼儿子,但还是解释道:“相比大唐历代皇帝,圣人在赐官封赏方面算是最大方的了。” “而让圣人直接赐大一些的官,有两个办法。” “其一,立下大功,特别是开疆拓土的战功,圣人一定会加官进爵。” “其二,这几年,圣人热衷于各种娱乐享受,有不少人因为能够给圣人带来乐子而加官进爵。” “斗鸡儿贾昌擅训斗鸡,圣人喜看斗鸡,贾昌因此被圣人封为正八品的斗鸡使。” “前任秦安县的县令因为给圣人献了三十六名极品西域舞女,被圣人一道旨意升任为雍州刺史。” “安禄山那头胡猪能成为两地节度使、一身荣耀,深得圣人宠信,这与他每半年给圣人进贡一百大车财宝和各种好玩的物事有着直接关系。” 杨玉瑶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隐隐带有一丝讥讽意味。 不知道是讽刺当今天子李隆基,还是讥讽安禄山亦或是其他人。 “这分明是公然贿赂天子。” “此时的李隆基已经如此昏庸了吗?” “所谓上行下效……” 裴徽心中感慨连连,安史之乱的发生,安禄山是直接原因、是始作俑者,但根子恐怕是李隆基这位皇帝。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类似的办法从李隆基那里也弄个大一些的官职。 李白因为看不惯李隆基所作所为,直接辞去翰林供奉远离朝堂。 讲究的是爱咋地就咋地,爷不伺候你还不行吗? 这可不是裴徽的性格。 在裴徽看来,先融入再改变,这是一个做实事、做大事的人应有的认知。 面对不能改变的环境,就要把自己跳进水里,融入到这个组织中,玩好组织的游戏规则。 然后利用这个规则壮大自己,强大到能够改变规则的时候再去改变。 若还不能改变,大不了“革了他们的命”。 “娘亲,孩儿有一物献给圣人,必能让龙颜大悦,从而赐孩儿大一些的官职。”裴徽目光闪动,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徽儿,给圣人献物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惹得圣人不喜,你小姨娘求来的官职都会没的。”杨玉瑶看着宝贝儿子,一脸的怀疑。 这几年,裴徽跟着杨暄等纨绔二代,除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之外,再无特长。 裴徽知道,以原主的人设解释起来没有任何说服力,直接说道:“娘亲放心,孩儿做好之后,自是要让娘亲先把关品鉴的。” 杨玉瑶眼见裴徽如此坚持,且难得宝贝儿子要做上进的正事,便点头道:“那好,为娘立刻传令,让府中上下所有人全力配合你。” 说完,杨玉瑶打着哈欠,便去休息了。 裴徽知道事不宜迟,立刻让管家找来顶尖的玉匠,又从自家库房中找来一大块上好白玉。 对玉匠一番仔细叮嘱之后,玉匠便带着人加班加点的开始行动起来。 两天之后,一套做工精致的玉质麻将便新鲜出炉。 裴徽还特意命人用金丝楠木做了个专门放置麻将的小匣,订制了一个专业的麻将桌。 杨玉瑶手中拿着一个幺鸡,盯着满桌的麻将,一脸疑惑道:“徽儿,这是你给陛下献的东西?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娘亲别急,孩儿现在就教你如何玩。” “孩儿敢保证,娘亲和小姨娘、圣人一定会喜欢上的。” 杨玉瑶撇了撇嘴:“不可能,为娘向来不喜欢这些小玩意。” …… …… 出乎裴徽预料,漂亮娘亲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玩麻将。 反而叫来凑数的两名美婢有些迷糊,打了几圈才彻底学会。 “我又胡了……给钱给钱。” 杨玉瑶越玩越开心,她甚至感觉这几年从未玩过这般好玩的游戏。 “不错,此物圣人定会喜欢。” “但直接拿着麻将进宫献宝有些突兀。” “待为娘先拿着麻将进宫教你小姨学会。” “然后再由你小姨出面将此物献给圣人。” 杨玉瑶深知此事关乎宝贝儿子的官途,立刻收起麻将,前往宫中。 …… “三姐,徽儿怎没随你来看我。” 杨玉瑶刚进后宫,早已得到禀报的杨贵妃便迎了上来,挽着杨玉瑶的胳膊,往后看了一眼问道。 杨玉瑶与杨玉环姐妹感情极深,此时白了一眼杨玉坏,道:“徽儿已是十六岁的舞象之年,岂能随意出入后宫,若是被圣人知道……” “三姐瞪我做啥。”杨玉环略显调皮的说了一句,但又解释道:“以圣人对我的宠信,绝不会猜疑。” 杨玉环随口说完,掀开自己脖颈衣领,欢快的说道:“三姐闻闻我身上香味浓不浓。” “圣人前几日突然说喜欢淡雅一些的,我特意找人研究了新的熏香方子。” “咦!确实好闻,把方子给我,我也要用。”杨玉瑶趴在杨玉环白皙、光滑的肩头吸了吸鼻子,眼睛却是一亮。 “三姐!你又没有男人,用熏香给谁闻呢!”杨玉环调侃道。 杨玉瑶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你个浪蹄子……” “咦!三姐难得给我带礼物了呢!”杨玉环看见杨玉瑶身后四名丫鬟所拿之物,连忙转移话题。 “这可不是给你的礼物。”杨玉瑶想起正事,正色道:“这是徽儿献给圣人的宝物。” …… …… 第2章 麻将的魅力 裴徽睡了一会儿,醒来正准备出府转转,突然有宫中小太监来到虢国夫人府,传旨让裴徽进宫面圣。 “辛苦内官了。”裴徽说着话,从管家手中接过一个钱袋,递给小太监,“我这就跟内官去宫中面圣,只是不知道圣人召见我所为何事?” “裴公子客气了。”小太监熟练的把手中钱袋滑到长袖内,脸上笑容更加热情,“虢国夫人和贵妃娘娘正在与圣人玩那个……” “麻将!”裴徽笑着补充道。 “对,就是麻将,圣人对此物甚是喜欢,得知是裴公子你所献之宝,当即传旨叫裴公子进宫领赏。” 二人说着话,已经走出虢国夫人府,上了马车。 虢国夫人府本就在皇宫旁边,很快便到了皇宫。 和那些在后世只是普通人,一穿越立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角不同,对于面见李隆基之事,裴徽心底深处多少有些紧张。 他跟着小太监来到兴庆宫时,宫门前有十几名重臣等候觐见天子。 这些重臣见裴徽要被直接带进去,顿时纷纷侧目,猜测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一名身着红袍的官员突然上前拦下裴徽和小太监,皱眉道:“本官有十万火急的国事要禀报圣人,都未能进去,这少年为何一来就能进去。” 小太监极为机灵,立刻躬身道:“房侍郎,这位是虢国夫人府裴公子,裴公子是贵妃娘娘召见的。” “原来如此。”被称为房侍郎的红袍官员不屑的看了一眼裴徽,转身离开。 裴徽看着红袍官员,想起一位名臣,低声问道:“这位可是房琯? “正是刑部侍郎房琯。”小太监低声回了一句,便请裴徽进了兴庆宫。 裴徽不再多想,微吸一口气,收起其他心思,大步走进兴庆宫。 穿过一道走廊和一个偏殿,裴徽来到了一座温暖如春、装潢奢华但布置极为温馨淡雅的宫殿中。 宫殿深处有一名看起来五十多岁、神色威严的男子和三名绝色美人正在打麻将。 旁边有一队美女乐师奏着悠扬婉转、让人静心的乐曲,为牌局增添气氛。 这男子自然便是开创了开元盛世、但又致使安史之乱发生的大唐天子李隆基。 也是华夏封建王朝最有争议的皇帝之一。 其中一名美妇正是他娘杨玉瑶。 另有一名堪称绝世的美人和杨玉瑶有三四分相像,但容貌、肤色和身姿比杨玉瑶还要更胜一两筹。 另有一名美人是女官装扮,二十出头,同样天姿国色。 旁边不远处,有一名气度不凡的老太监微微躬身站着,注意到裴徽进来之后,投来好奇、审视的目光。 裴徽猜测这老太监是华夏历史上最有名的太监之一,也是有着“千古贤宦第一人”之称的高力士。 在小太监的示意之下,裴徽走上前,但并没有立刻开口行礼,直到一局牌结束,才轻声行礼道:“晚辈裴徽拜见圣人,拜见姨娘。” 李隆基、杨贵妃等人闻声,立刻看了过来。 疑似高力士的老太监立刻挥了挥手,旁边乐师当即停止奏乐。 李隆基对着裴徽上下打量一番,温和笑道:“徽儿之前朕应该是见过的,却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少年英才。” 他早就注意到裴徽的到来。 对裴徽没有打断牌局,等到这把牌局结束才出声行礼颇为满意。 对其自称为晚辈也感觉甚好。 “多谢圣人。”裴徽恭敬说道,故意表现得有些拘谨。 因为他知道,上位者其实并不喜欢地位与其相差悬殊者不卑不亢的姿态。 除了极少部分人之外,绝大部分人都喜欢被别人畏惧和尊崇。 这是人性。 “此物是出自你手,你应是当今天下最擅玩此物者。”李隆基对裴徽微微颔首,表示满意和赞赏,“来,陪朕玩几把。” 那名女官立刻起身,恭敬退到一边。 “晚辈谨遵圣人旨意。”裴徽也不客气,走到牌桌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殿中的丝竹声又响了起来。 “你小子不愧是造麻将之人,这牌技果然了得。”一个多时辰下来,李隆基忍不住说道,“之前你娘只是教会了朕规则,朕却从你的打法中看出了不少窍门。” “圣人天眼如炬,晚辈的确是用了一些窍门。”裴徽如实承认,却在无形中非常真诚的奉承了天子。 “而且,跟你小子打牌舒服,一点都不耽搁和犹豫,不像你娘和贵妃,经常犹豫不定,让人等得着急。” 嘴里面说着话,李隆基行云流水的抓牌、打牌。 “妾身打得才不慢呢!是圣人太快了。”坐在李隆基下首的杨贵妃嘟着嘴说了一句,抓起一张牌看了一眼,皱眉思索起来。 裴徽看在眼中,发现这位小姨不愧是名传千古的绝顶美人。 一双清澈如宝石的美眸中似有水波流动,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气质。 她随意的一个神色表情,甚至是打牌时的姿态都充满了极致的美感。 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真的是赏心悦目。 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咦!我好像胡了呢!”杨贵妃盯着牌看了一会儿,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将手中牌插到牌面中并推倒,雀跃无比的直接跳了起来。 “爱妃运气好,仅有的一张五饼竟然都摸到了。” “哎呀!我要胡的是三条和六条,加起来还有四张牌,马上就要胡了。”杨玉瑶连输了四把,故作一脸郁闷的看着李隆基这个妹夫。 这时高力士上前,在李隆基耳边低声提醒道:“圣人,宫外还有十几名重臣等着觐见,宰相大人也在偏殿等着。” “哥奴也来了。”李隆基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还没有尽兴,“除了哥奴留下,其他人都让散了吧!” 哥奴是当今大唐权相李林甫的小字。 高力士答应一声,立刻去传口谕。 李隆基看向裴徽,说道:“裴徽献麻将有功,难得朕和贵妃都着实喜欢,让朕想想该赏赐你什么?” …… …… 第3章 首见杨国忠 李隆基看了一眼裴徽,略一沉思,说道:“传朕旨意,赐裴徽正七品京官实职,具体交由吏部办理。” “谢圣人鸿恩。” 裴徽心中大喜,一副麻将让他从八品变成了正七品,直接升了三级。 但他心中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李隆基为了玩乐,将奏报国事的重臣挡在门外。 后世研史界早已认定,李隆基后期昏庸无道。 …… …… “等会儿回到家,为娘就派人给你舅舅送去口信,让他亲自给吏部打招呼,给你安排一个正七品的要职。” 出宫回家的马车中,脸上还残留着兴奋之意的杨玉瑶对裴徽说道。 刚才一上马车,杨玉瑶便抱着裴徽激动的说了好多话,甚至喜极而泣。 比后世那些独生子考上北大和清华的父母还要高兴。 “说起我这位舅舅……”裴徽低声嘟囔了一句,将后世关于杨国忠的一些信息和原主记忆融合起来。 原名杨钊,去年才被李隆基赐名为杨国忠,是杨贵妃和杨玉瑶的堂兄。 也是华夏史上十大奸相之一。 裴徽记得历史上安禄山谋反起兵之初,就是打着清君侧——清除杨国忠这个奸相的名义。 现在大唐宰相还是李林甫这个同样名传千古的奸相。 若是历史轨迹不变,杨国忠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取代李林甫成为新一代的奸相。 最主要的是,裴徽知道杨国忠应该与安禄山不和。 眼下杨国忠已经是正三品的御史中丞,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主官。 而且还兼任度支员外郎、专判度支、太府卿事等足足九个朝中要职,堪称是位高权重。 “破坏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之事,恐怕还得落在我这个舅舅身上。” 想到这里,裴徽说道:“娘,孩儿现在就去拜见舅舅,以表示谢意。” “咦……我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杨玉瑶大为意外。 她这几年为宝贝儿子操碎了心,只因裴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嫖赌。 甚至与宰相李林甫之子李屿、御史中丞杨国忠之子杨喧、御史大夫王鉷之子王准一起,被京城百姓称之为“京城四大恶少”。 可谓是恶名远扬。 这次献上麻将,在杨玉瑶看来并不算懂事,只能说是钻营上进。 “娘,孩儿之前不懂事,让娘伤心了。”裴徽回忆了原主之前的记忆,心中禁不住惊呼不已,“大唐的这些二代比后世的那些二代玩的还要花、还要狠、还要美。” “我儿现在懂事也不迟。”杨玉瑶感动的美眸都红了,激动之下又将裴徽抱在怀中,“等回府之后,为娘让人准备一份礼物,你带礼物去拜访你舅舅。” …… …… 长安城,宣阳坊,杨国忠升任御史中丞之后的新府邸。 此处与兴庆宫距离颇近,方便进宫面圣。 杨国忠出身底层,刚入京谋前途时,投效在宰相李林甫麾下为其爪牙,刚开始也不被重用。 有一次在屋内,李林甫要吐痰,身边却无唾壶,一口老痰含在喉头,进退不得,杨国忠将嘴巴张开,让李林甫吐他嘴里。 李林甫对杨国忠也没客气。 自此之后杨国忠便有了唾壶之称,但也一度成为李林甫心腹。 但如今杨国忠已经崛起,隐隐有取代李林甫之势。 裴徽刚进杨国忠府中,得到消息的杨暄便匆匆跑了过来。 “裴徽!算你小子有眼力见,知道给我送礼。”杨暄看着裴徽身后四名下人抬的那面玉屏风,一脸的激动。 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有人给他爹送礼,今天终于有人给他送礼了,一想就兴奋。 “这玉屏风值不少钱呢!” 杨暄打量过玉屏风,跑到裴徽身前,拍了拍裴徽肩膀,郑重的说道:“裴徽,我爹一定会当宰相的,我以后迟早也是要当宰相的,到时候我让你当御史中丞。” 裴徽看着眼前意气风发、一脸自信的少年,很想说你即使是宰相,也没法让我当上御史中丞。 杨暄一边喊来下人从裴徽的随从手中接过玉屏风,一边自顾又说道:“明天见了王准和李屿,我们要重新排名四大恶少。” “李屿他爹还是宰相,他年龄最大、官也最大,是从七品,先暂时让他继续当老大。” “等我爹搞垮李屿爹当了宰相之后,我再取代他当老大。” “但如今我已经是正八品,我爹又是御史中丞,我必须是老二。” “王准和你一样,都是从八品,但有我支持你,你就是老三。” “老大,我要见你爹。”裴徽还有正事,不想听这瓜娃子继续胡扯下去。 杨暄愣了一下,然后恍然道:“我知道你找我爹什么事。” “你先去找他,说过事之后,来找我玩。” “我娘给我买了一个新罗婢女,长的跟你娘一样美,下面竟然没毛,稀奇得很,你等会儿来长长见识。” 说完,杨暄便带人抬着玉屏风去他住的院子了。 裴徽没管玉屏风,直接去找杨国忠。 此时,杨国忠在府内正和几名官员饮酒欢歌,听到管家禀报,说是外甥裴徽求见。 杨国忠愣了一下,挥手道:“直接把裴徽送到暄儿那里就是。” 以往裴徽经常和他的儿子杨暄一起吃喝嫖赌,从来没有求见过他。 管家又道:“裴公子说是拜见老爷您。” “裴徽这小子懂事了,让他进来吧!” 杨国忠知道杨贵妃向圣人给裴徽求官的事情,已经猜到裴徽来找他是什么事。 “贵妃对裴徽颇为疼爱,专门帮他向圣人求了一个从八品的小官。” “这是来找本官帮他安排一个要职。” 杨国忠见在座的三名高官一脸好奇姿态,便随口解释了一句。 其他三名高官一听,只不过是从八品的小官,便没了兴趣。 裴徽一路走进来,发现杨国忠的府邸极为豪奢,且府中婢女个个都是妙龄少女且貌美如花。 “裴公子,我们家老爷正与几名朝中高官饮酒赏舞,让您直接过去。”管家热情恭敬的说道。 “上班期间,皇帝在宫中玩乐,臣子在家中玩乐……”裴徽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嘴里面却好奇问道:“都是哪些高官?” 管家立刻说道:“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吏部侍郎晋岳。” 这三人都是正五品以上高官,裴徽暗自将这三人记下。 因为在这个时间点,能够在杨国忠府上喝酒,必定是杨国忠一党骨干。 一间宽敞的大厅之中,杨国忠坐在主座之上,其他三名官员分坐两边,每人身前一个桌案,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大厅中间有九名身姿样貌比后世恒大歌舞团还要更胜一筹的舞女在舞动。 三名官员身旁各有两名衣物清凉的美婢倒酒夹菜,杨国忠身边是他最近新纳的两名绝色侍妾。 这期间,四名大唐高官的双手也没有闲着,不断游走在美婢侍妾宽松的衣服下面,所以大厅之中时不时的有女子诱人的声音响起。 裴徽走进来时,其他三名高官没有理会他。 裴徽没有任何情绪。 毕竟他目前还只是白丁,又是少年晚辈。 “小甥拜见舅舅。”裴徽恭敬向杨国忠行礼,“小甥给舅舅带了一面玉屏风,已经抬进府中。” “徽儿还带了礼物?”杨国忠颇为意外,仔细打量裴徽一番,发现这个以往看不上眼的外甥,整个人气质都显得沉稳了很多。 但杨国忠面上并没有多少热情之意,淡淡说道:“徽儿,你所为何事,我已经知道,我会给吏部打招呼,给你谋个从八品要职。” “你现在去找暄儿玩吧!我还有要事跟几位大人要商议。” 以往裴徽见了他这个舅舅向来是鼻孔朝天。 只因为他还是小官的时候,裴徽经常看到他对杨玉瑶和杨贵妃姐妹几人大行谄媚、巴结和讨好之事。 即使是今时今日,他翅膀已硬,但对杨贵妃依然极尽讨好。 杨国忠知道,杨贵妃因为膝下无子,对裴徽这个亲外甥颇为疼爱。 但他毕竟是正三品御史中丞,又是长辈,还没必要对裴徽主动热情。 裴徽一脸谦虚,恭敬说道:“舅舅有所不知,圣人刚刚已经下旨赐小甥正七品京官,让吏部办理。” 全场陡然一静。 …… …… 第4章 宫廷宴乐使 “什么!”杨国忠吃了一惊,“你说圣人赐你正七品京官?” 坐在两边的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吏部侍郎晋岳同样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 但四人都知道,这种事情裴徽绝不敢乱说。 四人惊讶之后,再看向裴徽时,神色表情已经大为不同。 窦华率先笑道:“恭喜裴公子,十六岁便已经是正七品京官,又有贵妃娘娘和中丞大人照拂,以后定是前途无量。” 郑昂、晋岳也紧跟着纷纷祝贺。 与刚才相比,三人对裴徽的态度已经明显不同。 “徽儿真是少年英才。”杨国忠不便直接询问圣人为何赐正七品京官,但他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裴徽已得圣人赏识这是不争的事实。 否则单是杨贵妃的关系,绝不可能让天子直接给一个少年赐正七品京官的。 这在李隆基当皇帝以来从未有过。 比起坐在两旁的其他三名高官,杨国忠还要更加现实和势力,否则就不会给李林甫当过唾壶了。 他对裴徽的作用精准定位之后,神色更加热情,笑道:“徽儿请入席,你我舅甥还没有喝过酒。” 裴徽大大方方入席,任由两名美婢脱下他的外套,然后任由两名美婢依偎在身边。 后世职场、官场十二年,基层四年、大院机关八年,虽说绝不会对女下属下手,但类似这等场景还是经历过的。 杨国忠直接对吏部侍郎晋岳说道:“晋侍郎,眼下正七品的京官都有哪些空缺,不如现在说出来,任由本官外甥挑选。” 晋岳略一沉思,右手在美婢肥美屁股上捏了一把,抽出来抱拳笑道:“眼下正七品京官空缺四个,分别是门下省录事、都水监丞、上牧监丞、宫廷宴乐使,不知裴公子看中了哪一个?” “上面有人就是爽,直接挑选官位。”裴徽张嘴将一名美婢夹来的鸭舌咬入嘴中,想起前世每一次升职时经历的艰难和辛酸,心中感慨不已。 他将左手从美婢怀中收回,抱拳道:“敢问晋侍郎,不知这四个官职各自职责是什么?” 晋岳简单介绍之后,裴徽略一沉思,说道:“我选宫廷宴乐使,麻烦舅舅和晋大人帮我敲定。” “啪!” 杨国忠突然在旁边侍妾屁股上一巴掌,没有理会跟他儿子同岁的俏丽侍妾夸张的叫声,长笑一声,说道:“徽儿竟然有如此卓越见识。” 他此时看着裴徽的目光越加赞赏:“那门下省录事、都水监丞、上牧监丞不管是权势,还是前景都远不如宫廷宴乐使。” “舅舅谬赞了。”裴徽对杨国忠的反应大为意外。 他选择宫廷宴乐使,纯粹是为了五日后的元宵夜宴上,方便破坏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的事情。 所以,当即又虚心请教道:“还请舅舅为小甥讲讲这宫廷宴乐使的权势和前景为何远超其他三个官职。” 杨国忠左右看了几眼,拍手道:“窦舍人、郑御史、晋侍郎,今日也不早了,三位先回,本官好好为我这外甥讲讲为官之道。” 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吏部侍郎晋岳当即起身,向杨国忠恭敬行礼,然后又和裴徽打了招呼,各自离去。 没有了外人,杨国忠在裴徽这个外甥面前越加放浪形骸。 他直接躺在一名侍妾的怀中,示意另一名侍妾给他捏腿。 然后才说道:“那门下省录事、都水监丞、上牧监丞最多管十几名吏员和个别八九品的下属,且小小权势不过在一个小司院的内部。” “而宫廷宴乐使的权势可覆盖整个三省六部,能够调动的都是各部大员。” “舅舅这么给你说吧!五天后的元宵夜宴,圣人向来重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和京兆府无不全力配合。” “比如,用度不够,你可以去户部支钱,十万贯之内,由你说了算。” “舞女、乐工不够,你可以去礼部所辖教坊司随便去挑人。” “那地方有不少犯官家眷的样貌和才情都堪称极品。” “她们为了能够在陛下面前展示歌舞,以求被圣人看中,能够脱离贱籍、加入圣人的梨园,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每次宫中有宴会,参加的宗室、勋贵和官员的名单,虽然不是完全由你决定,但必定会过你的手。” “在符合礼法的情况下,如何安排座位,那也是大有讲究,一些人必定会求到你身上。” “至于前景就更不用多说了,在圣人眼皮子下面做事,又有你小姨坐镇后宫,加之你本就被圣人赏识,只要不是犯了大错,想不升官都难。” “多谢舅舅解惑,让小甥茅塞顿开。” 裴徽端起酒杯,恭敬说道:“小甥敬舅舅一杯,还请舅舅以后多多关照和提携,也祝舅舅早日成为百官之首。” “哈哈哈……” 杨国忠开怀大笑,激动之下再次在旁边侍妾的屁股上狠狠一巴掌。 端起酒杯与裴徽摇摇碰杯,仰头喝了,由衷说道:“我之前竟然未发现徽儿如此懂事,你表哥杨暄那里你帮我多多引导,让这小子跟你一样赶紧懂事上进,这小子一直不听我的话。” “舅舅放心,小甥一定会多多引导表哥的。”裴徽恭敬领命。 “爹,你说反了,是我罩着裴徽。”杨暄大声嚷嚷着,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他让人将屏风放在所住院子正堂门口,特意吩咐下面没毛的那名新罗美婢去洗了澡。 结果左等右等,裴徽就是没有来,便找了过来。 杨暄说完,不等杨国忠呵斥出声,又自顾接着道:“爹!你的事情说完了没!我和裴徽还要去我院子,我们兄弟有正事要做呢!” “你有个屁的正事。”杨国忠呵斥过之后,认真叮嘱道:“以后你要向你裴徽表弟多学习。” 杨暄一脸不满,认真的说道:“爹!你今天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正八品,裴徽才是从八品,是他向我学习才对。” “你个逆子,说话没大没小的。” 杨国忠看了一眼神色平静,脸上没有半点得意之色、一副稳重样子的裴徽,顿时对杨暄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儿子咬牙骂道:“裴徽已经是正七品的京官,你才正八品,这还是老子我给你想了好多办法弄的。” “什么,裴徽是正七品……”杨暄一脸吃惊,“这不可能,爹你别胡说。” “滚滚滚……”杨国忠看着儿子那傻样,与旁边裴徽相比,越来越气,“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否则罚你一个月不出府。” “啊……”杨暄吓了一跳。 他看出来老爹是真的发火了,一边往外面跑,一边还低声嘀咕道:“这老家伙是不是疯了。” 这低声嘀咕隐约传到杨国忠耳中,顿时气得杨国忠脸上肌肉直抽抽:“这逆子……当时应该直接射到墙上才对。” 裴徽连忙转移注意力,说道:“小甥还有一些为官之道想请教舅舅。” 他深知男领导颇喜欢晚辈或者下属对其行请教之事,而他正好需要从杨国忠口中打听一些事情。 毕竟,在当下官场中,抛开杨国忠的确是个奸臣不管,不管是官场经验,还是对一些事情的信息判断,杨国忠绝对属于宗师级的人物。 杨国忠一听,果然眼睛一亮,对蠢货儿子的气都消了不少,道:“徽儿想要请教什么,尽管说。” 裴徽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小甥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担心担任宫廷宴乐使之后,做了圣人不喜之事,想要向舅舅请教圣人最为在乎和最为忌讳的都有何事?” …… …… 第5章 少年太过单纯了 “你小子是真问对人了。”杨国忠一脸感慨,眸中满是成就感。 “不瞒你小子,我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从李林甫的一名爪牙,成长为正三品御史中丞,且深得陛下宠信,除了贵妃娘娘照拂之外,主要还是我一直在琢磨圣人的喜好和心思。” “世人光知道安禄山每半年都要给宫中送一百大车各类珍宝,却不知道我杨国忠投圣人所好,也做了不少事情。” 说到这里,杨国忠挥手让两名侍妾和裴徽身边的美婢等人都退下,只剩下舅舅和外甥二人,然后才低声说道:“圣人如今最怕的是有人行谋逆之事。” “毕竟大唐立国以来,通过兵变上位的皇帝实在是太多,甚至圣人自己也是发动兵变才当上皇帝的。” “而宰相李林甫这些年便抓住圣人的心思,构陷不少政敌有谋逆之心。” “不管证据确凿与否,只要有这可能,每次圣人都会下令抄家灭族,很多人都是被冤死的。” “李林甫甚至以此多次构陷太子李亨,如今李亨这个太子连东宫都没有,还被圈养在十王院内,日子过得连长安万年县的县令都不如。” “而圣人如今最为沉迷和在乎之事,乃是养生增寿。” “这些年天下名医和有名的道士、和尚,不知多少被请入宫中,张果老、李暇周之流在圣人心中甚至重于我等重臣。” “要说如宫廷宴乐使这等宫中近臣最为忌讳之事……”说到这里,杨国忠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对你等来说,圣人最为忌讳之事当然是担心有人淫乱后宫。” “圣人对贵妃娘娘极尽宠爱,不许任何人有丝毫亵渎。” “去年有一名新进宫的小太监,首次见到你小姨,被你小姨绝世容貌所惊,盯着你小姨愣神了半响。” “结果,当场惹恼圣人,下令杖毙了小太监不说,还连带着将小太监的家人也发配充军。” 裴徽听到这里,禁不住心中一寒,庆幸自己之前在宫中打麻将的时候,以极大的意志力管住了眼睛,没敢在杨贵妃身上停留超过两秒。 “舅舅一番言语,胜过小甥数十年为官经验,小甥谨记在心。” 裴徽起身深深一礼,真心对杨国忠表示感谢。 杨国忠一脸豪迈的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以后同朝为官,只要你小子不要惹恼圣人,有足够的上进心,当舅舅的自会不遗余力的照拂提携你,不会让你升官比任何人慢了。” “好一个上进心……不愧是名传千古的奸相啊!”裴徽忍不住心中感慨了一句,嘴里面却说道:“多谢舅舅,小甥必不会让舅舅失望。”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对了,舅舅!刚才小甥右边的美婢听到舅舅说起‘世人光知道安禄山每半年都要给宫中送一百大车各类珍宝,却不知道我杨国忠投陛下所好,也做了不少事情’的时候,心跳突然加速,呼吸也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而且,此女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我等对话中,即使小甥捏了她的胸,她都没有任何反应,此女或许有问题。” “真的假的。”杨国忠愣了一下,对裴徽所说有些怀疑。 但一个美婢的命在他眼中跟一只狗差不了多少,立刻命人将裴徽所说美婢抓住拷问。 裴徽也好奇那美婢为何有如此异常,是不是有人安插在杨国忠府中的暗子。 没过多久,一名神色阴狠的武士大步走进来禀报道:“启禀老爷,那美婢已经招了,她是安禄山的暗子。” “什么,安禄山的暗子。”杨国忠大吃一惊。 一想到此女不知道把自己多少秘密之事泄露给安禄山,杨国忠当即愤怒到了极致,咬牙道:“该死的贱婢,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那胡猪也是该死,竟然安排暗子监视我。”杨国忠自认为是玩阴谋诡计的高手,却是没有想到被政敌把暗子安插在了府中。 再一想若是安禄山让此女给自己下毒,顿时心中一寒,后怕不已。 “此事还多亏了徽儿你。”杨国忠此时此刻是真心对裴徽感激不尽,在他看来不亚于救命之恩。 他略一犹豫,从旁边桌案下面拿出两具巴掌大小、做工精巧的铁弩,拿起其中一具铁弩递给裴徽,郑重说道:“这把铁弩可以藏在长袖之中,发射的细针速度快如闪电,近距离之下,无人能够躲开,你留在身上关键时刻可杀人自保。” “竟然有这好东西。”裴徽顿时眼睛一亮,嘴里面说着“舅舅见外了”,但手已经伸出去接过铁弩,仔细研究一番收在了长袖中。 “舅舅您真是见外了,小甥可就您这一位舅舅。”裴徽假惺惺的说完,又适时说道:“安禄山能在舅舅身边安插暗子,恐怕给朝中不少重臣身边也会安插暗子。” “没错,这大有可能。”杨国忠身为奸臣,绝不会把人往好了想,对裴徽所说深以为然。 “这胡猪身为两地节度使,麾下三十万大军,却在朝中重臣府中安插暗子,他想要干什么?”杨国忠皱眉自问。 裴徽故作思索了一番,然后脸色一变,失声道:“自古以来,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给京都重臣安插暗子,只有一种可能。” 杨国忠连忙问道:“是哪种可能?” 裴徽斩钉截铁的说道:“安禄山有谋逆之心。” 杨国忠闻言,禁不住浑身一震。 虽然他之前讨厌安禄山,视其为政敌,除了因为嫉妒安禄山在天子那里比他还要受宠之外。 主要还是安禄山跟宰相李林甫一直走得很近。 而他最大的野心是将李林甫取而代之。 就算刚才发现安禄山给他府中安插暗子,他恨不得立刻弄死安禄山,但始终没有想过安禄山会谋反。 脸色变幻不定,沉默半响之后,杨国忠咬牙道:“我这就进宫向圣人揭露胡猪有谋逆之心。” 裴徽摇头道:“舅舅认为圣人会相信舅舅所说?” 杨国忠皱眉沉思半响,叹气道:“圣人对那胡猪的宠信犹在我之上,且那头胡猪算是宰相李林甫的人,而圣人定会询问李林甫的意见。” “我此时进宫向圣人揭露胡猪狼子野心,恐怕不会有结果,反而被那头胡猪彻底盯上。” 裴徽虽然对李隆基眼下的想法大体早有预料和判断,但听到杨国忠如此肯定的判断,还是禁不住失望的长叹了口气。 “舅舅,这婢女留下或可将计就计,反过来对付安禄山。”裴徽建言道。 “徽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杨国忠大为赞赏的看了一眼裴徽,他本就极为擅长阴谋诡计,冷静下来之后,脑海中已经有了好几种将计就计的谋划。 裴徽可不想让杨国忠盯上他的一些特质,连忙说道:“舅舅,小甥听说五天后的元宵宴会上,胡猪谋划着要认小姨为干娘,此事若成了,胡猪在圣人那里的宠信定是更甚一筹。” “此事当真?”杨国忠大吃一惊。 “是贵妃告诉我娘的。”裴徽故作一脸怒色,“这头胡猪比小姨大了十几岁,他好不要脸。” 此事本就是秘密,正常情况下只有李隆基、安禄山和杨贵妃三人知道。 但杨贵妃将此事告诉了杨玉瑶,裴徽才得以知道。 “为了能够得到圣人的宠信,安禄山可以不在乎天下所有人的看法,脸面又算什么。”杨国忠一脸冷笑。 他对裴徽所说不以为然,心想这小子刚才表现出的心智颇为不凡,但终归还是少年。 还是太过单纯了。 想他杨国忠曾经为了上位,连李林甫的痰都愿意含到嘴中,被世人鄙视为唾壶,哪还有脸面。 虽然他当时心中发誓,终有一天要灭了李林甫全家。 “哼,胡猪想得美。” “我杨国忠比这胡猪最大的优势就是宫中有贵妃这个堂妹照拂。” “若是胡猪认贵妃为干娘,以胡猪不要脸的手段,无数讨人喜的礼物不断送给贵妃,到时候在贵妃心中恐怕胡猪比我这个堂哥还要亲。” 想到这里,杨国忠咬牙发誓般说道:“此事我定要想办法阻止。” 裴徽见今天来此目的达成,且超额完成,便告辞离去。 …… …… 第6章 京城四大恶少 “李隆基对安禄山过分的宠信是安史之乱发生的直接原因。” “所以,阻拦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其实也是让安禄山不再被李隆基宠信。” “要做成此事,应该紧紧围绕杨国忠刚才所说三句万金之言。” “李隆基如今最怕之事是有人行谋逆之事、最为沉迷在乎之事是养生增寿、最为忌讳之事是有人对杨贵妃生出淫亵之心。” 回家的马车上,裴徽心中暗忖不已,对于接下来所做之事有了一个大体方略。 考虑到杨国忠是个毫无底线的奸臣,他并不打算与杨国忠一起谋划和联手对付安禄山。 因为他不想让杨国忠把他看清、看透。 按照他的想法,杨国忠和他是两条线。 因为,事成之后,安禄山定会疯狂报复。 到时候,有杨国忠在前面顶着,定会吸引安禄山所有仇恨,从而注意不到隐在暗中的他。 回到家中,裴徽和杨玉瑶一起用过晚饭,顺便说了选定宫廷宴乐使官职的事情。 与杨国忠大为赞赏不同,杨玉瑶当场表示不同意。 理由是她们杨家在朝野名声一般,一直被朝中清流官员和士林儒官所不耻。 杨贵妃受宠,其三位姐姐并承恩泽,被封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现已去世)和韩国夫人,并赐以豪奢宅院。 逢年过节,宫中还会赏赐大量珍宝金银。 四女唯一还活着的亲长辈、且对杨贵妃有抚养之恩的三叔父杨玄璬,更是直接从正七品的河南府士曹参军提拔为正四品京官。 三位夫人虽然在朝中没有权职,但可随意可出入宫掖,家常般对话于天子,在朝野无形之中的影响力极大。 凡是有人通过她们请托办事,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 大唐巷口街尾甚至由此出现一句广为人知的谚语:“生男勿喜女勿悲,生女也可妆门楣。” 但也因此出现一些让杨家难堪的谣言——有传言说她们姊妹三人共床于天子。 所以,杨玉瑶想让儿子远离宫廷,去三省六部当官。 这和后世望子成龙的父母心思一样,都想让宝贝儿子凭实力成为体制内的重臣。 裴徽深知男人与女人讲道理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事情之一。 这女人不止是老婆,还包括老娘。 而且,以他后世与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无法讲道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表示非常理解和支持漂亮娘亲的想法,没有和杨玉瑶有丝毫的争辩,直接甩锅说是杨国忠的意思。 “杨国忠这个狗东西……” “……这个狗东西难道想让我儿跟他一样当奸臣……” 杨玉瑶狠狠的骂了一会儿杨国忠之后,当即写了手书,将自己意思派人送往杨国忠府上。 裴徽主动请缨,拿着漂亮娘亲的手书去见奸臣舅舅,并与舅舅推心置腹的谈了半刻钟。 两个男人最后一致表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然后一番谋划之后将黑锅丢给了宰相李林甫一党。 等杨国忠明天催促吏部将任命下来之后,杨玉瑶只会认为是把持朝政的李林甫故意刁难裴徽的任职。 …… …… “徽儿昨晚上几时就寝的,怎么还没有起床。” 翌日清晨,杨玉瑶坐在餐桌旁边询问道。 旁边侍女连忙说道:“夫人,公子的婢女刚才过来了,说公子昨晚上睡得很晚。” 杨玉瑶蹙眉道:“徽儿昨晚上又出去鬼混去了?” 长安城虽然有宵禁,但对于真正的权贵来说,宵禁政策形同虚设,以往裴徽和杨喧等纨绔子弟经常在青楼或赌馆彻夜娱乐。 杨玉瑶当然会管,但和后世当妈的大多管不住上高中、进入叛逆期的儿子一样,说什么都不听。 侍女说道:“夫人,公子昨晚上没有出去,一直在书房待到亥时末。” “在书房待着?”杨玉瑶一脸惊讶,有些怀疑的问道:“徽儿在书房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侍女有些惶恐,道:“奴婢这就去问。” 杨玉瑶想了一下,一脸喜悦的摆手道:“不用问了,在书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读书。” “自从三日前……说到要当官之后,我儿一下子就懂事了好多。” “特别是上进了很多,想来是在学习为官之道。” “吩咐下去,府中上下不许吵闹,谁若吵到我儿休息,我割了他的舌头。” “还有,让厨房多准备一些滋补的美食,随时热着,等徽儿起床之后便送过去。” 侍女恭敬应下,连忙去传令。 杨玉瑶虽然是女子,但治家极严、行事霸道狠辣,府中下人多有畏惧。 寻常权贵、官员也不敢与虢国夫人府产生矛盾,结下仇怨。 一声令下,虢国夫人府顿时寂静一片,下人走路都是脚步无声。 但没过多久,就被来访的三名恶少打破了安静。 宰相李林甫之子李屿、御史中丞杨国忠之子杨喧、御史大夫王鉷之子王准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虢国夫人府。 下面仆从也不敢阻拦,三恶少直接来到了裴徽的住处。 “裴徽,你怎么回事,我们约好今天一大早出城,中午之前到达白莲庵去嫖宿一下午,傍晚关城门之前赶回来的。” 杨喧直接掀开了裴徽的被子,王准随手在裴徽屁股上一巴掌,大大咧咧的说道。 “卧槽!”敏感部位遭受重击,迷迷糊糊的裴徽一下子被打醒,禁不住骂了一声国粹。 紧接着,他想起原主的确与这三个家伙约好今天早上一起去一个好地方。 他本想推辞,不再和这三个混蛋玩什么四大恶少,但突然想起计划中今天要做的正事,咬牙道:“你们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走。” 王准催促道:“你快点,听说白莲庵收了不少获罪的宗室之女,去迟了被别人挑剩下就不好了。” 李屿插空说道:“听杨暄说你被圣人赐了正七品京官,比我官都大,这是真的假的?” “卧槽!我说你们喜欢看我屁股是吧!能不能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裴徽对三个少年表示很无语。 三名恶少显然对裴徽的屁股没有兴趣,转身走了出去。 “卧槽……是什么意思?”杨喧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些疑惑的嘀咕道,“卧槽这个话……感觉说起来很有气势,不知道能不能用来作诗。” 杨喧自认为是参加科举且还榜上有名,所以一直以四名恶少中最有学文者自称,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学人家作诗。 “公子,夫人说不要跟这三名恶少出去玩乐。”裴徽在丫鬟的伺候下正穿衣洗漱,管家杨金能跑来低声说道。 杨玉瑶听说三名恶少又跑来带坏宝贝儿子,当场气急,但也只能派人传话。 她不好亲自跑来驱赶三名恶少,只因她长得太美、太妩媚了,又是令少年郎最着迷的水蜜桃般的年龄。 之前,有一次三名恶少来找裴徽玩,杨暄、王准和李屿见了她时,眼睛都是各种乱看,那种炽热的眼神让她当时很不喜。 裴徽想起昨晚上加班码字写出来的东西要尽快散播出去,而这三个家伙是最合适的掩护工具人,对杨金能摇头道:“你去告诉我娘,说我今天出去有正事。” 杨金能苦笑道:“夫人说,若阻拦不住公子,就让公子多带几名随从,防止又跟人打架吃了亏。” “好,你去安排吧!”裴徽想起原主一度昏迷被他魂穿,貌似就是和外面那三个家伙跟一伙宗室纨绔起冲突,被人推倒摔伤了。 裴徽带着四名膀大腰粗的护卫来到府外时,发现另外三名恶少也各自带了不少护卫,王准甚至带了八名大汉,一个个腰跨长刀。 裴徽一出来便说道:“我听说白莲庵的女人下面有花柳病,不如我们去城外西域庄园。” “上次我们去西域庄园玩,那些家伙说过些天要抓来秦岭中的老虎与边军勇士在角斗场中厮杀,刚好去看看。” “你说花柳病……”三名恶少一听,顿时脸绿了。 …… …… 第7章 摩诘居士王维 “什么,白莲庵的女人有花柳病。” “狗娘养的……” “之前我们去过好几次了……” 三名恶少大吃一惊,脸色难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就去西域庄园吧!” 骂了一会儿娘之后,四名恶少意见达成一致,带着二十多名护卫,鲜衣怒马,冲出长安城,往南边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裴徽远远看见一座有些眼熟的高塔,禁不住一脸感慨。 “这是……大雁塔。” “真是……别样的……物是人非啊!” 跟他前世在西安上大学的时候所见相比,眼前的大雁塔除了比较新之外,从远处看大体一样。 一行人刚好路过,裴徽跑近了一看,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内。 四名恶少的目标是大慈恩寺东侧不远处,曲江旁边的一座庄园。 裴徽大体看了一下,这座庄园与后世修建的大唐芙蓉园差不多在一个位置上。 而且占地丝毫不比大唐芙蓉园小,足足有两百多亩。 与后世大唐芙蓉园纯粹是仿华夏古代建筑不同,这座庄园有着明显的西域风格,有着高高的围墙。 庄园门口有十名凶神恶煞的武士把守,寻常百姓别说进入,远远看上一眼,就吓得不敢接近。 但这十名武士看见长安城四大恶少,立刻一脸谄媚,恭请他们入内。 显然,四大恶少的凶名不止长安城内,且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先去角斗场看百战精兵单挑老虎。”随着进入此处庄园,王准、杨喧就表现得极为兴奋。 李屿稍显含蓄和阴沉,给人一种颇有城府的错觉,刚才在路上一直向裴徽打听为何天子要给其赐正七品的官职。 裴徽刚才在路上对比了三名恶少此时对他的态度和记忆中对原主的态度。 发现因为他被李隆基赐了正七品的官职,成为四人中官职最高的,另外三人对他除了嫉妒之外,还多了一些分外明显的尊重。 裴徽同样表现得很兴奋,一方面他是真想见识一下人和老虎单挑的场景,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一进庄园,便看见不少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而他昨晚上辛苦码出来的小册子最佳出现之地,就是有西域人的地方。 在两名西域美姬的带领下,众人穿过一片小湖,来到了一座跟后世体育馆有些类似的椭圆形砖石建筑——角斗场。 这座角斗场占地三四亩。 穿过一道逐渐升高的台阶,裴徽眼前一亮。 跟后世体育馆有些类似,中央一块平地作为表演区,周围看台逐排升起,头顶完全露天。 裴徽估计四周看台上若是坐满,能坐下一千人。 有普通的完全露天的石座,也有少部分被石栏围起来的雅座。 此时,四周看台上已经坐满人,显得极为热闹。 裴徽从原主记忆中得知,此处角斗场演出时,猛兽从圈中放出,人被驱入赛台,兽要吃人,人要搏斗。 人生还者极少,残酷异常,惨绝人寰。 有时候也搞人与人进行厮杀决斗,更加残忍。 因为,角斗中必须有一方死亡,方可收场。 若无结局,则双双必须处死,或放野兽将人吃掉。 四周高台上的看客除了要买票进场看角斗表演之外,还可押宝,赌厮杀的人或者兽输赢。 当然,此地的主人要从中抽成。 四名恶少来得有些迟了,被石栏围起来的雅座没有了。 但这对京城四大恶少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王准一脸凶横的目光扫过四周,立刻带着八名护卫往其中一处雅座走去。 此处雅座坐着四名文士,旁边有漂亮胡姬倒酒添菜,正谈天说地。 其中一名年逾四旬的中年文士在主座位置,面容清癯,气度极佳,裴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们拿着这锭金子,从这里滚开,这雅座是我们的了。”王准非常大方的扔过去一锭金子,但说话蛮横无礼,嚣张跋扈。 这四名文士显然也不是普通百姓,顿时气急,其中一人跳起来指着王准破口大骂:“哪家的混账东西,你们家大人没教你……” 不等这人骂完,王准直接冷笑道:“给我打……” 他话音刚落,八名护卫便捏着拳头冲了上去。 四名文士的随从也不少,加起来也有十七八人,立刻迎了上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杨暄和李屿胡乱骂了一声,嗷嗷叫着,一脸兴奋的带着各自护卫也冲了上去。 “以后没要紧的事,再不跟这三个家伙一起玩了。”裴徽一脸苦笑,带着四名护卫站在一边,没有加入其中。 因为随着杨暄和李屿带人加入,这边明显占上风,对方很快便被打出了雅座。 这时,对方一名书童从雅座里面跌了出来,他背着的书箱里面的书被打得散落一地, 裴徽左右看了几眼,见没有人注意,装作蹲下好心扶起书童,趁乱将怀中一个小册子放到了那一堆书册里面。 “多谢小兄弟。”之前裴徽多看了几眼的中年文士从雅座中走出,一起扶起书童,并对裴徽表示感谢。 裴徽抬头看去,发现此人身在混战之中,身上却毫发无伤,且衣服整齐,一脸从容。 裴徽怀疑此人会武艺。 此时,中年文士感谢过裴徽,帮着书童把书重新装进书箱之后,便带着书童往角斗场外面走去。 “老爷,我们不等张大人他们了。”书童边走边问。 “我本就不想看这角斗厮杀,刚好离场。”中年文士解释了一句。 “摩诘兄!等等我们……你的新诗还没有说完。”雅座中被打出来的另外三名文士注意到中年文士走了,脸色微微一变,顾不上其他的,连忙追了上来。 很快,这帮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离开了。 “摩诘……我记得王维,字摩诘……” 裴徽愣了一下,盯着中年文士离开的背影,心想好巧啊! 但一想以如今诗坛之璀璨,能碰见名留史青的大诗人,实在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想来,若是他想要见到李白和杜甫,并坐下喝两杯,一起嫖宿青楼,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若说他对眼前的王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刚给人家书童的书箱里面塞了一本小册子,实在是不便主动靠近。 强抢来的雅座之中,四名恶少让人重新上了美酒美食,点了玉貌绛唇、冶容多姿的胡姬抱在怀中。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匆匆跑来,冲着李屿恭敬一礼,谄媚道:“小人名叫宁立恒,是西域庄园大管事,不知道十三郎今天要来,未能提前准备好,让人冲撞了十三郎,还请十三郎恕罪。” 李屿在李林甫众多儿子中排第十三,当即一脸非常有面子的得意神色,眼角余光看了其他三名恶少一眼。 杨喧惊讶问道:“怎么回事,宰相将西域庄园强行霸占了。” “这次还真不是我爹强行霸占。” 李屿说完,看了西域庄园的大管事宁立恒一眼。 宁立恒连忙解释道:“小人禀报各位公子,西域庄园本是安节度使的生意,前一段时间安节度使将此处生意一半分成送给了宰相大人,所以宰相府也是西域庄园的主人。” 裴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禁不住暗忖道:“没想到这西域庄园背后竟然是安禄山,简直是天助我也。” …… …… 第8章 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 “几位公子今日开销全部免单。”宁立恒很会做人,接着又低声道:“等会儿押宝几位公子尽管压人赢,因为老虎被做了手脚。” 说完,宁立恒便恭敬退下。 “卧槽……这也行。”杨喧突然说道,“怪不得安禄山那个胡猪那么有钱,有事没事就往宫中送一百大车的财宝。” “噗……” 裴徽禁不住将嘴里面刚喝的酒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一脸惊骇的看着杨喧,将其拉到一边,郑重低声问道:“你刚才起头的词说什么?” 杨喧一脸疑惑,说道:“卧槽啊!” 裴徽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卧槽这个词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早上叫你起床的时候,你当时说的啊!”杨喧诧异的看了一眼裴徽,说道:“我感觉挺有气势的,就记下了。” “刚才试着说了一下,感觉的确挺爽的。” 裴徽:“……” 吓老子一跳,以为是双穿或者多穿。 李屿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忍不住催促道:“你们说啥呢!还不赶紧趁机多压一些钱,赢一把大的。” 四名恶少互看一眼,开始看自己今天带了多少钱。 旁边自有角斗场的管事亲自过来,负责登记和收钱。 得知老虎被做了手脚,裴徽已经没有多少兴趣观看人虎斗了。 他押了一千贯,然后找了个借口,带着四名护卫离开了角斗场。 西域庄园能够被安禄山和李林甫这等人看上,本身就代表了其赚钱的规模和速度是当今大唐顶尖。 裴徽转了一圈之后,更是忍不住惊叹具体负责开办此地的人绝对是个商业天才,其经商理念一点都不比后世商人差。 除了角斗场之外,这庄园里面还有美女如云的青楼园、赌钱方式多种多样的赌园、紧跟当今天子喜好的斗鸡场、甚至还有小型的赛马场,等等! 各类极为赚钱的娱乐项目足足有十数种。 至于酒楼、茶楼、客栈等这些基本食宿生意就更不用说了。 裴徽最终在一座名为说书斋的独立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说书斋里面有十几个独立的小茶间,每个茶间里面都有一个说书台,下面有三十多个茶座。 比起角斗场和青楼、赌场,这里的人不算太多,但每个茶间至少有一半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说书人讲的故事五花八门,有讲历史的、讲鬼怪神话的、讲民间奇人奇事的。 还有一个专门讲艳色故事的,人数最多,动静也最大,台下一群男人时不时的发出怪笑声。 裴徽深知“事密则成,语泄则败”的道理,要做之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甚至包括杨玉瑶这个娘亲。 让四名护卫在说书斋门口等着,他独自一人走进去,先后在四个茶间各坐了一刻钟,最后在一个讲民间奇人奇事的茶间坐了下来,中间去了一趟厕所。 等他离开说书斋的时候,怀中揣着的四本小册子已经没了。 加上之前混在王维书童书箱里面的小册在内,都是裴徽昨晚上辛苦手写的名为《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的小册。 这小册子里面一共有十条玄之又玄的秘术,对于后世看了太多网络小说的裴徽来说,编写这十条秘术并不难。 而其中写有一条传自西域的秘术,说的是身患疾病之人,可通过认大富大贵之女为干娘,将大富大贵之女夫君的元气吸走,从而健壮自己。 所认干娘的夫君身份越尊贵,所吸元气便越多,越有利于病者康复。 而天下人都知道,安禄山肥胖如猪,因为实在太过肥胖,身体上有不少颇为严重的毛病。 裴徽甚至知道,原本历史上安禄山谋反之后没几年便病死了。 “此计当为阳谋……”裴徽一边心中暗忖不已,一边带着四名护卫往角斗场走去。 路过青楼园时,门内突然跑出一名少女,慌不择路的冲向裴徽。 四名护卫非常敬业,也反应很快,其中一名护卫一把将少女脖子抓住,并提了起来。 紧接着,那青楼园中冲出两名大汉和一名掌柜装扮的中年男子。 带头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裴徽一行之后,对裴徽行礼道:“这位贵客,在下青楼园管事,我们楼里面的姑娘冲撞了贵客,实在抱歉,还请贵客将姑娘还给我们。” 裴徽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那少女,发现此女五官长得颇为甜美,唇红齿白,眼睛乌黑明亮,身体修长饱满,除了皮肤稍微有些黑之外,堪称是极品。 但她此时梨花带雨,一脸惊恐和绝望,与他目光对视的时候,充满了祈求意味。 裴徽示意护卫将少女放下来。 不料少女扑腾一声,冲着他跪下,并且“砰砰砰”声中连连磕头,哭着祈求道:“求公子救我,我是良家女子,是被他们抢来的。” “你先不要磕头,伤了脑袋。”裴徽暗叹一声,强逼女子卖淫这种事情,即使是在后世也时有发生,更何况是在已经开始腐朽的大唐封建王朝。 裴徽本以为眼前这位青楼园的管事会辩解一下,说少女并非他们抢来的。 结果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理会少女哭诉,而是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眼睛深处有着警告意味。 就像路虎女打了退役军人也绝不会道歉一样,充满了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漠视感。 “这果然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世界。”裴徽暗骂一声,说道:“我娘是虢国夫人,我姨娘是杨贵妃,我舅舅是御史中丞杨国忠,我若是想要带走这少女,你敢不敢拦我。” 青楼园管事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一变,脸上带有威胁的笑容立刻变成了谄媚讨好的笑。 “小人不知贵人当面,还请贵人原谅。”青楼园管事腰弯得很低,“此女在我们园里堪称上品,以小人的身份决定不了是否送于贵人,还请贵人稍等,小人去叫我们大管事。” 说完,青楼园管事恭敬的向裴徽深深一礼,然后转身匆匆进了青楼园。 “啪!” “啊……” 裴徽看着青楼园管事刚进去,便听青楼园里面传来鞭打声和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紧接着一群身着铁甲、手持长刀的武士簇拥着一名胖得跟肉球似的中年男子从青楼园中走了出来。 那名青楼园管事被人押着,满脸是血,右眼变成了血洞,一脸惨白,神色更是疼得扭曲。 但他嘴里面被塞了布团,惨叫声都没办法传出来。 裴徽的四名护卫顿时如临大敌,拔刀上前将裴徽保护在了后面。 肉球男子刚一出门看见裴徽,便一脸热情,真挚而爽朗的笑道:“裴弟!这个该死的下人,不知你我是一家人,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让你带走,我已经命人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给裴弟赔罪。” “裴弟若是还不满意,我直接让人杀了他。” 裴徽深深看了一眼肉球男子,同样面带微笑,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你看为兄高兴的都忘记自我介绍了。”肉球男子拍了拍额头,一脸歉意,“为兄就是长安人口中所说的胡猪安禄山。” …… …… 第9章 可怕的安禄山 “卧槽,他是安禄山。”裴徽大为吃惊,忍不住心中暗骂一声,且心中有些不安。 这头胡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算算时间,还有四五天便是元宵节。 原主记忆中,每年元宵节安禄山都是提前几日到达长安。 给朝廷的重臣权贵们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节礼。 特别是提前进宫给李隆基献上足足上百大车的稀世珍宝。 而让他担心的是,他刚在西域庄园投放了《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的小册子。 结果,紧接着便在此处碰见了安禄山。 四五天后,此计生效,坏了安禄山认娘大事,很难不让对方怀疑到自己。 最主要的是,单看此时安禄山神色、话语,分明给人一种豪爽、憨厚和热情大方、真诚实在的好感。 虽然他是杨贵妃的亲外甥,且安禄山很可能已经听说了他被天子赐了正七品京官的消息。 但安禄山贵为两地节度使,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手握两地数十万大军。 对待他这么一个晚辈少年,神色举止和话语中竟然毫无架子。 这在后世都极为稀罕,更不用说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了。 “此人心计城府当为世间罕见,实在是可怕。” 裴徽结合前世职场、官场见闻和经验得出了判断,心中警惕到了极致。 怪不得连唐明皇李隆基这等人物都被其所骗。 原本历史上安禄山已经叛乱,带着大军南下数日,攻下数座城池。 但可笑的是,李隆基接到急报之后都不相信安禄山会叛变,还呵斥有人要害安禄山。 心中念头转动,裴徽面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与安禄山大飚演技。 “原来是安节度当面,小子失礼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意外、一分惊喜的神色,躬身行礼道:“安节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兄昨晚上刚从范阳赶来,因为太晚了便没有入长安城,在西域庄园歇息一晚。” 安禄山走到裴徽身边,伸手揽住后者肩膀,一脸亲热的低声笑道:“圣人已经允诺为兄认贵妃娘娘为干娘。” “论起辈分,依你们汉人算法,徽弟要喊我表兄。” 裴徽又愣了一下,然后面带三分犹豫、三分尴尬、一分欣喜的抱拳道:“表兄当面,小弟有礼了。” “哈哈哈……”安禄山顿时开怀的长笑一声,显然对裴徽的态度和反应大为满意。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少女,对旁边人吩咐道:“去把青楼园里面未开苞的上品少女全部叫过来,让裴弟挑选十个带走。” “小弟带走这个少女就行了。”裴徽连忙摇头道:“带的多了,我娘必定不喜,到时候连累着我娘对表兄也不喜,就不好了。” “会让三姨娘不喜的事情我们当晚辈的绝不能做。”安禄山对称呼杨玉瑶为姨娘,没有半点尴尬和迟疑,“但只是送徽弟一名少女,不足以表达为兄身为自家人的盛情。” “今天早上为兄听说圣人赐了徽弟正七品京官,为兄便为徽弟送上一车财宝以示恭贺。” “待会儿徽弟走的时候,直接带走就是。” 裴徽略一犹豫,带着六分惊喜、四分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多谢表兄了。” “表兄刚到长安,恐怕还有不少大事要做。” “小弟与几位好友一起来的,他们还在角斗场等小弟,小弟先过去了。” 裴徽感觉与安禄山飚演技颇有压力,且浑身不舒服。 “既然如此,为兄改日再与徽弟把酒言欢。”安禄山礼数十足,让人如沐春风。 但裴徽知道,若他小姨不是杨贵妃,他在安禄山眼中屁都不是。 裴徽带着四名护卫转身离去。 被其所救的那名少女连忙一脸心有余悸的跟在后面,看向裴徽时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感激。 但她眼睛深处也有些担忧。 她貌似是担心裴徽也不是什么好人。 安禄山转身回到了青楼园,脸上的热情和真挚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只有一脸的深沉。 “去安排一下,把那少女的家人全部控制在手中,然后找机会联系上那少女,让他成为我们在虢国夫人府中的一名暗子。”安禄山低声对旁边一名文士吩咐道。 “还有,跟宫中我们的人联系一下,弄清楚皇帝为何赐给裴徽那小子正七品京官。” “卑职谨遵主公之命。”那名文士立刻恭敬答应一声,转身去落实安禄山的吩咐。 安禄山又将另一名文士叫到近前,吩咐道:“你去催促一下,在我今天下午进入长安城之前,我们对长安城内的贵人和重臣送的节礼,要全部送到他们府中。” “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府的节礼是别人的两份,昨日便已经送到位。” “还有杨贵妃身边所有内侍,节礼不能漏掉任何一人。” “对了,宰相府中的节礼,我亲自送过去。” “卑职这就去安排。”这名文士恭敬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安禄山沉思半响之后,又叫来一名心腹文士,以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吩咐道:“太子李亨那里光是特意不送礼还不行,还要安排人散布谣言,就说我有一次酒后失言,言称不知道大唐还有一位太子。” “这个谣言最好是从杨国忠一党的人口中传出。” 安禄山深知李隆基一直猜忌太子李亨,认为李亨恐有谋逆之心。 特别是他从宫中暗子传来的消息中得知,李隆基对李亨极为不喜,甚至视之为威胁其皇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安禄山紧紧抓住这一点,每次来长安城都要把太子李亨当成工具人,狠狠刷一下在李隆基心中的好感,且每一次效果都非常不错。 …… …… 傍晚,赶在长安城关城门之前,裴徽一行四名恶少一脸疲惫、一身酒气的回到了长安城。 裴徽与其他三人在角斗场会面之后,拿了翻了十倍的本钱,便随三人又去了青楼园,玩了整整一天。 四名恶少的精气神和身体都被掏空了。 “倪丫丫是吧!你若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了。” 进家门之前,裴徽转身对一脸忐忑不安的少女说道。 他在路上已经得知此女叫倪丫丫,是河东道一个小镇商户家的闺女。 一个月前跟着自家商队去行商,结果遇到强盗,商队中男的被杀了,女的被抓了。 至于怎么成为了西域庄园青楼园的姑娘,倪丫丫也说不清楚。 裴徽对这位青春甜美的少女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的地方,虽然此女长得的确很动人。 只因为一切都太巧了,他刚表示要救此女,安禄山便出现了。 即便这不是安禄山提前安排,事后谁知道安禄山会不会有什么安排。 对于安禄山这等人物,裴徽认为不管如何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公子!我……我可以不走吗?” 倪丫丫一听裴徽要赶她走,一脸惶恐和楚楚可怜。 “我害怕离开公子,又被坏人把我抓了。” “我愿意给公子当丫鬟,做牛做马伺候公子。” …… …… 第10章 再遇王维 “你想的倒是挺美。” “你以为本公子缺丫鬟。” 裴徽调侃了一句。 略一犹豫叫来管家杨金能,吩咐其安排倪丫丫进府去厨房或者洗衣房做事。 倪丫丫当即感激万分,对裴徽跪下又是磕了几个响头。 “这个倪丫丫倒是不贪。”裴徽将倪丫丫神色举止看在眼中,但心中对倪丫丫的警惕依旧。 …… “徽儿,气死为娘了,吏部给你的官职还是那宫廷宴乐使。” “为娘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是李林甫那老贼在其中作梗。” “杨国忠那狗东西也是个废物……真是气死为娘了。” “为娘明日便去宫中找你小姨去,让你小姨给圣人再说说,给你换个官职。” 裴徽刚一进府,杨玉瑶便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走过来,一顿疯狂抱怨。 “李林甫这个老混蛋……,他就是一个奸相……”裴徽故作一脸郁闷,先陪着漂亮娘亲骂了几句,然后才问道:“娘,这么说吏部派人来过了?” “是啊!”杨玉瑶还在气头上,“下午刚一上衙的时候,吏部便派人来了。” “说是让我儿明日一早便去吏部报到,办理任职宫廷宴乐使的手续。” “来的那小官还想要打赏,被为娘骂了一顿,给赶跑了。” 裴徽顿时一脸苦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娘,朝廷任命正七品京官可不是玩过家家。” “如今已经木已成舟,若再求到圣人那里强行改变官职,恐怕会惹圣人对孩儿不喜,而且还会得罪吏部上下官员,这对孩儿今后仕途不利。” 杨玉瑶一听,顿时一脸紧张,连忙改口道:“那我们先不找你小姨了。” “还有,今天来传话的吏部小官,你明天去报到的时候,碰见他给补个打赏。” “娘亲英明。”裴徽随口一个彩虹屁,接着又道:“再说,当官从来不是一个位置上一直待着的。” “后面有机会,孩儿再换个官位,甚至升职离开,到三省六部任职就是。” “我儿言之有理……”杨玉瑶微微颔首,表示深以为然。 裴徽轻松解决了漂亮娘亲思想认识问题,便打了个哈欠去睡觉去了。 …… …… “安禄山此人心计深不可测,做事又滴水不漏。” “李隆基虽然最为沉迷在乎之事是养生增寿,但光是一个《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还不保险。” “杨国忠此时虽然恨极了安禄山,但以其性子,若发现事不可为,且有可能会惹火烧身,不敢保证一定会尽全力。” 深夜,裴徽躺在床上,将白天遇到安禄山的过程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李隆基如今最怕之事是有人行谋逆之事……围绕此事做文章可能会适得其反,除非安禄山立刻做谋反之事。” “李隆基最为忌讳之事是有人对杨贵妃生出淫亵之心……” 裴徽沉思了好长时间,想起明日便能正式任职宫廷宴乐使。 而有了这宫廷宴乐使官位在身,可以方便做不少事情。 他脑海中浮现出杨贵妃绝美容颜和迷人身姿,眸中闪过一抹决断,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了,美丽无比的小姨,最终恐怕还得让你受点惊吓才行。” 他想起前世到村子里面挂职扶贫队长时,村民为了给母猪配种,喂给公猪的发情药。 这种发情药调配起来非常简单,但药效非常猛烈,只适合公猪,不适合人类。 不过,安禄山是个例外,长得跟猪一样,用起来刚好。 …… …… 第二天一大早,裴徽便带着四名随从前往吏部报到。 “是他,王维。” 刚到吏部门口,便碰见了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身影。 身形高大、面容清癯、气度极佳、身穿深绿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感受到有人注视,转身看了过来。 待认出裴徽之后,他忍不住“咦”了一声。 “是你?”王维主动笑着打招呼,“昨日还未感谢裴公子帮助在下的书童捡书一事。” 裴徽微微一凛,面上却是一脸意外,一边拱手施礼,一边问道:“摩诘先生认识我?” 说话的时候,他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王维身后的书童,发现这书童与他目光对视的时候,目光有些躲闪。 他顿时明白,书童已经发现了《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并且很可能已经看了其中内容。 书童不重要,他现在需要弄清楚王维有没有看到小册子里面的内容,且看了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昨日在西域庄园角斗场被你们强抢了雅座之后,西域庄园的管事已经告诉了你们的身份。”王维笑道:“不过,裴公子昨日并未参与强抢之事,让在下颇为感激。” 不管是长安城四大恶少的名头,还是昨日在角斗场强抢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裴徽岔开话题道:“摩诘先生今日来吏部是有迁升好事?” “我在边地蹉跎多年,只不过是稍有进步而已。”王维摇了摇头,眼睛深处有苦涩一闪而逝,然后神色莫名的说道:“倒是裴公子,听说陛下赐了正七品的京官,这是来吏部报到上任了。” “卧槽!消息传这么快的吗?”裴徽暗骂一声,禁不住问道:“这才是前天的事情,摩诘先生从何处得知?” 王维微微一笑,问道:“据我所知,裴公子的三位好友李屿、杨暄和王准昨晚上便已经给不少人宣扬过此事了。” “这三个瓜皮……”裴徽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不想再说此事,“摩诘先生请。” “裴公子请。”客气完之后,王维也不再客气,和裴徽一起大步走进了吏部。 虽然王维涵养很好,神色中没有表现出来,但裴徽还是看出了王维的羡慕之意。 毕竟王维已到中年,但依然穿着绿袍官服,这意味着正七品及以下。 而裴徽记得王维还是某届科举状元。 换成他是王维,面对轻易得到正七品官职的二代,神色表情很难管控。 二人进了吏部,找到相关司衙,互相告别,各自找人报到。 结果,裴徽这边被吏部的人告知,负责办理手续的人被上官叫走,让他改日再来。 距离元宵节宫宴只剩下三四天时间,裴徽急着上任熟悉情况,然后暗中谋算布局,岂能把时间耽误在这里。 他随手给路过的一名小吏一块碎银,拉到一旁打听消息。 这块碎银顶得上小吏一个月的俸禄,且裴徽非常豪放的摆明了贵妃外甥的身份。 小吏一听是贵妃外甥,又收了银子,没有任何犹豫,便告诉了裴徽想知道的两条消息。 其一,给他办理手续的人名叫张新民,与昨日去府上下通知但被漂亮娘亲给骂出来的是同一个人。 其二,张新民并未被上官叫走,而是特意拖延。 自古以来,管人的部门都要比寻常部门地位超然一些。 吏部负责官员的选拔、调配、升职、任用和考核,随便一个小吏小官出去,寻常四五品的高官重臣,乃至各州节度使见了,都是极为客气的。 时间长了,吏部的人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一种自我优越感,也习惯了被人时时捧着、抬着、恭维着。 张新民是吏部的正八品书令史,他深知虢国夫人钱多、人美,所以昨天给上司一盒茶叶,再加上费了不少口舌,才争到这个好差事。 结果,虢国夫人这个大美人是看见了,可惜被喷了一脸口水,生生被骂了出来。 预想中应该拿到的丰厚打赏也没有拿到。 张新民打从进了吏部当官之后,就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心中的窝火和恼怒、记恨可想而知。 但他深知自己正面得罪不起虢国夫人,只能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裴徽跟后世组-织-部的人是打过交道的,对此深以为然,略一沉思便已经明白张新民此时的心态。 这时,他看到王维阴沉着脸从一个公房里面走了出来。 裴徽目光闪动,迎上前说道:“摩诘先生莫非也被刁难了。” 王维看了一眼裴徽,一脸意外,冷笑道:“在下此次进京为官是占了一些人的位置,被刁难实属正常,但看裴公子的样子也被刁难,实在是让人意外。” 裴徽学着王维的样子,也冷笑道:“昨日去我家传令的吏部官员,我娘未给对方打赏,今天便也遭到了刁难。” 说完,不等王维说什么,裴徽又紧接着热情道:“能够接连两天碰见摩诘先生,实是晚辈的荣幸。” “晚辈想请摩诘先生喝几杯,不知摩诘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 他急需弄清楚王维有没有看过《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里面的内容。 …… …… 第11章 真实的王维 王维眸中闪过一抹讶异,点头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当即走进吏部对面的酒楼。 裴徽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毕竟这位眼下虽然官品不太高,但可是名传千古的“诗佛”。 裴徽点了六个下酒菜,上了两壶好酒,又按照这年头文人官员的习惯,点了一个唱曲的姑娘在旁边助兴。 二人本不是熟人,之前也没有什么交情。 直到裴徽颇为恭敬、极为热情的以各种理由一口气向王维敬了十二杯酒之后,气氛才活跃起来。 王维甚至将手腕上的佛珠熟练取下,拿在左手开始把玩。 裴徽深知职场上打探消息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酒场上套话。 饮酒之后,特别是饮大量的酒之后,会对大脑中枢神经系统造成影响。 导致自控能力减弱,清醒时不该说的话会说出来,不敢做的事情会做出来。 王维虽然看起来极为稳重,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 再加上他对裴徽第一印象还不错,此时已经放开了话茬,主动说道:“裴公子与在下这两日听到的传闻有些不符啊!” 裴徽淡淡说道:“这世间传言本就往往言过其实。” 王维闻言,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大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裴徽,好奇道:“若非亲见,实在不相信裴公子会说出这般持重老成之言。” 裴徽淡然一笑,道:“不知摩诘先生此次就任何职?” “裴公子不知道。”王维再次流露出意外之色,“在下此次官拜吏部郎中,还以为裴公子请在下喝酒,是知道在下要就任吏部了。” 这次轮到裴徽意外了,连忙敬酒道:“原来摩诘先生要脱去绿袍官服,马上穿上红袍官服了。” “晚辈再敬摩诘先生六杯,以示恭贺,祝摩诘先生在吏部官途顺风顺水。” 紧接着,他想起昨日在西域庄园角斗场所见情景,当时分明是那三人在宴请王维。 吏部郎中已经是吏部中层了,主管吏部内衙一司。 通常是正六品或从六品,官品依然不算太高,但权力颇大。 以当今大唐朝廷的尿性,这般重要的位置,身后若是没有大人物或者大势力推动,王维不可能担任此职。 “蹉跎一生,已经快半百之人,才谋了从六品小官,实在是一言难尽。”王维说着话,端起酒杯,与裴徽一口气碰了六杯酒。 裴徽仔细回忆原主记忆,实在是没有丝毫关于王维的信息,只好老实问道:“摩诘先生莫非出生太原王氏?” 在裴徽的有意引导下,二人酒喝的节奏很快,此时王维隐隐有些了一些醉意,忍不住讥讽道:“可惜在下只是太原王氏的旁支,否则早在十年前便已经穿上红袍,眼下就算是身穿紫袍也大有可能。” 裴徽深知虽然李世民、武则天极力打压世家门阀,削弱门阀世家的影响力,但眼下的大唐依然极为讲究门第出身。 出身名门世家与寒门相比,在官场的发展,完全是天壤之别。 就算是世家内部嫡系与旁系分支相比,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裴徽从王维刚才所言听出一些辛酸之意,心中着实好奇“诗佛”经历,特意引话道:“晚辈听说摩诘先生是科举头榜状元出身……” 不等裴徽将话说完,王维已经一脸自嘲的说道:“裴公子可知,在下状元之前有过两次落榜。” 说完,他自己主动端起了酒杯,裴徽立刻与其碰杯共饮。 裴徽深知,酒场之上,当一个人主动开始找酒喝的时候,那说明是真进入状态了。 也代表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真正的隐秘之言。 他当即挥手让唱曲的姑娘下去,又让店家一口气拿进来二十壶酒,然后吩咐四名护卫和王维的书童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果然,王维紧接着声音都大了一些,且说话也随意了很多:“裴公子可知,那两次落榜是因为我当时心高气傲,不想求太原王氏,也不想向朝廷重臣和诸公提前投名。” “第三次参加科举,我听从父亲劝阻,以太原王氏旁支的身份,求到王氏嫡系家主身前,后又携带重礼分别向多个权贵投名,然后才榜上有名,且中了状元。” “当时王氏家主找我谈话,许诺只要我从旁支迁入嫡系,便动用王氏力量,让我留在三省六部担任要职。” “我当时婉拒了,所以只能以状元出身,在太乐丞负责音乐、舞蹈教习之事。” “试问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哪有状元郎第一个官职是给教坊司那些女子教授跳舞和音乐的。” “后来,我又四处找人,才得以外派就任实职。” 说到这里,王维直接拿起酒壶要喝。 裴徽酒品很好,立刻拿起自己酒壶,与王维相碰之后,二人一同将壶中酒喝干,并问道:“不知摩诘先生此前在何处任职?” “我之前久在河西节度府任职。”王维说着话,打了一个酒嗝。 “河西节度府?”裴徽想了一下,问道:“晚辈听说吐蕃这几年一直不安分,近年来河西边军与他们可有战事?” “哼!”王维冷哼一声,咬牙道:“近十多年来,我河西边军年年与吐蕃都要厮杀几场。” “也就是在赤岭立碑会盟之后,才没有了万人以上的大战,但小战未停过。” 王维吃了几口菜,缓了一下,突然问道:“对了,我只知道你被圣人赐了正七品京官,不知道你要在何处当官。” 裴徽笑道:“和摩诘先生第一个官职类似,是宫廷宴乐使。” 王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你这般年轻便得了正七品官,若是能够一心扑在正途,必定能为朝廷做出大贡献,万不可在娱人之事上耽误岁月。” 裴徽深知王维是真心实意的劝说,也意味着“诗佛”对他的初步认可,这从自称由“在下”改为“我”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他立刻起身对王维深深一礼:“摩诘先生教诲的是,晚辈定当谨记在心。” 但他即使给漂亮娘亲杨玉瑶都没有说实话,自不会告诉王维当宫廷宴乐使的真正目的。 除非王维从书童那里看见了《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 并且知道了安禄山要认杨贵妃为干娘的事情,从而猜到什么。 事实上,他今日主动请王维喝这场大酒,便是担心将来事发之后被王维怀疑,提前了解掌握一下王维的性格为人,做一些情感上和行动上的准备。 王维对裴徽的态度非常满意,又拿起一个新的酒壶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开元二十五年,我在河西节度幕下兼任节度判官。” “我刚到河西不久,吐蕃国主狂妄自大,故意派兵攻打我大唐藩属小勃律国,以试探朝廷的反应。” “当时的……圣人……还英明神武。”醉酒状态中无意识的说完这句话,王维停顿了一下,然后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军情送进宫中之后,圣人没有任何耽误,直接下令让河西、陇西出兵吐蕃。” 裴徽立刻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听、认真记。 他眼下急需知道大唐各个方面的一手真实信息,以方便他对一些事情做出精准判断。 “我当时主动请缨,跟着大军随行,多有感慨,作了不少诗。” 裴徽突然想起王维好像写过非常有名的《从军行》《使至塞上》等军旅诗,禁不住脱口而出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 …… 第12章 小册之无价之宝 “听说京城四大恶少中就杨暄读过几本书,这传言果然不实。” 王维对裴徽能够知道他的诗句,非常开心,端起酒壶,郑重说道:“今晚上一直是你敬我酒。” “来,这次我敬你酒。”他此时看着裴徽时眼神都明亮了很多。 一口气将壶里面剩余酒喝干,王维长笑一声,高声念道: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为了科举中榜、为了官途不得不屈身求权贵的绿袍官员。 因为此时的他,眼神明亮,语气豪迈,气概不凡。 虽然刚才没有明说,但裴徽已经猜到,王维此次能够升任吏部郎中,依然是被迫求了太原王氏或者某个权贵重臣。 …… …… “裴徽的任职手续可办完了?” 吏部侍郎公房内,晋岳想起杨国忠的交待,派人将正八品书令史张新民叫了过来问道。 张新民闻言,顿时心中咯噔一声,眸中闪过慌乱之意,连忙说道:“启禀侍郎大人,下官之前有事不在公房,刚听同僚说裴徽来过又走了。” 晋岳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新民,寒声道:“本官知道你昨日去虢国夫人府传信,未能拿到赏钱。” “但你若因此而忌恨裴徽,有意怠慢贵妃亲外甥,本官看你这官也当到头了。” “下官知罪。”张新民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却已经大汗淋漓,“下官这就去找裴公子认错道歉。” “滚吧!”晋岳一脸厌恶的挥了挥手,“若是未能被裴公子原谅,你便等着外放偏远下县去度过余生。” 张新民闻言,脸色大变,一脸恐慌道:“下官这就去……” 说完,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晋岳看着张新民的背影,禁不住又骂道:“如此蠢货竟然能在吏部任职。” …… …… “哈哈哈……跟随大军出击,那是我最难忘的一段经历。” “当时,崔节帅自凉州率三万骑兵杀入吐蕃境内,半月之间深入二千余里,于青海西边大滩,大破吐蕃王骑,斩首一万多首级。” “当时,我也有幸亲手斩了十一个吐蕃骑兵。” 吏部对面酒楼的包厢内,王维说到这里时,又拿起裴徽递过来的一壶新酒,与裴徽一起喝了一大口,然后又是一声豪迈的狂笑。 裴徽看了一眼旁边喝空的足足十二壶酒,知道王维此时已经醉了。 果然,王维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然后哭哭啼啼的说道:“裴徽,听说贵妃娘娘非常疼爱你这个外甥,就凭此大唐上下没人敢轻易得罪你,也无人敢轻易让你到前线去打仗。” “但你知不知道,近十年来,我大唐与吐蕃打仗,已经有不少于三十多万战士死在了战场上。” “这么多,平均每年便有三万人。”裴徽大为吃惊,然后起身将壶中酒倒在地上,郑重说道:“这壶酒敬给为保家卫国战死的英雄。” 王维愣了一下,也站起身将壶中酒倒在地上,郑重说道:“这壶酒敬给为保家卫国战死的英雄。” 然后,他再看向裴徽时,眼神与刚才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但他又拿过一壶酒,直接跪在地上,郑重无比的将酒倒在地上,哭着说道:“这杯酒敬崔节帅。” 裴徽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位崔节师叫崔希逸,但却不知道已经去世了,连忙跟着跪下一同敬酒。 王维流着泪哭喊道:“崔节帅大胜吐蕃、战功彪炳。” “然而,只因崔节帅与安禄山有过节,而这胡猪担心崔节帅被圣人重用,所以暗中勾结李林甫这个奸相,在圣人面前中伤崔节帅。” “致使崔节帅不但没有得到朝廷的封赏,还被圣人罢免了节帅之职,迁为河南尹。” “崔节帅蒙受大怨,自此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逝。” 听到这里,裴徽忍不住又暗叹了一口气。 类似于岳飞般遭遇的事情,原来在大唐也出现过。 他相信此时的王维说的是真相。 另外,他隐隐感受到王维对李隆基已经极为不满,但即使喝醉了,也强行控制自己未说出不敬之言。 这或许就是古人文臣的忠君思想。 此时的王维已经彻底大醉,他又拿起一壶酒,主动与裴徽碰着一口喝干之后,开始大声高举着酒壶,念起诗来。 “上京城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 “陇头明月迥临关,陇上行人夜吹笛。” “关西老将不胜愁,驻马听之双泪流。” “身经大小百余战,麾下偏裨万户侯。” “苏武才为典属国,节旄落尽海西头。” 念到最后,王维又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王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裴徽看着王维,暗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浓的醉意,心想这具身体的酒量虽然与前世的他无法相比。 但还凑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魂变了,身体机能和酒量也得到了加持。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决定,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便将王维发展成自己的伙伴,一起对付安禄山、李林甫等人,乃至…… 这时,护卫进来说是有一名吏部的官员求见。 裴徽点头让护卫放吏部官员进来。 吏部官员匆匆走了进来,看见裴徽之后,连忙恭敬行礼道:“下官吏部书令史张新民,拜见裴大人。” 然后不等裴徽说话,便将一份文书和一个官印递给裴徽,谄媚说道:“之前大人去找下官办理手续,下官有事耽误了,还请裴大人见谅。” 裴徽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张新民递过来的文书和官印。 张新民见此顿时如丧考妣,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下官之前怠慢了裴大人,求裴大人恕罪。” 裴徽见张新民如此姿态,已经大体猜到背后的原因,他也无心刁难这等小人。 毕竟这样的人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样的单位里面都会有。 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口舌时间,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只要他身份地位始终比张新民尊贵,张新民便永远会保持这样的姿态。 反过来,不管他如何对此人用心用力去交好,等他身份地位不如张新民的时候,张新民都会毫不犹豫的以最卑劣的手段来欺辱他。 裴徽接过文书和官印,指着桌案上的王维淡淡的说道:“这是你们吏部新任郎中,他与我喝酒醉了,你帮他办理入职手续。” 张新民闻言一愣,然后便是欣喜若狂,恭敬说道:“裴大人放心,下官现在便去帮郎中大人办妥入职手续,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说完,张新民恭敬退出了包厢,然后才转身离去。 包厢门口王维的书童和裴徽的四名护卫一直把守等候。 裴徽将王维的书童叫进来,借着酒劲,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那天背着的书箱里面多了一本小册子。” “裴公子怎么会知道。”书童一脸意外,然后恍然道:“我知道了,那小册子是裴公子昨日不小心掉落的,被我不小心给收进了书箱里面。” 说完,书童紧接着有些兴奋的低声又说道:“那小册子简直是无价之宝。” 裴徽愣了一下,问道:“你为何认为那小册子是无价之宝?” …… …… 第13章 大唐皇女的心机 “裴公子这是故意试探我有没有看其中的内容。” 书童说完,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几眼,又低声说道:“里面有十个可以增加男人元气的秘术,我认真看了几遍,感觉应该是真的,每一个秘术都值万金。” “裴公子,我今晚上能不能把那十大秘术抄一遍,明日再把小册子还到您府上去。” 裴徽:“……” 盯着小书童愣神了片刻,裴徽才说道:“那小册子你也不用还我了,记得明日给摩诘先生看一下。” 小书童闻言大喜,立刻称是,深感裴徽为人大方。 “好了,此处酒楼有客房,我会让人开好客房,你和酒楼小厮安排摩诘先生去休息吧!” 给书童交待完,裴徽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带着四名护卫离开酒楼,上了马车,往家中行去。 他本来准备今天就去上任宫廷宴乐使的,但此时浑身酒气,显然不太合适。 …… …… “公子,您回来了。”管家杨金能尽心尽职,听说少主子回来了,立刻跑来伺候。 “我娘呢!”裴徽任由丫鬟脱去外衣,递过来热毛巾擦了一把脸,随口问道。 杨金能立刻恭敬说道:“回公子,夫人被贵妃娘娘请去宫中,和陛下一起打麻将呢!” 裴徽点了点头,正准备睡一会儿,突然脑海中浮现一个甜美少女容颜,问道:“我昨日从西域庄园带回来的那个叫倪丫丫的少女……” 话没说完,裴徽打了一个哈欠,杨金能连忙补充道:“公子放心,这个倪丫丫老奴已经帮公子调教过了。” “但这丫头性子有些执拗,还没有完全调教好,等过些天就可以送过来给公子侍寝了。” “卧槽……”裴徽心中禁不住口吐国粹,道:“本公子是这个意思吗?” 杨金能愣了一下,回忆以往自家公子做事习惯,有些迟疑的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现在就让倪丫丫过来侍寝?” 裴徽忍不住拍了拍额头,直接吩咐道:“这个倪丫丫可能会有些问题,你暗中盯着或者找个可靠的人盯着,若有任何异常举动,便来告诉我。” 杨金能又愣了一下,心中充满疑惑,但又不敢问出来,只好恭敬说道:“老奴这就去安排此事。” 裴徽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记住,一定不能让倪丫丫知道有人盯着她,若是事情办砸了,别怪公子我把你砸了。” 杨金能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公子放心,老奴绝不会把事情办砸了。” “去吧!我娘回来之后给我说一声。”说完,裴徽便急匆匆去如厕。 这酒没有将他喝醉,却喝胀了。 畅快的撒了一泡尿,裴徽一看到了午休时间,正准备睡一会儿,有下人跑来禀报道:“公子,太子府有人求见公子,此时人在前院客厅。” “太子府来人?”裴徽想起太子李亨眼下没有住在东宫,更没有配置东宫属官。 朝廷上下揣摩李隆基的心思,也没人敢称太子住的府邸为东宫,所以便称为太子府。 但毕竟是大唐储君,裴徽还是不好怠慢,只能前往去见。 裴徽刚一进前院客厅,不等他这个主人说话,客厅中等候的一名漂亮的婢女便走过来,对着裴徽盈盈一礼,细声说道:“奴婢见过裴公子?” “这姑娘够大的。”裴徽忍不住心中嘀咕了一声。 当前大唐贵族侍女的打扮,胸口部位本来露的就比较多,这美婢更是少见的胸有异种,大片白皙分外抢眼。 婢女对裴徽对她胸部的打量毫不在意,自顾说道:“我家主人想请公子明日一起去逛街。” “你家主人是谁?”裴徽从婢女胸口上收回目光,看向此女面容,突然发现此女隐隐有些眼熟。 原主记忆中,之前应该是见过的。 美婢愣了一下,道:“我家主人是延光郡主。” “延光郡主?”裴徽这才想起,原主还有一段婚约。 而以大唐的风气,婚前约会之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裴徽却一脸正气的摇头道:“本公子与延光郡主只是婚约,焉能行私约之事。” “啊……”美婢一脸懵逼,显然没有想到裴徽会这样说,“可是公子上个月已经与我家主人私约了一次。” 裴徽郑重道:“当时本公子一时糊涂,现在已经悔过自新,请贵主人自重。” 美婢愣了半晌,小脸气得通红,也不行礼,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太子李亨的女儿谁娶谁倒霉啊!”裴徽心中感慨。 然而,他刚回到卧室睡下没多久,便又被下人吵醒了。 一名五官精致、身材跟她的侍女有得一拼的盛装少女,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直接闯进了他的卧室,将他叫了醒来。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延光郡主李元霜。 “裴郎不去见我,你们府上这些贱婢还让我在客厅等着,我只好自己找到这里来了。” 李元霜在裴徽床边站定,行了一个万福,一脸幽怨的说道。 “这少女有些猛啊!”裴徽心中暗叹一声,感到有些头疼。 即使在后世,少女直接闯进正在睡觉的男子卧室,都是颇为少见的。 “抱歉,郡主,上午跟新来的美婢在床上玩得有些猛,着实有些累了。”裴徽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你你……”李元霜顿时气极,脸色涨红,伸出嫩葱般的手指,指着裴徽咬牙道:“你上次都跟我那个了,你怎么还……” “卧槽……原主已经把此女睡了。”裴徽顿时头更疼了,心知此事着实有些棘手了。 唐朝对男女之防虽然远没有宋明清那般变态,但以此女皇帝孙女、大唐郡主的身份,他恐怕不好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 “元霜,我刚跟你开玩笑的,我是跟人喝了一上午的酒,有些酒醉。” 裴徽说着话,已经从床上坐起,并且顺手抓住郡主指着他的玉手,放在自己怀中,“看你手冰的,我给你暖和一下。” “你坏……”李元霜将手从裴徽怀中抽出来,白皙娇嫩的脖颈上泛起绯红之色,声若蚊蝇般低声说道:“我听说裴郎被圣人赐了官,我给裴郎在安阳街一家店里面准备了贺礼,顺便想与裴郎一起逛街走走。” 李元霜说完,便要带着两名侍女转身匆匆离去。 “历史早已证明,唐朝皇家女没一个心思简单的。”裴徽看着李元霜的背影,将原主与此女在一起的经历回忆了一番,心中暗忖不已。 他发现,上个月,原主与李元霜是无意中在一处酒楼中遇到。 然后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原主把李元霜给睡了。 但以裴徽的见闻和心智,轻易便看出这一切都是李元霜特意安排的。 …… …… 第14章 宰相李林甫的谋划 不过,裴徽发现李元霜是真心喜欢原主。 但这背后很可能也有太子一党想要与如日中天的杨氏联姻,以壮大声势和势力的谋划。 “元霜!”脑海中念头转动,裴徽将李元霜叫住了,“明日我还要去上任,担心没有时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逛街吧!”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的李元霜顿时停了下来,转身一脸惊喜的说道:“我在外面等裴郎,裴郎赶紧让婢女伺候穿好衣服,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裴徽笑道:“我的婢女都是笨手笨脚的,我想让你帮我穿衣服。” “啊……”李元霜愣了一下,俏脸又红了,心中还莫名有些小甜蜜,低着头小声道:“那好吧!” …… …… 李隆基已经多年不开早朝会,将大唐中枢要处理的国事,全部交办给宰相李林甫。 致使李林甫权倾朝野。 事实上,大唐有两个宰相,分为左相和右相。 李林甫本来只右相,左相为陈希烈。 但陈希烈是李林甫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万事都听从李林甫的吩咐。 最主要的是,李隆基大事要事只安排李林甫去做,只问李林甫的意见。 所以,大唐朝堂上下都知道,当今实际上只有一个宰相,那就是奸相李林甫。 而李林甫此人擅长给政敌罗织罪名、构陷下狱。 任宰相十数年时间,无数朝中大员、王公贵族,被他以各种罪名罢官、打入大牢,乃至流放斩首。 特别是太子一党或者可能靠拢太子的权贵官员,很多都被李林甫所迫害。 当然,朝中大员和贵族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官场斗不过李林甫,各种对李林甫的刺杀便接连不断。 所以,李林甫深居简出,出入也是大批高手乃至军队护卫,甚至直接净街。 到后来,李林甫更是不在官署办公,直接在家中办公。 所以,每日都会看见无数官吏们从宰相府中进进出出不断。 特别是每日上午,三省六部主官都会到宰相府侯见,被人暗指为小朝会。 但今日上午,李林甫早早将三省六部主官打发走,且下令今日不再见其他人,只等一人上门。 只因此人是范阳、平卢两地节度使、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安禄山。 李林甫树敌太多,又要掌控朝局,除了中枢有不少他的爪牙和心腹之外,如安禄山这般封疆大吏也有不少是他的人。 其中尤其以安禄山最为重要,一直被他视为最大的外援。 “胡儿拜见宰相大人。” 李林甫给足了安禄山的面子,亲自在宰相府门口迎接。 安禄山更是在众人面前对李林甫表现得极为恭敬。 一见面他便对李林甫深深一礼,且神色中满是崇拜和敬仰之色。 李林甫对安禄山如此姿态非常满意,微微颔首,点头道:“胡儿远道而来辛苦了,先随本相进府说事。” 说完,李林甫便转身自顾往府中走去,安禄山连忙跟在后面,落后半步随行。 李林甫早有交待,其他下人和随从都跟在十步之外,难以听到二人低声说话。 安禄山习惯于做事之前礼物先行。 此时,二话不说,先从怀中拿出一份长长的礼单递给李林甫。 一脸憨厚的笑道:“这是胡儿给宰相大人准备的节礼。” “因为东西太多,为免引来非议,胡儿让人以商货的名义,这几日会分五批送进宰相府中。” “胡儿有心了。”李林甫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听说你此次来长安,是要认杨贵妃为干娘,可有此事?” “胡儿此来正是要向宰相大人禀报此事。”安禄山挠了挠头,配上他那肥胖憨厚的大脸,尽显真诚之意。 “此事……你做得很好。”李林甫看了一眼安禄山,郑重说道:“唾壶眼下翅膀已硬、且已得圣人宠信,虽然面上还未撕破,但其狼子野心欲将本相取而代之的心思众人皆知。” “圣人后宫三千,独宠贵妃,而唾壶是贵妃堂兄,若借贵妃之势对付本相,就算是本相也会很麻烦。” “宰相大人的意思,胡儿已经明白。”安禄山听话听音,立刻表态,“杨国忠不过是贵妃远亲堂兄,前些年若非借宰相大人之势、又百般巴结贵妃和虢国夫人,哪有他今日。” “宰相大人放心,胡儿只要认得贵妃为干娘,自有办法让贵妃不喜唾壶。” “如此甚好。”李林甫微微颔首,表示满意,“另外,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太子义兄王忠嗣近日与吐蕃打了大胜仗,过些时日可能会入京。” “到时候太子李亨必然声势大涨,此事必须提前有所防备。” “王忠嗣这个老贼该死。”安禄山说起王忠嗣的时候,脸上的憨厚之相变得有些扭曲,眸中满是怨毒和杀机。 李林甫深知安禄山与王忠嗣是死仇,而他与太子李亨是死仇。 而王忠嗣又是太子义兄,也是太子最大的支持者。 因为二人有共同的敌人,李林甫对安禄山很是信任,一直认定二人之间的默契和以他为主的结盟极为牢靠。 “本相近日才听闻太子之女延光郡主李元霜与虢国夫人独子裴徽有婚约。” “而裴徽此子虽然一无是处,京城中典型的废物纨绔,但却甚得一直无子嗣的贵妃疼爱。” “所以,本相怀疑这是李亨多年前的谋划,为的就是拉拢杨氏,为其助力。” “本相意欲阻止太子府与虢国夫人府联姻,胡儿可有办法?” 安禄山略一沉思,便说道:“胡儿以为此事简单,可双管齐下。” “其一,宰相大人女儿众多,不如选一女儿,求圣人赐婚于裴徽,以贵妃外甥的身份,听说已经被圣人赐了正七品官职,也不会辱没了宰相府。” “其二,可派人坏了那延光郡主的名声,以虢国夫人的泼辣性子,再加贵妃对裴徽的疼爱,定不会同意此婚事。” “胡儿此次带了不少人进京,这第二件事不如就交给胡儿去办。” 安禄山想起昨日与裴徽见面的场景,心想此子恐怕没有宰相所说那般不堪。 但裴徽在他与李林甫眼中依然只是小角色,便没有多言。 李林甫略一沉思,点头道:“这双管齐下可行。” “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日你便安排人去坏了延光郡主的名声。” “本相会尽快找个时间让府中的一众女儿与那裴徽见上一面,看谁愿意嫁给那裴徽。” …… …… 长安城商贩、店铺最多、最为繁华的安阳街主街上。 裴徽和李元霜并肩走在前面说着闲话,时不时的便会看见李元霜白皙脖颈就红了。 偶尔还会忍不住用粉拳打一下裴徽的胳膊。 少男少女身后跟着六名护卫和三名丫鬟。 其中有一名举止不太端庄、看见啥都好奇、眸中满是灵动之色的甜美丫鬟,分明是裴徽昨日从西域庄园带来的少女倪丫丫。 他是裴徽出府的时候,特意吩咐带出来的。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 …… 第15章 郡主的礼物和倪丫丫的异常 裴徽转身看去,发现是一群人围着几个人看热闹。 “请神鸡童收我为徒,我愿意出万贯钱作为拜师费。”裴徽隐约听到人群中间传来声音。 透过人群缝隙,隐隐看见一名青年跪在一位身穿华丽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前拜师。 “神鸡童是谁?”裴徽从原主记忆中隐约知道一些神鸡童的事情,但还是对旁边李元霜问道。 “裴郎又故意考我。”李元霜白了一眼裴徽,“被拜师的中年男子便是斗鸡神童贾昌。” “据说贾昌出身贫穷,但擅长斗鸡,从十三岁的时候便以与人斗鸡赌钱过活,且从无输过,在长安城颇为有名。” “皇爷爷也喜好看斗鸡,听说了贾昌之名,便让贾昌进宫表演斗鸡,陛下在宫中让人饲养的斗鸡无一能赢贾昌的斗鸡。” “皇爷爷便当场赐贾昌斗鸡使。” “这二十多年来,凡是宫中大小宴会,皆有斗鸡表演,贾昌从未输过,皇爷爷赏赐无数,且赏赐梨园的绝色艺人为妻。” “原来如此,若不是元霜告诉我此事,我都不知道贾昌之事。”裴徽一脸真诚的由衷说道。 “人家才不信你不知道呢!”李元霜感觉今天的裴郎与七天前私约的裴郎完全是两个人。 七天前的裴郎是真坏,且一脸色样,还猴急的不行,对她也没有什么耐心。 但今日的裴郎虽然也很坏,但说话很好听,每句话都能讨得她开心。 “咦!裴郎的三个……坏人也在。”李元霜指着突然散开的人群说道。 裴徽转头看去,发现贾昌身边赫然还有杨暄、李屿、王准。 此时人群突然散开,却是王准直接让护卫强行将人群驱离,并且亲自上前将跪下拜贾昌为师的年轻人一脚踹到一边去了。 他突然想起昨日从西域庄园回来时,王准提议四人今日跟贾昌一起以斗鸡的方式坑骗一名外地富商。 裴徽以要去吏部报到的名义,将此事给推脱了,说是晚上看情况,若是有时间就过来。 此处街上行人众多,且裴徽一行在拐角处,王准一行并未发现他,否则定会跑过来一番口舌调笑。 “裴郎!我爹说王准父子罪大恶极,你以后别与那王准玩了。”李元霜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道。 裴徽岂能不知王准是他们四人中最坏、最跋扈的一个,但他还是首次听到太子李亨对官员的评价,忍不住问道:“太子是如何评价王准父子的。” 李元霜见裴徽主动询问,顿时心中一喜。 她本来苦恼父亲叮嘱:让她想办法引导裴徽对李林甫一党厌恶。 李元霜回忆了一下父亲平日所说,低声道:“王鉷是奸相李林甫的左膀右臂,是奸相手中第一走狗。” “没错。”裴徽随口应了一声,他深知太子府上下对李林甫和王鉷恨之入骨。 “我父亲说,王鉷为人阴狠之极,在李林甫授意之下,为了保证户部钱粮充盈,不择手段将王伯伯麾下很多士兵家属的钱粮剥削走了。” “王鉷此人的确可恶。”裴徽嘴里面这样说着,但心中却想着,王鉷从边军家属身上剥削而来的钱粮可不是用来充盈户部,而是送进了宫中内库,算是供奉天子去了。 而这样的人,的确阴狠至极。 而且,王鉷可不光是李林甫的走狗,同样深得李隆基的宠信。 裴徽前日从杨国忠那里得知,王鉷虽是李林甫的人,但李林甫对王鉷的阴狠和做事毫无底线也忌惮三分。 而王鉷在杨国忠欲除去的政敌中,仅次于李林甫和安禄山,排在第三位。 所以,除了裴徽背靠娘亲和小姨之外,长安四大恶少中,另外三大恶少的父亲,彼此之间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裴徽突然有些好奇,杨暄、李屿和王准整日厮混在一起,三人的老爹对此不知是什么想法。 貌似从来没有阻止过,甚至有意放任三人整日厮混在一起。 这样一想,裴徽突然发现自己在所谓长安四大恶少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这时,裴徽眼角余光注意到倪丫丫浑身一震,然后将头低了下去。 他连忙不着痕迹的往倪丫丫刚才所看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名三十多岁的壮汉手里提着一名少年,拐过一个墙角,消失不见了。 “安禄山果然不安分。” “没想到今日灵机一动带这丫头出来,还真有意外收获。” 裴徽不动声色,跟着李元霜来到了一家名为“奇珍阁”的铺子。 铺子门口,有两名身穿清凉的胡姬扭动着裸露在外的性感腰肢,挥动白皙手臂,热情招揽着路过的客人。 “裴郎,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便在这家铺子里面。”李元霜有些雀跃的说道。 直到现在,李元霜都不肯告诉裴徽,要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裴徽担心惊喜变成惊吓。 进了奇珍阁,裴徽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前面店铺摆放着各种玉石、珠宝、玛瑙、象牙等奇珍异宝。 直接穿过前店,裴徽跟着李元霜来到了占地极大的后院。 看见这里又有四个内铺,每个铺子门口都挂着牌子。 其中一个挂着“西域舞妓”牌子的内铺里面,隐隐有年轻女子嬉笑声传出。 裴徽知道这是买卖西域舞姬的。 虽然暗中贩卖人口的勾当不少,但贩卖人口在大唐当然是违法的。 但西域人,或者说非大唐人,在大唐是没有人权的,正大光明的贩卖,也没有人会管。 李元霜带着裴徽来到了一个名为“异兽屋”的内铺。 进去之后,发现此处分明是宠物店,且卖的都是幼崽。 不过,这里的宠物种类不少,除了狸猫、小土狗之外,还有小老虎、小狼崽、小豹子之类的野兽。 李元霜将裴徽带到一个放有小老虎笼子面前,指着其中一只比成人巴掌大一些的小老虎,开心的说道:“裴郎,你上一次说想要养一只老虎,我便让这家店高价找了一只小虎崽。” “谢谢你,元霜,我非常喜欢这只小老虎。”裴徽看着这只虎头虎脑的小虎崽,注意到李元霜那希冀的目光,心中有些感动。 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处。 就在刚才进入异兽屋的时候,倪丫丫去上厕所去了。 裴徽当时就以目光示意一名护卫偷偷跟了上去。 此时,那名护卫走到他旁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公子,倪丫丫刚才并未去上茅厕,而是与一名男子在茅厕后面会面。” “对方非常警惕,还派了人在附近盯着,卑职担心打草惊蛇,坏了公子的事情,未敢上前。” “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倪丫丫,有任何异动告诉我。”裴徽低声吩咐道。 …… …… 第16章 杨玉瑶的顶级舔狗 马车中,裴徽怀中抱着清洗干净的小老虎,看着小家伙狼吞虎咽般的喝奶。 旁边倪丫丫端着一个小瓷碗,瓷碗里面是羊奶。 裴徽收下了李元霜送的小老虎,并当场将倪丫丫转职成了老虎饲养员。 虽然少女在极力掩饰,但裴徽还是轻易发现倪丫丫有些魂不守舍,就算是看向可爱的小老虎时,都没有精神。 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美眸都变得无神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走进府中之前,抱着小老虎的裴徽突然转头对倪丫丫说道。 他刚才一路上发现倪丫丫好几次欲言又止,想对他说什么,但又最后挣扎犹豫的控制住了。 倪丫丫不知道在想什么,被裴徽突然发问吓了一个哆嗦,然后略一犹豫之后,咬牙道:“公子,奴婢刚在那个珍宝阁上茅厕的时候,好像听到隔壁有人说要掳走延光郡主。” 裴徽紧紧蹙起眉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倪丫丫,问道:“他们有没有说为何要掳走延光郡主?” 倪丫丫低着头,不敢与裴徽对视,摇头道:“奴婢……奴婢听他们提到了太白楼。” “太白楼?”裴徽看了一眼怀中小老虎,想起那个虽然有些心计,但对自己分明是动了真情的少女,暗叹了一口气,将小老虎递给倪丫丫,吩咐道:“你去照顾小老虎,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 倪丫丫答应一声,抱着小老虎离开了。 裴徽略一沉思之后,叫来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去街边找个乞丐或者孩童,给他一些钱,让他去太子府报信。” “就说延光郡主被人掳走了,疑似绑进了太白楼。” 护卫答应一声,迅速离去。 “寻常那种绑架勒索钱的事情应该不可能,没有人敢绑架皇帝的孙女。” “而李元霜只不过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她不太可能有死仇。” “大概率是牵扯到了太子与李林甫之间斗争中。” “或许是有人不想看见太子府与虢国夫人府联姻。” 裴徽心中念头转动,隐隐有了一个不难推断的猜测。 略一犹豫之后,裴徽暗叹一声,眸中闪过一抹决断,叫来管家杨金能,问道:“府中有没有在关键时刻敢杀人的高手。” 杨金能愣了一下,一脸焦急,道:“公子,你在外面打架可以,但不能杀人……” “别废话,我有正事要做,你快点说有没有在关键时刻敢杀人的高手?”裴徽厉声喝道。 杨金能浑身一震,他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般威势模样,连忙说道:“夫人对护卫平日赏赐不少,忠心这一块没问题,有一些应该也敢杀人,但很厉害的高手还真没有。” “这么废的吗?”裴徽一脸失望,“亏老娘还自称是雄狐。” 杨金能突然想起一人,说道:“公子,有一名很厉害的高手,一直住在府中东边小院,但不算是我们府中的人。” 裴徽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说的是郭先生,他是很厉害的高手?” 杨金能点头道:“老奴亲眼看见郭先生一剑杀了四名对夫人不敬的地痞。” 裴徽仔细搜索了一番原主的记忆,发现这位郭先生是在原主亲爹去世之后,便来到虢国夫人府,独自一人住在偏院。 每逢漂亮娘亲出府的时候,好像都能看见郭先生会躲在墙角后面张望。 他轻易便判断出这位郭先生,分明是漂亮娘亲的一个舔狗。 他故作恍然,对杨金能说道:“这位郭先生是不是我娘的爱慕者。” 杨金能大吃一惊,挥手让其他下人远离,然后小声说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的?” “此事只有夫人和老奴知道,夫人再三叮嘱,包括公子在内,不让任何人知道。” 裴徽摆手道:“这你不用管了,就说我现在带着郭先生出去一趟,可能会让他杀人,可不可行?” 杨金能苦笑道:“可行是可行,但此事能不能等夫人回来再说。” “不行,我有急事。”裴徽断然道。 杨金能道:“郭先生不是我们府上的人,恐怕使唤不动。” 裴徽自信道:“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你去再给我挑选八名府中最厉害、最忠诚的护卫。” …… 七八分钟之后,裴徽带着一名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一脸冷酷的大胡子剑客和八名护卫匆匆离开了虢国夫人府。 “小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大胡子剑客有些不放心的来到裴徽身边,一脸冰冷的低声说道。 裴徽一脸自信说道:“郭先生放心,万一我娘不让你给她当护卫,你还可以给我当贴身护卫的,这样也能天天看见我娘的。” “这样……也行。”大胡子剑客想了一下,神色依然冰冷,点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想每天能够看见你娘一面,我就满足了。” “舔狗的世界真是让人佩服。”裴徽心中禁不住暗叹了一声,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 这位郭先生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甚至一脸冰冷,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给人一种极为冷酷的感觉。 但谁能想到,他是一位顶级舔狗。 …… …… 时间回到小半个时辰之前。 李元霜站在珍宝阁门口,看着裴徽上了马车,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收回目光,一脸意犹未尽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然而,她刚进马车,便和两名侍女沉沉的睡着了。 等醒来时,她已经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 两名侍女和马车旁边两名护卫都不见了。 而房间的门和窗户都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即使有些心计,哪经历过这种事情,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她大声哭喊,大声求救,但没有任何回应。 …… …… 裴徽带人来到太白楼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客人很多。 包厢没有了,裴徽便带着人坐在了一楼大厅,点了几个菜,暗中观察。 眼下唯一的线索只有倪丫丫说对方提到了太白楼,裴徽不可能摆明了身份,带人大肆搜查此地。 他在等太子府的行动。 点了一些酒菜,边吃的过程中,裴徽发现这酒楼四面墙壁上挂满了文人墨客的题诗。 而挂在最显眼位置的是李白的三首诗。 但这三首诗他没有听说过。 紧接着他发现了很多千古名人。 杜甫、孟浩然、岑参、高适、王昌龄、张九龄、崔颢等人也在此处提过诗词。 “参,相门子。五岁读书,九岁属文,十五隐于嵩阳,二十献书阙下……” 裴徽凝神看去,发现只有岑参的一首赋隐约有些印象,其他诗他几乎都没听过。 自个儿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个不停的郭先生见裴徽盯着岑参的赋看,突然说道:“这是岑参的《感旧赋》。” 裴徽讶异道:“郭先生懂诗词。” 郭先生不屑的看了一眼裴徽,将手中酒杯一口喝干,淡淡的说道:“我参加过三次科举。” …… …… 第17章 专业的悍匪 “厉害。”裴徽大为意外,他以为郭先生只是个武人,却是没有想到文武双全。 “厉害个屁。”郭先生说这句话时,神色更显得冰冷,“老子参加了三次科举,结果都落榜了。” 裴徽摇头道:“我听说诗圣杜甫都科举落榜了,诗佛王维也是两次落榜,第三次被逼着给一些权贵投名,才中的状元。” “所以,郭先生不必介怀,朝廷科举考试只是走个过程,中榜者早已被权贵和世家门阀提前瓜分完了。” “你小子这句话说得好。”郭先生首次脸上有了其他表情,虽然只是嘴角稍微扯了一下,但也能看出是表示高兴的意思。 郭先生一开心,话也就多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说道:“这太白楼五年前还不叫太白楼,只因五年前李白曾经在这里大醉三日,题了几首诗。” “老板颇有经商头脑,立刻改名为太白楼,并且找人四处宣传李白在此处醉酒且题诗的事情。” “自此之后,生意冷清的太白楼门庭若市,稍有文化、能够识字的人都想来太白楼感受一下李白的风采,自信的人更是学习李白醉酒之后留下诗。” “泪眼问月月照人,微风拂过孤树影。” 裴徽突然指着右手靠角落的两句诗念了出来,嘿嘿笑了一下,说道:“这首写孤独相思暗恋的诗……落款是一个叫郭襄阳的人,刚见郭先生多次往这里看,莫非这个郭襄阳就是郭先生?” 郭先生没有回应裴徽的话,而是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一口气喝了六杯酒。 然后脑海中浮现出杨玉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情景,舔狗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 裴徽顿时微吸了一口凉气,郭先生如此神色反应,已经说明了这个郭襄阳就是眼前的郭先生。 他虽然不擅作诗,但也知道这两句诗水准颇高。 但郭襄阳看起来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武人。 由此可见当今诗词一道,已经繁荣到了何等的地步。 说来话长,但裴徽一行进来不到五分钟。 便在这时,裴徽神色一凝,转头看向酒楼门口。 一名武官带着一群官兵往太白楼冲了过来。 “我们走。”裴徽不待官兵彻底冲进来,带着人往太原楼后院大步走去。 “你们守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出入。” “其他人给我搜。” 裴徽走入太白楼后院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两道喝令声。 然后这群官兵便把前楼闹得鸡飞狗跳。 “白痴!应该是先下令将前楼和后院包围起来再搜的。”裴徽禁不住骂了一声。 但他紧接着想到,来的官兵是右骁卫。 或许带队来的武官是有意如此也说不定。 “太子李亨果然是个废物。”裴徽暗骂一声,下令让两名护卫守住后院的后门,六名护卫散开守住四周围墙,他和郭襄阳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等着。 很快,四名灰衣大汉扛着一个麻袋匆匆从一个房间中冲了出来,直接往后门冲去。 但被裴徽安排的四名护卫挡住,双方立刻厮杀起来。 裴徽见此神色大喜,当即让把守围墙的其他四名护卫也过去帮忙。 但当他让郭襄阳也过去速战速决的时候。 郭襄阳却摇了摇头,道:“先等等!” 裴徽愣了一下,但看着郭襄阳一脸自信的盯着四名灰衣大汉冲出的房门,选择相信这位文武双全高手的判断。 结果,紧接着又冲出两名灰衣大汉,扛着一个麻袋从那房门中冲出来,速度快得吓人,比之前四名大汉完全两个层次。 但还有比他们更快的人。 这次,不等裴徽吩咐,郭襄阳冷哼一声,已经猎豹一般的冲了出去。 并且稳稳的抢在两名灰衣大汉翻墙离开之前,拦在了墙角下。 “找死。”其中一名灰衣大汉骂了一声,拔刀砍向郭襄阳,另外一人绕开郭襄阳,脚下一蹬,便已经跳到墙头。 几乎与此同时,郭襄阳拔剑收剑,那名拦截他的灰衣大汉双手抓着往外喷血的咽喉,倒在了地上。 这时裴徽才跑了过来。 但不等裴徽站稳,便被郭襄阳一只手抓着,腾空而起。 “卧槽……”裴徽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发现已经翻墙而过,落在了墙外的地面上。 此处是一个小巷子,停放着一辆马车。 裴徽看见那名逃出来的灰衣大汉提着麻袋钻进了马车。 “我不认识那丫头,担心救错了人,只能把你带上。”郭襄阳一边提着裴徽追向马车,一边解释了一句。 裴徽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刺激,只是有些后悔没提前给郭襄阳准备一张画像。 马车上有车夫,一看就是驾驭马车的好手,将马车驾驭得飞快。 但短距离下,郭襄阳速度更快,即使一手提着裴徽这个累赘,也在马车冲出巷子之前,追上了马车。 但就在郭襄阳随手将裴徽扔下,独自一人冲向马车车厢时,提着麻袋的那名大汉竟然从马车里面跃出,迎着郭襄阳撞了出来。 “卧槽,这般悍不畏死的吗?”跌坐在地上的裴徽神色凝重。 郭襄阳和大汉在半空中相遇,前者出剑直刺大汉咽喉,后者出刀挥砍郭襄阳的脖子。 “砰!”不等刀剑各自触身,郭襄阳的右腿诡异的一个直踢,竟然抢在刀剑之前,一脚将大汉踹飞了出去。 “轰!” 大汉犹如炮弹般的砸在马车上。 马车的车厢当场四分五裂,而大汉吐着血、身体抖动了一下,头一歪死了。 但郭襄阳根本不看马车,而是直直冲向左手的墙头,翻墙追了上去。 裴徽这时才发现,马车里面疑似装着李元霜的麻袋不见了,赶车的车夫也不见了。 “专业的悍匪……”裴徽忍不住作出这般评语。 然后他见这墙不高,略一犹豫,便爬到墙头往里面看去。 墙的另一边是一个小院,裴徽看见郭襄阳从小院的另一边围墙又翻了出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帮人太专业了,我还是先撤吧!” 裴徽嘀咕了一声,便准备退回小巷离开。 不料就在这时,一把刀突然从他身下墙角无声无息的伸了上来,并且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 …… 第18章 可怜可悲的太子李亨 “卧槽……”裴徽顿时脸色大变,心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惧。 “不要动,否则立刻死。”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绝不会动。”裴徽立刻从善如流。 下面那人突然伸手一把将裴徽拽下墙头,然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裴徽发现,此人是一名肤色黝黑、身体瘦小的中年汉子,与之前的车夫完全是两个人。 显然,这个小院里面也有对方负责接应的人。 但因为郭襄阳速度实在是太快,接应的人都没来得及出手拦截郭襄阳。 这时,郭襄阳提着一个昏迷中的少女,从小院围墙另一头原路翻墙而回。 但等他看见院中情景时,顿时脸色大变。 若是裴徽死了,他心中的白月光、女神杨玉瑶必然会恨死他的。 更何况有了今天的一番接触,他对裴徽这少年也是颇为欣赏。 “放下你手中的少女,否则我杀了这小子。”挟持着裴徽的瘦小汉子寒声说道。 裴徽早就注意到,郭襄阳救回的少女就是李元霜。 “好!”郭襄阳没有任何犹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我面对面往一起走,同时交换人。” 瘦小汉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但我知道你是个杀人的高手。” “你若是敢在换人的时候对我出手,我会立刻不顾一切的杀死这小子,大不了与他一起死。” “我保证不会出手。”郭襄阳立刻说道。 接下来,二人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面对面缓缓靠近。 彼此距离一步时,瘦小汉子主动说道:“我数到三,同时将手中的人扔向对方。” “好!”郭襄阳立刻表示同意。 “一……二……三!” 瘦小汉子话音刚落,二人同时按照约定,将手中的小情侣扔向对方。 郭襄阳立刻伸手抓住裴徽往怀中拉去。 瘦小汉子同样伸手抓住李元霜,然后打算立刻急退。 有李元霜在手,同样可以当人质,他并不担心走不了。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身在半空的裴徽突然扭转身体,右手指向瘦小汉子。 他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铁弩。 “嗡……” 轻不可闻的破空声刚一响起。 瘦小汉子便身体一僵。 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 抱着脖子跌倒在地。 微型铁弩射出来的细针虽然未射中瘦小汉子咽喉,但射进了他的脖子。 郭襄阳一步跨出,一脚将还有一口气的瘦小汉子彻底踩死。 裴徽双手拄着膝盖,躬着身,大口急促的呼吸着。 心脏砰砰砰的快速跳动着。 “这丫头是不是要救的人?” 郭襄阳依然神色冰冷,仿佛刚才踩死是一个蚂蚁。 “是!”裴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郭襄阳仔细检查过裴徽,见没有受伤,长松了一口气,赞赏道:“你小子不错,不愧是瑶娘的儿子。” “这都能联系到我娘,真是专业舔狗啊!” 裴徽心中腹诽不已。 他强忍着面对尸体时的恶心和恐惧,蹲下从瘦小汉子脖子上拔出了细针。 “此地不宜久留。”郭襄阳说完,便示意裴徽走在前面,他半侧着身体,紧紧跟在后面。 裴徽没有走,而是直接跑出了小院。 发现破碎的马车和那具大汉的尸体还在。 裴徽担心太白楼后院自己的八名护卫与四名大汉厮杀结果,往太白楼的后院后门跑去。 管家张金能给裴徽挑选的八名护卫是虢国夫人府中最厉害的护卫,但八个人与那四名大汉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些人好像是军中的好手,厮杀经验丰富,且悍不畏死。”郭襄阳解释了一句,然后便提着剑上前。 裴徽连忙说道:“留下一个活口。” 郭襄阳没有答应,但上前一剑一个,轻松将三名大汉杀死。 将最后一名大汉长刀挑飞,一巴掌打晕,并且还不忘记卸了下巴,从口中找出毒丸。 而此时,听前楼的动静,那些官兵还在搜查前楼。 后院厮杀的动静可不小。 但前楼的右骁卫官兵仿佛变成了聋子。 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后院来过一个人。 “咚!” 暮鼓声突然响起。 这代表着今晚上的长安城宵禁正式开始。 除了负责巡逻的右骁卫官兵和各坊定时打更人之外,其他人都要立刻回到屋内、院内。 裴徽略一沉思之后,说道:“郭先生,此时已经宵禁,我从这附近赶回家中,目标太大,事后恐怕会被怀疑。” “你独自一人将延光郡主送到太子府门口,不要被人看见是你送的。” “然后将这活口带回府中藏好,路上一定要避开所有人。” 郭襄阳不是舔狗的时候,心智绝对在线,略一沉思,便赞赏道:“你小子考虑周全。” 说完,他左手提着李元霜,右手提着活口,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 …… 太子府总管李静忠匆匆下了马车,小跑着进了太子府,直直往书房跑去。 来到书房门口,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正准备整理一下衣服再进去。 不料右手的阴影处突然传来轻咳声。 李静忠吓的一个哆嗦,连忙转头看去。 发现一个中年男子正静静的站在墙角阴影处。 佝着背、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天上的星空。 中年男子身穿常服,头发随意披着,显出了半头的白发。 给人一种极为疲惫和孤独可怜的感觉。 李静忠认出是自家主子,连忙躬身道:“殿下,外面冷,别受寒。” 李亨摇了摇头,道:“元霜找到了没有?” 李静忠连忙说道:“老奴拿着殿下的牌子,右骁卫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太白楼搜查了。” “但眼下还没有找到郡主,老奴担心殿下忧心,提前回来禀报。” “右骁卫的那些人……”李亨摇了摇头,道:“有没有查到是谁报的信?” 李静忠立刻说道:“殿下,是有人戴着斗笠给那乞丐一块碎银,让乞丐跑来报的信,乞丐那里问不出线索来。” “本宫只不过是想和虢国夫人府联姻而已,奸相都不允许。” “甚至为此绑架本宫的女儿,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亨一脸怒火的说到最后,却是长叹了一声,充满了无奈。 李亨愤怒的时候,李静忠咬牙切齿,等李亨一脸无奈的时候,他则是目露悲意,低声道:“老奴查过了,郡主是酉时一刻左右与虢国夫人府的裴公子分开后消失不见的,消失之地的确是在太白楼附近。” “请殿下不要太过忧心。”李静忠又安慰道:“郡主一定会被救出来的,就算是奸相也不敢真正的伤害圣人的孙女。” “本宫能猜到奸相想要做什么,安禄山那头胡猪目前也在长安,很可能也参与了此事。”说到这里,李亨自顾叹息道:“本宫身为大唐储君,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岂不悲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亨说这句话时,双目通红,心中已经悲哀到了极致。 李静忠却已经默默流泪,但仍然不忘宽慰道:“殿下眼下只不过是隐忍,终有一日会君临天下,将奸相和胡猪杀光满门。” “呵,就怕父皇不会容忍本宫君临天下……” 说到此处,李亨终于开始哽咽,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殿下,王忠嗣将军立下大功,不日就会归朝,到时候殿下有义兄支持,境况一定会好起来的。”李静忠擦了一把泪水,低声安慰。 “没错,本宫义兄归朝,境况就会好起来的。”李亨眸中终于隐隐有了一些振奋之色,“可惜,与杨氏联姻之事被奸相盯上了,否则有杨氏相助,境况会更好的。” 若是有人听了这对主仆对话,就会发现,李亨对自己的女儿李元霜的生死并不是很关心,他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处境。 …… …… 安禄山作为范阳、平卢两地节度使,在长安自有府邸。 此时,胖得跟肉球似的安禄山盯着眼前一米多高的翡翠凤凰,想像着杨贵妃见到这份礼物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这般巨大且一整块的极品翡翠本就世所罕见。 他又请天下最顶尖玉雕师耗费四个月的时间,精心雕刻成象征着皇后的凤凰。 安禄山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他已经给杨贵妃身边的内侍和其姐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都送了重礼。 给元宵节宴会上有资格说话的权贵和重臣都送了一份节礼。 最主要的是,宰相李林甫到时候肯定会帮他说话。 所以,他相信三天之后的认娘大事一定能成。 至于世人的看法和名声,胡人出身的安禄山只看重实际的好处,根本不在乎。 大不了到时候带兵全部杀光就是。 “干娘……咳咳……阿娘……”安禄山对着镜子,装作一脸真诚且又带有些许诙谐可笑的样子,极为认真的开始反复练习起来。 以什么样的神色表情、说什么样的话认干娘,他打算在剩余的这三天内,每天都坚持反复练习,仔细琢磨。 此外,他还有一个绝活——胡旋舞。 这些年,他每次来长安除了给李隆基和杨贵妃带了大量稀世珍宝之外,都会在酒宴上表演胡旋舞,而且每次都会有新花样。 既以一副傻样麻痹了天子和群臣,又可以讨得天子和杨贵妃的宠信。 但他刚练了一会儿,便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双腿隐隐有些肿痛。 他想到一旁的软榻上休息一会儿,结果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李猪儿!” “李猪儿!” 安禄山连忙大声喊叫贴身亲兵。 李猪儿是他特意从麾下军队中挑选出来的亲兵,力气极大,能够将他三百多斤重的身体轻松扶起。 本来平时李猪儿会一直候在身边,但他因为练习认干娘的情景,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来人!”安禄山大声喊叫。 立刻有四名妙龄俏丽侍女跑了进来,见安禄山跌在地上,立刻花容失色,赶紧上前相扶。 但安禄山太重了,四名侍女力气有限,竟然一时半会儿将安禄山扶不起来。 “你们四个贱婢若是在十息内不能把我扶到软塌上,都得死。”安禄山一脸阴狠的说道。 …… …… 第19章 极乐宫 四名侍女顿时脸色大变,吓得浑身哆嗦,眼眶里面溢满了泪水。 在死亡的逼迫之下,四名侍女拼尽全力终于将安禄山扶起来,扶到了软榻之上。 但一名负责后背的少女来不及抽出身体,便被压在了安禄山那小山般的身体下面。 近四百斤的重物正面压在胸口和脖子上,少女顿时感到一阵气短,隐隐感觉快要窒息了。 她拼尽全力想要挣扎抽出身体,但刚才扶安禄山的时候力气用尽,半天没有成功。 而安禄山却无动于衷,微微闭眼,开始了休息。 另外三名侍女根本不敢上前帮忙救出同伴,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安禄山身下的少女便不再挣扎,一动不动。 便在这时,身体魁梧、犹如铁塔一般的李猪儿匆匆赶来。 安禄山躺在还有余温的少女尸体上,缓缓睁开双眼,阴狠的看着李猪儿,不等后者说话,便寒声道:“你过来。” 李猪儿顿时心中一寒,连忙跪下说道:“启禀节度,刚才下面有急事禀报,节度之前吩咐过不让人打扰,卑职便先去询问是何事。” “我让你过来。”安禄山大声怒吼。 李猪儿一个哆嗦,不敢再犹豫,连忙跪着上前。 他知道安禄山喜怒无常,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这种眼神分明已经动了杀机。 安禄山突然伸出右手,死死的捏住了李猪儿下面的…… 李猪儿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声,连连求饶道:“节度饶命,节度饶命啊……是去办理延光郡主的人出事了。” “这些废物莫非事情没办成。”安禄山眼睛微微一眯,右手松开。 他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眼睛好了一些,双腿也不再酸痛,怒火消退了很多。 李猪儿劫后余生,连忙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两步,但反应过来,又往回爬了一步。 他跪趴在地上,脑袋着地,颤抖着声音说道:“去办事的一队狼鹰卫,六死一失踪。” “什么……”安禄山脸色微变,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回事?” 五年前,他从军中挑选了五百好手,命名为狼鹰卫。 这五百名狼鹰卫经过专业训练,每七人一小队,专门负责干一些杀人、劫持、刺探情报等阴私之事。 此次随他到长安的有一百名狼鹰卫,本就是好手中的好手,派去的那个小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还是难得的一队死士。 李猪儿连忙说道:“回禀节度,目前只知道是太子府得到消息,太子李亨派人到右骁卫报案,右骁卫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调派一百士兵到太白楼去救人。” “目前来看,那队狼鹰卫可能没有来得及逃走,便被右骁卫的人围杀,还活着的一个或许是负伤逃走,但此时已经宵禁,无法回来。” “这不应该啊!”安禄山此时反而彻底平静下来,皱眉道:“负责治安的右骁卫主将算是宰相的人。” “节度!或许是宰相大人未给下面人吩咐。”李猪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安禄山略一沉思,吩咐道:“派人将消息送到宰相手中,宰相会帮我们弄清楚是不是右骁卫的人坏了事情。” “然后传令严庄,让他出动我们在长安城的所有狼鹰卫,同步调查,尽快找到还活着的狼鹰卫。” “另外,派人盯死太子府,看是谁送延光郡主回去的。” “卑职谨遵节度之命,这就去安排。”李猪儿仔细将安禄山的命令记下,跪着退出了房间,然后才起身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 …… 太白楼西边一百多步处,有一座名为“极乐宫”的豪奢大宅,每每宵禁之后,此处便灯火通明,热火朝天。 长安城的纨绔,没有人不知道此处的存在。 此处业务只有两样——赌钱和嫖宿。 与其他长安的青楼必有歌舞和吟诗作对不同,此处严禁吟诗作对和赏歌弄舞。 当今官员和权贵都喜欢雅俗共赏,先谈诗词,品琴词书画,赏歌舞,享名姬服侍,最后再行周公之乐。 而此处是赤裸裸的赌钱、直接玩女人。 所以,此处是那些不喜欢吟诗作对、不喜赏歌听舞的纨绔子弟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裴徽带着八名护卫,豪横的将一队负责宵禁巡街的右骁卫呵斥到了一边,来到了极乐宫前。 “哎吆!裴公子,您今晚上来得迟了,王公子、杨公子和李公子他们和神鸡童已经玩了一个多时辰了。” 一名美妇看见裴徽之后,比以往更加热情的迎了上来,挽着裴徽的胳膊。 虢国夫人府裴公子被陛下赐了正七品京官的事情,在杨暄、李屿和王准的宣传下,早已被长安城所有纨绔子弟所知。 裴徽胳膊蹭着美妇的胸脯,大步走进大堂,大冬天的立刻感觉暖意融融。 原主是这里的常客,但裴徽是第一次来,多少有些好奇。 目光扫过四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感慨古人真会享受。 一座座烛台高悬,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足足有一亩大小的大厅地板上铺满了波斯毛毯。 无数大小桌案摆放在大厅各处。 一群群身穿华服者围着各个赌桌吆喝不已。 呼喝声此起彼伏,跟后世赌场其实大同小异。 赌客中有男有女,男多女少。 男的大多是年轻的公子,也有中年富商或者权贵。 女的几乎全部是一些胸口暴露近半的贵妇人。 裴徽知道这些贵妇人大多是死了丈夫、守着大批财产的寡妇。 但少有人敢打这些贵妇人的主意,因为她们敢来这里玩,必定出身高贵。 十二三岁到十八岁不等的妙龄少女端着茶点、酒水穿插在各个赌桌之间。 很多赌客怀中都搂着一名或者左拥右抱两名漂亮的少女赌钱。 被赌客搂在怀中的少女姿色容貌比端茶倒酒的少女要更胜一筹。 且西域胡女、新罗婢、江南瘦马等寻常青楼少见的极品,在这里比比皆是。 大厅四周有几处走廊,走廊两侧是包厢,里面可以赌钱,也可以嫖宿。 裴徽在美妇的带领下,穿过大厅,来到了此间最大的一处包厢。 包厢里面赌的是当今天子李隆基最喜欢的斗鸡。 一方是杨暄、王准和李屿和神鸡童,另一方是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八名护卫。 双方脚下,各自放着几大箱金银。 大唐常用货币是铜钱,在赌场用银子的时候,往往是赌得极大。 若用铜钱恐怕将整个房子都能装满,实在是不方便携带。 裴徽进来后,顿时引来杨暄和王准一阵小惊大怪。 但二人很快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场中两只斗鸡上,一脸紧张。 可见二人这次押得很大,裴徽猜测至少是千两银子以上。 反而是神鸡童一脸淡定悠闲,坐在一边喝茶,看见裴徽之后,热情起身打了招呼。 裴徽正在好奇怎么没看见李屿,突然听到里面套间传来喘息和呻吟声。 他伸头看了一眼,李屿正躺在那里,与一名腿长腰细、胸大的绝色胡姬大战。 裴徽走到杨暄旁边,正要询问对赌的中年男子是什么人,突然之前领着他进来的那名美妇又走进包厢,说道:“裴公子,我们主人有请。” “你们的主人为什么请我?”裴徽愣了一下,反问道。 但不等美妇回话,旁边的众人已经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裴徽,一脸的难以置信。 …… …… 第20章 委屈的延光郡主 杨暄更是夸张的喊道:“卧槽,许九娘竟然主动请你过去,这怎么可能。” 王准紧接着也是一声“卧槽”,一脸羡慕嫉妒的盯着裴徽,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上次拿出一千两银子,想见许九娘一面,结果被许九娘拒绝。” 神鸡童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平日向来稳重。 但此时同样大吃一惊,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拉着裴徽,尖声道:“把我带上,我充当你的随从,一起去见许九娘。” 不等裴徽说话,美妇便拒绝道:“我家主人只见裴公子一人,其他人概不相见。” 此时,裴徽才从原主记忆中,找到关于极乐宫主人许九娘的各种信息。 总结下来就六个字——神秘、强大、绝色。 神秘是因为无人知道许九娘背后是谁。 甚至都不知道许九娘的真实身份。 她仿佛是凭空出现在长安城的一样。 许九娘少有的几次公开露面,都是面带轻纱,无人知道其长什么样子。 强大是因为极乐宫日进斗金,和城外的西域庄园被称为长安最大的两棵摇钱树。 如此存在岂能不被一天到晚想着弄钱的宰相李林甫盯上。 有传言李林甫对极乐宫下过手,但刚一开始便又停下,并且严令麾下党羽与极乐宫结怨。 绝色是因为李白曾经给许九娘作过两句赞美诗句。 “颜色掩今古,春花羞九娘。” 李白是什么人,那是被世人尊之为谪仙人般的存在。 是对皇帝李隆基都敢给脸色,说辞职就辞职的人。 能够被李白作诗赞美容貌,可想而知许九娘的美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许九娘不管有多美,都无法和杨贵妃相比。 毕竟李白为了赞美杨贵妃的容貌,作了一个叫《清平调》的专辑,里面有三首诗专门用来赞美杨贵妃的绝世容貌。 裴徽对许九娘同样非常好奇,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自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他跟着美妇来到了后院,穿过一个小湖和一个花园,来到了一座三层阁楼面前。 这座阁楼修建在一座颇高的山石之上。 裴徽看了一眼阁楼和山石的高度,顿时脸色一变。 …… …… 十王院,太子府, “爹爹……”李元霜刚一进家门,一把推开迎上来的几名下人,委屈的大声嚎哭。 她被郭襄阳扔到门口的时候,安禄山派来盯梢的两名狼鹰卫直接从暗处扑了过来。 郭襄阳随手将她扔在地上,便去杀两名狼鹰卫去了。 结果,把她给摔醒了。 “混账东西,谁让你和裴徽去私会的。” “是谁救了你,你还记不记得?” 李亨对女儿的委屈嚎哭视若无睹,一见面便指着李元霜大声呵斥和询问。 李元霜一下子呆住了,喃喃道:“爹爹……是你让女儿早早与裴郎拉近感情的……呜呜呜……爹爹怎么能怪女儿……呜呜呜……” “呜呜……是谁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是昏迷的,刚才被人扔在门口的时候才摔醒的……呜呜……” 李元霜显然没有想到亲爹会是如此反应,一把鼻涕一把泪,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哽咽的几近喘不过气。 眼见女儿如此委屈,李亨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但还是问道:“那你与裴徽如今感情如何了,他是否喜欢你?” 李元霜一听,心中顿时感觉一片冰冷。 见了面之后,亲爹没有问过她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伤害。 但她还是乖乖说道:“女儿与裴郎感情很好,裴郎他……他应当是喜欢女儿的。” 李亨一听,顿时欣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但下一刻,他又神色肃然的说道:“元霜,你记住,一定不能给裴家人说你被歹人劫持过的事情。” 李元霜抽泣着点了点头。 这其中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但这事真的能瞒得了裴郎吗? 李元霜心头浮现浓浓的阴影和担忧。 李亨略一沉思,又叫来李静忠吩咐道:“你立刻去右骁卫大营,告诉他们,之前弄错了,就说郡主并未被歹人劫持。” …… …… 虢国夫人府。 赶在宵禁前,从宫中打麻将回来的杨玉瑶脸色有些难看。 旁边两名男人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低着头搓着手。 都是一脸惶恐,不敢看杨玉瑶。 跪着的是管家杨金能,站着搓着手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剑客郭襄阳。 “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死。” 杨玉瑶咬牙切齿,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们一个不拦着他去和人拼命,一个还带着他一起去拼命。” “那延光郡主只是徽儿那死鬼爹答应下来的婚约,不要也罢,我儿岂能为了她去冒险。” 两人不敢接话。 杨玉瑶气得上前一脚把杨金能踹翻,又走到郭襄阳面前,咬牙道:“郭大胡子,你给我说实话,我儿今晚上待在外面有没有危险?” “瑶娘……”郭襄阳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与心中的白月光面对过,顿时禁不住心跳开始加快,脸色涨红。 心想参与到裴徽那小子的事情中,果然是没有错,光是这一刻,今晚上杀的那些人就算是没白杀。 “你在干什么?”杨玉瑶见郭襄阳半天不说话,顿时气急,踢了一脚郭襄阳的小腿,“我在问你话呢!” “喔……瑶娘你不要急,我想一下。”郭襄阳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极为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对方总计七个人,六个人被我杀了,留下的一个活口被我带了回来。” “我带着李元霜和那活口离开的时候,一路上避开了所有人,保证没有人看见。” 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裴徽说刚一宵禁他匆匆回府,又是在太白楼附近,路上目标太大,肯定会被人看见,从而被对方怀疑。” “所以,裴徽特意去了极乐宫。” “我认为裴徽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他的计划,先把延光郡主偷偷的扔到了太子府门口,然后带着活口回来了。” “对了,太子府门口有对方的两个盯梢的,我把他们也杀了。” “你就知道杀人。”杨玉瑶近距离瞪了一眼郭襄阳,发现后者又开始脸色变得涨红,连忙往后退开,吩咐道:“你现在去极乐宫,暗中保护我儿。” “若是我儿出了事,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我。” …… …… 第21章 许九娘的真实身份 郭襄阳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赌咒发誓般说道:“我现在就去,除非我死了,没有人会伤到裴徽。” 说完,郭襄阳便跑了出去,风一般的冲出了虢国夫人府,消失在黑夜之中,化身为无敌保镖。 …… …… 极乐宫中,裴徽站在三层阁楼的最高层房间窗户前,清晰的看着太白楼的后院方向,脸色异常难看。 “所以,九娘叫我过来,就是想看看我这个舍身救未婚妻的少年郎。” 裴徽转身看着眼前许九娘问道。 许九娘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明亮且蕴含着无限春情的美眸露在外面。 此时她随意慵懒的在软榻上斜躺着,身穿白色纱裙,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身材充满无尽的魅惑之意,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荷尔蒙魅力。 但裴徽转过身看着她时,神色已经恢复一片平静,眼神一片清澈。 “这小子眼瞎的吗?”许九娘见裴徽对自己没有丝毫见色起眼的意思,心中顿时有些恼火。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徽,说道:“裴公子如此镇定,加之今晚上亲见裴公子英雄救美的壮举,实在是让九娘对裴公子刮目相看。” 她心中着实意外,不光是裴徽这个她眼中的纨绔废物敢带人冒险去救李元霜,还因为裴徽见了她之后的一系列反应。 她自认为容貌魅力仅次于杨贵妃,若说是李林甫、杨国忠这等心思深沉不露声色的重臣权贵也就罢了。 如裴徽这等年轻纨绔哪个见了她,都恨不得把她吃了。 最后都是被她魅力所折服,从而失去正常的判断,被她乖乖牵着鼻子走。 但裴徽实在是太镇定了。 裴徽好奇问道:“所以,九娘知不知道这伙贼人是谁,竟然敢挟持圣人孙女。” 许九娘愣了一下,不知道裴徽是真傻还是装傻,有些迟疑的说道:“裴公子猜不到那伙贼人是谁?” 裴徽一脸茫然,道:“我应该猜到那伙贼人是谁吗?” 许九娘沉默了,这种事情讲究个默契,若是挑明了说,有些话是非常犯忌讳的。 此事涉及宰相李林甫和太子李亨之间的暗斗,特别是此事涉及天子心思,她虽然背景特殊,但也不敢随意置评。 “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沉思半晌之后,许九娘说道:“若是妾身将裴公子救了延光郡主的事情传出去……” “多谢九娘传播我英雄救美的名声。”不等许九娘将话说完,裴徽便雀跃道:“只是如此壮举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毕竟我长安城四大恶少之名太盛。” “所以,别人要问起,我就说是九娘在这楼上看到有人劫持了延光郡主,没有第一时间报官,而是派人告诉我,并派给我多名高手帮忙,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 “你……”许九娘顿时气急,胸口一阵波涛起伏。 裴徽纨绔之名在外,若再加上神秘而强大的许九娘帮忙,要做成此事别人才会相信。 更何况,此处阁楼的确能够看见太原楼后院的情景。 而李林甫若是暗中调查一下,不难查到她平日的确是经常在此处阁楼上。 所以,有她许九娘帮忙的说法,李林甫十有八九会相信。 从而联想到她是太子一党。 而李林甫铁定是知道她背后是谁的。 她自己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也不算什么,但她背后的人绝不能被认为是太子一党,否则必定会引起朝廷局势动荡。 “若真按照裴徽所说发展下去……我必定会成为弃子,恐怕后果难料。” 许九娘心中念头转动,想到最后,忍不住脸色一变,浑身一寒。 再看向裴徽时,美眸中忌惮之意大甚。 此子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将她的处境和心思精准把握。 “九娘……九娘!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裴徽上前扶着许九娘的胳膊。 隔着薄衣,入手温软,一股好闻的熏香味扑鼻而来。 “咦!这股香味……” “漂亮娘亲之前便用的是这种熏香。” 裴徽禁不住若有所思。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味道非常敏锐,只要是闻过的便能牢牢记住,而且嗅觉貌似也很灵敏。 “难道这是我的金手指。”裴徽微微摇了摇头,感到很无语。 许九娘被年轻男子触身,却是禁不住浑身一震。 她已经多年没有被男子如此近距离了,更别说身体相触。 但她此时心中充满恐惧,却是顾不上这么多了,反而认为这是一个翻盘的机会。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她右手轻拂耳边垂发,脸上纱巾便随风飘落。 下一刻,一张绝世容颜便出现在了裴徽眼前。 裴徽毫不客气的近距离盯着这张脸仔细打量起来。 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雪白细腻,五官精致。 再加上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和迷人气质,特别是那双满含春情的桃花眼,让她有一种骨子里面的娇媚之感。 堪称极品尤物。 看到裴徽眸中欣赏和惊艳之色,许九娘终于找回了一些以往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自信。 “九娘多久没有回宫了。”裴徽突然问道。 许九娘浑身一震,瞳孔微缩,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一脸疑惑道:“裴公子何意?” 裴徽叹气道:“近几年随着年长,我进宫不便,但前些年我小姨经常叫我进宫去玩,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敢确定,我在宫中见过你。” “更何况九娘身上的熏香味与小姨和我娘之前的一样。” “对了,九娘可能不知道,我小姨和我娘最近把熏香换了。” 许九娘脸色数变,久久不语。 裴徽见此,心中禁不住乐开了花。 他本来只是怀疑,但以“九娘多久没有回宫了”这句话试探之后,许九娘瞳孔和神色瞬间细微变化,让他更加确定。 然后便继续试探,结果还真被他说准了。 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许九娘到底是谁,在宫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裴徽不想许九娘反应过来,反过来追问他。 所以,立刻又说道:“我本来还有些顾虑,既然九娘本是宫中人,又与我小姨相识,那我便与九娘谈一桩生意。” …… …… 第22章 李林甫的判断 许九娘果然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道:“裴公子要和妾身谈什么生意?” 裴徽笑着直接坐在许九娘所在软榻上,大腿与许九娘小腿隔着衣服相触。 然后在许九娘浑身又是一颤之后,才说道:“九娘应该知道,我被陛下赐了正七品官职背后的原因吧!” “听说裴公子造出一种叫麻将的玉牌,陛下和贵妃极为喜爱。”许九娘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排斥与裴徽的亲密接触。 这与裴徽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长得颇为英俊,且有一种普通少年没有的沉稳气质有很大关系。 毕竟人类这种生物通常情况下都是颜控。 容貌本身就是爹娘给的第一份天生资源。 特别是许九娘想起这少年是贵妃疼爱的亲外甥,便不自觉的心跳微微加速,有一种偷家的莫名兴奋之感。 声音与平时相比都微微有些变调。 近距离之下,许九娘的神色、身体和声音的细微变化都未能逃过裴徽的耳目。 他很随意的将许九娘小腿拿起放到自己双腿上,开始很有技巧的揉捏按摩。 “你……”许九娘在裴徽这个小奶狗的挑逗下,终于俏脸微红,但她在身体一颤之后,并没有将小腿抽回去。 而不等她说什么,裴徽便若无其事的说道:“麻将的造法和玩法,没有陛下允许,宫中无人敢外传,但我这个发明者,却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外传。” “登徒子。” 许九娘瞪了一眼裴徽,强装镇定,不让自己呼吸和说话声有异样表现,保持优雅的姿态,说道:“陛下和贵妃所喜之物向来是全天下人最喜欢追逐之物。” “我们极乐宫若是能够引进陛下和贵妃才能玩的麻将,自然是生意和声势都会大涨。” “但你小子想要用什么交换。” 事已至此,许九娘知道,对眼前这个让她大吃一惊的少年,再以看见太白楼后院发生之事为要挟,已经根本不可能。 “我只想和九娘一起做一夜春梦。” 话音未落,裴徽突然将按摩小腿的双手上移,很有技巧的轻轻揉捏许九娘的大腿。 “你……你……”许九娘终于保持不住优雅姿态。 绝美容颜和脖颈一片绯红。 呼吸变得急促。 那双本就自带春情之意的眼睛更是溢满春水。 房间之中顿时弥漫荷尔蒙分泌的味道。 “你你……竟然敢轻薄我,我要告诉贵妃……”许九娘突然梨花带雨般的低声哭了起来。 那委屈的眼神配上绝美容颜,顿时给人一种我见犹怜、楚楚可怜感觉不说,竟然还有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将腿收回去。 两世为人,裴徽深知女人就是一个矛盾体,嘴上说不,心里却说要。 “刺啦……” 裴徽突然将许九娘身上的白纱裙撕碎了。 许九娘白玉脂般凹凸有致的身体顿时暴露在裴徽眼前。 “啊……你个小混蛋……太坏了……” 许九娘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刚好不会惊动守在外面的侍女。 紧接着又低声娇喘了几次,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裴徽深知氛围、时机已到,毫不客气的扑了上去。 …… “这小子厉害啊!” “当年,连李白那等谪仙般的人物,都想要成为许九娘入幕之宾,结果被拒,郁闷的在旁边太白楼喝了三天大酒。” 阁楼顶上,郭襄阳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一脸惊叹。 这时,他发现有一名美妇匆匆往阁楼走来,貌似是有急事给许九娘汇报。 “这小子在里面享受,还得我给他清场。” 略一犹豫,郭襄阳犹如苍鹰一般从阁楼上一跃而下,随手一巴掌将美妇打晕,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除了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杨玉瑶之外。 其他女人,包括杨贵妃和许九娘在内,在他眼中都是浮云。 …… …… “右骁卫绝不可能听太子李亨的话。” “所以,抢走延光郡主,杀了你们的人,不可能是右骁卫的人。” 宰相府,书房内,还在加班批阅公文的李林甫收到消息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当场对安禄山一方给了判断。 但说是这样说,他还是决定明天暗中对右骁卫内部进行排查。 “对方能够杀了你们六名好手,出动的人手必然不少。” “此外,既然事情是在快要宵禁的时候发生的,如此多的人,要想将延光郡主带走,必定会留下痕迹。” “很有可能为了防止被夜巡的右骁卫碰到,就近藏了起来。” “而能够在宵禁之后还在长安城内行动的人不多。” “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本相现在就调集金吾卫的人马,对太白楼附近所有宵禁之后出现的人进行排查。” 安禄山派来报信的人恭敬称是,然后躬身退出书房,起身转身大步离去。 紧接着,一份盖有宰相印章的手令便从宰相府送到了金吾卫大营。 …… …… 亥时一刻,长安城内夜生活最疯狂的时候。 天空渐阴,很快飘起了雪花。 太白楼附近的大街上,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盔甲铿锵作响,一支金吾卫冒雪奉命出现在此处。 带队的将军叫郭千里,本为从三品的金吾卫大将军,但因为情商不够,稀里糊涂的被牵扯到了一件谋逆案子之中,犯了宫中忌讳,被天子贬为九品都头。 后来暗中投效李林甫,在李林甫的照顾之下,又升迁了几次,如今是正六品的果毅都尉。 身体魁梧,一脸横肉的郭千里目光如电般扫过四周地势,下令道:“传令下去,以太白楼为中心,方圆三里内所有路口、坊口给本将守着,没有本将和宰相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通行。” “喏!”立刻有数名都头抱拳领命,带着各自人马离去。 郭千里透过飘舞的雪花,看了一眼太白楼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极乐宫,又下令道:“赵参军,你带人去把宵禁之后,负责夜巡此处的右骁卫和打更人全部找来,本将要问话。” 一名武官立刻抱拳领命,带麾下人马去找人。 旁边一名武官是郭千里的心腹,盯着极乐宫咧嘴笑道:“将军,早就听说长安城里面最好的婊子都在极乐宫……嘿嘿!卑职以为,宰相大人要抓的要犯很有可能就藏在极乐宫。” 旁边一众将士顿时发出一阵怪笑,一个个双目发光、一脸期待的看着郭千里。 …… …… 第23章 尴尬的裴徽 “闭嘴!”郭千里一声厉喝,一众将士立刻噤声。 郭千里来到长安任职以来,吃过几次大亏,岂能不长教训。 极乐宫的背景神秘,他也是听说过的。 但若要查的人真的可能藏在极乐宫,他也不是怕事的人。 毕竟,他是奉宰相之命来查的。 在这长安城,除了皇帝陛下,就属宰相大人最大。 …… …… “咚!” “子时已到!小心火烛!” “咚!子时已到!关门关窗!” 太白楼附近,一名更夫正在悠闲地打更。 但下一刻,便被两名金吾卫架着刀子带走了,当场吓得半死。 另一边巡街的一队右骁卫士兵也被很不客气的请了过去。 一番询问之后,郭千里麾下一众将士心满意足的盯着极乐宫,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从宵禁结束,到现在为止,总计十一波人在太白楼附近出现过。 其中,有马车且方便藏人的有七波人。 而这七波人刚好全部去了极乐宫。 但郭千里略一迟疑之后,派人将此事禀报给了李林甫。 李林甫的命令很快传来。 郭千里仔细琢磨过李林甫的命令之后,下令道:“等会儿进极乐宫搜查,万不可肆意妄为。” “喏!”众将士轰然听令。 然后冲进了极乐宫。 虽然说了不能肆意妄为,但立刻引起极乐宫一阵鸡飞狗跳。 …… …… 外面细雪飘飘,极乐宫后院假山上的阁楼中却春意盎然。 裴徽站在那里,任由许九娘伺候他穿衣。 “裴郎!抬一下胳膊。” 许九娘柔声说道。 她弯着腰,站在裴徽身后,双手环抱着裴徽的腰,帮其系腰带。 她脸庞和脖颈上还有红晕,双眸中残留着春情,腋下还有汗水。 裴徽则是一脸的神清气爽,只是腰肢有些酸软。 此女不愧是长安城的所有纨绔和权贵都在觊觎和惦记的女人,床上功夫了得,他用了两世所学、竭尽全力才将其征服。 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任,但他知道此女必定对他有了一些情义。 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在床上彻底征服了此女的缘故。 不过,他猜测这与他之前与此女一番心智较量,将对方完全压服有关系。 爱慕强者是女人的天性。 此外,他隐隐猜测与他是杨贵妃疼爱的外甥也有一定关系。 但他却没有想过,眼下的他英俊、年少,且气质绝佳,是少妇最喜欢的小奶狗。 人的思想本就复杂,女人的心思在很多时候更是莫名其妙。 “裴郎!妾身明日便会进宫,向高力士禀报你以麻将入股的事情。”许九娘幽幽说道:“你放心,妾身知道怎么说,不该说的自不会说的。” 裴徽点了点头,二人躺在床上时,许九娘已经告诉他背后是那位堪比九千岁的高力士。 裴徽深知,高力士可不是普通的太监。 高力士官至正二品骠骑大将军,爵封渤海郡公,知内侍省事,权势极大。 最主要的是,他是李隆基最信任的人。 对李隆基在国事、大事和小事上做决策的影响,高力士甚至超过李林甫、杨贵妃。 可谓是一言一行皆可定千万人的生死和官途起伏。 怪不得,极乐宫这么大的一个摇钱树,连到处搞钱的李林甫都不敢打主意。 而许九娘的真名叫许合子。 因为在家排行老九,所以她在极乐宫时自称许九娘。 李隆基酷爱音律,在宫中设梨园,全天下挑选女子中擅歌、擅舞、擅律者三百人,并亲自教导,称这三百女子为其亲传弟子。 许合子原是吉州乐家女,其家世代都是乐工。 开元末年被选入宫廷当歌妓,后被李隆基在一场宴会上亲自选中入了梨园。 许合子不仅声音甜润,擅歌善舞,而且是三百梨园中长得最美的。 在梨园中有才貌双绝之称。 裴徽不知道的是,许合子是名传千古的艺人。 在原本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许合子逃出长安,颠沛流离。 后流落为风尘歌妓,郁郁老死。 而许合子之所以是极乐宫的主人,与杨贵妃有着直接关系。 五年前,李隆基意欲纳许合子为妃,杨贵妃为此大发脾气,和李隆基大吵一架,甚至因此搬出宫,在虢国夫人府中住了一个月。 不得不说,李隆基对杨贵妃宠爱到了极致,最后为了迁就杨贵妃便没有纳许合子为妃。 并且让高力士安排许合子出宫做事,除非有一些大的宴会,需要许合子进宫出演,通常情况下都不让其进宫。 高力士当时正在安排人打造极乐宫,便安排许合子作为明面上极乐宫的老板。 总之,裴徽算是把李隆基的女人给睡了。 所以,此时裴徽的多少是有些担忧的。 因为,从一个男人的心思去考量,李隆基若是知道他睡了许合子,后果难料。 便在这时,极乐宫前楼传来谩骂声、嘶吼声和尖叫声。 许九娘眉头微蹙,寒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极乐宫闹事。” 说完,她对裴徽柔声道:“裴郎,你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此处除了妾身之外,无人能够进来。” “妾身去前楼看一下。” 裴徽点了点头道:“九娘自忙去,不用管我。” 许九娘戴上面纱,匆匆下楼而去。 “咦!”裴徽无意中往太白楼方向看了一眼,走到窗户前,仔细一看之后,顿时神色一凝,“那些是……” 他看见有一伙人押着太白楼的伙计,从太白楼前楼来到了后院。 而这伙人分明和劫持李元霜那伙人装扮一样。 裴徽却不知道,安禄山派的一队狼鹰卫暗自抓了太白楼的几名伙计和掌柜。 一番拷问之后,得知有一伙人抢在右骁卫搜查太白楼前,去了后院。 便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咳。 “谁?”裴徽脸色一变,右手握住了微型铁弩。 “是我!”房顶上传来郭襄阳幽怨的声音,“你小子够持久的,我算是服了。”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房顶滑下来,蛇一般的从窗户滑了进来。 “郭先生?” “你怎么在这里?” 裴徽脸上有些尴尬。 换谁跟女人在床上大战的时候被人听了全场,都会感觉有些害臊。 …… …… 第24章 渴望强大的裴徽 “你娘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让我来保护你。” 郭襄阳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神色一正,继续说道:“太白楼后院的情景我刚才也看见了,你想怎么处理?” 问完,又补充道:“我傍晚送那活口回府抽时间拷问了一番,虽然没问出什么,但从他口音上发现,这些人不是长安附近的人,而是范阳人。” 裴徽脸色微变,沉声道:“他们是安禄山的人。” “或许是李林甫指使安禄山派人做的。” “你的判断没有错。”郭襄阳微微颔首,道:“我曾经在范阳游历过,听说安禄山麾下有五百狼鹰卫,专门负责给安禄山做打探、刺杀、劫持等阴私之事。” “据说这五百狼鹰卫是从安禄山麾下三十万大军中挑选出的好手,而且被训练成了死士。” “现在看来,下午劫持延光郡主和此时在太白楼的人都是狼鹰卫。” “安禄山此人做事凶狠毒辣,且不择手段。”裴徽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我虽然将他视为死敌,但以我眼下身份地位和手中力量,还无法与其正面较量。” “而我们在太白楼出现过的消息,很可能已经被他们知道。” “所以,还得麻烦郭先生现在去把那些人杀了灭口。” “郭先生,你这次最好蒙面去。” 郭襄阳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在这里等着,若是乱跑出了意外,我没法跟你娘交待。” 说完,他从怀中拿着一块黑布,熟练的蒙在脸上,然后直接从窗户上一跃而下,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个郭襄阳暗中到底是什么身份……”裴徽发现,郭襄阳除了面对漂亮娘亲的时候会变得很蠢之外,在其他时候表现得非常理智。 “不行,我手中的势力和人手还是太少。” “漂亮老娘平日很会笼络人心,府上下人的打赏福利什么的比其他权贵府上要好很多。” “所以府上护卫的忠心基本上没问题。” “但这些护卫的实力一般,且大多时候也只能负责护卫而已。” “若是有十个郭襄阳这样的高手就好了。” “回头问问老娘,还有没有郭襄阳这样的爱慕者。” 此时此刻,裴徽已经感受到了危机。 因为他是杨贵妃疼爱的外甥,如今又有了李隆基亲赐的正七品官职。 在身份地位上,明面上包括安禄山和李林甫在内,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面对安禄山这样的人,对方若是真确定裴徽对其有威胁,会影响其大事的时候,恐怕会毫不犹豫派狼鹰卫对他进行刺杀。 而且,裴徽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免不了也要做一些打探、刺杀之事。 总之,他急需手中握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 “或许可以尝试从府中先挑选二十名护卫,让郭襄阳进行训练。” 这时他听着前楼的动静越来越大,突然想起前楼的动静或许与他有关。 他略一犹豫,往前楼王准、李屿、杨暄所在的包厢走去。 有三个牛逼的工具人在这里,不利用一下太浪费了。 …… …… 极乐宫前厅。 郭千里看着那些指着他们谩骂的纨绔和贵妇,认出一些人的身份之后,顿时大感头疼。 但事已至此,他表现出了曾经带兵打仗时的强硬和冷漠,还是下令让一队队金吾卫,在极乐宫前楼和后院中四处搜查。 “这些兔崽子真他们会玩。” “还有这些贵妇,一个个虽然跟泼妇一样,但真他娘的白啊,真想肏他们。” 盔甲的铿锵声中,郭千里感到身心疲惫。 前些年的边军习性让他习惯性的说一些荤话,给自己打打精神。 但他也只是给身边心腹亲兵说一下。 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又让亲兵把他身上沉重的铠甲和头盔卸了,他才感觉轻松不少。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壶酒,喝了一大口,他禁不住叹息道:“老子以前在陇右带兵打仗,追着回纥人能打七天七夜,但现在才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就感觉累了。” “唉……五十多岁了,不服老不行啊!” 便在这时,郭千里看见一名戴着面纱、身形妖娆的女子在八名护卫簇拥之下,往他所在大步走来。 他顿时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这女人就是整个长安城的男人都要肏的许九娘。” “郭千里,你莫非又想被降职为九品都头。”许九娘一见面便大声呵斥,说话极为强势。 郭千里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恼怒,这是他最大的心病,犹如他的逆鳞。 “许九娘!”这顿时激起了他的本性和凶性,一脸狞笑道:“本将是奉宰相之命捉拿要犯,本来是想给你身后大人物面子,但你竟然敢如此说话,本将麾下儿郎只好放肆了。” 郭千里话音刚落,正在四处搜查的金吾卫顿时暗自发出一声欢呼,手里面的动作与刚才大为不同。 搜查的事情当然会正常进行,只不过会时不时的在极乐宫的婢女和妓女身上摸来摸去的搜查。 遇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也会随手揣进怀中。 “郭千里,你敢……”许九娘目睹此景,顿时气极。 郭千里在宫中当过差,许九娘甚至亲眼目睹了郭千里被贬官的场景,想起郭千里的性格,顿时有些后悔刚才表现得太过强势。 她随即发现今晚上自己被裴徽这个小混蛋乱了心境,所以才没有了往日的理智。 但众目睽睽之下,让她给郭千里服软,那也绝不可能。 她冷哼一声,已经决定不再与郭千里废话,明日进宫添油加醋一番将此事告诉高力士,郭千里自会倒霉。 …… …… “不愧是从江南来的大富商。” 极乐宫最大的包厢中,杨暄手中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对着灯光把看了好一会,一脸的惊叹和欣喜。 旁边李屿和贾昌也各自拿着一件珍宝,把玩个不停。 他们三人眼前各自还有一大箱银子和一小箱金子,灯光之下,耀眼至极。 王准不怕自己的那一份少了,赌完之后,便去了套间抱着一个胡姬发泄去了。 “你们三个发财了,给我多少分一点。”裴徽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发财固然是好,但哪比得了成为许九娘的入幕之宾。”李屿、王准和贾昌看着一脸疲惫的裴徽,都是一脸的羡慕和嫉妒。 此时,之前与他们对赌的那伙富商则是脸色难看至极。 富商和身后八名护卫脸上还有挨打的淤青。 本来,富商玩到一半,就不想玩了,结果被王准、杨暄和李屿带人给打了,强逼着他们必须继续赌下去。 富商自认为在长安也认识大人物,之前把这些纨绔没有放在眼中。 想着回头找靠山,再报复回来。 但就在刚才,他抽空偷偷向极乐宫的人打听过之后,才知道眼前这几个纨绔是他在长安的靠山很可能也不愿得罪的人。 只是一下子被强逼着输了这么多的金银珍宝,富商心中的不甘和怨愤肯定是有的。 此时,富商一行刚走出包厢,便看见一队金吾卫上来,二话不说便将他们逼着墙角一顿搜身。 然后,富商腰间挂的玉佩便被一名金吾卫都头随手给拿走了。 富商敢怒不敢言,但突然眼珠子一转,哭喊道:“这位将军要给小人做主啊!里面几名地痞流氓,将小人的四箱金银和一箱珍宝抢走了。” “将军若是能够帮小人要回来,小人一半分给将军和诸位兵爷。” …… …… 第25章 嗜血的狼鹰卫 “好,本官最喜欢为民做主。” 这名金吾卫的都头一听,顿时兴奋了。 他随口说了场面话,便一脚踹开包厢门,带人冲了进去。 “卧槽……竟然还敢带人来找场子。” “卧槽!有点本事,还能找来金吾卫。” “你们他娘的想死啊……” 杨暄和李屿眼见富商竟然带着一队金吾卫冲了进来,微微一惊之后,顿时大怒,谩骂不已。 后世国粹也被二人用得越来越熟练。 却是这里的包厢隔音太好,且又靠近深处,他们压根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这包厢里面温暖如春,杨暄等人玩得兴奋,且中间穿插着去套间弄了女人。 所以一个个都袒胸露肚的。 那金吾卫都头听了富商的话,本来就先入为主,踹门进来看见几人跟地痞流氓似的。 再加上又看见几箱金银,呼吸急促中,顿时失了正常的判断。 “好胆,敢骂金吾卫。” “不想死的,都给本官蹲下。” 金吾卫都头大声呵斥。 这时,他听到套间有女子呻吟声和喘息传来,上前一脚将套间的门踹开,带人冲了进去。 “啊……” 一名浑身脱光的胡姬看见提刀穿甲的都头,吓得发出一声尖叫,硬生生的从王准胯下挣脱。 然后迈着修长的大白腿从床上跳了起来。 王准正在关键时刻,顿时气极,转身怒骂道:“哪来的狗贼。” “给我杀了他们!” 他也不穿衣服,大声命令自己的八名护卫去杀了金吾卫都头。 这八名护卫跟着王准嚣张跋扈习惯了,此时立刻提着刀冲了上去。 “好胆,给我上。”金吾卫都头都惊呆了,他还没有见过有人敢在长安城内叫嚣着要杀他们金吾卫的。 一众金吾卫立刻提着刀冲了过去。 杨暄和李屿已经看出这都头盯上了他们的金银珍宝,早就火大,立刻带着一众护卫直接开打。 三位恶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让一众护卫往死里打。 一场逐渐升级的混战在包厢里面顿时开始。 反而是神鸡童贾昌表现得颇为稳重,带着两名护卫沿着墙边往外挪去。 只是在门口与同样往外溜的裴徽碰面,二人面对面会心一笑,继续往外溜。 裴徽在八名护卫的保护下,趁乱溜出了包厢,来到了前厅,找到了许九娘。 许九娘正坐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郭千里。 俏脸上满是寒霜,与之前在阁楼床上飘飘欲仙的表情完全两个样子。 “九娘不必生气,我已经帮你出气了。”裴徽立刻上前低声安慰道:“李屿、王准和杨暄带人正和一群金吾卫大打出手呢!” “以这三个恶少的身份背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让那老头好过。” “裴郎……”许九娘愣了一下,脑海浮现刚才在阁楼上两人的疯狂,感受着裴徽的关心,顿时双眼有些通红,“谢谢你……” 她看似强大而神秘,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弱女子,而且还是一名大唐剩女。 且因为身份特殊,多年来没有任何男子与她亲近过。 也就没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够依靠。 能够关心她、抚慰她受了伤且孤寂的心灵。 而裴徽的出现,立刻填满了她空虚、寂寞、冷的情感心灵。 “不!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裴徽一脸自责,“现在看来,劫持延光郡主的是李林甫安排人做的,目的就是破坏我与延光郡主的婚约。” “现在,李林甫又派这些金吾卫过来,是认为延光郡主可能会藏在你们极乐宫。” 裴徽深知,很多时候,特别是在聪明人面前,真诚是必杀技。 所以,他此时一脸真诚。 果然,许九娘越加感动,看着裴徽时,美眸仿似两汪春水,温柔深情。 “哼!若延光郡主真的在我极乐宫,此事或许还有些麻烦。”许九娘看过裴徽之后,又转头看向郭千里,瞬间变得一脸冰寒。 “但延光郡主并没有藏在极乐宫,金吾卫敢肆意搜查,妾身便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 郭襄阳本就是一名杀手,又没有了裴徽这个累赘,摸到太白楼行刺杀之术,轻易将这里的三名狼鹰卫全部杀了。 他离开极乐宫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前楼的动静,担心裴徽的安危,不敢耽误时间,赶回了极乐宫。 只是他在后院阁楼没有找到人,心急之下,赶紧到前楼找人。 但他却是没有发现,就在他离开太白楼的时候,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太白楼西边五十步处,另一家二层酒楼的房顶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状,但突然爬起一个人影。 “以三名最废物的狼鹰卫为诱饵,果然钓到了鱼。” “此人实力强悍,即使是我恐怕都未必是其对手,绝非普通势力所能指使。” 这是一名三十多岁、神色沉稳的男子。 他此时死死的盯着极乐宫的方向,直直跳了下去。 他刚一落地,立刻从四周阴影处窜出四名身形矫健的黑影,来到他身前,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道:“严统领。” “目标在不远处的极乐宫。” “你们带领各自小队杀进去,找到可疑人员,宁可抓错,不能放过一人。” 严统领一脸滔天杀机。 “但这极乐宫里面可能会有权贵在玩乐。” “我现在回去向节度禀报,由节度出面给宰相大人提前说一声,万一抓错了人,到时候好收场。” 严统领知道此地是天子脚下,是京都长安城,表现得非常谨慎。 “喏!”四名狼鹰卫小队长一脸狰狞和嗜血。 他们在范阳、平卢两地身份地位超然,本就嚣张跋扈,做事狠辣。 且自狼鹰卫建立以来,他们从未吃过如此大亏。 数分钟之后,四队狼鹰卫从四个方向,翻墙潜入了极乐宫。 …… …… 郭千里正坐在前厅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养神。 突然一名金吾卫跑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里面有一个包厢的人将我们的三名兄弟打死了。” “什么!”郭千里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神色狰狞。 “走!”郭千里一脸杀机的带人冲向包厢。 不远处,许九娘和裴徽看着郭千里带人冲向包厢,神色各异。 许九娘则是一脸快意,事情闹得越大,对她越好。 裴徽则是面无表情,心中在想事情闹得越大,越能掩盖事情本身的起因。 这时,裴徽注意到郭襄阳来到了大厅。 裴徽见郭襄阳神色肃然,心中微微一凛,主动迎了上去。 不等裴徽发问,郭襄阳便低声道:“我刚才在太白楼杀的人是诱饵,安禄山的四队狼鹰卫跟着我潜入了极乐宫。” “好在我刚才蒙着面。” 裴徽闻言,顿时脸色微变。 …… …… 第26章 极乐宫的反应 “安禄山的人竟然追到了这里。” 裴徽心中凛然,不自觉的眼睛眯了起来。 见许九娘此时一脸关心的看了过来,他略一犹豫,走到许九娘身边,如实低声道:“进入极乐宫的不光是金吾卫,安禄山的狼鹰卫刚才也潜入了极乐宫。” “什么,安禄山的人也潜入我极乐宫了。”许九娘面纱下面的绝色容颜上满是恼火。 “九娘不要生气。”裴徽低声安慰道:“我这就去想办法给你出气,让他们狗咬狗。” 裴徽说完,又走到郭襄阳身边,低声说道:“郭先生,你找机会将一名金吾卫打晕,穿上他的衣服,混到金吾卫里面。” “然后伺机挑起安禄山的狼鹰卫和金吾卫打起来。” “你小子足够阴险。”郭襄阳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赞赏道:“但我喜欢。” 说完,他便快步离去, 此时,大部分金吾卫散布在极乐宫前厅、后院各处,以郭襄阳的实力,做成此事并不难。 而且,他在裴徽所说基础上进行了创新和完善。 …… “嗖。” 一支利箭激射而来。 一名金吾卫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旁边金吾卫顿时大惊,转头看去,一名身穿灰色劲装、蒙着面的灰衣人收起长弓,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跑。 “该死,追!” 十几名金吾卫立刻提着刀追了上去。 那名灰衣人跑得不算太快,始终未能将他们甩掉。 …… 同一时间,一队狼鹰卫躲在一个假山后面,脸色难看,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 不久前,他们一名同伴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便在这时,他们听见密集的跑动声。 心中顿时警惕,从假山后面伸出脑袋一看。 发现是一群金吾卫往这边跑了过来。 而且,好巧不巧的,刚好看见他们伸出的脑袋。 “杀了他们。”那群金吾卫眼见这些人穿衣打扮和之前射杀他们同伴的贼人一样,二话不说,提着刀冲了上来。 六名狼鹰卫还能怎么着,只好提着刀迎战。 双方一交手,很快便出现死伤。 附近的狼鹰卫听见动静,迅速跑来支援。 而金吾卫在发现这伙贼人实力强悍之后,早就开始呼叫支援。 此时,假山西边一名狼鹰卫从阴影中跃出,冲到跑来支援的一队金吾卫中,长刀闪电般连劈三下。 “噗!噗!噗!” 这三名多年疏于战事的金吾卫还没反应过来,已血溅当场。 剩下的金吾卫大吃一惊,连忙大声呼叫示警。 更多的金吾卫听到动静,往这边跑来。 没过多久,四队狼鹰卫都聚集了过来,与三百多名金吾卫开始混战。 但三百多名金吾卫竟然处于下风,不断有人被狼鹰卫杀死。 …… “郭将军,虽说你死了三名属下,但这分明是误会。” “而且,抛开误会不说,难道你们的人就没有责任。” “反过来说,刚才若非我们三人护卫实力不弱,已经被你的属下打杀了都有可能。” “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郭将军恐怕只能用命来陪了。” “所以,你应该庆幸是你死了三名属下,而不是我们三人受到伤害。” 包厢中,杨暄、李屿和王准面对气势汹汹的郭千里表现得非常强势。 不善言辞的郭千里恼火至极,但在得知三人身份之后,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这三位的父亲,任何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若是刚进京为官的那个时候,他还会脑子一热,先把这三个晚辈打残甚至打死再说。 但在长安吃过几次大亏的他,此时却只能窝火。 而就在这种状态下,有下属跑来禀报,在后院发现一伙蒙面贼人,此时已经杀了他们四十多人。 郭千里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怒火冲天,二话不说,带着一众亲兵冲向后院。 他此时此刻,只想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后院的那些蒙面贼人身上。 既然是蒙面而来,定是贼人,肯定不是什么京都贵人,根本不用担心得罪人。 郭千里在边军为将多年,是真懂得打仗的,他来到后院火拼现场一看,便立刻下令麾下的金吾卫从四个方向布下层层包围圈。 一队金吾卫爬到假山上,给狼鹰卫的人偷袭放冷箭。 让身边精锐亲兵正面与狼鹰卫厮杀,其他人从两侧肆意偷袭。 很快,局势便急转而下,狼鹰卫的人不断折损,越来越少。 这个过程中,有狼鹰卫的小队长眼见形势不妙,想要出声说什么,但被一支精准且快得吓人的利箭封喉。 郭襄阳不光是剑法高超,箭术竟然也是精通。 …… …… “轰……” 极乐宫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推开。 “杀人了!” 一大群纨绔公子哥和贵妇们一脸慌张的跑了出来。 后院厮杀动静越来越大,惨叫声此起彼伏,前厅的赌客们早就吓得半死。 再加上金吾卫全部被调去后院支援,他们立刻趁机全部跑了出来。 裴徽和王准、杨暄、李屿以及贾昌等人带着大批护卫最后出来。 他们脸上没有什么慌张,打着哈欠,互相告别,然后坐着马车各自回家。 裴徽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要随着人群离开。 再留下便会显得突兀,从而被人怀疑。 而在出来之前,他已经和许九娘商量好了接下来极乐宫的反应。 比如,此时在极乐宫西角房屋突然燃起了大火。 还比如,许九娘今晚上会忍痛让自己受伤,是那种看起来很惨,但不重的伤。 总之,许九娘想尽办法,将事情闹得更大,且让极乐宫看起来很惨。 然后,在这种背景之下,许九娘才会进宫向高力士哭诉。 哭诉的时候说什么话,许九娘和裴徽也是有过一番大体商量的。 当然,对裴徽来说,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 而事情一多,难免可能会出现疏漏。 到时候,裴徽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 …… 半个多时辰之后,四队狼鹰卫几乎快被杀光。 只剩下一名活口的时候,杀红了眼的郭千里才反应过来,赶紧下令留下活口。 “嗖……” 黑暗中,不知道哪个金吾卫来不及收手,一箭射在最后一个活口的心口上,给射死了。 郭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 …… 第27章 绣衣女使 “这帮狗娘养的。” 郭千里想了半天,实在是不擅长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想不出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骂骂咧咧的让人带着贼人的尸体,准备前往宰相府交差。 只是他刚带人走出极乐宫,宰相李林甫便派了绣衣女使过来。 这绣衣女使郭千里很熟悉,名叫丁娘,二十多岁,样貌娇美,形象气质极为干练。 数年来,李林甫与他联络,大多都是派丁娘过来。 因为经常受到刺杀,李林甫深居简出,出入也是大批高手乃至军队护卫。 一般情况下,都不见心腹下属,多以身穿绣衣的美婢传信传令。 这些美婢便被长安官场称之为绣衣女使。 “女使辛苦,本将正要去求见宰相大人。” 丁娘神色冰冷,淡淡说道:“郭将军,宰相大人问你,贼人抓到了没有?” 郭千里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极乐宫发现了二十八名贼人,但皆是死士,没能留下活口。” 丁娘愣了一下,冷笑道:“郭将军可真会做事。” 郭千里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丁娘又说道:“宰相大人派我来,是担心你带人在极乐宫胡作非为,让你行事小心一些,对待极乐宫主人万不可不敬。” 郭千里想起许九娘刚才看着他时恨恨的目光,顿时感觉大为头疼,心中暗骂:“李林甫这老贼不知道早派人来说。” 丁娘继续说道:“另外,半个时辰前,太子府派人说延光郡主并未被人劫持,之前只是误会,此事到此为止。” “……”郭千里心中只想骂娘。 折腾了一晚上,他得罪了极乐宫有着宫中背景的许九娘,得罪了李屿、杨暄和王准这三个二世祖,还死了六十多个兄弟。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这只是一个误会。 “狗娘养的李林甫。”郭千里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李林甫骂了个遍,但面上却是一脸犹豫,问道:“那敢问丁娘,这些贼人的死尸怎么处理?” “你是将军,我不过是一个婢女,你竟然问我怎么做事。”丁娘说完,却已经很是无礼的转身上了一匹骏马,挥鞭而去。 “该死的贱婢。”郭千里骂了一句,然后是一脸茫然和恼怒。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今晚上要搜捕的是什么人。 李林甫只是派人告诉他,有人劫持了延光郡主,且事涉谋逆,让他务必将手中持有延光郡主的人找到并活捉。 本来杨林甫和安禄山做的事情见不得人,而郭千里虽然算是李林甫的人,但并不是心腹。 所以,李林甫并未告诉郭千里整件事情的真相原委。 否则,郭千里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但也不至于傻傻的带着金吾卫将狼鹰卫全部杀光。 “该死的长安城,老子早知道这里的人这么麻烦,当年就不该从陇右回来。” 郭千里心中暗忖不已,然后下令带着尸体回营睡觉。 他已经想好了,李林甫不派人叫他,他就不去主动汇报了,爱咋地咋地。 大不了再贬为都头。 但他们刚回大营,便有一人拿着李林甫的手令,从他们手中要走了那些贼人的尸体。 郭千里自有擅长之处,他轻易便看出,来人分明跟那些被他们围杀的贼人是一伙的。 因为,这些人的眼神和气质一样——漠然和冰冷。 事已至此,郭千里终于明白,自己貌似把李林甫交待的事情给办砸了。 脸色数变之后,郭千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索性准备破罐子破摔,咬牙道:“不管了,军营老子也不待了,回家抱着小妾睡觉去。” 他却不知道,得知四支狼鹰卫小队全灭的安禄山差点气爆炸了。 一怒之下,连夜赶到了宰相府,请求李林甫把郭千里交给他处置。 但李林甫在冷静的想了一下之后,拒绝了安禄山的请求,并呵斥道:“之前动用你的人劫持延光郡主,本相是知道的。” “但你又动用这么多人潜入极乐宫,此事为何不提前告诉本相。” “胡儿,这是长安城,不是范阳和平芦。” “本相可以出动右骁卫和金吾卫的人马去搜查太白楼和极乐宫,事后即使传到陛下那里,本相自有解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你出动死士潜入极乐宫,又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还死了六十多名金吾卫,那极乐宫中有不少权贵,此事难以隐瞒。” “这种事情……已经犯了陛下的忌讳。” “陛下绝不允许任何死士出现在长安城,而且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人。” “宰相大人教训的是。”安禄山一听,顿时彻底冷静下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事已至此,依宰相大人所言,该如何收场。” 李林甫沉思半响,说道:“等会儿你的人把尸体拿回来之后,你想办法连夜找一些新鲜的尸体。” “这些尸体上一定要有太子府的一些标记。” “我明日一早会吩咐大理寺彻查此案,这些尸体便是证据,他们可以通过尸体查到太子府的头上。” 安禄山一听,顿时一脸敬仰道:“宰相大人高明,胡儿佩服。”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宰相大人,胡儿以为,尸体上的线索除了指向太子府之外,还可以指向太子李亨的义兄王忠嗣。” “毕竟,王忠嗣近日快要来长安,且李亨那废物麾下有这般多的强悍死士,很难让陛下和众臣相信。” “但若是有王忠嗣暗中支持太子李亨,那么陛下和众臣便不会怀疑。” “而对圣人来说,最不想看到的便是王忠嗣为了太子,竟然动用死士。” 李林甫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禄山,微微颔首道:“胡儿言之有理,此事就这样办吧!” …… …… 马车中,裴徽微微闭着眼睛,将今晚上所有事情细细想了一遍,突然睁开眼睛,将旁边正在打呼噜的郭襄阳摇醒。 郭襄阳不满的看着裴徽,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裴徽郑重说道:“还得麻烦郭先生去找一下金吾卫果毅都尉郭千里,给他带一句话。” 郭襄阳打着哈欠,说道:“你小子越来越过分了,我只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再做的。” 裴徽立刻说道:“郭先生,我娘现在非常喜欢打麻将,改日我教会你打麻将,并且安排你和我娘一起打一次麻将,你看如何?” …… …… 第28章 王维的反应 郭襄阳一听能和女神打麻将,顿时心动了,咬牙道:“我去也可以,但要先将你送回府中。” “好!那就等我们回府之后,麻烦郭先生跑一趟。”裴徽点头道。 …… ……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么危险的事情也敢做。” 裴徽刚下马车,杨玉瑶便从虢国夫人府中冲了过来。 她先是仔细检查了裴徽全身上下。 待确定宝贝儿子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之后,便立刻揪住裴徽的耳朵,开始痛叱。 “你知不知道为娘有多担心。” “你要是出了事,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说到最后,杨玉瑶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裴徽心中感动之余,又苦笑一声,任由漂亮娘亲揪着耳朵进府。 等漂亮娘亲一口气将憋了半晚上的话说完,他才安慰道:“娘亲息怒,孩儿以后再不敢了。” 裴徽深知,此时此刻想要迅速平息结束此事,绝不能与漂亮娘亲有半点争辩的意思。 “为娘刚才在府中已经想明白了此事背后的原因。” “若无意外,应当是李林甫想安排人坏了延光郡主的名声,从而破坏我儿与延光郡主的婚约。” “奸相实在是卑鄙无耻,胆大妄为。” “但圣人对太子李亨极为不喜也是事实。” “现在看来,你那死鬼爹当年多半也是被太子给算计了,醉酒之中稀里糊涂的与李亨定了婚约。” “为娘已经想好了,我们与太子府联姻,没有半点好处,而且可能会惹来不少麻烦。” “再加上,延光郡主被人劫持了有近一个时辰,谁知道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这样的女人绝不能嫁给我儿。” 杨玉瑶思路清晰,吐字很快,说话时的语气有一种泼辣且强硬的感觉。 这让裴徽想起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谈过的四川初恋女友,有时候说话便是这种样子,泼辣而强硬。 典型的四川辣妹子。 裴徽深知老娘是为了自己好,但他知道安史之乱发生之后,李隆基比李亨表现得还要废物。 且按照原本历史轨迹,也就两年左右的时间,安史之乱就会发生。 他这几天对大唐局势、对以李隆基、李林甫为首的大唐君臣的现状,已经看得非常清楚。 隐隐感觉就算是他提前除去了安禄山,但大唐这艘破船也难以顺风顺水的走下去。 而他资历太浅、年龄太小,给他留的时间太短,他要做掌舵人,便需要一些媒介。 李亨身为储君,但却是一个废物,分明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媒介。 略一沉思,裴徽挽着漂亮娘亲的胳膊,柔声说道:“娘!圣人虽然不喜太子,但……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为帝的可能性依然是一众皇子中最大的。” “我们家有小姨在后宫,没有近忧、却有远虑。” 杨玉瑶一听,顿时浑身一震,一脸讶异的看着裴徽,沉思片刻之后,郑重的点头道:“我儿言之有理。” 裴徽见漂亮娘亲能够立刻明事理,长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眼下李林甫和安禄山正势大,也是圣人那里最讨厌太子的时候,我们也不能主动去触霉头。” 杨玉瑶若有所思,有些迟疑的问道:“我儿的意思是……” 裴徽断然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不主动与太子府走近,娘亲甚至可以适当的表现出对这个婚约不满。” “至于孩儿,也不会主动去见延光郡主,但对方若是缠着要约孩儿,孩儿也不会拒绝。” “在此基础上,我们便坐看李林甫和太子之间暗斗就行了。” 杨玉瑶沉思半响之后,看着裴徽的眼睛越来越亮,终于激动的一把将裴徽抱在怀中,欣喜道:“为娘就知道,我儿以往只不过是大智若愚罢了。” …… …… “不……” 吏部对面酒楼,上好房间的床上,王维猛的惊醒,并发出一声嘶吼。 吓得旁边趴在床边流着哈喇子、做着美梦的书童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向王维,关心道:“阿郎!你做噩梦了。” 王维愣愣的看了一眼书童,没有说话。 他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开元盛世时期。 君圣臣贤,官场清廉、治政清明。 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平安无事。 但梦的最后,天翻地动,无数人死在了浩劫之中。 王维自己化身成为巨人,想要阻止浩劫的发生,但最终被天火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地方,裴徽那小子呢?” 过了好一会儿,王维才从真实得让人害怕的梦中回过神来,坐起来看着房间布局问道。 书童一边给王维倒了一杯水,一边说道:“裴公子酒量好、人也好,阿郎喝醉之后,他先是让吏部的官员帮助阿郎办理了任职手续,又在这酒楼中开了房间,让阿郎休息。” “裴徽这小子的确很不错。”王维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这会是什么时辰?” 书童连忙说道:“阿郎睡了六个多时辰,此时已经是后半夜。” “对了,这个小册子,裴公子特意交待阿郎酒醒之后看一下。”书童说着话,宝贝似的从怀中拿出《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递给王维。 王维接过来,好奇打开一看,顿时眉头蹙了起来:“这是手抄本,这些字写的可真难看。” 他却不知道,这是裴徽为了防止有人认出他的笔迹,按照上一世写钢笔字的习惯用眼下通用的繁体字写的。 “阿郎!这字虽然不算好看,但里面记录的十个秘术堪称无价之宝。”书童在旁边认真说道。 “哦!我看看是什么秘术,让你这般评价。”王维一脸惊讶。 但他大体翻着看了之后,又是一脸疑惑。 以他的判断,轻易便看出,这十大秘术虽然颇有道理,且能够自圆其说,但有些夸大其词。 “裴徽有没有说,为何让我醒来之后看这十大秘术?”王维想了一下,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书童想了一下,摇头道:“裴公子什么都没有说。” “这就奇怪了。”王维越加疑惑,他还不知道安禄山要在元宵宴会上认杨贵妃为干娘之事。 “难道是我昨日醉酒之后,与裴徽还嫖睡了姑娘。” “而我表现不佳,所以裴徽特意推荐我尝试其中的秘术?” 王维这般想着。 …… …… 第29章 与李林甫的首次对话 王维仔细回忆跟裴徽喝酒时的场景,发现酒喝到后面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以后再不能这么喝酒了。”王维暗暗发誓,“回头碰见这小子,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却不知道,裴徽已经计划着,后面有机会再跟他喝一次大酒,然后告诉他一些事情。 …… …… 郭府后院,主屋卧室中,郭千里抱着小妾一番大战,心中的郁闷终于消散不少。 看着跟他女儿一般大的小妾被他折腾的沉沉睡去,郭千里一脸成就感和满足感。 刚才流汗不少,他明显感到口渴。 没有叫醒小妾爬起来伺候,他走到外间,来到桌案上,拿起茶壶,对着壶嘴一口将里面的凉茶喝干。 只是,他刚放下茶壶,便浑身一震,死死盯着另一边靠近墙边桌案旁边的交椅。 只因那交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黑衣人。 郭千里目光如电,瞬间看清这黑衣人是一名四十来岁、有着一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 没错,这中年男子正是被裴徽派来给郭千里带话的郭襄阳。 郭襄阳也不蒙面,就这样神色极为复杂的盯着他,并淡淡说道:“大哥为了获得荣华富贵,连父母都不要了,现在看来真是好福气,晚上还能抱着娇美小妾睡觉。” “你是三弟郭襄阳……”郭千里浑身一震,死死的盯着中年男子,急步上前,双手抓向郭襄阳。 但走了两步,他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郭襄阳的剑顶在了他的心口。 郭千里见此,脸色一变。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在郭襄阳对面坐下,叹息道:“三弟还在怪我当年丢下父亲和母亲。” 郭襄阳淡淡说道:“我不会怪你,毕竟你忠君爱国,当时边关战事紧急,你不得不抛下父亲和母亲。” 郭千里一脸愧疚,咬牙道:“我这些年想尽办法寻找杀死父亲和母亲的那伙马贼,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 郭襄阳一脸讥讽,道:“你当然找不到那伙马贼,因为那伙马贼是安禄山麾下范阳骑兵假扮的。”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安禄山经常派范阳骑兵在王忠嗣的地境上,假扮成马贼,行烧杀劫掠之事。” 郭千里浑身一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滔天杀机,咬牙道:“三弟,你确定是安禄山的人?” 郭襄阳淡淡说道:“我隐姓埋名在范阳暗中调查了两年多时间,才调查清楚此事。” “然后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将当时参与杀害父亲和母亲的那些贼人全部刺杀。” “所以,你不用摆出一副要报仇的样子,我已经给父亲和母亲报仇了。” “我真没用……”郭千里一听,重重一拳砸在旁边桌案上,心中越加愧疚。 然后,他听到内间小妾醒了过来,他走进去,又将小妾打晕了过去,又走了出来。 郭襄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郭千里,你就是个废物,光知道愧疚。”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些贼人是受安禄山的指使,才去行烧杀劫掠之事。” 郭千里红着眼睛,盯着郭襄阳,颓废道:“我眼下不过是六品果毅都尉,明天多半又会被降职,我拿什么对付安禄山那头胡猪。” “果然!自从你来到长安城之后,便成了废物。”郭千里一脸讥讽,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气愤之色。 说着话,他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眼下是给奸相李林甫效力,但你可能还不知道,李林甫和安禄山是一伙的,他们暗中勾结结盟。” “今晚上在极乐宫,被你带人杀死的那些灰衣死士,便是安禄山麾下狼鹰卫。” 郭千里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如此。” 郭襄阳不等郭千里问他为何知道极乐宫的事情,立刻一脸不屑的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要杀了安禄山给父亲和母亲报仇,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报仇。” “我当然敢。”郭千里毫不犹豫的咬牙道,但他紧接着又担忧道:“但我们与安禄山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一时的废物,终生都是废物。”郭襄阳骂完,起身往外走去,“安禄山近日就在长安,我会想办法去刺杀他。” 郭千里知道自己这位三弟剑术高超,擅长杀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劝说道:“三弟万不可冒险。” “废物。”郭襄阳又骂了一声,没有理他,继续往外走。 郭千里见此,眸中闪过一抹决断,咬牙道:“好,你要怎么杀,我会全力配合你。” 郭襄阳淡淡说道:“我若是需要你的帮忙,自会来找你。” 说完,郭襄阳闪身窜进了黑夜之中,消失在郭府之中。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裴徽给郭千里要带的话说出来。 因为裴徽那些话的作用,远不如他刚才所说的话。 裴徽的话无非是离间郭千里与李林甫。 …… …… 翌日,清晨。 裴徽吃过早饭,和倪丫丫一起喂过小老虎之后,便穿着宫廷宴乐使的官服,早早在宫门口等着上班。 结果,他刚到宫门口,便看见两波人马已经等在宫门口。 而且,这两波人马之间隐隐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敌意存在。 裴徽走近一看,便是心中恍然。 只因为一波人马是太子李亨和他的随从及护卫。 而另外一波人马是太子的死仇——宰相李林甫一行。 裴徽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二人为何早早等在这里了。 昨晚上在极乐宫,金吾卫和狼鹰卫的厮杀动静很大,且死了六十多名金吾卫。 这绝不是小事,李隆基必然会知道此事。 而关于此事由谁先给李隆基汇报,便显得极为重要了。 毕竟,很难有人能够完全不受先入为主的影响。 但裴徽知道,这二位恐怕都迟了。 因为,他昨晚上便已经和许九娘商议好了。 算算时间,此时的许九娘已经入宫,且已经给高力士禀报过了。 而高力士必然会向李隆基禀报这些事情。 裴徽心虚,带着八名护卫,将马车停在角落中,距离宰相和太子颇远,不想被二人看见。 但他刚停下没多久,李林甫一行中便有一名身穿绣衣的美婢往他这边走来。 “此女是李林甫的绣衣女使。”裴徽仔细打量着美婢,“传说中李林甫有九十九名绣衣女使,无一不是美人,且身怀不俗的武艺。” 那绣衣女使有近一米七的个子,头发和衣服都给人一种类似女扮男装的感觉。 此时,绣衣女使来到他马车前,客气的拱手道:“裴公子,宰相大人有请。” “李林甫是故意做给李亨看的。”裴徽心中立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他面上却是六分惊讶和四分受宠若惊的表情:“好,我现在就过去。” 裴徽下了马车,跟着绣衣女使走向李林甫的马车。 在距离十步时,他被两名身着铁甲、手持钢刀的护卫拦下,要求他不能带任何兵器。 裴徽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袖中的微型铁弩取下,李林甫马车中突然传来威严而苍老的声音:“让裴小子过来吧!” 这称呼、这话语给旁人一种他与裴徽较为亲近的感觉。 “这老贼,堂堂大唐权相,竟然利用我一少年玩这种把戏。”裴徽心中一边暗骂不已,一边来到了李林甫马车旁边。 “下官裴徽拜见宰相大人。”裴徽对着车窗,拱手行礼。 “裴小子与本相犬子李屿是好友,见了本相不用多礼。”马车的车窗没有掀起来,只有李林甫的声音传出。 “见个屁,连你一根毛都看不见。”裴徽心中吐槽不已,面上却是一副非常受宠若惊的样子,又拱手道:“下官多谢宰相大人。” 李林甫又问道:“裴小子这般早便入宫,可是贵妃娘娘召见?” “老贼不光是做给李亨看,昨晚上的事情或许有漏洞,老贼恐怕有试探之意。”裴徽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道:“晚辈幸得陛下赐了宫廷宴乐使一职,今天是入宫上任履职的。” “听说你小子昨夜有幸成为了极乐宫许九娘的入幕之宾。”李林甫说话犹如天马行空,让人难以琢磨,突然又说道,“小子艳福不浅啊!” “果然……”裴徽心中一紧,但这种局面他昨晚上和许九娘早有预料,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苦笑道:“宰相大人误会了,那许九娘是想要晚辈麻将的制造和玩法,想在极乐宫用来赌钱。” 裴徽相信,自己给李隆基献麻将的事情,李林甫必定是知道的。 李林甫又道:“还有两三日,元宵节夜宴便要开办,此事陛下极为重视,你上任宫廷宴乐使之后,尽快熟悉情况后,到宰相府向本相当面禀报相关事宜。” “这还没完?”裴徽愣了一下,连忙道:“下官谨遵宰相大人之命。” “去吧!”马车中传来李林甫最后的声音。 “下官告退。”裴徽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走到半途,他转头看了一眼太子李亨的马车,心想李亨此时多半是又被气到了。 …… …… “该死……”不远处太子马车中,李亨玻璃心又出现裂缝,脸色铁青。 生性多疑的他禁不住怀疑昨天李元霜被绑架,是不是裴徽与李林甫一方暗自勾结做的。 但他立刻又推翻了这个结论。 李林甫无非是不想太子府和虢国夫人府联姻。 裴徽若是李林甫的人,直接拒绝这门婚姻就是了。 “李林甫明知道本宫在旁边看着,却故意将裴徽叫来,表现得很是亲近。” “这是做给本宫看的,故意让本宫猜忌裴徽,从而离间本宫与虢国夫人府之间的婚约。”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李亨又感觉自己行了,一脸睿智和自信:“该死的奸相,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就想让本宫上当。”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掀开窗户,对旁边李静忠吩咐道:“你去请裴徽过来,本宫有话对他说。” 李静忠愣了一下,然后恭敬称是,转身大步走向裴徽所在。 …… 裴徽刚回到自己马车旁边,正准备进去避风暖和一下,毕竟长安城寒冬腊月大清早还挺冷的。 结果看见太子一行中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向他走来。 “卧槽,有完没完了。”裴徽一脸无语,“这二位一个是宰相,一个是储君,就不能玩点更高级、更阴险一点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得乖乖过去。 然而,眼看着裴徽就要走到太子马车旁边的时候,滑稽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 …… 第30章 宫廷宴乐女使 李亨突然急匆匆的下了马车,急步往宫门处走去。 同一时间,李林甫已经提前下了马车,此时已经快要走到宫门前。 却是李林甫耍了小聪明,提前让人做了一些安排,刚才比李亨先一步接到宫中通传。 裴徽目睹此景,禁不住一脸愕然的停步。 李静忠一脸尴尬,说道:“裴公子见谅,太子殿下有急事觐见圣人。” 裴徽点了点头,道:“理当如此。” 说完,他也走向宫门。 …… …… 宫廷宴乐司的公衙位于李隆基所设梨园旁边。 裴徽远远的便听到女子优美的歌声和丝竹声。 然后再靠近,便闻到了随风飘来的脂粉香味。 让他心中禁不住心生遐想。 裴徽知道,梨园里面有李隆基在整个大唐挑选的三百擅歌、擅舞、擅律且容貌上佳的女子。 虽然开设梨园的性质和作用,与后世恒大歌舞团类似。 但规模、水准、质量等,都远非后世恒大歌舞团所能相比。 更何况,在梨园之外,还有教坊司上万女子作为预备团的人员。 但裴徽牢记杨国忠的三句万金之言。 不敢对梨园里面的女子有丝毫非分之想。 虽然梨园三百艺人不是李隆基后宫嫔妃。 但裴徽认为梨园里面的女子应该是后宫嫔妃的预备团人员。 这从许九娘-许合子的遭遇就能看出来。 当然,有杨贵妃的存在,梨园中的女子想要出头很难。 “卑职宫廷宴乐总管柳亚立拜见宴乐使大人。”一名面白无须、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太监匆匆赶来,向裴徽恭敬行礼。 他从昨天便一直在此处等候裴徽来上任。 “柳总管客气了,你我同僚,不用这般多礼。”裴徽一脸温和的说道。 柳亚立见裴徽这般和气,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昨天早上贵妃娘娘便派人警告过他,让他全力辅助裴徽做好本职工作。 若是敢有任何刁难、推脱、怠慢之事,打断他的四肢,扔出宫去。 “大人,宫廷宴乐女使在公房里面等候大人。”柳亚立低声说完,又特意靠近,一脸郑重的低声提醒道,“这位女使是圣人面前的红人,是高将军的心腹,但与贵妃娘娘有些过节,大人等会儿要留点心。” “还有一位女使?” “高将军……是高力士?” 裴徽愣一下,眉头微微蹙起,“这位女使也是正七品?” 柳亚立立刻点头道:“宫廷宴乐使一直设有男使和女使,均是正七品官职。” “竟然和我小姨有过节。”裴徽心中冷哼一声,“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敢跟我小姨有过节,且还能继续当这宫廷宴乐女使。” 他大步走进了公房。 柳亚立显然对这位宫廷宴乐女使颇为忌惮,未敢跟着进去,且将门从外面关上。 任由两位宫廷宴乐使单独首次会面。 然而,待裴徽走进去,看清楚里面等候的宫廷宴乐女使之后,便呆在当场。 “是你!九娘。”裴徽一脸意外。 许九娘冲着裴徽调皮的眨了眨眼,笑道:“裴郎,是不是很意外。” “的确很意外。”裴徽楞过之后,便走上前身体贴向许九娘。 “讨厌!”许九娘脸当即就红了,双手推着裴徽的胸口,脚下往后退了两步,“在宫里你都敢这样。” 裴徽却嘿嘿一笑,用劲往前顶,许九娘只好往后退。 最后许九娘被顶着背靠墙壁。 裴徽却突然右手肘顶着墙壁,左手抓起许九娘的右手压在墙上。 然后以标准的“手肘咚”,吻了下去。 许九娘初始还用另一只手推裴徽的胸口。 嘴巴也闭着不张开。 但没过多久,嘴巴张开,二人的舌头缠在了一起。 而许九娘的左手也不知不觉的挂在了裴徽的脖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许九娘浑身发软,心跳越来越快,站都站不住的时候,二人的嘴唇才分离。 “你坏死了。”许九娘腿软的站不住,被迫靠墙蹲下,白皙的面容上红得能够滴出血来,“人家在这里等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裴徽在许九娘旁边也背靠墙坐下。 然后右手将许九娘揽在怀中,让其靠在自己肩膀上。 许九娘顿时喜欢上了这种温馨、亲密、浪漫的姿势。 她偏着脑袋直直的看着裴徽,闻着裴徽的气味。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和甜蜜感充斥在了她的心间。 甚至未能成为皇帝妃子的遗憾和心病在此时此刻都淡了很多。 毕竟,李隆基已经老了。 若是没有天子的光环。 其实就是一个床上不中用的糟老头子。 而裴徽是能够让她身心都得到满足的英俊小奶狗。 “好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裴徽闻着许九娘身上的香味,柔声说道。 “妾身已经按照昨晚上咱俩商议好的,告诉了高力士。” “高力士问的很详细,还好昨晚上裴郎带着妾身提前推演过了。” 裴徽眼睛微微一眯,问道:“高力士当时是什么反应?” 许九娘说道:“高力士当时冷笑了一声,说李林甫给自己的子孙后辈是一点后路都不留啊!” 裴徽心中一跳,忍不住暗忖道:“好一个高力士。” 因为他想起,李林甫死了之后,其得罪的仇人立刻反扑。 在杨国忠的带领下,合力推动,让李隆基下旨将李林甫定性为反贼。 不光是李林甫从坟里面被挖出来鞭尸,全家上下数百口人,全部被打入大牢。 男的发配充军但其实全部死了,女的全部沦为贱籍放到教坊司了。 可谓是凄惨之极。 心中暗自感慨,裴徽问道:“高力士对太子李亨怎么说。” 许九娘说道:“高力士说太子也是个可怜人。” 裴徽若有所思:“高力士至少是同情李亨的。” “而同情这种善意的产生基础,本就包含认同,也可能是支持。” “但这只是猜测,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 裴徽仔细回忆关于这段历史中的一些信息。 但可惜他不是历史系毕业生。 大的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的性格记得一些。 细节性的东西根本想不起来。 许九娘突然伸手捧着裴徽的脸,柔声道:“裴郎猜高力士是如何说你的?” …… …… 第31章 李隆基的杀机 裴徽毫不犹豫的笑道:“高力士是不是说,这小子有幸生为贵妃外甥,倒是没想到还是个有才的。” “裴郎猜得可真准。”许九娘一脸惊异,失声道:“高力士虽然不是这般表述的,但就是这个意思。” 裴徽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道:“高力士对延光郡主被劫持一事怎么看?” 许九娘神色一肃,说道:“高力士说,没想到太子暗中还养了一些能用的人手,竟然能够从李林甫和安禄山的手中救出延光郡主。” “他说,安禄山和李林甫好大的手笔,为了陷害太子,竟然出动死士,而且还连累数十名金吾卫被杀,简直胆大妄为。” “他还说,太子这次又做错了,救了人也就算了,还杀了李林甫一方数名死士,引得李林甫动用了金吾卫,甚至在极乐宫大大闹一场。” “他着重说,太子表现出的实力和底蕴是招祸之举。” “最主要的是,陛下之前不知道太子府与虢国夫人府之间的婚约。” “经这样一闹,太子府与虢国夫人府之间的婚约很难再成了。” “高力士和裴郎的判断一样,说极乐宫中与金吾卫厮杀的那些人不管是谁的人,李林甫都会想尽办法把他们定性为太子的死士。” “而这才是陛下最为忌讳之事。” “那就好。”裴徽长松了一口气,“九娘,依你看来,高力士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和他自己的判断告诉陛下?” 许九娘当即说道:“高力士肯定会告诉陛下,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在陛下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保留。” 裴徽点了点头,心想高力士在李隆基面前没有任何保留,这或许才是李隆基非一般的信任高力士的原因。 “关于我要以麻将入股的事情,高力士怎么说?” “妾身正要说此事。”许九娘笑道:“高力士说可以答应裴郎以麻将入股的事情,但是要裴郎再出十万贯钱,从此裴郎就是极乐宫的二东家。” 裴徽毫不犹豫的说道:“你等会儿就可以给高力士去说,就说我同意他的要求。” 开玩笑!有机会能跟高力士进行利益绑定,就算是李林甫和李亨、安禄山和杨国忠等人也是求之不得。 “九娘,这件事情你帮了我太多,我要好好谢谢你。”裴徽一脸真诚,双手也立刻诉诸行动,准备给九娘带来快乐。 便在这时,屋外传来宫廷宴乐总管柳亚立的声音:“宴乐使大人,圣人派了人过来,让大人去兴庆宫面圣。” “面圣!”裴徽一脸哑然,双手在攀上峰头的时候停了下来。 “裴郎还不赶紧去。”许九娘趁机从裴徽怀中挣脱,脸上还有残留的绯红,连忙将自己衣服整理好。 “稍等,我马上出来。”裴徽冲着外面沉稳的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许九娘连忙上前帮他整理衣服,最后又拿出手绢,将他嘴唇及周边刚沾染的红唇印仔细擦拭干净。 …… ……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极乐宫中发生了一场唇舌大战。 大战双方是宰相李林甫和太子李亨。 李隆基作为终极裁判。 高力士担任助裁。 李林甫和李亨都是有备而来。 特别是李亨昨晚上思谋了大半夜,睡了才两个时辰左右,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李林甫先声夺人,抢先说道:“圣人,昨日傍晚有贼人劫持了延光郡主,太子殿下第一时间调遣了右骁卫人马在事发地搜查,并派了府内死士高手,从劫匪手中救回了延光郡主,将十数名劫匪全部杀了。” 李亨一听,脸当即绿了,连忙辩解道:“父皇,儿臣的女儿、父皇的孙女李元霜并未被贼人劫持,只是偷偷躲开护卫和丫鬟去玩乐,是下人以为被贼人劫持,儿臣才派人向右骁卫报案,请求右骁卫去搜查。” “结果,搜查到一半,元霜那丫头自己回来了,所以这都是一个误会。” “另外,儿臣对天发誓,府内没有任何死士高手,这是李林甫在胡说。” “朕这个儿子自从当了太子之后,对朕恐怕再无一句实话。”李隆基心中恨恨的想着,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李林甫和李亨都看不出丝毫。 “李林甫做宰相久了,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也敢欺骗朕。” “朕的天下,无人能够骗得了朕。” “朕即使不开朝会,诸多国事交给李林甫处理,但朕对朕的天下依然了如指掌。” 李隆基双眸幽深,高深莫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自信,淡然的看着他眼中的两个小丑继续表演。 李林甫见李隆基不说话,紧接着又出招,说道:“圣人,太子殿下说谎。” “右骁卫禀报,他们昨日傍晚找到了延光郡主身边的侍女和护卫。” “据侍女和护卫所说,延光郡主和虢国夫人府裴徽约会离开之后,一上马车,便昏了过去。” “等醒来之后发现,她们被扔到了一座荒废的小院子,而延光郡主不见了。” “父皇,是李林甫为了陷害儿臣,派人强掳了元霜身边的侍女,并强逼着那两名侍女说谎。”李亨立刻熟练的接招,“儿臣府中绝无任何死士高手,儿臣敢对天发誓。” 李亨对此早有预料,因为他昨晚上也派人去找李元霜的侍女,结果没有找到,便猜测落在了李林甫的人手中。 李林甫又不紧不慢的出招,道:“圣人,那两名侍女还说,太子指使延光郡主私约裴徽,逼迫延光郡主放下矜持,务必让裴徽喜欢上她。” “而裴徽刚一开始其实并未答应延光郡主派去的侍女传信,但延光郡主不顾男女之防,亲自闯进了虢国夫人府。” “当时裴徽正在卧室睡觉,延光郡主直接冲进了裴徽的卧室,硬逼着裴徽答应跟她私约。” “父皇,这是李林甫一派胡言。”李亨顿时气急,因为李林甫说的每一句话落在李隆基耳中,都会引起一分对他的不满和猜忌。 而这般被动的接招下去,他必然会越来越被动。 所以,李亨以极快的语速,抢在李林甫之前开始反攻,说道:“父皇,儿臣听闻昨日在极乐宫有一伙死士与金吾卫厮杀,死了数十名金吾卫,所用刀具和弓箭皆是范阳器具,儿臣怀疑他们是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的人,请父皇派人彻查。” 李林甫摇了摇头,苦笑道:“圣人,昨日在极乐宫与金吾卫厮杀的贼人是什么身份,老臣今天早上才命令大理寺会同金吾卫彻查。” “这才过去一个时辰左右,太子殿下竟然便已经得到消息,老臣身为宰相却不知道。” “莫非是大理寺和金吾卫中随时有重臣将消息派人报于太子殿下不成。” 李亨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心中一沉,失声道:“父皇,绝无大理寺和金吾卫的重臣给孩儿送信。” 他说话时,偷偷看向李隆基。 发现李隆基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阴沉和杀机。 …… …… 第32章 此子是佳儿 李亨将李隆基神色表情的变化看在眼中,顿时心中一寒。 他知道,这一番御前唇舌之战,自己输了。 而且是一败涂地。 他连忙看向高力士。 期待偶尔会在李隆基面前给他说好话的高力士能够帮他说话。 然而,高力士面对李亨祈求的目光,暗叹一声,假装没有看见。 其实,在一大早向圣人禀报昨晚之事的时候,高力士已经帮李亨说过话了。 虽然高力士从来不求李亨会记他的人情。 但刚才李亨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 在他看来,李亨进宫之后啥话也不说,直接委屈的大哭一场就行了。 那样才会给李亨带来最大的好处。 李隆基已经从高力士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和始末。 此时此刻,李隆基听二人争辩,只不过是想看看宰相和太子是如何欺骗自己的。 这时,有内侍太监从侧门脚步无声的走了进来,来到高力士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高力士苦笑一声,略一犹豫,还是上前,在李隆基耳边低声说道:“圣人,贵妃娘娘刚才派人过来传话,说不喜欢延光郡主与裴徽之间的婚约。” “贵妃对裴徽这小子还真是疼爱。”李隆基心中暗忖不已,然后便心生愧疚,“朕年龄大了,贵妃想要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如愿,只能寄情于裴徽这小子身上了。” 他以为是虢国夫人传信给了杨贵妃,却不知道是杨贵妃身边的一名侍女无意中将昨晚上的事情告诉了杨贵妃。 杨贵妃一听延光郡主被人劫持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立刻就不同意这么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嫁给裴徽。 李隆基略一沉思,淡淡的看了一眼李亨,对高力士吩咐道:“去把裴徽那小子叫来。” 高力士答应一声,立刻安排人去了。 李林甫目睹此景,若有所思。 而李亨则是深感不妙。 “你二人说完了。”李隆基的话语没任何起伏,只有一股漠然的意味。 但这话落在李林甫和李亨耳中时,则是让他们心中一寒。 李林甫抢先道:“老臣说完了。” 李亨紧接着一脸惶恐道:“儿臣也说完了。” 因为,这几年每当李隆基这般语气说话时,往往代表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而这种话说过没多久,便有人会死。 李隆基漠然的看了一眼李林甫和李亨,淡淡说道:“李林甫听旨。” 李林甫浑身微震,连忙行大礼道:“老臣听旨。” 李隆基这才又说道:“朕听闻今朝廷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中有人心存谋逆,令李林甫彻查此事,凡是心存谋逆者斩首抄家,子孙发配流放,女眷贬为贱籍,发配教坊司。” 李林甫顿时欣喜若狂,恭敬说道:“老臣谨遵圣人旨意。” 李亨却犹如坠入冰窖,心头一片寒冷。 他知道,自己在朝中仅存的一点支持者和亲近者恐怕难以幸免了。 然而,李隆基又说道:“李林甫,朕听说你重新起用了郭千里那莽货,昨晚上纵兵在极乐宫行劫掠奸淫之事,且与贼人火拼死了六十多名金吾卫。” 李林甫心中一寒,连忙恭敬说道:“请圣人治罪,老臣对郭千里失职失管失察。” 李隆基本想直接将郭千里贬成小兵,但想起郭千里在金吾卫中素有威望,且在边关早年立有大功,最终还是说道:“传朕旨意,将郭千里贬为九品都头,若再犯事,直接砍了脑袋。” “李林甫失职失管失察,罚俸三年,罢免辅国大将军一职。” 李林甫瞳孔微缩,连忙低头恭敬说道:“臣领旨谢恩。” 此时的李林甫心头沉重,只因自他当宰相以来,李隆基从未如此重的惩罚过他。 罚俸三年也就罢了,那辅国大将军虽然是散官、且是他众多兼职官位中的一个,但代表着一种殊荣。 “圣人对我一些事情不满了,这是在敲打我。” 李林甫心中岂能不明白,但他一时间还没有想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让李隆基对他生出不满。 李隆基又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丧考妣的太子李亨,淡淡说道:“依朕看来,裴徽与延光郡主非良配。” “这个老不死……”李亨心中立刻用最恶毒的话语将李隆基骂了一遍,但他面上却是一脸惶恐和委屈,“父皇,元霜她和裴徽情投意合,求父皇不要棒打鸳鸯。” 便在这时,有内侍进来禀报道:“宫廷宴乐使裴徽觐见。” 李隆基冷哼道:“传裴徽觐见,朕要当面问问裴徽,看他是不是与延光郡主情投意合。” 李亨一听,顿时心中一定,因为昨晚上李元霜给他说过,裴徽是喜欢她的。 很快,裴徽走了进来。 他先是一脸惊讶的看了一眼李林甫和李亨,给人一种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二位的感觉, 然后,才恭敬对李隆基行礼道:“微臣裴徽拜见圣人。” “爱卿平身。”李隆基微微颔首。 所谓爱屋及乌,再加上他这几天越来越喜欢上了裴徽献上的麻将。 所以他对裴徽这个贵妃外甥还是颇为喜欢的。 “谢圣人。”裴徽起身,乖乖站着不动,一副有些拘谨的样子。 落在李隆基眼中,越加满意。 “裴徽,朕听闻你与延光郡主有婚约,可有此事?”李隆基淡淡问道。 裴徽愣了一下,才连忙说道:“回禀圣人,微臣父亲在世时,与太子殿下就微臣与延光郡主的确有过婚约。” 李隆基又问道:“朕问你,你与延光郡主可曾见过面?” 裴徽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微臣与延光郡主见过两面。” 李隆基又道:“朕听闻你与延光郡主情投意合,可以此事?” 裴徽一脸愕然,他在路上已经对李隆基召见他的缘故有所猜测。 却没有想到是李隆基要亲自插手自己的婚事。 他眼角余光看见李亨和李林甫略显紧张的神色。 特别是李亨的神色表情……他隐隐有所猜测。 知道恐怕是李隆基也不想太子府与虢国夫府联姻。 但此事由他拒绝,对将来掌控李亨这个最佳工具人恐怕不利。 心中念头飞快转动,裴徽不敢明显的沉思或者犹豫下去,略一停顿之后,便说道:“回禀圣人,微臣对延光郡主只见过两面,确实有些好感,但还没有达到情投意合的地步。” 旁边李亨一听,顿时心中一沉,看向裴徽时心中生出不满。 而李林甫看着裴徽则是一脸满意,心想活该此子成为我的佳婿。 但裴徽在顿了一下之后,又说道:“不过微臣认为百善孝为先。” “微臣自父亲去世之后,经常思念父亲,既然是微臣父亲定下的婚约,微臣便不会反对这门婚事。” 李亨一听,心中对裴徽生出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且重新滋生出了希望。 “此子是个佳儿……” 李隆基想起自己一众儿子平日所思所想,看了一眼李亨,心想自己的儿子一个个恨不得自己赶紧去死。 “怪不得贵妃对裴徽这外甥百般疼爱。”与自己儿子一比较,李隆基再看向裴徽时,越加顺眼和欣赏起来。 心中念头转动,李隆基说道:“既然裴徽与延光郡主尚未达到情投意合的地步,那么这婚约便就此作罢。” 李亨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李隆基已经一脸不耐烦,挥手道:“太子退下,回十王院反思己过。” 李亨知道再无挽回的可能,心中又用最恶毒的话语把李隆基骂了一遍,然后面上恭敬告退。 李林甫突然躬身说道:“圣人,老臣女儿众多,一直心忧婚嫁之事,眼下有十二个女儿已经到了婚嫁年龄,请圣人赐婚裴公子与老臣女儿。” …… …… 第33章 宰相的邀请 李隆基一脸惊讶,然后眉头微蹙。 他并不担心李林甫与杨氏联姻。 因为李林甫虽然是权臣,但在他刻意谋划逼迫和引导之下,也是大唐孤臣。 是天下人眼中奸臣中的奸臣。 这样的人不可能造他的反。 他担心的是贵妃不同意这门婚事。 而贵妃不高兴,便不会让他床上和床下尽兴。 但有关贵妃的话不能明着说出来,有损天子威仪。 同时,李林甫身为宰相,提出这样的请求,他若是拒绝,传出去,会被下面人各种解读。 于朝堂不稳。 “裴徽,你可要娶李林甫之女,成为李林甫的女婿?”李隆基将皮球踢给了同样一脸愕然的裴徽。 裴徽见李隆基如此反应,隐隐猜测这里面可能有贵妃小姨的缘故。 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份,今天不可能被李隆基召见,此时也不可能询问他的意见。 略一沉思之后,裴徽说道:“婚姻大事,微臣只求圣人和母亲、小姨做主。” 李隆基沉默了,裴徽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非常得体。 但结果却是又将皮球给踢回来了。 “这小子不知道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李隆基深深看了一眼裴徽,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允许宰相请求。” 李林甫闻言,顿时欣喜道:“多谢圣人鸿恩。” 不料,李隆基话风一转,又说道:“但正如裴徽刚才所言,他的婚事还要其母亲虢国夫人和贵妃准许。” “贵妃那边,朕可以帮爱卿去游说,虢国夫人府便只能由爱卿亲自去说媒了。” 李林甫微微一愣,心想圣人对裴徽此子婚事竟然考虑如此周全。 看来,贵妃对裴徽这小子的疼爱,远比外人所知还要更甚。 心中念头转动,李林甫恭敬说道:“圣人英明,裴徽忠君重孝,老臣理当尊重。” 嘴里面这样说着,李林甫的一些想法已经悄然改变。 他之前提出要将女儿嫁给裴徽,更多的只是想破坏李亨与杨氏联姻。 但眼下他认为将女儿嫁给裴徽,对宰相府特别是对他的子孙后代极为有利。 一直以来,他有一个心病——担心自己死了之后,自己儿孙面对他得罪的仇人无力反击,被仇人清算了。 这也是他喜欢灭人满门的原因——斩草除根。 但他心中很清楚,大唐权贵官员盘根错节,姻亲、乡党、师门、同窗等等,谁知道谁跟谁暗中是好友,谁又有恩于谁。 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到斩草除根。 而只要李隆基在位一天,杨贵妃便不可能失宠。 从而杨氏便始终如日中天。 他死了之后,有杨氏这个姻亲存在,对仇敌自是一股强大的威慑。 想到这里,李林甫想要将女儿嫁给裴徽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好了,朕乏了!” “裴徽任职宫廷宴乐使,要好好做事,过几天元宵宴会若是出了纰漏,别怪朕治罪于你。” “都退下吧!” 李隆基说着话,连打了几个哈欠,一脸疲惫的挥了挥手。 他年龄大了,但又喜欢在杨贵妃身上逞强,担心被杨贵妃看轻。 暗中服用张果老给他炼的丹药,当时效果很不错,但第二天便容易疲惫。 李林甫和裴徽连忙恭敬行礼道:“臣告退。” 然后二人转身往兴庆宫外走去。 待走出兴庆宫后,李林甫转身拍了拍裴徽肩膀,温和笑道:“圣人对元宵宴会向来重视,你先熟悉一下宫廷宴乐司的事情,明日来府中向本相汇报一下相关事宜。” “下官谨遵宰相大人的吩咐。”裴徽想起长安城有关宰相府选婿的传言,猜测莫不是要上门相亲去。 李林甫说完,便转身大步出宫。 他虽然手握大权,但也堪称是大唐朝廷最忙碌的官员。 加班加点乃是家常便饭,每天每时都安排得满满的。 这时,一名长相甜美的小侍女走了过来,对裴徽盈盈一礼,道:“裴大人,奴婢是贵妃身边的侍女苗苗,贵妃让奴婢告诉裴大人,绝不能娶太子的女儿。” 裴徽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今日李隆基将自己专门叫过来,且还征求自己意见,果真是与杨贵妃有关。 “请苗苗姑娘转告我小姨,就说我一定会听小姨的话。”裴徽一脸乖巧的说道。 苗苗答应一声,转头走了。 “贵妃小姨对我与太子府的婚约态度为何如此强硬?” 裴徽看着苗苗的背影,微微蹙眉,一时间想不通。 他来到梨园时,许九娘已经离去。 宫廷宴乐总管柳亚立一直等候着他。 在柳亚立的陪伴下,裴徽很认真的了解了梨园的架构,有些期待的开始参观梨园。 还未进梨园大门,他便听到阵阵悠扬动听的曲乐传来。 待进了梨园之后,立刻便闻得香风阵阵。 而待他穿过前院,来到梨园中院之后,浮现在眼前的便是美人如云。 只见有人在清嗓,有人扭动着腰肢,有人弹奏乐曲,还有女子互相说笑打闹。 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女子唱功和弹曲以及跳舞如何,裴徽还待进一步了解。 但他此时最直观的感受是,此处女子无一不是美女。 而且,和他去过的西域庄园和极乐宫女子个个浓妆艳抹不同。 此处的美人儿多是装扮素净,且气质上隐隐有出尘之意,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但裴徽对这满院的美女不敢表现出半点想法,甚至拒绝了柳亚立将三百美女全部叫来训话的请求。 裴徽在了解梨园基本情况和自己的职责之后,便着重开始了解元宵宴会的事情。 于公,这是李隆基看重之事。 于公于私,他要谋划着在元宵宴会的洗儿宴上给安禄山下药之事。 很快,他便给自己安排了第一件工作任务。 去教坊司挑人。 元宵宴会上有一个重要环节——洗儿宴。 所谓洗儿宴,是眼下大唐极为流行风俗。 婴儿出生三天或满月,亲朋集会庆贺,由母亲给婴儿洗身。 而认干娘时,也会由干娘给义子洗身,而且这是一个必须要走的仪式。 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婴幼儿时期就会认干娘。 如安禄山这般四十多岁的人了,认比自己年龄小的女子认干娘,别说是在贵妃和节度使身上发生,就算是普通百姓身上都从未听说过。 但杨贵妃不可能真的给安禄山洗身,只不过走个形式。 按照宫中原本的计划,安禄山到时候肯定是要穿上衣服,不可能真如婴儿一般脱光了。 杨贵妃也只会接过侍女端着的水,给安禄山身上象征性的倒一下就行了。 剩余的洗身环节,将由其他女子代替杨贵妃去完成。 但梨园上下美女们都是李隆基的后宫储备,自然不可能去给安禄山洗身。 刚才柳亚立提供了两个方案。 其一,从杨贵妃身边的众多宫女中挑选几个,给安禄山洗身。 其二,从教坊司中挑选一些女子,给安禄山洗身。 裴徽没有任何犹豫,便拍板采纳第二个方案。 并且,拒绝了柳亚立主动请缨的建议,他亲自去教坊司挑选美女…… 挑选自己喜欢的美女。 挑选属于自己的美女。 让熟悉情况的柳亚立随行。 …… …… 第34章 变态的安庆宗 自李林甫担任宰相以来,长安城内的教坊已经扩大了三倍。 最开始只有一个中教坊,后来又加设了一个左、右教坊。 因为被李林甫抄家灭族的权贵和官员太多。 这些权贵和官员的女眷们全部沦为教坊中的贱籍,只好扩大规模。 如今,三个教坊女子加起来已经有一万多人。 裴徽首先去的是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中教坊,这里有七千多女子。 这七千女子中有三千多人是从开始便被定性为肉妓。 全天下的男人只要花钱,都可以嫖睡他们。 其中不乏一些三品以上重臣和一些郡王宗室的妻妾和女儿。 另有三千多人被定性为艺妓,只卖艺不卖身。 而这三千多艺妓中又有一千名技艺和样貌最好的女子是皇宫专属,也就是说只能给李隆基一人表演,被称之为御伎。 教坊下面甚至设有一御伎司,专门负责管理这一千名御伎。 而且,向来管治极为严格。 但这种严格只针对这一千名御伎,身为良家子的头人和宦吏小官们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他们一方面领着俸禄,另一方面用尽各种手段剥削和压榨这一千名御伎,从她们身上谋取好处。 比如,有头人和宦官暗中与一些富商、权贵、官员家中联络,将御伎送去这些人家中表演乐舞,甚至上门陪睡服务。 这些头人和宦官便从中抽成。 而身为御伎的女子什么都得不到,只有身体和精神上受折磨和摧残。 总而言之,御伎司是真正的美女云集之地。 但又没法跟被养在宫中的梨园艺人相比,富商和权贵们有的是办法偷腥。 裴徽在原主记忆中发现,他和杨暄、李屿、王准三个家伙甚至堂而皇之直接来御伎司嫖宿过。 御伎司门口,裴徽看见四五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极为奢豪。 他随口吩咐柳亚立去打听,那些都是谁的马车。 柳亚立与教坊司的宦官很熟,不等裴徽走进御伎司,便返回禀报道:“大人,是安禄山之子安庆宗带着三名宗室的公子和一名官员之子。” “原来是他……”裴徽从原主记忆中找到了关于安庆宗的信息。 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 按照朝廷惯例,大唐每个节度使至少要有一个儿子在长安城住着,且不许离开长安城,算是质子。 而安庆宗便是安禄山在长安城的质子。 原主之前与安庆宗也相识,甚至一起吃过花酒。 “跟安庆宗一起的是哪些人?”跟安禄山有关的事情,裴徽格外关注。 “唐昌公主之子薛常坤,新平公主之子姜玉峰,还有一位是仪王之子李侁,那位官员之子叫黄克石,他父亲好像是范阳系官员,是一名兵部员外郎。” 柳亚立很会做事,打听的信息颇为详细,且都能一一记下。 “新平公主之子姜玉峰……” 裴徽突然想起,原主被他鸠占鹊巢,就是跟杨暄、王准和李屿四人与一伙宗室纨绔打架被推倒昏了过去。 而当时推倒他的,正是这个新平公主之子姜玉峰。 “安庆宗在御伎司有一个相好的,名为苏艳艳,安庆宗每过几日,便会带些人前来一起玩那苏艳艳。” “什么东西?”裴徽一脸惊讶,“这安庆宗莫不是有大病。” 柳亚立虽然是太监,但显然也看不起安庆宗此种行为,一脸讥讽道:“听说安庆宗有个嗜好,喜欢看别人玩他喜欢的女人,每次来御伎司,都会带狐朋狗友过来一起玩苏艳艳。” “苏艳艳是御伎司的御伎,她完全可以拒绝,安庆宗难道买通了御伎司的宦吏不成。”裴徽眉头微蹙,故作一脸疑惑。 柳亚立当即说道:“据说安庆宗每次都会带大把金银,上到御伎司宦吏,下到苏艳艳本人,都会得到极为不菲的报酬。” “所以,包括苏艳艳本人在内,御伎司这边对此事的态度都是乐见其成。”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这种事情。”裴徽暗忖不已。 他脑海中又仔细思索了一番安庆宗的信息,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此时,御伎司的总管太监张阿宝已经迎了上来,听说是新任的宫廷宴乐使、贵妃外甥裴徽,一脸热情和谄媚。 “听说安庆宗在御伎司,本官找他刚好有事,你带我去找他。”裴徽淡淡吩咐道。 张阿宝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一声,引着裴徽去找安庆宗。 路过一处花园时,看见一名宦官带着两名老妪在殴打一名少女。 那名少女模样俏丽,被两名老妪压在身下,用细针各种刺、各种掐,疼的惨叫连连,直呼救命。 裴徽皱眉看了过去。 旁边张阿宝连忙一边挥手让那小太监和两名老妪带人离去,一边笑着说道:“是司中宦吏教训不听话的御伎,惊扰了大人。” 少女很快便被捂着嘴强行带走,但在被拖走时,那少女死死的盯着裴徽,一脸祈求和绝望。 这让裴徽想起了前几天在西域庄园救下倪丫丫的过程,心想眼前这一幕有些类似。 但西域庄园是私企,而这御伎司算是国企里面的央企。 裴徽虽然知道那少女必然是经历了极为不公的事情,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该死的世道,这种事情多的去了。 他只要每天不待在家中,出去走走总能遇上。 难道见一个救一个不成。 倪丫丫他救了,但结果呢! 家中多了一个安禄山的暗子。 虽然这个暗子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双面间谍。 但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倪丫丫。 …… “哈哈哈……这御伎司除了那些年老色衰的,年轻的无一不是美女,但本公子独爱这苏艳艳。” “你们猜这是为什么?” 一个大厅之中,安庆宗一边看着黄克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名样貌娇艳、二十出头的女子做运动,一边兴奋的侃侃而谈。 姜玉峰右手一边在旁边御伎身上游走,一边笑道:“莫不是因为这苏艳艳耐玩。” “姜兄大才,本公子正是这个原因。”安庆宗将旁边女子脑袋拨到一边,笑道:“等会儿,哥几个不妨依次上去与苏艳艳大战一场。” 其他几人却摇头道:“算了,我等旁边女子不比苏艳艳差多少。” 他们并不缺漂亮女人,还不至于吃别人的剩饭。 此时上场与苏艳艳大战的黄克石,其实是有求于安庆宗,不得不上场讨安庆宗的欢心。 安庆宗见众人无意,也不介意,又自顾的嬉笑道:“本公子给你们说一个极为有趣的事情。” …… …… 第35章 殴打安禄山之子 “这御伎司全是女子和太监,且除了圣人将他们赏赐给一些有功之臣外,这些女子不能嫁人,只能老死在这里。” “然而,我们男人喜欢女人,但女人其实也会想男人。” “时间长了,就算是烈女都难以忍受。” “有些女子如苏艳艳这般,还有我等来喂她,但很多御伎就可怜了。” “你们可知这些御伎是如何解决的?” “无非是自我慰藉罢了。”几乎把旁边女子快要脱光的黄克石笑着说道。 “若只是自我慰藉,那算什么有趣的事情,我等又不是没有逼着女子当着我们的面自我慰籍过。” 安庆宗随口说完,又嘿嘿一笑,紧接着说道:“本公子也是听苏艳艳说的。” “她说若有女子被圣人或者朝廷赏赐给某个男子为妻为妾,那么这个女子离开御伎司之前,便会有关系好的女子与她结拜成‘香火姐妹’,并说好约定。” “而待这名离开御伎司的女子安定下来之后,便会说服自己的男人来御伎司帮帮那些当初与她结拜为‘香火姐妹’的伎女们。” “你猜是怎么帮,就是让这些‘香火姐妹’轮流甚至一起去和她的男人睡。” “你们说此事有趣不,哈哈哈……” 说到最后,安庆宗大笑不止。 其他纨绔一听,顿时一脸羡慕。 “砰!” 便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哪个啖狗肠?” 包厢里面的人一惊,安庆宗当即大骂,转头看去。 只见是裴徽在两名太监的陪同下,提着一把刀鞘,带着八名护卫,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安庆宗当即笑道:“裴徽,你是不是踹错门了,你我也算有交情,我不会怪你的。” 裴徽没有理会他,一边继续往里面走。 安庆宗皱了皱眉头,又笑道:“裴徽!想必你也知道,你我之间马上就要差辈分了,今天这场合,不适合我们一起玩耍,你去忙你的吧!” 裴徽却依然没有理会他,待看清现场情景之后,提着刀鞘冲到姜玉峰面前,吼道:“姜玉峰!本公子找你报仇来了。” 说着话,便是重重一下,然后压着姜玉峰一阵猛揍。 姜玉峰的护卫想要冲过来救主子,被裴徽的护卫给死死拦住。 “裴徽,你太过分了,竟然敢打本公子的客人。”安庆宗因为安禄山的原因,在长安城虽然是人质,但吃得极开,寻常权贵官员都要给他面子。 他说着话,便要上前拉架。 结果不知道是他用劲大了,还是怎么着,裴徽被他一拉就跌倒在地。 “安庆宗,你敢打我。”裴徽一声怒吼,提着刀鞘对着安庆宗就是一下。 安庆宗顿时被打懵了,捂着被打肿的胳膊,咬牙道:“裴徽,你个啖狗肠的,竟然敢打我。” 大声怒吼着,安庆宗便向裴徽扑了过去。 “裴大人,安公子,别打了……老奴求你们,快别打了!”御伎司总管张阿宝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劝阻。 不管是裴徽,还是安庆宗,亦或是其他人,不管是谁在他这里有个好歹,他都会受到牵连。 但此时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这个太监。 裴徽早有准备,手上又拿着刀鞘,安庆宗根本不是对手,硬生生挨了几下,连脑袋都挨了一下,立刻头破血流。 眼见自己的八名护卫拦截不住安庆宗等人的护卫,裴徽见好就收,挥舞着刀鞘,在柳亚立的掩护下,带着人冲出了包厢。 柳亚立引着裴徽,找了一个凉亭坐下,喊来御伎司的婢女上了茶水,然后略一犹豫,说道:“大人,新平公主在圣人那里并不受宠,以公子的身份,新平公主的儿子姜玉峰打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安庆宗是安禄山长子,而安禄山势大,且圣人极为宠信,恐怕会有些麻烦。” “老子打的就是安庆宗,至于那个姜玉峰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裴徽心中暗忖不已,但面上却是一脸冷笑跋扈,道:“谁让他安庆宗先动手的,打就打了,他能把本官怎么着。” 说着话,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柳亚立,心想这太监对自己倒是上心,看来贵妃小姨那里对其是认真交待过的。 “只是刚才打安庆宗还不够恨,但与其仇怨算是结下了,也算是为将来的事情顺道埋个逻辑点。” 裴徽感觉打得不过瘾,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找了大夫医治安庆宗,且安抚过姜玉峰之后的张阿宝匆匆跑来,一脸苦笑着对裴徽恭敬一礼,低声道:“裴大人未免太让老奴难做了。” “难做个屁。”裴徽一脸嚣张跋扈,道:“若是安庆宗和姜玉峰找人来收拾你,你就往本官身上推就是了。” 随口解释过之后,他便一脸不耐烦的挥手道:“本官是来办正事的,你去把御伎司样貌上佳、年龄在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女子全部叫来,本官要为元宵宴会挑几个人。” 张阿宝不敢怠慢,连忙去安排。 没过多久,足足两百多名妙龄美女站在了裴徽面前,一个个延颈鹤望的盯着裴徽。 各种媚眼、电眼、楚楚可怜等等,凡是能够引诱男人的姿态和神色全部给他用上了。 裴徽目光如电,一一扫过每名御伎。 “之前看见那个被两名老妪和宦吏殴打的少女为何不在此列?”裴徽突然问道。 张阿宝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说道:“启禀宴乐使大人,那女子违犯我司的规定,被关在了禁闭室里面。” 裴徽眼睛微微一眯,道:“如这般被关在禁闭室的女子有多少?” 张阿宝摸不清裴徽想干什么,但不敢隐瞒,略想了一下,才说道:“有二十三名。” 裴徽挥手道:“让这些女子都下去,把那二十三名关禁闭室的女子过来。” 张阿宝一脸愕然,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那些女子……” “别废话。”裴徽冷哼一声,寒声道:“本官不想说第二遍。” 张阿宝想起眼前这位连安禄山之子都敢打,哪还敢再说话,乖乖去叫人。 裴徽看了一眼柳亚立,后者立刻跟着张阿宝一起去了。 待离开裴徽的视线之后,张阿宝立刻小声说道:“老柳,这位裴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亚立看了一眼张阿宝,淡淡说道:“咱家也不知道裴大人是什么意思?” 张阿宝咬牙道:“老柳,你可别忘了,这些年这些事情都是你我决定,若是出了事,你也别想跑。” …… …… 第36章 十六金钗 “每次得到下面的孝敬,我都分你一半的,刚才我已经收了一些御伎的银钱,她们若是去不了,我只能退银子,你的那一份也别想要了。” “这位是贵妃亲外甥,贵妃视为己出,他若是把你打杀了,没有人会为你出头说话。”柳亚立叹气道:“言尽于此,你若还想耍花样,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 张阿宝闻言,浑身一寒,不再说话。 很快,二十三名被关禁闭的女子被带了过来。 即使裴徽早有预料,见了这些女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女子从十二岁到二十五岁不等,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大多是鞭打和针扎的。 最主要的是,她们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变得灰暗无光,没有一丝生气。 感觉像是二十三具行尸走肉、二十三朵凋零的花朵。 即使裴徽一脸温和,装作和善的样子,但这些女子看向他时,眼神里面依然犹如一潭死水。 给人一种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的感觉。 柳亚立见裴徽眯着眼睛半晌不说话,在旁边连忙说道:“大人,这些女子都被关在非常小的黑屋里面,整日见不到光,还要忍受饥饿、挨打。” 裴徽点了点头,没有询问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会遭受如此惩罚。 他知道,对待这些沦为贱籍的犯官女眷,这里的宦吏和老妪,绝不可能有任何公平善意的时候。 只会有最深沉的黑暗、最肮脏的折磨。 “啪!”裴徽突然转身对着张阿宝一巴掌。 张阿宝被打懵了,捂着脸想要说什么,裴徽又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果然!”裴徽注意到自己打张阿宝时,这二十三名女子在一阵愕然之后,无不一脸快意。 所以,他不等张阿宝说什么,对着其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张阿宝惨叫连连,不断告饶,且还不敢反抗。 直到打了个半死,裴徽低声给柳亚立交待了两句,然后让她带着两名护卫将张阿宝抬了下去。 然后,他吩咐六名护卫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做完这些,他目光扫过全场,发现此时的这些女子再看向他时,目光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有四分感激、三分好奇、三分警惕。 至少作为心灵窗户的眼神不再是一潭死水。 “想要跟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往前走一步。” 裴徽没有想过灌输任何的心灵鸡汤,因为他知道这些没用。 至少眼下是没有用的。 这些女子经历了这个世间最黑暗的事情,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善意。 所以,他直接选择赤裸裸的交易。 二十三名女子听了裴徽的话之后,都是一愣,一脸迟疑。 直到一名样貌可人、有两个小酒窝的十二岁少女哭喊着说道:“我……我想要跟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有了人起头,其她女子或哭泣、或咬牙、或面无表情、或死死的盯着裴徽,都往前走了一步。 “很好!”裴徽微微颔首,又说道:“我可以让你们脱离这里的苦海,给你们有尊严的正常生活,甚至可以杀了张阿宝为你们报仇,但你们从此只能听命于我,若是愿意的,再往前走一步。” 这一次,这些女子迟疑思考的时间要久一些。 最终有十六名女子往前走了一步。 有七名女子一脸迟疑,站在原地没有动。 裴徽注意到,这七名女子是身上伤势相对较轻,且刚才进来时,精神状态也相对要好一些的。 裴徽立刻让这七名女子出去。 他不是大善人,更不是圣母。 任何人的命运都由自己决定,他给了这七名女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们没有抓住,怨不了别人。 裴徽最终带着十六名女子离开了教坊司的御伎司。 他没有将这些女子直接带进宫,而是带到了府中。 管家杨金能非常勤勉,第一时间跑来伺候问好,只是看着十六名貌美女子,一脸诧异的问道:“公子,这些女子是……” 裴徽指着十六名御伎,认真说道:“这十六名女子以后都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好好安排他们的住处,让她们先洗个澡、吃好饭,再去睡觉休息。” “同时,给他们裁做衣服,先发一个月的月俸,以后每个月都按时发放月俸。” 杨金能一脸吃惊:“公子,这么多贴身侍女……” 话没有说完,见裴徽脸沉了下来,杨金能心中一跳,连忙说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裴徽在府中没有逗留,又去了一趟杨国忠府上。 他想了解一下,这几天杨国忠有什么阴谋安排,用来对付安禄山。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杨国忠对裴徽再无半点小看之意,甚至颇为重视。 将叫嚷着要带裴徽去看下面没毛新罗婢的杨暄呵斥走之后,又挥手让一众下人都下去。 只留下舅舅和外甥二人密议。 “舅舅,小甥今日上任宫廷宴乐使之后,想到一个办法或可阻止安禄山认我小姨为干娘。”裴徽直接开门见山。 杨国忠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什么办法?” 裴徽道:“我今日从教坊司挑选了十六名擅长勾引人的妙龄美女,到时候将会由她们一起将安禄山抬进洗儿池中。” “而在抬的过程中,她们会不着痕迹的对安禄山进行勾引。” “众目睽睽之下,贵妃当面,安禄山丑态毕露,必定会引得圣人大怒。” “到时候,安禄山不但无法再认贵妃为干娘,还会在圣人那里失去原本的宠信。” 杨国忠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眸中精光暴闪,沉声道:“这十六名女子事后要灭口。” 裴徽毫不犹豫的说道:“舅舅放心,关于这十六名女子外甥早有安排。” 然后话风一转,又道:“但这些女子虽然是贱籍,却在教坊司御伎司是登记在册的,就这般没了……” 不等裴徽将话说完,杨国忠挥手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教坊司一万多人,御伎司也有上千人,消失十几名女子于我等小事一桩。” “我会安排人处理收尾,你只要将她们的名字告诉我便可,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 裴徽来此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杨国忠这句话,当即点头道:“舅舅威武,小甥佩服。” 然后,他又问道:“不知舅舅还有何安排,小甥担心光是此事还是难以重创安禄山那头胡猪。” …… …… 第37章 杨国忠的谋划 杨国忠自然是有安排的,他本没想过告诉裴徽。 但裴徽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所谓礼尚往来。 更何况裴徽还帮他找到了安禄山安插在府中的奸细。 二人密谋对付安禄山也不是第一次了。 最主要的是,裴徽给他一种颇为稳重可靠之感。 所以,杨国忠略一犹豫之后,说道:“城外的西域庄园是安禄山的产业,规模不小,听说里面的武者护卫大都是范阳军中退下来的,若是在西域庄园中发现大量私藏的弓弩、铁甲等物……” 杨国忠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然后一副你懂得的自信神色。 “就这……效果肯定会有,但与杨国忠千古奸相的名头不匹配啊!”裴徽当然懂得,心中略有些失望,面上却佩服道:“舅舅的谋划果然厉害,定能够让圣人觉察到安禄山谋逆之心。” 杨国忠微微颔首,表示满意,忍不住又道:“你应该也知道,安禄山前些日子将西域庄园一半产业送给了李林甫,又常常给朝中重臣送礼,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引出此事。” “坐拥三十万大军的两镇节度使,暗中与宰相勾结如此之深,圣人必然会大怒。” 裴徽一脸认真的说道:“舅舅的谋划深远,小甥佩服。” 杨国忠被裴徽说的兴致大增,又忍不住说道:“此外,我还在暗中联络能够信任的朝中重臣,让他们暗中在府中彻查,找出安禄山的暗子,然后一起在元宵夜宴上将此事曝光,弹劾安禄山狼子野心。” “舅舅手段高超,小甥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裴徽一脸由衷的说道。 “对了,小甥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舅舅。”裴徽一脸肃然,然后将昨晚上延光郡主被劫持,然后太子府与宰相及安禄山一系列争斗之事告诉了杨国忠。 “以后这种事情,徽儿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杨国忠一脸赞赏。 然后他眸中精光闪动,说道:“此事我听你表哥回来说了一些,但这蠢货所知有限,且只知道表面,远没有你所说这般详细。” 然后,他目光闪动的沉思片刻之后,说道:“有徽儿提供的这些信息,我又想到了一个对付安禄山和李林甫的谋划。” 说到这里,杨国忠欲言又止,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徽儿在洗儿宴上让胡猪在圣人和贵妃面前出丑之计也是极妙,徽儿回去务必要调教好那十六名御伎,且事后一定要杀之灭口。” 裴徽当即站起躬身道:“多谢舅舅提醒,小甥这就去调教这十六名御伎。”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结果在门口碰见了伸着脑袋往里面瞧的杨暄。 “裴徽,你跟我爹说啥事呢!连我都不能听。”杨暄一脸好奇和羡慕以及嫉妒。 他老子从来没有跟他商量过事情,一见面就是批评教育和呵斥谩骂。 裴徽看着杨暄的神色,感到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却是郑重说道:“舅舅说你是参加科举榜上有名的进士,将来前途无量,是要当宰相的人,把我教训了一顿,让我不许再带着你去吃喝嫖赌。” “啊……”杨暄一脸愕然,然后便大为激动的问道:“我爹真是这样说的?” 裴徽认真的说道:“真的,你不信去问你爹。” “我等会就去问我爹。”杨暄郑重点头,然后一脸歉意和内疚,低声道:“其实是我整天带着你吃喝嫖赌,我爹却训你,你不要介意,我等会儿让人把我很喜欢的那个新罗婢给你送过去。” “这娃能处……”裴徽心中忍不住暗忖不已,嘴上却问道:“是你经常说的那个下面没毛的那个新罗婢?” 杨暄有些不舍的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说完,便急不可耐的冲进去找他爹,但也不忘侧着身喊道:“我先去找我爹,问他是不是真的认为我将来前途无量,是要当宰相的人。” 裴徽挥了挥手,大步往外走去。 只是还没走远,便隐隐听到身后传来杨国忠暴怒的声音:“滚!” 紧接着是杨暄惨叫声和嚎叫声:“爹!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动手打人。” …… …… 裴徽回到府上,来到自己住的院子时,刚好看到倪丫丫将小老虎放进洗脸盆里面洗澡。 他没有吭声,走过去蹲下,伸手撸了一下小老虎脑袋。 “啊……”倪丫丫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紧接着见是裴徽,连忙又恭敬行礼。 她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 裴徽深深的看了一眼倪丫丫,见此女双眼通红,一脸身心疲惫的样子,那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深处有着难以掩饰的绝望和死灰之色。 裴徽暗叹一声,挥手道:“蹲下,跟我一起给小老虎洗澡。” 倪丫丫恭敬称是,然后蹲下继续给老虎洗澡。 裴徽低声道:“你家人是不是在安禄山的人手中。” 倪丫丫浑身一震,一脸惊恐的看着裴徽:“公子……我……我……呜呜呜……” 她说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扑腾一声跪在裴徽脚下,开始嚎啕大哭。 裴徽伸手,将倪丫丫抱在怀中,安慰道:“丫丫!你不用自责,本公子知道你是被逼的,本公子也不会怪你。” 倪丫丫任由裴徽抱在怀中,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抬起头来,抽泣道:“公子真的不会怪我?” 裴徽伸手温柔的擦掉倪丫丫眼角泪水,柔声道:“放心,我真的不会怪你。” “但你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才好帮你解决烦恼。” “嗯……”倪丫丫乖巧的答应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裴徽怀中,当即甜美的俏脸一片绯红,本能的想要挣脱出去。 “别动,现在我们说的都是私密之事,只能咱俩悄声说。”裴徽紧紧抱着没有松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倪丫丫顿时心中一凛,左右看了几眼,见附近没有人,然后低声说道:“公子,我哥哥和弟弟被安禄山抓了……你要不杀了我,要不睡了我……” …… …… 第38章 李白的剑法 “他们威胁我,说让我在公子身边当暗子,不然就杀了我弟弟。” “公子是我救命恩人,对我又这么好,我不想做任何伤害公子的事情……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倪丫丫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放在后世,还是一个初中生而已。”裴徽暗叹不已,心中生出怜惜。 他能够猜到,此女自昨天到现在,心中是如何的煎熬。 若此女是个忘恩负义的肯定不会这般痛苦,但偏偏她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少女。 裴徽没有再说话安慰,任由倪丫丫大哭,发泄心中的痛苦。 “要想救出倪丫丫的哥哥和弟弟……有些麻烦啊!”裴徽紧蹙着眉头,喃喃自语。 “人不是在西域庄园,就是在长安城内安禄山的府中。”裴徽暗自分析。 这时,他发现倪丫丫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不再哭泣。 他低头一看,倪丫丫犹如一只猫一般蜷缩在他怀中睡着了。 暗叹一声,他将倪丫丫抱进了自己的卧室,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帮其脱了外套,然后盖上了被子。 将小老虎从水中拿出来,将其身体擦干,又喂了一些羊奶之后,他便派人去请郭襄阳来喝酒。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裴徽刚让人准备好了酒菜,郭襄阳便来了。 郭襄阳提议二人在院中石亭下面喝酒。 裴徽从善如流,当即让人将酒菜挪到了石亭下面。 裴徽给二人倒满酒,端起酒杯认真说道:“郭先生,今天这场酒,我是特意感谢你的。” “我已经给我娘说过了,以后你便是我们府上的上等供奉,随时有事情都可以当面向我娘汇报。” 郭襄阳闻言,当即大喜,端起酒杯与裴徽碰了一下,一口饮尽,笑道:“你小子够义气,以后要杀人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郭先生大气,我敬你六杯。”裴徽说着话又将酒倒满。 “小子喝酒痛快。”郭襄阳眼睛一亮,当即一口气与裴徽喝了六杯。 “这算什么,今晚上你我看谁先喝醉倒下。”裴徽一脸挑衅。 “好小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与李白拼过酒、比过剑。”郭襄阳一脸不屑,“今晚上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酒量。” “你竟然和李白拼过酒、比过剑?”裴徽一脸惊讶,“这么说李白也是用剑高手?” “那是自然。”郭襄阳对裴徽一脸鄙视,“你也不想想,李白若不是高手,敢独自一人游历天下,早就被人弄死八百遍了。” “这倒也是。”裴徽深以为然,毕竟当今社会治安远比后世差远了。 话音未落,他又端起一杯酒,诚恳说道:“郭先生,我观你绝非普通人家出身,可否告诉我你的来历。” 郭襄阳仰头将酒喝干,苦笑道:“我知道你小子的顾忌,眼下我还不会告诉你我的来历。”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对付李林甫和安禄山,我一定会帮你,绝不会有二心。” “我相信郭先生。”裴徽斩钉截铁的说道,“来,我敬郭先生一壶。” “好小子……我喜欢这样喝酒。”郭襄阳来者不拒,立刻拿起身前酒壶说道:“但等会儿,我要是喝醉了找你娘,你别拦着我。” 裴徽嘿嘿一笑,一口将一壶酒喝干,打了一个酒嗝,不屑的说道:“你要是有这个胆子,早就去做了。” 郭襄阳将喝干的酒壶扔到一边,把大胡子上的酒水随手擦了一把,苦笑道:“我要是敢去,你娘会阉了我,让我在后院当管家。” “有一件要紧的正事。”裴徽神色一肃,低声道:“元宵宴会上安禄山会带着他提前准备的西域斗鸡,与宫中的斗鸡进行一场比赛。” “到时候,会有四名随从拿着斗鸡跟随安禄山进入安庆宫。” “这四名随从必然是安禄山的心腹,且实力不会弱。” “我想谋划着让安禄山的四名随从与负责安庆宫外围安保工作的金吾卫发生冲突,而且还必须要见血死人。” “此事,我思来想去或可利用郭千里去完成,我想明日暗中与郭千里见一面。” 郭襄阳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徽,问道:“为何要找郭千里,他毕竟是李林甫的人,而李林甫与安禄山狼狈为奸。” 裴徽说道:“因为郭千里刚刚被贬为九品都头,且昨晚上我让你给他带了话,他已经知道在极乐宫与他带人厮杀的是安禄山的狼鹰卫,所以他对安禄山此时会有怨恨。” “当然,郭千里毕竟是李林甫的人,且与我们并无深厚交情,此事能不能成,还要看我明日与郭千里见面商谈的情况。” “若是通过谈话判断出郭千里不是做此事的人,我自然不会提此事。” 郭襄阳想了一下,说道:“我认为你亲自去见郭千里有些不妥,很容易被人联想到昨晚上的事情与你有关,若是传到李林甫和安禄山那里,后果难料。” “此事不如交给我去办,我昨晚上已经见过郭千里。” “郭先生若是能够代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裴徽大为意外。 按照郭襄阳的性格,不应该如此主动。 难道是因为成为了府中供奉的缘故? 这时,裴徽注意到倪丫丫从房间里面睡眼朦胧的伸出脑袋往这里偷看,小脸上还残留着羞红和不好意思。 裴徽当即喊道:“丫丫,你再拿两坛酒过来。” “好的,公子。”倪丫丫答应一声,去拿酒。 倪丫丫来的时候,是跟管家张金能一起来的。 张金能恭敬禀报道:“公子,那十六名女子都按照您的吩咐,洗澡、吃饭、休息,并且换了新衣,还发了她们一个月的月俸。” 裴徽看了一眼郭襄阳,对张金能吩咐道:“去把她们全部叫过来,就说我要请她们喝酒。” 张金能愣了一下,立刻去叫人。 他这几日已经习惯了自家公子各种突发奇想的吩咐。 很快,十六名精气神都焕然一新的大小美女全部来到了裴徽面前,一脸感激的给裴徽行礼。 裴徽安排人又搬来三个桌案,与石桌拼到一起,找来凳子,让十六个女子和倪丫丫都坐下,每个桌案上都摆放了丰盛的酒菜,每个人面前都放了酒壶和酒杯。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郭襄阳郭先生,是我们府上的上等供奉,一身本事厉害无比。” “郭先生,丫丫你是知道的,我就不介绍了。” “这十六个姑娘是我亲自找来的贴身侍女,等会儿她们逐一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然后他又对十六名御伎开玩笑说道:“今晚上你们若是能够将郭先生灌醉,郭先生便收你们为徒,传授你们厉害的本事。” …… …… 第39章 大被同眠 “是!公子。” 十六名女子乖巧的说道。 想要起身行礼领命,被裴徽全部给拦了下来。 她们自从成为御伎之后,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尊重过。 暗自感激裴徽的同时,也是有些茫然、有些拘谨,也有些期待。 郭襄阳仔细打量过十六名御伎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裴徽一眼,捋了一把大胡子,点头道:“好!你们今晚上若是能够灌醉我,我便收你们为徒。” 接下来,在裴徽的有意引导下,两男十七女,开始了拼酒模式。 裴徽为了能够让郭襄阳和十七女在短时间内喝更多的酒,教会了众人玩“逛三园”和“拍七令”。 特别是郭襄阳此时已经彻底被激起好胜之心,让裴徽大半心思和小手段都用在其身上,才能给其持续灌酒。 半个多时辰之后,三分之一的御伎便趴在石桌上不动了。 一个时辰之后,有大半的御伎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上半身摇摇晃晃,一边低声哭泣,一边嘴里面一直念叨着“愿为公子当牛马”之类的话。 两个时辰之后,倪丫丫将裴徽压在身下,双手摸着裴徽的俊脸傻笑。 而在此之前,裴徽已经从倪丫丫和十六名御伎口中套了不少她们自己的隐秘之事。 既然要将这十七名女子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属下,岂能不先摸个底,搞个另类的政审。 而到了这个时候,郭襄阳也终于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了。 作为裴徽重点针对者,郭襄阳虽然心智坚定,但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被裴徽套问了不少消息。 而裴徽也从中判断出,郭襄阳本身与安禄山有仇。 他甚至已经知道郭襄阳和郭千里的关系。 但明日他绝不会在郭襄阳面前提起此事。 为了不让这些姑娘受凉,裴徽都是醉一个,便往自己房间抱一个。 刚开始是放在他的大床上,床上放不下,便索性放在地板上,放在外间的床上。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杨金能很有眼力见,早早让人拿来大量被褥,铺满、盖满了裴徽的房间。 当然,这里最后只能留下一个男人。 所以,裴徽让杨金能带人把郭襄阳抬了回去。 看着满屋的漂亮姑娘,闻着酒气和少女、少妇们诱人的体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裴徽感到分外诱惑。 苦笑一声,裴徽强压下心中欲望和胯下鸡动。 已经开始头晕的他随便找了一个还空着的被褥,从两名少女中间挤进去躺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睡梦中,总感觉身上老是有东西压着他。 …… …… 翌日,一大早。 裴徽是被数声惊呼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群美女一边检查自己的衣服,一边或惊喜、或期待、或茫然、或害羞的看着他。 倪丫丫也被惊醒,睁开眼睛之后,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同样是先检查自己的衣服是否完整。 经此同床同屋共睡一晚之后,众女再看向裴徽时,从情感 与昨晚上又有了不同。 而这正是裴徽想要的效果。 待众女检查过自己的衣服,想起昨晚上分明是喝醉了。 但她们都喝断片了,死活想不起是如何醉的。 又是怎么和裴徽在一个屋子里面睡了一晚上的。 众女在发现自己衣服完整,下体并无异样之后,反应各自不同。 倪丫丫松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有些失落和自卑。 御伎中已经失了身、年龄稍大的少妇们,几乎全部是一脸失落和委屈。 而那些年龄稍小、且还是完璧之身的少女,则是本能的先松了口气,然后又是一脸懊恼和伤心失落。 不管是少妇,还是少女,都统统怀疑自己长得不够漂亮,昨晚上公子没有要她,而是选择要了别的女子。 “公子,奴婢伺候你洗漱。”裴徽两名原本的贴身丫鬟,端着清水和各种洗漱用品走了进来,看着满屋的美女,一脸的敌意和警惕。 裴徽见众人都看着他,想起正事,正色道:“昨晚上已经跟大家说过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便跟着府中一等供奉郭襄阳郭先生学本事。” “郭先生会对你们进行非常严酷的训练。” “若是有谁能够脱颖而出,学到郭先生五成以上的本事,本公子便纳其为妾。” “当然,谁若是不愿意当本公子的小妾,也可以成为本府供奉、本公子的心腹,想要嫁人,本公子亲自帮你找如意郎君。” 众御伎女一听,顿时呼吸急促,双眼放光,眸中充满了希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裴徽对众女神色反应非常满意,但又话风一转,说道:“当然,谁若是吃不了苦,本公子会将你们送回教坊司。” 众女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心生恐惧,紧迫感和类似于生死危机感立刻拉满。 她们一个个暗自发誓,就算是死,也要刻苦训练。 裴徽叫来管家杨金能,让他安排一众御伎美女们去找郭襄阳报到,并做好一切服务保障工作。 又叮嘱他挑选府中最忠心、实力较强的二十名护卫,交给郭襄阳一同去调教训练。 然后看向站在那里发呆的倪丫丫。 “公子!奴婢也想跟郭先生学习本事。”倪丫丫低着头说道,她晶莹的耳朵和白皙的脖颈上已经羞红片片。 只因为她突然很想成为裴徽的小妾。 裴徽却上前揉了揉她脑袋上的秀发,取笑道:“以后我不敢再跟你喝酒了,你昨晚上喝多了非要骑到我身上……” “啊……”倪丫丫发出一声惊呼,白皙的脖颈和俏脸越加通红,因为她隐隐记得自己好像真的骑在了裴徽的身上,还摸了裴徽的脸。 “我……奴婢去喂小老虎。” 低着头说完,倪丫丫便犹如受惊的兔子般跑走了。 裴徽走到五名女子刚才躺过的床上,闻着满屋女子体香,准备再睡一会儿,不料有下人跑来禀报。 “公子,宰相府派来了一名绣衣女使,说是宰相大人要见您。”一名下人恭敬说道。 裴徽有些郁闷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 …… 和老娘一起用过早餐,裴徽便被名叫丁娘的绣衣女使催促着前往宰相府。 二人乘坐马车,马车外面跟着八名裴徽的护卫。 路过一个街口时,看见街边站满了人,等着街头一行人过来看热闹。 裴徽仔细一看,却是一群官兵押送着四五十名囚犯。 不难看出,这群囚犯分明是一家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两名六七岁的小男孩和三名八九岁的小女孩。 其中一名六十多岁男子一看就经常养尊处优、身居高位,此时大声呵斥着官兵。 结果被官兵从脸上抽了几鞭子,当场抽烂了一只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然后引来全家男女老少悲惨、绝望的哭嚎声。 …… …… 第40章 李林甫的洗脑模式 “这老头是兵部提举王文东的老父亲,曾经官至一郡太守,两年前才退下来,不想被儿子牵连受这罪。” “王老头都快进棺材了,遭罪算什么,最遭罪的还是王家的这些孩子,从小就落个贱籍,一辈算是毁了。” “咦……王家的这些女眷长得真他娘漂亮,等回头充到教坊司或者白莲庵,老子勒紧裤腰带,吃半年冷馒头,都要去嫖睡一次。” “你想多了,今天一大早有四个官员被抄家下狱,教坊司的犯官家眷已经人满为患,白莲庵就那么大点地方,王家的这些家眷可能直接被官卖了,就你一个杀猪匠连一个丫鬟都买不起。” “什么,一下子抄了四个官员的家,这定是奸相……” “闭嘴,大街上敢这样说,你想死别害了我……” 这是裴徽听到的两名看热闹的长安城底层百姓的对话。 总的来说,普通百姓对这些官员遭殃抱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和态度。 自古以来,仇官仇富本就是人之本性。 不过,看到那些小孩和女眷时,大多时候都是一脸的唏嘘和同情。 但也仅限于唏嘘和同情。 这并不影响他们找门道花钱去嫖睡这些女眷。 “这四位官员是太子一系的人?”马车里面,裴徽面无表情,突然试探着问道。 丁娘看了一眼裴徽,竟然没有隐瞒,淡淡说道:“就算不是太子一系的,也至少是疑似亲近太子的人。” “好一个疑似亲近。”裴徽心中暗叹一声,再次感受到了宰相李林甫做事的霸道和狠辣。 不过,他紧接着想起李林甫昨天进宫面圣,此举多半是李隆基的旨意。 …… …… 李林甫的府邸位于平康坊。 此处虽有欢场之名,但青楼酒肆多集中在平康坊的西边三个小巷,被称为“红粉三巷”。 是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男人最向往的地方之一。 裴徽路过红粉三巷,心想原主是这里的常客,好像还有一个名叫罗若若花魁,是原主的相好。 而当朝右相李林甫一家宅邸,占了整个平康坊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占地超过两百亩。 裴徽一行马车隔着老远便停了下来,改为步行。 这是李林甫定的规矩,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刺杀。 进了宰相府,裴徽很快便生出两个感觉。 一个是大而奢华。 另一个是戒备森严。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一路走到第三进的院子,大白天的竟然碰见五队巡逻的武士。 每队武士都是五到十人。 至于暗中潜伏之人,更是不知多少。 丁娘引着裴徽最终来到了书房外面。 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李林甫便开始批阅公文。 李隆基不开朝会,只要不是非常大的事情,都交由李林甫和有司办理。 这就导致李林甫权倾朝野的同时,公务也极为繁忙。 裴徽被书房门口的两名武士非常仔细的搜了身。 裴徽特意将他的微型铁弩没有携带。 在确定他身上未藏有利器之后,宰相府的武士才让他进了李林甫宽大而奢华的书房。 但他见到的并不是宰相李林甫,而是一排身形修长且矫健的美婢。 她们既是用来挡风的肉屏风,也是形成一道人肉防护。 若是来人想要刺杀宰相,必先彻底摧毁她们才行。 事实上,她们也是绣衣女使,随时奉李林甫之命去传令,且身怀不俗武艺。 坐在七名美婢身后硬榻上的李林甫此时在做什么,是什么样的神色表情,裴徽丝毫看不到。 “昨天在皇宫中又不是当面没见过……”裴徽心中吐槽不已,不慌不忙的行礼道:“下官宫廷宴乐使裴徽,拜见宰相大人。” “裴徽!元宵节宴会还有两日时间,你准备得如何了?”肉屏风后面传来威严的声音,自然而然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之意。 与裴徽昨日在宫中李隆基面前所见的李林甫,完全是两个样子。 裴徽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当即关于元宵宴会之事一番中规中矩的禀报。 等到最后,又补充道:“还有一事,下官要向宰相大人禀报。” “洗儿宴上,贵妃娘娘不可能真的给安节度洗身,宫中的任何女子给安节度洗身都可能招来非议。” “所以,下官昨日去教坊司挑选了十六名御伎,加以训练之后,到时候会专门给安节度洗身,完成洗儿宴的程序步骤。” 李林甫略一沉思,点头道:“如此考虑甚好。” 说完,他顿了一下,反问道:“裴徽,你可知圣人为何倚重本相?” “卧槽,李林甫这是要开启自夸洗脑模式。” 裴徽暗忖不已,但面上却是故作微微沉思片刻,认真说道:“下官认为,应该是宰相大人能力超群,治国治政有方,且深受圣人信任。” “你所说自是没错。”李林甫对裴徽所说非常满意。 “不要脸……”裴徽暗骂不已,“自古以来,玩政治的真他娘的脸皮厚……” 李林甫却紧接着说道:“你可知,去年粗略统计,长安人口已经接近两百万,再加上关中百姓,关中的粮食远不够吃。” “但陆上有秦岭阻碍,水路有三门峡天险,粮食运输颇为艰难。” “所以,自高宗、武则天起,圣人便带领朝廷常常前往洛阳就食。” 裴徽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但心中却是在想,后世电影、电视剧和小说里面,武则天好像就是喜欢待在洛阳。 他却不知道,早在高宗时期,便改洛阳为东都、行两京制。 而武则天更是改东都为神都,迁都洛阳。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使江南的粮食能够漕运到洛阳,圣人和朝廷就食洛阳更加方便。” “但当今圣人却并不怎么喜欢洛阳。” “而作为宰相,本相自然是要解决长安越加就食不足的问题。” “本相费尽心思,大力推行赋粟助漕、和籴法,才得以使关中钱粮充足,确保皇宫和朝堂就食无忧。” “圣人大悦,便重任本相,虽只是右相一职,但实为独一无二的宰相。” “从此,自开元二十四年以后,圣人再未去过东都。” “而且,圣人曾多次说过,‘朕不出长安且十数年,海内无事’,朕当为千古第一明君。” 裴徽深知在这种谈话中若是想给李林甫好感,从而得到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便不能光听不问。 所以,他当即说了一句话,立刻就戳到了李林甫的兴奋点。 …… …… 第41章 实在是太难了 裴徽一脸真诚和崇拜的向李林甫虚心求教道:“下官愚钝,向宰相大人求教,何为赋粟助漕、和籴法?” 李林甫一听,果然兴致大增,声音都高亢了不少,一脸感慨的说道:“所谓‘赋粟助漕’,即向百姓多收田赋,弥补漕运不足带来的国库空虚。” “尼玛……说了半天就是向老百姓多收税。”裴徽无语之极。 “当今大唐,能收到税,便是本事。”李林甫却深以为然,且理所当然的补充道。 裴徽当然知道,自古以来收税之事都不简单,要做好此事的确是极不容易。 但李林甫这个奸相对此竟然如此自豪。 裴徽虽然隔着肉屏风,看不见李林甫的神色表情,可分明能感受到,李林甫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骄傲。 “所谓‘和籴法’,即在丰年时,朝廷以低价收购粮食储存,以备荒年。” 李林甫说到这里时,又发出一声感慨,才掷地有声的总结道:“本相以此二法,耗时三年时间,便取得成效,解决了我大唐立朝立国以来最大的难题。” “所以,朝廷一些小人称本相为奸相,却不知道本相能得圣人倚重,是凭实绩得到的。” “原来如此,下官之前也被一些小人蒙蔽了。”裴徽一脸自责且诚恳的说道。 但他心中却禁不住暗骂道:“你他娘的还说自己不是奸相,就凭赋粟助漕、和籴法,就已经是大大的奸相了。” 只因为他知道,李林甫实施的赋粟助漕、和籴法,看似让国库充裕了、让李隆基的私库从未缺过钱粮。 但长此以往,整个大唐都会越来越贫瘠,广大的平民百姓必然会越来越贫穷。 说白了,无非是不择手段的剥削、压榨劳苦大众,从百姓身上搞钱给皇帝罢了。 这个过程中,不知逼死了多少百姓,不知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裴徽深知,李林甫给自己说这么多,是担心自己因为他的奸相之名,不愿意娶其女儿罢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右边十多步外的玉屏风后面一直隐隐有轻微的脚步声和淡淡的幽香传来。 好像有人来来回回的走了十几趟。 “难道是李林甫的女儿在暗中偷看我。”裴徽若有所思,想起了长安城关于“宰相女书房相亲”的传言。 而肉屏风后面的李林甫听裴徽这样说,大为满意,笑道:“你小子以舞象之年,便得圣人赏识,亲赐正七品京官,果然是少年英杰。” 裴徽当即谦虚道:“多谢宰相大人赏识,下官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好了,本相还有很多公文要批阅,外面各部尚书也在等着与本相商议国事。”李林甫声音温和,“你且随本相犬子在府中转转。” 李林甫虽然话没有明说,但裴徽却明白其意思,当即恭敬行礼道:“下官谨遵宰相大人之令。” 说完,裴徽便离开了书房,之前上门去请他的绣衣女使丁娘也跟着出来。 “在下李岫,请裴公子随在下走。” 书房门口,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阴郁的男子,一脸客气的上前相邀。 “李兄客气了,请!”裴徽拱手回礼。 裴徽知道,李岫是李林甫众多儿子中相对最有出息的一个,眼下已经是从四品将作监少监。 …… …… 与此同时,书房中,一名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纤细、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少女从屏风后面走进来,来到李林甫身边,抱着李林甫的胳膊,撒娇道:“爹爹,我喜欢裴徽,十三妹说她也喜欢裴徽,爹爹要给我做主。” 李林甫苦笑道:“裴徽是贵妃外甥,圣人昨日也有过一些口谕,与以往你们挑拣夫婿不同,还要看裴徽要喜欢谁。” “为父已经让你十哥带着他去蹴鞠场,你们现在都去蹴鞠场玩耍,到时候裴徽会在暗中看着你们,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个他喜欢的娇娘。” “啊……那我去了。”少女一听,立刻松开李林甫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跑了。 她要赶时间补一下妆、换个她最好看的衣裙。 …… 李岫貌似也很忙,直接将裴徽带到了蹴鞠场一侧阁楼的二楼,丁娘也一同跟随。 此时,李岫指着下面正在踢蹴鞠的一群十二岁到十八岁不等的少女,笑道:“裴公子,这些都是在下还未出嫁的妹妹,裴公子仔细看一会儿,看喜欢在下哪个妹妹。” 说完,李岫又有些尴尬的补充道:“不瞒裴公子,刚才裴公子在书房的时候,在下的这些妹妹除了其中一个没来得去之外,其她都躲在父亲书房侧面玉屏风后面看过裴公子了,其中十五妹和十三妹都看上了裴公子。” 说着话,李岫指了指十五妹和十三妹,言下之意,最好能够在这两名少女中挑选一个。 “这么直接的吗?”裴徽看着眼前青春靓丽的十二名少女,不由想起了非诚勿扰。 心想这相当于十五号和十三号给自己亮了灯。 而自己可以选择十五号和十三号中的一个,也可以选择其他少女,但存在其他少女不喜欢他的风险。 显然,李林甫的这些女儿也知道裴徽在看着她们,有一些少女忍不住频频往他这边看。 裴徽虽然长得很俊,家世和出身好,但名声并不好,李林甫的女儿们不可能都喜欢他。 甚至有少女心中非常厌恶他。 裴徽就注意到其中一名少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脸的厌恶。 这名少女穿着跟其他少女截然不同,她竟然穿着一身素雅洁净的道袍。 她身形高挑,皮肤雪白,五官极美,乍一看,竟然跟拍小龙女时候的刘亦菲有些相似,隐隐带有一种出尘之气。 而且神情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此时,因为要踢蹴鞠,她将道袍束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但并不失了丰腴之美。 “李林甫这糟老头子竟然有如此美丽出尘、仙气飘飘的女儿?” “这姑娘为何穿着道袍,有个性,我就喜欢既漂亮又有个性的女孩。” “最好,这个女孩打死都不同意和我的婚事。” “而我一根筋,就看上了这个女孩。” 裴徽心中暗忖不已,面容上却是流露出莫名的微笑,指着这名少女笑道:“李兄,小弟喜欢李兄的这位妹妹。” 李岫顺着裴徽手指方向看去,顿时就想哭。 怎么就这么巧。 实在是太难了。 …… …… 第42章 唯有在死之前将仇人全部杀光 李岫心中苦笑连连,皱眉道:“她是十七娘……我众多妹妹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此时心中已经极为犯难。 因为他知道,以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一定是不喜欢裴徽这样的纨绔。 “十七娘叫什么名字?”裴徽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问道。 “造孽啊……”李岫暗叹一声,说道:“他是在下十七妹,名叫李腾空。” “李腾空……”裴徽隐隐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仔细思索一番,发现在看过的一部以李白为主角的电影里面好像有这个角色。 裴徽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令妹十七娘是不是喜欢修道学医?” 李岫一脸哑然,说道:“裴公子之前认识十七娘?” “不认识。”裴徽摇了摇头,随口说道:“只是听别人说起过十七娘的一些事情。” 李岫突然想起一事,恍然道:“是了,裴公子应该是听过那首诗?” 裴徽一脸茫然,问道:“什么诗?” 李岫看了一眼裴徽,一脸诧异的解释道:“三年前,十七娘在华山上求道学医,有一次在华山上偶遇李白。” “李白当时远远看着十七娘,以为是仙女下凡,随一路追了上去与十七娘相识,并为十七娘赠了一首诗。” “诗云: 羡君相门女,学道爱神仙。 素手掬秋霭,罗衣曳紫烟。 一往屏风叠,乘鸾着玉鞭。” “据我所知,加上令妹,李白也只给三个女子写过诗,令妹这般女子……”裴徽远远看着那位身穿道袍的少女,想起电影里面的李腾空……好像终生未嫁。 简直是太好了、好妙了。 所以,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请李兄转告宰相大人,小弟愿成为宰相府姑爷,但小弟非十七娘李腾空不娶。” 李岫一听,眉头顿时紧紧蹙了起来。 简直是造孽啊! …… …… 送走裴徽之后,丁娘便一口气穿过七个院落,来到了一个双层阁楼前。 阁楼门口台阶上,坐着一名样貌颇为可爱的小侍女,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小侍女看见丁娘,立刻跳了起来,急声问道:“丁娘,裴徽那个坏家伙真的看上了我家小姐吗?” “是啊!”丁娘一脸好笑的看了一眼小侍女,取笑道,“你是十七娘的贴身丫鬟,按照规矩,十七娘嫁给那个坏家伙之后,你是要给那个坏家伙当侍妾的。” “啊……”小侍女发出一声惊呼,一脸的惊恐样子。 但她紧接着想起裴徽长得还挺俊俏的,嘀咕道:“我其实也可以的,主要是我们家小姐。” 丁娘却已经不再理会小侍女,蹬蹬蹬的跑上了阁楼二楼。 二楼房间,一名少女立在窗户前,已经换下了紧身的道袍,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色宽松道袍,显得越加出尘绝美。 “十七娘。”丁娘恭敬行礼,低声唤道。 少女转过身来,神色依然清冷,且眼睛深处有着明显的倔强意味,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十哥给父亲已经说了吧!父亲怎么说?” 丁娘暗叹一声,说道:“老爷说既然是裴徽亲眼看上了十七娘,而十七娘又到了婚嫁年龄,且身上没有婚约,那这便是天作之合。” “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十七娘一听,顿时急了,“父亲就没有派人叫我过去,问问我的意见?” 丁娘如实说道:“十公子当时给老爷也是这般建议的,说是先征求一下十七娘的意见。” “但老爷说,这般大事,岂容小女子决定,说就这样定了。” “并且让十公子准备礼物,老爷明日便亲自前往虢国夫人府商议婚事,并且还要在后日晚上元宵宴会上,请圣人当场赐婚于十七娘和裴徽。” “父亲怎么能这样……”十七娘一听,绝美容颜上顿时充满愤怒之色,但眼睛深处有着无奈和绝望,渐渐有泪水溢出眼帘,“父亲若是苦苦相逼,我宁愿终生不嫁。” 虽是这样说,但她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中,自己的婚事自己不可能说了算。 但那个裴徽是全长安城都知道的纨绔,还顶着四大恶少之名,她宁愿嫁给一个出身普通、没有官职但样貌还算俊朗、颇有才情的男子。 丁娘忍不住说道:“十七娘,今天早上奴婢奉命去接裴公子,一路跟他同乘一辆马车,感觉裴公子与长安城的传言有所不同,或许并非纨绔……” “真的吗?”李腾空有些怀疑,“丁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听阿爷的话,所以才这样对我说。” 丁娘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不是的,十七娘,奴婢说的是实话,不信十七娘跟裴公子接触几次就知道了。” 李腾空微微一愣,仔细看了一眼丁娘的眼睛,确定丁娘没有说谎,微微抿了抿嘴,失神片刻,才说道:“我相信你说的,但你也可能是被裴徽的表相迷惑了。” 这时,李岫也登上阁楼,说道:“丁娘所说倒也没错,为兄观那裴徽跟传言中的确不同。” “十哥也这样说,看来是真的。”李腾空终于对裴徽的认识有所动摇。 李岫继续说道:“而且,裴徽年仅十六岁,已经是正七品京官,堪称是前途无量。” “还有,裴徽样貌俊朗,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少见。” “此外……”说到这里,李岫迟疑了一下。 他略一犹豫,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挥手让丁娘退下,然后才小声说道:“十七娘可知你与裴徽的联姻,事关我们家将来的生死存亡。” 李腾空闻言,脸色微变。 她没有询问为何与裴徽的联姻事关自家将来生死存亡。 而是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她好看的眉头紧锁,形成了一道浅浅的皱纹,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沉默半响之后,李腾空小脸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轻咬银牙,说道:“十哥为何不劝劝父亲,让父亲不要再构陷别人,更不要抄家灭门,不要再跟别人结下不共戴天的死仇。” 李岫苦笑道:“为兄怎么可能不劝说父亲,每次我一说这事,父亲便对为兄破口大骂。” “就在刚才,为兄又说了,父亲说为兄愚蠢至极。” “还说他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在死之前将仇人全部杀光。” …… …… 第43章 胆大妄为的李腾空 李腾空久久不语,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李岫见此,忍不住说道:“十七娘若是实在不愿嫁给裴徽,为兄再去劝说父亲。” “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嫁给裴徽。”李腾空摇头道,“只要父亲能够回头,不再构陷别人,灭人家满门,别说嫁给裴徽,就算是嫁给安禄山那头毒猪,我都愿意。” 李岫听得浑身一震,盯着这位从小另类、聪明绝顶的妹妹久久不语。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素来眼光极高,虽然年少但看事情看得极为通透。 但他却是一直未曾注意到,李腾空竟然因为父亲所为,背负了这般大的压力和痛苦。 但又能怎么样呢! 就如整个大唐无人能够改变李隆基的想法一样。 在这宰相府,也无人能够改变他父亲的想法。 最终,李岫深深的叹息一声,便要下楼离开。 这时,李腾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脸清冷的说道:“十哥,你去安排一下,我今日要在街上偶遇裴徽……” 李岫点头道:“好,为兄这就派人去盯着裴徽,只要他今日出门,为兄立刻安排人送你过去。” …… …… 长安城,岐黄街。 这里聚集了整个长安城七成的药材买卖。 裴徽离开宰相府之后,并没有回府,也没有进宫去宫廷宴乐司上衙,而是在岐黄街转悠。 他在找七种能够调配成发情粉的药材。 这七种药材的名字他在后世当扶贫队长的时候,倒是听养猪的村民说过,且牢牢记在了脑子里面。 可惜,询问了十几家药店,其中一味药材都没有听说过。 为了保险起见,这七种药材,是分别让七名护卫在七个药店买的。 而且每个药店都尽可能的相隔比较远。 …… …… “他在做什么?” “看起来极为认真。” “应该是在做一件对他极为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虢国夫人生病了?” 岐黄街最大的一家药店的二楼,李腾空盯着裴徽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 此时的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沉思半晌之后,李腾空对旁边的丁娘吩咐道:“我知道父亲用来打探情报的力量远不止你们九十九个绣衣女使。” “你去想办法,尽快帮我弄清楚,裴徽到的那些药店都问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最后让他的护卫又买了什么药材。” 丁娘答应一声,立刻去安排。 …… …… 裴徽不懂药理,不敢确定少了这一味药会不会失了药效,只能继续一家一家的去问。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店里面找到了最后这种药。 药店掌柜非常热情,亲自招待裴徽,说道:“这位公子,这种药很少见,也很少用,我们也只有几株,在库房中。” “请公子去后院客房稍等一会儿,我派伙计去库房翻找一下。” 裴徽暗松一口气,说道:“你们库房有多少都拿来,我全要了,钱不是问题。” 然后,他便带着八名护卫跟着掌柜来到了后院,走进一个布置颇为雅致的客厅坐下休息。 掌柜让人给裴徽和八名护卫都奉上了茶水。 因为担心暗中被安禄山的狼鹰卫盯上,裴徽表现得颇为警惕,没有喝茶水,也没有让护卫喝。 然而,坐下没多久,他便突然感到头晕。 紧接着,他看见自己的八名护卫犹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全部跌倒在地。 “不好……中毒了……”裴徽大惊,就要起身逃走,但刚站起来,便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裴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头脑清醒,但浑身无力,除了能够伸伸手指,眨眨眼睛,伸个舌头之外,再大的动作竟然都做不了。 “你为什么要调配这种恶毒的春药,若是敢有半句谎话,我便阉了你。”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在裴徽耳边响起。 “卧槽……”裴徽心中顿时一沉。 他想不通,行事这般谨慎,怎么刚做的事情就暴露了。 而且轻易便被人制住。 看来还是低估了安禄山。 恐怕自己一直被安禄山的狼鹰卫暗中盯着。 略一沉思,裴徽便认为自己落在了安禄山的手中。 因为,就目前为止,他得罪过的、与其结仇的只有安禄山。 “你们是安禄山的狼鹰卫吧?”裴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故作淡然的说道。 裴徽看不见的视野中——他的脑袋正对着的、四五步外的一把交椅上,李腾空与丁娘对视一眼,一脸愕然和疑惑。 问话的那名绣衣女使转头看着李腾空,以眼神请示下一步怎么办。 李腾空旁边有笔墨纸砚,迅速写了一句话“假装承认是安禄山的狼鹰卫,继续询问。” 那名绣衣女使看了之后,冲着裴徽冷笑一声,说道:“算你聪明,既然知道我们是狼鹰卫的人,便如实交待配制这春药想要做什么,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裴徽却突然说道:“你们不是狼鹰卫的人,安禄山的狼鹰卫全部是男人。” “此外,刚才我听到有人用毛笔写字,我猜是你们主事的人不想让我听到他的声音。”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 李腾空没想到这么快便被裴徽听出破绽,一脸讶异和意外。 丁娘和那名绣衣女使看向李腾空,等待新的指示。 李腾空皱眉沉思,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裴徽却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后失声道:“是你,丁娘!” 早在前日晚上在极乐宫面对许九娘的时候,裴徽便发现自己对味道非常敏锐,只要是闻过的味道便能牢牢记住,而且嗅觉貌似也很灵敏。 早上跟丁娘在一个马车中,闻过丁娘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虽然没有特意去记这种味道,但裴徽却不知不觉的记了下来。 李腾空和丁娘以及另一名绣衣女使顿时脸色大变,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我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丁娘一脸匪夷所思,眼见了鬼似的。 …… …… 第44章 李白眼中的安禄山 “这怎么可能。” “实在是说不通……” 李腾空仔细回忆了刚才下药迷晕裴徽以及将裴徽绑到这里的所有经过,实在是想不通裴徽是怎么发现是丁娘的。 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丁娘脸色有些难看、焦急的看向李腾空,以眼神请示接下来怎么办。 她眼睛深处有着惊人的杀机。 宰相府虽然权倾一世,但裴徽身份同样非同小可。 之前她们的计划是弄清楚裴徽买药的目的之后,便将裴徽悄悄放了。 无非是想要弄清楚裴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如今被裴徽看破了身份,这事的性质就严重了。 一不小心,便会给宰相府拉来一个全天下都不愿意得罪的仇人——杨贵妃。 因为得罪了杨贵妃,某种程度上便相当于得罪了圣人李隆基。 而与杨贵妃结下仇怨,便相当于与圣人李隆基结下了仇怨。 李腾空和丁娘都是聪明人,立刻便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丁娘心狠手辣,在这一瞬间甚至想到了杀了裴徽灭口。 但李腾空心底纯善,暗叹一声,直接开口说道:“请裴公子见谅,我是宰相府十七娘李腾空。” “是你……李腾空……”裴徽一脸愕然,欲哭无泪,“这女孩这么猛的吗?” 李腾空又自顾解释道:“只因我发现裴公子在调配歹毒的春药,以为裴公子欲对我下药。” “气愤之下,才让人将裴公子绑了,但我绝无伤害裴公子的意思。” “原来是十七娘。”裴徽心中暗忖不已,嘴里面却已经尽可能的温声说道:“既然是误会,还请十七娘解了我身上的毒,让我恢复正常再说。” 李腾空没有任何犹豫,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亲自走到裴徽身边,打开瓷瓶放在裴徽鼻子下面。 裴徽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而随着这股气味顺着鼻腔进入体内,他身体渐渐恢复正常。 裴徽坐起来,看了一眼因为尴尬而俏脸通红的李腾空,又扫了一眼两名绣衣女使,说道:“李腾空,我要和你单独谈。” 丁娘连忙了声阻止道:“小姐不可……” 李腾空挥手阻止丁娘说下去,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丁娘和另一名绣衣女使警惕的看了一眼裴徽,略一迟疑还是走了出去,并将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裴徽皱着眉头,深深的看着李腾空没有说话。 李腾空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裴徽面无表情的说道:“李腾空,你在跟踪我,而且还调集绣衣女使细查了我今天的行踪。” “没错!”李腾空没有辩解,点头道:“我做这些,只不过是想知道自己要嫁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裴徽心中无语,故作一脸淫荡的盯着李腾空,贱兮兮的笑道:“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在调配恶毒的春药,我就是一个无耻混蛋、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废物。” 出乎裴徽的预料,李腾空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他无耻。 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中充满了纯真和喜悦,让人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快乐。 裴徽一脸愕然,这少女怎么回事,莫不是有大病。 李腾空又恢复了平静,说道:“原来你根本不想与宰相府联姻。” “你也根本不是你所说的无耻小人和废物纨绔。” “你刚才带着八名护卫奔走在各个药店的整个过程我都目睹了。” “我从小便喜欢看人的眼睛,从眼睛的变化看出一个人真正的想法。” “你奔走在各个药店打听那些药材的时候,眼神清澈而坚定,神色郑重,心怀警惕和小心,心中所想根本不是那些无耻的事情。” “你只不过是配个春药而已,却分八个药店,且各派一名不同的护卫去买配药。” “以你四大恶少的名头,若只是为了女人,即使这个女人是我,你也根本不需要这般谨慎小心。” “种种迹象表明,你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可能关乎你个人或者你极为在意之人生死的大事。” 李腾空一口气说完,便又恢复安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裴徽,准确的说是盯着裴徽的眼睛。 “眼睛果然是心灵的窗户。”裴徽心中暗叹不已,“此女不愧是能够名传千古的人,天赋异禀……” “竟然说能够透过眼睛看到心底真实想法……真的假的?” 裴徽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要做之事的确非常重要,我发誓此事对你和你们宰相府,乃至整个大唐都是天大的好事,你信不信。” 李腾空死死的盯着裴徽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信。” 裴徽一脸愕然,失声道:“你就这么自信?” 李腾空淡然道:“因为从小到大,我这双眼睛从未看错过。” “我不相信你从未看错过。”裴徽摇了摇头,略一犹豫,咬牙说道:“你认为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李腾空摇头道:“子不言父之过,我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绝不会说出来。” “……”裴徽有些无语,沉吟片刻之后,咬牙道:“安禄山你直面过吧?” 李腾空立刻摇头道:“安禄山我没有直面过。” 裴徽死死的盯着李腾空的眼睛,纯粹而清澈、明亮而纯真,美丽而悦目。 但裴徽从李腾空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摇了摇头,道:“你都没有直面过……” 见裴徽一脸失望,李腾空突然又说道:“但我知道安禄山是什么样的人。” 裴徽冷哼一声,淡淡笑道:“你说你通过眼睛能够看清一个人心中的真实想法,但你都没有直面过安禄山,你又怎么会知道安禄山是什么样的人。” 李腾空一脸认真的说道:“因为李白给我说过安禄山是什么样的人,而我相信李白绝不会说错,也不会给我说谎。” “竟然是李白说的……”裴徽大为惊讶,“李白……他是怎么说安禄山的?” …… …… 第45章 杨玉瑶的态度 李腾空见裴徽对李白表示出了足够的好奇和尊重,顿时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立刻说道:“李白说,安禄山胆大妄为、心存谋逆,若将来大唐中枢势弱,天子不明,此胡必乱大唐。” “好一个李太白……”裴徽大吃一惊。 略一思索之后,裴徽又有些不放心的又问道:“李腾空,你确定你相信李白所说。” 李腾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与李白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及冠成人。” 裴徽却摇头道:“李白虽然是是诗仙,甚至被人们称之为谪仙,其才情绝世,但他所说之语并不能保证一定是对的。” “李白当然不会无的放矢。”李腾空当即说道:“李白说他在范阳游历了两年多时间,对安禄山的判断,是李白根据亲眼所见所闻得出的结论。” 裴徽沉思片刻,问道:“李白为何要告诉你安禄山是什么样的人?” 李腾空立刻说道:“李白说他虽然辞了朝廷官职,但也不想大唐出现劫难。” “而刚好在华山碰见我,得知我父亲是宰相之后,才特意告诉我安禄山的事情。” “李白是想让我劝说我父亲,提防安禄山,并且劝谏圣人。” 裴徽目光一闪,问道:“那你有没有劝说你父亲。” “自然是劝说了。”李腾空叹息道:“但我父亲根本不信,而且呵斥我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接触。” 裴徽沉思良久,眸中闪过一抹决断,咬牙道:“我现在告诉你,我配的这个春药是给安禄山用的……” …… …… 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裴徽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擅长调配药、且精通药理的李腾空告诉他,他想要配的这种发情药的药劲太大。 以安禄山那肥胖如猪的身体,恐怕直接会吐血晕过去,甚至直接嗝屁。 若是能够直接弄死安禄山,当然更好。 可问题是安禄山若是在洗儿宴会上死了,带来的后果裴徽承受不了。 首先,李隆基大怒,必然会彻查,他作为具体负责洗儿宴的宫廷宴乐使跑不了。 即使杨贵妃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保住他一条命。 而安禄山在范阳和平卢的儿子、心腹可能会带领军队直接叛变,提前引发安史之乱。 最后,李腾空主动答应会帮裴徽改良他的配方,预计最终会调配出一种药剂,并且当场将这种药剂取名“发情水”。 而且,她会尽可能的让这种药剂无色无味。 到时候,裴徽提前将“发情水”倒在用来洗身体的水中,会透过安禄山的毛孔进入其身体,从而引发安禄山的欲望。 让其在李隆基和杨贵妃面前暴露丑态。 裴徽对此非常高兴,因为李腾空是李林甫的女儿。 万一将来事发,他完全可以将李林甫拖下水。 而有李林甫这座大佛顶在前面,很多事情完全就不一样了。 李腾空将门口的丁娘和另外一个绣衣女使叫了进去。 “丁娘,癸娘,你们辛苦了,喝杯茶水吧!”李腾空亲自给两位绣衣女使倒了一杯茶。 “多谢十七小姐。”两位绣衣女使一脸的受宠若惊,连忙端起茶杯,一口将茶水喝光。 李腾空这才叹息道:“茶水里面有我亲自调配的一种慢性毒药。” 丁娘和癸娘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李腾空不慌不忙又说道:“这种毒药本是我调配出来治某种病的,但没有此病的人吃了便是毒药。” “这种毒药的解药只有我有,其他人绝不可能解毒。” “我会向父亲说,将你们要过来,成为我的贴身护卫。” “我这么做就一个目的,今日关于裴徽的事情,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亲。” “你们二人若是听话,好好配合我,将来我会帮你们脱去贱籍。” …… …… 天宝十年,正月十四日。 长安城,虢国夫人府。 裴徽一大早便起来了。 他也没有洗漱,喝了一杯温开水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府中新开辟出来的练武场。 郭襄阳正指点着二十名精心挑选的护卫苦练武艺和杀人技、潜伏术。 从思想上被裴徽进行了改造和洗礼的十六名御伎,昨天便已经送进了宫中,提前排练洗儿宴给安禄山洗身之事。 裴徽看了几眼,便自顾在练武场开始跑圈。 一圈四百米,他一口气跑了十五圈,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然后郭襄阳走过来,开始给他教授剑法。 这几天裴徽一直坚持早晚体能训练。 并且,缠着让郭襄阳教授剑法。 不知道是不是融合了原主灵魂的缘故,裴徽身体机能和协调性以及领悟力都极为不错。 按照郭襄阳所说,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在练武方面也算是天赋异禀,若是能够坚持苦练,必能有所成就、登堂入室。 按照郭襄阳的教授,裴徽今天只练直刺的剑招,而且要练一千下才算是结束。 近一个时辰之后,裴徽大汗淋漓、浑身酸痛的离开了练武场。 在倪丫丫的伺候下,裴徽洗了澡,换了清爽的衣服,然后去陪漂亮娘亲吃早点。 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细细复盘了一遍所有的安排,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白天赶紧过去。 只因子时一过,便是元宵节。 按照往年惯例,元宵节当晚和后面两天,整个长安城都会取消宵禁。 到时候,满城花灯高挂,大街小巷弥漫着节日的欢乐气氛,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享受这难得的夜晚热闹时光。 “徽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按照圣人的习惯,夜宴要一直进行到后半夜,夜里会熬得很晚的。” 餐桌旁,杨玉瑶看着宝贝儿子打着哈欠,有些心疼的说道。 “娘!我要早早进宫,得盯着点今晚上宴会的事情。”裴徽一口将碗里面瘦肉粥喝完,便风风火火的起身往外走去。 杨玉瑶连忙站起来,追到门口喊道:“我给你小姨说过了,中午你要是忙的出不了宫,你小姨会派人给你送吃的过去。” “知道了,娘!”裴徽头都不回的喊了一声。 “我儿越来越懂事了。”杨玉瑶看着宝贝儿子昂首阔步的背影,心中满是欣慰。 但一想昨日李林甫亲自跑来说亲,她好看的眉头又紧紧蹙了起来。 “我儿子这般俊俏……将来定是前途无量,李林甫这个老东西想得倒美,他女儿李腾空也想得美……还想让圣人赐婚。” “不行,我要做一些事情。” “至少要先见见那李腾空。” …… …… 第46章 父女之间的谈判 宰相的女儿,论家世、论出身,当然是大唐最顶端的了。 杨玉瑶也找人打听过了,那宰相府的十七娘李腾空样貌、身段都堪称极品。 可问题是,李林甫这个狗东西仇人太多了。 她总感觉不踏实、不放心。 认为李腾空并非是宝贝儿子的良配。 “不行,今天我也要早点进宫,跟他小姨好好商议一下,最好是能够让圣人出面否了此事。” 杨玉瑶思索半天,有了决定。 …… …… 裴徽进宫,一来到宫廷宴乐司衙,便感受到了紧张忙碌的气氛。 柳亚立给裴徽请了安之后,便忙得见不着人。 反而是裴徽和许九娘这两个宴乐使主官清闲下来。 许九娘今天晚上要以女扮男装的模样唱个曲,等会儿还要去排练。 此时她已经装扮上了,乍一看分明是一个俊俏无比的年轻公子。 她一见到裴徽,便一脸促狭的取笑道:“吆!这不是宰相府的俊俏女婿吗!” “怎么进宫了,也不怕被哪个公主看中,选成驸马。” “九娘,你吃醋了。”裴徽一看许九娘的眼睛,便一脸笃定的说道。 自从见识了李腾空通过眼睛辨识一个人是否说谎的天赋绝活之后,裴徽也喜欢上了跟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 然后,他才仔细打量许九娘此时的模样,心想这比自己还要俊俏,若是走到大街上,还不迷死长安城的小姑娘们。 关了门的公房中,两人说话间,身体又不自觉的贴到了一起。 …… …… “爹爹若是不将丁娘和癸娘送给女儿,女儿宁愿去死也不嫁给裴徽。” 宰相府的书房中,李腾空一脸清冷的坐在李林甫面前,盯着自己老父亲的眼睛说道。 自从李腾空在三年前从华山修道回来之后,李林甫便潜意识中不敢与自己的这个女儿目光对视。 此时同样如此,他习惯性的移开了与女儿对视的目光。 “小仙……”李林甫嘴里面说着李腾空的小字,眸中难得流露出一些温情,“你可知丁娘和癸娘是绣衣女使里面的十大天干之二,她们每人身后都有一百名精锐探子和武功好手。” 李腾空没有半点意外之色,说道:“女儿知道,女儿的意思本就是连同丁娘和癸娘后面的两百人,作为女儿嫁给虢国夫人府的嫁妆。” 李林甫看了一眼女儿的眼睛,那种坚定和决然,让他有一种“若是拒绝,下一刻就可能会失去这个女儿”的感觉。 但若只是失去这个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他其实也能承受。 毕竟他女儿很多,但因此坏了和杨氏的联姻,却是他坚决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略一犹豫之后,肃然说道:“小仙,为父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为父的一个条件。” 李腾空清冷的目光中终于有了细微变化,暗叹一口气,说道:“爹爹是不是想让女儿想办法拿捏住裴徽,让裴徽对女儿言听计从,从而让贵妃娘娘成为我们家的坚实后盾。” “没错,这也是我们与虢国夫府联姻的目的。”李林甫一脸赞叹,但紧接着又一脸遗憾的说道:“可惜小仙你是女儿身,不然为父定然是要将这个家交给你的。” “裴徽他……”李腾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对裴徽的真实感受,也没有说出自己根本不可能、也不会去想着拿捏住裴徽,最后点头道:“爹爹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女儿都会想尽办法让我们家不受任何灾难。” 李林甫点了点头,道:“去吧!好好挑选一件礼服,精心装扮一番,今晚上跟为父进宫,参加元宵夜宴。” 说完,想起李腾空的性格,又强调道:“仙儿,为父知道你的性格,但今晚上为父会让圣人当着满朝文武和权贵的面给你和裴徽赐婚,你需要在场。” “此外,贵妃娘娘和那虢国夫府今晚上也会对你审视,此事你一定要重视,精心去做准备。” 出乎李林甫的预料,李腾空没有丝毫犹豫,说道:“爹爹放心,女儿会提前做好准备,今晚上跟着爹爹进宫。” 李林甫隐隐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对,但他一天操心的大事太多,也没有多想,从旁边桌案下面拿出两个黑玉令牌,递给李腾空,说道:“这是绣衣女使丁玉令和癸玉令,你拿着黑玉令牌才能够完全控制那两支绣衣女使。” “谢谢爹爹!”李腾空接过两个黑玉令牌,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深陷的眼窝,特别是隐藏在眼睛极深处的恐惧和滔天杀机,让她心中突然有些酸楚,眼睛微微有些通红。 但她的性格向来清冷内向,并不会多说什么,对着李林甫深深一礼,便转身走了。 走出书房,李腾空看着偌大的相府和忙忙碌碌的人们,隐隐感觉宰相府上千人的命运已经与她产生了牵连。 她隐隐感到身上多了一份重担和责任。 元宵节向来是各家展示实力的时候,宰相府的花灯和一些节庆的布置自然不会少。 此时的喜庆气氛已经极为浓厚。 李林甫看着渐渐消失的李腾空背影,欣慰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李腾空这个女儿看似性格淡漠,但实际上是他众多儿女中最重情重义的一个。 他知道,将来他死了之后,宰相府遭遇大难,其他儿女多半是指望不了什么,唯有十郎李岫和十七娘李腾空能够指望上。 “唉!希望今晚上圣人能够早点结束夜宴。”李林甫一想到每年这个晚上都要陪着李隆基熬夜,便大感头疼。 因为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熬不动了,全凭着一股意志在熬着。 每次熬过之后,都要休息七八天才能彻底缓过来。 让他有一种在燃烧生命陪着李隆基玩耍的感觉。 李隆基早在开元盛世之初,便喜好大兴宴会,享受歌舞升平。 这么多年,凡是大小节日,甚至有事没事,都喜欢拉着满朝文武和权贵办宴会。 而且经常是宴饮达旦、彻夜不眠…… 李林甫之前的宰相,开元盛世的奠基人张九龄曾经带领百官给李隆基谏言:“伏望昼尽欢娱、暮尽休息,务斯兼夜,恐无益于圣朝”。 这劝谏之语其实很温和,无非就是建议圣人要玩就在白日里玩,不要带着群臣在夜里玩。 毕竟第二天圣人可以抱着贵妃睡懒觉,但群臣还要上班干活、处理国事。 但李隆基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因为张九龄竟然能够调动百官一起劝谏,对张九龄生出猜忌之心。 结果,没过多久,便找了借口将张九龄罢免,让李林甫这个绝不会劝谏他的宰相上台。 “老爷,这是精心调配的参茶。”老管家李四方端着一壶汤茶走进了书房。 李林甫脸上多余的神色立刻荡然无存,一脸威严和漠然,看了一眼李四方。 李四方立刻让旁边一名专门负责试毒的侍女上前。 他先倒出一杯参茶,看着侍女端起茶杯一口喝干。 然后足足等了半刻钟,这名侍女突然“噗嗤”一声,喷了一口黑血,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 …… 第47章 诗佛王维的反应 看着给自己试毒侍女被毒死,李林甫却只是脸色微变。 只因为被人下毒之类的刺杀,他这些年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去查,所有关联人物全部杀了。”李林甫淡淡的吩咐道。 旁边一名绣衣女使跪下,恭敬领命而去。 很快,宰相府中便有二十多人因此而丧命。 而这二十多人身后的家人也受到了牵连,也必将会家破人亡。 至于绣衣女使通过线索,能否找到背后的主使者。 往往很难。 背后之人担心被李林甫疯狂报复,根本不敢留下任何线索。 具体负责刺杀的都是死士,或者提前做了割裂。 一个多时辰之后,有新的参茶送了过来。 一名侍女战战兢兢的喝过之后,等了足足近半个时辰,在管家李四方的示意之下,恭敬说道:“主人,奴婢除了精神更加饱满之外,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李林甫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喝起参茶。 这几年,他全靠这种参茶提精神,否则在宴会的最后便会打瞌睡,在圣人面前失态。 他不想让李隆基感觉他老了,精力不足以处理国事。 也不想让政敌以此为借口去弹劾他。 便在这时,有心腹官员殿中侍御史罗希奭进来禀报道:“启禀宰相大人,四位朝中官员叛逆的证据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好!”李林甫喝着参茶,微微颔首,道:“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的程序三天之内全部走完,男丁不管大小全部不能活,女的全部沦为贱籍。” 罗希奭迟疑一下,说道:“宰相大人,按照朝廷法例,六岁以下幼子要放一条生路……” “不行,凡是男丁,就算是婴儿也要死。”不等罗希奭说完,李林甫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将他打断。 其实李林甫连女眷都想杀了。 但他知道李隆基曾经亲下旨意,不管犯了何罪,即使是灭九族的大罪,女眷沦为贱籍便可,不许杀人。 罗希奭从李林甫眼神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机,顿时心中一寒,连忙恭敬说道:“下官明白,绝不会让这四家任何丁男活着。” …… …… 傍晚,长安城宵禁暮鼓声不再响起。 只因今天乃至后面两天都会取消宵禁。 此时,长安城内各处,一盏盏争奇斗艳的花灯渐渐亮起…… 宰相府,后院。 “小姐,往年元宵宴会老爷回来都很晚,后半夜天冷,小姐还是再披件大氅吧!” 名叫呱呱的可爱丫鬟手中拿着一件大红色的大氅,披在李腾空的背上,嬉笑道:“小姐你看,这还是小姐第一次穿红色的大氅。” “小姐你看衬得又白又美,就像一个仙子呢!” “谁家仙子穿这么多。”李腾空随手将大氅拿下放到一边,自个从衣柜里面挑了一件素色披风穿上。 主仆二人这边刚装扮好,丁娘便过来说道:“小姐,老爷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叫小姐过去随他进宫。” “你和呱呱也随我进宫。”李腾空随口吩咐道。 …… 这还是李腾空第一次跟着父亲出门,而一出宰相府,她便眉头紧紧蹙起,脸色有些难看。 只因李林甫一出门,便有一大批金吾卫直接将路人驱赶到一边,甚至用皮鞭对一些跑得慢的人进行抽打。 总之是不许任何人靠近李林增的马车十步之内。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以往出行时,都是这般情形。 李腾空此刻的心情顿时变得异常糟糕。 …… …… 李腾空跟随李林甫准备入宫的时候,裴徽则是从宫中匆匆赶了出来。 只因他接到了王维让人递进来的口信——务必要在元宵夜宴开始之前见他一面。 裴徽一出皇宫,便发现皇宫外面的世界热闹无比。 华灯初上,整个长安城都被装点的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精美的灯笼高高挂起,宛如点点繁星坠落人间。 长安城的百姓身着盛装,面带笑容,纷纷涌上街头巷尾,享受这一年一度的欢乐盛宴。 宽阔的长安街道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很多小孩子兴奋地奔跑嬉戏着,手中挥舞着五颜六色的花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喜悦的神情,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和忧虑。 裴徽穿越以来,还是首次见到这样的长安城,不由得看呆了。 事实上,今夜长安城最美的地方不是眼前的场景,而是兴庆宫前的花萼相辉楼。 王维与裴徽约定好的会面地点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楼。 裴徽知道,这种情况下坐马车反而快不起来。 所以,他带着八名护卫顺着人流缓缓步行,顺便一脸好奇的看着街边摆花灯、琳琅满目的小吃摊点以及各种让人目不暇接的生活物件。 听着摊主们热情地吆喝,他顺着人流缓缓而行。 没走多远,便听到一声呼喊。 “裴徽!在这里。”却是王维已经迫不及待的寻了过来。 “摩诘先生!”裴徽穿过人群,向王维迎去。 他已经发现王维神色冷峻而郑重。 猜想这位名传千古的诗佛多半是已经知道了今晚上安禄山要认杨贵妃为干娘之事。 便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裴徽转头看去,竟然是一名纨绔公子带着八名身强力壮的护卫,强行将一名长相秀美的小娘子往旁边小巷子拉去。 旁边百姓见了纷纷往远处躲去,根本不敢上前救这名小娘子。 只因这位纨绔公子是户部侍郎、御史大夫王鉷之子王准。 “王兄!”裴徽暗叹一声,喊了一声。 王准听到有熟人喊他,转头看了过来。 见是裴徽,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喊道:“裴徽,要不要一起来,我刚仔细看了,这小娘子是个极品。” 裴徽却一脸肃然的上前,低声道:“今晚上元宵夜宴上安禄山带了胡鸡要跟贾昌的斗鸡比斗,也允许其他人的斗鸡参加。” “到时候圣人都要押宝,我如今身为宫廷宴乐使,提前得到消息,谁的鸡赢了,圣人会有重赏,我知道你也有斗鸡,所以特意找你来说的。” 王准一听,顿时一惊,失声道:“竟然有此事,我也高价养了几只斗鸡,不比贾昌的斗鸡弱,我现在就去准备。” “谢了兄弟,若是我的斗鸡赢了,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说着话,王准带着一众狗腿子往家中跑去。 他要提前回家中准备,对小娘子再无半点兴趣。 那小娘子狼口脱险,哭喊着撒腿就跑,一溜烟跑回了家中,今晚上再也不敢上街。 “裴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王维上前,一脸欣赏的看着裴徽,他刚才目睹了整个过程,且将裴徽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知道是裴徽特意出手救了那小娘子。 不等裴徽客气两句,王维便神色一肃,死死的盯着裴徽的眼睛,低声说道:“我听说安禄山要在今晚上元宵夜宴上认贵妃娘娘为干娘。” “可有此事?” …… …… 第48章 王维的感激和紫袍重臣 裴徽示意八名护卫挡住其他人不要接近,一脸淡定从容的盯着王维,点头道:“今晚上元宵夜宴上,安禄山那头胡猪的确要认贵妃为干娘。” 王维顿时浑身微微一震,一把将裴徽拉到一个小巷子的墙角,深深的看着裴徽,郑重的低声说道:“那个名为《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是谁弄的?” “是不是为了置安禄山于死地?” 裴徽见八名护卫已经将巷口堵住,便没有任何隐瞒,死死的盯着王维的眼睛,一脸平静的低声说道:“这是小弟的手笔。” “但恐怕还弄不死安禄山。” “不过,计划若是顺利,应该能够让安禄山在圣人那里失去宠信。” “你……”王维一脸震惊,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少年,想着此事所代表的重大意义和其中的凶险,禁不住心神摇撼不已。 最后,他深深的看了裴徽一眼,一脸佩服道:“我不如裴郎……” 裴徽将王维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心彻底烟消云散。 他略一迟疑,说道:“摩诘先生,小弟需要你的帮助。” “裴郎请说!”王维毫无犹豫的说完,眸中闪过一抹决然,咬牙道:“裴郎说的没错,虽然此举还不能置安禄山于死地,但这是让安禄山失去圣人宠信的大好机会。” “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还不至于……小弟在参加元宵夜宴的名单上看见了摩诘先生的名字……”裴徽说到这里便没有往下说。 而是话风一转,继续微笑道,“我让摩诘先生所做之事自然会将安禄山得罪死,但若是顺利却能够让摩诘先生得到圣人宠信。” 王维闻言,略一思索,便是眼前一亮,说道:“我知道裴郎要让我做什么事了。” 说完,王维忍不住喜形于色,郑重说道:“我原是崔节帅部属,本就被安禄山视为仇敌。” “若是通过此事能够让我得到圣人宠信,裴郎于我无疑于再造之恩。” 说完,王维冲着裴徽深深一礼。 裴徽不慌不忙的认真回礼道:“摩诘先生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此生来日方长。” 他将王维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中,心想这位诗佛跟后世史书和诗书记载一样,果然是重恩重情。 “若是能够通过此事,顺便将王维推到高位上,对我将来所行大事极为有利,甚至可以是我的得力助手。” 裴徽心中暗忖不已。 “花车来了!” 这时,巷外传来一片欢呼声。 裴徽和王维双双抬头,互视一眼,会心一笑,一左一右,转身大步离去。 然后,各自选择不同路线进宫参加元宵宴会。 裴徽看了一眼从旁边街道上缓缓驶过的奢华花车。 这辆花车上各色各类的花灯高挂,搭建了两层高台。 下面一层上有四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在翩跹起舞。 上面一层面积要小很多,长安城十大青楼之一百花楼的花魁——琵琶女王正坐在上面弹琵琶。 引得四周不少路人阵阵喝彩。 “这是杨国忠府上的花车。”裴徽认出下面一层跳舞的四名女子是杨国忠府上的舞姬。 此时,裴徽隐隐看到花车下面帷幕遮挡之处,有不少于四十个的人影弯着腰扛着花车。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听李屿说过,宰相府去年弄了八辆花车,事后累死了两人、四人致残。 …… …… 兴庆宫前。 足足两百名护卫簇拥着李林甫的马车缓缓停下。 脸上隐带怒气的李腾空和一脸恭敬的李岫扶着李林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李林甫脸上有些疲惫,且眼睛深处还有未彻底消散的怒火。 只因在来的路上,李腾空这个不孝女跟他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李腾空劝谏李林甫出门不要再净街,更不要让金吾卫或者护卫强行驱散、殴打路人百姓。 李林甫当场呵斥李腾空是妇人和小女儿之言。 并言称这些贱民受些许伤害、多一些麻烦而已,与他堂堂宰相之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李腾空则坚持认为,此举是长安城百姓称呼李林甫为奸相的原因之一。 最后,父女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便只好大吵了一架。 若是以往,李林甫直接让人将李腾空带下去了事。 但今天必须要带着李腾空去赴宴,只能忍着,而且还不能上手扇打女儿的耳光。 以往若是敢有儿女这般顶撞他,他直接一个耳光,然后让人带下去。 李岫一直在旁边劝说李腾空,可惜后者根本不听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说,最后还训斥哥哥不知道早早劝谏父亲。 便在这时,李林甫的一名心腹幕僚匆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李岫和李腾空,略一迟疑,低声道:“宰相大人,安节度那边派人送来口信,说是今晚上安节度认贵妃为干娘之事可能会有波折出现。” “安节度说,恳请宰相大人到时候全力出言声援。” 李林甫闻言,顿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能有什么波折?” …… …… 李隆基当皇帝以来,元宵宴会都是在花萼相辉楼举办。 裴徽来到花萼相辉楼的时候,正是夕阳落下,正式进入傍晚的时候。 围绕花萼相辉楼足足有九十九排花灯,此时一排接着一排逐一亮起,让这方圆里许范围内亮如白昼。 裴徽目睹此景,脑海中不由浮现“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这首诗,并且嘴里面念了出来。 而且令他惊奇的是,他竟然清楚的记得这首诗是五十多年后唐朝末年诗人张祜所作。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灵魂渐渐彻底融入的缘故,裴徽这几天发现自己前世学习过的、经历过的、看过的很多事情的记忆,近日来越来越清晰。 甚至凡是看过的,他都能够一字不差的想起来。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好诗,好诗啊!”裴徽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赞赏。 裴徽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紫袍官服的老者正一脸欣赏的打量着他。 “竟然是他……”裴徽看着眼前的老者,神色禁不住有些怪异。 …… …… 第49章 安禄山的请求 略一回忆眼前这位紫袍重臣的信息,裴徽便拱手道:“下官拜见左相大人。” 没错,这老者正是大唐当今名义上的另一位宰相、有着傀儡宰相之称的左相陈希烈。 陈希烈一边回礼,一边上下打量裴徽几眼,温和说道:“小郎君可是陛下亲赐的正七品宫廷宴乐使?” “这老头恐怕并非不想掌权,而是无可奈何。”裴徽惊讶于陈希烈竟然一眼认出了他,心中暗忖不已,嘴里面却故意说道:“正是下官,下官正准备过几日登门拜访,向左相大人禀报事宜。” “禀报事宜就算了。”陈希烈没有半点异样,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老夫刚听裴郎这两句诗的意境极高,堪称上品,若是有时间,裴郎不妨来找我这老头子探讨一番诗词。” 陈希烈竟然没有丝毫怀疑这两句诗是裴徽从其他地方抄来的,已经认定是裴徽的诗。 裴徽忍不住好奇问道:“左相大人为何认定这首诗是下官所作?毕竟下官从未有文才之名传世。” 陈希烈捋了捋胡子,说道:“老夫所作诗词平平,但老夫却好赏诗词。” “天下间凡是传世的上佳诗词老夫都有收藏,裴郎刚才所说诗词分明就是眼前场景,若是去年乃至以前的元宵节时所作,以元宵节之夜的特殊,这般好诗不可能不流传于世。” 裴徽正想说什么,突然柳亚立快步走来。 柳亚立没有理会陈希烈,对着裴徽一边恭敬行礼,一边说道:“启禀宴乐使大人,贵妃娘娘派人来找大人,让大人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到兴庆宫中去见贵妃娘娘。” “好,我这就过去。”裴徽答应一声,心中则是有些期待,“终于可以好好的、近距离的、没有顾忌的欣赏贵妃小姨绝世容颜和身姿了。” 上次进宫打麻将,有李隆基在身边,他根本不敢多看,甚至不敢正视。 他转身对陈希烈恭敬拱手行礼道:“下官先告退。” 陈希烈摆手道:“裴郎赶紧去见贵妃娘娘,不用管老夫。” 裴徽转身大步往花萼相辉楼后方的兴庆宫走去。 柳亚立连忙跟上去,并低声道:“大人,虢国夫人此时和贵妃娘娘在一起。” 裴徽点了点头,心想漂亮娘亲和贵妃小姨此时叫自己过去,莫不是与今晚上陛下要赐婚之事有关。 此时,距离开宴已经不足半个时辰,裴徽不敢再多耽误时间,一路急行穿过花萼相辉楼,就要往兴庆宫走去。 结果,刚一进花萼相辉楼,便看见李腾空在一侧走廊等他。 裴徽有些轻浮的说道:“老柳!你稍等一下,我去跟宰相家的小娘子说句话就走。” 柳亚立嘿嘿一笑,说道:“大人请便,老奴在此等着。” 裴徽走到李腾空面前,此时附近进进出出的官员、权贵不少。 李腾空将手中一个精心绣好的香包递给裴徽,低声道:“这是我辛苦调配的发情水,丁娘找人试过了,效果极好,不到三十息便会让臭男人丑态暴露。” “这香包里面有机关,你用力一捏,香包口便会射出里面的发情水。” 说完,李腾空便一脸害羞的转身离去。 裴徽一脸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将香包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袖袋中。 裴徽和宰相府十七娘在元宵宴会之前约会,宰相的女儿给贵妃外甥含羞送香包的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中。 并且很快传到了已经在花萼相辉楼宴会场就座的重臣、权贵耳中。 李林甫听说之后,一脸欣慰,忍不住自责之前在马车上对李腾空叱责太过。 李亨听了之后,气得咬牙切齿,心中用最恶毒的话语将李林甫和李隆基咒骂了一遍。 杨国忠则是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徽昨日倒是抽空到杨国忠的府上,亲自给杨国忠解释了这件事情。 并且明确表示,自己难以明面上拒绝圣人和李林甫的意思,但却选择了一个不愿嫁给他的李腾空,看能否将此事拖下去。 …… …… 裴徽与李腾空分开,大步赶到兴庆宫的时候,看见了正从兴庆宫里面往外走的安禄山。 裴徽目光如电,远远看见安禄山神色阴沉,眸中深处隐含暴戾之色。 但安禄山发现裴徽正往这边看之后,脸上的阴沉和暴戾瞬间荡然无存。 变得一脸憨厚、真诚和惊喜。 并且,迈着肥胖的粗腿,略有些吃力的主动往裴徽迎了过来。 “裴弟!”安禄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亲热的说道:“恭喜裴弟,今晚宴会上圣人就要御旨赐婚,裴弟将成为宰相府佳婿,有宰相照拂,日后更加前途无量。” 裴徽一边一脸亲切行礼,一边一脸期盼的笑道:“同喜同喜,今晚上圣人也要正式御旨安节度认我小姨为干娘,自此之后,我便有幸跟安节度称兄道弟了。” 许是裴徽的演技一流,安禄山略一犹豫之后,左右看了几眼,低声道:“裴弟,今晚上洗儿宴之事可能会有波折,到时候还请裴弟出声支援,为兄事后定会重谢。” 裴徽愣了一下,一脸惊讶,连忙又道:“安节度放心,到时候我只要能够说得上话,定会出声支援。” 安禄山抱拳道:“为兄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 裴徽抱拳道:“安节度慢走。” 看着安禄山转身离去,裴徽转身走进了庆兴宫。 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因为,他知道这兴庆宫内外的侍女、太监中间必然有安禄山、李林甫、李亨、杨国忠等人的暗子,或者有被他们收买泄露宫中的一些消息。 裴徽见到娘亲和小姨的时候,这对姐妹花正在围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翡翠凤凰打量个不停。 还未走进大殿,裴徽比寻常人要敏锐很多的嗅觉,便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令人陶醉的美妙香气。 “记得贵妃小姨擅长调制熏香,且要求身边的侍女也要带上熏香。” 裴徽发现,这股独特的香味仿佛拥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如同一股轻柔的微风,悄然无声地弥漫开来,充盈着整个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它既不像浓郁的花香那般浓烈刺鼻,也不似淡雅的茶香那样清新素雅,而是一种难以言喻却又让人无法抗拒的迷人芬芳。 而随着走进大殿,那股诱人的香味愈发清晰可闻,萦绕在他的鼻尖,撩拨着他的心弦。 “这香味再加上贵妃小姨绝世容颜,别说是李隆基,任何男人都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李隆基不在,裴徽毫不客气的打量着贵妃小姨,心中则是暗忖不已。 “徽儿过来看看,安禄山给小姨送的这翡翠凤凰如何?” 不等裴徽行礼,杨贵妃便有些雀跃的招手叫他过去。 …… …… 第50章 杨贵妃拂头问计 裴徽禁不住心中有些激动。 只因贵妃小姨实在是太美了,她随意的一个招手动作,便美不胜收。 原主的记忆不算,他穿越来之后,这还是第二次见杨贵妃。 第一次有李隆基在场,他根本不敢多看,甚至不敢去正视。 裴徽知道,贵妃小姨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但只看样貌,说她只有十八岁,绝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等会儿要陪着李隆基出场元宵宴会,她此时已经是盛装打扮。 梳了个云鬓,头上插着金镶玉步摇,满头青丝下是一张没有丝毫瑕疵的绝世容颜。 红唇上略微点了些胭脂,配上其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裴徽隔着十多步,便不自觉的想起了“非常水润”这四个字。 若光是如此,还不足以让李隆基三千后宫独宠一人。 就拿此时在贵妃小姨身旁的漂亮娘亲来说,同样是大美人,但漂亮娘亲有种恃美而骄的风情,且一看就是少妇。 而贵妃小姨明明也是少妇,但却时时刻刻给人一种高贵少女与风情少妇的结合体的感觉。 裴徽猜测,这与贵妃小姨喜欢弹奏乐器和跳舞有关。 后世史学家公认,杨贵妃是水准极高的舞蹈家和乐曲家。 一些独特的气质,只有顶级的艺术家才拥有。 此时她一边挥手叫裴徽过去,一边围着翡翠凤凰打量的姿态其实与其贵妃的身份非常不相符,很没气势。 但她整个人太美了,眼神竟然是那种少女才有的天真烂漫。 裴徽禁不住心想李腾空若是见了贵妃小姨的眼睛,不知道会作出什么样的评价,或者惊叹乃至惊骇。 只因两世为人为官的裴徽深知,任何人经历过人世七情六欲和世间悲苦之后,不可能再保持天真烂漫。 但这位贵妃小姨偏偏就拥有这份天真烂漫。 至少从眼神和姿态上来看是这样的。 纯真的稚态与她美丽的容颜、妩媚的身段融合在一起,而且还能毫不矫揉造作,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 “安禄山真他娘会送礼,看贵妃小姨这神态,分明是送到心坎上了。”裴徽心中暗忖不已,嘴里面答应一声,连忙走了过去。 “这般巨大且一整块的极品翡翠本就世所罕见,这雕工也是精湛细致。”裴徽由衷的说道,然后又埋怨道:“小姨,圣人怎么还不立你为皇后啊!” “也就我们自家的人想让我当皇后,这全天下的人都不想让我当皇后。”杨贵妃一脸感动,眼神里面有着三分委屈、七分幽怨。 包括李隆基在内的所有大唐皇室男子,都被武则天折腾怕了。 担心出现第二个武则天。 满朝文武和李隆基索性主张不立皇后。 所以,自结发夫妻王皇后死了之后,李隆基的后宫一直没有皇后。 即使是杨贵妃这般受宠,也未能被受封为皇后。 “裴儿长得越来越壮实了呢!” 杨贵妃想要如裴徽小时候一般将其抱在怀中疼惜一番,但看着裴徽高大壮实的身体…… 她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去抱裴徽,而是伸手揉了揉裴徽的脑袋,心中则不由得拿裴徽青春健壮的身体跟李隆基老迈的身体相比。 但紧接着被她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强行止住。 这个过程中因为心不在焉,她不小心手上用力大了一些,将倪丫丫一大早给裴徽精心梳理好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 “马上就要开宴了,弄乱了徽儿的发髻可不行。”杨玉瑶瞪了一眼杨贵妃,让杨贵妃身边的侍女找来梳子,她亲自重新给裴徽梳头。 杨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又看着好玩,想要上前帮忙,杨玉瑶和裴徽都吓了一跳,连忙将其劝到一边玩去了。 两位美少妇看着裴徽的发髻弄好了,才想起正事,杨玉瑶给杨贵妃使了一个眼色。 杨贵妃神色一正,问道:“徽儿,你娘说不想让你娶李林甫的女儿,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裴徽早有猜测,提前想好了说辞,立刻说道:“小姨,李林甫的仇人太多,若是有得选,能不与他们联姻自然是更好。” “可问题是,此事是圣人与李林甫说好的事情,以李林甫宰相的身份,即使是圣人都不好再出尔反尔。” “当然,小姨若是去求圣人,圣人考虑到小姨的感受可能会否了之前答应李林甫的婚约,但此事必然会惹得圣人对我娘和我不喜。” “此外,也会与李林甫结仇。” “而以李林甫眼下权势,即使有小姨护着,他若是用心打压我,我在朝廷中也难以出头。” 裴徽有理有据的说到这里,杨玉瑶和杨玉环这对少妇姐妹花早已脸色数变。 “徽儿考虑周全,反而是我和你娘之前想得太片面。”杨玉环郑重说道,看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郎,一脸的赞赏和惊讶。 杨玉瑶这几天已经习惯儿子聪明睿智和成熟稳重的一面,直接问道:“徽儿,那你说此事怎么办?” 裴徽一脸严肃,认真说道:“昨日李林甫请我去宰相府相亲,我已经挑选了李家十七娘李腾空。” “这个李腾空性格清冷,一心修道学医,不想嫁人,再加上不屑于我之前的名声,是宰相府到龄且未婚女儿中最不想嫁给我的女子。” “到时候李腾空若是不愿嫁,让我未能成为宰相府的女婿,李林甫和圣人自然不会怪罪我和我娘。” “好!”这次不等杨玉瑶说话,杨玉环已经拍手道:“徽儿做得好,也说得有理,就这么定了。” 杨贵妃说完,想起裴徽不是自己儿子,又转头问杨玉瑶:“三姐你说呢!” “我儿说的当然有理了。”杨玉瑶说着话,白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 只因,她想起昨日李林甫上门说亲时说过,那李家十七娘李腾空已经答应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 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出来。 杨贵妃见宝贝外甥这般聪慧稳重,忍不住说道:“对了,徽儿,刚才安禄山经得圣人同意,亲自进来给我送了这翡翠凤凰,说是今晚上认我为干娘之事可能会有波折,让我到时候替他说话。” “你说小姨到时候要不要替这胡猪说话?” …… …… 第51章 最可怜的亲王 裴徽仔细看了一眼贵妃小姨的眼神,想了一下,问道:“小姨,安禄山有没有说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波折?” 杨玉环摇头道:“那头胡猪没有说,我观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会出现什么波折。” “若是这样。”裴徽郑重说道:“小姨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若是这波折让圣人不喜,那绝不能替安禄山说话。” 顿了一下,又说道:“若是圣人对此不以为然,小姨到时候若是高兴了就替安禄山说两句,若是不高兴就不说了。” “徽儿说得对。”贵妃小姨点头如捣蒜,一脸的深以为然,乖巧的说道:“小姨就按照徽儿说的去做。” 此时此刻,不管是杨玉瑶,还是杨玉环,看着俊俏、稳重的裴徽,终于有了一种我们家也有主心骨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们杨家看着势大,但男丁稀少,只有担任正四品工部侍郎的三叔父杨玄璬能够依靠。 但杨玄璬才能平平,主要是身体欠佳,经常卧病在床。 而杨国忠其实严格算起来是远房亲戚,且杨国忠的为人秉性,一直被杨玉环和杨玉瑶所不耻。 最主要的是,她们始终未将杨国忠真正当成自己家的人。 这也是杨玉瑶为人泼辣凶狠的根本原因。 若是有男人可以依靠,谁家女子愿意以泼辣一面示人。 …… …… 裴徽离开兴庆宫,回到此时已经内外花灯高挂的花萼相辉楼。 他绕过回廊,正要进入举办宴会的大殿,在殿门口遇到了两名少女。 看着这两名少女一起回头向他看来,他顿时大感头疼。 只因这两名少女是前任和现任。 太子之女延光郡主李元霜通红着眼睛,一脸幽怨的看着裴徽。 李腾空则是一如既往的一脸清冷,只是眼睛深处带着笑意,隐隐有一种等着看好戏的感觉。 裴徽两世为人,脸皮比墙角还要厚,略一尴尬之后,便一脸平静的对两名少女说道:“你们两个今晚上吃好玩好……” 然后不等想要说什么的李元霜开口,便指着两名少女身后说道:“柳亚立,宴会之事都准备妥当了吧!” 说着话,他已经大步从两名少女身边走过,走进了大殿。 同时,心中则是禁不住纳闷,李腾空怎么就和李元霜走到了一起,而且还刚好在这门口遇到了他。 “李腾空没有这么无聊。” “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做这种事情。” “所以,多半是李元霜主动来找李腾空,甚至很可能威逼利诱李腾空离开我这个如意郎君……” “甚至李元霜此举背后……很可能是李亨那个废物太子指使的……” 裴徽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进了大殿。 而他身后的两名少女则是开始了一场另类的较量。 “狡猾的家伙……”李腾空看着裴徽的背影,暗自嘀咕了一声。 而李元霜脸上的幽怨已经消失,一脸凶狠且嫉妒的看着李腾空那张出尘绝美的面容,咬牙威胁道:“李腾空,你若是主动离开裴郎,待你父亲死后,你们家破人亡的时候,本郡主会让我父亲保住你们李家男丁不死。” 李腾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元霜,没有说话。 若不是李元霜死死的拽着她的衣服,她早就远离这个又傻又疯的延光郡主了。 李元霜见李腾空不说话,心中越加气愤,恶狠狠的说道:“我父亲是储君,我祖父是圣人,我是皇家郡主,你们家只不过是我祖父的一只狗,你凭什么跟我争裴郎。” 李腾空终于失去了耐心,她随手在李元霜抓着她衣服的手腕处轻轻一弹。 下一刻,李元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不自觉的便松开了李腾空的披风。 而等李元霜一脸惊骇的回过神来,李腾空已经不见了踪影。 …… …… 裴徽对花萼楼的布局已经极为熟悉。 这花萼楼虽然叫楼,但其实更是一座庞大的宫殿。 此时,无数样貌秀丽、身形高挑的宫娥捧着酒壶和美食穿梭于数百张桌案之间, 她们最小的十二岁,最大的二十五岁,都梳着玉螺髻,身穿淡粉色的纱裙,实为宴会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即使是身边不缺美女的官员、权贵们,也忍不住频频对她们打量个不停。 重臣官员坐于大殿西侧,他们的女眷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西侧右边的侧殿。 那侧殿中时不时的有银铃般的女子笑声传来。 裴徽从侧殿门口走过,隐隐感觉从里面飘来的空气都带着香味…… 皇亲、宗室及其他们的女眷,位于大殿的东侧。 坐在最前面一排的是以太子李亨为首的一众皇子,也是一众亲王。 与李隆基同辈或者长一辈的李氏亲王没有一个活着。 他们大部分是被武则天给杀了,一部分是被太平公主给杀了,还活着不多的几个则是被李隆基给杀了。 诸王中太子李亨眼下的麻烦最多,也最让李隆基猜忌。 但诸王中最可怜落寞的还不是李亨,而是寿王李琩。 只因杨玉环-杨贵妃最开始是李琩的王妃,是被他父亲李隆基硬生生给夺走的。 开元廿八年(740年),李隆基下旨让杨玉环出家为女道士,强行让寿王李琩与杨玉环的婚姻结束。 天宝四载(745年),李隆基下旨让韦昭训之女韦氏为寿王妃,然后他下旨将儿子李琩的前妻杨玉环纳入宫中,并立为贵妃。 寿王李琩心中清楚,他父亲李隆基之所以还没有杀他,只因为顾忌身后名声,不想被后人认为杀子夺妻。 裴徽身为宫廷宴乐使,还要担负宴会期间一些事情的统筹调配,还要对一些突发事件进行处理,有着自己专门的位置。 柳亚立跑来低声说了一句话,裴徽顿时神色一肃,一声令下,花萼楼中顿时响起了庄严肃穆的鼓乐声。 “咚咚咚……” 现场百官和权贵以及贵妇女眷们立刻噤声,没有人再敢说话嬉笑。 只因这鼓声代表着圣人驾到。 …… …… 第52章 比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圣人驾到,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看向大殿门口。 但此时此刻,坐在侧殿中的李腾空,远远看着神色镇定如山的裴徽,却是有些愣神。 自从昨日在岐黄街暗中盯看裴徽以来,随着接触越多,了解越多,她越来越感觉裴徽与其他少年、官员权贵公子乃至与满朝文武官员、权贵的不同。 但她却想不明白,裴徽的这种独特之处的由来。 她认真的了解过裴徽从小到大的经历,实在是从中找不出任何的独特之处。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那种面对满朝文武和皇帝圣人时的风轻云淡、镇定自若…… 那种暗中谋划安禄山这等绝世凶人时的自信和胆大、魄力…… 还有那种继承了杨氏的俊美与独特的气质相结合所带来的魅力…… “裴徽……你成功吸引到我了……与这样的男子一起生活,或许不俗……” 李腾空心中正胡思乱想着,且因此绝色容颜上出现两片红晕。 “小姐!圣人驾到。”丁娘拉了一下李腾空的胳膊,低声提醒。 李腾空回过神来,然后便发现整个大殿寂静一片,身边的女眷和正殿中的官员、权贵们已经纷纷起身。 “圣人至!” “伏惟吾皇,上元安康!” “伏惟吾皇,圣人安康!” 正殿中的重臣、宗室和权贵喊完,侧殿中的女眷和殿外广场上的小官、小吏、小兵们则是接着喊。 声音一层层传开,一层层相接,让人感觉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在恭迎圣人、都在祝愿圣人安康。 李隆基非常享受这种氛围和感受,用苍老的嗓音故作爽朗的长笑一声,掷地有声的朗声道:“众卿上元安康,吾之亿万之民普天同庆。” 毕竟没有话筒和音响。 李隆基在不影响威仪的情况下,已经尽可能大声说了。 但这大殿太大了,不说外面的人,即使是正殿内的不少人都听得不清晰。 所以,一直紧跟在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立刻大声说道:“圣人制,普天同庆!” 也不知道高力士怎么做到的,他的声音尖锐而浑厚,穿透力极强。 殿中满朝文武和权贵立刻齐声喊道:“圣人制,普天同庆!” 下一刻,随着裴徽这个现场会议总指挥右手挥下,殿外阁楼上九十九面大鼓声顿时响起。 声音如雷,瞬间传遍长安。 鼓声一轮响过,阁楼上和阁楼下上万名负责安保的龙武军齐声呼喊:“圣人制,普天同庆!” 附近看热闹的百姓听到鼓声和官兵震天的呼喊声,也忍不住胡乱喊道:“圣人制,普天同庆!”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内的灯火仿佛都更加璀璨了。 若是往年,这入场的仪式和动静到此也就结束了。 但裴徽为了哄李隆基开心,从李隆基身上得到得更多的好处,在征得李林甫和高力士的同意之后,他特意导演了接下来的一幕。 而且还特意让贵妃小姨给高力士交待一下,若是圣人满意,记得提醒圣人这是裴徽一手安排。 “圣人上元安康!” “圣人上元安康!” “圣人上元安康!” “圣人上元安康!” 花萼楼附近百姓的胡乱喊叫,立刻被来自花萼楼东西南北方向四处雄壮的呼喊声压了下去。 只因这是驻守皇宫的龙武军大营和长安城内的金吾卫大营、右骁卫大营、旅贲军大营中十数万大军,有组织的齐声呼喊。 整个天地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在欢声赞颂和祝福李隆基。 已经坐在高高在上御座上的李隆基,听着殿外海啸般的呼喊声,整个人已经完全沐浴在这种虚妄的辉煌之中。 高力士见李隆基神情亢奋,想起贵妃娘娘的叮嘱,低声道:“圣人,这是裴徽得知龙武军、金吾卫、右骁卫、旅贲军大部分官兵在今晚上难以目睹圣人龙颜之后,特意安排四军官兵在大营中为圣人请安。” “裴徽此子很不错。”李隆基听了之后,神情满意的微微颔首。 此时此刻,李隆基深信,自己打造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大唐盛世。 而他自己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千载第一圣君! 然而,裴徽的安排远不止此。 投其所好这种事情,后世官场只会比古人做得更好。 更何况裴徽比任何人都清楚李隆基此时的心理状态。 所以,随着裴徽轻声下令,下一个节目便开始了。 有清脆、悦耳但不失庄重的歌声从花萼楼中传出。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列祖应命,四宗顺则。” “申锡无疆,宗我同德。” “曾孙继绪,享神配极……” 先是许合子-许九娘领唱,最后是足足两百梨园女子齐唱。 声音浑厚而嘹亮,最重要的是歌词是李隆基最喜欢听的,真正唱到了李隆基的心坎上。 伴随着歌声的是一队绝色舞女主场伴舞,反而成了陪衬。 只因李隆基直接闭上了眼睛,陶醉在了歌声和歌词中不能自拔。 足足近一刻钟的时间,首场歌舞终于结束。 李隆基神情有些亢奋的睁开双眼。 已经等候多时的杨国忠立刻站起来,大声喊道:“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圣人乃千载第一圣君。” 其他官员和权贵连忙也起身,齐声喊道:“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圣人乃千载第一圣君。” 李林甫、安禄山等官员和权贵嘴里面大声喊的时候,心中禁不住暗骂杨国忠鸡贼,又自责刚才分心,未能抓住露脸表忠心和得圣心的大好机会。 他们却不知道,这是裴徽特意提前给杨国忠说过宴会开始的安排,杨国忠提前早有准备,刚才心中已经排练了好多遍了。 李隆基目光扫过全场,给杨国忠投去满意的眼神,端起酒杯,起身朗声道:“天佑大唐盛世,朕与众卿共饮。” 圣人提了第一杯酒,全场官员和权贵、宗室纷纷起身,举起酒杯,齐声喊道:“天佑大唐盛世。” 数百人扯着嗓子齐喊声可不小,声音从花萼楼内传出来,顿时引得楼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官、小吏和小兵们一片欢腾,齐声喊道:“天佑大唐盛世。” 楼里面的人固然个个演技精湛。 但能够被安排在楼外的小官、小吏和小兵们也都是老演员了。 李隆基大为满意,落坐之后,说道:“宫廷宴乐使裴徽何在?” …… …… 第53章 赏赐和吵架 裴徽浑身微微一震,起身来到中间,躬身一礼,大声道:“微臣宫廷宴乐使裴徽拜见圣人。” 李隆基看着裴徽,一脸满意和赞赏,说道:“裴徽负责此次元宵宴会,各种布置和安排朕甚为满意,赏赐裴徽正七品云骑尉勋位,可至金吾卫担任云骑尉实职。” 全场皆惊、皆羡慕。 裴徽大喜,恭敬说道:“微臣谢圣人鸿恩。” 这云骑尉虽然也是正七品,官品没有提升,但是多了一个武职,这其中的实惠可大可小。 而裴徽最擅长的便是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得到最大的实惠。 “众卿!接着舞!接着乐!” 裴徽领赏退下,李隆基一声令下,歌舞表演继续。 “铮……” 随着一声空灵的古筝声响起,一队盛装舞女鱼贯而入。 紧接着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歌声。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楼台之上,女扮男装的许合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 她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婉转悠扬、动人心弦。 仿佛是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又恰似夜莺啼鸣,婉转低回。 每一个音符都如同翩翩起舞的精灵,轻盈地跳跃着,带着无尽的魅力和吸引力。 这美妙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润泽全场每个人的心灵;又如一阵春风拂面而来,温暖了人们的心扉。 “楼观空烟里,初年瑞雪过。苑花齐玉树,池水作银河。” “七日祥图启,千春御赏多。轻飞传彩胜,天上奉薰歌。” “……” 这首诗歌是开元间进同紫微黄门平章事、着名诗人苏颋所作,被许合子以歌曲的形式唱了出来。 许合子一口气唱完,楼中楼外寂静了三四息,然后随着李隆基一声“好”,一众官员和权贵跟着齐声喝彩。 紧接着,楼外的小官、小吏和小兵们也发出了由衷的欢呼声。 许合子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又是在楼台上唱的,楼外的人也有幸听到,他们是真心感到好听。 待欢呼声停息,李隆基又提了一杯酒,然后话风一转,说道:“许合子唱曲依旧好听,除了贵妃可与其比高之外,世间再难寻第三人能唱得这般悦耳。” “然而,苏颋这诗有些旧了,这几年元宵节竟然未能再出现令人传唱的新曲。” “我大唐盛世,诗魁云集,年年该有绝唱新曲才是。” 说到这里,李隆基目光扫过全场,朗声说道:“哪位爱卿有佳作共赏。” 每年元宵宴会都会有作诗作词共赏这一环节,所以不少人提前精心准备。 立刻便有数名文官权贵依次站起身,将自己的诗词念了出来。 这些诗词已经不差,放在明、清朝时期,也算是佳作,但在眼下的大唐只能算是普通。 而且,李隆基好诗词,本人水准颇高,所以李隆基对这些人的诗词都不满意。 终于,李隆基忍不住开始点名。 他目光扫过几个颇有诗名,但还没有出声的人,最终目光定格在坐位颇为靠后的王维身上,朗声说道:“王卿有诗佛之称,今晚上却迟迟不开口。” 王维连忙起身,一板一眼的行礼道:“微臣汗颜,这就赋诗一首。” 然后,他沉吟十数息之后,便朗声道: “彩仗连宵合,琼楼拂曙通。” “年光元月里,宫殿百花中。” “不数秦王日,谁将洛水同。” “酒筵嫌落絮,舞袖怯春风。” “天保无为德,人欢不战功。” “仍临九衢宴,更达四门聪。” 王维话音一落,全场一静。 “好诗!”李隆基略一琢磨便拍手称赞。 然后,当场命令许合子唱王维的新诗。 裴徽终于知道被他在床上欺负得求饶的许合子为何能够名传千古了。 就算是即兴发挥,新鲜出炉的新诗,从许合子的嘴里面唱出来,依旧悠扬动听、动人心弦。 一曲唱罢,李隆基正想说什么,突然身穿紫袍官服的陈希烈起身朗声说道:“圣人,老臣傍晚来此进楼的时候,听到宫廷宴乐使裴徽作了两句诗,堪称佳品。” 众人闻言,顿时看向无故躺枪、一脸愕然状的裴徽。 李隆基一脸惊讶,笑道:“裴徽作的什么诗,竟然让堂堂左相都认为是佳品。” 李隆基身边杨贵妃同样一脸愕然,但紧接着又一脸担心,想要给李隆基说什么,但李隆基话已经说了出去,她不好再说。 杨玉瑶则是狠狠的看着陈希烈。 她认为这老家伙是要害她宝贝儿子,想让裴徽当场出丑。 李林甫则是眼睛微微眯着,看向陈希烈时眸中有着冷意。 他惯于阴谋害人,立刻怀疑陈希烈此举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裴徽已经是他认定的佳婿。 太子李亨略一沉思之后,则是一脸讥讽的看着陈希烈。 他猜测这是李林甫指使陈希烈说这话的,且裴徽提前让人准备了上佳诗词,目的是为了给裴徽扬名。 陈希烈仿佛不知道众人的反应,朗声将“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这两句诗念了出来。 众人一听,顿时一惊,纷纷点头,表示好诗。 李隆基也是微微颔首,轻声重复了一遍,说道:“这两句诗的确算是佳品。” 但紧接着不少人想起裴徽“长安四大恶少”的纨绔之名,一个个开始怀疑这是裴徽找别人代笔所作。 突然,一名长相刻薄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讥笑道:“谁不知裴徽纨绔之名,这两句诗定是找别人代笔所作。” “这老女人是谁?”虽然那两句诗的确不是他作的,但这老女人说话太难听,最主要的是不利于他想要在大唐立的人设。 “新平公主这是何意?”杨玉瑶立刻起身,犹如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脸怒意,“你儿子才是纨绔废物。” “原来是新平公主。”裴徽一脸恍然,他与新平公主的儿子姜玉峰有过节。 原主跟王准、李屿、杨暄和姜玉峰等人打架,被推倒昏了过去。 前几日在教坊司,裴徽又当着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的面,把姜玉峰给暴打了。 显然,这是新平公主给儿子出头来了。 此时,面对虢国夫人呵斥声,新平公主继续一脸讥讽,道:“不知谁的儿子被冠以长安恶少之名。” 李隆基看着两个女人吵架,顿时眉头蹙了起来,特别是注意到旁边的杨贵妃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貌似准备起身加入到其中时,顿时大感头疼,连忙喝道:“住口。” 虢国夫人和新平公主连忙转身冲着李隆基躬身请罪。 李隆基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裴徽,说道:“裴徽,既然有人怀疑你的诗才,你不如再作一首诗词,以证明你小子确实有诗才。” “好吧!都是你们逼我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抄诗抄词的。”裴徽心中暗忖不已,起身躬身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然后,他略一沉思之后,说道:“微臣观今夜长安城元宵夜景有感,却是有一首词,请圣人鉴赏。” 然后他顿了一下,朗声念道: “青玉案……元夕……” 裴徽的声音清脆洪亮,众人神色各异,但多以幸灾乐祸为主。 裴徽接着又提高了声调:“东风夜放花千树!” 这第一句一说出口。 现场众人无不变了脸色。 …… …… 第54章 贵妃所言甚是 “东风夜放花千树!” 一众官员和权贵琢磨着这句话,有的变得一脸郑重,有的一脸肃容,有的一脸惊讶。 还有的则是紧蹙眉头。 比如,新平公主等一些等着看裴徽笑话的人心中突然有了不妙的感觉。 现场一众官员和权贵在诗词一道上,几乎全部都是水准以上的人物,这起头一句是什么水准,立刻就有了判断。 裴徽以往的确是纨绔之名在外,但很多富贵人家出身的大才子在及冠之年以前,都是纨绔之名在外。 虢国夫人也是从小请名师教授过裴徽的,裴徽今年刚及冠,突然显现诗词才情,并不算什么太让人感觉出奇的事情。 特别是当裴徽念出“更吹落,星如雨”时,很多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只因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将今晚上花灯璀璨、乐声悠扬的元宵盛况,犹如一幅繁华热闹的画卷缓缓铺开。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裴徽一口气将上阕念完,全场已经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便有人开始复读这首词的上阕,自然而然的与今晚上在长安城所见所闻进行了对比印证。 发现光是这上阙,便已经将今晚上长安城的夜景描写得淋漓尽致。 仿佛将长安城元宵夜的繁华热闹呈放在了众人眼前。 包括李隆基和杨贵妃在内,很多在诗词一道上水准较高的官员和权贵在复读品鉴过之后,已经变得一脸肃然和郑重。 裴徽此时则是彻底进入状态,继续朗声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复读上阕的人连忙噤声,竖起耳朵倾听,担心错漏了佳词佳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 裴徽念到这里时候,往女眷所在的偏殿看了过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偏殿中的李元霜和李腾空顿时心跳开始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们二人都认定了裴徽是在看她。 李腾空还好,修道数年,养气功夫颇为不错,除了脸上显现出红晕、心跳加速之外,神色依然看着很清冷。 但李元霜感觉已经飘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裴郎……他心中有我的……呜呜……” “呜呜……裴郎他是被奸相逼迫的……呜呜……” “还有圣人也逼迫的……裴郎他也是无法……呜呜……” 李元霜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心中充满了悲哀,差点嚎啕大哭。 正殿中高官、权贵们自然不会被裴徽的一首词挑动春情,但他们的反应同样激烈而热烈。 如王维、刑部侍郎房琯等本就诗名在外的人更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他们已经禁不住想要说什么,但想起圣人还未发声,便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没有说话。 只是互相眼神示意,表达心中的激动。 而水准弱一些的人则还在反复咀嚼着这首词的意境。 随着现场一众官员和权贵渐渐领会了整首词的意境和水准,很多人都忍不住惊叹不已,赞叹不休。 再看向裴徽时,感观又大为不同。 “我儿果然是大智若愚……” “徽儿他他……竟然有如此大才。” 杨玉瑶和杨贵妃这两个看着裴徽长大的美妇更是惊呆了。 但惊呆之后,便是欣喜若狂。 杨玉瑶甚至兴奋得眼睛都红了,流出了欣喜的泪水。 李林甫看向裴徽时,眸中充满了欣赏和欣慰。 他原本只想着是政治联姻,还遗憾裴徽是个纨绔废物,现在看来还真是佳婿。 新平公主则是脸色铁青,脸上火辣辣的,犹如被人扇了耳光。 裴徽的这首词越精彩,越显得她之前讽刺裴徽及虢国夫人的话越是可笑。 “好词……”李隆基终于出声,一脸赞叹之极的看着裴徽,认真解析道:“这首词的上阕用极为精湛和华丽的笔锋描写了元宵之夜的盛况。” “而下阕,竟然写具体的人,用灵动的词语融入了一波三折的感情起伏,把个人的欢乐自然地融进了节日的欢乐之中,堪称脱俗。” “前后衔接对应之下,给朕一种极为耳目一新的冲击力。” “裴徽,你小子今晚上真是给了朕大大的惊喜啊!”李隆基深深的看着裴徽,脸上的欣赏之意毫不掩饰。 “圣人,如此绝世佳作,圣人该有赏的。”杨贵妃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贵妃所言甚是。”杨贵妃发话,李隆基立刻点头,但裴徽年纪轻轻已经是正七品官职,且得官才五天,刚才又赐了正七品的武职。 略一沉思,李隆基便说道:“朕御书房中常用的那一套墨宝,赏赐给裴徽。” 众人一听,顿时一脸羡慕和嫉妒。 圣人用过的一套墨宝,这是何等的殊荣和亲近。 不料,李亨突然起身说道:“父皇,裴徽如此英才少年,当为我皇家驸马,请圣人给裴徽赐婚公主、郡主。” 他深知该死的父皇绝不可能让他和虢国夫人府联姻,所以直接说给裴徽赐婚其他公主和郡主。 李亨这一开口,立刻有几名亲王想起裴徽身后站着杨贵妃,且又表现得如此才情,堪称是前途无量,顿时眼前一亮,纷纷起身表示愿意将女儿下嫁裴徽。 李林甫目睹此景,顿时气急。 本来他已经和李隆基说好,在宴会中场时请李隆基给李腾空和裴徽赐婚。 却是没有想到,李亨竟然横插一杠。 显然,李亨是我自己吃不到的,你李林甫也别想吃到嘴里面。 事已至此,李林甫只好站出来淡淡的说道:“好叫几位亲王知晓,本相已经于昨日向虢国夫人府提了亲,欲将本相十七女李腾空嫁给裴徽。” 几位亲王可不想得罪李林甫,顿时一脸遗憾的坐了下来。 李亨不甘心,一咬牙,说道:“父皇,元霜……” “太子退下。”不等李亨将话说完,李隆基已经丝毫不给面子将其呵退。 堂堂一国储君,当着满朝文武和权贵、宗室以及家眷的面被如此呵斥,顿时感觉难堪之极,心中充满了羞辱,脸色涨红的坐了下去。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林甫祈求的目光,想起李林甫虽然能力弱了一些,但这近二十年极尽所能听自己的话、给自己搜刮钱财,也算是一条听话的狗,便索性说道:“既然宰相已经亲自到虢国夫人府提亲,那朕便赐婚于裴徽与李腾空,也算是对裴徽的赏赐。” 说到这里,李隆基看向裴徽,温和说道:“裴徽!你可愿意娶右相十七女李腾空为妻?” …… …… 第55章 安禄山的坦白 一众女眷所在的偏殿中,刚刚平复下心情的李腾空和李元霜心跳又开始加速。 李腾空是知道裴徽其实不想成为宰相府女婿的,她本来也是不愿意的,但此时整个心却不自觉悬了起来。 李元霜则是认定裴徽是被奸相和圣人逼迫的,此时亲眼目睹自家爱郎被奸相和圣人如此逼迫。 她心都碎了,堪称是伤心欲绝。 裴徽看了一眼偏殿,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对着李隆基恭敬行礼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李腾空脸上顿时又有了红晕,心跳开始加速,但依然强行保持着清冷的姿态。 而李元霜一听,又开始泪流满面,伤心痛哭不止。 裴徽这首绝世之词一出,今晚上诗词便无人敢再献丑。 可以想到,今夜之后,这首词随同裴徽的才名会迅速传遍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被无数名妓、大家传唱。 宴会进行时间也差不多了,李隆基宣布中场休息一刻钟,让众人解决“三急”之事,顺便让人准备第二个环节——斗鸡大赛相关场地等。 安禄山认干娘及洗儿宴是最后一个环节。 杨贵妃去如厕,李隆基去了偏殿休息,并将一个肥猪般的身影挥手叫来,让其陪他说话。 这个肥猪一般的身影正是安禄山。 此时,李隆基连宰相和一众儿子、女儿都没有叫,却单单叫了安禄山,可见安禄山圣眷之浓厚。 他们却不知道,整个皇宫中的用度,安禄山一人供奉便占了四分之一。 安禄山脸上满是憨厚神色和敬仰之意,迈动着两条肥腿,呼哧呼哧的跑向偏殿。 从背影看去,整个人极为丑陋和笨拙,让很多官员和权贵一脸羡慕的同时,又是一脸的鄙夷。 “我若不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会谋反,且引发安史之乱。” 裴徽心中感慨,注意到不少官员、权贵看着安禄山时,都是一脸的不屑和讥讽。 可以想见,在他们眼中,安禄山就是一个小丑。 然而,正是这个小丑在不久的将来,杀光了他们,将他们的妻女当成奴物。 安禄山一脸憨厚真诚的给李隆基汇报了工作,待进入偏殿之中,忽然说道:“胡儿给圣人惹事了。” 李隆基就喜欢安禄山这种有错就认错的真实劲,温声道:“胡儿惹何事了?” 安禄山立刻跪下,一脸自责的说道:“为了给圣人多准备一些供奉珍宝,胡儿让下面的人在长安城外开办了一个西域庄园,堪称是日进斗金,不少孝敬圣人的金银珠宝就是西域庄园赚来的……” “但也惹得一些人眼红,用各种手段刁难,胡儿又不在长安,逼不得已便将其中一些收益分给了右相大人,想让右相大人照拂。” “结果,昨日刑部在西域庄园抓捕一名留宿的贼人,不知怎么的就翻找出一批铠甲、弓弩箭矢。” 李隆基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看了一眼安禄山,问道:“那些铠甲和弓弩箭矢真的不是你和李林甫安排人放的?” 安禄山立刻摇头道:“胡儿和右相大人对圣人忠心耿耿,绝不可能私藏铠甲和弓弩箭矢,更不可能放在西域庄园。” 李隆基淡淡说道:“那你认为是谁私藏在西域庄园的?” 安禄山突然嚎啕大哭,道:“求圣人做主,这是有人要陷害胡儿。” 李隆基见安禄山如此委屈样子,神色温和了一些,问道:“是谁要陷害朕的胡儿?” 安禄山擦了一把泪水,一脸郑重的说道:“圣人,胡儿深知圣人视世家门阀为心腹大患,这几年全力打压河北世家门阀,用尽手段削弱他们的势力,所以很可能是何北世家门阀要陷害胡儿。” “还有,胡儿深得圣人宠信,今晚上又要认贵妃娘娘为干娘,被朝中一些人嫉妒,视为政敌,也有可能是朝中一些人要陷害胡儿。” “此外,胡儿与太子及其义兄王忠嗣一直有过节,也有可能是他们所为,毕竟以王忠嗣的身份,私藏铠甲和弓弩箭矢太过容易。” “求圣人查明真相,给胡儿一个清白。” “朕相信你。”李隆基一脸淡然,他对那些门阀世家的手段和自己臣子们的德行太清楚不过了。 特别是太子李亨……他心中早已认定是有谋逆之心的。 李隆基想起若是这些铠甲、弓弩箭矢真是太子私藏所代表的意义,禁不住眸中一片冰冷。 所以,他相信安禄山说的是真的。 当然,能有这样的结果,前提是安禄山这些年孜孜不倦的慷慨供奉李隆基。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这也是,自古以来很多奸臣总能得到皇帝宠信的原因。 …… …… 众目睽睽之下,裴徽这个宫廷宴乐使尽责尽职。 亲自安排了斗鸡大赛的场地和相关事宜。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先是被陛下赏赐云骑尉,刚才又作出绝世词作,在所有人都关注和羡慕、赞扬的目光下,还能这般镇定自若的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此子不凡。” 陈希烈一脸羡慕的对旁边李林甫拱手道:“恭喜右相大人得此佳婿,真是羡煞老夫。” “裴徽此子的确不错……”李林甫将裴徽的举止表现看在眼中,也是微微颔首,大为赞赏,深感自己之前的一众女婿在各方面都无法跟裴徽相比。 “若是能够俘获裴徽的真心和感恩,待老夫百年之后,裴徽定能保住我辛苦打下的基业。”李林甫心中暗忖不已,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提携和培养裴徽。 但这时,他看到王准跑过去与裴徽窃窃私语,忍不住心想所谓“长安城四大恶少”,莫不是除了自己废物儿子李屿之外,其他三个少年郎都在藏拙。 有了这个想法,李林甫就想回去之后将废物儿子李屿抽打一顿。 “裴徽,你等会儿放心压我的斗鸡赢。”王准拍着胸脯,一脸的自信。 “我听说胡猪的斗鸡是异种,个头比寻常斗鸡都要大,你确定能赢。” “嘿!你不懂,个头大的斗鸡不一定厉害。”王准一副专家的嘴脸,颇为鄙视裴徽不学无术。 跟其他人相信刚才那首绝世词作应该是裴徽所作不同,王准百分之百相信那是裴徽找别人提前作好的。 为此,他已经暗自谋划,想着也找人提前作好诗词佳作,然后找机会在圣人的宴会上一举成名。 贾昌也走到了裴徽身边,神色比以往更加殷勤和热情:“裴郎放心,胡猪的鸡赢不了我和王大郎养的斗鸡。” 裴徽这才想起,王准还有一个外号叫神鸡童第二,但王准的斗鸡其实是让贾昌帮他养的。 略一犹豫,裴徽指着另一边正在喂食斗鸡的安禄山四名随从,低声道:“我之前注意到他们给斗鸡喂了一种药丸。” 贾昌一听,顿时脸色微变,咬牙道:“他们要喂兴奋丸。” 王准显然也听过兴奋丸,顿时一脸愤怒,寒声道:“等会儿我们若是输了,我定要当着圣人的面揭发他们。” “不可!”贾昌和裴徽同时说道。 裴徽示意贾昌说,后者也不客气,低声道:“圣人的兴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万不可将兴奋丸的事情说出来扰了圣人的兴致,否则安禄山可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说出此事的人定会惹得圣人不喜。” 王准是聪明人,知道贾昌说的有理。 但裴徽知道王准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 …… 宴会继续开始,李隆基带着杨贵妃落座,但突然感觉兴致没有之前那般高了。 他将这归咎于太子李亨,所以刚一坐下,便看了一眼李亨,招手道:“太子过来。” 这般被该死的父亲收拾的场景,李亨经历太多了。 所以他顿时心中咯噔一声,立刻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李隆基和安禄山咒骂了一遍。 他认为刚才在偏殿,安禄山定是又在该死的父亲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只因每次安禄山来长安,都要通过诋毁他这个储君来加深圣人对其宠幸。 李亨心中忐忑不安,快步来到李隆基面前,恭敬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安康。” 李隆基面无表情的问道:“朕问你,你义兄王忠嗣近些日子跟你可有联络?” …… …… 第56章 正戏开场 李亨心中一跳,本能的立刻摇头道:“回禀父皇,儿臣很长一段时间跟义兄没有联络了。” 旁边高力士顿时心中暗叹一声,怜惜的看着李亨。 “如此愚蠢,若不是太子,焉能成为本相的对手。”李林甫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 李亨说完,立刻看见李隆基眸中涌现出失望、痛心和厌恶等神色,顿时心中又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该死的父亲这是已经知道自己与义兄经常联络往来之事。 他却没有想过,以他与王忠嗣的关系,有联络、有往来才正常。 而李隆基最为讨厌的就是李亨老是骗他。 但李隆基的神色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一脸淡然。 这让李亨心中越加害怕,忍不住就想辩解一下:“儿臣……” 李隆基却已经不理他,突然端起酒杯,朗声道:“元宵佳节,岂能没有斗鸡助兴。” 裴徽立刻起身恭敬说道:“启禀圣人,斗鸡之事已经准备妥当。” 李隆基看了一眼中间已经被围起来的斗鸡场,微微颔首道:“胡儿带了几只西域斗鸡过来,让朕看看是西域的斗鸡厉害,还是神鸡童的斗鸡真的永远无敌。” 圣人令下,贾昌和王准各自抱着一只斗鸡入场。 安禄山见此,也一脸笑眯眯的从随从手中抱过一只西域斗鸡走了过去。 李隆基长笑一声,道:“诸卿,斗鸡岂能不押宝。” 躬身站在李隆基身前的李亨没有该死父亲开口,他也不敢退下,还故作镇定的站在李隆基身前。 但他心中已经尴尬、屈辱到了极致。 此时,李亨见挡了李隆基的视线,连忙往旁边移了几步,继续躬身站着,犹如一名服侍左右的太监。 李隆基却已经完全无视了太子,朗声道:“朕押一柄玉如意,赌胡儿的西域斗鸡赢。” 全场微微一静,圣人压安禄山的斗鸡赢,恐怕是有深意。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押宝与李隆基对赌。 直到杨贵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押了一个金壶赌神鸡童和王准的斗鸡赢,全场才犹如春风拂过,又恢复了热闹场景。 有了贵妃带头,众官员、权贵和宗室纷纷押宝押钱。 官小的不敢放肆,大多是跟着李隆基下注。 李林甫等重臣,反而特意跟李隆基压的相反,跟杨贵妃押的一样。 裴徽特意赌得很大,他押了三千贯赌贾昌和王准赢。 为此,贾昌和王准还投来“兄弟够义气”的目光。 很快,斗鸡开始。 规则是三局两胜定结果。 有了李隆基亲自下场给他押的西域斗鸡助威,其他人也放开拘束,纷纷助威。 大呼小叫的看起来很不成体统。 但自李隆基当皇帝以来,如此一幕在皇宫中已经出现很多次。 足足近一个时辰之后,三局结束,西域胡鸡三局均胜。 “哈哈哈……”李隆基开怀大笑,“没想到胡儿不但擅长带兵打仗,还比神鸡童都要擅长斗鸡。” “恭喜圣人赢了。”安禄山适时站出来笑道:“胡儿的斗鸡能赢,都是因为圣人压了胡儿的斗鸡赢,圣人皇者之气加成,胡儿的斗鸡才赢的。” 另一边,贾昌和王准脸色难看,特别是王准双眸几欲喷火,心中各种恶毒想法都冒了出来。 杨贵妃突然埋怨道:“你这胡儿只想着恭喜圣人,却不知道害我输了一个金壶。” 安禄山顿时一脸愧疚,懊恼道:“都怪胡儿,胡儿给贵妃娘娘跳个胡旋舞,斗娘娘开心。” “好。”李隆基长笑一声,“让贵妃输了,朕也有责任,便让胡儿跳胡旋舞,朕亲自敲鼓为贵妃助兴。” 大唐文武百官和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自家的皇帝喜欢打鼓,而且还非常擅长打鼓。 在一些节庆宴会上,李隆基亲自下场敲鼓,和梨园弟子一起娱乐表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此时的此举表现出对安禄山的宠信,却是让现场很多人心中生出嫉妒、羡慕、鄙视、厌恶、愤怒的情绪。 “咚!” 随着李隆基鼓槌敲下。 安禄山三百多斤的身体灵活的转了起来。 因为他的肚子太大,但又转得很快,让他看起来跟一个陀螺一般。 “卧槽……”王准忍不住说了一句跟裴徽学来的国粹,低声骂道:“该死的胡猪不要脸面。” 裴徽却是大吃一惊。 他知道安禄山擅长胡旋舞,却没有料到这般擅长。 若不是亲见,他打死都不相信一个三百多斤、走几步路都喘气的胖子,竟然能够跳出这般灵活的舞蹈。 一时间,首次见到安禄山跳胡旋舞的官员和权贵都忍不住低声惊呼。 一些跟安禄山关系亲近的人,更是出声叫好。 显然,李隆基和安禄山配合表演胡旋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咚咚咚咚……” 李隆基敲鼓的节奏和安禄山跳胡旋舞完全一致。 准确的说,安禄山拼尽全力跟着李隆基的鼓点节奏跳舞。 此时,李隆基敲鼓越来越快,安禄山也转得越来越快。 “咚……” 随着一声重锤,鼓声停止,安禄山也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 但紧接着因为强大的惯性,安禄山摔倒在地。 “完了,胡儿感觉大殿都在转。” 安禄山妄图站起来,然后身体踉跄的又跌倒在地,且好巧不巧的刚好撞在站在一旁的太子李亨身上。 李亨顿时怒极,想要说什么,突然李隆基发出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痛快!”李隆基发出一声畅快至极的长笑声,走回龙榻上坐下,任由高力士和杨贵妃一左一右给他擦汗。 “真是长见识了……” “这样的李隆基……” “这样的安禄山……” “安史之乱焉能不发生。” 裴徽面无表情,心中一片冰冷。 “安节度撞了太子殿下也不致歉。”李林甫突然说道:“太子贵为我大唐储君,安节度岂能这般不敬。” 安禄山愣了一下,一脸憨厚的说道:“胡儿不知大唐还有储君,胡儿只知大唐有圣君和贵妃娘娘。” 说着话,他踉跄着还在发晕的身体,跪在了李隆基和杨贵妃身前。 李亨顿时脸色铁青,难堪到了极致,屈辱到了极致,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 按理说,李亨是大唐储君,受到如此羞辱,损的是皇家威严和朝廷威严。 然而,李隆基却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笑意更甚,畅快的笑道:“胡儿的斗鸡赢了,又和朕表演胡旋舞让朕极为尽心。” 他满意的看着安禄山,一脸深意的说道:“胡儿想要朕如何赏你。” “终于要开始了……”裴徽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他知道,今晚上安禄山和李隆基安排的正戏来了。 …… …… 第57章 别怪我放大招 安禄山的正戏来了。 裴徽禁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殿外,又注意到王维已经不在殿中,心想自己安排的戏也该登场了。 安禄山突然跪着移动身体,冲着杨贵妃方向,一脸真诚恭敬的说道:“胡儿是孤儿,自幼没有娘要,胡儿斗胆想认贵妃为干娘。” “……” 殿中一片寂静。 除了提前得到消息的一些人之外,很多首次听到此事的人一脸惊讶。 只因安禄山比杨贵妃大了近二十岁。 不说认干娘,这般年龄差的男女夫妻之间都已经算是老夫少妻了。 如此荒谬的事情,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大唐满朝文武、宗室、权贵和皇帝眼前提了出来。 很多人心中禁不住暗骂“胡猪真他娘的不要脸”。 斯文一些的文官则是暗呼“真是有失体统……” 但刚才目睹了李隆基对安禄山的宠信,一时间根本无人敢发声提出反对的意见,只等李隆基发话之后,再看情况。 然而,不等李隆基说话,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殿内的众人脸色一变,全场又寂静一片。 不等李隆基吩咐,很快便有一名身穿金甲、身形高大威猛、面容沉毅、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武将大步走了进来。 裴徽认出这武将身份,禁不住神色一凝。 此人是龙武卫大将军、蔡国公陈玄礼,驻守皇城的武装力量由他一手掌控,是李隆基心腹中的心腹。 此时,陈玄礼冲着李隆基抱拳道:“启禀圣人,外面出了一些小乱子,臣已经妥善处理,惊扰了圣人,请圣人处罚。” “每年元宵夜取消宵禁,都难免出现踩踏或者贼人行窃伤人等事。”李隆基淡然一笑,道:“朕的龙武卫大将军亲自进来请罪,莫非是此次冲撞到了花萼楼?” 陈玄礼摇头道:“回禀圣人,非是有人冲撞花萼楼,而是安节度的四名随从与金吾卫以及王准发生冲突,死了两名金吾卫。” 李隆基沉声道:“怎么回事?” 陈玄礼立刻说道:“安节度的四名随从要出花萼楼,王准追上去大喊让他们停下,安节度的四名随从没有理会王准,王准便喊着让驻守外楼的金吾卫拦住安节度的四名随从。” “结果,拦的过程中发现这四名随从身上藏有利器,随之发生冲突,金吾卫当场被安节度的随从杀死两人、杀伤三人。” “安节度的一名随从被王准一刀刺死。” “安节度的其他三名随从和参与此事的金吾卫都头郭千里以及王准,臣均已经拿下,在楼外听候发落。” “郭千里……” 李隆基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禁不住微微一蹙,正要说什么,今晚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国忠突然起身,大声说道:“圣人,凡是进入花萼楼,除龙武军之外,任何人都不许携带利器。” “安禄山的随从竟然随身携带利器,且不顾金吾卫拦截,动手杀人,这等同于谋逆。” 王准的父亲王鉷也站出来大声说道:“圣人,定是我儿王准发现安禄山的四名随从带有利器,心怀不轨,所以才去拦截。” 杨国忠在旁边又紧接着说道:“圣人,臣等朝中一些大臣府中还发现了安禄山的暗子,是问安禄山是何居心。” “还有,臣接到刑部事报,昨日刑部派人到城外西域庄园抓捕罪犯,无意中发现那西域庄园中藏有大量铠甲、弓弩和箭矢。而这西域庄园是安禄山的产业。” “臣以为,种种迹象表明,安禄山恐有谋逆之心,请圣人派人彻查。” 安禄山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跪下道:“胡儿管教随从无方,冲撞了金吾卫,请圣人治罪,但胡儿从来没有给任何朝中大臣派过暗子。” “至于西域庄园中的铠甲和弓弩箭矢,定是有人要栽赃陷害胡儿,请圣人明查。” “胡儿对圣人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敢也不会有任何谋逆之心。” “胡儿的忠心朕还是相信的。”有了中场休息时安禄山主动认错坦白,李隆基看了一眼安禄山,一脸轻松的说道:“胡儿的随从便是之前提着斗鸡笼子的四人吧!” “倒是凶悍,敢在花萼楼动刀杀人。” 杨国忠见李隆基如此神色,还想要再加把劲,李隆基突然看了他一眼,他心中一沉,立刻不敢再说话,只是心中禁不住骂道:“该死的胡猪,不知道给圣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隆基略一沉思,吩咐道:“陈玄礼,你立刻彻查安禄山随从与金吾卫冲突一事,朕要弄清楚此事前因后果。”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杨国忠,略一犹豫,对旁边的高力士吩咐道:“高将军负责彻查杨国忠刚才所说暗子和西域庄园私藏军械一事,朕明日便要知道这批军械到底是谁的。” 高力士和陈玄礼恭敬领命。 安禄山一脸委屈和冤枉之色,心中长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两件事情对他影响虽有,但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 杨国忠略有些遗憾,好在也不算白忙活,多少有些作用。 但他紧接着便有些疑惑,安禄山的随从与金吾卫发生冲突一事是巧合,还是有人特意安排。 裴徽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异常,与殿中其他吃瓜官员的神色反应没有差别。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他心中各种“卧槽”,各种骂娘。 他虽然对李隆基没有报多大的期待,但接下来李隆基表现出对安禄山的宠信还要超过他的预料。 刚才那一系列的事情,竟然对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没有丝毫影响。 “好了,这只是些许意外。”李隆基一脸爽朗,“胡儿刚说要认贵妃为干娘之事……” 李隆基转头看向已经有些犯困的杨贵妃,柔声问道:“贵妃要不要认胡儿这个义子?” 杨贵妃其实看着安禄山那又老又丑的姿态,已经不想认了,心想要是能多一个长得跟外甥一样俊俏的义子才好。 但她深知此事有圣人想要以此笼络安禄山的目的,加之想起宝贝外甥的叮嘱,便打着哈欠,有些莞尔的笑道:“妾身的义子不就是圣人的义子,此事全凭圣人做主就是。” 她打着哈欠时,有着绝美少妇的妩媚,笑着回话时,却又带有一种少女般的顽皮感。 两者相结合,让她充满了异样的风情。 一直以来,杨贵妃除了在李隆基纳妃时会和李隆基闹别扭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是顺着李隆基的心意。 李隆基非常喜欢杨贵妃这种性子。 “既然贵妃说了,那胡儿认贵妃为干娘之事,朕便准了。”李隆基始终是一脸爽朗的笑意,仿佛此事乃是家常便饭,没有丝毫惊世骇俗之处。 安禄山顿时大喜,跪拜于地,大声道:“胡儿谢主隆恩。”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动大招。”裴徽心中咬牙切齿的暗忖不已。 他与王维遥遥对视了一眼,用眼睛示意对方做好准备。 …… …… 第58章 受到惊吓的杨贵妃 “裴徽,你带着胡儿先去兴庆宫准备洗儿宴之事。”李隆基装腔作势般的说道,“正三品以上重臣和太子以及诸亲王、公主随朕去兴庆宫见证胡儿的洗儿宴。” 安禄山和裴徽连忙起身恭敬领旨,然后往兴庆宫大步先行而去。 但其实早已经准备妥当。 “恭喜节度。”裴徽一脸欣喜的抱拳道。 安禄山一脸憨厚的抱拳回礼,笑道:“从此以后,我便是裴弟的表兄,你我是真正的兄弟了。” 裴徽伸手笑道:“表兄可要给小弟见面礼。” “那是自然。”安禄山连忙在身上摸了一下,发现只有一枚他贴身携戴了很多年,且世间很难再找出第二块的血色玉佩。 他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略有些心疼的将血色玉佩递给裴徽。 裴徽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下。 兴庆宫一座大殿之中,一个宽大的浴桶中盛好了热水。 裴徽精心挑选的十六名貌美如花的御伎一身宫中侍女装扮,手中端着花瓣、清水、角皂等物。 很快,李隆基和杨贵妃带领四十多名重臣、亲王和公主,在一群宦官侍女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兴庆宫。 众人按照身份地位各自坐定,洗儿宴仪式正式开始。 高力士充当礼仪和主持人,大声喝唱:“拜干娘。” 安禄山连忙挺着个大肚子,迈着粗腿,来到杨贵妃身前五步处站定,扑腾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通红着眼睛,认真说道:“孩儿拜见阿娘!” 杨贵妃嬉笑道:“你这痴儿我认下了。” 高力士又高声唱道:“今朝风日好,宜入未央游。” 杨贵妃愣了一下,见众人都看着她,连忙说道:“为娘要给痴儿安禄山洗去尘垢,让痴儿一生太太平平,一世荣华安康。” 高力士唱道:“十六名宫娥替贵妃行洗儿礼。” 话音一落,裴徽立刻示意十六名御伎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安禄山围了起来。 安禄山憨厚一笑,顺势躺下。 十六名御伎抓胳膊、抓大腿、抓小腿、抓双脚、抬脑袋、抬屁股等等,几乎将安禄山全身上下都抓住了。 一起用力将三百多斤的安禄山抬了起来,并顺势将安禄山外衣脱下,只留下一件贴身的单衣。 然后十六名御伎一起用力,将安禄山抬着放到旁边的大浴盆中。 然后四名御伎拿起木勺,往安禄山身上泼洒清水。 另有十二名御伎围着浴盆开始跳起了这年头大户人家洗儿宴上必有的《绿钿舞》。 “吾儿诞兮何堂皇,三日洗兮金玉堂。” “阿娘喜兮赐衣裳,吾儿浴兮着新装。” 十二名御伎齐声唱完,便齐齐往后散开。 露出了浴盆里面肥胖如猪的安禄山。 杨贵妃按照流程走上前,接过一名御伎手中木勺,象征性的舀了半勺水撒在了安禄山的身上。 但安禄山却突然脸色一变,只因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杨贵妃容颜绝世、肌肤似雪、髻挽乌云、玉体芳香、一点红唇、媚若桃花,实在是感觉娇艳动人至极。 然后,全身便不受他控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最要命的是,他那本就比寻常人本钱要足的小老弟直接雄起了。 “啊……”杨贵妃发出一声惊叫,扔下木勺,红着脸转身跑了回去。 包括李隆基在内、除去裴徽之外,众人见此大惊,一脸愕然。 但紧接着他们看清浴桶中安禄山的丑态之后,顿时脸色狂变。 李隆基脸色铁青,终于首次看着安禄山时,眸中有了冰冷的寒意。 “哈哈哈……这胡猪简直是胆大包天,这点定力都没有,裴徽的计划竟然成功了。” 杨国忠大惊、大喜不断,他却不知道,不是安禄山的定力不行,而是裴徽和李腾空配的发情水药性够猛。 “砰……”安禄山突然对着自己脑袋重重一拳。 然后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全场众人顿时愣在当场。 “好个安禄山,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裴徽同样被惊呆了,忍不住暗忖不已。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让我进去,我有天大的急事要见圣人。” 眼前的一幕着实尴尬,而且也不是李隆基想看到的,他更不想因为如此荒谬的原因,治罪安禄山。 因为这事传出去,便是与他有关的天大丑闻。 所以,听见外面的动静,李隆基立刻起身说道:“外面是何人,众卿随朕去看看。” 众人沉默不言,神色各异,跟着李隆基往外走去。 只有杨国忠飞快的看了一眼故作一脸惊愕的裴徽一眼,心想这个外甥不得了,以后要多亲近,或许可以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众人出来一看,却是诗佛王维,一脸着急的要进去,被门口侍卫阻拦。 此时,王维眼见李隆基出来,连忙大声喊道:“圣人,绝不可让任何人认贵妃为干娘。” 众人顿时神色怪异,莫非王维已经料到安禄山会在洗儿宴上暴露丑态不成。 李隆基看了一眼王维,冷冷的问道:“王维!你为何说绝不可让任何人认贵妃为干娘?或者说你想要说什么,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王维在李隆基有些阴沉目光注视之下,心中忍不住一颤,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的说道:“回禀圣人,只因微臣突然想起了一个西域传言。” “什么传言?”李隆基神色突然平静下来,好似没有了丝毫怒意。 但熟悉李隆基的人已经知道,王维今日若是说不出能够让圣人满意的说法,恐怕凶多吉少。 只因李隆基此时本就在气头上,心中压着火,压着杀意。 然后又突然想起王维在西北军中任过职,而在整个西北,凡是在军中任职过的人,都或多或少有太子义兄王忠嗣的标签。 所以,李隆基又忍不住冷冷的看了一眼李亨。 李亨:“……” 发生什么事了? 王维跑来找事与我有何关系? 这该死的父亲为什么又看我。 李亨感觉心中好苦、好委屈。 王维不知道李隆基心中所想,见李隆基神色平静下来,反而心中一定,一脸肃然说道:“微臣曾经跟着边军前往西域,无意中听西域人说过一个关于增加元气的传言。” “有一些西域异族人认为,身患疾病之人,可通过认大富大贵之女为干娘,将大富大贵之女的夫君元气吸走,从而健壮自己。” “微臣刚才在想,此事关乎陛下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才跑来兴庆宫觐见圣人。” 王维一口气说完,全场一片死寂,然后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 …… 第59章 暴怒的李隆基 向来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变色的李林甫都是脸色数变,死死的看向王维。 杨国忠早已欣喜若狂,他用尽了办法,都未能阻止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未能重创安禄山。 不料被裴徽和王维先后组合拳给重创了。 他却不知道,王维也好、郭千里和王准也罢,今晚上针对安禄山的所有手段,除了他在西域庄园藏的铠甲、弓弩和箭矢之外,其他都是裴徽一手谋划并推动落实。 李隆基在浑身一震之后,站在那里久久不语,但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和情绪的爆发。 李隆基如今最怕之事是有人行谋逆之事。 最为沉迷在乎之事是养生增寿。 最为忌讳之事是有人对杨贵妃生出淫亵之心。 杨国忠一手安排谋逆的证据作用微乎其微。 但裴徽一手导演的两件事情,却是坐实了后两句万金之言。 李隆基就算对安禄山再宠幸,也绝不允许安禄山亵渎杨贵妃,更不会允许安禄山以邪术吸走他的元气,影响他的身体健康乃至寿命。 在这一瞬间,李隆基已经对安禄山生出杀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但理智告诉他,此时杀了安禄山会带来两个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其一,今晚上目睹过程的人太多,而且都是朝中重臣、权贵,他不可能全部杀了灭口,这就导致今晚上的丑闻必然会传出去,这是自认为千古第一明君的他所不能容忍的。 其二,杀了安禄山,安禄山的儿子、兄弟和心腹们必然会在范阳、平芦两地谋反,后果难料。 毕竟是结束周武统治、开创开元盛世的唐明皇,虽然近十多年来懈怠了、昏庸了、无道了,但并不是因为他的无知,而是因为他的自私自利、没有了一个皇帝应有的责任担当所导致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隆基长叹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之色,沉声道:“陈玄礼,你亲自带人将安禄山先打入秘牢,对外封锁消息,就说安禄山突发急病,朕容其在宫中养病,由御医治疗。” “高力士,王维刚才所说西域秘术之说,你派人彻查,看西域是否真的有此秘术之说。” 陈玄礼和高力士这两个李隆基最信任的人肃然领命,并且立刻开始行动。 李隆基目光扫过全场四十多名重臣和亲王、公主们,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全部杀了灭口,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寒声道:“刚才在兴庆宫发生的事情,朕不想外间有任何传言,若有人传出去,朕必追溯查源,灭其三族。” 在场的众人都对李隆基比较熟悉,且大多都是老狐狸,又曾经见证过李隆基上位时的尸山血海,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杀机,顿时浑身发寒。 有胆子小的新平公主、寿王李琩等几位宗室更是吓得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他们虽然是李隆基的儿女、亲生骨肉,但李隆基这些年杀死的儿女可不少。 但低着头的李亨却兴奋的在颤抖,他恨不得大吼几声,发泄心中的痛快和兴奋激动。 “你不是喜欢那头该死的胡猪吗?” “你杀……还是不杀呢!” “你杀了,胡猪的属下很可能立刻谋反。” “你不杀,心中又极不痛快……” “哈哈哈……老不死的,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 相比李亨的兴奋,此时最害怕的是李林甫,只因他与安禄山交往最亲密。 但李林甫城府极深,面上绝不会流露丝毫,也没有急着说“要杀了安禄山”之类的话与安禄山进行割裂,而是深吸一口气之后,抢先赌咒发誓般说道:“臣绝不会泄露今晚上之事。” 除了杨贵妃之前没有跟出来,在虢国夫人和一群太监宫女的陪同下,直接回了自己后宫之外,其他人包括裴徽在内的所有人,连忙紧跟着齐声道:“臣绝不会泄露今晚上之事。” 李隆基其实并不相信众人的保证,但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法管住天下所有人的嘴,更不是想杀谁就一定能杀谁的。 “李林甫、杨国忠,王鉷留下,其他人去前楼,太子替朕宣布今晚上夜宴结束。” 被点到名的人立刻恭敬领命。 李隆基又看向王维,略一犹豫,说道:“传朕旨意,王维升任吏部侍郎。” 王维闻言,顿时大喜,知道裴徽送给他的泼天富贵算是接住了,跪下恭敬说道:“臣拜谢吾皇圣恩。” 李隆基对王维的态度非常满意,点头道:“王爱卿也留下议事。” 王维浑身一震,连忙恭敬称是,心想圣人还是比较勤勉的,连夜议事。 他却不知道,这是近十多年来,李隆基首次在晚上议事。 …… …… “总算是成了。” 前往虢国夫人府的马车中。 在没有任何人注视的情况下,裴徽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感受七天辛苦谋划成果,所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我费尽心思帮扶到这种程度,若是李隆基、李林甫、杨国忠这些人还不能妥善处理范阳、平芦谋反隐患的事情……” “那我也没办法了,谁叫我眼下官位还是太低,根本参与不了真正的军国大事。” …… …… “几位爱卿都说说吧!” “派谁去范阳和平芦,能够解决这两地兵患,将安禄山的余孽清除干净。” 李隆基仿佛又成为了开元盛世时英明神武和雷厉风行的唐明皇,直接开门见山,直指核心问题。 众人互视一眼,李林甫作为宰相,略一沉思,率先说道:“启禀圣人,安禄山在范阳和平芦经营数十年,两地军中大将和当地主官多是安禄山的心腹……” 说到这里,李林甫顿了一下,说道:“老臣以为,派去的人首先要在军中拥有足够的威望。” “其次,要做事果断狠辣。” “最主要的是,一定要确保对圣人忠心耿耿。” 李隆基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李林甫所说。 但紧接着又冷哼一声,寒声道:“朕突然想起,右相向来与安禄山交往密切,且在朕面前多有赞颂安禄山之言。” 李林甫顿时脸色一变,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一脸惶恐道:“老臣识人不明,请圣人责罚。” “是应该责罚你。”李隆基极为不满的看了一眼李林甫,因为他认为自己对安禄山认识不清,主要是受了李林甫的影响。 “但不是现在。” “几位爱卿各推荐两位人选吧!” 然后他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李林甫,也没有让其起来的意思,说道:“右相先说。” “老臣遵旨!”李林甫犹如感受到将被主人丢弃的边牧犬,感觉心中悲哀至极。 他强打精神,收敛情绪,略一沉思,便说道:“老臣推荐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副陇右节度使哥舒翰。” 这两位和安禄山一样,都是胡人。 李隆基没有表态,看向心中兴奋不已的杨国忠。 杨国忠刚才已经想好了人选,连忙说道:“启禀圣人,臣也推荐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副陇右节度使哥舒翰。” 王鉷紧跟着也说道:“臣推荐人选和宰相大人、杨中丞一样。” 李隆基面无表情的看了三人一眼,又对王维说道:“王爱卿推荐谁?” 王维毫不犹豫的说道:“微臣推荐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和安西节度使高仙芝。” 李隆基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维,依然没有表态,而是看向最受他信任的高力士和陈玄礼。 高力士看了一眼王维,说道:“圣人,老奴认为可让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去范阳,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去平芦。” 陈玄礼则是说道:“臣与高将军所想一样。” 李隆基依然没有表态,摆手道:“高力士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 …… 第60章 郭襄阳的惊人判断 待身边只剩下高力士一人时,李隆基脸上的神色表情不再伪装,一脸愤怒、神色扭曲的将身前桌案上所有东西扫落地下,咬牙切齿吼道:“该死的胡猪,朕对他如此信任,让他以胡人出身担任两地节度使,他竟然敢如此对朕。” “朕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高力士沉默不言,静静的站在一边。 李隆基一番发泄之后,神色渐渐恢复镇定,对高力士说道:“朕也知道,眼下就属王忠嗣在军中的威望最高,处理军中事务经验丰富,他甚至曾经在范阳领过兵。” “但王忠嗣与太子走得太近了,朕不得不防。” 高力士暗叹一声,很想说王忠嗣虽然是太子义兄,但也是圣人义子。 但话到嘴边,他又止住了。 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圣人对太子的忌惮和防范远大过范阳、平芦,远大于世间任何人。 高力士略一犹豫,说道:“圣人,只是高仙芝出身高丽、哥舒翰出身突厥,虽说从过往之事看,这二位对圣人忠心耿耿,但就怕……” “不用怕他们会有谋逆之心。”不等高力士将话说完,李隆基已经将他打断,“因为他们绝不会有谋反之意。” “事实上,朕认为安禄山也不会有谋反之心,只是他胆大包天竟然想要通过西域邪术,吸走朕的元气,且对朕的贵妃生了淫亵之心,已有取死之道。” 高力士见此,知道李隆基已经有了决断,暗叹一声便不再说话。 李隆基略一沉思,吩咐道:“朕稍后会给高仙芝和哥舒翰亲笔写一份让他们奔赴范阳和平芦的手书,再加上分别任命二人兼任范阳和平芦节度使的密旨,你安排人以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到二人手中。” 高力士一脸肃然,恭敬领命。 李隆基想了一下,又吩咐道:“出动不良人,派人盯死安禄山在长安城的人,若有出城的,全部在路上秘密截杀。” …… …… 翌日,清晨。 虢国夫人府,管家杨金能来到后院,向杨玉瑶禀报道:“夫人,有三位客人等着要见公子。” “让他们等着吧!”杨玉瑶打着哈欠,尽显妩媚之色,“我儿睡好、休息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让下人走路说话声音小点,谁若是吵醒了我儿,打断腿扔出去。” 杨金能苦笑道:“夫人,刚我问过了,公子半个时辰前便已经起床,此时在练武场跟着郭先生练剑呢!” “我儿真是勤勉,以后一定会身披紫袍。”杨玉瑶想起昨晚上宝贝儿子的风采,一脸的兴奋,“对了,都是谁一大早的拜访徽儿。” 杨金能立刻恭敬说道:“最先来的是杨暄公子,杨公子说是国舅派他来的,杨中丞要请公子去一趟府上,有要事商议。” 杨玉瑶一脸惊讶,道:“杨国忠竟然主动找徽儿议事,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相熟了。” “还有,杨暄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以往不都是直接往府里面闯的。” 杨金能没有接话,又自顾说道:“第二个来的是宰相府的李屿公子,他是奉宰相之命来传话的,说是让公子抽时间今天去一趟宰相府,没说具体什么事情。” “李林甫这是要急着商议婚事?”杨玉瑶更加惊讶了,“不对啊!商议婚事那也是跟我商议啊!” 杨玉瑶紧蹙着好看的眉头,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便又问道:“第三个人又是哪个?” 杨金能连忙说道:“第三个是极乐宫的许九娘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请公子今天去一趟极乐宫,当面商议一下以麻将入股极乐宫的事情。” “以前找徽儿的全都是杨暄、王准这样的坏小子。” “这才几天时间,来找我儿的都是普通权贵和官员想见都见不到的人,杨暄和李屿这些小辈都只能给长辈传话。” “感觉整个都不一样了呢!” 杨玉瑶一脸满足的感慨完,又吩咐道:“你现在去跟徽儿说吧!” “对了,以后再有人来找徽儿,不用像以前那样再给我说了。” “是!夫人。”杨金能嘴里面答应着,想起自家公子让郭襄阳对二十名护卫和十六名御伎的训练内容,心想何止整个都不一样了,自家公子分明所图极大好不好。 …… …… “我担心昏君不会杀安禄山,还担心安禄山会逃回范阳。” “所以,我要杀了安禄山。” 练武场,郭襄阳听了裴徽简单说了昨晚上的事情之后,便说了这两句话。 裴徽当场就被惊呆了。 一是惊讶于郭襄阳明目张胆称呼李隆基为昏君。 二是惊讶于郭襄阳竟然立刻就得出安禄山会逃走的判断。 三是惊讶于郭襄阳分明与安禄山有大仇。 裴徽深深的看着郭襄阳,妄图透过后者心灵的窗户看出其心中所想。 郭襄阳神色坦然,与他目光对视。 裴徽略一犹豫,没有去问郭襄阳与安禄山有何仇怨,而是直接说道:“李隆基在未能将范阳和平芦兵权的问题解决之前,不会杀安禄山的。” “至于安禄山会逃走……”裴徽从昨晚上到现在,从未想过有这个可能,此时突然发现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因为历史早已证明,此时的大唐君臣说是草台班子一点都不夸张。 更何况下面具体做事的小官、小吏和小兵们。 一想就知道,这些人做出多么荒唐无语的事情都有可能。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乃是世间最常见之事。 他不知道陈玄礼将安禄山关在哪个秘牢里面,但任何事情都需要人去做。 而只要人出了问题,不管是多么大的事情出问题,都会与人性、贪婪、欲望等有关。 即使做这事的是对李隆基最忠心的龙武军也不能免俗。 毕竟,他记得在原本历史上,安史之乱发生后,陈玄礼这个龙武军大将军表现得颇为平庸,除了对李隆基忠心耿耿之外,貌似在带兵、控制麾下人马这一块并不出色。 否则,在原本历史上,也不会被属下官兵裹挟着在半路逼迫李隆基勒死杨贵妃了。 裴徽心思电转,越想越感觉安禄山逃回范阳的这种可能不小。 毕竟安禄山这些年连朝中重臣权贵府上的暗子都安排了,逢年过节给朝中官员和权贵送重礼不断。 谁知道,安禄山在长安城内还有什么安排。 想到这里,裴徽瞬间有了一些决断。 …… …… 第61章 迫不及待想要尝试秘术的李隆基 裴徽费尽心思才将安禄山弄进大牢。 眼看着大有可能就要阻止安史之乱的发生,若是让其逃回范阳,提前引发安史之乱,那可真的白忙活了。 相比安禄山逃回老巢亲自带人谋反的严重性,安禄山的儿子和部属们得知他死在长安城后再谋反的严重性就轻了很多。 裴徽心中有了决断,郑重问道:“郭先生打算如何杀安禄山?” “公子帮我打听安禄山关在什么地方,我直接潜入杀了他。”郭襄阳说的话跟他的剑一样,锋利而尖锐。 “我现在就去打听。”裴徽没有任何犹豫,但紧接着又摇头道:“但什么时候杀安禄山,由我说了算,我让你什么时候杀,你就什么时候杀。” 郭襄阳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裴徽想起一事,问道:“上次抓回来安禄山的那名狼鹰卫的嘴巴,是否撬开?” 郭襄阳摇头道:“可能是我不擅长酷刑的原因,不管我怎么打他,甚至割了他的一根手指用割断全部手指来威胁,但此人依然不松口。” 这时,杨金能走了过来,说了杨国忠、李林甫和许九娘各自派人传话的事情。 “没想到我成了香饽饽了。”裴徽也是没有想到这三位一大早就叫他过去。 他略一思索之后,便让杨金能转告杨暄和李屿,迟点再去拜访杨国忠和李林甫。 他要先去极乐宫见许九娘。 因为,许九娘今天一大早派人叫他过去这事不正常。 裴徽深知反常之事必有妖。 许九娘这么急着派人叫他过去,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裴徽想通了这一点,吃过早餐后,便直接带着八名护卫前往极乐宫。 …… …… “圣人,秘牢那边传来消息,安禄山想要见圣人。” 兴庆宫,精神有些疲惫的李隆基在杨贵妃的陪同下,正在享用早餐,陈玄礼便进来禀报。 李隆基一脸冰寒,冷哼道:“陈将军认为,朕要不要见一见这头该死的胡猪?” 陈玄礼犹豫了一下,说道:“回禀圣人,昨夜事发时安禄山便晕了过去,臣昨晚上连夜亲自审讯,观安禄山当时的反应,他很可能真的不知道西域有认干娘吸元气的邪术。” 说到这里,陈玄礼想起这十数年每逢节庆日,安禄山都会风雨无阻的派人送来不菲的节礼,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臣带人仔细分析案情,又对一些被认过干娘的人进行走访查看,发现这种认干娘吸元气的说法乃无稽之谈,那些妻妾被认干娘的男子身体并无异状。” 李隆基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道:“是啊!世间认干娘的人多得去了,若真的能够被吸走元气,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察觉。” 然后,他便想起安禄山这些年忠心表现,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对自己这般孝敬和上心的臣子了,更不用说那些在各地犹如土皇帝一般的节度使了。 有了这种想法,他便吩咐道:“你亲自把安禄山带过来,朕看他怎么说。” “臣谨遵圣人旨意。”陈玄礼恭敬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安禄山,本将只会帮你到这里了,你能否脱身,就看你的造化了。”陈玄礼心中暗忖不已,已经决定不会帮安禄山再做任何事情。 陈玄礼刚走没多久,一脸疲惫的高力士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走了进来。 “启禀圣人,老奴亲自带领不良人搜查了西域庄园,找出了两本名为《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的小册子。” “这小册子里面记录有王维昨晚上所说的西域秘术。” 李隆基一听,顿时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咬牙道:“快拿来,让朕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数十息之后,李隆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比起王维昨晚上只是简单的一说,裴徽准备的小册子里面对每一个秘术都有详细的记载。 堪称是逻辑严密,且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甚至里面还着重说明了,这种吸元气的秘术并非每个人都有效。 相关的条件非常苛刻,要看吸元气和被吸元气的人生辰八字是否相吻合。 这小册子里面还对何为元气,有一个看着很合理的解释。 说元气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寿命,被吸元气的人平日并无异常,但会缩短寿命。 还言之凿凿的说,历史上很多突然暴毙的人便是失了元气,缩减了寿命。 “该死的胡猪,从他的西域庄园里面搜出来的小册子,他还说自己不知道这个秘术存在。” “若说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另外九个秘术怎么说。” “这十个秘术有没有道理,难道朕看不出来。” “胡猪实在是该死。” 此时此刻,李隆基越加感激王维昨晚上劝谏,也终于真正的对安禄山动了杀机,咬牙道:“给高仙芝和哥舒翰的手书、密旨是否送出?” “老奴昨晚上第一时间调动最精锐的两队不良人,以八百里加急已经送了出去。”高力士连忙恭敬说道。 他对李隆基的反应丝毫不意外。 因为,他堪称是世间最了解李隆基的人,深知自家皇帝对养生和寿命的看重。 若说用大唐一半人的死能够换得十年寿命,他相信自家皇帝会毫不犹豫的表示愿意。 “你告诉陈玄礼,朕不想再见那头该死的胡猪了,让他务必看好安禄山,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李隆基对高力士吩咐完,又迫不及待的打开小册子,仔细看了起来。 其中有几种秘术,让他颇为动心。 他已经决定暗中吩咐人秘密准备,试一下效果如何。 一想到竟然有秘术能够增加自己的元气,甚至增加寿命,李隆基便激动不已,连昨夜之事带来的愤怒也消散了不少。 “老奴这就去给陈玄礼传旨。”高力士恭敬说道,“还有一事,老奴要禀报圣人,请圣人决断。” 李隆基的目光继续在小册上,问道:“高将军要说何事?” “圣人,老奴想要说的是不良帅的事情。”高力士看了一眼李隆基手中的小册子,猜到自家皇帝恐怕对其中的一些秘术已经动心。 他有心想要劝阻,但知道根本没用。 “不良帅?”李隆基的目光终于从小册子上移开,看向高力士,示意后者继续说。 高力士继续说道:“自从上一任不良帅病逝之后,不良帅一直由老奴兼任。” “但老奴要多在圣人身边伺候,实在是不便于统管潜在各地的三万不良人。” “昨夜老奴紧急调动不良人,发现不良人已经有所懈怠,反应和做事明显不如以前。” “不良人是朕的耳目和爪牙,朕能懈怠,不良人绝不能懈怠。”李隆基眉头紧紧蹙起,问道:“高将军可有合适担任不良帅的人选。” 高力士说道:“老奴目前有三个人选。” “其一,龙卫军副统领李芳军,他本是宗室,有皇家血统,对圣人忠心可靠,经验丰富,能力不错。” “但李芳军年龄偏大,就怕精力不够,过不了几年便又要寻找新的人选。” “其二,宫中太极宫总管杨思勖,他本是圣人身边的近侍,优点是对圣人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但不良人个个身怀绝技、本领强悍,杨思勖身为宦官恐难服众,且杨思勖年龄也不小了,精力同样有限。” “最后一人是宫廷宴乐使、云骑尉裴徽,此子是贵妃外甥,因贵妃与圣人乃是一体,圣人对此子青睐有加,此子对圣人忠心不会有问题。” “此外,裴徽聪慧似有大智、做事稳重,且此子年纪轻可塑性强,精力充沛,有老奴亲自调教,或能胜任不良帅一职。” “但此子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过年轻,缺乏经验,能否胜任,还要考验一番才能决定。” …… …… 第62章 圣人的考验 李隆基听了之后,沉思半响,说道:“李芳军是宗室,朕的耳目不能是宗室。” “至于杨思勖……他身为太监,很难有太大的野心,而没有野心便没有上进心,便不可能全力去做好事情。” “另外,朕听说杨思勖贪婪无度,跟不少朝臣索贿,光是长安城的大宅子便有七八处。” “至于裴徽……此子忠心应该没有问题。”李隆基有些犹豫,“但此子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些,高将军先去考验,若是考验通过,你带此子来见朕,朕还要对他设一些考验,若能够通过,或可让他担任不良帅。” 说完,李隆基又迫不及待的拿起小册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高力士连忙恭敬说道:“臣谨遵圣人旨意。” …… …… 裴徽轻车熟路走进极乐宫,来到了后院的三层阁楼。 一想到许九娘那曼妙柔软的身体,心中禁不住有些火热。 然而,待他推开门走进去,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却禁不住一愣。 阁楼一楼是客厅布局,此时高力士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坐在主座的交椅上。 而他朝思暮想的许九娘站在高力士身后,冲着他连连使眼色。 微微一愣之后,裴徽便神色如常的向高力士恭敬行礼道:“裴徽拜见高将军。” 高力士点了点头,道:“裴公子就坐吧!” “谢高将军。”裴徽直起身,在右侧的客座交椅上坐了下来。 “圣人口谕。”高力士突然拔高声调说道。 “尼玛……那让我坐下干什么。”裴徽暗骂一声,不见丝毫慌乱,神色平静、不慌不忙的起身跪下,恭敬说道:“臣裴徽恭听圣人口谕。” “此子遇事不慌,做事沉着!”高力士目睹此景,微微颔首,表示满意,淡淡说道:“圣人说,安庆宗失踪了,令裴徽在三日之内抓捕到安庆宗,不得有误。” “安庆宗竟然失踪了……安禄山入狱的事情恐怕已经泄露。”裴徽心中一沉,神色变得凝重,郑重说道:“臣谨遵圣人旨意。” 高力士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徽,从交椅上站了起来,微微笑道:“我得到消息,安庆宗还藏在长安城内。” 说完,高力士直接大步走了出去,许九娘连忙跟在高力士身后,路过裴徽身边时,随手揪了一把裴徽的耳朵。 裴徽立刻起身,忍不住心中骂道:“我就知道,皇宫和这个朝廷就跟漏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可笑李隆基竟然还让众人保密,还吓唬众人要灭人家三族。” 嘴里面低声嘀咕着,裴徽坐到高力士刚才坐的交椅上,开始思索如何完成李隆基交待的这个任务。 他当然知道李隆基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有些蹊跷,不过他眼下是金吾卫的云骑尉,从职能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安庆宗藏起来,多半是安禄山的狼鹰卫出手了。” “得想办法将府中关着的那名狼鹰卫的嘴彻底撬开,或可弄到有用的情报。” 裴徽微蹙着眉头正在想办法如何破局,许九娘便走了进来,并且随手将门从外面关上。 裴徽张开双臂,许九娘俏脸微红,走过来坐在了裴徽的腿上,脑袋躺在裴徽的肩膀上。 裴徽顺势将许九娘抱在怀中,将鼻子放在许九娘白皙的脖颈上,深深吸了一口带有温热气息的香味,问道:“高力士为何会在这里等我?” 许九娘张开小嘴,轻轻咬着裴徽的耳朵,轻声道:“本来就是高力士让妾身将裴郎叫过来的。” 裴徽眼睛一眯,疑惑道:“既然是圣人的口谕,完全可以直接到我们家去传旨,或者叫我进宫,为何要特意让九娘将我叫到极乐宫?” 许九娘看着裴徽那年轻俊俏的脸庞,看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感觉好生喜欢,忍不住在裴徽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才说道:“妾身刚才问了高力士,他呵斥妾身不要多问。” “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极乐宫见过裴郎的事情。” “但妾身猜测这是对裴郎的一个考验。” “考验?”裴徽更加疑惑,“会是什么考验。” 许九娘神色一肃,轻声道:“裴郎可知大唐有一支直属于圣人的暗衙。” 裴徽略微沉思,眸中精光一闪,道:“九娘是说不良人?” 许九娘点头道:“没错,是不良人,专司替圣人打探天下情报,盯着各地各方势力,侦破一些圣人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大案要案。” “这么说高力士是传说中的不良帅。”裴徽大为诧异,微微有些吃惊,“而找回安庆宗……是圣人想要吸纳我成为一名不良人的考验?” 许九娘点头道:“妾身刚才仔细分析,应该如此。” 说着话,许九娘双手塞进裴徽衣服下面,开始摩挲。 “别闹,在说正事呢!”裴徽抓住许九娘的右手,埋怨道,“圣人都安排任务考验我了,我哪有心思干那事。” 许九娘嬉笑一声,左手向下探去,一脸好笑的说道:“没心思,你这么硬气干啥。” “小老弟不听话,晚上我揍他。”裴徽辩解了一句,嘴巴更硬,“真的,我今天的事情很多,杨国忠和李林甫还等着见我呢!圣人又给了我三天时间找安庆宗,忙得很。” 许九娘心中已经一片火热,岂能看着做好入口准备的肉离去,咬了咬嘴唇,直接翻身将裴徽压在身下。 …… …… “小甥有事耽误了,劳舅舅久等了。” 裴徽略有些疲惫的离开极乐宫之后,先去了杨国忠府上。 “你我自家人,徽儿不用客气。”杨国忠将嚷着要带裴徽去看下面黄毛新侍女的杨暄呵斥走,热情的拉着裴徽的胳膊,“徽儿昨夜表现,真的是让我大吃一惊,刮目相看。” “舅舅谬赞了。”裴徽随口客气了一句。 杨国忠神色一肃,沉吟道:“李林甫昨夜在兴庆宫中跪得太久身体受累,我听说回府之后受了风寒,躺在了病床上。” “你说我要不要做一些什么,让圣人感觉李林甫已经老了,难以胜任宰相之职。” “李林甫竟然病倒了?”裴徽一脸意外,“杨国忠堪称是满朝文武中最上进的一个啊!” 他略一沉思之后,说道:“既然李林甫病倒了,且李林甫已经老迈,小甥以为,舅舅静观其变便可,做得多了反而会露出破绽。” “毕竟盯着宰相位置的绝不可能只有舅舅一人。” “徽儿言之有理。“杨国忠眸中精光爆闪,愈显热情和真诚,道:“你娶了李林甫的女儿,玩玩便可,万不可被李林甫当枪使,否则会引火烧身。” “舅舅所言极是,小甥绝不会被李林甫当枪使。”裴徽一脸感激和郑重。 “徽儿做事稳重,考虑周全,我自不用担心。”杨国忠拍了拍裴徽的肩膀,“徽儿前途无量,待舅舅坐上宰相之位后,定要在十年之内,让徽儿穿上紫袍,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这是要画大饼了,裴徽立刻一脸感激涕零道:“以后唯舅舅马首是瞻。” “对了,舅舅可知安禄山被陈玄礼关在何处?”裴徽装作一脸好奇的问道。 …… …… 第63章 李腾空,你这么急的吗? “龙武军的牢房设在皇城里面。” 杨国忠想都没想,便回答了裴徽小心翼翼的问题。 “具体位于以前东宫所在的地牢。” “那里面关着的,都是圣人不想让别人接触的犯人。” “如今圣人不允许太子设东宫,东宫便只剩下这一个作用了。” 杨国忠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感慨和讥讽。 裴徽暗自将杨国忠所说牢牢记住,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 …… “李兄的脸怎么了?” 离开杨国忠府上,裴徽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宰相府。 出乎裴徽的预料,李屿竟然一直在门口等着迎他,但右脸肿着,青一块、紫一块的。 李屿一边把裴徽往府中引,一边一脸幽怨的看着裴徽,委屈道:“你昨晚上在宫中都做什么了?” “我爹一大早说同为长安恶少,为何另外三个少年都在藏拙,就我这个年龄最大的反而是真的废物。” “……”裴徽顿时惊呆了。 因为杨暄和王准也是废物啊! 李林甫同志都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便以点带面的下了结论。 这与后世那些只知道闭门编论文、发表言论哗众取宠的专家教授以及每天都能和家人团聚的人定下此次中秋节放假方案有何区别。 “就因为这个,你爹把你打了?”裴徽一脸好笑。 “对了!你爹不是病了吗?怎么还能打你?” 李屿哭丧着脸,说道:“就是因为打我,我嘴贱辩解了几句,结果便把我爹给气的病倒了。” “好吧!”裴徽有些同情这对父子,“你爹都病倒了,怎么还让你去叫我。” “我也不知道啊!”是绣衣女使丁娘给我传达的命令,“还说我爹以后懒得再给我直接说话,以后都通过绣衣女使吩咐我做事。” “看来你爹是真的对你生气了。”裴徽没心没肺的感慨了一句。 这时,丁娘走了过来,说道:“十三公子,裴大人由奴婢带过去。” “好。”李屿闻言大喜,话音刚落,转头就走,没有任何犹豫。 显然,他很害怕和自己的老爹再碰面。 “真是傻小子,殊不知害怕跟领导见面是职场大忌,很难出头……”裴徽看着李屿逃跑般的身影,禁不住暗忖不已。 …… …… 宰相府深处,宽敞的卧室中。 李林甫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容颜苍老,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李腾空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一根银针,轻轻扎在李林甫额头颊车穴,轻轻旋转用力。 旁边放着一个医箱,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整套粗细不同的银针和几瓶急救药丸。 突然,李林甫猛的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阴郁,暗藏暴躁和杀机。 李腾空立刻责怪道:“爹!你要控制心情,让自己平静下来,否则不利病情。” 跟李林甫的其他儿女畏他如虎不同,李腾空丝毫不怕自己的父亲。 但李林甫仿佛没有听到李腾空的话,先是愣神了片刻,看了一眼李腾空,询问道:“裴徽在何处?” 李腾空一脸清冷的说道:“裴徽已经来了,但你现在的状态不便见客,女儿已经擅自做主让丁娘把裴徽请到我的阁楼。” “唉……仙儿!你做的对。” “为父的确不能躺在病床上见裴徽。” “甚至为父病倒的消息,都要对外保密,不能让裴徽知道。” 李林甫一脸郑重和肃然。 昨晚上在兴庆宫议事时,李隆基责怪过他之后,竟然让他全程跪着。 这让他心中大感不妙。 再加上昨晚上身体劳累,身累心忧之下,又被李屿给气了一下,直接就病倒了。 “仙儿,你要跟裴徽尽快完婚。” 李腾空一听,愣了一下,失声道:“父亲……” 李林甫却没有理会她,神色凝重的又自顾接着说道:“还有,给你十哥说,让他用我的印章,给金吾卫大营发一份中书省令,将裴徽的金吾卫云骑尉的官职坐实。” “让你十哥亲自去金吾卫大营,按照一营官兵满编,挑选最精锐的士兵给裴徽。” “这也算是爹给你的众多嫁妆之一。” …… …… 裴徽跟着丁娘穿过一个小湖、一片花园和两条廊道,来到了一座阁楼前。 “裴公子先在这里等会儿,我们家小姐随后就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丁娘,伸手指着前面的阁楼说道。 “你们家小姐?”裴徽一脸愕然,“不是宰相大人要见我?” “宰相大人……这会儿不便见客。”丁娘有些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句,瞪了一眼裴徽,“裴公子难道不愿意见我们家小姐?” “怎么可能?”裴徽说着话,大步走进阁楼。 丁娘留在阁楼外面,没有跟着进来。 “裴公子请坐,我们家小姐随后就来。” 一名长着一张娃娃脸、模样可爱、身形修长饱满的丫鬟迎了上来,先是微微一福。 然后上前将裴徽的外套温柔脱下,请裴徽坐下,并奉上茶水、点心。 最后站在裴徽旁边,一副贴身丫鬟的架势。 裴徽打量过阁楼,发现这里布置简单又雅致,跟他去过的一些道观有些相似。 “这是你们家小姐的住处?” “你是他的贴身丫鬟? 裴徽突然问道。 小丫鬟有些紧张,连忙说道:“回裴公子的话,此处是我们家小姐的住处,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公子叫奴婢呱呱即可。” 说到最后,小丫鬟可能感觉自己名字不太好听,小脸有些发红。 “呱呱……这个名字好,有福气。”裴徽一脸真诚的说道。 呱呱顿时就兴奋了,雀跃道:“真的吗?真的吗?” “哪有福气了?” “当然是真的。”裴徽咧嘴笑道:“比如,你以后的郎君长得跟我一样俊俏。” “啊……”呱呱一脸呆滞,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羞红的脸跑了出去。 “果然,最美不过少女的一抹羞红。”裴徽顿时开心的笑了。 “我都还没有过门,你就调戏呱呱。”李腾空提着药箱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疲惫。 “哪有调戏,我说的都是实话。”裴徽打量李腾空一眼,“宰相大人的病是你负责诊断治疗?”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病了?”李腾空有些诧异的反问道,心想爹爹刚才还严肃交待要瞒着裴徽的。 “是刚才李屿给我说的,还说是被他气倒了。”裴徽当然不好说是杨国忠先告诉他的,只能让好兄弟李屿背锅。 “看来十三哥还想挨打……”李腾空低声嘀咕了一句。 坐在裴徽旁边交椅上,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干,然后才说道:“我父亲不相信我们府上医者的医术,又不相信包括御医在内的外面所有医者,所以这几年只让我给他看病。” 说到最后,李腾空一脸忧伤。 她没有说李林甫的病情,但裴徽知道,李林甫的病情恐怕不乐观。 “不说废话了。”李腾空神色又恢复一片清冷,“你什么时候娶我?” 裴徽顿时惊呆了,忍不住说道:“你很急吗?” “我才不急呢!”李腾空对裴徽的反应很是恼火,“本来是我父亲要催促你跟我早点成婚。” “但如今我父亲病了,那便由我自己来催促你了。” 她虽然极力控制,但却控制不住生理反应,白皙绝美的脸庞上出现两抹红晕。 一时间娇艳动人至极,裴徽禁不住看呆了。 李腾空见裴徽这般模样,道心荡漾,越加害羞,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解释道:“我观父亲此次生病,有一部分原因是心忧我家未来安危。” “而你我两家联姻,能够化解我父亲的心病,有助于他康复。” 说到最后,李腾空脸上的羞红渐渐消失,又恢复一脸清冷。 但她美眸深处却隐隐有祈求和委屈之意。 裴徽这几天已经习惯于看着人眼睛说话,立刻就注意到李腾空此时心中情绪状态,忍不住暗叹一声,道:“我等会儿就回家给我娘说,选一个黄道吉日,把你娶进家门。” 说实话,刚认识没几天就结婚,这与裴徽的三观有些不合。 但他深知,这婚事既然是李隆基赐婚,那便无法拒绝。 不过,他仔细分析过其中的利弊。 娶了李腾空,固然会多不少麻烦,但也有不少好处。 裴徽算了算时间,李林甫怎么着还要在位一两年。 这一两年时间中,李林甫定会想办法扶他一把,怎么着都能让他再升一次官,而且谋个关键官位。 此外,李林甫当了近二十年宰相,仇人固然极多,但也利用手中权势经营了不少势力,底蕴深厚。 比如,绣衣女使,裴徽从许九娘那里得知,李林甫的绣衣女使是一个专司侦察、护卫、刺探等职能的庞大组织。 若是精心谋划,以女婿的身份未必就不能继承李林甫留下的诸多政治遗产。 当然,最主要的是,裴徽感觉自己是真心喜欢李腾空这个少女。 足够美丽、足够聪明、足够纯粹。 如此少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极为少见的,堪称是宝藏女孩。 至于李元霜,他也没有说不娶人家,毕竟是原主把人家给睡了,可问题是李隆基不允许,他也没办法啊! “多谢。”李腾空顿时心中长松了一口气,但又想起刚才半逼迫、半祈求裴徽尽快娶她,便感觉脸烧得很,有些无地自容。 “裴公子请便,我还要为父亲去熬药。”说完,李腾空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想要逃走。 “小仙。”裴徽轻唤李腾空的小字。 李腾空身体一颤,止住了身体。 这还是除父兄以外,首次有男子唤她的小字。 裴徽道:“我需要调配一种能够让人陷入幻觉,然后不自觉说出真话的药物。” “我知道能够让人致幻的植物有苦艾草、迷幻蘑菇、曼陀罗、小韶子、卡瓦根、乌羽玉仙人掌、迷幻鼠尾草等,你能不能帮我调配出这种药物。” …… …… 第64章 婆媳首次见面的火花 “什么时候要?”有了二人合谋调配发情水算计安禄山的先例,李腾空对裴徽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但依然没有转过身。 “越快越好。”裴徽想了一下,说道:“最好今晚上之前就能调配好。” “我会尽力。”李腾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药物调配好之后,我会让丁娘给你送过去。” 裴徽看着李腾空消失的背影,将杯中的茶水端起喝干,起身往外走去。 刚才不知道躲到哪去的小丫鬟呱呱跑了过来,拿起外套伺候着他穿上。 丁娘一直在阁楼外面等着,带着裴徽离开了宰相府。 …… …… “我已经打听过了,安禄山关在皇城里面东宫地牢中。” “但对我来说,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做。” 裴徽跟漂亮娘亲商议过婚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叫来郭襄阳,商议如何找到安庆宗。 从高力士传旨时的样子和许九娘事后分析关于考验的猜测来看,他找到安庆宗一事上,高力士不会给他官面上的任何帮助。 当然,这与此事不宜大范围宣扬也有关系。 所以,他能依靠的主力选手就是郭襄阳。 才特训几天的二十名护卫和十六名御伎虽然效果明显,但时日太短,还难堪大用。 然而,就在裴徽忧愁手中无人可用时,宰相府十郎李岫亲自上门,给他送来了云骑尉对应的正七品金吾卫都尉的官印和任职文书。 裴徽看了之后,顿时大喜。 凭此官印和任职文书,他立刻就能调动五百精锐金吾卫。 “李兄,我需要一名副都尉平日替我执掌这五百金吾卫。”裴徽深知自己不可能一直住在军营跟官兵吃住在一起。 “裴弟可有合适人选。”眸中深处始终带着忧色的李岫对此并无意外,很多权贵在军中任职都是这样做的。 自从李林甫昨晚病倒以来,宰相府一千多人中,李岫身上的压力最大。 因为他一直被李林甫按照下一辈李家掌舵人培养的。 但不管是能力,还是官职和名望,他远撑不起这个内忧外患的家。 “我要郭千里给我当副都尉。”裴徽盯着李岫的眼睛说道。 “郭千里?”李岫有些意外,但并没有问为什么,“郭千里被高力士叫去问话,已经放了回来,但由九品都头直接降成了普通小兵。” “堂堂金吾卫大将军,最后竟然成了一名小兵。”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这等老将岂能容我这小辈使唤。” 裴徽心中念头转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郭襄阳,想起自己的一些猜测,说道:“没关系,我有办法让郭千里三天之内立下功劳,升任副都尉。” “好,我再去一趟金吾卫安排此事。”李岫大为惊讶,心中极为好奇裴徽的自信从何而来,但他依然没有问为什么。 裴徽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然后转身看了一眼旁边眉头微微蹙起的郭襄阳,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 …… …… 近半个时辰之后,裴徽和郭襄阳跟着李岫来到了金吾卫大营。 “裴弟,为兄要提醒你,那郭千里性子本就桀骜不驯,整个大唐除了圣人和我父亲,恐怕无人能够使唤得了他。” “即使他眼下只是一名金吾卫小兵。” 裴徽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郭襄阳,对李岫微笑道:“多谢李兄提醒,小弟自有办法降服那郭千里,让其为我所用。” “这……”李岫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人到中年,虽然跟裴徽以兄弟相称,但其实已经是两代人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裴徽这个少年郎哪来的自信。 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相裴徽能够降服得了郭千里。 但他依然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向裴徽去打问为什么。 “这个李岫性子……还真是稳得一匹。”裴徽看着率先下了马车的李岫,一脸的诧异和怪异。 裴徽带着郭襄阳下了马车,正准备和李岫一起进金吾卫大营,却又一脸怪异的停了下来。 只因金吾卫大营门口有一名老兵提着酒壶,正坐在那里喝酒。 这老兵正是郭千里,虽然被降职成了小兵,但他眸中并无沮丧之意,反而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 只因他前不久得到消息,安禄山被圣人关进了秘牢。 此时,郭千里也看见了他们,但他的目光只是在李岫和裴徽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跟在裴徽身后的郭襄阳。 “郭千里,我现在是金吾卫都尉,麾下有一营实编人马,我需要有人平日替我掌管这五百人马,想要让你帮我,你可愿意。”裴徽时间紧张,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岫摇了摇头,心中苦笑,裴徽直呼其名,且这般跟郭千里说话,郭千里绝不可能答应,甚至以其脾气会大声喝骂裴徽都有可能。 然而,郭千里竟然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现在就跟你走。” “什么……”李岫大吃一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听岔了。 “李兄,我现在和郭千里去接手我的五百精兵。”裴徽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说道。 “好……好的。”李岫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走进了金吾卫大营。 “没道理啊……” 李岫转头看了一眼乖乖跟在裴徽后面的郭千里,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难道是……裴徽是贵妃外甥的缘故?” “我爹还是宰相呢!但郭千里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所以,这也说不通啊!” 此时此刻,在李岫的眼中,裴徽充满了神秘。 甚至裴徽隐隐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 …… 数分钟后,裴徽满意的看着眼前身着铁甲、背着强弓、提着长枪、腰跨横刀、武装到牙齿的五百骑兵,一脸的满意。 他见过的金吾卫军队和士兵多次了,但从未见过一整营的士兵装备都是这般精良,且一个个身体魁梧、眼神犀利。 “这五百人是真正的精锐?”但裴徽担心是样子货,还是忍不住低声对旁边郭千里问道。 郭千里看着这五百人马同样一脸意外,点了点头,道:“这应该是从五万金吾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堪称是百中挑一,是真正的精锐。” 裴徽知道这样的精锐士兵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折服的。 在李岫和金吾卫一名副将拿出任命文书宣布了他的任命和五百骑兵归属他麾下之后。 裴徽上前直接大声说道:“本官另有要职,只是兼任你们的都尉,平日统兵练兵便由郭千里负责,他是你们的代理副都尉。” 五百骑兵一听,顿时一脸惊喜。 郭千里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李岫和金吾卫副将微微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 若是严格按照规定,即使是裴徽这个有着云骑尉勋职的都尉都没有资格任命郭千里为代理副都尉。 但一方面郭千里太特殊了,他曾经是整个金吾卫大营的主官,战功赫赫,威望和能力在整个金吾卫里面都是无人能相比。 另一方面,裴徽和李岫身份毕竟是二代里面几乎最牛逼的存在。 前者身后是杨贵妃,且眼下圣眷正浓。 后者身后是宰相李林甫,李林甫甚至还兼任着金吾卫大将军一职。 就因为这两个因素,裴徽直接宣布郭千里为代理副都尉时,才没有人会站出来说什么。 裴徽吩咐道:“郭将军,本都尉正在办理圣人交办的差事,随时可能要调兵杀人,你带人在营中随时候命。” 郭千里顿时眼睛一亮,转身冲着五百骑兵说道:“侯小亮、魏建东,你们二位都头跟在都尉大人身边待命,做好随时急奔回来传命的准备。” “喏!”两名身形矫健,眼神灵动而犀利的都头抱拳领命,然后牵着战马,来到了裴徽身后。 …… …… 裴徽回到虢国夫人府时,管家杨金能早早在门口等候。 “公子,宰相府十七娘来了。”杨金能神色有些怪异的说道。 “这么急着嫁我的吗?”裴徽一脸吃惊,但紧接着想起他让李腾空调配致幻药的事情,“这丫头这么快的吗?” “还亲自送了过来。” “不知道药效如何?” 心中这样想着,裴徽略有些激动的大步往府中深处走去,问道:“十七娘此时在何处?” 杨金能小碎步紧跟在裴徽侧后,连忙说道:“十七娘在客厅和夫人聊天呢!” “婆媳见面了?”裴徽心中微微一惊,脚下停了下来。 他有些担忧。 只因为漂亮娘亲和李腾空都不是好惹的主,更不是寻常女子。 且漂亮娘亲其实不太乐意李腾空这门婚事。 最主要的是,虽然都是女子,但她们做事都不循规蹈矩,且出手心狠手辣。 她们两个直接打起来可能性不大,但高端的撕扯恐怕已经开始。 …… …… 第65章 杨玉瑶的奇妙心思 裴徽有些担忧的走进客厅,看到绝色少妇和绝美少女神色平静的聊天时,才暗松了一口气。 没错,李腾空和杨玉瑶都是一脸平静。 准确的说是李腾空始终一脸清冷,首次见婆婆连个笑容都没有。 这让杨玉瑶心中颇为不满,便没有给李腾空好脸色,也始终冷着一张脸。 此时,心中渐渐憋不住火的杨玉瑶看着裴徽终于回来,禁不住长松了口气。 李腾空也是轻呼了一口气。 她感觉杨玉瑶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担心再这样继续下去,杨玉瑶直接扑过来掐她。 “十七娘见过裴郎。”李腾空跟个小媳妇似的,起身给裴徽微微一福。 “难得啊!”裴徽禁不住心中嘀咕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李腾空见面了,但这般乖巧给他行礼还是第一次。 虽然行礼的时候依然冷着一张脸。 裴徽对李腾空拱手回了礼。 “你们两个慢慢聊吧!我和你小姨娘约好打麻将的,我先进宫去了。” 杨玉瑶说完,给了裴徽一个自认为意味深长但在裴徽看来莫名其妙的眼神,然后便走了。 李腾空却没有想那么多。 杨玉瑶一走,她立刻感觉这片空间都变得欢快很多,整个人都不再压抑。 但紧接着一想,以后嫁进虢国夫人府中,整天要面对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公婆,便有些发愁。 “怎么找上门来了。”裴徽见李腾空身上的披风都没有脱,便上前贴心的从其肩膀上取下,挂在旁边。 李腾空忍不住身体一颤,白皙的脸庞上出现两片红晕。 但她依然努力的控制着一脸的清冷,淡淡说道:“当然是给你送药来的。” “致幻药调配好了。”裴徽一脸欣喜,“小仙做事真让人信赖。” “若是没有你给我说的那几种药材,给我再多的时间我也调配不出来。”李腾空说话时,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出现了,眼神中带着对裴徽的好奇和佩服。 不管是上次的发情水,还是这次的致幻药,关键都是裴徽所说的原药功效。 她实在是好奇裴徽是怎么知道这些原药功效的。 但她没有问出来,且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说道:“我已经找人试过,药效很不错。” 说着话,她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小瓷瓶,递给了裴徽。 “我看看长什么样子。”裴徽说着话,随手将绿色瓷瓶打开。 面对杨玉瑶自始至终都一个表情的李腾空顿时脸色微变,连忙阻止道:“不能闻……” 但她的阻拦迟了,裴徽已经放在鼻端闻了一下。 李腾空犹如一只小鹿一般从交椅上弹射而起。 瞬间出现在裴徽身边,一把从裴徽手中抢过绿色瓷瓶,将瓷瓶口塞住了。 然后,她转身一看裴徽,禁不住拍了拍光洁白嫩的额头,一脸的苦笑。 裴徽正对着她傻笑,并且伸手在虚空中紧紧抱着什么。 李腾空从另一只袖口中拿出一个红色瓷瓶,正想打开让裴徽闻一下。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和脖颈上先是一片绯红。 然后,她有些心虚的左右看了几眼,见客厅里面只有她们二人,便冲着裴徽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裴徽却傻笑着说道:“小仙,你把衣服怎么脱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裴徽向眼前直接扑了过来,李腾空刚好在他正前方,貌似是躲闪不及被裴徽抱在怀中。 “啊……” 裴徽的一只手突然捏住了李腾空肥美的臀部。 李腾空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她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羞意,连忙将红色瓷瓶打开放在裴徽鼻端片刻。 然后将裴徽轻轻推开,自己犹如受惊的小白兔,往后跳了两三步,心跳砰砰的还在加速。 下一刻,裴徽浑身一震,然后一脸茫然的清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裴徽本能的问了一句。 他对刚才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丝毫想不起来。 记忆中一片空白。 但紧接着他想起失忆前的状态,立刻反应过来,一脸心有余悸的看着李腾空左手上的绿色小瓷瓶,骇然道:“好霸道的药性。” 他说这句话时,忍不住想起了在后世酒吧、慢摇吧、KTV和相亲圈、骑行圈、同学聚会等大行其道的听话水、乖乖水、失忆水。 “我刚才没有做出什么夸张的……不好的事情,或者说什么怪话吧!”裴徽小心翼翼的看向李腾空问道。 李腾空费了好大的精力,终于恢复一脸的清冷,强压下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淡淡说道:“你刚才一闻绿色瓷瓶,我就立刻上前让你闻了红色瓷瓶,这是我特意配的解药。” “所以,你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事情或者说什么话。” “真的吗?”裴徽盯着李腾空的眼睛,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李腾空说话时没有与裴徽对视,偏头看向旁边。 “好吧!我信你。”裴徽嘴里面这样说着,心中却想着我信你个鬼。 因为,很显然,李腾空说谎了。 他担心自己刚才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 “你要给谁用药,让丁娘帮你,她之前找人试过,有经验。” 李腾空又将脑袋摆正,直视着裴徽说道。 “那人关在一间密室,我们一起去拷问吧!”裴徽假装不知道李腾空急着转移话题。 “我不想去。”李腾空摇头道。 “那我留下陪你。”裴徽略一沉思,又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我不知道丁娘可不可信。” “他竟然这般信任我……”李腾空禁不住心中一跳,强自镇定说道:“丁娘现在是我的人,可信。” 裴徽一脸哑然,对视着李腾空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说的。” 然后,他走过去打开客厅的门,看见了五双眼睛。 门外的五双眼睛一脸怪异的看着他和他身后的客厅。 跟着李腾空一起来的丁娘和呱呱。 在门外等候的郭襄阳和来找裴徽有事的倪丫丫。 以及倪丫丫怀中的小老虎。 她们听见了刚才李腾空发出的惊呼声。 裴徽随手从倪丫丫手中接过小老虎,一边撸着脑袋,一边对郭襄阳吩咐道:“郭先生,你带着丁娘去拷问那名狼鹰卫,她有办法让那名狼鹰卫说出实话。” 郭襄阳愣了一下,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丁娘。 丁娘看了一眼跟着裴徽身后走出来的李腾空,见后者点了点头,从李腾空手中接过瓷瓶,便跟着郭襄阳走了。 裴徽留下陪李腾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便将手中小老虎随手递给李腾空,并笑道:“这小老虎很可爱的。” 李腾空看了裴徽一眼,接过小老虎,学着裴徽的样子撸着小老虎脑袋,淡淡说道:“我听说延光郡主给你送了一只小老虎,不会就是这只吧?” “啊……哈哈……”裴徽尬笑一声,“小仙,我教你打麻将吧!” “呱呱和丫丫你们也一起来,刚好我们四个凑一桌。” 裴徽吩咐侍女去准备,倪丫丫抽空将裴徽叫到一边,低声道:“公子,昨晚上有人联系奴婢了,让奴婢盯着公子。” “还说,若是有异常行动,让奴婢在当天晚上子时一刻,将写好的纸条从侧院下人的茅厕扔出院外。” 然后她又补充道:“下人的茅厕紧挨着府中围墙,纸条扔出去,直接就到了府外。” 裴徽顿时一惊,略一沉思,说道:“你按照他们说的联络方式,在今晚上子时一刻给他们传信,就说我今天去了极乐宫、杨国忠府上和宰相府。” “好的,公子。”倪丫丫牢牢将裴徽所说记了下来。 她想问裴徽什么时候能救出她哥哥和弟弟,但犹豫了一下又没敢问。 裴徽看出少女心中的担忧,主动说道:“丫丫!你哥哥和弟弟的之事情,你不要太担心,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可能会害了你哥哥和弟弟。” “只要你这边正常给他们报信,你哥哥和弟弟便不会出事。” “我会想办法尽快将他们救出来。” 便在这时,裴徽住的院子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裴徽、李腾空等人顿时脸色一变。 …… …… 第66章 狼鹰卫的暗点所在 “住手。” 裴徽冲出院子,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大变。 郭襄阳的剑已经抵在了丁娘的咽喉上,稍一用力,丁娘便香消玉殒。 好在裴徽的话在郭襄阳那里还是听的。 在最后零点零零零一秒,郭襄阳的剑停了下来。 裴徽长松了一口气,沉声问道:“郭先生,怎么回事?” 郭襄阳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有些启齿,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脸色苍白的丁娘咬牙道:“他不相信致幻药对他有用,便试着轻轻闻了一下,结果不小心说出了自己见不得人的秘密,然后便想杀我灭口。” 裴徽:“……” 无语过后,裴徽禁不住和李腾空互视一眼,问道:“郭先生,你能想起你陷入幻觉之后的说了什么话?” “我为了练习高深剑法,曾经以非常残酷的方法磨炼过意志,所以那致幻药虽然对我有些效果,但效果有限。” 郭襄阳终于说话了,只是神色大为尴尬,抬头看天,不敢与裴徽对视。 李腾空突然说道:“郭先生,你放了丁娘,我让他发誓保证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郭襄阳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相信任何人的发誓。” 裴徽眉头紧紧蹙起,感觉眼前这事大为棘手。 李腾空突然转身对裴徽说道:“裴郎,你带着其他人全部离开,我和郭先生独自聊一下。” 裴徽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腾空的眼睛,略一迟疑,道:“好。” 然后,他将院中下人全部叫了出来。 李腾空和挟持着丁娘的郭襄阳则进了他住的院子。 裴徽看着李腾空将院门从里面反锁了。 大约三分钟之后,李腾空把院门从里面打开了。 裴徽连忙走过去,发现李腾空、郭襄阳和丁娘都完好无损。 只是……郭襄阳神色有些复杂,眼睛深处隐隐藏有震惊之色。 丁娘则是一脸冷笑。 李腾空一如既往的一脸清冷。 裴徽想要问院子里面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想李腾空特意把他们赶了出来,恐怕不会告诉他。 这郭襄阳轻咳一声,说道:“公子,之前从那狼鹰卫口中问出来了,狼鹰卫在正阳坊有一个暗点。” “可惜,具体哪个店铺或者哪家院子还不能确定。” “好。”裴徽暂时压下心中的好奇,郑重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正阳坊。” 然后,他又叫来金吾卫侯小亮、魏建东,让侯小亮立刻回去告诉郭千里,将人马秘密调遣至正阳坊附近随时待命。 李腾空和丁娘、呱呱也跟着裴徽一起去了正阳坊。 在马车上,裴徽告诉了李腾空关于安庆宗失踪、且高力士传旨让他三天内找到安庆宗的事情。 “圣人此举恐怕另有深意……”李腾空微蹙眉头,“此举更像是对你的考验。” 裴徽因为一些男人的原因,没有告诉李腾空许九娘告诉他关于不良人的猜测。 郭襄阳突然说道:“公子,你和十七娘样貌太过俊俏和漂亮,就这样出现在正阳坊,很可能会被暗中潜伏盯梢的狼鹰卫注意到。” “所以,我建议你们在去之前,最好装扮一番。” “郭先生言之有理。”裴徽眼睛一亮,“郭先生可是会易容术。” “易容术没有听说过。”郭襄阳摇头道:“但我会一些乔装打扮之术,只要不是碰见熟人,保证不会有人认出来。” “我现在说一些东西,麻烦公子派人提前去采购。” 裴徽立刻叫来一名护卫,让他按照郭襄阳所说,去准备东西。 …… …… 半个多时辰之后,正阳坊街头,一名肤色黝黑的青年带着一名脸上有着雀斑的小娘子逛街,身后跟着两男两女四名随从。 青年和雀斑小娘子是裴徽和李腾空所装扮,四名随从分别是郭襄阳和金吾卫魏建东、丁娘、呱呱。 六个人从头到脚已经改头换面,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在近距离细看,根本认不出他们。 裴徽特意将八名护卫打发了出去。 接下来,裴徽用了半个多时辰,带着五人走遍了整个正阳坊。 最后走进了有着三层的平安酒楼,特意挑选了一个临街包厢,点了丰盛的酒菜。 裴徽吃了一口菜,然后突然说道:“狼鹰卫的暗点就在我们所在的长顺街。” 李腾空好奇道:“如何看出的?” 裴徽给李腾空、呱呱、丁娘各自夹了一个鸡腿,然后才说道:“安禄山的狼鹰卫既然要在长安城设暗点,那必须要考虑两个因素。” “其一,掩人耳目,不能被人一眼就注意到。” “其二,为了方便他们暗中联络,还要保证不同的人随便出入,且又不会被人怀疑。” “而能够满足这两个因素的,整个正阳坊只有那些开商铺的人家。” 正吃着鸡腿的呱呱和魏建东恍然大悟,看着裴徽一脸佩服。 李腾空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郭襄阳始终面无表情。 裴徽见二人这般表情,禁不住有些怀疑郭剑客和李腾空也看出来了,但把装逼的机会留给了他。 这般想着,裴徽继续说道:“所以,这个商铺看起来一定不能有任何特殊之处,且通常情况下要在商铺较多的街面上。” “大隐隐于市……”李腾空忍不住想起了这句话,并且说了出来。 魏建东忍不住有些兴奋的说道:“这正阳坊的商铺大多数都集中在长顺街。” 呱呱本来还不敢随便说话,见魏建东这个大头兵也说了,便也说道:“正阳坊除了长顺街之外,其它地方商铺都是零零散散的,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呢!” “你们两个真聪明,一点就透。”裴徽毫不吝啬的表扬了一句,让魏建东和呱呱激动不已。 丁娘其实与狼鹰卫是同行,她也是有过专业训练的,见裴徽表扬了呱呱和金吾卫的都头,忍不住也开口说道:“长顺街生意最多的是粮店、酒楼、茶楼、瓷器,范阳盛产瓷器,莫非狼鹰卫的暗点是那些瓷器店铺中的一个。” 裴徽摇头道:“相反,最不可能的就是瓷器铺子。” “裴公子……言之有理。”丁娘没有得到裴徽的表扬,有些不服气,“但长顺街上粮店、酒楼、茶楼众多,很难从中找出狼鹰卫的暗点。” 裴徽微微一笑,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本公子自有手段让他们暴露。” 丁娘愣了一下,一脸不信。 李腾空一直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好奇之色。 她刚才细细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能够在众多商铺中挖出狼鹰卫暗点的办法。 …… …… 第67章 黄氏客栈 裴徽说道:“我所用办法简单来说就四个字‘打草惊蛇’。” 李腾空和郭襄阳若有所思。 其他人一脸茫然。 但丁娘突然说道:“奴婢大体猜到裴公子的办法了。” “没想到丁娘竟然有如此才智。”裴徽毫不犹豫的一脸赞叹,没有丝毫怀疑丁娘所说的意思。 这种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让丁娘忍不住心中大为诧异和莫名感动。 裴徽神色一肃,又说道:“我本来还想着此事该由谁去做,既然丁娘有如此才智,那就麻烦丁娘现在去找一群乞丐,最好是真正的乞丐……” 丁娘忍不住心中有些激荡,想要立刻答应下来,但最后时刻还是看了一眼一李腾空。 李腾空瞪了一眼裴徽,说道:“去吧!为了稳妥起见,你可以调动你麾下的人手,若是把事情办砸了,我就把你还给我父亲。” 丁娘一听,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恐,赌咒发誓般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做好。” 说完,便匆匆离去。 裴徽看着丁娘修长的背影,禁不住若有所思。 郭襄阳突然说道:“若只是一群乞丐这一个棍子,未必就能将毒蛇惊出来,公子应该还准备了第二根更粗的棍子。” 裴徽忍不住看向郭襄阳这个浓眉大眼的大胡子,心想不愧是漂亮娘亲的顶级舔狗,竟然能猜到他还有第二根棍子。 “没错,的确还有第二根棍子。” 既然郭襄阳已经点了出来,裴徽便索性说道:“魏建东,你立刻以金吾卫的名义,去将正阳坊的税吏叫过来,给他们这样说……让他们这样做……” “喏!”魏建东抱拳领命而去。 “那我们做什么?”呱呱傻傻的问道。 “当然是等着看戏。”裴徽笑道:“选择拐角处的平安酒楼这个包厢,就是因为在这里刚好可以看见长顺街的所有店铺。” “对了,呱呱,你可会作画?”裴徽突然问道。 呱呱愣了一下,说道:“奴婢会作画,是跟着小姐学的。” 说完,她有些忸怩的低声道:“我怕画不好。” “呱呱,我相信你一定会画好的。”裴徽鼓励道:“你将整条长顺街画出来,不用太繁琐,只要能看出什么位置是什么铺子、什么楼就行了。” 呱呱有些不自信的看向自家小姐。 李腾空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知道看我了,赶紧跟店家要纸、要笔去作画。” “若是画不出来、画得裴郎不满意,我嫁人的时候把你留在宰相府。” “啊……”呱呱顿时一脸惊恐和慌张,“奴婢……奴婢这就去,奴婢一定会画好的。” 说完,小丫头便跑着出了包厢。 郭襄阳见除了李腾空之外,都被裴徽打发了出去,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公子,你看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给我也派一个活?” 裴徽摇头道:“不行,郭先生必须待在这里保护我和小仙。” 郭襄阳愣了一下,说道:“公子是担心这边暴露,狼鹰卫有人杀过来。” 裴徽点头道:“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并非没有。” 李腾空白了一眼裴徽,想要说什么但忍着没有说。 郭襄阳看了一眼李腾空,点头道:“我明白了。” 郭襄阳离开之后,李腾空顿时发现包厢中已经是孤男寡女。 但不等裴徽生出想法且将想法付诸行动,呱呱又回来了。 呱呱作画的速度很快。 她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拿着认真画的长顺街跑进了包厢。 一脸担忧和期待的将画作递给裴徽,像极了给老师交作业的小学生。 裴徽接过来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这张画纸大约有3A大,将整个长顺街跃然纸上。 上面二十九个店铺画得清清楚楚,连门匾上面的字都写得很清晰。 彼此之间的距离和比例也大体吻合。 “太好了,呱呱画得真好,正是我想要的。”裴徽由衷的夸赞道。 “真的吗?”呱呱一听,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 但被李腾空瞪了一眼后,她又恢复了乖巧形态:“奴婢都是小姐教的,小姐作的画比我好一百倍,小姐的画连李白都收藏了呢!” “哦……连李白都收藏了。”裴徽一脸意外的看着李腾空。 此女还真是个宝藏女孩啊! 【职业:女道士。】 【技能一:身怀高明的医术。】 【技能二:毒药师,能按照粗略配方很快调配各种药效惊人的毒药丸和药剂。】 【技能三:画技精湛。】 【异能绝招:能够透过一个人的眼睛看出对方是否说谎。】 【天赋:貌美如花,直追贵妃小姨。】 【备注:能让郭襄阳放了丁娘,疑似还有隐藏技能。】 “你不相信?”李腾空见裴徽盯着他不说话,顿时捏紧了小拳头,想让这小子见识一下隐藏技能。 “我相信。”裴徽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李腾空看着裴徽的眼睛,松开了小拳头。 “公子的棍子来了……”站在窗户边往下看的呱呱突然贼兮兮的说道。 裴徽起身来到窗边往下看去。 楼下街头出现一群乞丐。 他顿时精神一振,好戏要登场了。 李腾空也起身走过来想看楼下,但这个时代没有落地玻璃窗,这包厢里面只有一扇打开的窗户,位置有限。 最后的结果就是,裴徽和李腾空这两具年轻而敏感的身体紧紧的挤在一起看。 刚挤一起时,李腾空立刻感觉不妥,害羞的想要缩回去,裴徽突然说道:“小仙,我视力一直不太好,你天赋异禀,目光如炬,帮我盯好了,看都有哪些铺子会出现异常。” 李腾空怀疑裴徽是骗她,但刚才这个角度她看不见裴徽的眼神,无从判断。 只能看见裴徽一脸严肃郑重的神色,再一想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便强忍着心中的羞意,故作若无其事的点头道:“好!” 闻着少女独有的幽香,感受着身体紧挨着的美妙触感,裴徽顿时心中乐开了花。 “呱呱!你把长顺街画放在桌案上,我让你在上面画什么,你就画什么。”裴徽突然一脸肃然的吩咐道,像极了发布命令的将军。 “好……”呱呱被裴徽的神色语气感染,感觉自己在做一件拯救大唐的大事,小脸上满是严肃。 乞丐和税官如何打草惊蛇,裴徽刚才给丁娘和魏建东已经仔细吩咐过了,以二人的身份指使乞丐和税吏做事轻而易举。 街头出现的这群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乞丐足足有九个。 在一名三十多岁、身形高大的乞丐带领下,每人都拿着一个破碗,一根棍子。 他们先是来到了一家酒楼门口。 他们也没有彻底堵住门,也不说什么话,就这样坐着。 但哪还有客人会上门。 李腾空身子跟裴徽紧挨着,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心跳也控制不住的开始加速,便想转移注意力,淡淡说道:“万一狼鹰卫的暗点刚好是我们现在所在的酒店……” 她虽然故作镇定,但明显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此时状态。 裴徽故作不知,转头将嘴巴放在李腾空耳朵边上,一边吹着气,一边轻声说道:“这家酒店背后是你们家。” “我们家……”李腾空惊呆了,甚至呼吸都变得正常了。 裴徽见吹耳朵效果不明显,继续一边加大吹气,一边几乎将嘴唇贴在李腾空晶莹小耳朵上。 轻声道:“上次你十三哥李屿跟我打赌输了,带我和杨暄、王准在这里吃过大餐,最后还没有给钱,说这平安酒楼是你们家的产业。” “啊……”李腾空感受到耳朵上传来痒痒的羞人感觉,惊呼出声。 但刚一出声,便被早有准备的裴徽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并且一脸埋怨道:“声音小点,这样会暴露我们的,你看我都是将嘴放在你耳朵边上轻声说话的。” “你……我耳朵……”李腾空一脸委屈,想要辩解,但感觉都是自己的错,最后索性不说了。 只是,她心跳却越来越快,呼吸不管怎么控制都越来越急促。 这时,那家酒楼的伙计和掌柜走出来,想要将九名乞丐驱赶走。 但九名乞丐根本不鸟他们,然后便对骂了起来。 顿时引起附近的人和一些路过的行人围上来看热闹。 这一幕在这年头不算什么新奇的事情,本就是乞丐们惯用的无赖伎俩之一。 逼着店家拿一些吃食或者银钱打发他们,否则便会影响店家的生意。 当然,也有强硬的商家直接让人拿着棍棒强行将乞丐打走。 但今天这伙乞丐是裴徽特意让丁娘找来的,一张口就要一贯钱,这已经快赶上这家酒楼一天的盈利了,怎么可能会答应。 正常情况下,双方必然会发生纠纷,与乞丐对抗到底。 可若是这家酒楼做贼心虚,担心闹的时间长,引来更多人的目光,便想花钱以最快的速度息事宁人。 那么,这样的酒楼便可能是裴徽所要找的。 在裴徽和已经娇艳如红花的李腾空注视之下,这家酒楼极为强硬,吵闹了好一会儿,依然不给乞丐钱。 最后这家酒楼准备派人去报官,并将酒楼中的小厮、厨子等集中起来殴打乞丐。 这伙乞丐才果断退去。 “什么情况,我看不清楚。”裴徽装模作样的又将嘴唇放在李腾空耳边肃然问道。 李腾空强忍着心中的羞意,低声道:“这家酒楼可以排除了。” 裴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身后提着笔一脸认真等候命令的呱呱说道:“把名为……” 话到嘴边,裴徽吓得一身冷汗,差点就暴露了,转头问道:“小仙,那家酒楼叫什么?” 李腾空刚才的确是在试探,见裴徽真的视力不行,心想看来是我多心了,便说道:“这家酒楼名叫一品醉仙楼。” 裴徽立刻说道:“呱呱,把一品醉仙楼划掉。” “好!”呱呱说完,立刻重重的把一品醉仙楼给划掉了。 然后她做贼似的左右看了几眼。 包厢里面只有她坐在桌边,窗户边上趴着自家小姐和她心中已经认定的姑爷。 这时,这群乞丐又来到了一品醉仙楼斜对面的一家茶楼。 接下来,跟刚才有些类似的一幕发生了。 这家茶楼的掌柜和伙计们目睹了斜对面一品醉仙楼解决问题的过程,从一开始便表现得极为强硬。 楼中冲出十多名小厮加厨子,手中拿着勺子、棍子、擀面杖之类的东西直接冲了出来。 他们准备强行赶走乞丐。 但这些乞丐是真正的乞丐,经验丰富,这种场景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只见他们不慌不忙的一边谩骂,一边开始往远处躲闪。 等茶楼的伙计们进了楼,他们又来到了茶楼门口。 最后,一番僵持谩骂之后,给了乞丐们所说的十分之一的钱和一袋馒头,才将乞丐们打发走了。 “这家名为正阳香茗楼的茶楼行事嚣张,不可能是狼鹰卫的暗点。”李腾空抓住一切机会转移注意力。 “仙儿果然目光如炬。”裴徽努力让自己始终一脸肃然,然后不忘给身后的呱呱下令,把正阳香茗楼也划掉。 如此这般,这九名乞丐折腾到第十七家店铺时,李腾空故作清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惊喜之色,低声呼道:“暗点就是这家黄氏客栈。” …… …… 第68章 营救安禄山的计划 前面十六家店铺反应都大同小异,施舍乞丐一点都不痛快,都是经过先吵闹、再驱赶,再妥协,最后商议讨价还价后,给点东西打发走了。 结果,到了十七家客栈的时候,乞丐刚堵住门,立刻就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出来,一脸阴沉的将一贯钱扔给了乞丐,并威胁道:“给老子赶紧滚,否则弄死你们,扔到沟里面也没有人管。” “终于找到了。”李腾空感觉刚才的经历又漫长又短暂,又快乐又那啥。 感觉再进行下去,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至少现在腿软的快站不住了。 裴徽却说道:“未必就是这黄氏客栈,等乞丐们把剩下的十二家店铺折腾完再下结论。” 李腾空想了一下,虚心请教道:“裴郎是担心狼鹰卫在长顺街不止一个暗点?” 李腾空问完,就有些后悔了。 只因裴徽又转头将嘴巴贴在她耳朵上开始了长篇大论。 “不,在一条街上,狼鹰卫应该只有一个暗点。” 裴徽说着话,貌似不小心嘴唇将李腾空耳朵给咬住了。 但不等李腾空发飙,他立刻若无其事的松开,继续说道:“但这家店铺不一定就是狼鹰卫的暗点,也有可能是有其他原因,想要立刻打发走乞丐。” “比中他们店中有身份尊贵之人,店家宁愿多花钱,也不敢让乞丐打扰到贵客。” “所以,我还安排了税吏,并且让魏建东叮嘱税吏今日讨税极不合理。” 李腾空恍然道:“我明白了,乞丐上门和税吏上门完全不一样,两次筛选下来,若还是如此,便可基本确定。” 她看了一眼裴徽俊美的侧颜,借机拉开了耳朵与裴徽嘴巴的距离。 心想这少年做事如此老辣,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就跟三年前她见到李白时,李白一张嘴就是一首佳作。 对了,裴徽昨晚上元宵节宴会上,作的那首《青玉案》不输李白的任何诗词。 她真想掰开他们的脑袋看一下,里面是怎么长的。 她喜欢研究,喜欢做试验。 从小到大,她为了寻找一些医术背后的逻辑原因,做了不少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甚至跟着刑部的仵作学过解剖尸体,验过一些尸体。 裴徽此时不再说话,一脸郑重的盯着乞丐们的表演,没有丝毫借机占便宜、调戏少女的羞愧感。 他始终一脸认真严肃,让数次怀疑裴徽是故意的李腾空都自责自己太多心了。 但其实,裴徽的一半注意力还是在李腾空身上。 只因这少女实在是太美了。 如此近距离下,更是发现少女皮肤和容颜没有丝毫瑕疵。 身体柔软而芳香,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两口。 此时,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李腾空看向他时,眼神中隐隐带有佩服之意。 但少女眼睛深处貌似还有别的一些东西,让他隐隐有些害怕。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九名乞丐终于将剩下的十二家店铺也折腾完了。 长顺街上二十九家店铺,划掉了二十六家,只剩下三家有嫌疑的店铺。 分别是一家客栈、一家青楼、一家酒楼。 “这三家店每日都会有生人进出不断,倒是适合作狼鹰卫的暗点。” “但其中两家应该是有其他原因,不想跟乞丐多纠缠,引来人们的注意。” 李腾空见暂时告一段落,连忙长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窗户,坐在呱呱旁边,看着画作说道。 按照裴徽刚才给魏建东的安排,为免被对方怀疑,税吏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在旁边的几条街道开始收税。 等近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来长顺街,挨个上门收税。 整个过程耗时耗力,但面对的是安禄山的狼鹰卫,且事关李隆基对自己考验之事,裴徽想着还是谨慎一点好。 …… …… “严先生,刚那些乞丐是什么情况,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吧?” “大公子放心,只是一些乞丐,已经打发走了。” “什么时候送我离开长安?” “大公子稍安勿躁,今日我已经安排了一支大商队,明日大公子便可混在商队里面出城。” “严先生,我看后院那一排库房里面好像藏了不少人,是作什么用的。” “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准备的后手。” “好吧!但我还是要提醒严先生,若真的暴露,在这长安城与其反抗,被胡乱杀死,还不如先投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大公子英明,我也是这般想的。” …… 黄氏客栈后院,狼鹰卫统领严庄和安庆宗结束了对话,离开密室,走进了后院那一片库房中。 看着此处藏着的两百名身着轻甲、手持长刀、眼睛阴狠冷冽的汉子,严庄低声道:“能否救出节度使大人,就看明日你们杀的人多不多了。” “只要你们明日杀得人够多,将长安城折腾的动静足够大,救出节度使的胜算才会更大。” 一众轻甲武士立刻一脸决然道:“严先生放心,为了节度使大人,我们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严庄点了点头,离开此处库房,来到了后院角落中一个废弃的小厨房。 厨房里面有一个废弃的大锅灶,上面还有一口大铁锅。 严庄用力将大铁锅拿开,下面立刻露出一个地道入口。 他钻进地道,走了三百多步,从出口钻了出来。 来到了一座占地足有六十多亩的大宅后院。 这大宅占地不小,且靠近皇城,显然是某个身份显赫的官员或者权贵的府邸。 这座府邸的后院有几个独立的院子,严庄钻出的地方便是其中一个最大的院子。 此时这院子里静静坐着五百名身着铁甲、手持长刀、头戴铁盔的士兵。 他们的装扮分明跟驻守皇宫的龙武军一模一样。 院子的角落中还有一个长相颇为英武的少年。 他被五花大绑的丢弃在那里。 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严庄到来之后,先是上前仔细检查了少年的情况,待确定少年还好好活着,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深知,明日能否救出节度使大人,这少年是最关键的人物。 …… …… 第69章 围杀 一个多时辰之后,税吏对长顺街二十九个店铺挨个上门收了一次税。 因为收的税极不合理,且涉及足足五十贯钱,正常情况下与商家立刻就发出了争吵。 税吏远比乞丐和店家本身要嚣张得多,他们都是被店家恭敬请进店内。 裴徽也看不见收税的过程。 所以,他安排魏建东装扮成税吏,全程跟随。 按照魏建东禀报的具体情况,裴徽将剩下的三家店铺又划掉了两个。 最终只剩下黄氏客栈。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手中拿着长顺街画作的呱呱,一脸的雀跃,神色中充满了参与大事的成就感。 裴徽和李腾空同样一脸兴奋,小心翼翼搞了大半天,眼看着快要傍晚了,终于找到了狼鹰卫的暗点。 安庆宗很有可能便藏在这暗点中,就算没有藏在这里,也能通过这处暗点找到有用的线索。 “事不宜迟,要立刻行动。” 裴徽看着地图上黄氏客栈与郭千里藏兵的距离,大体算了一下五百骑兵冲过来后所用时间,又看了一下外面街上因为临近傍晚行人已经不多。 裴徽眸中闪过一抹决然,下令道:“魏建东你立刻给郭千里传信,让他带领三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黄氏客栈包围,不许任何人离开。” “若是有人强行突围,杀无赦。” “剩下的两百骑兵由你统领,来到这酒楼下面待命。” “对了,告诉郭千里,这些人是安禄山的狼鹰卫。” “喏!”依然是一身税吏装扮的魏建东插手领命,大步而去。 “为何还留下两百骑兵待命?”看着魏建东离去,李腾空有些不解的问道。 “总感觉有些太过顺利了。”裴徽想起上次从狼鹰卫手中救出李元霜的过程,微微皱眉道:“狡兔三窟,有备无患。” 当时,狼鹰卫表现出了极高的特战素养,在极短的时间内,先是以假的李元霜吸引裴徽一行。 然后,院外不但有常备马车随时待命,隔壁的院子里面还有负责接应的高手。 若不是穿越者光环保护,裴徽当时就挂了。 …… …… “轰隆隆……” 不多时,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犹如钢铁洪流一般冲进了长顺街。 不多的行人听见动静,吓得赶紧让开道路。 几乎在五百骑兵冲进长顺街的同时,一支响箭突然从黄氏客栈左侧百步外的茶楼中冲天而起。 下一刻,黄氏客栈后院立刻传出一片惊怒声。 “果然……”街头平安酒楼包厢中,裴徽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响箭,对自己今天打草惊蛇的行动一直保持谨慎而庆幸。 今天的行动但凡是行事粗糙一些,很可能就提前惊到蛇了。 不得不说,从五万金吾卫中挑选的五百骑兵是真正的精锐,再加上由郭千里统领,堪称是雷厉风行。 不等听到响箭预警声的贼人逃出黄氏客栈,三百骑兵已经将整个黄氏客栈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魏建东带领两百骑兵已经来到了裴徽所在酒楼下面,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 有了上一次跟着郭襄阳救李元霜差点丧命的经历,裴徽此次压根就没有打算亲自带人去围杀黄氏客栈。 “凡是突围者杀无赦。”黄氏客栈前,一脸漠然的郭千里大声下令。 这时,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一脸诧异和害怕的跑了出来,冲着郭千里拱手道:“这位将军,不知我们客栈是闹贼了,还是出了命案了,竟然劳驾金吾卫上门。” 郭千里冷冷的看了一眼掌柜,寒声道:“给你们三十息的时间,束手就擒,否则全部杀光。” 那掌柜顿时脸色大变,转身足尖一点,身体竟然犹如兔子一般往客栈大门激射而去,同时嘴里面大叫道:“杀出去……” “嗤……”就在这掌柜逃回客栈大门的瞬间,郭千里抬手射出一箭,正中掌柜后心。 掌柜惨叫一声,当场毙命倒地。 然后,郭千里留下两百人包围客栈,亲自带着一百人冲进了客栈,直接杀到了后院。 但刚一进后院,郭千里便脸色一变。 后院里面密密麻麻全部是身着轻甲的武士。 以他的眼力,一眼便判断出不少于两百人。 最主要的是,他从这两百人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果然是安禄山的狼鹰卫。” 郭千里一脸惊骇,裴徽已经让魏建东传令的时候给他提醒了,但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狼鹰卫。 他深知这些人战力惊人、悍不畏死。 若是短兵相接厮杀,以他三百人根本留不住这两百人,而且必然死伤惨重。 “四面抛射……”郭千里一声大吼。 客栈四周早有准备的两百骑兵立刻冲着后院抛射出一片箭雨。 两百名狼鹰卫经验丰富,面对箭雨,立刻全部靠近四周围墙,或者寻找掩护。 只有十几名身处正中间箭雨密集处且来不及寻找掩护的狼鹰卫被射杀。 “退出去上马。”借着箭雨争取来的时间,郭千里带着冲进来的一百人又退了出去。 “金吾卫都是一些废物,只要我们杀出去,短兵相接杀他们如杀羊……”客栈后院,带头的狼鹰卫一脸冷静的下令。 然后便带着众人沿着墙根冲到了客栈前楼。 “停!”带头的狼鹰卫一抬手,两百狼鹰卫令行禁止,立刻停下,且无人喧哗,一片安静。 “就这样冲出去,定会正中箭雨。”带头的狼鹰卫经验丰富,表现得非常谨慎。 他目光扫过客栈前楼,下令道:“拿着桌凳和木板用来挡箭,杀出去。” 一众狼鹰卫立刻将前楼大厅里面的桌凳、前台柜子等迅速拆了,每人手中都有一面临时盾牌。 “出去杀光这些金吾卫,然后分成四队化整为零,杀乱整个长安城。”带头的狼鹰卫一声令下,便带着两百狼鹰卫冲了出去。 然而,他们想象中的箭雨并没有出现,而是从他们右侧传来了一声轰隆隆的声响。 一众狼鹰卫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却是郭千里带着一百金吾卫铁骑从他们侧面冲杀而来。 众所周知,步兵战队最怕就是骑兵从后面或者侧面冲杀而来。 任你步兵战力再强、战阵再严密,面对骑兵如此冲杀,连十分之一的战力都发挥不出来。 当然,这两百狼鹰卫也不是普通的步兵,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是按照步兵战阵排的。 他们彼此距离足够宽,第一时间便转身冲向郭千里带领的一百骑兵。 然而,他们刚转向右侧,结果此时的背后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 …… 第70章 皇城门的异常 两百狼鹰卫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却是另外两百金吾卫铁骑从他们背后冲杀而来。 “不愧是郭千里,这战术用得出神入化……” 不远处酒楼上,裴徽赞叹一声,便将目光从黄氏客栈处收回,看向四周。 这里的结果已定,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心里不踏实。 “郭先生,能不能将我带到这酒楼的房顶上去。”裴徽发现这里视野不够开阔。 “好!”郭襄阳话音刚落,便提着裴徽钻出了窗户,然后空着的左手在酒楼外凸起房檐处接连抓了一次,脚下蹬了一次,便带着裴徽稳稳的落在了三层酒楼的房顶上。 “牛逼……”裴徽轻呼了一口气,说了一句郭襄阳听不懂的国粹。 这里的视野明显开阔了很多。 他迅速而仔细的三百六十度向四周看了一遍。 傍晚的炊烟…… 匆匆赶回家的行人…… 带着护卫和随从准备开启夜生活的权贵和纨绔们…… 长安城内准备巡街的右骁卫…… 皇城附近正在巡视的龙武军……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裴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支龙武军有问题。” 突然,旁边传来清冷的少女声。 裴徽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 发现李腾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房顶上。 他来不及问这丫头是怎么上来的,连忙看向她所指的那支龙武军。 这支龙武军此时正准备进皇城,应该是巡视皇城,或者跟驻守皇城门的龙武军换班的。 “这支龙卫军有五百人,比寻常巡视的多了很多,寻常也就一百人一队。” “但是安禄山关在皇城里面,巡视的龙武军增加也算正常。” 裴徽仔细看过之后,皱眉说道。 李腾空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那支龙武军,说道:“宰相府就在皇城附近,我爹有一段时间频繁受到刺杀,圣人让龙武军巡视把宰相府也纳入。” “所以,龙武军我见过很多次,他们神色和走路的动作有一股久居皇城而无事的闲散气息。” “但这支龙武军的队形太过严整,且一个个神色过于严肃了。” “原来如此……”裴徽相信李腾空的眼力和判断,皱眉沉思之后突然想起一事,脸色大变。 “不好,他们可能要救安禄山。”裴徽发出一声惊呼。 然后冲着楼下喊道:“魏建东,你立刻派人前往龙武军大营,告诉陈玄礼将军,就说有贼人混入皇城。” “喏!”在楼下待命的魏建东答应一声,立刻派出两名骑兵风一般的前往龙武军大营。 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服从命令是一名优秀军人的天职和本能意识。 …… …… 皇城门前。 看着带队的龙武军都尉黄仲冰上前交涉,队列中装扮成一名龙武军士兵的严庄,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本来他们计划是等明天再发动的,现在被迫提前发动,这让他心中很没底。 但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让他都感到吃惊。 等着换班的那支龙武军有人盯着他们看了一眼,甚至有人低声说他们看着眼生。 但从上班人的都头到普通士兵没有人提出疑问,迫不及待的便跟他们换班回营休息去了。 他们竟然就这样顺利的接管了皇城门。 没错,就这么荒唐和匪夷所思。 正如准备按照法定程序去告状的村民,第二天突然被村正和里正强行送到精神病院关了起来,并言之凿凿的说这个村民有精神病。 这件事情听起来很荒唐,也很恐怖,但就这样发生了。 …… …… “不好,他们接管了皇城门,并且分兵进了皇城里面。” “看那方向,大约有三百人要去东宫,恐怕是真的要救安禄山。” “此处距离龙武军大营不远,派去报信示警的金吾卫早就到了龙武军大营,怎么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裴徽神色凝重,眉头紧紧蹙起。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看来龙武军大营那里出了问题。” 裴徽略一沉思,咬牙冲着楼下喊道:“魏建东,你带领两百骑兵提前藏在皇城门附近,等会儿一直盯着我这边,我若是左手向下猛猛挥动,你便偷袭从皇城里面出来的龙武军。” “都尉……”魏建东一听要偷袭圣人的亲儿子龙武军,一脸诧异和惊骇。 裴徽只好解释道:“那支龙卫军是贼人假冒的,他们可能会从皇城里面劫走一名重要的犯人。” “总之你不用管了,服从命令。”裴徽说到最后,声音极为严厉。 魏建东之前跟着裴徽参与了打草惊蛇计划,对裴徽的心智和手段颇为佩服,略一犹豫之后,咬牙道:“卑职遵命。” 然后,他便带着两百金吾卫骑兵往皇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裴徽看见他们藏在了一个巷子里面,并派出了四名斥候。 两名斥候盯着皇城门方向,两名斥候盯着他们所在的平安酒楼的房顶上。 “公子,我去伺机杀安禄山。”郭襄阳突然说道。 裴徽连忙说道:“你去了,谁保护我?” “有人会保护公子。”郭襄阳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腾空,从楼顶上直接一跃而下,身形窜动间,顺着街巷消失不见。 裴徽发现自己居高临下,竟然找不到郭襄阳的踪迹了。 “小仙……郭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让你保护我不成。”裴徽一脸苦笑。 然后他看了一眼李腾空身边的丁娘,说道:“我知道了,郭襄阳定是发现丁娘也是一名高手。” 李腾空一脸清冷的点头道:“放心,丁娘曾经是我爹得力护卫,多次击退刺杀我爹的刺客,实力不弱的。” “那就好。”裴徽一脸认真的冲着丁娘点头,道:“丁娘,等会儿局势可能会失控,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和你们小姐,等回头我请你吃我做的鸡腿。” 他发现丁娘和呱呱喜欢吃鸡腿。 丁娘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 此时,黄氏客栈那边一边倒的杀戮已经结束。 不管这两百狼鹰卫有多强悍。 当他们将后背暴露在两百精锐金吾卫铁骑近距离冲杀之下。 且正面还有郭千里带着一百铁骑两面夹击之下时。 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此战前后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两百名狼鹰卫全部被杀。 金吾卫战死了二十一人,受伤十九人。 堪称是完胜。 郭千里不是没有考虑过要抓活的,问题是这两百名狼鹰卫本就是死士,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抓活的。 “启禀都尉大人,在黄氏客栈有重大发现。”郭千里派人过来,站在平安酒楼下面大声禀报。 …… …… 第71章 好大的商队 “启禀都尉大人,我们在黄氏客栈后院密室中找到了此人。” 郭千里带着人还在继续搜查黄氏客栈,侯小亮押送着一名神色惊恐的青年站在楼下大声禀报道。 “太好了。”裴徽定睛一看,顿时大喜。 这青年正是他辛苦要找的安庆宗。 李隆基给他的考验任务顺利完成。 今天早上在极乐宫,他和许九娘一边做快乐运动,一边仔细探讨过了。 以他如今的官位和身份地位,李隆基和高力士若真想把他吸纳入神秘的不良人组织,不可能是普通的不良人,至少也是中层以上。 到时候手底下有一支不良人听命于他,做起事来绝对会如虎添翼。 “裴公子,裴大人饶命……”楼下惊慌失措的安庆宗抬头看清了楼顶上的裴徽,顿时跪下磕头求饶。 “闭嘴。”裴徽一声断喝,“再吵闹,割了你的舌头。” 安庆宗吓得连忙闭嘴。 裴徽这才问道:“安庆宗,我问你答,若是敢有半句谎言,便砍了你的四肢,做成人彘。” 安庆宗连忙频频点头,表示绝不会说谎。 裴徽先是转身低声对李腾空说道:“小仙,你盯着他的眼睛。” 李腾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裴徽这才问道:“安庆宗,是谁把你从府中带走藏起来的?” 安庆宗显然非常怕死,立刻说道:“是严庄。” “他是我爹身边的心腹谋士、狼鹰卫的统领。” 裴徽转头看了一眼李腾空,见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又问道:“严庄都给你说过什么,你见严庄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一说出来。” 安庆宗想了一下,才说道:“严庄说我爹被圣人关了起来,圣人还要抓我,让我赶紧跟着他走。” “然后便把我带到这黄氏客栈后院藏了起来。” “他说今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商队,明天便会让我藏在商队里面逃出长安城,送我回范阳。” “到了范阳之后,让我和几个兄弟商量,伙同诸将发兵南下,逼迫圣人放了我爹。” 说完,安庆宗又想了一下,有些惶恐的说道:“裴公子……裴大人,严庄就说了这些。” “我不敢骗你的。” 裴徽没有理会他,看向旁边的李腾空。 李腾空点头道:“他没有说谎。” “侯小亮,你带一百人把安庆宗带回金吾卫大营看好,若是人没了,你提着脑袋来见我。” 侯小亮心中一凛,连忙插手道:“卑职遵命。” 然后押送着安庆宗,转身前往黄氏客栈。 没过多久,侯小亮便带着一百金吾卫骑兵快速回营。 裴徽知道,于公来说,将这一百金吾卫骑兵留下,等会儿阻拦安禄山逃走,才是最大的事情。 但于私来说,安庆宗不能有失才是对他接下来最有利的事情。 当然,主要是严庄这些人救安禄山的计划已经被他提前撞破,被迫仓促发动,怎么看都不可能成功。 就算是安禄山从东宫监牢中被救出,还有皇城。 皇城外还有长安城。 但就在这时,郭千里派人又送来的一个消息,让裴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一名都头站在楼下,插手行礼,恭敬说道:“启禀都尉大人,黄氏客栈后院发现暗道,郭副都尉派人潜入查看,发现通往荒废的一座宅子。” 裴徽想起了之前出现在皇城附近的那支有问题的龙武军。 “可查清是谁的宅子?”裴徽凝声问道。 都头当即说道:“郭副都尉顺着暗道亲自去了荒芜宅院,认出是寿王李琩的一处别院。” “寿王李琩……”裴徽眉头微微蹙起,“这个寿王李琩好像是贵妃小姨的前夫。” 便在这时,又有金吾卫快马奔来,还未下马,便大声喊道:“启禀都尉,荒芜小院中发现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少年,因为陷入昏迷之中,不知身份,郭副都尉已派人找大夫医治。” “被绑架的少年?”裴徽顿时心中一沉,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他想起之前让魏建东派金吾卫到龙武军大营报信,结果犹如石沉大海。 还想起了那支明显有问题的龙武军顺利换班接手皇城门的情景。 “快去让郭千里把那少年带到此处。”裴徽想起旁边的李腾空是高明医者。 他本来想带着李腾空前往的,但有了上次救李元霜时差点嗝屁的经历,他没敢妄动。 看着那名报信的都头迅速离去,裴徽看了一眼皇城方向,叹息道:“现在看来,严庄原计划应该是在明天发动。” “很可能是要让安庆宗冒然出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然后偷偷将安禄山救走。” “但因为我们提前发现了他们的暗点,逼迫他们提前启动计划。” 裴徽说完,见没有人回应他。 转头一看,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再一看,李腾空和丁娘走到了房顶另一边,盯着某一个方向。 他走过去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好大的商队。” 商义坊是长安城商会和商队最多的坊市之一。 此时,一个极为庞大的商队从商义坊中缓缓行出,往长安城的北城门而去。 看样子他们要赶在晚上关城门之前出城。 这商队由马车、板车、护卫、苦力、随行之人组成,足足有一里多长。 其中光是马车便有一百多辆、板车近百辆。 马车和板车两边的护卫和苦力足足有近千人。 这样大的商队虽然少见,但在长安城每天都会有一两个出入。 只因这年头并不太平,路上山贼、响马比比皆是。 为了行程安全,商队之间互相组团、行人花钱依附商队赶路的事情极为常见。 但裴徽看着这个商队,想起刚才安庆宗所说,却是脸色一变。 脑海里面立刻出现一道数学题。 一个长一千米左右的商队,以每小时一公里的缓慢速度出长安的北城门,从商队头部进入城门开始,到尾部离开城门,需要多长时间。 裴徽迅速得出答案————约一个小时。 而这一个小时期间,安禄山被人救出,并一路向北城门冲杀而来,想要逃走。 驻守北城门的官兵连忙想关城门。 结果,这个时候,大商队中近千名护卫和苦力乃至随行之人突然向城门处的官兵发难,阻止官兵关城门,为安禄山逃走争取时间。 脑海中各种推断不断,裴徽脸色数变,来到李腾空和丁娘身边,正准备给丁娘说什么,李腾空已经抢先说话了。 …… …… 第72章 李腾空的隐藏技能 李腾空神色凝重而肃然,说道:“丁娘,你立刻前往北城门,以我爹的名义给把守城门的武官传令,让他们立刻关上城门,并拦住这个商队,不许他们靠近城门。” “是!小姐。”丁娘答应一声,背着身双脚站在房顶边上,然后跳了下去。 “哗!” 丁娘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双手稳稳的抓住了房顶檐。 然后她又松手往下落去,再一次抓住二楼的窗边。 再次松手时,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然后她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向北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哎呀!”裴徽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一事,“丁娘走了,郭襄阳也不在,谁保护我们两个。” “我们赶紧下楼,跟郭千里他们汇合。” 然后他发现,这房顶上压根就没有通往下面的正常台阶和通道。 要不跟郭襄阳一样,直接跳下去。 要不就跟丁娘一样,分几次跳下去。 而不管哪一种,裴徽都没有那个实力。 他们貌似被困在了房顶上。 “完了,我们一时半会根本下不去了。” “这要是来个高手刺杀我们,岂不是想逃都逃不了。” 裴徽一脸警惕的扫视四周。 只因,他知道狼鹰卫的行事习惯。 那黄氏客栈虽然已经被扫平,但这四周很可能还有他们负责接应的人。 而他们刚才站的那般高,极有可能已经被对方发现是扫平黄氏客栈的主导者。 “裴公子倒是个聪明人。”突然有话语声出现,“可惜这般聪明人要死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两名灰衣人便从房顶东西两侧突然翻了上来。 他们手持长刀,一脸狰狞的向裴徽和李腾空逼来。 “该死!”裴徽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此时楼下属于他的金吾卫全被他使唤走了。 能打的郭襄阳和丁娘也走了。 只留下呱呱在下面的包厢,上来也只是多了一盘嫩菜。 裴徽一只手将李腾空拉到自己身后护起来,然后以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迅速低声说道:“小仙,我袖中有一暗器,你等会儿突然露出最美的笑容,贼人必然会被你惊艳到,从而失神刹那,我会趁机射杀一人。” “好!”李腾空迟疑了一下,轻声回应。 裴徽一脸决然,悄悄将袖中微型铁弩调好,做好射击准备。 “可惜了,这微型铁弩能发一箭。” “今天若是大难不死,我一定要想办法将这微型铁弩弄成连发的,至少也能连发三支弩箭。” 裴徽脑海中念头转动,嘴里面说道:“两位兄台,我们是自己人,我是奉安节度之命行事。” “不信,你们看这枚血玉佩,这是安节度给我的信物。”裴徽说着话,从怀中拿出一枚极为罕见的纯血色玉佩。 两名灰衣人显然是认识这枚血色玉佩的,在一惊之后,互视一眼,脚下停了下来。 裴徽见此,长松了一口气,正想再接再厉,继续以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两名灰衣人给忽悠瘸。 不料,两名灰衣人突然流露出讥讽的笑意,然后提着刀猛的加速向他们冲了过来。 裴徽顿时脸色一变,低吼道:“小仙……笑!” 然后他便抬起右手,让袖口微型铁弩瞄向其中一名灰衣人。 然而,下一刻,那名灰衣人被一个东西直接给撞飞了出去,跌在一边,发出一声惨叫,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一脸惊愕和狂喜的裴徽连忙看向另一名灰衣人,发现这名灰衣人早在被他瞄准的灰衣人之前便已经飞了出去。 再仔细一看,刚才将灰衣人撞飞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未婚妻李腾空。 他怔怔的看着李腾空,久久不语。 正在轻揉自己肩膀的李腾空却一脸羞红和尴尬,偏着脑袋不敢跟裴徽正视。 “我真傻……” “真的……” “正常的小姑娘十三岁能在华山上修道?” “还能让李白在陡峭的华山上追好久?” “听郭襄阳说,李白是比他还要厉害的高手。” “那个……裴郎啊!”李腾空见裴徽盯着她喃喃自语,像是傻掉了,顿时有些担心,“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你……” “啊……”不等李腾空将话说完,裴徽突然跑过来,紧紧把她抱在怀中,脸上满是欣喜若狂之色。 “太好了,小仙啊!没想到你还是绝世高手。” “有了你,我再不用让郭大胡子贴身保护我了。” “你不知道他打呼噜,还磨牙,又喜欢放臭屁,上次在一个马车里面差点熏死我。” “小仙啊!你目前来看,是药剂师、医师,又是武道高手,还有天赋技能火眼金睛。”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技能,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 裴徽有些激动的快速说道。 “完了……裴郎被吓傻掉了……”害羞的李腾空本想将裴徽推开,但见裴徽被吓得胡说八道起来,犹豫了一下,任由爱郎将她抱在怀中。 只是她从来没被男子这样抱过,又是她心中属意的情郎,顿时心跳越来越快,身体越来越热,双腿越来越软。 “啊……”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从皇城方向传来。 紧接着惨叫声接连不断。 “看……看方向,应该是东宫所在。”李腾空趁机一把推开裴徽,红着脸指着皇城方向说道。 而随着惨叫声传出,皇城中的防卫力量顿时被惊醒。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裴徽感到又合理又荒唐。 宫中所有侍卫听到惨叫声,连忙在各自上官的吆喝带领下,往李隆基和杨贵妃所在的兴庆宫汇聚而去。 这当然没问题。 可问题是,驻守皇城的所有龙武军将士也全部往兴庆宫汇聚而去,将兴庆宫里里外外护卫了四五层。 根本没有人去理会传来惨叫声的东宫所在。 “没事,还有皇城外龙武军大营中的军队。”裴徽自我安慰的说道。 之前他让魏建东派了金吾卫去龙武军大营报信,说是有贼人混进了皇城,一直没有动静。 现在有了惨叫声,不管安禄山的人提前有什么布置,现在龙武军大营不可能再按兵不动。 果然,没过多久,皇城旁边的龙武军大营终于涌出大批军队。 但接下来这些龙武军的动向,却是让裴徽目瞪口呆。 …… …… 第73章 穿越者最擅长之事 大约一半的龙武军去了兴庆宫,又加强了五层的护卫。 另外一半的龙武军士兵在他们的上官带领下登上了皇城的城墙,一副担心有人谋反,攻打皇城的架势。 不是,普通士兵和侍卫不知道东宫关着安禄山这么一个绝不能让逃走的重犯,出现情况首先护卫圣人安全,这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陈玄礼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时,楼下长顺街口传来战马疾驰的声音。 却是郭千里带着近两百名金吾卫骑兵疾驰而来。 “他们把绑架的少年带来了。”李腾空目光如电,看见郭千里的战马上横放着一名白衣少年。 看样子,白衣少年还在昏迷之中。 “这少年不会是陈玄礼的儿子吧?”裴徽苦笑一声,转头看着李腾空,指了指楼下。 “好!”李腾空点了点头,提着裴徽的胳膊,就要跳下去。 但她看着楼下已经到来的裴徽下属们,心中一动,有了一个贤惠而好玩的想法。 她改抓裴徽的胳膊为挽着裴徽的胳膊。 然后拉着裴徽依次来到两具灰衣人尸体前,用力将尸体踢下了楼。 郭千里等人看着砸在面前的两具灰衣人的尸体,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立刻明白自家都尉刚刚受到了刺杀。 裴徽看着李腾空挽着自己胳膊,且上半身隐隐靠向自己的姿势,看了一眼李腾空隐带诙谐笑意的美眸,顿时明白了这丫头的意思。 装逼谁不会。 穿越者最擅长了。 他脸上顿时流露出风轻云淡、高深莫测的笑容,身体站得笔直。 李腾空看着裴徽神色变化,禁不住啐道“真是个坏人”。 然后她挽着裴徽的胳膊直接跳了下去。 “轻踩一下二楼的房檐。”李腾空低声说道。 裴徽从善如流,本能的在二楼房檐上轻踩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李腾空的脚也在二楼房檐上点了一下。 然后,二人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从楼下郭千里等金吾卫往上看去,整个过程中,裴徽身体笔直如枪,一脸从容淡定。 任何人看着这一幕,都会认为是裴徽潇洒的带着李腾空从三层高的木楼顶上轻松跳了下来。 郭千里和他带来的近两百名金吾卫目睹整个过程,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一联想刚才被踢下来的两个灰衣人。 他们知道这两个灰衣人与他们在黄氏客栈厮杀的贼人是一伙的。 虽然那些贼人被他们所灭,但那是胜在战术和提前谋划准备。 就那样他们都死了二十多个兄弟。 他们深知那伙贼人的战力有多强悍。 可以说,单对单厮杀,他们没有一个是那些贼人的对手。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特种兵与野战部队的区别。 这些士兵之前还暗自嫌弃裴徽是个小白脸,是依靠贵妃娘娘的纨绔恶少。 但此时此刻,他们再看向裴徽时,一脸的惊骇和敬仰。 “拜见都尉。” 郭千里带着一众金吾卫下马,插手恭敬行礼。 军中强者为尊,武者慕强。 “免礼!”裴徽暗自呼了一口气,脸上却始终淡定从容。 然后又下令道:“赶紧把人带过来。” 郭千里连忙让人把那白衣少年抱了过来放在地上。 “小仙,赶紧把人弄醒来。” 裴徽仔细打量,发现这少年即使陷入昏迷,都是一脸英武之气,再看身形颇为高大魁梧。 裴徽想起陈玄礼魁梧高大的身形,心中越加感到不妙起来。 李腾空蹲下先是把脉,然后在白衣少年太阳穴位置以特殊的手法揉捏了片刻,最后在少年额头轻轻一拍。 下一刻,少年浑身一震,发出呻吟,醒了过来。 “纤纤快跑……”少年刚醒来,便发出一声怒吼。 然后,他便看见一群人盯着他,而他躺在地上。 裴徽一边将少年扶起来,一边说道:“本官金吾卫都尉裴徽,刚把你从贼人手中救出。” “多谢裴都尉救命之恩。”少年拱手施礼,“裴都尉救我时,可见到一名样貌秀美的少女,她可能和我一起被贼人掳走了。” 裴徽转头看了一眼郭千里。 郭千里立刻摇了摇头。 裴徽当即说道:“我们没有看见秀美少女。” 然后赶紧直接问道:“敢问兄台身份?家父何人?” “没有发现纤纤……”少年一脸慌张,但还是说道:“在下陈子韬,我爹是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 “果然……”裴徽苦笑一声,立刻转身对郭千里吩咐道:“派人立刻护送陈公子去见陈将军。” 郭千里知道事情严重性,答应一声,立刻让一名都头带着五十名金吾卫护送陈子韬往皇城方向而去。 裴徽沉声道:“等陈玄礼见到陈子韬,再调兵遣将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郭千里,郑重说道:“郭将军,贼人很可能很快带着安禄山出皇城。” “请郭将军带着人去皇城前与魏建东汇合,带着我们的人务必拦住贼人,绝不能让安禄山逃走。” 郭千里一脸杀机,发誓般说道:“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安禄山逃走。” 说完,他便带着人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但不等郭千里带人赶到,四百多名龙武军护送着一辆宽大的马车从皇城门里面冲了出来。 藏在附近的魏建东派出的斥候一直没有收到裴徽给的信号,一时间有些犹豫,没敢冲出去拦截。 好在郭千里带人及时赶到,直接向那支龙武军冲了过去,魏建东带人赶紧跟着郭千里冲杀而去。 控制这支龙武军的严庄顿时脸色一变,连忙下令让一百名龙武军去拦截郭千里带领的三百多名金吾卫。 而他带着三百多名龙武军继续冲向长安城北门。 显然,这一百名龙武军不是真正的龙武军,是安禄山的死士。 因为他们的战力并不比郭千里带领的精锐金吾卫强多少,但他们悍不畏死,竟然一时间死死的将郭千里带领的三百多名金吾卫给拖住了。 厮杀声传到裴徽和李腾空耳中,裴徽连忙让李腾空将他重新带到平安酒楼的三楼房顶上。 待看清皇城门前的情景,且剩余的龙武军继续护着一辆宽大马车冲向长安城北门时,裴徽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他连忙转头望向长安城北门,见城门已关,驻守城门的右骁卫已经做好拦截准备,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 他又想起一事,连忙仔细看向被假的龙武军护送着的宽大马车,并对旁边李腾空说道:“小仙,你的视力好,看那辆马车的行驶姿态,里面是否有重物,与安禄山的重量是否相吻合。” “裴郎怀疑安禄山不在那辆马车中?”李腾空一脸诧异,连忙凝神看向那辆被两匹战马拉着快速疾驰的马车。 …… …… 第74章 突变和圣人的愤怒 兴庆宫中深处,正在和杨贵妃、杨玉瑶和一名二十出头女官打扮的绝色少妇打麻将。 这名绝色少妇名叫谢阿蛮,是梨园中除许合子之外李隆基最宠信的女弟子。 官任从七品宫廷宴乐副使,平日梨园各项事务由她打理,深得李隆基宠信。 这时,高力士匆匆走了进来。 李隆基听出高力士与平日步伐明显不同,眉头微微一蹙,不等高力士禀报,便问道:“何事让高将军如此慌张?” 说着话,他熟练的摸了一张牌,突然脸显喜色。 “啪!” “竟然被朕摸到了最后一张七万。”李隆基将牌面翻正,轻砸在桌面上,笑道:“清一色,胡了!” “我不想跟圣人打麻将了呢!”杨贵妃噘着小嘴,“圣人老是催促我,让我打错牌。” “朕等会儿再不催促贵妃了。”李隆基立刻告饶。 然后转头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这才躬身说道:“圣人,有贼人假冒龙武军混进东宫,劫走了安禄山。” “好一个胡猪……”李隆基顿时怒火冲天,“陈玄礼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被人假冒龙武军潜进皇城,还救走了安禄山。” 高力士又补充禀报道:“贼人已经被龙武军和金吾卫发现,此时已经将贼人拦在了长安城内,陈将军亲自带领龙武军去杀贼去了。” “为了防止有贼人趁机作乱,兴庆宫已经被层层护卫。” 李隆基神色阴沉,寒声道:“派人告诉陈玄礼,若是让安禄山逃走,让他提着脑袋来见朕。” 高力士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 …… 三层高的平安酒楼的楼顶上,裴徽远远看着北城门的情形,和李腾空互视一眼,同时长松了一口气。 从行驶姿态来看,那辆马车上绝对有重物。 此外,李腾空之前派丁娘去北门以宰相府的名义下令行事,计划很顺利。 那支妄图阻挠城门关闭的庞大商队眼见计划失败,商队中的护卫和苦力直接抽刀,冲向驻守北城门的右骁卫,妄图武力夺门。 但被有准备的右骁卫给死死拦住,并且顺利将城门关闭了。 而只要城门关着,护送安禄山逃走的这支假龙武军再强悍,也是枉然。 长安城内驻守的右骁卫、金吾卫、龙武军有二十万,再加上城外十万旅贲军,只要动起来,安禄山插翅难逃。 这也是安庆宗劝严庄不要在长安城内反抗厮杀的原因。 然而,眼见北城门关闭,那支假的龙武军依然护送宽大马车冲向北城门。 驻守城门的右骁卫官兵显然不是什么精锐,竟然没坚持多久,便被杀溃了。 城头上已经闻讯赶来大量右骁卫士兵,数片箭雨射下来,虽然让这支假的龙武军立刻死伤惨重,但并没有杀光他们。 剩余的一百多名假龙武军护送着马车藏在城门洞中,妄图从里面打开城门。 裴徽目睹此景,却并不担心安禄山能够逃走。 只因为他看见陈玄礼带着两千龙武军铁骑向北城门杀了过去。 看这速度,不等城门打开,陈玄礼一行便能够冲到。 事实上,正如裴徽所料。 一百多名假龙武军刚把城门打开,正准备护送马车逃出长安城,便被陈玄礼带兵追上了。 陈玄礼是含怒而来,心中充满了滔天杀机。 他要将这支假冒的龙武军全部杀光,不留下任何活口。 他甚至想将救了他儿子的的裴徽、李腾空、郭千里和数百名金吾卫也全部杀光。 不到一刻钟,剩余的假龙武军便全部被杀光, 与此同时,另有一支龙武军奉陈玄礼之命去支援郭千里带领的金吾卫,将断后的一百假龙武军全部杀光。 这个过程中,郭千里本想留下活口,但陈玄礼派来的龙武军将领根本没有理会郭千里。 然而,随着北城门洞中传出陈玄礼怒吼声,长安城内的数万龙武军士兵疯了一般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长安城各城门全部关闭。 平安酒楼的房顶上,裴徽皱眉看着陈玄礼带领一支人马冲进了皇城,往东宫所在冲去。 而那辆被认为载有安禄山的宽大马车,已经破损不堪,扔在了北城门前。 此时,丁娘已经从北城门处赶来。 不等裴徽发问,丁娘便喊道:“安禄山不在那辆马车中。” “马车里是三具东宫监牢狱卒的尸体。” “陈玄礼下令全城搜寻,并亲自带人去东宫查找线索。” “安禄山不在那辆马车中……”裴徽脸色难看,“我们所有人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安禄山通过另外途径逃离了皇城。” “严庄此人智谋不凡、做事滴水不漏……实乃心腹大患。” “陈玄礼现在去东宫,恐怕也已经迟了。” 裴徽脸色数变,眉头紧蹙,咬牙道:“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郭襄阳了。” 这时,郭千里带着人来到了楼下。 刚才拦截那支龙武军,金吾卫死了六十多人,伤了三十多人。 加上围杀黄氏客栈死了二十多人,伤了十几人。 裴徽刚刚接手的五百精锐金吾卫,这才短短一天时间不到,便损失近百人。 裴徽叹息一声,一脸悲痛的说道:“除了朝廷正常的抚恤金之外,本都尉会让人给战死的每个兄弟家中再送去十贯钱。” “另外,受伤的兄弟,一定要全力救治,若是中间有什么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还有,此次任务的战功,待本都尉向圣人和朝廷申领之后,再轮功行赏。” “多谢都尉。”郭千里看了一眼裴徽,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睛深处看向裴徽时,多了一些认同。 “多谢都尉。”郭千里身后的两百多名金吾卫比起郭千里要简单很多,看向裴徽时脸上充满了感激。 在这个没有人权、等级森严的时代,最底层士兵的诉求其实真的不多。 他们只求朝廷和上官们能把他们当人看,不要克扣他们的军饷和功劳奖赏。 但能做到这一点的上官极少。 这一比较,就显得裴徽刚才所说的话语非常难得、非常少见。 待郭千里带人回营,裴徽略一沉思,对丁娘道:“还得麻烦丁娘想办法去查一下,北城门前被龙武军杀死的贼人里面有没有严庄的尸体。” “这个严庄曾经跟着安禄山到过宰相府,奴婢正好见过。”丁娘神色一凝,躬身领命而去。 李腾空皱眉道:“裴郎怀疑严庄还没有死?” “我只是有一种预感……严庄没有死。”裴徽自然不会说严庄此人也是名传千古的人物,是安禄山的军师和智囊,是安禄山集团中核心人物。 原本历史上,安禄山谋反成功,且能杀到长安,一度立大燕国,严庄居功至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这样的人物,裴徽认为没有那么容易死。 便在这时,城西方向突然传来数声凄厉惨叫,然后便是一阵骚动和一片混乱。 一群龙武军闻声而动,扑向惨叫声传来之地。 然后便是更多的惨叫声和更大的骚乱。 “安禄山还在城中?”裴徽站在楼顶上,目睹整个混乱过程的轮廓,不由得大惊大喜。 只要安禄山还没有逃出长安城。 按理说便很难……逃出长安城? …… …… 第75章 李林甫的神秘客人 “臣罪该万死,未能看好安禄山,让其逃了,请圣人重罚。” 兴庆宫中,陈玄礼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的跪在李隆基面前请罪。 “砰……”李隆基将桌案上的玉制笔筒拿起扔向陈玄礼。 陈玄礼不敢躲闪,任由笔筒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陈玄礼,你的确罪该万死。” “你竟然能让贼人混进皇城,轻易将安禄山救走。” “今日有贼人能混进皇城,明日是不是有贼人能够混进兴庆宫来刺杀朕。” 李隆基此时已然怒极。 这才把安禄山关了一天一夜,便被逃了。 这不是关在刑部或者大理寺,而是关在皇宫中。 这已经不只是赤裸裸的在打他的脸,更让他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心。 “请圣人准许臣戴罪追捕安禄山。”陈玄礼将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 “安禄山还在长安城内,臣的人已经在长安城内发现了安禄山的踪迹,正在全力追查。” “待臣抓回安禄山之后,再请圣人治臣之罪。”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好,朕给你三天时间,下旨让京兆府、右骁卫、金吾卫、不良人都全力配合你,满城搜索。” “若是再找不到安禄山,你提着脑袋来见朕。” “臣谢主隆恩。”陈玄礼心中长松一口气,重重磕了一个头。 只要安禄山还在长安城,他便有信心找到安禄山。 挖地三尺不可能,但出动数万大军,挨家挨户搜寻,他还是能做到的。 …… …… “公子,严庄的尸体没有找到。” 丁娘办事效率很快,李腾空和裴徽乘坐马车,刚到虢国夫人府门口,丁娘便骑着骏马,赶来禀报。 “果然……”裴徽一边跳下马车,一边叹息道,“严庄此人没有那么容易死。” “现在看来,此人或许是文武全才。” “不光是智谋过人,或许还是一个高手。” 做出这样的判断,裴徽看向马车中准备跟他告别回宰相府的李腾空,一脸害怕的祈求道:“小仙,郭襄阳不在我们府上,我害怕严庄突然带人杀过来,毕竟今天是我破坏了他们原有的计划。” 李腾空皱眉道:“裴郎,你不会是想让我今晚上住在你们家吧?” “小仙英明。”裴徽点头道:“所以,今晚上我绝不会跟小仙你分开。” “要不你今晚上住在我们家。” “要不我现在跟你去宰相府。” 说完,裴徽一脸无赖的样子看着李腾空。 “你现在的样子才跟你长安城四大恶少纨绔之名匹配。”李腾空深感无语,白了一眼裴徽。 但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讨厌裴徽现在的样子、刚才说的无赖话。 而且,她莫名的感到心中很甜,很开心,很喜欢裴徽说出这样的话。 她却不知道,人类历史早已反反复复证明——“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越是老实本分的男人,女人越不喜欢,越是看不起。 很多极品女孩、宝藏女孩、漂亮女孩,都被黄毛给祸害了。 而且还甘愿被黄毛祸害。 “裴公子简直是异想天开,小姐还未出嫁怎么可能入住男方家里。”站在旁边牵着战马的丁娘没有说出来,心中却腹诽不已。 “裴公子好……坏呢!小姐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别人怎么说呢!”马车里面的呱呱用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裴徽,心中这般想着,眼中却隐隐有期待之意。 “那……好吧!我今晚上留在你们家保护你。”李腾空也不是循规蹈矩的女子,立刻很从心的做出了决定。 丁娘:“……” 呱呱:“……” …… 裴徽直接把三女安排在他的院子住了下来。 反正他的院子够大,空的房间够多。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杨玉瑶去宫中打麻将还没有回来。 裴徽拒绝了管家杨金能准备大餐热情招待未来少主母的建议,直接让人将烧烤架子在院子里面搭了起来。 早在两天前,裴徽便亲自找来府中工匠,让其按照他的描述打造了烧烤架子。 还叫来厨娘,按照他的要求,采购了一些食材,特别是按照记忆中的配方,调配了一些烧烤料。 虽然这年头还没有辣椒,但孜然粉、精盐、胡椒粉、沙姜粉、熟芝麻等调料还是能够在长安城找到的。 裴徽在百忙之中,对吃食这般费心准备,主要是虢国夫人府每日饭菜虽然堪称是山珍海味,但与后世花样繁多的美味相比,差距还是太大。 就拿菜品来说,这年头甚至都没有炒菜。 裴徽这几天琢磨着后面有时间了,扩大极乐宫规模和业务,开办美食楼,将炒菜、火锅、烧烤等美食推广出来,定能够大赚特赚。 很快,烧烤派对正式开始。 裴徽抽空还派人到极乐宫给许九娘报信,说了安庆宗已经抓到的事情。 又叫来倪丫丫,让其今晚上一定要按时准备好纸条,按照对方所说的时间、地点和要求将情报送出去。 此时,裴徽指使着厨娘和几名丫鬟将鸡腿、鸡翅、羊肉、鱼等串到准备好的竹签上,然后又刷上特意调配的酱料。 这个时候,烧烤架下面的炭火已经烧得通红,没有了烟气。 裴徽亲自上手,一边烤,一边教厨娘、丫鬟们如何翻烤、如何刷料、如何撒料。 李腾空、丁娘和呱呱见裴徽亲自上手烤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年头,讲究君子远庖厨,以裴徽的身份亲自行厨娘之事,虽然不至于惊世骇俗,但却极为少见。 李腾空看着裴徽手中烤肉一脸惊奇,道:“不瞒裴郎,我颇为喜好美食,长安城有名的酒楼、饭馆我们都吃过了,但裴郎这种做法,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是!就是!”呱呱和丁娘在旁边忙不迭的点头。 很快,烤肉的香味渐渐传出。 李腾空和呱呱、丁娘闻着香味,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 呱呱忍不住糯糯的说道:“公子,我们小姐饿了呢!是不是可以吃了?” 李腾空瞪了一眼呱呱,没有否认。 “别急,快好了。”裴徽又让人将府中珍藏的佳酿拿了几壶过来。 吃烧烤怎么能没有美酒。 李腾空却突然想起今晚上计划还要给老爹复诊一下的。 她竟然把此事给忘记了。 …… …… “小仙还没有回来吗?” 宰相府中,本来已经病倒在床上的李林甫在服用了李腾空配的药之后,明显好了很多,撑着病体重新坐在了宽大书房中,开始处理国事。 “回禀主人,十七小姐跟着裴公子去了虢国夫人府,此时还没有回来。” “奴婢要不要派人去叫十七小姐回府。” 旁边名叫甲娘的绣衣女使立刻恭敬说道。 “不用去叫。” “年轻人之间就要多在一起。” 李林甫眼睛一亮,心想这个不听话的女儿终于开始体谅他,主动和裴徽培养感情了。 看来这次自己突然病倒,也并非没有好处。 但他看着桌子上如山一般等着他批阅的文书,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 自古以来,只要是正常人,就没有喜欢加班的。 就算是皇帝和宰相也是一样。 但李隆基偷懒,李林甫却没法偷懒。 李林甫若是偷懒,他揽在身上的大权便很容易落旁。 最主要的是,他不够勤勉,国事上出了岔子,李隆基便会找机会把他罢免了。 这绝不是李林甫愿意看到的事情。 便在这时,一名中年男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李林甫不等这名中年男子说话,便主动停笔抬头。 然后,他挥手让房中所有绣衣女使和下人都下去,只留下他和这名中年男子。 甲娘下去之前,深深看了一眼中年男子。 这还是她首次见到自家主人独自见一人且还不让他们在场的情况。 最主要的是,作为主人的头号心腹护卫+婢女+情报组织负责人,她竟然没有见过此人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李林甫轻声说道:“杜先生,安禄山现在何处?” …… …… 第76章 晚上出宫的杨贵妃 “启禀宰相大人,安禄山已经成功送到了长安城外。”中年男子连忙恭敬的低声说道:“这是安禄山答应交还的信件。” 说着话,他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已经撕开且看着有了一些年头的信件,双手呈上递给了李林甫。 李林甫呼吸略有些急促的接过信件,打开仔细一看,欣喜道:“不错,这是本相写给安禄山的原件。” 然后他起身将信件放在角落中的铜火盆里面。 看着信件烧成了灰烬,李林甫长长的松了口气。 然后他又重新坐在桌案后面,看着中年男子,问道:“杜先生,参与此事的人都杀了吧?” 中年男子点头道:“宰相大人放心,参与帮助安禄山逃出长安城的总计六十九人,已经全部杀死。” 李林甫微微颔首,一脸赞赏道:“杜先生辛苦了,暂且回家休息,过几日本相会安排你上任上州刺史。” 杜先生一听,顿时大喜,恭敬说道:“多谢宰相大人,卑职定不会辜负宰相大人栽培。” “去吧!”李林甫脸上有些疲惫,挥了挥手,微微闭眼休息。 杜先生恭敬一礼,然后转身走出了书房。 李林甫突然睁开了眼睛,轻轻拉了一下旁边的细绳。 很快,甲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才出去的那人,派人跟踪,把他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内见过且有过对话的人都杀了。” “最后再把他杀了。” 李林甫轻声吩咐。 甲娘立刻拱手道:“奴婢谨遵主人之命。” 李林甫又提醒道:“杀他时,不要有任何对话,若是听到了对方说话,便只能死。” 甲娘心中凛然,立刻恭敬说道:“奴婢亲自带人去杀,绝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 …… “啊……” “杀……” 夜晚,长安城的东市坊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喊杀声和厮打声。 紧接着便有大批龙武军向厮打声传来之处扑了过去。 黑夜之中,不少龙武军都看到了一个肥胖如猪的身影。 这身影在一群灰衣人的护卫之处,赶在大批龙武军赶来之前,杀出重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追……”陈玄礼骑着战马,亲自带着两千精锐疾驰而来,目睹此景,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 同时,附近的龙武军、金吾卫、右骁卫上万人向这边围了过来。 很快,那伙疑似安禄山的贼人便无路可逃。 不少灰衣人为了拦截追兵,悍不畏死的停下拦截,然后被杀死。 几番下来,肥胖如猪般的人影身边的死士越来越少。 最后,肥胖如猪的人影在十多名灰衣人保护下,窜进一个小巷子,然后神奇消失了。 十多名灰衣人化整为零,往十多个方向激射逃走,消失在黑夜之中。 “该死……安禄山那胡猪呢!”陈玄礼暴跳如雷。 他连忙一声令下,追兵分成十多股,追击而去。 …… …… 虢国夫人府,裴徽住的大院内。 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水的呱呱,看着终于有一把羊肉串率先烤熟,连忙伸手从裴徽手中接过。 从未闻过的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她本能的想自己先吃一口,但在张开嘴之后,才想起自家小姐还没有吃。 她连忙转身将这一把肉串全部递给了李腾空。 李腾空只接了两串,其他的分给了呱呱和丁娘。 三女忍着微烫,咬下一块羊肉。 然后三女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耗刺!”三女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忙不迭又去吃下一块羊肉。 很快,三女便把这一把羊肉串全部吃完了。 吃的满嘴流油,一脸满足。 李腾空喝了一口酒,接过呱呱递过来的手绢擦了一把嘴边上的油,说道:“你们两个看了半天,都学会了吧?” 丁娘和呱呱连忙说道:“学会了。” 李腾空没好气的说道:“学会了还不去。” 丁娘和呱呱连忙上前,要接过裴徽手中的肉自己去烤,并说道:“公子去陪小姐喝酒,我们来烤肉。” 裴徽也没有客气,将还没有烤熟的肉递给了呱呱和丁娘。 呱呱从裴徽手中接过竹签时,悄声说道:“我们小姐酒量很好,还从来没有醉过呢!上次我们府上的小姐公子们全部醉了,就我们小姐好好的。” “竟然有这种事情。”裴徽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拿着已经烤熟的鸡翅、鸡腿来到了桌案边上,放在碟子里面。 然后又拿起一个鸡翅,递给李腾空,说道:“小仙,很多东西吃久了都会腻,唯独你和这烤肉,我越吃越欢喜。” 李腾空惊呆了,整张脸和脖子一下子就红了:“我……我……” “小仙,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我真想咬你一口,尝尝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我……”李腾空红着脸,变得语无伦次,不敢与裴徽那炽热的目光对视。 “往后余生,你我相伴相爱。”裴徽说着话,直接提了一壶酒塞到李腾空的另一只手上,“祝我们余生永远幸福,喝。” 说着话,裴徽拿起一壶酒与小仙一碰,然后一口喝干。 李腾空见此,连忙拿起酒壶,稀里糊涂的跟着裴徽将壶中酒一口喝干了。 “对了,小仙,我发现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亲戚。”裴徽若无其事的示意李腾空吃鸡翅,自己咬了一口鸡腿,轻轻说道。 李腾空见裴徽变得一脸正经,不再胡说,长呼一口气,好奇的问道:“裴郎,我像你们家哪个亲戚?” 裴徽一本正经的又拿起一个新的酒壶递给李腾空,说道:“喝了这壶酒,我就告诉你。” “裴郎这是想把我灌醉。”李腾空瞪了一眼裴徽,“这可能要让裴郎失望了。” 话音一落,她与裴徽酒壶一碰,一口将壶中酒喝干了。 “现在可以说我像你们家哪个亲戚了吧!”李腾空打着酒嗝说道。 裴徽一脸正经的说道:“你长得像我娘的儿媳妇。” “你……坏死了。”李腾空腾的一下,脸又红了。 “谁长得像我儿媳妇啊!”便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略带妩媚的女子声音。 话音未落,却是两名国色天香的绝色少妇一脸慵懒妩媚的走进了裴徽的院子。 她们身后,跟了一大批侍女、太监和护卫。 “娘!” “小姨娘怎么来了。” 裴徽愣了一下,带着众人站起来一边行礼一边又问道:“小姨娘,这大晚上您怎么出宫了。” “这是什么味道?”杨贵妃吸了吸晶莹而高挺的鼻子,惊叹道:“好香啊!” “就是!好香啊!”杨玉瑶也耸了耸鼻子。 然后,两名绝色少妇顺着香味,将丁娘和呱呱刚烤好的一把羊肉串夺了过去,并且尝试着吃了一口肉串。 杨贵妃当即眼睛亮了,道:“这羊肉外酥里嫩……” 杨玉瑶也频频点头道:“鲜香诱人……” 最后二女齐声道:“当真好吃。” “这是宰相府平日所用的美食吗?”杨玉瑶见烤肉的不是府中的人,知道是李腾空带来的。 李腾空连忙摇头道:“启禀夫人,这是裴郎自己弄的吃食。” “尊哒假哒……”杨贵妃和杨玉瑶当场就惊呆了,一边快速吃着肉,一边看着裴徽含糊的反问道。 裴徽轻咳一声,说道:“娘,小姨娘!此事回头再说。” 然后,他上前一脸郑重的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小姨娘怎么这么晚了突然出宫。” 然后又追问了一句:“宫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 …… 第77章 被赶出宫的杨贵妃和严庄的“幸福”生活 “你小子问什么问,你难道不想小姨娘来你们家。” 杨贵妃将手中羊肉串吃完,瞪了一眼裴徽,冲着裴徽旁边的李腾空伸出了手。 李腾空愣了一下,连忙将自己的一个干净手绢递给了杨贵妃。 裴徽这才发现,贵妃小姨心情非常不好。 杨贵妃擦了嘴和手之后,将手绢扔给了裴徽,嘴里面骂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然后,她抬起脚往裴徽屁股上踢去。 裴徽苦笑一声,担心贵妃小姨踢空,连忙将屁股往后撅了一下。 裴徽敢保证,全天下有太多的男人,为了被贵妃小姨踢一下屁股,愿意付出一切。 “啪!” 贵妃小姨踢了裴徽一脚之后,嘴里面一边骂着“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边往院外走去。 杨玉瑶来到裴徽身边以只有母子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圣人要杀寿王,你小姨娘跟圣人求情放过寿王,圣人暴怒,将你小姨娘赶出了宫。” “卧槽……”裴徽脸色一变,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杨玉瑶说完,便已经追着杨贵妃离开了裴徽的院子。 “贵妃小姨竟然被李隆基赶出了宫。”裴徽一脸凝重,他知道若是贵妃小姨失宠,对他们家乃至对他代表了什么。 在他翅膀还没有长硬之前,贵妃小姨始终是他最大最硬的靠山。 但他紧接着想起,原本历史上好像贵妃小姨跟李隆基吵架,有过几次出宫。 “贵妃小姨傻啊……怎么能给前夫寿王求情。” “先不说,贵妃小姨越是求情,李隆基对寿王的杀心越重。” “以一个男人的心胸来说,特别是以李隆基心胸,不暴怒才怪呢!” “只是李隆基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杀寿王?” 裴徽突然想起,冒充龙武军的安禄山五百死士便藏在寿王李琩的别院之中。 “看来李隆基突然要杀寿王李琩,多半是与此事有关。” 裴徽念头转动,隐隐有些担忧。 只因,这些事情因为他的缘故,已经与原本历史不同。 原本历史上,杨贵妃因为“妒悍不逊”,不喜李隆基宠幸其他妃子,且对李隆基出言不逊,被心情不好的李隆基赶出了宫,且同样是住在虢国夫人府中。 但没过多久,李隆基便又思念杨贵妃,将其接进宫中,依然宠爱有加。 而现在贵妃小姨被李隆基赶出的时间和原因已经不同。 还能不能被李隆基所原谅。 毕竟,在裴徽看来,“妒悍不逊”和给前夫寿王李琩求情,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是表达对现任的在乎,后者表达出来的是对前任的在乎。 当然,裴徽不认为贵妃小姨还会在乎前任,或许只是出于对前任的愧疚,也有可能不想让李隆基杀了前任,背上为了她而杀儿子的名声。 总之,裴徽感觉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了。 …… …… 严庄强忍着恶心,不去看身下的老女人,闭着眼睛疯狂的运动着,只求赶紧结束。 他费尽心思从陈玄礼的追兵下侥幸逃了出来。 慌不择路之下,钻进了一个女子卖身的私窑。 当时,这个私窑里面就一个老女人,外面追兵就在附近搜寻,他以刀子逼迫老女人配合他演戏。 但这个老女人竟然不怕死,见他长得俊且身体壮实,便提出要求,说只要跟她深入研究一次“昆”字,便全力配合他,否则宁愿去死。 纵是严庄智谋不凡、心狠手辣、武功高强,但面对一个看破身死、对生活麻木绝望的老女人,也是无从使力。 最后,只好屈从。 而且,当时就兑现了诺言。 老女人说话算数,爽过之后,便将严庄藏在了极为隐秘的地窖里面,并且用精湛的演技骗走了来搜查的官兵。 让严庄躲过了官兵的搜寻。 就这样,严庄暂时庇护在了老女人的私窑里面。 老女人当然是有条件的,他给严庄每提供一顿吃食,严庄便要跟她深入研究一次“昆”字。 纵是严庄自认为本钱很足、小老弟很强,为了晚上一顿晚饭,一番全力折腾下来,精神上和肉体上感觉都快要受不了。 “啊……”伴随着老女人发出一声难听至极的嘶吼,严庄也翻身下床,跑到一边的泔水桶前开始呕吐起来。 “这老女人简直是魔鬼。” “不行,必须要再找一个庇护点。” “此处距离虢国夫人府不远……” “对了,虢国夫人府中有一个叫倪丫丫的暗子。” “差点忘记了,今晚上子时一刻说好让倪丫丫将写好的纸条扔出院外的。” “虽然只要出了老女人的窑子就会有危险,但为了不再受这折磨,就算是冒险也值了。” 心中念头转动,严庄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上前将一脸红晕、神色舒适的老女人脖子拧断了。 然后,他将屋中老女人承诺给他的食物吃光,又将自己装扮成一名瘸腿的乞丐。 才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这里,往虢国夫人府潜行而去。 …… …… 倪丫丫严格遵照自家公子的吩咐,先是找来纸笔,写下了自家公子今天去过的地方。 然后便抱着小老虎,坐在下人茅厕附近,提心吊胆的等到子时一刻的到来。 “该死的坏人,害得我连公子亲自烤的肉都没有吃上。” “这些坏人不得好死。” “生儿子没有屁眼……” 倪丫丫心中不断的诅咒抓了她哥哥和弟弟的坏人。 但她能想到最恶毒的话也就是不得好死。 终于子时一刻到来,她深吸一口气,手中捏着纸条,忐忑不安的走进了紧挨着围墙的茅厕。 只是,她刚一进来,便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倪丫丫顿时吓得半死,一脸惊恐的“呜呜呜呜”个不停。 她想要挣扎,但感受到自己脖颈处冰凉的触感,知道那是刀子之类的凶器,吓得不敢妄动丝毫。 “你太不专业了?” “作为暗子,进茅厕之前,竟然先不确定一下里面是否有人,就直接进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后还恶心的舔了舔她的耳朵。 没错,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严庄。 以往在做正事的时候,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舔倪丫丫的耳朵。 但小半个时辰前被老女人恶心到的他,此时感受着怀中少女芳香气息和柔软的身体,忍不住做了这种变态的动作。 另外,倪丫丫是暗子,是属于他们的人。 按理说他不应该将其捂着嘴且这般挟持的。 但是,眼下他在长安城犹如丧家之犬,不得不谨慎对待。 “我现在放了你,你千万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我杀了你,还要杀了你哥哥和弟弟。”严庄强忍着没有再去舔倪丫丫的耳朵,将刀子从倪丫丫白嫩的脖颈上拿开,轻声威胁道。 倪丫丫连忙疯狂点头,表示我绝对会听话。 严庄见此,这才松开了倪丫丫的嘴。 倪丫丫连忙求饶道:“你不要杀我弟弟和哥哥,我会认真给你们当暗子的。” 严庄看着倪丫丫,微笑道:“很好,我对你的态度非常满意。” “你现在去给我找一套虢国夫人府下人的衣服过来。” “然后我装作虢国夫人府的下人,你找个理由带着我去见裴徽。” …… …… 第78章 刺杀与拷问 倪丫丫立刻点头道:“好的,我很听话的,我现在就按照你说的去找下人的衣服。” 严庄深深看了一眼倪丫丫,眸中闪过一抹杀机,面上却更加温和,道:“很好,你现在去吧!” “那我去了……”倪丫丫看了一眼严庄,小心翼翼往茅厕外面走去。 等她走出茅厕之外,禁不住长松了一口气,想要直接跑着去找自家公子。 但刚跑两步,又停了下来,快步走向裴徽所在的院子。 严庄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茅厕中的阴影中,看着倪丫丫的背影,轻声狞笑道:“这丫头刚才全部在说谎。” 然后,他如一只小猫一般,从茅厕中窜了出去,脚步无声的跟在了倪丫丫的身后。 他相信,倪丫丫此时会去找裴徽或者虢国夫人。 而裴徽和虢国夫人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只要绑架了裴徽或者虢国夫人,便能够控制整个虢国夫人府。 然后,依靠虢国夫人府的力量出城逃走。 …… …… 院子中,微醺的裴徽和微醉的李腾空依偎在一起。 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灿烂的星空,裴徽一边说着一些后世流行的土味情话。 时不时的就惹得李腾空脖颈和俏脸通红,甚至惹得李腾空粉拳捶打他胸口。 烧烤架子等东西已经被丫鬟们收拾走了。 丁娘和呱呱被裴徽忽悠着各自两壶酒下去,直接就醉倒了,被送进房间中休息去了。 其他丫鬟们也被裴徽打发去休息。 如今整个院子,只剩下一对小情侣享受花前月下的浪漫。 裴徽禁不住想起,前世上大二的时候,与初恋在校园里面假山的石椅上,也是这般依偎的情景。 只是后来,他发现那个长相甜美、一脸纯情的初恋女同学,竟然在外面有着高收入的兼职。 此事让他一度差点疯掉。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脚步声。 寂静的夜中,脚步声非常清晰。 二人转身看去,发现是倪丫丫一脸慌张的走进了院子。 倪丫丫先是傻傻的冲进了裴徽的房间,见里面没有人,又跑了出来,然后四处搜寻一番,才看到了裴徽。 倪丫丫一边往裴徽跑来,一边说道:“公子……” 但不等她将话说完,裴徽怀中的李腾空突然看着院子靠墙处的阴影,寒声说道:“是谁在那里?” 裴徽顿时脸色一变,顺着李腾空的目光看去,死死的盯着那处阴影,厉声喝道:“出来。” “砰!” 阴影中传来一声双脚用力蹬墙的声音,然后一道黑影犹如猎豹一般向他扑了过来。 严庄本来是想暗中偷偷潜进偷袭的,没有想到竟然被裴徽怀中的少女提前发现踪迹。 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时,直接果断出手。 裴徽立刻将袖袋中的微型铁弩取了出来。 而早在这之前,李腾空整个人犹如一只燕子一般,已经向扑来的严庄迎了上去。 “砰砰砰砰……” 两人出招极快,且以快打快,本来视线昏暗,裴徽只感觉一阵眼花缭乱。 十数息之后,严庄飞了出去。 脸色通红、醉意满满的李腾空打了一个酒嗝,又回到了裴徽身边,将脑袋靠在了裴徽的肩膀上,嘟囔道:“好困、好累……” 然后,她眼睛一闭,不到三秒便传出轻微而稳定的呼吸声。 李腾空打了一架后,竟然睡着了。 这边的打架时间虽短,但还是引来的巡夜的护卫。 裴徽吩咐护卫将受伤倒地吐血的严庄五花大绑关了起来。 并严令这几名护卫保密。 当然,不会忘记今晚上要加大护卫力量,提高警惕。 将李腾空抱到自己卧室床上,毫不客气的将其衣服脱了,换成睡衣,盖好被子之后,裴徽带着倪丫丫离开了。 二人来到了关押严庄的密室。 五花大绑的严庄横放在冰冷的地板上。 “哗!”一盆冰冷的清水泼在严庄的脸上。 严庄一个激灵,缓缓睁开眼睛,本能的开始挣扎。 但五花大绑可不是随便说说,再加上他本就被李腾空打伤了,挣扎也是没用。 反而是剧烈挣扎吓到了倪丫丫。 这丫头发出一声尖叫,上前对着严庄的脸就是一顿乱踢乱踹。 而且,倪丫丫一开始踢人便不再停下,一边嘴里面持续尖叫着,一边脚下踹个不停。 “好了……好了,我不动了,别再打了……”严庄被踹得受不了,开始求饶。 “丫丫……停!”裴徽喊了一声,但丫丫好似没有听见,继续踹。 裴徽苦笑一声,上前将倪丫丫抱住,将其拉到了一边。 倪丫丫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扑到裴徽的怀中开始痛哭。 她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先是被这些坏人抓到西域庄园逼迫卖身,幸好碰到了裴徽才被救脱身。 结果,这些坏人又抓了他弟弟和哥哥,逼迫她在虢国夫人府中当暗子,让她恩将仇报。 这些天,她心中的压力、抑郁、痛苦,特别是对哥哥和弟弟的担心几乎已经让她精神崩溃。 “好了,丫丫不哭,我们问你哥哥和弟弟在何处?”裴徽暗叹一声,安慰道。 倪丫丫一听,立刻停止哭泣。 裴徽看着严庄,问道:“说吧!丫丫的哥哥和弟弟藏在何处,说了我可能会给你一条生路,不说会死得很惨。” 严庄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深沉的看着裴徽,一脸镇定的说道:“裴公子,你们虢国夫人府已经大难临头。” 严庄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少女,心中不由得生出轻视之意,心想只要这少女不发疯,拿捏这两个小家伙还不简单。 “呵呵……”裴徽看着严庄笑了,“你竟然敢拿本官当小孩。” “丫丫……踹他。”裴徽二话不说,直接放丫丫。 “……”严庄顿时懵逼了。 他已经准备了一堆话术,自信能够将裴徽镇住。 倪丫丫愣了一下,乖巧道:“是!公子。” 说完,倪丫丫上前提脚,对着严庄的脸开始猛踹。 “不是……啊……” “等一下……啊……” “我还有话说……啊……” 裴徽没有叫停,丫丫便没有停。 直到严庄满脸是血,开始求饶后,裴徽才叫停。 严庄将一颗牙混着血水吐出来,强忍着脸上的疼痛,长松一口气,打起精神正要说话。 裴徽却冷笑道:“你只要告诉我丫丫的哥哥和弟弟藏在何处,若再说别的废话,后果自负。” 严庄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不说别的话,他怎么跟裴徽讨价还价,怎么保证自己说了之后,裴徽不会杀了他,或者将他交给陈玄礼。 严庄突然感觉好难,早知道继续和那老女人深入研究“昆”字。 虽然恶心,但至少还能继续活下去。 心中念头转动,严庄深吸一口气说道:“倪丫丫的哥哥和弟弟不在长安城,早就送到了范阳。” 最后还是忍不住又急促的说道:“你们放我回去,他们就能活,我若是死在这里,他们死定了……啊……” 严庄的话没有说完,裴徽便让倪丫丫上前,对着严庄的嘴重重一脚。 严庄还想说什么,裴徽却已经懒得再继续下去。 他叫停丫丫,拿出绿色瓷瓶,来到严庄身边蹲下。 挥手让丫丫退后,他屏住呼吸,将绿色瓷瓶打开,放在了严庄的鼻孔下面。 五秒之后,他将瓷瓶拿起,塞上瓶塞,长呼了一口气。 在后世的时候,裴徽听别人说起过“听话水”的神秘,但从未见识过。 此时第一次使用,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以严庄在安禄山集团中的特殊身份,知道倪丫丫的哥哥和弟弟关在何处,这只是最小的事情。 裴徽隐隐感觉等一会儿会听到石破天惊的消息。 …… …… 第79章 绝望的寿王 待看到严庄瞳孔扩大,神情变得恍惚。 裴徽试探着说道:“叫爸爸!” 严庄立刻说道:“爸爸!” 裴徽又说道:“向左滚三圈,再向右滚三圈。” 严庄立刻向左滚三圈,然后又向右滚了三圈。 听话水……恐怖如斯! 裴徽暗叹一声,才放心说道:“我是安庆宗,严先生,我爹如今在何处?” 严庄貌似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不瞒大公子,节度使已经逃出了长安城。” 裴徽脸色一变,神色变得阴沉起来,又问道:“我爹是如何逃出去的。” 严庄说道:“我接连用了调虎离山、瞒天过海和金蝉脱壳之计,吸引了朝廷那些蠢货的目光,暗中悄悄送节度使出长安城。” “这个严庄是个厉害人物。”裴徽心中暗忖不已,又问道,“朝中都有谁出手帮忙?” 严庄说道:“除了我绑架了陈玄礼最看重的儿子,逼迫陈玄礼刚开始投鼠忌器,不敢全力调动龙武军之外。” “暗中之所以能够顺利送节度使出城,主要是宰相李林甫帮忙送节度使出的城。” “该死的奸相……”裴徽忍不住暗骂一声,“李林甫为什么会帮忙?” 严庄说道:“这些年节度使统领大军与契丹人多有战事,期间向朝廷和圣人报了三次大捷和三次大胜仗,这些大捷和胜仗都是假的,李林甫给节度使大人亲自写密信,教我们如何谎报战功。” “我以节度使的名义,以将那些密信公布于众的事情威胁李林甫,李林甫不得不帮忙。” 裴徽暗叹一声,每次边关打了胜仗,李隆基都会安排人大肆宣扬,大肆赏赐,广开庆功宴。 这若是曝光这三次大胜仗都是假的,李林甫肯定会被罢免宰相之职。 而对李林甫来说,没有了宰相之位,某种程度上便犹如灭门之祸。 怪不得李林甫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送安禄山出长安城。 “倪丫丫的哥哥和弟弟在何处?” “倪丫丫的哥哥和弟弟已经送到了范阳城,如他们这样充当暗子人质的,都关在狼鹰卫密牢。” “狼鹰卫密牢在何处?” “在范阳城节度使府右边的大宅里面。” “狼鹰卫密牢有多少人看守?” “具体我也不知道多少人看守,那些暗子根本不会知道他们的亲人关在何处。” “严庄!你怕不怕死?” “我非常怕死,我为了活着,可以做任何事情。” “长安城内还有没有狼鹰卫的人?” “没有了,为了假装节度使大人还在长安城内的假象,被官兵全部杀光了。” 接下来,裴徽又问了一些安禄山麾下主要大将和军队战斗力等问题,便带着哭哭啼啼的倪丫丫离开了。 给倪丫丫再三保证,肯定会想办法救回她哥哥和弟弟之后,裴徽和倪丫丫分开,各回各屋、各上各的床睡觉去了。 犹豫了一下,裴徽最终还是没有敢和李腾空共睡一张床。 虽然他今晚上特意跟李腾空共睡一屋是做给李隆基看的。 但他担心李腾空半夜醒来,惊怒之下一脚将他踹废了。 他睡在了卧室外间贴身丫鬟的小床上。 之前撸串喝酒的时候,他便特意把贴身丫鬟打发去了别处睡。 至于安禄山已经逃出长安城,爱咋地就咋地吧! 他已经尽力了。 有负责皇城防卫工作的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和权倾朝野的大唐宰相李林甫帮忙,安禄山能不逃走才是怪事。 至于要不要赶紧告诉李隆基,让其派人去追杀。 裴徽丝毫没有想过。 因为对他没有好处。 首先,能不能追得上,能不能杀得了,裴徽表示非常怀疑。 其次,李隆基询问他是怎么知道安禄山已经逃走的,他怎么回答。 至于将严庄交给朝廷处理,裴徽估计严庄会被吃好喝的供着,甚至很是担心最后会被放了。 只因,安禄山关在长安城跟安禄山回到范阳,完全是两种局面。 裴徽甚至猜测,李隆基、李林甫、杨国忠这些人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安抚安禄山,如何补偿安禄山,让其不要举兵谋反。 …… …… 十王院,寿王府。 傍晚的时候,一支龙武军突然到来,将寿王府直接围了,并严令任何人出入。 “王爷,小人用一百金贿赂了外面龙武军的都尉,说是劫走安禄山的贼人藏在了王爷的别院中。”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安禄山狼鹰卫的一个暗点与王爷的别院之间有一条地道。” 寿王李琩闻言,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身体颤抖个不停,喃喃自语道:“安禄山……胡猪害本王……” 他突然想起,那处别院是十年前安禄山偷偷送给他的。 他当时见朝中权贵和除太子之外的其他亲王也经常收安禄山的礼物,便也坦然收下了,却没有想到会藏有今天的祸事。 裴徽连夜拷问严庄的时候,李琩心中恐慌难耐,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李琩知道,自己的父皇想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不过是忌惮世人和后世评价“杀子夺妻”,才忍着没有杀他。 如今有了借口,他恐怕是死定了。 他甚至想着连今晚上都过不去,便会被圣人直接赐死。 这种等死的恐惧让他几近崩溃。 “本王连王妃都尽孝给了父皇,父皇应该会给本王一条生路吧!”李琩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但一想,在此之前,圣人已经杀死四个儿子了。 再杀他一个,又有正当理由,这次真要死了。 寿王妃躺在李琩身边,低声安慰了一会儿,见没有用,还被呵斥谩骂了几句,便懒得再安慰,自个睡去了。 只是,半夜她被李琩的哭泣声吵醒了。 已经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李琩见寿王妃醒了,仿佛快要淹死的人看见了一根稻草,连忙抓住,哭泣道:“王妃,救救我啊!” 寿王妃暗叹一声,道:“王爷,妾身怎么救你啊!” 李琩说道:“王妃你出身京兆韦氏,乃世家大族。” “你们家中在朝中为官者不少,甚至有身着紫袍的重臣。” “求求王妃,你让族中的重臣去求见父皇,让父皇饶我一命。” “妾身……”寿王妃知道,先不说这件事情任何重臣求情都没有用,就算是有用,自己族中的那些人也绝不会为了已经是废人的寿王求情。 除非是杨玉环那个妖精给圣人求情,或许才会有用。 但她深信,杨玉环那个贱货绝不会给寿王求情。 除非那贱货是个傻子。 她却不知道,裴徽一大早差点被贵妃小姨和漂亮娘亲的愚蠢行为给吓死。 …… …… 第80章 不良将和高力士的叮嘱 翌日,一大早。 裴徽是被李腾空脚步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李腾空蹑手蹑脚的从卧室中走出,一边看着他一边往外走去。 此时,二人目光对视,李腾空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微红,不敢与裴徽对视,故作清冷的说道:“我先回了。” 说完,便大步往外走去。 “我送你……”裴徽连忙起床,胡乱穿上衣服,追着李腾空往外走去。 李腾空将门拉开,两个靠在门口偷听的少女一个踉跄,跌进屋来。 裴徽定睛一看,是丁娘和呱呱。 看着裴徽衣衫不整,呱呱连忙摆着手,慌忙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丁娘也赶紧补充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李腾空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发现怎么解释都不好说出口。 最后,她索性不再解释,瞪了一眼裴徽,一脸冷清的埋怨道:“都怪你……” 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丁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徽,追着李腾空走了。 “公子,你太坏了,我们小姐还没有过门呢!” 呱呱埋怨了一句,转身就跑,好似担心裴徽把她会留下似的。 裴徽苦笑一声,还是坚持跟了上去,将三女送出了府。 不是他有多殷勤,而是他必须送三女出去,且要让盯了一晚上他们府上的人看见。 看着三女上了马车离开,裴徽一转身,便看见了管家杨金能。 杨金能恭敬说道:“公子,贵妃娘娘和夫人叫公子一起去用早膳。” “叫我一起吃早膳……”裴徽感觉头都大了,这两位美丽的少妇有没有脑子啊! 他对杨金能以最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府中所有下人和护卫,凡是男的全部搬隔壁的别院。” “只要贵妃娘娘在府上住一天,谁敢踏进府中一步,直接阉了。” “是……公子。”杨金能吓了一跳,本能的连忙恭敬应了下来。 这些天,自家公子变化很大,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般严厉,神色这般凝重。 特别是刚才吩咐他的声音那么大,恨不得让整个长安人都听到似的。 他也是聪明人,紧接着便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担心。 脸色变化中,也顾不上去请示杨玉瑶,杨金能连忙将府中所有男人全部赶到隔壁的别院去了。 裴徽当然不会去跟贵妃小姨吃早餐,他甚至有些后悔昨晚上没有连夜搬出去住。 好在特意将李腾空放在他房子里面睡了,且很多人都看见了。 他牢牢记得杨国忠告诉他的三句万金之言。 而他猜测,以李隆基的小心眼和醋性,必定会关注着贵妃小姨来到府上之后的一切。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胆敢与杨贵妃频繁见面,在李隆基心中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至于他是杨贵妃外甥的身份,在李隆基这等连儿媳妇都敢明抢的帝王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自古以来皇族、贵族乱伦的事情数不胜数。 心中念头转动,裴徽甚至都没有再进府。 直接站在门口,吩咐道:“杨金能,贵妃小姨身边肯定有太监总管,让那太监担任府上的总管,你也搬到别院去。” “另外,告诉我娘和小姨娘,我现在是金吾卫都尉,我要住在军营,最近不在家里住了。” 说完,他让人叫来八名护卫,直接坐马车前往极乐宫。 让他住在军营那等规矩很多、只有男人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住在极乐宫还差不多。 …… …… 极乐宫后院阁楼。 饥渴男女一番云雨之后,才开始说正事。 可谓将先私后公演绎得淋漓尽致。 “安庆宗我抓到了,是直接带进宫交给高力士,还是九娘把高力士叫到这里来,我交给他。”裴徽一边揉捏着许九娘很有弹性的臀部,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许九娘犹如一只小猫一般,依偎在裴徽的怀中,一边用玉手在裴徽胸口画着圈圈,一边柔声说道:“裴郎刚来的时候,妾身已经派人进宫给高力士禀报了。” 裴徽愣了一下,问道:“九娘提前已经知道我抓到了安庆宗?” 许九娘用还残留着春情的美眸白了一眼裴徽,道:“裴郎站得那么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妾身不知道才怪呢?” “啪!”裴徽在许九娘屁股上一巴掌,嘿嘿笑道:“这倒也是。” 许九娘有些不舍的从裴徽怀中爬起来,说道:“算算时间,高力士快要从宫中过来了,赶紧起来收拾一下。” 裴徽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埋怨道:“九娘不早说。” …… 一刻钟之后,阁楼的一楼客厅。 看着已经颇为年迈的高力士坐在主座之上,许九娘依然站在其身后。 裴徽躬身站在高力士身前五步处。 “少年郎,你很不错。” “你不但抓回了安庆宗,而且还撞破了安禄山逃走的计划……” “可惜……” 高力士最后话没有说完。 裴徽也没有问,猜测宫中已经知道安禄山逃出了长安城。 “你既然通过了考验,眼下便已经是不良人的身份。” “至于你在不良人中的职务……” “你准备一下,做好圣人随时召你入宫觐见的准备。” “到时候,将会由圣人亲自赐于你不良人的官职。” 高力士显然心事重重,说完从怀中拿出一面黑木牌子,扔给裴徽,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裴徽接住黑木牌子,发现这种黑木质地非常坚硬,似玉似铁。 令牌的正面写着“不良将”三个字。 他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敢问高将军,安庆宗怎么处理?” “还有,下官麾下五百金吾卫战士为抓捕安庆宗,损失近百人,报功之事……” 高力士脚步未停,嘴里面说道:“你如今已经算是不良将,不良人请功自然有一套程序,此事由九娘给你说。” 裴徽不敢再多问,跟着许九娘将一身平民装扮的高力士送出阁楼。 阁楼外面有两名身穿灰衣的汉子,一声不吭的跟着高力士离开。 裴徽见许九娘继续跟着,他也跟在后面。 发现高力士没有走极乐宫的前门,而是来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后门。 在走出后门之前,高力士突然停步,转身看了一眼裴徽,说道:“你搬出虢国夫人府,且下令让所有男子搬出府,此举非常好。” “圣人从贵妃娘娘出宫之后,便心情郁闷,吃不好、睡不好。” “你小子聪慧稳重,且似有急智,不如想想办法,让圣人早日接贵妃娘娘入宫,好让圣人安康。” 高力士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后门。 许九娘拱手道:“大帅慢走。” 裴徽迟疑了一下,也拱手道:“大帅慢走。” 待高力士一行三人离开之后,许九娘上前将后门关上,并从里面锁死。 裴徽盯着许九娘,问道:“九娘刚才称呼高力士为大帅。” “看来高力士是不良帅。” “刚才高力士又让九娘告诉我不良人请功的程序。” “难道九娘也是不良人?” 许九娘轻笑一声,说道:“妾身不但是不良人,而且还是不良人军器司的司使,负责不良人军器装备的配备。” 说着话,她也拿出一面写有不良将的黑木令牌。 裴徽微微吃了一惊,说道:“这极乐宫莫非也是不良人的一个据点?” …… …… 第81章 李林甫悔婚 许九娘轻笑道:“没错,上次裴郎问我隔壁的院子是谁的,妾身说是官府的。” 裴徽恍然道:“原来隔壁院子是不良人的军器司。” 许九娘又柔声道:“裴郎刚说给麾下金吾卫报功一事,便交由妾身去做就是,定不会让裴郎失望。” “现在妾身带裴郎去隔壁院子,给裴郎挑选一些护身的装备。” 裴徽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道:“好!” 来到隔壁院子之后,裴徽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古代军工作坊。 对这个作坊,他整体有两个感受。 一个是戒备森严。 另一个是,在这里上班的人很是悠闲。 这些搞后勤保障的人很悠闲,意味着在前线刺探情报的一线人员多半也很悠闲。 从而看出,眼下的不良人组织已经懈怠了。 但以眼下大唐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不良人不应该懈怠。 此次安禄山逃走,作为不良人的同行狼鹰卫发挥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可不良人在与狼鹰卫的对抗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将裴徽站在平安酒楼房顶上运筹帷幄的一幕,第一时间汇报给了高力士。 裴徽跟着许九娘转了一圈之后,颇为失望。 不光是这些人的懈怠,更多的是这里武器装备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甚至这里的弩箭还不如他从杨国忠那里弄来的微型铁弩精巧。 但也不是没有作用。 在许九娘的安排下,裴徽将负责打造强弩的大匠叫来,两个人关起门来聊了一个多时辰。 裴徽将自己要打造的几种连发快弩的配件,详细的给上了年纪的大匠讲解清楚。 他早就发现穿越之后自己记忆超人,凡是前世和原主看过的东西,都能够清晰在脑海中浮现。 比如看过某一本书,他能够一字不差的想起来。 看过某种菜品或者工具的制作视频,他能够清晰的将每一个步骤在脑海中重现。 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便从脑海中庞大的记忆库中,找到了前世给小孩买过的连发快弩玩具的记忆。 虽然只是小孩用来玩耍的玩具,但和用来杀人的弩制作方法和原理是大同小异的。 正如按照仿真枪的配件,制作成真枪的配件,最后一定能够组装出真枪是一个道理。 但裴徽对这个大匠并不了解,只是初识,自不会全盘告诉其打造完整的连发快弩,只是让其打造部分配件。 万一这大匠是安禄山的暗子,回头便将连发快弩的打造方式泄露,岂不是资敌。 还剩下部分配件,裴徽准备找其他人打造,最后由他自己组装。 忙完这件事情之后,裴徽开始研究高力士走之前说的事情。 想办法让李隆基将贵妃小姨早日接回宫中。 …… …… “父亲病情明显好转,只是身体非常虚弱,女儿开的药还要坚持吃一个疗程,才能逐渐恢复元气。” 宰相府中,李腾空回来之后,首先到书房给李林甫进行了诊断检查。 “为父知道了。”李林甫微微颔首,“小仙昨晚上在虢国夫人府睡得可好?” 李腾空想起昨晚上喝多了被裴徽抱在怀中看星星的场景,脸上不由得出现红晕,说道:“还好。” 李林甫将李腾空神色表情看在眼中,心中顿时大定,心想与虢国夫人府联姻的事情算是稳了,微笑道:“小仙能主动亲近裴徽,为父亲心中甚是宽慰。” 通过裴徽连接上杨贵妃这个强势且稳定的外援,即使他从宰相位置下来或他百年之后,子孙后代也不至于被众多仇敌给灭了。 “对了,女儿昨晚上还在虢国夫人府中见到了贵妃娘娘。”李腾空突然说道。 “你昨晚上在虢国夫人府见到了贵妃?”李林甫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贵妃怎么可能出宫。” 李腾空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圣人将贵妃娘娘赶出了皇宫。” “什么!”李林甫脸色大变,腾的一直站了起来,“你可知圣人因何事将贵妃娘娘赶出了皇宫?” 李腾空摇头道:“女儿没有问,裴郎也不没有主动告诉女儿。” 李林甫神色凝重,立刻对旁边甲娘吩咐道:“立刻去查清楚,圣人因何事将贵妃娘娘赶出了皇宫。” 甲娘恭敬答应一声,赶紧去查。 显然,宫中也有李林甫的眼线。 等李腾空将药亲自熬好,端来给李林甫服用的时候,甲娘已经将消息打探到,并告诉了李林甫。 李林甫一听杨贵妃竟然是因为给寿王李琩求情惹恼了圣人,顿时勃然变色,禁不住骂道:“愚蠢的女人。” 然后他紧紧蹙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小仙,你近些日子先不要和裴徽见面。” “与裴徽的婚期……为父会找个借口给虢国夫人手书一份,暂时也拖后,待看看情况再说。” “父亲何必如此势利……”李腾空立刻心中怒极。 “你懂什么?”李林甫呵斥了一声。 “父亲怎么能这样,女儿都已经……”李腾空眼睛都红了,但她看着李林甫一脸疲惫的微微闭上了眼睛,且眉头紧紧蹙起,禁不住心中一痛,不忍心再责怪父亲。 她想起这两天与裴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越发伤心和苦闷。 一个人站在那里生了一会儿闷气,李腾空突然发现旁边父亲的状态不对劲,检查一看,父亲竟然发烧了。 “父亲果然是心病多于身体有疾啊!”李腾空暗叹一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重新给父亲配药去了。 但她心中已经暗自决定,若是杨贵妃失宠,她更要嫁给裴徽,而且非嫁不可。 李林甫虽然发烧了,但他心中却已经开始谋划另外一件事情了。 打发走李腾空之后,李林甫扛着病体,将几名心腹幕僚和甲娘叫来,商议密谋大事。 “本相必须彻底除去太子李亨,否则待本相年老退位之后,我们满门必遭李亨毒手。” “毕竟圣人也会有年老的时候,太子李亨眼下虽然被圣人不喜,但只要他始终是太子,将来登上大宝最有可能的还是他。” 李林甫先说了今天的议题。 “宰相大人,圣人现在欲杀寿王李琩,以太子以往行事习惯,很可能会到圣人那里给寿王李琩求情,以体现他仁爱的一面。” “卑下以为,我们可以利用此事大作文章,置太子于死地。” …… …… 第82章 太子和杨国忠的神奇反应 “霜儿,你不用去找裴徽了。” 十王院,太子府,李亨将准备出府的李元霜拦了下来。 李元霜一脸诧异道:“父王,是您昨晚上跟女儿说,让女儿想办法将裴徽约出来说那些话的。” 李亨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 “贵妃已经失宠,昨晚上被父皇赶出了皇宫。” “最主要的是,贵妃竟然是因为给寿王求情而惹恼了父皇。” “这也就算了,裴徽和虢国夫人愚蠢至极,贵妃入住虢国夫人府,裴徽当晚竟然还继续住在虢国夫人府。” “以父皇的性子,必然会对裴徽生出猜忌之心,将来惹上杀身之祸也并非不可能。” “霜儿!你若是嫁给裴徽,岂不是将来可能要成为寡妇。” “啊……将来皇爷爷可能会杀裴郎。”李元霜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脸色变幻不定,沉默半响之后,李元霜摇头嘀咕道:“我喜欢裴郎,但我不想成为寡妇。” 李亨阻拦过女儿,便不再理会。 他已经开始考虑今天或者明天进宫去求见圣人,给寿王李琩求情。 “李静忠,你去安排一下,待本宫进宫给寿王求情之后,你便安排人将此事宣扬出去。” 一直候在旁边的李静忠恭敬说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 …… “启禀圣人,裴徽用了一天时间便抓到了安庆宗,并且在抓捕过程中撞破了那严庄救安禄山的谋划,逼迫贼人提前发动,所以才有昨天的乱子。” 兴庆宫中,高力士恭敬的向脸色阴沉、神色疲惫的李隆基汇报。 “裴徽……”李隆基嘴里面念叨了一声,想起杨贵妃昨晚上睡在虢国夫人府,神色变得更加阴寒起来。 高力士暗叹一声,又紧接着说道:“这个过程中,裴徽受到了贼人的刺杀,幸好他的未婚妻宰相府的十七娘李腾空身怀高深武艺,且跟裴徽在一起打死了刺客。” “并且,李腾空担心还有刺客刺杀裴徽,不顾男女之防和名声受损,昨晚上住在了虢国夫人府,并且和裴徽同睡一屋。” “另外,今日一早,裴徽便从虢国夫府中搬了出去,并下令让府中所有男子搬出了虢国夫人府。” 李隆基一听,脸上的阴寒气息立刻消散了不少,淡淡说道:“裴徽此子知轻重、做事稳重,能力也很不错,可堪当大用。” “高将军,你派人告诉裴徽,让他过几日进宫陪朕打麻将。” 高力士一听,心中微松一口气,说道:“老奴谨遵圣人旨意。” …… …… 裴徽想了一下午,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无法保证能够让李隆基把贵妃小姨重新请进宫。 最后,裴徽准备去找杨国忠商议。 让贵妃小姨赶紧回宫这件事情上,杨国忠和他的立场肯定一致,甚至以杨国忠百般上进的心思,比他还要急。 裴徽正这般想着,许九娘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人参黑鸡汤进来,柔声道:“裴郎,杨国忠找你来了。” “呵……”裴徽轻笑一声,“我正准备找他呢!” “妾身已经安排杨国忠在客院,裴郎先把这碗鸡汤喝了,再去见他也不迟。” 许九娘说着话,舀了一勺鸡汤轻轻吹凉,温柔的喂着裴徽喝了。 裴徽苦笑一声,任由许九娘喂他喝汤。 同时,禁不住心想,来到极乐宫才大半天时间,便被这娘们弄到床上来了两次大战。 …… “舅舅……”裴徽进了客院,恭敬行礼。 但不等他身子弯下去、将寒暄的废话说完,杨国忠已经上前拉着他的手,一脸欣慰道:“我今早得到贵妃被赶出宫的消息,赶紧派人去给你提醒,不料你小子考虑周全,已经将府中男子全部赶出,自己也搬出来了。” “这都是舅舅几次教诲的结果。”裴徽反拉着杨国忠在交椅上坐了下来,“舅舅那三句万金之言,小甥可是牢记在心。” “徽儿做事,越来越让人放心了。”杨国忠一听,越加欣慰,再一想自己的儿子杨暄从来不听他的话,便禁不住叹息,心想等会儿回去不打一顿是不行了。 “徽儿想必也已经料到。”心中念头闪过,杨国忠神色一正,凝重而焦急的说道:“贵妃失宠,你我前途必然坎坷。” “徽儿可想出了办法让贵妃回宫?” 裴徽见杨国忠如此紧张神色,反而心中平静,神色淡然道:“舅舅该知道,这世间的夫妻吵架实乃家常便饭。” “以往贵妃与圣人吵架也是有过,甚至三年前贵妃也负气出宫过一次。”杨国忠摇头道:“但这次和以往不同。” “你该是已经知道,贵妃是为寿王那个丧门星求情,才惹恼了圣人。” 裴徽见杨国忠神色中已经恢复镇定,不答反问道:“舅舅所言极是,不知舅舅可想到了办法?” 杨国忠左右看了几眼,见这院中没有其他人,才低声道:“我找宫中的内官打听了细节,贵妃全程嘴硬,不给圣人丝毫服软,这才是让圣人彻底暴怒的原因。” “果然,皇宫早已经成为漏勺,李隆基的一言一行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裴徽暗叹一声,嘴里面说道:“舅舅的意思是让小姨跟圣人主动服软道歉。” “没错。”杨国忠点头道:“这种事情除了圣人与贵妃之外,外人插手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关键是贵妃本人的态度。” 然后不等裴徽接话,他又肃然道:“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去找了韩国夫人,她此时已经去了你们家,和你娘一起劝说贵妃。” “但以我对你娘他们三姐妹的了解,贵妃从小不听你娘和你二姨娘的话。” “贵妃平日向来疼爱徽儿,此事由徽儿你去劝说贵妃,或许贵妃才会服软。” “首先,小甥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贵妃。”裴徽也变得一脸郑重。 “这倒也是。”杨国忠对裴徽如此谨慎而吃惊。 裴徽又道:“但小甥可以给小姨娘写信劝说,但效果肯定不会太好。” 然后接着说道:“小甥以为,眼下关键之处是贵妃不在宫中这段时间,绝不能让其他妃子或女人代替贵妃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只要能保证这一点,以我小姨娘的仙女玉姿,圣人迟早会将小姨娘请进宫去。” 杨国忠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徽儿一针见血,竟然比我还要洞悉男女之间的情事。” 说着话,他略一沉思,站起来说道:“这些年我在宫中那些内官身上没少花钱,此事我或许有办法。”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说完,杨国忠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极乐宫。 裴徽也开始将自己之前的想法付诸行动。 他要替贵妃小姨给李隆基送一份小礼物。 一份这年头还没有出现的礼物。 …… …… 第83章 父子相杀 杨贵妃出宫后的第三天。 兴庆宫内一片肃杀。 除了高力士之外,所有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两名宫女和三名太监因为犯了小错或者压根就没有错,被李隆基下令杖毙了。 自当上皇帝以来,李隆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烦闷了。 安禄山逃出长安,陈玄礼以重罪之身统领各方势力去追。 但李隆基知道,在长安城内都没能抓到安禄山,出了长安城可能性就更小了。 李隆基已经开始考虑安禄山回到范阳之后,他要派何人去安抚。 要答应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安禄山不起兵造反。 还有,他要杀寿王李琩这个废物加蠢货,贵妃竟然为其求情,甚至不惜搬出宫去,也不向他服软。 “圣人,要不要叫谢阿蛮带两名梨园弟子陪圣人打会儿麻将?” 高力士深知人性的复杂和险恶。 他见整个兴庆宫的宫女和太监都如履薄冰。 担心圣人再牵怒宫女和太监。 致使下面人暗中对圣人不满、失了忠心,从而产生隐患,便想让圣人转移注意力。 李隆基正准备点头,不料突然有通传太监战战兢兢的进来禀报道:“圣人,太子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圣人,老奴这就劝太子回去。”高力士顿时皱眉,以眼下圣人的心情状态,只要见到太子便犹如火上浇油。 “朕早就料到太子会来。”不料李隆基冷哼道:“让太子进来吧!” “遵旨。”通传太监连忙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李亨来之前,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了神色表情。 此时,他一进来,脸上便带着三分痛心、三分真诚、三分惶恐和一分正气,大礼参拜道:“儿臣求父皇饶了十八郎吧!” “安禄山狼子野心已久,这是故意用十八郎的别院藏人,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十八郎,让父皇和十八郎父子相猜。” 李隆基眸中深处闪过一抹讥讽,寒声道:“安禄山的人藏在十八郎的别院乃最机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亨心中一跳,假装的三分惶恐顿时变成了十分真的惶恐,有些迟疑的说道:“这是儿臣……猜的。” “你什么时候猜事情这般准的。”李隆基一脸阴冷的厉声喝道,“朕再问你一遍,你听谁说十八郎的别院中藏了安禄山的人?” 李亨心中一片冰寒,因为他听出了这该死的父皇心中已经有了杀机。 他知道,他此时说出来的名字,下一刻就会被赐死。 他在朝中的力量已经极少,绝不能再有损失。 所以,他略一迟疑,依然咬牙说道:“儿臣真的是猜的。” 然后不等李隆基说话,他连忙又说道:“儿臣求父皇饶过十八郎,十八郎跟安禄山一定没有任何勾结,定是安禄山有意栽赃陷害十八郎。” “朕这儿子难得硬气了一回。”李隆基见李亨竟然坚持不说,忍不住心中暗忖道。 但他今日绝不能答应李亨为李琩求情,只因他知道这会成全李亨的仁义之名。 心中这般想着,李隆基恨不得将李亨和李琩立刻就杀了。 但他毕竟是自认为千古第一帝王的天子,是在乎身后和身前名声的。 这就让他不能随便杀自己的儿子,或者说不能杀太多自己的儿子。 但他今天允许太子进宫求情,便已经想好了如何折腾这个胆敢利用自己来成全其仁义之名的儿子。 “既然太子说李琩与安禄山没有勾结。”李隆基脸上的怒火烟消云散,淡淡说道:“高将军,你派人去把李琩这个逆子带来,朕要看太子审理李琩谋逆案,看能审出什么样的结果。” “老奴遵旨。”高力士心中暗叹太子愚蠢,连忙恭敬答应一声,去安排人带李琩。 而李亨却是浑身一震,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只是想来走个过场,刷一把仁义之名而已。 绝不想审寿王李琩谋逆案这个烫手的山芋。 他甚至猜测这是该死的父皇故意布下的陷阱,就等着他来求情,然后让他审李琩。 到时候各种证据都表明李琩真的与安禄山有勾结,借他的口宣布李琩死罪。 这样一来,他不但未能刷到仁义之名,而且还帮该死的父皇背负了杀弟的名声。 心中念头转动,李亨脸色数变,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李隆基咒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 …… “儿臣拜见父皇……呜呜呜呜……”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绝没有与安禄山有勾结。” “求求父皇,不要杀我……呜呜……” 寿王李琩一进宫,便跪倒在李隆基面前嚎啕大哭求饶。 几乎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觉的他脸色惨白,眼睛通红,神情颓废而绝望。 李隆基冷哼道:“你有没有与安禄山这个谋逆有勾结,就要看太子审案的结果。” 说完,他对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李亨说道:“太子,开审吧!” “儿臣遵旨。”李亨心中恨极,但面上还要保持恭敬,从高力士手中接过案卷,认真看了起来。 “太子审我?”李琩一脸懵,这什么情况。 他紧接着便猜到定是李亨跑来给他求情,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该死的李亨。”李琩顿时对李亨恨得要死,只因为他知道李亨给他求情并非是真的求情,而是为了刷名望。 而以父皇对李亨的态度,李亨越是给他求情,他越是死的快。 他与李亨之间本来就关系不好。 事实上,在李隆基的操弄之下,他的几个儿子之间关系都不好,甚至互相之间都有仇怨。 案卷很简单,李亨快速看过,轻咳一声,问道:“十八弟,你可知三日前在你的别院中藏了五百名逆贼安禄山的死士?” “我不知道。”李琩发誓般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亨又自顾问道:“那你可知你的别院与安禄山狼鹰卫暗点黄氏客栈之间有一条地道?” 李琩立刻说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那个别院我从未住过。” 李琩即使心中恨死了李隆基,但面上不敢流露丝毫。 可面对李亨就不一样了。 他死死的看着李亨,神色中的怨毒之色毫不掩饰。 这让李亨心中一寒的同时,心中也立刻滋生出狠辣之意,冷哼道:“李琩,你说你没有去过自己的别院,这与常理不合。” “我就是没有去过,这跟哪门子常理不合了。”李琩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李亨,你为了讨好父皇,想故意冤死我。” 李亨寒声道:“李琩,你说你不知道别院与黄氏客栈的暗道,这更是荒谬。” 李琩继续吼道:“李亨,我就是不知道有地道,你敢冤枉我,你也不得好死。” …… …… 第84章 对咒之符箓 “住口!”李亨厉声呵斥,“你身为皇子亲王,竟然敢勾结逆贼,罪该万死。” 李隆基看着李亨和李琩兄弟二人犹如生死之仇的情景,心中冷笑连连,且感到莫名的畅快。 只因为,他让李亨的虚伪彻底展现了出来。 你不是为了给李琩求情吗? 你不是想展现自己仁义的一面吗? 我就撕破你虚伪的仁义面具。 还有李琩,如此懦弱、无能,跟疯子一样的男人,竟然曾经拥有贵妃那般天仙似的人物,这简直是找死。 “呜呜呜……父皇饶命,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呜呜呜……” 李琩不再理会李亨,转头对着冷眼旁观的李隆基连连磕头,嚎啕大哭。 李隆基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说道:“将李琩打入东宫安禄山之前住的地牢之中,朕看还有没有人劫狱。” 逼迫着、操控着太子李亨将人性践踏、将虚伪彻底暴露,看了一场戏之后,李隆基感觉心中的烦闷都消减了不少。 李亨却抢在李琩之前,说道:“儿臣谢父皇不杀十八弟之恩。” 他在眼下这种情况,竟然还不忘记给自己刷名望,体现自己仁义的一面。 “李亨,你不得好死……”李琩一听不用立刻去死,本来还心中一松,但一听李亨又给他求情,顿时吓得半死,忍不住直接开骂。 只因,李亨越是求情,越可能惹恼李隆基,对他李琩生出杀机。 但这次李隆基貌似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不耐烦的喝道:“带下去。” 高力士连忙挥手叫来两名孔武有力的太监,将李琩强行带了下去。 直到彻底被关在东宫死牢为止,这一路上李琩都在破口大骂李亨,大声说是李亨想要害死他。 这消息传到李隆基耳中,倒是让他消除了一些对李琩的杀机。 兴庆宫中,李隆基微微闭眼,貌似假寐。 李亨见此,暗松一口气,恭敬告退。 到门口时,随手从衣桁上拿起之前进门时挂在这里的裘衣穿在了身上。 便在这时,一张黄色的纸张从李亨已经穿在身上的裘衣中掉了下来。 那黄色纸张上面画着极为繁复的血色花纹,还有几个笔法怪异的字迹。 “太子殿下,您的东西掉了。”站在门口的一名太监提醒道。 寂静的大殿中,这名太监的声音即使很小,但是也清晰可闻。 高力士等太监都禁不住看了过来。 就连微微闭眼假寐的李隆基也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李亨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地上的那张黄纸。 “这……” 这年头,人们身上随身携带符箓以保佑平安、身体健康等事颇为常见。 而符箓形式样子整体来看大同小异,细看又明显不同。 所以,包括李隆基在内,所有人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张符箓。 李亨距离最近,看得最是清楚,忍不住脸色一变。 其他人只是隐约看见那符箓上面写有一个血色“咒”字,具体箓纹看不清楚。 李隆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门口的太监寒声喝道:“你替朕看看,这是什么符箓?” “老奴遵旨。”那太监愣了一下,连忙恭敬领旨,然后走上前细看起来。 这一细看,这太监顿时脸色大变,尖声道:“圣人,这是咒符。” 龙榻之上的李隆基一脸冰寒的看了一眼李亨,寒声问道:“可看出是什么咒符。” 那太监犹豫了一下,说道:“以老奴经验,这是对咒之符。” 李隆基一听,脸色大变,死死盯着那张符箓,神色中涌现出滔天杀机。 所谓对咒之符,是这年头邪符里面最为常见的,很多人都听说过。 是专门用来诅咒心中认定的死对头的邪符。 正常情况下,儿子心中的死对头不可能是其父亲。 但太子心中的死对头是不是皇帝……这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李隆基和李亨之间就更不用说了。 彼此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李亨愣了半响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一边重新往大殿中走去,一边一脸惶恐的急声喊道:“父皇,这对咒之符不是儿臣……” “你别过来……”不等李亨将话说完,李隆基一声暴喝,脸上涌现出惊人的杀机。 李亨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然后,他扑腾一声直接在原地跪下,哭喊道:“父皇,这真的不是儿臣的对咒之符箓。” “应该是别人放在儿臣衣服上的。” “儿臣刚才衣服挂在这里,很可能是有人放在儿臣衣服上的。” 站在门口的两名太监脸色一变,扑腾一声冲着李隆基跪倒在地,一脸委屈的哭诉道:“圣人,老奴二人就站在这里,太子殿下进殿之后,没有任何人碰过太子殿下的衣裘。” 李隆基只是死死的盯着李亨,脸色一片冰寒,没有吭声。 李亨一听两名太监这般说,再看高力士紧紧蹙着眉头看着他,连忙又说道:“父皇,儿臣敢对列祖列宗发誓,这对咒之符若是儿臣的,儿臣不得好死。” 说完,李亨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开始嚎啕大哭,反复说着敢对列祖列宗发誓之类的话。 高力士见李隆基无动于衷,暗叹一声,轻声道:“圣人,此事有别人陷害太子的可能,老奴立刻亲自彻查此事。” 李隆基脸上的杀机稍稍减弱,但声音依然冰寒:“将太子幽禁东宫囚牢,待此事彻查清楚再行处理。” 李隆基从当皇子、太子开始,一生都在与人勾心斗角,岂能看不出来此事别人陷害太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他自从当了皇帝之后,最警惕、最防备的就是他的一众儿子。 而一众儿子中他最猜忌、最认为会害他的就是太子。 再加上,他一直信奉道教,对这些符箓、图谶、丹药等事颇为相信。 他甚至在有时候生病或者不小心受伤的时候,都会猜忌是不太子或者寿王以及其他的哪个儿子暗中对他在行邪咒之术。 这种数十年的认知和潜意识中认定的东西,让他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 再加上,关乎自己生死的事情,李隆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圣人息怒。”高力士硬着头皮,劝谏道:“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不如待查清之后,再关于监牢。” …… …… 第85章 满地的莺莺燕燕 李隆基极为少见的没有给高力士的面子,冷哼道:“朕让你出动所有不良人,务必将安禄山抓回来,此事有没有进展?” 高力士一听,顿时明白圣人对他替太子说话已经不满。 他连忙恭敬说道:“老奴已经出动所有不良人,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哼……”李隆基冷哼一声,呵斥道:“朕看不良人这几年已经荒废了,需要换个不良帅彻底整顿才行。” 高力士扑腾一声,也跪了下来,恭敬说道:“老奴失职,请圣人处罚。” 李隆基敲打过高力士之后,却不再理他,呵斥道:“还不将李亨这个逆子带下去,关进东宫监牢。” “老奴遵旨。”高力士答应一声,连忙亲自带人将一脸失魂落魄的李亨带了下去。 …… …… 同一天时间,寿王李琩和太子李亨一前一后被关进东宫监牢。 此消息一经传出,大唐朝野顿时一片哗然。 寿王也就罢了,在明眼人看来,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寿王牵扯到了安禄山逃走的谋逆案子中。 但太子毕竟是储君,这些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没想到突然就被关进了东宫监牢。 皇宫就是一个漏勺,很快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经过。 不少人立刻猜测太子身上掉落对咒之符箓,多半是被李林甫给陷害了。 毕竟二人之间是死敌,以往李林甫陷害对付李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哼!李亨一直想搬进东宫,老夫这次也算是成全他了。” 宰相府,本来因为杨贵妃被圣人赶出宫而病情加重的李林甫,听到李亨被关进东宫监牢的消息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立刻就好了很多。 而住在十王府的一众亲王、李隆基还活着的儿子们则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两个兄弟看起来要完了。 他们在那老不死的死了之后,登上至尊宝座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悲的是,还不知道那老不死的什么时候就盯上他们了。 很多人已经认定寿王李琩死定了。 因为,之前被李隆基弄死的四个儿子,都先是关起来,后面便死了。 其中有吓死的,也有在监牢里面病死的,也有直接毒酒赐死的。 李亨毕竟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是被称之为国本的人。 即使是李隆基,也不得不考虑朝廷的稳定性和天下人的议论。 再加上太子义兄,两地节度使、手握边关重兵的王忠嗣近期会来长安述职。 这是太子最强有力的外援。 所以,包括李林甫在内,所有人都认为太子李亨应该不会死。 但能不能保住太子之位,就不一定了。 …… …… “卧槽……这又改变历史了。” 极乐宫中,裴徽得到消息之后,眉头紧紧蹙起。 他的优势之一,就是熟知历史走向,特别是主要人物的结局和主要历史事件。 这要是历史改变得太多,这点优势可就没有了。 “那对咒之符不可能是李亨自己的。” “李亨虽然很蠢,但还不至于这么愚蠢。”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是有人栽赃陷害李亨。” “而对我来说,李亨当太子好过其他皇子当太子。” 裴徽心中念头转动,想跟许九娘商议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此事跟谁商议都没有用,只能静观其变。 与其担忧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全力做好眼前的事情。 裴徽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情。 他今天忙活了大半天,将一份近日从南方送来的碧螺春做成了炒茶。 只因为,这年头还没有出现炒茶。 这是他替贵妃小姨给李隆基准备的小礼物。 之所以选择这个,是因为他听许九娘说,李隆基一直不喜欢这年头的抹茶。 所谓抹茶以蒸青茶为主。 即对茶叶进行“研膏”和“蜡面”。 说简单点,就是将茶叶碾磨成粉末,再根据每个人的喜好加点盐和其他一些调料,最后再用热水冲。 热水冲了之后,还要用茶筅充分搅动碗中茶水,使其产生沫饽,即可饮用。 与后世炒茶再沸水泡茶截然不同。 裴徽听说李隆基一直不喜欢抹茶之后,便精心让许九娘帮他找来新近从南方运来的碧螺春新茶。 按照后世炒茶的做法,反复试了五次,裴徽才掌握了炒茶的技巧,成功炒出一份满意的炒茶出来。 这还得益于裴徽喜欢李子柒之类的生活视频,曾经刷看过几次完整炒茶视频。 而他如今因为穿越融魂的原因,能够清晰回忆起前世看过的一切。 …… …… 虢国夫人府。 小湖边上,满地的莺莺燕燕。 空气中吹过的风都带着脂粉和香味。 可惜,除了不多的几名太监之外,没有男人有此眼福待在此处。 寿王和太子被关进东宫监牢的消息第一时间也传到了杨贵妃和杨玉瑶姐妹耳中。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组织一场烧烤派对。 烤肉的是虢国夫人府中的丫鬟和厨娘。 都是前天晚上在裴徽的院子中参与烤肉的人。 用的调料都是裴徽教着厨房调配好的。 杨贵妃和杨玉瑶一边美滋滋的吃着烤肉,一边喝着热饮,一边悠闲的打着麻将。 为什么说是悠闲的打着麻将。 因为和宫中打麻将时李隆基老是催促杨贵妃快点打牌不同,此地没有人会催促杨贵妃。 即使是杨玉瑶也不会催促,只因为她打麻将也是这般的出牌慢。 甚至她们打到半途,感觉累了,聊会儿天,吃会儿烧烤再继续打。 最主要的是,杨贵妃不用再去猜圣人那难以猜度的心思。 说话也不用小心翼翼。 虽然她是宫中说话最随意的一个。 但面对李隆基,即使是她也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虢国夫人府,她甚至可以随便用任何姿势坐着,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还有,她只敢偷偷的想,但绝不敢说出口的是——终于不用每天晚上抱着那具已经开始明显衰老的身体睡觉了。 总之,她突然感觉好不悠闲自在。 唯一让杨贵妃感觉有些遗憾的,就是从小疼爱的俊俏外甥未能陪在身边,给她烤肉吃,未能陪着她打麻将。 至于她失宠之后可能会面临的后果。 杨玉瑶心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裴徽为此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去努力挽回。 杨国忠已经用尽全力四处奔波想办法。 但杨贵妃本人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甚至暗自一个人偷偷的想,就这样继续在虢国夫人府住下去,才好呢! 此时,一圈麻将打完,小赢一把的杨贵妃满足的又吃了一片烤鱼,忍不住说道:“徽儿也真是的,前天一大早也不跟我见一面,直接就走了。” 杨玉瑶白了一眼杨贵妃,说道:“你呀!想要害死徽儿不成。” 说完,又忍不住接了一句:“真是的,你都害得我这两三天没有见到宝贝儿子了。” “这还是第一次跟徽儿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你这一说起,我发现这会儿突然怪想念徽儿的。” 杨贵妃不满的嘟着嘴,撒娇道:“三姐这是在埋怨我,还是想赶我走了。” “三姐要是赶我走,我就到二姐那里去住……” 杨玉瑶对男人见了必爱的妹妹性格了如指掌,知道是说着玩的,忍不住半打趣半埋怨道:“没错,我是想着要把你送走。” “但不是送到二姐那里,而是想着把你绑了,直接送进宫还给圣人去。” “三姐恐怕已经做不到了。”杨贵妃一脸得意,“徽儿已经把你们府上男人全部赶了出去。” “三姐这府邸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了,现在是我说了算。” …… …… 将两个儿子关进囚牢之后,李隆基让梨园才色双全的美人们给他表演歌舞。 甚至把许九娘都叫来领舞。 但不管怎么看,都未能排解他心中的烦闷。 以往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只要和杨贵妃在一起待一会儿就好了。 就算不是床上运动,在一起吃点东西、说会儿话、打会儿麻将、看个表演、散个步,他的心情都会变好。 所以,他此时忍不住想起了杨贵妃,略一犹豫,向左右问道:“贵妃在做什么,她可有给朕传话过来,主动服软?” …… …… 第86章 杨玉环!你疯了吗? 高力士带人彻查太子对咒之事和督查不良人追捕安禄山的事情去了。 此时由另一名叫袁思艺的大太监在李隆基身边伺候。 听到圣人问话,袁思艺连忙恭敬说道:“启禀圣人,贵妃还未派人传话过来向圣人服软认错。” 顿了一下,他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要不要……老奴派人去虢国夫人府主动去问一下贵妃?” “贵妃太不懂事了……”李隆基眉头蹙起,眸中还有怒色。 他平日对杨贵妃百般宠爱,凡是杨贵妃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且让人去落实。 他甚至不惜劳民伤财,不顾朝臣清流非议,出动上百匹战马和上百名精良骑士,从南方为杨贵妃供应新鲜荔枝。 可是,这次杨贵妃竟然敢为、愿为寿王李琩这个废物求情。 特别是贵妃宁愿被他赶出宫去,都不愿意向他服软认错。 这让这些年越来越多疑多忌的李隆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皮肤没有年轻人光滑紧致,风采不如以前,特别是床上表现不如以前,才让杨贵妃不再爱他。 脑海中各种胡思乱想,让李隆基脸色变幻不定。 最后,他眸中涌现出滔天杀机,吩咐道:“袁思艺!你亲自去东宫监牢,给寿王赐一杯御酒,送他上路。” 袁思艺心中一寒,面上立刻恭敬说道:“老奴遵旨。” 下旨要杀死寿王之后,李隆基心中的怨气消散不少,最终暗叹一声,吩咐道:“袁思艺!你再调派一百名宫中侍卫去虢国夫人府,就说朕担心贵妃在宫外的安全,特意恩赐的。” “另外,你给带队的侍卫统领特意安排一下,贵妃只允许待在虢国夫人府中,其他地方不许去。” 袁思艺连忙恭敬说道:“老奴遵旨,这就去安排。” 嘴里面说着,他心中却是忍不住想到,看来圣人还是忘不了杨贵妃。 “将圣人刚才所问和恩赐一百大内侍卫的消息告诉李林甫和杨国忠,又是两笔横财。” 袁思艺一边往殿外走去,一边眼睛发亮,脑海中暗忖不已。 …… …… “玉环,杨国忠那边传来消息,只要你主动给圣人服个软,这事便就过去了,立刻就能进宫。” 傍晚,虢国夫人府中,杨玉瑶看了宝贝儿子的信之后,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厌其烦的劝说杨贵妃。 “我为什么要服软,一直待在宫外才好呢!” 杨玉环身上穿着轻纱,慵懒的半躺在软榻上。 凹凸有致的诱人身体若隐若现。 杨玉瑶走过来,双手抓住杨玉环的肩膀,一脸郑重的说道:“玉环,难道你就不怕圣人的宠爱转移到别的狐狸精身上?” “我可是听说,梨园中三百妖精做梦都想爬到圣人的床上去。” “你不在宫中看着圣人,如许合子这样的妖精必然会趁虚而入。” 杨玉环见杨玉瑶如此郑重姿态,脸上的嬉笑之意渐渐收敛,叹息道:“圣人不懂我,我给寿王求情,都是为了他好。” “我宁愿去死,也不想圣人背上杀子夺妻的千古骂名。” “这些年,随着圣人越加懈怠朝政,朝中清流、民间舆论,有太多人说圣人是因为我才懈怠朝政。” “我每次听到别人这样说圣人和我,我就心如刀绞。” 说到这里,杨贵妃忍不住伤心哭了起来,梨花带雨般的泣声道:“我真的不想被世人和后人唾骂我祸国殃民……呜呜呜呜……” 便在这时,贴身侍女张云容从门口走来,禀报道:“娘娘,宫中来人了。” 杨玉瑶一听,顿时一喜,道:“是圣人要召玉环进宫吗?” 张云容摇头道:“不是,是圣人派来了一百名大内侍卫,保护娘娘安全,还说圣人说了,不许娘娘离开虢国夫府去别处。” “奴婢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了府中外围。” 说到这里,张云容顿了一下,然后才又低声说道:“奴婢偷偷听打了一下,寿王被圣人赐了御酒,死了。” 杨玉瑶一听,顿时心中莫名的感到欣喜,心想这个丧门星终于死了。 但她和张云容连忙看向杨贵妃。 发现杨贵妃在听到寿王死了的消息之后,先是一愣,然后擦了一把泪水,反而不再伤心的哭泣。 甚至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仿佛悬在脑袋上的一个棒槌终于落了下来。 棒槌虽然砸的脑袋生疼,但不再担忧。 杨贵妃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兴庆宫方向,喃喃说道:“妾身已经尽力了,这杀子夺妻的骂名是你自个要的。” “至于妾身的名声,早在圣人将妾身接进宫中时便已经毁了。” 便在这时,杨玉瑶的贴身丫鬟走进来,低声说道:“公子派人送来了手书。” 杨玉瑶接过一看,宝贝儿子在上面用大白话就写了两句话。 “小姨娘,寿王死了,万不可露出任何哀容和裴容。” “小甥正在想办法,不日便可让小姨娘重回宫中。” 杨玉瑶看了之后,再一看杨玉环的神色表情,心中一紧,连忙将手书递给杨贵妃,并叮嘱道:“玉环,徽儿的提醒十万紧要,从现在开始,不管有没有人,你都不能露出任何哀容和悲容。” “更不能再提寿王之事半句。” 杨玉瑶见杨玉环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又一脸肃然的补充道:“徽儿说了,他在想办法。” “你也知道徽儿现在智谋惊人,他这样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你只要在我家中吃好、睡好和玩好就行。” 杨玉环点头道:“三姐不用担心,我怎么可能会为了寿王的死而伤心悲痛。” “我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圣人和我的名声着想。” 嘴里面这样说着,她禁不住心想,这是圣人杀死的第五个儿子了。 世人皆知,虎毒尚不食子。 可是,跟她同床共睡的圣人杀子犹如杀狗。 她突然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自己年老色衰或者圣人不再需要自己之后,圣人会不会杀自己也如杀狗。 到时候,能够依靠的恐怕只有两个姐姐和俊俏外甥。 想到这里,她看了俊俏外甥的手书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是否待在宫中,直接决定着两位姐姐能否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直接影响着俊俏外甥的前途。 至于杨国忠,死一边去。 心思转到了这方面,她便又想到,世人大多是势利小人,她在宫外待的时间长了,恐怕很多人都会跳出来做一些踩低捧高之事。 前天见了俊俏外甥的未婚妻李腾空,她一眼便看出是一个长得极美且心底善良的女子,勉强能够配得上俊俏外甥。 但她此时已经能够猜到,李林甫恐怕已经开始犹豫不想将女儿嫁给俊俏外甥了。 她可以不受宠,但她不想两位姐姐和俊俏外甥被那些小人欺辱。 想到这里,她暗叹一声,说道:“云容,你去准备笔墨,我要给圣人写一封信。” 杨玉瑶一听,顿时欣喜若狂,道:“玉环终于想通了,我亲自让人去准备笔墨。” 只是,待笔墨拿上来之后,杨玉瑶看着杨玉环写在信纸上的内容,禁不住脸色大变,失声道:“玉环,你你……你疯了。” …… …… 第87章 喜欢捧高踩低的奸相们 看到杨贵妃写的内容,杨玉瑶气得一把夺过信纸,三两下撕得粉碎。 杨贵妃给李隆基写的不是服软的信,而是一封更加嘴硬的信。 准确来说,是一封请求赐死的信。 大概意思是说,都是因为她,才害得圣人背上“杀子夺妻”和懈怠朝政的骂名,为了洗清圣人名声,她求赐死。 “三姐,这封信固然会让圣人大怒,但也会消除误会……” 杨玉环又重新写了一封信,并说服杨玉瑶,将信送进了宫中。 她有她的考虑。 或者说,她其实是世间最了解李隆基的那几个人之一。 只不过,她平日懒得去想这些事情。 杨贵妃的信顺利送进了宫中。 李隆基看了之后,大发雷霆,吼声震天,兴庆宫外的侍卫都清晰可闻。 寿王被毒死之后,杨贵妃依然嘴硬,且给圣人写信求赐死的消息传到宫外,李林甫、杨国忠等人暗叹之余,又抓紧时间进行各自的补救。 但包括杨国忠在内,他们的补救不再是想办法让杨贵妃重新回宫,而是开始考虑保证自己不失圣人宠信的其他路子。 …… …… 极乐宫后院阁楼。 裴徽手中拿着一封信,信的内容与杨贵妃写给李隆基的一模一样。 但笔迹是杨玉瑶的。 反复将信的内容看了好几遍,裴徽从一开始的大惊失色,到中间的若有所思。 再到此时的恍然大悟和隐隐有些怀疑。 他沉思半晌之后,拿着信离开了极乐宫,前往杨国忠府上。 有些事情,他想让杨国忠也参与。 结果,被杨国忠府邸门房告知,杨国忠不在府中。 裴徽一脸愕然之后,便是心中冷笑连连。 以往他来杨国忠府上,都是直接进去的,门房都是恭敬行礼,不管不问的。 就算杨国忠不在,还有整天嚷嚷着要让他看美婢下体的杨暄。 可是今天他刚一下马车,这门房便跑过来说,杨国忠不在府上。 “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裴徽看了一眼杨国忠府邸正门上面的牌匾,面无表情的又上了马车。 “公子,我们现在去何处?”旁边护卫恭敬请示。 裴徽吩咐道:“去金吾卫大营。” 许九娘把抓捕安庆宗的功劳已经落实,并且将所有军功奖励全部要来,交给了裴徽,由裴徽用来拉拢人心。 …… …… 杨国忠不想见裴徽是事实。 但他不在府上也是事实,只因他担心裴徽直接闯进来。 他在太府监衙门。 他兼任的官职虽然没有李林甫多,但也有十数个职位。 这十数个职位中,御史中丞的官职最大,是正三品,也是他身穿紫袍的倚仗。 但他最看重、最上心的官职却不是御史中丞,而是从三品的太府监。 只因太府监的职权是掌国家财用钱谷出纳及宫中各种财物用度。 而这才是当今圣人最看重之事。 事实上,这三年以来,圣人内库进项虽然由李林甫、王鉷等人负责搜刮。 但内库里面钱财的具体打理,一直由杨国忠负责。 此时,他手中拿着近一个月新进内库的财物清单,在心腹属下郑昂的带领下,在内库里面一一查看宝物。 郑昂本来是侍御史,前一段时间才被杨国忠特意调到了太府内库。 杨国忠此来,只为了挑选一件宝物,去讨得圣人的欢喜。 “大人请看,这便是清单上所说的西域水晶杯。” 杨国忠顺着郑昂手指方向看去,一个晶莹剔透、造型漂亮的水晶茶杯放在一个货架之上。 他走过去,轻轻拿起水晶茶杯,发现质地纯净无杂、纹理有序,没有丝毫瑕疵。 且难得的是,这水晶几近透明。 这是非常稀少和珍贵的极品水晶。 郑昂忍不住提醒道:“大人,这水晶杯虽然珍贵,但宫中宝物不知多少,有太多宝物比这水晶杯要珍贵。” “大人若只是送这水晶杯,真的能够讨得圣人欢喜?” “这你就不懂了。”杨国忠微笑道,“送礼并非是越珍贵越好,而是要送到别人心坎上。” “而对圣人来说,更是如此。” “只因天下间很难再找到让圣人能够心动的宝物。” “除非能够找到第二个如贵妃那般美似仙女且又听话的女子。” “但本官送这水晶杯,却是因为圣人这几年一直不喜喝茶汤,导致御医经常说圣人饮水不够,影响健康。” “而有了这水晶杯,便能提高圣人喝茶汤或者其他饮品的兴趣。” “原来如此。”郑昂恍然大悟,一脸敬仰的说道:“大人英明,下官佩服。” 这时,杨国忠府上心腹管家赶来,低声禀报道:“老爷,裴徽公子来过了,老奴按照老爷的吩咐,打发他走了。” “不要怪舅舅我势利,只因杨贵妃这个蠢女人实在是不懂事。” “真惹恼了圣人,你我多少都会受到牵连。” “而我杨国忠是要当宰相的人,绝不能被一个蠢女人牵连,影响大好前途。” 杨国忠心中暗忖不已,点了点头,问道:“裴徽有没有说什么?” 管家摇头道:“没有。” …… …… “多谢都尉。” 金吾卫大营中,包括郭千里在内,近四百名金吾卫骑兵一脸感激的向裴徽行大礼。 只因裴徽这次请来的军功极为丰厚。 裴徽本人由正七品都尉提拔为果毅都尉,官品未变,但是军职提了一级。 麾下编制由五百增加至一千五百人。 而郭千里、侯小亮、魏建东三人均被提拔为都尉,隶属裴徽,每人麾下编制五百人。 其他金吾卫骑兵都记有军功或者升迁为都头,还有极为丰厚的赏赐。 战死的金吾卫家属除了正常的抚恤金之外,裴徽早在两天前便让人各家送去了十贯钱。 自古以来,为将为官者获得军心最有效、最迅速的办法,就是有功必重赏。 再加上前几日裴徽运筹帷幄,智谋过人,且在李腾空的配合下,成功装了一个“大逼”。 这让他已经初步获得了侯小亮和魏建东等现在麾下金吾卫的认可。 郭千里的忠心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但只要郭襄阳继续在自家府上担任供奉,裴徽便不用担心郭千里不为自己所用。 然而,就在这时,金吾卫的一名偏将突然带一支人马过来,看了一眼裴徽,语气生硬的说道:“裴都尉,这些人马是之前临时抽调过来交由裴都尉使唤的,如今任务完成,他们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营属。” …… …… 第88章 送谁去让安禄山泄愤? “你说什么?”裴徽顿时怒火冲天,但紧接着他想起什么,心中的怒火又迅速消退,淡淡问道:“那隶属本官一千五百人马何时到位?” 偏将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事本将还未接到上命。” 裴徽当然知道这位偏将的上命是谁——是兼任金吾卫大将军的李林甫。 “李林甫、杨国忠之流果然都是势利小人……” “当然,自古以来势利小人太常见了。” “但是你二位身为名传千古的奸相,竟然如此鼠目寸光,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裴徽心中暗忖不已,转身离开了金吾卫大营。 他的脸上并无任何失落之意,有的只是看透人性的复杂和冷笑。 他知道,今天杨国忠只是避而不见,金吾卫的偏将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过些天,若是杨贵妃还进不了宫,再传出圣人已经彻底不喜杨贵妃的消息。 那么杨国忠和金吾卫的偏将对自己的态度只会更加恶劣。 若是杨贵妃被废或者打入冷宫,那已经不止是态度恶劣的问题,而是会将他和虢国夫人府当成一块肥肉。 甚至很快就会有人盯上迷人的漂亮娘亲身上。 “李林甫和杨国忠这些傻叉,不知道把精力和心思用在如何应对安禄山可能要反叛的事情上,一心只想着这些狗屁之事。” “当然,更傻叉的是李隆基……” 裴徽心中暗忖不已,往极乐宫走去。 他相信,即使自己变成一名乞丐,许九娘对他的柔情都不会变心。 …… …… “我心中压抑,想烧一把火,彻底放肆一番。” 刚来到极乐宫后院,裴徽将扑过来的许九娘拦腰抱起,放在自己怀中,沉声说道。 许九娘媚眼如丝,娇声道:“裴郎将这把火烧在妾身身上就是了。” 裴徽抱着许九娘,坐在软榻上,摸着许九娘柔软芳香的身体,神色平静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要烧一把火。” 许九娘看着裴徽眼睛深处一闪而逝的疯狂之色,隐隐有些担心,起身反过来将裴徽抱在怀中,柔声道:“裴郎不要着急,宫中刚刚传来消息,明日早膳过后,圣人召裴郎入宫打麻将。” 此事高力士之前说过,裴徽并不意外,问道:“九娘可知道,明日还有谁要陪圣人打麻将?” 许九娘立刻说道:“妾身早就给裴郎打听清楚了,圣人还召了李林甫和杨国忠明日早膳过后入宫。” “嘿!”裴徽一脸意外,神色有些怪异,“没想到是这两个老货。” …… …… 一大早,兴庆宫中便传出美妙的丝竹声。 貌美如花、青春芳香的九十九名梨园舞女,轮番上阵表演各种曼妙优美的舞蹈。 有的红罗抹额。 有的白胯绿衫。 有的光臂锦带。 有的鲜服靓妆。 有的若隐若现。 堪称是美不胜收。 虽然心中烦闷没有彻底消散,安禄山随时会谋反的阴影还笼罩在其心头。 但这并不影响李隆基一大早便美女环绕、歌舞不断、麻将牌局支起来。 即使是在享用早餐的时候,李隆基都不想浪费看美女、看舞蹈、听丝竹乐曲的时间。 他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前,上面摆放了足足九十九道早餐吃食。 他想吃哪一个,一个眼神过去,自有年轻貌美且身带芳香的宫娥端过来,甚至喂进他的口中。 他唯一做的就是张开嘴,然后咀嚼、吞咽到肚子里面去。 此时,高力士见李隆基已经不想进食,便躬身上前轻声道:“圣人,宰相大人和杨中丞、裴徽已经到了兴庆宫外候着。” 李隆基的眼睛依然在众多舞女曼妙的身体上面,妄图寻找一个能够与杨贵妃媲美的女子,嘴里面淡淡说道:“先召他们三人来此,朕有事要问他们。” “老奴遵旨。”高力士答应一声,走到一边挥手叫来一名小太监,低声吩咐。 没过多久,脸色略显苍白、身形苍老的李林甫和身形高大、气色红润的杨国忠以及样貌英俊、神色沉稳的裴徽走了进来。 裴徽来到兴庆宫外的时候,李林甫和杨国忠已经到了,他神色如常的刚上前行礼,传话的小太监便走了出来。 倒是免去了他与现任奸相和将来奸相的虚与委蛇。 裴徽进来的时候,手中随意抱着一个有着塞口的瓷罐。 杨国忠手中则是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金边檀木盒子。 李林甫空着手,他进来后飞快的看了一眼李隆基,心虚的他心中一寒。 以往正常情况下,李隆基接见李林甫时,多少会给一些笑脸或者温和神色,但今天李隆基一脸冷漠。 裴徽知道安禄山是李林甫偷偷送出长安城的。 他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李林甫,发现这老贼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异状。 此时,李林甫带头,杨国忠、裴徽一左一右,三人一起拱身道:“臣恭请圣人安康。” 李隆基突然喝道:“李林甫,你好大的胆子。” 杨国忠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便欣喜若狂,心想“李林甫老贼终于要到头了吗?” 裴徽目光一闪:“李林甫事发了?” 李林甫自己心中咯噔一声,但近二十年宰相生涯,让他早已宠辱不惊、城府深不可测,愣了一下之后,跪倒在地,一脸惶恐和茫然的问道:“老臣不知圣人所说何事。” “好演技啊……”裴徽心中佩服不已。 李隆基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林甫,淡淡说道:“起来吧!” “谢圣人恩典。”李林甫一脸茫然的起身。 李隆基又说道:“李林甫,你向来与安禄山私交深厚,现今安禄山逃了,眼看着很可能就要举兵造反。” “此事你怎么看?又怎么说?” 李林甫本就心虚,经过李隆基刚才一番试探喝问更是心中凛然,脸上却流露出李隆基最喜欢从臣子、儿子脸上看到的惶恐神色:“老臣失察失职,请圣人责罚。” 他说完,见李隆基依然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又便继续说道:“老臣以为,眼下最要紧之事,是做好陈玄礼未能抓回安禄山的准备。” “老臣以为,要提前选好前往范阳安抚安禄山的人选,绝不能让安禄山举兵造反。” 李隆基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你认为谁先去安抚安禄山最合适。” 裴徽知道,李隆基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先送谁去,让安禄山杀了泄愤最合适。 …… …… 第89章 香味诱人 李隆基说话的时候,目光依然在梨园舞女们的身上。 此时场中二十四名舞女身穿轻纱,白皙、饱满、妖娆的身体若隐若现,好不赏心悦目。 “果然,李隆基和李林甫二人就是草台班子。” 裴徽神色如常,但心中腹诽不已。 “明知道安禄山必会谋反,还在妄想能够安抚。” “这对君臣明知道就算暂时安抚住,也是养虎为患。” “安禄山迟早会谋反,但宁愿得过且过。” 李林甫显然是有备而来,连忙说道:“老臣推荐宁亲公主驸马张涸。” 张涸此人,裴徽是知道的,能力出众,资历深厚,出身高贵。 是除杨国忠之外,另外一个可能替代李林甫成为宰相的人选。 李隆基终于将目光从舞女们身上移开,但也只是看了一眼李林甫,又回到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美丽的舞女身上,问道:“为何推荐张涸?” 李林甫立刻说道:“老臣推荐张涸有三个原因。” “其一,因为张涸是兵部侍郎、太常卿,又是驸马,身份地位足够尊贵。” “其二,张涸能言善辩,且与安禄山本是好友。” “其三,张涸驸马的身份,决定了他不会背叛圣人。” 杨国忠突然说道:“圣人,若是以右相大人所说三个原因,臣以为右相大人比张涸更加合适。” 然后他又飞快补充道:“右相大人比张涸官大,比张涸还要能言善辩,且右相大人对圣人忠心耿耿。” 李林甫闻言,顿时心中怒极,他怨毒的看了一眼杨国忠,立刻又转过头,且恢复神色如常。 只因为李隆基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一脸冷漠的说道:“杨国忠说得有理,比起张涸,右相的确更加适合。” 李林甫终于忍不住脸色一变,心中恨死了杨国忠。 只因为他心中清楚,他若接下这个差事必死无疑。 不是安禄山会杀他,而是以他眼下的身体状态,坐马车跑这么远的路途,多半会病死的路上。 他这些年以此手段,将太多年龄较大或者身体状况欠佳的政敌发配偏远之地为官,结果几乎全部病死在了半路。 更别提,只要他出了长安城,不知多少仇人会对他展开疯狂刺杀。 李林甫略一沉默之后,便再次跪下,一脸惶恐的说道:“圣人英明,老臣愿为圣人远赴范阳为使。” “但老臣近日身体不适,担心路途遥远,半路病重,耽误大事。” 李隆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李林甫见此,立刻双眼通红,眼眶中溢出泪水,泣声道:“老臣日日起早贪黑批阅公文,久坐案头,致使身体有亏……呜呜……” “今日老臣不能替圣人出使范阳,老臣有负圣恩……呜呜呜……” “老贼好演技。”杨国忠心中暗忖不已,心想这方面自己还要多加沉淀和练习,这该是自己当宰相的必备技能之一。 “起来吧!” 李隆基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温色。 “朕又没有说让你必须去。” 李隆基想起近二十年自己能够不开朝会,几乎不理政事,享受人间帝王的极致乐趣,多亏了李林甫尽心尽力办事。 虽然能力有缺,私心不小,但也可原谅。 最主要的是,他眼下还找不出能够完全替代李林甫的人。 “老臣谢主隆恩。”李林甫一脸感激涕零。 裴徽目睹整个过程,心想这老贼演技精湛至极,远超后世影帝,眼泪说来就来。 “你乃朕的宰相,大唐百官之首,岂能哭哭啼啼。”李隆基说着打趣的话,起身来到李林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你们三人陪朕打一会儿麻将。” 李林甫连忙起身,跟随在李隆基身后。 杨国忠和裴徽在李隆基视线之外,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往御用麻将殿走去。 “对了,你日日替朕批阅公文,恐怕没有时间玩麻将,甚至都不知道麻将为何物?”李隆基没有转身看李林甫,而是突然指着裴徽说道:“就是裴徽这小子研制出来的麻将,颇有意思。” 李林甫听出李隆基的试探之语,禁不住心中一凛,再一看圣人说裴徽时神色亲切,略一犹豫,说道:“回圣人话,裴徽也算是老臣的准女婿,老臣的女儿李腾空特意给老臣教过如何打麻将。” 杨国忠突然插话道:“圣人,臣给您敬献一个世间罕有的水晶茶杯,圣人可用其喝水。” 说着话,他走上前,落后李隆基半步,将手中檀木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水晶茶杯。 高力士上前,从杨国忠手中接过水晶茶杯,检查过之后,才递给李隆基。 李隆基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点头道:“还不错。” 然后又递给了高力士。 杨国忠心中有些失望,李隆基脸上并无明显的喜欢之意。 “裴徽小子手中所拿又是何物啊?”李隆基仿佛才注意到裴徽手中的瓷罐。 裴徽恭敬说道:“回禀圣人,这是贵妃让臣给圣人送的礼物。” 李隆基一听,顿时脚步停了下来。 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喜色,但仍然冷哼道:“贵妃都要自请赐死了,还给朕送礼物?” 裴徽注意到杨国忠和李林甫几乎同时看了一眼自己,二人眼中有着明显的不以为然之意。 二名老贼显然已经猜到这是裴徽替杨贵妃在弥补圣人心中的宠爱。 他们自认为比裴徽要了解李隆基,知道除了能够让人增寿的宝药和媲美杨贵妃的绝世美女之外,其他世间事物很难以引起李隆基的兴趣。 李隆基说完,继续往麻将殿走去。 但裴徽毕竟是以杨贵妃的名义敬献炒茶,他还是忍不住又好奇问道:“贵妃给朕送了何物啊?” “回禀圣人,此乃炒茶。”裴徽立刻说道:“贵妃深知圣人不喜欢当下人们喜用的抹茶。” “这几日在虢国夫人府苦心研究了炒茶,圣人每次喝了炒茶泡的茶水,能够提神醒脑、缓解疲劳,长期饮用,可以延缓衰老。” “哦,竟然可以延缓衰老。”李隆基突然又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徽,道:“拿来朕瞧瞧。” 高力士立刻上前从裴徽手中接过了茶罐。 且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彼此看见的视野中,高力士瞪了一眼裴徽,眼神中有着警告之意。 裴徽读懂了高力士的眼神——不要用大话欺骗圣人,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裴徽则是一脸自信,他所说的功能,是后世普遍认可的,的确没有欺骗。 至于长期饮用才能延缓衰老,这到底多久才能算长期?喝多少才能有效果? 恐怕后世那些所谓专家自己也不知道。 李隆基说完,便走进了麻将殿。 李林甫趁机对着裴徽微微点了点头,眸中有赞赏之意。 “徽儿此策短时间内当是有用,但时间一长恐有隐患。”杨国忠一脸好心的低声提醒了一句,然后便跟在李林甫身后走进了麻将殿。 裴徽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麻将殿中,四人就座之后,早就准备好的梨园乐女开始演奏。 美妙的丝竹声响起,伴随着搓麻将的声音。 高力士打开茶罐仔细闻了一下,感觉身体没有不适。 待麻将摆好之后,才拿到李隆基身前。 李隆基拿起茶罐闻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 这茶叶还未泡水,便闻着一股澹雅的香气。 “裴徽,贵妃这炒茶怎么个喝法?”李隆基兴趣更浓了。 他将茶罐递给旁边的高力士,开始抓牌。 裴徽一边抓牌,一边说道:“贵妃的炒茶喝法比抹茶要简单很多。” “只要抓取少许放在茶杯中,用沸腾的开水冲泡之后,便可服用。” 然后他想起这年头抹茶的复杂奇葩步骤,又补充道:“除了开水之外,再不能加其他任何东西。” 杨国忠在旁边忍不住插话道:“圣人,不如用臣刚献上的水晶茶杯泡茶喝。” 李隆基点了点头,表示准许。 …… 四人打了一圈之后,裴徽发现不管是杨国忠,还是李林甫,麻将竟然都打得贼熟练。 裴徽这些天忙于大事,却不知道短短十多天时间,伴随着麻将在极乐宫开始使用。 麻将早已从宫中流传出去。 眼下已经在官员、权贵的圈子里面极为流行。 特别是成为了那些无聊、寂寞、空虚的贵夫人们消磨时间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一时间暗中偷情的贵妇和前往青楼嫖宿的权贵们都少了不少。 时间过了颇久,就在昨晚上睡得不是太好的李隆基隐隐感到有些疲惫的时候,高力士才带着一名宫女用盘子端着水晶茶杯走了过来。 裴徽猜测,是先找人试毒没事之后,才给李隆基正式泡茶端了过来。 和后世茶楼一样,麻将桌旁边自有摆放茶水和水果、干果的小木几。 泡有炒茶的水晶杯往那里一放,李隆基和李林甫、杨国忠便是眼前一亮。 一股沁入心脾的茶香传入他们鼻端,让他们禁不住精神一振。 再加上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绿色的茶叶起起伏伏,让人能够直接看见茶叶的本色和质感。 让这杯茶看起来更加诱人。 李隆基将手中牌打出去之后,端起水晶杯闻了闻。 那股沁入心脾的茶香更加浓厚,让他略显疲惫的精神明显一振。 然后,他轻轻吹了一下茶水面,喝了一小口茶水,细细品味。 …… …… 第90章 惊人的赏赐和贵妃走水了 李隆基感觉茶水刚入口时有一点点涩感。 但进入口中之后,明显感到温和,且齿颊留香。 与他颇为讨厌的带有咸味和各种调料味的抹茶截然不同。 最主要的是,他明显发现,刚才出现的疲惫感竟然消去了一些。 李隆基眼睛顿时亮了,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意。 “此味正是朕想要的那种味道。”李隆基看了一眼裴徽,又喝了一口茶水,赞赏道。 杨国忠顿时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但一想自己的水晶茶杯也送的正当其时。 圣人喜欢裴徽的炒茶,以后便会经常用他敬献的水晶茶杯,从而应该也会想起他吧! “昨日不该暗示金吾卫那边,收了裴徽麾下人马的。”李林甫则是心中开始后悔自己太过心急了一些。 裴徽不紧不慢的说道:“贵妃心中只有圣人,对圣人喜好最为清楚,所以才能研制出圣人喜欢的炒茶味道。” 这话落在李隆基耳中,顿时龙颜大悦,长笑道:“裴小子说得好,贵妃心中只有朕,朕之喜好贵妃最是了解。” “还得是这小子啊……”高力士看着自元宵夜之后再没有笑过的圣人终于笑了,禁不住暗忖不已。 “右相!长安城外西域庄园,朕欲赏赐给裴徽,你没有意见吧!”麻将继续打着,李隆基突然说道。 “屌……”李林甫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没有任何犹豫,说道:“老臣不敢有任何意见。” 李隆基又喝了一口茶,仔细品味一番之后,说道:“另外,高力士忙于伺候朕,疏忽了不良司的事情,朕欲另选不良帅一职。” 高力士连忙在旁边请罪道:“老奴有罪。” 李隆基没有理高力士,看了一眼李林甫和杨国忠,说道:“你们二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林甫心中一惊,忍不住看了一眼裴徽。 心想不可能,裴徽太年轻了。 圣人这些年虽然任命官位越来越随意,但裴徽实在太年轻了。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老臣还没有现成的人选,下去之后物色挑选好人选之后,再向圣人推荐禀报。” 比起李林甫的自信,杨国忠心理活动更加丰富。 “圣人这个时候提出此事,不会是想让裴徽担任不良帅吧!” “不良帅虽然不算在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之内,不算是朝廷官员,算是圣人内官之属,但品级可是相当于正四品。” “这小子得了正七品才十多天时间,上进速度不会这么快吧!” “这绝不可能。” 心中得出这样的结果,杨国忠迟疑了一下,说道:“圣人,臣对圣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臣想毛遂自荐,兼任不良帅一职,定不会让圣人失望。” 裴徽:“……” 杨国忠还是一如既往的上进啊! 李林甫轻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一眼杨国忠,没有说话。 裴徽忍着没有笑出来,李隆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笑道:“杨国忠啊!朕知道你向来喜欢当官。” “但你还是专心给朕打理财库吧!不良帅不适合你。” 杨国忠脸皮极厚,没有任何尴尬之处,道:“臣遵旨,臣暂时也没有其他人推荐。” 李隆基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旁边侍女见茶水落了一半,连忙添上开水。 接下来,李隆基没有再说话,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直到四人打了近两个时辰,李隆基一杯茶添了好几次水,喝得越来越淡,高力士让人换了一杯新茶水之后,李隆基突然又说道:“朕观裴徽有智谋,知上进,忠才兼备,可胜任不良帅一职。” 裴徽闻言,顿时心中狂喜,连忙起身行礼道:“臣谢隆恩,愿为圣人效死。” 他知道,正如当初的敬献麻将赐他正七品京官一样。 这是敬献炒茶且李隆基极为喜爱炒茶换来的赏赐。 他对此早有预料,猜想以李隆基的性格,多少会有赏赐。 猜测不良司这边应该会给自己一个不低的位子。 但他打死都没有想到,西域庄园已经是一笔极为不菲的资产了,竟然还直接让他担任不良帅。 虽然,他也知道此时的不良司已经不堪用,但人手、编制、经费、名目还在。 有了不良帅的名头,他才好明目张胆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得不说,李隆基赏赐官职还真是随意大方,肆无忌惮。 这让裴徽想起以一队西域舞姬换了一州刺史的前任秦安县的县令。 他刚穿越过来时,感觉此事极为荒唐。 但眼下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他又感觉此事真香。 显然,李隆基心中也清楚,这炒茶其实是出自裴徽之手。 但李隆基显然非常乐意裴徽以贵妃的名义给他敬献炒茶。 总之,裴徽今天赢麻了。 而李林甫和杨国忠却已经惊呆了。 圣人赏赐随意,提拔官职更是随意,杨国忠从正八品提拔到现今的正三品,用了短短五年时间。 平均每年提拔两次。 李林甫当宰相之前,也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但他们二人当时年龄也至少四十岁左右了。 可是裴徽才多大。 刚满十六岁的舞象之年啊! 若非裴徽本人在此,且裴徽跟他们二人关系也算是特殊,他们多少都要跳出来劝谏一番的。 但裴徽当面,二人惊呆之后,看向裴徽时,便一脸善意和恰到好处的喜色。 杨国忠抢先道:“恭喜徽儿。” 他心中则是万分后悔之前冷落了裴徽,故意没有见裴徽。 再一想,当时裴徽很有可能找他说炒茶的事情。 “当时我若是见了裴徽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分润一部分敬献炒茶的功劳。” 想到这里,杨国忠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让每天绞尽脑汁上进的他,真的是后悔得要死。 “徽儿,近期选个吉日,把你跟小仙的婚事办了吧!” 李林甫一脸热情温和的说着话,心中同样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现在只想着金吾卫的偏将当时说话办事不要太过分。 裴徽却装作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应。 李林甫虽然是宰相,身份地位和手中权职、麾下势力远不是他所能相比。 但眼下是李林甫有求于他。 是李林甫求着要将女儿嫁给他。 “既然这老贼如此势利,我也只好表现得势利一些。” 裴徽心中这样想着,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让李林甫大出血。 …… …… 吃中午饭之前,四个男人的麻将局结束了。 李林甫、杨国忠和裴徽出了宫,各自离去。 李林甫和杨国忠彼此心中提防,当着彼此的面,没有给裴徽多说什么。 只是,三人各自准备上马车时,突然听到皇城前的街面上有人接连发出惊呼声。 “有地方走水了。” “好大的火……” “天哪,还好地段靠近皇城,我这个穷人住不起。” 大街上,人们看着西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指指点点。 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 正要上马车的裴徽抬头看去,然后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那是我们家。” 另一边,杨国忠和李林甫脸色也变了。 他们也看出那个方向是虢国夫人府。 而虢国夫人府中住着杨贵妃。 …… …… 第91章 李隆基暴怒出宫 “该死啊!” “为什么我们家会走水……” 怒叫连连中,裴徽舍弃了马车,骑着护卫的战马,冲了回去。 七名有马的护卫连忙跟了上去,没马的护卫闷着头,在后面用两只脚追赶。 “快,回去看看,别烧到我们家了。”杨国忠脸色变化后,连忙爬上了马车,催促着往自家跑。 只因他的府邸与虢国夫人府距离很近。 李林甫则是脸色数变,心想这是谁的手段,好狠辣的心思,竟然想直接烧死杨贵妃。 “若是杨贵妃被烧死,小仙与裴徽的婚约……” 今天进宫打麻将之前,杨贵妃若是死了,李林甫会毫不犹豫的取消李腾空与裴徽的婚约。 但此时,他却有些犹豫了。 裴徽竟然以舞象之年,执掌不良司,成为了不良帅。 最主要的是,裴徽分明已经得了圣心。 “来人,去虢国夫人府看看,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禀报。” 旁边绣衣女使统领甲娘答应一声,派了一名绣衣女使带着两名武士,骑着战马奔赴虢国夫人府。 李林甫又略一沉思之后,叫来甲娘,低声吩咐了一番。 甲娘恭敬答应下来,带着人亲自前往金吾卫大营。 …… …… “卧槽……”裴徽来到家门前,禁不住脸色一变。 火势有些大了。 好在此处靠近皇宫。 住的全部是权贵豪门。 这些府邸中的仆从、家丁如云。 再加上朝廷设有火政,这一片配备的潜火吏远比普通居民区要多。 权贵们驱赶着仆从、家丁、护卫们拼命的灭火,不等火势烧到邻居,很快便将火给灭了。 只是偌大的虢国夫人府烧没了近一半。 “贵妃和我娘呢?”裴徽跳下马,冲着门前逃出来的一大群丫鬟吼道。 其中就有倪丫丫,她最先跑来说道:“公子,夫人和贵妃不知去了何处,宫中的太监和侍卫们正冒着火寻找呢!”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给我去找。” 裴徽眼睛顿时红了。 他心急如焚,怒吼声中,带着七名护卫冲进了还冒着烟的废墟中。 这时,确定自家没走水的杨国忠,带着数百名仆从赶了过来。 杨国忠没看见杨贵妃,顿时脸色一变,将一名一脸惶恐的太监的胸口衣服一把抓住,大声吼道:“贵妃呢!” 这太监顿时大声哭喊道:“贵妃还没有找到……呜呜呜呜……” “没有找到?”杨国忠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之前想走别的路子,是因为他以为杨贵妃写了那封求赐死的信将会失宠。 但有了上午裴徽替杨贵妃敬献炒茶一事之后,他又发现圣人心中还有杨贵妃。 唯一的担心就是杨贵妃在宫外待时间长了,被其他狐狸精给代替了。 “赶紧给我去找。” 杨国忠是真的急了,驱赶着自己带来的数百名仆从冲进了废墟中。 不管怎么说,只要杨贵妃没有失宠,就算杨贵妃不给他说好话,李隆基爱屋及乌之下,也有助于他当上宰相。 不过,杨国忠虽然很急,但想让他亲自跑进废墟中去寻找,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附近跑来看热闹的权贵、路人们便看到杨国忠在废墟的安全线外,走来走去,大声吼叫,指手画脚个不停。 反观裴徽,带着人在废墟里面疯狂寻找,好几次都烫的痛叫不已。 …… …… 兴庆宫中,李隆基一边喝着炒茶,一边看着梨园舞女们跳舞。 突然,大太监袁思艺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不等李隆基说话,高力士便厉声呵斥。 李隆基也是瞪了一眼袁思艺。 “好吧……等会儿你们不要慌张就行。”袁思艺心中暗忖不已,神色立刻恢复镇定,一板一眼的恭敬行礼道:“启禀圣人,虢国夫人府走水了。” 高力士脸色一变,连忙一脸慌张的问道:“火势扑灭了没有?” 不等袁思艺说话,视线本来还在梨园舞女身上的李隆基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脸着急的问道:“贵妃呢!贵妃有没有事?” 袁思艺看着两人如此姿态,心中暗爽,但嘴上连忙说道:“火势已经扑灭了,但是贵妃还没有找到。” 李隆基和高力士顿时脸色大变。 “混账!” “什么叫贵妃还没有找到?” 李隆基一想到杨贵妃可能烧死了,自己要永久的失去她,顿时一脸恐慌,怒火冲天。 吓得袁思艺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急声道:“老奴也不知道……” 高力士连忙说道:“老奴这就出宫,去调集各方力量,尽快找到贵妃。” 李隆基立刻断喝道:“不,朕亲自去。” 高力士愣了一下,快速说道:“老奴这就去安排侍卫和出宫仪仗。” 李隆基却已经往外大步走去,并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个屁的仪仗,赶紧调集一队侍卫和龙武军护送朕出宫。” 高力士答应一声,便连忙往殿外跑去。 …… …… “宰相大人,火势灭了,但杨贵妃还没有找到。” “另外,圣人亲自带人出宫,正前往现场。” 没有急着回府,躲在附近的李林甫第一时间接到了下面人的禀报。 李林甫一听,连忙吩咐道:“快,本相也过去。” “一定要赶在圣人到达之前赶到。” …… …… “什么,圣人来了。” 吆喝累了的杨国忠正坐在一名下人找来的交椅上休息,听到下面人禀报,直接跳了起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把交椅拿走。 他自己跑到废墟里面,找了边上不烫的黑灰,涂抹在了自己脸上和身上。 李林甫来的时候,正看见杨国忠在涂抹自己的衣服。 但不等他开口讥讽,李隆基在上千名侍卫和龙武军的保护下,来到了虢国夫人府前。 上千人所过之处,顿时引起一片鸡飞狗跳。 不少躲避不及的百姓直接被鞭打、马踢,哭喊声和惨叫声不断。 比李林甫每次出行还要夸张得多。 “圣人,臣调度各方人手已经扑灭火势,此时正奋力寻找贵妃。”李林甫抢步上前,一脸悲痛和肃然的说道。 杨国忠从废墟里面拼了命的跑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听见李林甫不要脸的话语之后,顿时心中大骂。 然后,他心中一动,摔倒在李隆基的车驾面前,趴在地上哭喊道:“圣人,臣带着人拼命寻找,可就是找不到贵妃啊……” “你们都是废物!”李隆基刚下车驾,一听还没有找到杨贵妃,对着杨国忠的胸口就是重重一脚。 …… …… 第92章 杀无赦 “我屌……失算了。” 杨国忠被李隆基一脚踹的整个身体都翻了过去,胸口生疼。 但他立刻忍着痛乖乖爬起来,又赶紧跪了下来。 李林甫自然是各种幸灾乐祸。 而李隆基没有再理会两名老货,已经带着人冲向了废墟。 高力士死死将李隆基拉住,苦劝道:“圣人,此时进入,一不小心就会被灼烫成伤,让下面人去寻找便可。” “好,朕暂且不进入。”李隆基经历了得知消息,再一路到了现场,特别是重重踹了杨国忠一脚之后,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但冷静下来的他,心中的杀机却犹如潮水一般越来越汹涌,寒声道:“给朕留下一百人便可,其他人让他们也进去寻找,清理废墟,找出贵妃。” “凡是敢懈怠者,杀无赦。” “老奴遵旨。”高力士答应一声,然后指挥着近千名龙武军进入废墟寻找。 “我屌他老母啊……”杨国忠见此,暗骂一声,强忍着胸口疼痛和废墟中的刺鼻味道,冒着灼烫的危险,也冲进了废墟。 李林甫本能的往前走了两步,但还是停了下来,喊着让身边的仆从和护卫全部冲进了废墟。 他已经老迈了,身体上每一次太过劳累费力,都可能直接病倒。 再说,他毕竟是宰相。 “裴徽呢!”李隆基突然问道。 高力士已打问清楚情况,连忙恭敬说道:“圣人,裴徽从宫中出来后,火势还没有彻底熄灭,便冲进了废墟寻找,一直没有出来过。” “听说裴徽身上多处被烫伤了,此时还在里面寻找,嗓子都喊哑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竖起耳朵一听,便听到了废墟深处裴徽的悲痛慌张的呼喊声。 此时此刻,李隆基突然有些后悔。 心想,早上裴徽敬献上炒茶的时候,便应该下旨将贵妃召回宫中的。 “到底是谁,竟然妄想放火烧死贵妃。” 一辈子与人勾心斗角、玩阴谋诡计的李隆基根本不会相信这场火是意外。 “昨天寿王刚被赐死,今天便有人想放火烧死贵妃。” “难道是寿王的余孽?” “也有可能是太子想要报复朕将他打入监牢。” “李林甫!”想到这里,李隆基一声暴喝。 李林甫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恭敬说道:“老臣在。”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寒声道:“你去查是谁要放火烧死贵妃。” “重点查一下寿王的余孽和太子的人。” 李隆基说到最后,眸中的杀机滔天。 只因他看着眼前的废墟,理智告诉他,贵妃多半已经烧成灰烬了。 李林甫心中一寒,连忙恭敬说道:“老臣谨遵圣人旨意。” 他知道,贵妃找到还好,若是找不到,长安城内必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而他能找到真凶更好,找不到的话,寿王余孽和太子的人便是真凶无疑。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圣人,会不会是有人放火趁乱劫走了贵妃。” 李隆基一听,顿时脸色一变。 比起贵妃被人劫走偷偷藏起来各种亵玩,他宁愿贵妃被烧死。 李林甫说完,看着李隆基的脸上阴沉无比,没敢再告退,而是悄悄带人查办寿王余孽和太子的人去了。 他懒得找线索去查真凶。 李隆基虽然心中杀机如潮,但也只能等现场彻底翻找完,至少也要等找到贵妃尸体才行。 如此这般,李隆基阴沉着脸一直等到傍晚。 待废墟中不再冒烟,没有灼烫的危险之后,他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废墟。 “贵妃!” “朕来找你了……” “都是朕的错,朕不该赶你出宫。” “朕再也不怪你了……” 下午李林甫说了杨贵妃可能会被劫走之后,李隆基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杨贵妃故意藏了起来,甚至有了死意,不想活了。 毕竟之前杨贵妃写信自请赐死的。 夕阳的光辉洒在断壁残垣上。 “圣人,这些地方已经找了很多次了。”高力士听着圣人的呼唤,想着那个美如天仙、犹如精灵一般的贵妃多半已经被烧成灰烬,忍不住眼睛红了。 “他们都是废物。”李隆基一声暴喝,然后继续呼唤寻找。 “裴徽呢!”李隆基突然问道。 高力士连忙说道:“深处有一个阁楼烧得倒塌了,是眼下唯一还没有寻找的地方,裴徽带着人在那里。” “快带朕也去那里。”李隆基一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清理,悲痛愤怒的心中又萌生出了希望。 很快,李隆基带着人看到了一个已经清理了一半的倒塌阁楼。 这座阁楼被烧毁了一小半,剩下的大半倒塌了,清理起来非常费劲。 一群人正在全力清理断壁残垣。 但李隆基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裴徽。 “裴徽呢!过来见朕。”李隆基大声喝道。 一名蓬头垢面、脸上黑漆漆,看不清容貌的人影闻声看了过来。 他正费力抱着一根横梁、脚步踉跄,一看就知道快要脱力。 “圣人……”这个人影踉跄着来到李隆基面前,直接摔倒在地,开始嚎啕大哭,“我娘和小姨娘……她她们还……还没有找到……呜呜呜……” 李隆基目睹此景,顿时动容。 忍不住看了一眼站一侧的杨国忠,对着其又是一脚。 杨国忠整个下午一直在李隆基的视野中晃荡着、打酱油。 最主要的是,李隆基想起杨国忠这些年在升迁的时候,没少受贵妃的照顾和说好话。 杨国忠:“……” “唉!演技还没有达到宰相的水准啊!”杨国忠吓得赶紧跪倒在地,深刻反省。 “呜呜呜呜……圣人……这个阁楼下面是府中放置酒水的地窖,我娘和贵妃为了躲避大火,可能躲在里面。” 裴徽说完,又脚步踉跄的回去继续清理废墟了。 李隆基见此,忍不住又看向只知道跪在自己旁边的杨国忠。 杨国忠吓得一个激灵。 他毕竟是比较灵醒的人,连忙跳起来,冲向那片阁楼废墟。 在圣人的目睹之下,所有人都拼尽全力清理废墟。 终于在天色彻底变得昏暗之前,将废墟清理干净了。 地窖口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李隆基终于动了。 他三步并两步的快步走上前,冲着地窖口喊道:“贵妃!” …… …… 第93章 杨贵妃的演技 “圣人?”地窖里面传出女子微弱的呼唤声。 李隆基一听,顿时大喜,便要冲进地窖。 旁边高力士连忙将其拉住,低声劝道:“圣人不可,里面视线不清,恐有危险。” 李隆基迟疑了一下,站着没有动,看向旁边的杨国忠。 杨国忠脸色微变,略有些犹豫。 圣人怕有危险,他也怕有危险啊! 里面黑洞洞的,谁知道是什么情况,他这些年受到刺杀也不少。 李隆基见此,神色变得阴沉下来。 这时,顶着一张黑脸的裴徽突然跳到了地窖里面。 只是他太累了。 本来不深的地窖,他跳下去的时候身体一个踉跄,不小心直接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地窖上面李隆基、高力士等人:“……” 杨国忠见此,却立刻支棱了起来,急呼道:“圣人,地窖里面可能有毒,裴徽是中毒了……” 李隆基一听,吓得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并且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不料,便在这时,一名女子从地窖深处爬了出来,爬到裴徽旁边推了推裴徽,抬头看了过来。 众人一看,这女子分明是杨贵妃贴身侍女张云容。 她脸色苍白,虚弱的喊道:“圣人,贵妃和虢国夫人昏了过去。” 众人一听,顿时欣喜若狂。 “贵妃还活着……”李隆基忍不住老泪纵横。 “还不赶紧下去,把贵妃救上来,你们都想死吗?”李隆基一声暴喝。 高力士连忙指挥着十几名太监下去。 见这些太监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李隆基忍不住又看向杨国忠。 杨国忠苦笑一声,主动将屁股撅了起来。 屁股挨打,总好过脸面或者胸口被踹。 李隆基恨恨的对着杨国忠踹了一脚,并骂道:“滚……” “臣遵旨。”杨国忠心中郁闷无比,答应一声,躺在地上滚到了十多步外,才灰溜溜的爬起来跑着离开了。 很快,一群太监将杨贵妃、虢国夫人以及两名贴身丫鬟和裴徽从地窖里面抬了上来。 早有一群御医在旁边候着,立刻上前一番忙乱的救治。 除了裴徽之外,杨贵妃等四女先后都醒了过来。 李隆基看着尘垢粘面的杨贵妃睁开眼睛,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老泪又流了出来。 大喜之后,李隆基又是一阵后怕,他差点就彻底失去了杨贵妃。 这可是他背负着“杀子夺妻”的恶名才弄到手的挚爱女子。 后怕之余,他忍不住骂道:“除了裴徽,你们全部都是废物。” “竟然让朕的贵妃在地窖里面待了这般长的时间。” “特别是杨国忠,真是个废物,他人呢……” 高力士在旁边连忙说道:“圣人,杨国忠刚滚走了。” “圣人……妾身差点就见不到圣人了……”杨贵妃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立刻泪流满面,低声哭泣。 本来就脏兮兮的脸上,顿时流出清晰的泪痕出来。 再配上她的绝世容颜,让包括李隆基在内,现场不管男女,还是太监都心疼无比。 “都怪朕,朕不应该将你赶出宫的。” 李隆基听到杨贵妃这句话,再看杨贵妃此时的情景,此次因为寿王之事对杨贵妃的不满和怒气终于彻底消散了。 因为杨贵妃自请赐死的原因,他这几天已经尝试着再寻另外的女子顶替杨贵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看遍了梨园中的三百绝色和后宫三千佳丽,才发现无人能够与贵妃媲美。 杨玉环她是仙女下凡、是精灵转世。 在经历了今天差点生死离别之后,他才发现,无人能够顶替贵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当然,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他自己的健康和安全重要。 正如,他今天不会冒着被灼烫的风险提前进入废墟,刚才也不会冒险进入地窖一样。 …… …… 一场因为安禄山逃走,而引发的圣人与杨贵妃闹分居的事件就这样平息了。 待杨贵妃被李隆基接回皇宫,继续他们老夫少妻的奢侈糜烂的帝王生活后,本来陷入昏迷的裴徽立刻醒了过来。 他自然不会活蹦乱跳的跳起来。 而是继续在还未烧毁的房屋床上躺着。 默默的梳理此事的得失和受此事影响,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显然,贵妃小姨虽然回宫了,但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还远远没有过去。 寿王已经被毒死,李林甫已经奉命开始清理寿王留下的势力,死的人肯定会不少。 太子李亨为了刷取仁义之名,积极参与其中,结果被李林甫算计,把自己弄进了东宫地牢。 如今,李林甫同样奉命查办太子在朝中为数不多的势力。 以李林甫与李亨之间的仇怨,李林甫必定会大开杀戒。 “哼!李林甫判断错误,在金吾卫那边竟然坏我的事情,不管是他授意,还是那金吾卫偏将愚蠢,都要算到李林甫身上。” “想必李林甫此时已经急于弥补。” “我若是不趁机大薅羊毛,我就不是穿越者。” “杨国忠因为势利成性,同样判断错误,与我之间关系有了隔阂。” “但以杨国忠这个混蛋厚如城墙角的脸皮,其实并不会影响我和他为了共同利益合作。” “此事,最大的收获是我在李隆基心中的宠信度有了极大的增加。” “西域庄园倒是其次,这不良帅的位置一定要拿稳了。”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杨玉瑶的哭喊声:“我儿啊……” 却是杨玉瑶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徽儿,让为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杨玉瑶一进来,便开始在裴徽身上仔细查看。 她看得非常仔细,从头到脚,一处都不想漏过。 “娘!娘!娘亲啊……停手。”裴徽紧紧捂着自己下体,一脸窘迫,“孩儿那地方好着呢!” “老娘从小把你带到大,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小子还害羞了。”杨玉瑶撇了撇嘴,不再坚持。 挥手让婢女们全部下去之后,杨玉瑶神色一肃,说道:“怎么样,为娘和你小姨娘的演技不错吧!” 裴徽忍不住吐槽道:“娘,你全程演的都是昏迷,哪用得着演技。” “倒是张云容和我小姨娘的演技着实惊到我了。” 杨玉瑶吐槽道:“你小姨娘和张云容的演技当然好了。” “她们在宫中经常和梨园女子一起演角来着。” 说完,杨玉瑶突然神色一肃,有些担忧的说道:“徽儿,你确定圣人不会看出来?” 裴徽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圣人已经看出来了。” “什么?”杨玉瑶顿时脸色大变。 …… …… 第94章 李隆基的脸被打了 裴徽安慰道:“娘亲不用担心,此事以圣人的多疑习性,必然会怀疑。” “但也仅此而已,只要我小姨娘在宫中,后续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好吧!徽儿你心中有数就行。”杨玉瑶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我偌大的府邸烧了近半。” “自圣人赏赐这府邸之后,这些年为娘投了不少银子又修又建的。” 裴徽安慰道:“娘,圣人不是都说了吗,让工部调动工匠,给我们尽快修缮一座更大更好的府邸。” “这倒也是。”杨玉瑶立刻就不烦恼了,“你小姨娘在府中这几天,娘都没见过我儿。” “让娘好好看看。”杨玉瑶捧着裴徽的俊脸,稀罕得看个不停。 裴徽苦笑一声,任由杨玉瑶柔软白皙的双手捏着自己的脸。 看着眼前精致妩媚的少妇面容。 闻着漂亮娘亲芳香的味道。 眼角余光极力不往下去看那大片白皙。 …… …… 身边日日夜夜都有了杨贵妃陪伴,李隆基的心情比杨贵妃出宫前还要好。 这与李隆基喜欢上了喝炒茶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高力士发现,接下来两天时间,圣人看舞听曲、看书写字等,都要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茶水。 当然,以李隆基的疑心,除了让人试毒之外,还让太医署的人拿着炒茶反复进行了研究。 不得不说,集中了当世最顶尖医者的太医署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李隆基让高力士特意不要告诉太医署裴徽所说的喝茶好处。 结果太医署的人一番研究之后,得出结论说,喝炒茶不但对人体没有任何损害,而且的确有裴徽所说的提神醒脑、缓解疲劳的功效。 至于能否延缓衰老,他们不敢轻易断定,还要继续研究。 而且,喜欢吃牛羊肉的李隆基很快就发现,吃过肉之后,再喝一口茶,那种油腻感竟然也消除了。 和贵妃重温了两天美妙生活之后,李隆基终于想起了安禄山眼看着要举兵造反的事情还没有处理。 这一天,他召集李林甫、杨国忠、王鉷、王维、房琯等十六名关键、核心位置上的重臣议事。 裴徽因为是不良帅,要负责打探范阳、平卢两地情报,也被叫了过来。 “诸位爱卿,此乃贵妃研制的炒茶,饮甚!” 正事还没有说起,李隆基便让宫娥给众臣每人泡了一杯炒茶。 众臣连忙恭敬行礼道:“谢圣人赐茶。” 然后,众人一脸好奇和期待的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喝着,细细品味起来。 “果然提神醒脑,贵妃大才。”李林甫是第一个眼睛发亮的重臣。 只因为他每天加班加点批阅公文,让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 刚才喝了几小口炒茶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疲惫感都消除了不少。 其他重臣品味过之后,同样是眼睛发亮,对杨贵妃研制的炒茶赞不绝口。 裴徽暗自算了一下,给李隆基敬献的炒茶快完了,喝不了几天了。 待李隆基派人要炒茶的时候,他又可以借机发挥一番,捞取一些好处。 “有了今天这些人喝茶,炒茶就算是在大唐上层社会的销路打开了。” 裴徽这两天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将炒茶做成堪比盐、粮生意的大生意。 李隆基听着众人终于不再只是赞颂贵妃的美貌,顿时感觉心中高兴。 这时,他突然将手中水晶杯一放,神色一肃。 众臣不管如何的喝茶,大半注意力全部在李隆基身上。 纷纷将手中茶杯连忙放下,神色肃然而恭敬的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郑重说道:“好了,贵妃的茶也喝了,现在该说正事了。” “陈玄礼这个蠢货昨天傍晚传回消息,说是安禄山已经逃回范阳境内。” “且有安禄山麾下大将领兵接应,他无法再抓回安禄山这个反贼。” “如今陈玄礼陈兵在范阳边境,算是对安禄山暂且以大军震慑。” “眼下却是需要派一支使团前往范阳,安抚安禄山,众卿可有合适人选。” 李隆基一口气将今日议题和背景说完。 众臣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唯有李林甫和裴徽神色平静。 特别是王维和房琯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略一犹豫之后,房琯咬牙出列,拱手道:“圣人,臣以为派人安抚安禄山有损圣人和朝廷威仪,不如直接派人责令范阳武将和文官将安禄山绑上送过来,若是不从,直接派大军灭之。” 王维本来还有犹豫,见房琯带头,便也紧跟着说道:“微臣附议。” 王维说完,便和房琯等着其他人也附议。 结果,除了裴徽仿佛神游在外之外,其他人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二人。 杨国忠更是一脸鄙视,心中冷笑道:“两个蠢货,连圣人的心思都不明白,还在这里谏言。” 他却不知道,不是王维和房琯看不出圣人的心思,而是他们不想同流合污,想要效仿太宗时期魏征,力谏圣人。 感受到其他同僚的目光,王维和房琯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暗恨不已。 然后他们看向圣人,只盼望和祈求圣人能够听进去,改变心意。 结果,他们看到的是眉头蹙起,神色不满的看着他们的圣人。 二人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明白圣人心意恐怕已决,很难因为他们的劝谏,而改变心思。 果然,李隆基呵斥道:“你二人做事这般不稳重,怎能担当大任,退下吧!” 王维看了一眼裴徽,见其面色呆滞、目光看向别处,但却轻轻摇了摇头,顿时心中一凛。 他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件无用的事情,且绝不能再坚持下去,一声不吭的退到了一边。 房琯却一脸悲壮的大声说道:“圣人,安禄山狼子野心,安抚根本无用,且就算他答应不造反,那也是他的缓兵之计,只会是暗中招兵买马,准备更大的造反。” 这些道理,李隆基会不知道? 李林甫等十二名重臣会不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但为了能够继续当官且还能够升官,他们都只会顺从李隆基的意思。 可是房琯就这样说出来。 这无异于打了李隆基和所有人的脸。 李隆基的脸被他打了。 所以,李隆基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冰冷。 …… …… 第95章 拾遗补缺的裴徽 “滚出去。”李隆基神色阴沉的喝道。 房琯脸色一变,还想要说什么。 高力士暗叹一声,挥手叫来两名太监。 一左一右抓着房琯的胳膊,便要强行带下去。 房琯身形高大,奋力挣脱两名太监的胳膊,喊道:“圣人,安禄山必谋反,安抚只会养虎为患……” 高力士见李隆基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又喊来两名太监,呵斥道:“还不赶紧带下去。” 四名太监将房琯嘴巴捂着,强行带了下去。 但李隆基感觉今天还算不错的心情,被房琯彻底败坏了。 他神色阴冷的说道:“传旨下去,房琯御前不敬,由刑部侍郎降为刑部郎中,罚俸三年。” 王维一听,顿时心中一寒。 刚才若不是裴徽隐晦的摇头给他提示,他血气上涌之下,跟着房琯再坚持下去,到手还没焐热的吏部侍郎官位很可能就这样没了。 想到这里,王维对裴徽心中越加感激。 见场面有些沉凝,李林甫轻咳一声,率先说道:“圣人,臣这几日查办虢国夫人府走水一案,查到一些朝中官员和权贵颇有嫌疑。” “臣暂时未动他们,想着或许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出使范阳安抚安禄山。”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林甫,赞赏的微微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李林甫查到的人,大多都是太子的人或者可能会成为太子的人。 送这些人去范阳,让安禄山泄愤,倒是刚好死物利用。 但他立刻想到另外一种可能,皱眉问道:“如何保证这些人不会背叛大唐,直接降了安禄山?” 李林甫显然对李隆基的顾虑早有预料,立刻说道:“回禀圣人,这些人全部出身大族,他们的家眷、亲属不少,且皆在朝廷控制之中。” 都是玩阴谋的行家里手,李隆基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杨国忠虽然不甘此事让李林甫抢了风头,但还是抢先道:“ 臣附议。” 其他人,也连忙恭敬说道:“臣附议。” 李隆基突然看向裴徽,神色温和问道:“裴徽对此事有无良策?” 裴徽虽然已经对眼前这个草台班子失望透顶,但还是忍不住恭敬说道:“回禀圣人,臣无良策,但有一个拾遗补缺的小小想法。” “说吧!”李隆基微微颔首,表示对裴徽的态度和说话语气以及内容的喜欢。 一众重臣对裴徽谦虚礼貌的话语也表示非常满意,对裴徽的好感纷纷加10+不等。 任何组织、任何单位、任何集体的老锤子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小辈们在他们面前谦虚且有礼貌的姿态。 裴徽将老货们的神色看在眼中,暗叹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领导和老货们都是一个德行。 在他们眼中,态度和情商在大多情况下都比智商和能力重要得多。 裴徽心中吐槽不已,面上却神色不变,恭敬说道:“回禀圣人,微臣以为让陈玄礼陈兵在范阳边境,再下暗旨让周边各道节度使做好备战准备,以防安禄山突然失心疯直接起兵造反。” 裴徽的所谓拾遗补缺,其实现场每个人都能够想得到。 房琯刚才说的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但说法不同、用语不同,语调和神色不同,所产生的效果便截然不同。 没办法,当领导的就喜欢这个调调。 但就算这样,圣人不提,这些老货们便不会说。 一些老货认为这是常识,不用他们提醒,圣人自然会安排。 还有一些老货是担心主动提出此事,可能会伤及圣人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 裴徽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原本历史上,安禄山起兵造反之后,李隆基的一系列反应,堪称是荒唐。 毫无天子责任心和正常的逻辑可言。 裴徽是真担心,他今天不提出来,其他人不提出来,今天议事之后,无人会再管这件事情。 结果安禄山突然起兵造反,和原本历史一样,大唐上下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但就算裴徽将后世官场应对领导的技巧高情商的用了出来,还是从李隆基的细微表情中发现了不对。 李隆基在听了他拾遗补缺的话语之后,眸中闪过一抹阴沉。 李林甫看了一眼裴徽,暗叹一声,心想裴徽此子可担当大任。 然后,他突然说道:“圣人,老臣以为裴徽所言有理。” “毕竟是事关社稷安稳,即使可能性再小,也不得不防。” 裴徽看了一眼李林甫,心想这个老货在自己带头之后,还能站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杨国忠到现在都不敢说任何与李隆基心思不相符,且可能会引起李隆基不高兴的话语。 裴徽突然想起,原本历史上安禄山起兵造反的时候,李林甫已经死了。 后世一些史学家认为,李林甫虽然是奸相,但对朝堂的控制力极强。 再加上其官本位思想和责任心很强。 李林甫若是活着,安禄山未必就能反得了。 原本历史上,李隆基和杨国忠在安禄山起兵造反之后,反应和做法之所以荒唐得令人发指。 后世史学家普遍认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李隆基已经多年不理朝政,对朝堂的了解和掌控丢失的厉害。 而身为宰相的杨国忠对朝堂的控制远远不如李林甫。 当然,主要还是李隆基和杨国忠毫无天子和宰相应有的担当和责任心才导致的。 可能是裴徽一直以来甚得圣心的缘故。 也有可能是李林甫毕竟是宰相的原因。 李隆基虽然不喜欢裴徽拾遗补缺的话语,但最终还是微微点头道:“裴徽所言并非不可能。” “议事之后,李林甫亲自去安排,政事堂军令连同朕的秘旨一同八百里加急,送往陈玄礼和周边各道节度使。” 李林甫长松了一口气,面上连忙恭敬说道:“老臣谨遵圣人旨意。” 裴徽知道,他刚才拾遗补缺的话语,让李隆基对他的宠信度减了100+。 好在他这些天费尽心思,让李隆基对他的宠信度积累到了1000+,还能够折腾一段时间。 大不了过些天再弄个后世的新鲜玩意,敬献给李隆基,将其哄一下。 许九娘昨晚上在床上和他极致运动之后,偷偷告诉他一个秘密。 一个李隆基与《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之间不可说的秘密。 …… …… 第96章 送上门的宰相府 李隆基最近对那本《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非常感兴趣。 已经暗中让高力士按照其中的几名秘术开始准备。 这小册子是裴徽所编写的,里面内容的逻辑他最清楚不过。 其中几种秘术需要的东西,只有裴徽能够弄出来。 裴徽今天一直想着,等在合适的时机将《西域秘术之男人增加元气之说》小册子里面的一些东西造出来,献给李隆基。 以李隆基的尿性,赐给他一道节度使不可能。 但赐给他一州刺史并非不可能。 到时候,他以一州之地,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和独立王国。 想想就很爽。 应对安禄山谋反的事情,就这样被大唐君臣儿戏般的定下了。 说是议事,其实就是所有人揣摩李隆基的心思。 然后遵照李隆基的心思说出自己的意见。 议事结束,裴徽离开兴庆宫时,一名小太监将他叫住,带到了一处偏殿。 等了一会儿,高力士便独自一人来了。 不等裴徽起身行礼说话,高力士已经抢先说道: “裴徽!你刚才能够主动站出来说出那番拾遗补缺的话语,这很好。” “也算是我没有看错人。” “你若是能一直保持这般忠诚圣人、忠诚大唐社稷,不良司定会在你手中重新发扬光大。” “多谢高将军看重,晚辈定不会让您失望。”高力士对刚才他说的话有如此反应,裴徽并不太过意外,“敢问高将军,下官什么时候正式接手不良人。” “我已经下令让不良司的五个不良将和十个不良副将赶往长安。”高力士说道:“算算时间,明日就应该到了。” “到时候,我会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圣人旨意,然后正式将不良司交给你去统领。” “我虽然是宦官,但深得圣人宠信,这些不良将和不良副将们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但你实在太过年轻。” “且之前在不良司毫无资历。” “这些不良将和不良副将们恐怕会多有不服。” “你最好提前有所准备。” “多谢高将军提醒。”裴徽一脸诚恳,“晚辈定会提前有所准备。”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问道:“敢问高将军,下官若是杀了一名麾下不良将,会怎么样?” “这小子好强的杀性。”高力士看了一眼裴徽,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若是十多年前,圣人必定会过问。” “但现在……圣人无心过问。” “而我既然将不良司交给你,也不会再插手不良司的事情。” 裴徽一听,顿时心中大喜,但面上一脸郑重的对着高力士恭敬行礼道:“多谢高将军。” …… …… “咔嚓!” 裴徽将最后一个部件组装成功,一脸期待的打量着眼前桌案上巴掌大小的微型铁弩。 这柄微型铁弩是裴徽按照后世所看连发快弩构造记忆,用杨国忠送给他的那柄微型铁弩改造而成。 体积没有变,重了一倍。 但也不过三斤多。 藏在袖袋之中,抬起胳膊的时候,会看到袖子明显变形。 裴徽深知,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面临的刺杀可能不会少。 虽然身边有护卫,但在一些特定情况下,他自身必须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甚至反杀的能力。 而这柄微型铁弩便是他用来保命杀敌的杀手锏。 微型铁弩旁边还有一个小小布袋,里面装着三十枚粗针般的弩箭。 裴徽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枚弩箭装进微型铁弩的滑槽之中。 然后来到窗户前,瞄向院子中两米外的一棵梨树的树干。 “咔!”非常轻微的声音响起,裴徽扣动了机括。 “嗡!” 犹如蜂鸣一般,几乎弱不可闻的破空声刚一响起便戛然而止。 而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树干上就多了一枚微型弩箭。 裴徽发现比他瞄准的地方偏了一些。 他走近一看,弩箭射入约三分之二。 树干自然比人体要坚硬得多,若是人的话,这个距离多半是全部射入了。 裴徽用力将微型弩箭拔了出来,重新装在微型铁弩里面,继续练习射击。 这是用来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他要确保百发百中。 练了一个多时辰,杨金能跑来禀报,说是李腾空派人送来了一张纸书。 “纸书?”裴徽从杨金能手中接过纸书,一脸好奇,“不会是情书吧!” 这样想着,裴徽顿时充满了期待。 他上中学的时候给喜欢的女同学写过情话小纸条,但女生从来给他没有写过情书。 结果,他接过纸书一看。 一张纸上用大白话写了两句秀气漂亮的毛笔字。 “裴郎亲启: 前天,丁娘和葵娘被父收回,小仙听闻金吾卫大营裴郎受辱之事,怒不可遏。 然,小仙身为子女,不忍责怪父亲势利,只能请裴郎狮子大张口。” “好一个李林甫,对女儿都这般势利。” “既然小仙都这般说了,我若是不让李林甫大出血,我还是男人吗?” 就在裴徽暗暗发誓的时候,下人禀报,说是宰相府十三郎李屿来了。 裴徽提前将旁边桌案上放置的微型铁弩收了起来。 既然是杀手锏,岂能轻易示人。 特别是李屿、杨暄、王准这种大嘴巴。 若是看见,出了这个门就会到处宣扬。 用不了一天的时间,长安城内关注他的人都会知道此事。 昔日吃喝嫖赌的玩伴、以长安四大纨绔恶少老大自居的李屿,此时再见到裴徽时已经有些拘谨。 他不自然的抱了抱拳,说道:“裴徽,我妹妹小仙请你去一下我们府上。” 裴徽上前搂着李屿的肩膀,笑道:“屿哥!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李屿一听裴徽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整个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裴徽笑道:“小仙这丫头叫我过去,派呱呱或者丁娘就来了,哪会派你过来。” “所以,恐怕不是小仙请我过去,而是宰相大人请我过去吧!” 李屿愣了一下,低声道:“裴郎英明,的确是我爹请你去我们府上一趟。” “但我爹遮遮掩掩的,非要让我给你说是小仙请你过去。” 毫无负担的出卖了自己父亲之后,李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册,双手递给裴徽,说道:“我爹说了,若是你近期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去宰相府,便将这个小册交给你。” 裴徽接过小册子一看,顿时就畅快的笑了。 …… …… 第97章 圣人用来喝茶的水晶杯有毒 李林甫让李屿带来的小册里面写有一千五百个金吾卫姓名。 准确的说,是隶属于他的一千五百名金吾卫骑兵名单。 其中,包括郭千里、侯小亮和魏建东等近四百名他之前的隶属。 不用想,裴徽就知道,新补的一千一百多人肯定是从五万金吾卫中挑选的精锐。 “李林甫倒是懂事,但这可远远不够。” 裴徽这般想着,从桌案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礼屿。 这小册子里面写着他向李林甫索要的三大方面十七条具体好处。 是他提前精心算计好的。 李屿接过小册看了之后,直接惊呆了。 他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裴徽。 感觉裴徽一定是疯了。 裴徽却不管他,继续对李屿说道:“屿哥!回去告诉宰相大人。” “除了这小册子里面的三大方面十七条具体好处之外,这一千五百人我要让郭千里帮我重新在五万金吾卫里面挑选。” “所用铠甲、战马、弓弩和武器装备也是由郭千里去库房领取,想领多少,由郭千里说了算。” 李屿神色凝重的暗自复述了好几遍裴徽所说,肃然说道:“我都记下了。” 虽然他感觉裴徽一定是疯了。 但他知道眼下父亲对裴徽的看重,隐隐也知道裴徽被父亲当成未来的自家守护者,担心误事回去挨打, “这还没完。”裴徽又说道:“屿哥告诉宰相大人,我要接手不良司,需要一批自己人撑场面。” “让小仙帮我从绣衣女使里面挑选二十名擅长刺探情报、二十名擅长刺杀,二十名擅长分析谋划、二十名擅长护卫的高手和二十名擅长潜伏充当暗子的人手。” “你要接手不良司?”李屿再次大吃一惊,“你竟然成为了传说中的不良帅。” 裴徽摆了摆手,谦虚道:“小意思。” “我屌……”李屿心中暗骂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将裴徽所说复述了几遍,表示已经牢牢记下。 但这依然没有完,裴徽又说道:“屿哥再告诉宰相大人,不良帅的官职特殊,不算在三省六部官品里面。” “所以,我的官位还是太低了一些,让宰相大人帮我在半年内将官品升到正五品。” “什么……”李屿又一次的惊呆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起猛了,产生幻觉了。 裴徽见此,只好又将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好吧……”李屿最终还是没有敢多问什么,或者多说什么。 他只是担心老爹看了裴徽给的小册子和听了裴徽让他转述的话之后,会不会直接被气得病倒。 裴徽看出了李屿的为难,笑道:“屿哥,不如你回去先把我的话告诉小仙,让小仙去跟宰相大人去谈。” 李屿一听不用自己去给老爹说,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失声道:“太好了,我回去给小仙说,让她去找我爹说。” 裴徽又道:“对了,屿哥,你帮我给小仙带句话,让她明天来找我,暗中保护我去一个地方。” 李屿神色复杂的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他心中终于生出明悟,昔日被他看成小弟的裴徽已经与他和王准、杨暄三人不同了。 这种不同,不光是官职和官品的不同。 更多的是在圣人心中的宠信度、手中的权力和自己独立掌控的势力。 当然,不同之处,远远不止于此。 只不过,以李屿的眼界只能生出这些明悟。 就在李屿在虢国夫人府门前一脸复杂的准备上马车时,他看到了杨喧。 杨暄一脸垂头丧气的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身后跟着四名鲜衣怒马的护卫和一辆马车。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虢国夫人府。 走近了李屿才发现,杨暄脸上有着青紫色的肿印,一脸的郁闷。 杨暄也看见了李屿,二人目光对视,彼此神色复杂,隐隐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二人也没有寒暄的想法,甚至都没有打招呼。 对视过之后,李屿上了马车,回了宰相府。 杨暄带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名美婢,进了虢国夫人府。 相比李屿,杨暄在裴徽心中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不是因为二人是远亲表兄弟的关系。 而是因为杨暄对他一直很够义气。 有什么好东西都愿意跟他共享。 “裴徽,我又被我爹给打了。”跟李屿变得拘谨不同,杨暄对裴徽的态度跟以往一样随意。 裴徽看了一眼跟在杨暄身后皮肤白皙细嫩、五官明艳动人、身形凹凸有致,正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睛含羞带怯看着他的美婢,问道:“舅舅为何打你?” “还不是因为你。”杨暄一脸郁闷的哀嚎道:“你最近上进得又快又猛,还深得圣人宠信。” “我爹就拿你跟我比较,我气不过顶嘴两句,然后就被我爹给打了。” “你看我的脸,这么俊美的面容差点就被我爹给毁了。”杨暄一脸的后怕。 “对了,这是上次答应送你的新罗美婢。” “上次让你带走,你也不带走。” “这次,我爹都说了,让我一定要把这个新罗美婢送给你。” 杨暄说完,又一脸鸡贼的低声笑了一下,说道:“我爹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是他提醒我送你新罗美婢的。” “哈哈哈……我偏就说,谁让他打我脸的。” 说完,他一脸感慨的摸了摸脸上的青肿之处,叹息道:“想我现在唯一能比过你的,就是我高大的身形和英武且英俊的面容,我爹竟然差点让我破相。” “好兄弟。”裴徽深深看了一眼给他偷偷放电的新罗美婢,一脸真诚、心中感激的拍了拍杨暄的肩膀。 杨暄突然一把将身后的新罗美婢拉到身前,说道:“我真的没有骗你,她下面真的没毛,你不信现在就看。” 裴徽:“……” …… 一刻钟之后,杨暄心情愉悦的离开了虢国夫人府。 他今天来找裴徽,自然是杨国忠打发来的,主要两个任务。 一个是,将新罗美婢带过来送给裴徽。 另一个是,请裴徽抽时间去一趟他们府上,舅甥之间叙叙旧。 裴徽不是意气用事的高中生,自然不会因为杨国忠之前势利之举,而与其老死不相往来。 但有仇不报非君子,多少要让杨国忠出点血。 所以,他让杨暄给杨国忠带了一句话“圣人用来喝茶的水晶杯有毒。” …… …… 第98章 这一定是幻觉 裴徽今天的客人不少,杨暄走后,许九娘派人送来了一个名单。 没过多久,丁娘也来了。 她也给裴徽拿来了一份名单,并与裴徽关起门来,密谈了一刻钟。 丁娘走后,裴徽让丫丫将两份名单合并,产生了一份涵盖两份名单的第三份名单。 这是一份与西域庄园有关的死亡名单。 而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侯小亮从金吾卫大营赶来。 他同样送来了一份名单。 这是郭千里给裴徽从五万金吾卫大营中挑选的一千五百名精锐骑兵。 裴徽将名单上每一名金吾卫骑兵的名字,以及其营属和职位看了一遍,然后便轻易的牢牢记在了脑海中。 “小亮,本都尉重赏厚功、爱兵如子之名有没有在金吾卫中传开。”裴徽将名单放到一边,看着侯小亮轻声问道。 侯小亮愣了一下,郑重说道:“都尉放心,都尉重赏厚功、爱兵如子之名已经在金吾卫大营中传开了。” “本来我们还担心太过刻意,结果之前偏将周彦平将我们近四百人解散,各回原属。” “郭将军在解散之前稍微引导了一下,兄弟们回去之后便将都尉您重赏厚功、爱兵如子之名悄悄传开了。” “如今金吾卫大营所有将士都知道,跟着都尉做事,立下军功所获赏赐,远比我们之前每次军功都要厚重,且额外给战死兄弟十贯钱的事情。” “很好!”裴徽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你回去给那个叫周彦平的偏将带句话,就说我明日会抽时间亲自去挑兵。” …… …… 翌日,裴徽本来跟高力士约好去正式接收不良司的。 结果,高力士派人传话,说是有几名不良将没有按时到来,交接不良司的事情推迟到后日。 裴徽吐槽过不良司作风纪律散漫之后,便决定将原计划后天去接手西域庄园的事情提前。 西域庄园的生意做得颇为庞大,牵扯的产业和人员很多。 裴徽早在前天便让杨金能带着人去办理资产交接的基础手续。 此时,裴徽没有直接去西域庄园,而是先来到了金吾卫大营。 金吾卫偏将周彦平得到消息,早早在大营门口迎接。 裴徽做事向来坚持结果导向。 自然不会提上次的事情,更不会幼稚无聊的说一些讽刺无脑的话。 因为这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 与周彦平寒暄了几句废话之后,裴徽便跟着周彦平来到了大营中心的点兵台。 裴徽只是让熟悉金吾卫底细的郭千里帮他挑选人,可没有真的让郭千里替他挑选人。 自古以来,军中将官选兵是凝聚军心、树立自己威望的第一步。 这一步裴徽当然要自己亲自去做,岂能让郭千里替他做。 此时,点兵台下,隶属金吾卫的各营将士按照编制列队。 裴徽目光扫过,发现根本没有五万人,最多就是三万人。 他没有问周彦平为何不够金吾卫编制的五万人。 只因他知道,历朝历代,军中吃空饷的事情从未禁绝。 即使是在后世,也是如此。 区别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更何况是朝廷已经大肆出现腐败之势的眼下大唐。 周彦平上前将该说的话说过之后,便请裴徽上前,眸中深处隐藏着看好戏的表情。 只因为他深知,没有在上万人注视下讲过话,没有指挥过上万人的经历,首次在上万人面前说话,必然会紧张。 从而出丑,甚至闹出笑话。 导致威严扫地。 郭千里自是知道这一点的,他站在一旁,也是隐隐有些担忧。 然而,接下来裴徽的表现却是让周彦平和郭千里大吃一惊。 裴徽没有丝毫紧张和怯场之处。 甚至往点兵台上走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类似怀念的复杂神色。 他们哪里知道,论起开大会、在诸多人面前讲话的频率次数和内容标准,古代官员远远没法跟后世官员相比。 “本官裴徽,军职是果毅都尉,现要从金吾卫全军挑选一千五百名精兵。” 因为人太多,又是在空旷之处,点兵台上的人即使声音再大,都不可能传到每名士兵耳中。 所以,这年头,每次上万人以上军队集会,主将旁边都会有一百名大嗓门的传令兵将主将的话进行复述。 此时也是一样,裴徽说过之后,旁边一百名传令兵立刻将裴徽的话传遍全场。 “他就是裴徽……” 近三万人或远或近盯着裴徽,产生了一些骚动。 只因为他们这几天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裴徽重功厚赏、爱兵如子的名声。 “凡是都尉以下,自认为战技强、武艺强、敢杀敌的,想要跟着本官,成为本官麾下所属的,出列来到最前面。” 裴徽这句话被一百名传令兵传开之后,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不少士兵彼此之间低声议论纷纷。 “这位裴都尉好年轻啊……” “年轻怕什么,那是贵妃外甥……” “重点是跟着他立功不怕被贪墨,军功赏赐远比其他上官要厚重得多。” “是啊!即使倒霉战死,家里面还能够额外得到十贯抚恤金。” “大伙要知道,朝廷给的抚恤金才两贯钱而已。” …… 随着之前跟着裴徽且还活着的近四百名将士出列,跑到最前面,其他一些自认为战技强、武艺强、敢杀敌的,且动心的士兵纷纷出列来到了最前面。 足足近半个时辰之后,才彻底消停下来。 裴徽目光扫过,发现出列的有五千多人。 这其中当然有一些人其实战技一般、武艺一般且不够英勇。 但裴徽有郭千里提供的一千五百人的名单。 且他利用自己超强记忆力,已经将这一千五百人的名字和营属以及官职都记了下来。 “下面,本官点到名的留下,未点到名的请暂时回到原本营属。” 裴徽的声音传开之后,下面五千多人顿时心中一紧,充满了紧张感和期待感。 但所有人看着手中空空的裴徽,包括周彦平脸上也是充满了疑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比裴徽之前不怯场,还要让所有人感到震撼。 裴徽独自一人站在点兵台上,身体笔直如枪,竟然逐一将一千五百人的姓名、营属和职务空口说了出来。 被点到名的金吾卫士兵在原有激动兴奋的基础上,顿时更加兴奋和感动。 在他们看来,是裴徽提前了解了他们,且特意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将他们的姓名、营属和职务牢牢记了下来。 他们每个人都生出一种“原来裴都尉早就注意到了我”“原来裴都尉很看重我”的真切感受。 而郭千里、周彦平等人则是一脸震惊。 “这不可能……” “一定是幻觉……” 这个名单郭千里昨天傍晚才让侯小亮送到裴徽手中。 不管是谁,即使一晚上不睡,也绝不可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所有内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