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百科全书,我在荒年种田暴富》 第1章 你个老赔钱货 “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办哦,以后我这头是抬不起来了。” 孙秀荷捶胸顿足,好一通抱怨,一想到那即将被要走的十两彩礼银子,就像是被割了肉疼。 “我就说丫头片子是赔钱货吧!” “当家的,你可得想想办法···” 话未说完,木门被‘嘭’的一声从内推开。 浑身湿透的少女顶着一头水草和污泥,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怒气冲冲。 “你个老赔钱货!抬不起头就插裤裆里,多大点事!” 孙秀荷不可置信地望着狼狈的少女,食指颤抖,嘴唇哆嗦,“宋招娣,你反了天了!”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走到一半想到宋大川还在,连忙又换了副委屈巴巴样。 “当家的,你看看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 宋大川也被宋招娣骂蒙了,听到孙秀荷喊,这才反应过来,拿出阿爷的架子,竖起眉头训斥。 “招娣,你怎么跟阿奶说话的?” 以往,只要宋大川一拧眉头,宋招娣就低下头,即使不是自己的错,也会迫于威压,忍气吞声。 只是今日的宋招娣没能让他们如愿,她直视着拉偏架的宋大川,身板挺得笔直,毫无惧意。 “你先问问她怎么说话的?” 孙秀荷一听,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嚷着,“你自己做出的丑事,还不能让人说了?” 宋招娣眸光一凛,射向孙秀荷,反问,“我做出的丑事,关你屁事?” 话落,孙秀荷立刻吼出声,“我是你阿奶!你浑身湿哒哒的挂在一个外男身上,被人又搂又抱的,能不关我的事?” 本来还有些懵的宋大川在听到‘外男’‘又搂又抱’时,像是听懂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今日他本在田里忙活,口渴回来取水时,听孙秀荷说,亲家要退亲,还要将十两的彩礼钱给要回去。 尚未来得及问清楚缘由,宋招娣就出来了,现在又听孙秀荷这么一说,一生好面子的宋大川脸上乌云一片。 看向宋招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败坏门风的孽障似的。 可这脸色还没维持多久,在听到宋招娣的反驳后,又变了。 宋招娣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你是阿奶?你眼睁睁看着我落水,不但不找人救我,还阻止别人救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存心想把我亲阿奶留下的一点血脉给霍霍完了?” 孙秀荷是宋大川的续弦,在宋招娣父亲——宋耀东十二岁的时候,带着个儿子嫁过来的。 平时在宋大川面前最会装好人,听到宋招娣这样说,有些心虚,但还得狡辩。 “你,你这是倒打一耙。” “当家的,你可不能听她乱讲。我平时是怎么对他们的,你可都看在眼里。” 在宋大川面前,她这个后娘/后阿奶,样样一碗水端平,没什么可诟病的,就是对宋耀东的三个女儿比较严苛。 用孙秀荷的话就是,为了宋家的门风着想,虽是女孩子,走出去了,也是代表宋家脸面的。 严苛一点没坏处。 想到此,宋大川眼中对孙秀荷的那一点质疑,也消失不见了。 他此生最好面子,不想被人看笑话,因此不想两人再吵下去。 “好了!都少说两句!” 没有一句关心,只想息事宁人。 用一家之主的架势,威严地撂下话,便背着手去舀水喝。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阿爷不是不知道孙秀荷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但总是装聋作哑。 和稀泥。 用他的话就是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各自退让一步,别叫旁人看笑话。 面子大于天。 但每次退步的都是宋招娣她们姐妹三。 只因为她们是女孩,不如男孩金贵。 因而,宋招娣没指望宋大川能帮自己说话,也不会因为他拉偏架而失落或者伤心。 但有人却不愿意就这样过去。 从来都是孙秀荷趾高气昂,何时这样吃瘪过,憋了一肚子的气,追到宋大川身边煽风点火。 一开始宋大川不太赞同地拧着眉头,后来在听到“那十两银子早给耀祖束修了,哪还能还的上?”时,妥协了。 房内,阳光透过房顶的破洞照在宋招娣头上,她望着地上豁了口、接了半盆雨水的瓦盆叹气。 她穿来的这个家是真穷! 上辈子,她为了守住父亲留下来的饭店,忍受着客户的刁难和同行的排挤,仍然与人为善。 路上看到跳河的孕妇,不忍心去救,结果自己却被孕妇按进水里,溺死了。 老阎王说她功德圆满,给她一个新生。 却没想到竟是接手了原主的烂摊子。 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宋星辰,不,焕然新生的宋招娣直呼刚才没发挥好,便宜了孙秀荷。 她想从没门的衣橱里找件能换的衣裳,手才刚碰到衣裳的一角,眼前突然闪现出字幕。 ‘粗布斜襟短褂,女上衣,外穿。’ 宋招娣愣了愣,心中却是狂跳,期待又惊喜的,手探向了墙角不知名的植物。 字幕再次闪现:马齿苋,药食同源植物。具有丰富的营养成分,其嫩茎、叶、花均可食,为健康蔬菜,可做凉拌、清炒。具体做法如下···末尾竟还有禁忌事项:脾虚、便溏患者和孕妇禁食,亦不可和鳖甲同食。 她的手竟然可以识别物体,这莫不就是她的金手指! 为了证实这个金手指的作用,她出了门,看到篮子里的荠菜,迫不及待拿了颗在手上。 字幕再次出现:野生荠菜,药食两用植物。药用有利尿、止血、清热、明目等功效。亦是可实用野菜,可清炒、凉拌、做包子\饺子馅···具体做法如下···禁忌人群:便溏者慎食,脾胃虚寒者、经期女性、孕妇禁食。 这么详细,无异于于一本百科全书。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老阎王果然没骗人。 既然穿过来了,回是回不去了,不如安安心心在这将日子过好,过舒坦。 她有金手指,这日子又有奔头了。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靠近。 孙秀荷讨好地笑,宋招娣警惕、眯眼。 “招娣啊,对不住啊,刚刚是阿奶话说重了···” 宋招娣抬手打断,“以后对不住我的事,别做!” 孙秀荷一噎,“十两银子呢,咱家哪来的钱还啊?” “林勇虽然不懂事,但他娘老子有钱啊,林家可是十里八乡的阔绰户。嫁过去,你不亏。” “你模样好,去哄哄林勇,这事就翻篇了。” 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宋招娣抓下头上的泥巴,甩到孙秀荷的脸上,堵住那张破嘴。 然后“呸,呸!”两口,怒骂。 “冤有头债有主,谁花了银子谁弥补,实在不行,你替补,别把遗憾带入土!” 第2章 因为你不要脸 “啊!”孙秀荷想要回怼,一张嘴,不小心吃了一口的烂泥巴。 恶心的直翻白眼,连连后退,扶着墙‘哇哇’吐。 此时,宋大川已经不在院中,想来是又回田忙活了。 憋在心中的那股气,终于痛快了。 宋招娣没再看孙秀荷,准备烧水冲澡。 只是,她刚走到院角的水缸旁,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 “招娣,你在家吗?” “呀!招娣阿奶你怎么了?” 紧接着一道粉色的身影冲进来,在看到孙秀荷满脸满嘴的泥巴后,愣住了。 “美,美凤···呕···” 孙秀荷拉住姜美凤,想说什么,一张口,又吞了好几口泥巴,恶心的直扣嗓子眼。 污泥溅开,有几滴落在了姜美凤的裙摆上。 姜美凤见状,连忙后退好几步,脸上假装的关怀也被嫌恶取代,皱着眉头看裙摆。 这是她新买的裙子,今日第一次穿,就这样被弄脏了,可心疼坏了。 抬头一看,就见宋招娣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墙角旁的水缸旁舀水。 心中顿时来气,“招娣,你在家呢!你阿奶吐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管管?” 闻言,宋招娣舀水的动作没停,只是斜睨了一眼,道,“你家住海边啊?管的挺宽。” 姜美凤是家中独女,娘死的早,小的时候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原主给她送过几顿吃的,然后就被赖上了。 姜美凤时常会来宋家找宋招娣,顺便蹭顿饭。 后来姜美凤父亲发了笔横财,姜美凤就飘了,在原主面前总是炫耀,姿态很高,原主不喜欢与之相处,但因为生性懦弱,不敢撕破脸,能躲就躲,反叫对方更有存在感了。 听她这不客气的话,姜美凤瞪圆了眼,质问,“招娣,你怎么说话呢?虽然她不是你的亲阿奶,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宋招娣放下水瓢,侧过身,将姜美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扯唇。 “关你屁事!” 这丫一肚子的坏水,今日若不是因为看到她和林勇钻草丛,原主也不会失魂落魄,失足落水,没了性命。 想到此,宋招娣就怒不可遏,扔了水桶,如疾风般刮了过来。 在姜美凤愣神的空档,‘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 姜美凤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怒瞪,“宋招娣,你疯了不成?你为何打我?” “因为你不要脸!”宋招娣双手掐腰,掷地有声。 ‘不要脸’三个字让姜美凤眼神发虚,抿唇努力强装镇定道,“你骂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此时缓过来劲的孙秀荷也开始帮腔,牙上粘着泥巴,含糊不清。 “这丫头片子就是欠抽!” 说罢,两人均看向宋招娣,杀气腾腾。 宋招娣眼疾手快,连忙从头上抓了把污泥,作势就要扔过去。 嘴上也没闲着,“姜美凤,你背地里骂孙秀荷是老不死的,现在又装好人,你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本来因为害怕宋招娣扔泥巴,而未敢上前的两人,在听到这话后,全顿住了脚。 孙秀荷脸上的泥巴粘在了头发上,分外滑稽,但那三角眼却泛着凶光,射向姜美凤。 “你骂我老不死的?” 住在一个村子,哪个媳妇懦弱,哪个婆婆泼辣,谁不知道。 背地里编排几句是常有的事,可谁也不会闹到台面上来,撕破脸。 宋招娣见孙秀荷调转矛头,连忙添油加醋,“她还骂宋耀祖是个败财祖宗,一脑壳的驴粪屎呢。” 宋耀祖是孙秀荷的逆鳞,谁惹谁玩。 听到这话,也不管真假,撸了袖子就上前,“今日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你个浪荡蹄子···” 姜美凤完全懵了,她是来找存在感的,可不是来找打的啊。 连忙撒丫子往外跑。 孙秀荷眼见追不上,随手拿起墙边的粪瓢,舀了满满一瓢,撒了上去。 “啊,我的新衣裳啊~” “我跟你拼了···救命啊,打人啦···” “让你再胡咧咧。” 叫骂声和惨叫声渐行渐远,宋招娣看着两人跑远了,这才关上院门,上锁。 回屋冲澡、洗头去了。 她速度很快,洗漱穿戴好,又端着脏衣裳去河边涮洗。 孙秀荷撵了姜美凤一路,最后看热闹的人多了,怕被人笑话,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本想回家再教训一顿宋招娣,却没找到人,一肚子火没处撒,转头跑到田头跟宋大川告状去了。 河边。 女人们一边洗涮,一边聊着天。 “唉吆,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可凶险了。招娣眼看着都浮不起来了,若不是沈彻跳进水里,将人捞起来,真是不敢想。” “这么危险呢!那沈彻凶名在外,没想到还有良善的时候。老宋家可得带上厚礼去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了吧。” “那可难说。”王桂花瘪了瘪嘴,看了眼众人,这才小声道,“当时孙秀荷那脸拉得老长了,一句客气话没有,将招娣从沈彻怀里扒拉下来,还说···” “还说什么啊?”众人好奇,齐齐停了手上的活。 “说招娣湿哒哒的,贴人怀里,和外男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唉吆,这是阿奶说的话吗?” “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也不是亲阿奶,孙秀荷不待见她们三姐妹,谁看不出来···嘘,招娣来了。” 女人们瞬间噤声,看向走来的宋招娣,眸中都带了些同情。 “招娣啊,来这里洗,这石头不滑。”王桂花正好起身,将位子让出来,关心道,“刚刚没吓坏吧?” 宋招娣摇摇头,谢过王桂花,便学着原主的记忆,在石头上搓洗衣裳。 其他人没再就先前的话题聊,关心了两句宋招娣后,便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了。 等到宋招娣洗好衣裳的时候,河边只剩她一人了。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宋招娣有些后怕。 连忙端起盆,准备离开。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啪嗒’一声响。 宋招娣端盆的手一沉,水滴溅起,垂眼一看,一条大鱼正在她盆里扑腾着。 眼看着就要跳出去了,她连忙按住。 字幕再次显示:草鱼,性温、味甘,营养成分丰富。可做红烧草鱼块、油葱蒸草鱼、水煮鱼片、剁椒鱼头、酸菜鱼、草鱼豆腐汤··· 并附带了一连串的食谱和食用禁忌事项。 原主早上只喝了碗没几粒米的糙米粥,一番折腾下来,早就已经消耗光了。 现在,饿了! 第3章 第一桶金 虽然于宋星辰而言,这条鱼不算什么。 但原主肚中实在没什么油水,且在看到那些食谱后,联想到那滋味,大脑本能的产生渴望,口中甚至还分泌出了口水。 馋的呀。 她连忙连鱼带盆一起抱回家,找来剪刀,然后望着地上蹦跶的鱼。 傻眼了。 身为宋星辰的时候,她没杀过鱼,纵然要吃鱼,那也是卖鱼老板帮忙杀好的。 身为宋招娣,宋家很穷,是整个村子最穷的,还要供养一个读书的,一日三餐都是糙米粥配野菜。 逢年过节,或是宋耀祖回来了,才会沾点荤,记忆里杀过最大的鱼也就巴掌大。 快赶上她胳膊长的,也是第一次杀。 那巴掌大的一条鱼,一大家子吃。 鱼头代表着地位,得给一家之主的宋大川吃。 鱼尾刺多,小孩子吃会卡住,孙秀荷吃。 鱼身子宋耀祖吃,他是老宋家出人头地的希望,不能亏着了。 这些年来,宋招娣只有喝汤的份。 肚子似乎在召唤她,‘咕噜噜’响起来,宋招娣眼一闭,心一横。 照着卖鱼老板的手法,拿起脚边的石头,对着鱼头狠狠一砸。 趁鱼晕的时候,刮鳞、去腮··· 这么大的鱼在家中洗起来太麻烦,记忆中原主都是去河边洗菜的。 况且,刚刚洗好的衣裳沾了鱼腥味,得再搓洗一遍才行。 她将草鱼放进竹篮,挎着,另一只手端着装衣裳的盆,又去了河边。 为了以防衣裳再次粘上腥气,她先是洗了衣裳,而后再洗的鱼。 鱼鳃被扔进水里,立刻引来一小群鱼抢食,宋招娣忽而顿住手上的动作。 小的时候,她跟着父亲捉过鱼,用的就是不要的鱼鳃和鱼内脏,虽然捉不到大鱼,若是运气好的话,小鱼小虾还是能捉到的。 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她将鱼内脏固定在竹篮的底部,而后找来一节树枝,挑着竹篮放进稍微远一点的水中。 接下来,就是等了。 反正也没事,不如拿河边的植物试试她的金手指。 她看了眼河边,发现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植物,样子有些像芹菜,却是长在水里的。 叶子呈三角形,边缘有圆齿,茎秆青白色,粗壮而直,郁郁葱葱的一大片。 她拽了一颗,眼前立刻浮现字幕:水芹,味甘,性平,药食皆可。 药用有清热利湿,止血,降血压等功效,可治感冒发热,呕吐腹泻等。 营养价值丰富,可清炒,可凉拌。 并附上各种做法的食谱和食用禁忌。 宋招娣欣喜若狂,终于不用只吃荠菜了。 双坪村虽然去年收成不好,但家家都有些存粮,也没到吃野菜的地步。 将野菜端上桌,老宋家是头一份,也没什么经验,只捡着认识的荠菜薅。 田埂、山上的荠菜都快被薅秃了,全家人吃了几个月,也快吃吐了。 这下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 宋招娣双眼放光,拿起剪刀对着水芹鲜嫩的茎秆一顿‘咔咔咔’,没一会就收获了一小捆。 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拿起树枝,身体下蹲稳住身形,臂上用力,迅速挑起竹篮。 竹篮中的水,哗啦啦往外流,小鱼小虾蹦跶个不停。 宋招娣笑了,她的运气真好。 只是这竹篮比想象中的要沉得多,她用巧劲慢慢将竹篮收回来,然后惊呆了。 竹篮底部趴了个鳖,正在大口大口吃着篮中的小鱼小虾,浑然没发觉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美食。 若不是怕鳖跑了,宋招娣都想趴下给拜一个了。 “我上辈子舍己为人,不惧生死,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感谢老阎王,感谢老天,感谢各路神仙···” “招娣,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一道男声响起,紧接着阴影笼罩过来,宋招娣还未来得及转身,惊呼声响起。 “好一个大王八!” 王铁柱惊呼一声,指着竹篮中的鳖道,“你捉的?” 宋招娣点头,正要说话,王铁柱又指着地上那捆水芹道,“弄这么多水草喂鸡呢?” 双坪村的人将野菜野草,全都称作‘猪草’‘鸡草’。 宋招娣摇头,“这个叫水芹,可以吃的,清炒、凉拌都可以。” 王铁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同情。 都饿成啥样了,连草都吃,家中定是揭不开锅了。 他指了指竹篮中的鳖,豪爽道,“这个不如卖给我,你拿着钱去买些像样点的吃食。” 宋招娣一听,觉得是个好主意。 家中已经有条大草鱼,够吃两天了。 这只鳖不如卖些钱,去街上买些粮食。 可她没卖过东西,很有可能会被陌生人压价,若是带回家让父亲卖的话,只怕孙秀荷看到了,又要拿去给宋耀祖补身子了。 记忆里,王铁柱是理正的儿子,憨厚、正直,做买卖从不弄虚作假,卖给他,不会亏。 因而她也爽快,“你掂掂重量,看值多少钱。” 王铁柱应了声,转身从牛车上拿来称,道,“这不巧了嘛,我刚从集市上回来,这称还在。” 说完,便麻利地用草绳捆住鳖,称了重量。 “三斤七两,你看看。”王铁柱说着,还将秤杆给宋招娣看,“你这王八大,价钱也高些,市价在五十文一斤,算下来就是···” “一百八十五文钱。”宋招娣接话。 王铁柱有些诧异地开口道,“你倒是比我这个天天算账的还快。” 那可不,九九乘法表不是白背的。 面上宋招娣仍是谦虚,“在私塾做工的时候,听得多了,会了些。” 宋耀祖念书的这几年,为了讨好私塾先生,孙秀荷便让宋招娣去给私塾做工,打扫、做做杂事什么的。 这些,王铁柱是知道的,自然没怀疑什么。 他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数了钱,交给宋招娣,便拎着鳖回去了。 竹篮中的小鱼小虾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没剩几只,宋招娣清洗干净,带着大草鱼和水芹回去了。 炊烟袅袅,铁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河虾泛着诱人的色泽随着开花的米粒翻滚,变得浓稠,散发出鲜甜的香味。 碧绿的葱花撒上,给河鲜粥注入了灵魂。 这边,加入蛋清、盐、黄酒抓匀的鱼片也滑进了浓白的汤中,稍加烹煮,再淋上炸香的油。 鲜香四溢。 “招娣,我们回来了。” “咦,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香啊。” 第4章 吃吃吃,就知道吃 宋耀东夫妇刚走进院子,便被那喷香的味道给馋的连吞好几口口水。 宋盼娣指着家中冒着炊烟的灶房,大喊,“娘,这味道好像是从我们家灶房冒出来的。” 说着,抡起小短腿便冲向了灶房。 “盼娣,你慢点跑,别摔着了。”赵兰芝温柔地叮嘱完,扶着拄着拐杖的宋耀东也跟了上去。 宋耀东几天前上山砍柴的时候,摔坏了腿,原本是要立刻去看大夫的,怕花钱,硬是忍了几天。 一直不见好,夫妻俩怕耽搁了,顶着孙秀荷的阴阳怪气,今早去镇上看腿了。 盼娣也是早上跟着一起去的。 宋招娣正在切水芹,听到声音,回头时,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像个炮仗似的,已经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娇娇软软的娃娃仰着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冒着光,颠着脚往锅里看。 “大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真香啊。” 这是原主的小妹,宋盼娣,今年五岁,本该肉嘟嘟的小脸瘦的没有巴掌大,长期营养不良,那头发也枯黄干燥。 别看她年纪小,能干不少活,一双本该柔嫩的小手上也布满了茧子。 宋盼娣个子矮,没看到锅里的东西,但却想起了怀里的吃的。 “大姐,娘给我买了好吃的饴糖,我只吃了一块小的,剩下留给你和二姐吃。” “你们比我大,要吃大的。” 看着还没指甲盖大的糖块,宋招娣有些感动,弯腰抱起她,正要说话,就见门口又站定了两道身影。 正是原主的父母,宋耀东和赵兰芝。 “招娣。”赵兰芝让宋耀东靠在门框上,闻着那香味,好奇地走上前,“你做饭呢?” “这么香呢。” 宋招娣点头,“我做了鱼。” 宋家好长时间没沾荤腥了,本以为听到说吃鱼,三人会很开心,岂料三人眼中的光只短暂出现一瞬,便又立刻消失了。 宋盼娣耷拉着小脑袋,丧气道,“是不是小叔要回来了?今天盼娣还是只能喝汤吗?” 赵兰芝看着大瓷碗中油汪汪、泛着诱人香气的鱼片,抿了抿唇,是安慰孩子,亦是在说给自己听。 “能喝点汤也是不错的,总好比顿顿都是野菜。” 宋盼娣眼巴巴瞅着那一大碗鱼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可是盼娣已经好久没吃过鱼了,都快忘记鱼肉是什么味道了。” 宋耀东叹了口气,低下头,愧疚道,“都是阿爹无能,让你们娘几个跟着我吃糠咽菜,受苦了。” 赵兰芝摇摇头,“她爹,你已经尽力了。”说着,眸中的光又黯淡几分,“怪我,要是我肚子争气,也不会在爹面前撑不起腰杆,被娘嫌弃···” 宋盼娣异常的早熟,见爹娘这样说,忙安慰夫妻俩道,“盼娣一定能给爹娘盼来小弟弟的。” 这些年,赵兰芝因为没有儿子,被宋大川夫妇轻视、苛待,连三个孩子的名字,也被宋大川一言堂定下:招娣,亚娣,盼娣。 赵兰芝不想自己的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却被宋大川训斥。 宋耀东每每为妻子撑腰说话,却总被宋大川道德绑架,以‘不孝’和‘无后’为由,用家法鞭笞。 赵兰芝心疼丈夫,后来再遇到委屈,便都憋在心里,不说了。 报喜不报忧,一忍便是好多年。 宋耀东知道妻子过得不如意,但又背着道德的枷锁,无法挣脱,只能拼命对赵兰芝好,对三个女儿好。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宋耀东夫妇在双坪村,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令人艳羡。 若是没有吸血的长辈,他们一家应是过着美好而又宁静的生活。 亲情固然难舍,但是亲人间若只剩利用和冷漠,也只能敬而远之。 宋招娣需要做的就是,让宋耀东看清宋大川和孙秀荷的真面目。 但她也知道,若想改变现状,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办成的。 是以,她扯开唇角,笑着对三人道,“谁说只能喝汤的?今日捉的鱼够大,我们每人都能吃到鱼肉。” 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宋盼娣的嘴里,道,“这鱼肉我已经剔除了鱼骨,小妹吃也不怕被卡住。” 滑嫩的鱼肉沾着汤汁在咀嚼下释放出鲜香的美味,这是味蕾的一次极致体验,亦是宋盼娣身心的满足。 “好···次。” 宋盼娣毕竟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吃到心心念念的鱼肉,眼中亮着光,连连夸赞,没两口就囫囵吞下。 既崇拜又好奇地问,“大姐,你做的鱼也太好吃了,你怎么做的?我还可以再吃一块吗?” “当然可以。”宋招娣又夹了一块,送进她的嘴里,笑着道,“别急,多得很,没人跟你抢。” 宋盼娣听完,摇头,“阿奶回来我就吃不到了。”又点头称赞,“实在是太好吃了。” 而站在旁边的赵兰芝却是红了眼眶,在她看来,宋招娣的那句‘每人都能吃到鱼’肯定只是安慰人的,她没指望自己能吃到鱼肉。 宋盼娣能在背后偷偷尝两块,已经是极好的了。 就在这时,院门再次被打开,孙秀荷人未至,声先到。 “宋招娣,你给我出来。” 宋耀东一听,知道定是没好事,连忙拄着拐杖先走了出去。 “爹娘,你们回来了。” 赵兰芝也怕宋招娣被打骂,擦了擦眼角的泪,跟着走出去,打圆场道,“爹娘,饿了吧?招娣已经做好了饭菜,我们先开饭吧。” 孙秀荷走到赵兰芝面前,没好气低斥,“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赵兰芝没敢回嘴,宋耀东连忙护在其身前,没看孙秀荷,而是看向几步开外的宋大川。 “爹,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不然点灯吃饭的话,还浪费油钱。” 宋大川在田里忙了半天,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在进到院子的时候,就闻到饭菜香了。听到说饭菜好了,哪还有心思去帮孙秀荷教训人。 “先开饭。” 孙秀荷恨恨看了眼灶房的方向,回了堂屋坐在桌边等着。 这边宋招娣快速将水芹焯了水之后,清炒出锅,又凉拌了一碗马齿苋,赵兰芝已经过来帮忙端菜端饭了。 水煮鱼片、红烧鱼块、清炒水芹、凉拌马齿苋、河鲜糙米粥。 堆满了整整一桌子,色香味俱全,馋的宋大川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孙秀荷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但瞧到宋大川嘴馋的样子,心中骂了句‘没出息’。 嘴上也是没饶人,“天娘老爷啊!怎能这样过日子啊,这得糟蹋掉多少油啊!” 第5章 水芹 孙秀荷这样的反应,早在宋招娣的意料之中,她没说什么,只是夹了一块鱼肉对宋大川说。 “阿爷,您尝尝这鱼肉···” 话未说完,筷子便被孙秀荷的筷子挡开,“宋招娣,你怎么这么没有孝心?你阿爷累了一天,你就给他吃么一小块肉?” 说完,夹了鱼头道,“当家的,你是一家之主,这鱼头一定要你吃。” 在一大块鱼头和一小片鱼肉之间,宋大川毫无悬念地选了‘彰显着家中地位’的鱼头。 宋招娣见状,立刻将那片鱼肉放进了宋耀东的碗中,“爹,您尝尝。” 本来对吃鱼肉这事根本没报希望的宋耀东,在看到孙秀荷故意刁难宋招娣时,不想让宋招娣难过,也忘了自己只能喝鱼汤的事,一口就将鱼肉塞进了嘴里。 而后眼睛亮了,滑弹的口感,鲜嫩无比。 怪不得小女儿吃了一块,还想再吃第二块。 出于真心的夸赞,宋耀东点头,连说了三声,“好吃,好吃,好吃。” 正因为宋大川接了自己夹得鱼头,而暗自得意的孙秀荷,见宋耀东如此不自觉吃了鱼肉,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正要开口说什么。 宋招娣眼疾手快,连忙夹了被刻意切成小块的、没什么肉的鱼尾,放进孙秀荷的碗中。 “阿奶,这是您最爱的鱼尾。” 孙秀荷到嘴边的数落张不开口了,且闻着香味,肚子也实在是饿了。 吃之前还假惺惺来了句,“我哪是爱吃?还不是因为鱼尾刺多,怕你们被卡着。” 说完,一口将鱼尾塞进了嘴里,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 趁着这空隙,宋招娣连夹了几大筷子的鱼肉,分别放进宋耀东、赵兰芝、宋盼娣和自己的碗中。 被投喂了的三人望着碗中的鱼肉咽着口水,但又惧怕孙秀荷的淫威,没敢动筷子。 宋招娣示意他们赶紧吃,自己还做了示范,张嘴,一口吃了好几片鱼肉。 还发出感叹且满足的声音。 宋盼娣尝过鱼片的味道,哪能经得住这刺激,管不了那么多,将小小的头埋进大碗里,吃肉。 宋耀东看大家都在吃,只有赵兰芝没动筷子,心中有些酸涩。 将筷子塞进妻子的手中,“吃吧。” 两夫妻也跟着吃起来。 好久没沾过荤腥的孙秀荷,太贪心,将一整块鱼尾全塞进了嘴里,岂料鱼刺太多,和嚼碎的鱼肉搅和在一起,半天也没捋出鱼刺,又舍不得将鱼肉吐出来。 包了一嘴的鱼刺,眼睁睁望着宋招娣一家四口接连吃了好几大口,想训斥,又怕被卡住,又着急又生气。 都是吃鱼,她一嘴的鱼刺,他们都不用吐刺的吗? 此时,宋招娣他们已经是第四次夹鱼肉了,孙秀荷再也忍不住,连忙捅了捅身边的宋大川。 正在品尝鱼头美味的宋大川,没领会到孙秀荷的意图,看了她一眼,正要问,又被宋招娣筷子上的水芹给吸引了目光。 “招娣,这是什么野菜?以前没见过啊?” 水芹被掐了叶子,白绿的嫩杆被切成手指长短,泛着油光,进了宋招娣的口中。 随之,清脆的咀嚼声响起,宋招娣向他介绍,“爷,这叫水芹,很好吃的,您尝尝。” 今天的鱼头较之以往格外好吃,因而宋大川也不再质疑宋招娣的话,夹了一筷子放进嘴中。 然后边嚼着,便点头,又去夹。 “不错,不错。” 宋招娣笑笑,又给小妹盛了一碗河鲜粥,“多吃点,瞧你面黄肌瘦的。” 话音刚落下,孙秀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当家的,你怎么什么都吃?” “这什么水芹,咱们以前没吃过,有没有毒都不知道。你忘了隔壁村有人吃野菜,中毒死了的?” 一语落下,宋大川脸色大变,筷子上的水芹掉了,嘴里已经嚼碎的,咽也咽不下,吐又有些不舍得。 孙秀荷看出了他的犹豫,忙伸手去扣他的嗓子眼,“还不赶快吐出来,为了两口吃的,命都不要了?” 半是强迫的,将宋大川嘴里的水芹弄出来了。 宋招娣看着孙秀荷一顿忙活,没有半点被打扰的样子,该吃吃,该夹菜夹菜,还迎着孙秀荷的视线,吃了一大口的水芹。 见她明晃晃的示威,孙秀荷咬着牙,指着河鲜粥,开始发难,“宋招娣,好好的糙米粥被你霍霍成啥样了?这还能吃吗?” 宋招娣面不改色,道,“家里的糙米只剩一小把了,哪够一大家子吃?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将小鱼小虾放进去充数。” 宋耀东赶忙帮着道,“娘,招娣做的这个河鲜粥很好吃,你试试就知道了。” 赵兰芝也出声附和道,“是真的,又鲜又香甜,比糙米野菜粥好喝多了。” 宋大川眼见对面四人根本没停筷子,有些跃跃欲试。 “乱吃,会吃死人的!”孙秀荷吼了一声,“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宋大川想说是,但那水芹比荠菜好吃的太多,不想昧良心,便没开口,又去夹红烧鱼块。 宋招娣,“没关系,爷奶怕死的话,我们先替你们尝尝。这盘荠菜你们放心吃,没毒。” 此时的荠菜已经有些老了,哪能和鲜嫩的水芹比。 孙秀荷见状,快被气死了,按住宋大川的筷子道,“当家的,咱们吃了这么多,耀祖一口没吃着呢,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提到宋耀祖,宋大川被美味支配的脑子立刻清醒了,看了眼孙秀荷,默默收回了筷子。 轻咳一声,对着宋耀东道,“吃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留着等耀祖回来再吃。” 宋耀东也没好再说什么,孙秀荷得意一笑,弯腰就要去端瓷碗。 宋招娣眼珠子一转,仰头对着两碗鱼肉,“阿嚏”一声。 孙秀荷收碗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望向宋招娣,磨着牙。 “鱼都被你糟蹋了,还怎么给耀祖吃?” 宋大川也是一脸的嫌弃,愠怒道,“招娣,你太不像话了。” “实在是对不住,可能是今日落水受了风寒。” 宋招娣揉揉鼻子,说着道歉的话,却没一点诚意,探过身子,接过孙秀荷手中的大碗。 “哎呀,既然小叔不能吃,总不能浪费了。” “爹娘,小妹,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要不,咱们分着吃了吧。” 第6章 给招娣讨个公道 宋招娣说完,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迅速地分了鱼肉。 赵兰芝没管碗中的鱼肉,反而拉住她的手,心疼地问,“你怎么落水了?” 宋耀东也是满脸的担忧。 现在是抢肉的时候,实在不适合说旁的,于是宋招娣摆摆手道,“吃完饭再说。” 孙秀荷那个气啊,想骂宋招娣,又不好直接说,显得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崩人设。只能气鼓鼓地看向宋大川。 宋大川也对宋招娣不满意,在他心中,女孩子终究是要嫁到别人家的,比不上要延续香火的男丁。 “招娣,你···” “阿爷,今天我捉到的鱼很大,我留了一半下来,就是特地留给小叔的,您放心。” 留是留了,谁能吃到,可就说不准了。 这句直接将宋大川的训斥给呛了回去。 一个大男人,还是长辈,总不能舔着脸和小辈们争吃的。 还是被口水鼻涕脏污了的。 虽然气,但端着架子的他也不好再发作,夹了一筷子荠菜,瞪了一眼孙秀荷。 仿佛在说:瞧你干的好事。 察觉到其脸色不对,赵兰芝忙给宋大川盛了碗河鲜粥,道,“爹,我们吃了好一会了,都没事,您也放心吃吧。” 宋大川半信半疑,喝了一口,“嗯”了声,眸光一亮,然后便端着碗,转着圈‘滋溜滋溜’喝起来。 孙秀荷赌气归赌气,也不想亏着自己的肚子,瞧着他们确实没有中毒的异样。 端起碗,也想去盛河鲜粥,探头一看,锅里连颗米粒都没留。 气得她只能恨恨嚼着荠菜,又拉不下脸来去吃水芹。 最后,宋招娣一家四口吃饱喝足,宋大川也吃了个半饱,只有孙秀荷除了一块没什么肉的鱼尾,肚里只有老荠菜。 烧心。 这一顿饭,孙秀荷是被气饱的。 眼看宋招娣他们都去忙活了,忙不迭到宋大川面前上眼药。 “当家的,你瞧见了没?如今这大丫头是越发不服管教了。” 宋大川正卷着烟草叶,不甚在意道,“大丫头一直乖巧听话,今日想来是被吓到了。” 吃人嘴软。 嘴巴里还有河鲜粥的余香,宋大川砸吧了下嘴道,“大丫头做的饭比你做的好吃,那粥确实不错。” 孙秀荷气得快喷火了,一把拽掉宋大川手中的烟草叶,啐道,“你是吃饱了,我还饿着肚子呢!你们老宋家就是这样欺负我一个老婆子的?” “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穷鬼,要是别人,早就跑了,我的命真苦啊。” 宋招娣刷好碗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孙秀荷的鬼哭狼嚎。 这是个不好的讯号,宋大川耳根子软,经不住孙秀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要孙秀荷一哭,宋大川铁定都会帮其说话,倒霉的都是宋招娣他们。 思及此,宋招娣连忙擦干净了手,去找爹娘。 屋内,赵兰芝正在煎药,宋耀东叹了口气。 “多倒两碗水。” 赵兰芝倒水的动作一顿,不赞同道,“大夫说了,三碗水煎盛一碗。水放多了,药效就差了。” 宋耀东看了眼被木板固定住的腿,摆摆手道,“差就差点吧。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都得养着,不能做活。” “以咱家这景象,哪担负的起一日三十文的药钱?” 今日去看病的时候,除却看诊的钱,夫妻俩仅剩的一点钱只够买三日的药。 三日后的药钱,还没着落呢。 赵兰芝不忍丈夫有病没钱治,犹豫了一瞬,还是狠狠心将药罐盖上,没多加水。 “过两日我也要回娘家接亚娣,到时候跟我兄长们借点。” “大夫说,你摔倒的时候,头也被撞到,里面还有淤血,药效差了,你的身体就好的慢,那样岂不是更耽误事?” 宋耀东也知道是这个理,可这些年没少从妻子的娘家借钱,他是真觉得自己窝囊。 他与赵兰芝是娃娃亲,娘亲死了之后,家里开始走下坡路。 宋大川续弦孙秀荷的时候,花了家里的大半积蓄。 没两年孙秀荷带过来的大儿子——李有才又娶亲,几乎把剩下的一半积蓄全花光了。 等到宋耀东要娶亲的时候,连几两的彩礼银子都拿不出,赵兰芝还是毅然的嫁了过来。 “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 宋耀东是真的愧疚,可他自从没了娘之后,就拼命的忙活。 农忙的时候,他天不亮就下地,农闲的时候,他去镇上帮工。 除了吃饭和睡觉,没有停的,本以为能给妻子好的生活,却不想家里却越来越穷了。 面朝黄土背朝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 宋耀东的勤劳,是毋庸置疑的,可禁不住家里有蛀虫啊。 “吱呀~” 宋招娣推开房门的时候,夫妻两立刻掩饰住脸上的情绪,堆上笑,“招娣快来歇歇,忙一天了,累了吧?” 宋招娣摇摇头,捏着藏在腰间的钱袋子,走过去。 在看到夫妻两人慈爱的面容时,心中的那一丝犹豫消失不见。 他们是原主的爹娘,疼爱着原主,她既然借了人家的身子,如今就是一家人。 她掏出怀里的钱袋,“爹娘,你们别担心,我这里还有一百八十五文钱。” 夫妻俩一听,觉得这话听着像是做梦似的。 可在看到那真真切切的铜钱之后,是又惊又喜,得知是卖鳖得来的,直呼走了大运了。 “这下你爹的药钱,又可以撑几日了。” 宋招娣点点头,又道,“那河里水芹多的很,明日我们去多弄些,去街上也能卖钱啊。” 夫妻俩一听,黯淡的眸光顿时亮了许多,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 赵兰芝已经迫不及待了,撸了袖子要去磨镰刀,“咱娘俩明早起早点,赶个集。” 宋耀东笑着道,“你哪会磨刀,还是将镰刀和磨刀石拿到房里来,我来磨。” 虽然家里的日子清苦,但只要有宋耀东在,累一点的活都不要赵兰芝动手。 很快,宋耀东便将两把镰刀磨得锃亮。 钱的事解决了,宋招娣也没忘记隔壁作精老太。 估计过不了多久,宋大川就会来发难,她得提前给爹娘做好准备才是。 “说到水,招娣今日差点就见不到爹娘了。”她说。 夫妻俩脸上的兴奋劲因为这句话,立刻僵住了,异口同声问,“吃饭的时候,你说落水是怎回事?” 在听完宋招娣的叙述之后,是又怕又气。 “娘怎么这样?”赵兰芝气愤之余,忙拉过宋招娣仔细检查,“还好我儿命大,” 宋耀东也是神情严肃,紧锁着眉头,胸膛剧烈起伏,“我去问问她,定给招娣讨回个公道!” 第7章 你敢对峙吗? 他挣扎着拿来拐杖,还未站起身,宋盼娣小跑着进来,“爹,阿爷叫你过去。”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宋招娣连忙扶起宋耀东,“爹,你腿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 宋耀东看着懂事的女儿,心中更是心疼,点点头,道,“好。” 到了东屋,宋大川一见宋招娣跟着来了,脸上立刻浮现不悦。 “招娣,你出去。” 宋招娣没动,只是扶着宋耀东继续往里走道,“阿爷,大夫说了,爹不仅伤了腿,还伤了脑子,可要好好将养着,千万不能再摔了,我得扶着他。” 提到宋耀东的腿伤,宋大川脸上的不悦淡了几分,露出几分父亲对孩子的担忧来,也没再赶宋招娣了。 “大东,大夫怎么说?” 宋耀东如实说了,在那句‘一日药钱要三十文,要连吃百日’落下时,宋大川还未表态,一直躲在门后的孙秀荷憋不住了。 “什么药,一日要三十文钱?他怎么不去抢?” “咱家哪能吃得起这么贵的药?” 宋招娣皮笑肉不笑道,“阿奶偷偷躲在门后做什么呢?” 宋大川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孙秀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沉住气,又想不到好的借口。 只能倚老卖老来了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宋招娣笑着将宋耀东扶坐好,道,“那当着我阿爷的面,你跟我爹说说,今日为何不救我,还阻止别人救我?” 话落,不仅是宋耀东怒气冲冲瞪过来,就连宋大川也看了过来。 孙秀荷本想着让宋大川教训宋耀东,再让受了气的的宋耀东回去收拾宋招娣,没想到被先发制人了。 宋耀东是宋大川的长子,且为人正直、勤劳,又是家中的顶梁柱,深得宋大川的喜爱。 在宋耀东这里,实打实的来,她占不了便宜。 只能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道,“哎呀,这孩子,你怎么还误会我了呢?” 说着,就想来拉宋招娣的手,被甩开后,尴尬地搓了搓手道,“大东啊,你听我解释,我当时也是慌了神了,没有不救她的意思啊。” “好在沈彻将她捞了上来···” “对。沈彻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作为长辈,非但不感谢人家,还污蔑人家,说我跟人家搂搂抱抱。” 宋招娣一句话直接揭穿了她的虚伪。 “招娣,你别乱说啊。” 孙秀荷眼见宋耀东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有些心虚,求救地看向宋大川。 “王桂花婶子是人证,你敢跟我去找她对峙吗?”宋招娣迎视着她,丝毫没给其反驳的机会。 孙秀荷不语,死死瞪着宋招娣,这丫头片子怎么变得这样得理不饶人了。 这时,宋耀东重重磕了下拐杖,面色铁黑,“娘,可有这事?” 这是在给宋招娣撑腰了,孙秀荷不愿与之正面冲突,以退为进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给招娣赔不是了。” 宋耀东面色冷沉道,“母慈子才孝,希望娘能给孩子们做个表率,别总轻视怠慢我的孩子。” “赔钱货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 孙秀荷想要狡辩的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什么,宋大川见状,开始和稀泥。 “好了,你们俩先出去,我和大东说两句话。” 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今日没让孙秀荷反咬,还让她吃瘪,已经算是阶段性的胜利了。 宋招娣麻利地走了,孙秀荷也气呼呼地跟了出来。 房内,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宋大川先开口。 “大东,她给我生了一儿一女,是宋家的功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多忍让她些。” 宋耀东没像以前那样好说话,道,“爹,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跟她计较,但这次,招娣差点就死了。” 宋大川本以为儿子会听话,息事宁人,没想到会被忤逆,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霍得站起身,道,“她不是没死吗?再说,她落水又不是她阿奶弄的。” 宋耀东不可置信地看向宋大川,眼中有失望,也有受伤。 “爹,招娣也是您的血脉啊。” 宋大川怒道,“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你是我儿子,你得向着我,听我的话。” 果然如招娣所说,爹只会拉偏架,不会顾及她们的死活。 宋耀东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爹,我是你儿子,可我也是一个父亲啊。” 宋大川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明日我让你娘买些东西,你送去给沈彻。” 算是妥协了。 末了,想到什么又道,“你吃药的钱,家中供不上,你让你媳妇去她娘家借。” “这些年,她肚子不争气,我老宋家养活了她们母女这么多年,也该她娘家出点钱了。” 宋耀东心里的痛又加了几分,他视若珍宝的妻子,在父亲眼里不值一文,压抑了多年的憋屈猛然爆发出来。 “爹,分家吧。” 分家的事,宋耀东不是第一次说了,宋大川一直不同意,这次亦然。 回到西屋,看到一脸担忧的妻子,宋耀东只能报喜不报忧。 水芹卖钱的事不能让孙秀荷知道了,否则钱留不下来。 天未亮,宋招娣母女悄悄起了床,拿上镰刀准备出门割水芹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酩酊大醉的宋耀祖,带着几个同样喝醉了的男人,脚步踉跄着拦在院门口,看到宋招娣母女,大着舌头吼。 “快,将我同窗扶进去歇息。” 宋招娣没动,也拉住想上前的赵兰芝,对着宋耀祖道,“那可不行,阿奶说了,我们不能和外男接触,传出去不好听。” 宋耀祖皱起眉头看了眼宋招娣,不满地拿出手指点了点,道,“你个丫头片子。” “爹,娘,我回来了,耀祖回来了。” 这一吼,宋大川和孙秀荷出来了,宋招娣卖水芹的计划也被搁浅了。 烧了三大锅热水,好不容易安顿好了一群酒鬼,宋招娣从灶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肥硕的大红公鸡竖起了浑身的羽毛,昂着头,凶狠地追着弱小的盼娣。 这只鸡,想上桌了。 宋招娣迅速跑过去,将盼娣抱在怀中,对着冲过来,要啄人的公鸡,一脚就踹了上去。 “宋招娣!你好大的胆子。” 第8章 见手青 大公鸡被踹出一丈开外,翻滚着,掉了一地的毛,嗷嗷叫。 出来解手的宋耀祖正好撞见这一幕。 “宋招娣,你好大的胆子。这鸡是要给我补身子的,你踹死了,我娘饶不了你。” 不光是家里的鸡,就连鸡蛋,那都是给宋耀祖补身子的,给丫头片子吃了,是白瞎。 这吼声很大,怀里的盼娣被吓得一哆嗦,直往招娣怀里钻。 宋招娣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道,“是它自己撞到我脚上来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 宋耀祖根本不信,手指头点着宋招娣,威胁,“几日不见,你胆子渐长啊,看我怎么让我娘收拾你。” 话音刚落,房内又出来了几人,睡醒惺忪地问,“干什么呢?这么吵?” 宋耀祖还未说话,宋招娣抢先开口,“小叔说要杀只鸡,招待你们呢?我小叔可真大方。” 说着,就指了指还在地上晕头转向的大公鸡。 这恶鸡随了主人,恃强凌弱,欺负盼娣也不是一两次了。 早该下锅炖了。 反正她们也吃不到,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其宰了。 几人一听,嘿嘿笑着直夸宋耀祖,“耀祖,你也太实诚了,交到你这个朋友不亏。” 宋大川怕被人看笑话、好面子,孙秀荷爱装、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宋耀祖不仅好面子、更爱装、爱吹牛,虽然家穷,但在同窗面前他向来出手阔绰、三五天就请人下馆子,因此交了不少酒肉朋友。 眼下被人一夸,顿觉得面上有光,笑得灿烂,一摆手吩咐。 “招娣,杀一只不够,再杀两只老母鸡,给我朋友们一起补补。” 说完,转过身,搭上那几人的臂膀道,“回去接着睡,醒了就喝老母鸡汤。管饱!”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人话,那大公鸡忽然跑了,腾空而起,飞到了屋顶上。 宋招娣拿石头扔,拿树条打都没用,最后只能忍痛撒了把米糠,才将其引下来。 盼娣将菜刀递过去,仍然不敢相信,欺负了她好几年的大公鸡,今日真的要被宰了。 “大姐,真能杀吗?” 宋招娣,“人我杀不了,一只畜生,我还杀不了嘛。放心,是小叔要我们杀的。” 可不关他们的事。 孙秀荷买菜回来,刚进院门,就见宋招娣正在拔鸡毛。 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宋招娣!你在做什么?!” 宋招娣抬头,手上拔毛的动作没停,异常平静道,“拔鸡毛啊。” 孙秀荷气得两眼一翻,丢了手中的猪肉,扑过来,“你,你反了天了!竟敢杀我的鸡。” 见她拎起了粪瓢扑过来,宋招娣连忙抓着拔了一半毛的公鸡跑。 边跑边拔边扔,鸡毛满天飞,孙秀荷追在后面吃了一嘴的鸡毛。 虽然孙秀荷手执武器,但毕竟年纪大,铆足了劲也追不上前面的宋招娣。 宋招娣就像是遛猴子似的,一边跑,一边喊,“小叔,你快出来看啊!阿奶不想杀鸡给你补身子呢。” 这一嚷嚷,不仅宋耀祖出来了,他的狐朋狗友也都出来了,看到孙秀荷狼狈地拿着粪瓢追宋招娣,个个张大了嘴。 一身着青衫的男子,戳了戳宋耀祖,勾唇笑得戏谑,“耀祖,这是你娘?” 另一人皱着眉头,摇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其他人也都拿着怪异的目光看宋耀祖,宋耀祖脸上挂不住了,对着孙秀荷就是一嗓子。 “娘,你做什么?那鸡是我让招娣杀得,招待我同窗好友的!” 孙秀荷一听,这才停下来,看清了宋耀祖身后站着的几人。 这可都是儿子的同窗,都是读书人,据说家中都是不差钱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到宋耀祖。 可不能得罪了,孙秀荷老脸一红,也不知是被累的,还是被气的。 一把将粪瓢扔了,吐掉嘴里的鸡毛,挤出一个尴尬的笑道,“我哪是舍不得鸡,我是让她再杀两只,她嫌累,这不,我在教训她呢。” 众人立刻了然地点点头,在宋耀祖的招呼下,又往回走。 眼看人都进去了,孙秀荷想骂宋招娣,又怕被人听到,最后只能作罢。 想着等客人走了之后再教训。 熟料,一抬头,就见宋招娣又拎起了菜刀往鸡笼走,还嚷嚷着,“阿奶,你可别冤枉我,我这人最勤快。” “虽然这鸡我一口吃不到,但小叔的朋友,我肯定要招待好的。” 孙秀荷“哇”的一声,强装的‘大方’也装不下去了,家中只有那几只鸡,杀一只已经是割肉般的疼了,还再杀两只? 她只是说说而已,这个宋招娣怎么就不知道假装做做样子? 孙秀荷立刻拽住宋招娣,压低了声音道,“我就是说给他们听听的,你还真去杀?你敢杀,我饶不了你!” 宋招娣真诚发问,“可是小叔说了,要好好招待朋友们的。” 孙秀荷一把夺走菜刀,哼声道,“他们都是有钱人,谁没吃过鸡?都给他们吃了,耀祖以后就没鸡蛋吃了。” 孙秀荷将菜刀送回了灶房,宋招娣用余光望了眼门板露出的那截青衫,笑了。 就不信,这样两面三刀的嘴脸,自诩清高的学子们能忍得了。 果不其然,一会会的功夫,学子们全都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一身青衫的男子。 宋耀祖跟在众人身后,挽留,“你们肯定是误会什么了。别走啊,吃了饭,喝了鸡汤再走···谢兄,留步啊···” 青衫男子,谢随甩了袖子,哼声道,“那鸡汤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免得饿瘦了。” 孙秀荷正在灶房忙活,一听声音,走出来,“这是怎么了?” 宋耀祖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 得,有好戏看了。 可宋招娣不想看戏,以免被殃及,立刻背着竹篓,溜了。 盼娣牵着招娣的手小心地走在山路上,一想到以后不会被大公鸡追着啄,小脸上都是开心的笑。 在看到宋招娣手伸向树根下的毒疙瘩时,一张小脸又被吓得煞白。 “大姐,别碰,有毒啊!” 与此同时,已经碰到菌子的宋招娣,面前闪现字幕。 ‘见手青,牛肝菌科,含有很高的蛋白质、氨基酸、矿物质,和多糖类物质,营养极其丰富、味道异常鲜美。有毒但可食用,请严格按照以下烹饪方法。’ 第9章 沈彻 ‘将菌子洗净,切成厚薄均匀的片,同时准备大量的蒜片、辣椒。热锅加入动物油,放入蒜片翻炒,接着放入菌子一起翻炒,翻炒8分钟左右。放入辣椒一起翻炒,随后放入酱油、盐、味精,翻炒均匀后即可出锅。全程不低于10分钟,切记一定要炒熟,炒熟,炒熟!’ 重要的事说三遍,看来要想吃菌不中毒,关键是要烧熟! 这么好的东西,不带走可惜了。 宋招娣小心翼翼的将菌子采摘了,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瞧着,想象着它的美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宋盼娣见她如此馋的模样,一把拽住她的手,像是在救她的命似的大喊,“大姐,你清醒点,这是毒疙瘩,吃了会中毒,轻则疯傻,重则丧命啊!” 双坪村往年的收成好,人们不屑吃野菜,偶有人为了尝鲜碰了没吃过的,最后都成了血淋淋的教训。 自从宋家开始吃野菜后,长辈时常耳提面令她们,没吃过的,切不可碰。 就连五岁的宋盼娣也对那些血淋淋的故事,十分熟悉。 宋招娣点点头道,“是有毒,但能吃。” 说完,继续往前走,一路走,一路采,还让宋盼娣帮忙。 宋盼娣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刚刚出门的时候,大姐就带着她往山上走,原以为是来挖野菜的,没想到,大姐半路被毒疙瘩给迷惑了。 以前就听阿爷说过,有人上山被五彩斑斓的毒疙瘩给迷惑了,采了带回家,吃了后疯的疯、死的死。 现在宋招娣两眼放光的模样可不就是中了邪的模样? 这山上不干净! 对了!爹说过,尿能驱邪! 可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解手不太好啊。 宋盼娣正左右为难,却见宋招娣带着兴奋的笑,越走越远··· 不管了!名声哪能和大姐的命相比。 这边宋招娣一路稀稀拉拉采了几颗见手青,又采了十几颗鸡枞菌,刚直起身,就见宋盼娣端着水瓢走过来。 “盼娣,我现在不渴,你自己喝吧。”她说。 宋盼娣在她几步开外停下,举着一瓢的黄色液体,皱着眉头道,“大姐,你可别怪我,我这是在救你!” “你脸转过来,我帮你驱邪!” 说完,水瓢一反转,那液体带着一股难言的气味,就朝着宋招娣的脸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招娣脚下一滑,闪身躲过。 “哗啦”一声,本该泼在宋招娣脸上的液体,全撒在了地上。 宋盼娣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懊恼道,“哎呀!真是可惜。” 再看宋招娣,又道,“大姐,你再坚持会,再等我一会,我这会没尿了···” 尿? 驱邪? 宋招娣脑中‘轰’的一声,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的那一滩,抖着唇问,“你对我泼尿?” 最后一个音节都是颤的。 怪不得那气味··· 宋盼娣见她脸色青黑,挠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大姐,爹说了,童子尿可以驱邪的,你···” “我没中邪!”宋招娣大喝,“我好得很。” 宋盼娣人小哪能想那么多,只记得大人跟她说过的话,道,“阿爷说了,毒疙瘩有毒,不能吃,还能迷惑人。大姐,你清醒点啊。” 原来是以为她中了毒蘑菇的毒。 宋盼娣哭笑不得,但也知道,村子里的人,对山上的这些野生菌的恐惧。 双坪村地处南方的山里,这里山多,野生菌也多,但因为吃野生菌死伤的人不止一两个。 是以,就算山上有数不清的菌子,但因为人们不会区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又不会烹煮,为了小命着想,索性不再碰野生菌。 野生菌也成了人们口中的毒疙瘩,不能碰的邪物,被传得越来越邪乎。 人们碰到都绕道走。 “盼娣,你过来。” 宋招娣决定好好跟小妹说清楚,毕竟,她可是准备拿野生菌大赚一笔的,家人的思想工作可得提前做好。 她指着地上的几颗还未来得及采摘的菌子道,“你看,这种叫见手青,是有些毒,但只要处理好了,就能吃,不会中毒。” “还有这种,叫鸡枞菌,没有毒。” “那里的红伞伞白杆杆的,有剧毒,不要碰,更不能吃,咱们见到,一脚踩烂就好。” 宋盼娣随着她手指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而后半信半疑道,“大姐,这些真能吃吗?” 宋招娣重重地点头,十分肯定,“这些可都是书上说的,书里的知识能骗人吗?” 能读书的人,可都是聪明人,书里说的,当然都是真的。 宋盼娣终于相信,道,“那我也帮大姐捡。” 宋招娣点点头,但还是十分谨慎地教盼娣分辨。 路遇一树干旁,她停下来,摸向树干上的黑东西。 “大姐,这可是黑蝙蝠,真的不能吃。”宋盼娣说得斩钉截铁,“以前有人吃了后,浑身痒,皮都烂了。” 宋招娣点头,看着字幕上的字,说道,“这叫黑木耳,不能直接吃新鲜的,得晒干了,泡发了以后再煮熟才能吃。” 闻言,宋盼娣瞪着大大的眼道,“原来还要晒干啊,怪不得他们吃了都中毒了。” 说完,又抬头看向宋招娣,双眼放光,特崇拜道,“大姐,你懂得可真多。” 两姐妹又将树干上的黑木耳全都摘了后,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下山准备回家。 回家后,发现宋耀祖和孙秀荷都不在家。 “耀祖发了脾气,去了他大哥家,娘去哄了。” 宋耀东因为腿不舒服,早早便从田里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孙秀荷拎着猪肉和大公鸡往李有才家赶。 得,就知道那鸡肉他们是吃不上的。 宋招娣将黑木耳放在矮墙头上铺好,晾晒,正准备去做饭的时候,宋大川和赵兰芝也回来了。 一听说孙秀荷带了猪肉、大公鸡和现买的糙米去李有才家,宋大川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对于这个便宜儿子,宋大川不太喜欢,不仅是没帮衬到家里一点,还花了他不少钱。 且李有才本人懒惰,娶了个媳妇也是好吃懒做的,孙秀荷时常明里暗里的接济他们。 对此,宋大川早就不满,听到宋招娣添油加醋的叙述后,黑着脸背着手道,“招娣,将昨晚没做完的那半条鱼煮了吃。” 那一天宋耀祖和孙秀荷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宋大川气得不行,早早便睡了。 宋招娣想着翌日去卖水芹,得有半天不在家,要提前和宋大川说,便借口说要去镇上给宋耀东买药。 宋大川听了,点点头,闷声道,“你舅舅就在镇上的木匠铺子里做工,你去多借点钱。” 宋招娣没和他争辩,沉默离开了。 天未亮的时候,宋招娣母女便已经割好了两大捆水芹。 因为市场上没人卖过、吃过,宋招娣怕多了不好卖,先拿两捆去试试水。 趁着蒙蒙亮的亮光,母女俩正要启程,一辆牛车驶近,在两人面前停下。 宋招娣抬头一看,牛车上的男人,目光如炬,刚毅的面容上,平静中透着一份果决。眉尾上的刀疤,给人一种生人勿近,凶狠不好惹的感觉。 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宋招娣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她老娘已经走上前,连连给人鞠躬、道谢。 “多谢你昨日救了我家招娣,要不是你,我家招娣就没了,谢谢你。” 哦,想起来了。 这人是,沈彻。 第10章 那你想如何? 那日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用粗糙宽大的手掌拍她的脸,后来又将她抗在硬硬的肩膀上,来回颠。 颠得她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疼。 更是在孙秀荷扒拉她下来的时候,十分干脆地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 这人救人干脆,扔人也干脆。 与此同时,沈彻也在回想着前日的那一幕。 前日她水灵灵地躺在他怀里,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这会鼓起了腮帮子瞪过来,俏生生的。 有生气,有活力。 他勾唇看向宋招娣,对赵兰芝道,“婶子,你家招娣好像不待见我啊?” 闻言,赵兰芝讶异地看向宋招娣,一把将人拉上前,对沈彻道,“怎么会?你是我家招娣的救命恩人,她前晚还在跟爷奶说,要好好感谢你呢。” “是吧,招娣?” 沈彻身穿湛蓝色粗布单衣,袖口和裤脚都用布绳束紧,简洁、利落。坐在牛车上,一腿半曲在木板上,另一只腿随意地垂着,笔直修长。他扬着麦色的脸,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看上去很有耐心地在等她的回复。 忽略掉他的粗暴,这人的确于她有恩,宋招娣遂扬起唇,弯眼朝他笑,“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沈彻似乎很是满意,点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地带过她的胸前,眼底滑过一丝异样,很快消失不见。 “婶子这是要去镇上?”再出口时,话是对赵兰芝说的。 赵兰芝亦没察觉他看自家女儿别样的眸光,仍是和蔼笑着回,“割了些野菜,准备带去镇上卖。” 沈彻看了眼他们身后的水芹,没像别人那样表现出‘水芹不能吃’的质疑,而是跳下了牛车,站在了宋招娣身边。 魁梧的身躯,壮硕的肩胸,站在面前,就像座小山似的存在。 宋招娣仰头,偷瞄了一眼,感觉他能一巴掌扇死自己,怪不得那肩膀那么硬。 粗狂而爽朗的男声跟着响起,嗡嗡的。 “正好我也去镇上,不如捎你们一程。” 双坪村去镇上,步行要一个多时辰,一去一回就是将近三个时辰,若是坐牛车的话,起码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赵兰芝犹豫一瞬,便答应下来,“那就沾你的光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就要递过去。 却被沈彻一把挡了,“顺路的事,哪值当花银钱。” 话音落下,便弯腰一手拎一捆,将两捆水芹轻松地搬上了牛车,宋招娣想帮忙都没来得及。 沈彻和赵兰芝坐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宋招娣坐在后面,随着牛车的晃动,眼皮开始打架。 也不知过了多久,牛车忽然晃了下,宋招娣迷茫地睁开眼,就对上了沈彻那双鹰隼般的探究双眸。 她有些尴尬和茫然,就听沈彻说道,“你娘在那,说是和你大舅聊两句就回来。” 宋招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家老娘,不过也就距离他们几丈远。 瞧到她心安的眼神,沈彻眸中滑过一丝好笑。 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在她跳下牛车的刹那,他忽而低声问,“救命之恩,你准备如何报答?” 宋招娣差点没站住脚,连忙扶住水芹稳住身形,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吸了口气。 “明日我会送上厚礼···” “不够。”未等她话说完,沈彻便打断了她。 眉心一跳,宋招娣警惕,“那你想要什么?” 沈彻那双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瞧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心下想着若是他敢口出无礼狂言,定要骂的他狗血喷头。 岂料他最后只来了句,“不急。” 这时,赵兰芝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大舅赵曾华。 赵曾华说他认识一酒馆厨子,可以帮忙引荐,看能不能直接将水芹卖给酒馆。 于是便将水芹从牛车上卸了下来,沈彻驾着牛车走了。 “沈彻这人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混不吝,看来传言不可信。” 赵兰芝对沈彻的印象不错,语气中有夸赞之意,宋招娣没出声。 大舅扛着两捆水芹,带着她们拐了两个巷子后,停在一个冒着炊烟的木门后。 “这里就是我说的酒馆后厨了,里面的厨子我认识,不过能不能让他收了这水芹我也没把握。” 毕竟,在人们眼中,这可是喂牲口的野草。 虽然已经品尝过水芹的美味,但赵兰芝也没什么底气,下意识地看向宋招娣。 “大舅,这个您放心,我有信心他们会收的。” 闻言,赵曾华看了眼宋招娣,直觉得他这个外甥女有些不一样了,甚是欣慰。 “招娣长大了。” 宋招娣娘俩被带进了后厨,赵曾华和一个满头大汗的厨子说明了来意后,那厨子看了眼她们身后的水芹,笑了声。 “曾华,你莫不是在开我玩笑呢,那不就是喂牲口的水草吗?” “这不是水草,这叫水芹,用我的方法做出来,鲜嫩香甜,比萝卜白菜都要好吃,保证你卖得出去。” 宋招娣掷地有声,十分有自信。 进来后厨的时候,她已经观察过了,这个酒馆的蔬菜以白菜和萝卜为主,采用的是煮或炖。 这样的菜品算不上好的下酒菜。 厨子闻声望向招娣,赵曾华在旁解释,“铁锤,这是我的外甥女,宋招娣,她有办法将这水芹做的好吃。” 铁锤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宋招娣,眼中仍是不相信,道,“小姑娘,不是我不信你。我这是酒馆,客人不怎么吃素菜的,你这么多···” “那是因为这里的素菜不合客人的胃口,我先做一份水芹,铁锤大伯尝尝再说不迟。” 铁锤闻言,笑着看了眼赵曾华,道,“小姑娘口气不小,我做厨子好多年了,还能不如你?” 宋招娣,“您试试也不吃亏,若是成了,对您酒馆生意也有好处。” 铁锤想了想,应下,“也罢,就让你试试。” 于是,宋招娣立刻抓了把水芹,摘干净、洗净、放入沸水焯熟后切成小段备用。 又开始调汁:葱、蒜、辣椒分别切碎后加入适量的盐、酱油、陈醋放入碗中拌匀,淋上麻油。 最后将料汁和水芹拌匀。 “成了,您尝尝。”宋招娣示意铁锤品尝。 铁锤带着疑惑,夹了一小筷子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双眸亮了。 “嗯,不错不错。”铁锤连连点头,“爽脆、滑嫩、酸辣鲜美。” 说完,又夹了一大筷子,“好吃!” “你这两捆水芹,我都要了。” 第11章 厚礼 两捆水芹共一百二十六斤,按一斤一文,也就是能卖一百二十六文钱。 “这水芹,我出的价可是比白菜都贵上一点,诚心诚意了。”铁锤豪爽道,“以后,你若是还有水芹,尽管送我这里来。” 这个价,不算高,但已经算是实在价了,且还能做长久生意,宋招娣没有不满意的,立刻成交,拿到了一百二十六文钱。 “铁锤大伯,您实在,我也不小气。这次是凉拌水芹,等下次再送水芹来,我再教你另一种做法。” 这个朝代的吃食,人们都是蒸熟或煮熟了之后,放点油和调料,就能吃了。 炒菜市场大有可为。 铁锤连连点头,又在宋招娣的指引下,自己做出了一份凉拌水芹。 赵曾华看到她们顺利卖了水芹,也放心了,“小妹,招娣,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了。” 赵曾华在一家木匠铺子做工,刚刚也是临时和老板说了缘由,抽了空送他们来的。 送走大舅,宋招娣和赵兰芝从酒馆出来后,将银钱交给赵兰芝。 “娘,咱们去给爹买药吧。” 赵兰芝接过银钱,神色动容,看着宋招娣,满眼的欣慰,“招娣,多亏了你了···” 她这个做娘亲的,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我们是一家人啊,不必如此。” 虽然爷奶苛待她们姐妹,但作为父母,宋耀东和赵兰芝对她们的慈爱和庇护,没得挑。 从未像其他父母那样,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就轻视、怠慢。 这样的父母,值得子女回以同等的付出。 “好好好。”赵兰芝连连点头,将银钱揣进怀里,道,“加上你卖的王八的钱,这次,我们可以给你爹多买几日的药钱了。” “趁着那水芹还嫩着,明日我们再来多卖些···”赵兰芝开始憧憬着。 宋招娣也跟着笑,“娘,我又发现了好的赚钱法子,说不定比卖水芹还能赚钱。” 赵兰芝一听,立刻就问是什么,宋招娣卖关子道,“暂时先保密,您会知道的。” 天气渐渐热起来,过不了几日,水芹就老了,不好卖了。 但是菌子,才正是好时节。 母女两人去了药铺,赵兰芝买了八日的药,宋招娣不解。 “娘,前日的一百八十五文钱加上今日的,购买十日的药了,你怎么只买了八日的?” 赵兰芝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丫头,你忘了,你还得买些东西去感谢沈彻的救命之恩呢。” “家里的米油也没了,总得再买些,不能全买药了。” 她的娘总是这样,一分钱得掰成三份花,家里的每个人都得顾及到。可孙秀荷那样的自私自利的婆母根本不值得。 “娘,家里的钱都在阿奶那里存着,没米油了,阿奶会去买的。” 赵兰芝叹息一声,道,“一大家子花销,那点钱还得供耀祖读书···咱们有余钱,买一点没事的,总归我们自己也要吃。” 这就是傻。 但宋招娣也知道,不让娘亲眼看到孙秀荷的自私,她以后仍会傻傻地付出。 于是,没再与其争辩。 买好了药,母女俩又去了集市。 猪肉九文钱一斤,糙米三文钱一斤,大米六文钱一斤,鸡蛋一文钱一个··· 此刻,宋招娣捏着买完了药,剩下的七十一文,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物价,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真贵。 赵兰芝对自己吝啬,但对女儿的救命恩人是真大方。 两斤猪肉,三斤白米,二十个鸡蛋,共花了五十六文。 “娘,我们只剩下十五文了。” 赵兰芝点点头,道,“全买糙米吧,两日不吃油也没事,下次再买吧。” 宋招娣不同意,“娘,糙米先买两斤吧,油还是要买的,我有用。” “刚刚我看了,猪油九文钱一斤,是有些贵了,但鸡油便宜,只要五文钱一斤。” 听说宋招娣有用,赵兰芝同意了,买了两斤糙米后,又去买了一斤鸡油,剩下的钱买了盐巴。 忙活了一早上,一文钱也没落下。 花钱的速度比赚钱的速度快多了。 但已经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母女两人心中仍是愉悦的。 提着东西往回赶,好巧不巧的又遇上了沈彻。 正好,顺手将‘厚礼’奉上,顺便蹭个顺风车。 沈彻婉拒一番,不肯收,最后在赵兰芝的这句‘不收,你这牛车,我们以后也不敢坐了’说出后,勉强收了。 “招娣妹子,多谢你的厚礼。”他笑着说。 宋招娣一本正经,“应该的。” 如此,两人便没再搭话。 沈彻面相很凶,却是个随和的人,一路上和赵兰芝聊着,很是好脾气的样子。 临到下车的时候,抓了一吊肉扔进赵兰芝的竹篮里,扬着鞭子溜走了。 “婶子,这些就够多了,那吊肉算是我孝敬您的。” 赵兰芝在后面追了好一会也没追上,最后只能拎着肉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夸沈彻,“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怜无父母亲人,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讨生活。” 宋招娣不置可否,总觉得沈彻此人有两幅面孔,在赵兰芝面前是一个样,在她面前又是另一个样。 上辈子,她母胎单身二十几年,没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也不了解男人的心理。 故而不做评价。 回到家中,宋大川不在,去了田里忙活,家中只有宋耀东和盼娣。 说是孙秀荷和宋耀祖还没回来,宋大川早上是黑着脸去田里的。 赵兰芝听完,忙不迭地拿了锄头,生怕去晚了一步,会被宋大川骂似的。 “招娣,你先做中饭,我去田里帮你阿爷干会活,就回来吃饭。” 宋耀东看到妻子如此,面上有些心疼,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拄着拐杖往灶房走。 “招娣,你做饭,我来生火。” 总要做点什么,不能是个吃白饭的。 “大姐,我去给你抱柴禾。”盼娣说着便抡起小短腿,忙活了起来。 宋招娣先是洗好了鸡油和肉,切了些肥肉和鸡油一起熬出油,捞出备用。 “招娣,今日怎么买肉了?” 宋耀东闻着肉香,有些馋,但还是觉得,吃肉对他们来说,有些奢侈了。 “这肉,本是买来谢沈彻的。结果他又送回来了一吊,说是孝敬您二老的。” 第12章 让她做饭,是浪费粮食 听完了事情的原委,宋耀东若有所思道,“看来沈彻也不像传言那样。” 闻言,宋招娣愣了愣,想了下关于沈彻的传言:不被族人待见赶了出来,气死了亲娘,睚眦必报、狂妄恣意,是村中恶霸般的存在。 确实不太符合。 宋耀东一边添火,一边说,“这肉,烧一小块就好了,剩下的腌一下,以后慢慢吃。” 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哪能顿顿吃肉。 太奢侈了。 宋招娣依言将剩下的肉腌制好,用瓦盆扣起来,转身对宋耀东说,“爹,以后我们一定能过上顿顿有肉的日子。” 宋耀东笑了,只当是女儿在宽慰他。 且不说他们家本来就穷,这两年不是旱就是涝,收成不好,只能靠食野菜度日。 现在他又坏了腿,若想翻身,难上加难。 说话间,宋招娣已经洗好了菌子,将鸡枞菌撕成条状,将见手青切成薄厚均匀的片状。又开始准备配菜。 宋耀东抬头的时候见她正在切见手青,想到盼娣跟他说的那些,忍不住还是问出声。 “招娣,这毒疙瘩真能吃?不会有事?” “爹,您就放心吃,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 说着,她已经热好了油,将蒜瓣放进油里炸香,而后放入见手青,翻炒,边暗中数着数。 在数到六千的时候,放入辣椒和盐调味,继续翻炒,再次小声数数。 她严格按照食谱上的步骤来,宁愿多炒一会,将菌子炒熟透了,也不敢急一点点。 宋耀东看着女儿一边不断地挥舞着锅铲,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就像那做法的神婆似的。 莫不是吃毒疙瘩的秘诀就是,在烹煮的时候要念什么咒语不成。 他带着疑惑和忐忑,终于等到了宋招娣的一句,“好了。” 香气四溢,毒疙瘩每一片都泛着油光,色泽诱人,令人垂涎欲滴。 不仅是宋招娣,宋耀东和宋盼娣均是默默咽了口口水。 宋招娣用手拎起一片,看到字幕上的‘无毒’时,便放了心。 正要塞进嘴里,宋耀东大喝一声,“且慢!” 他谨慎地看着宋招娣道,“招娣,不是爹不信你,小心使得万年船,不如先用老鼠来试试毒?” 毒疙瘩的传言根深蒂固,不是一两句就能让人改变的,因而,宋招娣便由着宋耀东抓来了老鼠试毒。 老宋家的老鼠和老宋家的人一样,都瘦的可怜,因为营养不良,无精打采的,一见着有吃的了,不管不顾,几口便吃完了一片见手青。 然后便是等待了。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老鼠非但没有中毒的迹象,反而因为吃了东西,无力的四肢有劲了,精神头都好了许多。闻着锅中的香味,想爬过去,再吃点。 宋耀东仍是十分谨慎的又等了一刻钟,最后看到生龙活虎的老鼠,又夹了一片去喂鸡,看鸡吃了后也是好好的,这才放心。 “我先吃,没事的话,你们再吃。” 他先是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嚼了嚼,眸光亮了。 “招娣,这毒疙瘩嫩滑可口,好吃。” “是吧?”宋招娣自己吃了一片,又给眼巴巴瞅了半天的盼娣喂了一筷子,而后问,“爹,这是一种菌子,叫见手青,你觉得拿出去卖的话,好卖吗?” 宋耀东立刻点头,道,“这么好吃,肯定好卖。”话说到一半,又停顿下来,道,“只是,这菌子太费油了。” 一般人家,哪吃得起。 “所以,不能去市场上卖。”宋招娣说着,补充道,“见手青比较费油,这鸡枞菌就还好。” “鸡枞菌没有毒,不需要多油、长时间爆炒,一般人家都能吃。” 宋耀东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捕捉到了一个他没听懂的。 “炒是什么?”说到这里,他问出了昨天就想问的,“招娣,这两日,我看你做饭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不再是煮或蒸了,“你这种做法,莫不就是所谓的‘炒’?” “是的,爹。这就是炒菜,前天的水芹也是炒的,我在书里学的。”宋招娣解释。 宋耀东恍然大悟,有些骄傲道,“我家招娣去做工,不但认了字,还学会这么多,真是好样的。” 宋盼娣跟着道,“是啊,小叔念了这么多年,会写的字还没有大姐会的多。” 这点也是真的,原主天生记忆好,虽然只在私塾里做些杂工,但几年下来,认识了不少的字。 就连私塾的夫子都说她天资聪颖,只可惜是个女娃,否则定有大好前程。 “有没有好前程,现在于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饱肚子,治好爹的腿。” 宋招娣说着,将盼娣早上采来的一大篮子荠菜洗干净,锅里油渣复炒,煸出油,下蒜末炒香,放入荠菜。 鲜嫩的荠菜叶包裹着油脂,泛着翠绿的光泽,冒着香气,钻入鼻间。 “好香啊。”宋大川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招娣,今日吃什么?” 饭菜上桌,宋大川望着一桌子不知名的菜,茫然中透着几分期待,最后看向宋招娣。 “招娣,这一桌子,除了荠菜,没一个我认识的,都是能吃的野菜?” 宋招娣点头,为他介绍,同时也是说给父母听,“这是见手青,一种野生菌;这是凉拌马齿苋,这是油渣炒荠菜。” 新鲜的马齿苋有酸咸味,不如晒干后的口感,前两日宋招娣晒了些,今日正好吃。 宋大川虽没听懂,但知道都是能吃的,也没再犹豫,招呼着大家动筷子,开吃。 在吃到见手青的时候,连连夸赞,最后连盘子底都快被舔干净了。 终于吃饱喝足,宋大川望着宋招娣,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慈爱。 没想到大丫头做饭这么好吃,吃完了还不烧心,肚子舒服的很。 “招娣啊,以后家里的饭就全部你来做吧。” 宋招娣没意见,但还是故意提了句,“那阿奶以后做什么?” 以前孙秀荷主要负责在家做饭,其他人都得下地干活。 提到孙秀荷,宋大川的脸立刻拉下来,没好气道,“她去田里干活!让她做饭,都是浪费粮食。” 第13章 拿到彩礼银子 “宋大川,你说什么呢你?” 一声爆喝响起,孙秀荷带着宋耀祖回来了,正好听到宋大川的那句“浪费粮食”。 “什么叫我浪费粮食,我以前做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面对孙秀荷的泼辣,宋大川那一点点硬气立刻软了下来,嗫嚅着道,“这不是因为招娣做的饭菜确实好吃,我才随口一说的。” 得,这是准备甩锅了。 果然,下一瞬,孙秀荷就将矛头对准了宋招娣。 掐着腰,怒瞪宋招娣道,“你个丫头片子,你说说,我不在家这两日,你霍霍掉多少油?” 又对宋大川道,“她做菜好吃,还不是因为她舍得放油!这哪是过日子,这分明是败家!” 宋大川没敢反驳,宋耀东看不下去了,就要站起身,被宋招娣一把按住。 她朝担忧的父母眨眨眼,示意他们别急,而后看向孙秀荷道,“要说败家,我可不及阿奶你万分之一。” “我油放的再多,那也是我大舅出钱买的,可没花你一分钱。” 赵兰芝闻言,有些诧异,买油的钱是卖水芹得来的,大哥没给钱啊。 不知缘由的宋耀东听到这里,真以为母女两人去借了钱。心中不是滋味,又愧疚又难堪。 宋招娣继续输出。 “倒是阿奶,你前日买的猪肉和糙米,还有那只大公鸡是败到哪家去了?” 一语落下,本来被骂的耷拉脑袋的宋大川,立刻抬起了头,质问地看向孙秀荷。 而孙秀荷则是不慌不忙拉出了宋耀祖,狡辩道,“你这丫头说话忒难听。耀祖被你气得去了大哥家,我去找人,怎能空着手去?” “所以你就不管阿爷和我们的死活,将粮食和菜都带走了。”宋招娣戳她,“再说,小叔是被你气走的,可不关我的事。” 一提到这事,宋耀祖就来气,若不是娘小气,何至于让他在朋友们面前丢了面子。 想到此,本来准备给孙秀荷帮腔的宋耀祖恨恨瞥了眼自家老娘,气冲冲回屋了。 接收到儿子怨怼的眼神,孙秀荷气势弱了几分,“家里不还有那半条鱼嘛···” “半条鱼,够我们五口人吃两天?”宋招娣继续质问。 孙秀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瞥到宋大川铁黑的脸,转了话题道,“你们没粮食吃,不会自己去买?” “钱都在你那里,我们哪里有钱买?若不是借了大舅的钱,我们都被饿死了!” 说到这里,宋大川也气,让儿媳妇娘家出钱给儿子治病可以,但他作为一家之主,做不出吃喝还靠着儿媳妇娘家的接济。 当下指着孙秀荷,恼怒道,“你拿些钱出来给招娣,做饭的事以后归她管。” 他可不想以后被邻居戳着脊梁骨骂,吃软饭的。 孙秀荷哪里肯同意,无奈宋大川在气头上,只能不情不愿去屋里拿了几文钱扔给宋招娣,算是个交代。 下午的时候,宋大川带着众人下田干活,宋招娣说要再去山里找些野菜,宋大川允了。 宋招娣这次仍是去了上次采菌子的那座山,她还想多采些野生菌,明早去集市上卖,换些钱,给父亲多买两日的药。 山脚和半山腰,因为上次采摘过,菌子不多,宋招娣只能一直往山顶上走,眼看快到了山顶。 一束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宋招娣远远地便瞧着那光亮处很是刺眼,眯眼一看,是个有巴掌大的菌子状物体。 就是颜色有些鲜艳,也不知有没有毒。 宋招娣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走近了一看,傻眼了。 这哪是野生菌啊,这看着像是灵芝啊! 还是两大颗,比她手掌还大。 她不敢确认是不是,只能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毒蛇虫蚁什么的毒物看护,便壮着胆子,摸了过去。 字幕立刻浮现:多年生灵芝,有小柄,菌盖有沟纹,肾形、半圆形或近圆形,表面褐黄色或红褐色,是扶正固本、滋补强壮的名贵药材。食用禁忌:过敏者、外感实邪、内伤发热等不宜食用。 哈哈哈,这得值多少钱啊! 宋招娣笑呵呵,连忙将两颗灵芝采了,也没敢在原地多留,就怕碰到传说中的毒蛇,赶紧换了个方向下山了。 下山走的路是山的另一面,没被采过菌子,宋招娣一路下山,又采了不少,还顺道挖了些荠菜和马齿苋。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回到家后,正是做晚饭的时候。 一进入院子,刚睡醒的宋耀祖便扫了眼她背篓里的东西,在看到绿油油的野菜时,眼中闪过不屑和嫌恶。 嘴上也不客气道,“野菜有啥好吃的?我娘不是给你钱买菜了吗?”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当他们爱吃野菜啊! 宋耀祖每日过着大少爷般的生活,还真以为自家是不愁吃喝的了。 想到以前原主在他这受的委屈,宋招娣对他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怼过去,“你娘给了五文钱,够买一斤肉啊,还是购买两斤糙米啊?” “不吃野菜,你以为你还能在私塾里当阔少爷?” 宋耀祖一听,不乐意了,这话就像是,他们过着吃野菜的日子,都是他造成的。 “你胡说什么?你们爱吃野菜,关我什么事?” “对了,我娘也说了,你们丫头片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没必要吃那么好。” 宋招娣沉沉吸了口气,咬牙怒骂,“你娘说,你娘说,你自己呢?你好歹十五岁了,天天围着你娘转,还算个男人吗?” “还有,我们吃野菜就是因为你,因为银钱都给你读书了,被你拿去请酒肉朋友吃饭了,我们才吃不饱穿不暖,这一切跟你脱不了干系。” “这事若是让你那些同窗好友知道了,你说,他们是会看不起你呢?还是看不起你呢?” 能读书的,肚子里都有二两墨水,自诩清高,自是看不上这种如水蛭般吸亲人血的人。 宋耀祖虽然是个没本事的假二世祖,但被熏染的也沾了些清高,更怕这种事被同窗知道,丢了脸面。 于是他皱着眉头训斥道,“你少胡说八道,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宋招娣,“我的十两彩礼钱都给你束修了,我胡说了吗?” 说到彩礼钱,宋耀祖有些心虚,他之前听孙秀荷说过这事,知道宋招娣没冤枉他。 毕竟年少,不禁激,为了证明自己没占便宜,恼恨地点了点宋招娣。 “不就十两银子嘛,你等着,我马上还给你!” 宋耀祖气势汹汹进了东屋,很快跑了出来,将一个钱袋子扔给宋招娣。 “十两银子你拿走,另外的半吊钱,你明早去镇上买些好酒好菜。” “我朋友要来,你可得给我招待好了。否则,看我不教训你!” 原来十两银子根本没用掉! 更没想到激将法对宋耀祖真管用! 宋招娣捧着银子,立刻笑颜如花,道,“小叔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 第14章 卖见手青 给钱的是大爷。 有了这十两银子,林家的亲能退了。 宋招娣心情好,连带着看宋耀祖都顺眼了些,语气也和缓和不少。 宋耀祖瞧她翻脸比翻书快,不免讽刺了句,“还真是见钱眼开。” 宋招娣没和他争辩,忙着将背篓找个隐蔽的地方放好,又抓了些青草盖住,这才放心去做饭。 晚饭是凉拌荠菜,清炒水芹和糙米粥。 这两日顿顿荤腥,宋大川吃上头了,再回头吃素,只觉得口中寡淡。 “招娣,你中午做的那什么青,晚上怎么不做了?” 那味道鲜嫩、脆滑,比大猪肉都好吃,宋大川念念不忘。 宋招娣睁着大眼睛无辜道,“中午吃完了,下午就找到这些野菜。” 宋大川望着一桌子绿,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但也知道,自家的条件不是能挑食的。 然而宋耀祖不满意了,他喝了碗糙米粥后重重地撂下筷子,对宋招娣吩咐。 “明日可得多买些荤腥,别亏待了我的朋友们。” 宋招娣连连点头,宋大川却眉头紧锁,不悦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孙秀荷。 见其龟缩着不出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耀祖,你平日在外面请你那些同窗吃喝,也就算了,怎么还给领到家里来了?” 在外面吃一顿,这要是来家里了,不得吃一整天,那得花多少钱。 宋大川舍不得。 看到自家老爹那小气的样,宋耀祖哼了声,道,“人家请我去家里做客,我怎好不回请?” “爹,你就放心吧,钱我已经给招娣了,你不用操心。” 话音一落,宋大川还未反应过来,孙秀荷张口就来。 “什么?你给她钱做什么?要买什么我去买就好了,她一个丫头片子,会买什么?” 说着又转头对宋招娣道,“你小叔给你多少钱?拿出来。” 眼见矛头转到自家女儿身上,宋耀东开口了。 “娘,耀祖给钱招待他的同窗,说明耀祖懂事了啊。” 宋耀祖一听,像是被人认可了似的,直点头,一把拉住孙秀荷,道,“娘,这事你别管。我看招娣做饭确实比你好吃,明日的饭就交给她来做。” “可不能再像前日那样,给我丢面了!” 前日,因为孙秀荷舍不得杀鸡,害他在同窗面前丢的脸,明日都得挣回来才行。 思及此,宋耀祖面色不善地看了眼自家老娘,算是警告。 孙秀荷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没帮自己说话,气得骂了句,“胳膊肘往外拐。”就回屋了。 一夜无事,翌日天未亮,宋招娣母女便割好了两大捆水芹,然后借口去镇上买菜,搭上了王铁柱的牛车。 搭王铁柱的牛车,是前一天晚上和他说好的,还是宋耀祖去说的,就为了让宋招娣能早点买好菜回来,别耽误事。 王铁柱笑看着宋招娣问,“你家是不是要办什么喜事?费这么大阵仗去镇上采买。” 不知道宋耀祖是怎么和王铁柱说的,但听这话的意思,必是宋耀祖又说了些大话。 宋招娣实话实说道,“哪有什么喜事,是小叔要请他的同窗来家里做客,小叔让我去镇上买些酒肉。” 闻言,王铁柱不着痕迹看了眼牛车后的两大捆水芹,心中诧异,老宋家连野菜都吃了,竟然还有银钱去买酒肉。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就老宋家穷的叮当响,不还是供了个读书人。 男娃和女娃之间,差别就是这么的大。 这就是命。 王铁柱有些同情宋招娣,没再问,只以为她的两大捆水芹是上街卖给人喂牲口的。 到了镇上后,宋招娣顺利地将水芹卖给了酒馆老板铁锤,又教了他清炒水芹。 铁锤尝过赞不绝口,还说要给她介绍生意。 “今天的水芹共一百五十斤,这里是一百五十文,你数数。” “是这样,我有个兄弟开了个饭馆,上次尝过凉拌水芹后,十分满意,你若是有多的水芹,明日再给他那送些。” 宋招娣答应着,拿出了菌子。 “铁锤大伯,这是一种新的野味,新嫩爽口,保证能成为你的招牌菜。” 铁锤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皱着眉头看了又看,最后像是躲避毒物似的连连后退。 “招娣啊,你手中的是毒疙瘩吧?这可不能吃啊,赶紧扔掉。” 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宋招娣安抚地将见手青收起来,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没毒,铁锤这才半信半疑让她做了菜。 宋招娣快速摘洗好菌子,切好佐料,便热油,下菌子爆炒,一边炒,一边默念着,直到三遍《月亮之上》唱完了,才放入辣椒,将粘在锅铲上的也一一挑下锅,又翻炒一会,才出了锅。 “大伯,你尝尝。” 刚出锅的见手青鲜香四溢,令人垂涎四滴,但铁锤惜命,不敢尝。 宋招娣见状,带头吃了一口,还做出一脸陶醉的样子,闭上眼,连连夸赞,“好吃,真好吃。” “大伯,我都吃了,你看,没中毒。”宋招娣鼓励铁锤尝试,“其实这叫见手青,是一种野生菌,只要处理好了,没有毒的,我在家里也吃的。” 瞧着她确实没中毒,又听她说在家中也吃,半信半疑的铁锤壮了壮胆子,夹了一片放进嘴里。 咀嚼一下,眼中有惊讶,咀嚼两下,眼中有不可置信,咀嚼三下,脸上都是惊喜。 忙又夹了一筷子,滑嫩爽脆,铁锤直呼从没吃过这样的食物。 “招娣,你刚刚说这叫什么?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这叫见手青,可不便宜,大伯真的全都要?” 铁锤单吃觉得不过瘾,还让伙计给他盛了碗米饭,就着见手青一边吃,一边爽朗笑着。 “招娣啊,你可别看不起大伯我,我这酒馆可不少挣钱,你只管报价。” 这见手青可比那萝卜白菜好吃多了,甚至比他做的猪肉都好吃。 上次的凉拌水芹一端出去,食客们赞不绝口,许多人更是特地找来,就是要尝尝凉拌水芹,连带着店里的生意也更好了。 见手青的味道比水芹还好,若是卖出去,又能帮他招揽不少生意,赚不少钱。 “三十文一斤。” 第15章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这么贵!?” “大伯,物以稀为贵。这野生菌数量少,且味道好,营养价值高,不比鸡肉猪肉差。最重要的是我能保证,您酒馆绝对是独一份。” 见铁锤仍然犹豫,她再次语出惊人,“我先不收钱,等您卖了后,再给我结钱也可以,卖不出去我再拿回去。” 铁锤一直犹豫不决,无非是怕卖不出去,或者亏本。 虽然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得饱比吃得好要更实在。 但宋招娣观察过,他这个酒馆,在镇上算是高消费的了,且能有钱来喝酒的,定是不差钱的。 不要钱的买卖,又不会亏本,不试白不试,铁锤立刻就答应了。 宋招娣称好了菌子的重量,又教了铁锤如何做和注意事项,包括鸡枞菌的做法也一并教了。 “大伯,鸡枞菌价格便宜些,十文钱一斤。” 铁锤一一记下,两人写了货款单,并盖好手戳,宋招娣便赶去了药铺。 今天最重要的事,是卖灵芝。 她没急着卖,而是先找了两家药铺询问了灵芝的价格,心中有数了之后,才去了宋耀东买药的那家。 伙计听说她有灵芝,又看了灵芝的品相之后,直接将掌柜请了出来。 “哎呀呀,这灵芝可真是好啊。”吴掌柜像是看稀世珍宝般看不够,嘴里小声念叨着,“这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嘛。” 看来吴掌柜正是需要灵芝的时候。 如此,甚好。 “吴掌柜,您看值多少钱?只要价格合适,就卖给您。” 吴掌柜看了眼宋招娣,而后伸出手,比划了下,道,“最多五两银子。” 说完,怕宋招娣不肯卖似的,又道,“说实话,你这品相的要是在县或以上的大地方,肯定不止这个钱。” “但,姑娘,在这里,能出这个价,已经是老夫最大的诚意了。” 吴掌柜说的没错,先前两家药铺开的价都没有超过五两的,宋招娣心中分明,也没再讨价还价,五两卖了。 吴掌柜笑呵呵收了灵芝,还不忘交代宋招娣,日后若是再有药材,也必会良心价收购。 宋招娣一口答应下来,拿了五两银子后,怕这么一笔巨款揣在身上不安全,毕竟孙秀荷可不是个吃素的。 思忖一番,她直接将父亲后面的药钱全付了,并让吴掌柜在原本的药方中加了些补气养身的。 吴掌柜直夸宋招娣是个孝顺孩子,想到上次宋耀东夫妇来看病时的窘迫,不免感慨。 “你爹娘有你这样的孩子,真是他们的福气啊。” “吴掌柜,你可得给我保密啊,谁都不能说。” 她没有一次性将药全拿回去,而是和吴掌柜约定好了,每十日来拿一次药。 这样,不突兀,也不会引起宋大川和孙秀荷的怀疑。 这时,伙计将一纸包东西递过来,好奇问,“姑娘要这么多麻椒做什么?” 宋招娣只是笑了笑,并没解释,若是说用来做菜,别人定会觉得她疯了。 在这个时代,花椒被称为麻椒,人们还没将花椒用到食物中,故而宋招娣只能从药铺买,包括一些其他的香辛料。 水芹卖了一百五十文,加上灵芝的五两,再减去药钱,最后剩下了整整二两银子。 她的事都办好了,现在也是时候去集市上买些菜了,否则回去不好跟宋耀祖交代。 逛了一圈之后,宋招娣决定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东西。 这个时代,猪肉是荤菜中的主力菜,但因为人们缺油水,所以肥肉反而比瘦肉贵。 一块肉中,肥膘越多,越贵。 于是宋招娣买了两斤瘦肉,一斤五花肉。 猪下水因为臊腥气重,不好卖,卖肉的老板本来准备自己带回家吃的。 见宋招娣要买,便宜卖了。 一副猪大肠只要两文钱,买了。 两大块猪血也只要一文钱,买了。 两个猪腰子五文钱,买了。 早上走的时候,宋耀祖便让孙秀荷捉鸡杀了,说是上次没吃到的,今日必须得安排上。 宋招娣想了想,指着猪肚问,“这猪肚多少钱?” “十文。” “大伯,您看我都买了你这么多了,便宜点,您给个实诚价,我就一起买了,您好早点收摊。” 卖肉老板也爽快,“行,那就算你八文钱。” 宋招娣付了钱,又去买了颗大白菜,最后按照宋耀祖的吩咐,又去买了两斤白米,三斤酒。 最后算下来,一共花了八十九文钱。 第一次,宋招娣花了这么多钱买吃的。 搁在以前,这么多钱,够他们一家人好几个月的花销。 今日,就为了款待宋耀祖的狐朋狗友,孙秀荷是下了血本,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那她又是采买、又是烹煮的,拿点小费也是应该的。 如此想着,宋招娣毫无负担的将剩下的钱划作为自己的辛苦费了。 是时候回去了,可背篓里的东西太沉,宋招娣走了没几步,累得满头是汗。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 “招娣妹子,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来,放我车上。” 宋招娣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沈彻已经十分轻松地将她的背篓和手上的东西拎走了。 那模样就像是没拎什么重物似的,她心中直感叹:有肌肉真好。 沈彻将东西放好,回头时,见她仍僵在原地,咧嘴笑了,“被累傻了?” 宋招娣连忙回神,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也没扭捏,直接坐上了牛车的另一边。 能省点力气,她是绝不会让自己吃苦的。 沈彻见她上车坐好后,拉了拉牛鼻子上的绳子,牛车复又动起来。 缓了会,恢复了力气,宋招娣从怀里拿出两个铜板递过去,沈彻挑眉看了眼,没收。 宋招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将铜板往前递了递,并开口,“这是我的车资。” 这回沈彻仍是没收,还用他粗大的掌心将宋招娣的手推了回来。 宋招娣有些不明所以,沈彻看着收回的掌心,眸色暗涌。 “你坐我的车,不用花钱。”说完,从怀里掏出个牛油纸包,塞到宋招娣怀里,“给你吃的。” 是肉包子。 宋招娣捧着那热乎乎肉包子,忽而,脑中的那根弦裂开了。 她不可置信、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第16章 等你退了亲,我便来提亲 “是。” 沈彻回答得干脆。 她抿唇,“可是我有婚约了。” 沈彻再次看过来,黑沉沉的瞳仁像是一汪深潭,看得宋招娣心脏砰砰地跳。 “你不是看到林勇和别的女人钻草地了,还愿意嫁给他?” 宋招娣语塞,记忆被拉回到落水的那日。 看来,当时沈彻也在。 林家的亲,她是要退的,可沈彻的语气,就好像,她退了亲,就要嫁给他似的。 嫁与不嫁,嫁给谁,这是她的私事,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说。 因而她只表明自己的态度,道,“林家的亲我是要退的。” 沈彻点点头,粗声粗气道,“那等你退了亲,我便来提亲。” 宋招娣再次震惊,想直接拒绝,但想到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又看到两人巨大的体型差,和他那盆口大的拳头时。 她怂了。 这荒郊野岭的,若是他发了狂,将她先这样再那样。 那她不就完了? 因为他的救命之恩和上次表现出的随和,这次她没想太多就上了他的车。 可现在,她后悔了。 她捏着热乎乎的肉包子,低着头,没敢吭声。 落在沈彻的眼中,就是小姑娘害羞了,他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趁热将肉包子吃了。 肉包子很香,宋招娣却不敢吃,又不敢还回去,就这样抱了一路。 直到看到自家那三间土房时,她大喝一声,“停车。” 沈彻猝不及防,仍是听话地停了牛车,就见宋招娣快速的背上了背篓,拎起米袋,将肉包子扔给了自己。 丢下一句,“我不喜欢吃肉包子,也不喜欢你。”便撒丫子跑了。 他这是被拒绝了? 沈彻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吃力却急切地跑着,仿佛后面有吃人的恶鬼似的。 不禁觉得好笑。 他拿起包子,对着那背篓,抛了过去, 一击命中。 宋招娣只觉得背篓忽然被什么重物击中,还以为是沈彻在朝她丢石头,连忙拔腿就跑。 快跑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姜美凤。 姜美凤仍是穿得花枝招展,在看到宋招娣满头大汗,狼狈的样子时,心中的优越感更盛。 “吆,这不是招娣嘛。” 尖细而做作的嗓音,透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 在宋招娣靠近的时候,姜美凤刻意撩起了自己的衣裙,甚至还转了一圈。 宋招娣一身粗布补丁衣裳,别说美了,连起码的得体都算不上。 两相对比下来,姜美凤更得意了。 有爹娘疼又怎样,不还是活得这般低贱。 “招娣,你看,我又买了新裙子,你猜花了多少钱?” 宋招娣看着她身上的衣裙,忽然就想到那十两彩礼钱。 若是退回去了,估计都得花在眼前人身上了。 但,不属于她的,她不贪心要。 而且,这也是她能快速和林家断干净的唯一途径。 于是,她笑着奉承道,“这裙子真美,不过也没什么好羡慕的,等到我嫁到林家,十件这样的衣裙也能买得起。” 姜美凤一听,脸上的得意立刻消失不见,反而染上了嫉妒和恨。 “你上次不是说,你不想嫁到林家吗?”这话急切,暴露了意图。 宋招娣故意叹了口气道,“哎,没办法,谁让他家有钱呢。我爷奶还说明日就去找林家商量婚期呢。” 她说完,便背着沉重的背篓回家了。 而姜美凤坐不住了,忙转了头就往林家的方向赶。 家中仍然只有宋耀东和盼娣在,除了宋耀祖去请人了,其他人都去田里干活了。 “招娣,你阿奶早上杀了鸡,我已经洗干净了,你看怎么做?” “不急。” 宋招娣放下背篓,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往外面拿,在看到那油纸包时,愣了下。 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背篓被撞的那一下,原来是包子被扔了进来。 “大姐,这是什么啊,好香啊。”盼娣踮着双脚,大眼睛巴巴瞅着招娣手中的纸包。 包子此时已经是温温的了,再不吃可就不好吃了。 她也做不到再跑到沈彻家里,给人送过去。 “是肉包子。”招娣给盼娣拿了一个,又递了个给爹,“趁热赶紧吃吧。” 她自己也拿了一个,将最后一个包起来,“这个留给娘吃,盼娣,你拿到屋里藏好了。” 就像是算好了似的,正好四个大肉包,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盼娣拿到包子便咬了一大口,满足的双眼都眯了起来,“好吃。” 宋耀东拿着包子却没吃,看到小女儿将最后一个包子藏进了屋里,他脸色有些复杂。 “招娣,这是你买的?” 说实话,他们家连糙米都快吃不起,哪还能花钱去吃肉包子,有这钱还不如多买两斤糙米。 招娣一直是个勤俭节约的,怎会如此不会过日子,宋耀东不免疑惑。 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宋招娣便如实说了,但略过了沈彻说要来提亲的那段。 “他说上次收了咱家好多东西,不好意思,就买了几个包子。” 说完,宋招娣没敢多聊这事,忙着将包子塞进嘴里,就去洗菜了。 仍是宋耀东烧火,盼娣抱柴禾。 随着炊烟升起,香味渐渐飘了出来。 水煮肉片、回锅肉、毛血旺、猪肚鸡、酸辣白菜、清炒水芹、凉拌黑木耳、荠菜瘦肉糙米粥。 “盼娣,快来尝尝这鸡汤。” 招娣盛了碗鸡汤,让盼娣坐在灶房的门槛上喝,又盛了碗给爹。 宋耀东望着雪白的汤,犹豫着,道,“咱们这样,不太妥当吧,若是待会不够客人吃···” “爹,你别担心,待会我再多添两瓢水就够他们喝了。” 额···好像也不是不行。 总是女儿的一番心意,宋耀东没再说扫兴的话,接过碗,喝了一口,惊呼。 “嗯,真鲜。这汤怎么和以前的鸡汤不太一样?这里面还有···猪肚?” 宋招娣正在切鸡肉,闻言,解释道,“这叫猪肚鸡,鸡和猪肚一起炖的,味道会更浓郁。” 话音刚落下,宋耀祖的声音便从外传来。 “大家别拘束,先入堂屋歇着,饭菜马上就好。” 宋招娣忙站到门口挡住盼娣的身子,边背过手,示意正喝汤的两人赶紧喝掉。 她笑着朝宋耀祖打招呼。 “吆,小叔回来了。饭菜马上就好。” 第17章 谢随 宋耀祖甫一进院子,便被食物的香味给吸引了,正招呼人进屋,就看到招娣咧着嘴朝他笑得灿烂。 这丫头,今日是转了性了? 以前总是躲着他,这次回家,她就像个刺猬,不仅敢顶嘴了,现在还朝他笑? 没等他想太多,身边的朋友开口了,“耀祖啊,你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被好友夸赞,宋耀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得意一笑。 “那可不,都是为了你们张罗的。不是我吹,我大侄女的厨艺不错,待会你们吃过就知道了。” 学子们开始起哄,恭维的话张口就来,“耀祖就是不一样,今日我们有口福了。” 说着便去了堂屋。 宋招娣手里拿着抹布,佯装笑着,看到众人将注意力移走之后,立刻收回了笑,转身就要进厨房。 余光忽然瞥到一抹探究的视线。 是那日的那个青衫男子,好像叫谢随。 谢随长身玉立,清清冷冷,看到宋招娣的变脸速度之快,有些诧异。 宋招娣也没再回头,就当是没看到人,自顾进了灶房忙活了。 一盘盘的菜被端上桌,饶是吃惯了酒肉的一帮人,被那独特的麻辣香味勾的,也忍不住开始吞口水。 “耀祖啊,你家的饭菜是真香。但都没见过啊?你给我们说道说道,都叫什么?” 宋耀祖今日被夸得快飘了,顿觉十分有面子,可他望着桌上的菜,一个字都编不出来,最后只能将宋招娣喊来。 “这些都是我大侄女做的,我平时就只管吃,哪知道这些。你们想知道,我将她喊来,给你们说说。” 宋招娣一一介绍过菜名,众人又开始恭维宋耀祖,“耀祖,要不说,你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学问的呢,连菜名都起的这么与众不同。” 宋耀祖被夸得满面红光,朝宋招娣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宋招娣却并没有动,而是一副极其尊重宋耀祖的样子,道,“小叔,我有个小忙,想让小叔帮忙。” 此时宋耀祖正是兴头上,又加上朋友们看着,哪还管小忙大忙,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你尽管说,小叔都给你办。现在小叔要招待朋友了,你也下去吃饭吧。” 宋招娣乖巧地退下,去了灶房,端起了没被稀释过的鸡汤。 滋溜滋溜喝起来。 大概一刻钟后,宋大川三人回来了。 一进家门,众人便拉着宋大川上桌子吃饭,孙秀荷也盛了碗米粥,跟着站在宋大川身后。 家里来客人,宋大川是不允许女人上桌的,但孙秀荷又贪嘴,每次都要站在宋大川的身后,趁机夹两筷子菜。 等到灶房里没外人了,宋招娣神秘兮兮地从矮橱柜中端出提前预留下来的饭菜。 “爹娘,小妹,我们也吃吧。” 宋耀东看了眼,震惊说了声,“招娣,怎么我们比他们还多两个菜呢。” 盛菜的时候,他看到女儿留菜了,但什么时候还多做了两样? 留下的猪肚鸡里加了鸡枞菌,还炒了份见手青。 比那一桌子还要丰盛的多。 宋招娣只是狡黠的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吃的很快,收拾了碗筷后,堂屋里仍在推杯换盏。 宋耀东和宋大川酒意上头,皆是红了脸,大着舌头劝酒,孙秀荷一面假惺惺的招呼大家别客气,一面忙不迭地给自己夹菜,吃得满嘴流油。 吃吧,多吃点,也吃不上几顿饱饭了。 宋招娣没进去,而是出了篱笆院门,背靠着门框,视线落在一个方向。 忽然一道清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你在等人?” 宋招娣警惕地站直身子,回头对上谢随打量的目光,立刻挂上人畜无害的笑。 她没回话,一是不知道该和陌生人说什么,二是打心底里也不想和宋耀祖的这些酒肉朋友搭上关系。 谢随望着她嘴角甜美的笑,一时间有些慌神,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怎的。 他忙移开视线,清了清喉咙,问,“我想洗把脸。” 醒醒神。 闻言,宋招娣嘴角一抽。 还真将她当成使唤丫头了。 一个陌生人,她又没事求他,所以也没惯着。 她指了指墙角的水缸,道,“那里有水。”而后又望着路发呆。 谢随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但自身教养,让他也没立刻发作。 他也没走,就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宋招娣发觉他不悦,进而有所动作似的。 可偏偏,宋招娣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会,忽然,宋招娣动了。 谢随不耐的脸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就在他以为宋招娣要去给他打水时,就看到宋招娣抬手招呼起了人。 笑得比刚刚对他还热情。 “林大哥,你来啦。” 林勇脸色非常不好,身后还跟着姜美凤。 在看到宋招娣的笑脸时,那脸色僵了一瞬,有惊艳。 可视线在落到招娣身上的补丁时,又难看了几分。 短短一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而唯一不变的就是,一脸的嫌弃。 就像是暴发户嫌弃自己的穷亲戚似的,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 此时,姜美凤站到林勇的身边,还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宋招娣,我来是跟你退亲的。”林勇说。 那可太好了! 宋招娣心中高兴,面上却装作痛苦悲伤样。 指着林勇,就像每一个被退亲的女子一样,满脸不堪和绝望。 “林大哥,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今年年底就成亲的吗?” “婚约作废,我可不想娶你这样一个木头桩子回家。” 林勇生性风流、好色,自打去年和宋招娣定了亲后,三番五次动手动脚,都被招娣给拒绝了。 后来,招娣怕他真做出出格的事,便不再与他单独见面。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姜美凤上位了。 宋招娣巴不得这一对狗男女锁死一辈子,别再出来害人,但还得继续演。 “林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指向姜美凤,泫然欲泣,“是不是她勾引你的?我那天看到你们钻草丛了。” 勾引实在不是什么好词,饶是厚脸皮的姜美凤也听不下去,直翻白眼。 “宋招娣,你自己没本事,还赖别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勾引林大哥了?” “你空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有谁看到了?” 就在这时,一道粗狂的男声猝然响起。 “还有我!我就是宋招娣的证人!” 第18章 拿上钱,赶紧滚 一语落下,就连虎着脸叫嚣的林勇,也哑了火。 而姜美凤还在说,“你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沈彻只是微微扬了扬眉,轻飘飘瞥了眼姜美凤,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他眼尾的那道疤似乎变得凶戾起来。 “你不是要人证吗?我就是。”沈彻说,“你那日和林勇钻草丛,我也看到了。” 这种事被当众揭发,姜美凤一张脸被羞臊得通红,指着沈彻,“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只能恨恨地去揪林勇的胳膊,红着眼委屈道,“林大哥,他们欺负我,你可得帮我啊,我的身子都给了你,你···” “好了。”林勇陡然怒喝一声,死死盯着宋招娣道,“今日之后,你我亲事就算退了,以后再无任何关系,你跟你父母言明。” 说罢,就要转身,又被姜美凤拉住了。 “林大哥,你们既然退亲了,那给宋家的彩礼钱可得拿回来才行啊。” 林勇低头想了想,觉得也应该要回来,便又回头看宋招娣。 “既然退亲了,其他的便也算了,那十两彩礼钱退还回来,你我便一刀两断。” “你我好聚好散,别叫旁人看笑话,对你名声也没好处。” 最后一句算是威胁了。 乡下的男人都爱面子,女人们最怕被人说名声不好。 可宋招娣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笑话,再说了,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她哼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谁要来看笑话,尽管来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 话落,她一脚踹翻了墙角的破瓦盆,瓦盆受力翻了个滚,最后‘哗啦’一声烂在路上。 碎片正好扎在姜美凤的脚前,姜美凤被吓一跳,怒目圆瞪,指着宋招娣怒骂。 “宋招娣,你个泼妇,你还想打人啊?看我不让你好看。” 说话间,仗着有林勇撑腰,竟还真的扬起了手,作势就要来扇嘴巴子。 立在宋招娣身后的两个男人见状,立刻有了动作。 谢随慌忙去拉宋招娣,试图躲过姜美凤的巴掌,而沈彻大跨步上前,已经抬起了粗壮的小臂,试图钳制住姜美凤的腕骨。 此时,听到声响的宋耀东夫妇也赶了出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就在一团乱麻的时候,宋招娣灵活地躲过谢随的手,避开沈彻的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唉吆,打人啦!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说着她又拎起墙角没了壶嘴的破茶壶,一把摔了出去,还趁机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有没有人来管管啊,你们一对奸夫淫妇、狗男女,做了龌龊事还要打人,真当我们老宋家是好欺负的吗?” 众人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只有震惊和茫然。 而闻声赶来的邻居和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交头接耳,缓步围观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彻,他怒视着姜美凤和林勇,就像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士。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干出那种龌龊事,我一个路过的都看不下去了。” 林勇一听,立刻狡辩,“我怎么欺负人了?我不娶她了,她应该把彩礼钱退给我。” 姜美凤挣脱开沈彻的钳制,也跟着帮腔道,“就是,林大哥又不喜欢你,你纠缠,还不是因为舍不得那十两的彩礼钱。” 这话就是在说宋招娣是个贪慕钱财的女人。 围观的村名开始小声议论。 “这林家和宋家的婚事,不是说年底就办吗?怎么就不娶了?” “唉吆,林勇那人风流好色,要不是因为他爹娘,怎会看上宋招娣。” “就是,宋招娣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个老实孩子,哪会那些狐媚子手段。你瞧瞧那姜美凤,都快贴在林勇身上了···啧啧。” “可林家确实有钱啊,十两银子呢,够老宋家干好多年了。” “老宋家还有个读书的,这钱怕是早花掉了,拿不出来还啰。” 宋招娣假装哭着,擦着脸,宋耀东夫妇气得就要上前理论,被招娣一把拉住。 她佯装哭诉,“爹娘,林勇要退亲,我以后怎么办啊?”边小声对两人说,“别动,卖惨。” 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越是想瞒着,她就越要闹得人尽皆知。 而谢随此时酒醒了,看到宋招娣一家三口坐在地上哭,头脑一热就跑进了院子。 “耀祖,你快来,你家出大事了。” 林勇见谢随跑进去喊人了,有些怂,想放两句狠话就跑,却被沈彻挡住了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彻就站到了林勇的身后,成了围观村民的一员,用他那宽阔的胸膛堵住了去路。 林勇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色欲熏心,就被姜美凤哄来了。 不过,他也是真的不想娶宋招娣,不想粘上宋家这么个无底洞穷亲戚。 又仗着众目睽睽之下,老宋家也不敢怎样,所幸将话说明白,将属于他的钱拿到手。 “宋招娣,你再怎么哭、卖惨都没用,我今天就是来退亲的,那彩礼钱你理应还回来。” “你这样闹,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招娣抹了把脸上的泪,站起身,道,“你若是要退亲,堂堂正正来说,彩礼钱,我一分不少退给你,可你竟然和姜美凤搞在一起,你还是人吗?” “什么!?”刚赶过来的宋耀祖像是被人打了巴掌,脸火辣辣的疼,“林勇,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宋招娣看了眼宋耀祖身后,除了两三个来看热闹的学子们,宋大川夫妇并没来。 想来是被那烈酒给放倒了。 也不枉她花了钱。 这下好了,没有搅屎棍,那这亲就好退了。 仗着辈分高些,宋耀祖没客气,加上喝了酒,也没觉得此时不是他应该出头的时候。 宋招娣一见宋耀祖出声,立刻跑到宋耀祖身边,告状,“小叔,林勇和姜美凤有奸情,他现在要来退亲,还要我们还他彩礼钱。” 宋耀祖本来就看不上林勇,现下一听,加上同窗在旁边看着,顿时怒不可遏。 指着林勇破口大骂,“好你个林勇,要不是你爹娘求到我家,我宋家怎会看上你这个浪荡子。” 话落,手里忽然被塞了些碎银子,细看正好有十两。 他一把扔出去,像是出了一口恶气,怒骂,“拿着你的臭钱,赶紧给我滚!不要脸的东西。” 第19章 招娣有些不可控了 林勇看到银子飞来,忙不迭去捡,姜美凤也帮着弯腰捡,生怕会被看热闹的人捡去。 “唉吆,没想到啊,老宋家还真能拿得出来,真是有骨气呢。” “这林勇真是作孽。这样的人,姜美凤怎么就看上了呢?”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没什么可惜的。” 围观村民望着拿了银子走人的林勇和姜美凤指指点点,而两人就像是过街老鼠似的,慌忙逃窜。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宋耀祖挥了挥手,又对宋招娣道,“好男人多的是,你可别在这给我丢脸。” “我知道了,小叔。” 刚刚还一脸悲伤的宋招娣,立刻整理好了心情,再一次让谢随感叹其变脸速度之快。 宋招娣拉着父母进门的刹那,回头望了眼沈彻。 安顿好了父母之后,宋招娣连忙跑出来,在看到沈彻斜倚在墙角处时,松了口气。 “你好像有些诧异?”他问。 宋招娣诚实的点点头,她是有话和沈彻说,但刚刚太匆忙,根本腾不出时间,所以才会有那回眸一瞥。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沈彻走过来,低垂着眸子看她,黑沉沉的影子将宋招娣娇小的身子全盖住了。 “我以为你是在挽留我。”他又说。 分明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宋招娣反倒有些脸热。 不是说古人很含蓄的嘛,沈彻怎么就这么··· “你怎么不说话?”他又问。 耐心似乎不怎么好。 “我没有挽留你。”宋招娣仰头,不想让他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彻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在她要出口的时候,又道,“别说什么不喜欢我的屁话,老子不爱听。”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道,“你若是没别的事要说,我要走了。” 刚刚她是如何使计让那两人颜面扫地的,他全程目睹。 联想到先前她的那句‘不喜欢’,这丫头狡猾的很,也心狠的厉害。 但既然他认定了,不管她是啥样,他都不会放弃,也劝她别再挣扎。 “你若是答应嫁给我,我铁定对你好,像今日这样被林勇欺负的事,定不会发生。” 那倒是,一个恶名在外的人,人人忌惮。 谁敢惹。 宋招娣本想让他别在她身上浪费心思,话还未出口,他已经说了这么一大筐。 她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沈彻这体格似乎很能打。 “你打架厉不厉害?”她问。 沈彻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绝情的话,闻言,愣了一瞬才点点头。 “像林勇那样的,我能打十个。” “这么厉害!” “不带吹牛的。”沈彻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还扬了扬拳头,“一拳一个。” 宋招娣双眸放光,喃喃道,“若是我有你这本事,就好了。” 她是真的气,若是她又沈彻这大体格子,定会追上去揍一顿,顺带抢了那十两银子。 沈彻又是一愣,继而笑着道,“我的就是你的,你且等着。”便离开了。 宋大川喝的酩酊大醉,吐得满屋子都是,孙秀荷偷喝了一杯,也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两人醒来的时候,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直接被气得晕了过去。 孙秀荷得知十两银子还是亲儿子扔出去的,忙不迭翻箱倒柜找钱,在看到空空的钱袋子之后,直呼“完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宋招娣他们刚刚吃完晚饭。 宋耀祖见爹娘醒来,劝慰道,“爹娘,你们别气了。林勇那厮孟浪风流,和他做亲戚,我都嫌丢人。退亲了正好。” 今日同窗好友们临走的时候,还夸赞宋耀祖不为五斗米折腰,有骨气,有君子之范。 因而宋耀祖觉得,这亲退的好,还是他亲手办的,就更好。 “你懂什么!”宋大川怒喝,“那林家有钱,成了亲戚后,少不得要帮衬咱们,现在全泡汤了。” 孙秀荷也是又气又心疼,“耀祖啊,你年纪小不懂事,可你怎么就把钱给还回去了呢?” “那可是我给你攒着娶媳妇的钱啊!” 宋耀祖不甚在意道,“咱家和林家结亲,又不是图他家的钱。再说了,咱家也不差他那点钱。” 孙秀荷一听,白眼一翻,又要晕过去。 宋大川见状,忙掐住她的人中,直到将皮都掐烂了,人才缓过来神。 一醒来便是哭天抢地,想骂宋耀祖又舍不得,最后将气一股脑撒在宋招娣身上。 “都是这个赔钱货,老娘跟她拼了!” 宋招娣一直没睡,坐在门槛上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孙秀荷。 “你个死丫头,养你这么大管什么用?还将家里的钱全赔了进去。” 孙秀荷说着,就要上来厮打,宋招娣抬手挡住,神色异常平静。 “我三岁便下田挖草喂鸡,四岁下田帮着干农活,五岁开始洗家里的衣裳,打扫院子,八岁去私塾帮工做杂活。” “你说养我这么大有什么用?” 她目光森寒,死死盯着孙秀荷,仿佛要将原主这十几年的委屈全讨回来。 “家里的钱,我没花几分,那十两银子是林家送来的彩礼,不是你的钱!” “林勇和姜美凤有私情,退亲要回彩礼,钱还是小叔给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字字一句句,怼得孙秀荷哑口无言。 但那可是十两啊,多少年都存不下来的啊。 现在没了,可不得找个人撒撒气。 “那也是你的错,你没本事留住男人,才会让人退了亲。” 宋招娣嗤笑一声,轻轻道,“你有本事,你去留啊。” “你!”孙秀荷气得双手颤抖,“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不想家里过上好日子的是你。”宋招娣怒视她道,“林勇什么样的人?小叔都心疼我被人欺负了,你呢?只会心疼钱。” 站在一旁的宋耀祖闻言,默默看了眼宋招娣,本来想上前的脚步顿住了。 这事,他娘不占理,偏偏像个泼妇一样。 宋耀祖不想再看,也懒得管这样的家庭琐碎,拿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孙秀荷一见儿子走了,只能去闹宋大川。 宋大川没办法,心里也是在心疼那十两银子,虎着脸数落宋招娣。 “招娣,不是我说你···” “那你就别说了,我不想听。”宋招娣摆手,“也无话可说。” 爱咋咋地,不伺候了。 宋大川眉心一跳,直觉得眼前的招娣有些不可控了。 第20章 老子以后就叫宋星辰 宋耀东知道自家女儿受了委屈,还要被数落,心中不是滋味,对宋大川道,“爹,这回真的不怪招娣。” “那就怪你。”宋大川矛头一转,指着宋耀东,气得脸红脖子粗,骂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女儿顶撞长辈,就是你这个做爹的不对。” “老婆子,给我拿家法来。” 孙秀荷立刻狗腿的就要转身,却听一道清脆的娇喝炸响。 “谁敢!” 宋招娣沉沉看着宋大川,问,“我爹都这样了,你不给钱治病,还想打死他吗?” “子不教父之过,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得跟着一起被罚?”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令所有人都怔住了。 赵兰芝在看到宋大川那骇人的眼神时,下意识就挡在了招娣的面前。 弱弱喊了声,“爹。”想替招娣求情。 宋大川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一双浑浊的眼瞪着宋招娣,训斥,“你个小畜生,你怎么说话的?” 宋招娣捏紧拳头,忽而笑了,“跟你这个老畜生学的啊。” “宋招娣!你反了天了,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我不仅反天,我还要分家。”宋招娣掷地有声,补充道,“还有这狗屁‘招娣’老子不要了,老子以后就叫宋星辰!” 一语落下,所有人都噤声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剩下宋大川因为愤怒而剧烈的喘气声。 “疯了!” “好,分家!”宋大川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道,“十两银子因你没的,家里的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耀东咬着牙,悲伤而绝望地望着说狠话的宋大川,第一次为自己和家人争取。 “庄基地我要一份,还有田和山头也得分一分,这些年我和兰芝任劳任怨,该有我们一份。” 宋大川黑着脸,哼了声道,“老房子那的庄基地给你,那还有两间屋子。” 这时孙秀荷却不乐意了。 “宋大川,你糊涂!”孙秀荷拽过他,“大丫头到了嫁人的年纪,就算要分家,也得等拿到彩礼钱再分。” 这算盘都快蹦出来了。 宋大川摇头,“你看看大丫头疯魔的样子,又被人退了亲,以后说亲都难,还有那两个小的,都是无底洞。” 宋耀东夫妇听着,脸上是痛的不能再痛的神色,这就是他们喊了多年的爹娘,是他们一心一意,掏心掏肺付出的结果。 孙秀荷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已经同意了分家。 “我们也不指望你们给我们养老,田地自然没有多的分给你。你家没有劳动力,也吃不了太多饭,田,给你一亩。山头,就东山吧,你爹年纪大了,远的地方不好劳作。” “其他的没什么能分的,你们也知道家里的情况。” 那可不。 宋招娣可太了解了,这两日她掌厨,就提防着分家这事,怕带不走,所以没买多余的粮油。 到今天晚饭过后,灶房里已经什么能吃的都没有了。 这事,孙秀荷还不知道。 但有件事,她要确认好,便又问,“阿奶说以后不指望我爹养老,可是真的?” 孙秀荷鄙夷地瞧了眼宋耀东的腿,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就凭他?先养好自己吧! 宋大川却对宋耀东还是有指望的,他动了动嘴皮,要开口,被孙秀荷拦住。 “耀东还没娶媳妇,还要读书,若是良田平分,我们还怎么活?你看宋耀东那一家子人,那个能给你养老?你若是死了,都没有孙子给你摔盆,还不得指望我家耀祖?” “再说了,耀祖以后若是高中了,你就是状元爹啊!” 状元爹,多风光啊,且宋耀东确实没有个男丁,宋大川沉吟一瞬,点头道,“我们以后跟耀祖过。” 至此宋招娣放心了,没了拖后腿的,他们只会过得更好。 “其他的我们都不要。”宋招娣掷地有声道,“我们的被褥要带走。” 被子是赵兰芝陪嫁过来的,不能便宜了他们。 “我们吃饭的碗要带走,锅···” “锅只有一个,不可能给你们。” “我爹熬药的陶瓷罐总得给我们,还有那个木板车,要推我爹,得给我们。” 孙秀荷看了眼墙角处破烂的板车,不耐烦道,“行行行,你们现在就走。” 跟那几亩良田和开了荒的山头比,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宋招娣带着爹娘和盼娣快速收拾好了被褥衣裳,放在板车上。 “爹,你坐上来,我推你过去。” 宋家的老房子在村东头最外沿,走过去还得一刻钟的时间。 宋耀东脸上有难过,也有对宋大川的失望,最后看了眼宋大川,拄着拐杖上了板车。 宋招娣和赵兰芝推着板车往外走,路过鸡笼的时候,招娣一个矮身,快速抓了两只老母鸡。 “差点忘了,四只老母鸡,有两只是我们的。” 孙秀荷哪里肯,撸起袖子就要来抢,嘴里骂骂咧咧,“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就这几只鸡了,你还想分?” 宋招娣见她追来,忙将老母鸡塞进宋耀东的手上,顺手拿上提前装上大粪的粪瓢,对着孙秀荷威胁。 “这鸡本该有我们一份,你若是不服气,我们喊理正过来重新分家!” 理正若是来了,那得公平公正,孙秀荷讨不着便宜。 立刻怂了。 却仍是紧盯着那两只老母鸡,对身后的宋大川吼道,“你看看你生出的都是什么孽障?” 宋大川本就怒气未消,被骂了后更是将气撒在宋招娣头上。 都怪她拿了鸡,丫头片子要吃什么鸡。 于是他抄起棍子怒气冲冲走来,边骂着,“小畜生,真是没有枉法了。你眼中还有没有长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畜生算什么长辈!我们已经分家了,你没资格管我。” “你再对我不客气,我现在就跑出门,将你是怎样见钱眼开,卖孙女的勾当说给村里人听。” 说着,宋招娣便催促赵兰芝推着板车先跑,她扬起粪瓢,朝两人狠狠一扬,而后拔腿就跑。 出了院子后,听着里面两人的叫骂声,快速合上院门,用棍子抵住。 这才终于觉得痛快。 农村的夜晚没有路灯,但星月很亮,银白色的月光照下来,拉长了四人的影子,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耳边是悠长的虫鸣声,远处甚至还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盼娣年纪小,不知道分家的意义,她的目光被萤火虫吸引,嚷嚷着要抓来玩。 “大姐,你看那里有好多萤火虫啊。要是能抓两只带回家就好了。” 家··· 听到这个字,宋耀东本就落寞的眼神更加沮丧。 他们没家了。 倔强的汉子终于忍不住流下一滴泪,对妻儿惭愧的失声,“都是爹不好,爹没本事,让你们娘几个跟我受委屈,连家都没了。” 赵兰芝心情也很低落,红着眼眶,想要安慰丈夫,又不知前路在何方,只能苍白的呢喃,“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的心情很压抑,阴霾悄然笼罩。 “爹娘,打起精神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宋招娣举起手中的钱袋子,眸中的光比那星光都要亮上几分,熠熠生辉。 “咱们有钱,不用怕,以后我养你们。” 夫妇俩扒着钱袋子看了半天,黯淡的眸子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得知钱是买灵芝赚来的后,赵兰芝高兴的笑出了眼泪。 “招娣,你真是爹娘的福星。” 宋耀东也跟着笑了,“错了,现在应该叫星辰了。” “是是是。”赵兰芝一扫之前的阴霾,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咱们有手有脚,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第21章 娘家人来撑腰 老房子年久失修,茅草房顶跟渔网一样,全都是洞,好在土墙还没坍塌,能挡点风。 房子里外全是荒草,都没下脚的地方。 宋耀东拄着拐杖,直叹气,“这房子看来要修整一番才能住人,只是今晚···” 该怎么过哦。 已经是初夏,野外蚊虫多,没门没窗的,那就是来喂蚊子的。 一转头,就见宋星辰正趴在板车下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星辰,你在做什么呢?” 赵兰芝正在拔地上的杂草,闻言,笑着对宋耀东说,“星辰说她有办法让咱们今晚睡个安稳觉。” 盼娣也在帮忙,她力气小,用小小的脚将野草踩压下去,十分认真。 宋耀东见状,道,“盼娣,你拔不动的,让爹来。” “大姐说了,这些草不用拔。”盼娣一字一句说,“不是盼娣拔不动。” “是的,爹。”宋星辰这时站直了身子,抱着一捧艾草走过来,道,“那些小草垫在底下,还软和些。” 宋耀东反应了一瞬,问,“你是说,咱们晚上在这地上睡?” 得到宋星辰肯定的答复后,直摇头道,“这里蚊子太多了,哪能睡人?” “爹,您就别担心了,你去帮我从草垛那里拔些稻草来。” 这个时代床上没有席梦思,只在木板床上垫上厚厚的稻草,再铺上一层薄薄的垫被,就算是床垫了。 “咱们今夜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再加上特制的蚊帐,定能睡个大好觉。” 宋耀东回头一瞧,就见妻子正将两床满是补丁的被单缝成一大块,顿时懂了。 他没再说丧气话,拄着拐杖去拔稻草了。 被单缝好,宋星辰找来一根树枝定在中心点,将宽大的被单撑起来。 树枝的另一头插进泥土里,固定好,被单边缘被拉起来,用小石头压在地上。 如此,一个简易的帐篷就算是做好了。 再将稻草均匀地铺进去,铺上垫被,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好了,咱们今晚就凑合一下,明天找人来修葺房屋。” 宋星辰说着点燃了艾草,撒在‘帐篷’的四周,宋耀东看着她忙碌,这才理解她的用意。 只是,这艾草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今天下午,吃完午饭后我在院子后面无意间发现这些艾草,就割了晒着。” “阿爷和阿奶在屋里吵架的时候,我见事情不妙,就提前将艾草收了藏在板车下面,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夫妻俩听着,互看了一眼,皆感叹自家女儿有先见之明。 宋耀东望着她弯腰忙碌的背影,双眸中都是欣慰。 他一直都知道,大女儿一直是能干的,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独立。 在面对突来的变故时,竟然表现的比他们大人还要沉着冷静。 就是这性子好像变得泼辣了些,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面对被未婚夫背叛,被退亲,谁还能保持教养? 敬爱了多年的爷奶不但不理解,还只想着钱,要将自己往火坑推。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难保心性不变吧。 “好了,累了一天了,星辰快进来歇息会。”宋耀东暗自发誓,以后定要给女儿找门好亲事。 几人躺下后,心中都有些感慨,一时间没人说话。 盼娣瞅瞅左边的大姐,又瞅瞅右边的娘,娘旁边的爹,想了想,忽而问。 “大姐,你怎么不叫招娣了?” 宋星辰抚了抚她的头顶道,“大姐不喜欢那个名字,就改了。” 改名字的事,她前两天就问过宋耀东夫妻俩了,两人表示同意,就是怕宋大川不允许。 现在好了,宋大川管不着了。 盼娣有些疑惑,还有些担忧,又看了眼身边的娘,小声道,“大姐不叫招娣了,娘生不出小弟弟怎么办?” 一语落下,赵兰芝撑不住了,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 这一哭就不可收拾,停也停不下来,将宋耀东吓得慌了神。 “兰芝,你怎么哭了?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赵兰芝摇头,红着眼看向丈夫,道,“都改了吧,我能不能生出儿子,跟她们无关啊!” “我不想我的女儿走在外面,因为名字被人议论。” 招娣、亚娣、盼娣,这些名字,一听就知道他们家里缺个男孩,她们没有兄弟。 因而她们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可怜又可悲。 “大东,女儿们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赵兰芝像是被压抑久了,如今能毫无压力的痛哭一场,也释放着心中的苦楚,更是在为女儿们鸣不平。 此时,宋耀东亦是双眸泛红,他哽咽着点头道,“改,现在就改。” “前天星辰来跟我说改名字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有机会,将亚娣和盼娣的也一起改了。” “名字我都想好了。”宋耀东安抚着妻子,继续道,“亚娣就叫平平,盼娣就叫安安。” “爹没什么本事,起不出来好名字,只希望她们姐妹以后能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是父母对孩子最质朴的期望。 “好名字。”宋星辰夸赞,“爹这名字起得好,赶明儿我们将平平接回来,一家团聚。” “好。” 天方破晓。 一夜好梦的四人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昨夜还真是一只蚊子都没有。”宋耀东感叹。 赵兰芝却发了愁,“大东,咱们早上吃什么?” 没锅,没米,总不能饿着肚子。 “爹娘,别担心,我知道个地方有野毛桃,我先去摘点回来,咱们充充饥,待会去集市上买锅买米。” 赵兰芝听说有毛桃,忙跟着一起去。 他们现在住在村外围,离田地倒是近,没一会便到了宋星辰说的地方。 桃子只能管一时,宋星辰带上银钱,和赵兰芝赶着去集市。 只是才走了没几步,迎面撞上了急匆匆找来的赵曾华。 “怎么回事?”赵曾华看到赵兰芝一家人的窘迫,又心疼又气愤,“大东怎么摔坏腿了?你们怎么还分家了?宋大川就给你们分这房子?” 一连串的问题,直将宋耀东问的面红耳赤。 当初,娶妻子的时候,他拿不出彩礼钱,只能保证会对妻子好。 现在只觉得脸疼。 第22章 钱被抢了,人被打瘸了 “大哥。”宋耀东喊了声,但却觉得词穷,只能低着头认错,“是我对不起兰芝。” 赵兰芝待嫁在家的时候,是爹娘兄长手中的宝,就因为对宋耀东有意,即使穷也嫁过来了。 没想到出嫁后,都是委屈和憋屈,赵曾华兄弟实在看不得自己的妹妹受苦,时常偷偷贴补一二。 这次来,也是出于担忧,却没想到竟然看到妹妹被婆家赶出来。 赵曾华气啊,气得手都是抖得。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一通咆哮的时候,却听到他只是轻轻道,“如此,也好。” “你们早该分家了。”赵曾华一屁股坐在板车上,打量着面前破败的两间土房,又愤慨,“就是这宋大川忒心黑。” 宋耀东没敢替自家老爹辩驳,赵兰芝打圆场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们。你放心,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宋星辰连忙跟着道,“是啊,大舅,你看,我们攒了不少银子。” 赵曾华看了眼钱袋中的银钱,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看向宋耀东的眼神也温和了些。 “还算你们有些打算。” 宋耀东暗暗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宋星辰。 那边,宋星辰已经在和赵曾华商量着如何修葺房屋了。 “招娣你放心,你大舅我就是干木匠的,定给你找最结实的木梁。” “大舅,我换名字了,现在叫星辰,亚娣和盼娣也换了名字,叫平平和安安。” 赵曾华闻言,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替她们开心。 他哼了一声,默不作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宋耀东,道,“这名字早该换了,回去我跟亚娣说,她该开心坏了。” “你们不是要去镇上去买东西吗?正好,我借的牛车,就在村口,我带你们去。” 赵兰芝看了眼宋耀东,对赵曾华道,“那大哥你带着招娣去买吧,我留下来把这里里外外的杂草拔掉。” 赵曾华没好气看了眼自家小妹,知道她这是心疼丈夫了,怕是要留下来安慰一番,便没强求。 舅甥两人坐上牛车后,赵曾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招娣···不对,星辰啊,你以后可千万别像你娘似的。” “老爷们有什么好心疼的,还是个那么窝囊的。” 自家老娘是个恋爱脑,宋星辰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点头应付大舅,再三保证绝不会那样。 路过河边的时候,宋招娣喊停了牛车。 “大舅,我想去割点水芹带去镇上卖。” “好,我帮你一起割。” 王桂花正好割猪草路过,看到宋星辰还诧异,“招娣啊,这是你大舅吧?” 宋星辰点头,“桂花婶子,我以后叫宋星辰了。你这镰刀能借我用下不?” 王桂花不知道宋招娣怎么就改名字了,但也觉得宋星辰比宋招娣好听多了。 而且,比起改名字,她倒是更八卦另一件事。 “招娣啊,你知道吗?就那个林勇,听说昨日回家的路上,银子被人抢了,人还被打了,腿都被打折了。” “唉吆,听说那脸都肿成了猪头,惨吆!” 抱着水芹上来的赵曾华,在听到林勇被打的时候,还护短道,“谁打的他?星辰,咱是不是得去探望探望?” 宋星辰摇头,“他现在和我没关系,犯不着去探望。” 赵曾华不明所以,王桂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惊呼一声道,“她大舅,你还不知道吧,林家昨天来退亲了···” 王桂花一顿添油加醋,将昨日退亲场景又复述了一遍,末了,以为赵曾华会生气,正打算开解两句。 “这门亲,早该退了。”赵曾华畅快道,“林勇那兔崽子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王桂花直呼赵曾华是明事理的人。 三大捆水芹上车,宋星辰告别了王桂花。 舅甥两人很快到了镇上,先去了铁锤酒馆。 铁锤听说宋星辰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迎出来。 “招娣啊,你可算是来了。” 赵曾华纠正他,现在应该叫星辰了,铁锤便道,“星辰,我就等着你呢。” “昨日你送来的野生菌,全卖光了。不过啊,不是我一家卖的。” 原来,昨日宋星辰走了之后,铁锤那开饭店的兄弟就来了,尝了野生菌之后,非常喜欢。 “昨日的野生菌,我们两家分了,昨夜里我兄弟说野生菌卖的很好,想再要些货呢。” “铁锤大伯,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没去采菌子,明日我再送来吧。今日我带了三捆水芹。” “那也好,也好,我们分一分。” 铁锤叫人来称了水芹的重量,算了下钱,道,“今日的两百一十三斤水芹,加上昨日没结账的野生菌的钱,就是···” “三百七十一文。”宋招娣抢先算出来,铁锤笑着点头,“对对对,我给你结清,明日定要送菌子来啊,客人们都等着呢。” 出了酒馆,宋星辰粗略算了下钱袋中的家当,大概有三两又二百多文。 赵曾华倒是对这个外甥女另眼相看了,直夸宋星辰是个能赚大钱的。 两人去了集市,买了锅碗瓢盆和一些必需品,又买了米油盐和二斤瘦肉,一副猪大肠。 卖猪肉的老板见是宋星辰来买,还特意给抹了零头。 赵曾华要给钱,被宋星辰拦下,“大舅,钱我有。” 赵曾华摆手,执意付了肉钱,“又要修房子,又要家用,你那钱哪够?” “是啊,修房子有的您操心,这肉钱您就别跟我争了。” 宋招娣说完,将铜钱递给了卖肉老板,推着赵曾华离开了集市。 “星辰,你怎么不买些素菜?”赵曾华疑惑。 “田间山头都是野菜,哪还需要花钱买。”宋星辰回。 赵曾华只觉得心酸,担忧不好表现出来,怕伤了宋星辰的自尊心。 两人又急忙往回赶,却在村口的时候,遇到了沈彻。 赵曾华听说是找自家外甥女的,便开始打量眼前这个身材壮硕的年轻男人。 “宋星辰,这名字很配你。”沈彻说。 赵曾华心中高兴,这小子挺会说话。 当着长辈的面,宋星辰有些拘谨,忽略掉沈彻的这句夸奖,直接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23章 荒山变宝山 沈彻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直接对赵曾华说,“劳驾您回避一下。” 赵曾华一愣,疑惑地看了眼宋星辰。 直看得宋星辰心中一抖,就怕会被误会什么,急急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大舅说的?就在这里说吧。” 她和他之间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决不能被人误会。 沈彻见她这样,犹豫了一瞬,道,“既然你不介意···” “停!”关键时刻宋星辰喊停,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沈彻来找她应该是说林勇的事。 因为昨日沈彻临走前说了,让她等着,今早便听说林勇被打了。 可这事若是让大舅知道了,即使他两清白,也说不清。 她扯了个僵硬的笑,请赵曾华回避。 赵曾华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转了圈,带着‘我看你两有问题’的眼神,走出了几丈开外。 这时,宋星辰才敢小声问,“林勇是不是你打的?” 明明是个泼辣的姑娘,却能温柔的对待自己的家人,若是他成了她的家人,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他? 沈彻见如此想着,嘴角竟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看向宋星辰的目光又多了份肯定。 “是的,那钱我抢回来了,人我也打了。”他说。 宋星辰却有些紧张问,“你没让他认出来吧?” 若是被认出来了,再寻根摸底,那她可就会被查出来的。 她倒不是怕林勇来闹,就是怕麻烦,也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让沈彻摊上麻烦。 岂料,这话落在沈彻耳中,就是··· 她在关心他。 看,还没成一家人呢,就这么护着了,若是成了他的人,那该是怎样的快活啊! “那不可能。”他拍胸脯保证道,“老子可是蒙着面去的。” “听说你给他打残了?”宋星辰又问。 “若不是怕给你招来麻烦,真想捶死那厮。” 沈彻像是比她还生气,宋星辰只能安抚他别上头。 “呐,这是那十两银子,给你。”沈彻将银子递到宋星辰面前,示意她接着。 宋星辰却直摆手道,“无功不受禄,这钱你自己花吧,我不要。” 哪知沈彻下一句直接让宋星辰跳脚。 “这钱迟早是你的,早拿晚拿都一样。” “怎么就迟早是我的了?” “我来提亲,肯定要给彩礼钱啊。”沈彻理所当然道,“不过这些太少,你放心,老子不是小气的人···” “停!”宋星辰抬手打断他,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多好笑啊。 打劫了情敌的银子,当做自己的彩礼,去提亲情敌的前未婚妻。 若是林勇知道了,怕是能气死吧。 她没再与他多说,连忙喊回赵曾华,两人驾着牛车走了。 一路忐忑,就怕大舅会问什么,结果赵曾华一句没问,到了家,就开始张罗在屋外砌临时土灶。 “这临时的先凑合用着,等屋顶盖好了,在屋里再好好砌土灶。” 赵曾华和宋耀东、赵兰芝忙着,宋星辰便驾着牛车去了东山头。 东山很大,远远望去,郁郁葱葱的都是树,就是离村子有些远。 好在牛车速度不慢,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听说,这东山头前前后后有几十亩,若不是因为距离远,也不会就这么荒了好多年。 才走到山脚下,便被一股清甜的花香给吸引了注意力。 定睛一瞧,满枝头槐花,随风飘扬,落了一地。 她随手捡起片花瓣,字幕立刻出现:槐花,花冠白色,各瓣均有瓣柄,花瓣有褶皱。药食两用皆可。 药用:具有清肝火,抗菌消炎,降低血脂,解毒,抗溃疡等功效。 食用:可凉拌、清炒、做馅料、槐花饼等,具体做法如下··· 宋星辰笑着将槐花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中午又多了道菜。 此时,又一朵花随风落在发顶,她抬头看了眼粗壮的槐树,那树干有好几个盆口大。 她试着张开双臂,比划了下,字幕再次出现:槐树,落叶乔木,喜光耐旱耐寒,对土壤要求不高,能适应各种土壤。 木材坚韧、耐水湿、有弹性,可用于建筑、家具、农具等。 其花和荚果入药,有清凉收敛、止血降压等功效。叶和根皮有清热解毒作用,可治疗痔疮等。 先不说它的药用价值如何,单单看到‘可用于建筑、家具、农具等’这里的时候,宋星辰直呼这趟来对了。 且看这一山的树,再建一百间房子也是绰绰有余。 兴奋之余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她得去找些能吃的野菜菌子。 她将牛绳拴在树上,背着临时赶制出来的布袋往山上爬,一边爬,一边用手识别接触到的树木。 杉树,马尾松、竹林···半山腰处竟然还有一大片山茶树。 此时,山茶花期已过,小巧的果实挂在枝头,沉甸甸的。 山茶:灌木或小乔木植物,喜光,喜温暖湿润环境。叶片、花及根部皆可入药。其子不仅可以入药,还是一种油料作物。 山茶油中不饱和脂肪酸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且不含芥酸,胆固醇。是一种健康的食用植物油。 哇咔咔,发财了! 这哪是荒山,这明明是座宝山。 宋星辰还想再探寻更多,可太阳高悬,提醒她是时候回家了。 一上午的时间,赶集去了一半,最后土灶砌好了之后,已是饭点了。 宋星辰连忙将洗好的糙米入锅,又开始备菜。 赵曾华瞧着她手上的东西,好奇的问,“那槐花也能吃?咦,这好像是毒疙瘩吧?” “槐花不仅能吃,还能入药,具有清肝火,抗菌消炎,降低血脂,抗溃疡等功效。” “今天咱们吃个槐花炒蛋,这野鸡蛋是我在山上捡的。” “还有这个。”宋星辰举起已经切了一半的见手青,解释道,“这叫见手青,是一种菌子,虽然有毒,但处理好了,是能吃的,不会中毒。” ‘见手青’这个名字,赵曾华在铁锤酒馆的时候就听过一次,现在再听,才恍然,“原来铁锤说的就是这个。” 都卖到酒馆了,想来是能吃的,且看铁锤迫不及待还想进货的样子,这见手青味道定是好的。 “对了,大舅,我家东山头上有很多树,能不能砍几棵下来用?” 第24章 想不想要 赵曾华摇头,用自己的专业解释道,“刚砍的树木水分大,不适合直接用。特别是房梁这种重要的地方,得用榉木。椽条的话就用松木,便宜些。” “我看了,你家这房上原有的椽条,有些还能用。” “这些树我家山上也有的,大舅去买木材的时候能帮忙问问,能不能用活树来抵木材的钱?” “这倒是可以,”赵曾华点头,对宋星辰肯定道,“星辰,你放心,这事包在大舅身上。” 赵曾华瞧着宋星辰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的样子,心中感慨,谁说女子不如男的。 他大外甥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赚的了银子,打得了负心汉,强过很多男人。 再看正在土灶后面添柴的宋耀东,直摇头。 还好,不像他这个妹夫。 日子总是要过的,纵然不满意宋耀东,但他也见不得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们受苦,忙着又去找赵兰芝商量找人修整房子的事。 等到宋星辰做好了饭,他们也商量的差不多了。 没有桌子,饭菜放在板车上,几人围着。 “这日子过得。”赵曾华叹了口气,道,“今日铺好了屋顶,明日我就去给你们打两个桌子,板凳、橱柜什么的,也都给你们配齐。” 赵兰芝当年出嫁的时候,娘家日子也不宽裕,但也带了几两银子过来傍身,岂料最后都填了宋家的窟窿。 如今赵家日子越来越好,赵曾华兄弟又有手艺傍身,自然想用自己所长帮妹妹家过得好些。 “对了,吃完饭,我再去叫上曾堂,让他再编些个竹篮、背篓什么的。对了光卓和光瑞也叫来,都来帮忙。” 赵曾堂是个篾匠,平日里靠着手艺,在镇上摆摊,自己做点小生意。 赵光卓是赵曾华的儿子,赵光瑞是赵曾堂的儿子,两人都已娶了亲,跟着各自的父亲学手艺。 宋耀东听着,心中十分感激,夹了一筷子的肉片给赵曾华道,“多谢大舅哥了。茅草的话,我们村子的王桂花家就有。” “早上你们去赶集的时候,我已经去跟他家打好招呼了,吃完饭我就去买。” 赵曾华看着碗里的肉片,又得知宋耀东已经打听好了茅草,没再摆臭脸,“嗯”了声,扒了一大口饭。 “好!大家都各自忙活起来,我就负责让大家吃好喝好。”宋星辰说着掏出怀里的钱袋子,道,“顺带付钱。” “哈哈哈,你这丫头。”赵曾华笑着,直夸,“你的饭菜做得确实好,这菌子也好吃的很,我让你两个舅母也来跟你学学。” “那好啊,我也好久没见两位舅母了。” 记忆里两位舅母都是仁善的人,每回去,都热情招待,从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就轻视、怠慢。 “可是,咱家连床都没有,舅母来了睡哪里啊?”宋安安睁着大眼,苦恼极了。 宋星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那就等咱家房子建好了,床也有了,请舅母来做客。” 饭后各自行动,宋耀东夫妇去买茅草了,赵曾华赶着牛车又去了镇上,买木材,顺带喊人。 宋星辰带着安安,用宋耀东编好的临时扫帚,将房屋里里外外又清理了一遍。 又烧好了两大锅的水,来干活的人都是要出力气的,这大热天的,少不了要喝水。 想着今日吃饭的人多,她没再耽搁,带着安安出门打野。 安安心情似乎很好,拿了根枝条,打着路边不知名的野草,替宋星辰开路。 “大姐,这里有荠菜。” “大姐,你看这是不是马齿苋啊?” “对。我家安安真棒!” 安安打掉的草头盖住了地上的马齿苋,宋星辰抬手挥掉,字幕忽而出现。 ‘灰灰菜,藜科藜属植物,叶片菱状,上面通常无粉,有时嫩叶的上面有紫红色粉,下面多少有粉。多长于田间地头,路旁和房屋前后。’ 药用,能止泻痢,止痒。 嫩苗和嫩茎叶可食用,味道鲜美、口感柔嫩、营养丰富。可做面饼、窝窝头,亦可清炒、凉拌或做汤。 食用禁忌:灰灰菜含有卟啉类物质,不可过多服食或接触,否则会引起皮肤红肿、刺痛等不适症状。 这倒是和新鲜的黑木耳很像。 宋星辰捡了些灰灰菜,又继续拔地上的马齿苋和荠菜,一路走过去,不知不觉到了她家东山的山脚下。 一路上山,安安也跟在后面帮忙,忽然脚滑了一下,宋星辰慌忙去拉。 最后安安没摔倒,宋星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手还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给糊住了。 “哎呀,大姐,你踩到屎了,不是,你摸到屎了!”宋安安尖叫着,就去拉她。 宋星辰皱着眉头,忍着恶心,抬起了手。 字幕显现:野猪屎,可做肥料,亦可做药材,名为黑冰片,味苦,可与连翘、石榴、木鳖子、等配伍,可用于消化不良··· 拥有金手指这么久,今天宋星辰算是开了眼界了。 你说花花草草能入药也就算了,这野猪屎居然也是味药材! 果然,万物皆可用,就看你怎么用了。 她在思考要不要将这野猪屎带走,可这猪屎也太新鲜了,新鲜到连带着她的手也滂臭! 咦,这么新鲜的野猪屎,应该是刚拉不久的,那就说明··· 这附近有野猪! 那若是她抓到这头野猪的话··· 哈哈哈,又是银子啊。 她可太开心了,再看手上的猪屎,也觉得没有那么恶心了。 安安拿着树叶子,看着大姐一会皱眉,一会大笑的,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安安,走,今天干票大的。” 她胡乱擦了擦手,然后踢开地上的野草,找了一会后,终于找到了猪蹄印,循着那猪蹄印,一路找过去。 还真让她找到了。 此时,浑身黑的野猪正在拱地上的菌子,哼哼唧唧的,浑然没发现草丛后的宋星辰。 目测这头野猪有一两百斤,想必野性很大,不是她轻易就能制服的。 正想着如何逮到这头野猪,肩头忽然被人拍了拍。 她以为是安安,一回头,就见沈彻弯下腰,指了指前面的野猪。 “想不想要?” 而他手上正好拿着一副弓箭。 第25章 抓野猪 她诚实地点点头,“想。” “我帮你?”沈彻扬眉。 宋星辰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好。” 话音落下,就见沈彻弯弓,拉弦,放箭。 一气呵成。 一箭离弦,另一支箭紧随其后。 “咻,咻”两声,两支箭前后追击,全都刺入野猪的喉咙。 巨大的痛楚袭来,野猪嚎叫了一声后,挣扎着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最后只剩下哼哼唧唧。 “好了。”沈彻上前查看一番,朝站在草丛后的宋星辰招手,“过来吧,它是你的了。” 宋星辰拉上安安,走过去,看到野猪虽然不挣扎了,但还有些气。 两支箭似乎并未戳中大动脉,一小股一小股的血流进草丛里。 “就这样流了,倒是可惜了。” “这还不简单。”沈彻一弯腰,很是轻松地扛起还在哼唧的野猪,道,“我家就在这附近。” “去我家,我给你宰杀好。” 去他家··· 宋星辰有些犹豫,倒不是怕什么影响不好,就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 且,她前面才拒绝过他。 那日她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后还是吃了他给的肉包子。 回想了一下,这人除了说话糙了些,似乎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且对她一直以礼相待。 似是瞧出了她的犹豫,沈彻撂下一句,“这猪得趁着没断气,放了血,不然口感就差了。”就带头下山了。 闻言,宋星辰没再犹豫,拉着安安跟在后面。 果然如沈彻所言,他家离这里很近,下了山后,没一会就到了。 三间茅草房,东面有个灶房,围着草房和灶房圈了个篱笆墙。 小院子四方四正,站在院中央往外看,能将双坪村一览无余。 “星辰,你帮我烧锅热水。” 沈彻已经脱了外衫,身上只有一件背心样的粗布衣,哪鼓囊囊的肌肉似要将衣裳料子撑破。他卷着裤脚,一副不拘小节的糙汉样。 此时野猪已经被架在了长板凳上,正对着野猪喉咙下面放了个木盆,木盆里撒了些盐巴。 “好。”宋星辰走过去,问,“要不要我帮你?” 沈彻闻言,咧嘴一笑,麦色的面容上都是开心,连带着眉尾的那道疤也和善了许多。 “哪用得着你。” 说完,长刀入喉,血流喷涌,野猪只来得及哼唧两声,便没了声响。 宋星辰连忙跑进灶房,架起柴禾烧水。 安安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进了灶房后,神秘兮兮地问,“大姐,外面的伯伯是谁啊?” “沈彻。” “沈彻是谁?”安安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疑惑。 宋星辰被问住了,想了想道,“是个好人。” 安安却皱起了眉头道,“他看着好凶哦。” 不怪宋安安以貌取人,实在是沈彻的外形的确不像个好人。 彪形大汉,脸上有疤,不笑的时候,虎着一张脸,倒更像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然,这都只是表象,安安还是个孩子,需要正确的认知观。 宋星辰朝她伸手,语重心长道。 “看着凶的人,不一定是坏人。同样的,看着和善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摸了摸安安的发顶,温和教导,“所以,一个人人品如何,还得咱们用心去观察,而不是看外表。” 宋安安微微偏头,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像是懂了似的点点头道,“就像阿奶,对别人都是笑呵呵的,却总是很讨厌安安。” “明明安安很乖,很听话的···” 小小的娃娃,本该是被爱的年纪,却受尽了冷眼和苛待。 宋星辰将她拥进怀里,安抚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安安是最好的孩子。” 廊檐下的汉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眸色晦暗翻涌,直到里面姐妹俩的话题结束,这才走进去。 “星辰。”沈彻就像是没听到那些话似的,爽朗地笑着,问,“水烧得如何了?” “快好了。”宋星辰忙又朝土灶里塞了几根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着安安站起身,“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 他们无亲无故的,几次接触下来,他对她都帮助良多。 这声谢,理应说的。 沈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眸光暧昧炙热,道,“跟我说这些,岂不是见外?咱两迟早都是一家人···” “呀!水开了。” 未免他在安安面前说出什么狂浪之言,宋星辰打断了他的话,掀开锅盖,往木桶里舀水。 只是才刚拿上葫芦瓢,身子就被人挤了出去,手上的葫芦瓢也被拿走了。 沈彻站在了原先她站的位置,十分快速地舀水,还抽空让宋星辰带着安安出去等。 “水热得很,别烫着孩子了。” 他速度很快,将沸水提到院中的黄油桶中,烫猪毛,用锋利的利刃将猪毛刮干净,又开膛破肚。 宋星辰就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眼见他要将猪肠扔了,她连忙喊住。 “猪肠可以吃的,处理好了,很好吃的。” 沈彻却皱着眉头,道,“这玩意臊腥气太大···” “伯伯,我大姐说的是真的,猪肠真的好吃。”安安见沈彻不相信似的,想帮大姐说话。 闻言,沈彻皱起了眉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头看宋安安。 宋安安被他这么一瞧,有些怕,躲进了宋星辰身后。 “宋安安,纠正你一点,以后要叫我哥哥。”说完,还笑着看了眼宋星辰。 明明什么都没说,宋星辰却觉得耳朵热热的。 都处理好了,沈彻又将野猪抱上了牛车上,他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对宋星辰说。 “你等我下,我去冲个澡,换身衣裳,送你们回家。” 宋星辰本不想麻烦他,但自己也实在是没本事扛着野猪走十几里路。 只能对着沈彻的背影喊道,“这野猪我分你一半,你将你那一半先割了吧。” 虽然野猪是在她家山头,也是她发现的,但宰杀清洗都是沈彻干的,她没那个脸昧下所有。 话落,沈彻忽然探出半个身子,麦色的胸膛肌理分明,强壮而有力量,实实在在的宽肩窄腰··· “我衣裳都脱了···等到你家再分不迟。”他说,“我还想尝尝猪肠的味道呢。” 第26章 没生儿子的命 人家忙活了半日,宋星辰说不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撇开视线。 虽然她还想再看,但她得记着自己现在是古人。 非礼勿视。 “那你快点。” “好嘞。” 半个时辰后,牛车在宋星辰家那两间没了屋顶的四面墙旁,停下。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看到宋星辰从牛车上下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 “星辰啊,你回来啦。”赵曾华在众人的沉默中先开了口,还朝着沈彻点了点头。 宋星辰望了眼一道道好奇又八卦的视线。 得,娘的娘家人该来的都来了,甚至连年事已高的外婆外爷,也来了。 她笑着走过去,大大方方的招呼了众人。 还将沈彻也一并介绍了,并说清楚了两人一同归来的原因。 众人一听,直夸沈彻仗义。 赵光卓和赵光瑞两兄弟还主动上前,与沈彻攀谈起来。 沈彻也不拘谨,瞧着他们在忙活,十分自然地就跟着忙起来,抬木材,搬土块。 外婆拉着宋星辰的手,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心疼,眼中蓄满了泪。 “好孩子,你受苦了。你的事,你家的事,你大舅都跟我说了。” “你娘从小被我们呵护着长大,长成了没主见、软弱的性子。这家若是没有你,得成什么样子哦。” 大舅母方氏也泪花闪闪,爱怜地望着宋星辰,道,“星辰啊,别怕,咱们都来了。” 二舅母罗氏是个直肠子,红着眼,骂道,“那宋大川真不是个玩意,也就是小妹性子软,被他欺负了这么多年。” “要我说,咱娘家人都来了,不带怕的。就去干一架,出出恶气,也让他瞧瞧厉害。” 外爷威严地咳了声,道,“老二家的,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不能这么做。” “宋大川怎么说都是耀东的父亲。再者说,闹僵了,以孙秀荷那脾气,若是以后在背地里给兰芝使坏,那日子还怎么过?” 罗氏还想再说什么,赵曾堂拽了她一下道,“你就别添乱了,爹说得没错。” 打一架是爽了,打完了,他们走了,赵兰芝夫妇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事了。 “外爷外婆,舅舅舅母们,你们就别担心了。” “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去主动惹事,但若是他们来闹事,咱也不怕。” “远离了他们两个老的,我们这四口之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对。”罗氏笑着道,“还是星辰说的对,咱们啊,就赶紧帮你们把房子拾掇出来。” “不是说你爹娘去买茅草了吗?这都多久了也不见人,亚娣,不对,是平平去找人,半天了,也没回来。” 确实时间不早了。 “王桂花婶子家我认识,我去找。”宋星辰道。 罗氏跟着道,“我陪你一起,是不是东西太多,弄不回来啊。” 两人一路找过去,才走到王桂花家屋后,就听到了叫嚷声。 “那又怎样,再有本事,也只是个丫头片子,终究是别人家的人。老二家的,我说你啊,就没那个生男娃的命。老二家成了绝户头,死了都没儿子摔盆,可怜哦。” “星辰,这谁啊,说话忒难听了。”罗氏还不知道话中的老二家说的就是赵兰芝。 但宋星辰听出那声音了,这是宋有才那好吃懒做的婆娘,王翠花又在找存在感了。 她快步跑过去,看了眼被说得哑口无言的娘和怒气中烧,却蹦不出半个脏字的爹。 怒了。 她撸了袖子,掐着腰,指着王翠花怒骂,“你生了儿子,也没见你在人前多长脸。” “你有本事生儿子,你有本事娶儿媳妇啊!” “你有儿子摔盆,死了后你还能活过来?” 正被说得不知如何回嘴的夫妻俩,看到宋星辰来了,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齐齐舒了口气。 王桂花家的茅草不够两间房的量,于是让宋耀东夫妇等一下,说是兄弟家还有个二百来斤。这等人的功夫,王翠花来串门子,正好遇到。 起初阴阳宋耀东,说宋大川偏心,定是给了他们许多银钱,否则哪来的钱修房子。 夫妇俩便说银钱是宋星辰赚来的,没占宋大川的便宜。 王翠花听完,就开始酸宋星辰女儿家的身份,趁机刺宋耀东夫妇俩。 夫妇俩都是嘴笨老实人,哪能扛得住王翠花的泼辣,几个来回之后,又被讽刺生不出儿子。 正好,被赶来的宋星辰听到了。 王翠花正因为有两个儿子而洋洋得意,突然被人骂了,指着宋星辰训斥,“你从哪冒出来的?我可是你伯母,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宋星辰哼笑一声,不咸不淡道,“你男人姓李,我爹姓宋,你算我哪门子的伯母?” “你!” 虽然听过孙秀荷抱怨宋星辰变厉害了,当时王翠花只觉得是自己的婆婆没用,还扬言,若是让她碰到,定能制得服服帖帖。 眼下,见宋星辰如此,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宋星辰不再是以前的宋招娣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还敢不认我这门亲?” 宋星辰白眼一翻,“跟混账人说混账话,你这种有两个儿子,却娶不上儿媳妇的人家,我们嫌晦气。” 王翠花和李有才育有两子,可一家人都好吃懒做,家中没银子,还指望女方家带嫁妆来花。 媒婆见到了都绕道走,让他们别出来霍霍人家小姑娘。 这事在村中不是秘密,也是王翠花的软肋,被戳中了,是要跳脚的。 王翠花气红了眼,指着宋星辰骂,“你个臭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 她父母都不敢这样说,她竟然将他们家当成了笑话。 “你个臭娘们,我看是你皮痒了。”罗氏竖起眉毛瞪起眼,站到宋星辰身边,“谁敢动我外甥女一根头发,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看热闹的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那妇人是谁啊?” “喊宋星辰外甥女呢,估计是赵兰芝的娘家人吧。” “听说了,赵兰芝娘家人都来了,好几个汉子呢。有娘家撑腰,赵兰芝这次腰杆硬了。” 王翠花就是个纸老虎,一听说赵兰芝娘家人都来了,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逃了。 闹剧结束,宋星辰带着爹娘和二舅母回家修房子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去,议论声越来越小,“宋耀东得亏有老丈人家来撑着,否则不被欺负死。” 另一人不赞同,用食指点了点脑袋道,“那宋星辰这里不太好了,有些疯癫,老宋家分家那晚,我听到了···就算没人帮忙,王翠花也讨不着好。” 第27章 私房钱 几人往回走到半路,远远的就见一群挺拔的汉子往这边赶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彻。 那黑压压,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来干架的。 “出什么事了?”宋星辰嘀咕了句,罗氏嘿嘿笑了声道,“看样子,是平平搬来的救兵。” 赵兰芝扶着宋耀东,走得慢,待看到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也被惊到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 话声刚落,就见一魁梧汉子,紧张兮兮冲到宋星辰面前,上下检查了一遍,粗声粗气问,“你没事吧?没被打吧?” 沈彻怎么来了? 宋星辰摇摇头,笑着道,“怎会?她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我还有二舅母呢。” 说话间,众人也都走到近前,两拨人汇合在田埂间。 因为田埂路窄,后面赶来的赵家兄弟们被沈彻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路,只能扬着声问。 “听平平说,有人找你们的麻烦,没事吧?” 问话的是赵曾华,他个子矮些,又被挡在最后面,完全看不清前面的状况,急得不行。 赵光卓兄弟俩紧跟在沈彻的身后,虽不及沈彻身高,但踮起脚,还是能看到宋星辰他们是毫发无伤的。 “爹,表妹他们没事,我就说,有二婶在,怎能让人欺负了去。” 赵光瑞也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那可不,我娘出马,一个顶俩。” 赵曾堂照着光瑞的头就是一巴掌,道,“少打趣你娘,当心她听到。” 父子们听说宋星辰他们没事,全都松了口气,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完全没感受到前面微妙的气氛。 此时,宋星辰的影子被沈彻庞大的影子盖住,不矮的个子,站在沈彻面前,却显得异常的娇小。 而她身后的罗氏和宋耀东夫妇的视线,则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罗氏:这两人关系真的那么简单?看着怎有点小夫妻的意思呢? 赵兰芝:沈彻这孩子真不错,是个好人。 宋耀东眯眼,警惕:这小子怕不是看上星辰吧?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往回走吧。”宋星辰朝着前面探头探脑的众人扬声道。 “是啊,都挤在这田埂间,板车也过不去啊。”跟着一起来送茅草的人在最后面急得不行。 于是,赵家父子们开始转身往回走,宋星辰他们也跟上,一条田埂上站的都是人。 远远地望去,密密麻麻的。 “神气什么?”王翠花站在墙头,眺望着田埂上的一幕,气得咬牙,道,“不就是两车茅草,瞧把他们得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住上了青砖瓦房呢。” “你和她吵什么?”宋有才磕了磕烟杆,道,“一窝子的娘们,能干出什么事?等他娘家人走了,再去找他们的晦气就是。” 王翠花想想也是这个理,老二家的就一个男人,现在还瘸了,不顶用,她家可是有两个儿子,打起架来,还能有他们好果子吃? 两口子正说着,墙头拐角处,忽然冒出了一人,正是宋大川。 两口子互瞧了一眼,停了这话题,王翠花扔了手中的瓜子壳,冲宋大川问,“爹怎么来了?” 宋大川不喜欢懒婆娘,更别说还不是亲儿子的媳妇,对王翠花也没什么好脸。 没搭理王翠花,径直走到坐在门槛上鼓弄烟杆的李有才面前,道,“你们没事别去招惹老二家。” 今天的事,他听孙秀荷说了。 虽然他瞧不上宋耀东的三个丫头,但好得是自己的亲血脉,被旁人说了,那也是不高兴的。 特别是李有才一家,仗着兄长的身份,却没干半点兄长的事。 可李有才就喜欢揣着明白当糊涂,听到宋大川这样说,扯了个笑,装的很是无辜。 “谁去招惹了?我们躲着还来不及呢。” “知道他是你亲儿子,我这继子哪敢啊!” 宋大川也知道他这话是在故意刺自己,哼了声,道,“你知道就好,该你的我都给了,你娘还偷摸接济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 接济这事,孙秀荷都是偷偷干的,还叮嘱两人千万不能让宋大川知道了。 夫妇俩自然是不肯承认的,王翠花跳脚,嚷道,“爹,你可别乱说,自打分家后,我们没拿你们的一个子。” 宋大川犀利的眼神射过去,重重道,“我是老了,不是瞎了聋了,也没死!” 平时宋大川寡言少语,也好面子,不喜与人争执,今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倒叫夫妇俩有些接不上了。 就在两人震愣的空档,孙秀荷跟来了,指着宋大川就开骂,“宋大川,你就偏着你那儿子,可他没儿子,你以后的坟都得靠着耀祖的儿子。” 见到孙秀荷,宋大川有些头疼,指了指孙秀荷道,“你那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怎么就知道耀东生不出儿子了?耀祖就一定能生出儿子?” 孙秀荷得意一笑道,“这我可太清楚了,我这块地好,你瞧瞧有才,不也是两个儿子。” 闻言,李有才夫妇俩也是一脸的骄傲,直气得宋大川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最后撂下一句,“已经分了家,各凭本事过日子,你们也别惹麻烦。”便背着手离开了。 “各凭本事,就凭宋耀东那瘸了的腿?呵呵。”三人不屑笑了。 宋大川听着,更气了,这老二家的,若是不能活出个人样,他这头也抬不起来了。 想了又想,最后从老鼠洞里翻出来二十几个铜板,这是他的私房钱,本来打算买点小酒喝的。 算了,给耀东治腿吧。 走到半路,又折回去了。 儿媳妇娘家人都在,他去了指不定会被亲家指着鼻子骂,那他这张老脸要往哪放?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几个孩子从田埂那头嬉笑着跑过来,一不小心撞了上来。 宋大川手中的铜板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咕嘟嘟全滚进了水田里。 “唉吆,我的钱。” “你什么钱?”追过来的孙秀荷质问。 宋大川哪敢说是自己的私房钱,木着脸道,“你管我。”便转身走到一边去,想着等孙秀荷走了,再去捡。 哪知孙秀荷根本不走,他怕铜板被人捡走了,就去水田里摸,最后免不了老两口又是一顿吵。 第28章 来蹭饭 日渐西斜,房梁上的人们还在卖力干活,锅灶旁的宋星辰也忙得脚不沾地。 “爹,火再旺些。” 一句话将正在神游的宋耀东给吓了一跳,他将视线从沈彻身上收回来,忙塞了两块柴到锅灶里。 而后才抬起头,看着正在挥舞着锅铲的宋星辰,斟酌了下才开始旁敲侧击。 “星辰啊,你觉得沈彻怎样?” 宋星辰正在炒肥肠,油花‘劈啪,劈啪’作响,她根本没听清宋耀东问了什么,于是拎着铲子,问,“爹,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宋耀东张了张口,想说又怕被人听到,最后只能道,“没什么。” 一旁正帮忙洗菜的外婆好笑地看了眼宋耀东,摇摇头,她这个女婿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好在还算老实、体贴人,没有那些男人们打婆娘的臭毛病。 她将清水中的灰灰菜捞出来,对宋星辰道,“星辰啊,灰灰菜已经过了凉水了,你看怎么做?” 此时肥肠已经出锅,宋星辰笑着回道,“外婆,放那吧,待会我来凉拌。” 这时,去河边挑水的罗氏和方氏回来了,闻到了菜香,忍不住凑上来看。 “哎呀,我的老天爷,星辰这菜做的也太香了,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个叫爆炒肥肠,这个叫毛血旺,这是红烧肉,这叫油渣炒荠菜,这个是炒见手青,这是排骨菌子汤。” 宋星辰一一介绍完菜品,又忙着凉拌灰灰菜,还不忘跟两位舅母说明。 “这灰灰菜啊,能吃,但最好不要吃多了,而且,吃了之后,不能晒太阳,不然会身体不舒服。” “好了,你们尝尝味道。”她先吃了口,尝了尝咸淡。 而后将拌好的灰灰菜递到方式和罗氏面前。 两人瞧着宋星辰吃了,也跟着尝了尝,本来对野菜没报期望的两人,吃了后连连点头。 起初两人听说野草也能吃得时候,震惊了半天,但因为想着宋家没吃的,顾及着宋耀东夫妇的面子,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现在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野菜野草也能有好味道,就看你怎么做了。 吃了灰灰菜后,罗氏更肯定宋星辰的厨艺了,当下对见手青的好奇更浓了,忍不住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夹了一片放进嘴里。 “嗯,这真是毒疙瘩?咋这么鲜嫩呢。” 方氏见她偷吃了见手青,忍不住笑骂道,“这么大人了,就是管不住嘴。” 罗氏才不怕嫂子没威慑性的揶揄,她是爱上了毒疙瘩的美味,连忙去跟宋星辰取经。 “二舅母,野生菌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吃错了也是要命的。” 宋星辰捡菌子的经验不足,全靠着金手指,才敢尝这一口鲜。 为了确保安全,她谨慎道,“二舅母,你若是感兴趣的话,等我上山采菌子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去看看,多看看就有经验了。” 罗氏一口答应下来,“大哥说了,明日再给你们搭个灶房,来来回回还耽误事,我们今晚就不走了。” “那好啊,明日我带你进山。”宋星辰说着,将锅里的水芹和马齿苋分别装盆,擦了擦汗道,“可以吃饭了。” “吃饭啰。”罗氏一嗓门吼出去,忙活的众人连忙停下,各自洗了手,擦了脸后,围坐在草地上。 桌子还没赶制出来,今天人又多,只能围坐在地上吃饭。 沈彻被光卓两兄弟带着坐了下来,望向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藏不住眼底的惊艳。 “都吃吧,今天大家也累了,趁着天还亮着,吃好了早点休息,剩下的明日再干。” 赵老爷子招呼着大家开动,还十分客气的先给沈彻舀了一勺肉,“这些都是星辰做的,味道极好,你别客气,就当成是自己家一样。” 明明只是客气话,沈彻却一点也不客气,端着大碗接住,爽朗地笑道,“您老放心,我肯定会当自己家的,您老也吃。” 说着接过老爷子手中的勺子,又给老爷子舀了一勺毛血旺,半路上却被宋星辰挡住了。 “外爷脾胃差,这个太辣吃不了,给大舅吧。” 下午做饭闲聊的时候,外婆随口带了句‘老头子是没口福吃这个啰’,宋星辰便记在了心里。 她夹了红烧肉递给外爷,道,“这个不辣,您可以多吃几块。” 赵老爷子连连点头,笑呵呵又对沈彻道,“我这外孙女就是妥帖。” 沈彻转手将勺子里的毛血旺递给了赵曾华,笑着回老爷子道,“您老的外孙女,自是样样都好的。”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宋耀东却有些急眼了,连忙说起了其他事,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顿饭,众人吃得十分满意,对宋星辰的厨艺给与了十分高的评价。 “星辰这手艺,镇上望仙楼的厨子都比不过,不去开饭馆可惜了。” 开饭馆可是她的老本行,她有自信能做好,但现在她还没有那个启动资金,便接着话题,玩笑道,“若我以后真开了饭馆,表兄们可得来帮忙啊。” “一定的。” 天已经擦黑了,沈彻告辞,临走前,宋星辰再提分猪肉的事,被他一语拒绝。 “我就出了些力气,这野猪本就是长在你家山头,又是你发现的。” “你若实在过意不去,我明日再来蹭顿饭,你做的菜确实好吃。” 宋星辰还未开口,赵光瑞已经拍胸脯道,“你尽管来吃。”说完还回头问,“是吧,表妹?” 最后,沈彻带着满意的笑容坐上了回去的牛车。 沈彻走后,赵老爷子发话了。 “老大老二,你两明日早起,留下些肉,剩下的背去镇上卖了。” 这年头,过得不错的人家也没有顿顿吃肉的道理,更何况连房子都没有的宋家。 若不是考虑到还要招待沈彻,老爷子是准备将剩下的全卖了。 见宋耀东夫妇要说话,忙抬手制止道,“我知道你们是想好好招待我们,但今日已经吃够了,我们也不缺这一顿两顿的。等你们以后日子好了,我们天天来吃。” 方氏和罗氏也跟着道,“爹说得对,再说了,这天一日比一日热,这么多肉,哪能放的住。” 第29章 还能诊病 翌日天未亮,赵曾华两兄弟便去卖野猪肉了,宋星辰则带着二舅母罗氏上山捡菌子了。 “二舅母,这种菌子因为受伤后会变成靛蓝色,所以叫见手青,有黄色、红色、粉色的,只要按照我昨天跟您说的烹饪要点,炒熟就不会有毒的。” “这种叫鸡枞菌,无毒,做汤,炒菜都好吃。” “这种表面凹凸不平的,叫羊肚菌,也是能吃的。” “但千万要记住,野生菌最好不要混着一起烧。” 说着,她指着脚下鲜艳的一朵菌子,又道,“这叫毒蝇伞,有剧毒,千万别碰。” 罗氏听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宋星辰介绍的时候,她听懂了,可要自己去采了,还是拿不定主意,无法分辨,就怕采到有毒的。 最后唉呼一声,道,“不行不行,我这脑子不够用,记不住这些。这野生菌种类也太多了,你脑子是真好使。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还是算了吧。” 宋星辰其实也觉得,没有吃菌子经验的还是最好不要碰,当下赞成道,“好,二舅母若是想吃,以后我采好了给您送去。” “唉吆,好好好,星辰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罗氏感慨道,“我怎就没这个福气,生个丫头。” 说到这,罗氏就有些伤感,当年她生儿子的时候,难产,差点没了命,也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再难怀上孩子。 这事,宋星辰听说过一些,也感慨女子的不易,遂安慰了几句罗氏。 罗氏是个直肠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了宋星辰安慰的话后,也开朗了许多。 “星辰,你把背篓给我,我力气大。”她一把将宋星辰背上的背篓拿过去,背在自己背上,道,“你就负责找,我来帮你采,顺便再挖些野菜回去。” “那马齿苋味道还真挺不错。” “马齿苋还可以晒干储存,冬天没素菜吃的时候,顶上最好了。” “要的要的,回去,我也多挖些,晒干了备着。” 两人聊着天,时间也过得很快,背篓满的时候,宋星辰提议下山,回去做饭。 罗氏干惯了活,手脚利索,在前面跑得飞快。 “二舅母,你慢点,下山路陡的。” “怕啥啊,我天天在田间地头打转,还能阴沟里翻了船···唉吆!” 话音未落,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宋星辰连忙赶过去,就见罗氏龇牙咧嘴的,满头冷汗,指着腿肚子直喊疼。 “疼死我了,我亲娘吆!肯定腿折了。” 宋星辰蹲下身,抬手掀开裤脚,刺目的猩红便映入眼帘。 想到罗氏口中说的‘腿折了’,心下一紧,她抬头看了眼闭着眼的罗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得先确定伤势。 她轻轻抬起罗氏的腿,问,“二舅母,疼吗?” 罗氏摇摇头。 她又抬着罗氏的腿左右小幅度动了动,又问,“二舅母,疼吗?” 罗氏还是摇头,只指着出血的伤口处,道,“这里疼···” 宋星辰又摸了摸罗氏的腿骨,字幕忽然出现:软组织挫伤,外伤,未伤及到韧带、肌腱、骨头等,只需做止血、消炎措施即可。 这金手指竟然还可以诊病? 罗氏的呼痛声,容不得她多想。 当下首要是给罗氏止血,快速脑中过了一遍,她想起来,刚刚采菌子的时候,遇到了一种类似于菌子的东西。 好像叫‘灰包’,就有止血效果。 “二舅母,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药。” 她快去快回,没一会便捧着好几个灰包回来了。 撕开表皮,将里面的粉末撒在罗氏腿上的伤口处,还不忘安抚罗氏,“二舅母,你腿没折,就是被树枝给刮破了皮。” 罗氏闻言,睁开眼睛看了看,又听宋星辰道,“不信,你动动腿。” 罗氏依言动了动,发现真没折,立刻吐出好大一口浊气。 还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吓死老娘了,真怕跟你爹一样,要拄拐杖。” “咦,你在我腿上撒的什么?” “这个叫灰包,就是咱们常说的牛屎蛋,一踩一脚灰的那个。其实啊,这还是味药材呢,能止血。”宋星辰耐心地跟她解释。 “你看,是不是不怎么出血了?” 罗氏一瞧,还真的是。 “星辰啊,你可真厉害。”罗氏由衷地赞叹道,心想她若是也生个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能笑醒。 又过了一会,罗氏感觉没那么疼了,便要下山,急着回家帮忙干活。 所幸已经快到了山脚下,宋星辰接过背篓,搀扶着她。 一起身,那灰包粉便往下掉,只余下些粘在血液上的没掉。 宋星辰要撕块衣裳的布来包扎伤口,被罗氏制止。 罗氏说没事,“你这衣裳都快盖不住皮了,庄稼人,哪有那么矫情,都不流血了。这点小伤,我都没把它放在心上。” 宋星辰没戳穿她刚刚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下山的时候,还在想,若是能有片干净的叶子贴上去,再用绳条固定住就好了。 她一手搀扶着罗氏,另一只手,在经过的树叶、草叶上不断的触碰,还终于让她找到了。 三七,多年生草本植物。主根肉质,1条或多条,呈纺锤形。茎暗绿色,至茎先端变紫色,光滑无毛,具纵向粗条纹。叶多瓣,呈伞状,边缘呈细锯齿状。根和茎有止血、破血散瘀、消炎定痛之功效,叶亦有清热、散瘀止血之功效··· “等一下。”她喊住罗氏,连根将那株三七拔了,摘下叶片,又重新给罗氏包扎了伤口,最后用头绳将叶子绑住在腿上。 “这叫三七,浑身都是宝,叶子就能止血止痛。” “好了,如此就安心了。” 罗氏几乎是崇拜地看着她,“星辰啊,你起这名字确实跟你很配。” 如天上星辰,璀璨夺目。 两人下了山后,走了一会,身后忽然响起牛的叫声。 沈彻那独一无二的粗犷声音传来,“星辰,好巧。二舅母腿怎么了?” 最后,两人上了牛车,罗氏直呼今天运气好,又对沈彻一顿猛夸。 沈彻笑着看宋星辰道,“我本就是要去找星辰的,顺路。” 罗氏一副我都知道但我不说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宋星辰有些尴尬,沈彻又找补道,“我是想吃星辰做的饭菜了。” 罗氏笑得更欢了,宋星辰只觉得沈彻这是越描越黑。 第30章 般配 清风拂面,乌发随风飘扬,有几缕拍打到沈彻的肩头。 若有似无,意趣撩拨。 沈彻想动又不敢动,麦色的脖颈渐渐红透,爬上面庞。 “咦,阿彻你脸怎么那么红?”罗氏咋呼了一句。 ‘阿彻’是沈彻自己提出,让人这么称呼他的。 被捉到囧像,沈彻脸更红了,但嘴很硬,“天热。” 罗氏茫然道,“天是有些热,但这牛车跑得快,有风吹,还挺舒服的。” 宋星辰望了眼身边不远处的汉子,想着男人总比女人体温高些,热一点也正常,便没多问。 反而倒是更关心罗氏的腿伤,“二舅母,回到家后,还是得找个大夫来瞧瞧。” 罗氏不太在意道,“没事,就是皮外伤,养两日就好了,你不是已经给我止过血了嘛。” 沈彻见两人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暗自松了口气。 但仍是受不了那青丝的侵扰,心燥得很,遂将自己头上的布绳扯了,分出一半,递给宋星辰。 “把头发扎起来。” 宋星辰正在想着那金手指会不会还有些其他隐藏技能,是她还未开发出来的,猛然被人打扰,有些迷茫。 却见沈彻侧脸紧绷,薄唇紧抿蜿蜒至凌厉的下颚线,越发的冷然。 这是生气了? 她看了眼他掌心湛蓝色的布绳,眉头轻蹙,莫不是讨厌她披头撒发。 想想也是,这古代,即使是农家女子,不讲究穿戴,那也得将发髻挽好了。 披头撒发的不成体统。 事出紧急,她未考虑到这事。 但叫她用他的头绳,即使没有罗氏瞧着,她也是不愿的。 于是她没接沈彻的,而是随手扯了把草,从中挑了些结实点的,拧成小细绳,抬手就将乌发挽了起来。 沈彻望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心上孤零零的发绳时,怔然。 她宁愿用草,也不愿用自己的。 这是嫌弃他,还是怕遭人口实? 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他心情不悦。 他捏紧了发绳,收回手,偏过头。 罗氏自然是瞧出了沈彻的不悦,但瞧自家外甥女,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完全没感知到沈彻的情绪。 不得了,这样,得出事。 她是很看好沈彻的,热心肠,身子壮实,勤快,没有不良嗜好,听说还无父无母。 若是能招赘到宋家,岂不是天赐良缘。 越想,越觉得两人般配。 她得想办法,将这两人促成了才是。 “阿彻啊。”罗氏唤了声,道,“你知道刚刚在山上有多危险吗?二舅母我险些就交代在山上了。” 接下来,罗氏将在山上发生的事,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重中之重是大篇幅称赞了宋星辰的临危不乱和博学多智。 什么认识草药啦,会看病啦,最后若不是宋星辰拦着,一代神医宋星辰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二舅母,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宋星辰道,“只是看了些书,知道些皮毛。你这腿还是得回去请了大夫,看过才成。” 罗氏哪是真的在说自己的腿伤,但瞧着宋星辰是真的没抓住重点,不免急躁。 也不知道沈彻听懂了没有,她忽略掉宋星辰的话,期盼地望向沈彻。 而后沈彻不负所望开了口,“二舅母的意思,我听懂了。” 宋星辰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那头绳是给罗氏绑伤口了,不是不知体统的人。 他也如实道,“我只是怕她这样子,被别人看到了。” 她那青丝扰人心智,他不想别人见到她那个样子。 这话落在罗氏耳中,那就是在为宋星辰考量,怕她被别人说闲话。 心中对他更是满意了,“阿彻果然是个好孩子。” “听说你都二十了,怎还不说亲哩?” 冷不丁被问到,沈彻下意识就去看宋星辰,后者瞥到他望过来的眼神,连忙正襟危坐。 沈彻笑着道,“以前是没遇到喜欢的。” 罗氏一听,乐了,憋着笑又问,“那现在哩?” 沈彻大大方方地承认,“现在倒是有一个心仪的,就是那姑娘还没同意。” 罗氏顿觉得妥了,给他打气道,“那你可得抓着紧,好姑娘不等人哩。” 沈彻又是笑着点头道,“二舅母,我会的,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两人说笑着,宋星辰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她很是怀疑二舅母已经发现了沈彻的心思,这是故意在她面前试探口风呢。 都怪沈彻这厮,心思完全不遮掩,全都挂在脸上。 直肠子的二舅母都知道了,其他人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她有些头大。 好在终于到了家,她连忙跳下牛车,跑的远远的。 沈彻只觉得她这样甚是可爱。 赵兰芝一听说二嫂子受伤了,忙去找大夫,其他人也都围过来查看。 罗氏被围在中央,大大咧咧道,“就是蹭破了些油皮,哪值当花银子请大夫?星辰都给我上过药了。光瑞,你去将你姑母喊回来。” 然而赵兰芝执意找大夫,大夫来了,查看过后的说辞和宋星辰的几乎一致,还夸了宋星辰急救做得妥当。 众人又对宋星辰钦佩几分,赵老爷子感慨道,“所以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谁说读书没用的?” 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两个孙子说的。 当年,赵家是有能力供养两个孙子读书的,然而他们都不是那块料,还说‘不读书也饿不死’这样的话,彻底歇了赵老爷子的念头。 这件事一直是老爷子的憾事。 “好在啊,星辰比你们都强。”赵老爷子十分欣慰,也没想到外孙女如此上进。 但欣慰之余,又有些遗憾。 赵光卓兄弟俩眼见苗头不对,忙去干活,还不忘拉了把沈彻。 “沈彻,你力气大,来帮我们和泥浆吧。” 沈彻应了声,便跟过去忙。 方氏笑骂自家儿子不客气,使唤起客人来了。 赵光瑞贼笑道,“我们是兄弟,是吧,沈彻?” 几人笑闹着忙活去了,罗氏凑到赵兰芝身边,咬耳朵,“小妹,你觉得这小伙子咋样?” 第31章 我的就是你的 赵兰芝似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没直接评价,倒是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女儿。 沈彻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星辰才被林勇负了,被退了亲,心中怕不好受的紧,哪能这么快缓和过来。 虽然,星辰从不跟他们诉苦,但知女莫若母,她整日里忙得不停,不就是怕停下来去想这些事吗。 星辰心中的苦,她都知道。 一想到林勇那厮干的好事,赵兰芝就气得牙痒痒。 “二嫂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事还得看星辰才行。” 遂又说了上面的那些顾虑,末了叹了口气道,“星辰,万不可再遭受这样的打击了。” 罗氏却有不同的看法,道,“小妹,你糊涂。”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因为星辰被那狗男人伤了,才更需要一个好男人啊。” “而且,你没听村中的婆娘怎么说星辰的?” 村中的人每日都有闲话说,赵兰芝从不去掺和,且,村人说闲话的时候,都会刻意避着话题主人极其家里人,所以赵兰芝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早罗氏和方氏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因为其他人不认识两人,自然也没避着,所以,关于宋星辰的闲话,全都听到了。 “人家说星辰脑子被水淹坏了,疯癫了;还有的说,是被林家退亲,刺激的。” 察觉到小姑子的脸色不太好,罗氏立刻停了,一拍大腿,急了。 “反正,你就听嫂子一句话,不管是为了星辰的名声着想,还是为了她以后的幸福着想,你都得将星辰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拖久了,就怕星辰疯癫的谣言越传越大,到时候,哪家儿郎还敢来提亲? “咱就得让他们知道,咱家的女儿是不愁嫁的。” 罗氏说完,方氏也跟着道,“老二家的这次说的在理,小妹,你和妹夫得好好想想了。” 那边,宋星辰洗了把脸之后,规整了下中午要吃的菜,想着时候还早,不如趁着沈彻的牛车在,去一趟镇上。 她去跟沈彻借牛车,沈彻听说她要去镇上,忙扔了手中的活,朗声道,“我随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不想同框机会太多,惹得别人乱猜疑。 沈彻就像是早料到她会拒绝似的,也不强求,只是提醒道,“我那牛倔得很,除了我,没人能使唤得动它。” 宋星辰偏还不信了,牛绳在手,老牛还能翻了天去? 牛车是坐上了,老牛根本不动,威逼利诱都不好使。 连光卓兄弟俩来都没能让老牛听话,只能喊沈彻来帮忙。 一听到宋星辰喊,沈彻立刻咧开嘴笑着跑过来,“来了。” 气人的是,沈彻一接过牛绳,老牛就动了,就像是认主似的。 “你这牛脾气真大。”宋星辰割水芹的时候,望着正在喝水的老牛,忍不住问,“你是怎么让他听话的?” 沈彻正在‘刷刷’割水芹,速度之快,没几下就是一捆。 他动作麻利,力气又大,每一捆都像座小山似的,显得宋星辰的动作像孩子过家家似的。 忙中偷闲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两排大白牙道,“我买它的时候,是准备吃的。哪知道被人骗了,这牛病了。” “我就想着,给它喂了药,等他病好了再宰杀。它自己争气,活下来了。” “正好那段日子,我每日都能猎到好货,便没顾及到它,后来也就不想杀了。” 原以为一牛一人之间,有什么感人的故事,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这么说,它还能给你带来好运呢。”宋星辰觉得这头牛不是头简单的牛,是头好运牛。 “呸!”沈彻啐了口道,“气就气在,自打我不准备杀它了,我就猎不到好货了。” “我就跟它说,不好好听话,我说不定哪天就给他宰了。” 就不该对沈彻抱有什么幻想。 关于他和老牛,宋星辰没再多问一句。 能说什么? 反正沈彻这种以武力镇压的事,她干不来。 且不说她没有与牛干架的经验,就拿老牛那双坚硬的角来说,宋星辰都怕自己会被戳两个洞。 四大捆水芹上车,牛车上空着的位置小的可怜,两人中间只隔了巴掌大的距离。 宋星辰有些局促,沈彻却笑得开心,一路找宋星辰说话,尽管没什么聊的。 到了镇上,铁锤一看牛车上的水芹,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好了,好几日不用愁了。我兄弟那饭馆消耗大,还担心没得卖了呢。” 宋星辰看着他们称重量,道,“铁锤大伯,这水芹季节也差不多了,后面老了就不好吃了。但您放心,我还有其他的卖给您,只要您价钱公道。” 因为宋星辰教的几款菜品,销量很好,铁锤自是十分信任宋星辰的话。 “价钱你放心,只要是你送来的,我都好说。” 宋星辰笑着点头,又将背筐里的野生菌倒出来,这次的野生菌多了松茸和白葱菌。 这两种价格都不低,宋星辰报上了自己的价格,铁锤磨了点价,最后成交。 近三百斤的水芹,再加上十几斤的野生菌,一共卖了五百六十三文。 又是一笔大的进账,宋星辰揣在怀里,在谋划一件事。 也不知买一头活牛要多少钱,若是她自己能有个牛车,那么到哪里去都会方便很多。 这个年代,人们的交通工具基本全靠两条腿,条件好些的人家,会养头牛,再置办个板车,就有了牛车。 牛平时能耕田,又能拉车,对农家人来说,比马要万能多了。 况且,马还比牛贵的多。 想着,便问了有经验的沈彻,沈彻听完,很是怪异地瞥她。 反问,“你要那么多牛车做什么?” 就算他的牛车不算大,可他有的是力气,多跑两趟就好了,没必要再多置办一个。 宋星辰更是莫名,两手一摊,问,“我一个都没有,想置办一个,怎就成了要那么多了?” 得。 沈彻算是听懂了,她是没将自己的牛车当成她的。 于是他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我说过,我的就是你的。” 第32章 劝她试试 “可它不听我的话。”宋星辰下意识就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她怎么就被他绕进去了,默认了他说的话。 “这还不简单。”沈彻说完,走到老牛面前,一只手抓住牛角,另一只手指了指宋星辰,对老牛道,“看清楚了,以后,她就是你女主人,她的话,你得听。” 老牛像是听懂了似的,看了眼宋星辰,低下头,还从鼻子里喷出一团气。 像是在回应沈彻似的。 直看的宋星辰目瞪口呆。 沈彻不简单啊,还能和动物沟通呢。 瞧她崇拜的模样,沈彻很是受用,得意又骄傲,道,“以后他就是你的了。” 反正他一个大男人,有的是体力,十几里路跑快点,也就半个时辰的事。 权当是锻炼了。 但宋星辰怎好直接拿他的东西,便说要给他钱,沈彻不要,指了指包子铺。 “我喜欢吃肉包子,你请我就可以了。” 宋星辰一口答应,心想,他胃口再大,还能吃掉一头牛的钱? 最后,十个肉包子下肚后,沈彻仍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宋星辰虽震惊,也没说什么。 起初,她自己没舍得吃,沈彻抓了两个塞到她手里,说,“你吃了就会喜欢的。” 这是还记着她说的,她不喜欢吃肉包子的话。还是不死心,劝她试试。 还真是霸道。 可肉包子实在是香,宋星辰也没必要跟肚子过不去,吃了两个便饱了。 最后等到结账的时候,沈彻共吃了十八个包子,加上她吃的那两个,一共花了四十文钱。 能买十几斤糙米呢。 可她也知道,牛车远远不止这些钱的。 沈彻执意不收钱,她又不知道牛的价格。要知道,这个时代,几乎没人吃牛。 牛是庄稼人的宝贝,除非是小牛犊,或是病了要死了的,才会宰杀卖掉,否则不会轻易卖牛。 算了,后面问问大舅他们吧。 赵家也有头牛,但不是赵老爷子私有的,是赵氏好几房兄弟共有的。 农忙的时候,轮流给各家耕田,田里没活的时候,几家也轮流养着。 家里有牛的,应该是知道价钱的。 沈彻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没再执着给钱,还以为她是想通了,心中又是一喜,已经在想着,找个时间去宋家提亲了。 宋家现在正在忙房子的事,显然不是好时机,而且,他也还未准备好聘礼。 再过一个月就是乞巧节,到那时,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他喜滋滋谋划着,对宋星辰言听计从,一转眼就到了药铺。 “你在这等我下。” 父亲的药没剩几天了,今日时间充裕,一起带回去省事,而且,她也还有些事要问。 自打那天无意中寻得灵芝,她每每捡菌子的时候,便想着能不能再捡到。 可次次落空。 今日因为罗氏的伤再次寻到三七,让她又有了新想法。 以前,她太想一口吃个胖子了,只想着捡灵芝这种贵的药材,却忘了,即使是寻常药材,量大的话,也是能卖到大钱的。 今日掌柜不在,宋星辰便对小二说了自己想卖药材的想法。 都是熟人,又因为宋星辰对父亲的那份孝心,小二对她的印象好,就说了实话。 “其实,咱家药铺的药材一般都有固定的药材商供货。除非是你的药材品相好,或是能找到些我家药铺急缺的,否则,卖不上好价钱。” 这都是实话,药材商供货量大,价钱肯定都是谈好的,低于零卖的。 但,宋星辰缺钱啊,一文钱也是好的。 且看着今年雨水大,说不定收成还不如去年,最重要的是,她家就一亩地,怎么也不够一家人吃的。 她急着赚钱,想囤点粮,最起码先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我认定吴掌柜的实诚,我也不指望比别人贵,只要价钱对得起我的药材就行。”宋星辰诚心诚意道,“或是你家药铺最近有什么急缺的药材,和我说一声,我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呢。” 小二见她实诚,想着能帮一把就帮,道,“还真是有。最近西边打仗,止血消肿的外伤药都送去前线军营了,我们药铺的存货也快用完了。” “这不,掌柜的着急,这两日还去找新的供货商了。” 止血消肿,那灰包和三七就能用啊。 宋星辰连忙报上两种药材名,小二肯定的点头道,“收的,收的,不仅是这两样,其他能止血消肿的都要。” 这就妥了。 和小二约定好了明日来送药材,宋星辰便拿上宋耀东的药,出来了。 沈彻伸长了脖子,等了半天,耐心都快耗尽了,终于看到那娇小的人儿出来了。 忙迎上去,十分娴熟地接过她手上的药包,问,“怎去这么久?” 刚刚瞧着她与那药铺小二说了许久的话,因为距离远,一个字也没听到,快把他急坏了。 宋星辰只道药铺人手不够,抓药花了些时间。 沈彻知道她没被为难,也没追问,两人上了牛车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赵曾华两兄弟,自然是一起坐上牛车。 “星辰,除了剩下的半个猪头,其余的都卖光了,这是今日卖肉的钱。”赵曾华将钱递到宋星辰手上,继续道,“野猪肉比一般的猪肉稍贵了些,但也就十文一斤,共一百三十六斤。你数数。” 宋星辰收了钱,从背篓里拿了四个肉包子递过去,道,“大舅、二舅,吃肉包子。” 两个舅舅一看是香喷喷肉包子,忍不住咽口水,但也心疼钱。 “你赚钱不容易,怎好买这稀罕物吃。” “买都买了,每个人都有,快趁热吃吧。” 赵曾堂一听说每人都有,便没再客气,三大口就干掉了一个大肉包。 宋星辰从钱袋子里又数出来一吊钱,递给赵曾华道,“大舅二舅,这两日,你们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这钱你们拿着,总不能让你们亏太多。” 兄弟俩一听,立刻竖起了眉头,严肃道,“我们何时出钱了?出点力气,那不是应该的嘛。” “就是,我们在你家的伙食比自己家的都好,要亏也是你们亏,又是肉又是野生菌的。” 他们也知道野生菌能卖上好价钱,可在宋家的这两日,顿顿都没少。 他们这个外甥女,大方得很。 “木材那边付了五百文的定金,加上买茅草,置办家伙什的钱,你手上也没什么剩余的了吧?” 第33章 教她如何管男人 虽然宋星辰没说,但赵曾华心中有本帐,估摸着外甥女手里没什么余钱了,哪里肯拿钱。 他一把将钱推还回去,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以后你们日子好了,多孝顺我们就是。” 三两多的银子,的确所剩无已,好在今日又有进账,后面她还能再来镇上卖菜、卖药,不怕没收入。 怎奈两位舅舅怎么说都不肯收,最后还生气了,说宋星辰将他们当成外人。 宋星辰只能作罢,却并未收起钱,而是问起了牛车的价钱。 沈彻听着听着,面色就不好了。 “小牛犊大概在七八两银子左右,若是成年壮牛得要三十两以上了。” 赵曾华说完,问她,“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宋星辰便将自己打算置办一牛车的事说了,赵曾堂插话道,“成年壮牛不好买,也太贵,小牛犊倒是可以买,就是得慢慢等。” 牛是劳动力,稀罕物,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这道理,宋星辰也懂,她点点头,正要在开口,沈彻突然出声道,“大舅二舅,二位看看我这老牛能值多少钱?” 赵曾华没开口,若有所思看向沈彻,赵曾堂没想那么多,张口就来,“你这牛,虽然不是壮年了,但看着体力还行,卖的话不会低于二十两。” 宋星辰听着,顿觉得一盆凉水扑来,蔫了。 她哪里有二十两,现在手上勉勉强强只有二两多的银子,也不能一次性全花了。 一大家子的人还要吃喝呢。 就在她沮丧的时候,就听沈彻又道,“星辰,都是熟人,我连车带牛一起卖你二十两,除去刚刚吃的肉包子钱,剩下的钱,你一年内给我凑齐。” 一年凑齐二十两,每个月算下来还不到二两银子。 这不就相当于分期付款嘛。 如此,压力小了很多,宋星辰也有信心能按时交钱。 只是,刚刚他明明怎么都不肯收钱的,现在怎就忽然想通了? 沈彻没解释,只是指着前面刚刚飞奔过去的一人一马道,“这牛跑得太慢,我准备花点钱买匹马。” 他话声刚落地,赵曾堂便惊呼出声,“一匹马听说是牛的好几倍价钱呢!” 不只是赵曾堂惊讶,就连稳重的赵曾华也有些愕然,心中想到,这小子这么有钱? 可从他的穿着打扮和对食物的不讲究来看,不像啊。 出于长辈的关爱,赵曾华不免唠叨两句道,“阿彻,你也老大不小了,有银子也得攒着娶媳妇用啊。” 别将钱花在这些不中用的事物上。 那马虽然跑得快,但又不能耕田,对农户人来说,无异于是个绣花枕头啊。 宋星辰倒是没好奇沈彻为何这么有钱,她只是在心中感叹。 怪不得沈彻改变心意,收钱了。 如此,正好。 而沈彻回答赵曾华的话,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所以啊,我得将牛车先卖了,换点钱,才好去买马。”沈彻说完,看向宋星辰问,“你答应吗?” 宋星辰一百个愿意,就要将这个月的银子付给他,却被他拒绝道,“以后我每月的十五来管你要银子,这样好记。”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纵然赵曾华还想再说,也不好开口了。 沈彻毕竟是外人,别人的钱想怎么花,那轮到他指手画脚的。 宋星辰忽然有种背上贷款的感觉,但好在牛车的事解决了,以后去镇上就更方便了。 “沈彻,你帮我看着点,我想来自己试试。” 虽然,前面沈彻已经帮她跟老牛打好招呼了,但毕竟没亲自驾牛车经验,心中还是没底。 沈彻点头,朝她伸手,道,“我拉你过来。” 宋星辰坐在牛车稍后的位置,此时要移到最前面,可牛车并未停下来。 她一心沉浸在亲自驾牛车的兴奋中,没犹豫便伸出手,拉住了沈彻。 掌心相贴的瞬间,握紧。 粗糙厚实的大掌完完全全包裹住了宋星辰的小手,掌心下的触感虽不嫩滑,却软软的,小小的。 瞬间将男人的爱怜之情激发了出来。 他微微抬高手臂,使了劲,拉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就像他如今做的一切,不着急,一步步来,总能等到她愿意的那天。 终于两人并肩而坐,他将牛绳塞进她的手中,跟她说着要领。 “这绳就是方向,你想让它往哪边走,就往那边拽。” “它一般都是听话的,若是被路边的野草引诱了,你就拿这个鞭子抽它。” 宋星辰听得认真,觉得驾牛车比开车要简单多了。 因为牛有眼睛,自己会看路,且一般都是听人话的。 她拿着牛绳,赶了一会路,渐渐上手了。 身后的赵家兄弟俩,神色怪异。 赵曾堂悄摸凑到大哥耳边,悄声道,“大哥,我怎么觉得沈彻这话,听着不像是在教人赶牛车,更像是在教她如何管男人哩。” 什么被野草‘引诱’了。 虽然他没什么文化,也不识几个字,但就是觉得这两个字用在这里不太适合。 赵曾华没说话,视线落在一高一矮,一壮一弱的两人身上,神色复杂。 今日之前,他觉得沈彻对宋星辰是有意的,可怎么还收星辰的钱了呢。 看不懂,实在是看不懂。 赵曾堂见他不回话,又问,赵曾华烦躁地推开,“你把自己名字写清楚了,再来说这些。” 很快到了家,宋星辰将牛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招呼大家吃肉包子。 并说了自己买了牛车的事。 赵老爷子一听,忙笑呵呵对沈彻道,“阿彻亏了吧?” 沈彻摇头,道,“都是市场价。我这牛老了,不好卖,还得多谢星辰呢。” 赵老爷子笑笑没点破,赵兰芝感念沈彻,将自己的那两个肉包子给沈彻吃。 “婶子,我都吃饱了,还是星辰请我的呢。”沈彻没接包子,对赵兰芝道,“婶子,您身子弱,多吃点。” “哎,好好好。”赵兰芝笑得合不拢嘴,越看沈彻越是满意。 旁边的宋耀东看得直咬牙,连肉包子是什么味,都没尝到。 这小子,不仅惦记他女儿,还讨好了他媳妇。 第34章 捡到宝 众人吃好了之后,又开始干活,到中午的时候,两间房已经弄好了。 赵曾华又带着人赶了牛车去了东山,“星辰说,那里有一大片竹林,大家都带好砍刀。” 这块庄基地不算大,除了两间房,和房外一块不大的空地,没再有多余的。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来取土,再造个灶房了。 后来商量下来,灶房便不用土块垒了,改成竹屋,最里面再糊上一层泥巴,用来防火。 这样,半天就能造一间出来。 人多,一个板车坐不下,便将家里的另一辆用麻绳固定在牛车上。 如此,牛车便成了双节式。 “这样好,待会回来的时候,也不怕竹子装不下了。” 赵家父子,宋星辰和沈彻皆上了车。 “星辰,待会,你将我们带到地方,你就只管做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们。” 于是,五个男人在忙着砍竹子的时候,宋星辰背上背篓去捡宝了。 今天的任务,除了捡菌子、挖野菜,还多了一项,就是挖草药。 鉴于上次野猪屎都是药材,宋星辰没再小瞧路上任何一株草。 弯下腰后,就没再直起来过。 牛肝菌、鸡蛋菌、松茸、黑木耳···灰包。 三七属实不好找,那日能碰到一颗,也是运气好。 半个时辰后,宋星辰累得快直不起腰,一抬头,眼前发黑。 她连忙扶住身边的树,稳住身形,沉沉喘气。 这副身子十几年没吃过好的,一米六几的个子,还不到八十斤,全凭一股气吊着。 连轴转了好多天,这下是真的疲乏了。 嘴巴又干又渴,她拿出背篓后面的竹筒,打开,喝了一口水。 背靠着大树,仰起头,任由清水一点点滋润喉头。 有风袭来,树叶哗哗作响,是自然的音乐,她睁开眼。 在光影斑驳间,看到了一个浑身带刺的绿球球。 那像刺猬一样的小绿球,看着只有拇指大小,挂在枝头,被风吹得颤颤巍巍。 以前,她开饭店的时候,去乡下采买过食材,见过这东西。 名叫板栗。 外面全是刺,砸开了之后,便会露出一个个浑圆的果子。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亦是收获的季节。 生着吃,脆甜可口,煮熟了能当主食,糖炒板栗,软糯香甜。 还可以做成菜,栗子烧鸡,栗子烧排骨,栗子焖冬菇··· 宋星辰的双眸亮起了光,就说这是个宝山啊! 感谢宋大川不识货,让她捡到宝。 她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一块,就有两棵很大的栗子树,看枝头挂果的样子,秋季定能丰收。 为了以防下次找不到,她立刻捡了树枝,做了标记,才放心离开。 好事都是接二连三来的,刚刚找了半天一根草药也没找到,才离开栗子树没一会,她便再次找到了三七。 还是扎堆的十几棵,她没全部都拔了,想着留些后,不至于绝种。 抖掉根上的泥土,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小簇紫色的小花。 看着挺好看的,若是摘回去,插在瓶子里,倒是添了一份意趣。 她将翻过的土壤用脚踢平、盖好,走到那簇紫花跟前,却发现这花是有脾气的。 不像玫瑰根茎有刺,它的茎上有一层细小白色绒毛,但是所有的叶片边缘都尖锐难触,似是在抵御外敌侵害。 只是那紫色小花实在可爱,宋星辰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她小心地躲过有刺的地方,张开手指,上下捏住叶片的中央。 字幕立刻显现:大蓟,别名大刺儿菜,菊科植物,茎秆绿色附有白毛,叶多刺,花为紫色或红色。全身皆可入药,有抗菌止血、祛瘀消肿,可用于吐血、便血、外伤出血等。 食用禁忌:脾胃虚寒、无瘀滞、血虚者忌服,孕妇慎用。 不适反应:少数会胃胀不适,恶心等。 皇天不负苦心人,草药又多了一种。 宋星辰拿了小锄头,小心翼翼的割大蓟,纵然有时候被刺到了,也没停下来。 在她眼里,这可都是钱啊。 谁会跟钱过不去。 就算是手烂了,也必须得割。 同样的,尽管知道土里的根系在,来年还会生长出来,但谨慎考量,她也给大蓟留了后,没全割完。 此时,她的背篓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了,装不下,她只能将最下面的菌子翻出来,倒进备着的布袋里,将草药又整整齐齐放入背篓。 忽然,一道喊声响起,是大舅他们喊她回去了。 她忙圈起双手,成喇叭状,对着竹林的方向应道,“好~的。” 是时候下山了,她得跟着一起回去将草药清理一下,还要准备晚上的饭菜。 今日过后,外爷一家就要回去了,今晚的饭必须得丰盛了。 舅舅舅母们不收她的钱,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累了一天后,吃上香喷喷的饭菜。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将竹子放在牛车上码好了,正在用麻绳固定。 沈彻是第一个瞧到她的,仍是那样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笑得爽朗。 深邃的黑眸变得细长,眉骨处的那到疤也笑变了形。 粗犷的声音嗡嗡的,低沉又有力量感,“星辰,你回来了。” 正忙着的众人,闻言,皆抬头看过来,这才发现宋星辰下来了。 还未出声,就听沈彻扔下一句,“接着。”便往宋星辰的方向跑。 赵光瑞慌忙中拉住沈彻丢过来的麻绳,一手一根绳子,根本使不上力。 对面光卓还再喊,“你使点力气,绳子松了,竹子都快倒了。” 光瑞有苦难言,慌忙用身子压住麻绳,吃力的整个人都快睡在麻绳身上了。 “沈彻,你赶紧回来,”他吼了一声。 沈彻听到了,却头也不回道,“我去帮星辰拿下东西,那背篓看着挺沉的。” 光瑞想说‘再沉,你等下去也来得及啊。’,只见沈彻那如风般的速度,想来说了他也听不到,便算了。 “给我,都给我。”沈彻腿长,没几步就跑到宋星辰面前,一把拎过背篓挂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接过布袋,拎着,就转身走了。 宋星辰前一瞬还被压得弯了腰,下一瞬,差点因为‘失重’而摔趴在地。 第35章 吃饺子 竹子装满了两大车,回去的时候,众人是坐在高高垒起的竹子上的。 竹子重,牛车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比平时多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回去后众人又开始各司其职,忙活起来。 挖地基,立柱,将竹子一根根插进土里。 竹子墙固定好之后,做好轻巧的椽条,将茅草固定住,房顶也算是弄好了。 剩下的就是砌土灶,赵曾华和赵曾堂包了,沈彻负责从很远的荒地里挑土过来和泥浆。 光卓开始打木床,厨柜,桌子,长板凳··· 光瑞开始编各种物件,椅子、小板凳、篮子、竹筐··· 赵兰芝和两个嫂子负责给他们打下手,忙东忙西也是脚不沾地。 赵老爷子也没闲着,老两口拿了收拾好的竹条,在一块宽阔的地上忙着。 起初,宋星辰没看出来是什么,差不多饺子馅拌好后,终于看懂了。 外爷外婆这是在给他们编凉席呢! 外爷以前也是个篾匠,只是因为农户家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手工活,像是简单的竹筐、篮子什么的不需要买。 只有需要凉席、凉床、或是藤椅的人才会找来定制,因而那时候赵老爷的收入不稳定。 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这门手艺,赵老爷子没有丢,反而越发精进了。 “爹,你看,外爷和外婆在给我们编凉席呢。”平平也跑过来说。 宋耀东点点头,他又何尝没看到。 这两日,他看着老丈人一家人放下家中的一切,不辞辛苦,为了他们,忙前忙后。 心中是百感交集。 明明他的父亲离这里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却一次也没来过。 就好像,那日分家过后,彻底不在乎他们过得如何了。 或许是不想管吧。 他收回视线,对着正在切猪肉的宋星辰道,“那剩下的猪肉都炖了吧。” 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他这个女婿这么些年没孝敬到二老,反倒因为自家的糟心事,让二老操了不少的心。 跋山涉水,跨越几十里路赶来,不图吃不图钱,就怕他们过得不好。 以前,他不喜欢去老丈人家。 因为自己没让赵兰芝过上好日子,他惭愧,自尊心作祟,他觉得在赵兰芝的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他也知道老两口对他家不甚满意,但每次去了,仍然被奉为上客。 舅兄们虽然对他有怨言,但从未真正开口为难过他,每次去了还是好酒好肉,好好招待。 现在看来,他们对自己怕就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吧。 宋耀东暗自发誓,以后他不仅要对妻子好,更要将她的娘家人,发自内心地当成自家人来看待。 宋星辰知道他的意思,也遂了他的意,将剩下的猪肉全炖了,还煮了一大锅的猪头肉菌子汤。 主食是荠菜猪肉馅的饺子。 白白胖胖的饺子漂浮上来,打着滚,平平和安安都十分好奇。 “大姐,这是什么啊?” 刚刚宋星辰和面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今晚要吃白面馒头了,哪知道宋星辰将肉剁碎了拌在荠菜里,又将混了猪肉的荠菜包进了面皮里。 当时,姐妹俩又以为宋星辰今晚做的是包子,可最后竟然看到宋星辰将一个圆鼓鼓的‘包子’丢进了滚水中。 这下是真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吃法? 不仅是两个小娃娃看不懂,就连有几十年生活经验的外爷和外婆也看不懂。 “星辰,你跟我们说说,这叫什么?怎么吃的?” 这个年代的人吃面食,要不是烙饼,要不用老面来发酵面团,再做成包子或馒头。 还未出现过饺子。 因而今早在镇上吃包子的时候,宋星辰便萌生了吃饺子的想法。 吃饺子不像包子或馒头那样,要大量的白面,还能包进各种馅料,属于经济又实惠的美食了。 “这叫饺子。”宋星辰向大家解释道,“和面的时候不用老面发酵,直接在白面里撒少许盐,凉水和面。” “再调好自己想吃的馅料,包进去。可以像我这样水煮,也可以蒸熟,或者油煎,都是很好吃的。” 正好,饺子熟了。 她捞上来几个,给大家品尝。 又端来一小碟醋,告诉大家,沾着吃,味道会更好。 这两日,宋星辰的厨艺征服了大家的胃。 在吃食上,只要是宋星辰说好吃的,他们全都信。 好奇又期待,咬了一口,肉香和荠菜混合的鲜香,伴着外皮粘上的醋酸,形成一种别样的滋味。 皮薄而有韧劲,馅料又鲜又香。 “真的很好吃。”众人的评价一致。 此时,各自完成了手上活计的赵氏父子和赵兰芝姑嫂以及沈彻,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正好,开饭。” 每人一大碗,沾着醋,就着回锅肉和水芹,喝着汤,呼噜全下了肚子。 沈彻吃得满头大汗,最先放下筷子,他吃饭快,就像是没嚼似的,到嘴就到肚。 “痛快!” 其他人也都是吃饱喝足后的满足。 晚饭过后,外爷一家说要走,宋耀东没让。 “天都快黑了,明早吃了早饭再走不迟。” 这是第一次,宋耀东如此热情挽留他们,不光是赵家人惊讶,就连赵兰芝都吃惊不小。 以前,宋耀东可是,能不和她娘家人接触,就少接触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耀东拉住赵老爷子的手,发自内心喊了声,“爹,赶夜路,不安全。” 赵老爷子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默了片刻,让大家歇一晚再走。 夕阳被银月替代,蝉鸣声却依旧响亮。 平平和安安捉了个还未褪壳的知了,嚷嚷着今晚要看知了褪壳。 宋星辰也十分好奇,等知了到了掌心,字幕显现。 金蝉,蚱蝉属昆虫,分布广泛,体色为黑褐色,成虫和若虫是一种天然、无公害的高营养药膳食品,亦有药用价值。 食用,可炸、蒸···具体参照以下食谱。 药用有镇静、抗过敏作用等··· 这金蝉可是响当当的补品,她怎么一时给忘了! 当下立刻召集人手,去捕蝉。 一群人借着月色走出去,黑压压的一片。 不远处老槐树后面的两人,鬼鬼祟祟走出来。 “赵兰芝娘家人,这是全走了?” “对,我数了,正好八个人头。”王翠花声音中透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第36章 捉贼 赵有才哼笑了一声,吐出嘴中的草根,阴狠的眸光射向刚刚修整好的房子上。 猫着腰,隐在暗处,悄悄靠近。 此时屋外已经没有人影,房门紧闭,房内点了盏灯,光线很暗。 从房内隐隐约约传出交谈声,但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没一会灯光灭了,想来是歇息了。 因为怕被发现,他也不敢靠得太近,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灶房里没人。 白天他假装路过,远远瞧过,赵兰芝娘家人给他们置办了好些好东西。 什么桌子椅子,板凳篮子的,可都是崭新崭新的。 若是拿到镇上去换钱,还能打二两酒喝。 虽然灶房紧挨着堂屋,但只要他动作轻,速度快,就不会被发现。 想定了,他朝身后跟着的王翠花招招手,低声道,“你待会站在外面,帮我把风,我进去将东西拿了。” 此时两人正站在灶房后窗下,李有才准备翻窗进入,这样更加的隐蔽。 王翠花一听,连忙拉住正要爬窗的人,紧张道,“不得行,若是让老二家逮到了,丢死人了。” 李有才一把甩开她的手,低声训斥,“婆娘家,就会扯后腿。这种事我还少干?你以为你那些瓜子都是从哪来的?还不是我偷隔壁村二麻子家的。” “去,别嚷嚷,眼睛给我放亮点。” 说着就踮起脚,想去拆窗子,鼓捣了半天,才发现,窗子和屋子是一体的。 “这老赵家,还真有些本事。”他轻斥一声,不屑地从怀里拿出匕首,上下一顿划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撬开了。 他眉上一喜,使劲推掉竹窗,不屑笑道,“想拦住小爷我?不自量力。” 窗口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容纳下一个人自由出入。 李有才翻进去后,适应了一会,借着窗口洒进来的月光,看清了灶房里的全貌。 赫然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两口大铁锅了。 要知道,这年头,一口大铁锅就要将近九百文。 家里有两口锅的少之又少,他偷扒多年,也没遇到过。 谁知,今天还就被他碰到了。 这可是一两多的银子啊。 李有才眼中冒着饿狼般的绿光,再看旁边的厨柜,和里面摆放的碗盆,又是一喜。 那花瓷盆看着不错,那粗陶碗虽不值几个钱,但带回家装菜饭还是可以的。 厨柜旁的四方四正的小桌子不错,吃饭用正好。 还有那些篮子、背篓什么的,正好家里的旧了,可以换上。 视线最后落在那木勺和木铲子上,扁扁嘴,不值钱的玩意。 扔掉。 就像是进了自家小菜园似的闲逛着,忽然窗口响起王翠花焦急的提醒。 “当家的,你好了没有?快点,我害怕。” 李有才翻了个白眼,冲到窗户边,低斥,“你赶着投胎啊,催催催。拿好了。” 一大摞的碗盆被举起来,王翠花脸上的紧张立刻变成了开心。 她连忙接住,还十分谨慎地不发出声响,笑着对李有才道,“这些都是新的吧?” 李有才看她一眼,没好气骂道,“出息。里面还有两口大铁锅哩。” “啊!”王翠花一听,立刻乐了,哪还有一点点紧张和害怕,全是兴奋和激动道,“家里那口锅正好要换了,这下好了,不愁了。” 李有才却眉头紧锁道,“这窗户太小,铁锅拿不出去。” 王翠花立刻给他支招,“那就从门那里,你放心,我去给你看着。” 见她立刻要跑,李有才又连忙喊住,道,“别急,先将小物件从这里搬出去再说。” 凳子、篮子、背篓,全都被搬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两口大铁锅和那桌子了。 李有才指了指大门的位置,对王翠花道,“去那里等着。” 他先是将两口大铁锅从灶台上搬下来,移到门口处,而后又用匕首将大门上的锁撬开。 王翠花在门外已经等候多时,见门开了,脸上大喜,伸出手要去接。 “快点,快给我。” 李有才将铁锅交给她,而后转身自己又去搬另一口铁锅。 两人一前一后将铁锅放到灶房的后窗下,李有才道,“我再去把那桌子搬了。” 王翠花两眼都在两口大铁锅上,摆摆手催促他快点。 李有才原路返回,搬了木桌,转身要出门的时候,被一堵墙给挡住了去路。 “咦,刚刚明明没有···” 话未说完,肩胛骨处传来剧痛,‘咔嗒’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 李有才扔了手里的桌子,惨叫出声,“啊!疼,疼,疼!” 惨烈的呼痛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躲在窗后的王翠花一听,心中一惊,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月光下,一个魁梧的高大男人,一手按在李永才的肩上,抬起一脚踹在李有才的膝窝上。 “扑通”一声,跪了。 王翠花看清情况,肝胆俱裂,也顾不上李有才了,转身就要跑。 突然迎头一棒,两眼一黑,“唉吆!” 正屋的油灯亮了,门开了。 赵兰芝披着外衣,手拿着煤油灯走过来,问,“什么人?” “娘,是我,星辰。我正在捉贼哩,你进去歇着吧。” 捉贼!? 赵兰芝听了,哪还能淡定,高呼出声,“什么贼?当家的,你快出来,咱家招贼了。” 说完,抄起墙角的石头就扑上来帮忙。 “星辰,你别怕,娘来帮你。” 眼见着石头快要挨上脑瓜子了,王翠花连忙吼了一嗓子。 “老二家的,你怕不是疯了吧?我就偷你家一点点东西,你就要我的命!” 赵兰芝连忙急刹车,停下,弯下腰仔细辨认了一番。 冷着脸,问,“你为何要偷我家东西?” 王翠花指着李有才,推脱道,“还不是他,是他···” “王翠花,你走路摔到头,摔傻了吧?谁偷他家东西了?我们是看到有小偷来,正要捉贼呢。” “你们误会了,抓错人了,那小偷往西面跑了。” 李有才是老油条了,贼喊捉贼的事,张口就来。 而王翠花不顾李有才死活,撒腿就跑,也让宋星辰见识到了,何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刚刚出门捉金蝉,半路发现没带够篮子,回来取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有才夫妇鬼鬼祟祟从他家灶房往外搬东西。 第37章 惩戒李有才 正好逮个现行。 却没想到,李有才这泼皮狡辩的功夫倒是了得。 “既然你们不愿意承认,那我们请理正来主持公道。” 王翠花一听,立刻怂了,就要承认顺便求饶,却被李有才一嗓子吼怕了。 “好啊,那就请理正来说道说道。”李有才有恃无恐道,“正好让大家看看,我明明好心好意,帮你们捉贼,最后还被你们打了。” 王翠花经这一提醒,立刻懂了。 此时若是承认的话,不光东西带不走,打也是白挨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还会被人耻笑。 决不能承认。 相反,她和李有才身上都有伤,若是理正来了,他们正好可以敲诈宋耀东一笔大的。 两口子此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互看了一眼,点点头。 咬死不能承认。 见他们嘴硬,宋星辰也没客气,她将王翠花双手双脚绑住,扔到李有才身边,对沈彻交代。 “帮我看好他们,我去请理正。” 此时,正屋里的赵老爷子夫妇和宋耀东全走了出来,也听清了前因后果。 宋耀东面色沉痛,对宋星辰道,“星辰,爹和你一起去。” “哪用得着姑父亲自跑一趟。” 说话的正是赵光卓兄弟俩,身后还跟着赵曾华兄弟和其他人。 他们等了宋星辰和沈彻好一会,也不见二人返回,怕出事,便都一起回来了。 正好碰到这一幕。 赵曾华面色黑沉,垂眸看了眼李有才夫妇俩,啐了声。 “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 赵曾堂甚至对着李有才吐了口吐沫,骂道,“白日里,我就瞧见你远远地往这边瞧,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惦记这些呢!真是不要脸。” 方氏也觉得李有才夫妇俩没脸看,罗氏要不是平平和安安拦着,恨不得上去抽两人大嘴巴子。 而李有才夫妇两人,在见到他们之后,傻了眼。 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理正很快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李铁柱。 听完了宋星辰的话后,理正直摇头,看向地上的李有才,道,“李有才啊李有才,你偷别人的也就算了,竟然还偷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你还算是人吗?” 李有才闻言,梗着脖子高呼自己冤枉。 “理正,你听完了他们说的,那也得听听我说的啊。” 于是又将他那套好心帮忙被人打了的说辞拿出来,末了还指着自己的胳膊道,“你看,我这胳膊都被他们卸了,我实在是冤啊!还请理正给我做主啊。” 王翠花也呼天抢地道,“是啊,理正,你瞧瞧我这头上的大包,就是被宋星辰打的。他们仗着人多,就欺负我们,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理正听了后,抬起头看向宋星辰问,“他们身上的伤,可是你们打的?” 宋星辰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李有才自己说了,王翠花头上的伤是走路摔的。至于他的胳膊是怎么受的伤,我们不知道,也没人看到。” 李有才面孔都开始扭曲了,正要开口,只听又是‘咔嗒’一声,惨叫再次响起。 沈彻一本正经道,“碰到我算你走运,帮你接上。” 李有才痛得都开始骂人了,站起身,指着沈彻怒骂,“你个##,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你好看。” 指着骂人的手,正是李有才刚刚说被卸了的那只手。 理正一看,心中已经分明,那手根本没伤。 此时,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也越来越多,全都在等理正如何处理这事。 “好了!” 理正大喝一声,指着李有才夫妇威严斥责,“你们夫妇坏了人家的门窗,还偷盗别人家的财物,属实不该···” 话未说完,又被李有才给打断了,“你们说我偷东西了,谁看到了?你们又有什么证据?” “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那不能够。” 宋耀东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李有才和王翠花身上黑色的锅灰道,“你没偷,你身上怎么有锅灰?” 李有才继续狡辩,“都跟你说了,我是为了给你捉贼,不小心被蹭到的。” 沈彻忽然闪身靠近,在他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的后腰带上拔出一把菜刀,顺带将那把匕首也一起拔了出来。 “那你解释一下,你身上为何会有宋家的菜刀?你匕首上的竹篾又是哪里来的?” 王翠花沉默了半晌,忽然接话道,“这菜刀本就是我们家的,匕首上的竹篾也是我们家的。” 就不信上面还写了名字不成。 “啪啪啪。”宋星辰拍手走到众人面前,笑着道,“我为你们鼓掌,你说刀是你家的,那你说说上面有什么特征?” 王翠花一愣,道,“菜刀就是菜刀,能有什么特征?” “你家的菜刀没有特征,我家的菜刀却有。”宋星辰掷地有声,道,“我家的菜刀最下面的位置豁了个口子,刀柄是我大舅做的,用的是松木,上面还有个‘宋’字。” 菜刀被呈到理正面前,一一皆如宋星辰所说。 理正没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宣判处理结果,“你们毁坏宋家门窗,还盗窃人财物,就罚你赔宋家一斗糙米,两斤白面,并当众给人赔礼道歉,承诺永不再犯。” “那可不成啊,理正。”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孙秀荷嚎啕大哭,要来求情,只是人还未到理正跟前,就被宋大川给拽走了。 “阿爷,阿奶,二老正好也在呢。”宋星辰陡然喊住要走的两人,赵光卓更是跑上前,将两人给拽了回来。 宋星辰对着围观的众人和理正道,“前两日我爹和阿爷分家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 那夜闹得鸡飞狗跳,还成了整个村子的笑话,谁不知道。 “但,当时事出紧急,我们只是口头分了家,也没立什么字据,今日趁着大家都在,理正也在,给我们做个见证。” 随后,宋星辰将那日分家的详细情况说了,众人听了直摇头,“就给这点东西?还不如当初给李有才的多哩。” 理正也觉得有些过分,问了两句,孙秀荷便道,“我们跟小儿子过,小儿子要给们养老,可不得多留些良田给小儿子。” 反正她有两个儿子,不怕没人养她,但家里的良田可不能便宜了宋耀东,得都留给耀祖才行。 她家耀祖可是读书人,日后若是高中了,她就是秀才娘,说不定还是状元娘呢。 理正闻言,有些讶异问宋大川,“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以后不用宋耀东给你们养老?” 宋大川只觉得他就不该好奇,搅进了今晚的浑水中,里子面子都没了,不想多说,只胡乱点了点头。 理正也没再多说,写了文书,道,“既已分了家,你们就各自过安生日子,没有异议的话,可在文书上盖戳了。” 宋大川什么也没说盖了戳,便拉着孙秀荷走了,全程都没敢抬头看人。 那边,李有才和王翠花再也无可辩驳,只能认栽,答应明日就送来赔礼,并当众道了歉,保证不会再犯。 宋星辰很是认真道,“乡里乡亲可都听到了啊,以后我家若是再有什么灾祸,那就是李有才挟私报复了。” 李有才又怒了,指着宋星辰就要开骂,李铁柱出声了。 “我觉得宋星辰说得有道理,宋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今日算是得罪了你李有才。” “李有才,你以后不会报复他们家吧?” 村人一听,立刻看向李有才。 李有才骑虎难下,扯了个僵硬的笑道,“怎会?我以后离他们远远的。” 沈彻举起拳头,左右看了看,视线最后落在李有才的脸上。 “若是宋家人有什么事,那可就全算在你头上了。” 第38章 金蝉 赤裸裸的威胁,可李有才现在不敢反抗,为了能尽快摆脱这糟心的局面,他呵呵笑着连连点头。 “那肯定不会。” 心中却是想着,总有一天,这些人会走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别说是宋星辰了,就是围观的村民都不相信他的半个字。 “这李有才啊,就是个泼皮无赖,他的话哪能当真?” “就是,平时小偷小摸什么时候断过?以前也没少被人逮到,保证的话都能出本书了。” “唉吆,宋家这回摊上他,可没安生日子啰。” “这能咋办?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宋耀东一家子也是够惨的!” “谁说不是呢···别说了,说多了,再惹上那泼皮···” 村民们渐渐散去,灶房内,宋星辰正在规整碗盆。 沈彻放好了两口大锅,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宋星辰,道,“别怕,有我在呢。” 闻言,宋星辰摇摇头,回道,“我不是怕,我是在想,得给我家的东西都做上记号才行。” 短时间内,李有才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但今日的事,给她提了个醒。 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做事不能高调,好东西也得捂着。 所谓财不漏富。 当你穷的时候,别人顶多是看不起你;但当你日子好了,不光有人酸你,还会有贼惦记你。 让你不得安生。 这个年代,两口铁锅,都能招人眼红。 一个碗,都能成为贼惦记你的原因。 除非你是别人不敢招惹的存在,或者你能降得住别人。 足够强大,无所畏惧。 否则,只能看好自己的东西,更得低调做人才是。 现下,她就得低调做人,顺便想到好的办法,尽量守住自己的东西。 沈彻觉得她这是治标不治本,就算是做上了记号,若是真有人偷走、卖了,还有什么用? 他一把抓住她忙碌的双手,借着月色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 “我娶你不好吗?我娶了你,护着你的家人,不好吗?”他说。 他分明看到她倔强之下的脆弱和逞强,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弱女子,真若是遇到不讲理,又无处讲理的时候,那就是走投无路。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倔什么? 有人护着,自然是好的。 “但你能护我一辈子吗?你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不离开我半步吗?”她问,“你能保证,你自己永远是打不败的吗?” 沈彻想说他能,但终究是没能给出承诺。 两个人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又不是连体婴。 而且,虽然在双坪村,他算是厉害的,但也不是全国最强的。 可他那份心疼她,想要护着她的心情还是要说出来的,否则能憋死。 “成亲以后,脏活累活都有我,只要我在,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他急急道。 “所以啊,若是你不在的时候,我被人欺负了,找谁?”宋星辰道,“若我没有自保能力,事事依附于别人,那不就是易碎的瓷娃娃似的?” 沈彻无可辩驳,因为宋星辰说得没错。 他的娘亲,就是因为太弱,才客死他乡。 他当时对宋星辰感兴趣,除了看中了她的皮相,更是看中了她泼辣、无畏的性格。 回想救她那日,面对孙秀荷的无理取闹,宋星辰没有忍气吞声,勇敢而又坚定。 在一众被婆婆制服得死死的小媳妇中,鹤立鸡群,令人刮目相看。 他沉吟良久,却并未放下自己的双手,而是更加肯定道,“你说的没错。” “以后这样的话,我不再说了。”他面色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之意,“但是,我仍然中意你。” 夜静悄悄的,宋星辰却无心睡眠。 油花滋滋炸响,包裹住金蝉,将其炸得金黄、酥脆,满屋飘香。 赵兰芝又添了根柴火,抬头问宋星辰,“星辰,你怎么看沈彻的?” 今日宋星辰和沈彻在灶房聊天的时候,她不小心闯了进来,自然是听到了一些。 她能看得出来沈彻对自家女儿有意,但却不知道,两人私下里已经说开了。 而且,算上今日,宋星辰已经拒绝了沈彻两次。 宋星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想聊。 想起罗氏说的那些话,赵兰芝又道,“其实,沈彻这孩子看着挺实诚的,勤快肯干,虽然没有父母,但也少了婆媳关系不是?”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若是能招赘进宋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然而,还未等她聊到这里,宋耀东来了。 “兰芝,这事言之尚早。” 赵兰芝不知道自家男人为何不同意,一开口,嘴里就被丢进了一个东西。 宋星辰笑眯眯让她尝尝味道,“尝尝好不好吃?” 赵兰芝这才发现自己嘴里是金蝉!她忙吐出来,塞进宋耀东的嘴里,道,“我不敢吃,你吃吧,别浪费了。” 被妻子投喂,宋耀东虽然心中欢喜,可一想到是金蝉,还是下不去口。 一抬头,就见宋星辰塞了一个到自己口中,毫无负担地咀嚼起来,还连连夸赞。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 “爹,你可不能浪费了啊,都是油炸的,扔了就可惜了。” 是啊,可都是钱呢。 宋耀东眼一闭心一横,咬上去。 好像还能接受。 又咬两下,还挺酥脆的。 再嚼两下,除了酥脆,还有些香,混合着盐巴和麻椒的味道,竟然还挺好吃。 “明早咱们就吃面疙瘩和金蝉。” 糙米粥里淋上面疙瘩,变得浓稠起来,复炸的金蝉色泽诱人,再来碗凉拌木耳。 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较强,心理素质也好些,赵光卓兄弟俩一听宋星辰说金蝉好吃又有营养,立刻就吃起来。 赵曾华兄弟和方氏罗氏见孩子们吃得欢,也开始尝试金蝉。 而外爷和外婆却怎么劝都不敢尝试,最后只能作罢。 早饭过后,赵光卓看了眼李有才家的方向,道,“这鳖孙,不会是想耍赖吧?” “怕什么,等会再不来,咱去他家要去。”赵光瑞道。 殊不知,李有才和王翠花自打昨晚回去后,就开始吵架。 李有才骂她怂货,还丢下自己跑了,王翠花骂他没本事,被人抓住了,还连累她。 两个儿子知道事情的原委,抱怨他俩没干好事,将名声弄臭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一夜都没安生,眼看着天亮了,王翠花望着自家的米缸,又开始哭。 “偷鸡不成还蚀把米,造孽哦。” 第39章 造孽 可不造孽嘛。 前两日孙秀荷偷偷送来的糙米,现下全赔了出去,自己还得贴上两斤白面。 那白面,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下全便宜老二家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大儿子李金宝瞧着她哭,心里更不痛快,抱怨道,“我若是娶不到媳妇,都怪你。” 王翠花有苦难言。 一大早,李有才便没了人影。 可她不能不管不顾,为了两个儿子能在村里有好名声,这烂摊子,她还是得收拾。 她一边舀着糙米,一边叹气,心中万分后悔怎就听了李有才那蠢材的怂恿,要去偷东西。 “娘,米都赔了,咱中午吃什么?总不能饿着肚子吧?”二儿子李银宝从椅子上起来,踩着一地的瓜子壳走过来。 王翠花转头一瞧两个儿子不务正业的样子,又联想到李有才,心中更是气堵。 没好气来了句,“吃屎!” 就在赵家父子坐不住,准备上门的时候,王翠花背着两个布袋子来了。 不较昨晚的嘴硬,今日态度谦卑,姿态放得特低。 “老二,我已经按照理正说的,将赔礼送来了,你点点。” 家里没有称,宋耀东本想说,不用点了,就见自家大舅子已经上前拎起了米袋,掂重量。 赵曾堂更是虎着脸,冲王翠花道,“你没克扣斤两吧?” 王翠花连连摆手,谄笑道,“亲家兄弟,瞧不起人不是。我哪是那种人啊!” 赵曾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那可不一定。” 宋星辰举手,“这还不简单,我去跟李铁柱借一下称用用。” 称来了,布袋上称,糙米少了一斤多,白面倒是够称。 赵曾华指着秤杆,望向王翠花,“你自己看看,可有冤枉你?” 王翠花讪讪一笑道,“我家也没称,就把米缸有的全拿来了,真不是有意的。” 赵曾华正要再说,赵老爷子忽然开口,“好了。” “就这样吧。” 穷寇莫追,女儿一家怎么说和这李家还有些关系,况且住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能一点情面不留。 遂摆摆手道,“算了。亲家媳妇,不是我们为难你,只是人做错了事,就得担当。” “你们和耀东兰芝若是能和睦相处,我们自然是欢喜的。” “但,若是你们以为她娘家人走了,就能被欺负了,那我们也不会答应的。” “希望你和你男人,能明白这个道理。” 话落,赵氏父子齐齐点头,威凛的视线射出去,直将王翠花看得冷汗直冒。 以前,王翠花仗着婆母偏袒,自己又有两个儿子,总看不起赵兰芝,但耐不住人家有娘家人撑腰。 而且,那宋星辰现在还真是不好对付了,不仅脾气见长,人也变聪明了。 遇事不带怕的,还时刻站在父母面前,比她那两个只会躲在她身后,要吃要喝的儿子强多了。 昨日之事让她看清楚了,这老二家,是块硬骨头。 可话都说到这了,她总得有个回应。 “昨夜也是我男人鬼迷心窍了,你们放心,回家后,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你瞧,今日醒过来神,觉得没脸见人,都不敢来了,呵呵···” 回应她的是众人的白眼,和宋星辰‘你瞧我信吗?’的眼神。 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事情已然落定,我们也该回去了。”外婆爱怜地拉住三个外孙女,眸中泪光闪闪,交代道,“有时间去外婆家玩,外婆给你们做你们最爱的红糖锅巴。” 分别在即,赵兰芝也红了眼眶,“爹娘,你们年纪大了,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外爷笑着道,“我身子好着呢,你兄嫂们都孝顺,如今我们老两口,只负责享福。” “倒是你们。”外爷说着,顿了顿,看向宋耀东,眸中有期盼和托付之意,道,“万事开头难,若是有难处,别闷着不说。” 最后,临走前又望了眼宋大川屋子的方向,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 “走吧!” 这几日,宋大川一面未见,就像是不曾知道似的,龟缩着。 “你就属乌龟的!”孙秀荷指着宋大川的鼻子骂,“有才家的米面都被老二家抢走了,你也不知道站出来劝两句。” “都是一家人,兄弟之间哪用得着面红耳赤的?” “现在好了,闹得人尽皆知,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宋大川没说话,背着手往里屋走,孙秀荷见他有意躲避话题,更气了。 刚才李金宝来诉苦,说是家里没吃的了,饿得两眼发黑,孙秀荷一听,心疼啊,立刻将早上刚挖来的老荠菜送出去。 不但没讨着好,还被抱怨小气,连碗糙米都舍不得给。 那哪是她小气啊,实在是她家里也只剩下一小把米了,若是给出去了,定会被宋大川知晓。 好一顿哄,才将大孙子哄回去了,她越想越不得劲。 宋耀东家里明明什么都没丢,凭什么要抢走她儿子的粮食。 “宋大川,你别装缩头乌龟,你去将有才家的粮食给要回来。”她气势汹汹抓住宋大川。 大有一种,今日你不如我意,我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宋大川被她一拽,身子不稳,差点跌坐在地,脾气也上来了。 一甩手,将孙秀荷推开,哼声道,“他活该!谁叫他好人不做,偏偏要做贼。” “还有你!”宋大川用食指点着孙秀荷,警告道,“都是因为你教子无方,才干出这丢人现眼的事。” 说完,一甩手出门了。 孙秀荷见他走出院门,连忙跟后面喊道,“你去哪?你不吃饭了?” 宋大川没好气道,“气都气饱了。” 不吃饭,那一把糙米就可以给大孙子吃了。 孙秀荷暗自高兴,等宋大川走了,连忙将糙米带去了李有才家。 李金宝和李银宝扒拉了两口糙米荠菜粥,又开始抱怨,“阿奶,我们可都是在长身子的时候,天天这样吃,身子会亏损的。” 孙秀荷也无奈,瞧了眼沉默的儿媳妇,没好气道,“你也是,怎就将米面乖乖送去了?” 王翠花正憋屈着,有气没地撒,被数落了,立刻摔了筷子。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干的都是什么事?他跑了,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 两人正较着劲,李有才忽然回来了,还带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和烧鸡。 第40章 卖药 “吵什么吵?王翠花,你反了天了!”李有才呵斥。 孙秀荷一见儿子回来了,刚刚被媳妇骂的闷气也一股脑冒出来了,开始告状。 “有才啊,你瞧瞧你媳妇,我不过是让她不要将米面送出去,孩子们都饿着呢,她就在背后说你坏话。” 说着说着,还流了两滴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李有才本就对王翠花有气,听到自家老娘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薅了王翠花的头发,就开打。 “昨晚你不管我的死活,就要跑,今天还不经我允许,擅自给了米面,还说我坏话!”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 话落,几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王翠花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张开双臂就去扣李有才的脸。 “你个泼皮,你甩手走了,我不得为了儿子们的名声着想。就凭你天天偷鸡摸狗,能给他们讨来媳妇?老娘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到一起,孙秀荷正要上前拉架,被李银宝制止。 “阿奶,我娘打不过爹的,一会就要求饶了。” 李金宝也是见怪不怪,拿上馒头、又撕了个烧鸡腿,边吃边说,“就是,不用管他们。” 孙秀荷一听,又看了看厮打在一起的两人,李有才明显占上风。 算了,反正她儿子又不会吃亏,王翠花就该得到点教训才是。 否则,还不让她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于是,屋内的一侧是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另一侧是狼吞虎咽、看戏般的三人。 村东头,宋星辰赶着牛车,随外婆一家出了村。 在五里外的三岔路口,赵家人下了牛车,宋星辰忙将一布袋的野生菌送过去。 “大舅母二舅母,我也没什么值钱的给你们,这是野生菌,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放心吃。” “切记,不可混杂在一起烹饪啊!” 方氏和罗氏推拒,“这是你辛辛苦苦捡来的,我们怎好拿走,你带去镇上卖点钱,买两身衣裳穿也好啊。” 宋星辰身上的衣服是之前宋耀祖不穿的,后来被赵兰芝修修改改,一穿就是好几年,补丁摞补丁,都瞧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两位舅母看着心疼,怎么也不肯收。 最后宋星辰将野生菌留下,驾着牛车走了。 “你们不回来拿,可就白便宜了过路的人了。” 已经走出老远的方氏和罗氏见状,无奈只能又返回来,将野生菌拿上带走。 一家人望着宋星辰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何时,这苦日子才能到头哦。 --- “星辰啊,你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啰。”铁锤听说宋星辰分了家,由衷感慨,“就凭你这勤快劲,过上好日子,那是迟早的事。” 宋星辰双手一抬,拱手道,“借您吉言。” “今日看了,水芹开始老了,这是时令货,您也跟顾客通个气。”她说。 铁锤笑着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了。”说着,将泡发了的木耳捞出来问,“星辰,你来教教我,这木耳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星辰走过去,让他将木耳洗净,“这黑木耳啊,吃法很多,凉拌、炒肉、炖汤都可以。关键是要泡发好,但最好不要隔夜吃。” 铁锤一一记住要领,很是认真。 “先将洗净的黑木耳倒进沸水焯熟,入凉水冷却。蒜瓣、辣椒、葱切末;碗里放入陈醋、酱油、白糖,再将葱蒜辣椒覆盖在调料上,淋上热麻油调匀即可。” 铁锤看她做完,挠挠头,笑道,“看起来和凉拌水芹很像。” “对,凉拌菜大多都是这样做。只要确保食材新鲜、安全就好。切记,泡好的黑木耳不要放久了,吃了有可能会中毒。” 黑木耳本身无毒,但是泡发好了的黑木耳,时间久了,会滋生细菌,对人体有害。 对于宋星辰的交代,铁锤都是慎重对待,无关其他,而是因为凡是她送来的,那可都是人们没吃过的。 尝第一口鲜,可不得小心谨慎,才行。 今日的水芹只有几十斤,野生菌因为送出去一部分,也不多,好在这段日子晒干的木耳很多,除却送给外婆家的,还有五六斤。 也够两家饭店用几日了。 算了价钱,今日卖菜的钱不多,一百六十七文。 从酒馆出来,宋星辰连忙去了药铺,将昨日找到的灰包、三七和大蓟拿出来。 正好今日吴掌柜在,看到这些紧俏货,愁了好几日的脸,立刻喜笑颜开。 “星辰啊,你这品相都不错。”吴掌柜查看完,说,“虽然没有晒干,但也给你按照晒干的价钱算。” 现在这些止血类的药材十分稀缺,价格飙涨,吴掌柜也是个实在人,没压价。 “就是,咱们可说好了,你以后再有这些药材,也得送到我这才行。” 宋星辰知道他的顾虑,这是怕她以后遇到给价高的,不卖给他了。 “吴掌柜,您人实在,药材卖给您我放心,也请您放心我。” “好。”吴掌柜笑呵呵,让人去给宋星辰数钱。 等的空隙,宋星辰视线带到了桌案上的医书,她想了想,对吴掌柜道。 “吴掌柜,您这里有没有有关药材的书?我借回家看两天,也趁机多认识些药材。” 见她如此好学,吴掌柜哪有拒绝的道理,亦觉得此女合自己的脾气,心下喜欢。 忙从柜中找了本没名字的书籍,递给宋星辰。 “这是我这些年来总结出来的,里面记录了一些药草,可能不全,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够用了。” 宋星辰忙接过来,她认识药材这事,对家人的说辞是,在药铺看了两本书知晓的。 今日拿到吴掌柜给的书,正好可以圆了这谎,不叫人怀疑。 少倾,伙计算好了钱,“今日的三七里面二十头的有二斤三两,每斤四百文,十五头的有一斤二两,每斤六百文。大蓟一共十六斤,现在每斤十文钱。灰包一共一斤八两,价钱和大蓟一样。” “算下来,共是一两又八百一十八文。你看看对不对。” 第41章 安全感 加上卖菜的钱,都快到二两了。 宋星辰很是满足,赶了牛车去集市。 糙米三文钱一斤,三十五文一斗,三百三十文一石。 第一次,宋星辰十分豪气地买了一石糙米。 糙米粥不经饿,每次上山采菌子,半路上肚子都会被饿得咕咕叫。 她要吃糙米饭,结结实实的干饭,不要再吃稀的了。 赚钱不就是为了改善生活嘛,她如今手上有多余的钱,那就得让家人都吃点好的。 家里白面还有王翠花送来的二斤,不着急买,宋星辰又去买了三斤鸡油,便打道回府。 为了不让牛车上一大袋子的糙米被人看到,眼红,宋星辰还特地在半路上,拔了好多路边的野草盖住米袋。 回到村口的时候,正是村民干完活回家的时候。 看到宋星辰十分娴熟地赶着牛车,牛车上堆着一大堆的野草。 “宋星辰这是在给人放牛?” “怕是家里锅都揭不开了吧,真是可怜,瞧那身衣裳···啧啧。” “果然啊,没了林勇,宋星辰仍然还是个土里刨食的。” 村民们又开始议论起来,有的看她可怜,有的看她笑话。 “听说啊,她被退亲后,脑子就不好使了,有些疯癫,以后说亲怕都难了。” “那能怎么着?一个窝囊娘,一个瘸腿爹,还有两个拖油瓶,怎么看都是死路。” 宋星辰听着,不争辩,不解释,有种‘你看我惨,那就好。’的安全感。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炸响,王桂花将手中的锄头重重往地上一拍,啐道,“一群长舌妇,没事回家管好自己的男人、孩子,嚼什么舌根?” 王桂花是真的同情宋星辰,听着那群村妇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替宋星辰抱不平。 其他人被这么一吼,觑了眼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宋星辰,撇撇嘴散开了。 王桂花走到牛车旁,看了眼宋星辰,笑着道,“星辰啊,你别听她们的,她们就是闲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半个面饼子,递给宋星辰,不太好意思道,“婶子家人口多,没有多余的,你别嫌弃啊。” 宋星辰望着那揣了大半天都没舍得吃的半块饼子,心中暖暖的,这村里人也不全是坏心肠的。 她没接饼子,只是笑着对王桂花道,“桂花婶子,谢谢你,我肚子不饿,饼子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便赶着牛车走了。 王桂花望着她瘦弱的背脊,叹了口气,“都瘦成啥样了,怎会不饿哩?” 她八岁的小女儿一顿都要吃掉两大锅面饼呢。 这女娃,命是真苦。 正要收回视线,就远远地瞧见宋星辰从牛车上下来了,将手里的牛绳交给了一个魁梧汉子。 还真是在给人放牛。 只是,那壮汉子好像是···恶霸沈彻? 昨夜李有才偷宋家的时候,这个沈彻也在,好像还是他帮忙逮住的李有才。 难道是宋星辰为了报答沈彻,才给人放牛的? 那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嘛。 王桂花又叹了口气,都替宋星辰一家愁得慌。 这边,宋星辰告别王桂花,还没走几步,就迎面碰到了沈彻。 “星辰,你赶集回来了。”语气轻松,毫无尴尬,也没半点因为被拒绝而心存芥蒂。 就如平常一般。 这点,倒叫宋星辰佩服了。 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三番五次被人拒绝,还能心平气和的。 要不就是心胸宽阔,要不就是···太过自信,没将之前的拒绝放在心上。 瞧着他粗犷、不拘小节的样子,应该是属于前一种。 她虽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但只要不去深想,即可。 “沈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彻咧嘴笑,一口大白牙在麦色的皮肤中,尤其醒目。 他挠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点急事,要用牛车,你若是方便的话···” “借你用。”宋星辰听出他的意思,忙下了牛车,将位置让给他。 “只是要稍微等等,等我将上面的东西卸下来才行···哎,你怎么就扛起来了?” 沈彻连带着米袋上面的青草,一股脑端起来,毫不费力往前走。 还好还好,青草没掉,米袋还被青草裹得严严实实。 她又心虚地四处看了看,还好,没人瞧见。 沈彻放好了米袋,也没好奇里面是什么,转身就往外走,赵兰芝客气地留人吃中饭,沈彻说是有急事,便牵着牛走了。 “哎,你说沈彻是不是不自在了?”做饭的时候,赵兰芝仍然觉得星辰错过沈彻的话,很是可惜。 “若是沈彻不行,娘再给你张罗张罗其他的?” “娘,女子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这年代,嫁了人就得怀孕、生子、恪守妇道、以夫为天··· 不是在怀孕生孩子的路上,就是在虐待自己的路上。 不自由也就算了,若是遇到不讲理的男人和公婆,想和离都不成,岂不是被困死? 她觉得如今这样就挺好的,她每日都赚点小钱钱,日积月累,就能有很多小钱钱。 到时候,再做个小生意,盖上个小院子,屯上吃不完的粮食。 安安稳稳,衣食无忧就够了。 岂料,这话一落下,赵兰芝却像是被打了一棒子似的。 脸色白了,连眼神都变古怪了。 “娘,你怎么了?” 赵兰芝摇摇头,低下眸子,没再提这事。 第一次吃上了糙米饭,可把一家子都激动坏了。 平平端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一大口一大口地扒饭,“原来米饭这么好吃呢。” 宋星辰笑着道,“慢点吃,以后有钱了,咱们还能吃上白米饭呢。” 她本来也想买大白米的,只是木材那边还未结款,她也不敢将钱全花了。 安安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有些不安问,“大姐,这样吃,咱家真不会吃穷吗?” 平平笑着说,“傻安安,咱家本来就穷,还能有多穷?你就放心吃吧,吃完了就不会饿了。” 一句话,将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饭后,赵兰芝跟着宋星辰一起进山捡菌子、挖草药,回来的时候,满脸开心。 “今日可真是大丰收。”两人说着进了屋子。 大树后的孙秀荷,眯着眼瞧那背篓里的东西。 在看清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毒疙瘩后,震惊地捂住了嘴。 老二家真是饿昏头了,什么都敢吃! 第42章 跟踪 毒疙瘩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不是才从有才家敲诈了米面吗?不该缺粮食啊? 他们不缺粮食,不是自己吃,难道是要给别人吃? 想到这,孙秀荷瞳孔骤缩,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撒腿就跑。 “有才啊,这下完了啊!”她哭天抢地,敲开了李有才家的大门,“你猜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李有才脸上被王翠花抓花了,没脸出门见人,在家闷了一天了,见到孙秀荷这样,心情更加不好了。 “你没好事,就不能来我家了是吧?” 一天天的,竟是晦气事。 孙秀荷见儿子发脾气了,忙又心疼李有才的脸,怒斥王翠花道,“这个王氏,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这张脸都快被她毁了。” “要不是她跑回娘家了,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行了!”李有才不耐打断她,问,“你到底什么事?” 孙秀荷这才回过神来,还有重要的事没说,当下正了色,就将自己看到和揣测的说了出来。 李有才皱眉听完,只觉得自家老娘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你铁定是看错了。就宋耀东那两口子,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就算我借他个胆,他也不敢来算计老子。” 瞧他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孙秀荷急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分家的时候,他们可是一把米都没带走。” “才置办点东西,又被你惦记上了,那得多气啊。” “白日里,我听村人议论,说是他们都快走投无路了。若是真的···哎哎哎,有才,你听我说完啊。”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孙秀荷被关到了门外。 李有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烦我。” 李有才完全不相信,但孙秀荷心里慌啊,想了想,转身又去了村东头。 这次,她悄悄地,将自己掩在暗影里,一点点靠近,而后就看到了宋星辰从灶房,端了一大盆的糙米饭出来。 立刻震惊得长大了嘴,一颗心狂跳。 分家那夜的翌日早上,她也来偷偷看过他们,当时看到他们没吃的,早上只吃了几个没熟透的野毛桃。 才几日功夫,直接从野菜粥跳到了糙米饭? 怎么做到的? 再靠近一点,又怕被发现,于是偷偷摸摸走到房后,将耳朵贴到正屋的后墙上。 起初听不太清,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什么“嫩···老,不好卖···” 卖什么?却是听不清。 孙秀荷急啊,将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墙上,恨不得钻进去。 凝神又听了好一会,终于又听到些,“···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卖什么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了? 孙秀荷又好奇,又眼红,抓心捞肝的,却再没听到什么关键话了,全是些废话,她也懒得听。 顶着一身的蚊子包,回去了,路上还在琢磨宋耀东家在卖什么。 想不通,最后决定明早起床悄悄跟上便是。 哪知,她早起后偷偷摸摸要出院门的时候,被宋大川捉住了,让她赶紧做饭。 她又不敢说自己要去跟踪宋星辰,只能赶快将早饭做好了,拿了两件衣服,说是去河边洗衣服,这才出了门。 出了门后,直奔村东头,却发现宋星辰家的牛车已经不在了。 唉吆一声,直呼遭了,忙往路上瞧,哪还有人影? 第一天,没跟上。 第二天,她天不亮便起了床,做好了早饭,还是借口去洗衣服出了门。 这次,牛车还没走。 牛车上绑了两个竹筐和一个竹背篓,上面看着就是一些杂草,最里面看不清有什么。 但另一大捆是水芹,她认识。 这些天,没菜吃的时候,她也去割了水芹回家吃,却总是被宋大川抱怨做得不好吃,她也觉得有股怪味,后来便没再吃了。 现在瞧着那捆水芹,她心绪一动,莫不是宋星辰在卖水芹? 水芹这么值钱? 她坐不住了,立刻也去割了一小捆,偷偷摸摸去了镇上的集市上。 抱着期待等了半天,嗓子都快喊破了,也没一个人来买。 人家问这是什么?怎么做?她只知道说是水芹。 “什么水芹,不就是猪草嘛,还卖三文钱一斤,你疯了吧?” “猪草都拿来卖,比白菜萝卜都贵。哈哈哈,想钱想疯了吧?” 买菜的妇人们嘲笑她是疯妇,孙秀荷气得跟人吵了起来,最后还打起了架。 后来水芹没卖掉,全被人给踩烂了。 孙秀荷没卖到钱,还被人给揍了,满腔的怨气,全都算在了宋星辰的头上。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孙秀荷不服,又去偷看,就想知道宋星辰到底怎么卖到钱的。 她不敢靠近,远远藏在树干后面,终于看到宋星辰出来了,坐上了牛车,启动了。 她连忙跟上,一路小跑,奈何牛车速度越来越快,她将木盆和衣裳丢了,也没追上。 最后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望着牛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明天,我也要坐牛车,一定要看看这死丫头在搞什么鬼!” 终于,在第四日的时候,孙秀荷跟上了宋星辰,她坐在铁柱的牛车上,一双眼却死死盯着前面宋星辰的牛车。 铁柱瞧了她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秀荷婶子,你怎么不坐星辰的牛车?” 孙秀荷摆摆手,道,“走迟了,没赶上。” 这话一落下,牛车上的其他人就笑了,“你是没赶上,还是不敢上啊?哈哈哈。” 分家那夜虽是晚上,但动静闹得也不小,当时大门被宋星辰从外面别住了,还是邻居给开的门。 一开门就看到宋大川和孙秀荷两人满身的大粪,都笑不活了。 每每提到这事,好事的人都要再笑上两声。 孙秀荷一听这话,立刻不服,绷着脸道,“我是她长辈,我要是想坐她的车,她还敢不给?” 一妇人笑着说,“以前的宋招娣或许真不敢,现在脱胎换骨的宋星辰可不一定。” 这些日子,宋星辰大战孙秀荷,舌战王翠花,最后还逮住了李有才,这一桩桩,一件件,村人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的宋星辰疯癫得很,谁惹上了都落不着好。 更别说,还是曾经苛待过她们的孙秀荷了。 孙秀荷自己也知道是这个理,当初她同意分家,也是因为觉得宋星辰再不离开,都快骑到她头上了。 但,当着众人的面,她是不可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只是甩了脸子说了句,“我老宋家的事,你们外人懂什么?”便不再与人攀谈。 到了镇上,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宋星辰的牛车变慢,孙秀荷便下了牛车跟在后面。 一路小跑着,转了好几个弯,终于见牛车停了。 她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巷子口,远远看着宋星辰进了一酒馆后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出来。 宋星辰跟着男人进了酒馆,两人有说有笑,那人还亲切的喊‘星辰’。 过了好一会,又见宋星辰满头大汗地走出来,面色潮红,头发乱了,还整理了下衣裳,男人给了她钱。 还说,“明日再来。” 孙秀荷‘唉吆’一声,咬牙骂道,“这贱蹄子,这是在偷人呢!” 第43章 她在外面卖身 就说,她都卖不掉的水芹,宋星辰怎么就能卖掉了。 原来是在外面卖身,怪不得说不能让旁人看到了。 孙秀荷咬着牙就要上前教训,走了两步后,又忽然顿住脚。 得回去告诉宋大川,不,应该将她干的丑事宣扬出去,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她宋星辰是什么货色。 看她还厉害个什么劲。 这不要脸的贱货,就该被人指着鼻子骂。 到时候,就请理正来,将这败坏门风的贱蹄子给赶出双坪村,还要将那些米面给拿回来。 想定了,孙秀荷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走,心中暗自得意,这下宋星辰翻不了身了,连带着宋耀东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宋耀东名声坏了,看他宋大川还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路上,她都想好了怎么说,又激动又兴奋,回到家没瞧见宋大川,撵着就去了田里。 “宋大川,出大事了。”孙秀荷故意拔高了音量,生怕人听不到似的。 此时,宋大川正在秧田里拔草,弯着腰,头埋在半人高的秧苗里,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到是孙秀荷,绷着脸,没理,又弯下腰去。 这两日,因为李有才家的事,老两口在家没少吵架,天天我看你不爽,你看我更不爽。 因而,在听到孙秀荷的吼声时,宋大川只以为她这又是来吵架的,不予理睬。 孙秀荷见他明明看到了自己,不理人,心中又是来气,但现在不是跟他吵架的时候。 她记着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于是压着脾气走上前,走到宋大川身后。 “宋大川,你儿子家出大事了,你还有心情在这拔草?” 听到说是宋耀东家的事,宋大川终于抬头了,瞥了眼孙秀荷,问,“耀东家怎么了?是不是李有才又去闹了?” “呸!关有才啥事?是你那个好孙女,宋星辰。”说到这里,孙秀荷故意停住,去看隔壁田里正在忙活的村人。 在看到那些人也停了手上的活计,竖起了耳朵后,孙秀荷这才继续。 她装作着急又生气的样子,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哎呀!真是造孽哦。” 不仅将一众偷听的村民给勾起了好奇心,就连宋大川也淡定不起来了,忙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水田里往上走。 走到孙秀荷面前,蹙着眉,问,“你个婆娘,有什么事,你快说!” 孙秀荷一闭眼,豁出去一般道,“她在外面卖身子!” 此话一出,宋大川的双眼立刻瞪得溜圆,眉头竖起,牙齿都快被磨碎了。 “死老太婆,你胡咧咧啥?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虽是这样说着,人却已经上了岸,拿起了农具,往回赶。 孙秀荷知道他这是信了,于是再接再厉道,“这种事我敢瞎说吗?我是亲眼所见。她每天都去镇上,去找酒馆的一个男人···” 这话,她是压低了声音,却扬起了声调说的。 旁边田里干活的几人,全听了个清清楚楚。 宋星辰不守妇道,在外面卖身。 这一谣言,不胫而走,没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更夸张的是,等到宋星辰从镇上回来的时候。 谣言已经从她在外面卖发展成了,她都怀孕了。 宋星辰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瞧见村东头站了几个妇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地往她家里瞧。 见到她来了,忙停了说话,望过来,眼神怪异,就在宋星辰要开口的时候,又一哄而散,跑了。 宋星辰只以为又是来看热闹的,没放在心上,将牛车卸下来,拎着背篓给宋耀东看。 “爹,你瞧这是什么?” 宋耀东正在屋檐下编篮子,看到她背篓中的黑色小家伙,惊奇问,“哪来的?” “两文钱买的。”宋星辰将背篓中的小家伙放出来,“我想着带回来,看看门也挺好的。” 小家伙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黑漆漆、圆溜溜,分外精神,看到宋耀东,有些胆怯,往宋星辰脚边移了移。 宋耀东见状,去灶房端了小半碗早上吃剩下的糙米粥,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摇着尾巴就过去了。 “你娘去田里了,平平和安安去捡柴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们要是回来看到了,肯定开心。” 看着时间尚早,晚一点再做饭不迟,宋星辰想着去田里帮娘干会活。 宋耀东道,“顺便将两个妹妹喊回来,大半天了,也不见个人影,现在水塘里都是水。” 乡下的孩子,很多早夭于溺水,虽然平平和安安年岁不小了,但终究还是孩子,没有大人看着,又去了大半天,怎能不担心。 “好。”宋星辰拿上锄头,背上背篓,想着路上顺便再挖些野菜。 现在是夏季,野菜多,可以多挖些,晒干存起来,等到秋冬没吃的时候,正好可以拿出来顶上。 分到的那一亩田在村西那头,想要去田里,必须得穿过整个村子。 一路上遇到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每个人看到她的时候,都眼神怪异,离远一点的,还会指指点点。 但当宋星辰靠近的时候,又全都噤了声。 就像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似的。 可宋星辰瞧出来了,他们看她的眼神,不似以前的同情或看不起,反而像是厌恶和鄙夷。 这一切,在找到平平和安安时,被揭露了出来。 按照以往平平和安安常去的地方,宋星辰很快便找到了两姐妹。 却见两人正被一群孩子围着骂,捡的干树枝也散落了一地。 安安年纪小,哭红了眼,平平年长些,可毕竟也是个才十岁的孩子,护着安安,还要反驳其他孩子的话。 气红了眼。 “都跟你们说了,我大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在胡说,看我不揍你!” 第44章 你急着投胎啊 一个高个子男孩指着平平道,“哟哟哟,敢做不敢承认是吧?还怕人说了,你大姐就是个婊子···” 平平忍无可忍,挥舞着小拳头就要冲出去,却在半路刹住了车。 “啪”的一声,刚刚指着平平的高个子男孩被打偏了头,捂住脸,还未反应过来,耳朵又被人拧住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娘没教过你吗?”宋星辰拧着那孩子的耳朵,微微弯腰,目光冷沉,口吻严厉。 男孩子一瞧是宋星辰,被吓了一跳,畏缩着没敢回话。 其他围着平平和安安的孩子们,一见宋星辰来了,忙散开。 宋星辰拎着耳朵的手没有放下,冷沉的视线一一扫过战战兢兢的孩子们,警告道,“我再听到你们乱说,就打烂你们的嘴!再看到你们欺负我妹妹,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刚刚还趾高气昂、起哄的孩子们,一听,被吓破了胆,立刻跑开了。 “大姐···”安安跑到宋星辰身边,抱住她的腿,委屈巴巴直掉眼泪,“他们都是坏人,我以后不跟他们玩了。” 宋星辰摸了摸安安的发顶,教导她,“安安,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懂的反击,不要傻傻地被人欺负。” 平平举着小拳头走过来,道,“大姐,刚刚你不来,我也准备揍他们的。” “真棒!”宋星辰一手牵着一个妹妹,“不过,他们怎会说这样的话?” 小孩子怎会知道那样的词?一定是听到大人说的。 安安有些懵懂,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小伙伴们变凶了,还骂她们。 但平平知道,一五一十跟宋星辰说了,“他们说大姐你在外面卖,还说你都怀孕了。” TMD,宋星辰差点没爆粗口。 这群小王八羔子,真是欠打。 略一深想,宋星辰也想通了为何今日见到她的人,都已那种鄙夷的眼神看自己了。 原来是她被人造谣了。 眼下还不知道造谣的人是谁,但传播谣言的,定是不少,也不知道娘有没有听到。 她拉上两个妹妹,忙往水田赶。 才走到田埂边,就听到了赵兰芝的辩解声。 “真的没有。我家星辰清清白白,那钱都是她卖野菜、卖药材赚来的。你们可别乱说。” “怎么会是乱说呢?宋星辰在外面的事,可是她阿奶亲口说出来的,孙秀荷总不能坑自己家人吧?” “是啊。我瞧着宋星辰最近好像是胖了些···兰芝啊,她怀孕了,你得带着她去找人负责啊。” 赵兰芝闻言,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众人正要再说,宋星辰的声音陡然响起。 “就等着你来投胎呢。” 赵兰芝一转身,就见宋星辰嘴角噙着冷笑,望着刚刚说话的妇人。 显然刚刚那句话是对那妇人说的。 那妇人开始没反应过来,还问了声,“什么?” 宋星辰笑着回道,“你不是说我怀孕了吗?怎么?你急着投胎啊。” 这次,那妇人终于是听懂了,气得满脸涨红。 指着宋星辰怒道,“那话又不是我说的,是你阿奶说的。你这女娃说话也太过分了些。” 说她赶着投胎,那不是在咒她死吗。 宋星辰看她,冷冷道,“可我就听到你说了,那就算在你头上。” “你。”妇人也不是个善茬道,“你干出那等龌龊事,还有脸出来?” “你是我什么人啊?关你屁事啊?” 的确不关他们任何事,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啊,现在被怼了,还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指着宋星辰就骂,“你自己不要脸,我们说说怎么了?” “哦···说说没事是吧?”宋星辰忽然笑了,对那妇人道,“郑巧鹅,你男人不怎么行,回家告诉他,下次别在我这浪费银子了。” 郑巧鹅一听,脸色立刻煞白煞白的,问,“你什么意思?” 宋星辰笑着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啰。” 说完,拉上赵兰芝和两个妹妹就走了。 郑巧鹅却急眼了,嚷嚷着,一定要宋星辰说清楚再走。 宋星辰根本不理她,郑巧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男人不行这事,连父母都不知道,宋星辰怎么知道的? 一个想不通,拔腿回家就跟男人吵起来了。 “你自己不举,还有脸在外面花钱找女人?” 其他人听完,又开始议论起来:原来郑巧鹅男人不行,怪不得这些年生不出孩子呢。郑巧鹅男人和宋星辰有一腿! 赵兰芝听完,又心疼又不解,“星辰,你怎么不解释,还乱说起来了?要是别人当真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宋星辰道,“谣言已经传开了,别人先入为主,咱们怎么解释,也没人信的。” 不管是平平安安的解释,还是赵兰芝的解释,村里的人没一个相信的。 或者说,这事跟她们没关系,她们随口一说,又不会缺钱少肉的,当然就当做笑话乱传了。 可若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说不定不用宋星辰自己说,都会有人来帮她撇清。 听完了宋星辰的解释,赵兰芝懂了,但也觉得这招太冒险。 “星辰啊,你这可是在拿你自己的名声堵啊。万一要是不成···” “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想想也是,现在外面都传出了宋星辰怀孕的谣言,若是谣言不能被澄清,那宋星辰也没有名声了。 赵兰芝叹了口气,又问,“那你怎么就知道郑巧鹅她男人···” “有一次,我去给爹拿药,正好碰到郑巧鹅她男人也在拿药。” 原来如此。 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几个妇人,凡是对宋星辰露出鄙夷的眼神,且鬼祟交谈的,宋星辰都要送她一份大礼。 说她没脸没皮,什么银子都赚的,宋星辰笑着回: “郭香,你男人昨天的钱还没给我,回家记得让他明天带来。” 说她就靠着狐狸精般的身子勾引男人的,宋星辰回她: “钱银花,你男人说你屁股太小了,他不喜欢。” ··· 一路到村东头,蛐蛐宋星辰的人有很多,可最后他们反倒被宋星辰给气坏了。 今夜的双坪村不太平,小媳妇们全都发了疯地在家跟男人干架。 宋星辰看着宋大川屋子的方向,轻轻道,“不想我好过,那大家都别过!” 同时,宋大川院子里也传出叫嚷声。 “家丑不可外扬,且不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就胡乱说出去,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以后,我这老脸还怎么见人?” 孙秀荷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道,“这也不能怪我,要怪你去怪宋星辰,是她不要脸。” 宋大川被气得说不出话,一口气堵在心口处。 一想到以后他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他就恨不得将宋星辰打死算了。 第45章 说法 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宋大川背着手,气吼吼出了院门,去了村东头。 一到了宋星辰家门口,就破口大骂,“宋耀东,将你那恬不知耻的孽障,给我叫出来。” 宋星辰忽然从暗影处窜出来,笑呵呵对宋大川道,“吆,老孽障来了啊!” 宋大川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颤抖着食指点着宋星辰,怒目恨道,“你这个孽障,你爹娘不管教你,我今日就打死你,省得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说罢,抓了个树枝就冲宋星辰跑去。 岂料,迎面忽然飞来了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透心凉。 宋大川直接被浇懵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还未开口,就听到宋星辰大喝一声。 “现在清醒了吗?” 宋大川:··· “听风就是雨,耳根子软的毛病,你是准备带入土吗?” “宋耀东不是你儿子吗?我不是你的血脉吗?” “你是准备背着骂名过下半辈子?还是要在人前扬眉吐气一把?” 宋大川追求了几十年的脸面,却总有闲话被人说,那腰从来没真正直起来过。 扬眉吐气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是他一生所求。 “你什么意思?” ··· 翌日天未亮,村东头的宋家门外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男人,女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们全都面色不善,但又狼狈不堪,仿佛是刚打过架似的。 男的脸上都是抓痕,女的头发散乱,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巴掌印。 叫嚣着宋星辰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 “她凭什么造谣我?我跟她根本就不熟!” “是啊!我跟她都没说过话,我行不行,她知道个屁!” 男人们愤怒说完,女人们又开始说,“就是就是,我看她就是在胡编乱造。就算她长了一张狐媚子脸,也不能把全村的男人都勾了魂吧!” 打了一夜,男人女人们似乎都清醒了。 他们怕都是中了宋星辰挑拨离间的招了。 宋耀东和赵兰芝站在大门口,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星辰上镇上去了,你们若是想讨说法,就去镇上找她。这丫头,我们现在也管不了了。” 郑巧鹅第一个站出来,高声道,“这就是你的托词。镇上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到她?” 赵兰芝抹着泪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孩子大了,主意也大,我们当父母的也管不住。” “你们谁若是知道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说完,关了门,不再出来。 亲爹娘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宋星辰的下落? 村人又在门外说了些难听的话,最后只能散开、回去。 郑巧鹅和郭香越想越来气,一商议,去找了孙秀荷。 “你亲眼看到她卖人的,你肯定知道她在哪,你跟我说地址,我要去撕了她。” 宋星辰定是害怕,躲到野男人家了。 郭香也撸起了袖子,道,“就是,我要打烂她那张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咧咧。” 郑巧鹅和郭香男人也怒气冲冲说要好好教训宋星辰。 孙秀荷见状,开心得不得了,但面上却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丫头现在是越发不服管教了,惹出这许多祸端,昨晚上她阿爷还说,要给她赶出村子哩。” 几人一听,正中下怀,气吼吼道,“还是你们明事理,想她这样败坏村子风气的女人,就得赶出村子,否则别人怎么看我们?” 孙秀荷连连称是,这下有人收拾宋星辰了,忙不迭赶紧将铁锤酒馆的地址说了出来。 还假惺惺让他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打人,实在不行,将她带回来交给宋家族长和理正处置。 四人拿到地址,立刻就去了镇上。 跟在后面的沈彻见状,连忙牵了马,赶往镇上。 此时,镇上的一早点铺子,宋星辰慢悠悠嚼着肉包子,坐在她对面的有三个人,双坪村的理正,宋家族长宋安和宋大川。 理正和宋安已经吃饱了,互望了一眼之后,宋安先开了口,“星辰啊,事情到底是怎样?你跟我们说实话。” 所谓吃人的嘴软,昨日的谣言,两人也听到了不少,不管真假,这事总要有个说法。 今日宋星辰不来找他们的话,他们也是要去宋家一趟的。 哪知一早,天还未亮,宋星辰就敲响了他们的家门,将他们请到了镇上,说是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一路来了镇上,便被带到了早点铺子,望着香喷喷的肉包子,两人一时忘记是来干嘛的了。 如今吃好喝好,也该说点正事了。 宋星辰将最后一口肉包塞进嘴里,道,“不急不急。” 说完,一抬头,便看到从远处奔来的高头大马和马背上的魁梧汉子。 看来,时候差不多了。 “走吧。”宋星辰背上背篓,跳坐到牛车上,对三人道,“我现在就给你们交代。” 一刻钟后,铁锤酒馆。 宋星辰摘了围裙,用衣袖擦掉额头的汗珠,将做好的金黄油炸金蝉端到三人面前。 “理正,宋安伯,阿爷,这是我给铁锤酒馆刚研发出来的新菜品,油炸金蝉。您三位尝尝?” 三人皱眉看着被炸脆的知了,连连摆手拒绝,“这虫子哪能吃啊?快快拿走。” 三人才说完,宋星辰便当着他们的面,丢了一个金黄的金蝉到嘴里,还嚼得噼啪响,脸上是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 就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似的。 “这金蝉可是连大猪肉都比不上的好东西,真的,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铁锤也帮忙劝说道,“真的,星辰说的,肯定错不了,我这里许多新菜式,都是她帮我弄出来的。” 理正就像是被八戒劝吃人生果的唐僧,摆手摇头,“拿走拿走。” “星辰啊,你每日来镇上,就是做这些?”宋安算是看出了宋星辰的意思。 宋星辰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递到理正和宋安面前,道,“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每次来铁锤这里送货的送货单,二位请看。” 两人都是识字的,拿了送货单看了之后,算是清楚明白了。 什么卖身,勾搭人,怀孕,全是无稽之谈。 正在这时,自门外忽然闯进来几人。 “宋星辰,你果然在这里!” 第46章 真相 “看老娘不打死你!” 几人一窝蜂往里面钻,半路上却被几个早已准备好的伙计给拦住了。 郑巧鹅和郭香还在叫嚣着,“好啊,你竟然还叫了帮手,看我回去不将你的丑事告诉理正和宋安族长,将你逐出双坪村。” “住口!” 说话的正是宋家族长,宋安,他刚刚被冲进来的四人吓得躲到了墙角处,还被绊了一跤。 “我看谁敢将星辰逐出双坪村!”理正也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被扯歪的衣裳,瞪着张牙舞爪的四人。 四人一看到两人,愣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理正,宋族长,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若不是在这,还听不到你们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话!” 四人哑然,但还在控诉宋星辰的罪行,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箩筐。 等到四人说完,两人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你们说完了?” 四人想,这还不够?一个女人作风不正,行为放荡,还不足以被赶出村子? 宋安作为宋家的族长,自是有一颗公道人心的,族人被诬陷,也会损了整个宋氏族人的脸面。 他自是要站出来护一护的。 “若是宋星辰真如你们所说,不用你们说,我带头撵她出去。但现在,她清清白白,你们这样胡乱编排就是造谣、诽谤!” “我可是能代表整个宋氏人将你们吿上县太爷那的!” 几人一听要被告上堂,立刻就有些怂了,指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星辰道,“我们也是受害者啊,你怎还不辨是非哩?” 理正叹了口气,互相安抚了一番道,“你们别听风就是雨,人宋星辰来镇上是卖菜的,送货单据都在这,日期什么的写得明明白白,你们自己瞧。” 四人没读过书,但认识上面的手戳,半信半疑又看了眼宋星辰。 理正和宋安都是村子里有威望的人,有两人担保,想来宋星辰是被冤枉的。 郑巧鹅忽然又开始控诉道,“就算她没卖人,但她胡乱编排,说我家男人在她那里花了钱,可不是赖她。” 宋星辰轻飘飘道,“昨日你随便说说,就能说我在外面卖人,不要脸。那我也随便说说就不行了?” “怎么?就允许你能空口造谣别人,不允许别人过过嘴瘾了?” 说完,又对她们的男人拱手抱歉道,“实在对不住,这些话我也不想说的,但也实在是被她们给逼急了啊。” 这话一出口,郑巧鹅男人和郭香男人就像是被洗清了污名似的,也彻底搞清楚了。 原来,宋星辰卖人的事是假的,怀孕也是假的,他们互打了一夜,闹得鸡犬不宁就是因为家里的婆娘在外面乱说别人。 先错的是他们的婆娘,他们也不好再去追究什么责任了。 只揪上自己的婆娘就是一顿训,“让你们整天在外胡咧咧,还连累老子的名声。” “就是,这张嘴尽会给人添乱。” 两个男人抓上自家婆娘,就往回走,郑巧鹅和郭香被训得也很委屈。 “这话也不是我们说的,是宋星辰她阿奶说出来的,还说是亲眼看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也不能怪我们啊。” “是啊,谁能想到,自家人还会害自家人啊···” “那孙秀荷又是什么好人了?她的话,你们也听?” 几人回去的时候,越想越不得劲,要不是孙秀荷乱说,他们哪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特别是郑巧鹅和郭香,还被男人教训了,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村后,便将在镇上的所听所闻告诉了其他的妇人。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和宋星辰都是受害者,该受到惩罚的是孙秀荷。 一群人那个气啊,背后将孙秀荷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骂了一遍。 有几个虎的,挑了大粪就跑去找孙秀荷麻烦了。 这边,待几人走后,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宋大川,此时也捋清楚了。 原来这事全怪孙秀荷!若不是她污蔑宋星辰,他怎会被人编排?闹出这么多笑话来? 他捏紧了拳头,对宋星辰道,“这事,你放心,阿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便走出了酒馆,理正和宋安便也跟着回去了。 宋星辰感谢铁锤的配合,还免费教了他一道水煮肉片,铁锤尝过味道,高兴得合不拢嘴。 “星辰啊,你这么厉害,光卖菜可惜了你的一身本事,不如来我酒馆当厨头。” 宋星辰婉拒了铁锤的好意,笑着道,“其实不瞒大伯,我有意自己也开个店,只是现在银子不够。” 铁锤听完,似是没什么惊讶道,“料想到了,你厨艺好,以后也不愁生意。” “大伯,您放心,我若是开店,不会在您酒馆附近,不跟你抢···” “哎~”铁锤打断她,豪气道,“做生意本就是各凭本事,况且,凭你给我的这些新菜式,已经帮我招揽了很多食客。” “放心,大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说完,唤来伙计,将今日的账结了。 今日连带着野生菌和金蝉,共赚了将近二两的银子。 但她也记得财不外露的道理,连忙将银子揣进怀里放好,这才出了酒馆。 上了牛车,才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马背上的沈彻。 本就不宽阔的巷子里,一头是牛车,一头是高头大马和魁梧汉子,显得更加的逼仄。 天上下起了绵密的细雨,男人微微垂着头,看她,问,“你昨晚的话可是真心?” 昨晚···记忆被拉回到昨夜,宋大川来闹的时候。 在宋星辰说完那句‘你是准备背着骂名过下半辈子?还是要在人前扬眉吐气一把?’的时候,沈彻来了。 当时,沈彻说了一句话,是“我一个外人都相信宋星辰不是这样的人,你作为她的阿爷,从小看她长大的亲人,还不如我?” 后来,宋星辰问他,他们不算很熟,他怎么就那么信任她? 沈彻说,“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到你为了捡菌子起早贪黑的样子,我也见到你为了找药材,掌心都是口子却从未喊过疼的样子。” “你那么努力,那么勇敢,纵然是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那也是他们瞎了眼。” 那一刻,不动容是假的。 冲动之下,她真觉得他就是她的知音了。 “有你,真好。” 第47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除却家人,沈彻是第一个认可她的努力,理解她的人。 岂料那样的话,却让沈彻误以为她是在表白。 今日堵着人,不让走了。 可宋星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她觉得他很好,想跟他做知音姐妹? 瞧着他那二头肌,若是听到这样的话,只怕会被气死。 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自从她被退婚,身边的人总是担心她嫁不出去,明里暗里要给她说媒。 而见不得她好的人,就会趁机滋事,酸她的,讽刺她的比比皆是。 纵然她心理素质好,可爹娘和妹妹们总会受其困扰。 母亲赵兰芝更是在她说了‘女子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时,拉着宋耀东哭了许久,说她被林勇伤透了心,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夫妻俩时常在暗地里叹气,却又不敢在她面前提一句。 若是注定她要有个男人,似乎沈彻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的。”宋星辰迎视着他,又加了一句,“我们谈恋爱吧?” 正因她承认真心而喜悦的沈彻,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懵了。 “谈恋爱是什么?” “就是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关系。” 一语落下,沈彻瞳孔地震,紧接着面色涨红,结结巴巴道,“还能亲亲···抱抱?” 这关系,似乎比定亲都要好啊,跟成亲也就只差了睡觉了。 沈彻暗爽地不行,没想到一夜过后,竟然就抱得美人归了。 怎能不激动? 他跟屁股后面制造了多少次‘偶遇’,免费给人当劳工,还将相依为命的老牛都送出去了。 再讨不得宋星辰的欢心,他都快郁猝了。 “怎么?你不想?”宋星辰问。 “想想想。”沈彻连忙开口,生怕晚说一瞬,宋星辰就改变了主意似的,末了还挠挠头,咧嘴笑道,“那我以后就是你男人了。” “不。”宋星辰纠正他,“是男朋友,我以后是你的女朋友。” 就这样,男朋友一路带着笑,陪着女朋友去了药铺,在外面等人的时候,还在傻笑。 吴掌柜让伙计清算宋星辰带来的药材,忽而看了看外面傻乐的魁梧男人,摇头叹息。 “挺好一大小伙子,怎就是个傻的?可惜了,可惜了。” 宋星辰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结了账后,把这事说给了沈彻听。 沈彻脸色一绷,说那吴掌柜医术不行也就算了,看人眼光也差得很。 “还是我女朋友眼光好。”他说。 这是在夸她眼光好?还是在夸自己? 宋星辰摇头,“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沈彻。” 这么自恋。 沈彻朗声笑道,“以后咱俩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让你好好了解我。” “女朋友,你男朋友有些事要去处理,晚点我再去你家找你。” 一人一马,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 英姿飒爽,神采飞扬说的就是沈彻如今这样了吧。 俊挺面容、魁梧而强壮的身材。 他的外形,在整个双坪村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 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撕漫男的身材,和这样的人谈恋爱,至少眼睛是舒服的。 只不过,一辈子还言之尚早,宋星辰只想将眼下的麻烦事给解决了,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路过猪肉摊,她买了一吊肉。 一路往回村的方向走,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往回赶的三人。 “阿爷,理正,宋安伯,你们上牛车来吧。” 待到三人都坐上了牛车,宋星辰将那吊猪肉递给宋大川,“阿爷,这是孝敬您的。您若是喜欢,以后我常给您买。” “吆,星辰可真是个好孩子,赚到钱了,也不忘孝敬你阿爷。”理正笑着说。 宋安也有些羡慕道,“我家那孙女和星辰一般大,还天天问我要钱花呢。大川,你好福气啊。” 足足一斤的肥膘肉,十文钱呢,哪家孙女有这能耐,靠自己赚钱孝敬阿爷的。 被人羡慕,宋大川第一次感受到了堂堂正正的得意。 他笑着收下那一吊肉,道,“星辰,阿爷知道你孝顺,但你的钱也赚的不容易,你爹还要治腿,以后别给我买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星辰知道他这是在说漂亮话,于是装作乖巧道,“阿爷,我知道了。” 理正和宋安又夸宋大川明事理,宋星辰的懂事听话都是宋大川教得好。 宋大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骄傲,也终于理解了宋星辰昨晚说的‘扬眉吐气’是什么感觉。 到了村东头,宋大川他们才下了牛车,赵兰芝就跑过来大喊。 “爹,出大事了,娘在家和人打起来了。” 宋大川连忙跑回自己家,一看,傻眼了。 院门,院子,堂屋,里屋,都被人泼上了大粪,就连孙秀荷也没能幸免,一身的大粪,都快看不出人样了,瘫坐在地上嚎哭。 此时,泼粪的人已经离开,邻居看宋大川回来了,说了前因后果。 “这事,要我说,也不能怪旁人,谁叫孙秀荷乱说话哩。不仅害了别人,还差点让宋星辰的名声也跟着遭了殃。” “就是啊,虽然孙秀荷不是宋星辰的亲阿奶,可也不能这么胡乱编排人啊。” 纵然没有邻居们的这些话,宋大川也是准备回来好好教训教训孙秀荷的。 他黑着脸,踩着大粪,走进院子,然后照着孙秀荷干净些的那半边脸就是一巴掌。 “叫你乱说,叫你污蔑人!” 孙秀荷一身的大粪,都快被臭死了,见宋大川回来,原以为是等到帮手了。 却没想到帮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脑袋嗡嗡的。 “宋大川,你发什么神经?你看看我们家都被霍霍成啥样了?” “那也是你造成的。”宋星辰站在院门外,冷冷望着孙秀荷的歇斯底里,“你造谣我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事会不会连累到宋耀祖?” 提到宋耀祖,孙秀荷终于冷静下来了。 片刻后,她跑了出来,跑到宋星辰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星辰,求求你了,我发毒誓,真不是我说的。” 当别人在你面前跪下发毒誓怎么办? 宋星辰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她,并指着孙秀荷的脑袋,厉呵。 “我不管你是谁,马上从我阿奶身上下来!” 第48章 中邪 宋大川包括看热闹的邻居都因为宋星辰的话而有些蒙圈,几双眼茫然地望着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而孙秀荷直接被打懵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宋星辰手里的破鞋,双目愤恨,几欲喷火。 不知道是因为被宋星辰打了而愤怒多一些,还是因为被宋星辰用鞋底抽了而愤怒更多一些。 按常规操作来说,若是长辈给晚辈下跪发毒誓,那么被跪的人通常都会被人谴责‘不孝’‘折寿’。 这宋星辰怎么还能给她一巴掌! 而且,周围的人怎么还不谴责宋星辰哩? 这让她接下去怎么演?孙秀荷笔直地跪在地上,表面平静,实则内心一片慌乱。 宋大川是靠不住了,大儿子李有才去老丈人家接王翠花了,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 “娘!”是宋耀祖的声音。 仿如天籁,孙秀荷惊喜地转过头,却因为速度过快,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摔得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她对着几步开外的模糊身影抬手,喊,“耀祖,我的耀祖你可算是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宋耀祖冷漠而又疏离的声音。 “我娘真中邪了?怪不得行为如此疯癫!” 此时正对着孙秀荷,被认成宋耀祖的谢随,十分嫌弃地移了移位置,“是啊。连你都认不出了。” “不是,我刚刚···刚刚是被摔得。”孙秀荷急急解释,想要证明自己是认得清宋耀祖的。 却不想,因为她身上的大粪,两个读书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闹够了没有!” 宋大川跑出来,看了眼宋耀祖身边的谢随,心想家丑可不能影响了儿子的名声。 “你这疯妇,赶紧给我进来。” 话落,拽起孙秀荷的胳膊就往里拉,在孙秀荷被拽起的那一刹那,宋大川低声警告道,“儿子的名声和前途,若是因为你而毁了,我打死你。” 孙秀荷被吓到了,也清醒了。 不管她如何想对付宋星辰,今日宋耀祖带着同窗回来了,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母亲散播谣言,污蔑晚辈,还被同村的人泼了粪,欺负了。 那是怎样的笑话啊! 不行,决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忽然一把甩开宋大川,指着就骂,“你这窝囊废,没出息的东西···啊哈哈,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一边说着,一边玩着地上的大粪,嘴里喊着,“都是金子啊,都是金子。” 宛如一个真正的疯妇似的。 宋星辰冷笑,孙秀荷这是又演上了。 她相信孙秀荷前一句是发自肺腑的痛骂,但后面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可傻子二世祖却信以为真,还要找人给他娘驱邪。 宋耀祖紧锁着眉头,喃喃道,“谢随,我娘中邪了,我这就去找香头。” ‘香头’是双坪村对神婆的一种称呼,据说这种人早已脱离肉身,能看见鬼神,专门能替凡人驱邪避灾。 宋大川见状,连孙秀荷都来不及教训,就要喊住宋耀祖。 “耀祖,请香头是要花银子的···”话说到一半,被谢随挡了回去。 谢随面色已经恢复平静,淡淡道,“伯父,耀祖他身上有银子。” 宋大川:他哪是怕宋耀祖没银子?他是舍不得请香头的钱啊。 可他说不出,只能讪讪点点头,回身的时候恶狠狠瞪了眼孙秀荷。 孙秀荷被瞪得身子一缩,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不过是想让谢随以为她是真的中了邪,好不往外乱说什么不中听的。 毕竟恶鬼滋事,可比人品差要好听多了。 可没想过要花钱请香头啊! 然而箭在弦上,她和宋大川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否认。 很快,香头被请来了,看了眼孙秀荷之后,说是被恶鬼附体了。 宋大川本来不信,听香头这么一说,开始紧张起来。 宋耀祖更是急切地问,“那该怎么办?” 香头大手一挥,信誓旦旦道,“别担心,待我开坛做法,将恶鬼驱走。只是我作法极耗体力···” 宋耀祖连忙道,“只要能治好我娘,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宋星辰啧了一声,这钱也太好赚了。 早知如此,她哪还需要卖什么野菜、药材,改行当神棍不比这来钱快? 孙秀荷被绑了起来,香头手执利剑,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的‘咒语’后,端来一碗血朝孙秀荷泼去。 孙秀荷被泼得一个机灵,差点就骂出声,宋耀祖心惊胆战地问,“这是什么啊?” “此乃黑狗血,驱邪圣品。” 黑狗血? 宋星辰望着手上的空碗和字幕上显示的‘鸡血’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然后就见香头拿了张符纸,套在利剑之上,闭上眼,默念咒语。 突然,“轰”的一声,符纸毫无预警地燃烧了起来。 “妖魔鬼怪,速速离开!”香头大喝一声。 孙秀荷被吓得后背渗出了冷汗,宋大川和宋耀祖却是近乎崇拜地看着香头,神色紧张。 香头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将燃烧着的符纸扔进宋大川端着的空碗中,吩咐,“用水化开,给她喝了。” 宋星辰低头,看着被香头扔掉的、未被充分燃烧的碎纸,用手摸了摸。 发现手上竟被粘上了些许白色不知名粉末。 字幕立刻显现:磷粉,不溶于水,为白色或浅黄色半透明性固体,燃点极低···有剧毒··· 失去的化学知识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宋星辰忽然就明白了,怪不得那符纸燃烧了。 封建糟粕害死人!也不知这碗里的磷粉有没有燃烧干净? 但她没有立刻揭穿香头。 孙秀荷缺德,若是这次死了,是她咎由自取,若是不会死,那是她命大。 宋大川端着碗和了水去喂孙秀荷。 黑乎乎的纸灰水,清醒的孙秀荷哪里肯喝,摇头闭紧了唇齿,誓死不从。 香头又开始催促,“一滴都不能浪费了,否则恶鬼驱不干净。” 宋大川没法,只能喊宋耀祖去帮忙。 父子俩,一人负责掰嘴,一人负责灌水。 就在这空档,宋星辰悄然走到香头身边,低声道,“那碗血是鸡血。” 香头错愕地看向宋星辰,低斥道,“年轻人,休得狂言!” 不见棺材不掉泪,宋星辰冷哼一声,又道,“那符纸上面涂了磷粉,磷粉燃点极低,太阳一晒就能自燃。” 这是遇到行家了。 香头暗自咬牙,警惕地看了眼四周,问,“你想如何?” 第49章 你是苍蝇,你说了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谢随也去帮忙,这才将那碗水灌进了孙秀荷的口中。 “好了。”香头一挥利剑,剑头直指孙秀荷的鼻尖,道,“待会我再用符纸布置个场所,将她关在里面九九八十一日,恶鬼便不会再来找她了。” 九九八十一日啊,孙秀荷有苦说不出,就怕又被当做恶鬼还没除干净。 她是真怕了那黑狗血和纸灰水。 暂且忍一忍,等人都走了,她再出来,谁还能拦着她。 想定了,孙秀荷便没再辩驳,由着宋大川将她拉进了里屋,看着香头将满屋都贴上了符纸。 最后又眼睁睁看着宋耀祖将半吊钱给了香头。 那可是她卖了陪嫁手镯换来的钱,就这样没了,她心中堵得不行,最后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宋星辰见目的达到,没再多待,转身回家。 谢随却跟着一起出来了。 “宋星辰。”他在后面喊她,“你等一下。” 宋星辰回头,挂上人畜无害的笑,问,“谢公子,有事?” 谢随一步步走来,拉近两人的距离,眸色探究,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你刚刚和香头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谢随这人心思是真的细,刚刚给孙秀荷灌水的功夫,还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 但,具体说了什么,除了香头,可不就由她来定了。 “没说什么,就是有些害怕,请她将恶鬼驱干净。”她说得无懈可击。 谢随却仍然抱有怀疑,垂眸望着她面上的惊慌未定,明明她跟香头说话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表情。 当时,虽然离得不算近,但他从两人间的气场来看,香头倒更像那个害怕的人。 “真的?孙秀荷如此害你,你还担忧她?” 从村东头到宋耀祖家的路上,已经有村民将孙秀荷干的好事跟宋耀祖说了。 谢随当然也听了不少,当时他还在想宋星辰是不是正躲在家里委屈的哭呢,却不想直接看到她扇人耳光的样子。 什么中邪?他才不信。 他甚至一度怀疑那香头是不是宋星辰的同伙,为的就是惩治孙秀荷一番。 只是这些都是他的猜忌,他没有证据。 毕竟他从来不信谁能做到以怨报德的事。 就在这时,宋星辰开口了,她极快速地翻了个白眼,道,“我为什么要担忧她?我只是害怕她又要出来害人。” “她将我害得那么惨,你是不知道,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宋星辰不欲与他多言,丢下这句,就要离开。 “抱歉。”谢随急声喊住她,此时的眼神已经没了探究之意,“你没事吧?” 这句话将宋星辰问懵了?直觉得谢随此人有些精神分裂似的。 而且,他们算不上熟吧,没必要像是熟人似的聊太深吧。 她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朝他笑了笑,就准备离开,却又撞上了来找骂的。 姜美凤穿得像是只花蝴蝶似的,描眉画眼,微微抬着头,仿佛一只高傲的孔雀。 见到宋星辰第一眼起,就上下将其打量了一遍,道,“宋星辰,你知道什么叫苍蝇不叮无缝蛋吗?” 昨天她听说了宋星辰的谣言之后,今日一早便赶回来,就想看看宋星辰的笑话,岂料又听说,谣言已经破了,宋星辰是被孙秀荷污蔑的。 可是,她才不信呢。 一个被退了亲,被赶出来,连家都没有,饭都没得吃的女人,别说是卖人,就算是去做娼妓,她也相信。 更何况,宋星辰家里还有瘸腿的爹和累赘的妹妹们,哪个不需要花银子的。 瞧,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就已经对着外男抛媚眼了吗? 若是记得没错,眼前这清冷书生,好像就是宋耀祖的同窗吧。 姜美凤冷哼一声,鄙夷的眸光在宋星辰脸上一闪而过,正要给谢随提醒宋星辰不是好女人。 “是,你是苍蝇,你说了算。”宋星辰淡淡回她。 一句话成功将姜美凤刺激到了,她指着宋星辰,怒道,“你怎么这么粗俗?怪不得没男人要。” 相较于姜美凤的愤怒,宋星辰显得异常平静,她哼笑了一声,道,“怎么?捡我不要的破鞋,你很得意?” “你竟然说林勇哥哥是破鞋?我回去告诉林勇哥哥,看他···” “咯咯咯,你要下蛋啊!” 宋星辰再次回怼过去,甚至觉得跟姜美凤打这种没水平的口水仗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多捡点野生菌。 她无心待下去,抬腿就走。 姜美凤被宋星辰的几句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又想不到什么能反击的,视线瞥到一旁的谢随,开口了。 “这位公子,你看到了吧,宋星辰有多粗俗、多无礼。她勾搭你,那是想攀高枝呢,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谢随的视线从宋星辰离开的背影上收回,面色有丝不悦,清冷道,“所以呢?关你甚事?” 说完,一甩袖子,离开了。 姜美凤咬牙,恨恨跺了一脚,她怎么觉得宋星辰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呢。 还有这书生,不是说书生都是很清高的嘛,竟然跟宋星辰勾搭不清,看来也没多正经。 宋星辰回了家,将今日的战绩汇报了爹娘后,宋耀东夫妇俩长吁一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还好星辰聪明。” 否则,纵然有千张嘴也说不清啊。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清净一段日子了。”宋星辰说着,背上了背篓,牵了牛,“爹娘,我去山上了。” 什么事也不能阻挡她赚钱的小步伐,最近天气变幻莫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可不得趁着没雨的时候,赶紧去挖点。 果然,在宋星辰下山的时候,倾盆大雨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 虽然她带了蓑衣,但暴雨太大,没一会她浑身都湿透了。 雨水拍打在地面上,溅起雨雾,宋星辰几乎看不清前方道路。 就在这时,脚下泥土忽然一软,她低头看去,就见泥土像是水流般往地下泄。 才眨眼的功夫,便豁出了一个大口子。 宋星辰暗叫不好,莫不是遇到坍塌了? 她死命拽住身边的树干,阻挡着自己下坠的趋势,岂料下一瞬,那树被连根拔起,坠进了黑洞。 第50章 洞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星辰再次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冷,胸口处闷闷的。 她看了眼胸口处,然后就看到自己自脖子往下,全被泥土盖住了。 后背猛地生出一层冷汗。 差点,她就被活埋了。 这也太吓人了! 好在雨已经停了,否则泥土继续坍塌下去,她怕早就嘎了。 来不及多想,她手脚并用,将身上的泥土推开,挣扎着从泥土中坐起身。 这才重重呼了口气。 她抬头看了眼,还好这坍塌的洞不算太深,也就一人高的样子。 爬是能爬上去的,只是可惜了她半天的劳作。 背篓在后背的位置,被压扁了,也是因为有背篓将她上半身抬高,这才不至于她的口鼻被泥土掩盖。 可现在,野生菌和野菜都被压成了烂泥。 只有些药草还能用。 她叹了口气,环顾一圈,想找个能用的东西,助力爬上去。 而后,就看到了洞的一侧墙上有些奇怪。 有些过于光滑了,且细看之下,上面竟然还刻着精美的图案,看着像是某种图腾。 出于好奇,宋星辰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那是一扇石门。 半山腰的坍塌处,出现了一个石门,这样的发展趋势··· 这里面莫非是个古墓? 那么里面会不会有很多陪葬的金银珠宝? 那她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一时间,宋星辰心脏狂跳,兴奋得差点高呼起来。 低调,低调,财不外漏。 这事,得悄摸摸的。 她抬手摸上那石门,字幕立刻出现:石门,常用于墓穴封口,重达千斤,轻易撼动不得,常伴有自来石或秘密开关。 这下宋星辰就更加兴奋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石门一探究竟。 双手在石门上下,不断地试探、寻找,终于在石门右上角找到了开关。 那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掌心大小,正好是一个太阳图腾的形状。 可能是年岁久,缝隙里有淤土,按下去,颇费了不少力气。 好在是,石门终于被打开了。 宋星辰激动又期待着,却没敢直接进去,生怕里面有什么机关。 就在犹豫的刹那,身后忽然响起“啪”一声。 她警惕地转身望去,就见沈彻踩断了一根树枝,神色担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星辰,你没事吧?” 宋星辰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摇摇头,又指着面前的洞口道,“我没事,我发现了个墓穴。” 沈彻跳下来,先是检查了下宋星辰,在看到她肩头的血红时,还是没忍住皱了眉。 “你肩头被割破了。” “没事没事,就是破了点皮。”宋星辰拉着他往洞里面看,道,“你猜里面会不会有很多的金银珠宝?” 阴雨天的光线本来就暗,加上洞穴很深,能见度很低。 沈彻无法判断里面有什么,他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燃后,直接进了洞穴。 “想知道里面有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里面说不定有危险呢。”宋星辰一面说着,手也下意识就去拉他的胳膊,试图将他拉回来。 可她实在低估了沈彻的蛮力,她就像个人形挂件似的,被沈彻拖进了洞里。 毫无抵挡之力。 “别怕,没有危险。”沈彻一手举着火折子,另一边的胳膊抬着,正好将宋星辰挂在臂上,举了起来。 宋星辰来不及感受自己的尴尬,目光都被洞穴里的物件给吸引了。 刀枪剑戟,斧钩弓茅··· 洞穴的石壁上,整整齐齐靠着各种武器,且因为洞穴密封性好,并未被腐蚀,甚至锋利无比。 宋星辰一路走,一路看,还看到了几件盔甲和头盔。 这里不像是墓穴,倒更像是个兵器库。 “星辰,这兵器上刻着的是‘康’字,看来是康国遗留下来的兵器库。”沈彻揣测。 五十年前,康国遭敌国侵害,无奈只能投靠大启,后康国不在,大启多了个康城。 刻有前朝印迹的武器,若是拿出去示人,可能会招来麻烦。 也就是说,这里的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大用。 洞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宋星辰搓了搓胳膊。 “沈彻,你说,要是拿些武器去铁匠铺子打几口铁锅行不行?”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用途了。 沈彻回道,“倒是可以,只是得先将上面的字磨掉,再将武器的形状变一变,铁匠铺子那里也得给一笔手工钱。” 大量的兵器拿出去,会惹来事端。 可已经锻造好的兵器,想要重新冶炼,先不说她没有那些专业知识和设备,就算有,烧火也得废掉多少干柴啊。 又费时,又费钱,还不安全。 这足有近两百坪的兵器库,想来也就只能拿来装装粮食了。 心里的兴奋劲慢慢淡去,回头看,沈彻倒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一会试试长枪,一会试试铁锤,已经挪不动步子了。 宋星辰摇摇头,继续往洞里走,然后就看到了好东西。 三大口铁锅,就那么被随意地摆在地上,不像石壁上靠着的武器,被人精心侍弄过。 可对于宋星辰来说,这就是三个大宝贝啊。 “乖乖们,他们不宠你,我来宠,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了。” 啊哈哈哈。 三大口铁锅,将近三两银子呢。 最近她正想着在镇上摆个摊,苦于无多余的银子买锅,这下好了。 问题迎刃而解。 沈彻听到她的声音,走进来,不仅看到了三口大锅,还看到了墙角处的两袋粮食和一些干柴。 但因为年代久远,粮食已经坏了,不能吃了。 “想来,康国的士兵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康国的士兵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五十年后的他们无从得知,但两人都寻到了自己需要的。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带上三大口铁锅和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便出了洞穴。 石门缓缓合上,宋星辰还贴心地找来杂草,将石门处遮盖了起来。 虽然没什么贵重的宝物,但总归是她发现的,还在她家的山上,那就是她的,可不能被外人觊觎了。 沈彻扛着三口大锅,下山时,仍然步履轻松。 到了山脚下,甚至连一声都没喘的。 忽而,暴雨再次落下,沈彻提议先去他家躲躲雨,宋星辰同意。 粗狂的男声穿透了雨雾,“星辰,来。” 他将她抱在马背上,双手穿过她的胳膊,将她稳稳地固定在怀抱里。 雨水冰凉,他的胸口却炙热滚烫。 骏马停在他家的院子里,他站在地上,仰着头看她,双手张开。 “星辰,跳下来。” 星辰跳下去,沈彻稳稳地接住,将人送到屋里,忽而开口。 “星辰,女人都像你这么软吗?” 第51章 你的衣裳太大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宋星辰慌忙从他怀里跳下来,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男人都像你这么直接吗?” 虽然听说他之前没说过亲,也理解他血气方刚,受不了女色诱惑。 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这狗男人怎么就开始说骚话了? 沈彻嘿嘿一笑,似乎并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粗着嗓门道,“老爷们有话就直接说,藏着掖着的不像个男人。” 这话倒是很沈彻。 宋星辰现在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她更关心被丢在雨中的老牛。 “那老爷们,能麻烦你帮我把牛车赶回来吗?” 牛的速度不如马,刚刚为了避雨,他们先走了。 沈彻说老牛认识他家,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宋星辰仍是不太放心。 沈彻被她逗笑,答应说可以,却并没有走,而是去了里屋,片刻后又回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你衣裳都湿透了,进去换了吧。” 说完,便冲进了雨雾中。 宋星辰看着手里的男士衣衫,没纠结太久就将湿衣服换了。 这个年代,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丧命。 就算不要命,生病了花钱事小,影响赚钱可就亏大了。 沈彻的卧室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矮柜,没怎么布置,就像他人一样,活得糙。 就是那枕旁的书本和整个房间有些格格不入,莫非沈彻还识字? 出来的时候,沈彻已经牵着老牛回来了。 “我看你枕头旁有本书,你识字?” “嗯,识得一些,那书是话本子。”说到这沈彻有些赧然道,“我就好这口。” 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糙汉,竟然喜欢看话本子。 这反差,宋星辰忍不住惊呼你竟是这样的沈彻。 但她什么也没说,沈彻将大铁锅从牛车上搬到廊檐下,又将老牛牵到廊檐下,这才进了屋。 瞧见宋星辰穿着他的衣裳,活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 有些不伦不类。 他皱了眉,道,“不太好看。” 宋星辰还以为在说她,心中有些不快,嘴巴更是快,“那你去找好看的好了。” 沈彻面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继而反应过来,宋星辰这是不高兴了。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的衣裳不配你。” 宋星辰闻言,面色和缓下来,道,“你的衣裳太大了。” 沈彻点头,很是认真道,“明日我给你买两件好看的。” “倒也不必,我自己有衣裳。”宋星辰现在有钱,只是不想太招摇,惹人眼红。 沈彻只以为她这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收他的东西,表面上也没强求,但心中已经打算好了,明日就去给他的女朋友买几匹好料子。 眼看天色不早,宋星辰望着黑压压的天,有些着急。 她出来了这么久,没回去,爹娘肯定在家担心了。 “星辰,将你的湿衣裳拿来烤一烤。” 宋星辰回头,就见沈彻在堂屋中央点燃了篝火,火焰的上方还悬挂着一个铁壶。 铁壶外面被熏得漆黑,正对着篝火的房顶不比铁壶好到哪去。 看样子,沈彻经常在堂屋点火。 “你不是有灶房吗?”她不解。 沈彻嘿嘿一笑道,“我喜欢打猎,也喜欢吃烤肉,所以那灶房不怎么用。” 其实,那灶房自从他老娘病逝后,便没用过了。 他一个男人,没心思,也没那个耐心烧火煮饭。 饿了就烤肉吃,想吃米饭了,就到镇上下馆子,也轻松自在。 宋星辰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那日烧水的时候,铁锅里有些锈斑。 像他们家的铁锅天天用,顿顿用,不可能会有锈斑的。 “天天吃烤肉,不吃些素菜米饭,营养不均衡的。”她下意识说。 沈彻又是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道,“···我其实不怎么会做饭。” 不会做饭是真的,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做饭麻烦,要准备一大堆食材,还要记清楚先放什么,后放什么。 吃完了,还得去洗刷,哪有烤肉来得方便。 宋星辰听他这样说,也不奇怪,这年代的男人,除了厨子,没几个会做饭的。 君子远庖厨。 男人们潜意识里觉得,做饭是女人的事,也抗拒去灶房。 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宋大川和宋耀祖从不会进灶房,纵然女人和男人一样要去田里忙活。 但下田回家了之后,哪怕再急,男人也不会进灶房帮一把。 甚至,有的男人会觉得,进灶房有损男人威严。 以前,宋耀东因为进灶房帮赵兰芝,被宋大川撞到,好一顿说,后来见说也没用,便由着去了。 想到爹娘相互扶持的这十几年,她叹了句赵兰芝的恋爱脑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宋耀东没什么大本事,但爱妻爱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算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爱有很多种,有的如巍峨的高山,给人依靠,有的如绵绵细雨,滋润无声。 “我爹以前也不会,后来为了我娘,也学会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担心我···” 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么些天,她一直奔波于生计,对宋耀东夫妇,也是尽着她作为‘宋招娣’的本分。 现在忽然静下来,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发自内心地将他们当成了家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彻听她这样说,拍了拍胸脯道,“以后我们成亲了,我也跟你后面学做饭。” 那么大的块头,拍胸脯保证,宋星辰莞尔一笑,道,“瞧你傻样。” 沈彻继续道,“我向老丈人学习,怎会是傻的?” “行了行了,你赶快去换衣裳吧。”真是越说越没边了。 沈彻换好了衣裳,宋星辰手上的衣服也烤得差不多了,雨也小了些。 “走吧,我送你回家。”沈彻将里屋让给她,去杂物间拿了把油纸伞道,“你撑着这个,就不会被淋到了。” 趁着雨小,两人上了牛车,半路上迎到了寻来的赵兰芝。 “娘,不是跟你说了,不用出来寻我的吗?” 出门的时候,她交代过,自己带了蓑衣,哪知赵兰芝还是不放心地寻了来。 已经走了一小半的路了。 赵兰芝被拉着上了牛车,朝沈彻点了头后,笑着道,“我这不是看雨小了,就来看看,还好你没什么事。” 宋星辰没将自己差点被活埋的事说出来,只是说无意间遇到了个兵器库,这才晚回了。 一路将在山上的事说给赵兰芝听,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宋耀东拄着拐杖站在廊下,伸长了脖子看,见人回来了,笑着就要招手。 却见那蓑衣之下,不是宋星辰,竟是魁梧的沈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小子,怎么哪里都有他! 第52章 老子可真稀罕你 宋耀东见沈彻跟在宋星辰身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表面还保持着客气礼节,只是在赵兰芝挽留沈彻吃晚饭的时候,悄摸拉了把。 赵兰芝知道他的意思,但没理他,还跟出去送人,“阿彻,今日多谢你了。” 沈彻来的时候坐牛车,回去只能走路。 宋星辰让他骑牛回去,明早前再将牛送回来就行,沈彻不同意。 “我一个老爷们,走走路也不怕累。” 沈彻身上虽有蓑衣,但衣裳多少还是湿了些,宋星辰举着伞,走上去,将两人都罩进去。 不大的油纸伞,宋星辰一个人的时候,略显空旷,多了个沈彻后,倒显得拥挤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距离很近,宋星辰仰着头看他,将伞柄推给他。 “这伞你带回去,别被淋湿了。” 沈彻接住伞柄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粗粝的掌心直接按在宋星辰的手上。 滚烫的温度烫得宋星辰下意识就要松手,却被男人紧紧按住。 深邃的眼眸有暗涌翻滚,他垂着头,眉尾的那道疤被掩在暗处,连同他的眉眼。 “星辰。”他唤她的名字。 宋星辰有一丝茫然,“怎么了?” 沈彻没回,又没松开她,只是仍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看她好一会。 就在宋星辰又要开口时,他忽然动了。 大掌往下滑过她的拳头,捏住伞柄,对她憨笑道,“老子可真稀罕你。” 自打老娘过世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滋味。 虽然只是把小小的雨伞,但沈彻心中却乐开了花。 “赶快进去吧,别着了风寒。” 他将她送回到廊檐下,便钻进了雨雾中。 那边,宋耀东夫妻俩装作在灶房忙活,实则正偷偷瞧着两人互动。 可惜沈彻体格太大,站在那,将宋星辰给遮得严严实实。 夫妻俩眼巴巴瞅了半天,也只看到沈彻跟堵墙似的后背。 至于两人具体说了什么,更是半句也没听到。 “这小子。”宋耀东急得想出去,被赵兰芝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赵兰芝瞪了他一眼,道,“孩子大了,星辰自己有分寸,你凑什么热闹?” 宋耀东不服,“星辰多大也是我女儿。”说完,轻哼了声道,“我知道,你看着那小子无父无母,想将人招赘。” “可你也不看看,他那体格。若不是个疼人的,一拳头都能将星辰捶趴下。” 赵兰芝,“那他若是个疼人的哩?你看看他那体格,星辰得轻松多少啊。” 宋耀东叱了声,道,“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打女人的男人比比皆是,像我这样的有几个?” 这点倒也不假,就拿双坪村来说,除了赵兰芝,哪家小媳妇没被男人揍过? 性子硬点的,能反抗一下,性子弱的,只有被揍的份。 可哪家男人也没沈彻这么魁梧壮硕的,因而宋耀东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这不是怕星辰错过了好时机嘛。”赵兰芝也有自己的顾虑。 宋星辰这岁数正是说亲的好年岁,再往后两年,年纪大了,就不好说亲了。 “不急。”宋耀东道,“星辰才被退了亲,缓一阵子再说不迟。” 眼看着宋星辰回来了,两人连忙停了话题。 宋耀东问起那三口大锅的事,宋星辰又解释了一遍,末了问,“爹,你知道我家山头以前是什么地方吗?” 宋耀东摇头道,“我们也是后来迁过来的,之前这里常年打仗,除了军队也没有百姓居住。” 虽然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但‘常年打仗’和兵器库倒是能对应上。 “星辰,兵器库的事,切不可声张,免得招来灾祸。”宋耀东叮嘱。 宋星辰,“我知道的,爹。这铁锅上的字迹,等我磨掉了之后,别人也看不出来。” 这倒是真的,三口铁锅除了外侧底部刻了个‘康’字,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管是自用还是卖,都合适。 宋星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两人,“这锅,我准备留下来做点小生意。” 这些日子,全家一起挖野菜,家里存了很多晒干的马齿苋、野生菌、黑木耳、黄花菜···一整个冬天都吃不完。 更别说现在田埂、山上现有的,许多不适合晒干储存的新鲜野菜,他们怎么吃也吃不完,荒了也浪费了。 不如全都利用起来。 两人一听她不准备卖掉,好奇她想做什么生意。 “具体还没想好,不过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这几年的收成越来越不好,像铁锤酒馆那样高消费的,整个镇子也就他一家,能吃得起的人很少。 今年收成若还是不行,以后吃饱饭都是问题,哪还有人能下的起酒馆? 她得做些低成本的,既是一般百姓能买得起的,又能赚到钱的生意。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赵兰芝在做饭,宋星辰左右无事,带着两个妹妹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能挖的。 雨后的乡村格外宁静,空气清新,令人心情舒畅。 平平在捡树枝,半天没跟上来,回头看,不知道在踩什么,边踩边嫌弃地直皱眉头。 “平平,你在干嘛呢?” “大姐,你看,好多雷公屎啊!” 雷公屎? 听着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宋星辰拉着安安跟上,走近了,也看清了平平口中的雷公屎为何物。 地皮菜:俗称地衣,雷公屎等,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面,爬附于荒地、草丛等。外形似木耳,波浪形片状,藻体富含胶质。营养丰富,钙含量高,可清炒、做馅、煲汤等,具体做法如下。 食用禁忌:脾胃虚寒、便溏者、产后妇女、寒性痛经以及月经期间不宜多食。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这可是好东西啊!宋星辰连忙拉住平平,“这可是能吃的野菜,别踩了。” 平平一听是能吃的野菜,立刻停住了脚,望着地上被她踩得稀巴烂的雷公屎,仍是不敢相信,这玩意能吃。 黏糊糊、黑不拉几地,孩子们见到了都会踩上两脚来玩。 但大姐既然说能吃,那就一定能吃。 第53章 做生意 “大姐,雷公屎要怎么吃啊?” 宋星辰笑着纠正她道,“它叫地皮菜,营养很丰富,特别是对长个的小孩子来说,是好东西。” “就是清洗起来有些麻烦。” 平平一听能长个子,高兴得不得了,她已经十岁了,可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一个头。 伙伴们都嘲笑她是小不点,她太想长高了。 “大姐,我不怕麻烦,我来洗,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的。” 安安也跟着举手保证,“我也一起帮忙,我也不怕麻烦。” 两个妹妹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高比不上同龄人,虽然这段时间,家里吃食好了许多,长了些肉,可身高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养回来的。 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丰富的营养物质。 宋星辰能感受到两个小家伙对长高这件事的渴望和急切,“好!咱们姐妹齐心,必能赚钱!” 等到赵兰芝将饭做好,出来喊人的时候,三姐妹已经捡了满满一背篓的地皮菜。 宋耀东看着背篓中的东西,不解地问,“星辰,你捡这么多雷公屎干什么?” 赵兰芝从三个女儿喜悦的面容上,猜到了几分,不太确定地问,“难道这雷公屎也能吃?” 平平立刻接话道,“娘,大姐说了,雷公屎不仅能吃,还能让我长高哩,可是好东西。” 夫妻俩已是见怪不怪了,接受能力很强。 这些日子,以前没吃过的、不能吃的,在宋星辰的手下都变成了可口的美食。 “这要怎么做?” 宋星辰也没做过,实话实说道,“我也是看书上说能吃···这样,我先做一份,咱们尝尝味道再说。” 说干就干,拿了一大把,反复清洗了七八遍,才觉得干净了。 “娘,咱家的老母鸡今天下蛋了吗?” “下了,我去拿来。” 分家那天抢来的两只老母鸡每天就着不同的野菜和米糠吃,争气得很,天天都下蛋。 鸡蛋打散,入锅,翻炒好后,入地皮菜,一起翻炒,最后放盐调味,撒上葱花,即可出锅。 做法很简单,一会会的时间就能完成。 出锅后,香味扑鼻。 平平已经迫不及待了,砸吧了下嘴巴道,“看着就很好吃。” 安安也眼巴巴瞅着,直点头,道,“吃了就能长高高了,大姐我们快吃吧。” 宋星辰好笑地摸摸他们的头顶道,“长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你们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两个小家伙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就着地皮菜,吃了两碗糙米饭,帮着忙好活,又快速洗漱好就上床睡觉了。 赵兰芝还奇怪,今天两个小家伙怎么不缠着宋星辰说故事了。 听了宋星辰的话后,无奈叹了口气道,“是我们做父母的亏欠的她们。” 宋星辰出生的时候,老宋家的生活还说得过去,虽然宋星辰很小的时候就得跟着干活,但那时候还有的吃。 后来又多了宋耀祖,虽然宋星辰的待遇不比宋耀祖,但还说得过去,算是健康长大了。 偏偏平平和安安出生在了宋耀祖的后面,还赶上了宋耀祖要读书的时候,家里的钱财全紧着宋耀祖,赔钱货的平平和安安,沦落到了只要有口吃的就行的地步。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因为吃不饱,常常夜里饿得只能喝水充饥。 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哪还关注到个子高不高? 就算被人说、被人挖苦是小不点,也无能为力。 如今,生活好起来了,孩子们也开始在意这个问题,试图去改变。 “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宋星辰拉住赵兰芝的手,将她从过往的悲伤中拉回来,“人都要向前看,咱们一家人只要齐心协力,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是啊!”宋耀东插话进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我却只能做些小事。” 宋星辰见不得宋耀东如此说,笑着帮他细数,“您在家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晒菜、晒菌子···哪一天闲着了?” “可我是个男人,理应为你们遮风挡雨。可现在,整日躲在你们身后,做这些轻松的活,太不像话。” 知道他这是歉疚,宋星辰安慰道,“好了好了。再有两个月,等你腿好了,所有的活都交给你,我和娘在家啥事不干。只管吃喝睡。” 赵兰芝被她逗笑,“你这孩子,只知道吃喝睡的,那是猪。我才不要当猪呢,我还准备过两日到镇上裁两匹布,给你们姐妹三做衣裳哩。” 宋耀东一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也给你自己做身新衣裳,你这衣裳都穿了好多年了。” 虽说家里现在有了些存钱,但都是宋星辰的汗水换来的,赵兰芝哪里舍得花在自己身上。 她摇头道,“我的还能再穿两年,孩子们的衣裳都短了,等下入秋了,哪还能再穿。” 宋耀东也知道她的想法,赞同道,“好,那等我腿好了,去帮工,过年的时候,你再做新衣裳。” 宋星辰在两人的交谈声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昨日的野菜都被压烂了,只有几株草药还能用,宋星辰一大早便去了镇上。 吴掌柜见她来了,忙让伙计接了草药,又告诉她说赵曾华在等她。 宋星辰结了草药的钱,便去找了赵曾华。 原来是为了木材余款的事。 “星辰,你看今日若是方便,我今日便带人去你家山上砍树。” 本来前几日就该去砍树的,但因为这些日子总下雨,山路难走,便搁置下来了。 今日好不容易是个大晴天,木材尾款的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一想到山上的那洞穴,宋星辰犯了难,最后和赵曾华坦白了山洞的事。 “那我带着人从山的背面去找些树,尽量避免去山洞的那面。” “如此最是妥当,这次又要劳烦大舅多费心了。” 赵曾华笑着说别见外,无意间瞥到牛车上的面粉袋,得知宋星辰要做小生意,又开始好奇。 “大舅,你说我做的饺子好不好吃?” 第54章 吃白食 一提到宋星辰包的饺子,赵曾华赞不绝口,口吻中还带了几丝怀念道,“自然好吃。” 回去后,方氏和罗氏也尝试着包了几次,可总不比宋星辰做的皮薄馅大,鲜香味美。 “那若是我摆个小摊,卖饺子,你觉得能挣钱吗?” 赵曾华仔细思考了一瞬后,道,“虽说是摆个小摊子,不需要投入太多,可大铁锅贵着呢。” 就算馅料用野菜,不花钱,柴从自家山头砍来,可大铁锅很贵,还得花钱买碗碟··· “大舅,若我说大铁锅我不用花钱买,碗碟我也只需要每月付十文钱,你觉得我能不能开起来?” 赵曾华立刻回道,“那肯定啊!馅料除了油盐,几乎不花钱,最花钱的就是白面了。可这饺子又不像包子馒头或者面条那样费面,一斤面粉能做几十个。” “若是按照面条价钱来卖,一碗五文钱,挣得肯定比一碗面条多。” 不得不说常接触钱财的人,脑子动得就是快。 一斤面粉七文钱,能做出将近六十个饺子皮,若是一碗十个饺子,按照每碗五文钱卖出,那就是三十文钱。 除却面粉成本和油盐等其他成本,十五文是能赚得到的。 而六十个饺子馅所需的野菜分量,怎么也卖不出十五文高价的。 而这,还没算她配上的小菜钱,和顺带卖的野菜、菌子等附属货款。 听她这样一说,赵曾堂大腿一拍,恨不得宋星辰立刻就开干。 “大舅,在这之前,还得麻烦你帮忙找找镇上哪里有合适的地方。要是能在集市里面就更好了。” “这是个要紧事。”赵曾华说着便开始思考,道,“这事你二舅有经验,我去问问他就行,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回到双坪村,宋星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爹娘,两人一听也觉得这生意能做。 “碗碟那我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五十个粗陶碗,一个月只需要付十文的租金。” “白面的话,老板说了,若是一直从他那里拿货,以后可以给我便宜些。” 除却这两项比较大的投入,剩下的就是油盐酱醋了。 “鸡油便宜,但数量不多,所以,就鸡油家猪油混合用。” 炼油下来的油渣还可以和进馅里,增加风味。 “这两日,我们先来确定下以后要卖的饺子馅。” 灰灰菜,地皮菜、面条菜,晒干的马齿苋、黑木耳···都能做饺子馅,且都在当季。 接下来的两日,宋星辰除了日常上山采药和挖野菜,剩余的时间都用来试验饺子馅。 而平平和安安则更加卖力捡柴了,每日除了吃饭的时间,都在外面,宋耀东就负责将她们捡回来的柴规整。 小的直接码起来,大的用斧头劈开,再整齐码好。 赵兰芝也跟着宋星辰一起进山,为更多的食材做准备。 在这之前,两人还砍了些树枝又将那洞穴入口处,重新遮盖了一番。 这山,虽是她家的,可也不能保证不会又外人来,若是被发现了,会惹来麻烦。 两人忙了一上午,虽然累,但却充实而欢喜,因为未来可期。 “娘,咱们今日蒸两块肉干吃吧?” 上次的黑猪肉,外婆特地偷偷给他们腌制了一吊肉干,走的时候才跟她们说了,就怕娘家人走了,他们没得荤腥吃。 赵兰芝看着似乎又黑了些的宋星辰,眼中有心疼,别人家的女儿都有父兄们护着,偏她的女儿活得跟个男人一样。 “好,多蒸两块,你都瘦了。” “那不可能。”宋星辰笑着道,“我今日还上称了,比前几日又长肉了。” 她确实比一穿来的时候长肉了,只不过因为她体力活多,运动多,身上的肉更紧实,看着还跟以前差不多的样子。 赵兰芝听着,却并不相信,但也没跟她争辩,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明日,我随你一起上镇上,买两匹布。” 买布裁衣这事,前两日就说过,宋星辰没有意见,点头应是。 才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了坐在廊檐下的两人。 母女两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个意思——宋大川怎么来了? 宋大川见宋星辰回来了,笑着站起身,道,“我的好孙女回来了。” 宋星辰笑了笑,却看到自家老爹面色不太好。 显然父子俩的聊天并不愉快。 宋星辰没去和宋大川说话,忙着卸牛车,忙着搬野菜。 宋大川见宋星辰没搭理自己,也不恼,跟上来看着宋星辰忙活,面上都是高兴。 “星辰的确很会过日子,阿爷也许久没吃过星辰做的饭菜了。” 这是来蹭饭的? 可若只是来蹭顿饭,老爹不会脸色那么臭吧。 一定还有其他猫腻。 于是她笑着道,“好啊,阿爷,我家没鸡蛋了,你回家拿两个鸡蛋来,我中午给你做一道好菜。” 宋大川本来还在笑着,听到她要自己回家拿鸡蛋,立刻僵住了笑,道,“阿爷来你家吃顿饭,还要自己带鸡蛋?” 哦,这是准备来吃白食的。 “不带也可以。”宋星辰忽而问道,“孙秀荷最近可好啊?” 若是他将孙秀荷看得牢牢的,不出来给她添堵,一顿饭也不是不能吃。 宋大川一听,就懂了,立刻表诚意道,“我关的好好的,你放心。” 那日驱邪的事,他起初是觉得孙秀荷在演戏,后来香头来了的一番操作,让他不得不相信,孙秀荷身上有邪祟了。 否则怎会做出那种害人又害己的蠢事? 宋星辰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便去做了饭,可并没有蒸肉干,也就是普通饭菜。 野菜配糙米粥,又拌了份凉拌木耳。 宋大川好久没吃到这样的饭菜了,自从宋星辰分家离开之后,他每日吃饭都跟受刑一样。 特别是最近,孙秀荷被关了起来,他自己又不会做饭,每日就将饭和菜混在一起煮烂了事。 像这样粥是粥,菜是菜的,对他来说,宛如佳肴。 他闷头喝了三碗米粥,这才抹了嘴,意犹未尽道,“还是大孙女做的饭菜好吃。” “只是可惜啊,星辰年纪大了,总要嫁人。” 宋星辰听着,就觉得他是话中有话,但她没开口,等着他将话挑明。 而宋大川在说完这句之后,就去看宋耀东,半晌见他不动,终于安耐不住。 第55章 嫁不出去 “大东啊,爹也是为了星辰好。她老大不小了,再不说亲,别人会议论咱们的。” “她三姑奶家的孙子很是不错,勤劳老实,家境殷实。他家正好还有个孙女,年岁和耀祖相仿,咱们两家正好可以换亲。” “你也体谅体谅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娘又是那个样子,哪还能攒到银钱给耀祖娶媳妇啊!” 这是打算用她的婚姻来给宋耀祖换媳妇? 做美梦呢! “休想。”赵兰芝忽而一拍桌子,站起身,怒视着宋大川道,“谁也别想再打我星辰的主意。” 说完气鼓鼓夺走了宋大川手上的筷子,并顺带将碗也一并收走了。 如此不敬,宋大川正要怒斥。 宋耀东站起身,“爹,我们已经分了家,我家的人和事都不需要你操心,同样的,耀祖能不能娶到媳妇,那是你们的事。” “你是我爹,你想来我家吃一两顿饭,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再想利用星辰,我劝你早歇了这心思!” 维护宋星辰这件事上,夫妻俩无所畏惧。 宋大川一听,老毛病又犯了,觉得老脸挂不住,哼声道,“宋耀东,你翅膀长硬了。” 说完,甩袖离开。 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却不料翌日下午,家里有来了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位老太太,雪白的头发,满脸的皱褶,但面相并不慈祥。 像是算好了宋星辰何时会从镇上回来,早早等在村东头,见到宋星辰的牛车,忙招手。 “是星辰吧?” “我是宋星辰,您老是?” 宋星辰的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人的记忆,显然是不熟的,但这老太太口吻装作熟稔的样子,倒让她生出几分警惕。 老太太听说她是宋星辰,眸色立刻生出几分打量的意思,上下将宋星辰看了看,就像是在比较什么似的。 莫名让宋星辰心中不快,当下便沉了脸道,“劳驾让一让。” 老太太见她急着要走,连忙自报家门道,“我是你的三姑奶。” 三姑奶?宋星辰立刻就想到了昨晚宋大川说的,看来这是找上门了。 她不予理睬,只朝她笑了笑,就要离开,却被一个忽然窜出来的婆子拦住了去路。 “星辰啊,我娘话还未说完呢,你怎么就急着走呢?” 宋星辰不想纠缠,言简意赅道,“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我劝你们都别打在我身上,我这个人脾气不好,骂起人来,六亲不认。” 老太太一听,眉头立刻拧起来,道,“你这女娃怎的说话如此难听?” 宋星辰哼笑一声,看她道,“比这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出来哩。” “你,放肆!”那婆子怒斥,走到老太太身边道,“我侄子家富足殷实,看中你,那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宋星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昨晚,她听宋耀东说了些这远方三姑奶家的情况了,三姑奶嫁的人家姓何,不缺吃喝,就是那孙子是个哑巴,自小便不会说话,因而年过三十还没娶到媳妇。 想来是宋大川在人家跟前说了什么,这才惹了麻烦来。 宋星辰没有歧视残疾人的意思,就是讨厌这样被人当做物件一样的利用。 且这老太太和婆子说话不客气,便不准备给好脸色了。 那婆子一听,气得就要骂人,被老太太拦住。 老太太沉了沉气,眼中竟还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她早年丧子,家中只有个孙子,还口不能言,若是找个懦弱胆小的,只怕家产都保不住。 像宋星辰这样泼辣,又有些小聪明,还勤劳的,正是她家需要的。 但这脾气得磨一磨才行,否则能气死人。 “星辰啊,你之前退过亲,还闹出过那些难听的谣言,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你名声这么差,怎么还不想着赶紧将自己嫁了?”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就算再泼辣的女人也怕人们的唾沫星子。 名声一旦毁了,想嫁个好人家,那是不可能的了。 她就是故意施压给宋星辰,让其认清自己的处境,别因为他们家看上她了,就拿乔。 然而,她还是不了解宋星辰。 她忽而笑看着那老太太,问,“你年纪这么大,怎么还不赶紧去死?”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什么,管我屁事?就像你,在这放了半天的屁,也跟我无关啊。” 说完,她动了动手中的牛绳,老牛“哞”了一声,摇了摇头,那坚硬且尖锐的牛角直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被宋星辰言语重创的老太太顿觉得胸口都被气得疼,指着宋星辰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无能狂怒。 “真是个混账!走走走,这女人不能要。” “娶了她,我活不过明年这个时候,宋大川这是想我死啊,我得去找他说道说道。” “就是,娘,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乡下人就是粗俗无礼,怎能和侄儿相配。” 两人气势汹汹去找宋大川,免不了又是一顿吵。 最后,村里又开始有新的谣言:宋大川给宋星辰说亲,被人嫌弃,给拒了。 “宋星辰往后啊,难了。” “谁说不是呢,就算没有之前卖身的事,可你们看到没有,她现在疯癫的很,哪个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媳妇?” “别说婆婆了,哪个男人能忍得了她先前那些谣言,又甘心去贴补那样的老丈人家?” 这些话,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人言可畏,也没有人会喜欢穷亲戚。 一时间,宋星辰成了人们眼中最难嫁出去的,更甚至有人说,以后她只能当老姑娘了,一辈子待在娘家的那种。 这些话,对宋星辰来说,都构不成威胁,因为,她从未觉得不成亲是件丢人的事。 她忙着赚钱,忙着起摊子,不要太开心。 舅舅们速度很快,已经在集市里给她寻到了摊位。 那摊位先前是一个老伯卖菜的,最近病了没出摊,宋星辰便用一个月十文钱将其租了下来。 今日是第一次出摊,一大早,宋耀东便起床和面,他力气大,负责揉面,赵兰芝和宋星辰负责和馅,最后三个人一起包。 宋耀东一边摔打着面团,一边笑着道,“终于,也有我能干的了。” 第56章 开张 以前,他在家也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但总觉得都是些小事,不能挣钱,心中总不得劲。 昨晚宋星辰便说以后和面、揉面的活都交给他了,他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 赵兰芝笑着道,“这下不用再说什么‘我是腿坏了,手没坏’的话了吧?” 宋耀东笑笑,又道,“其实,我这腿也能跟你们一起出摊···” 宋星辰打断他,指了指里屋正睡得熟的两个妹妹,道,“家里没人,她两咋办?” 最后,宋耀东只能留下来,他将干柴和铁锅都搬上牛车,又叮嘱母女俩要当心,这才放她们离开。 虽然只是试营业,但两位舅母怕他们忙不过来,早早便来帮忙了。 饺子是提前在家,宋耀东一起帮忙包好的,出摊后,只需要烧好水,煮一下就行。 白滚滚的饺子冒着热气出锅,滚进了提前调好的汤碗里,再撒上碧绿的蒜叶,鲜香四溢。 “大舅母二舅母,你们先吃碗元宝点点肚子。” 方式和罗氏一听,不解地问,“这饺子又换名字了?” 宋星辰点头道,“你们看它圆滚滚的,是不是和元宝很像?新店开业,讨个吉利嘛。” 罗氏笑着道,“要的要的,这名字好!以后星辰就有花不完的元宝。” 方氏不懂这些,她将手中的碗放回去,道,“你的店才开张,客人还没来吃呢,我们先吃上了,不像话。” 宋星辰还未开口,罗氏拉了把自家嫂子道,“大嫂,你这人忒实心眼了,星辰给咱们吃,咱们就吃。咱们先给她开开张。” 说完,从怀里掏出五个铜板,放到宋星辰的手中道,“宋老板,恭喜恭喜啊。” 方氏这才恍然大悟,也紧跟着掏出钱,笑骂着罗氏道,“就你鬼机灵。”又对宋星辰道,“星辰,恭喜你啊!” 都是图个好彩头,宋星辰懂得两位舅母的用心,便没推辞,收了两人的钱,笑着道,“新店开业,小菜免费送您二位了。” 赵兰芝一听,麻利地将提前凉拌好的黑木耳盛了一小碟送过去,也有模有样道,“二位慢用。” 方氏和罗氏一听,哈哈哈笑起来。 路过的人一听有免费小菜送,不免好奇的凑过来瞧。 宋星辰趁机招揽客人,“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小店新开张,新鲜的元宝,皮薄馅大,多种口味,欢迎品尝。” 一个婆子拉着个小孙子,探头问,“真的免费吃菜?” 这是不小心将她们的玩笑话听了去,可听都听到了,宋星辰便大方道,“是的,但名额有限啊,先到先得,来迟的可就没有了。” 那婆子又问,“你那元宝是什么?白面做的?多少钱一碗?” “白面做的,里面有鸡蛋、油渣、猪肉和蔬菜···”宋星辰还未说完,那婆子拉着的孩子已经跑到了罗氏的面前,眼巴巴瞅着碗里的饺子。 罗氏很是大方地给孩子喂了口,那孩子吃完,便嚷嚷着还要再吃。 那婆子不好意思再占人便宜,且看着孙子确实爱吃,便买了一碗。 一人忽然指着黑木耳道,“你这是凉拌黑木耳吧?我之前在铁锤酒馆吃过,味道很是不错,价钱还不便宜哩。你就这样免费给人吃了?” 宋星辰笑得很诚实,“新店开业,想聚聚人气,不亏本就行。” 那人一听,便坐了下来,道,“给我也来一碗。” 如此,有因为想尝鲜买的,也有为了免费菜买的,没一会凳子上坐满了人。 当然,也有觉得贵,没吃的。 但,第一日能顺利开张,已是幸事。 最后打烊的时候,数了数钱,今日共卖出去十八碗,毛利润九十文钱。 “星辰啊,这还有几十个饺子没下锅哩。”眼看着集市快罢了,也没人来吃了,赵兰芝担忧。 这天气热,放不住的。 宋星辰想了想,道,“全煮了吧,待会我送人吃。” 这集市里有十几家卖菜的,若是都能成为她的客户,每日也能带来利润。 罗氏听她要将几十个饺子全送人,就舍不得,但听完了宋星辰的解释后,也没再拦着。 做生意她不会,但星辰脑子聪明,她相信星辰。 宋星辰将几十个饺子全煮好了之后,又将里面的一半用油煎了。 便端着饺子,挨个给集市里每位摊主都分了几个,水煮的和油煎的都有。 不要钱的吃食,闻着又香,不拿白不拿。 摊主们一边客气着,一边笑着感谢,心中却在感叹,这小姑娘生意做得不大,人倒挺大方。 果然不出所料,翌日便有几位摊主来吃饺子,还打包了煎饺,说是带回去让家人尝尝。 昨日的那位婆子又带着孙子来了,得知今日没免费菜,不快道,“小姑娘,你这元宝虽然味道不错,但还是有些贵了,又没了免费菜,吃着不带劲啊。” 宋星辰知道她的意思,笑着端出凉拌黑木耳道,“大娘,以后只要是您来吃,都有。” 其他人一听,也嚷嚷着要,没办法,还是得送。 “幸好这木耳不是买来的,不然得亏死。”罗氏道,“这些人,真是贪。” 好在昨日免费送菜的时候,宋星辰就多了个心眼,除了两位舅母的那份,其他客人的都是拿小碗装的。 亏钱倒是不至于,就是少赚点罢了。 而且,也因为这不要钱的菜,宋星辰的摊子在镇上被传开了。 很多人听说吃早点还送菜,便都想来凑凑热闹,一连几日客人都爆满。 今日还没两个时辰,几百个饺子全卖光了。 “明日还得多做点。”赵兰芝道。 宋星辰点头,算了钱,对赵兰芝说,“娘,大舅母和二舅母天天来帮忙,咱也不能白使唤人家,这些钱,你明日给她们。” “好。”赵兰芝现在是越来越有干劲,每日都活力满满。 两人乘着牛车往家走,快到了村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围在她们家门口一圈又一圈的人。 “这是又出了何事?”赵兰芝神情紧绷,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第57章 提亲 宋星辰也是一头莫名,想不出所以然,“不管发生何事,去看看就知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人带着忐忑的心情靠近人群。 忽然,老牛“哞”了一声,将交头接耳的人群给吓得回了头,也看清了身后牛车上的母女两人。 王桂花率先上来,眉头紧锁,很是担忧道,“星辰,不好了,你爹和沈彻快打起来了。” 沈彻和老爹要打起来了? 宋星辰一头雾水,王桂花见她茫然,噼里啪啦一顿解释,“那沈彻带了聘礼,非要和你定亲,还请了理正,可你爹不愿意。” “两人僵持了好久,那沈彻可不是好惹的啊,看那脸色···唉吆,吓人的很。” 宋星辰边听着,边推开人群往里走,这才看清她家门前整整齐齐摆了两排缠着红绸、装满了各色物件的担子。 拾步而上,一担一担的看过去,猪肉、羊肉、大白米、白面、成匹的粗布、甚至还有个装满了金银的首饰盒。 样样都是成双成对的。 沈彻见她回来,笑着迎上来,满脸喜色道,“星辰,我来提亲。” “提亲要带这么多东西?” 古代的这些婚嫁习俗她不太懂,但上次林家来提亲,也就是请了媒人来定下亲事,敲定了一些后续的事,可没带这么多东西啊。 就算是下聘,也没带这么多东西来。 沈彻像是也被问住了似的,挠挠头道,“这些我也不懂,我就是将我能拿得出手的,都带上,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理正笑呵呵走过来,替两人解惑道,“咱们大启男婚女嫁,不像别国那么繁琐。一般先有提亲,再下聘,最后就是婚礼了。” “但是,若是双方都很急的话,也可以一切从简。像沈彻这样提亲和下聘一起,也是可以的。” 急?宋星辰想说,她一点都不急。 而且,说好的,先谈恋爱的,怎么就来下聘了。 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她忙示意沈彻低头,对他耳语道,“你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沈彻理所当然道,“我们抱都抱了,还是能···亲的关系,不来提亲,岂不是不负责任的混账了?” 在一旁偷听的宋耀东,闻言,立刻瞪圆了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星辰,大有种女大不中留的眼神。 竟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背着他偷偷到了这一步! 低叹一声,罢了。 即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一锤定音,“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众人哗然! 宋耀东竟然同意了恶霸沈彻的提亲! 沈彻怎么会看上宋星辰的? 沈彻不是无父无母吗?怎么能拿的出那么多的聘礼? 一时间,这些问题全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宋耀东在众人面前应下婚事之后,便直接忽视了宋星辰惊愕的目光,拉着沈彻进了堂屋。 “贤婿啊,来,进来说。” 正在担心宋耀东不会同意,而在想办法的赵兰芝,掏了掏耳朵,好像出现幻听了。 ‘贤婿’这两个字怎么就从宋耀东嘴里吐出来了? 堂屋内,沈彻被宋耀东拉着坐下,仍然有些受宠若惊,他欠身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到准岳丈面前。 “伯父,这是我给星辰的彩礼钱,共二十两,您点点。” 坐在旁边的理正一听,也是吃了一惊。 能拿出那样体面的聘礼,竟然还有二十两的彩礼。 果然,人不可貌相! 人人都不看好的沈彻,竟比任何人都赤诚。 而人人都瞧不上的宋星辰,竟然比任何女子都有体面。 这事传到宋大川耳中,他气得直接摔碎了碗。 “嘭”的一声,吓得屋里的孙秀荷一哆嗦,半碗野菜粥就那么撒了。 她对着大门就破口大骂,“宋大川,你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自打那天被驱邪,她已经被关了十来天了,天天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对着满墙的黄白符纸,每晚都要做噩梦。 偏偏,任她怎么说,宋大川和宋耀祖都不放她出来。 每日还要吃着宋大川做得猪都不吃的饭。 她快被憋疯了。 “宋大川,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见我儿子!我好好的,根本就没中邪!” “你个蠢材,你上了宋星辰的当了,还被人骗了半吊钱,真是蠢笨如猪。” 话音刚落,一盆冷水猛地迎面扑来。 宋大川冷冷的警告声也随之响起来,“再说话,小心我将你嘴堵起来。” 孙秀荷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了宋大川如锅底般的脸色,气势弱了些。 眼珠子一转,换了副笑脸,道,“大川,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哩。” “以前这几十年,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咋突然说变就变了哩?” 说完,又开始委屈巴巴地掉眼泪,一边哭,一边偷瞄着宋大川的脸色。 见他没立刻走,顿觉得有戏,伸手抓了把宋大川,拽着他的胳膊往自己怀里送。 宋大川感觉到了,抬头看去,孙秀荷讨好地笑着,语气又软了几分道,“大川,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宋星辰迟早是别人家的,怎会跟你一条心。” “你有什么糟心事,就跟我说说。” 这些日子,宋大川过得就像个老鳏夫似的,明明有婆娘,却没人给他做饭、洗衣服,他还得事事伺候孙秀荷,也忙累了。 他也想将孙秀荷放出来,可又怕,正犹豫不决间,孙秀荷又开口了。 “不是我吹嘘,上次他三姑奶家那事,若是我来办,定已经办妥当了。” 上次想用宋星辰换亲的事,是宋大川自己的主张,后来没办成,被何家好一通抱怨,孙秀荷这才知道。 旧事重提,宋大川脸色有些不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 孙秀荷却没有察觉,她憧憬着用宋星辰给宋耀祖换亲的好事,开始算计,“宋星辰那丫头现在不服管教,咱就得用点手段。” “软的不行,咱来硬的。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再厉害也得吃哑巴亏。” 第58章 孩子保不住了 宋大川闻言,白了她一眼道,“沈彻今天已经去她家提亲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什么!?”孙秀荷难以置信道,“宋耀东也同意?” 宋大川想到那一排排聘礼,心中不是滋味,酸溜溜道,“沈彻送了好多东西,又是肉又是米的,比当初林家还大方。宋耀东他怎会不同意?” 听说还给了银子,只是没人看到,也不知道给了多少。 “我就说嘛,”孙秀荷忽然激动道,“你这儿子就是个白眼狼!才跟林家退了亲,他就要分家,肯定早就惦记这事了。” “宋大川啊宋大川,我们养了宋星辰十几年,现在好处一分没有···” 宋大川咬着牙,眯了眯眼,孙秀荷这话说得没错,那些聘礼和银子本该是他的才对。 这边村人看够了热闹后,各自散去,但关于沈彻去宋家提亲的事,没少议论。 端着饭碗,女人们又聚到一起,有人羡慕宋星辰怎就那么好命,才被退了亲,又有人送来了这么丰厚的聘礼。 有些人笑说道,宋耀东有三个女儿,若是个个都像宋星辰这么招银子,那不是发了。 又有人酸,“巧鹅啊,就属你眼皮子浅。”郭香吐掉嘴里的菜根,道,“你以为宋星辰在沈彻手下能落着什么好?” 她眼中透着精明道,“沈彻是什么人?你们忘了?他以前可是混过土匪窝的。” 一句话,将众人的记忆拉回几年前。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沈彻和老娘从外地迁过来,明明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能将整个村的孩子全打得鼻青脸肿。 后来村子里的孩子不跟他玩了,他招上了外村的几个少年,整日游手好闲,逮到不顺眼的就揍,将村里的孩子都揍怕了。 再后来听说,还勾搭上了五十里外的黑风寨的土匪,横行霸道,专做抢劫的勾当。 旧事重提,众人免不了一阵唏嘘,“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怪不得他能拿出那些好东西哩。” 全是抢来的。 “那这样的话,宋星辰以后会不会一天被三顿打啊。呵呵呵···可怜哦。”姜美凤忽然插话道。 她早上也看到了宋星辰家的阵仗,羡慕疯了,凭什么她一个被退过亲的,还有人稀罕。 现在一听,心中顿时平和了。 原来都只是表面风光罢了。 嫁给那样一个凶戾的男人,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 且看她宋星辰以后鼻青脸肿的样子吧。 “唉吆,这不是美凤嘛。听说你和林家的婚期定好了?” 姜美凤笑得好不得意道,“对啊,下个月十六。林勇哥说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我哩。” 有人疑惑,“咋这么赶,提亲和下聘都省了?” 闻言,姜美凤心虚地遮了遮肚子,笑着道,“我也说时间有些赶,可林家着急啊,说好姑娘是不等人的,赶紧定下来,才踏实。” 这话说得好不谦虚,甚至有种刻意的高调,像是个胜利者的示威。 谁不知道她和宋星辰的关系,也知道她是在得意什么,随口恭维了两句便都散了。 姜美凤也知道众人不是真的祝福她,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农妇们的祝福她才不需要。 林家家大业大,还有亲戚在京都当大官。 只要能攀上林家,她就能实现阶级攀升,到时候,她就是林夫人了。 林家本来没看上她,但谁让她肚子争气呢。 虽然只有三个月,但大夫说了,是双胎,可把三代单传的林家老两口高兴坏了。 这不还没过门呢,就生怕她吃不好,每日都派人送来燕窝,让她那势利眼的老爹好不得意。 逢人就说生她这个女儿不亏。 那可不,好酒好菜供着,十两的彩礼银子揣着,就算是生个儿子,也没这快活日子。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估摸着林家的燕窝应该送到了,姜美凤便回了家。 可本该装着燕窝的碗,却是空的,姜美凤气啊! 这老不死的,又偷吃。 她一把推掉桌上的瓷碗,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果然,里屋的人出来了。 “干什么呢?不知道我在睡觉啊?” “姜德福,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燕窝了?” 江德福耷拉着眼皮,嗯了声道,“怎么?老子吃完燕窝,还得看你脸色了?” “同样都是爹,你看看人家宋耀东,多有面子!” 姜美凤气得发抖,怒道,“那燕窝是林家送来给我孩子吃的,你说你都偷吃几回了?” 以前江德福也偷吃过,她忍着没发作,却发现惯的他越发没脸没皮了。 “还有,你以为宋星辰以后能有好日子?沈彻以前可是土匪!” 江德福啧了声,轻飘飘道,“孩子才多大,知道是什么滋味?给他们吃都白瞎了,还不如给你爹我补补身子。” 摊上这样的爹,姜美凤也只有深深的无奈。 自认倒霉,没再说燕窝的事,转而问道,“那十两银子,你拿给我,明日我去镇上置办些嫁妆。” 林家富足,她嫁过去总得带些像样的嫁妆,否则,定会被人瞧不起。 前几年,江德福发了笔横财,也风光了两年,但他不是个聚财的,花天酒地,酒肆烟花巷,全走个遍。 多大的家产都能被败光。 因而姜美凤也没指望江德福能拿银子给自己添妆,她只是想用林家给的彩礼,加上平时从林勇那要来的,自己去置办嫁妆。 不说要多丰厚,最起码面子上要过得去。 可江德福一句话,就断了她所有的念头。 “没了。” “没了?”姜美凤站起身,声调都破了音,“十两都没了?” 江德福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我这不是想着给你赚点嫁妆钱,哪知道那天手气背,全输进去了。” 十两的彩礼钱,全被输光了,姜美凤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阵眩晕。 “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江德福见状,连忙去扶,却见她身下见了红,越来越多··· “完了啊,不中用了啊,美凤啊,你这孩子保不住了啊。” 姜美凤只觉得肚子坠痛得厉害,听江德福这么说,一颗心都沉到了湖底。 她颤抖着手抹了把,亲眼见到那血红时,气得一巴掌扇在了江德福脸上。 “还不赶紧给我找大夫!孩子没了,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第59章 翁婿谈话 村东宋家。 刚吃过饭,宋星辰和赵兰芝在收碗,沈彻也跟着帮忙收。 赵兰芝笑着让他坐下,“不用你忙,你去坐着喝口茶。” 沈彻也笑着,“我力气大,干活快。”说着,一股脑接过两人手上的碗,抱进怀里,送进灶房。 灶房里,宋耀东正坐在灶台边的高凳上,准备刷锅,见沈彻捧着碗进来,往旁边让了让。 看沈彻的眼神有丝满意,还算是勤快。 下一瞬,他手中的抹布被沈彻拿走,粗犷的声音响起,“这活我来做,您去休息吧。” 话落,沈彻已经活动开来,他速度很快,但不够精细,宋耀东站在旁边指点。 “你得用那树叶洗碗,星辰说用那个刷干净。抹布是用来擦桌子的,别用错了···” 一听说是宋星辰安排的,沈彻没二话,在准老丈人的指导下,终于将锅碗刷干净了。 “我们家星辰和她娘做饭,我就负责刷锅碗;她们和馅,我就揉面。反正啊,我们家没有男人不能进灶房的规定。”宋耀东意有所指道。 沈彻虽然活得糙,但不是傻,又怎会没听出来准岳丈的话中深意。 他点点头,很是认真道,“我不会做饭,但我答应星辰了,以后会学。等我学会了,做饭、刷碗都我来。” 宋耀东微微扬眉,明明是满意的,却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且看你以后能否做到吧。” 沈彻也并未因为宋耀东的冷水而不悦,相反,他觉得现在老丈人对他的态度,相较于以前,已经算是好的了。 廊檐下,赵兰芝捂着嘴笑对宋星辰道,“你爹啊,也真是的。才刚结了亲,就给人沈彻立规矩,也不怕将人给吓跑了。” “星辰,你得理解他,你爹他也是怕。” 怕沈彻又跟林勇一样。 更怕宋星辰又被辜负,被欺负,不幸福。 “上一次的亲,你爹对你有愧疚。这次,他亲口答应的婚事,就怕又有什么万一。” 宋星辰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若是这点小考验都能吓走沈彻,那只能说,他们不适合。 见她也没意见,赵兰芝便放下心来,转而忧愁那些猪肉、羊肉怎么办。 一两百斤的肉,一天内怎能吃完,而且这天太热,过了夜的肉肯定不新鲜。 “猪肉捡特别肥的炼油,剩下的全部腌了,晒肉干。羊肉用盐码一下,送到山洞去阴干。” 这些东西,该赶紧处理的,不然闻着鱼腥的馋猫就要来了。 赵兰芝又愁了,“半个猪,咱家也没这么大的缸啊。” “沈彻家有。娘,这事你别操心了。”宋星辰说着,喊来沈彻,让他把东西全搬上马车。 “你把这些全都带回去。” 沈彻一听,急了,还以为宋星辰反悔了,忙上前,“星辰,我这送都送来了,你又让我带回去···” 宋耀东见状,心中也是咯噔一声,忙去看赵兰芝,小声问怎么了。 赵兰芝瞧他紧张的样子,只觉得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前两日还说沈彻不行,今日就同意了婚事。刚刚还在灶房考验沈彻,现在又紧张星辰会反悔。 “太多了,一天也吃不完,还会招贼人惦记。得运出我家,想办法储存起来。” 宋星辰说完,两个男人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 沈彻反应很快,面上的忐忑立刻变成笑,按照宋星辰的吩咐,一一将东西搬上了马车。 最后,宋星辰捧着那首饰盒,问,“这个你平时都放在哪的?” “这都是我老娘活着的时候,给我准备的,说是给我未来媳妇的,平时就放在家里。” 宋星辰点点头,道,“也带回去吧。” 他们家是个是非地,时刻有人盯着,有这样的东西在,肯定招贼。 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被偷了,她能心疼死。 “原封不动,统统带回去。” 沈彻听完她的顾虑,忽而歉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他想得简单,只想让他未来的妻子有体面,因而拿出了全部的身家。 可宋星辰的担忧也十分在理,随时会来打秋风的爷奶,暗中窥伺的李有才··· 这些好东西若是留在宋家,只会招来麻烦。 宋星辰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道,“知错就改,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不跟我商量了。” 这些日子一直没见着人,她就奇怪,没想到沈彻闷声干大事,直接弄出这么大个惊喜。 宋耀东夫妇也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也赞成她将东西送去山洞里储存起来。 山洞温度低,又没人知道,石门关起来,连只耗子都钻不进去,是再合适不过的储存地了。 整整一马车的好东西,还都绑着红绸,走在路上扎眼的很。 宋星辰特地选了村人下田干活的时候,让沈彻独自赶着马车出了村子。 所有人都看到那些聘礼又被沈彻原封不动带回去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各种版本的谣言便传了出来。 又过了一刻钟,宋大川气喘吁吁跑来了。 一看门前空荡荡的,急了,上来就问,“大东,沈彻送来的那些聘礼呢?” 宋耀东见自家老爹来了,不动神色看了眼宋星辰,而后装作没脸见人,重重叹了口气,宋星辰走过来,神神秘秘小声道。 “阿爷,那些东西是沈彻借来走过场的,现在咱们面子有了,就得将东西送回去了啊!” 宋大川“哎呀”一声,气得直拍大腿,道,“我就说嘛,那沈彻光棍一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他本来准备晚上过来‘借’点肉和米面,过两日舒心日子,这下全打水漂了。 而后又指着宋耀东道,“那你怎么还同意这亲事了?” 这副嫌贫爱富的嘴脸,直让宋耀东恶心,他黑了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星辰是我女儿,我想将她许给谁,不用跟外人解释!” 宋大川被噎得无话可说,最后见没得便宜占,便走了。 “星辰,你猜的真的一点没错。”宋耀东道。 “好了,我要去腌肉了。” 宋星辰赶着牛车去了东山,才刚进了沈彻的院子,就被男人一把擒住。 第60章 大和小的讨论 宋星辰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被男人按在怀里,大力地往怀里揉。 两人体型本就悬殊厉害,力气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整个脸都被埋进男人鼓囊囊的胸肌上,毫无缝隙,闷得很。 空气渐渐稀薄,她憋坏了,试图动一动,呼吸点新鲜空气。 岂料,沈彻见她挣扎,又将她往怀里按了按,闷哑的嗓音自后背传来。 “乖,让我抱一会。你都不知道这几日没见着你,想死我了。” 宋星辰被憋得满脸涨红,想说‘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可她一张嘴,就吃了满嘴的布料···说不了话,她只能用手推,用脸蹭。 沈彻仍然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也因为她终于是他未婚妻而激动得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宋星辰只觉得一阵眩晕,情急之下,她照着那鼓囊囊的肌肉就咬了下去。 用了十足的劲。 “嘶···”沈彻终于松开她,错愕地望着自己左胸口的潮湿,眸色晦暗如潮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只有他肩膀高的小女人。 此时,宋星辰面色涨红,双眸被憋得晕上一层水雾,红唇微启,胸口一鼓一鼓的··· 一时间,沈彻竟没了痛意,反而有种酥酥麻麻的异样自腹部攀延而下。 “差点闷死我了!”宋星辰杏眸圆瞪,生了丝薄怒,用指尖戳着他的胸口,训道,“你是野人吗?就不知道轻一点?” 沈彻忽而攥住她食指,暗流翻涌的黑眸噙住她的视线,带着抹炙热。 宋星辰看懂了,那是情欲,她一把抽回手,跳出去好几步。 “你冷静点。” 沈彻点点头,用意志压下那股冲动和渴望,快速地背过身。 “星辰,我先去换身衣服,你自便。” 换身衣服干什么? 难道是···宋星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捂住了嘴。 曾经网上有个帖子很火,关于大和小的讨论,有好几百楼,她看完了之后得到总结。 个子大的配小辣椒的比比皆是。 而刚刚沈彻···这么快,应该是时间问题。 得治。 沈彻不知道的是,他不想让宋星辰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而随口说出的话,竟惹来了这天大的误会。 此时,他背靠着木门,连灌了好几口冷水,才渐渐平复了那股躁动。 但身体的异样,还是没完全恢复,他又磨蹭了好一会,才出门。 等到再见到宋星辰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在准备腌制肉干了。 “我来帮你切肉。” 他力气大,又熟悉动物的身体构造,三两下就将半个猪给分割好了。 一条条的肉摆放整齐,宋星辰用厚厚的盐巴将其涂抹均匀,再整齐地码在提前洗好的缸里。 “先腌上三天,三天后,再将米粉裹上,晒干就好了。” 这是双坪村人,储存肉类的一种方法。 晒干后的肉干不像牛肉干那样硬,味道咸香,很像腊肉,但又没有腊肉的齁味。 羊肉直接将肉厚的地方划开,再涂抹一层薄薄的盐巴和一些防虫蚁的香辛料,放在低温的山洞里阴干就好了。 两人忙起活来,谁也没再提刚刚的小插曲,将米面和羊肉全送进了山洞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今日没进山采菌子和药材,宋星辰准备明日一早进山来采。 宋耀东和赵兰芝已经完全掌握了包饺子的技能,他们一人调馅,一人揉面,纵然宋星辰不在也完全可以应付。 而且,因为天气热,提前包多了会粘,这两日他们都会留下一部分的皮和馅,在摊子那现包现煮。 沈彻听她说明早要来山上,便说要来陪她。 “早晚的山上不安全,时常会有野物出没。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宋星辰想到上次的那个野猪,没拒绝。 “走,一起回去吃饭吧。” “好。”沈彻太喜欢在宋星辰家吃饭了。 赵兰芝会亲切地给他添菜,两个妹妹一口一个姐夫地叫,他觉得自己就是宋家的一份子了。 特别是看着宋星辰大口吃饭的样子,胸腔里都是开心和满足。 若是天天都能看到星辰吃饭就好了。 若是顿顿都能坐在宋家的饭桌上,那就更好了。 宋星辰听到他的感慨,笑着逗他,“那你入赘到我家,不就好了。” 沈彻忽而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顶好的主意。 晚饭过后,灶房内,他在宋耀东的指导下洗着碗,状似无意地问,“伯父,我想入赘。” 宋耀东正坐在凳子上,一手端着碗喝水,闻言,直接喷了出去。 沈彻见他反应这样大,还以为他是不同意,默叹了口气,将抹布去递给老丈人擦嘴。 宋耀东没计较他用抹布给自己擦嘴,激动得连拐杖都没用,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彻人高马大的汉子,被他逼问得竟有些不知所措,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自小就不知道何为畏惧的男人,蹙着眉头道,“我知道入赘不仅仅是添一双碗筷的事,但我不会吃白饭的,我有的是力气,能打猎,也能干农活···” 他想要争取,想要被认可,想要融入这个大家庭。 “好!”宋耀东没等他说完,便答应下来。 宋星辰得知了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不是说男人都很介意入赘这件事吗? 沈彻怎么都不纠结一下呢。 “我无父无母,独自一人太久了。我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我也不在乎那些虚的。” 虚的,指的是,外人对入赘的男人的评价。 没出息,吃软饭,被人看不起。 “那你在乎什么?” 沈彻忽而正色道,“我在乎的是一家人的团结,相互扶持,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抛弃对方的忠诚。” “星辰,我见过妹妹们护着你的样子,我看到了你为了家人吃饱穿暖而奔波,也看到了岳父纵然愚孝,但能守住底线,保护妻儿,还有软弱的岳母为你争辩的样子···” “星辰,我没有家,但你的家是我的向往。” 宋星辰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是怎样的,但瞧他真诚,内心触动不已,便发自内心邀请,“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得到未婚妻的认可,沈彻激动地又将人抱起来转圈圈。 “星辰,我想亲你。” 话落,温热的唇瓣欺上来。 第61章 毫无章法地啃 说是亲,其实说白了,就是啃,还是毫无章法地啃。 尖锐的牙齿甚至磕到了她的软唇上,宋星辰忍不了,纵然她没吃过猪肉,但瞧过不少,理论知识丰富。 她双手扣住他的头,将他掰离开自己一些,而后道,“学着点。” 沈彻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没再敢主动进攻,将主动权全部交给宋星辰。 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宋星辰虽然有些笨拙,但比沈彻强了太多。 男人在这方面许是有着惊人的学习天赋,才几个瞬息的功夫,沈彻已经将她的抿、挑、勾,学个透彻,还无师自通了缠舔。 宋星辰从起初的洋洋自得,到最后的招架不住。 一吻方歇,宋星辰气息不稳地伏在沈彻宽阔的肩背上,两人面对面相拥着,沈彻轻顺着她的后背。 宽大而厚实的掌心温柔而又有力量,一下下,不知疲倦。 见她稍稍平复,他的掌心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胸腔发出愉悦的笑声。 “星辰,我喜欢这种关系。” 宋星辰没太听清,微偏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这种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关系。” 男人笑得更大声了,说完将她抱起来的瞬间,双臂用力往上一抛。 宋星辰瞬间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掌控,向空中飞去,她大惊失色,朝沈彻伸手。 “沈彻!” 沈彻感受到了她的慌张,本就没收回的长臂猛然向前一拉,稳稳将人拉回。 宋星辰再次落进了沈彻的怀里,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前后不过一刹那的事情,她却像是坐了一次过山车的惊悚。 双脚落地的瞬间,她一拳头砸在了沈彻的胸肌上,尽管这样的力道对沈彻来说不算什么,但足以表达了她的情绪。 她生气了。 沈彻的玩笑开过头了。 “你疯了!” 沈彻神经大条,犹未察觉到她的怒气,还以为是在跟他撒娇,憨笑着道,“我在给你举高高啊。” 宋星辰:“···” 真不想跟这样的大傻子说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没再理他,独自去采菌子了。 沈彻笑着跟在她后面,见她背上背篓,抬手就去帮忙,却被她闪身躲过。 他愕然喊了声,“星辰?” 宋星辰,“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最好消失一会。” 沈彻终于明白,刚刚的玩笑开过头了。 可,明明他只是在给她举高高啊。 现在怎么办?谁能教教他? 老娘临死前只教过他,要听媳妇的话,要疼爱媳妇,可没说媳妇生气了该怎么做啊? 沈彻一个头两个大,又默默跟了会,瞧着宋星辰仍然气鼓鼓的腮帮子。 他见她弯腰捡菌子,就快一步将菌子捡起来。 她拔草药,他就快一步将草药薅起来,却因为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拔断了。 他知道自己又办砸了,生怕宋星辰更气,忙低头伸出掌心。 “星辰,你打吧。” 宋星辰有些错愕,望着那满是厚茧的掌心,和他低下的脑袋,终是软了心。 比他小了一半的小手握住他的,宋星辰叹了口气道,“沈彻,做错了事,需要改正。” 惩罚也只是让人吸取教训的手段罢了。 沈彻魁梧壮硕,力气惊人,一个人生活惯了,平时打交道最多的是猎物,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特别是和亲近的人打交道,控制不好力道和分寸。 仅凭着一腔热情和本能。 但他学习能力很好,认错态度也够低姿态。 所以,需要人调教。 “这次我不惩罚你,但是我跟你说,我怕高,刚刚那样将我扔出去的危险动作,以后不可以再做。” “还有,拔草药是需要用巧劲的,不是用蛮力。就像接吻,也不是啃咬。都得需要技巧。” 沈彻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是:犯错了没被惩罚,还这么有耐心教他,星辰可比老娘温柔多了。 傻大个对媳妇的喜欢又多了一点。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宋星辰坐上牛车,朝沈彻摆摆手,“你回家做自己的事吧,我要去镇上摆摊了。” 沈彻回到家中,里三圈外三圈转了个遍,发现自己根本无事可做。 最后拿起弓箭又去了山里。 这边宋星辰回到家中的时候,爹娘已经包好了饺子,一顿收拾,赶紧去了镇上。 集市是开放式的,每家摊位也仅仅是拥有一小片空地,并没有门窗防盗,因而每日收摊了,还得将贵重物品带走。 但每日带来带去,很不方便,很多人都会在镇上找家愿意帮忙存放的铺子,每月给些钱,免去了来回折腾的麻烦。 宋星辰家的铁锅就存放在大舅赵增华帮工的木匠铺子里,每月五文钱。 每日赵曾华兄弟上镇上做工的时候,会将方氏和罗氏一起带着,顺便就将铁锅搬来集市。 宋星辰赶到集市的时候,方氏和罗氏提前到了,并已将铁锅架了起来。 “星辰,今日来晚了啊。”罗氏随口问了句。 宋星辰心虚地想到那一吻,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回,“早上赶去山里采菌子了。” 方氏有些纳闷,不太放心地问,“昨日白天怎么没去?山里早晚不安全哩。” 虽然家里的山头不像深山老林里会有些猛兽,但就怕早晚视线不好,碰到了蛇,没能及时躲避。 “是啊,星辰,二舅母知道你每次上山都会随身带着防蛇虫的药,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罗氏十分喜爱这个外甥女,见不得她受一丁点的伤。 两位都是因为真心担忧她,才会反复叮嘱,宋星辰心里很温暖,也没瞒着。 “不怕的,我不是一个人去的。” 说完,赵兰芝笑了声,朝两位嫂子招招手,悄声道,“沈彻昨日来提亲了。” “唉吆!”罗氏一拍巴掌,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嘛。” 方氏也跟着高兴道,“阿彻这孩子动作倒是挺快。” 三人说着,视线不自觉去看宋星辰,眸中含笑,都替她高兴。 宋星辰受不了她们的热情,将饺子和没包完的面团、馅料放好,又回到牛车上。 “我先去把菌子和药材卖了,劳烦三位先忙着。” 第62章 被收保护费 铁锤酒馆,除却之前已有的,宋星辰今日又带来了新菜。 “这是黄花菜。” 铁锤看了眼黄花菜,道,“这花也能吃?” “能吃,但最好不要吃新鲜的,处理不当有毒。”宋星辰抓了一把出来,继续道,“不过我带来的这个都是经过处理过的,大伯可以放心做菜。” “这黄花菜和干木耳一样,得先用温水泡开,做法也有多种,凉拌、清炒,或是放在肉汤里炖都是可以的。但不易炖煮太长时间。” 宋星辰一面说明,一面教铁锤试做。 半个时辰后,一份黄花菜木耳炒肉丝就做好了。 黄花菜的韧劲,木耳的爽脆,中和了猪肉油腻,别具一格的鲜美。 铁锤吃了一口,便将宋星辰带来的所有黄花菜全买了,还嫌不够。 “明日再多带些来。” 宋星辰也想啊,可这黄花菜从采摘到去花心、蒸晒,工序繁琐,且野外的黄花菜量本就不大,蒸晒过后,就更少了。 好在铁锤没砍价,以每斤十五文全买了。 “我那兄弟对你的厨艺十分钦佩,提了好几次,说想见你一面。” 这事,铁锤之前也提过一次,被宋星辰婉拒了。 她是来卖菜赚钱的,每日的时间都安排的很满,不想花费时间用来处理人际交往上。 今日再提,宋星辰不好再拒,答应下次见一面。 结完账,宋星辰又去了一趟药铺,将这几日存下的药材一并交给了吴掌柜。 宋星辰接连不断送来的药材,解了吴掌柜的燃眉之急,后来即便不是止血消肿的稀缺药材,吴掌柜也一并收了。 还说要收宋星辰为徒。 吴掌柜没有子嗣,早年收了两个徒弟,但在医术上没有资质,表现平平,这也造成了他年过花甲了,每日还得坐诊。 就怕有徒弟搞不定的,他好随时顶上。 “星辰,我瞧你勤奋好学,又有些慧根,可愿拜我为师,跟我学习医术啊?” 她的金手指本就能诊病,但她没有基础医学知识,就怕闹出人命,没敢显于人世。 眼下能跟着吴掌柜学医,宋星辰求之不得,当下便给吴掌柜磕了三头,算是正式拜师了。 吴掌柜也体谅她要赚钱养家,不用她日日去药铺跟着,“你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家里的事忙好,有空来药铺就行。” 宋星辰忙去割了肉,买了芹菜、桂圆等六礼送上,吴掌柜高兴得直夸宋星辰这个徒弟没白收。 一切办好了之后,宋星辰准备回集市,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谢随。 谢随身后跟了个小书童,清冷优雅的样子,的确有几分画中书生的模样。 “宋星辰。”谢随远远地喊住她,快步上前追上,微喘着气看了眼她的牛车道,“你一个人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我的马车就停在前面的巷子里。” 有马车,不直接坐到私塾,而是半路下来走过去。 看来,谢随是在刻意掩藏自己的家世。 虽然宋星辰察觉到了这层隐秘,但并不好奇,也不想和谢随牵扯太多。 直接拒绝道,“多谢好意,但不用了,我的牛车挺好的。” 说完,就要告辞,谢随像是料到了她会走似的,在她说完后,往牛车上一跳,坐了上去。 宋星辰看他,“谢公子,咱们不顺路。” 谢随笑着道,“你怎知不顺路?” 宋星辰瞧了眼他身上的锦缎衣袍,嘴角一勾,像他这样五谷不分的少爷,怕是这辈子都没去过鱼龙混杂的集市吧。 到时他自会打退堂鼓,都不用她多费唇舌。 想想那场景,宋星辰不自觉笑出声。 谢随见她笑,也跟着扯开唇,道,“走吧。” 宋星辰没再赶他下车,而是拽了拽牛绳,启动牛车。 身后的小书童背着包,跟得很是辛苦,“少爷,咱们还要去私塾呢?” 谢随扬扬手道,“你去私塾帮我跟夫子说一声,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 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别人举家之力才能进的私塾,他却不放在心上,玩闹一般,说不去就不去了。 宋星辰摇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大。 没一会,便到了集市,牛车进不去,宋星辰跳下来,将牛绳拴在一根木桩上。 这里正好对着她摊位,可以时刻看着,牛车不会遗失。 谢随正想着今日能吃到宋星辰做的饭菜了,却见她半路停下来了,还走进了那乌烟瘴气的集市里。 傻眼了片刻,又想着,宋星辰可能是为了招待他,进去买菜了。 又有些开心和期待。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宋星辰出来,这才急了。 这边,宋星辰一回到摊位,二舅母罗氏就小跑着过来道,“星辰,刚刚有两人来收了头钱。” “头钱?” 宋星辰也是第一次听说,罗氏见她不懂,解释一番。 宋星辰终于懂了,这头钱就相当于保护费的一种。若想安生做生意,集市里的每位摊主都得交。 入乡随俗,宋星辰没什么话好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去忙活了。 一忙起来,就忘了牛车上还有位少爷。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星辰正满头大汗地给客人端饺子,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幽怨的视线。 谢随一手拎着袍摆,一手掩着口鼻,蹙紧了眉头,死死瞪着宋星辰。 忽然一人挑着担子经过,谢随慌忙闪到一旁,生怕身上的衣裳会被弄脏了,又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人。 “怎么走路的?” 谢随被骂了之后,又气又憋屈,偏偏宋星辰只是朝他耸耸肩,又去忙活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好好做了番心理建设后,终于走了过去。 宋星辰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或是被气得跑出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坐了下来。 “宋星辰,给我来一碗。” 来者是客。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宋星辰忙上前问,“小店有水饺和煎饺,你想吃那种?” 谢随没思考,直接道,“都来一份。” 很快,两碗饺子来了,宋星辰又给他介绍,“水饺可以直接吃,煎饺可以沾着醋汁吃,这是送你的小菜。” 说完,便又一溜烟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平日里,谢随的吃食都是由府里的厨子精心伺候的,就算是出来吃,那也是下馆子。 他是不可能吃这些街头食物的,但闻着香味,终是忍不住动了筷子。 第63章 偶遇谢随 一上午,忙碌而充实,终于打烊。 宋星辰擦了擦额头的汗,收拾妥当,准备用牛车将锅碗瓢盆送去木匠铺存起来。 一出集市,就见谢随长身玉立,和身旁的牛车格格不入。 她没直接搭话,谢随见她出来,上前道,“这个小摊子是你的?” 宋星辰点头,赵兰芝和方氏罗氏解释,谢随是宋耀东的同窗,三人便站在一旁等着。 谢随只朝着赵兰芝行了礼,便又去找宋星辰说话。 “你若是想做生意,何不换个地方?” 宋星辰做的饭,他吃过两次,一次在宋家,一次是今日的饺子,无一例外都很好吃。 他也觉得宋星辰的厨艺,开个店绰绰有余,但不是这种市井里的。 宋星辰看他,反问,“为何要换?” 集市人流量大,租金便宜,虽然她只有两张桌子,但生意不断,每日的收益也不错,她很满足。 “这里乌泱泱的,不适合你。”谢随道,“你是不是没钱?没事,我出钱,你在镇上盘个铺面,挣的钱,你我平分,如何?” 这是他在这站了半日,想出来的最好方案。 原以为宋星辰会迫不及待的答应,岂料,宋星辰忽而笑着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谢公子,我很感谢你,看在我小叔的份上,想拉我一把。但我不想占宋耀祖的一点点便宜,我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和家人。” 这是明确的拒绝,没有一点点的委婉。 谢随只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他捏紧了袖口,隐忍着怒气。 想说什么,唇瓣开合了好几次,最后只来了句,“你为何这样倔?”便甩袖离开了。 宋星辰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管是谢随突然的自来熟,还是他的提议,都让她有种怪异之感。 还没想清楚这事,那熟悉的粗犷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星辰!” “你怎么来了?”她问沈彻。 沈彻还未开口,赵兰芝抢先拽了拽自家女儿,嗔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哩?” 罗氏笑着道,“就是啊,阿彻来,肯定是不放心咱们星辰了。是吧?” 方氏也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两人,道,“哎呀,阿彻来了,我们也躲个清闲。小妹,你陪我去买点东西。” 罗氏跟着道,“我想起来,我也要去买点东西,咱们三一起吧。” 三人说着,一起溜了。 宋星辰好笑地摇摇头,沈彻脸皮厚,不知道害臊为何物,既然他们特意给他机会,他就好好把握。 “星辰,走,我帮你。” 两人上了牛车,沈彻便打开了话匣子,一会问问这个,一会问问那个。 在听说宋星辰今日还被收了头钱后,拧眉问,“收钱的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宋星辰摇头,表示当时自己不在场。 沈彻又道,“明日我无事,来帮你出摊。” 宋星辰一再表示不需要,奈何沈彻坚持,最后只能随他。 翌日,照常出摊。 宋星辰才烧开了水,正准备下饺子的时候,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来了。 罗氏一见,便有丝紧张,对宋星辰道,“收头钱的人怎么又来了?” 原来这就是收头钱的。 两人都是副行伍派头,目光犀利,面色冷戾,看着不像善茬。 其中一人对着饺子摊看了眼,问,“谁是宋星辰?” 宋星辰眉心一跳,心道莫不是来找茬的? 赵兰芝和两位嫂子也都担心起来,下意识往宋星辰身边围拢。 宋星辰示意他们别紧张,走过去道,“我就是宋星辰。” 两人一听,眸色变了变,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自下而上将宋星辰扫视个来回。 就在宋星辰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大掌猛地拍向了先前问话的那人。 “猴子,怎么说话的?”沈彻兜头给了那人一巴掌,而后裂开嘴,笑着对宋星辰道,“这是我两个兄弟,猴子和大春。” 猴子揉了揉后脑勺,不满地抗议道,“都跟你说了,别打老子头。打傻了还怎么娶媳妇。你有媳妇了,不能不管兄弟死活啊!” 大春嘁了声道,“就跟你说别开这种玩笑,阿彻肯定会削你。认赌服输,两文钱。” 猴子认栽,掏出来两个铜板扔给大春,而后拱手朝宋星辰赔不是。 “嫂子别介意,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吓到吧?” 沈彻也走过来,微低头看她,“他们干这行,就得摆出一副死人脸,你别介意。若是真被吓到了,我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 宋星辰这才回过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又笑着对猴子和大春道,“还没吃早饭吧,吃碗饺子?” 两人也不客气,大刺刺坐下,还不忘拉着沈彻一起。 宋星辰转身去下饺子,就看到那三个因为惊吓过度而惊魂未定的人,正抚着胸口,一副还好只是虚惊一场的表情。 刚刚,她也被吓到了,还真以为遇到不讲理的了。 那她这小摊子也就干不下去了,谁知··· 饺子很快煮好,又特地端上了两碗免费菜。 猴子和大春馋得很,拿了筷子道,“昨天闻着香味就想吃了,没时间,可把我两馋坏了。” 说完,一口就是一个饺子,狼吞虎咽,没一会就造完了一碗。 两人闷头吃,一口气连吃了四碗水饺,两碗煎饺,这才抹了把嘴说吃饱了。 大春活络些,趁着没人的时候,站起身,将一把铜钱塞给宋星辰,并小声道,“嫂子,这是昨日收你的头钱。” 说完,便拉着猴子一起走了。 “阿彻,明日找你喝酒。” 宋星辰数了数钱,除了昨日的头钱,竟还给了今日的饺子钱。 她觉得不太妥当,沈彻叫她放心拿着。 “这点权力他们还是有的,镇子做生意的这么多,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他们不说,谁知道?” 宋星辰仍然觉得是占了人便宜,还欠了人情。 沈彻笑着道,“他们欠我的人情一箩筐,给他们个还人情的机会,他们求之不得,你就安心收下。” 说到底,宋星辰这是欠了沈彻的人情。 “行,下次他们来吃饺子,我多给他们几个。” 沈彻没阻止,他偷瞧了眼周围,趁机低声在宋星辰耳边小声道,“女朋友,你男朋友也饿了。” 第64章 乞巧节礼物 宋星辰好笑地看他一眼,道,“你这样子很油腻。” 沈彻茫然,也没听懂她的意思,问,“我早上刚洗的澡,怎会油腻?”说完,又有些不太自信地将全身查看了遍。 “逗你玩的。”宋星辰将饺子下入沸水,问,“煎饺要吃吗?” 沈彻又笑着答应道,“要的。刚刚看着他们吃,我都饿了。” “要吃什么馅的?” “我不挑,都可以。” 知道他胃口大,宋星辰做足了分量,没一会便将饺子端上桌,沈彻又是一阵狼吞虎咽,将饺子灌进肚中。 他用袖口擦了嘴,便站起身往宋星辰这走。 宋星辰看不惯他不讲卫生,随手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道,“用袖子不好,以后改了。” 沈彻憨笑一声,没反驳,接过她的帕子,仔细看了看,又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手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指尖多了一银簪。 他满眼都是期待的笑,对宋星辰说,“这是我昨日打猎换的钱买的,不是我老娘准备的,给你。” 那日提亲送去的首饰,宋星辰一个没拿,一怕太招摇,再者她总往山里跑,就怕弄丢了沈彻老娘的遗物。 沈彻一直记在心里,心心念念想着用自己的钱再给她买点什么。 “怎么想起来送我簪子了?” 沈彻笑着道,“今日是乞巧节,刚刚在外面的时候,看别的姑娘都在买,我也给你买一个。” 这人虽然对自己糙,但该有的体贴还是有的。 这样的惊喜,宋星辰忽然觉得还有些浪漫,她笑着道,“那你给我戴上。” 沈彻‘啊’了声,想说自己不会,但又不想扫兴,只能硬着头皮捏着簪子,对着宋星辰的头顶一顿找。 最后找了个还算顺眼的位置,将簪子插进去。 “好了。” 也没有镜子,宋星辰看不到,便问沈彻,“好看吗?” 沈彻重重点头,不吝夸赞,“你最好看。” 旁边看了半天的三人,笑得合不拢嘴,心中一致觉得,沈彻这孩子不错,是个会疼人的。 晌午的时候,终于收了摊,将锅碗送去木匠铺后,宋星辰算了下这些日子的利润。 除去成本和两位舅母的工钱,剩下了近七百文。 赵兰芝又算了算,惊呼道,“星辰,我们一天竟然能赚小一百文!” “对,再加上我每天卖的野菜和三五天卖的草药,这些天,我们已经存下了近两吊钱。” 闻言,赵兰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开心又兴奋的状态,但她也知道这些收获,都离不开宋星辰。 看着她头顶上唯一的银簪,赵兰芝打算今晚就算熬个通宵,也要将宋星辰的新衣裳给赶制出来。 “娘,我们去买些米存着吧,今早去买面的时候,听老板说,后面米面可能会涨价。” 赵兰芝点点头道,“这两年收成不好,今年雨水又多,说不定今年还不如去年,屯点粮食是要的。” 沈彻闻言,从怀中掏出几十个铜板道,“我经常去蹭饭,也得出一份钱。” 赵兰芝不收,沈彻坚持,最后只能收了,赵兰芝开玩笑道,“你给了饭钱,今日可要多吃点。” 于是三人一起去了粮油铺子,糙米买了三石,白面买了一石,老板想做长久生意,还给抹了零。 三人满载而归,中午蒸了好几块肉干。 焖米饭的时候,将一块块肉干放在饭头,等饭好了,肉干也熟了。 锅盖一掀,喷香扑鼻,沾了油脂的米饭油汪汪带点咸味,味道很像现代的煲仔饭。 恰在此时,清炒面条菜也出锅了,凉拌好的木耳和黄花菜,酸辣开胃,一家人吃得开怀。 饭后沈彻自觉收了碗去刷,正午时分,太阳正毒,宋星辰没急着去进山,拿了吴掌柜给的医书,看了起来。 宋耀东瞧着自家女儿好学,便将两个小女儿撵去里屋睡午觉,好让宋星辰有安静的环境,赵兰芝则在加班加点地缝制三姐妹的新衣裳。 等到沈彻将锅碗刷好,出来的时候,就见宋耀东正坐在树荫下砍木柴。 前两日赵曾华带人去山上挑走了些树,不要的树枝全驮了回来,正好趁着这几日天晴,晒干备用。 这两日宋耀东闲下来就劈柴,已经将一些细小的堆好了。 手臂粗的树枝劈起来不费劲,就是天热,宋耀东也出了些汗,却仍是干劲满满。 沈彻看了眼屋里的宋星辰和准岳母,而后将袖子往上一撸,走到宋耀东面前,道,“伯父,我来吧,你去歇会。” 宋耀东没停,而是指了指地上已经被劈好的柴,道,“你帮我将这些码好。” 沈彻速度快,很快便将干柴堆好,宋耀东就让他去休息,他又哪能闲得下来,指着木柴旁的一堆粗细不一的竹枝道,“用这些围个院子吧。” 宋星辰家两间土房,紧挨着土房的西侧横着建了间灶房,相当于四面已经围好了两面,再将东面和南面围起来,就能成院。 用竹枝围院子,虽挡不了贼,但挡挡人视线也是好的,宋耀东赞同,忙给他拿了铁锹。 沈彻脱了外袍,只穿了个无袖短褂就忙起来,小黑跟在后面摇着尾巴,还用嘴帮忙刁竹子。 宋星辰正看得入迷,忽然被外面的嘈杂声惊扰,放下书去看,就见沈彻已经围好了院子,正在用木条绑门。 这人动作可真够快的,才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干了这么多事。 “门要留大些,能容纳下牛车自由通过才行。”她走过去提醒。 沈彻见她来,忙停下手中的活,笑着点头道,“好的,你别出来,外面热得很。” 宋星辰瞧着老父亲和沈彻脸上都是汗,忙去打了水给两人擦脸。 这时候,若是来块冰镇西瓜就好了,可这里没冰箱,连井水都没有,村里家家户户喝的都是河水。 好在这个年代没有工业污染,河水很清澈,就是雨水天的时候,挑回来的水需要放在缸里用泥沙净化。 若是能打口井,那就方便多了,随取随用,听说镇上的人家大多喝的是井水。 “爹,打口井需要多少钱?咱们也打口井吧。” 第65章 解锁金手指新功能 “一口井可要花不少钱。”宋耀东道,“但是听说井水甘甜,比河水好喝多了。” “那好,爹,你帮我打听下。” 随后,宋星辰帮着沈彻将简易的木门安装好,便赶着牛车将早上买的米面存进了山洞里。 才几日的时间,先前放进来挂着的半只羊已经干了七成,叫人惊叹。 这个山洞面积很大,即便关上石门也并不闷,还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凉风。 “沈彻,你说这山洞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能通风的?” 沈彻知道她的意思,他指了指最里面的位置道,“上次来,我就发现了,这里有个巴掌大的小窗口。” 说着,他掀开了那面墙壁上挂着的盾牌,果然有个巴掌大的窗口,但已经被铁网封起来了,只能隐隐约约透出些光亮。 “这上面还有蛇蜕。”宋星辰指着挂在铁网上的,只有拇指大小的蛇皮惊呼,“可惜太小了,不然还能去卖点钱。” 蛇蜕一半耷拉在山洞里,一半挂在外面不知名的地方,这窗口太小,又被封着,根本看不清窗口外面的世界。 宋星辰小心翼翼地将蛇蜕拉出来,字幕立刻出现:乌梢蛇蛇蜕,味咸、甘,性平。有祛风,定惊,解毒的作用。用于小儿惊风,抽搐痉挛,皮肤瘙痒等。并附上具体用法和禁忌事项。 末尾还有关于乌梢蛇的阐述,宋星辰正因乌梢蛇没有毒,血清甚至可以对抗很多蛇毒而震惊,就见字幕猛地一变。 面板上出现了一行字:已成功解锁六十八种生物、三十二款食谱,共计百种,可解锁兑换物品之功能,是否解锁? 宋星辰一个机灵,差点叫出声。 自打上次发现这金手指能诊病,她就在想,这金手指是否还有其他隐藏功能。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就是不知道能兑换些什么? 她激动地点了“是”,字幕立刻变化,面板上出现很多图片,每个图片下面都有相对应的兑换点数,足足有几十个图片。 只是有的图片是灰白的,相应的兑换点数也更多,想来她的点数还不够。 她又回到主页,查看了自己的点数,只有一百点。看来这点数的收集,跟解锁百科全书中的内容息息相关。 忽然一个大掌在面前闪过,宋星辰错愕地抬起头,就见沈彻面带担忧地望着自己。 “星辰,你还好吗?” 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呢。 她刚刚抬着手,划拉来划拉去的,想必在别人眼中是很怪异的。 “没事。”宋星辰连忙回应道,“刚刚好像被沙子迷了眼。”说着她眨了眨眼,作势要去揉眼睛。 沈彻一把攥住她的手,道,“别揉,我帮你吹吹。吹吹就好了。” 吹着吹着,两人的唇又贴到了一起。 这次,沈彻技术精进了不少,缠舔得宋星辰气血上头,到最后竟有些欲罢不能。 她趴伏在他的肩头,平复着呼吸,沈彻温热的大掌在她后背上替她顺气。 片刻后,他又低头,在她脸上轻啄,一路而下,抵住她的唇。 宋星辰抿紧唇,低声道,“够了。” 再这样吻下去,啥事都不用干了,她还想着去采菌子呢。 沈彻没听,唇又追过来,吻住,低哑的声音自两人的唇齿间传出。 “最后一次。” 终于结束,宋星辰只觉得头脑昏涨的厉害,手脚无力,软绵绵的身体权靠在男人健硕的鸡肉上。 沈彻意犹未尽地仍在啄吻她的耳畔,轰热的气息缠得宋星辰只想逃,却又提不上劲。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撑大,人也僵住了。 沈彻似是察觉到了,低哑克制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无奈和狼狈,“抱歉!我缓一会就好,你别怕,我不动。” 宋星辰机械地点点头,连呼吸都变得极小幅度。 半晌后,男人终于找回神志,他松开她,黑黢黢的眸子定定看着她道,“星辰,我们早些成亲吧。” 这样苦行僧般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过了。 回应他的是宋星辰的一记闷拳。 狗男人,一天到晚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成什么亲? 照他这饥渴的样子,成亲后她还能下床吗?还能进山采菌子吗?还能赚钱吗? 最后总结,成亲只会耽误她赚钱的速度。 因为解锁了金手指的隐藏功能,宋星辰今日除了采菌子和草药,凡是见到的都要摸一摸,为的就是多解锁,多积攒点数。 到下山时,她的点数已经累积到一百一十三点了。 早知道金手指是这么玩的,她何至于才这么些点数。 这金手指就像那盲盒似的,没有说明书,怎么用的全靠摸索。 还有没有其他功能,也未可知。 快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干农活回来的村民,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宋星辰牛车上装满的背篓。 “星辰啊,听说你在镇上开饭馆了?”郭香问。 宋星辰不欲解释更多,只道是个小摊子,对方又问,“能赚不少钱吧?” “糊口罢了。” 郭香一听,不信道,“我看你最近变化挺大的,穿上了新衣裳,连簪子都戴上了,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郑巧鹅跟着道,“是啊,星辰,你卖野生菌不少赚钱吧?好歹咱们是一个村的熟人,你也带着我们一起呗。” 那日从镇上回来之后,她们起初也没想到这层,后来听说宋星辰在镇上做生意,便觉得定是挣到大钱了,也想跟着一起。 提到野生菌,郭香也想分一杯羹,“你教教我们哪些野生菌能吃,然后顺带帮我们找来的一起带去酒馆卖了呗。” 多大的脸! 这是将她当成免费劳动力了,还是那种管培训,管售后的,若是中间出点小差错,岂不是要全赖在她身上。 不是宋星辰小看他们,实在是有前车之鉴,这群人惯会见风使舵。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宋星辰才不会做。 她笑着道,“野生菌种类繁多,有毒的、没有毒的,都有很多,要介绍的话,一天一夜也说不清楚。特别是一不小心弄错了,就会中毒。” “不是我不教你们,实在是我怕。” 郑巧鹅问,“你怕什么?” 第66章 攀上高枝 宋星辰看她,又看了看郭香,道,“怕你们给我找麻烦。” 一句话直接将两人气得满脸涨红,气哄哄走了。 “得意什么,不就是赚了点破钱,瞧给她能的。” “就是,我们家还不缺那三瓜两枣。” 宋星辰耸耸肩,对沈彻道,“看吧,这就叫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沈彻笑道,“别理她们。” 两人正要继续赶路,身后忽然又响起一道女声。 “星辰。” 是王桂花,她背着个女娃,手里拿着锄头,腿上还有些泥点子,应该也是刚从田里回来。 王桂花是村中难得的良善之人,还从不与人聊是非,诚实、勤劳,曾给予宋星辰许多善意。 宋星辰对她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桂花婶子,上牛车来,我捎你一段路。” 王桂花也累了一天,还得背着几十斤的孩子,乏得很。便没客气,在宋星辰的帮助下,上了牛车。 她先是瞧了瞧宋星辰,又看了看旁边的沈彻,笑着道,“星辰,看到你们家如今好起来了,我也替你们开心。” 这话是出自真心,宋星辰也感谢她,“谢谢你,婶子。” “谢什么。”王桂花笑着道,“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勤劳又善良,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上次的谣言,王桂花听了不少,曾经也想帮宋星辰辩解几句,可终究人微言轻,还被人奚落她是不是拿了宋星辰什么好处,那么帮她说话。 “他们上次那么说你,要是换在我身上,我也怕。”王翠花开玩笑的说,“不过,星辰你是真有本事,人人都怕的毒疙瘩,你竟然能赚钱。” 宋星辰瞧出了她的艳羡之色,便大方道,“婶子,你若是想赚这钱,我可以教你。” 王翠花一听,眸光立刻就亮了。 她亲眼看到宋星辰是怎么从吃不饱饭,到现在穿上了新衣裳,还做起了小生意。 她男人兄弟多,家里人口多,还没分家,家里的经济大权全掌握在婆母手上。 虽说婆母没有苛待她们,但自己手上能用的钱很少。 若是能额外赚到钱,谁又会嫌多呢。 “真的吗?星辰,你真的愿意教我?” 见她开心得手舞足蹈,差点将怀里的孩子弄醒,宋星辰忙拦住她。 又从背篓里找来菌子,递给王桂花,道,“这个是鸡枞菌,没有毒,你照着这样的去自家山头找。” “找来了,卖给我,我会再给你筛查一遍,确保是无毒的、能卖出去。” “当然,你卖给我的价钱,会低于我卖出去的价钱,这点我提前跟你说清楚。” “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后面会再教你认识其他野生菌。” 野生菌种类繁多,新手很容易认错,但若是从单一的品种开始熟悉,会简单的多。 王桂花善良又实诚,从未跟风伤害过她,她愿意与之分享赚钱的途径。 “愿意,愿意。”王桂花连连点头道,“卖给你,你还要费事再看一遍,也花功夫的。” “你给我多少钱,我都没有二话,就是觉得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宋星辰坦荡道,“可能一开始要花费多些时间去挑拣,但当你熟悉了野生菌后,找错的也就少了,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卖给我的价格不会因为这样,就提高哦。” 丑话都说在前头,她不怕王桂花后面全认全了就不卖给她了。 反正那些别人家山头的野生菌,她也采不到,与其烂掉,不如让王桂花赚点钱。 而且,王桂花也不是那种滑头的人。 “我懂得,那钱你应得的,我还省了去镇上卖的功夫哩。” 两人就此说定,王桂花拿着那朵鸡枞菌回去了。 晚饭过后,一切忙好之后,宋星辰躺在床上,终于有时间研究下金手指上的兑换功能了。 根据她现有的点数,能兑换六种物品:纯净水,土豆种子,玉米种子,土壤改良肥料,多功能杀虫剂和强身健体丸。 剩余灰色图片,未被解锁,目前只能看到需要兑换的相应点数,至于能解锁出来什么,还是未知数。 玉米和土豆都是高产量的粮食,可惜她家只有一亩田,还是水田··· 心念一转,若是能买来足够的良田,大范围种植,那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了。 或许,可以在山上开荒,再用土壤改良肥料将荒山的土壤改良后播种··· 越想越兴奋,宋星辰已经在规划着什么时候将开荒提上日程。 第一站就是开荒东山,将土豆和玉米试验出来。 这些不是一两日就能促成的,需徐徐图之,但摆摊赚钱是眼下宋家的头等大事。 宋耀东的腿也在一日日康复,身体也将养的愈发健壮,甚至能跟着一起出摊,包饺子,烧火。 家里没大人,平平和安安自然每日一起跟着去镇上,两个小家伙也能帮忙擦擦桌子,刷刷碗筷什么的。 小摊近日的生意越发好了,莫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顺带还卖出了不少黑木耳、黄花菜、马齿苋等干货,收益喜人。 一家人都来帮忙,宋星辰自然多了空闲时间,每当这时候,她便会去药铺,跟在吴掌柜后面学些医学知识。 这日,她刚进药铺,就碰上了姜美凤和林勇。 二人手里拎着望仙楼的糕点盒子和几个药包,看到宋星辰,脸上挂上哂笑。 “宋星辰,又来给你爹买药啊?” 姜美凤在看到宋星辰的刹那,就护食似的,紧紧挽上了林勇的胳膊,眸中生出戒备之色。 宋星辰假笑,“你也来给你爹买药啊?” 若是平时,姜美凤高低都得呛两句,今日却有些心虚地高声道,“我是来买安胎药的。” 这年代人们对未婚先孕没有包容度,关于姜美凤怀双胎的事,村子里有太多不好听的话,宋星辰不做评价。 不想与之多言,她偏身绕过二人,却被林勇伸出胳膊挡住了去路。 她偏头看过去,就见林勇直勾勾盯着她,“咦”了声道,“宋星辰你攀上哪个高枝了?” 第67章 再犯,就割了你舌头 不光人精神了,就连衣裳也不再是补丁摞补丁了,虽然还是粗布衣衫,但干净利落。 头上的那根银簪虽不奢华,但很是衬她。不妖艳,也不妩媚,但却有种别样的韵味。 这打量的瞬间,姜美凤面色沉了下来,心底没来由的一慌,看向宋星辰的目光也由警惕变成了怨恨。 宋星辰对林勇没有好脸色,翻了个白眼,道,“好狗不挡路!” 林勇心中刚刚生出的那点欣赏,顿时被怒气覆盖,他哼了声,道,“泼妇,攀再高的高枝,也还是粗俗。” “你高贵,你有婚约还跟野女人钻草地,未婚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算什么东西!?” 林勇顿时怒了,正要再说,被姜美凤一把拉住。 “林勇哥,我们别跟她一般见识,跟她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姜美凤将林勇生拉硬拽,两人终于离开了药铺。 观战了半天的伙计庚子见宋星辰全胜而归,笑着说,“一直只知道你勤劳能干,却不知道你嘴皮子也这么厉害。” 宋星辰笑说哪里哪里,见庚子正在收拾药材便帮着一起。 “这是产后调理身体的药材吧?” 庚子点头应是,“就是刚刚跟你吵架那两人买的,” 姜美凤不是来买安胎药的吗? 这边,姜美凤将林勇拽出药铺之后,林勇还在骂骂咧咧,扬言宋星辰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最多算只野鸡。 却不想一转头,就被人砸了一拳头,顿时两眼发黑,晕头转向。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打我?唉吆···”一句话还没说完,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他捂着肿胀的右眼,用左眼去看人,就见一眉尾有刀疤的魁梧汉子,正握着拳头,恶狠狠瞧着自己。 此人高了他足足两个头,身材异常壮硕,眉眼凌厉骇人。 这人有些眼熟···“你是那日帮宋星辰说话的?你作甚打我?” 沈彻心想,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你了,还需要理由? 他转动着拳头,又活动了下双肩,对林勇道,“因为你嘴欠抽。” 林勇想说,我嘴欠抽,你打我眼干嘛?转念一想,现在哪是计较他哪里该打的时候。 他被人揍了,对方还很厉害的样子,不是他能对抗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怂了,赔笑着道,“壮汉,不知小的哪里得罪你了?” 他们素不相识,他怎就惹上了这尊煞神? 沈彻懒得跟他啰嗦,自报家门道,“我是宋星辰的未婚夫。你说我打你,该不该?” 他的声音本就粗犷,夹杂着怒意的口吻,更有威慑力,胆子小的都能被吓哭。 姜美凤确实已经哭了,她躲得远远的,而林勇在听到他的身份后,哑火了。 “失敬失敬。”他面上装作恭敬道,“我就是嘴欠,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彻冷哼一声,警告道,“再犯,我就割了你舌头。滚吧。” 两人这才如蒙大赦,逃也般地跑了。 连跑了两条街,林勇这才停下,呼呼喘着粗气,骂了声,“该死的宋星辰。” 回头一看,姜美凤似是累极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擦着汗。 “你小心点,别摔坏了我儿子。”林勇训道,“我看你身强体壮的,哪还需要喝什么安胎药?” 姜美凤的胎早落了,但是一直不敢告诉林勇,生怕来之不易的婚事有变数。 老爹让她来药铺想抓些产后补身子的,好再能尽快怀上,瞒天过海。 却不想竟然遇上了宋星辰。 还真是冤家路窄。 孩子还在的时候,她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看宋星辰时都是一副胜者的姿态,今日却有些心慌。 现在被林勇一说,她连忙用手护了护肚子道,“我这不是也想孩子生下来,能更壮一些嘛。” 林勇没搭话,兀自揉着眼喊疼,姜美凤瞧他狼狈样,心中有些鄙夷。 一个大男人,只会耍嘴皮子,一点骨气都没有,认怂的样子,她都看不下去。 反观沈彻,虽然没爹娘,活得糙,但力气大,会护着自己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这时,林勇喊她过去,道,“等你生了孩子,我就给你买两个大金镯子。” 姜美凤顿时开心了,暗想还是林勇这样有钱的好,力气再大没钱都是白搭。 “林勇哥。”她魅惑地唤他,一手帮他揉脸,一手揉着他的腰道,“你对我好,我再怎么伺候你都愿意。” 林勇顿时被她挑出一团火来,淫邪一笑道,“骚货,怀孕了也不安分,看小爷怎么治你。” 两人搂抱着走了,迫不及待找了家客栈。 虽说金手指能兑换纯净水,但宋星辰用家里的水缸试了,一次兑换只能放满两水缸的水,再想取水就得等十二个时辰后。 而且每次兑换就得花掉两个点数,如此算来,不如挖井来得方便。 没两日,宋耀东托人找来了打水井的人,那人察看了宋家的地形,摇头道,“不成,你家这块地太松,挖水井会塌。” 宋星辰直呼跑腿费白给了,沈彻却拉住那人道,“去我家看看。” 也就是费点时间的事,碰碰运气。 那人先是看了沈彻院里,摇头,说没有特别适合的,宋星辰不死心,又将人带出院外。 “师傅,您帮忙将外面的地也仔细瞧一遍,找到了,我多给你十文钱。” 那人一听,找得更卖力了,终于在院外的西边,一丈开外的地方找到合适的地方。 “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一大片艾蒿?” 宋星辰应是,当时她还用那些艾蒿去药铺换了不少钱,只是眼下都已经被割掉,只剩些茬子。 “那就妥了,就是这里。” 选定了地方,谈好了价钱,三日后正式开工,沈彻被宋星辰安排在家监工,她则每日三点一线继续忙着赚钱。 十五那天,宋星辰准时将当月的牛车欠银交给沈彻。 男人不收,道,“你我已经是一家人了,那日挖井的钱你出了我也没跟你抢,你咋还跟我这么见外?” 第68章 有人在找麻烦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宋星辰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硬是将两串铜钱塞给他道,“拿着。” 沈彻没法,只收了一串,另一串又还给她道,“这些算我下个月的饭钱。” 这些日子,他三天有两天都在宋家吃,虽也交了些钱,还时常带些猎物过去,但他知道自己饭量大。 “现在就预约好了下个月的饭了?”宋星辰打趣他,“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做你的饭?” 沈彻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便道,“反正我脸皮厚,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蹭饭。” 还跟宋星辰约定好,以后牛车的欠银,每月拿出来一半算作他的饭钱。 另外的一串沈彻收了后,转头便去粮油铺买了米面,送去山洞存起来,等到宋星辰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好几日后的事了。 “我也想趁现在粮价不高存点,反正都要吃的。”这是沈彻的解释。 赵兰芝笑着开解宋星辰道,“反正你和阿彻已经定了亲事,早晚得成亲,哪能事事算的那么清楚?” 宋星辰回头一看,还真是如此。 不知何时,沈彻已经成了他家的常客,除了每晚不住在宋家,去摊位帮忙,在家中刷碗,劈柴···俨然已经提前进入到赘婿的角色了。 罢了,宋星辰也不想再去算,反正她该给的给了,沈彻想怎么用那些钱,随他的意吧。 摊位的生意已经稳定了下来,日子一日比一日好。 这日宋星辰照常赶着牛车上镇,却见罗氏面色焦急,正站在集市门口来回转。 这几日方氏的儿媳妇害喜得厉害,方氏不放心,在家看着,便没来帮忙。 “二舅母,你怎么在这站着?” 往常这时候,罗氏早已经在里面忙开了。 罗氏一见宋星辰,立刻跑上前来,急声道,“星辰,出大事了,咱家的土灶被人推倒了。” 集市的土灶是用土块垒砌而成,不算坚固,但也不是轻轻一碰就会坏的。 “怎会这样?”宋耀东急得拿了拐杖就下车,“我前两日还特地挖了河泥才糊了厚厚的一层泥。” 宋星辰查看了一番后,有了定论:有人在找麻烦! 可饺子都已经包好了,今日总归都是要出摊的。 “爹,二舅母,你们将一些能用的土块规整一下,我去那边的河边弄些泥来,咱今日将就一下,等打烊了再说。” 两人立刻动起来,赵兰芝跟着宋星辰一起去挖河泥。 一番折腾下来,也只砌好了一个土灶。 眼看时间不早了,等着吃饺子的人来了又走了好几拨,宋星辰没再纠结。 “另一个暂时不弄了,今日就两口锅换着用吧。” 这一日有惊无险,但两口锅来回折腾,将几人忙得够呛。 终于打烊了,几个大人累得快直不起腰,连平平和安安都说脚底板疼。 今日大人们忙着来回换锅上灶,煮饺子、煎饺子、收钱,收拾碗筷,擦桌子,送免费菜这些活全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走。”宋星辰擦了把脸上的汗,牵起平平和安安道,“大姐带你们去买糖吃。” “星辰,你先去忙你的,我和你娘,二舅母再将另一个土灶砌好,不然明日还是来不及。”宋耀东短暂的休息之后又开始整理剩下的土块。 “好,你们先忙着,待会我就回来。” 今日的饺子没卖完,正好留着待会当午饭。 宋星辰先去了一趟木匠铺,赵曾华听说土灶被人推了,气得拎起榔头就要杀过去。 “大舅,稍安勿躁。”宋星辰安抚住人,并将自己的计划与之说了,赵曾华这才作罢,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跟你二舅说,让他把光卓和光瑞也叫上。” 日照当空,土灶还没砌好,宋星辰先去铁锤酒馆一趟,铁锤兄弟前段日子去了一趟外地,说是昨晚才回来,今日想见一面。 才进了酒馆,铁锤便迎上来,将她带进一包间,指着里面的年轻男人介绍道,“这是我义弟,顾云哲。” “云哲,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星辰,她做的菜,你的厨子都比不过。” 顾云哲看起来二十几岁,不似沈彻的粗犷,也不似谢随的清冷,清瘦俊朗,嘴角含笑,很是活络。 他拱手道,“宋姑娘,久仰大名,今日终于见着人了。” 之前铁锤提过,说是顾云哲想聘她当厨子,被宋星辰给拒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为了这事。 “顾老板,幸会幸会。”宋星辰大大方方回礼。 “都别拘束,先喝点茶水,我给你们上酒。”铁锤很是热情,就要喊伙计上酒,被宋星辰打断。 “铁锤伯,我不会饮酒,且我今日还有些事,不能久待。” 铁锤刚要再说,顾云哲抬手示意,道,“既然宋姑娘有急事,那咱们就以茶代酒,我先干为净。” 茶过三巡,宋星辰也大致懂了顾云哲的意思。 想她厨艺这么好,定还有些旁的菜谱,若是可以的话,顾云哲愿意高价收买。 只是见她兴趣不高,转而又道,“我准备在城里开个大酒楼,宋姑娘若是有意,可加入进来,你放心,不需你花一分钱,你只需研究菜谱,所得利润,我们平分。” 说来说去,就是看上了她做菜的本事,想招揽她。 这事听着像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宋星辰不需要出钱,还能有钱拿,但万事哪有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宋星辰上辈子也是开饭店的,看多了合伙人一开始团结,后来拆伙,最后鸡飞狗跳的事。 做生意这事,不能合伙。 因而,当初谢随提议合伙的时候,她就没同意,现在当然也不会同意。 且,用食谱来赚快钱,她若是愿意早就做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她还想用那些食谱开一个属于自己的酒楼,做大做强。 这是她的优势,若是提前被别人用了,后面她再想开酒楼,就没竞争力了。 但宋星辰也没直接拒绝,拂人面子,而是委婉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其实,不瞒顾老板,我已经在镇上摆了个小摊,生意还不错。” 第69章 抓到人 顾云哲闻言,眉梢一挑,像是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没再纠缠,道,“失敬失敬啊,我该称一声宋老板才是。” 宋星辰谦虚道,“哪里,您才是大老板,我不过是混口饭吃。” 问了宋星辰的摊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之后,顾云哲表示有时间定会去尝尝。 如此,宋星辰便告辞离开,回到摊位之后,见沈彻来了。 “出了这事,怎也不来告知我一声。” 沈彻早上去城里办了些事,回到双坪村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宋星辰回去,便找来了。 “猴子这家伙忒没用,收了头钱,还让人给砸了场子,我这就去找他讨个说法。” 宋星辰连忙拉住他道,“人家不是将头钱送回来了吗?” 其实在沈彻没来之前,她还想过,这事会不会跟猴子他们有关,所以便没想让沈彻知道。 前几日他们每日都来吃饺子,这两天忽然就没来了。 “你每日多给他们的饺子和菜,不花钱?他们心里没点数?” “土灶先别砌了,得留点证据。”沈彻瞪着眼,很是愤怒,不等宋星辰再说什么,已经策马走了。 “去找他们问问清楚也行。”罗氏也愤愤不平道,“他们多吃了咱们多少饺子和菜啊,还不干事,美的他们。” 宋耀东眉头紧锁道,“这事怕不是那么简单,他们这两日都没来了。” 这是和宋星辰想到一块了,但沈彻已经去问了,是与不是都会有个结果。 眼看已经到了饭点,宋星辰又煮了些饺子,喊大家先把午饭解决了。 正吃着饭,三个男人像是三座小山似的跑进来了。 猴子看到散落一地的土块,哎呀一声,怒目圆睁,“哪个狗贼,敢坏我名声!” 大春也是一脸的震惊,忙走过来问,“嫂子,你们人没事吧?” 看来沈彻还没来得及和人说清楚,且瞧这两人的反应,不像是演的,那应该不是他们干的。 宋星辰摇头,笑道,“二位吃饭了吗?要不边吃边说?” 沈彻没好气道,“他们哪还有脸吃?脸都被人按在地上踩烂了。” 猴子和大春无地自容,虽肚子饿着,但哪敢吭声,只想着赶紧将这事解决了,给宋家一个交代。 “嫂子,咱们不饿,你跟我们说下情况。” “我们早上来的时候,土灶已经被推掉了,我们只能临时砌了一个,将就着用。” 两人一听,懊恼地摸了摸头道,“这鳖孙不干人事!” “嫂子你放心,我们定给你个交代!” 沈彻追问,“明日能有结果吗?” 猴子有些为难,道,“这我可不敢打包票,但···”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沈彻厉呵,“若是今日我们砌好了,又被他们推了,怎么办?” 猴子也烦,可一时间根本没什么好办法,大春晓得沈彻的脾气,立刻问。 “阿彻,那你说,咋办?我们兄弟都听你的。” 沈彻也不跟他们客气,未婚妻在兄弟的地盘被人砸场子了,他也没脸。 但更气的是,宋星辰被人欺负了。 这事定要快速解决,并要严惩主谋,否则别人会觉得宋星辰是软柿子,后患无穷。 宋星辰拉了拉沈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沈彻点头,将二人拉到一块,低声道。 “你们在这守着,什么时候捉到人了,什么时候为算。” 两人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照办。 吃了饭,众人又花了一个时辰将土灶砌好,这才出了集市。 远远的,街头拐角处,一人瞧着宋家人都走了,转身离开。 一连两天无事发生。 这天夜里,寂静的集市口走进来了几个人影,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勇。 “她奶奶的,臭娘们不到黄河心不死,以为重新砌了土灶,找了管事的,就万事无忧了?” “天真,老子一脚给她踹飞。她砌一个我砸一个,看是她快还是我快。兄弟们,上!” 后面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嬉笑着道,“勇哥威武,这小娘们惹谁不行偏来惹你,那不是碰上钉子了嘛。” “是啊!她以为那些收了头钱的管事真能管事啊,不过是做做样子捞点油水罢了。啊哈哈哈。” 隐在暗处的猴子差点没忍住跳出来,这些王八羔子,背后怀他们名声啊。 若是大家都这样想他们,那以后头钱还怎么收得起来? 大春也咬紧了牙,恨恨想着,必须将这群兔崽子给办了。 林勇带着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沈家的土灶前,他一脚踹上去,骂道,“让你男人打我,让你看不起我,不过是老子不要的破鞋。老子弄死你!” 其他人作势也跟着上去踹,忽然惨叫声响彻天际。 “唉吆!我的脚!”林勇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抱着脚鬼号。 其他人讥笑林勇这样都能崴着脚,“林勇,你身子都被女人给掏空了,看小爷我的。” 那人说笑间,得意扬扬地抬脚猛地踹上去,下一瞬“啊”的一声,叫声比林勇还惨。 其他抬脚踹的人,也是同样的惨状,他们个个蹲着腰,抱着脚,然后摔倒在地,这才发现,不仅那土灶上面有钉子,紧挨着土灶的地上也都是钉子。 隐在暗处的几人这才走出来,猴子上去就挨个将人踹了个遍,犹不解气,又补上几脚。 “真是胆大包天,连姚县令颁布的政令都敢胡乱编排,我这就带你们去见见县令。” 那几人犹未从痛楚中缓过神,见到猴子和大春两人,吓得连连求饶。 “大人,两位大人,我们也是受了林勇的挑唆啊,您就饶了我们吧。” “少废话!”几人被猴子带的人绑起来,全部带走。 这事,说到底,属于寻衅滋事,不算大事。 关了几日以示惩戒后,几人的家人来交了银子,便将人带回去了。 当然,那些银子,最后有一半作为对宋家的抚慰,进了宋星辰的腰包中。 林勇出来的当晚,就被人割了舌头,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死在外头。 而沈彻也给宋星辰带来了另一个内幕消息。 “这次的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望仙楼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第70章 撑腰 望仙楼?那不是顾云哲开的吗? 这是招揽不成,恼羞成怒,用阴招了? 宋星辰秀眉轻拧,沉吟一瞬道,“我知道了。” 沈彻见她眉头不展,便问缘由,宋星辰没瞒着,将顾云哲想招揽她的事说了。 “这狗王八,真阴损啊!”沈彻撸了袖子就要去问清楚,被宋星辰拉住,“直接去问,顾云哲若是不承认,岂不是打草惊蛇?” “不会,我们有人证。那几个交代了,望仙楼的冯管事听说林勇和咱们有嫌隙,便怂恿他来找我们的茬,那几个蠢货还拿了冯管事的好处。” “你别担心,这事虽然不必要闹上公堂,但姚县令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提到姚县令,宋星辰问出了藏在肚子里的疑惑,“你是怎么和猴子他们认识的?还有姚县令?” 沈彻是外来户,刚搬来的时候,租住在一农户家。 后来因为时常打村里的孩子,不被村里的人待见,搬走了。 再后来,村里传出了许多有损他名声的谣言,即便这样,这些年,沈彻仍然会来村中走动。 村里的事,他了如指掌,但关于沈彻的事,村里的人仍然只停留在那些谣言上。 宋星辰听到的是,他曾经和土匪沆瀣一气,打家劫舍,现在看到的却是,他认识衙役,和县令也是熟识。 这两日,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还需沈彻明白说出来。 “我老娘以前替我在衙门谋了个差事,那时候我轴,不愿被管束,为了离开衙门,替他们进了土匪窝当卧底。” “后来土匪窝被端了,我就恢复自由身了。” 三言两语,说得何其简单。 但,当卧底,岂是那么容易的? “你眉尾的疤,是不是就那个时候留下的?” 沈彻不甚在意道,“何止这一个,我背后还有一道巴掌大的。” 想必当年的卧底生活,也是惊险得很。 “我救过猴子和大春的命,姚县令那里也欠着我的人情。”沈彻爽朗道,“所以,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我给你兜着。” 宋星辰知道他的意思,她初来乍到,被人眼红、盯上了,又没钱又没人的,肯定胆怵。 他这是在给她打气,亦是在给她撑腰。 但人情总有用完的那天,而且还都是沈彻用命换来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 “还用不着那些人情的时候。”宋星辰站起身,拍拍他道,“你跟我走一趟望仙楼。” 都是做生意的,若是能说开,公平竞争,那是最好。 若是顾云哲不愿,那她也不怕。 光脚不怕穿鞋的,她顶多就是关了小摊,但望仙楼的损失可就大了。 “骑马吧。”沈彻牵了他的黑马,道,“骑马快,省时间。” 宋星辰只想快速解决此事,没多想,在沈彻的帮助下,上了马背。 她屁股刚坐稳,沈彻也跟着上来了,紧拥着她,握住缰绳。 沈彻的马很是高大,两人坐上去,骏马的速度也丝毫不受影响。 路边的风景急速地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宋星辰起初还觉得挺刺激。 但一刻钟后,她受不住了。 因为骑马的特定姿势,她的大腿根被磨得生疼,而且因为颠簸,她的后背总是不可避免的撞到沈彻的怀里。 两人几乎是紧贴着彼此,天气又热,宋星辰出了一身的汗。 难受的紧。 等到下了马背,她的双腿都是抖得,差点没站稳。 沈彻一把拉住她,还在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宋星辰有气无力地说腿疼,沈彻立刻弯下腰,蹲下身,就要去给她查看。 口中还喃喃道,“怎么忽然就腿疼了···我看看哪里疼···” 宋星辰立刻红了脸,夹紧双腿,难得磕巴了,“没,没什么,就是不太适应。” 沈彻瞧她捂着大腿根,小脸难受的样子,才恍然大悟道,“是我大意了,等回去的时候,你横着坐。” 他皮糙肉厚的,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却忘了女子是娇柔的。 联想到她身子的柔软,沈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之。 “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还能不能走路?要不我抱你吧。” 宋星辰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别人的男主都是万年冰山,而她的这个就是个话痨? 终于见到了顾云哲,宋星辰开门见山,直接报出了冯管事。 并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的摊子只是些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不如顾老板的生意体面。” “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求财。” “公平竞争,我自然欢迎,若是想要用阴私手段来逼迫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顾云哲本来还因为宋星辰主动找来,而心存欢喜,听完宋星辰的话后,顿时乌云密布。 “星辰,言重了!此事我是真的不知,但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语毕,他立刻喊人将冯管事带来。 冯管事眼见事情败露,也没狡辩,如实交代,语言中都是对宋星辰的不满。 “掌柜的,是她先坏了规矩,也不能怪我使手段了。” 宋星辰拧眉,问,“我怎么坏了规矩?” 冯管事质问,“你是不是给客人免费送凉拌黑木耳和黄花菜?” 宋星辰点头,“怎么?我自己做生意,送客人吃,不碍着你们吧?” 闻言,冯管事哼声道,“凉拌黑木耳和黄花菜,可是咱望仙楼的招牌菜,你偷摸学了去,也就罢了,还免费送人吃,不是要砸我望仙楼的招牌吗?” “掌柜的,此人心思歹毒,这是在跟我们打擂台呢,还用的阴招。” 偷学?听到这个词,宋星辰直接笑出声了。 顾云哲听完冯管事的理由,也觉得没脸见人,尴尬地瞅了眼无语的宋星辰。 “原来是误会一场。”顾云哲对冯管事道,“宋老板就是这两道菜的创始人。” “若要说偷学,还算是我们偷学了人宋老板的。” 冯管事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星辰,“怎么会?” 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丫头,竟有这本事! 第71章 屯粮 虽说是一场误会,但顾云哲也给了宋星辰一个满意的交代。 冯管事被辞退,并给了宋星辰十两银子的赔偿。 秉着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 宋星辰没收钱,顾云哲心有愧疚,一路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第二日还亲自去了集市,带了好些人去吃饺子。 “星辰,你人爽气,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放心,以后我会多多给你介绍客人的。” 望仙楼老板纡尊降贵,去吃了宋星辰的饺子,还和宋星辰是朋友。 这事被人口口相传,整个镇子无人不知,慕名而来的食客越来越多。 小摊的生意因祸得福,更加红火起来,也算是步入了正轨。 一家人上午半天出摊,下午便都赶去东山,开荒。 上次木材铺来砍了些树,大树被挑走,剩下的都是些稀疏的小树,砍起来不费劲,适合开荒。 宋星辰准备在那片土地上试验玉米和土豆。 大启百姓主要以米面为主食,虽地处南方,但因为种子不够优质,产量低。 若是遇到旱涝,有可能一整年都是颗粒无收。 而玉米耐旱耐涝,生长周期短,能适应多种土壤环境。 土豆高产,若是试种成功,不仅她们家以后都不缺粮食。 还能和米面一起成为大启百姓的主要口粮。 宋耀东夫妇却并不看好,“这山上的土不够肥,就算种了粮食,恐怕也没好的收成。” 山上的田地贫瘠,要经过多年的培育,才能成为良田,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宋大川宁愿不要宋耀东养老,也要良田和开荒过的山头的原因。 宋星辰没急着否认两人的话,而是转头问沈彻,“你觉得呢?” 沈彻对于种田不懂,但他对宋星辰有种盲目的信任,就是觉得只要是宋星辰决定要做的事,那一定能办成。 于是道,“怕什么,成了更好,不成咱也没损失什么。左不过是费了些力气罢了,我现在最多的就是力气。” “而且,我相信星辰既然想做就一定能做成。” 平平和安安也齐齐点头道,“姐夫说得对,我们也有力气,我们也相信大姐。” 宋星辰摸摸他们的头,笑着指了指一旁竹篓里的黑土一样的东西道,“我这个肥料能改良土壤,让贫瘠的土变成肥土。” 宋耀东好奇,道,“你这不是牛粪?” 上山之前,宋星辰神神秘秘从牛棚抬出来两竹篓东西,他以为是牛粪,便没多问,现在一看,根本就不是。 赵兰芝也过去查看,道,“好像也不是土粪。” 土粪是乡下人将屋里屋外扫来的灰尘、杂草、树叶等和牲畜的粪便归置到一起,经过一两年的发酵,形成的肥土。 也就是现代人口中的堆肥。 但他们家根本没有这个。 “这是一种肥料,我用一些草药和土混合弄出来的。” 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她兑换来的,只怕他们会将她当成牛鬼蛇神了。 还好她在药铺当学徒也有些日子了,用药材这个当做借口,很好说,他们也不懂。 果然,众人没怀疑什么,对开荒这事更期待了。 眼看孩子们都干劲十足,赵兰芝也没再泼冷水,笑着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开荒吧。” 沈彻力气大,负责将深埋在土里的树根扒出来,宋星辰和赵兰芝负责将扒出来的树根挪走,并将一些小树砍掉,而平平和安安则负责拔草。 宋耀东腿脚不方便行走,就负责将众人堆过来的树根、树枝砍短规整,也算是在收集干柴了。 如此干了整整三天,才收拾出来了近两亩的土地。 “先不急着播种,先将这些肥料撒上,再播种不迟。” 土壤改良肥料,每公斤可改良十平方米的土地,他们家这次开荒了近两亩地,粗略估算有一千平方米左右, 这几日,她算着时间,每隔十二时辰便兑换一次土壤改良肥料,如此共兑换了五次,花了十个点数,终于够了这一亩多地的分量。 土壤改良肥料下地,和翻松的土壤融合,宋星辰发现她的点数一下子增加了五十! 宋星辰想不通这其中关窍,但很开心! 又过了一夜后,翌日下午玉米种子终于入了土。 而土豆需要切成块,再埋入土中,等待发芽。 几日后,玉米和土豆都冒出了嫩芽,宋星辰又用杂草做了好几个假人立起来,用来驱散鸟雀。 “星辰,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到的?”沈彻近乎崇拜地看着宋星辰,从做生意到种田,感觉就没有她不会的。 宋星辰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开玩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靠这里。” 沈彻没质疑,反而很是认真点头道,“以后我们的孩子要像你这样聪明才行。” “谁说要跟你生孩子了?”宋星辰笑骂他,“你的脑子能不能用在正事上,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沈彻难得和她争辩道,“夫妻生孩子,繁衍后代,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 提到这事,宋星辰起了和他讨论的念头,试探地问,“你觉得生几个好?一成亲就生吗?” 沈彻轻蹙着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而后道,“生几个你来定,我看妇人生产都很遭罪,所以这事得看你。” 竟然还有这思想觉悟,不错不错。 “那什么时候生,也由我?” 沈彻肯定地点点头,宋星辰笑着结束这个话题,“那行,这事我放在心上,以后再说。” 本来想趁机和她讨论一下婚期的,这下又没得谈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从粮油铺出来,这次买了三石糙米和两石白面后,还剩了一两多的银子。 山洞里共存下了糙米五石,白面三石,近千斤的粮食,差不多够一家人吃小一年的。 宋星辰拿了蒜头和花椒放进米袋里,平平看不懂,“大姐,将这些放进米里有什么作用?” “现在天气热,米很容易生虫,将这些放进去,可以防虫。” 赵兰芝看了眼阴沉沉的天,道,“估计又要下雨了,星辰要不要将米面放进大缸里,防潮?” “不用。山洞里面空气流通,不潮。而且,米若是放进缸里,闷起来会更容易生虫子。” 第72章 谢随的质问 “粮食暂时不用屯了,下一步,得攒钱买田地。” 虽然开荒好,但也只能种些旱地庄稼,她那日看了若是积攒到一千点数,就能解锁杂交水稻,那产量将甩现在水稻产量的好几条街。 赵兰芝闻言,又被惊到了,但也觉得买田地是好事。 虽说他们屯了近一年的粮食,但买着吃总不如自家种来的划算。 若是有足够多的良田,不仅以后粮食不用愁,还能给女儿们当嫁妆,那可是造福世世代代的好事。 “星辰,以后钱就不用交给我们了,你自己存着就好。” “你有主意,想做什么就做,我和你爹都支持你。” 女儿脑子灵活,家里的钱都是她想办法带着家人赚来的,钱放在自己手里,那就只是钱,若是放在女儿手里,还能钱生钱。 “放在你们那,也是一样,我要用钱了,和你们说一声就好。” “那可不一样,拿来拿去我还嫌麻烦哩。”赵兰芝笑着道。 宋耀东也赞成妻子的话,道,“阿彻送来的彩礼钱,我帮你们收着,等你们成亲的时候在给你们。但是以后生意赚的钱,你就自己收着吧。” 沈彻忽然又掏出几十个铜板,交给宋星辰道,“我的钱也交给你保管。” “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宋星辰觉得他就是故意的,父母将钱给她保管也就算了,沈彻的钱,她哪有资格保管。 沈彻才不管她是如何想的,一脑门都是他是家里的一份子,不能藏私,得跟上岳父岳母的步调。 “迟早都是你的,我大老粗一个,丢三落四的,交给你保管我放心。” 宋星辰没接,让他自己收着,“这么多年,你的钱不也收得好好的?” 沈彻郁闷,宋耀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女儿不贪小便宜这点,像我。” 口气既骄傲又得意。 沈彻气得晚上又多吃了两碗饭。 天快亮的时候,王桂花来送菌子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王桂花已经能认出鸡枞菌了,还带着她家男人一起采菌子。 “共三斤二两,给你二十六文。” 宋星辰当场给她结账,王桂花笑着道,“星辰又多给了吧?” 每次不足整数的,宋星辰都会给她算整,她都觉得是占了宋星辰的便宜。 宋星辰大方道,“多的算是给二丫买糖吃了。” 跟来的二丫一听,笑着跟宋星辰道谢,还说以后的菌子都要来卖给宋星辰。 王桂花男人董超拿了钱,脸上也是满足的笑,一开始他不赞成王桂花进山采菌子,后来在王桂花第一次转到钱后,他便跟着一起采。 每天收入有多有少,但日积月累下来,也是笔巨款。 “星辰,真是要多谢你,现在我们的手头宽裕多了。我兄弟几个都说想跟着一起采菌子哩。” “可以啊。他们若是卖给我的话,价钱跟你们的一样。” 宋星辰也支持,顾云哲在城里又开了家酒楼,加上镇上的望仙楼和铁锤酒馆,仅现在的供货量根本不够。 有大量的供货,她顺带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王桂花夫妻俩拿着钱,开心的走了。 宋星辰正要启程去镇上,却又被王翠花挡住了路。 王翠花笑得讨好又刻意,“星辰啊,你看,你都能待外人赚钱,咋就不能帮帮我们哩?好歹咱们还是亲戚不是?” 对于李有才一家,宋星辰不想沾惹。 想当初,他们难的时候,李有才一家可没少奚落,还来偷东西,现在却说亲戚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啊?”宋星辰只觉得她脸皮厚的可笑,“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看不起我娘,看不起我的?” “你有儿子,想赚钱,找你儿子吧。” 赵兰芝坐在一旁,虽未说话,但觉得心中爽快得不得了。 她被人压了十几年,被人看不起了十几年,可到头来,这些有儿子的不还是要来求她女儿。 舒服了。 宋家是舒服了,可王翠花拉着个驴脸,一回家就将李有才骂了个狗血喷头。 “都怪你,以前我就说他好得是你老娘的继子,大场面顾着。你倒好,处处看不起人家,还让我也不必给人好脸色。” “现在好了,人家飞黄腾达了,宁愿带外人,也不带我们。” 李有才从一众抱怨的话里,中与找到了自己想听的,问道,“宋星辰真的不愿意?” “不愿意。”王翠花两手一摊,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你有本事你去。” 李有才眯了眯眼,算计的眸光幽深,李金宝又开始施压,道,“我不管,反正梁家的姑娘,我看上了,人家只要八两彩礼银子,你们必须得给我办妥了。” “办不妥,老李家就要绝嗣了!” 梁家是王翠花娘家村里的一个姑娘,生的标志,不太清楚李家的情况,被王翠花一顿忽悠后,答应了亲事,但彩礼钱没少要。 好不容易忽悠个媳妇,王翠花也不想儿子错过,但八两的彩礼钱,从哪来? 前两日,她向王桂花打听了,夫妻俩采了几个时辰,最好的时候也就卖了三十几文钱。 就算是进山采菌子,短时间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眼珠子一转,她咬牙道,“实在不行,卖点田地和山头。” 跟她又同样想法的还有宋耀祖,手里的钱挥霍完了,回家取钱,孙秀荷说她没值钱的陪嫁去换钱了。 可书要读,人情往来更不能少,还当着谢随的面,他要卖田,宋大川气得直接扛起锄头出了门。 谢随远远地站在院门外,不参合别人的家事,他本就是借着来宋耀东家玩,想去找宋星辰的。 宋星辰定亲的事,他刚听说的时候,只觉得宋星辰怎就那么急不可待,没有男人能死? 心中没来由的还不舒服了几日,冷静下来之后,又想来问问。 眼看宋耀东没时间搭理他,便问了村人,找去了村东头,却只看到了宋星辰家紧闭的大门。 他心中又生了股闷气,没跟宋耀东说,便独自去了镇上。 终于在宋星辰打烊的前一刻,进了集市。 宋星辰一见他像尊门神似的杵在那,摊了摊手,道,“饺子都卖光了,你来迟了。” 来迟了,这几个字像是根针似的钻进心里,刺疼的厉害。 谢随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想问,“听说你定亲了?” 第73章 林勇成了残疾 “是啊。”沈彻忽然走到两人中间,深邃的眸光迎上谢随复杂的视线道,“我就是星辰的未婚夫。” 谢随不是第一次见到沈彻,回想那次在宋家短暂的照面,已经变得模糊。 只记得当时那仗义出手的人块头很大,粗声粗气的,倒真有几分侠义之姿。 现在一想,不会是那时候就对宋星辰见色起意了吧。 他清冷的眸子蓄了几分寒意,像是看个不怀好意的歹人似的看着沈彻,又去看宋星辰,却发现沈彻块头太大,完全将身后的小女人给挡住了。 挡得严严实实。 心中的闷气更浓,他几乎是口不择言道,“你们根本不般配!” 宋星辰的视线被沈彻挡住了,也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等偏过头去瞧,却见谢随已经离开了。 “他来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问她有没有定亲? 沈彻眸色中的不悦转瞬即逝,讳莫如深笑着摇了摇头。 “谁知道。”沈彻说完,将一大盆碗筷抱上牛车,对宋星辰说,“咱们还是早些将东西归置好,上山看看你的宝贝们。” 宋星辰说过这些东西很宝贵,是书中记载过很高产的农作物,也是她运气好,在一处荒山上找到。 对于宋星辰的话,宋家人自是全盘相信,沈彻倒是有些好奇,这私塾里的书究竟都是些什么书? 快速收拾好了摊子,众人回村,沈彻依然是骑着马走在牛车旁,很是高大威武。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瞧两眼,沈彻神经大条,没察觉,宋星辰无所谓别人的视线,但宋耀东和赵兰芝被人这样瞧着,总是有些不自在。 又不好说什么。 宋星辰瞧出父母的心事,开解道,“人这一辈子就短短几十年,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 “我们又不是银子,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所以不必要在乎他人的眼光,更不要活在别人的嘴里。” 乡下人都很在乎面子,都很怕别人看笑话,一辈子不是在跟别人较劲,就是在跟自己较劲,活得累。 就像宋大川,一辈子过去了大半,真正开心的日子没几天。 夫妻俩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几十年的观念也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 只能努力适应。 玉米苗和土豆苗长势极好,才几天时间就长了好几寸,就连种了几十年田的宋耀东都感慨,“星辰这种子好,这肥料更是好。” “我记得之前理正说过,没主的荒山谁开荒了算谁的。咱家后头连着的这荒山,没什么大树,若是也开垦出来,那得是多少亩田啊。” 这是一年前的事了,连续几年收成不好,赋税交不上,官家发话让百姓开荒,可荒山哪是那么容易开垦的。 山里新开荒的土地贫瘠,种子即使种上了,也不一定有收成,更别说这两年一会旱一会涝的。 百姓手里的良田都没什么收成,哪还有人愿意去费力气开荒。 虽然官府提倡百姓开荒,但没人愿意,这事也就一直没落到实处。 今日再被宋耀东提起,众人也都想起来还有这茬。 “爹,今晚您受累,便去问下理正。若是真的,咱顺便将隔壁荒山也一起开垦了。” 她新解锁了番薯种子,这家伙特别适合种在山上,还是玉米的好朋友,能和玉米混交种植。 一亩田里有两份收成,到时候,吃不完的粮食还可以卖了赚钱。 几人又将田里的杂草拔了,就像是呵护宝贝似的呵护这些幼苗,期待着几个月后的丰收。 今日异常闷热,忙好下山时,出了一身的汗,喝了拔凉的井水,瞬间好受多了。 沈彻拿了帕子擦着脖颈上的汗,走到宋星辰身边,笑着道,“时候不早了,要不今晚在我这烧饭,吃完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宋星辰想想这样也挺好,免得来回折腾,便去和父母说了,众人都没意见。 沈彻将提前处理好的两只野兔子拿出来,放在火上烤,说晚上吃烤肉。 宋星辰打趣他道,“吃了这么多天我做的饭,今日终于轮到你露一手了。” 沈彻喜欢她这样俏皮,有生气有活力,不藏着掖着,叫人舒服。 “今晚管饱。平平安安也多吃些,我看你们最近个子窜了不少,得多吃些肉。” 平平和安安从未吃过烤肉,闻着那肉香,馋的直吞口水,拍沈彻的马屁。 “姐夫你最好了。” “姐夫最厉害了,什么都会,跟我大姐简直绝配。” 宋耀东坐在藤条椅上,笑着点了点两个丫头,对赵兰芝道,“这两个丫头,一见着吃的,大姐都能卖了。” 宋星辰端着碗一走进来,就听到这话,不禁好奇,两个妹妹怎就要将她卖了。 平平见大姐来了,忙狗腿地跑过去打马虎眼道,“爹在开玩笑哩。” 安安也跑过来,抱住宋星辰的腰,问,“大姐,你碗里的事什么啊,好香啊。” “这是大姐配制的烤肉秘制调料。是用花椒、盐巴、辣椒、小茴香和芝麻一起炒好了之后,捣碎而成。” 她说着撒了把调料在烤肉上,本就冒着油脂的烤肉立刻香气扑鼻。 沈彻闻着味道,道,“闻着比我以前烤的香。” 他以前烤肉,最多撒些盐巴就行,没这么多讲究。 但不得不承认,宋星辰的讲究是对的,撒了调料的烤肉味道甩他几百条街。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去找理正的路上,瞧到姜美凤的家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听说姜美凤明日要嫁去林家了,今晚在吃宴宾席哩。” 乡下办酒席不是小事,主人家会请亲戚邻里来帮忙,在婚礼前一晚,将翌日要帮忙的人请来家中吃饭,顺便安排好各自负责的事务,这晚的饭叫宴宾席。 宋星辰听着有些好奇,想瞧一眼,却撞上了姜美凤警惕的视线。 “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姜美凤问。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林勇被人割了舌头,成了残疾,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姜美凤也从人人艳羡沦落到了被人可怜、同情的地步。 第74章 洪水要来了 联想到她那早夭的孩子,宋星辰只能感慨一句姜美凤命运多舛。 幼年丧母,父亲将她当成攀高枝的工具,她自己也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最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但宋星辰也并不同情她,这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宋星辰能做的就是尊重他人命运。 “祝你新婚快乐。” 一语落下,姜美凤愣住了,她秀眉蹙起,唇角抽动,像是隐忍克制着什么。 最后眸色复杂地看向宋星辰道,“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可他的银子是好东西啊。” “宋星辰,曾经我也将你当成姐妹,可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即使没有我,以林勇好色的本性,也会有其他女人,跟你这样木讷的成不了。” “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你什么。” 这点宋星辰比谁都更清楚,原主也讨厌林勇,但因为生性懦弱,虽不满这门亲事,但也不敢反抗。 “所以,我得感谢你。”感谢姜美凤给了她退亲的借口。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宋耀东终于拉住了宋星辰,试探地问道,“星辰,你对林勇···” 瞧着老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星辰就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 “爹,我早将林勇当成路人了。” 听她这样说,宋耀东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那你为何要跟姜美凤道谢?” 他总觉得女儿的这声谢有些言不由衷和酸涩。 为什么? 因为她太了解林勇了。 原身和林勇定亲的这一年的时间,被他羞辱过无数次,甚至还差点动手,就是因为她不给他碰,规劝他别在外面鬼混。 这样的人渣,婚后一有不如意,肯定化身家暴男。 宋耀东听完她的叙述,拳头捏得铁紧,咬着牙道,“这个畜生,竟然瞒着我们敢打你!怪不得后来你见着他就避着。” “星辰,怪不得你性情大变。”宋耀东满脸的心疼,自责又内疚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宋耀东,因为原身怯懦的性格导致了她忍气吞声,被欺负了也只会默默受着。 “一切都过去了,林勇也受到了惩罚。” 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勇怎么就惹上了你这尊煞神?”久名笑着将茶盏推到沈彻的面前,道,“尝尝,百金一两的极品雪尖。” 沈彻拿起茶盏,一仰头全灌了下去,久名看得直摇头。 “粗人!给你喝都是糟蹋了。” 沈彻将茶盏丢回去,粗着嗓子道,“老子又不是来找你喝茶的。” 好几年的交情,久名又怎会不知他没有耐性,摇头无奈站起身,往后院走。 “我说,你一个看到书就头疼的人,怎么忽然对我的藏书感兴趣了?” 沈彻没回他,跟着进了院子,又步入书阁,望着一排排的书,皱了眉。 “你这里可有什么医书?或是什么记载草药、野菜、庄稼的书?” 他本想自己找,但一看到那些书,他就浑身刺挠,还不如直接问。 久名摇头,有些好笑道,“我是个私塾先生,教学生四书五经,吹拉弹唱,助其科举中榜的,怎会有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沈彻拧眉,问,“你确定没有?” 久名两手一摊,“不信,你自己看,又不是不识字。” 沈彻没再说,而是走进书阁,还真的亲自找起来,久名好笑地靠在一旁的门框边,揶揄。 “怎么?娶了个农家女,真的准备入赘种田了?” “那宋星辰姿色勉强配你,不过,就是身份差了些。” 沈彻闻言,视线甩过去,不咸不淡道,“怎么?我一个外室子,还有何身份?” 久名见不得他这样自轻自贱,道,“你这是怎么了?自打从土匪窝出来,你就断绝了和侯府的往来,衙门的差事也拒了。搬到山脚下躲着,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忘记你母亲临终前的话了?” “嘭”的一声,书架倒了。 沈彻兀自站在倒塌的书架旁,低垂着眸子,整张脸都隐在暗处,叫人瞧不清神色。 久名这才后知后觉说多了,沈彻不高兴了。 他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没敢再说,小心打量着沈彻的神情。 却见他默了半晌,弯下腰,将书架抬起来,又将书卷都捡起来放好,从旁抽了个话本子。 “走了。” 留下这句,沈彻走了,久名重重松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京城的事,我明日就回去,定会替你办妥的。” 私塾里没有宋星辰所说的那些书,那她是怎么懂那些的?还有那玉米和土豆种子,真的是野外捡到的吗? 天又下雨了,沈彻算了下日子,喃喃道,“没几天了。” 姜美凤出嫁那天,雨下得很大,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出门凑热闹,尽管锣鼓喧天,可没什么喜庆气氛。 在一片锣鼓声中,宋星辰一家正忙着蒸黄花菜,干得热火朝天。 沈彻又抱了一箩筐的黄花菜,对宋星辰道,“这些干菜要不都放到山洞那吧,那里干燥些,不易受潮。” 宋星辰有些犹豫,又看了眼外面的大雨,道,“这些我准备明日送去酒馆的。” “雨下得这样大,路上会被淋湿的。且瞧着这雨,没有几天是停不下来的,酒馆那边应该也没什么生意。” “晚点,我去帮你跟酒馆说一声,等雨停了再送货也不迟。” 平日里百依百顺的沈彻,今天异常坚持。 赵兰芝觉得沈彻说得在理,跟着道,“阿彻说得有道理,天气这么潮,这么多的黄花菜明天也干不了。” “不如运去山洞,那里还宽敞,散开了,说不定干得更快些。” 宋星辰没再坚持,最后将黄花菜和一些其他的干菜都运去了山洞,只留下了几日的分量。 翌日的雨更大,根本没办法出门,出摊更是不可能。 宋耀东拄着拐杖望着外面的雨,心急如焚道,“饺子都包好了,若是这雨再这样下,真就没办法出摊了。” 宋星辰也急,可他们除了油纸伞和蓑衣,根本没有可挡雨的工具,而这两样在这样大的暴雨面前,相当于没有。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沈彻于雨雾中跑过来,浑身湿透。 对着他们喊道,“快收拾东西,跟我上山,洪水要来了。” 第75章 逃难 “什么!洪水?”宋星辰怕是幻听了,不顾暴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兰芝和宋耀东也是震惊极了,怎就来洪水了? 沈彻一把将要冲过来的宋星辰往后推,不给她淋雨,一面对众人解释道,“说是上游的堤坝破了,河水全漫了出来,直接往咱们村这里来了。” “官府那边也派了人来通知,很快就会到。” 官府都被惊动了,看来这事假不了。 “那大舅和二舅母他们···” 这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就是这点不好,有个突发事件,都没办法快速通知到人。 “放心,路过镇上的时候,我已经告知他们了。洪水应该不会到他们那,但安全起见,他们也回家了。” 沈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开始催促,“赶紧收拾东西。” 赵兰芝连忙跑进里屋收拾,宋耀东也跑进去,将装着二十两银子的木匣子从床底下拿出来,紧紧地揣在怀里。 众人速度很快,收拾好重要物品放在牛车上,一回头,沈彻人不见了。 “阿彻人哩?”赵兰芝急啊。 宋耀东忽然拍了下脑门道,“洪水要来了,咱也得通知下村里人啊。” 宋星辰撑起了伞,道,“我去跟隔壁兰婶子说一声。” 村里人都是挨家挨户住着的,通知了一家,其他家陆陆续续都会知道。 宋耀东见她要走,又喊住她,道,“你阿爷家···” “不用去了。”沈彻忽然从大雨中现身,喘着粗气道,“我刚刚已经通知他们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牛车上的东西,建议道,“星辰,时间还有些,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吧。” 洪水无情,急流之下,这两间土房都不一定能保得下,更别说房中的其他东西了。 宋星辰没经历过洪涝,宋耀东夫妇亦然,但家里的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宁愿信其有,也不愿抱着侥幸心理。 众人又是一顿忙活,床柜案几,锅碗瓢盆,桌子凳子,别说米缸,若是粪缸能带走也一并带走了。 这些可都是农民赖以生存的东西,损失了一个又是一笔大的开销。 最后放不下,沈彻又将另一个破板车拉出来套在马背上。 “这个马车旧了,但放些轻点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一刻钟后,马车和牛车全被堆满了物品,有的篮子背篓啥的不好放,全用绳子串起来,挂在牛马的背上。 又将门窗锁好,平平和安安坐在放空的水缸里,大人们坐在板车边沿,往山上赶。 出村子的时候,正好碰到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李有才。 “吆,老二家的,这是逃难啊?” 宋耀东瞧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告诉他洪水要来了,李有才似乎很是不屑。 啧啧两声,“咱们这什么时候来过洪水?你可别听风就是雨,连水缸都搬出来了,这是将整个家都搬空了吧?” 听出他口气中的嘲讽之意,宋耀东没再与他多说,只道,“你可别掉以轻心,最后家伙什都被洪水冲走了。” 李有才嘴角一撇,抖了抖身上的蓑衣道,“洪水来了,我也不怕,我家位置高,总不能被淹。” 李有才家的地基比村里其他房子要高出好几丈,这也是他为何如此不屑宋耀东所言的原因。 若是连他家都被淹了,那整个村子的房子没有一家能保得住。 “爹,你跟他费什么话?咱们赶紧走吧。” 宋星辰瞧着李有才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就来气,车上的小黑似是感应到了,跑下去,对着李有才一阵狂吠。 李有才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不过是个才到膝盖高的狗,他历喝,“叫什么叫,再叫,将你杀了,吃狗肉。” 平平真被吓到了,连忙将小黑喊回来。 沈彻默不作声,照着李有才的头,丢了个石头。 宋星辰笑着赶了牛车就走,跟他在这浪费时间,白瞎。 瞧着牛车没了影,李有才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摸进宋星辰家的院子,扒着窗户看了半天,哎呀一声。 “这个宋耀东,还真是一点值钱的都没留下。” 没捞到半点好处的李有才出来时,看到隔壁家正在搬东西,计从中来,装作慌张地吼道。 “不好了,洪水都快到村口了!老张头,是命重要,还是米缸重要啊,赶紧保命跑吧。” 说完,装作很是害怕的样子,一路走一路大声嚷嚷,“洪水来了,快跑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村人本来还不是太急,被他这么一喊,吓得也来不及收拾其他的,拿了两件值钱的就往外跑。 有的去投奔远方亲戚,有的跑去了自家山头。 等到来传信的衙役到了的时候,双坪村已经跑空了,估摸着人都走了,衙役们也慌忙撤离。 另一边,李有才眼见着村人都跑了,笑眯眯带着两个儿子出来了。 “一群胆小怕死的家伙。金宝银宝,记住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如今的双坪村,除了他们一家,再无旁人,家家户户的门锁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个摆设。 李金宝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带头去撬了一家的门锁,道,“说好了,今天拿到的东西都算是我的,要给我娶媳妇用的。” 李有才不耐摆摆手道,“算你的,都算你的,你们两个动作都快点。” 仓皇之下,人们带走的锅碗瓢盆,粮油米面都有限,更别提那些床柜桌子等大件,几乎都没来得及搬。 父子三人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开始洗劫村庄,凡是看起来能值些钱的,统统搬走,就连衣服也不落下。 一番酣战结束,望着一院子的大小物件,父子三人又开始算这些能值多少钱。 李金宝犹觉得不够,站起身往外走,“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丢下的银钱。” 刚刚,他就在一家的枕头底下找到了几个铜板,想来是那家人走得急,忘了拿。 李有才没拦着,还让李银宝跟着一起去。 王翠花坐在屋里,焦急的瓜子也没心情嗑了,却瞧这父子三人根本没准备走的样子。 “李有才,洪水来了,你财迷心窍可别害儿子们啊。” “头发长见识短,双坪村什么时候来过洪···” 话未说完,就见两个儿子屁股尿流地往这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爹,不好了,洪水真的来了!” 第76章 重生 李金宝跑得丢了鞋子,李银宝被摔了好几跤。 李有才大惊失色,忙站起身跳到墙头上去看,就见巨浪卷着泥沙,将双坪村一点点蚕食,很快就要到眼前了。 此时,巨大的水声也在耳边‘轰隆隆’作响,李有才额头冒着冷汗,咽了口唾沫,仍是不敢相信,洪水真的来了。 王翠花哎呀一声,忙将两个儿子拉进来,“造孽哦,刚刚娘叫我们走,你非不走。这下好了,别人都走了,我们要死了啊。” 李金宝被吓得痛哭流涕,抱着王翠花道,“娘,我不想死,我还没娶着媳妇,不能死啊。” 李银宝也跟着哭,李有才忽而大吼一声道,“哭什么哭?去将家里的米缸和水缸搬出来,你们都坐到里面,就算是水淹上来了,也淹不死。” 王翠花一听,是这个道理,忙叫两个儿子照做,她则将墙角的木盆推出来,一屁股坐了上去。 洪水越来越近,已经淹没了他家一半的地基。 李有才没再等,进屋想找个东西坐进去,却瞧两个儿子和婆娘将家里能用的全占了。 他竖眉怒了,“怎么也不给我留一个?” 王翠花紧张地捏着盆沿,望着下面浑浊的水道,“你不是会凫水吗?” 李有才:··· —— 东山。 宋星辰一家刚到沈彻家门口,就见浑浊的洪水漫延了整个双坪村,远远地瞧去,只能看到些房顶还露在水面上。 “这水也太霸道了。”宋耀东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又开始担忧,“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退去,咱家的房子被淹了,以后还能不能住?” 赵兰芝也担心,“这水会不会涨到这里来?” 照现在的情形,谁也说不准,最后决定,先将东西都拉到山洞去。 山洞够大,放得下这些东西,能避雨,而且里面屯满了粮食,就是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 牛车和马车上不了山,车上的东西只能一件件往上搬。 如此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了,半天时间过去了。 阴雨天的傍晚来得格外早,沈彻将床摆放好后,对宋星辰道,“剩下的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先做饭吧。” 宋星辰跟出来,道,“不怕,我刚刚看了山洞里有两大桶煤油,是你提前买好存在这的吧。” “两个板车,又是牛又是马的,我们一起。” 沈彻也没再拒绝,两人身上虽穿了蓑衣,但这半天折腾下来,衣裳早就已经湿了,只想快点安顿好,别再得了风寒。 一直赶路,中午饭也没吃,饺子拿出来的时候,有些都粘在一起了,都是粮食,舍不得扔,宋星辰闻了味道,没坏。 她准备再揉些面,将软掉的饺子包一层,做成饼,沈彻道,“哪需要那么讲究?都忙了一天了,你也不嫌累。” “就这样煎了,也能吃。” 赵兰芝笑着也帮着沈彻道,“阿彻说得对,早些吃好了,歇息会。” 山洞原先放铁锅的地方悬了个铁钩,应该就是用来吊锅用的。 好在之前开荒的时候,将那些树根树枝什么的临时存放在洞里,这次帮了大忙。 煎了饺子,赵兰芝又做了一大锅的疙瘩汤,宋星辰拌的黄花菜和木耳也好了。 吃好了饭,众人望着远处的一片汪洋,陷入沉默。 赵兰芝在担心娘家人是否安全,宋耀东在牵挂家里的房子、田里的庄家、又小小担心了下宋大川。 宋星辰在可惜好多天不能出摊,少赚了好多银子。 平平和安安都睡着了。 沈彻一个人无牵无挂,吃饱喝足后,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水桶,粗声粗气道,“我去看看家里的水井还能不能打水。” 虽然山洞里有粮食,但没有水,也过不下去。 赵兰芝叹了口气道,“这次多亏了阿彻,不然···”难以想象。 宋星辰点头,沈彻人虽然活得糙,但确实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帮了很多。 一个洞里住着男男女女,总不太方便,得弄个帘子在中间遮挡一下。 赵兰芝拿出箱子里崭新的布匹看了看,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得用。 “这些可都是沈彻送来的聘礼,可惜了。” “物尽其用,就不是可惜。”宋星辰帮着一起用树枝绑起来,固定好,笑着道,“以后里面是女铺,外面是男铺。” 宋耀东没意见,“我都可以,就是不知道阿彻行不行。” “我都行。”沈彻速度很快,提溜着两桶水进来了,宋星辰偏头一看,那水并不清澈,就听沈彻道,“这水恐怕不能喝。” 洪涝灾害,可能会污染地下水,想来井水也并不安全。 宋星辰想到以前看过的一则报道,说是古代洪涝之后就会出现流行病或瘟疫,大多都是因为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或是吃了被洪水污染过的食物、鱼或动物尸体。 “不能直接喝。”金手指显示水桶中的水已经被污染,回忆着那篇报道上的内容,她继续道,“先沉淀,再煮沸了才能喝。今日开始,大家切不可喝生水。” 若是说死了不能喝,那她后面也不好换水。 见他们茫然,宋星辰想了想解释道。 “洪水连房子都淹了,咱村子里的旱厕肯定都被淹了,大家想想,那洪水该多脏。井水说不定也被污染了。” 这话一说完,大家瞬间醒悟了似的,再看那桶里的水,都带了几分膈应。 宋耀东叮嘱着平平和安安,以后不能因为贪凉,就喝生水。 赵兰芝后悔上山的时候,不应该将水缸里的水都倒了。 宋星辰却在想着,她能用点数兑换干净的饮用水,就是得想个办法偷梁换柱才行。 而沈彻的视线则在宋星辰的脸上看了又看,他轻捻着指尖,眉头轻蹙,眸光有几分探究。 因为重生,他知道会有水患,也提前准备好了粮食、煤油,还打好了水井,可百密一疏,却没想到连井水也会被污染。 但是,宋星辰上述的那些话,已经超越了当下人该有的认知。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且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预谋着什么事··· 第77章 各自摊牌 大雨短暂的停歇,夜深人静,一道纤细的身影吃力地拎起了一桶水,往外走。 走到石门外,停下来,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身后,确定确实没人看见,这才放心地将水桶里的水倒了。 水桶被放在地上,只见那人影抬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本来已经空了的水桶,顷刻间又满了。 那人影查看了一番后,又静悄悄地将水桶拎回来,然后又拎起另一桶水,出门了。 装满了水的木桶,少说也有大大几十斤,宋星辰来回折腾出了汗。 她将水桶里的水倒了,喘了口气,抬手擦汗,来不及歇息,赶紧又兑换了纯净水。 眼看着空空的水桶再次满了,宋星辰那颗做贼的心落了下来。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水换了,明早就告诉大家水经过一夜沉淀,清澈了就好。 她弯腰正准备拎起水桶,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类似于人类皮肤的东西。 心下一惊,她慌忙低头去看,就见一只宽阔的大掌握住了木桶手柄。 心跳顿时擂鼓,她揣测着身后之人看到了没有,又看到了多少··· 她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地转过身,笑着对沈彻道,“阿彻,你也出来透气啊···” “我都看见了。” “什···么?那个我先回去睡觉···” “我说我都看到了。”沈彻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像是闷锤砸中她的心。 穿帮了! 她不死心,准备打死也不承认。 反正这夜这么黑,她就咬死是他看错了。 却忽然听他道,“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宋星辰满脸问号,茫然地望向比她高了许多的男人。 沈彻转身将水桶送回山洞,又快速回来,牵起犹在茫然的宋星辰,将人拉着远离了山洞,但又没有走太远。 雨水过后的山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虫鸣声被青蛙的叫声掩盖。 ‘呱呱呱’一声声叫得宋星辰心烦意乱。 “宋星辰,我其实活了两世。”沈彻毫无预警地开口,宋星辰被吓了一跳。 沈彻打量她的神色,似是在预料之中,又继续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我确实是重生的。” 所以才能提前知道洪水的事,否则这世的双坪村人还得死一半。 “所以,你落水那天,我救你,不是意外。所以我知道会有洪涝,提前备好了煤油,打好了水井。” 宋星辰震惊,沈彻竟然是重生的! 重生这件事,沈彻竟然就这么告诉了她。 也就是说,沈彻知道她,不对,是宋招娣会落水而亡,所以赶去救人。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救上来的却是宋星辰。 天意弄人。 “我将我的秘密告诉了你,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将你的秘密告诉我了?”他忽然问。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用他的秘密交换她的。 真是一笔好买卖。 谁说这男人糙,不会做生意的,宋星辰觉得沈彻比那商人还奸猾。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去狡辩,摊牌了。 “如你所见,那水的确是我换了。”宋星辰组织着语言,尽量简洁地解释,“上次落水之后,我有了某种神力。” 她说着,偷瞧了眼沈彻的表情,见他没有怀疑,便又接着道,“我脑子里出现了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我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 沈彻立刻接话,道,“毒疙瘩能吃,还认识了很多草药。” “对。”宋星辰肯定他,继续道,“在我不断挖野菜、草药的过程中,还能得到一些奖励···” 沈彻再次抢答,“比如玉米种子,土豆种子。” 宋星辰偏头看他,带着赞赏之色,“对!那些水也是跟玉米种子一样的途径得来的。” 她说完,没再开口,让他自己去想,她总觉得,重生的沈彻,应该会更容易相信她这番言论。 穿越什么的,她自己都搞不懂,又如何解释给旁人听。 片刻后,沈彻像是悟了般道,“难道你也超脱了凡人之身,能通鬼神?那些东西都是神仙赐给你的。” “香头!对。”沈彻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有些激动道,“那你是不是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鬼魂,邪祟?” 说到最后,他甚至拉住了她的胳膊,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仿佛在问,‘你看看我们这里,有没有鬼魂?’ 完了,没救了,这可能就是看多了话本子的后遗症吧。 宋星辰一头黑线,连忙拉住他,让他冷静下来。 “沈彻,你记住,我跟那些招摇撞骗的神婆不一样。还有我看不到鬼魂和邪祟,你也用不着那么激动。” 她收回刚刚说他奸猾的话,这男人根本就是个傻的。 沈彻却像是洞悉了一切,还神神秘秘道,“你放心,我不会和旁人说的,以后,我都给你打掩护。” 在他眼里,宋星辰就是话本子中的神女,这种拥有异能的人,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恐会惹来麻烦。 必须得守护好。 宋星辰也不想多解释,说多错多,越描越黑。 这个年代的人,更愿意相信鬼神,他愿意这么想,那就这么着吧。 宋星辰这一夜睡得不踏实,而沈彻因为激动,也没睡着,天刚亮,就起床去烧水。 还抢了她的台词,对众人道,“这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已经清澈了不少。” 就像是在兑现昨夜帮她打掩护的承诺似的。 不过有了沈彻的帮忙,她再换水也方便多了。 趁着洪水没淹到沈彻的家,两人陆陆续续将山洞里的水缸灌满了。 有水有食物,虽然被困住了,但大家的心都是安的。 雨终于小了,宋星辰便绕到山的另一边去查看玉米苗和土豆苗。 每当这时候,沈彻都会跟着一起,帮她撑伞。 “你跟我说说,后面几年有什么大事件?” 沈彻说,他上辈子死在二十三岁那年,也就是三年后,虽然重生后有些事情变了,但大的事件还是有着轨迹的。 比如说,原身落水,这次的洪涝。 “一年后,西边的战事败了,老皇帝病死案前,新帝继位。对了,林勇也在一年后死了,姜美凤和人私奔了。” 没想到这两人竟是这样的结局。 姜美凤忽然从床上坐起身,大喘着粗气,不可置信望着喜房内的大红喜字。 视线落到身旁熟睡的林勇脸上··· 她这是重生了? 第78章 救命 被洪水围困的第六日,宋家活得滋润,每日还能吃些荤腥,而有些人,却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 郑巧鹅家的山头上有两间小木屋,便没去投奔亲戚,郭香跟着一起,想着两家人一起上山,能有个照应,却发现,他们低估了这洪水。 雨虽然停了,但洪水并没有立刻退去的迹象,而他们的粮食已经见底了。 几十口人,将山上种的一点菜也吃光了。 大人饿一顿两顿都受不了,更别说孩子们了。 “要不,咱们也去挖野菜吃吧?”郑巧鹅提议。 郭香觉得是个好主意,还自告奋勇道,“毒疙瘩咱们不会分辨,但野菜我偷偷看过王桂花之前挖的马齿苋,那东西满山都是,多得很。” 两人一合计,觉得可行,家人们也没别的办法,跟着两人就去挖马齿苋。 还别说,人多吃饭快,但干活也快,才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带回了两大箩筐的马齿苋。 众人喜形于色,将马齿苋放进提前接好的雨水中洗干净,煮了一大锅。 拿着碗,郑巧鹅吃了一口,然后直接吐掉了。 “呸。可真难吃,就这玩意还能卖钱?” 郭香哎呀一声,道,“我忘了,王桂花说了,这马齿苋要凉拌吃,或者炒着吃,或者晒干···” “那你不早说。”郑巧鹅抱怨了一声,郭香又道,“我早说,你会凉拌吗?炒菜你会吗?再说,咱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油啊。” 郑巧鹅不吭声了,其他人说现在哪是讲究的时候,有口吃的,不饿死,凑合几日得了。 几十口人,几乎是捏着鼻子吃饱了。 连吃了两顿之后,郭香惊呼马齿苋是个好东西。 她家儿子拉肚子两天了,吃了几顿马齿苋之后,没再拉了。 大家顿时对马齿苋又多了份好感,虽然难吃,但管饱,还能治病,怪不得宋星辰能靠这个赚钱。 然而在第三日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郑巧鹅早起的时候,肚子疼,上了个厕所,发现自己流血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哦。”郑巧鹅男人田四急得六神无主。 郭香看着郑巧鹅的样子,脸色吓得煞白,道,“巧鹅她是不是小产了?” 其他生过孩子的妇人一看,也都断定郑巧鹅这是流产了。 而郑巧鹅一听说自己流产了,先是惊喜,而后悲痛地留下了眼泪。 她成婚近十年,药吃了好几年,受了婆婆多少白眼,后来才发现是田四不行。 这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就流了呢。 下腹的坠痛也不及她的心痛,她哭天抢地,捶打着田四,道,“快给我请大夫,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田四也跟着哭,道,“到处都是水,我到哪里给你请大夫啊?” 众人也都沉默了,别说是大夫了,连出村子都是难事,还能到哪找到大夫。 就算是坐在缸里,划到镇上,找到大夫,一来一回的功夫,这孩子也是保不住了。 更别说,这洪水漫天,到处都是急流,说不定就翻了缸,也只有被淹死的份。 相较于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 没人愿意冒这个险,去替她找大夫。 可郑巧鹅哪肯就这样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孩子,她挣扎着,拽着田四,道,“我知道谁能救我们的孩子。” “宋星辰,听说她在药铺学医,她又会赚钱,又会医术,她本事大,一定能救我们的孩子。” “你这个怂货,孬种,你若是不带我去,我就死给你看。”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想起来,不远处的东山上还有宋家人。 田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郑巧鹅放进了水缸里,他一手扶着水缸,一手拿着葫芦瓢,艰难地往东山划去。 宋星辰正在山洞里叫平平和安安认字,沈彻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道,“星辰,有人找你。” 宋星辰这才知道,郑巧鹅夫妇俩在水里划拉了两个时辰来找她,是要她救命的。 “他们现在在哪?” “郑巧鹅流了血,说是肚子疼,我让他们先在我家等着。” 事关人命,宋星辰没再耽搁,快速下了山,一见到郑巧鹅夫妇,田四就给宋星辰跪下了。 “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婆娘和她肚中的胎儿,这可是我们盼了好多年才得来的。” “我知道我们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们给你磕头认错,星辰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郑巧鹅一张脸煞白,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见自家男人这样,也哭了,见宋星辰直奔着自己而来,正要开口,手已经被人握住。 “别说话,保留体力。”宋星辰没搭理田四的忏悔,反而觉得聒噪,“闭嘴,都出去。” 沈彻见郑巧鹅裤子上都是血,顾忌着,本就没跟着进来,听到宋星辰喊,一把将还在愣神的田四拽了出来。 宋星辰替郑巧鹅把了脉,又摸了摸她的腹部,面色也变得紧绷。 无论是从脉象还是金手指的判断,皆显示,先兆流产。 她又扒开郑巧鹅的裤子,看了看,而后快速诊断。 “先兆流产,我这里的药材不全,能不能保得住,看天命。” 郑巧鹅一听,嚎啕大哭起来,哭她短命的孩子,也哭她自己命苦。 宋星辰出门让外面两个男人烧热水,她又跑到山上拿药,赵兰芝一听说郑巧鹅孩子可能保不住,也跟着跑下来了。 煎药、喝药,宋星辰又给郑巧鹅扎了两针,等到稳住之后,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赵兰芝端了碗红糖水鸡蛋喂给郑巧鹅,安慰她,孩子总算保住了。 “好好地怎就差点没了哩?”郑巧鹅想不明白,最后不太确定地问宋星辰,“是不是因为我吃的不好?” 被困的这几日,除了去挖马齿苋,她啥活都没干,定然不可能是累得。 宋星辰摇头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寒凉、活血化瘀之物?” 刚刚金手指都已经诊出郑巧鹅是误食了活血化瘀之物。郑巧鹅茫然道,“这我也不懂啊,我们这些日子没了粮食,就吃了些野菜···难道是马齿苋?” 第79章 白眼狼 田四进来送水的时候,正好听到,当下就翻了脸。 指着宋星辰就控诉道,“这都要怪你,若不是你说马齿苋能吃,我们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的。” 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白眼狼我算是今日见着活的了。”宋星辰可不惯着,质问他,“你们饿死了,孩子还能保得住?” 田四被怼得哑口无言,但心痛孩子差点没了,仍然觉得是宋星辰害得他们。 “是我告诉你们孕妇能吃马齿苋的吗?你们自己乱吃了出了事,就想赖在我头上?” 不管是教王桂花挖野菜还是她卖野菜,都会和人说清禁忌事项,郑巧鹅他们不懂乱吃,关她甚事。 田四说不出话,郑巧鹅掩面哭泣,喊了声,“田四,这事不能赖星辰,是我们自己倒霉。我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若是知道,我还上什么山,就应该去投奔亲戚啊。” 沈彻听到吵闹声,跑进来,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立刻黑了脸。 “你们这夫妻真是狼心狗肺,走走走,赶紧滚出我家,爱死到哪去,死哪去。” 田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闯祸了,自家婆娘走都走不了,他还能带去哪。 好不容易孩子保住了,却还将人得罪了。 悔不当初。 又要给宋星辰下跪,却被沈彻一把拉住,“受不起,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人,离我们远点就行。” 赵兰芝也生气,她们家唯一的一罐红糖水和两个鸡蛋都拿来给郑巧鹅吃了,还被人倒打一耙。 也甩了脸子,将剩下的半碗红糖水和一个鸡蛋端走了。 郑巧鹅见状,剜了眼自家男人,但也不好再舔着脸待在这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田四忙去扶人,讪讪地对宋星辰道,“是我好赖不分,我也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你就···” “你心急不急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这红糖鸡蛋不要钱买?我两个妹妹都没舍得吃的。” “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干,就这样愿意帮你们的忙?” 若不是看在同村人的情面上,他们这样不懂得感恩的人,她多一眼都不会看。 说完,拉了赵兰芝就走,沈彻也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赶快离开。” 然而,等到第二日沈彻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人还在屋里。 对上沈彻质问的视线,田四眼神躲闪着,说软话,“沈彻兄弟,我婆娘实在是没力气,我们也没吃的了,回去也是等死。” 孕妇不能吃马齿苋,可他们已经没了粮食,只知道马齿苋能吃,实在想不到回去后,还能吃什么。 而且,现在也只有宋星辰这里有药。 沈彻本不想理睬他们,但又觉得若是这两人真死在自己家里了,也是晦气。 便闷声又回去和宋星辰说了这事。 宋耀东昨日听了来龙去脉之后,气得恨不能下去找两人理论,现在听说还没走,只觉得这两人脸皮是真厚。 赵兰芝叹了口气,道,“算了,就当是积福了,给他们些米。等洪水退了,就立刻让他们走。” 沈彻见宋星辰没反对,便抓了两把糙米,也没带其他的,就要走,又被宋星辰喊住。 “稚子无辜,我跟你一起去。” 下山的路上,她顺道采了颗马齿苋,视线带到一旁的地锦草上,也一并拔了。 沈彻将糙米丢给他们,告诉他们洪水一退,就要离开。 宋星辰将马齿苋和地锦草放在桌子上,道,“这两样有些相似,不认识的很有可能会弄错。” “但是地锦草有活血化瘀之功效,最好不要吃。我怀疑你差点小产,很有可能不仅是马齿苋的问题,说不定还误食了地锦草。” 都是草,田四看不出有什么区别,郑巧鹅却认得出,哀嚎一声,“造孽哦。” 采摘马齿苋的时候,她不会分辨,郭香也是个半吊子,将马齿苋和地锦草都当成了马齿苋。 连吃了好几天,差点将孩子吃没了。 “是我们错怪了你,若不是你,我的孩子就没了。”郑巧鹅这次算是彻底放下对宋星辰的偏见,真诚道,“你放心,红糖水和鸡蛋,还有你送来的这些糙米,我都会付钱的。” 田四也跟着道,“对,等洪水退了,我们就给你们钱,不会赖账的。” 宋星辰本也没以为他们会真给钱,却在第二日,又被喊下了山。 原来,田四家人见两人这么久没回去,便找了过来,得知宋星辰真的帮了他们,便要感谢。 田老爹说完了感谢的话,搓了搓手,道,“星辰,你看,若是你们有多余的粮食的话,能不能匀点卖给我们?” “我们那老的老,小的小,已经好几日没见米了。”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但她也干不出趁机敲诈那种事。 “我们这倒是有粮食,但是也不多,勉强只能给你们匀出二十斤。” “按照三文钱一斤卖给你们,你们若是要买,我待会就拿给你们。” 田老爹一听有二十斤粮食,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还一点价都没抬,又是开心,又是感谢。 宋星辰摆摆手,道,“别整那些虚的,别再干过河拆桥的事就行。” 田老爹也知道儿子干的那蠢事,老脸挂不住,尴尬笑着道,“星辰,你放心,我老田头说到做到,实在不行,我给你写欠条。” 沈彻闻言,立刻从灶房拿来了一个木头板和一小节木炭,在上面刷刷几笔,写清楚老田头欠宋星辰二十斤糙米后,丢给老田头。 “你签字画押。” 宋星辰朝沈彻竖拇指,还得是沈彻,人狠话不多。 老田头虽只是随口说说,但重信誉,没推脱,拿了木炭却犯难了。 “我不会写字。” 沈彻看他,一副你别想赖账的样子,道,“没事,我教你。” 一刻钟后,老田头在沈彻的教导下,终于在木板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还感慨一番。 “我老田头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学会写字了。” 那感觉,不像是写欠条的,倒像是书法大家写了幅十分满意的字似的。 得意又骄傲。 老田头带着糙米回去,还告诉大家,别再找错马齿苋了。 宋星辰没有趁火打劫,平价卖粮给他们,还不计前嫌,叫他们识别地锦草。 当真是患难见人心。 众人吃上了糙米野菜粥,心中想着,这次若不是宋家,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折在山里了。 第80章 你老实点 又过了几日,洪水终于退了下去,田家来人接郑巧鹅。 免不了又要来感谢一番宋星辰,见他们这次态度真诚,宋星辰便嘱咐了一句。 “洪水虽然退下去了,但大家回家后一定要彻底清洁家里,用艾草消毒。河里的水尽量不要喝,有条件的喝井水,但也得煮沸了,才行。” 她倒是能兑换纯净水,但分量根本不够一整个村子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也不揽那个瓷器活。 “凡是被洪水泡过的食物,都不能吃,有毒,会得瘟疫。” 你要是和他们说不干净,那他们肯定不会当回事,但你若是说有毒,那就妥了。 因为保住了郑巧鹅的孩子,现在这帮人对宋星辰的医术很是信服,也十分相信她说的话。 听得认真,没敢含糊。 郑巧鹅临走之前又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就差趴下来给宋星辰磕头了。 终于将人送走了,宋耀东也急着要回去看自家房子。 “才刚花了钱修整的房子,被洪水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倒?” 宋星辰没让,先不说宋耀东的腿还未完全康复,且路又被水泡过,都是烂泥巴,牛车根本没办法通行。 “爹,娘,你们先安心在这待着,我先和阿彻去看看情况。” 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泡了好多天,就算是回去了,也还要好好休整一番,不是立刻就能住人的。 这次,沈彻将她横着放在马背上。 “放心,这次不会让你难受的。” 沈彻说着,自己上了马,坐在宋星辰身后,将她护在怀里,几乎是抱着。 炙热的呼吸拍打在耳畔,宋星辰想偏头躲过,却差点滑下去。 “当心!”沈彻单手捞住她,粗黑的眉头拧起,有些无奈道,“星辰,你老实点。” 宋星辰没敢说她被他的呼吸扰了神志,只道,“我这样没东西抓着,坐不稳。” “那还不简单。”沈彻笑着喝停骏马,而后将她的双臂往自己健壮的腰腹上一圈,“你抱紧我,这样就稳当了。” 宋星辰被他蛮力一拉,小脸直接撞上了他硬挺的胸肌上。 耳边是他‘咚咚’的心跳声,鼻间都是他清洌粗犷的气息,不知为什么,宋星辰忽然就觉得很安心。 她抬起头,快速在他下巴上亲了口。 沈彻本来正看着前方的路,忽然感觉到下巴被什么软软的东西一碰。 独属于宋星辰那股干爽的气息萦绕上来,他愣了愣,低头看到她正狡黠地笑。 “占我便宜?”他笑说。 宋星辰,“这是给你的奖励。” 沈彻不满,单手攥住缰绳,腾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脖颈,低头咬住她的唇。 唇齿短暂地磕碰,宋星辰呼痛,沈彻啧了声,“娇气。” 却下意识放慢了马速,也更加小心地缠吻上去。 好在是在无人的旷野里,否则让人瞧见他们这样子,又免不了被人议论伤风败俗。 沈彻不甚在意道,“关他甚事,我自己的女人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话糙理不糙,宋星辰佩服,也觉得此话甚合心意。 仔细想想,沈彻此人抛却活得糙了些,说话糙了些,但不惧人脸色这点和宋星辰不谋而合。 这种品质,在这人人都活在别人嘴中的时代很难得。 或许正因为沈彻活了两世,才能看得如此通透豁达。 “老子上辈子临死也没娶到媳妇,这辈子才知道女人的味道。想想,真是憋屈,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又重活一世。” 没想到沈彻两世都是个雏,怪不得牵个手,接个吻都如此激动。 也是被憋久了。 想到两人初次拥抱,他的囧样,宋星辰‘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彻见她笑,也跟着傻乐,问,“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我也听听。” “没什么。”宋星辰才不告诉他,只道,“你是五年前重生的···上辈子你活到了二十三,这么一算,你已经将近三十岁了。” 沈彻闻言,浓黑的眉头难得地一拧,那眉尾的疤都带上了几分忧愁。 七十八十古来稀,这古代人高龄的不多,一般活到六十几岁都算是高寿了。 也就是说沈彻已经活了半辈子了。 “怎么,你嫌弃我老?” 三十岁的老男人,而她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怎么算,都是她亏。 这点,他确实是老牛吃嫩草了。 可他就是要吃她这株嫩草,还非她不吃。 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占了别人便宜,当下立刻表态,“星辰,虽然我年纪大,可我身体健壮,脏活累活我都行,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上辈子没娶到媳妇,这辈子好不容易定了亲,千万别被吓跑了,他还想生两个孩子,让这辈子有个圆满呢。 宋星辰想,虽然你肌肉大,可外强中干,对我不太友好,但又不忍伤他自尊。 “好,我就等着你让我过上好日子。但你也确实需要补一补,放心,你不足的,我都给你补上。” 沈彻暗想自己哪有需要补的?但星辰既然说了,那就按她说的办,他没意义。 终于到了双坪村,隔老远的,便瞧见她家房墙上的水痕,好在房子都没倒,就是篱笆院子倒了,院子内外都是横七竖八,被水冲过来的物件。 什么破衣裳、断掉的桌子腿、一簇簇的杂草、死鱼死虾··· 靠近了,宋星辰从怀里扯了个帕子递给沈彻道,“将黑风的嘴巴包起来,被洪水泡过的草不能让它吃。” 沈彻的马名唤黑风,全身黢黑,只有眉心有一点白,速度如风,十分通人性。 不仅是沈彻喜欢,宋星辰也十分喜爱。 沈彻依言照办,下了马,将宋星辰抱下来,又将驮在马背上的艾草拿下来。 “我来将院里院外的脏东西清理掉,你负责消毒。” 路上,宋星辰简单和他说过,若是有鱼虾或动物的死尸,得挖土掩埋,再彻底消毒。 消毒他不懂,但挖洞这种体力活,他在行。 两人正准备开干,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传来。 “这黑心肝的李有才,干这缺德事,以后生孙子没屁眼。” 第81章 打红了眼 宋星辰没去凑热闹,和沈彻两人连忙将屋前屋后都收拾了一番后,发现吵闹声更大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叫嚷声响起来,“唉吆,这不是沈彻的大黑马吗?沈彻回来了,那宋星辰是不是也回来了?” 转眼间,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捂着头跑进来,喊着,“星辰,你在就太好了!快帮我看看,我的头被打破了。” 这男人名唤田二郎,是田四的二哥,头破了个口子,头发凌乱,衣裳也被扯烂了,形容狼狈。 “怎么回事?” 宋星辰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势,只是皮外伤,便抓了把没用完的艾草,揉碎了按在伤口上。 沈彻跟在她后面看过她处理伤口,知道这药得用东西固定住,便一把扯了块田二郎身上的布条,帮其将伤口包扎起来。 现在条件有限,宋星辰也未随身携带药物,便由着他去了。 田二郎这才说明缘由。 原来,李有才趁着大家不在,将整个村子都偷了个遍,将别人家值钱的全搬到自己家去了,眼看着洪水退了,便想着拿去镇上卖掉,正好撞上赶回来的田家和郭家人。 两家人一瞧李有才手里的东西,就是自己家的,回家一看,门锁被撬了,家里的东西不是被李有才搬走了,就是被洪水冲走了。 当下,田郭两家人便抓住了李有才,讨要说法。 可李有才非说是自己捡的,众人哪里肯信,抓着人去其家里一看。 好家伙,李有才家里堆满了整个村子几十口户人家的好东西,连锅碗瓢盆都没落下。 “这个天杀的李有才,上次偷你家东西的时候,理正还是罚轻了。”田二郎恨声道,“竟然趁火打劫了咱们整个村子。” 说实话,宋星辰也被惊到了,李有才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洪水来了,旁人都跑了,他竟然带着全家留下来干这勾当! 匪夷所思。 想到这,她不禁问了句,“洪水没淹到他家?” 田二郎骂了句脏话,义愤填膺道,“祸害遗千年,老天不长眼,洪水真就到了他家门口就停下了。” 换句话说,怎就没再多涨几丈,将那混蛋给淹死。 沈彻问,“他们一家被困了十几天,还有力气跟人打架,看来家里没少存粮食。” 说到这,田二郎更气了,他们两家人十几个老爷们,就是因为这些天没怎么吃饱,没力气,打起架来,没什么力气。 可这并不是主要的,就算没力气,凭着一腔愤怒,也能将李家父子三人给制服了。 可偏偏就坏在,李有才一家不做人。 “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一会吐,一会又窜稀,埋汰的不行。” “滂臭。我们哪还敢近身,反倒让他父子三人占了上风,捡了石头就乱砸人。” 原来田二郎头上的伤是这样来的。 “星辰。”田二郎说着,就要来拉人,被沈彻挡住,这才察觉情急之下,拉人家小姑娘不妥当,他讪讪笑着道,“沈彻,我没有唐突星辰的意思,就是想让她过去再其他人看看。” 原来,他是受伤比较轻的,跑出来是要去请大夫的,半路看到黑风,便想着有现成的大夫,省得跑了。 宋星辰在田二郎说李有才一家人窜稀的时候,就准备去看看了,当下立刻答应下来。 沈彻拉住她落后田二郎两步,低声对她道,“待会,你就站在我身后,别往前凑。那些人的伤,你能治就治,治不了也别勉强。” 三家人都打红了眼,李有才一家人如今跟疯狗没区别,沈彻不想被殃及。 没想到他还细心,宋星辰抓住他的大掌,笑着道,“好,待会我就在你身后。” 他的背有她两个宽,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很有安全感。 也正因为沈彻够魁梧,几人到的时候,正针锋相对的两群人,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宋星辰。 只看到田二郎带着沈彻往这边走。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大夫呢?”说话的正是田四,他护在郑巧鹅身旁,没参与打斗,想来是怕伤着孩子。 田二郎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李有才在看到沈彻时,明显的慌了。 李有才在沈彻手下吃过亏,知道他的厉害,还以为沈彻是田二郎找来的帮手。 “金宝银宝,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东西,咱们不要了。”说着带头跳进一稻田里,就溜了。 李金宝见老爹跑了,也没犹豫,抓着李银宝就要溜,却被李银宝拽住了。 “爹,大哥,娘还在家里哩,我们跑了他们打娘怎么办?” 李有才早跑得没影了,李金宝训斥,“你懂个屁,娘一个女人,他们能奈她何?” 说完,抓着李银宝也跑了。 田家人和郭家人,因为李家父子三人身上的屎臭味,一直没敢太靠近,正好给了几人逃跑的机会。 有几个人想追,被宋星辰喊住。 “别追了,小心被染上病。” 宋星辰说着,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去捂沈彻的,还交代其他人道,“咱们赶快离开这,他们身上有病,这些秽物会传染。” 听到可能会被染上病,众人立刻退避三舍,特别是郑巧鹅,二话没说就往宋星辰这里走。 仿佛她这里才是安全的。 因为沈彻高出宋星辰一大截,宋星辰捂他嘴,有些吃力,沈彻发现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 “你用这个。”这帕子是之前宋星辰给他擦嘴的。 他又用自己的衣袖,将自己的口鼻遮住,道,“我用这个。” 不得不说,沈彻虽然是个糙汉,但聪明,能举一反三。 其他人见两人这样掩住口鼻,也都慌忙用袖子,衣摆将自己的口鼻捂住,往宋星辰这边跑,也不去管那些差点被李有才父子卖掉的家伙什了。 郑巧鹅面上有着浓浓的担忧,一靠近宋星辰就问,“星辰,他们有什么病?” 宋星辰没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他们除了窜稀,是不是还吐了?” 郑巧鹅立刻点头道,“对,这一会会的功夫,我都瞧到他们吐了两次了。” 第82章 霍乱 又拉又吐,还憋不住,所以田郭两家人才有些黔驴技穷。 “那就对了。”宋星辰道,“我瞧他们眼窝深陷,皮肤干燥没有光泽,还又拉又吐,可能是霍乱。” “什么!?”众人听到,俱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霍乱,他们听说过,人传人,很霸道,得上了十有八九都活不成。 而他们刚刚还跟他们打了一架,有的人身上甚至还被喷了些粪便,当下就慌了神,求救地问宋星辰该怎么办。 “这种病一般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得,已经有病的人的粪便是会传染的。” “所以,咱们首先要将已经得病的人隔离起来,不要与旁人接触,且病患的粪便也需要掩埋起来。” “最后,饭前便后要洗手。咱们吃东西的时候,也要注意,不吃被洪水泡过的任何东西,喝的水,也要煮沸了才能喝。” 众人认真地听完,郑巧鹅就让那几个身上被粘上粪便的人,赶紧将衣裳脱了扔掉。 和人命相比,几件旧衣裳不算什么。 “星辰,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王桂花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那我们还怎么吃喝啊?” 洪水来的时候,王桂花夫妇带着儿女投奔娘家了,可这年代,谁家都缺吃的,眼瞧着洪水退了,她也没好意思多待,赶回来,却又听到这噩耗。 “这可怎么办才好?” 董超抱着二丫,也是一脸的焦急,“粮食去买,虽然麻烦,但起码能买到,可河水不能喝,从哪弄水喝哩。” 有人道,“镇上有官井,但也要花钱买,就是每天来回跑,多折腾啊。” “咦···星辰,你们家之前是不是打过水井?” 宋星辰刚想拒绝,田老爹忽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道,“星辰,这是之前我们买你糙米的钱,还有我家儿媳妇在你那吃药,诊病的钱,今日还给你。” “你看,咱们也是没办法,能不能从你家水井里匀一点水给我们?放心,我们也花钱买。” “咱三家都没牛车,来回一趟镇上就是半日的时间。一趟还买不了太多的水,家里老人小孩的,实在是···” 其他人一听,觉得这办法可行,与其去镇上买官井的水,来回折腾,还不如花钱买宋家的。 对上几十双殷殷期盼的视线,宋星辰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但她能兑换的水有限,思索再三,她开口了。 “我家的确请人来打水井了,但是没打成。沈彻那里倒是打了口水井,但离村子也不算近。” 郑巧鹅立刻道,“那也比去镇上近多了。” 王桂花也道,“星辰,你看,若是方便的话,就卖些水给我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星辰也不好再拒绝,便道,“这样,就你们三家,每家每天两桶水,我每天下午给你们送来。” 多的,她也供不了。 三家人一听,感恩戴德地点头,去拿桶。 拿桶的时候,众人应该是商量好了,让田老爹来说。 “星辰,镇上的官井,一桶水两文钱,我们三家每天每家两桶,算下来就是十二文钱。劳烦你们每天帮忙送来,给你凑个整,一天十五文,你看,成不成?” “行。”宋星辰应下,补充道,“我也是看大家实在不方便,才帮得忙。大家也知道,我在镇上开了个摊子,后面若是路通了,我们可就没时间给你们送水了。” 现在路还不好走,牛车去不了镇上,她也做不了生意。 可若是路通了,她也没时间给人送水,且到那时,回村的人会越来越多,若是家家都想从她这买水喝,她也供不上。 索性提前说开,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最好能提前做好打算。 田老爹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好。若是路通了,理正应该也回来了,到时候,我们雇他家的牛车去镇上买水也行。” 如此,宋星辰没再多说,查看了另几人的伤势,都是些皮外伤,暂用艾草包扎起来。 有两个胳膊脱臼的,被沈彻一把拧上,惊得众人差点下巴脱臼。 “待会给你们送水的时候,再给你们带些止血消肿的药。” 没其他事,宋星辰收了诊金,便准备走了,田老爹却再次喊住她。 “星辰,你是大夫,你看看那李有才的婆娘,王翠花该咋办?” 不是田老头提醒,宋星辰差点忘了王翠花这个隐患。 宋家暂时不住在村上,可李有才一家都得了病,王翠花肯定也有病,若是出来到处乱跑,又乱窜稀,他们三家就危险了。 这三家人若是被染上病,再传染别人,那将会引起大规模的疫病。 “他们几个密切接触过李家父子的,暂时和其他人分开住。” “你们将地上的粪便铲了,挖个深坑埋了,凡是李家父子经过的地方,用艾草熏过。暂时,先别去李有才家。” 沈彻接话道,“我们去通知官府,让人来处理。” 官府若是知道这事,不会置之不理。 且官府出面的话,有威慑力,更有防治疫情的手段,要比宋星辰个人去冒险要好得多。 田老头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 那几个身上沾了粪便的人,甚至站在了艾草烟雾中,给自己来个全身消毒。 这次可多亏了宋星辰,否则真的不敢想象。 郑巧鹅,“那可不,宋星辰可真是好人,她娘也良善,自己孩子都不舍得吃的红糖和鸡蛋,给我吃。这次若不是她,别说我的孩子,可能连我都没命了。再想想咱们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 郭香也羞愧地低下了头,以前,她背后没少说宋星辰的坏话,纵然有理正出面澄清。 可因为宋星辰没答应教她采野生菌,她觉得纵然宋星辰有些小聪明又如何,不还是个女子,没有兄弟撑腰,娘家人不能帮衬,以后活得说不定还不如她。 这次,若不是有人家的米粮给她全家老小度命,若不是宋星辰不计前嫌告诉他们地锦草不能吃,她们说不定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不得不承认,宋星辰是真有本事,还有心胸,纵然没有兄弟撑腰,娘家帮衬,也强过她们太多。 “是我们不对,对不起宋星辰,也对不起宋家人。” 王桂花道,“星辰一直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第83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两人回去的路上,宋星辰问沈彻,“你怎么想到找官府处理这事?” 沈彻高大的身躯被颠得一颤一颤,声音却仍然粗犷浑厚。 “你不是理正,说话没有威信,去隔离李家,说不定还会被李家反咬。但官府就不同了,没人敢置喙,还会配合,连带着逃跑的李家父子三,也能被追回。” 不得不说,沈彻是粗中有细。 想得透彻,还很有谋略。 这样的人,只当个村夫有些屈才了。 “阿彻,你有没有想过去参军?”她觉得他刚刚说话的样子,很有种大将军指挥战场的既视感。 沈彻闻言,低头看她,问,“星辰想让我去参军?” 宋星辰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很有大将军的气势。” 沈彻哈哈一笑,爽朗道,“那我去给星辰挣个将军夫人的头衔,可好?” 将军夫人,是很有面。 但是参军打仗多危险啊,大将军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她是个胆小鬼,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她只是个农女,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平凡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 将军夫人,她不稀罕,也不想要。 “算了,你还是做个村夫吧,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沈彻没有异议,只要是能待在她身边,怎么样都好。 二人先去了县衙,说明李家的事,宋星辰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的姚县令。 花白胡子,两鬓泛白,看起来比宋耀东年纪还大些,但精神矍铄,眸光温和而坚毅,是岁月与经历的沉淀。 听完了沈彻的话后,姚县令快速喊来了医官,将宋星辰的隔离、保护水源、饭前便后洗手等预防措施说了,医官们纷纷表示可行。 “消毒的话,可用艾草和苍术焚烧,烟熏。”宋星辰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两种,或许有其他草药能用,也行。” 她这些日子接触过的草药中,这两种都能用于空气消毒, 一医官老者点头赞同,道,“艾草自不必言,可苍术一般人只知其能治脘腹胀满、呕恶泄泻等顽疾,熏香之用法,鲜少人知。姑娘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也是听师父提过。”宋星辰谦虚道,苍术她并未采摘过,家里没有,药效如何,并未实践,因而并未说得太满。 众人得知她是镇上药铺吴掌柜的徒弟,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吴掌柜的百草园药铺可是镇上最大的药铺,医官们也都有所耳闻。 防疫一事,刻不容缓,姚县令命医官带上衙役和药材去了双坪村,又命人去抓捕李家父子,并颁布相关防治政令。 干脆利落,条理得当。 做完这一切,姚县令笑着朝宋星辰招招手,道,“姑娘,你帮了老夫大忙。” 霍乱若是大规模传播开来,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他身为康城的父母官,理应守护好百姓,若是让百姓置身危险之中,又如何面对百姓这么多年的信赖。 “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细算下来,她也没做什么,宋星辰不敢居功,还福身感谢道,“上次还多亏了姚县令的帮忙,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道谢。”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 见她落落大方,又如此谦逊,姚县令满意地点点头道,“是个好孩子,阿彻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上次林勇的事,本只是件小事,衙役们就能办妥,沈彻却求到了他面前。 他这才知道了宋星辰的存在,本以为她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伶俐姑娘,却不想她竟然还懂医术,连如何防治霍乱都说得有条有理。 这姑娘,必有大造化。 沈彻憨笑,眸光缱绻得望着宋星辰,不害臊道,“那可不,我可是攒了两辈子的好运,才遇到了星辰。” “瞧给你小子得意的。”姚县令啐完,又哈哈大笑,要留他们吃饭,宋星辰婉拒。 两人再次回到双坪村拿水桶的时候,就见李有才家的院门已经被衙役们用封条封住了,门口还有几个衙役看守着,他们全都面部罩着布襟。 村里有些房屋倒塌了,断壁残垣处都残留着被艾草熏过的痕迹,空气中除了艾草还有苍术的气味,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 这时候倒是可以趁机将水兑换出来,省得再跑一趟,但宋星辰想了,做戏得做全套。 宁愿多跑一趟,也不能漏出半点破绽。 遂和沈彻两人,将那些水桶带走,到了沈彻家后,将水桶装满水,放到牛车上。 沈彻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先回山洞,时间久了两老会担心。” 宋星辰摇头道,“不行,我俩都接触了村里的人,谨慎起见,最好不要再接触爹娘和妹妹们。” 事发突然,当时他们虽及时远离了传染源,但就怕有万一。 说着,她手中忽然凭空多出了两颗小药丸,宋星辰递给沈彻一颗,道,“这是强身健体丸,能增加抵抗力的。” 一颗需要五个点数,她这次可算是花了巨资。 这段时间又是兑换种子肥料又是兑换水,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点数,被花掉了大半。 沈彻听不懂她话中的‘增加抵抗力’是什么意思,但强身健体,他懂。 而且,这是神赐的丹药,定是好东西。 没犹豫,他一口吃了,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不回山洞,不跟他们一起住了?” 宋星辰点头,就见沈彻又咧嘴笑了,指着他的房子问,“那就咱俩住这里?” 宋星辰又点头,这才后知后觉,他在乐什么。 兜头就是一巴掌,她娇喝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睡里屋,你睡外面。” 沈彻被打了,也不恼,仍旧笑嘻嘻道,“好,我晓得分寸的。” 话说得漂亮,但真到晚上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好说。 宋耀东听到后立刻反对,并表示,他不怕被传染。 “你不怕,那娘和妹妹们呢?”宋星辰站得远,对父母喊话,“爹娘,等再过几天,我俩没事,咱们再见。 第84章 翻身 作为一个老父亲,宋耀东怎能放心女儿单独和沈彻住一起。 赵兰芝安慰他,“两个孩子都是守礼懂规矩的好孩子,你就别操心了。” 闻言,宋耀东想起了定亲那日两人耳语的那些话,直摇头,又不好将这话说出来。 急得直打转,又道,“你哪里知道,人言可畏!若是叫旁人知道了这事,会传出什么谣言?” 沈彻一个男人,自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星辰毕竟是女子,在这种事上,总要吃亏些。 平平忽然插话道,“爹,大姐说了,我们不能活在别人的嘴里。” 说是这样说,但真有几个人能做到的。 就算宋星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他身为父亲,也会心疼的。 宋耀东叹了口气,没再说,但心里却在琢磨着一件事。 很快,赵兰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虑,“现在也回不去,也不知道咱田里的稻子如何了?” 今年雨水多,稻子结穗本就不好,若是再被泡霉了,那就白干了。 宋耀东又叹了口气,道,“老天不仁,西边还有战乱,这日子是越来越难了。” 难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如今的粮价因为有人蓄意哄抢,已经翻了一倍有余。 “美凤啊,咱买了这么多粮食,后面不会卖不掉吧?”林老爹忧心忡忡。 姜美凤信心满满道,“爹,你怎么还不信我?我之前说的那些,哪个不是一一应验了?” 林老爹还有些犹豫,林母拽了把自家老头子,又对他使了个眼色,这才笑着对姜美凤道,“儿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自打这儿媳妇进门,让他们家免去了不少祸端,姜美凤就像会算似的。 比如一直管着粮仓的下人竟然中饱私囊,每日用腰带偷粮食往自家拿。 又比如,她娘家的侄媳妇什么时候生产,生的男孩女孩。 再比如,林老爹起夜的时候,会被狗子绊倒。 甚至,就连双坪村会遭水患都被姜美凤一语中的。 诸如此类,大大小小的事,凡是姜美凤说出来的,都被一一应验。 这次,姜美凤说,水患过后,很多田地都是颗粒无收,粮价会大涨,并撺掇着老两口拿出积蓄来屯粮,后面再高价售出。 老两口被姜美凤画出的天价大饼,给砸得晕头转向,一时冲动,拿出大半积蓄,已经囤了两家粮铺,几千斤的米面。 可今日的粮价,竟然比昨日又高出五成,林老头一算账,今日的就亏了啊。 顿时生出退缩之意。 姜美凤也瞧出了林老头想打退堂鼓,循循善诱道,“爹,我之前说这粮食会大涨,你看这不就涨了。” “不过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往后还会翻倍涨,就算今日买的比昨日的贵些,但日后卖出去,那都是大赚啊。” “你再好好算算账,是不是这个理?” “我都说了,赚的钱我一文不要,都是爹娘你们的,你们还怕啥?” 林老头思忖片刻,豁出去一般道,“好,就听儿媳妇的,继续买。” 儿子被人割了舌头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现在还病了,身子大不如前,指望不上了。 但娶回来的这个媳妇能掐会算,还很会做生意的样子,她还怀着林家的骨血,以后林家都得指望这个儿媳妇了。 不管是为了以后老有所依,还是为了以后的养老钱,这把,他都得跟。 而且,古往今来,就没有卖不出去的粮食。 姜美凤见老两口都听话,开心地笑了,林勇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可他娘老子是老实人,很容易摆布。 她只要用上辈子的一些记忆,让他们信任她,以后的林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重活一世,她不要再被林勇打,被婆家嫌弃,最后还被负心汉骗身骗心,客死他乡。 她要钱,要权,要人人敬仰,要成为人上人。 夜幕降临,她靠坐在躺椅上,喝着安胎药,丫鬟绿翠来禀,说是林勇交代了,今晚不回来。 姜美凤冷笑一声,眸光瘆人,随手扬了安胎药。 绿翠吓得跪趴在地,不敢吱声。 “绿翠,你兄长是不是最近在庄子上做工?” 绿翠是她来林府后拿捏住的第一人。 绿翠与府上的长工私通,还偷了林母的一个银镯子给长工卖钱,被姜美凤抓了个正着。 有了把柄,绿翠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但重活一世的姜美凤也学会了拿捏人心,不仅没告发她,还给了几两银子,让她回去给生病的老娘请大夫。 这一招,直接将绿翠给收复了。 绿翠对姜美凤感恩戴德,誓死追随。 但对于这个新主子,绿翠还是很敬畏的,“是的,少夫人。” 姜美凤眼波流转,计上心头,朝绿翠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而后在其耳畔低语几句。 绿翠听完,大惊失色,一张脸都被吓得惨白,“少,少夫人,若是让少爷和老爷他们知道···” “我不说,你兄妹不说,谁会知道?”姜美凤翻开手掌,欣赏着指尖的蔻丹,幽幽道,“你家是奴籍,若不脱了奴籍,干一辈子,十辈子也都是下人的命。” 绿翠没说话,但委屈的眸光暴露了她,心有不甘。 “可若是你家出了个小主子,你说是不是就翻了身?” 绿翠咬咬牙,应声去办了。 翌日,林勇仍旧没回来,姜美凤借口身子不舒服,没跟着公婆去镇上买粮。 四下无人,一壮硕男子在绿翠的引领下,悄摸进了姜美凤的房间。 这边,沈彻送了水回来后,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饭香,偏头一看,宋星辰正在灶房炒菜。 他自觉走过去帮忙添柴,两人吃好了饭后,已是傍晚时分,他洗好了碗,烧好热水,并将装满热水的盆送进里屋。 “星辰,热水烧好了,你去洗洗。” 宋星辰做饭的时候,出了些汗,听说热水好了,便拿了换洗衣物进去。 沈彻告诉自己,要当个君子。他走到院子里,耳朵却像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哗哗的水声,激得他越发燥热难耐。 最后,他脱了衣裳,赤着膀子去劈柴,去挥发旺盛的精力。 第85章 沈彻流鼻血 偏这妮子还来招惹他。 沐浴过后的她,虽然衣衫整整齐齐,但鬓角微湿,明眸皓齿,对着他笑。 “阿彻。”她唤他,“你家的水盆太重了,我端不动。” 这个年代的水盆,都是木制的,装满了水特别重,尤其沈彻家的水盆还是超大号的,宋星辰哪能端得起来。 便只能来找沈彻帮忙。 沈彻憨笑道,“放那,我来就行。”说着,就放下了斧头,走过来。 在经过宋星辰的时候,一股清香袭来,沈彻顿时心跳如鼓,体温都升高了好几度。 他没敢看宋星辰,紧张得同手同脚进了里屋,这才喘着粗气擦了把额头的汗。 本来以为两人能够独处是件美事,现在看来,看得到摸不到,根本就是酷刑。 视线下移,落在宋星辰洗过的水盆上,脑中不受控的开始一阵乱想。 刚才压制下去的冲动又喷涌而来,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自鼻间淌下,他下意识去摸。 只看到指尖猩红,宋星辰的惊呼同时响起,“阿彻,你怎么流鼻血了?” 沈彻尴尬地冲出屋子,还不给宋星辰帮忙,只道是上火了。 等到他洗干净回来的时候,就见宋星辰在熬绿豆百合汤。 “这个清凉去火,你多喝些。” 沈彻:···他不需要绿豆,他需要的是泄火。 翌日一早,宋星辰边绑着头发边走出里屋的时候,才刚睁眼的沈彻一抬头,视线就不自觉聚集到一处,而后又流鼻血了。 这次,宋星辰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拉住了人,把脉。 沈彻心虚,就怕宋星辰知道了自己心底的龌龊,不敢看她,全程都低着头。 而宋星辰也终于知道沈彻为何流鼻血了。 她尴尬地松了他的手,摸了摸鼻子,瞥了眼他的擎天一柱,轻声道,“其实,你也不用一直憋着的。”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她理解。 而且,沈彻还比常人壮上许多,想来那方面需求也更加旺盛些。 “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真的。”她尽量表现得专业点,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医者。 而沈彻在听到她说‘不必憋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心花怒放了,他期待地看向宋星辰。 然后就听到她说,“你其实可以用其他方式纾解,比如说···那啥,对吧。” 沈彻茫然,表示听不懂她的意思。 宋星辰暗想,难道沈彻根本没那啥过?不科学啊,不是说男人的左右手都是好朋友嘛。 算了,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小脸绯红,但还是装作镇定地举起手,道,“可以用这个。” 沈彻愣了一瞬,而后狂喜,窜过来,抓住她的手,仍是不敢相信,弱弱地再三求证。 “星辰,你真的愿意帮我?” 宋星辰:··· “去你大爷的!”一巴掌兜头呼过去。 这狗男人,给他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美的他。 沈彻没脸见人,他怎么就忘了,宋星辰可是个小辣椒啊! 他负荆请罪,忏悔自己一时昏了头,唐突了佳人。 宋星辰将一个话本子丢出来,让他给她读睡前故事,读得好,就原谅他。 沈彻笑着拎起话本子,心道,这哪是惩罚,对他来说分明是奖励啊。 可宋星辰依然让他去倒水,还说,这是对他的考验。 沈彻也不懂,更不敢说,每天几乎是闭着眼、憋着气进出里屋,而宋星辰快在心里乐死了。 让你整天满脑子黄色废料,不治治,怎能长记性。 不过,除却这点对沈彻来说算是折磨,剩下的都是快乐时光。 纵然,宋星辰每天都会逮着他,问他今日大便如何,他也觉得开心。 每天,两人吃了饭就去山里,宋星辰需要解锁更多,来获取点数。 而他就负责帮她背竹篓,听她介绍那些奇奇怪怪听都没听过的花花草草。 在她累的时候,背着她,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天送水回来,沈彻面色有些忧愁,因为理正赶着牛车回来了。 也就是说,路通了。 而昨晚,宋星辰就说了,他们四天都没事,那就说明他们没被传染,那就可以进山洞与父母团圆了。 本来他还安慰自己,即使回山洞了,但还能天天在一起,也挺好的。 可现在路通了,那他们是不是就要回自己的家了? 沈彻望了望自己的家,又看了看那条通往宋星辰家的泥巴路,要是他们就住隔壁就好了。 忽然,他看到那泥巴路的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然后越来越大。 越来越近,好像是马车,且瞧着马车上的配饰和马夫的穿着,应是个富贵人家。 这马车和这荒郊野岭,实在太过违和。 沈彻眯起眼,警惕地望着。 车夫看到沈彻,远远地就招手打招呼,“劳驾,问一下,宋星辰可是住在这附近?” 一听说是找宋星辰的,沈彻眸光一凛,心底的戒备更甚。 宋家出身农户,最阔绰的远方亲戚,也就是前段时间来说亲的何家。 可何家也没这样的派头,坐得起这么体面的马车。 “你是谁?你家主人又是谁?” 他没回答车夫的话,一双眼紧紧盯着车厢,似是要将那门戳个洞,好看清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马夫正要回话,车帘猛地被人从里面掀起。 “沈彻。”谢随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他端坐在车厢内的软榻上,凉飕飕的视线望出来,落在沈彻身上,“我来找宋星辰,你若是知道,劳烦帮忙引路。” 话说的倒是客气,但态度居高临下。 沈彻听得不舒服,仍旧站在路中央,问道,“你找她作甚?据我所知,你们不过是点头之交。” 何须如此三番五次找到跟前来。 谢随听出了他话中的酸味,心中嗤笑,莽夫,果然都不知道收敛情绪,叫人一眼就能看穿。 “我来找她何事,无需同你说。”谢随道,“你若是不知道便让开。” 他一路从双坪村找来,听说宋星辰一家为了躲避洪水,躲到了东山上。 这十几日,一家人都在山上待着,想必是缺衣少食的,他当即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粮食和衣物便赶了过来。 哪知半路上遇到这尊煞神。 第86章 情敌交锋 “谁说我不知道。”沈彻粗着声说完,又看谢随,忽而扯嘴一笑道,“老子就是不想告诉你。” 怎么着? 谢随闻言,清冷的面上染上不悦之色,一护卫装扮模样的人,自车厢走出来,喝道,“放肆!竟然如此和我家少爷说话,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人?” 沈彻哼笑一声,活动了下手腕,挑眉道,“老子管他何人,敢觊觎我女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他凛了神色,握紧双拳,不卑不亢站在马路中央。 大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而那护卫瞧他架势,也缓缓抽开了腰上铁剑。 双方进入僵持,气氛陷入冰点。 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阿彻,你站在那作甚?” 宋星辰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喊上沈彻一起上山和父母商量何时回村,就见沈彻站在路中央,而他面前是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 只是那马车一路行来,沾上了不少污泥,显得有些狼狈。 莫不是沈彻的熟人? 之前听沈彻提过,他小的时候在京城住过,能认识一两个贵人也在情理之中。 她走上前来,“阿彻,这···” 沈彻还未开口,车帘再次被掀开,刚才稳坐泰山的谢随,一个跨步就走出了马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面容上还染上了抹笑意。 “宋星辰,你真的在这。” 再次见到谢随,宋星辰很难不惊讶,“谢随?” “是我。”谢随想下车,又犹豫的看了眼泥巴路,最后眼一闭,跳了下来,自顾走到宋星辰面前,“我听说你们一家都到东山来了,所以就来看看。” 才说完这句,他便让护卫和车夫将马车上的粮食和衣裳拿下来。 “你们这些日子在东山,受苦了,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一点心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彻活了两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栽过跟头,所以对于不熟人的示好,很是戒备。 他大跨一步,拦在宋星辰与谢随的中间位置,挡住谢随的视线,道,“不用了,我们家什么都不缺,谢公子还是给有需要的人吧。” 谢随脸上的笑僵住了,丹凤眼轻飘飘看了眼沈彻,虽然动怒,但仍旧不动声色,维持着体面,笑道,“我在问宋星辰。还有,你是宋家的人吗?” 关你何事? 沈彻正要再说,胳膊猛然被人拉住。 宋星辰小小的脸冒了出来,她笑着问谢随,“你是不是来找宋耀祖的?” 谢随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他跟我们不在一处,他去他舅舅家了,不在这。”宋星辰又道。 谢随点点头,扬起笑道,“既然他不在,这些东西我带都带来了,就给你们吧。” “我跟耀祖关系好,之前还吃过你做的饭菜,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宋星辰秀眉轻拧,这人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上次还怀疑她是不是暗中窜通香头搞孙秀荷,今日怎就转了性,还有上次去集市,莫名其妙的。 可她不想占宋耀祖的便宜,哪怕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不用了,多谢谢公子的好意,我家不缺吃喝,衣裳也够穿。” 谢随再一次被拒绝,怎能不生气。 这些粮食和衣裳,都是他亲自命人督办的,没想到宋星辰还是不领情。 而沈彻却满意地笑了,还笑得明晃晃,仿佛在炫耀说:你看吧。 然而这次谢随没再像上次那样,被轻易气走,他面上仍旧是笑着道,“既然耀祖不在,你们也不需要这些,那我便先告辞了。” 没再看一眼沈彻,他转身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脸上的笑即刻消匿。 她唤他阿彻,却喊自己谢公子。 就因为之前沈彻救过她,她就要以身相许了? 终究是他晚了一步。 回到家中,便有小厮来禀,“少爷,夫人知道你不顾劝阻出门,动了大怒。” 谢随捏了捏眉心,挥退小厮,去见了谢夫人冯氏。 冯氏正在小佛堂念经,见儿子来了,也没搭理,仍旧微合着眸子,口中念念有词。 谢随见惯了母亲这样,见她没理自己,便自顾坐下来喝茶。 终于冯氏忍不下去了,率先放下佛珠,站了起来,目光严厉。 “谢随,你还知道回来?” 谢随不慌不忙放下白玉茶盏,道,“母亲因何生气?” 冯氏瞧他明知故问,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舍得打。 最后生生将那股气忍下,道,“月底,我们就回京城。” 谢随一听,淡定不下去了,站起身问,“为何这么急?离春闱还有小半年呢。” 冯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道,“再不走,你的心都被那狐媚子勾搭走了,还能参加春闱?” 谢随一噎,随后道,“我是去看同窗。” 冯氏一副‘你看我很好糊弄吗?’的样子,哼了声,道,“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心思,都给我断了,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 --- 这边,谢随走后,宋星辰还感慨了句,“没想到宋耀祖那群酒肉朋友里,还真的有患难见真情的。” 沈彻看她,而后戳穿谢随,道,“你以为他真的来找宋耀祖的?” 宋星辰,“那不然,他来干嘛?总不可能是为了我来的吧?” 沈彻点头,很是认真道,“对,他就是为你来的。” 宋星辰愕然,而后又觉得不可能道,“我们非亲非故的,他···” “他看上你了。”沈彻直接道。 宋星辰只觉得有些莫名,道,“他,看上我?看上我什么?我们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谢随是冷白皮,那手指比女人还纤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平时看人都是副清清冷冷,虽客气周到,但保持着距离,明显就是不愿与他们这群乡下人过多接触。 这古代阶级划分分明,宋星辰有自知之明,因而,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纵然是沈彻将话挑明,她也觉得是他想错了。 沈彻听她说,他们不是一路人,心中的那点不舒服忽然就熨帖了。 要不说,他媳妇聪明呢。 看得多透彻。 第87章 虫害 翌日一早,他们便回了村子。 因为管控及时,村子里的其他人没被传染,而李氏父子三人至今仍杳无音讯。 王翠花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宋星辰也是回了村子才知道,原来李有才一家,因为被困,缺粮食,便捞水里的死鱼来吃,还喝了不干净的河水,这才染病。 “他们一家不回来是最好的,咱们整个村子都能安心。” “就是,这个李有才尽干缺德事。我说那日他怎么好心提醒我赶紧跑,原来是惦记着我家的东西。” 村人们提起李有才一家,都恨得牙痒,恨不能将其暴打一顿,方能解气。 那些被李有才父子偷回去的家具、锅碗等,他们想拿回来,又怕,不拿吧,又舍不得。 犹犹豫豫了多日,还放在李有才家的院子里。 等到孙秀荷回到村里,听说了之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对着宋大川哭,“大川啊,你说你那儿子怎就这么狠心哩,大哥没吃的,他也不知道来送点。” 宋大川望着那一院子的‘赃物’只觉得没脸见人,怒道,“他没吃的,耀东离那么远,怎会知道?你瞧瞧你养的好儿子,尽会给我丢脸。” 说完,拂袖而去。 孙秀荷没法,又对着宋耀祖哭,“儿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你大哥和你那两个侄儿,也不知道怎样了···” “娘!”宋耀祖迎着村人的指指点点,只觉得无地自容,没好气道,“我没这样的大哥,他们死在外面最好。” 孙秀荷一听,哭得更大声了,捶打着宋耀祖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大哥小时候天天背着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宋耀祖被她闹得没办法,想回私塾,又想起夫子不在,只能闷头跑回家了。 孙秀荷那个气啊,瘫坐在李有才家院门口,哭她的儿子,哭她的孙子。 “孙秀荷,你就别哭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嚎丧哩!”有人冷不丁来了句。 孙秀荷收住哭声,怒瞪回去道,“你咒我儿子孙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人冷笑道,“你的好儿子孙子,都干的什么缺德事!你问问大家,谁待见他们?” 众人都说不待见,更有人说,要将他们一家赶出双坪村。 孙秀荷怕了,也怂了,灰溜溜逃回家了。 却没想到,村人对李有才一家是恨极了,等到宋星辰他们听说这事的时候,理正已经出面。 李有才这次犯了众怒,在双坪村是待不下去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平平忽而拉住宋星辰的手道,“大姐,你说我这次说的对不对?” 被洪水困住的这些日子,宋星辰有时间,便教两个妹妹识字,两个小家伙也争气,从不懈怠。 “平平说得很对。”宋星辰给予肯定,安安忽然接道,“可是大姐也说过,祸害遗千年。” “像他们这样偷别人东西的坏人,应该算是祸害了吧?” 一句话,将满屋子的人逗得前仰后合,赵兰芝点点安安的头道,“你个鬼机灵。” 宋耀东倒是很欣慰,笑着道,“平平和安安说的都没错,但我也有一句,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爹说的没错。”宋星辰拉住平平和安安,道,“咱们不管这些糟心事了,我看你们也认识不少字了,明日大姐先给你们买写笔墨回来。” 赵兰芝连忙阻止,道,“女孩子能识字已是很好的了,哪还需要浪费纸墨钱。” 这个时代,纵然女子才高八斗,那也不能像男儿郎般,中科举、上殿堂。 但纸墨钱可不便宜,有这些钱,还不如学些女工,村里家境好点的,会送女子去学刺绣。 宋星辰听完,摇头道,“刺绣虽是门手艺,但伤眼。” 这年代的绣娘,要不自己做绣品卖点小钱,要不在绣坊替别人打工。 她要做的是,创业,带着全家人创业。 “娘,平平和安安十分好学,且聪明机灵,一学就会。等我教会了她们识文断字,以后一个帮我做账房先生,一个帮我做管事,不比刺绣好得多。” “爹娘,你们就听我的,纸墨钱花在平平和安安身上,不算浪费。” 夫妻俩瞧着平平和安安期盼的小眼神,也没再忍心多说什么,只叮嘱两人,定要好好学,别浪费了钱,辜负了大姐的期盼。 平平和安安重重点头,又将宋星辰教的九九乘法口诀拿出来背诵复习。 将房屋内外全部用艾草熏过,沈彻又重新将院子围好。 翌日,宋耀东便迫不及待去了田里,这一瞧,心凉了半截。 “水稻上面怎么这么多飞虫?” 田老头知道他们才刚回来,不知道情况,遂解释道,“这稻田里的飞虫,自打天晴了之后,就有了,眼看着越来越多了。” 就要到收获的时候了,这时候稻子生虫,那不是白干了。 “我一开始还担心稻子会生霉,现在倒好,生虫了。这样也不成啊,得想办法灭虫啊!” 田老头也愁啊,“我们买了莽草、熏了,可是没什么用啊,再这样下去,只怕这稻子是保不住了。” 宋耀东愁得唉声叹气,回家后便将这事和宋星辰说了。 有虫害?宋星辰想到那多功能杀虫剂,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爹,你别愁了,待会我去看看。”她说。 宋耀东也没想过宋星辰能有什么办法,只道,“还好咱们还存了些粮食。” 否则,真是走投无路了。 宋星辰吃过饭后,便去了稻田,靠近了就见稻田里到处都是飞虫,仔细一看,叶子根茎上,还有些绿色的肉虫。 超怕软体动物的宋星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为了治虫,她忍着恶心,抓了一只。 字幕立刻显现:螟虫,害虫,种类很多,主要侵害水稻,也侵害高粱、玉米、甘蔗等。 而那些会飞的则是稻飞虱,也是一种害虫,高温高湿的环境下,最易大面积繁殖,危害农作物。 她又查看了下多功能杀虫剂,上面显示,这两种虫皆能治。 妥了。 第88章 杀虫剂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如何将杀虫剂均匀地喷洒在稻田里。 现代有无人机喷洒农药,再不济也有按压式的药桶。 这年代,没有塑料,人们常见的就是木制或铁制器具··· 宋星辰忽然想到什么,立刻站起身,坐上牛车赶去东山。 沈彻得知她的来意,二话没说,将家里攒下来的各种兽皮全抱了出来。 “星辰,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镇上买一些。” 凡是宋星辰想做的事,他全部支持。 “够了,够了。你算算多少钱。” 沈彻一听说宋星辰要给他钱,立马黑脸道,“我都说了,我的就是你的,再跟我说钱,我可要翻脸了。” 他不喜欢宋星辰总是这样,事事都要与他算清楚。 “好好好。”宋星辰没再坚持,道,“等我用好了,这些兽皮再还给你。” 见她妥协,沈彻便笑着道,“不用还,本就是留给你的,就是没想好拿来做什么。” 说到这,他又急匆匆跑到里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棕色的兽皮,看起来像是狐狸的。 “这个软和,可以缝在衣服上,冬天了,当毛领子。”他献宝似的将皮毛拿给宋星辰看,“你看,喜不喜欢。” 上辈子,宋星辰三岁便没了母亲,父亲整日忙着饭店的事,能给她的除了钱还是钱。 后来她长大成人,父亲又撒手人寰,将偌大的饭店留给她,她整日忙碌,脚不沾地,从未体会过男欢女爱。 传说中恋人间的缠绵缱绻在和沈彻定亲后,她就断了念头。 因为他性格粗犷,是个糙汉子,也没指望过他会疼人,却没想到他总是事事以她为先,只要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她。 给予她的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热情而又直接的呵护,从不藏着掖着。 第一次,她对以后两人的婚后生活有了憧憬。 “沈彻,你找个时间,咱们将婚期定下来吧。”她说。 沈彻动作一顿,讶然地看她,而后狂喜地将人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又按回怀里。 难以抑制的兴奋充斥到四肢百骸,他低头,抱住她的头,对着她的唇,狠狠‘啵’了两下,这才哈哈笑了起来。 胸腔震动,宋星辰觉得耳朵嗡嗡的。 “我的好星辰,你终于答应了。”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我要去跟伯父好好商量下日子,必须得找个良辰吉日才行。” 被他的喜悦感染,宋星辰也很开心,但也没忘记正事。 “日子你们来定,我还得先把害虫治了。” 回家后,沈彻将这事跟宋耀东夫妇俩说了,赵兰芝觉得有些快,宋耀东沉默一瞬,竟没说半句反驳的话。 “这事,是该早点办了。” 早办了,名正言顺。 于是两个男人在商量着婚期的事,赵兰芝拿了针线,根据宋星辰的要求,一针一线缝制着兽皮。 一个时辰后,一个兽皮袋被缝制好了。 宋耀东看了眼头尾都有开口的皮袋,不解地问,“星辰,这个用来做什么的?” 这时,宋星辰拿来一根用兽皮做成的、细条状的皮管,将其缝在皮袋的下开口处。 “大姐,这皮袋怎么还拖了个尾巴啊?”安安摸着小脑袋,满脸疑惑。 其他人也都一脸困惑地看向宋星辰。 宋星辰没急着解释,而是将皮袋放在竹篓中,在竹篓的底部,找到一处缝隙,将之撑大,而后将那细长的‘尾巴’自撑大的缝隙中穿出来。 紧接着,她将尾巴的开口处绑紧,舀了瓢水放进皮袋,再将皮袋的头部开口绑紧。 最后她背上竹篓,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松开绑着‘小尾巴’的麻绳。 这时,几十股细小的水流如雨丝般流淌出来,众人才发现,原来那小尾巴的顶端,不是密封的,而是被戳了好几十个小孔。 “我们可以用这个装满药水,再均匀地撒在稻田里,治害虫。” 一语落下,宋耀东第一个拍手叫好,“这个好,星辰你是怎么想到的?”他围着那竹篓上看下看,就像是在看宝贝似的。 赵兰芝也惊奇,直夸宋星辰聪明,脑瓜动得快。 忽然,宋耀东双眼放光地看向宋星辰,问,“星辰,你既然已经做好了这个洒药的,那你是不是已经有药能治那些害虫了?” 这些日子以来,宋星辰做成了太多他们原以为不可能的事,就算说她能摘天上的星星,宋耀东也觉得她有这个本事。 而沈彻丝毫不怀疑,在他眼里,宋星辰可是神女般的存在,区区害虫,不在话下。 虽然可以立刻兑换出杀虫剂,但宋星辰没有表现得太过自信。 那样会让人起疑。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也不敢十分确信,一定能行。” 宋耀东一听,立刻摆手,道,“不不不,你一定行,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是吧,兰芝?” 赵兰芝也给她打气道,“星辰,不管怎样,咱试试。” 为了让她的‘不自信’表现得更真实,她还特地假装拿了些草药进了牛棚,又拎了个瓦罐和一些清水进去。 “试药期间,大家都别进来,也别掀开我的罐子,里面都是药,小心被误伤。” 宋耀东夫妇十分配合,不去打扰她,也叮嘱两个小女儿别好奇去看。 终于,翌日一早,宋星辰提着瓦罐出来了。 “成了。” 宋耀东看了眼瓦罐里,看着跟清水没什么两样的水,捂着鼻子道,“这药水闻着还挺冲的。” 宋星辰拉住想要靠近的平平和安安道,“这药水有毒,大家千万要小心,别误食,或弄进了眼睛里。” 大家听完,神色一凛,宋耀东忙往后退了一大步,紧张地问,“我刚刚闻了,没事吧?” 宋星辰笑着道,“没事,但咱们去洒药的时候,防止水雾进了口鼻,最好还是戴上面巾,掩住口鼻。” 为了小命安全,谁也不敢怠慢。 “这里面的一斤药水要兑上三百斤清水使用,否则浓度太高,会损伤庄稼。” “我力气大,我来洒药。”沈彻接过水桶,快速将清水和药水兑换好,背上,去了宋家的稻田。 第89章 证明人品 宋家人去洒农药的时候,偶有几个村人看到,得知是去治害虫的,有些好奇沈彻背着的东西,但还是劝他们别抱有太大希望。 “我们已经试过很多药了,都没用,再这样下去还是得上报官府,看看官家老爷有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宋星辰说不一定能行,宋耀东也未将话说得太满,道,“我们也去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哩。” 那人听他如此说,笑他们是在做无用功。 郭香和男人刚才镇上回来,见几人口中提到宋家,不免好奇问了句,这才知道宋星辰去治害虫了。 “若是宋星辰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她说,她男人也跟着点头,道,“要不咱将东西送回家,也去田里看看。” 那几人是才从外面回村的,不清楚洪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凉凉笑道,“郭香,你以前不是最不待见宋星辰的吗,现在咋这么信她了?” 郭香听了,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虽然难堪,但诚实道,“以前是我错怪她了,宋星辰还有宋家,和孙秀荷他们不一样。” 那几人本就因着李有才一家人的罪行,也连带着不待见宋星辰一家,现在听郭香如此说,白眼一翻,瞥着郭香夫妇道,“我看啊,定是这宋星辰给你们什么好处了,才让你们如此帮他们说话。” 这句话,很是耳熟。 郭香一瞬间想到,以前的某一日,她似乎也对王桂花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她觉得只是随口一说,现在落在自己身上,才觉得又委屈又气闷。 那种被人冤枉,不被人信任的憋屈,直气的她胸口发闷。 “你们知道什么?”她生了薄怒。 郭香男人高大牛一听,立刻替自己媳妇辩解道,“我们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我们可都是给了钱的。” 那些人一听,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道,“我就说嘛。” 郭香气结,怒道,“当时我们被困山上,缺粮少米的,宋星辰不计前嫌,卖了些糙米给我们,我们一家老小这才渡过难关。” “她还救了郑巧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宋星辰的人品吗?” 郭香也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证明宋星辰是个好人,和别人在这争得面红耳赤。 但奇怪的就是,她不自觉就这样做了。 而且还觉得今天一定得说赢才行。 岂料,她说的这些事实,听在别人耳中,那就是收了宋星辰和宋家的好处,因而这些话也不足为信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几人笑笑,不再与其争辩,站起身凉飕飕道,“这世道就这样。” “就是,有啥不好承认的···”几人说笑着离去。 郭香听着他们不痛不痒的话,快被气炸了,她拉住高大牛道,“你看看,明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怎么都不信哩,可气死我了。” 高大牛无奈道,“以后,他们总会知道我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宋家稻田。 沈彻身量高,力气又大,背起竹篓走在稻田里洒药,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洒了一半后,皮袋空了,他又上来装药水。 此时他脸上蒙着湿布巾,只漏出眉眼,没了那嘴角的憨笑,原本的凶戾显现出来,特别是眉尾处的那道疤,给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不好惹的感觉。 他从稻田里上来,明明干的是农夫的活,却像是凯旋的将士似的。 “星辰。”沈彻一步跨上田埂,走上来摘下面巾,笑道,“这次装满点,我背得动。” 宋星辰将面巾又给他绑回去,正要说话,一道男声忽而插进来,“沈彻,星辰,你们这是在灭虫?” 原来是高大牛,后面还跟着郭香。 两人脸上难掩好奇,靠近了些,两双眼不住地往桶里瞧。 宋耀东应了声道,“是的,药水是星辰配制的,厉害着哩,你们别凑得太近。”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已经闻到了桶里的药味,确有些刺鼻,便往后退了两步,但没走。 又看到宋星辰和沈彻皆蒙着湿布巾,提着背篓往这边走,笑了笑,靠边站着。 一直到沈彻将农药撒完,上了田埂,宋家人坐上牛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守了半日的夫妇俩这才开口。 “星辰,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宋星辰也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 “我们都知道你有本事,若是你家这药水管用的话,能不能匀点卖给我们?我家那几亩稻田再不治,就废了。” 宋星辰的视线从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收回来,没为难,直接答应下来道,“好。” 两人一听,顿时开心起来,问价格,宋星辰没立刻报价,只道,“等我这农药有效果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两人走后,赵兰芝脸上有难掩的笑意,道,“若是这药真能卖钱,咱是不是又能赚一笔了?” 宋耀东看了眼胸有成竹的自家女儿,想得比妻子更深些道,“我想星辰答应卖药给他们,不简简单单只是想赚钱吧。” 宋星辰看了眼老爹,而后笑着道,“没错,阿彻刚刚在灭虫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沈彻问。 “我这药洒下去,那飞虫要不被毒死了,要不就逃了,但若是时间久了,药效没了,还会再有新的飞虫过来。” 赵兰芝这才恍然大悟道,“就是说,若别人家的虫子不灭掉,只咱一家灭了也没用!” 村子里的田地几乎都是紧挨着的,又都是在宽阔的野外,灭虫一事,若不能集体出动,只怕是春风吹又生。 沈彻刚刚还在高兴自己保住了老丈人家的庄稼,现在一听,垮了脸。 “那我刚刚干了半天,不是白费了吗?还有星辰辛辛苦苦配出的药,不也白瞎了!” “不!”宋星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们这是试验,让别人看到效果就好。” 宋耀东点点头,似是已经听懂了女儿的话,道,“星辰,你这药大概多久能见效?” “明日应该就能见效。” “好,今晚我去找理正。”宋耀东说。 第90章 第一次考验 翌日,理正受邀来到宋家稻田,里里外外看了遍后,点点头。 宋家的稻田上已经没有飞虫,而那些青虫也都死了,不仅如此,就连紧挨着宋家稻田的郑巧鹅家的稻田里面的飞虫也少了,隔开两家稻田的田埂上稀稀拉拉地洒落着青虫的死尸。 与此同时,宋星辰发现她的点数果然如料想那般,又增加了,这次还足足增加了一百个点。 看来不仅仅解锁能得点数,用兑换所得改变这个世界已有的,也能获得点数,比如上次的土壤改良肥料和这次的灭虫剂。 田四和郭香皆已亲眼见证宋星辰药水的厉害,等不及想买,理正抬手安抚住两家人。 “星辰,你这药确实管用!”理正对宋星辰又多了丝赞赏道,“这样,我和村里人说说,都来买你的药水,你看能不能便宜些?” “当然可以。”宋星辰道,“我不准备卖药换钱,但配制药水需要药材,药材也需要花钱。” “因而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秋收过后,按照一亩田给我十斤稻谷就行。” 她了解过,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亩田地大概能收三百斤稻谷,今年雨水多,会减产,但大概一亩田也能收个两百斤左右。 用十斤换两百斤,怎么也不会亏。 理正合计一番,觉得大家能接受,便答应下来,“这样,我今日去和村人说一下,可行的话,明日我们就开始统一洒药。” 昨夜宋耀东已经和理正言明,治虫之事,需要全村人一起,理正自然知晓其中厉害。 但这样的隐秘,他不会告诉村人。 虽说宋星辰也是为了自家稻田,但若是能保住大家的收成,那就是确确实实为村人做了好事,他不会拆台。 因而在与村人说的时候,完全没提,反倒说是自己主动找上宋家的。 众人一听,觉得真是玄乎,有人还求证地跑到宋家的稻田,只为求见真相。 晚间的时候,理正来了信,说是明早就开始洒药,并将需要洒药的田亩数一并告知。 当晚,宋星辰拿出前日刚买回来的笔墨和草纸,对两个妹妹说道,“明日你们可要好好的,一笔一划将每家的账都记清楚了。这是大姐对你们的第一次考验。” 两姐妹一听终于可以真正用笔墨写字了,兴奋的齐齐保证明日一定能做好。 并且为了确保明日不掉链子,一人拿了根细树枝,又在院子里练起字。 而宋星辰则又钻进了牛棚,在无人的地方兑换药水。 药品使用说明,一亩田用六十克左右的药水,而整个双坪村有三百多亩的稻田,上次兑换的根本不够用。 兑换了足量的药水,她望着少得可怜的点数,暗想这事结束后,得赶紧攒点数才是。 翌日一早,村里人便齐齐聚在了稻田埂处,宋星辰端了个长板凳,又拿了两个矮凳子,让平平和安安坐下,拿出纸墨。 理正看了眼两个坐下来还没稻子高的女娃娃,又瞧着两人手上的毛笔,心道莫不是今日不需要他来记录了? 一问宋星辰,果然证实了心中所想,理正感慨道,“真没想到,平平和安安竟然也识字了。” 不仅识字,还会写,拿着毛笔,脊背挺得笔直,比有些送去私塾读书的男孩子更有派头。 “好,今日就让老夫看看,两个小娃娃的字,写得如何。”理正捋捋胡子,又道,“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下。” 原来,大家都没有洒药工具,见宋星辰家的竹篓背袋好用,也不想再费神去弄,想直接用宋家的。 “皮袋是用兽皮做的,兽皮都是阿彻的。”宋星辰道,“这事我做不了主,阿彻你自己说。” 不是她为难人,而是她也得尊重沈彻的劳动成果,且,她也想趁机,让村人看到沈彻的好,别再用那些谣言揣测他。 理正一听,表示理解,又去问沈彻,后者听完,下意识看了眼宋星辰,似乎在说:就这点事,你怎么就做不了主了? 但既然宋星辰让他做主,必定有深意,想了想,便试探地道,“谁家要用,一亩田二文钱。但都得给我保管好了,若是谁弄坏了,得赔我二两银子。” 虽然,他的那些兽皮不值二两银子,但他觉得宋星辰的巧思值那个钱。 田多多给钱,田少少给钱,二文钱还不够买斤糙米的,大家都没意见,但对天价赔款有异议。 “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沈彻靠在牛背上,闻言,淡淡瞥他,道,“你嫌贵,可以不用。” 一句话直接将那人噎得无话可说。 宋星辰,“阿彻也是想要大家好好珍惜皮袋,只要你用的时候谨慎小心,不弄坏,又何须赔钱?” 理正出来打圆场,但还有人嘀嘀咕咕。 “除非你想将他占为己有。”沈彻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李有才!”那人反驳。 “那你怕什么?” 如此,便没再有异议。 挨家挨户开始领药水,平平和安安坐在一旁仔细记录,并让领完药水的人,签字盖戳。 有理正在旁边看着,众人不怀疑平平和安安会乱写,都很放心地盖了戳,并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带回家。 那边,宋星辰给人发药,并教大家如何使用,末了都会叮嘱一句,“这药有剧毒,千万要远离孩子,不可误食···” 第一批拿到药的,已经开始兑好了水在洒药了。 其他人约摸着早上轮不到自己,拿到药便先回家干别的事了。 有理正坐镇,又有沈彻这个大块头守着,村人都很有规矩,场面和谐。 赵曾华找来的时候,就见田头乌泱泱一群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跑过来。 就见人群里,平平和安安正有模有样地写着字,而宋星辰和沈彻正在给人分发药水。 有人认出了赵曾华,笑着主动搭讪,“吆,这不是星辰她大舅吗?” “哎呀,她大舅啊,你家星辰现在可有出息了。” “哪是星辰一个有出息啊,那平平和安安都会写字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造化哩。” “是的啊,没想到啊,老宋家竟还出了能写字的女娃娃。” 赵曾华听着,就像在做梦似的。 上次闹分家的时候,他们娘家人来给小妹修房子,村人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怎么才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如此热情了? 第91章 天价粮食 终于分完了所有的药水,日头已经高悬,宋星辰回头一看,父母正在和大舅聊天。 “大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曾华笑着道,“来了好一会了,知道你们这闹了水患,有些担心,便来看看。” “却没想到,才短短时日,平平和安安竟也识字了。若是让爹知道,该多欣慰啊。”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昔日人们口中的赔钱货,丫头片子,一夜间,成了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整整两日的时间,村里人马不停蹄地终于将药水全洒进了稻田。 这日宋星辰才和家人从东山回来,就遇到了刚到她家门口的铁柱。 “星辰,正要给你送这个背篓哩。”铁柱说着将背篓放下,“你们检查看看有没有破的地方?” 每一家用完交给下一家的时候,都被两家严格检查一番,就怕到时候说不清,村人也怕弄坏了要赔钱,很是谨慎。 但药水终究会腐蚀一些,外面看没什么问题。 赵兰芝忙拿去用清洗冲洗干净,又晾晒起来。 这边铁柱将一串铜钱交到沈彻手中道,“三百二十五亩,一共是六百五十文,你点点。” 家家户户都有零头,不足一亩地的,沈彻当时免了,他只收整的,如此大家还觉得占了便宜,给钱的时候,也没含糊。 沈彻也爽气,只粗粗看了眼,便将钱收了,道,“下次谁要用,还可以来借。” 啥事没干,就得了六百多文钱,这感觉多爽啊。 这皮袋用的几块皮子也就只能卖这个钱。 铁柱一听,笑了,拍了拍沈彻的肩膀道,“你小子有福气。” 沈彻虽然大条,但关键时刻,总能嗅到别人嗅不到的气息。 比如现在,他从铁柱的话中就听出了酸味。 不过,铁柱也没多说,只丢下这句,便离开了。 虫害的事已经解决,也是时候去镇上了。 小摊有段日子没开张了,一家人早早起了床,便开始忙活起来。 老顾客一见宋氏早点重新开业,恨不能多吃几碗,“你是不知道,你们没出摊的这段日子,我都觉得早上没什么吃的了。” “是啊,你家这木耳,我上次买的都吃完了,小孙子还吵着要吃,就盼着你们赶紧出摊。” 有的人将饺子当成早餐,有的当成中饭,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晌午时分。 今日是宋大川去复查的日子,虽然宋星辰已经看过,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觉得再去给吴掌柜看看更安心。 一家人来到百草园,吴掌柜查看了宋耀东的腿,又仔细摸了脉,最后笑呵呵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吃几服药,巩固下疗效就好。” 吴掌柜拿了纸笔,将之前的药方改了些,道,“还是年轻好啊,恢复得快。” 宋耀东,“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还年轻。就是我家星辰时不时就给我吃一颗她自制的强身健体丸,别说,吃了后我感觉一日比一日好。” 吴掌柜一听,就去看宋星辰,“星辰,你制的什么强身健体丸?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那强身健体丸是兑换得来的,宋星辰心虚,只道是自己用一些滋补药材制得的。 “师父,我爹她就是对我的医术有种盲目的自信。”宋星辰笑着走到吴掌柜身边,小声道,“其实啊,主要还是我爹现在吃得比以前好了,自然好得快。” 吴掌柜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他就没听说过那么神的药,反而宋家如今的生活好起来倒是有目共睹的。 吴掌柜没再纠结那强身健体丸,将方子给宋星辰,又仔细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这时,庚子拎了个布袋进来,喃喃说着什么,宋星辰问了句,庚子便开始发牢骚。 “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双坪村有水患,又不是全国都有,怎的这粮价就一下子这样高了。” 宋星辰这才知道,如今的糙米已经卖到十文钱一斤,而白米都卖到了二十五文一斤,这还不算。 “如今啊,这么高的价格,都还不一定能买到,陈米都卖到七文一斤了。” 从药铺出来后,宋星辰还特地去粮油铺看了,确实如庚子所言。 “这样下去,老百姓还怎么活哦!”宋耀东长长叹了口气。 赵兰芝也愁眉不展,“咱家倒是不缺粮食,也不知道爹娘他们粮食够不够?” 这天价的粮食,有几家能吃得起啊。 宋星辰安慰道,“娘,别担心,若是外爷外婆没粮食吃,咱家的匀些给他们,一起度过这难关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那土壤改良肥料的作用,东山的玉米已经开花了,比她得知的玉米的生长周期短了许多。 照着这样的长势来看,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收获,到时候,他们又有一批新粮入库。 更别说还有那高产的土豆。 抽空她又去了趟铁锤酒馆,铁锤听她说粮价,笑道,“以前大家还嫌弃野生菌贵,现在都觉得吃米不如吃野菜和野生菌了。” 野菜便宜的一文钱一斤,野生菌便宜的才十文钱一斤,可不比吃米来得划算多了。 “星辰,你明日能多送些货吗?不管什么,我都要。”铁锤笑他这酒馆都快变成饭馆了,“很多人来,不是为了喝酒,是为了管饱来的。” 反正都是赚钱,何种方式也都不要紧。 宋星辰也正是为了这事来的,“铁锤伯,我就是要来跟你说这事的,明日恢复供货。” 因为今日赵曾华没来木匠铺,牵挂着外爷一家,回去前,又去找赵曾堂问了情况。 “粮食还够吃到秋收,咱家每年都会留好一年的粮食,剩下的才卖掉。”赵曾堂道,“只是今年收成差,家里又要添人口,别说卖了,只怕都撑不到明年的秋收了。” 听他这样说,赵兰芝安心了,宋星辰笑着对二舅说,“二舅,你别担心,再过两个月,我的玉米就能收了,到时候给你些种子,还有土豆。” 赵曾堂之前听说宋星辰在东山开荒,却没想到种的竟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庄稼。 第92章 祸水东引 而且这庄稼的成长期还这么短,就是不知道这玉米和土豆该怎么吃,产量如何。 宋星辰让他静待,“等到收获的时候,您和大舅一起来看看。” 赵曾堂无不应答,那颗因为缺粮而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你大舅去县城给人打家具去了,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宋星辰又将一布袋的野生菌递过去,让他带回去一家人吃,“特别是大表嫂,孕期多吃些有营养的,那羊肚菌煲汤吃就很好。” 赵曾堂推拒不成,只能笑呵呵收下。 今日收摊后,沈彻便提前离开了,如今他们一家人也忙得差不多,赵兰芝说要去裁缝铺给宋星辰和沈彻做几件新衣裳。 留下宋耀东带着两个妹妹在赵曾堂的小摊前说话。 “阿彻拿着你们的八字去县城找先生看了,说不定啊,很快就能定下婚期。”赵兰芝开始打算着道,“新婚,你们小夫妻俩总要做几套新衣服,还有婚服。” 虽然婚服这些本该男方来办,但赵兰芝体谅沈彻家里没父母操持,便一并帮忙办了。 这些宋星辰也不懂,便由着母亲安排,她只管配合就好。 在裁缝铺量好了尺寸,又选了几套料子,付了定金后,正准备离开,就碰上了许久未见的林勇。 要不说冤家路窄。 林勇怀中搂着一女子,论样貌来说不如姜美凤,但那一双狐狸眼很是勾人,两人嬉笑着进了裁缝铺。 赵兰芝也瞧见了林勇,下意识就拉住了宋星辰,准备躲开,却不想被林勇拦住了。 林勇口不能言,但一双眼贼溜溜望着宋星辰,露骨得很。 “让开!”宋星辰冷冷道。 林勇没动,仍旧紧盯着宋星辰,赵兰芝怕林勇找麻烦,开口道,“林勇,有什么事好好说,你拦着路,作甚?” 此话一落下,林勇本来还算平静的面色立刻乌云翻滚,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一双眸子闪着怨恨的光,咬着牙抬手就要上前,被宋星辰后退躲过。 “林勇,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让开。” 跟着林勇的那女人听了半晌,眼见林勇放开了她,整个注意力都在宋星辰身上,有些不高兴,上来将林勇抱住,娇媚出声。 “阿勇,咱今日来不是要给我买衣裳的嘛,别理他们。” 林勇却充耳不闻,正在这时,又一道身影从门外闯进来。 正是来捉奸的姜美凤。 姜美凤本来听说林勇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一直想找机会将之除了,不是因为她多爱林勇,而是她怕那女人怀上了林家的种。 今日听说林勇将人带出来了,便忙不迭来堵人,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宋星辰。 林勇见姜美凤来了,没有丝毫胆怯或心虚,反而将那女子一把捞进怀里,大有示威之意。 姜美凤见状,恨恨地咬住牙关,没立刻发作,反而将矛头转向宋星辰。 “宋星辰,你怎么在这?” 宋星辰只觉得他们这对夫妻好笑,一个不怕捉奸,一个明明是来捉奸的,又怕被人笑话,这是准备撵她走。 她懂,因而也不介意姜美凤的话,只道,“碰巧而已,我正要走,你们忙。” 赵兰芝似是也看懂了,连忙跟着宋星辰就往外走。 然而,林勇忽然一把甩开怀里的女人,大步上前拽住了宋星辰的胳膊。 陌生的气息靠近,宋星辰本能的反抗,然而林勇死死抓着她,根本甩不掉。 赵兰芝气得就去扯,却被林勇推开,摔在了地上。 宋星辰又急又气,一巴掌甩在了林勇脸上,怒喝,“放开!” 林勇的头被打偏了,手仍然死死攥着宋星辰的皓腕,更诡异的是,他转头的时候,还朝着宋星辰笑了。 宋星辰头皮发麻,而后就听那不知名女子笑着打趣道,“阿勇这是看上了?” 林勇点点头,然后去看已经面色铁青的姜美凤,开口,沙哑又模糊地说了几个字。 宋星辰听不懂,但瞧姜美凤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就知没什么好事。 下一瞬,姜美凤黑着脸来到宋星辰面前,“宋星辰,你这个狐媚子。” 宋星辰:?请问呢?那狐媚子明明站在那,你不去抓,关我啥事?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就听到姜美凤道,“林勇想让你做他的妾,你可愿意?” “不愿。” “那你为何勾引他?” 宋星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反问,“你哪里看我勾引他了?那狐狸精站在那,你是瞎了吗?” 姜美凤自然没瞎,她也知道那狐狸精不是好人,但现在林勇明显更关注宋星辰。 这让她更加不爽。 与林家的婚事,是她硬抢来的,每每对上宋星辰的时候,她总有些危机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外面的狐狸精,她自然是要对付的,但宋星辰···前世于她有恩,她本想这世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却没想到再次纠缠到一起。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是不勾引他,他为何要吃回头草?”姜美凤质问。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才会碰上这么一对奇葩夫妻。 姜美凤这人好赖不分,脑子还不清楚,本和她没关系,但拉她下水,她可忍不了。 她微垂下眼帘,哼笑一声,而后猝不及防地甩出一巴掌。 姜美凤错愕地捂住脸,看着宋星辰,不敢相信,竟然被打了。 “怎么样?我一个巴掌也能拍得响。” 此话落下,原本紧攥着她的林勇忽而松了手,捧腹大笑,怪异的笑声响彻震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那个女子也跟着笑,两人笑成一团,指着宋星辰和姜美凤,似是很开心。 姜美凤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脸上绷不住,挥手就要甩过来,被宋星辰一把攥住,而她身后的绿翠准备上前的时候,被赵兰芝给拦住。 “姜美凤,别跟个疯狗似的到处咬人,你被林勇利用了,还不清楚吗?” 林勇恨她还来不及,怎会想要纳她做妾?不过是祸水东引的手段罢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姜美凤目眦欲裂地望向林勇,就见他讥笑着抱着怀里的女子,一副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奈我何的样子。 第93章 婚期 林勇的本性,宋星辰料想过他们不会走长久,却没想到还是新婚期,两人就已经闹到如此地步。 算了,总归她脱了身,就不关她的事了,只愿以后别再遇到这对神经兮兮的夫妇。 赵兰芝也是大喘着气,庆幸道,“还好,你当时退婚了。” 否则今日的姜美凤说不定就是宋星辰。 回去后,赵兰芝和宋耀东闲聊了两句,宋耀东又将林勇痛骂了一遍。 “算了,爹,别再想这些了。”宋星辰不想再就这样的话题聊,“爹,咱已经将东山相邻的那座荒山开垦了,您待会去趟理正家,将咱们开垦的山地在理正那登记造册。” 就相当于将那座荒山盖上宋家的记号,也好让别人知晓,以后别冒领了。 提起开荒,宋耀东立刻正色,“好,我马上就去。” 正说着,就见王铁柱来到了院前,原来是来借牛车的。 说是他家板车坏了,今日不好去帮村人拉水。 洪水已经退下去十几日,但河水依然不清澈,村人怕不干净,一直从镇上的官井买水喝。 “与其这样日日去买水,咱村为何不自己挖两口井呢?”宋星辰建议。 王铁柱叹了口气道,“一口井挖好要近一两的银子,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人吃饭都是难事,哪家还能有钱去打水井。” “谁说是哪一家打水井了?”宋星辰给他指出关键,“一家拿不出钱,难道一整个村子也凑不齐一口水井的钱?” “与其这样日日去买水喝,还不如大家一起集资打口水井。” 王铁柱一听,觉得可行,可又有些犹豫道,“就怕没几家愿意的。” “这井可不仅仅是给人喝的,若是遇到干旱,说不定还能给庄稼应应急。” 王铁柱顿时茅塞顿开,笑着离开。 下午的时候,沈彻回来了,刚下了马便直奔宋星辰而来。 “星辰,你看,先生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他从怀里掏出一红色纸张,将上面的字指给宋星辰看。 九月初一,宜嫁娶,宜兴土木,反正是个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只剩半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怎么会?”沈彻笑道,“裁缝铺那边,我给了钱,让他加急,婚服大概七八日就能完成。” “剩下的,都交给我,保证能在十日内全部弄好。” 宋耀东听完,思考一瞬,也说这日子可以。 “大东,蓉城的二叔,咱这次还是不请吗?”赵兰芝忽然问。 宋耀东摇头道,“咱们有二十几年没来往了,如今他们住在哪,我都不知识,又如何去请人。” 宋星辰这才知道,原来宋大川还有个同胞弟弟名唤宋大山,当年只身一人出门闯荡,这一走就是二十几年,了无音讯。 宋大川一直当他这个弟弟是死在外面了,所以,便未再提起,晚辈们也不知道这事。 “剩下的一些亲戚住得都不远,我捎人给他们带个口信就行。” 农村的婚礼宴请,不像世家大族那样还需写帖子,近的去家里请一下,远的直接让亲戚互相带个话就行。 如此,婚期正式定在了九月初一。 沈彻说自己无父无母,只有几个朋友,婚礼当日,会将人带来。 因为要张罗婚礼的事,赵兰芝忙得脚不沾地,频繁往街上跑,牛车留在家中,宋星辰只能和沈彻共乘黑风去东山。 如此,宋耀东夫妇忙着婚礼筹备,宋星辰和沈彻仍旧忙着开荒种田。 用她的话,就是,婚礼只是个形式,就算成亲,也不能耽搁了种田赚钱的事。 沈彻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两人每日出双入对,虽未成亲,但已经有了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沈彻喜欢这样陪着宋星辰,纵然只是采野菜,开荒种田,也觉得幸福。 而宋星辰喜欢这样一家人各自分工,为了美好生活各自奋斗的感觉,平淡却充实。 婚礼倒计时,日子一日日逼近,沈彻脸上的笑一日日更加灿烂。 与此同时,东山的玉米已经初步长成,一颗颗白胖圆滚的玉米粒泛着晶莹的光泽。一掐,便冒出白浆。 宋星辰掰下一个,对沈彻道,“今晚咱们吃玉米。” 沈彻没吃过玉米,但也能看得出来,玉米还没到成熟的时候。 “这玉米现在就能吃了?” “能。”宋星辰给他解释,“玉米嫩的时候,能煮着吃,蒸着吃,老了可以晒干,存储起来,将玉米粒磨成粉状,做成各种食物。” 才说完,就见沈彻已经对着玉米咬了一口,“生着吃也行,还有些淡淡的甜味。” 只能说这纯天然无污染的环境就是好,种出来的玉米都鲜甜可口。 两人计划好了,一人吃两颗,便没再说话,钻进了玉米地,捡着稍微饱满些的摘。 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而后几道低语响起。 谁来了? 宋星辰看了眼沈彻,就见沈彻已经摸出了腰间的斧头,朝宋星辰做了个别动的手势,而后警惕地靠近那声源处。 因为有玉米秆的掩护,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宋星辰和沈彻,可同样的沈彻也看不到外面是谁。 但不管是谁,进了东山,那就是侵犯了他们的地盘,误闯也就算了,若是刻意为之··· 沈彻目露寒光,握紧了斧头。 悄悄赶上来的宋星辰拉住人,对他无声摇了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动手,否则后患无穷。 沈彻皱眉,似乎不同意,宋星辰只能伸手拉住他的耳垂,将人拉低了,说清楚厉害。 终于沈彻软下态度,两人弯下腰继续靠近,也听清了外面两人的话。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让我们来看什么?” “吆,这里还有这个哩,你快来看。” “你们是何人?来做什么?”沈彻和宋星辰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将正在查看土豆苗的两个陌生人吓了一跳。 两人惊呼一声,直言是走错了。 因为确实没做什么,沈彻只能放人离开,宋星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沈彻,“我跟上去看看。这两个鳖孙一看就是来打我们庄稼的主意的。” 第94章 被人盯上 沈彻忙着去跟踪那两人,宋星辰不放心,又在玉米地待了好一会,见是真的没人,这才背着新鲜的玉米回家了。 王桂花夫妇又来送菌子,结了账没走,吱吱呜呜了半天,宋星辰直接问,“桂花婶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田四这才道出实情,田家其他几房兄弟眼见着田四卖菌子赚了些钱,都想跟着。 “李有才不做人,将咱家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虽然拿回来了一些,可还有很多被卖掉了。” 提到李有才,王桂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咱家人口多,现在粮食又贵的离谱,实在是快过不下去了。” 当时村人逮到李有才正往外搬东西卖的时候,不是李有才第一次卖村人的东西,田家就是最早被卖的那倒霉的一批。 宋星辰听懂了,这是在征询她的同意。 自打教王桂花采菌子的那天,她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拦着,但也将丑话说在前头。 “桂花婶子,你家人想采菌子,我不拦着,但安全方面你自己把握好,若是有人因为误食了野菜或是有毒的菌子,可不要找我的麻烦。” “还有,不管谁跟你学,你都得将其中的禁忌事项清清楚楚的告知,这不光是为我省去麻烦,也是为你自己。” 王桂花听说过郑巧鹅因为吃了地锦草和马齿苋,差点流产的事,当然清楚,宋星辰这番话的用意。 “星辰,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王桂花郑重道,“你说的我都懂,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如此,说好了,田家几房兄弟采来的菌子仍是卖给宋星辰,价格一如既往。 “婶子,你家有空地吗?”宋星辰种出了玉米,见王桂花家生活艰难,准备帮她一把,“我家新得了两种庄稼,产量比稻子、麦子都高,但得种在旱田里。” 王桂花摇头,有些可惜道,“我家的旱田都种麻了。” 现在不仅是她家,村里没一家有空地的。 而且,就算种上了玉米和土豆,最快也要两个月,他们现在就已经揭不开锅了。 吃野菜成了他们眼前最好的选择。 那便只能作罢,王桂花走后,宋耀东看到背篓里的包谷。 “咱家的玉米可以吃了。”筛选出呢拿出包谷,撕开外面一层层的叶子。 一家人看到那圆润饱满的玉米,皆好奇如何吃。 终于在清甜的香味中,宋星辰解开了锅盖。 平平等不及,偷偷舀了锅里煮玉米的水尝了口,惊喜道,“大姐,这水都这样甜哩。” “馋猫,小心烫着。”宋星辰将煮熟的玉米捞出来,正好沈彻也回来了。 “如何?”宋星辰问。 沈彻有些泄气地摇摇头道,“那两人十分机警,下山后就兵分两路,各自回家后没有动作了。” 老两口这才知道他家的玉米地被人盯上了。 “这样,我以后带着小黑就睡在玉米地里,看着。” 那可是山上,晚上危机四伏,宋星辰不放心,但一时间又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安抚大家先吃了晚饭再说。 鲜嫩的玉米入口,香甜、软糯,口齿留香。 宋星辰发现因为吃了玉米,她的点数一下子又增加了一百个点。 解锁新物种,并试种成功,居然也能攒点数! 宋星辰顿时好奇,若是解锁土豆成功将会得到多少点数。 这金手指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人两根玉米下肚,又喝了碗菜粥,肚子溜圆。 “这玉米好。”宋耀东不吝夸赞。 赵兰芝也觉得好,还将玉米棒子留下来,道,“这个晒干了,应该能当柴禾烧。” 平平和安安则是好奇以后晒干的玉米粒是什么味道。 “晒干的玉米粒可以磨成粉,煮粥,做饼,做窝窝头。”宋星辰道, 全家人听着那些新鲜词,畅想着玉米收获的这天。 当晚,宋耀东坚持带着小黑搬去了东山,沈彻怕宋星辰担心,也跟着老丈人,宋星辰还给他们带上了许多防蚊虫鼠蚁的药材。 一夜安然度过,一大早还得去出摊,宋耀东纵然不放心,也得走。 好在,有了好消息。 “查到了,那两人是受一个叫夏安的委托。” 原来昨日沈彻虽然没有收获,但委托猴子和大春帮忙查人,一夜盯梢,终于在早上的时候,看到两人与夏安接了头。 “夏安?”宋星辰迷茫,从未听过这人。 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可能会盯上宋家,还特意去看宋家在东山种的庄稼。 沈彻也是一头雾水道,“先别担心,顺藤摸瓜总能找到幕后主使。” 一家人提心吊胆,终于等到收摊,便连忙回了东山,看着玉米地。 未免夜长梦多,即将成熟的果子被人摘了,宋星辰又给玉米地施了一次肥。 期盼着玉米能早点成熟。 这一夜依然是宋耀东和沈彻带着小黑住在玉米地旁。 终于,翌日一早猴子带来了好消息。 “那夏安现在是崔寡妇的相好,生的人模狗样的,却学那勾栏瓦舍的姑娘做派,勾引人。” 宋星辰一个激灵,立刻想到富婆包养小白脸的桥段,来了兴趣。 这个年代,男人很是看不起靠身子赚钱的男人,猴子嗤之以鼻,“虽然那崔寡妇很有钱,但身为一个男人,怎···” “好了。”沈彻见宋星辰听得津津有味,不想听猴子再说,“你直接说重点。” 猴子被他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偏离了主线。 “哦,说这个夏安啊,虽然现在是崔寡妇的相好,过上了快活日子,但是之前在林家做长工,他妹妹是林家的丫鬟,一家都是奴籍。” 林家?宋星辰与沈彻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姜美凤。 宋星辰想不通姜美凤为何盯上了宋家,莫非因为上次的事? 可从那两人的话中能猜测出,姜美凤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东山种庄稼的事。 难道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 不管如何,是该好好敲打一番了。 她写了张字条,递给沈彻,“阿彻,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姜美凤手上。” 第95章 你我不合适 有了对付姜美凤的办法,沈彻一刻也没耽搁,立刻就去了林府。 此时,林府。 姜美凤正斜躺在软榻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抚摸着小腹处,听着绿翠的禀告,面上愉悦。 “去,告诉她,只要她办得好,能将林勇给榨干了,我少不了她的好处。” 绿翠点头应是,踌躇一瞬,问道,“少夫人,那药还要继续给他吃吗?” 姜美凤端起已经放温的燕窝送到嘴边,笑着道,“当然。”说完,锐利的眸光射向地上趴跪着的绿翠道,“我已经怀上了你兄长的孩子,若是他不死,日后若是知道你侄儿的存在···” 绿翠心尖一颤,立刻果决道,“奴婢知道如何做了。” 不管是为了未出生的侄儿,还是为了自己或是整个家族,林勇都必须死! 姜美凤望着绿翠的背影,笑得开怀,看,这就是拿捏人心的好处。 只要你能以利益相诱,别人就会卖命为你做事。 至于林勇,他早该死了。 上辈子,她对他痴心一片,岂料落胎一事被曝出,她就成了他发泄怒气的对象。 心情好了打两下,心情不好了,往死里打。 什么夫妻恩爱,都是假的,这辈子,她只要钱,花不完的钱。 忽然,门口出现一道黑影,她以为是绿翠还有事,便问,“还有何事?” 那人影未动,而是透过门缝将一个字条塞了进来。 姜美凤狐疑地走过去,打开字条一看,浑身的血液倒流,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惊慌失措地望着那门外的高大身影,哆嗦着,想喊人,又怕惊动了门外的人,被杀了灭口。 最后只能壮着胆子,问,“你是何人?” 门外的沈彻也没故意掩饰嗓音,直截了当道,“是你不能惹的人。” 姜美凤又是一惊,外面是个男人,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门外又响起了男人粗狂的声音,“姜美凤,若你能做到与宋家井水不犯河水,那么,你做的那些龌龊勾当,我便当作不知晓。否则···” 闻言,姜美凤的冷汗歘一下就冒了出来,她捏紧了裙摆,又紧张地望向自己的小腹。 “咚咚咚”门忽然被敲响,姜美凤的魂都被吓飞了,她抱着肚子,蹲下身子,大喊,“不要进来,你说的我都照做,我以后不会再去找宋家的麻烦···” “少夫人,少夫人?”绿翠弯腰站在一旁,满脸的担忧。 姜美凤一听是绿翠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向门外。 那里哪还有什么男人的身影? “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人?”她问。 绿翠茫然地摇摇头。 莫不是癔症?姜美凤在绿翠的搀扶下,站起身,魂魄渐渐归壳。 “咦,少夫人,这是什么啊?” 姜美凤寻声望去,就见绿翠弯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纸条。 不是梦! 自从警告过姜美凤之后,宋星辰便安心了。 而婚期也在一日日的逼近,村里人都知道宋家要办喜事了,宋大川和孙秀荷自然也是知道的。 两人为此还在家里吵了一架,最后神奇的是,两人最后还站到了统一战线上,数落宋耀东不孝,扬言宋星辰以后不会有好日子的,且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宋耀祖不理解父母的言行,但对宋耀东全部霸占了彩礼也有些不满。 不管怎么说,宋星辰也在他爹娘手下长大,理应意思意思,敬敬孝道。 他最近手头紧,很久未曾请同窗下馆子,但谢随依然待他如初。 宋耀祖觉得,只有谢随是真拿他当朋友,不免在其面前抱怨几句。 谢随之所以保持着和宋耀祖不远不近的关系,就是想通过他了解些宋星辰的近况,在听到宋星辰婚期就在九月初一的时候,坐不下去了。 当晚便跟来了双坪村,借着宋耀祖同窗的身份,非要来见一见宋星辰。 “她是你的晚辈,那就算是我的晚辈。”谢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中全是苦涩,“我是赶不上她婚礼了,但我总要送她份新婚贺礼才算是全了礼数。” 宋耀祖连连说不必,他自己都没打算送什么贺礼,但又觉得谢随是真的看重他这个朋友,心中开心,最后带着人来双坪村了。 谢随的突然造访,宋星辰惊讶,沈彻不开心,想轰人,却被宋耀祖用话拦住了。 “大哥。”宋耀祖脸上有骄傲有得意,仿佛谢随的到来令他面上很有光,“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谢随,之前来家里吃过饭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宋耀东点点头,心想,我何止见过他那一次,但瞧着宋耀祖傻不愣鸡的模样,也没拆穿。 “我同窗他这个月底就要回京了。”宋耀祖说到这里,有种我有这种尊贵身份的同窗,我光荣的骄傲之态,笑着道,“谢随家里可是京城的。” “他看重我,知道星辰快要成婚了,应是要来送份贺礼。” 宋耀东听完,朝谢随拱拱手,刚想婉拒,就被谢随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星辰,我之前吃过你做的饭菜,这份贺礼,你应该收。” “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谢随说着,便自顾往村头的小路走去。 宋星辰本想拒绝,但见沈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又想到上次他说谢随看上她的那些话。 她决定去说清楚。 乡间小路,弯弯曲曲,静谧悠长。 谢随一身长袍,身量修长,就连长靴都是蜀锦绣花样式。 想来是值不少钱,否则谢随也不会因为沾上了些污泥而紧锁眉头。 宋星辰站在离他几步开外,道,“谢随,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谢随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是谢公子。 他也坦荡,望着脚下的潺潺溪水,笑了声,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我竟然心悦于你。” 宋星辰纵然惊讶,但面色仍是平静。 “你我不合适。”她说着踩了踩脚下的泥巴道,“这泥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而你却弃如敝履。” 谢随想反驳,但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你不选择我的原因吗?” 第96章 放开星辰! “不是。”宋星辰说完这句,谢随眸中亮了一丝期待的光,而后就听她又道,“我从未将你放在选择里。” 不仅是他,就连沈彻,她也未曾想过。 饱暖思淫欲。 她穿来就面临鸡飞狗跳、食不果腹的日子,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男女情爱。 “可为何你最后和沈彻在一起了?”谢随不明白,“难道就因为他救过你?” 倒也不必以身相报。 “不是。”宋星辰道,“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时机刚刚好吧。” 刚好,她度过了那段吃不饱的日子,才有力量去感受沈彻的温暖,刚好沈彻一直都在。 “时机?”谢随忽然苦笑一声道,“你是想说我们没缘分吧?” 宋星辰耸耸肩,道,“或许就是你口中的没缘分吧。” 话落,就见谢随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道,“小爷我第一次有了心悦的人,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可真是丢人。” 他一贯以清冷示人,因为自视甚高,从未将自己和双坪村的人放在同等的位置,因为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要走的。 要回到那繁华处。 却不曾想,一身的骄傲,被一介农女踩在了污泥里。 自尊心碎了一地,但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能太狼狈。 他该有的体面,必须得有。 冷风吹起他的衣袍,也将他那唯一的柔情给吹散了。 谢随轻扯唇角,从宽袖中拿出一精致木锦盒,“这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 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之决定。 谢随走后,沈彻表面显得很平静,但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三姐妹的谈话。 “大姐,那公子和你说了什么?”平平从未见过那样出尘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似的,高贵又优雅。 安安则是很好奇宋星辰手里的小盒子,“大姐,这里面有什么啊?” 宋星辰用余光瞟了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假装大度的沈彻,笑着对两个妹妹道,“他叫谢随,是小叔叔的同窗,听说我要大婚了,恭贺我几句。” 说完,她打开那锦盒,里面是根玉簪,宋星辰不识货,但也能猜出定不便宜。 平平和安安则是发出赞叹,“真好看,大姐大婚那日戴上,定是极美。” 这话一落地,宋星辰就看到沈彻捏紧了拳头,心中暗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故意拿起那簪子,装作十分喜欢的模样,看了又看,甚至在考虑大婚那日戴在左边还是右边。 手中的簪子忽然被夺走,宋星辰抬眸笑看着沈彻,道,“怎么,不装大度了?” 沈彻哼了声,也知道她是在故意逗他玩,但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大婚那日不许戴。” “我那首饰盒里很多首饰,都是真金白银的,哪样不比这个好看?” 宋星辰见好就收,笑着附和道,“那是自然,我也更喜欢金的。” 她俗气,不识货,比起看不懂的玉器,她更喜欢明码标价的黄金。 “好!”沈彻开怀了,笑着道,“以后,我给你买更多的金首饰,让你有戴不完的金首饰。” 一直守在远处的老夫妻两人,见状,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真怕沈彻牛脾气一上来,要和星辰吵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婚礼前夕。 这些日子宋耀东和赵兰芝忙着帮沈彻布置新房,置办酒席,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小摊都暂停了几日。 虽说是入赘,但宋耀东和长辈们商量过了,婚嫁流程还得走一走,也算是对沈彻身为男人的尊重。 再说,宋家只有两间房,也住不下。 因而商量好了,婚后,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但小夫妻两人仍然睡在沈彻那。 好在,沈彻有马,宋家也有牛车,来回也方便。 日头西斜,忙着布置新房的三人还未回来,宋星辰挎着篮子去河边洗菜,想着早早做好饭,等他们回来正好吃。 “星辰,洗菜啊。”郭香和郑巧鹅也在河边洗菜,见宋星辰来了,纷纷招呼。 自打水患和虫害的事之后,郭香对宋星辰那是怎么看,怎么服气,热情得不得了。 对郑巧鹅来说,宋星辰可算是她母子俩的救命恩人,一直心存感激。 “星辰,后日就成亲了,到时候可不能少了咱的喜糖啊。” 本来郭郑二人是想来吃酒席的,奈何宋家不想太麻烦,只接受亲戚的随礼,便婉拒了村人的。 “自然不会少。”宋星辰大大方方道,“二位有空的话,带着孩子一起来,喜糖不会少。” 农村人实在,不想让村人破费,但喜糖、喜饼子什么的见者有份,主打一个热闹。 二人一听,喜滋滋笑着,夸宋星辰聪明,夸沈彻勤劳,又说二人以后的日子定会红红火火。 宋星辰听着,也跟着笑,忽然颈后一痛,眼前发黑。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就见不远处的郭香和郑巧鹅大惊失色,扔了手中的菜,往自己这边跑,嘴里喊着什么。 “哎呀,那不是李金宝吗?” “李金宝,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星辰!” 二人一抬头,就见李金宝拿着木棍,砸晕了宋星辰,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 李金宝本想将宋星辰砸晕,直接扛走,见两人跑过来,也不怕,拿起木棍,阴恻恻望过去。 郭香见状,立刻拉住还在往前跑的郑巧鹅,道,“你先回去喊人。” 郑巧鹅不干,“不行,这狗崽子敢打星辰,老娘饶不了他!” 此时,李金宝见两人停下来,也怕她们将村人招来了,拖着木棍就跑来。 郭香连忙将郑巧鹅往一旁推,嚷嚷着,“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回去喊人,我拖住他。” 郑巧鹅闻言,一下顿住,她抱住自己的肚子,看到李金宝阴森可怖的样子,咬了咬牙,“那你等着我啊,千万不能让这狗崽子将星辰给带走了啊。” 说罢,转身跑开。 李金宝见她跑了,加快脚步,试图将人拦下,却被郭香扔来的石头砸中的后脑勺。 他回头望过来,郭香撞上那阴狠的视线,吓得打了嗝,举着手里的石头,给自己壮势。 “你别过来啊,当心我不客气!” 第97章 新娘不见了 沈彻赶到河边的时候,只看到被打晕了的郭香。 无边的怒气腾的冒出来,他捏紧了拳头,猩红的眸子四处扫射。 而跟在后面的一大群人,已经扶起了郭香,试图将人唤醒。 “星辰,星辰。”赵兰芝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掉在了地上。 宋耀东急得鞋子都跑丢了,没见着宋星辰人,怒急攻心,直接撅了过去。 郑巧鹅被田四搀扶着,累得大喘着气,内疚又自责,“这狗崽子,想做甚啊?” 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有的人说得去报官,有的人说去李家看看,无一例外的,心都悬着。 此时,闻声赶来的孙秀荷和宋大川,也来了,才站定,就被村人数落。 “瞧瞧你孙子干的好事!” 郭香男人恨不得上去扇孙秀荷,好给郭香讨回公道。 而刚刚醒来的宋耀东带着赵兰芝,拿了棍棒已经跑了出去找人。 沈彻没管身后的乱糟糟,他一双鹰眸仔仔细细打量着荒地,终于找到些蛛丝马迹。 “伯父,走这边。” 沈彻指着地上浅浅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指着南方道,“在这边。” 李金宝空有副皮囊,但没力气,想短时间内将宋星辰转移,哪是那么容易的。 抱不动,抗不走,只能拖着。 宋星辰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浑身都疼,她眼皮沉重,睁不开眼,但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拖拽着。 混沌的脑子骤然清醒,她被李金宝打晕了。 费力地睁开眼,就见李金宝正拉着她的胳膊,像是拖死猪似地将她往麻地里拖拽。 “李金宝,放开我。” 李金宝闻言,死气沉沉的眸子动了动,回头看她,眼神空洞。 “醒了正好。”李金宝忽而阴狠地笑了笑,道,“奸尸多没意思。” 宋星辰心中狠狠一震,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死命反抗,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给绑住了。 李金宝似是也累了,松开她,任由她摔在地上,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始脱衣服。 宋星辰目眦欲裂,一面往后退,一面威胁,“李金宝,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李金宝扔掉身上的烂褂子,森然道,“我就没想过回头。” 说完,弯腰一把拽住宋星辰的头发,咆哮道,“就是你这个贱人害的,若不是你,我们就不会被通缉,我爹和弟弟也不会死。” 宋星辰震惊,自打官府通缉李氏父子这些天,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李有才和李银宝已经死了。 宋星辰,“你们得病了,你爹你弟死了,不关我的事!官府找你们,是怕你们乱跑,再传染了别人,也是让你们能早点接受治疗!你娘就活下来了。” 李金宝闻言,咬着牙一巴掌就甩了过来,恨道,“狡辩!我爹说了,不弄死你,他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 宋星辰被那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的,牙齿磕破了腮肉,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李金宝又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眼前的人已经疯了! “呸!”她将口中的鲜血和唾沫全喷在李金宝那张恶心的脸上,同时,屈膝朝着他的裤裆就踹了过去。 “啊!”李金宝没设防,被踹了个正着,捂着裤裆惨叫。 宋星辰趁机往旁边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摆脱手脚的束缚。 终于她抽出了一只脚,心下狂喜,没管落下的那只鞋,拔腿就跑。 “你这臭婊子!老子今日杀了你!” 李金宝叫嚣着追在后面。 宋星辰不敢回头,疯了般往前跑,牙齿死死咬着腕间的麻绳。 “星辰!”忽然,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 是沈彻! 宋星辰冲出麻地的瞬间,后脖颈猛地被人推了把。 “一起死!”李金宝恶狠狠地说。 身下是湍流的河水,身后是恶魔,宋星辰落水的前一瞬,只觉得脖子被人勒紧,胸腔憋闷的厉害。 猛地睁眼,她几乎是跳了起来。 “别怕!”男人低哑粗犷的声音传来,粗糙的掌心带了些许后怕的颤抖,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宋星辰‘哇’的一声哭了,扑进他的怀里,哭得像是个孩子。 胸口的布料很快被染湿,沈彻被她紧紧地抱着,心疼得不行,只能用大掌给她顺气。 “不怕了,没事了。” 屋外闻声赶来的两大一小,站在门口处,全都红了眼。 “吓死我了。”宋星辰哭得撕心裂肺,“太TM吓人了,李金宝这个浑蛋!” 沈彻没听懂中间的那些字,但能感受到怀里的小人儿被吓坏了。 当时,他沿着一路的痕迹找到麻地外,就见李金宝疯魔般追着宋星辰。 他一路跑过去,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李金宝推着宋星辰跌进了河。 他随着一起跳下去,虽然及时将人捞了上来,可还是让宋星辰受了惊吓,现在是又心疼又愧疚。 “不怕了,他已经死了。”他轻轻道。 宋星辰闻言,抬头,茫然地问,“死,死了?” 沈彻垂眸看她,肯定地点头道,“淹死了,便宜他了。” 宋星辰拽住他胸前的衣衫,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了,又问,“真死了?” “死得透透的。”平平走进来,道,“大姐,你仔细听听,还能听到阿奶的哭声哩。” 宋星辰偏头看,就见爹娘一脸担忧地走过来。 “那畜生死不足惜。”宋耀东恨声道。 赵兰芝走过去将宋星辰抱进怀里,爱怜地看着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把娘吓坏了。” “好了好了!星辰没事了,明日的婚礼咱就照常举行!”罗氏开心的声音在窗户处响起来。 宋星辰这才发现,窗户那扒了一群人。 “二舅母,二舅,大舅,大舅母,你们怎么···” 一群人这才挤进来,笑看着宋星辰道,“这不是想着提前过来帮帮忙,哪知道出了这事。” 赵光卓拍了把沈彻的肩膀,笑道,“这下放心了吧,你媳妇没事。” 赵光瑞趁机和宋星辰道,“你不知道,你昏睡这几个时辰,沈彻都哭了好几场了···哎哎哎,还不给人说了。” 沈彻羞臊得满脸通红,将拆他台的两人,一手拎一个,“走走走,不是要喝酒吗?我请!” 第98章 洞房花烛 宋星辰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落水后,沈彻也跟着跳进了水中。 沈彻及时将她捞上了岸,而李金宝却被溺死在河里了。 她紧锁眉头,在想,村子里那么多人,怎就眼睁睁看着李金宝被淹死了。 赵兰芝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疑惑,解释道,“李家父子作恶多端,哪还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也就是说,李金宝是被村人给放弃了。 村里人恨不得李家父子永远别回来,哪知道这李金宝还杀了个回马枪,可算是惹了众怒了。 没落井下石,都算是仁慈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孙秀荷撕心裂肺的哭声,宋星辰心有余悸,只觉得慎得慌。 “真是晦气!”罗氏吼了嗓子道,“若不是星辰明日大婚,我高低要去找她些晦气。” 方氏拉住罗氏,安抚道,“红白相冲,咱这边是喜事,弟妹,你可要憋住气啊,别去沾了晦气。” 赵曾堂也劝妻子,“就当他们在放屁。” 赵曾华却脸色很不好,又看了眼旁边的宋耀东,道,“妹夫,明日星辰大婚,孙秀荷若是还这样哭,可不吉利啊。” 意思让他去想想办法。 宋耀东也烦,但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李有才死了,王翠花回娘家了,眼下,只有孙秀荷在操办李金宝的身后事。 孙秀荷死了儿子,又死了孙子,肯定得哭,谁也拦不住。 “这样,我晚些时候去跟爹说一声,明早让他们早些出殡。” 宋星辰心中也不得劲,她活了两世,才有一次婚礼,总不能在孙秀荷的嚎丧下举行。 想了想,她翻身下床,在床头柜找了找,扒出来一小包药粉,递给宋耀东。 “爹,您送碗水给阿奶喝。” 宋耀东接过小纸包,黑眸望来,带着询问,宋星辰也没瞒着,道,“阿奶哭累了,歇息下,养养嗓子。” 宋耀东瞬间了然,但仍然有些犹豫,问,“不会···” “爹,您放心,就是会让人一时失声,不会伤及性命。” 宋耀东这才放心下来,他可不想女儿因为一时气愤,而背上人命官司。 拿了药包便往宋大川家里走。 宋星辰本想跟过去看看,被罗氏拦住,“你是准新娘,哪能去讨晦气!” 赵兰芝也道,“星辰,你不必去,早些时候,我和你爹已经去过了。” 表面上,他们还沾着亲,不露面说不过去,便去走走过场,很快就回来了。 照理说,村里有白事,能帮一把的都会帮,但村里人都知道李金宝是因何而死,没一家愿意露头的。 宋大川拗不过孙秀荷,帮着设了灵堂,宋耀祖得知事情的始末后,恨不得将李金宝拉出来鞭尸。 倒不是因为他有正义感,而是因为他觉得丢人,更怕以后被同窗知道,影响他仕途。 “家丑不可外扬!”他站在灵堂前,对着孙秀荷道,“娘,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这兔崽子干了什么缺德事,是吧?” 宋耀东端着大陶碗,递给宋耀祖,用眼神示意递给孙秀荷。 宋耀祖没多想,拿了碗往自家老娘嘴里一塞,“娘,你哭够了,就起来喝口水。这不成器的死了,你以后还有我哩!” 孙秀荷心里痛啊,但值得欣慰的是,小儿子还在身边,还知道体贴她。 于是端了碗,‘咕咚咕咚’喝完。 宋耀东又宽慰了两句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爹,你也得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星辰明日的婚礼,我就不来这边了。” 宋大川本想数落两句,但终究没说出口。 这孙子不是他亲生的,又死了;宋星辰可是他亲生的孙女,他还记得上次她孝敬的那吊肉的味道。 权衡利弊,自然知晓如何做。 宋大川朝宋耀东摆摆手道,“你忙你的,你那边明日我就不过去了。” 宋耀东点点头,也未曾指望什么,转身就走。 后来,未再听到哭声。 郭香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奇往宋大川院子处瞧了瞧,“咋就不哭了哩?” 郑巧鹅撇撇嘴道,“听说孙秀荷嗓子哭哑了,发不出声了。” 郭香立刻乐了,道,“今晚总能睡个安稳觉了。” 一夜无事。 翌日天亮,宋星辰在热闹的鞭炮声中,被人簇拥着梳洗装扮,描眉画眼,穿上喜服。 在一片笑闹声中,被盖上了红盖头,拜堂、吃团圆饭、笑闹一整天,最后又被塞入了花轿,送去了新房。 沈彻一身红衣,骑着大黑马,身上背了一包糖果、喜饼子,凡是拦路说吉祥话的,就撒一把。 谁家娶媳妇也没这么大方的,一群孩子、妇人笑闹着跟了一路。 一路喜炮声不断,赵光卓、赵光瑞和另几个远方表亲将花轿抬得稳稳当当,敲诈了沈彻不少红封。 最后将人安全送达,一群爱热闹的年轻人不肯散去,非要闹着洞房。 宋星辰坐在喜床上,偷吃上面的花生红枣,边听着沈彻和他们周旋。 原以为要好一会才能进来,没想到,才片刻的功夫,房门就被推开了。 她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红枣,还以为是跟过来的罗氏,就怕偷吃被发现。 沈彻瞧她正襟危坐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好玩。 红烛将整个房间都照得红火火的,偶有微风拂过,颤跳的瞬间,就像是在做梦似的。 沈彻站在门口处,一时间有些晃眼,但终究是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走上前。 盖头被轻轻掀开,四目相对,宋星辰微微诧异,沈彻满眼爱慕。 “你怎么来了?”她问。 沈彻哑然笑道,“洞房花烛夜,新郎不来,成何体统?” 一句话成功将宋星辰逗笑,因为不懂忌讳,她今日可听了太多‘成何体统’。 屋外还有喝酒和说话声,宋星辰指指外面,问,“他们怎就放你进来了?” 沈彻一脸神秘笑道,“我有高人相助。” 说完,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星辰,良宵苦短···” “你猴急什么,我还没洗漱呢。” “完事后再洗。” “火烛还没灭呢。” 沈彻才刚碰到那红唇,哪里肯走,狠狠吸了口,这才灭了火烛,又折返回来。 不多时,床板声‘咯吱咯吱’响起,月光藏进了云里。 第99章 你很行 一个时辰后,沈彻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裳套上,出门前瞥了眼床上软成一滩水的人,笑了。 堂屋还有群人在喝酒玩色子,笑闹声不断,忽然一人指着端着水盆的沈彻,吼了声。 “阿彻,洞房花烛夜,你怎么出来了?” “是不是小嫂子不给你进门啊?”猴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非也非也。”久名一副已经洞悉一切的模样,摇着扇子,笑,“你们看看他那春风得意的样,恐怕是已经得逞了。” 众人这才恍然发现,沈彻满面红光,衣裳穿的都是反的,想来是脱了后再穿的。 沈彻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就怕里面的小媳妇羞臊,待会又要咬人,虎着脸道,“差不多就行了,玩你们的。” 大春扔了手中的瓜子壳,忽而拉住几人,装作小声道,“这才多长时间啊···啧啧,阿彻,你不会是外强中干吧?” “哈哈哈,不行的话,让小嫂子给你开两副药补补。” 外强中干这个词,刚刚在里屋的时候,宋星辰也说过,当时沈彻快被气笑了。 怎么,他做了什么,怎就让人有这种错觉。 不过,沈彻也知道与其和这帮人争论,不如去证明自己。 但也没让说嘴的人好过,当下弯腰脱了鞋子,就甩到了大春的嘴上。 其他人见大春被打了,哄笑成一片,沈彻没再管他们,端着水盆又进了里屋。 宋星辰被折腾惨了,瘫在床上,哼哼唧唧,沈彻笑着将人翻了个面。 “卿卿,热水来了。” 宋星辰睫毛颤动,累得睁不开,索性摆烂,道,“你帮我~” 沈彻求之不得,拧了帕子,就将她身上盖的薄被掀开,眸光触及到那青紫斑驳时,心疼了。 他记得自己没怎么使力啊,怎就这么严重了。 宋星辰素日里在外跑,凡是露出来的皮肤皆是淡淡的麦色,却没想到衣裳下面的皮肉赛雪凝脂般。 叫人爱不释手。 “轻点。”宋星辰不满地拍了下他的大掌,软糯的声音似娇似嗔。 沈彻忍不住了,一把扔掉帕子,钻进被子里,将人搂住。 “卿卿,刚刚他们在外面笑我。”他故意引导她问,可宋星辰根本不关心,只想睡觉。 沈彻见她没回话,又自顾道,“他们笑我外强中干。” 四个字直接将昏睡的人惊醒了,宋星辰瞪着眼,推他精壮的胸膛,笑着道,“那是他们不懂。” 就像一个时辰前的她,笑闹间,逞口舌之快,最后落得个哭求讨饶的下场。 沈彻被她的反应逗乐了,粗糙的大掌贴上她的脸,笑问,“那你懂了?” 宋星辰立马点头,“懂!” 沈彻逼问,“你懂什么?” “你不是,你很行!”宋星辰更是夸张地给他竖了两个大拇指。 沈彻眸色晦暗如潮,张嘴咬住,欺身凑近,“既然知道,我也不装了。” 那夜,沈彻进进出出,共端了三次水,将外面喝酒玩闹的一群人给羡煞地郁闷了。 翌日一早,新婚夫妇两人出了婚房,罗氏已经做好了早饭。 “星辰,阿彻,快来吃早饭,吃完了还得去拜祖宗哩。” 这里的规矩是,新婚夫妇成婚的第二日得一起去祖宗墓前祭拜,一时为了祈愿,而是为了告知已逝的家人,家里添人了。 沈彻大跨步走到桌前,瞧着宋星辰小步挪过来,道,“等下,我给你拿个软和的垫子。” 宋星辰本来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就羞臊得很,被沈彻这么一说,立马红了脸。 好在大家都识趣,虽然会开沈彻的玩笑,但对宋星辰很宽容,只是笑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罗氏坐到宋星辰身边,笑着和她小声说,“阿彻还挺会疼人。” 疼人?是让人疼吧! 回想昨夜种种,宋星辰是又羞又气,最后将愤怒转化为食欲,吃撑了。 祭拜了祖先,回来吃了饭后,宋星辰累得又睡了过去。 安安看大姐躺下就睡着,不解地问平平,“二姐,你说大姐怎么这么困哩?” 平平也不是太懂,想了想道,“可能成婚事多,大姐累了吧。我们别吵到大姐了,出去玩吧。” 宋耀东瞧着女儿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但作为男人,他也理解沈彻。 赵兰芝在给宋星辰熬糖水,“星辰真是累坏了,以前他可从未睡过午觉。” 宋耀东撇嘴,“沈彻那大体格子···”明明他昨日都交代过了,这人咋还是不知收敛。 老两口心疼女儿,但又开心小两口感情好,不好挑明说,只能更加照顾着宋星辰。 当晚,吃过晚饭过后,宋星辰磨磨蹭蹭不愿走,赵兰芝瞧出了她的小心思,瞥了眼还在灶房里擦锅的沈彻。 “星辰,以后你可不仅仅是爹娘的女儿了,你也是阿彻的妻子,夫妻之间有什么事都得说开了,别憋着,一个人乱想。” “阿彻他啊,糙了些,但也是个讲道理的。” 说道这,赵兰芝便没在往下说了,不好意思。 宋星辰也听懂了,不好再让两位舅母看热闹,拽着沈彻回家。 “你这马不好。”她站在黑风面前,打量一番,不甚满意道,“颠得屁股疼。” 沈彻一听,瞬间懂了,拍了拍马背道,“都怪它,应该再长软和些才是。” 黑风:怪我咯! 宋星辰被沈彻抱上了马,侧着坐,仍是觉得不舒服,沈彻只能将人端到自己怀中,没敢让黑风跑起来。 就这样,慢悠悠回到了家。 这夜,沈彻没得逞,但瞧着第二日宋星辰容光焕发,也没生气。 回去前,宋星辰先去看了眼玉米地,发现原本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长好的玉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阿彻,你赶紧骑马去将大舅和二舅他们喊来,再多带些麻袋、筐子什么的,咱们今日有事干了。” 目测这次的玉米产量少说也有个三四百斤,她又去挖开土豆地,发现土豆也能收了。 一个时辰后,赵曾华兄弟两人望着黄澄澄的玉米,喜不自胜。 一铁锹下去,圆滚滚的土豆被翻出来,笑得更开心了。 “星辰,你教教我们,这些怎么吃?是什么味啊?” 第100章 兑换功能升级 “玉米要先晒干了,炸米花,或者磨成粉,做粥、做窝窝头、玉米饼子,很多种吃法,和白面差不多。” “土豆的吃法就更多了,能当饭吃,也能当菜吃。”宋星辰给大家介绍着道,“今晚,我就给大家做个土豆宴席。” “好!”齐刷刷的声音飘荡在山林间,大家干劲十足,半日的时间,就将玉米和土豆都收完了。 土豆洗净,切丝,切块,切片···蒸熟、炸脆、爆炒。 “醋溜土豆丝,椒盐土豆块,香辣土豆片,土豆饼,土豆泥,拔丝土豆,炸土豆片。” 满满一大桌子,香气四溢,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都馋的双眼冒光。 十几口人,半个时辰就造完了。 罗氏摸着肚子,很是满足道,“这土豆可真是好吃,给我吃撑了。” 方氏也感慨土豆是个宝贝,“比拳头还大,我吃两个就管饱!” “两位舅母,明日你们回家的时候,一人带几筐,回家慢慢吃。” 今日大丰收,玉米收了差不多两千多斤,土豆收了近三千斤。 如此高产,活了半辈子的赵家兄弟和宋耀东夫妇也从未见过。 “我再给你们挑些种薯,你们带回家也种起来。” 赵曾华四人一听,婉拒那些土豆,只说带些种薯回家种就好了。 宋耀东笑呵呵道,“星辰说给你们,你们就收着。以前你们没少帮衬咱家,现在咱家日子好了,你们也让我们尽些心意。” 赵曾华直摇头道,“咱家现在也不缺吃的,又拿了这么多土豆种回去,几个月后又是一大笔收成。以后还得麻烦星辰去叫我们怎么种哩,不会少麻烦你们。” 罗氏跟着道,“大哥说的在理,我们那这些土豆种就好了,星辰还说等玉米晒干了,挑好了种子也给我们些。哪能再要那么多,你们自己去卖钱。” 纵然他们百般婉拒,奈何宋耀东这次就想让他们也感受自己的喜悦,临走前,硬是各给两家塞了两麻袋土豆。 宋星辰还叮嘱他们,定要放在避光、通风处储存,出了芽的不能吃。 如此,赵曾华一行几人个个背着个麻袋回家了。 这次收获了玉米和土豆,点数直接涨到了五百,又解锁了杂交水稻、精品黄豆种子和万能解毒丸,甚至还有多子丸···兑换功能也被升级。 比如:原先两个点数只能兑换两百斤纯净水,现在两个点数能兑换一吨,且再次兑换的时间也缩短了一半。其他各项兑换品类也都成倍升级。 这金手指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接下来就是卖土豆! “新鲜的土豆,好吃又便宜,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 宋氏小吃摊,今日开张没卖饺子,而是卖起了大家从未见过的东西。 好奇的人路过,看着像是土疙瘩一样的土豆,问,“这怎么卖?” “三文钱,一斤。”见有人感兴趣,宋星辰立刻为其解释,还教其如何吃,“可以当饭吃,还可以当菜吃。” “吹牛吧,小姑娘,什么东西既能当菜又能当饭,还卖这么便宜?” 自从水患过后,粮价疯涨,很多人宁愿吃白菜萝卜,也少吃米面,为的就是省钱。 现在听说有这么便宜的东西,心想那不随便吃了。 其他好奇的人也纷纷摇头,觉得宋星辰这是在糊弄人。 正在这时,一位婆子开口了,“星辰,既然他们不信,你可有办法让大家信服?” 是常来吃饺子周婆子,老熟人了,自是相信宋星辰的话,说这句,也是在帮宋星辰。 宋星辰会心一笑,从一个背篓中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醋溜土豆丝和蒸土豆,给大家展示。 “这个叫醋溜土豆丝,家中只要有油有盐有醋,就能做,喜欢吃辣的,放些辣子,更开胃。” “这个就是将土豆蒸熟了,什么都不放。” “大家尽管尝,不好吃不要钱。” 能说出这种大话的人,全镇也只有一个宋星辰。 大家抱着反正不会亏的心态,你一口,我一块,试吃后,都点头说好吃。 “比糙米还便宜,吃起来甜丝丝的,这醋溜土豆丝还真得挺好吃。” 众人一哄而上,每个人都要买几十斤,半个时辰就将几百斤的土豆卖完了。 来迟的人没买到,见宋星辰那竹筐里还有,非要买。 “大娘,真不是不卖给你,这个是别人预定好了的。您明早来早点,定能买到。” 那瘸腿妇人不肯走,拿着几个铜板,说是家里连糠都没得吃了,孩子饿得嗷嗷哭,最后宋星辰索性送了十几斤给她,这才将人送走。 赵兰芝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笑着道,“比起卖饺子,卖土豆省事多了。” “那可不。”平平走到几人面前,悄悄比划了个数字道,“从咱坐下,到现在,还没一个时辰,就卖了这个数。” 众人惊呼,一个时辰不到,挣到了六百多文,可是卖饺子好几日的利润。 “好了,咱们收拾收拾,还得将这半筐送去酒馆。” 之前就跟铁锤约定好了,不管有什么新菜,都得给酒馆留一份。 今日的土豆亦然。 谁知,到了酒馆,却发现酒馆大门贴上了转让的条子。 “星辰啊,实在对不住。”铁锤有些沮丧道,“本来咱们说好了,不管你送来的是什么,我都收的。” “可最近这生意太难做了,人们吃饱都成了问题,哪还有人愿意来喝酒。” 说着重重叹了口气道,“以前靠着你的那些野菜菌子什么的,还能撑一撑,但实在挣不到什么钱。” 婚礼前两日,宋星辰来和铁锤打过招呼,等婚礼结束后再来供货,却没想到才几日的功夫。 铁锤看了眼竹筐中的土豆,也没什么兴趣问是何物了,叹了口气道,“要不,我将你这东西直接送去云哲那?他在城里,生意还凑合。” 宋星辰瞧他这样,也不想再麻烦人,道,“那就算了,我自己卖吧。” 沈彻在酒馆里溜达了一圈,走回来,忽然问道,“大伯,你这酒馆准备怎么转出去?” 铁锤神情有些落寞道,“这是我祖辈的产业,卖是不可能卖的,就准备租出去,给人做生意。我也好手上有些钱,再去城里开个酒馆。” 宋星辰,沈彻:···本以为你是混不下去了,原来你是不想在镇上混,准备去城里混! 宋星辰心中对铁锤的那一点点一旦,顿时消散无踪。 “怎么租?”沈彻若有所思,宋星辰闻言看他一眼。 第101章 置办铺面 铁锤以为沈彻只是随口问问,没瞒着,“一年能有个十两银子,就够了。” 沈彻摇头,“太贵,租不出去。” 铁锤闻言,有些茫然,想了想又觉得沈彻说得有道理,他自己家的房子,不要租金,都做不下去生意了,这么高的租金,谁愿意出。 镇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特别是吃喝行当,粮食都贵得离谱,百姓哪还有闲钱出来吃喝? 他不太确定道,“可能是有些高了···你们觉得多少合适啊?” 他没往外租过啊,不了解行情啊! 宋星辰和沈彻对视一眼,而后开口给他算了笔账。 宋星辰,“铁锤伯,我那小摊子,你也去看过,一个月才只要十文钱,一年下来才一百多文。你这大概有我那摊子十个大左右,你却要十两!” 铁锤一听,也觉得自己价喊高了,怪不得整整两日也没人来问价的。 但若是按照宋星辰那摊子来算,一年最多也才只有百文钱,那他还怎么实现在城里开酒馆的愿望。 “可我这还有楼上,虽说不能做买卖,但睡个觉、放放东西,当个仓库也值些钱吧?” “而且,我这还是市口,岂能和集市里的小摊相论。” 二楼是类似阁楼的矮间,因为层高不够,没办法做生意,但面积和楼下差不多大。 铁锤说的也没错,集市里的小摊毕竟只是个摊位,下雨天还得自己扯挡雨的棚子,没有门窗,也不能存东西。 铺面价格高一些,也是正常的。 宋星辰点头,伸出几根手指,道,“我一年给你五两银子,你若是愿意,今日就能给你。” 铁锤闻言,愣了愣,道,“星辰,一年五两,可不是五十文啊,你真想好了?” 虽说之前宋星辰来买野菜菌子时,有时候一日就能赚得百文,但如今这光景和以前大不相同。 铁锤不看好她,问,“你准备盘过去做什么生意?” 宋星辰不太确定道,“具体还没想好。” 眼下酒馆、饭店的生意都不好做,街上好多家都已经入不敷出了,这点宋星辰清楚得很。 但若只是买卖野菜和粮食,没必要盘这么大的铺面。 只是眼下这机会,她不想错过。 若不是粮价暴涨,铁锤这酒馆一年十两也是能租出去的。 她想抄个底。 铁锤一听说她还没想好做什么,哎呀一声道,“不是我泼你凉水,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不单单是咱们这里粮食贵,整个康城的粮食都贵。” “我知道你之前卖野菜、买草药存了些钱,可也不能冲动啊!存些钱,存些粮食,还有一家人哩。” “这世道,说不定哪天就没饭吃了。” 铁锤一顿苦口婆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星辰的亲戚呢,这么为其着想。 宋星辰也知道,铁锤是怕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忍心看她后面又饿肚子。 可她总觉得这次的粱价暴涨,不会维持很久,关系到百姓民生,朝廷不可能不管。 退一万步说,朝廷也管不了,那她还有玉米和土豆,总不可能回到饿肚子的日子。 但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她也不方便和铁锤去说,玉米和土豆的事,现在说了,别人也只会觉得你在夸海口。 “大伯,我自己想好了,您若是愿意,咱们就签订文书。”她认真又说了遍。 铁锤见她执着,没再打岔,迅速写好了文书,二人签字盖戳。 拿了银子后,还在感慨宋星辰真是有魄力。 “祝你生意红火,财源滚滚。” “也祝大伯酒馆四方来财,日进斗金。” 两人各自许下对对方的祝福,宋星辰拉着沈彻里里外外将酒馆看了一遍又一遍。 “阿彻,你怕吗?” 沈彻捏紧她的小手,笑道,“我只怕你不给我上床,其他···呜,你捂我嘴作甚?” 宋星辰又去扭他腰上的肉道,“叫你没个正经,咱们刚刚可是花了五两银子。” 这段时间,又是洪涝,又是婚礼,没赚到大钱,反而花了不少钱。 宋星辰刚刚给出五两银子的时候,粗粗算了下,家里存钱只有几百文了。 又回到了两手空空的日子。 “这又怎样?我给你那二十两彩礼还没花哩。”沈彻完全没担忧,反而问道,“咱俩婚礼,新房布置,花的都是你的钱,那彩礼钱怎不见拿出来花?” 宋星辰摆摆手道,“你那二十两爹娘存起来了,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拿出来用。” “什么叫我那二十两?咱们夫妇一体。”沈彻纠正她。 宋星辰怔愣一瞬,反问,“那你刚刚不也说花我的钱?” 沈彻无话可说,最后笑道,“咱们成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别再说你的我的了,成不?我也改正。” 宋星辰摇摇头,道,“不,以后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不想有自己的,那我可不客气了。 沈彻朗朗笑出声,一把将她举起来放在肩膀上,道,“好,以后都是你的。” 二人回家,将这个决定告知了父母,宋耀东夫妇没意见。 “星辰,你有主意,你看着办就好。”宋耀东道。 赵兰芝笑着支持,“星辰是有打算的,这样一来,以后咱们存家伙什的钱可就省了。” 平平和安安听说大姐盘了个铺子,嚷嚷着要去帮忙看店。 “我会算账,大姐,九九乘法表我已经背熟练了。”平平自荐。 安安也举手道,“大姐,你之前就夸我的字,我帮你记账。” 赵兰芝也跟着道,“那我就帮忙洗洗刷刷,这些我拿手。” “那我就负责干杂活,顺便看着店,谨防有人闹事。”沈彻粗声粗气道。 眼见大家都将自己的活计安排好了,宋耀东急了,指了指自己,“那我做什么?” 好像没什么他能做的了。 “爹,您如今的腿好了,以后我将牛车交给你,您就负责来回跑,给咱送货。”宋星辰笑着说,“我嘛,就负责当甩手掌柜!” “哈哈哈。”一家人笑作一团,平平提醒道,“大姐,你当不了甩手掌柜,你忘了?大舅和二舅还等着你去教他们种土豆哩!” 第102章 唢呐送葬 没错,她还得去外爷家一趟。 没再耽搁,宋星辰又卖了一日土豆,剩下的与玉米一起全部存在了石洞里。 集市里的小摊贩也都知道了她盘了铺子,有的替她开心,有的羡慕。 本来说好宋星辰和沈彻去外爷家,但想着赵兰芝好久没回娘家了,一合计,一家人一起去了。 “爹娘,你们坐牛车走慢些,我和沈彻先过去教他们将土豆种上。” 赵兰芝和宋耀东在收拾带去娘家的东西,归置了整整一牛车,心中感慨,这一次回娘家,是这十几年最风光的一次。 宋耀东还带上了钱袋子,说是待会要去镇上裁两匹布,“光卓的孩子没几个月就出生了,你身为姑奶奶,总好空着手去?” 赵兰芝这才想起来,唉呼一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爹娘,要不我和阿彻去买吧,再耽搁,你们晚上到不了。” 骑马快得很,但牛车一来一回费不少时间,老两口便将这事交给小夫妻两人去办。 宋星辰二人买好布匹,又去买了几斤肉和两个大棒骨,才走出集市,就听到了唢呐声。 哪家死人了,正在出殡。 漫天飞舞的白色纸钱,披麻戴孝的人举着白幡,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近。 听着哭声,似是老者的。 莫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真够惨的。 不好拦出殡的队伍的路,宋星辰便和沈彻停在远处,等着。 偏头一看,那哭的撕心裂的老妇人似是有些眼熟,宋星辰拉了拉沈彻。 “你看这家人是不是···” “李家。”沈彻斩钉截铁地说完,面色有些紧绷,眉宇间爬上疑惑。 宋星辰反应一瞬,忽而懂了。 是李有才家! 那棺椁里的是···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妇人被丫鬟搀扶着,随着出殡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是姜美凤! 她不解,去看沈彻,就见沈彻也是满脸的疑惑。 不是说还有一年吗? 李有才怎就提前这么早死了? 是自然死亡还是··· 她没敢再想,因为她看到了姜美凤隆起的肚子。 明明那胎已经落了! 姜美凤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李有才却在这时死了! 宋星辰捂住嘴,为自己揣测的内容心惊。 而沈彻似乎也猜到什么,垂眸看她,摇摇头。 他将她拉进怀里,弯腰,在哀乐声中低语,“姜美凤此人心思狠毒,咱们以后要小心!” 他们之间有过节。 如今能风平浪静,靠的是拿捏住了姜美凤的错处。 若是有朝一日,这表面的平静被打破,那··· 二人心中都有了计较,等着出殡队离开,便上了马,往外爷家的方向赶。 赵家住在三十里外的清河村,马速快的话,一个时辰,但因为路不熟,两人也没敢骑得太快。 到了清河村口,两人下了马,宋星辰照着记忆中的路,带着沈彻进村子。 忽然一汉子背着一老者,匆匆往外跑,额头满是汗水。 “爹,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年轻汉子见到沈彻身后的黑马,立刻停下脚步,看向二人,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爹去看大夫?” 人跑得哪有马快,更何况还背着人。 宋星辰见他十分着急的模样,上前询问,“你爹这是出了何事?” 年轻汉子闻言,眼眶泛红,道,“我爹刚刚上山砍柴的时候,腿被蛇咬了。” 闻言,宋星辰连忙查看老者情况,又看了下腿上的伤口。 她迅速往后跑,还丢下话,让人别走了,她有办法治。 刚刚路过的地方,她隐隐约约看到了猫爪刺,这小草茎秆带刺,叶片呈三角状,果实是蓝色的小球状,田间乡野很容易看到。 寻常人将其当做杂草,但其实它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清热解毒,治水肿,是解蛇毒的良药。 刚刚她已经看过,那老者中的不是剧毒,用这个正好。 一路小跑着过去,几十步开外的地方终于让她找到了猫爪刺。 她避开刺,拽了些回来,见了路边的小石子将其捣碎。 这时,沈彻已经安抚两人坐在了旁边的土堆旁。 “阿彻,把他伤口处的毒血挤出来些。” 年轻汉子见宋星辰自信满满样子,又瞧沈彻不慌不忙,不太确定地问,“敢问姑娘会医术?” 沈彻得意又自豪道,“我娘子艺术很好,你们今日遇到她,算是走了大运了。” 说话间,宋星辰已经将猫爪刺捣碎敷在了老者的伤口处,她又假装从怀里掏了下。 一颗小药丸出现在掌心,“给你爹喂下去。” 年轻汉子一听,伸手接过,但又犹豫了。 这两人他都不认识,会不会医术,他也不清楚,若是遇到骗子,害了爹那可咋办? 沈彻蹙起眉头,觉得这人真是不分好歹,他媳妇都将解毒丸拿出来了,还落不着一声好。 宋星辰见年轻汉子踌躇,也明白他心中的顾虑,道,“我是镇上百草园药铺的,我的师父是吴掌柜。” 那年轻汉子一听吴掌柜的名号,立刻问,“早听说吴掌柜收了个关门弟子,原来就是你?” 这下,没有疑虑了,年轻汉子将药丸塞进老者口中。 半刻钟的时间,老者悠悠转醒,神情不甚清醒,宋星辰又摸了脉,道,“已经没有大碍,草药你带回去继续敷。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将老爹送回家后,去百草园抓药。” 猫爪草外服,解毒丸内服,但老者年纪大,中了毒身体又亏损,还需要喝些内服的药汤调理身子。 年轻汉子见状,连忙趴下来磕头感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大兄弟救命之恩。” “不必谢,举手之劳。”说完,宋星辰便准备带着沈彻进村。 年轻汉子喊住两人,“我叫狗剩,二位看着不是本村人,是来找人的吗?” 正在这时,刚刚走出村子的赵曾堂笑喊道,“真是星辰和阿彻啊!刚刚有人说村头两人骑着大黑马,我就在想是不是你俩。哈哈哈。” 狗剩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赵家的亲戚。 第103章 补身子 赵老爷子听说外孙女来了,忙走出来迎接,还朝里屋的人喊,“老婆子,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外爷,外爷。”宋星辰和沈彻一人一声,喊得赵老爷子笑开了花。 “那日婚礼,你外婆老毛病犯了,我们都没赶上。”赵老爷子拉住沈彻的手,笑道,“阿彻今日来了,可得好好陪外爷喝两杯。” 话落,外婆在一位年轻小妇人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 小老太太见着院子里的两人,一跺脚,笑道,“星辰,你咋来了?” 扶着她的小妇人笑道,“阿奶,表妹来了,您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 小妇人正是光卓的妻子,柳氏,身怀六甲,面色红润。 外婆一听,笑呵呵连连点头,朝宋星辰和沈彻招手,“好孩子,快过来给外婆看看。” 宋星辰喊了声,“外婆,表嫂。”沈彻大大方方跟着喊。 柳氏热情地招待两人进屋,“渴了吧?我去给你们烧水喝,阿奶阿爷,你们陪表妹和妹夫进屋说说话。” 上次婚礼,因为她不方便走远路,也没去参加,但家人回来后,带了好几百斤的土豆回来,让家里的稀粥变稠了。 特别是那道醋溜土豆丝,她爱吃的很,听说也是这位表妹教的。 柳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宋星辰也来赵家住过两日,但那时新媳妇不熟悉家里人,只觉得宋星辰是个老实、胆小的女娃。 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宋星辰的事迹,对这位表妹好感增加了不少。 赵曾堂跑去田里喊赵曾华夫妇和孩子们,屋里现在只剩赵老爷子老两口和宋星辰小夫妻。 “老婆子,就说阿彻是我家的人吧。”赵老爷子笑着看沈彻,眸光中带着赞赏和满意。 “你呀你。”老太太点了点赵老爷子,笑着对宋星辰道,“这老头子,上次回来,就说你俩能成,还真被他说中了。”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外爷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老人家的一双眼跟明镜似的。 “外爷,您老可太有眼光了,今晚我定要好好陪您喝个痛快。”沈彻坐到赵老爷子身边,大有种今晚不醉不归的气势。 柳氏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四个茶盏,宋星辰见状,忙上前接过。 “表嫂你身子不便,我来就好。” 柳氏笑着由她接去,“这点手把活,我还是能做的,就是这胎躁得很,还让你破费了不少。” 自打宋星辰在百草园当学徒后,一有时间就会抓些温补的安胎药给罗氏带回来,时不时还买些大骨头和肉,柳氏因此坐稳了胎,没再像以前那般时常孕吐。 “表嫂哪里的话,一家人,这些不算什么。” 宋星辰一一将茶盏送到外爷外婆手中,沈彻自觉自己去拿。 “阿彻,你将黑风身上的布包拿下来。”宋星辰说了句,沈彻立刻放下才喝了一口的茶,忙去了院子。 屋里的三人见状,纷纷露出满意的笑,柳氏打趣道,“我这妹夫看着不像个疼人的,没想到,倒是很听星辰的话。” 宋星辰讶然失笑,“这就算听话了?” 老太太指了指被沈彻丢在桌上的茶盏,笑骂,“哪个男人这么听小媳妇摆布的?茶才喝了一口。” 赵老爷子捋了捋胡子,道,“我看中的人,哪会差。” 沈彻将布袋拎进来,宋星辰将里面的布匹拿给柳氏,又将猪骨头和肉送进灶房。 “表嫂,这些布是我娘为未来侄孙子准备的,这些软和可以做成贴身衣物,还有这两双虎头鞋,是我娘连夜赶制出来的。” “那些骨头,你炖汤吃,好好补补身子。” 柳氏抱着沉甸甸的布匹,心里开心,但又觉得让宋星辰花了不少钱,“咋又买这么多,花了不少钱吧?你看我也没什么给你的···” 老太太让她安心拿着,然后回里屋拿出一个银镯子,递给宋星辰道,“这个镯子我有两对,之前你表嫂嫁进来的时候,给了她一只,也给你一只。” 柳氏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不管宋星辰的婉拒,拿了镯子往她腕间套。 “长者赐不可辞,表妹你就拿着吧。” 一只银镯子不值几个钱,但是一种态度,也是老人家对宋星辰的慈爱之心。 宋星辰收了,谢过老太太和赵老爷子。 “我这里还有两个甜饼子,拿给你们吃,垫垫肚子。”柳氏正要进屋拿吃的,就听外面响起声音。 “阿彻,阿彻。”赵光卓和赵光瑞兄弟人未到,声先至,沈彻连忙应声,迎出去。 “光卓、光瑞,大舅二舅,大舅母、二舅母。” 宋星辰也迎出去,挨个打了招呼。 罗氏裤腿上还有泥,笑着道,“星辰,你看我们还在田里忙,也不知道你们今天来,饿不饿?” 方氏连忙洗了把手,道,“我去做两个土豆饼给你们吃。” 赵曾华和赵曾堂忙跟着进灶房,都要去帮忙。 宋星辰连忙喊住几人道,“舅舅,舅母们,我们不饿,你们别忙了。等爹娘和小妹们来了,再一起吃吧。” 大家一听宋耀东夫妇也要来,开心得手舞足蹈,罗氏撸了袖子道,“那我们现在就忙活起来。” 赵老爷子指着鸡笼道,“杀只鸡。” 赵光卓立刻去逮被宋星辰拦住,“这鸡留着给表嫂坐月子吃,我带了肉和大骨头,够咱们吃了。” 老太太拍掉她的手,道,“你带的东西是孝敬我们的,这鸡是杀给你们吃的。放心,你表嫂坐月子不缺鸡吃。” 鸡笼里大概有十几只鸡,柳氏也来拉她,笑说自己也想吃鸡了。 宋星辰没再阻止,由着他们抓,心想待表嫂生了后,再多送几只鸡来。 赵光卓说要去打二斤酒来,赵老爷子从怀里拿出钱袋子,丢过去道,“要五斤,我们没喝到星辰的喜酒,这次就算是补上了。” 家里男人多,二斤都不够尝尝鲜的。 沈彻闻言,忙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骑我的马。” 最后,两人回来的时候,足足带了十斤酒回来。 赵光卓又将钱袋子还给赵老爷子,道,“阿爷,今日的酒钱阿彻给的,他说喜酒钱得他付。” 第104章 能治 一大家子的人,热热闹闹忙着,院门口忽然响起了脆生生的童声。 “外爷、外婆。” 是宋耀东夫妇带着平平和安安到了。 四代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感染着村里的其他人。 家家都知道,赵兰芝回娘家了,还带了满满一牛车的东西。 “不仅是牛车,还有大黑马哩,可威风了。” “不是说赵兰芝夫家穷得叮当响嘛,咋就突然发达了?” 狗剩经过,道,“兰芝婶子的女儿还会医术哩,我老爹被蛇咬了,就是她给治的。” “赵兰芝大女儿?以前只是个胆小的娃娃,没想到如今这么出息了。” 狗剩举了举手里的鸡蛋,道,“刚刚我给她送鸡蛋,当做是谢她救我老爹的谢礼,人家一个都没要,还给我写了方子。”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晚饭很丰盛,又是鸡,又是肉的,男人们都喝开了,赵老爷子毕竟年纪大,喝了两盅后,睡倒了。 赵曾华兄弟拽着宋耀东喝,赵光卓兄弟拉着沈彻喝,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这晚,宋耀东最后也喝醉了,抱着两个大舅子,哭得满脸是泪。 赵兰芝嫌他丢人,连忙将人拉走,关进里屋。 赵家兄弟没分家,都住在一起,一个院子七八间屋子,怎么睡都够。 饭后,方氏和罗氏忙着去洗刷,宋星辰坐在一旁,听老太太和赵兰芝聊天。 这才知道,上次老太太病得很重,一度下不了床,这么多天养下来,才见好些。 “外婆,你怎么瞒着我们?” 宋星辰忙去给老太太把脉,赵兰芝眼角泛着泪花,拉着老太太,“娘,以后这种事,可不能瞒着我了。” 老太太笑着抚摸她的头,道,“人老了,总有那么一天的,我知道你们忙,也难,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 赵兰芝泪水浇湿了老太太的膝头,心痛道,“是女儿不孝。” 自她出嫁后,很少回娘家,最难的那几年,每年只回来一次,爹娘一直说不用操心他们。 却不知道,老太太的身子状况每况愈下。 宋星辰凛了神色,又抓起老太太的另一只手腕。 “星辰,不必为我忧心,人到了岁数,总有那么一天的。”老太太看得很开,“老婆子我这辈子算是没什么遗憾了,死了也能闭眼了。” “外婆,别说丧气话。”宋星辰收了手,又去检查了老太太的关节处,问,“外婆可是膝盖、手肘疼痛,上次是否还发热了?” 老太太点头,道,“是。” 宋星辰又问,“每逢阴雨天还会加重?” “对,有时候阴雨天疼得都走不了路。”老太太听宋星辰说的样样对的上,心里再度燃起了希望。 但一想到她求医无效的这些年,又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只道,“我年纪大了,也不指望能治好,每逢阴雨天能让我睡个囫囵觉就行。” “好!”宋星辰一口答应下来,并给老太太解释,“我给您开个方子,以后让大舅或者二舅定期去百草园拿药,我再定期给您针灸,保管您能睡得好。” “另外,您可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受寒,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 老太太其他的都没仔细听,只听到宋星辰的那声‘好’,便开心地笑了。 而刚刚走进来的赵曾华听完了全部,也都记在了心里。 往日里,爹娘总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好克化那些荤腥,他们兄弟当真了,也没再劝,却不知道竟然拖累了老太太的身子。 当下心中愧疚,没进门,去找了赵曾堂,说了这事。 “星辰说以后从百草园拿药,但咱也不能白拿人家的。” 枉他们平日里顶着孝子的名头,以为不让爹娘干活就是孝顺,却忘了,老人也要补身子的。 他们不孝,枉为人子。 赵曾堂点头,想到平日里老娘给他夹肉的场景,内疚得眼眶通红。 但兄弟俩没挑明了说,只回去和各自妻子说明了情况,两家人都决定要好好将老太太的病治好,不能再轻视了。 今夜,老太太怀揣着希望,睡得很踏实,赵兰芝却忧心忡忡。 “星辰,真能治好吗?” 风湿性关节炎,不好治,想要根治更是不可能。 宋星辰没隐瞒,“能治,但没有办法根治,会有反复。” 赵兰芝似是早料到这样的答案,老娘寻医问药多年,若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哎!”她长叹一口气,心中都是内疚和自责,她在爹娘疼爱呵护下长大,出嫁后,也没为娘家做点什么,还时常要兄嫂帮衬。 眼下爹娘老了,真是需要她的时候。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问宋星辰,“星辰,你说要给外婆定期针灸,那不如将外婆接到我们家住一段日子?”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不想以后后悔,只想在能尽孝的时候,尽自己的一份力。 宋星辰没意见,“如此,倒是省去了我来回跑。” 赵兰芝点点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夫君,想着明日和他再商量下。 翌日天还未亮,宋星辰在一阵低低的交谈声中醒来。 “兰芝,如此正好,咱家现在也有的吃喝,能养得起二老,不如将爹也一起接过去。” 赵兰芝本还担心宋耀东不同意,却没想到他还要将赵老爷子也一并接过去小住。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爹愿不愿意。” 赵老爷子虽说通明豁达,但有些古板,这些年除了上次去给女儿撑腰、修房子,未曾在女儿家过过夜。 正如赵兰芝担心的那样,赵老爷子不愿意,“我不去,我又没病没痛的,去了还会给你们添乱。” “要我说啊,你娘也别去,咱们有儿有孙的,跑到女儿家吃喝,亲家怎么想,别人又怎么说你们?” 这个年代的人,总是太过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外爷,外婆不去的话,我时常还要往这边跑,您不心疼我啊?” 宋星辰见老爷子神色有些犹豫,再接再厉,“还有啊,我们在镇上盘了个铺面,正缺人手,您老当益壮,正好给我搭把手。” 第105章 灌醉 说完,见老爷子仍旧没有松口,沈彻走上前道,“老爷子,您就忍心外婆受病痛折磨?您若是怕麻烦我们,正好去照顾外婆。” 儿子媳妇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特别是罗氏,“爹娘,你们就安心去,我反正也要去给星辰帮忙的,我也可以照顾你们。” 方氏一听,笑着帮腔道,“爹,光卓孩子就快生了,你们身子养好了,也好早点回来帮忙照看重孙子啊。” 终于老爷子松口了,应了下来。 如此,一家人放下心来,宋星辰开始教他们如何选种,如何种植。 “个头大、圆润饱满、芽眼粗的土豆,适合做种。”宋星辰挑了一个给大家看,而后用刀将其切开,示范道,“找好位置,分块,切割面用草木灰滚一遍,防止腐烂。” 接下来又教他们挖沟、起垄,“将芽眼朝上,有切口的那面朝下,最后盖上薄土,撒上定根水就好了。” 赵曾堂几人听得仔细,方氏趁空档,在门口的菜园起了块地,宋耀东立刻自告奋勇去给他们演示起垄和种植。 “垄大概就是这么宽,这么高,每株之间距离大概两拃左右,不能太密,出芽后也得再择优留芽。星辰说了,这样能让土豆长得更好更多。” 都是种惯了庄稼的,看完宋耀东的演示,众人差不多也学会了。 接下来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负责选种,一部分人去田里起垄。 有些没有芽眼的,被淘汰的,就留着吃。 如此忙了一整日,几百斤的土豆,最后正好种满了一亩地。 “等这次咱们收获了,再挑出种薯来,种他个十几亩地。” 宋家一亩地的产量,他们是见识过的。 荒山都有那样的高产,他们家这块田可是一等良田,因而也满怀期待。 更感谢宋家的馈赠,赵曾堂兄弟更是说,等到收获那天,双倍奉还土豆种。 当晚又热闹了一番,这次,沈彻也被灌醉了。 宋星辰送他回去睡觉,他拉住她的手,用粗糙的下巴蹭着她的掌心,她想躲,他不给。 蛮横的又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双臂箍紧,断断续续说,“卿卿,别走,卿卿,我想我娘了···我以后,也要有个这样的家···卿卿。” 关于沈彻的父亲,宋星辰曾经问过,但沈彻没多说,只说是个负心人,已经死了,她便没再多问。 还以为沈彻神经大条,不在意什么,却没想到他的内心也有细腻的一面。 “好。”她摸摸他的额角,轻声安抚,“你已经是这个大家庭的一部分了,我们以后都要好好地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沈彻在睡梦中扯嘴笑了。 再晨起,吃好了早饭后,宋家一行人带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村了。 本来宋星辰说让外爷外婆住到沈彻那,那里宽敞,但老人家不想去打扰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便在宋家堂屋搭了个临时床。 “明日咱就去镇上,将酒馆收拾出来,以后外爷和外奶就和我们一起住在那。” 去赵家之前,他们商量好了,为了以后做生意方便,沈彻和宋星辰带着两个妹妹就住在镇上,赵兰芝夫妇仍旧住在双坪村,方便照看庄稼和田地。 现多加了两位老人,也就是多收拾出来一个屋子的事。 赵老爷子听说铺子里面还能住人,唏嘘,“那铺子不小吧?花了不少钱吧?” “爹,我们租人家的,不是买的。”赵兰芝笑说,赵老爷子这才点点头。 宋耀东正忙着烧水,而宋星辰和沈彻又去了一趟东山。 将那暂时空出来的两亩地翻翻土,再去看看隔壁山头的玉米和土豆。 “星辰,为啥咱不趁机再种一茬?”沈彻看着地荒在那,有些心疼,恨不得立刻再种上二亩地的土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宋星辰兑换出足够的土壤改良肥料,交给沈彻,解释道,“人干活要休息,土地也得休息不是。” “咱们且等几日后,再来播种不迟。” 沈彻听懂了,憨笑道,“好,反正咱们留够了种薯,随时都能种。” 给土壤施肥后,二人去了隔壁的山头,见玉米和土豆的长势都很好,放下心来。 这山头,上次他们开出来近五亩地,都是向阳面,阳光充足,以后产量也不会低。 “以后,咱还是多种土豆,翻出来就能卖,不像玉米还得晒干了。” 时间也是金钱。 宋星辰点头,“但是玉米产量也不低,虽然麻烦些,但也能卖上好价钱。” 毕竟玉米是可以与米面比肩的主食。 现在粮价长得太快,百姓们都快食不果腹,听说家家户户都在找野菜吃,就拿双坪村来说,各家的山头都快被挖秃了。 不管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百姓,土豆和玉米都将成为他们之后的重点栽培对象。 “那咱们将紧挨着的这块地也开荒了吧。”宋星辰干劲满满,已经撸起袖子了。 沈彻一把拉住她道,“不急,这个我来就好,你不是说要回家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可就要搬去镇上住了。” 等到二人再次回到双坪村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堆满了野菜和野生菌。 “是王桂花他们家送来的,你不在,没结钱。”赵兰芝又指了指廊檐下的布袋道,“那里面是黄花菜,那袋是木耳,这袋里面是晒干的马齿苋。” 宋星辰一一查看完,又去看了堆在地上一摊一摊的野菜,老太太十分好奇,指着问,“这些都能吃?” “都能,您老对哪个感兴趣?晚上我给您做一份,尝尝。” 老太太笑呵呵指了蕨菜,道,“就那弯曲像个小拳头,又像是猫尾巴的。” “外婆,这叫蕨菜,它的根到了秋季还能挖出来,磨成粉,做面条吃。” “当真如此?” 清河村地处平原,没有山,也从未见过蕨菜,更没听说过什么蕨根粉,觉得新奇,跟在后面,仔细瞧。 宋星辰仔细将野菜和野生菌全部检查了一遍后,对平平说,“你去帮我把桂花婶子喊来,我给她结账。” 很快王桂花来了,宋星辰将每一种菜都过秤,让平平记录下来,最后统一结算。 “桂花婶子,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大家都吃不饱,不光是咱村,就连隔壁村也开始吃野菜了。” 今日回来,路过镇上的时候,看到也有人在卖野菜,宋星辰就知道,以后靠卖野菜赚钱,将会越来越难。 第106章 打秋风的来了 因此,今日算是让王桂花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以后这些野菜说不定就挣不到什么钱了,我这边的价格可能随时会调整,你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今日她还是按照以前的价格给王桂花结的账,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王桂花也知道,隔壁村会吃野菜,那也是从双坪村传出去的,以后会找野菜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动动手挖到野菜吃,说不定以后这野菜也没人愿意花钱买了。 “星辰,我明白的,以后若是卖不动了,你也可以跟我们说。” “好。”宋星辰点点头道,“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以后你们送来的野菜或是野生菌,我抽拿一成的代卖费用,卖掉了之后,再给你们结账。你回去和家人商量下,可以的话,就继续在我在卖,不行的话,我也不勉强。” 她费时间费精力,还要给铺面租金,总不能做亏本买卖。 而且,她现在有土豆有玉米,根本不指望代卖赚钱,不过是想着顺手能帮一把是一把。 王桂花听懂了,她是愿意的,但还是得回去和其他几房商量,便说第二日会给答复。 果然,第二日的野菜就不怎么卖得动了。 土豆依然十分受欢迎,又是仅仅半个时辰便卖了近三百斤。 但也有人只买了小部分土豆,再买一些野菜搭着吃,因为野菜还是比土豆便宜些,还有很多人不认识野菜。 误食是会丢命的,不如在宋星辰花点钱,买着吃放心。 但这部分人也仅限于镇上自家没田地、又买不起天价粮食的。 如此搭着,野菜虽然卖得慢,但总归没有剩下的。 但野生菌因为价格昂贵,卖不动,宋星辰只能送去县城,给顾云哲。 好在县城有钱人比镇上多,顾云哲的酒楼又属于高端消费,来这里吃饭的根本不在乎菜钱。 野生菌顺利卖出,宋星辰还从顾云哲这里知道,铁锤已经在定州找好了铺面,正在装修,不日准备开业。 定州是比康城还繁华的都城,那里不仅官道四通八达,还毗邻河道要塞,来往商贩络绎不绝。 “等他酒店开张了,我帮你问问,还需要不要这些野味。”顾云哲道。 宋星辰谢过,心中也期盼着这些野味仍有市场。 回程前,两人又去了趟县衙,见了姚县令,说了一会话后,出来了。 “星辰,你相信姚县令吗?”沈彻问。 宋星辰,“我相信你。” --- 十日后,土豆卖完了,野菜也卖不动了。 除了野生菌,宋星辰没再收王桂花他们的野菜了。 一文钱一大把的野菜,都没什么人要,还不如自己留着吃或是晒干储存。 赶着来买土豆的人,跑了个空,期盼着土豆能快速供货,每日都有好几拨人来催。 与此同时,而宋星辰家的玉米也晒好了,相较于刨出土就能卖的土豆,玉米端上桌要繁琐些。 没吃过的人,买回去不会做,还会影响她的口碑。 如今的陈米卖到了十文一斤,糙米卖到了十五文一斤,白米和白面都快到二十一斤了。 水涨船高,镇上的早点铺子也纷纷涨价,原来两文钱一个的肉包子,现在已经卖到了五文钱一个,个头小还没什么肉。 而且因为价高,没什么人能吃得起,很多早点铺子都不得不关门歇业了。 思来想去,宋星辰决定,两步走。 先在铺子里做些成品,让百姓知晓玉米也不差米面的,顺便就能顺利将玉米卖出去了。 宋耀东左右手各拿一个玉米棒,对着使劲挤压,黄橙橙的玉米粒被一粒粒剥下来,‘哗啦啦’的响声,比那歌声还要动听。 从理正那借来石磨,老牛推磨,宋星辰忙着拿盆接,沈彻负责过筛,将碎渣子和大渣子分开,又用簸箕反复颠,将皮屑扬出去。 大渣子用来煮粥,小渣子再磨细成粉,可用来贴饼子、做窝窝头、煮粥··· 而扬出来的皮屑收集起来就是糠,用来喂鸡最合适不过。 第一波大渣子,宋星辰舀了一瓢放进盆里,浸泡起来,“今晚我给大家做个玉米渣子粥,再贴些玉米饼。” 老太太笑呵呵道,“这玉米真板实,我和老头子的牙口能吃得动吗?” “放心,就算您和外爷八十岁了,一口牙都没了,也能吃得动。” 赵老爷笑着道,“好,等我们八十岁了,还要吃星辰做的。” 一家人笑呵呵忙着,憧憬着晚上的玉米宴,一道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在院外响起来。 上次洪水过后,沈彻又重新将院子围了起来,只是这次围得更高、更密,因而私密性也更好。 外面的人很难得知院里人的动向。 宋大川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了,听说亲家老夫妻来了,本想来看看,可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说笑声,心中又不是滋味。 他的儿子,一口一个‘爹娘’叫别人叫得亲热,将他这个亲爹又放在何处? 越想越气,便歇了进去的念头,先偷听看看他们会不会在里面说他的坏话,他好趁机大闹一番,将那两个老家伙赶走。 哪知道听了半晌,也没听到只言片语关于他的,心中更不得劲了。 这个宋耀东有了岳丈就忘了亲爹,宋星辰竟然还要给两个老的做什么玉米粥,他这个亲阿爷都没吃过。 忍不住,又看不到里面的状况,这才故意制造出声响,试图引起里面人的注意,他好进去。 然而,又等了一会,仍是没人来开门。 此时,院内的几人神色各异。 赵老爷子和老太太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宋星辰朝他们摆摆手,顿时噤声。 而赵兰芝和平平安安则是看向了默不作声的宋耀东,在等他说话。 沈彻从灶房出来,看到几人忽然间不说话了,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老丈人,也没看出什么花来,只能走到宋星辰身边,咬耳朵。 “星辰,出什么事了?” 宋星辰低语,“打秋风的来了。” 沈彻立刻会意,若有所思看了眼院门处。 忽然,赵老爷子站起身,“你们忙着,我来开门。” 第107章 授人以渔 “爹。”宋耀东放下手中的玉米棒子,走到赵老爷子面前道,“您老回去坐着,我来。” 赵老爷子回头看他,面上染上几分欣慰,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好!交给你。” 宋耀东开了院门,但并未立刻让宋大川进来,两人在外交谈了几句后,院门这才缓缓被推开。 宋大川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的,“唉吆,亲家来了啊。” 赵老爷子和老太太也迎上去,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可能是怕宋大川误会什么,寒暄过后,赵老爷子便直接道,“岁数大了,老婆子腿脚不便,这不正好星辰会些医术,就过来调理两天。” 宋大川一听赵家老太太病了,面上一滞,而后僵笑道,“你瞧我也不知道这事,还空着手来的,这事做的···缺了礼数啊。” 老太太笑呵呵让他别介意,几人往回走来。 宋大川一见宋星辰,就道,“星辰也在家哩,听说你在镇上盘了个铺子?怎么也没跟阿爷说说?” 宋星辰点头,道,“这铺子是我跟别人赊账租的,说出去也不好听,这不是怕你面子上不好看,就没跟你说了。” 赵老爷子一听,偏头和老伴交换了下神色,心中大致知晓接下来该怎么说话了。 而宋耀东和赵兰芝听完,仿佛就是这么回事似的,面不改色附和。 宋大川听说那铺子是赊账的,心中那点心思凉了半截,道,“赊账能做什么生意?当心最后赔得血本无归,有那些钱,存下来不好吗?瞎折腾!” 这番话,赵老爷子听着很刺耳,当即怼了过去,“一代管一代,这赚钱还是赔钱,都是他们小年轻自己的事,也没花旁人的。老宋啊,我们老了,帮不上他们忙,就随他们去吧。” 潜台词就是,不帮忙、不出钱,瞎哔哔什么! 宋大川一听,面色一僵,讪笑了声,道,“亲家说的是。我如今老了,忙不动了,但他们都是我的小辈,自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哪能不操心?” 意思就是,他们都是吃我的喝我的长大的,我身为长辈,他们该敬着我,我说的他们也该听。 赵老爷子气得就要与之理论,被老太太一把抓住,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而后老太太不紧不慢道,“是啊,亲家公自是没少操心,我女儿嫁来十几年也未曾受过什么气,被养的白白胖胖,这几个孙女也受亲阿爷的庇护,长得跟花骨朵似的。” “哦,对了!”老太太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两间土房道,“亲家公阔气,还给了他们一家五口这几间宽敞的房子,真是不错。” 宋星辰憋笑,外婆竟是个怼人高手。 字字句句听着是在夸人,但宋大川知道,每句话都是反着说的,面色更是僵硬。 眼珠子一转道,“亲家母严重了,这都是应该的,我不像你们有福气,儿孙多,我亲生的儿子就两个,孙子还没见着哩。” 这是公开说赵兰芝没生儿子的事了,赵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听,脸上挂不住了。 哪有这样当着人亲爹娘面,说这种话的,简直是不尊重人。 宋耀东眼见岳丈岳母面色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女儿也不比儿子差,我家星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平平和安安懂事又勤快,还识文断字。若是生个儿子像李金宝那样的,我得气死!” 一句话直接将宋大川干懵了。 宋大川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儿子,似是在问,‘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当着外人的面,拆我的台? 而赵老爷子见女婿如此护着妻女,心中开心又欣慰,那点因为宋大川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重重拍了拍宋大川的肩膀道,“你那个继子真是不像话,你也不容易啊。” 宋大川:··· “别说那些了,亲家公既然来了,那就帮着一起褪玉米吧。” 老太太说完,平平立刻将自己坐的小板凳送到宋大川脚下,宋大川骑虎难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能坐下来,帮着干活。 宋星辰笑着拉过赵兰芝,朝外婆竖了个大拇指,道,“不愧是外婆,咱们说了半天都不如她一句话。” 拉来了个免费劳动力,可不得多派点活给他。 那日,宋大川本来来蹭点吃喝,没想到最后忙了一整天,虽然也吃了玉米渣粥和玉米饼,还带了些种子回来,但腰酸背疼,累得够呛。 回到家后,还被孙秀荷一顿数落。 “你去哪了?一整天都见不着人,我在田里干了一天活。” 宋大川没好气道,“我也没闲着!” 孙秀荷一听,连忙追问,这才知道宋大川忙了一天,是在帮宋耀东干活。 当下恼了,“你放着自家田里的活不干,跑去给他干,怎么?看我儿子孙子都没了,你又跑去巴结宋耀东了?” 这些话,自从李金宝死了之后,孙秀荷说了不下百遍,她没说够,宋大川都听够了。 不想和她再吵,宋大川只想赶紧睡觉,便指了指放在门旮旯的袋子道,“我还不是为了以后!那里面是耀东给的土豆和玉米种子,咱明日找块地,也种些。” 本来他想直接要些玉米和土豆回来吃的,但宋星辰说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当着亲家的面,他也不好显得太贪得无厌。 孙秀荷一听这话,收住即将到嘴的难听话,忙去扒拉袋子。 脸上神色缓和不少,但啧啧两声道,“就这点?你好歹是他亲老子,他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见她得寸进尺,宋大川也怒了,吼道,“我好歹还有亲儿子送吃的,你亲儿子连根鸡毛都没送!”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这些种子咱们种好了,那就有吃不完的粮食。” 不说李家还好,一提,孙秀荷就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怒骂。 “你就是看我现在没儿子撑腰,对我非打即骂,我不跟你过了!” 宋大川咬牙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拽着人往外走,“不过就不过,今日我就休了你!你滚回娘家去!” 第108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边宋耀东对宋星辰给宋大川种子而不是给吃的,没有意见。 回想以前宋大川的所作所为,他们如今对他这样,已经算是有孝心的了。 而从始至终,赵兰芝就没掺和进给宋大川什么东西的讨论中,在她心中,夫君能站在她这边,明白是非,就已经很不错了。 亲血肉,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从来也没指望两家真能一刀两断,断的干净。 老太太十分满意女儿的做法,宽慰她道,“大面场顾着,总归是耀东的亲爹,太绝情了,耀东心里也难过。” 赵老爷子坐在一旁没说话,心中却是想着,这次是来对了,否则那不要脸的还不知道要多少东西呢。 虽是这样想,但他心中也清楚,宋大川来打秋风那是避免不了的。 几千斤的土豆,几千斤的玉米,谁看了不眼红。 若不是将一部分藏在石洞里了,还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双眼睛。 思及此,他喊来宋耀东和宋星辰,“阿彻也进来。” 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倒不是怕来蹭吃蹭喝的,就怕有些小人会眼红,给你们使绊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一起苦没问题,若是你比别人过得好了,那肯定就是你的不对。 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宋耀东立刻表态,“我已经和星辰他们商量好了,以后我和兰芝搬到东山,住阿彻那边。” 那边远离村庄,就不必掺和到乱七八糟的事;又靠近东山,方便看管庄稼,最合适不过。 没想到大家竟然想到一块了。 赵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道,“阿彻那里宽敞,晒庄稼也更合适些。” 如此,每日天未亮的时候,宋耀东夫妇便会赶着牛车,送一些东西去东山。 如此几天后,宋家的院子被从外锁上了。 等到宋大川发现不对劲,来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同时,镇上原铁锤酒馆,现宋记,正式开张。 之前匆忙中未好好取名字,这次趁着卖玉米渣粥,将酒馆里外收拾一番,挂上了新牌子。 门牌是久名写的,苍劲有力,烫金大字,很是气派。 “来尝尝玉米渣粥哦,好吃不贵,便宜实惠。” 门口摆上了整整两大桶玉米粥,旁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新鲜出锅的玉米棒子、玉米饼,土豆饼。 东山旁新开荒山上的玉米正是嫩的时候,吃新鲜的玉米棒子最好 香气弥漫了整个街道,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早已经吃过土豆的人,知晓个中滋味,相信宋记的东西,也卖面子,路过的,都来尝尝这黄澄澄、糯乎乎的玉米粥。 一尝,还真是不错,没一个空手走的。 十斤玉米渣就能煮出来一百多斤的粥,能盛一百多碗,每碗两文钱,就有两百多文的收益。 玉米棒子一根一文钱,香甜软糯,便宜又管饱。 玉米大渣,一斤五文钱;中等玉米渣6文钱一斤,玉米面七文钱一斤,大家都抢破了头。 第一天玉米粥共卖出五大桶,玉米渣卖出近两百斤,玉米棒子三百多根,第二日翻倍涨。 街头巷尾都知道,宋记出了一种好吃又便宜的粮食,名叫玉米。 玉米通体金黄,可做各种吃食,虽口感不如白面绵密,但扛饿、便宜,不傻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更有几家粮油铺找来宋记,想要大量进货,但都被宋星辰婉拒。 她这茬的收成,按照如今的售卖速度,也就是几天的时间,自己的铺子就能完成。 但她也没将话说得太死,只说以后收成量大了,会考虑。 粮油铺的掌柜们虽然可惜不能赚这快钱,但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望而兴叹。 两千多斤的玉米,不到十日,全部卖完。 就连双坪村的很多家,也购买了许多存着。 百姓们家里的还没吃完,又开始问下一茬什么时候上货售卖。 若是没有宋记的土豆和玉米,都不知道这些没粮食的日子怎么过。 且,宋记在这样粮价飞涨的时候,还能维持正常价格,简直就是来拯救大家的。 “大家不要慌张,再有不到十日,土豆又能卖了,所以大家不要因为怕买不到,而屯太多粮食在家。” 因为粮价飞涨,出现了这么便宜的粮食,有钱的人家拼命存粮食,这就导致有很多人买不到,又会增加百姓对缺粮的惶恐。 百姓们听到这话,心中稍安,但这话却让有些人不安。 街东的陈记粮油铺。 “爹,你听到宋星辰说的那些话了吗?再这些样下去,咱铺里的这些米面可就砸在手里了。” 陈掌柜也是眉头紧锁,一脸忧色,深深吸了口旱烟道,“是该好好管管了。” 宋记。 连轴转了七八日,终于将所有的玉米卖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宋耀东泡了壶茶,给赵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茶盏斟满,笑容中带了丝歉意道,“说是带爹娘过来养身子的,接过帮着我们忙了这么久,累坏了。” 赵老爷子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喉咙,这才道,“比起田里的活,这个不算事。真正累得是星辰。” 老太太拍了拍正在给她针灸的宋星辰道,“星辰白天要忙铺子里的事,晚上还要给我针灸,真是累坏她了。” 宋星辰将银针一一没入穴位,这才支起身子,笑着道,“这有啥累的,一会会的事。” 才说完,手边就被放上了一碗甜汤,沈彻还贴心的将勺子放进碗里,催促她,“已经放凉了,快喝点。” 每天下午的时候,沈彻都会煮一碗甜汤给宋星辰喝,说是怕她累坏了。 宋星辰哪好意思一个人喝,但外爷外婆说年纪大了不吃太甜的,爹娘也说不爱,只有两个妹妹跟着一起喝。 “今日打烊的时间早,咱们今晚吃顿好的。” 宋星辰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干一番,陈掌柜带着三四人站定在门口。 “宋掌柜,不知可否进去一叙。” 沈彻瞧几人神态,感受到不善,立刻站在宋星辰前侧,凛然的视线射过去。 一手护在宋星辰身前,一手指向里侧,“诸位有何贵干?进来说便是。” 陈掌柜一行人一开始直将注意力放在宋星辰身上,闻言偏头一看,被沈彻迫人的气势吓了一跳。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第109章 不留活路 四方桌,暗流涌动。 宋星辰笑着抬抬手道,“我这里只有粗茶,不介意的话,凑合一下。” 陈掌柜扯了抹职业假笑道,“无妨,我们此次来也不是喝茶的。” 倒是开门见山。 另一个于姓掌柜将茶盏往前一推,抱胸往后一靠,斜睨着宋星辰道,“我们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 这话说得不客气,宋星辰没接话,仍是自顾喝着碗中的甜汤,对陈掌柜道,“陈掌柜有事,不妨直说。” 那于掌柜见宋星辰没回他的话,心中顿时不爽,坐直了身子,正要开口,一张大掌忽然横亘眼前,将他刚刚推出去的那盏茶给端走了。 沈彻身量高,又壮硕,微微俯身靠近,竟有种压迫之感。 “于掌柜不喜欢,我撤掉了。”沈彻声音粗粝,隐隐有着压人之气势。 于掌柜也不知道为何,心中生了几分忌惮,假咳一声,缓解尴尬。 其他两人见状,没再急着说话,继续观望。 短暂的交锋,他们已经失了气势。 陈掌柜沉吟一瞬,开口道,“是这样,宋记刚开张,宋掌柜年纪轻,可能不知道,咱们这行也是有规矩的。” 正喝着甜汤的宋星辰,抽空问了句,“你们哪一行?有什么规矩,跟我没关系吧。” 才忍住的于掌柜绷不住了,道,“商行,不是你们,是我们,你如今也开了铺子,当然得守规矩才是。” 这次宋星辰就算装不懂,也说不过去了。 她笑了声道,“我竟不知,咱镇上就这几家铺子,还有商行的规矩?” “那可不!”于掌柜一脸得意,好为人师道,“我们的规矩就是不可以恶意低价,必须得统一价格。” 陈掌柜跟着道,“不错!宋掌柜,你要知道,若是大家都乱了规矩,胡乱开价,那这生意也没法做了,你说是不是?” 沈彻冷哼一声,但没说话,于掌柜偷瞄一眼,正襟危坐。 陈掌柜没搭理沈彻的不屑,在他眼中宋记主事的是宋星辰,只要能和她达成协议,旁人怎么想不重要。 “宋掌柜,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行亦有行规。大家都是求财的,统一价格,对你、对大家都是好处。” 宋星辰点点头,端起碗,一咕噜将甜汤喝干净,这才睁着天真的眸子,问,“那这个规矩是谁定的?我没听朝廷定过这么高的价格啊?” “朝廷管不了康城这块。”于掌柜下意识接话。 宋星辰问,“那谁能管?” 此话一出,对面三人的脸瞬间僵了。 康城以前是康国,归顺大启后,直接隶属朝廷,很像华国的某港、某澳。 城内官员任职与罢免也都直接归属中央,各司部不受康城县令管辖。 政令上也有自己的特色,但归根到底要受朝廷的监管。 这些,上次去县城的时候,姚县令说过,今日宋星辰也是故意问的。 陈掌柜面上有几分敬畏道,“谁能管,可不是咱们百姓能说道的。” “都说了,这是行规,跟朝廷有什么关系?”韩掌柜直接站起身,不耐烦了。 宋星辰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请问,这些规矩是谁定下来的?” 于掌柜接话道,“是我们几个一起商量后定下的。” 宋星辰冷笑,怕不是你们进我宋记前一刻刚刚定好的吧。 “意思就是所有商铺掌柜一起协商下来的结果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参与协商?” 几人被她这句问懵了,本就是不成文的规定,如何协商? 但前面他们已然将话说出口了,现在再改显得没有威信。 陈掌柜试探说,“可以,以后再有类似的,你可加入。” “意思就是之前的,我只能服从了,是吧?” 宋星辰说完,沈彻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站到她身边,锐利的眸光一一扫视面前几个外强中干的,大有威胁警告之意。 即便如此,陈掌柜也没怂,他继续威逼利诱道,“宋掌柜,你要知道,顺应时势才能安家立命。” 胳膊焉能拧过大腿?纵然沈彻能打,但宋记要想在镇上活下去,就不能树敌,否则迟早卷铺盖走人。 况,他们还有靠山。 其他三人也都站起来,走到陈掌柜身边,似是在给他撑腰,“宋掌柜,和气生财,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赚钱,不给别人留活路啊!” “到底是谁不给别人留活路?”沈彻怒了,伸出食指一一点过他们四人道,“百姓都吃不起饭了,你们这些奸商,明明有粮食,非要卖那么高的价,不是将人往死路上逼吗?” 陈掌柜,“此言差矣!这粮价可不是我们几家这么高的,县城都翻了好几倍,我们进货就高!” “胡扯什么?”沈彻怒喝,“人家定州的粮食就是寻常价格!” 几人一听,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陈掌柜见劝说不成,甩袖斥道,“冥顽不宁!” 于掌柜哼声,“你们等着吧。” 宋星辰幽幽道,“我且等着。哦,忘了提醒你们,千万别跟我使阴招,因为我这个人喜欢有样学样!” 这句话直接让陈掌柜几人跳脚,几乎是怒不可遏。 几人走后,长辈们走过来,俱是一脸担忧,瞧宋星辰还嚷嚷着吃大餐,还以为她是强颜欢笑。 赵老爷子偷摸拉着宋耀东到一旁,嘀咕了好一会,后者走到正在洗刷风干兔肉的沈彻身边。 开始了试探。 “阿彻,人家都找上门了,虽然他们没理,但咱们也不能完全不顾虑。若是他们真用阴招···” 之前冯管事那事历历在目,虽有惊无险,但吓人啊。 他们下一茬的玉米和土豆眼看着又要成熟了,千万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沈彻刷洗得很细致,但也听进去了老丈人的话,“没事。爹,这事你不用担心。” 宋耀东,“我怎能不担心,你和星辰到底怎么想的?跟我通个气,我也好出出力。” 沈彻停下动作,认真思考一瞬,拒绝,“不行,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我答应了别人的。” 宋耀东一听,更是好奇了,就知道这小夫妻俩不会真只逞一时口舌之快的。 暗中早就想好了对策了。 第110章 调情 “没事,你悄悄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宋耀东恨不能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沈彻看他一眼,而后用下巴指了指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赵老爷子道,“老爷子在等你回话,你能不跟他说?” 宋耀东回头一看,赵老爷子将头藏在门板后面,留着个大腚在外面。 可不就是掩耳盗铃嘛! 翌日,早饭过后,宋星辰去给老太太收拾行李,被赵老爷子一把拉住。 老爷子面色复杂,沉声问,“怎么?是不是有危险?” 宋星辰一顿,没想到老爷子心思如此通透,但她不打算说,便避重就轻道,“外婆的腿已经好了,接下来注意养护,就没什么大问题。” “前两日大舅不也说了嘛,表嫂快生了,你不想着赶快回去看看小重孙?” 赵老爷子有些心动,但没松口,又道,“虽然如此,但我想在这再住两日。” 老太太不明所以,问,“之前叫你来,你不来,现在让你走,你又不走。你个老头子,别扭什么劲?” 被训了,赵老爷子有些委屈,瞪了眼老伴道,“你懂什么?昨夜我都瞧见了,阿彻半夜偷摸出了门,快天亮的时候,才回来。” 闻言,宋星辰眸光移向正在打哈切的沈彻,后者立刻闭嘴,正色,掩住满脸困意。 老太太一听,也察觉出几分不同寻常出来,拉住宋星辰就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清楚,不然我们两个老的要操心死!” 瞒是瞒不住了,宋星辰叹了口气,道出实情。 两人听完,神色更是凝重,虽说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不放心。 “所以,外爷外婆,您二老就受累,先回去,你们在这我们还分心。” 赵老爷子点点头,终是答应下来。 又过了一刻钟,宋耀东和赵兰芝赶着牛车从双坪村来了,放好了两老的行李后,便带着人离开。 宋星辰回头时,瞥了眼巷口处的人影,蹙眉对沈彻道,“跟猴子他们说,太显眼了。” 沈彻顺着望去,叱骂声,“这个猴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说着不着痕迹拍了把宋星辰的屁股,笑得贱兮兮,“就知道馋嘴,等着为夫去给你买!” 宋星辰:···我屁股招你惹你了? 察觉到过路人好奇的目光,她做戏做全套,笑骂沈彻,“死相!” 鸡皮疙瘩掉一地,她飞快跑回去。 路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小夫妻在调情。 一会会的时间,沈彻手里拎着个糖葫芦回来了。 宋星辰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她不习惯用算盘,还是习惯用乘除法口诀,外加心算。 好在每日的账目也不是很大,这些功夫就足够应付。 “卿卿,给。”沈彻趴在柜台上,献宝似的将糖葫芦递给宋星辰。 宋星辰抬头一看,笑道,“你真买了?” 她以为他只是找个借口,趁机让那些人做的更隐蔽些,却没想到他真舍得花钱买了。 “十文钱一个,又不是吃不起。”沈彻说着走进去,挤到她身后,宽阔的手掌为她揉捏颈部。 宋星辰咬了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加上背后人的揉捏,很是享受。 “舒服。”她喟叹一声,将糖葫芦往后面递,“你也吃。” “我不喜欢甜腻腻的,你吃。这力道行不行?” 宋星辰点头,想到跟着一起走了的两个妹妹道,“应该给平平和安安一人买一串,带在路上吃的。” 沈彻笑道,“不急,等她们回来了,一样能吃到。” 最后一个山楂串被咬进嘴里,肩上的揉捏忽然间断了,宋星辰微微回头,诧异。 沈彻弯腰,“昨夜没睡好,有些困了。” “那你上去睡一会,午饭好了,我喊你。” 才说完,人已经被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忙攀住他的脖颈。 用眼神询问他,沈彻眸色晦暗,垂眸看她。 本就小巧的唇畔粘上糖汁,更显晶莹剔透,诱人光泽。 他喉头滑动,低头重重咬了口,评价,“挺甜。” 宋星辰被他撩拨得双颊泛红,又怕被人瞧见,嗔怒道,“你越发不正经了。” “哈哈哈,跟自己女人要什么正经?”沈彻抱着她,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宋星辰忙喊住他,道,“你不是要睡觉吗?我那账还未算好呢。” “你陪我。”沈彻三两步跨上台阶,进了最里面那间房,将她放在榻上,黑眸熠熠,不再遮掩,“这些日子,顾及着左右有人,你都不敢喊。” “今日,都没人了,你放开嗓子!” 说完,又快速跑下去关门,还将‘营业中’的牌子翻过去,变成了‘请稍等’。 宋星辰听着楼下的动作,无奈摇头,熟练地从香包里拿出一小颗药丸,塞进嘴里。 算了,就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连轴转了这么些日,她当真有些累了,最后求饶攀在他肩上,哼哼唧唧。 “阿彻,我累···” 沈彻将她一个翻身,放在自己身上,咧嘴笑,“不用你受累,你闭上眼,歇着就好。” 好不容易逮着二人世界,可不得尽个兴。 宋星辰是真累,“你怎么就没有够的?” 这些日子,哪一日少了他的,偏就这样像是被饿极了似的。 沈彻抱紧她,吻她的红唇,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欲,“一日一次哪够?” 宋星辰白眼一翻,累昏过去。 再睁眼,已经天黑了。 身边无人,楼下有些轻微的说话声。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起,缓了会,拿起榻边叠放整齐的衣衫,一件件穿上。 下楼的时候,听到自家爹娘的密谋,“阿彻这小子,也太不知节制了!若不是被折腾狠了,星辰能睡到现在?” “前段日子看星辰精力挺好的,我还以为他知道疼人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阿彻手下没个分寸,再把星辰累出病了。” 沉默片刻,就听自家老爹道,“得让他累。让阿彻忙起来,最好每晚沾枕头就睡,没精力胡思乱想。” 前段日子,忙起来,就挺好的。 赵兰芝也赞同,“就这么办,让星辰好好休息两日。” 白日忙铺子里、田里的活,晚上还得忙榻上的那点事,没停的。 迟早得生病。 可怜天下父母心,爱女心切,夫妻俩是操碎了心。 第111章 夜夜笙歌 然而,他们还未实施行动,宋星辰便公布了一个消息。 “明日,我们全家回去东山,准备秋收。” 沈彻诧异,“东山的玉米和土豆不是还有几日才能收吗?” 宋耀东眼珠子一转,扬声道,“是稻子,稻子要收了。” 本来,只有一亩地的稻子,宋耀东夫妇俩就能搞定,但想到能一起回去,宋耀东便说了出来。 沈彻倒也没怀疑,点点头道,“那正好,割完了稻子,正好去收玉米和土豆。” 宋耀东连连点头,下意识去看赵兰芝,两人相视一笑。 宋星辰喝了口菜粥,看向被蒙在鼓里、仍在傻笑的沈彻,突然间有些同情他了。 平平和安安被留在清河村,说要在那过些日子。 宋星辰知道,外爷他们这是在给他们减轻负担,也是为了平平和安安的安全考量。 回到双坪村,四人马不停蹄便去了稻田。 田埂窄,路上都是挑稻子的村人,宋星辰家的牛车不好进去,就拴在稍微远的大路上。 “耀东,你们也来割稻子啊。” “星辰,今年的稻子可多亏了你的灭虫剂啊,不然啊,今年又是白忙一年。” 宋星辰笑,“哪里的话,我也是收了钱的。” 村人一听,当即明白意思,爽朗道,“放心,等稻子打下来了,就给你送去。” 这两年田地都减产,今年若是没有宋星辰的灭虫剂,只怕将会颗粒无收。 村人们感激宋星辰,自然不会吝啬那点谷子。 且又知道宋星辰手中还有土豆和玉米,眼下水稻收割完了之后,田地出来了,都想着从她那买些种子回去种。 这样,到种麦子之前,还能再收一季。 大家也都和颜悦色的,对宋家很是热情,和之前的态度天壤之别。 有的人还自动让出路,让宋家将牛车赶进去,宋耀东婉拒大家的热心。 “人心真是善变。”宋耀东拿上了镰刀,‘歘’一刀,割了一大把。 赵兰芝紧随其后,一刀下去,金黄的稻田豁了个口子,道,“这哪是善变?这是看着咱们的好了,闻着味了。” 宋星辰笑着道,“看开点,就算咱们不卖种子,迟早他们也能想办法得到,与其那样,不如卖他们个人情。” 土豆和玉米已经对外售出,现在大家对这两样粮食陌生,摸不着门窍,但不出几个月,种惯了庄稼的农民,自然知晓其中奥秘。 “这个我们自然是知晓的,也未想过能独占,只是感慨下。” 宋耀东又何曾不知这个道理,就拿他那个爹来说,上次拿了土豆和玉米回去之后,没过几日又来要种子,说是孙秀荷娘家也想种。 他当时拒绝了,还被宋大川好一顿数落。 玉米和土豆普及,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能占了先机,赚了钱,已经是很好的了。 宋星辰和爹娘负责割稻子,沈彻负责将稻子捆绑好挑到牛车上码好。 如此,一亩田半日就忙好了。 农村人收了稻子之后会送到场圃,均匀的铺好,用牛拉着石磙将稻谷撵下来,再晒干。 之前未和宋大川分家时,他们也有块场圃,但现在的宋家没有,于是就将稻子直接拉去东山。 沈彻那边的院子大,正好可以用来做场圃,稻谷晒干了之后,直接放进石洞储存,方便。 吃好午饭,赶往东山,将稻谷全部打下来之后,已是日暮西陲。 “吃饭吧,今日吃肉干和羊肉锅仔。”宋星辰将装满了羊肉的瓦罐放在桌子上,沈彻立刻彩虹屁跟上,“闻着就香,今日我要吃五碗。” 赵兰芝刚洗了手,走过来,看到桌上还有几盘切好了,但没煮熟的菜,问,“星辰,这个怎么是生的?” “这个待会吃的时候再放进去就好。”宋星辰说着又端来个小火炉,沈彻十分有眼力见,将瓦罐放在火炉里。 “这个就叫火锅。” 谁想吃什么,烫什么,十分方便。 “这样吃,冬天也不怕菜凉掉了。” “冬天了,咱就经常这样吃。” 宋星辰表示可以,沈彻连连点头,忙着往嘴里扒饭,是不是来一句,“星辰做的饭太好吃了。” 当晚,赵兰芝本想和宋星辰睡一屋的,被宋星辰拒绝了。 “娘,西屋的床,我已经铺好了,床不小,您和爹也不会挤。” 赵兰芝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你也别尽由着男人,咱女人要知道疼惜自己的身子。” 说了这个,便没再多说,小夫妻感情好,随他们去了。 夜里,沈彻洗好澡,将宋星辰扑在床上,压住人,傻笑。 宋星辰任由他亲了口,而后道,“这段日子要忙的事很多,你可不能再像那日一样疯了。” 沈彻头埋在她的胸口,忙中偷闲回道,“没事,你累了,你歇着,我来忙。” 他反正力气大,就算折腾到天亮,翌日一早也能活力满满。 宋星辰被他撩拨的浑身都使不上劲,但脑子还算清醒,她揪着他的耳垂,另一只手盖住他的嘴。 微微抬头看他,道,“不行!你得听我的,今晚就一次。” 沈彻笑,和她打着商量道,“两次。” “不行。”宋星辰严词拒绝道,“你再这样,明日不做。” 一顿饱和顿顿饱,沈彻还是明白的。 立刻软声答应下来,可到了最后,仍是两次。 宋星辰昏沉的睡过去之前,心中还在想着,体型差什么的,也就是看着好,真刀实枪了,谁能顶得住夜夜笙歌啊。 结束后,沈彻又去灶房烧热水,正好被出来小解的岳父瞧见。 宋耀东:这小子又不知节制了。 翌日,宋星辰在家晒稻子,沈彻一大早就被宋耀东夫妇拎起来去掰玉米了。 才刚把稻子铺好,她正准备去晾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这可是宋星辰的家?” 宋星辰抬头一看,几个壮汉掐着腰站在外面,东张西望。 她立刻拎起才放下的耙子,没应声,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外面的人等了半天没人回应,一脚踹开木制院门,骂骂咧咧,“臭娘们,老子刚刚明明看到里面有人。” 第112章 窝囊的老丈人 一个黑脸男人贼溜溜看了眼院里的稻子,骂道,“肯定是藏起来了,找到她,咱们兄弟今天好好快活快活。” “我在这呢。”宋星辰站在院外,她直勾勾瞧着里面的人,笑盈盈道,“几位大哥,快来抓我呀!” 要打架,出来打,别糟蹋了她家的稻谷。 几个壮汉一听,淫笑一声,臊人的糙话张口就来。 “骚娘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已经出了院子,来到宋星辰面前,瞧着面前俏生生的小娘子,眼冒绿光。 那黑脸男人打量的目光在宋星辰身上来回扫射,道,“这娘们看着就骚,待会我第一个上。” 其他人不同意,为首那人呵斥一声,道,“吵什么?先将她抓到再说。” 黑脸男人点头称是,“二当家的非要去抓沈彻,今天亏了啊!” 话落,几人就朝着宋星辰扑过来。 宋星辰冷笑一声,往前跑去,一个跨步跳过一片矮草丛,然后回头继续挑衅。 “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抓不住,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啊?” 几个汉子一听,就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怒气腾的冒了出来。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到宋星辰,将她狠狠蹂躏一番,看她还能这样嘴硬! 哪知,下一瞬,脚下一空,“嘭”的一声,掉进了黑漆漆的洞里。 “唉吆!老子的屁股都被摔成八瓣了!” “这娘们算计我们!” 而唯一一个侥幸没掉进去的,瞧着同伴都遭了秧,怒气值飚满。 “麻子,你愣着干嘛?赶紧上去将那臭婊子抓住!”洞里的人怒喝。 麻子这才反应过来,举起大刀向宋星辰砍来。 宋星辰双手环胸,摇摇头,道,“你运气真不好,竟然没跟他们一起掉进去。” “臭娘们!”麻子大吼一声,手上的刀就要挥舞过去。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带着势如破竹之气,他偏头一看,还未看清,脸已经被大力踹了出去。 “嘭!”“唉吆!谁砸老子!”洞里哀嚎一片。 宋星辰望着麻子像是个麻袋被踹进洞里,啧啧一声,“猴子,你脚上的功夫果真名不虚传!” 被夸了,猴子得意一笑,道,“那可不,我这飞影脚,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话声刚落,洞里忽然传来质问声,“孙侯?你这个狗娘养的,攀附权贵就算了,居然还出卖兄弟!你不是人!” 孙侯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走到洞边,居高临下望向里面叫嚣的几人,咬牙恨声道,“你们这帮畜生!我怎会和你们是兄弟!芍药是我妹子,你们害死了她,今生今世只会是我的仇人!” 另一边,山上的酣战也快接近尾声。 宋耀东紧紧抱着赵兰芝,缩在一旁,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声,神情紧绷,怕得想闭眼,又担心沈彻。 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阿彻,后面!”宋耀东大喊。 沈彻回头一脚踹翻偷袭的人,大春顺势将那人绑起来。 “沈彻,你这老丈人虽然窝囊,但对你倒是真心喜欢!若是我将他杀了,你能不能体会我失去至亲之痛?” 沈彻闻言,浓眉竖起,那眉尾的疤也显出几分凌厉。 “屠二,你要对付的人是我,欺负老弱算什么本事!” 屠二笑,“对你这个叛徒,我用什么手段都没人会说什么!” 话落,甩出手中大刀,直直斩向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宋耀东。 宋耀东见状,被吓飞了魂,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躲避,瞪着大大的眸子,愣住了。 而负责保护赵兰芝和宋耀东的几个官兵,也被迎上来的几个土匪缠住,分不开身。 千钧一发之际,沈彻甩出手中斧头,将离宋耀东只有几寸的大刀拦腰折断。 大刀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宋耀东死里逃生,满脸的冷汗,瘫坐下去。 与此同时,屠二瞧到沈彻扔出武器之后,弯腰拔出靴中匕首,直直朝他刺去。 沈彻左躲右闪,堪堪避过。 这时,另一个土匪趁机攻来,双拳难敌四手,沈彻一拳撞飞身后偷袭的,收势时,面前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 “噗呲”刀刃刺进皮肉,鲜血立刻涌出。 沈彻抬手攥住匕首,掌心立刻被划破,而匕首也因为他的阻力,没再继续刺得更深。 “阿彻!”大春急得大喊一声,偏偏分身乏术。 屠二笑,阴森的视线盯着沈彻,带着痛骨的恨,“沈彻,明日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说完,他另一只手也压上去,匕首立刻又进了一寸。 沈彻脸色立刻煞白!他另一只手握拳朝着屠二的喉头攻去。 屠二似是早有防备,一拳抵消了他的攻势。 可沈彻毕竟受了伤,血流不止,几个回合后,处于下风。 屠二笑得猖狂,“沈彻,跟狗官沆瀣一气有什么好!今日我就要给我死去的大哥和兄弟们报···”仇。 仇字还未吐出,一柄断刀猛然间贯穿腹部。 钻心的疼,他动作一顿。 也就是这刹那间,沈彻挥开他的钳制,拔出胸口的匕首,反手刺进他的咽喉。 血溅了一身,屠二来不及挣扎,已经一命呜呼。 “死了!死人了!”宋耀东喃喃道。 其他土匪娄娄们,一见领头的死了,有的逃窜、有的投降。 大春带着众官兵,将人抓回来、绑住。 这才有时间来查看沈彻伤势。 沈彻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朝大春道,“无妨!” “爹,你没事吧!” 宋耀东点点头,咽了口口水,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 “你真没事?”沈彻瞧他面色发白,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声。 宋耀东嗯了声,看向完好无损的玉米地和土豆地,道,“还好没坏了庄稼。” 看来是真没事! 沈彻紧绷的神情一松,就觉得眼前发黑。 他虚虚扶了把大春,垂头看胸口处,血冒个不停的伤口,眼睛一闭,向前栽去。 大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人,却因为沈彻太重,也跟着摔下去。 “阿彻!” “快!快找大夫!” “星辰会医术,快将他背下山!” 第113章 重伤 强身健体丸喂下去,宋星辰诊断沈彻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加之脱力。 “都别担心了。”宋星辰给沈彻喂好了药,示意大家先出去,“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大春很是自责道,“都怪我,明明知道他们和阿彻有仇,就该多带些人手才是。” 猴子安慰他,“县衙里能带出来的,都出来了。再多,税课司那边就该察觉了。” 宋耀东拍了把大腿道,“要不是阿彻为了救我,也不会将斧头扔出来。” 说完,赵兰芝也是一脸的愧疚,“是我们两个老的拖累了他···” “好了,大家别自责了,这就是个意外。”宋星辰关上卧室门,问猴子和大春,“有没有漏网之鱼?” 大春摇头,猴子也摇头,“都抓住了,已经带回县衙大牢了,这次刁立跑不掉了。” 刁立是康城税课司的提司,也是康城管经济方面的最大的官。 这次的天价粮食少不了刁立幕后的推波助澜,但他身为朝廷命官,抓捕是需要证据的。 而今日的土匪就是人证,至于物证,姚县令那边已经收集好了。 “我奇怪的是,刁立怎么和这群土匪搅和在一起的?”宋星辰不解。 大春道,“几年前的那次剿匪,虽然将土匪头子杀了,黑风寨也被烧了,但有些土匪趁乱跑掉了。” “今日的屠二就是当时的土匪头子兄弟,几年前的那次剿匪跑掉了,一直蛰伏,这段时间才露面。” “我们也是监视刁立的时候,才发现的他。” 宋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土匪们本来就认识刁立?” 大春和猴子一听,惊诧不已,他们只以为这群土匪是刁立雇来的打手,从未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毕竟自古以来官匪可是势不两立的,若真是官匪沆瀣一气,那么··· 大春猛然惊呼,“怪不得!以前黑风寨总能那么清楚地知晓哪些人家有钱,原来是有个奸细!” 刁立统管整个康城的经济,哪些商铺交的税多、赚到了钱,他再清楚不过,暗中再偷偷告知黑风寨,趁机敲诈一笔。 “这个刁立!老子跟他不共戴天。”猴子愤愤道。 孙侯本来出身富商之家,几年前被黑风寨一夜洗劫,家破人亡,父母被屠,唯一的妹妹被凌辱致死。 他当夜不在家,侥幸逃过一劫,后来便隐姓埋名,潜伏到黑风寨,伺机报仇。 后来黑风寨是没了,害死他家人的土匪头子也死了,他以为家人的仇报了,却没想到,竟还有刁立这厮。 大春和猴子立刻回县城,要将这个猜测告知姚县令。 而宋星辰则在思考一件事,姜美凤为何会忽然间屯了那么多粮食。 这段粮价飙涨的时候,姚县令那边查到,有好几家富商富户都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才导致整个康城粮食紧缺。 从外城采买回来的粮食,在路过各路关卡的时候,被税课司征收了高价税。 最后城内的粮食越来越贵。 而林家就是这些屯粮的富商富户中的一员,且还打听出一个传言,说是水患过后,虫害厉害,粮食会减产,有些更是颗粒无收。 这样的传言,在水患之后就出现了,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一切,进而采取相应的措施。 那样大量的屯粮大概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以后高价售出。 宋星辰眸光落在沈彻的脸上,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姜美凤会不会也是重生的? 所以,林勇提前死了,姜美凤还提前囤了粮食,之前还派人来监视他们在东山的庄稼。 如此就说得通了。 那么,姜美凤又知道多少以后的事? 现在虫害被灭了,农民虽有减产,但她的玉米和土豆已经试种成功,且初具规模。 以后只要没有特别严重的天灾,饥荒是不可能的,那么那些人的如意算盘也就落了空。 姜美凤屯的粮食卖不出,下一步会做什么? “还有崔寡妇那边,我兄长快安抚不住了。”绿翠焦急,真怕兄长被暴戾无常的崔寡妇弄死。 先前姜美凤自己屯粮还不够,还让绿翠兄长勾引崔寡妇,吹枕边风,让其一起屯粮。 崔寡妇一打听,得知粮食确实在涨价,立刻花了大价钱屯粮,还拉上几个相好的一起屯。 这段时间确实赚了笔钱,可有一天忽然粮食就卖不动了,他们打听出是宋星辰在跟她们唱反调呢。 派出陈掌柜去施压,却没能成功,这才想着釜底抽薪,让人去毁了宋家的庄稼。 可姜美凤觉得靠人不如靠己,她得另寻办法才行。 姜美凤轻抚着钱袋子,对绿翠道,“去,花些钱,让那些稻谷不能吃,最好出两条人命。” 这样,她的粮食才能卖出去啊。 绿翠心惊,但也知道自己是回不了头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东山,半夜的时候,沈彻发起了高热。 宋星辰端来温水,将他全身的衣裳脱了,擦拭降温。 哪知道这厮朦胧间醒了,垂眸一看自己是光的,乐了。 一把攥住宋星辰的小手,往自己胸口放。 宋星辰怕压到他伤口,别着劲,道,“你伤口还没好,小心再裂开。” 沈彻哦了声,而后笑着又拉着她的手往下走,直到停住。 宋星辰瞥他一眼,没好气问,“爽了?” 沈彻闭着眼点头,道,“舒服,娘子的手冰凉凉···” 说完又迷迷糊糊睡去了,宋星辰抽回手,看了眼刚刚盖住那处的帕子。 烧成这样了,也能精准找到自己的兄弟,那么他应该不会嫌弃这擦了他兄弟的帕子再擦他的脸吧。 反正都是他身上的肉,不必要区别对待。 帕子又重新按在他额上,宋星辰端了盆出去。 后半夜的时候,沈彻退了烧,翻身的时候习惯性去抱人,却抱了个空。 睁眼一看,媳妇没在床上,他坐起身,这才看到宋星辰正趴在床沿上。 这是照顾了他一整夜。 沈彻心里又暖又心疼,忙将人一把抱上床。 “呜,你怎么醒了,小心伤口。” 沈彻压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将人往怀里一按,“卿卿,我想···” 第114章 中毒 翌日,宋耀东起床烧水的时候,就看到沈彻从灶房里出来。 “阿彻,你好了?” “嗯。米粥做好了,在锅里。”沈彻手里端了一碗菜粥,往自己那屋走,快到门口了,忽然回身道,“我昨夜发烧,星辰照顾了我一夜,今日就让她多睡会。” 宋耀东点点头,望着沈彻那魁梧的后背,暗叹,年轻就是好啊。 那么大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睡了一夜就好了。 小夫妻两人,一个有伤在身,一个劳累过度,只能在家歇着。 好在猴子和大春临走前,还留了些人在暗处保护他们,宋耀东夫妇也安心。 两人又将稻谷拿出来晒,想着趁着天晴,赶紧晒干入库。 “耀东,耀东你在家吗?”一道急切的喊声自院外传来。 宋耀东和赵兰芝互看一眼,放下手中的麻袋,开了门。 就见宋大川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还跟着赶牛车的铁柱。 “耀东,赶紧将星辰喊上,跟我走!”宋大川一见着儿子,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立刻就来拉人。 “爹,出什么事了?”宋耀东按住宋大川,忙给赵兰芝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转身就去喊宋星辰。 “你娘中毒了,赶紧叫上星辰去救命啊!”宋大川急得快跳脚,对赵兰芝喊,“赶紧叫星辰跟上。” 宋星辰睡梦中被扰醒,得知孙秀荷中了毒,第一个反应就是:报应终于来了? 可临到了双坪村之后,她笑不出来了。 孙秀荷真中了毒,且中的还是灭虫剂的毒! 她不得不问宋大川,“她怎么误食了灭虫剂?” 宋大川一听孙秀荷是因为灭虫剂中的毒,大惊失色,茫然道,“怎么会?家里的灭虫剂当时都用完了啊!” “确定吗?”宋星辰又问,宋大川无比肯定。 救人要紧,宋星辰先是用筷子压住孙秀荷的舌根,进行催吐,而后让宋大川给她灌淡盐水,最后看吐的差不多了,又兑换了解毒丸,塞进孙秀荷的嘴里。 “能不能活,看命了!”解毒丸能不能解灭虫剂的毒,犹未可知,且,孙秀荷中毒已经有段时间了。 宋大川一听她也没把握,差点哭出来,一直喃喃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宋星辰又问,“她早上吃了什么?” 说到这,宋大川来了气,“这老娘们,趁我下田干活,磨了些新米,自己偷偷煮了米粥吃···” 话说到一半,宋大川面色一片煞白,“难道是吃那米粥吃的?” “在哪?”宋星辰连忙追问。 锅里的米粥已经被盛完了,但摔在地上的米粥还在。 想来是孙秀荷吃到一半毒发,弄倒的,宋大川回来着急救人也没收拾。 宋星辰用手验了验,米粥里的确有灭虫剂的毒! 她一把拉住宋大川,问,“她怎么将灭虫剂放进米粥里了,还吃掉了?” 听闻孙秀荷中毒的村人,前来围观,听到这,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孙秀荷这不是中毒,是服毒寻短见啊!” “她那么厉害,怎么想不开?” “死了儿子,又死了孙子···听说啊,他们老两口常常吵架···” 这时,大家都拿着异样的眼光看向宋大川,就像是孙秀荷服毒是因为他。 宋大川绷不住了,大吼道,“放你们娘的屁!老子好些日子没跟她吵架了,我俩好着哩。你们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众人没敢再说,但都同情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孙秀荷。 忽然一人问了句,“不是说宋大川家里的灭虫剂都用完了吗?那孙秀荷从哪弄的灭虫剂?” “是啊,难道是她以前偷偷藏起来的?” 这点也是宋星辰奇怪的地方。 以她对孙秀荷的了解,她不是个会寻短见的人,但米粥里确实有毒··· 她一遍遍扫视着灶房里的一切,忽然视线落在拐角处的米糠上,她走过去,抓起一把米糠。 字幕立刻出现有毒! 宋星辰神色一凛,难道不是米粥有毒而是稻谷有毒? 她快速出了灶房,问宋大川,“带我去看看你家稻谷。” “稻谷都装起来了,在这边。”宋大川带着宋星辰去看稻谷。 半刻钟后,确定了,真的是稻谷有毒! 稻谷为何有毒? 而村人听说宋大川家的稻谷有毒后,骚动起来,更有人说,会不会是之前灭虫剂的残留。 这个猜测一出来,村人待不住了。 “若真是稻谷有毒,那还怎么吃啊?” “幸好咱们还没急着吃···” “这灭虫剂是宋星辰卖给我们的,现在出了问题,宋星辰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忽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人群瞬间噤声,宋星辰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姜德福,她眸色一冷。 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必这次是冲着她来的。 人群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人担忧稻谷有毒没办法吃了,有人说要讨说法,但也有一部分人相信宋星辰。 郭香、郑巧鹅和王桂兰三家站出来力挺宋星辰,与那些墙头草吵架。 “当初星辰帮你们保下了庄稼的时候,你们千恩万谢的,现在出了事,就怪在她头上,你们怎么那么没良心?” “就是。”郭香扯着大嗓门指着姜德福怒骂,“你在这放什么屁?我家也吃了新米,我们全家不都好好的?” 王桂兰,“说不定啊,是孙秀荷他们自己洒药的时候,没兑好水,多洒了。” 大家这才恍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 当时领药的时候,宋星辰一一给他们叮嘱过,一斤农药兑多少水,兑多了效果差,兑少了对庄稼也不好。 “当时兑水的时候,谁家也没称,不都是大约么兑得水。”宋大川想撇清跟自己无关。 宋耀东立刻冷冷瞪了过去,宋大川脖子一缩,没再敢说。 而短暂静下来的人群,也因为这句,再次沸腾起来。 “完犊子了啊!这样的新米谁还敢吃啊!”姜德福拍大腿嚎着,“为了自己的命着想,咱们还是买着吃放心。”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孙秀荷忽然动了。 宋大川连忙喊了声,“活了!活了!” 姜德福一听,立刻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第115章 投毒之人 孙秀荷命大,活了下来。 大家都说宋星辰医术好,能跟阎王抢人。 “那又怎样?”姜德福道,“大家可别忘了,咱们的粮食能不能吃,还得让她给个说法才是!” “你胡咧咧什么?”沈彻走上前,恨不得一拳捶死丫的,“我家稻谷就没有毒。” “你说你家的没毒,谁也看不到啊。”姜德福啧啧两声。 宋星辰冷笑,她没看姜德福,而是对众人道,“大家不要慌,我随大家去查看一番即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也想弄清楚,这稻谷上的灭虫剂是偶发的还是有人蓄意谋之。 村人一听,心中稍安,忙一哄而上,跑过来抢宋星辰往自己家去。 “大家别着急,一个个来,我今日就是不吃不喝,也将大家的粮食都检查完。” 宋星辰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同时朝沈彻交代了几句话。 人群围着宋星辰,一家家查过去。 第一家的稻谷,没毒。 第二家的稻谷,没毒。 第三家···第十家的稻谷,没毒。 到这里,大家已经松了口气,很多人都说,宋大川家的稻谷有毒,估计就是因为贪,药水打多了,才有残留。 而宋星辰却并不这样觉得。 宋大川家有几亩稻田,她清楚的很,当时拿的灭虫剂也是正好的分量。 若真是打多了,那药水从哪来的? 第十一至二十三家的稻谷,依然没有毒。 至此,大家已经确信,农药残留肯定就只是宋大川一家有。 就连宋耀东夫妇都松了口气,也觉得宋星辰自证了清白。 就在大家都心情愉悦的时候,宋星辰敏锐地博捉到,姜德福的脸色很怪异:轻蔑、不屑,一副胜券在握的轻松。 宋星辰反而心中紧了起来,果然在查到第二十五家的时候,又查出有毒。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姜德福笑了,嚷嚷道,“你看吧,我就说,这中毒肯定不是一家。” 众人松下的神经又被提了起来,面色再度难看起来。 接下来第二十六家,第二十八家的稻谷也都有毒。 全部检查完毕,整个村子,加上宋大川家,共有四家稻谷有毒。 而这四家人再三强调,自己是按照标准兑水洒药的。 那么稻谷上为何会有灭虫剂? 众人一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姜德福像是被福尔摩斯附身了似的,侃侃而谈,“那肯定是宋星辰在胡扯呗!” “胡扯?” “对!就是她在胡扯!这稻谷肯定都有毒!宋星辰这是怕大家找她的麻烦,这才挑了几家好说话的、产量也不高的来说。这样的话,她也不用赔的太多。” “我们的粮食不能吃了,为了小命着想,大家以后还是出去买着吃放心啊!”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那些之前被宋星辰检查过,说没有灭虫剂的人家又开始担忧起来。 “姜德福,你休要信口雌黄!”宋耀东上前抓住江德福的衣领,怒喝,“造谣我女儿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女儿不守妇道,勾引别人,现在还见不得我们好,是吧?” 姜德福一听,立刻火冒三丈,道,“是你自己女儿没本事,管不住男人,我女儿现在可是林夫人!” “对!没了丈夫的林夫人!”宋星辰凉凉出口,冷冷的眸光射向姜德福,道,“她嫁过去才几天,就死了丈夫,还真是林家的好夫人。” 姜德福,“放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女儿克死了林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再胡乱编排,我去县老爷那告你!” 宋星辰,“说的不错!话不可以乱说,同样的,饭也不可以乱吃。” “乱吃,可是会死人的!” 姜德福被她冷然的眸光摄住,嗫嚅着拍掉宋耀东的手,道,“我没乱说,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我说这一粒稻谷没毒,这一粒有毒。你敢不敢和我赌?”宋星辰弯下腰,随手捡了两粒稻谷,举起来,对姜德福说。 “我···我凭什么跟你赌?”姜德福怂了。 “你不敢!但我敢。”话落,宋星辰就要将那粒没毒的放进嘴里,却被赵兰芝一把拉住。 “星辰。”赵兰芝脸上都是担忧,朝她摇头。 宋星辰朝母亲一笑道,“娘,相信我。” 随后,她毅然将那粒稻谷塞进嘴里,众人惊呼一声,震惊地全都噤了声。 大家看着宋星辰一口口嚼着,最后吞了下去,全都替她捏了把冷汗。 就连姜德福也震惊得无以复加,嘀咕着,“疯子,疯子!” 片刻后,宋星辰张开嘴,给大家看,“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这四家的稻谷上确实有灭虫剂,但并不是每一粒上都有。” “什么?咋还有的又有的没?” “而且,通过这四家,我也想到了一件事。” 宋星辰给了自家老爹一个眼神,道,“将姜德福抓住,他就是投毒之人!” 此话一出,本就心虚的姜德福立刻钻出人群,想要溜之大吉,却被围观的群给拦住了。 姜德福被压在地上嚎叫,“宋星辰,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投毒了?你看到了?你有什么证据?” 其他人也是一脸雾水,理正走到人群中,问,“星辰,你只管说,只要证据确凿,我就将他送去大牢。” 村名们也都附和。 宋星辰这才缓缓道出,“之前,我检测出有灭虫剂残留的四家,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这四家中正好有四块稻田是紧挨着的,若是想要投毒,在灭虫剂有限的情况下,投毒这四家最方便,还能引起大家的恐慌。” “让大家误以为稻谷上有农药残留,不能吃,进而怂恿大家去外面买。” “姜德福的女儿夫家,之前就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正卖不出去,想必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田四忽然开口道,“没错,刚刚星辰给大家检查粮食的时候,姜德福就在跟大家说,他女儿家有很多粮食,以后可以便宜卖给我们!” 第116章 肚子还没动静 “怪不得稻谷有的没毒有的有毒,原来不在一块田里,但收割和晾晒的时候,都掺到了一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再看姜德福,眼神都带着刀。 而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人的沈彻,回来了,手中还拎了个铁桶。 “这就是物证。”沈彻将铁桶扔在地上,众人凑过去一看,那铁桶造的跟宋家皮袋很是神似,都在尾端留了口,用皮管套绑着。 只是这铁桶做得更加精致些,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宋星辰上前抹了把铁桶内壁,显示有毒,她用帕子擦了手,而后历喝,“这就是你去投毒的犯罪证物!” 姜德福眼珠子一转,道,“我这桶是自己用来洒农药的,我家里有钱,自己制一个,这也不行?” “姜德福,你当时买了几亩田的药水回去,可我刚刚问过大家了,你家今年可没种庄稼。”宋星辰拆穿他,“那你的那些药水都去了哪里?” 姜德福心虚,不敢抬头,“我防患于未然不行啊?” 有人嘲笑他,“你家田都荒了多少年了,你防患啥啊?” “还有这个!”人群外侧忽然响起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孙秀荷从外挤进来,举起手中的白瓷花瓶,道,“这是我在我家稻田里捡到的,我们村能用得起白瓷花瓶的,只有姜德福一家。” 她说完,又有人出来作证道,“这花瓶我认得,当时买药的时候,姜德福还拿着这花瓶好一顿炫耀,看到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又有几人称是。 理正出面,“姜德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姜德福不肯松口,只说都是巧合。 沈彻一把将人拎起来,用麻绳上上下下绑紧了,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自去和姚县令说吧,你女儿谋害亲夫、造谣生事、哄抬粮价,已经被姚县令逮住了。” 话落,姜德福嚎啕出声,“不可能的,我女儿不可能被抓的,她可是有后台的。” “我女儿肯定会救我的,她说过,只要我帮她卖出粮食···” 一时冲动,竟然说漏了嘴。 村人更是愤怒,那几家被投毒的,恨不能将其活剐了。 姜德福被沈彻送去了县衙,但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那几家被投毒的稻子还得善后。 宋星辰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但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已经收获的稻子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要不用解毒丸试一下,死马当做活马医。” 宋星辰的想法是,既然解毒丸能解灭虫剂的毒,那么用水将之泡开后,再将稻子在解毒药水中浸泡。 四家一听,觉得可行。 “星辰,这解毒丸贵不贵啊?”这么厉害的解毒丸,肯定值不少钱,要泡那么多的稻子,得花掉多少药啊。 “先看疗效,钱后面再说。”宋星辰道。 自打上次兑换动能升级后,五个点数她现在能兑换十个解毒丸,且一次性能兑换一百个解毒丸。 她先是拿出了刚刚兑换剩下的一颗,用一斤水化开,然后放进去一斤的稻谷,浸泡半刻钟后,捞出用清水漂洗,做实验。 为何浸泡半刻钟,那是因为这时间差不多就是孙秀荷从吃下解药到清醒的时间。 结果显示,真的无毒。 众人顿时像看到了光明。 宋星辰又在原有的药水里加水,进行试验。 一斤、两斤、三斤···最后在五十斤以后药效就减缓了。 也就是说一颗药丸能兑水五十斤。 后来她又让大家用洒农药的方式,将解毒药水洒在稻谷上,放上半刻钟后,再用清水清洗。 结果显示,无毒。 如此,大家也放下心来。 宋星辰从怀里掏出十几颗药丸,每家分了些,“剩下的明日我再给大家,今日来的匆忙没多带。” 四家人都是谢了又谢,就连孙秀荷都说了好几声“多亏了星辰了。” 其他家没毒的,送来之前承诺的稻谷,一亩田十斤。 虽然有的人家的稻谷没晒干,但宋星辰也没计较,因为当时她也没规定一定是干的才行。 有的问能不能用钱折现,宋星辰也没意见,按照往年稻谷价格,一斤两文钱,收了。 当日下午,她收了两千多斤的稻谷和两吊钱,宋耀东连赶了两次马车和牛车,才将粮食全部送去镇上的宋记。 “星辰,店里有粮食,你们晚上住在镇上吧,我和你娘回东山看玉米和土豆。” 多事之秋,谨慎些没坏处。 四人正在商议这事,门前忽然来了几人。 “星辰,兰芝,阿彻,耀东,都在呢。” 是大舅赵增华带着一家人来的。 赵兰芝激动地跑过去,道,“你们怎么来了,外甥媳妇就要生了····” 罗氏笑着道,“已经生了,就早上的事,生了个大胖小子。” 方氏满面红光,笑道,“所以啊,我才抽出时间来,帮你们秋收啊!” 赵兰芝连忙恭喜,宋星辰和沈彻也笑闹着要吃红鸡蛋。 “带了,给你们带了。还有挂面,这不是顺带请你们过去吃喜蛋嘛。”赵曾华笑着道,连忙从包袱里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红鸡蛋。 “好,等咱们秋收好了,一起去外爷家吃喜蛋。”宋耀东一锤定音。 赵光卓喜当爹,这次没跟着来,忙着在家照顾媳妇孩子。 晚饭就在宋记吃,赵曾华五人听着宋耀东的绘声描述,一会心提到嗓子眼,一会又重重舒口气。 最后还没听过瘾,要跟着一起去东山听。 于是,赵曾华和赵曾堂跟着宋耀东夫妇一起回了东山住,剩下的人全都住在宋记。 赵光瑞缠着沈彻,要听那日山上的事,两人一个房间。 宋星辰便和两位舅母睡在一起。 灭了灯,罗氏还在感慨,“星辰啊,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你们这日子过得心惊胆战啊!” “怪不得将老爷子和老太太送回去了。两老也是怕你们有危险,这才让我们来帮着撑撑腰。”方氏跟着道。 唏嘘半晌,话题又说到了柳氏生孩子上面。 “那小家伙可欢喜人了。”亲奶奶方氏一说起孙子就满脸的笑。 忽然,罗氏凑到宋星辰身边,问,“星辰,你成亲也有段时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 被催生了,怎么办? 第117章 逃跑 宋星辰没敢说自己在吃避子药,只用缘分还没到来打发。 “那孩子取名字了吗?”她又将话题转回去。 方氏道,“取了,你外爷取的,叫彦秋。” “好名字,还得是我外爷。”宋星辰道。 方氏和罗氏又开始说彦秋的各种小事,直到最后说累了,才沉沉睡去。 新的一天,又是收获的一天。 因为店里有粮食,宋星辰和罗留下看店,顺便卖稻子。 宋家石洞里屯了不少粮食,不缺这些,便想着将这些卖了。 按照往年的价格,一嗓子喊出去,客人就争破了头。 宋星辰这回规定,每人最多只能买二十斤。 “大家不要慌,明日,就有土豆卖了,不会缺了大家的粮食的。” 有人瞧出今日卖出的是新稻,不禁好奇,“不是说双坪村今年招了虫害,怎么还有新稻往外面卖?” 宋星辰立刻辟谣,“那些都是谣言,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啊!咱们村的水稻是遭了虫,但被灭了,稻子没受影响,大家看看这稻子品相如何?” “倒是饱满。” “什么双坪村颗粒无收,粮价大涨,原来真是谣言啊!” 大半日的时间,昨日收来的稻子全卖完了,宋星辰和罗氏又往东山赶。 都是庄稼人,干活麻利、不惜力气,宋星辰和罗氏赶到的时候,已经收了一半了。 沈彻抱着一箩筐的玉米往牛车上送,见宋星辰来了,笑着招呼罗氏,然后朝着宋星辰使眼色。 后者留下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问出话的时候,抬手用袖口替他擦额头上的汗。 沈彻将玉米放好,回头看了眼在田地里干活的众人,见没人在身边,这才开口。 “姜德福翻供了,说都是自己的主意,跟姜美凤没关系。” 这点,宋星辰倒是真的没想到,姜德福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关键时刻竟会护着姜美凤。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事和姜美凤有关系,姚县令那边也不好抓人。 宋星辰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没事。光明正大的不行,那咱们也学她,使阴的。” 沈彻眸色一动,“好,这事交给我,等晚上回镇上,我去办。” 却不知,林家已经在悄悄动作了。 “爹娘,咱降些价全卖了吧。”姜美凤轻抚着肚子,道,“粮食一直不卖出去,我忧心伤神,吃不好睡不好,孩子都不长。” 按道理来说已经四五个月的双胎,肚子不会像如今这样小。 但前有林勇暴毙,后又屯粮操心,姜美凤嫁过来的短短日子,经历了太多,说吃不好睡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爹娘,你们就听我的吧,现在虽然赚的少,但还有得赚。咱们拿到钱,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这段日子,粮食虽然涨了很多,却不好卖,林父林母心中也虚。 先前预言的颗粒无收也并没有出现,但也不好苛责姜美凤。 现在儿媳妇终于肯松口,忙不迭赞同。 林家大放粮仓,糙米八文钱一斤,白米白面十文钱一斤,本以为会有很多人来买,卖了半天,也才卖了一百多斤。 姜美凤来问责,陈掌柜坦言相告,“新稻谷都下来了,才三文钱一斤,你这些就算是陈米了,还要价这么贵,哪有多少人买?而且,听说宋记过两日又有土豆和玉米卖了,大家都等着哩。” 自打人们品尝过土豆和玉米之后,就爱上了这种便宜又好吃的粮食,也不觉得贵的离谱的糙米和大米白面有多稀罕了。 更何况谣言不攻自破,大家心中的恐慌也没了,更沉得下心来。 姜美凤咬咬牙,道,“再降价五成。” 陈掌柜愕然,“这样就亏了啊!” “刁立已经被抓了,咱们再不赶紧想办法脱手,以后怕是要被官家收走充公了。”姜美凤说。 陈掌柜震惊。 与此同时,康城的粮价也降了很多,大家一瞧粮食降价了,就觉得还有再降的可能,纷纷观望,买的人反而不多。 姚县令乐见其成,写了奏疏,其中就康城税课司提司刁立如何抬高粮价牟取暴利、与土匪勾结,鱼肉百姓之事详尽叙述。 而被关在牢中的姜德福,咽着牢饭,望着通往外面的那条黑黑的窄道,企图盼来姜美凤带他走。 殊不知姜美凤只用了半天,亏本清完了林家仓库里的粮食,正在整理包袱准备逃跑。 绿翠瞧她收拾细软,忍不住问了句,“少夫人,您父亲还在牢里,不管了吗?” 姜美凤神色未动,仍是继续手中的动作道,“不用管,也没出人命,他死不了。” 绿翠没敢再说,但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连亲爹都能不管,少夫人的心可真狠。 还好这次带上了她,也没忘记她的兄长。 “告知夏安,让他在老地方等我,咱们今晚连夜走。”姜美凤又吩咐。 绿翠应是,又问,“老爷和夫人那边···” “没事,我一个时辰前,打发两人去金龙寺给他们的大孙子祈福去了。” “你再去告知下人,就说我去姨婆家散心了。” 绿翠领令,忙着去办了。 东山。 土豆和玉米太多,院子里放不下,只能又送去一部分去山洞。 路上,宋星辰发现之前她看到的那些板栗也成熟了,山茶也到了采摘的时候。 这个秋季,丰收又忙碌,以至于最后宋星辰得知姜美凤抛售粮食,偷跑掉的时候,也没心情去管了。 姜美凤走了更好,没人给她使坏,她更能专心赚钱。 粮价几天之间恢复到了之前的价格,陈掌柜等人元气大伤,看着宋记正在热卖土豆,满腔的怨恨。 “大家只要按照我教的,回去种植,只需要三个月就能收获到好吃的土豆啦。” “还有这玉米种子,大家买回去后也按照我教的种植,嫩的时候蒸着吃、煮着吃,老了也可以晒干、磨成面或大渣子,煮粥、做饼都是不错的。” 粮价恢复了,人们不缺吃的了,土豆和玉米自然也不是紧俏货了。 不好卖,那她就卖种薯,卖玉米种子。 这个赛道,她家是独一份。 且卖了,还保管教种植,更给大家提供便利,顺便售卖土壤改良肥料。 第118章 皇帝亲赐 当别人卖高价粮的时候,宋记卖的粮食便宜又管饱。 当别人恢复粮价,宋记又开始卖种子、卖肥料、卖灭虫剂··· “真是没人活路了!”陈掌柜恨啊,当时怎么就停了姜美凤的怂恿,去屯粮,最后亏得裤子都快没得穿了。 现在呢,姜美凤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们这些商户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爹,要不咱们也去买些玉米和土豆种子,咱找人种,种好了也去卖种子。”其子建议。 陈掌柜,“等我们种好了,这些玩意都成烂大街了,还能卖到什么钱?” 农民们有了头一茬种子,再后面自己挑选好的留种,也就不需要买了,哪还有什么稀罕的。 这一波红利吃不到,以后也吃不到了。 “但肥料和灭虫剂不是都得用嘛。”其子再次建议。 陈掌柜沉吟一瞬,觉得还是不妥,“百姓家,谁都有大粪,谁家也不缺。” “那肥料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传言中的那么神,且再等等看吧。” 这一等,等来了姚县令。 宋记在粮荒时,推出平价粮食,后又不藏私,将玉米和土豆两种高产庄稼教给他人。 人们口口相传,整个康城一半以上的农户都来宋记买玉米和土豆种子。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温暖,照在宋记的牌匾上,给人一种踏实而宁静之感。 姚县令站在宋记门外,对宋星辰赞赏有加,“星辰,你真是好样的!我已经向皇帝言明你的功绩,皇上特赐你一牌匾。” 说罢,命人将马车上的牌匾拿出来,掀开上面的绒布。 “这可是皇上御笔亲赐,是对你造福百姓的肯定和嘉奖。” 姚县令说完之后,迎出来的宋星辰和家人们都愣了愣,谁也没想到姚县令亲自来了。 姚县令来了也就算了,竟然还带来了皇帝亲赐的牌匾! 何等的荣耀啊! 大家一时间都懵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姚县令见状,笑呵呵道,“还不快快谢恩!”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忙趴下磕头,谢恩。 却因为没有经验,说得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都有。 “谢皇帝赏赐!” “多谢皇上!” “谢主隆恩!” ··· “哈哈哈哈。”等到大家起来了,姚县令笑着命人将皇帝亲赐牌匾挂上。 宋星辰,“大人,这御赐之物就这样随随便便摆在外面,不会被人偷了吧?” 这可是皇上写的啊,得值多少钱啊,要是不小心弄丢了,会不会掉脑袋啊? 姚县令听完她的担忧,又是“哈哈”笑起来,他捋着胡子,大声道,“陛下亲赐,谁敢偷?可是株连九族的祸事。” 闻言,围着看热闹的路人纷纷露出敬畏之心,再看那匾,仿佛就看到皇帝似的。 而宋星辰知道,这匾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她卖平价粮食得来的。 “不错。”姚县令十分欣赏她的聪明,道,“这次扳倒了刁立,朝廷顺藤摸瓜,抓住了朝中好几名巨贪。皇上记得你的功劳,当然给予恩赏。” 姚县令说的言简意赅,家人们听了与有荣焉,兴奋得无以复加,夸赞皇上是明君。 只有宋星辰心中却是隐隐不安起来。 “星辰,被皇上赏赐,不是好事吗?”沈彻不解。 宋星辰紧锁着眉头道,“或许是我思虑过多了,总觉得我们这次太高调了。” 其实她只是出了份绵薄之力,却被姚县令捧到了皇帝面前,得了赏赐。 她知道姚县令是好心,想让她以后不被人看清。 树大根深,朝廷中的大官因此而下狱,跟随这些大官的小娄娄不可能被尽数入狱。 那么,会不会有人将气撒在她头上?会不会有人徇私来报复? 沈彻本来还挺开心的,听完她说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十分有这个可能。 若是真要来报复,很好找。 循着宋记,一打听,宋家没一个能跑得掉。 虽说这种可能不大,但防患于未然,就怕又小人从中作梗。 “明日我就去跟姚县令说一声,咱将那牌匾给撤了。”沈彻道,“以后也别提咱们的名字。” 说到这,他又安慰道,“别担心,如今姚县令将康城管的很好,皇上已经将康城的税课司也交由他一并管理。 如今在康城,只要是姚县令想护着的人,绝不会有人为难。 况且,京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贪污一案关系众多,咱们都排不上名。” “也是哦。”经由沈彻这么一说,宋星辰也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沈彻见她面容不在忧愁,将人抱进怀里,亲了又亲,粗哑的声音在耳蜗边盘旋。 “卿卿,忙了一天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他说。 沈彻虽然长了对粗糙大掌,但很会拿捏力道,每次按摩都让人很舒服,宋星辰拒绝不了。 舒服的哼出一声,宋星辰闭上眼,问,“我一直没问你,你怎么总在私下里喊我‘卿卿’啊?” 闻言,沈彻大掌一顿,刚毅的俊脸上爬上一点红,他将宋星辰翻了个面。 面朝他躺着,而后捏她的小腿,大腿···腰窝··· “卿卿···” 后来宋星辰才知道,原来这‘卿卿’在古代就是男子对心爱女子的一种亲昵的称呼,很像现代的‘宝宝’‘宝贝’之类的。 要不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偏偏对上她这个没文化的,等于是对牛弹琴。 沈彻那晚喊了多少个卿卿,宋星辰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每一次顶峰的时候,他都会喊一遍。 后来,宋星辰顿悟了,结束的时候,一问,还真是。 为了一个答案,宋星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秋收暂时告一段落,也是时候去吃喜蛋了。 “今早我去看过了,东山一号的玉米大概还要几天才能吃,咱趁这个时候去正好。”沈彻呼噜噜喝了一大碗玉米渣粥,两三口一个土豆饼。 赵兰芝将几只老母鸡绑好,放在牛车上,她看了眼楼梯口,又瞧了瞧沈彻道,“待会我跟大舅他们先过去,你等星辰起来了,在一起去。” 沈彻三两下吃好饭,点头应是,刷洗了碗筷,往外面走。 “你去哪哩?” “我去给星辰买几个肉包子。”沈彻回。 赵兰芝欣慰,好歹知道疼人。 第119章 接生 奶呼呼的小团子抱在手上,可稀罕人了,宋星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锁,道,“小秋秋,这是姑姑送你的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柳氏看到那分量不轻的银锁,忙道,“这值不少钱吧?怎好让你如此破费?你都带来了好些补品···” “长命锁,就图个好寓意,小孩带着玩。”宋星辰说着将银锁塞到小彦秋的怀里,又道,“待会让娘亲给你戴哈,姑姑手重,再碰疼了你。” 柳氏一听,笑着道,“庄稼人的孩子,哪那么娇贵,你现在拿他练练手,以后自己照顾孩子就拿手了。” 推门进来的赵兰芝一听,下意识去看自家闺女,就听宋星辰道,“不不不,我不急,我还小呢。” “你还小呢?”赵兰芝笑骂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叫娘了。” 得得得,这熟悉的话术。 上辈子她没少被催婚,有经验,立刻顺着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娘你说的对,我会放在心里的。” 长辈见你态度良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果然,赵兰芝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听进去了,没揪着不放,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对银手镯。 宋星辰乐了,这就是母女连心吧。 “娘,你什么时候偷偷让人打的镯子?”宋星辰问。 “就你大舅母他们来的第二天啊。”赵兰芝回。 宋星辰,“我们俩还真是亲母女,我也是那天去打的长命锁。” 赵兰芝这才知道女儿备的礼物竟然是银锁,“那时你说是个秘密,没想到咱娘俩想到一块了。” 说完又将身上挎着的布包摊开,道,“这些都是我给小彦秋做的小衣裳,还有虎头帽。” 柳氏拿着分量不轻的手镯,又看着那一件件手工缝制的小衣裳,又感动又暖心。 “饭做好了,快出来吃饭吧。”方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这一天笑笑闹闹,过得很快,宋星辰又给老太太诊了脉,情况很好。 翌日,赵曾华带着宋星辰去了他们家的玉米地和土豆地。 “长势很好啊,已经抽穗了,再施一次肥,半个月左右就能熟了。”宋星辰道。 赵曾华惊讶,“这么快?” 得到宋星辰的肯定,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肥料上。 这肥料可真是好东西! “大舅,你们这田埂也有好东西啊。”宋星辰抚摸着一株小树,赞叹着。 赵曾华笑道,“就是一颗野树,没人要,我还说拿斧头给它砍了,在这遮庄稼的光。” “那可不行,这可是株药材,砍了可浪费了。” 赵曾华摇摇头,在他这个外甥女眼里,什么都是宝贝,野草、野树都是能变成银子的。 邻居们听说宋记掌柜来了,来问土豆和玉米的事。 “我外爷家也种了玉米和土豆,怎么种他们十分清楚,待到他们收获了,大家直接从他这里买就好。” 宋星辰直接将这生意让给了赵家,赵老爷子觉得不妥,但没立刻说,等到人都走了后,不赞同。 “我们本就借了你们的种子,怎好再抢你们的生意?” 赵曾华兄弟,罗氏和方氏也不同意,宋耀东站出来道,“星辰说的对,你们村的,你们卖,我们家的还早哩。” “哪也不急···”赵老爷子道,“就等你们的收了,再卖给我们村的人,他们才收了稻子,也不急着粮食吃。” “外爷,虽然他们不急着粮食吃,但您要知道,这越往后,不管是玉米种子还是种薯都不好卖,到最后家家户户都有的时候,也不需要买了。” “咱卖种子,赚的就是这波头利啊。” 大家一听,也是这么个理,赵老爷子沉吟一瞬开口道,“那这样,咱家之前欠你们的种薯,这次就从我们这里给你们卖出去,反正你们不缺粮食,还给你们,你们也是要卖的。” 宋耀东,“爹,不必如此,我们两家亲如一家,不必算得如此清楚。” 赵老爷子摆手,道,“亲兄弟明算账,不然以后曾华和曾堂也不好意思见你。” “是啊!”赵曾华两兄弟都道,“你们已经帮衬我们很多了,不管是娘的药,还是彦秋娘的补品。” 宋耀东摇头,眼眸忽然就红了,“以前咱家不好过的时候,若不是兄长们暗中接济,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撑过来。” “都过去了。”兄弟几人抱在一起,此时此刻,心往一处聚,劲往一处使。 最后定好了,等赵家的玉米和土豆成熟了,卖出去的种薯和玉米种子的钱,按照当初赵家借回来的斤重折算给宋家。 正说着话,罗氏忽然喊道,“唉吆,咱家母猪要生了。” 众人连忙围在猪圈周围,宋星辰也没见过母猪生产,十分好奇。 只见大黑猪肚子溜圆,焦躁的一会躺着一会站起来,哼哼唧唧,最后躺在稻草地上使了半天的劲,一只猪崽也没生出来。 罗氏急得抓耳捞腮,“怕不是难产了吧?这可怎么办才好?” 宋星辰当机立断,走进猪圈,“二舅母,我来看看。” 她先是摸了摸母猪的肚子,知晓里面有六只健康的猪崽,而被夹住的那只,因为臀部被卡住,出不来,因为缺氧,已经危在旦夕。 可母猪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宫缩也不明显。 她立刻抬头对赵光卓道,“你家玉米地田埂边的那颗野树,去砍根枝条回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下意识觉得现在得按照宋星辰说的做才行。 赵曾华立刻道,“我去,我知道是哪棵。” 宋星辰从怀里摸了颗药丸塞进母猪嘴里,又让大舅母去拿了几个熟土豆和一大碗糙米粥,而后喂给已经没什么力气的黑母猪。 她则在母猪腹部富有技术性的推按,罗氏莫名,“星辰,咋了?” “胎位不正。” 此时吃了食物的母猪又有了些力气,哼唧抬头看宋星辰,似乎知道她是在帮它,很是配合,没反抗。 宋星辰用手抚摸着母猪的腹部,轻柔地做着按摩。 很快,赵曾华带着树枝回来了,宋星辰对沈彻道,“将柞木枝和甘草放在水里煎好送来。” 沈彻立刻去办。 第120章 游历 催产药喝下,母猪又有了痛感,加上之前吃的强身健体丸和食物,也有力气使劲了。 宋星辰一直抚摸着母猪的臀部处,得知这次猪崽是头先出来的,心中松了口气。 终于,第一只小猪崽生出来了,却软绵绵的,不声不响,就像是死了的似的。 “不成了,这只死了。” 大家都觉得很可惜,可就在这时,母猪又生出来了一只猪崽,哼哼唧唧叫了起来。 “这只是活的!”赵光瑞兴奋地叫起来。 方氏,“咱家母猪第一次生产,有折损也是正常的···星辰?” 话未说完,就见宋星辰拎起第一只猪崽的后腿,将之倒挂着提起来,而后拍打其臀部和背部,甚至还随手折下一稻草秸秆,对着猪崽的鼻孔吹气。 这是什么操作? 罗氏忙着给新出生的猪崽擦身,没注意到宋星辰的动作。 而其他人也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猪崽的降生喜悦中,一时也没察觉到,宋星辰还在努力救治那只被他们放弃的猪崽。 此时,听方氏说,全都看向宋星辰。 沈彻想去劝她,不就是一个猪崽,死了便死了,后面还有很多呢,刚出生的猪崽身上多脏啊。 就在他将要跨出那步的时候,忽然听到那只软绵绵的猪崽哼唧了一声,紧接着四肢无意识地动了。 “活了!”他兴奋地指着那死而复生的猪崽,拍着赵光卓,喊道,“救活了,那猪崽活了!哈哈哈,我媳妇真厉害!” 赵光卓被沈彻的大掌拍得差点厥过去,忙抱住他的胳膊道,“活了活了,我们都看到了!” 其他人也都高兴起来,“星辰太棒了!” “星辰,多亏了你啊!” 最后,母猪一共产下六只健康的猪崽,全都和母猪依偎在一块。 赵老爷子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道,“真是双喜临门啊,这个月咱家添了七张嘴啊!”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将你重孙和猪崽相提并论啊。” “你哪里懂?要是重孙能像小猪仔那样好养活,你就偷着乐吧。”赵老爷子又道。 农村穷,很多人家孩子病了,也没钱治,有很多夭折的。 甚至有些人为了让孩子能健康长大,给孩子取贱名,什么栓子、柱子、狗剩、刺猬···期待孩子好养活,茁壮成长。 “你就是争歪理。”老太太不欲与他争辩,反而拉住宋星辰的手道,“孩子,今日多亏了你,否则这些猪崽能不能平安降生,谁也不知道。” “你家没猪,不如领一个回去养养?” 宋星辰正有此意,之前她就在想一件事,这古代的家畜产量低,可她有多子丸啊,若是给母猪吃下去了,会不会一胎十几宝? “好,那我就跟外爷外婆和舅舅舅母们买一只小母猪。”她说。 宋耀东见自家女儿这么不客气,笑道,“你倒是不客气。” 罗氏过来道,“提什么买不买的,送你一只。等到猪崽不吃奶了,给你送去。” 正说笑着,一人忽然闯进院来。 “曾华啊,曾堂啊,你家外甥女走了吗?” 赵曾华扬眉看出去,“是老王头家。王大伯,这是怎么了?” 老王头跑进来,呼哧呼哧喘着气指着身后两人道,“我孙子被卡住了,都快上不来气了,你外甥女在的话,麻烦帮···” 话未说完,只见一身量纤细的小姑娘像是阵风似的刮过来。 “把孩子给我!”宋星辰接过孩子,查看了一番,孩子面色涨红,呼吸困难,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被红枣卡住了?” 本来抱着孩子的老夫人连连应是,“我想着红枣是好东西,给他吃,没想到···这要是被我儿媳妇回来看到,可不得骂死我啊···” 说着就哭了起来,老王头也是一脸的忧色。 宋星辰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从孩子背后环绕其腰部,一手握空心拳,拇指侧顶住孩子腹部,另一手抓住握拳的手,快速向内、向上挤压冲击。 一下,两下,三下···终于,红枣‘biu’的一下,从孩子的口中弹射出来。 而一直面色涨红、口不能言的孩子也哭出了声,“呜呜呜,阿奶···” 老妇人一把抱住孩子,和小孙子哭作一团,“我的大孙子噢,你可吓死阿奶了啊。” 王老头见孙子没事了,连忙像宋星辰作揖,“多谢多谢。”说完又对赵老爷子等众人道谢。 “举手之劳,孩子喉咙小,红枣这种吃食以后可得切成小块才行。”宋星辰叮嘱。 王老头称是,要给钱,被宋星辰拒绝了,“你们都是我阿爷的邻居,平日里不少互帮互助,随手的事,不必挂怀。” 王老头笑呵呵,对赵老爷子道,“你家这外孙女真是不错,医者仁心,神医啊!” 因为这件事,宋星辰神医般的名声从清河村被传了出去。 这事很快穿到了吴掌柜的耳中,吴掌柜又自豪又得意,捋着胡子笑,“星辰啊,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医术高超这件事,宋星辰还是有些心虚的,她的医术不像吴掌柜那样的真才实干,很多都是金手指辅助,才有了今日之名号。 “师父,这都是您教的好。” 吴掌柜摇头,道,“你有如此出息,我也可以放心去游历了。” “游历?” “对。”宋星辰也觉得不可思议,道,“师父说他年轻时就想要去游历,苦于走不开。现在年纪上来了,怕以后又走不掉了” 宋耀东和赵兰芝互看一眼,唏嘘外面现在也不太平。 沈彻倒是问出了关键,“那他走了,百草园怎么办?” “说是让我帮忙照看着,好在还有几位师兄们在,我也不用日日坐诊。” 才说完,店门前来了一人。 “宋掌柜,今日还有肥料卖吗?” 宋星辰应声有,看向那人,却觉得面生的很,口音也不像是康城的。 “对,我听说宋记的肥料特别好,专程从尚安过来的。” 尚安位于康城的西面,是临城。 这肥料才卖没几天,名号竟然传到尚安了? 第121章 这都能醋? 虽然有些疑惑,但她也不好多问,“您要买多少?” “你有多少,我都要了!”来人十分豪爽。 沈彻闻言,顺手将剩下的几十斤肥料全搬了出来,“都在这了。” 岂料来人看了眼,似是不太满意道,“只有这些了吗?” 宋星辰,“只有这些,您要是觉得不够,明日来早些。” 那人又问,“明日来的话,能有多少?” “两百斤。” 那人再次摇了摇头,犹不满足,又问,“每日只有这些?” 好大的口气,两百斤土壤改良肥料能改良两亩地,要两百文钱,寻常百姓都不舍得花这个钱。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来人似是瞧出了宋星辰的疑惑,笑了声,解释道,“村子里好多家都指望我带肥料回去哩,我这大老远的跑过来,也不容易。” 宋耀东闻言,十分理解,闲聊道,“也是,你们尚安离咱们确实不近。来一趟要多久啊?” 那人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没直接回话,敷衍两句,“不管多远,都是为了能有个好收成啊。百姓的日子苦啊~” 赵兰芝在旁听了半天,见女儿和女婿都没表态,立刻上前拉了拉宋耀东的衣摆,就怕他乱说话。 “呵呵,大兄弟,咱们开门做生意,卖给谁都是卖,也不藏着掖着,真没诓你。” 她知道这些肥料,都是星辰熬夜弄出来的。他们家现在不愁吃喝,也不想星辰太累。 故而星辰说一天能卖多少,那就是多少,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多的。 来人听他们如此说,知道是没有额外多的了,便说第二日的两百斤都留给他,还一连预定了三日的。 这三日,他还买了许多的玉米种子和种薯,更是请教了这两种农作物的播种方法和烹饪方法。 学的时候,那叫一个认真、仔细,还拿出了笔墨,一一记录下来。 “您还认识字呢?” 农民识字的不多。 那人笑着道,“只认识几个字,一般人看不懂,写给自己看的。” 字迹潦草,还倒笔画,确实只能算一般。 沈彻偏头一看,嘴角上扬,朝宋星辰递眼色,还没有他写的好看。 送走了那人,平平喊大家吃饭。 近来一段时间,店里的生意,山头的秋收,忙得很,平平就学着做饭。 一段时间下来,还真学的有模有样。 要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个个都是顶梁柱。 今日闭店半日,宋星辰要回一趟双坪村。 宋耀东心疼她,“开荒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人就好了,你看店,抽空歇歇。” 沈彻一把将宋星辰抱上马背,咧嘴笑道,“星辰说今日有大事要办,要亲自动手。” 赵兰芝已经坐上了马车,闻言,笑看向高马上的星辰,平平和安安也一脸好奇。 宋星辰也没再卖关子,坦言,“咱山上的栗子差不多熟了,可以吃了。” 直到看到那浑身长满刺的黄疙瘩,众人这才知道星辰口中的栗子是啥。 “刺头,咱们以前也吃过,味道跟红薯很像,就是弄起来比较麻烦。大壳套小壳的,还没什么肉。” 板栗长在树上,每年的果实都是靠天收。 最重要的是,太高的果实他们够不着,偶尔捡落下来的一些打打牙祭还行,指望它来果腹,那会饿死。 但瞧着东山这几棵板栗树的果实,比以往见到的都要更多,个头更大些。 “那是因为,我早早地给他们施了几次肥。”宋星辰说着,捡起一个已经炸开的刺球,小心的掰开,“看,今年的板栗可真大。” “今晚,咱们吃糖炒板栗。” 糖炒板栗的吃法可真新鲜,一上市,就引来不少人围观、品尝,顾云哲知道后,亲自来了一趟。 “这糖炒栗子,以后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这次,宋星辰没卖生板栗,她已经过了求温饱的日子,也不需要无偿给人提供菜谱。 这么赚钱的糖炒栗子,她得自己留着。 顾云哲也识趣,见她不愿将烹饪方法说出来,便退而求其次,每日派人来收做好的。 虽不如自己做赚钱多,但就冲着宋星辰这有源源不断的新品,他的酒楼沾了不少光。 眼下粮荒的问题已经解决,宋星辰手上也存了不少余钱,和家人一番商量过后,准备自己也去县城里开个店。 “镇上的宋记就用来农贸销售,县城的,咱也开个酒楼。” 镇上的购买能力相对较弱,高端些的酒楼开不起来,她那些菜谱不好好用起来,就浪费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宋耀东夫妇让宋星辰小夫妻二人放开手去干,田里的活,他们看着。 于是,两人便跟着顾云哲一起去了县城。 康城很大,热闹而又繁华,顾云哲的酒楼开在城西,位于最繁华的闹市区。 这里的租金可不便宜,一年就要近百两,宋星辰听完后,麻利地转身去了别处。 顾云哲又带着两人转了会,宋星辰便让他回去了。 “顾掌柜,你有事就去忙,我们自己看看。” 租门面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的,宋星辰也没那么着急,便不想耽搁顾云哲的时间。 顾云哲前脚刚走,沈彻长臂一挥,将人圈进怀里,语气酸溜溜。 “我从来不知顾云哲竟是个热心肠的。” 宋星辰笑道,“你以前和他打过交道?” “那倒是没有,但我会看相,知道他不是热心人。” 说着他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紧紧勒着她的细腰。 他身量高大,又魁梧壮硕,宋星辰被抱在怀里,就像是他的人形挂件,小小的。 偏这样,他犹不满足,如狼似虎般的黑眸盯着她看了会,勒住她纤腰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宋星辰笑得开怀,“这都能醋?” “我的女人,我不能醋?”沈彻不满,说完,便将她带进了一个巷口,将她按在墙上,使劲亲。 外面被黑风挡住,没人能看到,沈彻便肆无忌惮起来,含着她的唇,恨不能将人嵌进身体里。 宋星辰被他磨的没办法,最后是红着眼眶出来的。 “星辰,这县城的以上好看,你也去买两套,在给娘和妹妹们也带几套。” 沈彻满足了,心情大好,宋星辰脚步有些虚,被她抱上了马。 第122章 生了 县城的成衣铺子里的衣裳的确好看,宋星辰每试一套,沈彻都龇牙笑着说好看。 到最后,她竟选不出来了。 “你倒是给些有用的意见,都好看,难不成都买了?” 沈彻十分认真地嗯了声,大手一挥,“都买了,咱今天带的钱够。” “真是个败家爷们。” 宋星辰进了里间换好衣裳出来,选了一套款式简洁大方的,又给娘和平平安安各选了一件,付了钱,正准备回家,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姜美凤。 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到,是因为姜美凤身边还有位肚子很大的紫衣孕妇,两位孕妇走在大街上,前后跟了好几个丫鬟随从,很是招摇。 “她还敢招摇过市?”宋星辰恨不得上去扇她两个大嘴巴子。 沈彻拉住她,“姜德福代女受过,将所有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官府那边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既然知道她还在这康城,后面就有办法治得了她。” 才说完,宋星辰便一把拽住了沈彻,“阿彻。” 沈彻回头一看,就见一孩童在经过姜美凤的时候,姜美凤忽的‘被绊’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地往左边摔,而她身旁的孕妇见状,就要伸手去拉。 却因为力不从心,将人拉回来了,自己却倒了下去。 紧接着丫鬟仆从们就去拉人,手忙脚乱,哀嚎声一片,有人高呼,“快请大夫!” 而姜美凤则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面上一片惊骇之色。 正在这时,宋星辰小跑着过来,高声道,“让一让,我看看。” 姜美凤一见来人,面色一僵,似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宋星辰。 继而她心中一慌,弯腰一把拽住准备给孕妇切脉的宋星辰,厉声道,“你添什么乱?” 地上的孕妇冷汗层层,手扶着肚子,不住地呼痛。 沈彻挤进人群,大力捏住姜美凤的手腕,沉声,“放开!” 姜美凤被捏得整个手臂就像是快被折断了似的,本能地松开五指,但嘴还是厉害的很。 “宋星辰,这位可是京城的贵人,你那粗鄙不堪的医术,别再冲撞了贵人。” 那紫衣孕妇的贴身丫鬟,一听宋星辰会医术,没阻拦她给自家主子切脉。 而宋星辰快速切脉过后,便道,“要生了。” 紧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正要塞进那自已孕妇口中,姜美凤忽而尖啸道,“宋星辰,你住手!银环,你怎么也不看着点,什么人的药都敢给你家主子吃。” 银环也是病急乱投医,去喊大夫的人还没回来,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奴才都得死。 眼下,被姜美凤这么一喊,理智回归了几分,带了些戒备看向宋星辰,问,“请问姑娘,您会医术?” 宋星辰点头,“我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 回春堂虽是个镇上的药铺,但因为吴掌柜的医术了得,就连县城的人也有所耳闻。 “果真?”银环刚刚那点质疑也消失不见,她抓住宋星辰的手,道,“您可一定要保住我家夫人和小主人啊!” 宋星辰点头,将强身健体丸喂给紫衣孕妇,解释,“这是给你家夫人增强体力的,孩子尚不足月,早产了,还不是头位,可能会难产。” 这话一出,紫衣孕妇面色一片煞白,银环也面无血色,抓着宋星辰就磕头。 “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和小主人啊。” 紫衣孕妇也虚弱地开口,“大夫,求您了。” 这时,人群外的姜美凤又开口了,“侯夫人,您别怕,她医术一般,可能就是吓唬你的。你别担心,我请的大夫马上就来了。” 侯夫人一听,眸光看向宋星辰,正要说话,一道高呼响起,“大夫来了!” 一个老大夫被两个小厮拽着跑进人群,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一切脉,面色凝重。 “你们也没告诉我,是给妇人接生啊,老朽我不擅此道啊。” 姜美凤趁机闯进来,按住要走的老大夫道,“这位可是京城的侯府夫人,你若是今天敢推诿,出了什么闪失的话,侯府的人可不饶你。” 今日,她本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意来一场不慎滑胎的戏码,却没想到这侯夫人去拉她,现在自己的胎没落,侯夫人却难产了。 她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京城权贵,若是因为这事怪罪她,那可就没活路了。 她心中实在是怕极了,也恨侯夫人的多此一举。 “你不必威吓他人。”宋星辰看她,“我来给夫人接生。” 姜美凤心中又是没来由的一慌,她虽然怕侯夫人母子出事,但更怕宋星辰搅和进这事来。 正要阻拦,身前忽然被沈彻挡住,而银环也开口了,“林夫人,今日我家夫人是因为救你才遭此横祸,你若是再胡搅蛮缠,耽误了夫人生产,我家侯爷可不会饶了你。” 姜美凤一听,立刻狡辩,“怎,怎就我胡搅蛮缠了?我这不也是担忧夫人,再说了,也不是我让夫人拉我的啊···” 银环没再理她,而是听从宋星辰的指示,连忙跟其他人一起,将侯夫人移到了几步外跟着的马车里。 姜美凤望着马车,想上去瞧瞧情况,却被沈彻拦着,不敢乱走动。 她听着里面宋星辰的鼓励和侯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叫,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日头渐渐爬升,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没生出来,侯府来人了。 来人身量欣长,身形瘦削,温和端方的脸上都是担忧,一走近,听到里面妇人的呼痛声,撩起袍子就要上马车。 “侯爷稍等,夫人正在里面生孩子呢。”姜美凤上前解释,“都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说是难产了,也不知道里面的大夫有没有本事···” 话未说完,侯爷便催促身后的大夫和接生婆子上车,“快去,务必保证我夫人和孩子平安。” 接生婆子和大夫正要上前,马车内忽然响起一道婴儿啼哭的声音。 “生了,生了!” 第123章 生变 侯爷惊喜上前,抱住孩子,怎么看怎么欢喜,得知夫人也平安,大笑道,“通通有赏。” 这时,银环将宋星辰推上前来,“侯爷,这位是宋大夫,是她为夫人接生的,若不是她在,今日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大事。” 侯爷闻言,这才看向宋星辰,小姑娘容貌艳丽,竟还有这般医术,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正在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抬头一看,这人有些眼熟。 “我们莫不是在哪见过?” 沈彻抱拳,“在下就是一个乡野汉子,怎会和侯爷相识。” 说完,拉着宋星辰就要走,却被叫住。 “别急啊,赏钱还没拿呢。”侯爷命人拿来一块银锭子,银环拿着塞进了宋星辰的怀里。 “宋大夫,这是您应得的,你医者仁心。我替我爹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宋星辰这才知道,原来银环是清河村栓子的妹妹。 怪不得,她在听说自己是百草园的大夫之后,就一直帮自己说话。 宋星辰收了银子,但并未急着走,而是指着所在一旁的姜美凤道,“我看的清楚,今日侯夫人早产,全是因为姜美凤拉的侯夫人。”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侯爷更是怒不可遏,招呼人就要将姜美凤扭送去衙门。 姜美凤身旁的绿翠忙上前帮忙,“没有证据,宋星辰你休要血口喷人。” 姜美凤看到侯爷那吃人般的眼神,吓得分辨开来,“我没有,不是我,是侯夫人自己要来拉我,才会摔倒的。” 宋星辰又问,“那侯夫人为何要拉你?” “我不小心被一个孩子绊倒了。” “你说的是那个孩子吗?”宋星辰指着不远处拿着饼子啃,好奇往这边瞧的孩子。 姜美凤闻言,立刻点头,恨不得将这害了侯夫人早产的罪名安在孩子身上。 “对,就是他。” 沈彻立马将孩子拉了过来,宋星辰问孩子,“她说你刚刚撞到她了。” 孩子睁着天真的眸子,摇头道,“我没有,是这个姐姐给我饼吃,让我在他们身边跑一下。” 孩子指着绿翠,后者一脸的惊慌。 “看来是你故意的。”宋星辰道。 姜美凤心下慌乱,望向侯爷和侯夫人不可置信的眸光,咬牙抬头指着绿翠道,“你这贱蹄子,你想做什么?” “别再演戏了。”宋星辰戳穿她,道,“你教唆姜德福给村人下毒,害死了林勇,还与人私通,这些事,林家都知道吗?” “你,你血口喷人!”姜美凤说完,就要走,被沈彻一把拽住。 “放开我,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彻不搭理她的乱喊乱叫,将人带到侯爷面前,道,“姚侯爷,此人谋害你妻儿,你若是不追究的话,我就抓去官府了。” 姚侯爷忽然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沈彻的肩膀道,“沈彻,我还以为你准备不与我相认了。” 姜美凤因谋害人命,被关入大牢,绿翠在重刑之下,将所有的事都吐了出来。 至此,姜美凤再也狡辩不了,而林家老夫妇二人曾经为了姜美凤肚中的孩子,来求情,在宋星辰将姜美凤在百草园落孩子的医诊记录拿出来之后,才终于相信,他们视如已出的儿媳妇竟是害死唯一儿子的凶手。 累累罪行,本应立即斩首,但顾念她府中孩子,姚县令准许她生了孩子,再行刑。 哪知姜美凤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疯了般在牢里大喊,什么重生了也这样之类的,最后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 “沈彻,我从京中来的时候,听闻你父亲身子近来不大好。”姚侯爷面色凝重。 姚县令一听,叹了口气,劝道,“阿彻,他是你亲身父亲,纵然有错,你也该回去看看。” 回去的路上,沈彻和她说了家里的情况。 他本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子,却因他父亲宠妾灭妻,母亲一气之下与父亲和离,带着他远离了京城。 “母亲本就是一名农女,偶然救了身受重伤的父亲,二人结下情缘,父亲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最后却负了她。” “母亲没有显赫的娘家撑腰,在府中屡遭刁难,处处受委屈,终于忍不了,离开了。” 想想也能知道其中艰辛和委屈,一个农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深宅大院里的繁缛规矩,她如何能应付的过来。 “这些年,你爹就没来寻过你?”宋星辰问。 好歹他是国公府的嫡长子,这宗氏家族不是很重视子嗣绵延的。 沈彻苦笑一声道,“他们视我母亲是下等人,我身上流着她的血,自然也是下等人。” 他不愿会京城,哪怕老国公死了,他也不愿去看他一眼。 可往往就是这样的事与愿违,半个月后,京城来人了。 这次久名也跟着一起来了,“阿彻,你爹他快不行了,一定要见你一面。” 跟来的人穿着讲究,眉眼间都是沉稳干练,但对沈彻很是有礼。 上来就给沈彻行了大礼,“大公子,国公爷就盼着您回去呢。您放心,你的家人我都会帮你仔细看顾好的。” 宋星辰蹙眉,总感觉这话是威胁,而宋耀东和赵兰芝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他们的入赘女婿竟成了京城中的贵人,还是国公府的大公子。 沈彻眸色阴沉,凛凛看向地上跪着的人,道,“王管家,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管家闻言,立刻跪趴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道,“大公子,老奴不敢!老奴说的都是真的啊,有人在暗中盯上了大少夫人。” 沈彻敛目,下意识看向宋星辰,后者一脸茫然。 王管家口中的大少夫人,大概就是她了。 可什么时候,有人盯上她了?又是谁盯上她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彻一把将王管家捞起来,眸光森寒。 久名上前按住他,安抚道,“你别激动。这事是真的,就前段日子,有人来跟你们买肥料。 那人不是好人,是敌国的奸细。还试图绑架你媳妇,若不是王管家暗中解决了,都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 第124章 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如今陛下病重,边关又不安宁,敌国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 “那我更不能走。”沈彻坚持,比起那寡情的生父,他更在乎宋星辰和她的家人,“他自由他的孩子,就当我早就死了好了。” 宋耀东夫妇闻言,眉头皱起,“阿彻,慎言。” 说别人就说别人,怎么还扯上自己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沈彻敛了些暴躁的情绪,拉住宋星辰的手,正要再说,万管家又开口了。 “大公子,您固然伸手好,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大少夫人一家,和她家的生意、粮食、更别提亲家赵氏一族的安危了。” “您一人,管不了这许多。” 王管家迎上沈彻几乎快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将老国公交代的话全说出来,继续道,“但是国公府的私兵可以保这一方安宁,只要您回一趟京城。” 皇权不可侵犯,官宦大臣也不给豢养私兵,但沈国公府是个例外。 当年,老国公为救先皇,差点死于非命,后来新皇便恩准沈国公有自己的私兵,但数量必须得上报朝廷。 国泰明安的时候,给沈国公安家护院,边境动荡的时候,得听朝廷诏令,上前线杀敌。 表面上,是给了沈国公家独一无二的殊荣,但说白了就是,用沈家的钱,替皇上养一批兵。 纵然沈家军再齐心,但毕竟数量少,真被召回军营里冲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因而皇上也不担心会生出什么大乱子。 但时间久了,皇上也怕,怕沈家的私兵远远高于上报的数量。 “这些年,圣上一直忌惮国公。”王管家知道沈彻的耐心不多,捡重要的说道,“国公膝下无子,沈家以后还得指望大公子撑起门楣。” 沈国公虽妻妾无数,除了沈彻,也生了两个儿子,但都早早夭折,竟没一个长大的。 “这就是报应!”沈彻不痛不痒斥道。 对于那个父亲,他没什么好印象,因为不想管沈家的破事。 但王管家的话,他不得不仔细思量。 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若是真有人暗中窥伺宋家,那··· “阿彻,先有国才有家。宋家若想能安安稳稳的务农生活,那朝廷就不能乱。” 久名正色道,“朝廷乱了,老百姓如何生存,你的小家又如何生存?” 这一夜,沈彻睡得极不安稳,宋星辰被他翻来覆去,吵得睡不着。 “阿彻,你若是想去,就去。”她说,“王管家说了,会关照我们,而且,还有姚县令呢,你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家人的。” 沈彻抬手将她箍进怀里,使劲按了按,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哑声道,“我舍不得你。” “我觉得久名说的对。先有国才有家。” 沈彻沉默良久,才弟弟出声,道,“幸好我们还没有孩子。” 宋星辰不解,又听他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为我守节三年后,在找个好男人嫁了。” “胡说!”宋星辰捂住他的嘴,气恼道,“你给我好好活着。” 说完,她捏着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小腹处,道,“我和孩子,都等你回来。” “你若是死在外面了,我立马改嫁,让你孩子认别人当爹!” “你敢!”沈彻竖目,语气却一点也不凶,反而隐隐有些颤抖,“你肚中真有我的崽了?” 他激动地去摸她的肚子,又坐起身,将煤油灯拿近了,掀开她的衣摆,望着那雪白的小腹,黑眸颤动。 “星辰,我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你要平安回来。” --- 连接着东山,宋家又开荒了三座荒山。 一茬又一茬的庄稼成熟、收获、售卖,王桂花和郑巧鹅家的男人都来帮忙,顺便赚点小钱。 宋家的田地越来越多,却没有多的劳动力,便出钱雇人来收割,倒也方便。 秋去冬来,昨夜下起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哎吆,小祖宗啊,这天冷路滑的,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歇着。” 王桂花怀中抱着装满了冬笋的竹篓子,见到宋星辰要来帮忙,忙将人往房里推。 “桂花婶子,我现在没什么反应,能干活的。” 宋星辰说着就要进灶房,赵兰芝听着声了,走出来,“你说的方法,我们都学会了,保证能将冬笋做的又爽脆又可口,你就安心在区里歇着。” 平平和安安已经走出来,一人一边,拉住宋星辰的胳膊将人往屋里拉。 “大姐,外面冷,仔细再把宝宝冻着了。” “屋里有炭盆,你好生在里面写书,别出来让我们操心了。” 宋星辰无奈,只能跟着两个小家伙往屋里走,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急切的呼喊,“星辰你家在吗?你阿奶好像不行了,你快来看看。” 孙秀荷那次虽被救了回来,但元气大伤,身子大不如前,整日里病恹恹的,后来就卧床不起了。 宋星辰去瞧过,也没辙。 宋大川只能将家里的田卖了几亩,买一些温补的药吊着她的命。 而宋耀祖已经在去京赶考的路上了,不到春闱结束,应该是回不来的。 “不成了。”宋星辰走出来,对宋大川摇了摇头。 宋星辰长长叹了口气,眉宇间似是松了口气,道,“我心里有数,你身子重,就别过来了。” 说完,独自进了房内,没多久就响起了他沉闷的呜咽声。 孙秀荷死了,死的时候,一直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似是在等什么人,可终究谁也没等到。 有身孕的人不方便沾染白事,宋耀东和赵兰芝帮着宋大川料理了孙秀荷的身后事。 宋大川哭了一场后,也没什么伤感的,头七过后,便又如常生活了。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见了太阳。 宋耀东在铲院门口的雪,笑道,“终于见天了。” “就是啊,今日咱将羊腿吃了吧。”赵兰芝将风干的羊腿拿出来,“今儿个过小年,咱吃点好的。” 宋耀东点点头,回身看来,猛地道,“这风干的羊肉,还是阿彻买来的。这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