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及你深情》 第1章 找上门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找上门来的一天。 我老公手把手带了两个月的部门实习生谢颖。 她几乎是一进门就开始落泪,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求我成全他们的爱情,给她腹中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被她气得笑出了声来,手心捏紧,委屈与难过被愤怒代表。 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实在不值得我多费口舌。 于是我给林宇城打了电话:“谢颖来家里了,她说怀了你的孩子。” 电话那头的林宇城沉默了两秒,随后说出口的那句话让我对我们俩两年的婚姻彻底死心:“你有什么火等我回来冲我发,别动小颖。” “小颖”,呵,叫得还挺亲热。 “那你可得早点回来了,否则要是我一怒之下对你的心肝宝贝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冷笑着乜了谢颖一眼,她面上一僵,双手急急忙忙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姚希,你敢!”林宇城怒吼,震得我耳膜有点儿疼。 “你看我敢不敢。”我撂下句狠话就挂了电话。 这会儿谢颖也不哭了,一双眼睛警惕地瞪着我。 “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宇城的孩子,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宇城绝对不会原谅你!”她 的声音扬高,再不见之前柔弱的样子。 “你觉得,我会需要林宇城的原谅?”我往前走了一步,谢颖立刻仓皇地退开两三米远。 “你别过来!”她扯着嗓子冲我喊,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我顿时失去了继续逗弄她的兴趣。 “行了,我不动你。”我坐回了沙发上,有一茬没一茬地回复着闺蜜沈彤的微信……她失恋了,我安慰她。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想一想都觉得可笑。 谢颖一直站在原地盯着我,动都不敢动上一下,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 我都没有看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就“嗵”的一声摔到了地上。等我急急忙忙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迅速地跑到了她的身边。 “小颖!”林宇城将她抱起。 “宇城……”谢颖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喘息的间隙艰难地吐字:“我肚子痛……孩子……我们的孩子……” “没事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林宇城柔声安慰完她,又抬起头来怒瞪着我,咬牙切齿地骂:“姚希,我从不知道你这么狠毒!” 他眼里的恨意,脸上狰狞的表情也是我所陌生的。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 ,再也不是那个疼我、爱我的丈夫。 “我没碰过她,信不信由你。”我移开视线,重又坐回了沙发上。 我努力维持着脸上冷漠的表情,仿佛对林宇城劈腿这事儿一点也不在乎。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谢颖的哭声响起,林宇城再没有了与我算账的心情,抱着她大步地冲了出去。 我愣愣地盯着敞开的大门看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给沈彤回了两个字:“行吧。” 沈彤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娱乐会所。 从车里下来,我看着门口那亮得刺眼的霓虹灯,忽然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沈彤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使劲地把我往里头拽。 “别怂!”她的声音很大,立刻引来了大堂里一群人的注目。 我顺着视线回望过去,蓦地看到了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近十年的时光雕琢,让那人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但那斜挑的眉毛与微扬的唇角,都与从前并无二致。 ……那是我初三时候的同桌,姜越。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右手两指之间还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模 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这种情形下的相遇终归十分尴尬。我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迅速地转开了头,任由沈彤把我带进了电梯。 沈彤是公司销售部的经理,一周最多的时候能有七天陪着客户来这种地方。她应该是这家会所的常客,因为一出电梯,就有服务生亲热地叫着“彤姐”,领着我们进了一间包厢。 沈彤点了一大堆的酒,什么品种都有。 等服务生送酒进来的时候,她又拉着人家,豪气地说:“你们这儿质量最好的,给我们来两个!” 服务生微微一笑,临出门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彤姐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亏待您这种VIP客户!”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从外面进来了两个男人。 我与沈彤同时转头看去,当对上姜越那双戏谑的眸子时,我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今晚由我们俩来陪两位。”姜越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自如的微笑。 沈彤并不认识姜越,也不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希希,你先挑。”她用下巴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 我低下头,避开姜越的视线,推脱道 :“你挑吧,我随便。” 沈彤大约将我的不自在当成了临阵退缩,嗤笑了一声后,指着姜越身后的男人说:“就你吧。” 我的眼前一黑,差点抱着包落荒而逃……如果不是姜越贴着我坐下时顺势勾住了我的腰的话。 我对陌生男人的碰触向来排斥……尽管姜越严格来说并不属于“陌生男人”的范畴。 我试图从他的怀中脱离,但才刚挪动半米,就又被他拽了回去。 “这位客人,似乎有些害羞啊。”他轻笑着揶揄我。 “喝酒吗?”姜越开了一瓶离他最近的洋酒,不等我回答就已经替我倒了满满一杯。 他将酒杯端起送到我的嘴边,我愣了一下,慌忙抬手去接:“我自己来就好。” 姜越勾了勾唇,没有阻止。 或许是为了壮胆,也或许是为了早点脱离此刻的窘境,我一口气将整杯酒喝光。 辛辣的口感让我忍不住呛咳出声,姜越在一旁凉凉地说:“姚小姐真是好酒量。” 分明是夸奖的话,配上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全然变了味。 我无力去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急急灌下去的这杯酒,很快就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十几分钟后,我如同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 第2章 离婚吧 之后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当我的意识回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我原想趁姜越还睡着的时候离开,可刚拿开他横在我腰上的手臂,他就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 我的动作顿住,心底竟有些慌张。 “醒了?”姜越浅浅一笑,幽黑的双眸亮得惊人。 不等我回应,他长臂一伸,将我重新揽回了怀中。 我慌忙抬手想要将他推开,可身子完全使不上劲。 “昨天你醉得太厉害,发生了什么大概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 “啊……”我下意识地惊呼。 姜越眼底的笑意更深。 所幸姜越这一次并没有勉强我,掀了被子起身。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洗澡,然后出去给你买早饭。” 我没敢等姜越洗完澡。临走前,我掏出钱包里所有的红色钞票,整整齐齐 地放到了床上。 从夜总会出来,我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家。客厅的一切都与我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可见林宇城出去以后就没有回来。 今天周日,我不知道林宇城是去了公司加班,还是陪在谢颖身边,但无论是哪一项,都再与我无关。 恨恨地骂了句娘,在想到以后再也不会与姜越见面后,我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这一个小时里,我想了许多事情,譬如我和林宇城的过去种种,以及我们的未来。 我与他是大学校友,他学的是计算机,我学的新闻。我们俩在一次两院组织的联谊会上认识,他主动要了我的QQ,约我出去吃了几次饭看了几场电影以后,我们俩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当年追我的男生有好几个,条件也都在林宇城之上,但我偏偏选 择了他,看中的不过是他的老实……他是从小县城来的,前面十几年都一心扑在学习上,花花肠子没有其他男生那么多。 我与他谈了两年恋爱,一毕业就结了婚。我爸妈对他的家庭其实是不大满意的,但我一直用“男人最重要的是人品与自身的能力”来劝说他们,再加上林宇城那个时候对我是真的好,他们才勉强松了口。 事实证明,我们一家人都瞎了眼。 昨天闹了那么一出,这婚是离定了。好在我们还没有孩子,财产分割起来容易,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我从包里摸出手机,没有一通未接来电,屏幕上弹出的所有消息都来自于节目组的几个微信群。 我翻开通讯录,给与我关系还不错的初中同学秦逸风打了个电话……他现在是大名鼎鼎的离婚律师 ,向他咨询了一下离婚事宜,随后又给林宇城发短信:“你在哪?我们谈谈吧。” 林宇城下午才回我的短信,他说他在医院,走不开,还说我如果真的想谈,就去医院找他。 虽然不想看见他们卿卿我我,但离婚这事儿我不想多拖,当下就打了个车去了市一医院。 谢颖住的是最普通的三人间,不过另两张床上都没人。我进去的时候,林宇城正捧着一块蛋糕,一口一口地喂给谢颖吃,还轻言细语地哄着:“宝宝,再吃一口,啊……” 我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无动于衷,但看到这一幕,我的心还是不由的刺痛了一下。 敲了两下门,房里那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大约是林宇城提前与谢颖说过了,看见我出现在这里,他们俩都没有露出丝毫惊 讶的表情。 “来了?”林宇城敛了笑,脸色阴沉了不少。 他把蛋糕放到床头柜上,指着不远处的椅子说:“坐吧。” 我依言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我们离婚吧。” 林宇城可能已经料到我来找他是为这事儿,此刻十分平静地点头,“好。” 我扯了扯嘴角,忽略掉谢颖脸上刺眼的笑,说:“你的钱我一分不要,你花钱买的东西也都可以拿走,只要你明天下午抽个空去一趟民政局,咱们把离婚证领了,我也好赶紧给人腾位置。” 我只想快点离婚,因此条件开得格外宽厚,却没想到林宇城毫不领情。 “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本来就该我拿走。” 我正处于对他厚颜的震惊之中,就听见他又说:“既然要离婚,我们家给你的彩礼,是不是也要还回来?” 第3章 破财消灾 “彩礼?”我气极反笑,“林宇城,你怎么好意思提彩礼?” 我爸妈体谅他家里还要负担两个在上学的儿子的各种费用,当年他们上门提亲的时候,只要了一万八的彩礼……就这样,还被他们还到了一万。 这一万块钱,我爸妈自然是没要的,甚至还多贴了两万,往我的嫁妆里又添置了好几个大件。 “咱们住的房子是我爸妈全款买的,装修、家具都没让你们家出一分钱。你要真想算这么清楚,那就先把租金结给我吧!”我边说边掰着手指头数:“三环以内、地铁站旁、三室一厅,不算水电,一个月最少也要七八千吧?咱们俩平摊,一个月三千五,两年,二十四个月,你算算得多少钱?” 林宇城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嘴唇也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姚希,你不要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欺人太甚!”他指着我破口大骂。 可能是已经被他伤到麻木,听到他这样的指控,我的心竟不再激起一丝的波澜。 “这就‘欺人太甚’了?”我笑得越发的欢畅,“我还没跟你算这两年来我花在你和你家人身上的钱呢!” 我的手松,再加 上对管钱这事儿没什么兴趣,就一直没让林宇城上交工资卡。 林宇城当初的话也说得挺好听:“你的钱留着自己用,反正我平时也不花什么钱,工资就拿去理财。这两年多挣点钱,争取早点生孩子。” 我被他感动得无以复加,主动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开销,就连逢年过节给两家父母买的礼品,都由我一手包办。 可以说,我们结婚这两年来,林宇城几乎从未在这个家上花过一分钱。 现在我们要离婚了,他买理财挣的钱恰好可以全部用在他与谢颖的孩子身上。 “那都是你自己要买的!我让你买了吗?”明明理亏的是他,林宇城的气势却比我还足。 这样的话他都说得出口,我想我也没有再与他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行吧。”我点点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明天下午民政局见吧。” “等等!”林宇城叫住了我,“小颖是被你推倒才住院的,这医药费是不是应该你出?” 我没想到他无耻的下限可以这样一次次地刷新。我站在门口,头也不回地答:“如果你们有我推倒她的证据,大可以上法院去告我 。到时候判决下来了,我一分钱也不会少付。” 趁着他们俩被我噎到愣神的空档,我加快脚步,迅速地从这个是非之地逃离。 我一回家就又给秦逸风打了电话,请他今天务必帮我搞定离婚协议,哪怕佣金再高我也不介意。 对方对我如此着急离婚的理由表示了好奇,因我对林宇城的财产分文不要的做法,他甚至还怀疑我:“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谁啊?我认识吗?”这八卦的语气与那些多嘴多舌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分别。 “正好相反。”我很冷静地回答,“我老公劈腿了。” 义愤填膺的秦逸风很快就帮我拟好了离婚协议。 “你真的不用我帮你打官司?凭我的能力,让他净身出户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他把协议书发过来的时候,仍不死心地劝我不要这么轻易地放过渣男。 “打官司太费时间了,而且那些人也挺难缠的,吃点亏买个耳根清净挺好。”我说。 谢颖既然能挺着肚子找到我家里,保不准下次就去了电视台卖惨。还有林宇城的家人,如果事情闹大了,他们肯定得过来。一想到一下子要应付那么多人,我的 脑仁儿就隐隐作疼。 所以,不如破财消灾。 “好吧。”秦逸风的语气有些悻悻,但很快,他又转换了话题:“十一的同学聚会,你打算去吗?” 同学聚会的事,前两天班长就在微信群里通知了。虽然距离初中毕业已经过了十多年,但几乎每年我们留在S市的这一群同学都会聚一次。 “去啊。”我回答。 往年的十一林宇城的两个弟弟会过来玩,我这个做嫂子的自然要作陪,去年也因此缺席过一次同学聚会。现在我要和林宇城离婚了,这些心也再不归我去操。 隔天下午,我和林宇城在民政局门口碰的头,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谢颖。 谢颖紧紧地搂着林宇城的胳膊,一脸得意地向我示威。 见她这样,我只觉得可笑。一个人究竟下作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认为抢走别人老公这种事情值得骄傲? 林宇城把离婚协议书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确定了我没有坑他,才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来结婚的人不多,离婚的更少。我们很快就拿到了离婚证,出了民政局,林宇城说:“我跟你一起回去,把我的东西搬 走。” “不用了。”我拒绝了他,“你的东西我已经全部打包好了,你留个地址,我待会儿给你快递过去。” “那可不行!”谢颖情绪激动地嚷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扣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呵!”我冷笑,“你问问林宇城,他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我偷偷扣下?” 林宇城给自己买过的东西,除了一台上万的笔记本电脑以外,其他全都是几十、几百块的便宜货。 他稍微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都是我看不下去给他买的……而我也因此被他教训过好几回。 林宇城的脸上现出了些许窘迫的神色,他搂住谢颖,柔声哄着:“不去也好,咱们早点回家休息。你才刚刚出院,医生也说了,头三个月得多加注意,不能太过劳累。” “嗯。”谢颖立刻变了一张脸,乖巧地应道。 大概是解除了婚姻这一道枷锁,他们两人的亲热也愈发的正大光明,丝毫不避着我这位刚刚下堂的前妻。 不过,他们愿意表演,我却没心情继续留下来观看。 “我先走了,你待会儿记得把地址发我。”不等林宇城回应,我伸手拦下经过的一辆出租车。 第4章 竟然是姜越 地址最后是由谢颖发过来的,同时她还告诉我,林宇城已经删除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让我自个儿识趣一点,以后别再去骚扰他。 谢颖的这条短信我没有回,把林宇城的东西寄出去后,我直接拉黑了他们两个人。 解决完了所有的事情,我才壮着胆子回我爸妈家。 我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也打定了主意不论他们怎么讽刺我“不听老人言”,我都不反驳一句。 然而,在我说到“林宇城劈腿女实习生”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脸气愤的表情,而在得知我果断地与他离婚后,又表现得十分欣慰。 “离得好!咱们绝不受这种窝囊气!”我爸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我妈则兴冲冲地替我张罗着相亲,立誓要给我找个比林宇城好一千一万倍的老公。 他们这样的反应让我意外,也让我十分感动。 我爸有多爱面子我比谁都清楚,当初我执意要嫁一个小地方来的穷小子已经让他在他那群朋友面前丢了一回人,如今林宇城劈腿,我成了“破鞋”,恐怕他以后出去参加饭局都抬不起头,可他不仅没有埋怨我,还反过来安慰我。 “爸……妈……”我鼻子一酸 ,扑进了我妈的怀里。 销了假回报社上班,我板凳都还没有坐热,就被搭档老于拉了往外跑。 “快快快!万豪酒店有人跳楼!都站上去十多分钟了!咱们不抓紧点儿去了连尸体都拍不到了!” 万豪酒店是国内知名房地产公司之一的千行集团旗下的连锁酒店,也是整个S市最大、最奢华的酒店,距离我们报社不过两站路的距离。 当我们匆匆忙忙赶到时,要跳楼的人还在上边,酒店前围了一大群人,警察和消防都来了,充气垫也已经就了位。 老于举着摄像机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我采访了几个来得早的围观群众,他们告诉我,这人是因为家里被强拆过来找千行集团的老板讨说法的,可直到现在,别说千行集团了,就连万豪酒店的负责人都没有露面。 “现在的有钱人呐,都不把穷人的命当命!”一个大叔拉着我痛斥了十分钟的资本家丑恶嘴脸,我好不容易脱身,又听到旁边一阵喧哗…… 一辆黑色宾利破开人群,在酒店正门口停下。 几乎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盯着那辆车……S市虽然有钱人多,但大街上的宾利车毕竟少见。 一个人 从后座上下来,还没关上车门,几个经理模样的人就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对他点头哈腰,脸上均是谄媚的笑。 看这阵势,来人应该是千行集团的高层。 原本还在等待时机的几家同行立刻往前冲去,我和老于也连忙跟上。然而酒店大门在那人进去以后就关得严严实实,几个高大强壮的保安在门口站成了一堵人墙,别说人了,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老于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摄像机,冲我炫耀:“亏得我手快。” 我们当时离得远,他用最快的速度调了焦,也只拍到了对方一个不甚清晰的侧脸。 可这并不妨碍我一眼就认出那个人…… 竟然是姜越。 这个世界实在太过玄幻,现在我也不敢相信他竟摇身一变成了千行集团的高层。 “嘿!看傻了?”老于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让我从震惊中回了神。 “这人谁啊,有他的料吗?”我把摄像机还给老于,佯装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老于摇头,“我回去拿着视频找娱乐和财经的问问。” 我们跑的是社会新闻,还是市内这一条线,跟那些商界名流完全不沾边,不是常常上头条的 那种,就算人家站在面前,我们多半也是认不出来的。 姜越进去以后不到半个小时,楼顶的人就被警察押着下来了。 我们又在门口蹲了近一个小时,姜越不出来,酒店的其他员工也不肯接受采访,最后只能抱着遗憾离去。 老于一回到报社就把视频截图发到了电视台所有记者都在的大群里,并@了娱乐和财经两个节目组,然而大家都表示:千行集团除了那位桃色绯闻满天飞的老总以外,其他的人他们一概不认识。 第二天我们去警察局对这个事件进行后续采访。 “强拆的事情是真的吗?”我问。 “哪能哦!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强拆这种事一旦被捅到网上,一大群人都要倒霉,所以政府都管得特别严。”接受采访的警察明显有点无奈,“其实就是价格没谈拢,那人也不是真心想跳楼。反正我看后来来的那个负责人的态度,这个项目多半是要黄。” “负责人?”我精神一振。 “对啊,昨天你们媒体守在门口应该见到了,年纪轻轻的,但是言行举止挺有老总的派头,而且对我们都非常客气。”警察对姜越简直赞不绝口。 “那您知 道他在千行集团具体是个什么职位么?”我怀抱着私心提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也没说。”警察回答。 我对姜越的好奇也没有到非要追根究底的地步,接连碰了两次壁以后,我也就断了继续打听的心思。 无论他是谁,说到底都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九月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越是临近十一,初中的班级群里就越是热闹,所有的同学……在S市的、不在S市的,全都期待着这一次的聚会。 然而就在十一的前两天,我接到了林宇城二弟林佳城的电话,他说要带女朋友过来玩,让我帮他们订机票和酒店。 “酒店要好一点的哈,不能太丢人。”他又加上这么一句。 说实话,我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有点意外,甚至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来替林宇城道歉,却没想到是为了这茬。 “你给你哥打过电话了吗?”我问他。 “给我哥打电话干嘛?”林佳城不解,“以前我和小弟过来不是都跟嫂子你联系的吗?” 林宇城向他家里人隐瞒我们离婚事实的理由我不知道,但我没有与他一起做戏圆谎的义务。 “我和你哥已经离婚了。”我说。 第5章 同学聚会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几秒沉默。 “什么时候的事啊?”再开口时,林佳城的声音中掺了些愤怒与慌张。 “有大半个月了吧。”我答。 “不是,你们这婚离得也太草率了吧?都没有给家里打个电话知会一声,爸妈现在都以为你们俩好好的,还等着明年抱孙子呢!”他这话有点质问的意思。 一听到“孙子”这个词我就笑了,他妈从我和林宇城结婚开始就催我们要孩子,还不止一次地劝我把工作辞掉安心在家备孕。为此,我们俩曾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现在,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别担心,你爸妈明年肯定能抱上孙子。”我“安慰”他。 “什么意思?”林佳城一下子懵了。 我无意再自揭一遍疮疤,只说:“你自己去问你哥吧。” 林佳城的电话挂断还不到十分钟,林宇城就打过来了。因我早已将他拉黑,他用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都跟小佳瞎说了些什么?”我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把手机举到耳边,就听见了林宇城狂躁的怒吼。 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能够想象他此刻暴跳如雷的模样。 “我告诉他我们离婚了。”与他相反 ,我表现得格外的平静,“我不管你瞒着你家人是为了什么,但你弟弟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我跟他解释清楚也是应该的。我也希望你能够早点跟他们坦白,免得下次有什么事又来找我。” “姚希你这人怎么这么现实?”林宇城不仅没有半点的羞愧,反而倒打一耙:“就算我们俩离婚了,你和小佳他们总归还是有感情的吧?帮点小忙怎么了?” 我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哑口无言。 我和林宇城两个弟弟确实相处得不错,但也仅仅只是就“嫂子……小叔子”的关系来说,还没有到离了这一层关系能做朋友的程度。 况且,林宇城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自认没有因为迁怒而对林佳城破口大骂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怎么,看我心甘情愿被你们家占了那么多便宜,还真把我当肉包子了?”我冷笑道,“你的弟弟你自己不管,还好意思怪我现实?我告诉你林宇城,你或者你的家人再来找我一次,我就把你和谢颖的那点儿破事捅到你们公司去,还要做成小短片放在我们节目最后给全S市的人看!” 听筒里没了声音,只剩下林宇城的呼吸……他大概是 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大约过了一分钟,他咬牙切齿地说:“姚希,算你狠!”随后“哐”的一下挂了电话。 明明在这一场“交战”中占了上风,我却没觉出半点高兴来。我有种预感,依林宇城父母的个性,在得知我们离婚以后,多少得闹出些幺蛾子来。 我只希望刚才在电话里撂下的那些狠话有用,林宇城能够管住他的父母,不让他们来打扰我的生活。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高估了他……或者说,是低估了他家人的“执着”。 班级聚会最后定在十月一号,活动依然是多年不变的唱歌、打麻将、吃饭。 刚集合完毕,班长就神秘兮兮地向大家透露:“这次聚会还有一个好多年没见的同学要来,咱们这儿还单着的几位女同学,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他既然这样说,那来的人必然是个男的。 多年不见且现在在S市的男同学……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姜越的脸。 不会这么巧吧?我心中一凛,拉过秦逸风偷偷地问:“你知道是谁吗?” 秦逸风一脸“我知道是谁但我就是不说”的得意表情,拍了两下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待会儿 你就知道了。” 他的这个反应让我越发不安,以至于坐上牌桌都有些心神不宁。 “姚希,这不是你的正常水平啊!”坐我下手的班长在接连吃了我两张牌以后打趣道。 我勉强扯了个笑,甩出刚刚摸上来的那张牌。 “和了!”班长激动地大叫一声,推倒了面前的牌,“一人五十!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格外响亮,甚至盖过了隔壁的音乐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数钱的手不由抖了一抖。 “哟!姜老板!您几千万的大生意忙完啦?”班长一见来人,刚赢的钱也不要了,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什么老板?我就是一个小打工仔而已,您别替我瞎吹。”姜越的态度不冷不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与前两次的西装笔挺不同,今天他穿得比较随意:白衬衣搭配牛仔裤运动鞋,整个人帅气又阳光。 房间里的女同学……不论有主没主的,全都看着他直了眼。 这倒不令人意外。 初中三年,姜越一直是我们班的班草,哪怕他的成绩一塌糊涂,也依然有一大 票女生对他芳心暗许。只是那时他什么出格的事儿都干过了……顶撞老师、打架斗殴、抽烟喝酒烫头,唯独没有谈过恋爱。 “千行集团的打工仔年薪也比普通人高一大截好不好?”班长哥俩好地搂住姜越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你们公司现在还招人吗?帮我内推一把呗!” 姜越怎么回答的我没有听清,因为我的注意力早已随班长这一番话而飘走。 千行集团……那天出现在万豪酒店的人,果真是他。 但他既然已经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又为什么要去夜总会?是工资不够花,还是单纯的去体验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这麻将,还有空当吗?”不知不觉间,姜越已经走到了我跟前,吓得我一个激灵,瞬间回过了神。 我没敢抬头,不知道他这话是冲谁说的,但同桌的另两个女同学都争先恐后地答:“有有有!你坐这儿,班长再去隔壁拉人过来组一桌就行了!” “喂!你们怎么这样!”班长佯作不满地谴责她们。 姜越低低地笑了两声,从善如流地在我下手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技术不好,请各位手下留情。” 第6章 帮忙解围 姜越的牌技如他自己事先坦白过的那样不堪,几圈下来,不仅没有和过一把,反倒还给我点了三次炮。 “哎不是姜越,你好好的三四五万拆了干嘛?”一个女同学看到姜越的牌后惊讶地大叫……刚刚结束的这一把,姜越打了张三万,我和了。 我和另一个女同学都下意识地看过去,姜越低垂着眼,伸手将面前的牌揉乱了,轻描淡写地说:“是么?看错了。” 这个借口实在太过拙劣,我盯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你们俩不会商量好了作弊吧?”那两个女同学狐疑的目光在我与姜越之间游移。 “没有。”我连忙否认。 “我和姚希自毕业以后就再没见过了,怎么商量好?”姜越瞟我一眼,那满含深意的眼神让我立刻慌张地撇开了脸去。 两个女同学讪讪地笑了笑,其中一个开口:“岂止是姚希,我们这里的大部分人今天应该都是毕业以后第一次见你。” 姜越浅浅勾唇,没有接话。 另一个则好奇地问:“话说回来,毕业之后我们好像都没有听说过你的消息了,你这些年都在S市吗?” “大学在B市,之后又回来 S市工作了。”姜越回答。 “B市?我们班也有好多人都考到B市去了呢!”被姜越“赶”到隔壁桌的班长突然插了进来,还点到了我的名字:“姚希,你们在B市的那一群不是还聚过好几次么?怎么没叫上姜越一起?” 若不是姜越就在面前,我大概已经一枚眼刀甩了过去。 “不好意思,你不在群里,我们都不知道你也在B市。”我硬着头皮向姜越解释。 姜越对这事儿并不怎么在意……起码没有表现出在意,“嗯,能理解。” “对啊!你不在咱们班级群里啊!”班长如梦初醒,掏出手机摆弄一阵后递到姜越面前,“快扫个码!以后有活动我都会在群里通知,你再也不会错过了!” “嗯。”姜越点头,扫码进了群。 之后他又给我点了几次炮,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打了几圈以后便胡乱扯了个理由从牌桌上下来,避难一般地逃到了隔壁房间。 一直到吃晚饭,我才又见到他。 这一次的聚会来的人不到二十个,班长定了一个大的包间,里面两张桌子,座位自己选择。 初中时期与我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 除了秦逸风以外都在外地,以往的每次聚餐,我都与他坐在一起,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们俩刚刚坐下,他就冲去了一趟洗手间比我们晚到的姜越招了招手,极热情地说:“姜越!过来坐!” 我只恨没有及时捂住他的嘴,在我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逃离的时候,姜越已经走了过来。 “我这边已经被班长预定了,你坐姚希那边去呗!”秦逸风按住他旁边的椅子,指着我身边的空位对姜越说。 姜越闻言看向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坐吧。”我看着桌面。 “谢谢。”姜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用余光瞟见他拉开椅子坐下,那股不太明显的烟草味又飘了过来。记忆回档到了那天早上…… 我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 “很热吗?”姜越突然的出声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小心点儿。”姜越的笑容之中多了些无奈,他边说边把我的茶杯挪远了一些。 “谢谢,我不热。”我的声音轻得如蚊子哼哼,脸上 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一些。 “你的脸很红。”姜越眼中有揶揄,仿佛看出了些什么,“要是热的话,我让他们把温度调低一些。” “不用了。”我摆手,他也没有坚持,只是时不时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我,看得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我不会开车,又不用回去哄孩子,什么挡箭牌都没有,于是每次都会成为众人灌酒的对象。 从前有林宇城来接,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喝醉,如今成了孤家寡人,便收敛了许多。 “姚希,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啊!”班长第三次劝酒被我拒绝,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探究,“先是打牌心不在焉,现在居然连酒都不肯喝了!” “该不会是和老公吵架了吧?”有人半开玩笑地问。 因林宇城每次都会来接我,在座的同学……除了姜越都见过他,自然也就知道了我结了婚的事。 我敷衍地笑了笑,说:“不是,就是身体不大舒服。” “身体不舒服?”有人接茬,“是不是怀孕了?” 我正为她这样的异想天开感到可笑,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见姜越问:“班长,还喝不喝酒了? ” 已经半醉的班长对“喝酒”这个词分外敏感,一听姜越这么说,立刻将对我的追究抛到了九霄云外,朝他举起了酒杯,连声应道:“喝喝喝!来!干杯!” 姜越也举起酒杯与他轻碰一下,仰头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话题就此被岔开,席间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我偷偷地看姜越一眼……因他刚才的“豪爽”,来找他敬酒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甚至还排起了队。 我并不迟钝,也并非感觉不到他是在特意帮我解围,只是…… 因着我们之前的那层关系,即使我心中对他有许多的感激,也无法直白地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喝到心满意足准备散席,一个女同学问我:“姚希,待会儿你老公来接你的时候能不能顺便载我一程?我上个月搬到你们旁边的那个小区了。” 我正准备邀她一起打车,秦逸风忽然凑过来笑眯眯地说:“好呀!不过姚希待会儿坐我的车走,你也跟我们一起吧。” 女同学连忙应下。 既然秦逸风愿意送我们,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谁知道等他把车开出来,车里除了他以外,还多了一个姜越。 第7章 我想娶你 若秦逸风提前告诉我还有姜越,我宁可一个人打车回去也绝对不会蹭他的车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同行的女同学在我愣神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副驾驶,把后排姜越身边的空位留给了我。我盯着车门上的把手,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上来?”秦逸风见我久久不动,按了两下喇叭不耐烦地催促我。 无奈之下,我拉开了车门。 听见声音,姜越转过头来。 “嗨。”他主动和我打招呼,大概是酒喝多了有点犯迷糊,语调竟然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我怔了一下,应了一声以后上了车,贴着车门坐得离他远远的,却仍止不住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不得不说,姜越的这一张脸对人的诱惑力极大,就连我这个对爱情婚姻失去了信心的奔三妇女,刚才那一瞬间都有种春心萌动的感觉。 一路上,前排的两人在热烈地聊天,我与姜越之间却没有半点交流,只偶尔分别与他们搭一句话。 “你们俩不是还坐过一年同桌吗?怎么现在这么生疏了?”秦逸风调侃我们。 “对啊,我们之前那么‘熟悉’ ,怎么现在这么生疏了?”出乎意料的,姜越也附和着他问我。他在“熟悉”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老脸一红,搪塞道:“太多年不见了。” “看来我们以后得经常见面才行。”姜越说得别有深意。 我佯装专注地看着窗外,忽略掉了他的这句话。 秦逸风先把女同学放下,之后掉了个头进了我家的小区,直接把我送到了楼下。 有姜越在,我只与秦逸风简短地道了别。等他们走后,一个黑影忽然从旁边的石柱后面蹿了出来,吓得我尖叫了一声。 “嫂子,你去哪儿了?我都在楼下等你一天了!” 等定下了神,我才发现这人是林宇城的三弟林睿城。 林佳城上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林睿城也会过来,所以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我很意外。 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我纠正他的说法:“我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林睿城突然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分外诡异。 “姚希。”他再开口时,按照我的要求换掉了称呼,可这却比“嫂子”还更让我不自在。 不过我打定了主意与林家的人不再往来,就没 有浪费时间与他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按理来说,他们兄弟来S市玩,都会提前和我联系,从来没有不吭一声就贸贸然跑来家里的时候……毕竟他们的飞机票都要我花钱买。 从林睿城的反应来看,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和林宇城离婚的事情,但他单独跑来找我的目的,我实在猜不出来。 “我……”林睿城欲言又止,“要不……我们上去再说吧?” 我当然不可能同意。就算他不是林宇城的弟弟,这大晚上的,我也不会把一个与我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成年男人往家里领。 “就在这儿说吧。”我站着没动。 林睿城看着挺为难,他环视了一圈,见周围没人,突然把我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我很快反应过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推开。 林睿城死死不放,“姚希!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背叛我大哥,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他的这一番话当头给我一记重击,过大的信息量让我的脑子瞬间当机。 “你先放开我。”我花了好半天才消化完一切,抬起头与他对视,平静地提醒他: “这里有监控,如果我想,可以随时告你。” 林睿城毕竟年纪小,被我这么一吓,立即害怕得收回了抱着我的手。 我迅速地与他拉开两米多的距离。 “还有,”我冷着脸质问他:“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背叛你大哥?” 林睿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不说的话,咱们警察局见吧。”我作势要掏手机报警。 林睿城一下子慌了,“大……大哥跟爸妈说,他和你离婚,是因为你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他嗫嚅着,诚实地把“罪魁祸首”供了出来。 我想到了林宇城会向家里隐瞒我们离婚的真实原因,却没想到他竟不要脸到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胸腔之中的愤怒上涌、翻腾,而后平息。 “呵。”我抑制不住地冷笑,“你回去告诉你爸妈,真正劈腿的人是你大哥。这一点,他们未来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作证。” “什么‘未来儿媳妇儿’?什么‘孩子’?”这一次,发蒙的人变成了林睿城。 看来林宇城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没来得及把谢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想知道?”我往他的手 机上发了一串地址……就是上次林宇城留给我的那个,“你明天去一趟这里,记得事先不要告诉你大哥。”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我总算明白,对付林宇城这种小人,一味的置之不理是不行的。只有主动出击,才能不吃闷亏。 林睿城看了一眼短信就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他没有离开,而是怯怯地看着我。 “如果真的是我大哥劈腿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他说。 “不需要。”我转身要走,林睿城上前两步,抓住了我的手腕。 “等一下!”他慌张地喊。 我面无表情地回头,视线扫过他的手,他立刻识相地将手松开,又急切地说:“我刚才说喜欢你是真的,想娶你也是真的!既然你都和我大哥离婚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林家人的厚脸皮大概是遗传,抑或是在他的认知中这事儿压根算不上什么严重的问题,所以才会觉得我也不会在意,甚至可以放下一切,与曾背叛过我的前夫的弟弟在一起。 事实上…… “非常抱歉,我现在看到你们林家的人都会犯恶心。所以,请你转告其他所有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请不要再来找我。” 第8章 负责 林睿城因遭受了我的一番羞辱悻悻而去。我上楼打开微信,看到多了一则好友申请,来自姜越。 他的微信昵称就是本名,头像大概是随便挑的一张风景照。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我不认为我们俩有联系的必要。 紧接着,我又给沈彤发了消息,问她后面几天有没有安排。 尽管我已经警告了林睿城,但以林家人的行事做派,难保不会再有其他人找上门来。未免受到骚扰,我决定出去避一避。 结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沈彤的回复才姗姗来迟:“我在H市呢,7号回去。怎么了?” 因工作需要,她常常全国各地的出差,假期也不例外。 “本来想约你出去旅游的,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听说她没有时间,我多少有点失望。 沈彤发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过来 ,说:“元旦吧,我一定陪你出去。” 我订了下午飞Y市的机票,又租了一栋靠近海边的小别墅,拎着行李箱就出了门。 上飞机前,我特意发了一条朋友圈,表明自己将正式开启休假模式,手机24小时关机,有要紧事邮件联系。 Y市是热门的旅游城市,每当遇到这种长假,海边都是成群的人。好在我住的那一片不是着名的旅游景点,几乎没什么游人,就显得安静舒心了许多。 每天早上,我都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餐后就去海滩上散散步,等到中午太阳大了,再回来睡个午觉。下午,我一般都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抱着笔记本上网,晚饭外卖解决,之后再去海边看个日落。 这样慢节奏的生活,对于我这种工作起来难得有喘息的人来说,无疑是惬意的。有那么几个瞬间 ,我甚至都想休完攒下来的所有年假,在这里再多留几天……如果不是碰到了姜越的话。 那天早上,我如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海边晃荡,用照相机随手拍下自认为美丽的风景。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在这片海滩上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我的镜头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愣了一下,放下照相机,就看见那人笔直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他站到我面前时,我问。 “怎么,这海滩是你家的么?”姜越反问。他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被他噎住,半晌后挤出一句:“那……你逛吧,我先走了。” 姜越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他身上的烟草味迎面吹来,将我披下来的长发吹乱,迷了我的眼,也让我的脚步顿住。 姜越抬手将 我的头发拨到耳后,掌心顺势贴上我的脸颊。 “你在躲我。”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的心跳不住加快,抬起头,我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墨黑的瞳仁仿佛有种魔力,能够将其他人都吸引进去。 我一时忘了反抗。 “为什么躲我?”姜越问,他的拇指在我的唇上轻轻摩挲,忽而邪气一笑,“难道是……那天你不够满意?” 我又恼又羞,拍开他的手,彻底把话说开:“咱们俩说到底只是意外,本来就应该互不打扰。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不干脆利落。” “‘互不干扰’?”姜越唇角的笑容更深,“姚希,你可真是无情。” 这个词用的……我竟有点想笑。 “你这个指控不成立。”我理直气壮地反驳。 “姜越,你要扯谎,也得扯个像样点的吧?”我瞪着他,毫 不留情地将他的谎言拆穿:“你明明就是千行集团的员工,为什么要假装?” “嘶……”姜越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陡然一震,声音忽然有些喑哑:“千行集团没有规定员工不能出去赚外快。所以……” “你要对我负责。” “我对你负责?”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世界上还有男人追着女人负责的道理? “我要是被开除了,就少了一大笔收入。”姜越义正言辞地说,“我因为你才变成这样,难道你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我还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没有对你负责的义务,该付的钱我都付了,这样的后果我也不想。我建议你去找夜总会的老板赔偿,毕竟你这个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工伤’。”我尽量平静地与他讲道理。 可事实证明,这个人压根就没有道理可讲。 第9章 阴魂不散 姜越住的别墅就在我租的那间隔壁,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好,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右边脸颊上甚至还现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样的姜越,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危险与压迫,以至于我放心大胆地戳上了他的酒窝。 手感挺不错。 “我在想,”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或许我可以对你负责。” 反正他找我的目的也是这个,没有复杂的感情牵扯,到时候我们对彼此厌倦了,分开的时候也不会难过。 姜越的双眸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他直勾勾地盯着我,问:“真的?”语气中的怀疑远大于相信。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意犹未尽地在他的酒窝上又戳了一下。 姜越愣了两秒 ,随即握住我在他脸上“肆虐”的手,力道过大,以至于身体都有些发抖。 我咬了咬牙,忽略掉手上传来的疼痛,提前与他约法三章:“一周最多三次,不能在我家,你给我发短信,如果我有事或者不大方便,会通知你,反过来也是一样。当然,你有什么条件或者要求,也可以补充。” 姜越沉默不语。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幽黑的眼里似有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 半晌后他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的这个问题还真的把我给问住了。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反问他。 姜越的脸色倏地一下又变了,忽的多了一抹笑。 “行吧。” 剩下来的几天,我和姜越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别墅里。 好在十一长假很快过去,一回到S市我 的“亲戚”就来造访,于是我们俩一个星期都没有见面……这也给了我一段短暂的喘息时间。 这几天姜越大概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在过,一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就立刻在万豪酒店订了个房间。 我们俩约的是晚上8点,结果下午城郊的一家工厂发生了火灾,我去做完采访回到电视台的时候已经7点半了。 我把东西往桌上一扔,拎了包就往外跑。从这边骑车过去,半个小时应该能到。 可我刚出电视台大门,就被一个人拦住。 “小希!”我的前婆婆……林宇城的妈妈赵梅冲上来紧紧拉住了我的手。 我被她吓了一大跳,看清她的脸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很烦躁。 林家的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他们就这么不把我的警告当一回事么? “您来这 儿干什么?”赵梅毕竟是我的长辈,就算我心里有再大的气,也要给她几分尊重。 “小希!你跟小宇复婚吧!”赵梅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们离婚是小宇的错,我和他爸爸都骂过他了,他也后悔了,看在妈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他这一回,行不行?” 我不相信向来对几个儿子溺爱过度的林家二老会骂林宇城,也不相信林宇城会因此而后悔。 赵梅希望我和林宇城复婚的理由,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S市本地人相比,从外地来且刚刚工作的谢颖,能给林家带来的好处实在要少很多。 最起码的,在S市这个房价国内数一数二、买房政策又相当严苛的地方,他们至少要十年以后才能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几乎是我出生以来 第一次,因为自己的S市户口而生出一种优越感。 “抱歉,阿姨。”我果断回绝了她,“这种事情,在我这里是属于绝不可能原谅的。况且林宇城和谢颖的感情不错,又有了孩子,您硬要拆散他们,也不大好吧?” “别提那个狐狸精了!”赵梅对谢颖的意见似乎很大,提起她时一脸的嫌弃,“小希,妈只认你这一个大儿媳妇儿,除了你,谁也别想嫁给我们小宇!” 她说得这样情真意切,我却只是想笑。 或许对于曾经的我来说,这一出苦肉计会有效果,但在林宇城那样伤害过我以后,我还上赶着倒贴,不得落下一个“犯贱”的骂名? “阿姨,我和林宇城这辈子是真的不可能了。”我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劝说她,“您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第10章 谋我的财害我的命 谁知我的话音刚落,赵梅竟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小希,妈求求你,原谅小宇吧!”她抱住我的右腿,声泪俱下。 这阵仗我以前从未见识过,一时有点慌张。 “阿姨……”我赶忙弯下腰去扶她,“有什么事咱们站起来说行吗?” 赵梅的身形虽然比我娇小,但她从前干过许多年的农活,力气是我的好几倍,任凭我怎么去拉去拽,她的膝盖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始终无法分开。 “你要是不答应,妈就不起来!”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耗下去。 我的脾气很倔,讨厌被人威胁。倘若今天这一切发生在别的地方,要我跟她耗一晚上都行,可偏偏是在电视台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对我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值班的保安在几米外的地方都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了。 “阿姨,您要是继续这样,我就报警了。”我无法答应赵梅的要求,只能使出强硬的手段。 赵梅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我会这样对她。 “小希,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她高声质问我。 “我都说了,我和林宇城不可能复婚。”我又强调一遍,“您现在的行为对我造成 了很大的困扰。” 我这话一说出口,赵梅的眼泪就掉得更猛,嚎得也更加大声:“我可怜的小宇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老婆啊!在外头乱来不说,连房子都要自己独吞啊!” 她干脆撒开手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腿不管不顾地撒泼。 得,这是见软的不行,给我来硬的了。林宇城不愧是他妈生的,这母子俩给人泼脏水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高。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绕开赵梅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赵梅见我要走,迅速地扑过来,想要抓我的小腿。 我连忙躲开,她扑了个空,力道一下没收住,整个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不仅仅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我冲旁边吼了一句“叫救护车”,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下了台阶。 “阿姨,您怎么样?”我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不敢随便动她,只能蹲在一旁干着急。 赵梅紧闭着眼,一脸痛苦的表情。 “疼!胳膊疼,腿疼,脑袋疼,浑身都疼!”她不住地叫唤。 “您稍微忍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我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过了晚上下班 的高峰期,救护车来得还算快。而在等待的十几分钟里,赵梅的声音一刻都没有停过。 我不由有些紧张,生怕她摔出了什么大问题。 几个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下来,问明了情况以后又问赵梅:“阿姨,能站起来不?” 赵梅哼哼唧唧地说:“不能。” 他们只好又去车里取了担架把她抬上去。 作为这里唯一和赵梅有关系的人,我被要求一起上了车。 去医院的路上,随车医生一直在询问赵梅的情况,赵梅的答复也和刚才一样:“浑身疼,动一下就疼!” 她说得这么严重,医生也不敢懈怠,一到医院就给她安排了CT和核磁共振。 赵梅进去做检查的时候,我才逮着空档给林睿城打电话……因为我把林宇城拉黑了,只能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联系上他。 我刚把手机解锁,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十几通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姜越。 因我工作期间手机会设置静音,所以他打的这些电话我通通都没有听到。 我正想着找完林睿城后再给他回电话,手机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又是姜越。 我按下“接听”,姜越不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你在哪里?” “电视台附近的三医院。今天取消吧,害你等了这么久很抱歉,我现在还有事,不能跟你多说了,再见。”这边情况比较紧急,我没心思和他多说。在挂断电话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他说了一个“你”,后面的话则硬生生被掐掉了。 我翻出林睿城的电话打了过去,他对于我主动找他这件事很是意外。 “嫂……姚希,你考虑好了吗?要做我女朋友吗?”他激动地问。 我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努力抛开厌烦的情绪冷静地说:“你妈进医院了,我没你大哥的号码,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打我电话。” “我妈进医院了?怎么回事?”林睿城相当的紧张。 “这个之后再说吧,你先帮我通知一下你大哥。”我没和他废话。 林宇城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不等我出声,他就劈头盖脸地骂:“你又对我妈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问你妈对我做了什么。”我讽刺道,“我们现在在三医院,你赶紧过来,你妈做检查的钱还等着你付呢。” “姚希!”林宇城气得咬牙切齿,我则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林宇城从哪里过来,但等赵梅做完了检查出来,他不仅没个 人影,就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告诉我:“病人的身体一切正常,就是手臂和腿部有点破皮,我给你开点药回去擦一擦就好了。” 赵梅却扯着医生的袖子不依不饶:“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真的浑身都疼!尤其是脑袋!晕得不得了!你再帮我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摔成了脑震荡!”她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扶着脑袋,作出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结果就在这里,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诊断,大可以去一医院再检查一遍。”医生把报告书塞进她的手里,又对我说:“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看,你带她去一医院吧。” 三医院虽然比不过一医院,但好歹也是“三甲”,况且电视台门口的台阶总共也就四五级,还是很平缓的那种,医生既然都说没什么事了,我当然不可能浪费时间带着赵梅再往一医院跑。 “阿姨,您可能就是心理作用,回去睡一觉,休息一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劝赵梅。 “不行!我就是脑震荡!就要住院!”赵梅一拍桌子,指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肯定私底下勾结好了,想要谋我的财害我的命!我不相信你们!我要找你们院长!” 第11章 我男朋友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来看诊的其他病人和家属都好奇地围在了诊疗室门口。 有护士进来劝,让赵梅先回家去休息,万一明天还不舒服,再给她办理住院。 人家护士好声好气,赵梅却毫不领情。她又使出与之前相同的无赖招数……只是这一次干脆躺到了地上。 “你们不让我住病房,我就住这里了!” 医生与护士面面相觑,最后又都看向我。 我一边在心里骂着林宇城,一边与医生商量:“要不……就让她住一晚吧。” “急诊的床位很紧张的,她什么事都没有,让她住院不仅仅是浪费公共资源,也是违反医院规定的。”医生皱着眉头,不是很乐意。 那护士却扯了下医生的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又哄赵梅:“阿姨,我们这边现在确实没有床位了,您如果一定要留下来,我在外边走廊上给您搁张床,您看行不行?” “行!”赵梅立马不嚎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强拽着我,靠着我的肩膀咿咿呀呀地喊疼。 护士在外面张罗了一阵,进来和我一起把赵梅扶到了床上躺着。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9点多了,从这边 回去大概得到10点,再磨蹭一下,恐怕11点才能上床睡觉,而我明天早上还有一个政府的活动要跑,组织单位要求绝对不能迟到。 “阿姨,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要不您给林宇城打电话,让他过来照顾您吧?”林宇城可以不接我的电话,但电话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你什么意思?”赵梅又炸了,她“唰”的一下坐起来,怕我跑了似的抓住我的手,瞪着我骂:“你害我摔成了脑震荡还想跑?我跟你说姚希,今天这事儿,你必须负责到底!否则我就去你们电视台曝光你!” 我已经不想再去与她争论“脑震荡”的真实性,只能耐着性子与她说好话:“我不是要跑,是我明天早上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那也不能走!”赵梅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扯开她的手一走了之,但又害怕她真的跑到电视台去闹……要是被同组的同事拍下来做成新闻播出,我这脸可就丢遍了整个S市。 “行,我不走了。”我长叹了一口气,靠着床沿坐下。 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临下班又碰上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我这会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赵梅见我不打算走了,也消停了,就是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放。 中间我尝试着给林宇城打电话,那边依然无人接听,气得我差点不顾形象地在医院走廊上爆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11点。 我困得脑袋直点,赵梅则抱着刚才拖着我一块儿去买的那包瓜子嗑得起劲,“咔咔”的声音不停。 这不是在病房里,没有椅子,也支不了陪护床,甚至因为赵梅霸占了整张床,我连墙壁都靠不着,坐着的时候后背是完全悬空的,不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疼。 “阿姨,您不困吗?”我借着与赵梅聊天来打起精神。 赵梅将手里的瓜子壳随意地扔到地上,斜我一眼,说:“你别想趁我睡着了跑掉!” 我顿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来,也断绝了与她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在空旷的急诊病房外,显得格外的大声。 担心吵醒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我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接起。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回家?”姜越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 “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说话的 人,我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了之前的敷衍,“我在医院里陪床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姜越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温和了许多:“谁生病了?” 我转头看了赵梅一眼,叹着气说:“我前夫的妈妈。” “你前夫也在?”姜越沉声问。 “不在,就我一个人在这边。”我回答。 “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姜越说完,不等我回应就挂了电话。 看着暗下去了的手机屏幕,我竟隐约有些期待。 我刚把手机收起来,赵梅凑过来问:“谁啊?我听着像是个男的啊?” 她的表情不大好看。 我想,这或许是我摆脱他们一家人纠缠的好时机。 “我男朋友。”我表现得很自然。 “什么?”赵梅的音量陡然飙高,迅速引来一个护士提醒她声音小一点。 “你和小宇才离婚多久,这就交男朋友了?”赵梅愤怒地瞪着我。 “嘁。”我嗤笑一声,“比不上您儿子,婚还没离呢,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 我一提这茬,赵梅就现出了心虚的表情。但她仍旧嘴硬:“那也是那个狐狸精勾搭我们家小宇的!我们小宇这么老实的孩子,绝 不会主动跟人勾搭上!” “呵。”我懒得与她争辩,她愿意护短、愿意自欺欺人都随她去,林宇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反正要我与他复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现在马上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分手!我们家小宇还等着和你复婚呢!”赵梅命令我。 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发呆。 “姚希你听见没有!”赵梅重重地推了我一下,我本就只坐了一小片地方,被她这一下推得一个不稳,从病床上栽了下去。 幸好我反应得及时,一只脚抢先踩在了地上,才避免了整个身体着地。但那只脚因为承受了身体的全部重量而向外崴去,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了上来。 “嘶……”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扶着病床慢慢地站起来。 “你装什么装?又没摔着!”见我这样,赵梅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关切,反而还一脸的不屑。 虽然我本来就没对她抱什么希望,但一颗心还是被寒了个透。 我拎起包,冷冷地看着她,说:“我先走了,您要想去电视台闹就闹吧,反正到时候丢人的除了我,还有您的宝贝儿子。” 第12章 打抱不平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咬着牙,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哎呦我的头好疼!疼死我了!”赵梅故意倒床上大声嚷嚷,但我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顿上一下。 “姑娘,你妈妈在喊疼呢!”旁边一个病人家属拦下我,指着赵梅的方向对我说。 “那不是我妈。”我解释。 那人讪讪地让开路,赵梅又急切地大喊:“快!快帮我抓住她!她害我摔成了脑震荡,不赔钱还想跑!” 不得不说,她一副小镇妇女的淳朴装扮还是很能迷惑人的,好几个正义感爆棚的大老爷们儿一起拥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看你穿得光鲜亮丽的,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撞了人还想跑?想得倒美!” ……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全都充满了厌弃,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这一刻,我连解释都不想了,直接拿出手机来报警。 “你想做什么?”一个年轻小伙子冲上来,一巴掌把我的手机打到了地上,屏幕瞬间四分裂。 “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不赔老太太钱,就别想出医院!”他没有半点摔坏我手机的羞愧,反而恶狠狠地威胁我。 他身上 有浓烈的酒味,一开口熏得我忍不住后退。 我特别委屈,想哭,但是强烈的自尊让我把已经涌上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 “我就说一遍,”我努力冷静下来,声音却不受控制地打颤,“她是自己摔倒的,我和她没关系,送她来医院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你们要真要为她出头,可以,先把我帮她垫付的医药费还给我,然后我们去警察局慢慢聊,看看无缘无故砸人手机应该怎么判罚。” 其他人听我这么说,都开始动摇,唯独那个摔了我手机的小伙子,一脚用力地踩在我的手机上,甚至还碾了两下。 “你个臭娘们儿还挺装!怎么着,以为老子不打女人治不了你?老子告诉你,你在做梦!”他说完,扬起手就照着我的脸上招呼。 要放在平常,我肯定就躲开了,可我脚崴得有点严重,只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他的手掌还是擦过了我的侧脸,力道大得让我都脑袋都随之偏向了一边。 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扇巴掌,居然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之下,被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我的耳边只剩下一片“嗡嗡”的响声,也不知道 是被他扇到耳鸣,而是因为愤怒到了极致。 恍惚间,手里的包也被他抢走。 我看着他自顾自地打开我的包,从里面翻出钱包,抽出了所有的现金。 “就这么点儿钱?”他数了一遍,似乎很不满意。 “你现在的行为叫做‘打劫’。”我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你最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否则我一定告得你把牢底坐穿。” “你有本事就去告呀!老子倒想看看,谁敢让老子坐牢!”那人得意地笑着,把我的包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到地上,里面的口红粉底滚得到处都是。 “老子劝你,老老实实地把钱赔了走人,否则的话……”他收了笑,瞪着眼。 “怎么样?”一个冰冷不悦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我惊喜地看过去,只见姜越沉着一张脸,正一步步地往这边走来。 在这一瞬间,我心上那一层伪装起来的名为“坚强”的铠甲四分裂,我的鼻子一酸,看着他哭了出来:“姜越……” 姜越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身边,把我拥进怀里,宽厚的手掌在我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谁 欺负你了?”他低声问我,语气里的温柔让我愈发的说不出话。 我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子欺负的,怎么地?”那年轻小伙骄傲地说,“这臭娘们儿撞了人,不赔钱还想跑,老子今天既然看见了,就要打抱不平!” “证据呢?”姜越问,“你亲眼看见我女朋友撞人了吗?” “被撞的婆婆就在那边,她亲口说是被这臭娘们儿撞的!”年轻小伙指向赵梅。 “我没有……”我抬起头小声地解释,“是她自己摔倒的……” “嗯,我相信你。”姜越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在他的眼里,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怀疑。 明明我和他也说不上有多熟悉,他却能够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我忽然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双手将他抱得更紧。 “你就是姚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梅已经站到了我们旁边。 众人看我和姜越的眼神又变了。 姜越脸上的笑容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赵梅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质问我:“你是不是因为他才要跟小宇离婚的 ?” “不。”我回答她:“我是因为你儿子搞大了自己下属的肚子才要跟他离婚的。” 既然赵梅想把自己家里那点儿破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就如她所愿。 “事实什么样还不是由着你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离婚之前就跟他勾搭上了!”赵梅颠倒黑白的功力一流。 “不然我们来发誓,谁劈腿谁出门被车撞,行不行?”我坦荡地盯着赵梅。 赵梅果不其然的怂了,哼哼唧唧半天就是不正面回答。 “那你害我摔成脑震荡还要跑怎么说?”见污蔑我劈腿行不通,她又一口咬着让我赔钱。 “医生的诊断结果在这里。”我松开姜越,弯下腰去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包,从里面找出那一份检查报告。 “压根就没有脑震荡。”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结果清晰的念出来,“至于是不是我害你摔倒的,电视台门口有监控,还有那么多证人,你随时可以找我对质。” 赵梅张了嘴还没说话,姜越就发了声:“如果事实证明不是姚希害你摔倒,你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还有你。”他又看向那个年轻小伙,“有时候打抱不平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3章 不和解 年轻小伙被姜越的话激怒,骂了一句脏话就要找他干架。 姜越把我推到一边,三两下就把他擒住,把他的双手反剪到了身后。 年轻小伙一边骂一边激烈反抗,姜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说:“报警。” 我迅速打了报警电话,向接线员说明了情况,两个高大的男警察在十几分钟后到达。 “李虎?你怎么闹到医院里来了?”其中一个看到年轻小伙以后惊讶地问。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两位大哥,今天我可没有闹事,是这臭娘们儿不要脸,我打抱不平而已。”李虎赶忙撇清自己。 “你还会打抱不平?”警察的语气有些不屑。他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我的东西,以及李虎脚边彻底报废的手机,问:“这都是你弄的?” 李虎点头,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这都是这臭娘们儿罪有应得!” 警察瞪他一眼,转向我和姜越:“这件事,麻烦你们跟我们回局里处理一下,医院毕竟是公共场所,我们在这里会影响到人家工作。” “好的。”我应下,又对姜越说: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今天的事情,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现在还在被李虎纠缠。尽管我很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但我与他的关系毕竟还没有到可以要求他做这些事情的程度,所以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我原以为姜越会欣然应允,却不想他皱紧眉头,一把搂住我的腰。 “我陪你一起去。”他说,态度强势,“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最后他开车载着我,跟在警车后面去了警察局。 警察局这地方我熟,走各种流程也很顺利。谈到今天这事的解决方案的时候,一个警察把我们叫进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我劝你们和解。”他说得很诚恳,“那个李虎,是个在这一片有点地位的小混混,我们关过他很多次,再关一次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是对你们就不同了。被那些小混混缠上,会很麻烦。很多时候他们做的事情都是打擦边球,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的。” 我本来就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之前说要报警也是为了吓唬李虎,所以警察这么一劝,我自 然就想和解了事。 但姜越不肯。 “你们该怎么罚怎么罚,我们不接受和解。”他的神态凛然。 “喂……”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赞同地看他。 “不用担心。”他露出一个微笑,抬手在我头上揉了两下,说:“后续的事情,我来解决。” 很诡异的,我心中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你确定?”警察却不像我一样对他抱有信心。 “确定。”姜越说。 “那好吧。”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候你们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们就好。” 按照规定,李虎要被行政拘留10天,同时,他还要赔偿我的各种损失加医药费一共一万块钱。 在警察的监督下,那一万块钱由李虎的朋友当晚就送到了警察局。那人把钱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脸上挂着阴狠的笑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就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我要说不怕他们报复,那肯定是假的。但姜越既然说了会解决后续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让他们掀起多大的风浪。 那人走了以后,警察又叮嘱了一遍,让我们平时要多加 小心才放我们离开。 上了车,我报了家里的住址,姜越却开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去哪里?”我问他。 姜越勾唇暧昧一笑,“咱们今天还有没做完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没做完的事……我立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可是…… “现在太晚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心情……能过两天么?”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与他商量。 经历了这么一堆破事,此刻的我身心俱疲,只想好好泡个澡,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不能。”姜越瞬间敛了笑,下垂的唇角泄露了他不悦的心情。 “那……好吧。”我很怂地选择了妥协。 他多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提出的要求,不答应好像不大好。 姜越瞥我一眼,眼里似有几分意外,却什么都没有说。 车在万豪酒店门口停下,还没停稳,就有服务生过来开门。姜越把车钥匙交给他,领着我直接乘电梯上了楼。 果然是五星级的水准。 我故意在里面磨蹭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姜越?”我小声地叫,没有人回应 。 另一双拖鞋还待在原位没有开封,另一件浴袍也好端端的挂在衣柜里。除了我的包,整个房间里再看不到任何不属于这间酒店的东西。 他那种人形泰迪,应该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儿。可他会去哪里、去干什么,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按门铃。 “您好,我是来送餐的。” 这餐不是我点的,那就只能是姜越。 我开了门,让服务生把餐车推进来。 “这餐是什么时候点的啊?”我问。 服务生看了一眼餐单,说:“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吧。” 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我刚进浴室那会儿。 等服务员走后,我才认真去看姜越点的那几道菜:辣子鸡丁、水煮鱼片、香辣虾,全都是我爱吃的。 我的心里忽然生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越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 从中午一直饿到现在,我的肚子早已叫唤过几轮。看着这几道极度刺激食欲的菜,我吞了吞口水,转过身去,打开了电视。 再等一等姜越吧。 几则广告过后,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第14章 我有本事 姜越拎着一个塑料袋进来,看见房里的餐车,他笑了笑,说:“还挺快。” “你去哪里了?”我问他。 “买药。”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把我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我下意识地将整个身体往后挪了挪,姜越伸手,握住了我扭伤的那只脚。 “喂……”我弱弱地挣扎,姜越不理,径直脱了我的拖鞋扔到一旁,将我的脚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又走了好些路,尽管我刚才在浴室里用热毛巾敷了十来分钟,脚踝处的肿包依然没有变小。 “疼么?”姜越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脚踝,我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抬起头来怪责地瞪我一眼,问:“既然这么疼,怎么不早点说?” “也没机会说啊。”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明明是我自己的脚,怎么处理都和他无关的,但被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心虚得都不敢看他。 姜越气得在我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我痛呼一声,捂着脑门委屈地拿眼偷觑他。 “从医院到警察局,从警察局到酒店,一路上这么长时间,哪里没有机会?”他的表情仍旧不大好,语气也很生硬,“你就是没想过要告诉我!” 他这话说得倒没错。我跑新闻这两年来,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崴个脚在我看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没什么好说的,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了我的解释以后,姜越身上透出的冷硬缓和了一些。他哼了一声,细心地把我的脚踝喷上药,用纱布裹好。 云南白药凉凉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暂时麻痹了我的神经,脚踝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这几天少走点路,新闻应该不能跑了,最好请两天假在家里休息。”姜越说。 “刚收了假又请假,不大好。”我知道姜越是为了我好,但很为难。 长假过后正是最忙的时候,七天里积攒下来的工作有很多,而我们本来每天的任务也不少。 “ 不过我会跟领导说的,新闻跑不了,还能做别的事情。”看到姜越再一次黑下去了的脸,我连忙补充。 他看起来对我的做法不太赞同,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我蓦地松了一口气……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看法。 姜越站起身,瞟到餐车上我一口未动的饭菜,问:“怎么不吃饭?不饿吗?还是菜不合胃口?” 他有点紧张,可这其中的原因我琢磨不透。 “等你一起。”我说。 姜越愣了一下,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笑。 “以后都不用等我,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吃。” “噢。”我点头答应,反正以后跟他一块儿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 我伸出脚去够那只被姜越扔到旁边的拖鞋,还没够到,整个人就被姜越打横抱了起来。 “都跟你说了,这几天少走路,要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抱你过去。”他皱着眉头,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那我要上厕所呢?”我故意挑衅。 姜越却没有我想象中的脸红害羞,相反,他大大方方地看着我,眼 底一片揶揄之色。 “我抱你过去。”他回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还可以一直陪着你。” “做梦!”我咬牙骂道,姜越笑得愈发开心。 这一顿晚餐让我一身的疲惫和委屈全部散去。我顶着辣得肿起来的嘴唇,足足吃了两碗米饭,还将所有的菜一扫而空。 “唔。”我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瘫倒在床上。 “吃饱了别躺着,起来坐一会儿。”姜越一边拉我起来,一边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收拾残局。 “我好累,想睡觉。”我无赖一样闭上眼,任他怎么拉都一动不动。 “你现在要躺着也可以,待会儿等人来把东西收走了,我帮你做点运动消化一下。”姜越笑眯眯地威胁我。 他嘴里的“运动”,用脚趾头想我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我立刻睁开眼,“唰”的一下坐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我也不是很困,还是坐一会儿吧。” “噗。”姜越破了功,“姚希,”他捏着我的脸,无奈地问:“你现在的脸 皮怎么变这么厚了?” 他这一捏,就碰到了我的痛处。李虎那一巴掌打得真的挺重,虽然已经看不出手印了,但摸上去还会有些微的刺痛。 “哎哎哎,松手!”我龇牙咧嘴地把他的手扯开,捧着脸轻轻地揉了揉。 “捏疼你了?”姜越问,脸上满是不解,“我没有用多大的力吧?” “跟你没关系。”我说,“之前在医院里,李虎扇了我一巴掌,挺疼的。要不怎么你一来我就抱着你哭呢?” “他还扇你巴掌了?”姜越眯起眼睛,话语中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恍惚之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初中时期那个挥起铁棍就往人身上砸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 “扇了,但是他都已经被关进去了,我这一口恶气也出了。”我连忙说。 姜越没有说话,神色依旧冰冷,我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转念一想,我和姜越不过是这种关系,他应该还不至于因为我去招惹那些小混混。 服务生来收走了餐车,我终于得了姜越的赦免躺下。 第15章 那些人在看你 “哼。”姜越不悦地冷哼,从背后将我抱住,幽怨地威胁道:“今天暂时放过你。但是你要记住,这都是要补回来的。” 大概是真的累瘫了,这一觉我睡得很实,什么梦都没有做。姜越叫醒我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 “几点钟了?”我揉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刚刚8点。”姜越回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这会儿西装笔挺的,完全没了昨晚的模样。 “先把衣服换了,洗漱完过来吃早饭。”他把一个纸袋放到我面前,里面的衣服从内到外一应俱全,且都还挂着吊牌。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衣服?”我很讶异。 一般的商场都是9点以后才营业吧,这个时间人家可能门都没开。 “刚才让酒店的人去买的。”姜越说。 虽然我仍然好奇为什么酒店的人这么早就能买到商场专柜才有的国际大牌 ,但这个答案恐怕姜越也不知道,所以我没有继续追问,拿了纸袋进浴室把衣服换上。 令我更加吃惊的是,这些衣服全都是我的尺码,没有一件出错。 对此,姜越的解释是:“你穿哪个号,我摸一摸就知道了。” 看到他骄傲的表情,我宁愿自己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姜越替我换了脚上的药,扶着我慢慢下了楼。 刚出酒店,服务生就递过了他的车钥匙,并把我们引到几步之外停车的地方。 姜越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示意我坐进去。我连忙摆手,说:“我自己打车就行了,你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姜越笔直地站在门边,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地说:“要是不想我当着这么多路人的面把你抱上车,你就乖乖地自己上去。” 酒店门口来往的人和车都不少,我知道姜越说到做到,忿忿地瞪他一眼 ,弯腰钻进了车里。 等我系上安全带,姜越才关了这边的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他的嘴角噙了笑,看上去心情挺好。 到了电视台,姜越要送我进去,我软话硬话都说了个遍,耗了十多分钟,直到遇上一个熟悉的同事,他才开了锁让我下车,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和那个同事一起上楼去,下班的时候也别落单,等着他来接我。 起初我觉得他管得太宽,整个人有点神经兮兮,但上了楼坐到座位上以后才想明白,他可能是担心我被李虎寻仇。 我拿出手机,打开与姜越的微信聊天界面……在海边别墅被他折腾的第一个晚上,他趁着我无力反抗强行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 我在对话框里输入“谢谢”,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这两个字,似乎太过单薄了,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感激 。 我的消息没有过去,姜越的消息却发了过来:“不,许,出,去,跑,新,闻。”后面还跟了一个静静微笑的表情。 我心里嫌弃着他的婆妈,手指却老老实实地敲上:“知道啦。”点击“发送”。 我们节目的主编洛洋是我进电视台时候的直属领导,跟我关系挺好,去年她升了职,我们的感情也没有淡掉。 我刚跟她讲了一下自己脚的情况,其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大手一挥,说:“那你这几天就呆台里别出去了,我待会儿跟老于说一声,让他带着青青跑新闻,刚好让青青锻炼一下。”……青青是我们组里刚招进来的实习生。 我道了声谢,正准备从她办公室里出去,洛洋忽然问我:“姚希,你离婚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离婚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跟电视台里的任何一个同事 提起过。 不过她既然问了,我也不好隐瞒。 “嗯,有一个多月了吧。”我苦笑,“他劈腿,我忍不了,就离了。” “离了好。”洛洋点头,“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看到你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那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吧?比你前夫帅多了!” 下车的时候我只想着快点进电视台大楼,倒没有特别注意周围,结果居然被洛洋撞见了我和姜越一起。 幸好洛洋不是个嘴碎的,否则那后果,我都不敢想。 我自然不可能纠正洛洋。我挤了个笑出来,说了句“谢谢”。 这一整个早上过得风平浪静,不用跑新闻,我就对着电脑,写一写文字稿。 中午和同事结伴去食堂吃饭,排队打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好些人在偷偷地打量我。和我一起的同事也察觉到了,还特意转过头来问我:“你有没有觉得,那些人都在看你?” 第16章 澄清报道 他们的偷窥非常明显,看两眼我,看两眼手机,和身边的人讨论两句,又看两眼我,周而复始。 “他们为什么看你啊?”同事一脸懵逼。 我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大概能够猜到和赵梅有关。昨天在电视台门口以及在医院的那两出,围观的人都不少。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我待会儿回去用关键词搜索,说不定还能搜出几则小视频来。 这一顿午饭我吃得很难受,和我一起的同事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么多好奇的、看戏的、不怀好意的眼神,让我们始终如鲠在喉。 我们俩在食堂坐了十分钟,饭菜都只吃了一半,就匆匆地回了办公室。 老于和青青恰好从外面回来。一见着我,老于面色凝重地说:“小姚,你上微博热门了你知道吗?” 我对这事一无所知。 老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我。 S市当地的某个营销号发了一则视频,记录了昨晚在医院李虎拦下我并扇我巴掌的整个过程。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配文标题却是:“女子撞倒老太不肯赔钱,热血男青年见义勇为。” 微博下的评论一溜都是骂我的,各种不堪的字眼 都有,还有人说李虎“打得好”。 我跑了这么久的新闻,第一次成为了新闻当事人,还是以这种方式,心里的委屈说都没地方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于问我,“我在微信群里还看到别的部门的同事说,昨天晚上你和一个老太太在电视台门口发生了冲突?” “嗯。”我点头,手指麻木地上划,自虐一般地去看那些评论。 “行了,别看了。”老于从我手里把手机抢了回去,“你这个事情闹到了网上,领导肯定要找你了解情况的。你好好组织一下语言,想想怎么跟领导解释吧。” 还能怎么解释?我苦笑,当然是说实话了。 下午刚上班没多久,我就被领导找了,还是个相当大的领导。我进电视台两年,除了全体员工都要参加的大会之外,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台长。 台长是在洛洋的办公室里“召见”我的,也幸好有洛洋在场,我才不至于太过紧张。 他开门见山:“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假的。”我坐得端正笔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小学课堂,“那个老太太,其实是我前婆婆,也就是我前夫的 妈妈,她来找我跟我前夫复婚,我没同意,她就一直纠缠我。她摔那一下跟我也没有关系,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调昨天晚上电视台门口的监控来看。” “监控我等一下就让人去调。”台长的表情没有变化,声调也维持在一个高度没有起伏,让人难以看出他的情绪。 “医院里那些,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又问。 “老太太自己说摔得很严重,我就跟着她一起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医生说她除了点外伤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她非说自己摔出了脑震荡,赖在医院不肯走,护士没法,只能给她在走廊上加了张床。我本来想等我前夫去了再走的,但是我前夫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妈又一直说一些话惹我生气,再加上本来我今天早上要去参加政府的那个活动,看着时间不早了,我就打算先走,结果被那个小混混给拦住了。”我把昨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只除了有关于姜越的那一段。 “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台长紧紧地盯着我。 “医院的检查报告在我这里,老太太到底摔成什么样,昨晚的医生护士都很清楚。 后来我还报了警,警察局里应该有记录,那个拦住我的小混混,现在正在被行政拘留。”我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的眼睛。 “既然现在证据都是对姚希有利的,我们要不要做一期专题,来给她澄清?”洛洋问台长。 “不行。”台长思索片刻后摆手,“姚希是电视台的员工,又是你们组的记者,这个专题由你们来做太容易被人骂‘包庇’,可信度不高。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哪个报社,或者哪个门户网站,让他们来做一期报道。速度要快,网友们应该很快就能够扒出姚希的个人信息,我不想到时候有人指着鼻子骂我们电视台。” 他说完这些就走了。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洛洋也长舒一口气,脱力地靠到了椅背上。 “我以为这么点事情我们部门内部解决就行了,没想到居然还惊动了台长。”洛洋跟我吐槽,“想当初咱们台的当家女主持和已婚节目总导演的亲密照爆出来被全网嘲的时候,台长都亲自没出面,还是派的副台长解决的问题。” “这么说,这还是我的荣幸了。”我自嘲道。 “确实是。”不 同于我的半开玩笑,洛洋的语气很严肃,“像这种新闻,每天爆出来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别看现在上了热门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过个几天,谁还记得你是谁?说实话,如果台长没有下来,我是打算冷处理的,最多写个报告应付一下上头。刚才提那么个建议,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太费时费力了,结果台长不仅同意了,还想得比我更加周全。” 她顿了一下,忽然压低了音量问我:“现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台长家的亲戚?” “噗。”我乐得笑出了声,“我要是台长家的亲戚,至于进来两年了还是个辛辛苦苦跑新闻的小记者吗?” “那倒也是。”洛洋点点头,又正色道:“你先出去工作吧,我争取今天下午就把素材搞定,让报道明天就上线。” 洛洋做事的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联系好了一家门户网站新闻部的总编。对方承诺会派记者去医院和警察局,同时也会让人过来对我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 保卫部那边大概是得到了台长的指示,也在网站记者来之前把监控录像发到了洛洋的邮箱。 第17章 颠倒黑白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这中间,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我的个人信息并发到了那条微博下面,很快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虽然有个别网友谴责“人肉”不道德,但绝大多数人都在拍手称快,甚至有人@了我们电视台和栏目组的官微,要求领导把我开除。 亏得我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不然遇到这样的网络暴力,不崩溃也得消沉好一阵子。 到了下班时间,洛洋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大概还在为我的事忙活。我也不好意思走,叫了一份M记的外卖送了进去。 听见动静,她停下工作,抬头给了我一个抚慰的笑。 “你别担心,我现在在帮他们整理文字稿,视频他们已经剪得差不多了,加个班今天晚上就能发出去。” “辛苦你们了。”我对洛洋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同时又因为自己没能做出半点贡献而格外羞愧。 “有M记吃就不辛苦了。”洛洋从纸袋里扒拉出一个汉堡,一下子咬了一大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何尝不知道她这样只是想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我问。 “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作为 当事人,你还是要避点嫌的。”洛洋摆摆手,轰我出去:“好了,你要是手里的稿子都写完了就赶紧下班吧,我这边搞定了还得去直播间盯着,没空跟你唠嗑。” “噢。”我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转头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因为昨晚不愉快的经历,今天我特意在一楼大厅里观察了很久,直到确定没有奇怪的人,才低着头快速地往外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就撞上了一堵高大结实的肉墙。 起初我很慌张,但在闻到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后,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 “不是跟你说了下班的时候别落单么?”姜越不满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忘了。”我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一回事。 “什么记性。”姜越伸出手指在我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语气不像责备,倒有点……无奈? 我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姜越的车就停在电视台外,忌惮着李虎,我没有拒绝他送我回家的要求。 可是,他又一次把车开到了万豪酒店。 我拽着安全带不肯下车,“怎么又来这里?” 姜越斜睨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 “昨晚不是说了,要补回来?”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上挑的尾音如同一个小钩子,一扯一扯的,牵拉着我的心。 但我的理智尚存。 “今天也不行。”我板着脸很坚定地拒绝他,“我没心情。” 姜越沉默地盯着我,神色淡漠。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就在我承受不住准备松口的时候,他忽然笑出来。 “你怎么这么好骗。”他抬手揉乱了我的头发,眼里有熠熠星光。 “昨天从警察局出来,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所以我才带你来酒店。李虎那边……处理起来可能有点困难,在你的安全得到保证之前,可能要一直住在这里。”他的表情又正经起来。 要不是他现在告诉我,我真不知道昨晚被人跟踪过。现在想一想,还很有些后怕。 “可是……酒店应该没有我自己家里安全吧?”我问。 酒店毕竟是公共场所,什么人都能进出,而我们小区虽谈不上多高档,但每年的物业费那么高,安全方面总归还是有点保障的。 “别的酒店不好说,但是万豪……安保方面肯定是要比你们小区 更强的。”姜越相当骄傲,就好像万豪酒店是他们家开的一样。 我忽然想起我在万豪酒店门口看见他的那一次,经理对他卑躬屈膝的姿态让我印象深刻。 可是这两天,酒店的所有职员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住客对待,就连一直在前台附近晃悠的大堂经理都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两次强烈的反差让我非常困惑:姜越在千行集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姜越带了电脑,处理完了公务以后,就被我拿来刷起了微博。 在我吃晚饭、洗澡的这段时间内,微博上又变了天。 一家在S市有点影响力的报社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了赵梅,对她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采访,并把视频和新闻稿同时上传到了自家的官方微博。 早上事件的热度还在,因此这条微博的转评很快就达到了五千。 我点开视频,虽然赵梅的面部被打了马赛克,但从发型、穿着和声音,我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她。 视频里,记者问了赵梅事件的起因。 赵梅首先表明了我与她的关系:“她是我的大儿媳妇。”没有“前”。 看到这里,我就没有了再看下去的欲望。 不用想,在这个采访中,赵梅肯定谎话连篇。 “怎么不看了?”姜越打完一个电话,听见我这边没了声音,好奇地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手臂很自然地将我揽进怀里。 他在触摸板上点击了一下,视频又继续往下播放。 “她最近在和我儿子闹离婚,还把我儿子从家里赶出去了。我气不过,才上她单位去找她理论,没想到她心那么狠,害得我从台阶上摔下去了。”赵梅说。 “呵!”我没有想到,她会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您儿子和儿媳妇儿为什么闹离婚啊?”这记者也带得一手好节奏。 “唉!”赵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我看得傻了眼。 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我这前婆婆,还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呢? “本来这是家丑,不能外扬的,但是我这个大儿媳妇儿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赵梅抹泪哽咽着说,“她勾搭了我的小儿子,害得我们家两个儿子兄弟反目,现在都不来往了。” 为了印证她的话,画面上放出了两张我和林睿城抱在一起的照片。照片很模糊,光线也很昏暗,背景居然是……我们家楼下的花坛。 第18章 翻转打脸 我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一颗心仿佛沉到了冰湖底,冷得直打颤。 我虽没有自恋到认为林睿城是真的喜欢我,但也没有料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这一家人,算计得可真好! “这照片……是真的?”姜越的手臂收紧,低头咬住我的耳垂。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缠绵,他这一下用了七成的力道,疼得我脖子一缩,差点把电脑扔到地上。 “你干嘛?”我揉着耳垂,转头瞪他。 姜越无视了我的愤怒,又问了一遍:“这照片,是不是真的?” “照片是真的,但赵梅说的话都是假的。”我不太耐烦。 “那那个男人为什么抱你?”姜越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他要抱我我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我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姜越没再说话,只是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被他这一打岔,赵梅后面说了什么我都没仔细听,等我再想起来去看的时候,采访已经结束了。 我没心情再重新听她扯淡一次,点开文字稿快速地扫了一遍。文字稿的内容与视频大致相同,但结尾处多了这么一段: “采访结束后 ,我送赵阿姨离开。她拉着我的手,求我帮忙联系上她的儿媳妇儿。她说,别的她都不敢想,只希望她儿媳妇儿能够和儿子坐下来好好地谈谈,和平地解决问题。我听说赵阿姨的儿媳妇儿与我是同行,辗转拿到了对方直属领导的联系方式。然而直至截稿前,这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有病吧这人!”我忍不住骂道,连忙又给洛洋打电话。 “看到晨报的采访了?”洛洋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意图。 “嗯。”我应道,问:“晨报记者找你了?” “今天确实有个陌生号码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但是我那个时候在直播间里,没有接到。估计就是晨报那边的人。”洛洋笑着说,似乎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向她道歉,心中的懊恼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这也称不上是麻烦,反正电话我也没有接到。”洛洋反过来安慰我。“对了,”她提高音量,语气有些激动,“咱们这边的新闻马上就要发了,你别急着睡,等着看翻转打脸。” 晚上10点整,飞狐新闻官方微博同样上传了一则采访视频,以及一篇 很长的新闻稿。 在这一则视频中,记者分别采访了当天接诊的医生、出警的警察和我。 我们三个人的证词,加上电视台门口的监控录像和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完整还原了事件的经过。 在采访中,我还给林宇城留了半分面子,只说了我们俩已经离婚,只字不提离婚的缘由。 这条微博一出,网上一片哗然。 原来痛骂我的那些网友,这会儿又转了口风,开始骂起了赵梅。“为老不尊”、“碰瓷儿”这些词,全都用到了她的身上。 也有少部分网友就我和林睿城的那两张照片指责我劈腿,说我和赵梅都有错,两方是在“狗咬狗”。 而就在这个时候,微博认证为“风行律师事务所”的一个蓝V贴出了一张律师函,内容是我委托他们告赵梅和晨报诽谤。 “风行律师事务所”的老板是秦逸风,他出来站我我不奇怪,但这封律师函…… “是我找的秦逸风。”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姜越主动解释。 我回想起他那会儿打的那个电话……原来是这样。 “谢谢。”我说,但又不解:“秦逸风不是专打离婚官司的吗?” 姜越用看白痴 的眼神看我,“他的事务所里不只有他一个律师。” “……噢。”我羞耻得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风行律师事务所”的那封律师函发出去没有多久,我就接到了林宇城的电话。昨天怎么都联系不上的人,今天主动找我,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有事吗?”我故意装傻。 “小希……”林宇城柔声叫我,语气中带着讨好。 自打谢颖来跟我摊牌以后,他就没有这么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过话。 但如今我的心被他与他的家人伤了一遍又一遍,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只觉得万分恶心。若不是想看他打算演什么戏,我肯定当场就挂断了电话。 “有话直说。”我说。 “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惭愧还是在临时组织语言,林宇城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我替我妈跟你说声对不起。” “不需要。”我冷声回绝。 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自己犯下的错?这个世界上从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小希……”林宇城哀求,“我妈她确实做得过分了一点,但是她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就看在她从前对你还不错的 份上,不追究她的责任了,行吗?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放过她,我们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这一番话放在以前我可能还会相信,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 “林宇城,你们一家现在在我这里,信誉值已经为零了。”我冷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看好你的家人,不要让他们来打扰我的生活?结果呢?用林睿城来套路我不够,还要你妈上新闻污蔑我劈腿!我一味的忍让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得寸进尺,林宇城,我受够了。你不用再在我这里白费口舌了,我已经做出决定了,咱们法庭上见吧。” 结束了通话,我仍气得发抖。 从外面的走廊进去,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我皱了皱眉,看向房间内…… 姜越跷着二郎腿坐在唯一的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你前夫来求你了?”说话的时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噙着一抹笑,仔细看,似乎有点讥诮的意思。 “嗯。”我把手机随手扔到了床上。 姜越抬起头来,双眸紧紧地锁住我,似笑非笑地问:“你的决定呢?放过他们吗?” 第19章 那年年少 “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在咱们班里每次都是前三吧。”我仔细回忆了一下。 姜越一怔,眼里有困惑一闪而过,“所以呢?” “所以,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认为我会蠢到因为我前夫的一通电话就放过他们?”我斜睨着他,模仿着他惯用的戏谑表情,语气一如他之前的讥诮。 姜越渐渐回过神来,嘴角扬起的同时又是一声冷哼,“你要是不蠢,当初怎么会和他结婚?” “……”我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见我吃瘪,姜越似乎心情很好,笑容也真诚了许多。他把手里未燃尽的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重又回归正题:“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打官司呗!”我说,“反正有秦逸风,我到时候上个庭就行了。” 我已经想好,要把李虎那边的官司也一块儿扔给他。老同学嘛,不就是用来坑的。 然而我这话不知道又触动了姜越的哪根神经,他的眼睛眯了眯,不冷不热地问:“你就这么信任秦逸风?” “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信任他不是很正常吗?”我反问。 姜越的脸色变得更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我也是你的初中同学,还和你坐过一年同桌。”他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拿自己和秦逸风作比较,但是…… “你上课睡觉,下课基本上不在班里,虽然咱们俩同桌了一年,但是我和你说过的话加起来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和姜越坐同桌,完全是班主任的刻意“成全”。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班主任急着冲“业绩”,硬把成绩倒数的几个和正数的绑在一起,妄图通过这种一对一帮扶的形式,达到共同进步的目的。 姜越是我们班……乃至于全年级的倒数第一,也是班主任心尖上的一根刺。为了激励他学习,班主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一开始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姜越左耳进右耳出;许诺了各种奖励,姜越一点儿也不在乎;后来骂过也打过,倒是把姜越激得更犟,两人有一次差点就在教室里干起架来,还引来了学校的几个领导。 班主任自个儿没了辙,就把班里的前几名叫进了办公室,问我们谁愿意和姜越坐同桌,监督他学习。 除了我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不愿意,我的态度是随便,所以这么 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那个时候年纪轻,打小没受过什么挫折,又特别听老师的话,刚坐一起的时候,还很认真地警告过姜越:“上课不许睡觉。” 对此,姜越的反应就是一句极不耐烦的“你少管闲事”。 我的脾气也挺倔的,又怕老师问责,于是每每他睡觉,我都会在他腿上用力地拧上一下。 前几次他都会睁眼瞪我,凶巴巴的样子让我害怕,但我没有收手。终于有一次把他惹急了,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啪”的一下摔到了桌子上。 那一声巨响,打断了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语文老师,也吸引了班里全部同学的目光。 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与他一起经受众人目光洗礼的时候,羞愧地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老师批评。 “姜越,你做什么呢?”语文老师盯着姜越,非常不高兴。 不同于班主任的积极,我们班其他的任课老师对姜越十分厌恶,都抱着一副任其自流的态度。只要他不影响课堂纪律,在下面做什么他们都不管。 “关你屁事!”姜越的语气很冲。 语文老师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 男人,被他这么一顶撞,自然也很生气。 “你给我滚出去!”老师一指门口,厉声喝道。 姜越压根就没把语文老师放在眼里,他慢慢吞吞地站起来,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临走前,他还狠狠地踹了一下自己的课桌,害得并在一起的我的桌子剧烈地晃动了好几下,桌上堆着的一摞书都掉到了地上。 那一次给我的冲击是巨大的,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管过姜越。班主任偶尔问起来,我都低着头不说话,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嘱咐我:“你们是同学,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和姜越唯一一次正常的对话发生在校外。 那天说起来挺巧,我和我妈去逛街,在路上看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我和我妈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本来打算直接走过去的,偏偏我当时转头看了一眼……在人群的中央,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围着一个瘦弱的男生,推推搡搡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旁边的人都在看戏,没有一个人上前去给那个男生解围。我谨记着从小学到初中老师“见义勇为”的教诲,让我妈帮忙报了警。 警察过来还需要点时间 ,我和我妈离得远远的等着,谁知道一个壮汉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一下子抵在了男生的腰间。 我慌了神,也不顾我妈之前“不要靠近去”的叮嘱,上前两步大吼:“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 那些人转过头来,大概是看见我是个小女生,都觉得没什么威胁。 “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地冲我晃了晃拳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男生的脸……居然是姜越! 我惊在了原地。 我妈连忙拉住了我,把我藏到了她的身后。 “希希,我们走。”她小声地对我说。 “我不走!”我挣开她的手,抬头哀求道:“妈妈,那个男生是我的同桌,我们救救他吧!” 我妈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怔了一瞬后眼神变得坚定。 “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初中生被这些人打吗?”她转向围观人群,大声质问。 好些人回避着她的视线,有的还低下了头去。 “臭娘们儿,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该插手的事情别插手!”拿着刀的壮汉愤怒地将刀尖指向了我妈。 第20章 相亲 “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我妈长得娇娇小小的,平时挺柔弱的一个女人,这会儿居然不要命的和那男人杠上了,连我都感到惊讶。 “你有本事就捅死我,只要我还留着一口气,就不会让你们日后好过!”她对那些人怒目而视,强大的气场感染到了周围的人。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初中生,你们算什么男人?”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站了出来,接着又有好几个人响应。 那些男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恰好这个时候警铃在街角响起,他们互看一眼,收了东西悻悻地跑掉了。 警察来了以后我才知道,那群人是这一片的一个小偷组织,这天偷一个小姑娘钱包的时候被姜越撞见。姜越出声提醒了小姑娘一句,就被他们围起来教训了一顿。 至于那个小姑娘……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事情的真相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原以为姜越就是个坏透了的小混混,可谁知他还有这样正义的一面。 从警察局离开的时候,姜越主动叫住了我。 我一转头,就看见了他通红的脸。他低下头去,小声地说:“谢谢。”然后擦着我的袖 口出去。 那天以后,虽然我们俩之间依然没什么交流,但他对我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偶尔在楼梯上碰到,他还会幅度很小地点一点头。 可惜这也没什么用,他照样不爱学习,成绩在我们班里是永远的倒数第一,最后班主任也不得不放弃他。 中考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听班主任说,他考得尤其烂,家里交钱给他上了一所私立高中。 再以后,就彻底没有了他的消息……直到那天在夜总会遇见。 姜越不说话,只哼了一声,又摸出一根烟来点着。他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毕竟是从初中开始就抽烟的人,这纯熟的技巧,简直无人能比。 “少抽点烟。”我忍不住说,“对身体不好。” 我不太喜欢烟味,但因为采访对象形形色色,抽烟的不少,历练了两年倒也能够承受。不过我这么说,确实是在担心姜越的健康状况。 姜越烟抽到一半忽然呛到,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随后便将这根烟也摁熄在了烟灰缸里。 “我知道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唇角微微扬起。 我把赵梅和李虎的官司全都交给了秦 逸风的事务所。秦逸风和他手下的两个律师都很高兴,毕竟这都是稳赢的案子,难度很小,几乎是躺着就把钱给挣了。 因为发布虚假新闻,晨报官微下被网友骂了近一万条,最后不得不删除了那条微博,并挂出了一封正式的道歉信。 这件事的传播范围比我想象得要广,我爸妈几乎不上网的人,也在隔天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他们说。 “怕你们瞎担心啊。”我坦白,“有我们主编的帮忙,差不多快搞定了。我已经联系了律师,打算告赵梅和报社。律师说,我们的胜率很大。” “林宇城没来找你求情?”我妈问。她倒是挺了解林宇城的德性。 “求了,我没同意。”我说,“他妈都当着全国人民的面那样编排我了,我要是忍了,估计一辈子都被他们吃定了。” “你现在可算是清醒了。”我妈颇感欣慰。 “都这样了我要是还不清醒,怕是脑子不清楚吧?”我自嘲。 “你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清楚。”我妈毒舌起来能戳人肺管子,“上次是顾忌着你刚离婚心情不好承受能力差我没说,早 跟你说了林宇城那种小地方来的、家里好几个兄弟的不能嫁,你非不听,看看现在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了?” 哦,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我上一次真是白白感动了半天。 “我和你爸吸取了经验教训,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妈说。 “什么决定?”我的神经骤然绷紧……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之后的婚姻,将由我全权操办。”我妈郑重地宣布,“我会帮你挑选相亲对象,成与不成你自己把握,但是你不能背着我们跟其他人谈恋爱。” 也就是说,我的交往对象只能在我妈给出的范围内选择。 我忽然想到了姜越,恐怕比正儿八经的男朋友更难以让我妈接受。 “随便你们吧。”我还是答应下来。 我已经让我爸妈失望了一次,不想再让他们失望第二次。更何况,我如今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情,我妈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反正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我这里。我只要随便扯个理由,说我和那些人不合适就行。 “那好。”我妈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你爸一个朋友的儿子最近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我跟人家约个时间,你 们俩见一面吧!” “……好。”我镇定地答。 相亲的时间定在了这周六下午1点,地点在CBD的一家咖啡厅。 据说那位“朋友的儿子”公务繁忙,周末还要在公司加班,只能抽出中午的一点儿时间来与我见面。 我妈在向我转述这个情况的时候差点没把对方给夸到天上:“勤奋、敬业,这么优秀的男人上哪儿去找!而且,他愿意在工作的间隙出来见你,足以证明他对这次相亲的重视!” “他这样天天加班,哪有时间照顾家里?”我故意找茬。 “这不是人家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吗?有女朋友了肯定会好一些的。再说了,加班多也不错啊,起码没时间去外面乱来!”我妈反驳。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林宇城也是天天加班,结果还是跟谢颖搞到了一起。 毕竟……没有撬不动的墙脚,只有不努力的情人。 李虎的案子进展缓慢,所以我一直与姜越一起住在万豪。 周六一大早我就跟姜越报备了下午要出去。 “去哪儿?”姜越皱着眉头问我,一副不愿意的模样。 “和我妈约了逛街。”我下意识地隐瞒了相亲的事。 第21章 名声不好 姜越听我提起我妈,有一丝的动容。 “十多年没见了,阿姨身体还好吗?”他问。 难得他还记得我妈,当年也算没白救他。 “挺好的,比好些年轻人都要健康。”我答。 “那就好。”姜越点头,忽然有些赧然,“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没有正式向阿姨表达过感谢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今晚我想请阿姨吃顿饭。” “不用这么客气的。”我连忙回绝,又瞎扯了个理由:“你能记住她这么多年,我妈应该就很欣慰了。” 我自私的不希望他们两人见面。我妈是个人精,一顿饭的时间,足够她察觉出我和姜越之间的不对劲。 “就当给我一个完成心愿的机会。”姜越将我扯进怀里,脸在我的颈间蹭了蹭,软了声调:“好不好?” 我浑身酥软到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这个男人……真是个祸害。 “那你们下午逛完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们。”姜越自作主张地定好了计划。 中午,我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却还是因为堵车迟到了五分钟。 当我在临窗的卡座找到那位只见过照片的相亲 对象时,他正一脸不耐烦地抬起手臂,看向腕上那支价值不菲的手表。 我挽了个得体的笑,迈步走过去,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打招呼:“陈先生,你好。” 陈熙抬头看我,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姚小姐,你迟到了八分钟。”他的语气严厉得像是在教训自己的下属。 “抱歉,路上堵车。”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微笑着道歉。 “周六中午这一块经常会堵车,你应该提前将这段时间计算在内。”陈熙指责我,“姚小姐,守时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原则。” 他这一番话虽然不错,但是这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让人恼火。 “好的,我一定会谨记陈先生教诲。”我捏紧了背包的带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服务生递上餐单,我点了一杯咖啡,陈熙却摆了摆手。 “姚小姐,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他摆出了一副商务谈判的架势,“我今天会来与你相亲,纯粹是为了给我父母一个交代。我现在并没有结婚的想法,更何况姚小姐你的名声,”他顿了一下,“似乎不大好听。” 这意思就是没看上我了 。 虽然我是抱着搅黄这场相亲的目的来的,但被他这么直白地拒绝,我的内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我的名声……一个离了婚还被前婆婆上网爆料劈腿小叔子的女人,嗯,确实不咋地。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强颜欢笑,陈熙安静地看着我,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出咖啡厅前,我没忘记在前台付上我那杯咖啡的钱。 五分钟结束一场相亲,我觉得自己真是厉害极了。 在街上游荡了半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够了,我才敢给我妈打电话汇报情况。 我妈大概也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听筒里的一声“嘟”都没结束,就传来了她迫不及待的声音:“怎么样?有戏吗?” “没戏。”我叹着气故作遗憾,“人家没看上我,说我名声不好。” 我妈沉默了两秒,而后狐疑地问:“真的假的?人家好歹是英国留学回来的,难道不应该表现得很绅士吗?就算心里真的嫌弃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吧?” “当然是真的,我没事拿这个骗你干嘛?”我理直气壮地反问。虽然我提前编好的借口就是“人 家没有看上我”,但还不至于理由详细到扎我自己的心。 “那这个小陈就有点过分了。”我妈的话里带了些埋怨。 “对啊。”我连忙附和。 “你别难过,不是每个男人都在乎你的那些过去的。”我妈又转过头来安慰我,“况且,犯错的人又不是你!” 我假意伤心了半晌,原想趁机让我妈消停一阵,结果她一句话让我一下子蔫了:“妈一定再接再厉,争取尽快给你找一个更合适的对象!” 我只得转移话题:“对了,妈,你还记得当年出手救过的我的那个初中同学吗?” “记得啊,怎么了?”我妈问。 “我最近遇见他了,他也还记得您,说一直没机会正式地向您表达感谢,所以今天晚上想请您吃顿饭。”我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缘由。 我妈的反应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就是遇上了顺便帮了个忙而已,又没费什么力。” “他说这是他的一个心愿,我已经替您答应了,5点的时候您过来千贸广场,我在三楼等您。”我交待完了我妈,直接进了身后的千贸广场,去了七楼的电影院,买了两张场次相连 的电影票,打发了剩下来的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4点半,我给姜越发微信,让他往千贸广场来。 5点整,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在三楼了,问我在哪里。 我赶紧从电影院出去,在三楼的电梯口找到了我妈。 “你同学人呢?”我妈往我身后张望了好一阵,见就只有我一个人,疑惑地问。 “我半个小时之前给他发了微信让他出门,估计再等个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挽着我妈的手,说:“还有点时间,我们先去逛逛吧。” 我既和姜越说出来逛街,这一个下午过去,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不买,让他一眼拆穿我的谎言。 千贸广场的三楼是女装专卖,时间有限,我不能一件件地去试,看到合眼缘的便报了尺码,让导购员直接开票结账。 我妈见我这疯狂购物的劲儿,以为我是被陈熙的话打击到了,又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做好调查再让我和人家见面,再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同时,为了弥补她的“过错”,她把自己那张无上限的信用卡给了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悲喜交加。 第22章 希希喜欢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个款的M号只剩最后一件了,里面有位小姐正在试。”我拎着一件风衣找到导购员,对方却这样告诉我。 “没事。”我笑了笑,正准备将那件风衣重新挂回去,试衣间的门开了,谢颖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导购员口中的最后一件M号。 看见我,她似乎也有点意外,但很快,她就换上了一张虚伪的笑脸。 “姚希姐,真巧。”她主动和我搭话。 “嗯,是挺巧的。”我并不想理她,但又担心被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我欺负她,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句。 “咦姚希姐,你也看中了这一款风衣吗?”谢颖看到我手中的风衣,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刺眼。 “是的呢!”热情的导购员替我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这位小姐想要M号,可惜已经被小姐您抢先了呢!”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呢!”谢颖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是满满的得意。她又冲着导购员:“麻烦你帮我开票,这一件我要了。”迫不及待得像是晚了一秒钟就会被我抢走一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比起生气,我更觉 得好笑。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我虽喜欢,但也到不了要与人争抢的地步。况且在得知谢颖也看上了这件风衣以后,我对它的好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这会儿要给我机会,我能挑出一堆的刺来。 “小姐,如果您想要的话,我们可以从其他分店调一件M号的过来,明天给您寄到家里。”导购员说。 “不用了。”我拉着我妈往外走,谢颖也恰好要出去付钱。 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故意对我说:“姚希姐,我们的眼光很相似呢!不过你的运气就没有我这么好了!”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最后我总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嚣张的气焰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可理智阻止了我扇她嘴巴的冲动。 “她怎么说话呢!”我妈在一旁听了忿忿不平,问我:“这人谁啊?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她就是林宇城的那个情人。”要不是今天碰上了,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向我妈介绍她。 我妈愣了一下,又极不屑地撇了撇嘴,说:“以这女人的胸怀和下限,也只能配林宇城了。” 我妈这话我咀嚼了半天 ,老觉得把我也给骂进去了。还不等我想得清楚透彻,姜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到千贸广场了,你人呢?”他问。 “我和我妈现在在三楼,你直接上六楼吧,我们在电梯口见。”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同学到了?”我妈问。 “嗯。”我和我妈一起乘手扶梯上去,比姜越还早了几分钟到达六楼。 他随着人流从电梯里出来,四下里环顾一圈,立刻就迈着大步往我们这边过来。 “阿姨,希希。”他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谄媚,语气也恭敬温柔得不像话。 我都有点被他吓到,不仅仅为他目前不同于平常的状态,也为他那一声亲昵的“希希”。 “希希?”我妈小声地重复,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心虚得厉害,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解释:“我的很多初中同学都这么叫我。” 我妈收回了视线,从她的表情之中,我无法判断出她到底有没有相信我的说辞。 说话间,姜越已经到了近前。 “阿姨,我是姜越,您还记得我吗?”他激动地握住了我妈的手。 “当然记得。”我 妈笑得一脸慈祥,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感慨道:“那个时候你也就比我们家希希高半个头吧,现在居然都蹿这么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姜越附和着她,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挽起了她的手臂,占据了我的位置。“阿姨,我在‘四海阁’订好了位置,咱们边吃边说吧!” “四海阁”是整个S市都很有名的连锁中餐厅,哪怕是工作日,一到饭点门口都会大排长龙。千贸广场这一家是所有分店当中最为火爆的,平均排队时间达到了一小时以上,且不接受提前订座。 “你怎么在‘四海阁’订到位置的?”我问姜越。 姜越被我问得懵了一下,随后轻描淡写地说:“我和这家店的经理有点交情,直接给他打电话让他帮我留了个位置。” 不出所料,四海阁门口的等候区已经坐满了人,还有好多等待的食客三五成群的在一旁站着或聊天或各自玩手机。 姜越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一个经理模样的人从店里出来,满脸堆笑地将我们领了进去。 这一路上他与姜越并没有多少交流,说的话多是客套的那种 。待我们入座后,他喊了一个服务员过来,吩咐人家好好招待我们后就立刻没了踪影。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姜越所说的“和这家店的经理有点交情”到底是否属实。 服务员送了菜单过来,姜越和我妈互相推辞了一阵后,点菜的“重任”最后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随口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姜越补充:“这个辣子鸡丁,做得越辣越好。” 我妈惊讶地看向他,“小姜你也喜欢吃辣吗?” 姜越没摇头也没点头,腼腆地笑着说:“希希喜欢。” 我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我妈眼里的怀疑逐渐加深,却什么都没有问。 我心里清楚,这是当着姜越的面抹不开脸,回去以后一顿盘问怕是少不了。 我妈举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小姜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也是在S市工作吗?” 以我对我妈的了解,她与不熟悉的人聊天时通常不会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可她现在这么直接地询问姜越,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她把姜越当成我潜在的交往对象了……或许在她心里,连“潜在的”这个前缀都没有。 第23章 真心对你好 “妈……”我怪责地叫了一声,试图打断这一段对话。 不料姜越神色自然地回答:“我现在在千行集团工作。”至于夜总会的那一份兼差,他只字未提。 “千行集团?”我妈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意外的同时又透着些满意,“那挺好的啊。” 姜越抿唇,少女般羞涩地微笑,我则灌下了大半杯茶用以“压惊”。 面前的姜越,和我认识的那一个,可真是天差地别。 “小姜你父母都还在工作吗?”我妈又问。 我真恨不得立刻拉着她从这里离开。 若说刚才那个问题还能用“惯常寒暄”来解释,这个问题的指向性就十分明确了,我就算想不让姜越误会都不行。 姜越果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我妈的无礼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甚至还极为大方地将具体情况一一告知:“我妈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他垂下眼眸,苦笑,“有和没有没多大区别,我不太想聊起他。”声音低了不少。 他情绪的变化显而易见,就连我妈都有些慌张。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没事。”姜越摇头,脸上的笑容却很勉强。 这是我与他认识这么 久,第一次听他提起家里的事。我原以为他那样的嚣张任性都是被家人惯出来的,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正好相反…… 家庭的不幸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青春期的少年敏感又反叛,于是形成了那样极端的性格。 幸好多年以后,他终于还是走入了正途。 ……哦,是半只脚走入了正途。 不小心揭了人家的疮疤,害得席间气氛变冷,我妈总算消停,不再问东问西。 点的菜一道道地上来,姜越一扫刚才低落的情绪,执起公筷热情地给我妈和我布菜。 “阿姨,您别客气,多吃点儿。”他招呼道。 “嗯,小姜你自己也多吃点!”我妈和蔼地叮嘱,又给我使了个眼色,说:“希希,你也给小姜夹点菜啊!没看人家碗里都空了吗!” “呃……”我闻言往姜越那边扫了一眼,然而预想之中的客气推辞没有出现,他捧着碗,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这……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呀!”我妈用胳膊肘戳我一下,催促道。 我硬着头皮夹了一只虾放进了姜越的碗中。 姜越盯着那只虾看了几秒钟,神色有点复杂。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虾吗?”我问。 “没有。”姜越牵了一下唇,很快剥掉虾壳,将虾肉送入口中。 一顿饭吃完,我妈与姜越又聊了一些可有可无的琐事,才起身准备离开。 姜越主动提出送我们回家,我妈没有拒绝,只在下车的时候顺便拉上了我。 “希希,你好久没回家了,今天就留下来陪陪我吧。” 我心里知道,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便向姜越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我如今的处境危险,我妈不知道,姜越却是知道的。在家里过夜的话,或许会将我爸妈也牵连进去。 “那阿姨,希希,再见。”姜越没有“拯救”我,说完就升上车窗,将车掉了个头,毫不留情地离开。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车身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我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地消弭。 “行了,别看了,人家都走不见了。”我妈冷哼一声,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家里拖,“这个姜越是怎么一回事,你待会儿可要跟我好好解释解释。” 我爸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声响便将声音调小了一些。 “希希?你怎么回来了?”他看到我很惊讶,“今天的相亲怎么样了?” “没成。”我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我妈转头瞪我,“别给我演了。” 我爸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演什么?” 我很委屈,“我没演啊,人家确确实实很嫌弃我,我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爸更迷糊了,“谁嫌弃你了?你电话里又跟你妈说什么了?” “你啥也不知道先一边去!”我妈冲我爸摆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说。 我爸面有不忿,但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我先不追究你今天相亲的事。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姜越是不是在谈恋爱?”我妈拿出了审问犯人的架势,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 “没有。”我一口咬定。 “没有?”我妈冷笑,“你当你妈这么多年饭都白吃了?你们俩之间那点儿猫腻,我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来!” 我只恨自己没有提前警告姜越在我妈面前与我保持距离,也恨他一点预兆都没有,整个人忽然变得奇奇怪怪。 “我真的没跟姜越谈恋爱。”我只能重复否定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我和姜越之间虽然有猫腻,但那种关系……还是不要让我爸妈知道得好。他们年纪大了,接受不了。 “那就是姜越在追你,但是你还没有同意。”我妈 径自给我与姜越的关系下了个定义。 我没有否认。就让她这么误会也好,否则她只会更加不依不饶。 “希希,你是不是害怕了?”我妈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软了不少。 “害怕什么?”我听不懂她的话。 我妈看着我,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害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她说。 我一怔,低下头去,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我妈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之前我提出让你去相亲的时候,不是没有察觉到你的抗拒,但我就是想逼一逼你,否则靠你自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来。”我妈叹了一口气,“今天那个小陈,或许真的有点问题,可姜越这个孩子,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好的。我并不是说姜越就一定适合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一味的逃避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不得不承认,我妈这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给了我很大的触动,但她的结论却是建立在“姜越喜欢我”这个错误的前提之上。 我正想着要怎么从这个困境之中逃脱,姜越的电话恰好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第24章 过敏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姜越的名字,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 “谁啊?”我妈伸长了脖子,看清来电人姓名后一副神在在的表情,“想接你就接吧。” “老姚。”她又叫我爸,“我们回房里去好好聊聊那个不靠谱的小陈。” “噢,好。”我爸察言观色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强,我妈这一声令下,他连忙跟着跑了。 听到他们房门关上的声音,我才按下接听。 “喂?”我先开口。 “姚希。”姜越的语气总算恢复了正常,可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虚弱。 “怎么了?”我不由紧张起来。 “你能出来一下么?我现在在你爸妈家小区门口。我不太舒服,得麻烦你送我去一趟医院。”姜越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上气不接下气。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去。”我挂了电话,敲开我爸妈的房门,“姜越突然不舒服,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我过去看看,再送他去医院。” “行,那你快点儿去吧!”我妈也跟着着急,一直把我送到了门口,还不忘叮嘱:“要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我等不及电梯,拉开楼梯间的门就 往下冲。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小区门口,姜越的车正停在马路对面,孤零零的,不知怎的看起来有点凄凉。 我穿过马路,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慢慢降下来,露出了姜越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比平常都要苍白。 “我应该是过敏了。”他镇定地开门下车,一只手始终捂着肚子。 我扶住他,叫了一辆出租车进来,顺手拉开后座的车门把他塞了进去,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怎么会过敏的?”我回忆着刚才他吃过的东西。 我点的菜都很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容易引起过敏的东西,只除了……那一道清水大虾。 我突然想起来,除了我给他夹的那一只,姜越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虾。还有之前在酒店里他点的那道香辣虾,他也没有伸过一下筷子。 我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非常自责。如果我能够更细心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 姜越整个人躺在后座上,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不关你事,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艰难地从肺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不是没见过过敏的病人,但没有一个像姜越这样严重。 情急之下,我不断催促司机,害得他一连闯了几个红灯。还好现在时间不早,马路上的车不像白天那么多,没有闹出什么事故。 我把姜越送到医院以后,他直冲厕所而去,半天才扶着墙出来,脸色比刚才更差,脖子上可以看见很明显的红疹。 “有水吗?”他问我。 我去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给他,他漱了口,才和我一起进急诊室。 医生听了我对姜越病情的描述,当机立断地给他开了一针。趁着他打针的工夫,我又去楼下取了一大袋的药上来,中药西药都有,看得我都头皮发麻。 “要不要联系你的家人?”这话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还记得姜越刚刚说过:他母亲早已去世,父亲有和没有没多大区别。 姜越掀起眼皮看我一眼,眼神都有些涣散。 “不用。”他从我手中把药拿过去,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他无力地靠着椅背,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竟莫名感到心疼。 “我不走。”我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抬头看向挂在上方的吊瓶,里面的药液还有很多 。 “这一瓶估计要打一两个小时,你先靠着我睡一会儿。”我把姜越的头拨向我这边,让他能够靠在我的肩膀上。 姜越没有拒绝。他合上眼,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饶是在睡梦中,他的呼吸也比正常的要快上一些。他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一直都没有拿开,眉心紧皱,偶尔还会发出几声难受的轻哼。 愧疚的情绪在我的心底蔓延,此刻我只恨痛的不是我自己。 打点滴的中途,我妈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怕吵醒姜越,尽量压低了声音:“他吃虾过敏,反应特别大,现在在打针。” 我妈顿了一下,问我:“那虾是不是你给他吃的?” 我微窘,脸上的温度升高,“是。”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既然是你害姜越过敏的,今晚你就留在医院好好照顾他吧。”我妈说。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叹气。 把手机放回包里,我感觉到肩膀一轻,姜越已经醒了过来。 “阿姨打来的电话?”他问,依然有气无力的。 “嗯。”我点头,“她问你怎么样了。” “噢。”姜越扯了扯唇角,“替我谢谢阿姨的关心。” “好 点了吗?”我问他。 “嗯。”姜越抓了一下脖子,说:“就是长了疹子有点痒。” 我一把拽住他的那只手,紧紧地握在掌心,气急败坏地说:“再痒也不能抓!” “噢。”生病的姜越似乎格外的温顺,他抿了抿唇,视线向下扫过我俩握在一起的手,慢慢吞吞地说:“我不抓。” 一瓶药总算打完,护士过来抽了针,又说了一些近两天需要注意的问题才放我们离开。 “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护士就只跟你说了这么多,其他病人都没有这个待遇。”我打趣姜越。 他这一张脸,真是到哪儿都是吃香的。 姜越斜睨我,得意地问:“嫉妒了?” “嘁!”我撇嘴,想要放开他的手,可刚有动作,就被他反手握得死紧。 “拉着我的手,不然我又想抓脖子了。”他的语气中带了点儿恳求。 于是我们俩的手一直到上车前才分开。 “去哪儿?”我问他。 “酒店。”他回答。 我又叫了辆车去酒店。 我这才发现,不仅仅是脖子,他的身上也是大片大片的红疹,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姜越往床上一躺,歪着脑袋冲我笑,“帮我上药,好不好?” 第25章 出车祸 若放在平时,我肯定是要拒绝他的,但他这病毕竟是我惹出来的,自然要伏低做小、对他有求必应。 我从袋子里扒拉出药膏,却没能找到棉签……去取药的时候,我好像忘记买了。 无奈之下,我把药膏挤到食指上,小心翼翼地涂上姜越的脖子。 姜越的这一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早上起床的时候,疹子消得都差不多了,就是胃口依然不大好,一碗粥吃了两口就再吃不下了。 我原想留在酒店看着他,不巧老于给我打电话,说高速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貌似非常严重,要立刻赶过去报道。 我直接打了个车过去,和老于在高速上会合。 警察已经把现场围起来了,伤者似乎都送了医院,我们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几辆车的残骸,和地上未 干的血迹。 据警察介绍,这次事故共造成了两死八伤,追尾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当中。 结束了这边的采访,我和老于没有一刻的喘息,连忙又奔赴医院,去询问那些伤者的情况。 八个人受伤的程度不同,有的正在动手术,有的手术完了在休息,暂时都还不方便接受采访。 从病房门口一路走过,我不经意间扫到某间房里的病人……那张脸极为眼熟,正是我昨天的相亲对象,陈熙。 我不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老于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问:“那人好像也是这起车祸的受害者,你认识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老于极“善解人意”。 客观来说,我和陈熙不熟,但两 家的长辈毕竟是朋友,既然碰上了,多少还是要进去看看的。 他伤得好像不是很重,只有脑门上贴了块纱布。听见我们推门的声音,他迅速地睁开了眼。 “怎么是你?”看到我,他有些惊讶。 我把胸前挂着的记者证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是晚间新闻的记者,来医院采访你们那起车祸的伤者的。” “哦。”陈熙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我没空接受你们的采访。”他紧接着又说。 我从头到尾都没动过采访他的心思,被他冷不丁地拒绝,在生气的同时又感到好笑。 “陈先生,请您放心,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不会为了采访而影响到病人休息。”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就好。”陈熙说完就合上了眼,“你们要是没事的话,请 出去吧。记得帮我带上门。” 我和老于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出了病房。 因为昨天已经被陈熙刺伤过了,所以他今天的表现我虽不满,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是老于一路念叨,说这人出车祸简直是“因果报应”、“大快人心”。 我们俩又跑了一趟护士站,询问了伤者的病情,最后决定明天再过来采访。 回电视台的路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了陈熙出车祸的事。我不知道陈熙会不会和他家里人提到我,但为了不落人话柄,还是让我爸妈去看望一下更好。 写完稿子已经下午,我准备回酒店的时候,秦逸风又打了电话过来。 “是案件有进展了吗?”我问他。 “进展确实是有,但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秦逸风说。 “那是什 么?”我不解。 “你前婆婆那边的律师说,他们一家都对你和你前夫的离婚财产分配有疑问。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跟你前夫签了离婚协议书的么?你要是方便的话,今天就把协议书的原件给我送过来。”秦逸风回答。 “好的,我这就回去拿了给你送过去。”我说。 离婚协议书我当初签了以后就放在书房的文件柜里,那书房我好久都没用过了,协议书应该没有换位置。 于是我又打了个车回了家。 一个多星期没回来,看着熟悉的小区,我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乘了电梯上楼,我从包里翻出钥匙,却发现插不进锁孔。 “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弯下腰去检查锁孔里是不是被隔壁的熊孩子塞了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咔哒”一声开了。 第26章 你给我老实点! 我抬起头,还没看清屋里的人,忽然胳膊一痛,就被用力强拽了进去。 防盗门的门槛把我绊了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扑向了地上。若不是手还被那人拽住,恐怕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 那人因为我倒下的力道弯下腰来,我和他对上眼,才发现他居然是林睿城! “林睿城?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用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裤腿想要爬起来,可他并不给我机会,缓过神来后拖着我就往里面走。 “你放开我!”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捶打他,甚至还咬住了他的手腕。 林睿城疼得“嘶”了一声,停下脚步却没有放手。他转过身来,重重一脚踹上了我的腰。 “你给我老实点!”他凶狠的模样与从前判若两人。 肋骨疼得像是断掉,生理性的泪水不断地往外 涌。饶是这样,我仍没有放弃反抗。 林睿城的手腕被我咬破了皮,血的咸腥味在我的口腔内蔓延,我想吐,但又不能松口。 “妈的!你想死是不是!”林睿城照着之前的位置,踹得更加用力。 我仿佛听见“咔”的一声,这一次,肋骨应该是真的断掉了…… 剧烈的疼痛阵阵袭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瘫软在地上,无力去做任何事情。 林睿城趁机将我拖进了卧室,扔到了床上。 我很快意识到他想要对我做什么,心中的恐慌让我强打起精神,几个翻身滚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林睿城看着我的举动,从鼻腔中发出轻蔑的嗤笑。 “别费劲了,你逃不掉的。” 我没指望能靠自己从这里逃脱。 且不说我现在被他踢断了肋骨,就算我没有一处伤,也 不会是他的对手。 幸好我的手机还带在身上。借着床沿的阻挡,我偷偷在口袋里解锁了手机,从通话记录中随便拨了一个出去。 为了不让林睿城起疑,我还得和他演戏。 “你别过来!”我惊恐地瞪着他,大声呵斥,“这里是我家!你擅闯民宅,是违法的!” “我来我大哥家,怎么算得上是擅闯民宅?”林睿城一点儿也不惧怕我的威胁,“我哥找人来开锁,可是经过了警察的准许的!你要有什么不满,直接找警察去!” 家里的锁,我在离婚以后就换过了。林宇城开不了,大概就找了锁匠又换了新的,难怪我的钥匙插不进去。 我没想到他们一家人卑劣至此,竟能无视道德法律,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恶心得胃直翻滚,“哇”的一下吐了出 来。 秽物大部分都落到了林睿城的头顶,他身体一僵,停下了动作。 “你他妈……”他咬牙切齿地瞪我,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觉得自己简直流年不利,短短一个星期之内,不仅遇上了这么多糟心事,还挨了不同人的两个巴掌。 “你给我等着!”林睿城恨恨地骂道,从地上捡了皮带,把我的手绑住。 他骂骂咧咧地出了卧室,还不忘把门关上。 我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对面的人竟然是姜越。 “姜越?”我小声地叫他。 “我在。”他几乎是秒回。 听见他的声音,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在我自己家里,林睿城想要害我,你帮我报个警。”我哽咽着说。 “我已经报 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过去,你别害怕。”姜越温柔地安慰我,“电话不要挂,我会一直陪着你。” 才过了五分钟,门外就又有脚步声响起。 我慌忙把手机藏到枕头底下,把一切都恢复成林睿城离开前的模样。 他大概是去冲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在滴水,那些呕吐物都不见了踪影。 看见我乖乖待在原位,他似乎很满意,脸上也有了点点笑容。 “知道跑不掉了?”他慢慢地逼近我,抬手抚上我的脸。 “早这样多好,不就不用挨打了?” 我咬紧牙,瞪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要碰我!”我的呼喊之中夹杂着哭腔。 虽然姜越跟我说警察很快就来,但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而林睿城又…… “不要碰你?”林睿城狞笑,“我今天偏就碰定了!” 第27章 一个也不会放过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感觉到了绝望。 “你滚开!”我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除了这一句,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过大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与体力的流失让我的神智逐渐涣散。 再这样下去…… 我闭上了眼,任由眼泪糊满脸。 我一定会和林家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敲门声,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请问有没有人?”那声音很大,很陌生。 林睿城并不搭理,但那人相当的锲而不舍。 “有人吗?”后面都像是在砸门了。 林睿城的动作终于停住,“操!”他骂了一句,靸着拖鞋把地跺得震天响。 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警察,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林睿城进来! 我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寸一寸地爬到门口,把卧室的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当我再醒过来时,周围的景象全都变了。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床单。 我的右手背上扎着针,吊瓶里的药液还剩下一小半。而我的身 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眼下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 我得救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送我来医院的人,我猜不到是谁。 我伸长了左手,想要去够床头的呼叫器,但稍微动动,肋骨疼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 于是我老老实实地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护士过来巡房。 “你醒了?”她看了一眼吊瓶,里面的药液快要见底。她一面替我抽掉手背上的针,一面向我说明情况:“你右边的肋骨断了一根,已经给你接上去了,好在没伤到内脏,对你以后的生活没太大的影响。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要躺两三个月,等骨头完全愈合了才能下床。” 这些却不是我现下最关心的问题。 “请问,您知道是谁送我过来的吗?”不等她的话音落下,我着急地问。 一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尤其粗嘎难听……大概是之前喊裂了嗓子。 “叫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是个大帅哥哦……”护士冲我眨了眨眼,笑道:“应该是你男朋友吧!” 我没有男朋友,但是“大帅哥”这个形容 ……我只能想到姜越。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又问。 护士摇头,“他跟着你从手术室过来以后就走了,不过他有跟我打过招呼,说你要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你现在要找他吗?” “不用。”我说。 姜越既然走得那么急,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 我扯了个笑,对护士说:“您能把手机借我用用吗?我想打个电话。”给沈彤。 这件事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但我一个人住院多少有些不安,只能把沈彤拉过来陪我。 护士人很好,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了我。我拨了沈彤的号码,这一次她倒是接得很快。 “谁啊?” “是我,姚希。” “啊?你换号了?”沈彤很惊讶。 “没有,这是别人的手机。我现在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你过来陪陪我吧。”和她,我一向不怎么客气。 “什么?你得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啊?”沈彤一下子慌了。 “详细的情况等你来了再说,具体位置我待会儿短信发给你。”我向护士问清了楼层、科室和病房号,一并发给了沈彤。 不到一个小时,沈彤 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水果。 “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吗?”她把袋子往小桌上一放,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逼供”。 “还不是林家那一群人。”想起林睿城的所作所为,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这都离婚多久了,他们怎么还在找你麻烦?这一家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沈彤向来不待见林宇城,只因为他扣扣搜搜的,一点儿都不大方。 “之前林宇城他妈做的那些事儿你也知道了,我最近在请我那个当律师的初中同学帮忙打官司,告他妈诽谤。林宇城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求情我没理,今天他居然让他三弟来陷害我!”说到最后,我气得发抖,心肝脾肺肾都跟着一块儿疼。 沈彤大惊,“他们是不是都不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啊?” 缓了缓,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 “没有,幸好我把手机带身上了,找了个机会偷偷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让他帮我报警了。”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沈彤松了口气,又义 愤填膺地说:“咱们一定要把个王八蛋弄进牢里去,不在里头待个三年五年的,不放他出来!” “嗯。”我点头。 林睿城,我一定不会放过;但他能进我家,其中少不了林宇城的帮忙。这两兄弟,一个都跑不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姜越一直没有回来。 沈彤叫了外卖,喂我吃过了以后,在我的催促下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护士来查了一遍房以后替我关上了灯,病房里一下子暗下来,只有外面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窗户照射进来。 单人病房住的人不多,所以这一片都很安静。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全是林睿城那张狰狞的脸。 心跳加速,恐惧席卷而来,我倏地睁开双眼,盯着床尾那点儿微弱的光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房间里明亮的面积慢慢变大。 我扭头看过去,饶是背着光,我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姜越?”像是看到了救星和希望,我的眼眶瞬间热了,声音也在发抖。 姜越走进来,反手带上了门。 “怎么还没睡?”他皱眉问我。 第28章 后遗症 “睡不着。”我如实说。 姜越开了灯,看到小桌上的那一袋零食,问:“有人来看过你了?” “嗯,沈彤,我闺蜜,就上回带我去你们夜总会那个。”我说。 姜越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总带你去那种地方吗?” 他的语气不大好,我却想不出他生气的理由。 “那是她第一次带我去,之后我就再没去过了。不过……”我盯着他看,揶揄道:“我们去给你们制造收入,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姜越大约是被我噎住,凶狠地瞪我一眼,在我看来却没什么气势。 病房里安静了两分钟。 “哎,今天谢谢你啊。”我想起来说,“要不是你……”我垂眸苦笑,“我估计都被林睿城……”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 姜越干燥温暖的掌心覆上我的额头,他顺势坐到沈彤没搬走的椅子上,声音温柔动听:“不要想了,已经过去了。” 大概是林睿城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我如今十分排斥与异性的接触,就算姜越什么都没有做,我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不着痕迹地拉下他的手,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立刻钻入我的鼻腔…… 是酒店里的沐浴露的味道。 “你洗澡了?”我故意转移话题。 “嗯。”姜越低应一声,“送你过来以后出去办了点事,出了一身汗,所以洗了澡才过来。” “噢。”我点头。 之后又是相对无言。 “林睿城他……”踌躇了许久,我鼓起勇气询问:“怎么样了?” 姜越的眼底很快地闪过一抹狠戾,被一直注意着他的我精准地捕捉到。 “局子里蹲着呢,一时半会儿放不出来。”他说话时却很平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就好。”这个结果与我想的没有多大出入。 “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吗?”我又问。 姜越瞥我一眼,凉凉地说:“你肋骨断了刚接上去,还不牢固,先在医院里躺一个月吧。我明天给你请个护工。”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连摆手,“这些事情让沈彤来办就好了,别麻烦你了。” 说到底,我和他的关系还不够亲密,我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的去让他为我X持一切。 “‘麻烦’?”姜越忽的冷笑一声,“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麻烦我?我还生着病,既帮你报了警,又拖着病体 火急火燎地往你那边赶,最后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送到医院……姚希,你有本事从一开始就别麻烦我。” 我心一沉。听到他的这一番指责,我莫名有些难受。 “对不起。”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向他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你。” “你!”可姜越不仅没有满意,反而抿着唇,面色更加的阴沉。 我正思考着该如何补救,他忽然又笑了,“我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对你的智商抱有希望。” 这满满的嘲讽让我接不了话,姜越不理会我的懵逼,起身脱了外套,关掉灯后直挺挺地躺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 “我很累,先睡了。”他把被子拉过头顶,侧过身去背对着我。 ……看来是气得不轻。 有了姜越的陪伴,我心中的不安减轻了一些。我学着他的模样,将脸埋入被子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纯粹的黑暗环境有助于睡眠,不多时,我的意识就变得模糊。 我做了一个梦。 我坐在病床上,吃着沈彤买来的零食。 门突然开了,我看过去,进来的居然是林睿城。 “姚希,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我激烈地反 抗,大声地喊叫:“你滚开!滚开!”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姚希!姚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急切的呼唤让我从噩梦中挣脱。 我睁开眼,入目处,是姜越那张焦急的脸。 见我醒来,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他问。 “嗯。”我小声地答。 他抽了张纸,替我揩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在他触碰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不自觉的变得僵硬。 “我自己来吧。”我将他推开,拿走他手里的纸,擦干糊了满脸的眼泪。 姜越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继续睡吧。”他重新躺回床上。 我却不敢再睡,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亮。 听到隔壁床传来声响,我立刻闭上眼装睡。 一阵“悉率”声过后,姜越站到了我的床边。 “我去上班了。电视台那边我帮你请了三个月的假,等你骨头长好了再回去。要是有什么事,让护士给我打电话。”他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我睁眼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竟有点空落落的。 早上警察来了一趟,询问我整件事情的经过。可能是为了照 顾我的心情,派过来的是两位温柔的女警,说话细声细气的,还不时地安慰我,让我慢慢地说,不要着急。 虽然被逼着回忆起一切非常痛苦,但在她们的安抚下,还不算难以承受。 记录完我的口供,她们也没急着走。 “一般的女性在遭遇这种事后,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其中一位女警很小心地开口,“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有很大的概率会患上抑郁症,甚至还有一些精神失常,最后不得不住进精神病院的。你要是有这样的苗头的话,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告知你的家人,并且向有经验的心理医生寻求帮助。” 我想到昨晚发生的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警察走了不久,秦逸风来了。 “你还好吧?”他应该从姜越那里听说了我的事,看着的目光中全是同情和担忧。 “还好。”我冲他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腰,说:“就是肋骨断了一根,特别疼。” “难以想象。”秦逸风也摸向自己的肋骨,露出害怕的表情。 寒暄了一阵,他正色道:“言归正传。我来这边,除了看望你以外,还要告诉你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 第29章 视频证据 “什么消息?”我倒不是完全想不到,只是可能性太多,不知道会是哪一个。 “李虎的那个小团体,前两天被警察端了。”秦逸风说。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简直有辱我社会新闻记者的身份! “其实并不大。”秦逸风看我那眼神,好像我多没见过世面一样,“那个团体平时就收收保护费,帮那些小贷公司催催债,都是些小打小闹,警察就算要管也是扔进去关几天,放出来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断不了根。不过这一次据说是涉及到了贩毒,被人举报以后就给警察一锅端了。具体怎么量刑还不清楚,要看剂量多少,但是他们胆子大到敢卖给附近的学生,这一进去恐怕就是三年起步了。” 换而言之,从现在起往后数的起码三年之内,我不会受到他们那群人的骚扰。 这件事情了结了,我无疑是高兴的,但林家这边……只稍一想想,我的头疼就开始发作。 “赵梅的官司怎么样了?”我问秦逸风。 “开庭的日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你这个样子到时候肯定不能去,不过只 需要你的代理律师出面就行了。这个案子我们稳赢的,你不用担心。”秦逸风信心十足,“至于昨天的事……你也可以交给我的事务所,林睿城被警察抓了个正着,还有确切的视频证据,判刑是肯定的,我们会帮你争取让法官判重点儿,替你出口恶气。” “确切的视频证据?”我攥紧了被子,紧张地问:“那是什么?” “这……”秦逸风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表情有点儿懊恼。“姜越特意提醒过我,让我别告诉你这事儿的……” “我想知道。”我盯着他,郑重地强调。 秦逸风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仿佛豁出去了一般说:“好吧。你是当事人,也有权利知道。昨天姜越不是跟着警察一块儿去了你家么?他把你送到医院以后,又回去了一趟,结果在你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部摄像机。这部摄像机是林睿城提前放在那里的,里面有他强迫你的完整视频。姜越犹豫了很久,跟我这边咨询了一下,还是把摄影机当做证据提交上去了。警察问了林睿城,他说他拍这个,是为了威胁你和他结婚。” 体内的血 液仿佛一点点的凝固,我冷得如同置身冰窖。林家人的心机,恐怕是我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我不敢去想如果没有姜越,没有及时赶到的警察,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个视频看过的人只有姜越,和负责这个案件的一个警察,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姜越没给我看。到时候上了庭可能也会放给法官看,但是这些人都不会把视频的内容泄露出去,案子结了以后也会对其进行销毁。所以,你可以稍微放点心,不会因此影响到你日后的工作生活。”秦逸风看出了我的忧虑,难得体贴地安慰我。 我缓了一阵,等情绪稍稍稳定,又问:“那林宇城呢?林睿城亲口说过,我家里的锁,是林宇城找人来开的,林睿城这事儿,他肯定也有份参与!” “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锁是林宇城让人开的,倒是可以告他私闯民宅。不过他们兄弟俩要是统一了口径,一口咬定他和这件事儿无关,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秦逸风摊手,表明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 我坚信,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林宇城与赵梅两人的策划, 就因为缺少证据而让林宇城继续在外逍遥,我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 “我想找个机会,去看一看林睿城。”我说。 秦逸风走后,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从外面进来。她自我介绍说,是一位“沈小姐”请来的护工。 我认识的“沈小姐”只有沈彤一个,她请来的护工,我自然用得心安理得。 晚上6点,沈彤带着打包好的晚餐,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为了早点过来照顾你,我推了今天晚上的应酬,你说我是不是你真爱?”她傲娇十足地问。 “真爱。”我顺着她的话吹捧她,“不过你既然都帮我请了护工,就不用这么着急地往医院赶了。张阿姨人挺好的,做事也特别仔细,我很喜欢她。” “护工?”沈彤愣了一下,忽而表情又变得格外复杂,“嗯,你喜欢她就好。”她说话的语气也很奇怪,但奇怪在哪儿,我又说不出来。 沈彤把饭菜一样样地摆到病床桌上,拉到我的面前,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而是问:“你今天一天都怎么过的?在医院呆着无聊吗?” “吃饭睡觉看电视,连手机都没有,你说 无不无聊?”我叹着气说。 沈彤给了我一个同情的眼神。 “等你再躺几天,能下床了,就可以去外面放放风了。”她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看着我吃完了饭,又陪我聊了会儿天,一直到护士过来查房,沈彤才从医院离开。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9点了,姜越应该早就下了班,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察觉到心中的失落,我又觉得自己好笑。 说不想麻烦他的人是我,他真不来了不舒服的人还是我。 姚希,你怎么就这么欠呢? 张阿姨帮我擦了身子,自己洗好澡就睡到陪护床上。 “小希,你晚上要有什么事,大点声叫我啊!我怕我睡着了听不见。”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照顾了我一天,张阿姨几乎是沾床就着。没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她轻微的呼噜声。 可能是心里藏着事,再加上呼噜声有点儿吵,我闭着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此时此刻,我无比想念我的手机。要能有点儿打发时间的东西,那该多好! 墙上挂钟的时针缓缓地走到了“12”,我收回视线,准备强迫自己睡觉,忽然看到地上多了个影子。 第30章 挑拨离间 我以为是护士查房,往门上的小窗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那人的后脑勺。 那不是护士,而是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的姜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突然跑过来,也不知道他来都来了,为什么只在外面看一眼就走。 我不能下床,想叫他,却又担心吵醒睡着的张阿姨,嘴巴张了张,最后只能作罢。 又是一整晚的失眠。 之后的半个月,姜越总共就出现了一回,把我的手机送来以后匆匆忙忙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除了张阿姨以外,来医院最勤的就数沈彤了。为了能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她推了一堆的应酬,就连去H国出差的事都交给了别人。 我跟她说了我排斥与异性身体接触的事,也说了那天女警提醒我的那些,沈彤当场拍板,要请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来给我看看。 我没有拒绝。 秦逸风在赵梅的案子结束以后带着审判结果来见我。因为晨报发布的那一则赵梅接受采访的视频点击过万,转发也有好几千,造成的影响太大,除了在晨报官微发布正式的道歉声明以及赔偿我共计两万块的精神损失费以外,赵梅和晨报那边的一个主编分别获刑三 个月和半年。 “法官考虑到赵梅年纪比较大,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所以判得比较轻。”秦逸风对这个结果其实不怎么满意……我亦然。 “我和林睿城的见面,你安排得怎么样了?”我问秦逸风。 大概是张阿姨天天给我煲骨头汤的功劳,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可以下床,坐着轮椅出去转转了。 “你要是得到了医生的允许,我随时都能帮你安排。”秦逸风说。 林睿城还未判刑,按理来说是不允许探视的。但秦逸风的人脉广,请人稍稍“通融”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我去找了医生。医生建议我近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后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同意让我出去半天,交代了我一堆的注意事项。 因为我的心理阴影,沈彤特意请了半天假,陪我和秦逸风一起去了看守所。她扶着我上车、下车,又帮我推轮椅,确实费了不少劲。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满是歉疚。 看林睿城的时候,我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 因为不是走的正规程序,这一次的探视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除了我和林睿城以外,还有一个负责看着他的警察。 林睿城比之前瘦削了很多,脸上、脑袋上添了好几道狰狞的疤痕,有些甚至都还没有结痂。 很明显,这些都是在看守所里弄的。 看见他这样,我十分意外。 相比起监狱,看守所的危险系数要低许多。我很好奇,林睿城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同伴”们如此对待?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林睿城对我有很明显的敌意,看我的眼神异常凶狠,好像想把我千刀万剐。 他大概忘记了,我才是这起事件当中的受害人,而他……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我忍着对他的厌恶,勾起一抹浅笑。 “不。”我摇头,“我只是想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我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从桌面上推过去给他。 “这是什么?”林睿城狐疑地看着我,却还是打开了纸袋。 他的双手被手铐铐住,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吭哐”的声响。 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是相同的两个人……林宇城和谢颖。 这是我拜托沈彤找人跟着他们拍的,背景多是商场、电影院这种娱乐场所。 林睿城默不作声地把照片看完,而后一把扔到桌上,面无表情地问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都是你大哥在背后策划的。”我望进他的眼里,语气是十足的诚恳,“我了解你,也相信你,以你的性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的。” 林睿城的瞳孔缩了缩,面上多了些慌张。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我和我大哥之间的关系。”他故作镇定地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们家的大门也是我骗他去帮忙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会把我大哥拖下水!” ……看来,我低估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我仍旧保持微笑,“事情的真相,你我心中都有数。林宇城想利用你来毁了我,最后没有达到目的,就让你一个人背黑锅,而他和谢颖两个人在外面快活……你看,他笑得多开心,一点也没有因为你进了看守所而难过的迹象。” 闻言,林睿城扫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双唇抿得死紧。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内心的动摇,继而“乘胜追击”:“小睿,我看你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怎么样吧?” 我盯着他的伤疤仔细地看,露出怜悯的表情。 林睿城原来说 不上多帅,但也算清秀。听林宇城说,他们学校里有好几个女生同时在追他。所以,林睿城对他这张脸,还是比较看重的。 这会儿察觉到我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他有些别扭地扭开了头去。 “我落得现在这样,不都是你害的?”他气急败坏地吼。 “不。”我义正言辞地否定了他的说法,“你落得现在这样,是你大哥害的才对。如果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顾兄弟情义,让你独自承受这些后果,你又何必坚持护着他?” “小睿,我不恨你。比起你,我更想让林宇城获得他应有的惩罚。”我对他“循循善诱”,“如果你愿意说实话,我可以跟我的律师沟通,让你少受点罪。” 林睿城沉默地思考了半晌,最终吐出一句:“我再想想。” 秦逸风和沈彤都等在房间外。见我出来,秦逸风问:“怎么样了?” 我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应该有戏。” “你还挺有一手的嘛!”秦逸风笑着夸奖我。 “我有个问题……”我问秦逸风:“看守所的警察管得很松吗?为什么林睿城被人揍得全身都是伤?” 秦逸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上车再说。” 第31章 有血 上了车,秦逸风确认了车窗都已经关上,才说:“林睿城身上的伤,其实都是姜越揍的。” 我很震惊。 “姜越?谁?”沈彤一脸的迷茫。 秦逸风从后视镜里瞥我,眼底有些许的惊讶。 我避开他的视线,敷衍地回答沈彤:“姜越也是我的初中同学。” 沈彤是个人精,我这样的答案当然不可能让她满意。 “一个初中同学,会为了你揍人?你就编吧你!”她戳着我的额头,一副看穿我的表情。 我被她瞪得心虚,又拉着秦逸风说话:“可是那天林睿城不是直接被警察带走了吗?姜越去哪儿揍的人?” 秦逸风迟疑一阵,模棱两可地答:“在哪儿揍的我不清楚,但姜越家里有点关系,再加上林睿城这人也确实欠揍,所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就过去了。” “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揍人?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扎实啊。”沈彤感慨道。 而我对姜越的身份也愈加的怀疑。 秦逸风把我们送到医院就走了,张阿姨晚上才过来陪床,病房里就剩下我和沈彤两个 人。 “你给我老实交代,姜越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沈彤这会儿逮着了机会,把我摁在床上逼问我。 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 沈彤大叫一声,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我慌忙去看门口,还好房门紧闭,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你小点儿声!”我压着嗓门呵斥她。 沈彤抿了抿唇,学着我的样儿小声地说:“行啊姚希,挺会玩啊你!” “我离了婚,总得找人解决生理需要吧?”我撇嘴。 “那倒也是。”沈彤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又八卦兮兮地问:“那姜越长什么样儿啊?有照片么?” 姜越的照片我自然是没有的,不过…… “其实你见过他,就上次咱们俩去夜总会,陪我的那男人就是。”反正他们俩以后有很大概率会见面,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啥?”沈彤惊得瞪圆了眼,“那他跟你收钱不?” 她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我平静地回答:“他好像没在夜总会了。” 反正之前我们俩还住酒店里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跟我呆在一起,不过这半个 多月没见,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我去!”沈彤揶揄我,“怎么着?他现在傍上你了?你每个月就挣那么点儿钱,够养小狼狗的吗?” “他自己有正经工作,夜总会那里只是兼职。而且,又不是我养他。”我解释道。 “有正经工作,家庭条件也不差,还要去夜总会兼职?那他的兴趣还挺别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沈彤在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里颇含深意。 我在医院里的日子过得无聊,却也惬意。 沈彤给我找的心理医生每周过来两次,治疗的时间长了,我的病情确实也有了些好转。 某天秦逸风过来看我的时候,我都能够镇定自若地抬起脚来踹他……这让笃定了我不敢碰他而极力毒舌我的秦逸风吃了个大瘪。 当然,美丽的日子并不是一直都在继续。 正如我当初想不到谢颖会舔着脸找到我家里求我成全她与林宇城的爱情,如今我也想不到她会挺着肚子跑到我的病房求我不要拆散他们的家庭。 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为了保密, 我甚至都没有同意同事们来看望我的要求。这个谢颖,还真是神通广大。 此时此刻,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完全没有上次商场偶遇时的盛气凌人。 “姚希姐,你放宇城一条生路吧……他那天就是去帮林睿城开了个门,其余的事情都是林睿城自己干的,不关宇城的事啊……” 秦逸风随时通知我案件的进展,所以林睿城改口供供出林宇城的事,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我原以为谢颖和林宇城在一起是看上了他的钱,没想到林宇城出了事她不仅没有打掉孩子走人,反而还过来找我求情……看来她对林宇城是真爱。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宇城平白无故去撬我家的门?”我捂着伤处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颖。 “那……那是林睿城求他去开的……”谢颖吸了一下鼻子,仰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说实话,她现在的样子楚楚可怜,很惹人同情……只是那些“人”里不包括我。 “哦?”我挑眉,“林睿城求他开他就开了?也不问问林睿城到底想干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随便撬别人家的门也是犯法的么?” “林睿城只是说,他想找个机会见你,和你谈谈。他求了宇城很久,他们俩毕竟是亲兄弟,宇城心软,最后还是同意了。宇城也跟林睿城说过了,要谈就好好谈,不要做其他的事情……”谢颖努力地为林宇城辩解。 她的话毫无逻辑、漏洞百出,我连逗她的心思都没了。 “你回去吧。到底相信谁的说法,那是法官的事,我也左右不了。”我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困倦的模样。 “姚希姐,我求求你……你去跟法官说,你不追究宇城的责任好不好?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能没有爸爸啊姚希姐!”谢颖就着下跪的姿势慢慢挪到我的跟前,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她的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腿,我心里一阵烦躁,想要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可刚一动,她就倒在了地上。 同样的戏码此前已经上演过一次,我的内心已没有一丝波澜。 “别演了,这里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讥笑道。 然而下一秒,我就看到了谢颖身下的血。 第32章 流产 鲜红的血潺潺地流出,仿佛预示着她肚子里那个生命的慢慢流逝。 我虽憎恶谢颖与林宇城,但也没想过要杀死他们的孩子。 慌忙之下,我转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看到眼前这幕,怔愣了几秒后问我:“她怎么了?” “她怀孕应该超过三个月了,刚才突然倒在地上,然后开始出血……”我努力沉着地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护士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带着另外几个护士和一张急救床。她们小心地把已经陷入昏迷的谢颖抬上急救床,快速地推着往外走。 “哎……”我叫住其中一个护士,对方不等我开口就语速极快地交代:“我们先送她去急诊,你身体还没康复就别跟着去了,具体情况之后会有人上来跟你说。” 我看着她们离开,犹豫着要不要通知林家的人。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赵梅、林宇城、林睿城都进了看守所,在外面的就只有林佳城和他爸。可他们俩现在应该都不在S市,就算联系上了,也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至于谢颖的家人……我连去哪儿找都不知道。 思来想去,我 还是打了林佳城的电话。他大概是在上课,半天都没有接。 于是我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谢颖那边的消息。 过了一个多小时,护士来告诉我:“你朋友的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也大出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同时,她也委婉地提醒我去交一下谢颖的费用。 谢颖的流产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抽腿那一下用了多少力气我自己心里有数,就算她真的没跪稳摔了,也不该摔得这么严重。 “她大出血的原因是什么?”我问护士。 “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孕妇一直昏迷,医生与她没有交流,所以还不清楚。”护士回答完,又隐晦地催了一遍款。 我身无分文,沈彤晚上才来,这钱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交不上的。护士走后,我又打了几遍林佳城的电话,依然没有回应。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给与林宇城关系比较亲近的同事发了微信,让他帮我问一下谢颖家人的联系方式。 林宇城这同事是我很久以前加上的,统共没发过两回信息。收到我的微信,他先回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之后又问:“ 你要这个干嘛?” “谢颖住院了,我联系不上林宇城的家人。”我解释说。 “……我去找人事问问看,不保证能要到。”对方回复。 没多久,他给我发来两个号码,分别属于谢颖的父母。 我随便拨了一个,很快就通了。谢颖的妈妈操着一口不知道哪儿的方言问我:“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谢颖现在流产住院,并报上了医院名字,让他们立刻过来。 “流产?我们家小颖怎么会流产的?”谢颖妈妈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您来了医院再详谈吧。”我无心应付她,说完以后就挂了电话。 因我多少有点责任,所以心里牵挂着谢颖的病情,以至于沈彤来时我仍在走神。 “想什么呢?”沈彤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唤回了我的神智。 我看到她,稍稍安定了一些。 “谢颖今天来了。”我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 “这么严重?”沈彤也咋舌。 我点头。 “姚希,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她沉吟片刻,面色变得异常凝重,“谢颖是在你病房里摔的,现 在孩子没了,他们一家肯定得赖上你。” 这也是我害怕的。 病房里没有监控,我也不曾未卜先知地录下所有的过程,即使我不认为自己是造成谢颖大出血流产的罪魁祸首,但只要她一口咬定,我也无从辩驳。 “我现在只希望他们别再跟林家那些人一样把事情闹大,赔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能养出谢颖这样的女儿,她爸妈人品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彤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我跟你说,越是龌龊的人就越不能惯,你别他们一开口要钱你就给,这样他们只会得寸进尺,以后可能还会用各种理由跟你要更多的钱。最好的办法是,绝不承认你是导致谢颖流产的主因,然后自己给出一个补偿的价格,他们要就要,不要就滚。你也别担心他们会把事情闹大,就谢颖那身份,真捅上网了,骂她的人绝对比骂你的要多。” 她毕竟是长年在谈判桌上的人,做交易的技巧比我要纯熟许多,眼光也比我更加长远。 我情不自禁地抱住沈彤,感动地说:“有你真好!” 我等了两天,谢颖的父母才找到我的病房。 我预想到了场 面会很难看,只是没料到谢颖妈妈一进门就冲上来抓住了我的头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她一边骂一边把我往床下拽。 张阿姨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双臂环抱着谢颖妈妈的腰,想要将她拉开。谢颖爸爸见状,怒气冲冲地对张阿姨拳打脚踢。 我在挣扎中不忘护着那根断掉的肋骨,反手按下了呼叫铃。 这一场混战终于结束在了护士报警的威胁声中。 谢颖妈妈红着眼恶狠狠地瞪我,她的头发凌乱,口中脏话不停。谢颖爸爸比她要稍好一些,只是那一张阴沉的脸也十分吓人。 “我们的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出去。”尽职尽责的护士冷着脸将这两人赶走,在得到我伤口未裂开的反馈后才带上门离去。 我躺回床上,心有余悸。 “小希,你还好吧?”张阿姨问我。 “还好。”我勉强扯了个笑。 张阿姨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哟!”她摇着头说。 晚上沈彤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应酬实在推不掉,不能陪我吃晚饭了。 我正满心的失落,消失许久的姜越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第33章 谈谈 张阿姨看见姜越进来,也没问他是谁,一声不吭就出了病房。 “你怎么来了?”我坐起来,心情竟有些雀跃,之前的阴霾也仿佛被风一下子吹散。 姜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好些了吗?” “嗯。”我点头。 姜越将手中拎着的外卖袋子放到小桌上,又问:“饿了吗?” “饿了。”我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如实回答。 姜越看着我,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喏。”他把饭菜一样样地拿出来。 “是下来吃,还是在床上吃?”他扭头问我。 “下去吃吧。”我下了床,慢慢地挪到了小桌旁。 姜越已经把竹筷用热水涮过一遍,放到了我的面前。 他带过来的菜以辣为主,却又不会太辣,拯救了我被沈彤买的白粥小菜荼毒了半个月之久的味蕾。 最后所有的菜都被我一扫而光,我的肚子也变得鼓鼓囊囊。 “真爽!”我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出一句满足的喟叹。 姜越则默默地将残余的垃圾收拾干净。 “最近工作很忙吗?”我问他。 这个问题在我心底盘桓了许久,可惜一直都找不着机会问。 “嗯。”姜越略显疲惫,眼底是 一片明显的青黑。 “去B市出了一趟差。”他补充道。 ……所以他不是故意不来看我。 有了这个认知,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段时间,你还好吗?”姜越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我……”自然是不好的,各种各样的烂事凑到了一起,光是今天受的苦,就足够我诉一整晚。 可是想到他因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可能没心情听我吐槽,于是我挤了个笑说:“还挺好的。” 谁知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就更沉了一些。 “那就好。”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很冷,看起来有点瘆人。 他起身拂了拂西装下摆,将刚才坐出来的褶皱捋平。 “我有点累,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说完,他大步地往外走去。 我心一空,下意识地想叫住他,可在开口的前一秒,理智战胜了情感。 时间不早了,他也是该回去休息了。 姜越一走,张阿姨就回来了。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俊啊!”她笑眯眯地夸赞。 我干笑两声,摇着头说:“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啊?”张阿姨明显愣了一下,“不是男朋友啊?”她那语气, 听起来有点失望。 “不过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男才女貌,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她笑得很慈祥,有点媒婆的风韵。 我但笑不语……主要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那一天过后,谢颖的父母再没有出现,亦或者是出现了,我却不知道……我听张阿姨说,上次他们来闹过以后,隔壁房的家属找到医院投诉,说单人病房这一块儿治安管理太差,对不起那么高昂的费用,于是医院紧急增加了这边的保卫。 与此同时,姜越也再度消失。 不过知道了他近来工作比较忙,我倒不像之前那样,偶尔还会感觉到焦虑不安。 时间飞速流逝,又半个月过去,我终于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办理了出院手续。 虽然我的伤还没有痊愈,但已经不用留院观察,可以回家静养了。 我特意挑了个沈彤不用上班的周末出院。她替我拎着装有我所有“家当”的旅行包,和张阿姨一块儿扶着我下楼。 出了住院部大楼,沈彤去开车,留我和张阿姨一起等。 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忽然一个人冲过来,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我被她吓得心跳骤停,后背的 冷汗都冒了出来。 “可算让我等到你了!”来人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我定神一看,是谢颖的妈妈。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却不再像上次那样冲动地对我动手动脚。 “阿姨。”出于礼貌,我还是叫了一声。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谢颖妈妈的声音一下子增大了许多,立刻引来了其他路人的围观。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冷静地对她说:“如果您不赶时间的话,我们找一个方便的地方聊一聊,可以吗?” “好。”谢颖妈妈点头应允。 从她的态度来看,这一次大概是准备找我谈条件了。 沈彤开车过来,看见我旁边多了个人,觉得奇怪。 “这位是?”她用下巴点点谢颖妈妈,看着我问。 “先上车吧,待会儿再给你介绍。”我说。 大概是担心我和谢颖妈妈会在车上起冲突,张阿姨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示意我坐进去,她们俩则一起坐到了后边。 “找家餐厅,咱们一起吃顿饭吧。”我对沈彤说。 沈彤瞥一眼我,又瞥一眼后视镜里映出来的谢颖妈妈,答了个“好”。 她载着我们去 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餐厅,又要了个包厢。 点好菜以后,我才向她介绍:“这位是谢颖的母亲。” 沈彤一听到“谢颖”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 “那个谁的妈妈?”她冲着谢颖妈妈翻了个白眼,故意阴阳怪气地问。 她的性子向来很直,也不怕会得罪人。 谢颖妈妈也急了,指着她骂:“有没有教养啊你?怎么说话的?” “我再没有教养也比你们家谢颖好啊!毕竟我不会去勾搭有妇之夫不是?”沈彤笑得格外灿烂,语气中的讥讽与不屑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谢颖妈妈面色铁青,硬着脖子为谢颖辩解:“我们家小颖才没有勾搭人!还不是某些人自己没能力,管不住老公,才会让老公去外面乱来!” 我没有想到她们俩打嘴仗,最后会把战火烧到我的身上。 “阿姨,您这话就不中听了。”我慢悠悠地给她倒了杯茶,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 “虽然林宇城这人确实挺渣的,但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您女儿要是真有教养的话,就算是林宇城主动勾搭她,她也不会动摇。” 谢颖妈妈气得脸红脖子粗,嘴巴张开了还没来得及出声,包里的手机响了。 第3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瞪我一眼,才低下头去翻包。 她打电话时说的是方言,我听懂了一些。她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现在和我在一起,还告诉了对方餐厅的名字。 收线以后,她冷着脸交代了一句:“我儿子等下过来跟你们谈。” 这地方不好找,她儿子之后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还是沈彤指路,他才顺利到达。 据他自己介绍,他是谢颖的哥哥,名叫谢鑫。 他的穿着打扮很普通,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姚小姐,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害得我妹妹流产又大出血,准备怎么赔偿?” 我喜欢他的直接,却无法忍受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令妹确实是在我病房里出的事,但不代表她流产是我的原因。”我扬起头,坦荡荡地接受他的逼视,“那天病房里只有我和令妹两个人,所以这件事势必会成为罗生门,我就不多费口舌解释了。我知道你们想要钱,一口价,五万,算我花钱买个耳根清净。你们拿了钱以后,该干嘛干嘛,不要再来骚扰我。” 谢鑫并不满意我开出的条件,压抑着怒气质问我:“我侄儿的一条人命,在你眼 里只值五万块钱?” “如果你们觉得少了,可以走法律途径向我索要赔偿。”我谨记着沈彤的叮咛,并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 反正我现在赋闲在家,多的是时间和他们掰扯。 谢鑫与他妈对视一眼,似是在互相询问该怎么办。 张阿姨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叮嘱我说:“别饿着了。” 我说了句“谢谢”,慢条斯理地夹起菜往嘴里送,并不去理会谢家母子之间的眼神交流。 半晌后,谢鑫发了声:“我们要回去和小颖商量一下。” “好。”我欣然应允。 沈彤从自己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们要是商量好了,给我打电话。”她说。 谢鑫把名片收好,“嗯”了一声,和他妈一起走了。 等门关上,沈彤冷哼:“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却是看着这摆了满桌的菜叹气:“早知道他们不留下来吃饭,我就不点这么多菜了,多浪费钱啊!” 最后倒也没浪费,没吃完的都被我打了包。 沈彤骂完我“抠搜”就去前台结账,我和张阿姨一起坐在包厢里等她。 包厢的门没关,我正对着 门口,忽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相携走过。那女的走在外侧,整个人几乎都被挡住,我看不清,但那男的…… 不是姜越又是谁! 虽然只有一个侧脸,我却能清晰地捕捉到他高高扬起的嘴角。 一消失就是半个月,我以为他是在专心工作,却没想到原来身边已经有了其他女人。 哦不,或许他确实是在专心工作……专心于他兼职的那一份工作。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震惊、愤怒、难过一齐涌了上来,融合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我呆呆地看着门外,哪怕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小希,怎么了?”张阿姨好奇地问我。 刚才她在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走过去的那两个人。 “没怎么。”我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就是等得有点无聊,所以在发呆。” 张阿姨并不疑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说:“小沈确实去的时间长了点。” 沈彤结完账去洗手间补了个妆,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她把我和张阿姨送回我家,才跟我说要去出差的事。 “上次本来该我出差的,我派手底下的人去了,结果出了个大纰 漏,所以我得亲自去一趟。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星期以后我就回来了。” 人在病中,心理本就脆弱,再加上在餐厅又看到那一幕,我听说她要走一个星期,难过得都有点鼻酸。 沈彤看出了我的不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安慰我说:“一个星期很快的,有张阿姨在这里陪着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因为张阿姨这一个月来对我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和沈彤商量以后决定继续聘用她,直到我重新回去上班。 当着张阿姨的面,我也不好跟沈彤说姜越的事,只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沈彤走了没两天,张阿姨就接到儿子电话,说是孙子长了水痘,不能去幼儿园,家里必须有个人看着。 张阿姨的儿子儿媳都要上班,只能让她回去。 张阿姨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很不好意思,也很犹豫。 “要不我让我儿子请个保姆好了。”她说着就要打电话。 “别……”我连忙拦住她,“现在的保姆能力参差不齐,照顾大人倒无所谓,就怕她们对小孩子没耐心,一不如意就打打骂骂。” 张阿姨沉默着, 脸上写满了担忧。 “您就回去吧,我可以下床走动了,上厕所洗澡什么的都能自己来。”我努力说服她。 “那吃饭呢?”张阿姨仍旧不放心。 “我手机上各种APP,叫外卖不要太方便。”我晃了晃手机,骄傲地说。 张阿姨眉头紧皱,似在思考。 “您要是不走,我就只能辞退您了。”我故意冷着脸吓唬她。 张阿姨乜我,苦笑着嗔道:“你这丫头……” 她最后还是走了。 我把她送到电梯口,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她对我说:“谢谢你,小希。” 家里就剩下了我一个病号。 我窝回床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和张阿姨说的那些,实际上是我为了让她宽心的逞强。我虽可以下床,但大多情况下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挪动。因伤在肋骨,弯腰的动作对我来说尤其吃力,上厕所还行,洗澡的话,穿脱衣服都是个难题。 夜幕降临,外面“轰隆隆”的打起了雷,不一会儿,雨就下下来了。 今天这雨尤其大,“哗啦啦”的,跟从天上往下泼一样。 我下床去关上窗户,还没拉好窗帘,房里的灯突然灭了。 第35章 没有心 不仅仅是家里,外面的街道也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偶尔划过天边的闪电给这一片增加一点儿转瞬即逝的光亮。 我把窗帘重新拉开,坐在飘窗上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发呆。 毫无疑问,这突如其来的停电是这场暴雨所致。恶劣的天气增加了检修的难度,也不知道明天以前能不能修好。 似乎过了很久,我靠着墙壁睡得迷迷瞪瞪,忽然听到手机在响。 手机在床上,我其实不太想去拿,但这大晚上的,也不可能是推销诈骗的电话。 我醒了醒神,才慢慢下了飘窗挪回床上。这中间铃声断过一次,但又几乎无缝衔接。我费劲地摸到手机,来电的人是姜越。 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想到那天在餐厅撞见的那幕,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有点难受。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到一旁不再去管它,可那不间断的震动扰得我心烦意乱。 终于,手机“滴滴”两声,发出了低电量提醒。为了防止断电期间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一咬牙,关了机。 耳边又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 世界清静了,我却找不回之前的困意,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姜越这么晚找我,会是为了什么? 我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是绝不可能进行剧烈运动的。所以,他就急不可耐地想要解除我们之间的那一层关系了么?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靠谱,愤怒冲上头顶,又迅速地退了下去。 “呵。”我笑我自己,竟还对男人抱有期望,甚至那男人在夜总会工作。 “咚咚咚”。 我仿佛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集中所有的注意力…… “姚希!开门!” 是姜越! 这一刻,我的心情格外复杂。有惊慌失措,有困惑不解,也有一点点的喜悦。 这么黑的夜,他冒着暴雨前来,应该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个原因。 可他与其他女人在一起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姚希!姚希!你在里面吗?”姜越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 我坐不住了,摸着黑扶着墙壁,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中间还踢到了鞋柜,才到了门边。 姜越已经在砸门了。 我摸了半天才摸到门把,开门那一瞬间,外面的冷空气迎面扑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姜越的喊声终于停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姜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凉意穿透我薄薄的睡衣,冻得我直缩脖子。他把脸埋入我的脖间。 他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我半天一句话都不说,我被冷风吹得手脚冰凉,终于受不住了。 “先进来吧,有点冷。”我推了推他。 姜越如梦初醒,松开我,又牵着我的手把我往屋里带。 门一关上,家里立刻暖和了许多。 “怎么不接电话?”姜越哑着嗓子问。 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也就无法分辨出他此刻的表情。 “我睡着了,电话调了静音。刚刚看了一下,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我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姜越默了两秒,又说:“前 面的电线烧坏了,你们这一片都停了电。现在雨太大,供电局没法过来抢修,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来电。” 我“噢”了一声,“反正我已经洗过澡了,睡一觉应该电就来了。” “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姜越问我。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姜越又不吭声了。 “话说回来,下这么大雨,你跑这儿来干嘛?”我的掌心触上他的胳膊,皱眉问:“衣服还都被淋湿了,不会不舒服吗?” “姚希……”姜越似乎在咬牙,“你没有良心的吗?” “啊?”我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他怎么就突然骂人了呢? 虽然看不见,但我也能够感觉到他在和我对视。 “算了。”他很小声地说,紧接着撇开了脸去。 “你家里有新的毛巾吗?”他转了个身,准确无误地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有的,在洗脸盆上面的柜子里。浴巾也在里面。”我说。 姜越在浴室 里鼓捣了一阵,再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只围了一条浴巾。 “我的衣服全都湿了,先这样将就一下。”他解释说。 “噢。”我点点头,忽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全新未拆封的男式睡衣,你要不要穿?” “你买男式睡衣做什么?”姜越逼近我,语气听起来有点危险。 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右手抵在他的胸口。手下结实紧绷的肌肉让我有点心猿意马,我偷偷摸了两把,同时一脸正气地回答:“以前给我前夫买的。” 那一次收拾东西,我把自己花钱买的、林宇城没有用过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装到一个小箱子里,扔进了杂物间。 就算我自己用不上,也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个渣男! “我不穿。”姜越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的抵触十分明显。 我以为他是因为洁癖,又强调了一遍:“那睡衣真的是新的,我前夫一次都没穿过,我连标签都没剪。” “不穿。”姜越仍旧拒绝,这次倒给了个理由:“尺寸不合适。” 第36章 结束吧 我沉了脸,声调平得没有半点起伏:“我困了,先进去睡觉了。睡衣你不想穿就不穿吧,客卧的柜子里有厚被子,没拿出来晒过,可能有点味道,你将就一下。” “你让我睡客卧?”姜越似是不敢相信。 “我身上有伤,和你一起睡容易碰到。”我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姜越果真没有再坚持。 “行,我睡客卧。”他悻悻地说完,忽的弯腰将我打横抱起。 我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我的嗓音也变得尖锐许多。 “还能干什么?”姜越低头看我,语气僵硬却又透着无奈,“抱你回房间,不然看你一步一步挪到明天早上吗?” 他轻手轻脚地把我放到床上,替我将被子拉到下巴,又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 “晚安。”我生硬地回答。 姜越没在我房里多做停留,如他刚才所承诺的那样去了客卧。 等到隔壁房间传 来关门的声音,我的一颗心才渐渐归于平静。 太奇怪了……我忍不住想。 他为什么要回来找我?甚至冒着暴雨,自己淋得透湿,只为了来确定我有没有事。 他不经意间的温柔总让我不自觉地沦陷,可理智又提醒我,他并非良人。 或许……他对自己所有的“客人”都一样吧。 我闭上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既然姜越不愿意开口,那么就由我来结束这一段糟糕的关系吧。 我起床的时候,电已经来了。雨还没有停,却比昨晚小了一些。 我正想去隔壁看看姜越走了没有,房门就被推开,姜越一手端着碗,另一手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他身上穿着齐整的衬衫西裤,大概是一大早就洗好烘干了。 “醒了?”他勾唇浅笑,将手里的碗和盘子放到床头柜上。 我瞄一眼……是粥和煎蛋。 “早餐吃点清淡的,中午我给你做水煮肉片。”看到我皱起的眉,姜越轻声地安抚。 我倒不是嫌早 餐太过清淡,毕竟这段时间吃得舌头都麻木了,我所在意的是…… “你今天不上班吗?”居然还要留下来给我做午餐? “嗯,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姜越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千行那种大集团,不像是能随随便便就请一个星期假的地方。 “有点事。”姜越说得很含糊,随后立即转移了话题:“要去洗漱了吗?” 他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 “嗯。”我点头,姜越便又将我抱起。 “其实……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我很委婉地表达了不用他这样抱来抱去的意愿。 “我知道。”姜越应道,脚步却不停。 进了浴室,我看到洗脸盆上放了一杯打好的水,我的牙刷上也已经挤好了牙膏,就好像之前在酒店里的每个早晨一样。 这样的姜越……我是真的舍不得。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快刀斩乱麻,避免自己越陷越深。 我吃早餐的时候,姜越就坐在我身边,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的 眼神太过炙热,以至于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看什么?”我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姜越摇头,眼睛笑得微微眯起,“就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发现你好像胖了一点。” “胖”这个词几乎是所有女性的雷点,我扔掉手中的勺子,顿时胃口全无。 自打住院以来,我天天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想不长胖很难。但是被人这样直白地指出来,我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你不知道说一个女孩子‘胖’是很不礼貌的吗?”我斜睨着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是吗?”姜越却仿佛头一回听说,“我倒是觉得女孩子胖一点才好,肉肉的抱起来比较舒服。” 我差点就把碗里剩下的白粥全都泼到他的脸上。 他的脑子里,怎么净想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我深吸了几口气,没有去接他的话。看来我痊愈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小区健身房办一张年卡。 “不吃 了?”见我不再动勺子,姜越问。 “不吃了!”我气鼓鼓地说。 姜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真的一点也不胖啊……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刚刚好。” 大多数男人大概无法理解女人对于“瘦”的执着。 “反正我不吃了。”我扭过了头去。 姜越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随后响起一阵勺子与碗碰触发出的“吭吭”的声响。我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姜越端着碗,将我吃剩的白粥一点点地送进口中。 我瞪大了眼,心跳莫名地加速。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看见他吃我的剩饭我竟诡异的有些害羞。 “这是我吃过的……”我弱弱地提醒他。 姜越却不以为然,“然后呢?”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幽深的眼底藏着点点的笑意。 他的这一张脸实在太好看,以至于我看得都失了神。等我回过神来,看到他得意又促狭的表情的时候,我的心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姜越,我们结束吧。” 第37章 腻了 姜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什么意思?”半晌后他问。 我偏开头去,避过他的视线,言不由衷地回答:“我腻了。” 我的话音未落,忽的下巴一痛……姜越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 “你再说一遍。”他阴沉着脸,周身似乎散发着寒气。 我心里打了个颤,面上却不露声色。 “我腻了,我们结束吧。”我故意放慢了语速,让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 姜越死死地盯住我,捏着我下巴的手越发的使劲。 “嘶……”我疼得五官都皱作了一团,嘴唇因他的力道而嘟起。 “姜越你放开我!”我的吐字含糊不清,听起来十分滑稽。 “如果我不放呢?”姜越微一挑眉,露出一个冷酷的笑。 我用两只手一起抓住他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扯开,却没能让他移动分毫。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的! ”我用力地捶他,又用言语去激他。 “腻了?”他眼里的讥讽分外明显。 于是这天早上,我累晕在了床上。 等我清醒过来,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姜越不知所踪。 我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床单被套也被换过,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凌乱。 我翻过身,伸长了手臂去取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电量已经满格,开机以后,首先弹出来的是来自姜越的几通未接来电,时间是昨天晚上;紧接着,又是沈彤早晨发来的几条微信消息,问我一个人在家是否安好。 我给沈彤回过去:“很好。” 沈彤秒回电话:“怎么现在才回消息?我差点都要订机票飞回去了。”她的语气里有责备,也有如释重负的安心。 “昨天晚上小区停电,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我睡到现在才醒,刚刚开机。”我解释说。 “现在都下午两点了哎 我的姐姐!”沈彤一惊一乍,“你昨晚干嘛去了,居然睡到现在才醒?” “昨晚下暴雨,太吵了,睡不着。”我随口扯了个理由。 沈彤没有起疑,“那你是不是也没有吃午饭?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外卖?” “不用了。”我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叫就行了,你专心工作吧。” 经沈彤这么一提醒,我才察觉到肚子饿。我打开外卖APP,准备叫个水煮肉片,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我吓得身子一抖,手机没拿稳,一下子砸到了床上。 “小希,醒了啊?”张阿姨那张笑吟吟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看到是她,我在意外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张阿姨,您怎么又来了?”我皱眉问她,“我不是让您回去照顾孙子了嘛?” “我儿媳妇请到假了,所以不用我待在家里了。”张阿姨说着,又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儿媳妇跟我说这一片停了电,我本来想过来看看你的,但是雨实在下得太大了……” “没关系。”我摆摆手,咧嘴笑了,“我自己一个人不也挺好的嘛?” 张阿姨也跟着笑。忽然,她一拍脑袋,似有几分懊恼地说:“瞧我这烂记性!我进来是想问你肚子饿不饿的,我已经做好了午饭,你看看是去餐厅里吃,还是我端过来给你吃。” “去餐厅吃吧。”我掀了被子下床,刚站起来,腿一软,又差点跌回去。 “哎……”张阿姨惊呼一声,赶忙跑过来扶住我。 “你看,饿得没力气了吧!”她睨我一眼,略带怪责地说。 “嘿嘿。”我心虚地笑。 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清炒小白菜、清蒸鳜鱼、骨头汤,还有一大碗水煮肉片。 前三道菜不用想,肯定出自张阿姨之手,可是那碗漂满了朝天椒的水煮 肉片…… “咦,张阿姨,今天您怎么想到做水煮肉片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张阿姨愣了一下,干笑两声,眼神闪躲,“你不是天天说嘴淡嘛?所以给你做道辣菜解解馋。” “是嘛?”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笑着说:“您真是有心了。” 我和姜越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一句正式的道别。 虽然知道这样才是最好,但我心中仍有几分遗憾。 一个星期以后,沈彤如约回来。 她跟我说,谢颖的妈妈给她打过了电话,说是五万太少,不能够补偿自家女儿的精神损失。 “你怎么跟她说的?”我一边啃着她给我削的苹果一边问她。 “还能怎么说?”沈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让她要么拿着五万块钱滚,要么一分钱不拿就滚。” “那她最后选择了什么?” “什么也没选,挂了我的电话,还让我等着瞧。” 第38章 不按常理出牌 在家的日子与在医院一样难熬,区别只是活动的空间变大了不少。 某天秦逸风带话过来给我,说林宇城要求与我见一面。 “大概是想跟你求情。”秦逸风又补了一句。 虽然在这次的事件中,林宇城没有对我造成直接的伤害,但由于被供出来是“主谋”,最后判的刑恐怕不会比林睿城轻。 “那就没必要见了。”我想也不想的回绝。 秦逸风却笑了,那表情一看就是要搞事的。 “倒是可以去见一见。”他摸着下巴故作高深,“反正立了案,警察是不会允许你撤诉的,林宇城再怎么求情都没用。你不是嫌在家里呆着无聊么?不如去看一场‘落水狗’的表演。” 秦逸风这一番话深得我心,于是我点头应下,只等他去和林宇城的律师定好时间。 沈彤我得知因为“无聊”这个无聊的原因决定去和林宇城见面后,对我极度无语。 “你想出去不知道跟我说吗?跟着秦逸风去看守所,累不累啊?我要是你,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林家那些人的脸了。”她絮絮叨叨地数落了我一通,最后又说:“这周六我不加班,带你去看电 影吧,你想看什么?” 我立刻高兴起来,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科幻大片,买好周六下午的票。 因为口碑爆棚,这部电影几乎场场满座,要不是提前了两天买票,我和沈彤或许只能坐到犄角旮旯的地方。 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在不知不觉中结束,放映厅的灯亮了,好多观众仍不肯走,留在座位上等片尾的彩蛋。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和人有说有笑地从荧幕前经过的谢颖的。 因离得有点远,我还盯着她看了好久,直到完全确定。 “看什么呢?”沈彤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好奇地问。 “谢颖。”我回答。 “谢颖?她不是流产了吗?怎么还跑出来看电影?”沈彤又问。 “已经一个多月了,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我猜测。 毕竟谢颖的月份不太大,再加上她年轻身体好,看个电影也不需要进行什么剧烈的运动。 “也是。”沈彤点头。 我们俩从电影院出来,找地方吃饭的时候意外的又遇上了谢颖。 “还真是巧了嘿!”沈彤讽刺地笑。 服务员领着我们坐到了与谢颖他们隔了两三桌的地方。谢颖背对着这边,没 有发现我们的存在,而我和沈彤则将她与伙伴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 “那男的谁啊?你见过吗?”沈彤用下巴指了指坐在谢颖对面的年轻男人,问我。 “没见过。”我摇头,甩她白眼,“我和谢颖又不熟。” 她要没有插足我的家庭的话,或许走在路上我都认不出来她。 “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可不一般。”沈彤唇角含笑,胸有成竹。 她见过的世面多,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全都被她看得透透的。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她都能够判断出哪些是真爱,哪些是玩玩。 “是嘛?”闻言,我往那边多看了两眼。谢颖和那男人在说话,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在我看来,这是无比正常的关系。 “你等着看吧。”沈彤说。 果不其然,等菜上了以后,那两个人就开启了互喂模式,黏糊得完全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 “我说什么来着?”沈彤扬着下巴,十分骄傲。 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我不由替还在看守所蹲着的林宇城掬一把辛酸泪。这才一个月呢,他头顶的草原宽阔得都能够跑马了。 “谢颖这手段,真是叫人佩服。”我笑 ,“身边的男人简直无缝衔接。” “男人不都喜欢绿茶?”沈彤冷哼一声,她前任男友的劈腿对象也是这种见男人就撩的绿茶。 “你不是要去见林宇城么?赶紧把谢颖跟别的男人亲热的样子拍下来给他看,让他气死得了!”沈彤催促我,满脸的幸灾乐祸。 经她一提醒,我才掏出手机,偷偷地对着那边拍了好几张照片。 “我倒是不知道,姚小姐什么时候转行当狗仔了。”一个带着冷嘲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陈先生,真巧。”我放下手机,快速地挽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 陈熙的表情很淡,看我的眼神是不屑的,好像我刚才的举动有多低级一样……好像还真的挺低级。 “确实很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并没有离开的迹象。 沈彤看看他又看看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朋友?”她小声地问我。 “算是吧。”我犹豫了几秒后回答。 得到我的答案,沈彤便微笑着邀请陈熙:“陈先生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她这人八面玲珑惯了,一些客套话总是张嘴就来。 结果 陈熙还真就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 沈彤:“……” 这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陈先生,您看看要吃点什么,要不再加两个菜吧。”沈彤淡定地将菜单递过去给他。 陈熙也不推辞,叫了服务员过来又加了两个菜。 我忽然觉得,我有点不认识他了。眼前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一定不是之前和我相亲的陈熙! “看什么?”陈熙冰冷的视线射过来,我连忙转开了脸。 “没什么。”我若无其事地笑,“就是有点奇怪,陈先生既然知道我名声不好,和我同桌吃饭,不是自降身价了么?” “上次因为姚小姐的多嘴,我平白无故多了许多的麻烦,姚小姐难道不应该请我吃饭赔罪吗?”陈熙盯着我,仿佛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要说到“多嘴”,大概就只能是上次跟我爸妈提到他出车祸住院的事了。 “我只是出于好心,况且陈先生也没有说过不许告诉别人。”我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末了还不忘提醒他:“哦,对了,这顿饭是我朋友请客,我不出钱的。” 陈熙的脸仿佛更黑了。 第39章 有什么误会 幸好有沈彤在场,饭桌上的气氛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她与陈熙倒是能聊到一块去,话题从国家新发布的某些政策,到最近的经济形势,几乎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我作为一个跑社会新闻的小记者,自知水平够不上他们的边,便一直默默地捧着碗吃饭,一句嘴都不敢插。 好不容易撑到了结账,沈彤与陈熙竟然开始抢单。 “说好了这顿我请的。”沈彤率先掏出了钱包。 “没有让女士请客的道理。”陈熙也拿出了自己的卡。 我腹诽:也不知道刚才让我请吃饭的人是谁。 见他们两人争了半天都没个结果,我从座位上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沈彤与陈熙同时看向我,眼里是明晃晃的鄙夷,好像我是为了不付账才故意离开的一样。 我懒得解释,干脆对他们俩的注视视而不见,径自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我进去没两分钟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紧接着,那人开始说话。 “处得挺好的,妈您就放心吧。” ……是谢颖的声音。 我按在冲水键上的手顿住了,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了电影,还吃了顿饭。” “他爸妈说了,只要我给他们家生个儿子,就付全款给我们买婚房,写我们俩的名字。” “是啊,还是S市本地人有钱,林宇城就一乡下来的,工作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在S市买上房。” “当初我还不是看林宇城有房才跟他在一块儿的,谁知道那是他老婆婚前买的,离了婚连一平米都分不到!亏我还给他怀了个孩子。” “是啊,幸亏我聪明,借着他前妻的手把那个孩子流掉了,既摆脱了束缚,又不用落下骂名。上个星期我去看林宇城,跟他说了这事儿,他还搁那儿安慰我呢!” “我知道的,在周鑫面前我说话都很注意,不会骂粗口的。” “林宇城那个前妻不是个好惹的,林家三个人都被她给弄到局子里去了,您和我哥跟她打交道的时候留个心眼,违法的事儿可千万别做,不然给她留下把柄就完蛋了。反正咱们死咬着孩子是被她碰掉的,她要是不赔钱就一直缠着她。” “五万块太少了,她家里开公司的,市中心的房子都好几套,还拿不出个二十万?您把我的情况往严重了说,就说我到现在都还卧病在床,医生说我以后怀孕可能会很困 难之类的。” “病历这种东西最好伪造了。咱们老家那个青青的哥哥不就是在医院工作吗?您过两天买点东西送到人家家里去,让人帮个忙就是了。” “别怕她查。医生都不能准确地判断流产的原因,她还能查出什么?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好了好了,我不跟您多说了,周鑫还在外头等我呢。林宇城前妻那边有什么进展您再通知我。再见。” 谢颖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离开了洗手间。 我冷笑一声,将录音笔放进了包里。 因为工作,我有随身携带录音笔的习惯。为了给林宇城更大的打击,从谢颖提到那个所谓的“周鑫”开始,我就录下了她说的话。谁知道机缘巧合之下,还拥有了应对她敲诈我的工具。 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陈熙不在,沈彤则低着头在玩手机。 “陈熙走了?”我问她。 沈彤听见声音抬头看我,冲我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去了。” 我往谢颖那桌看去,人已经走了,一个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 “刚才谢颖也去洗手间了。”我说。 “哦?”沈彤挑眉,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你们俩打起来了?” “打个屁。”我瞪她,“她在外头打电话,我没好意思出去。” “瞧你这怂样儿。”沈彤恨铁不成钢。 “不是怂。”我为自己辩解,“回家再跟你详细地说。” 沈彤出差回来以后,因为不想晚上还两头跑,就收拾了几件衣服住到了我家。 到家后,我把录音笔拿出来,把在餐厅洗手间里录的那一段完整地放给她听了。 “这个谢颖,也太不要脸了吧!跟林宇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彤义愤填膺地骂道。 “彤儿。”我已经过了愤怒的阶段,在经过了慎重的思考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觉得,沈彤的孩子,应该也不是我碰掉的。” 起初我只是怀疑,但是现在听谢颖说了那些,我已经能够确定:她那天来找医院找我并不是为林宇城求情,而是为了流掉自己的孩子,再顺势嫁祸给我。 我知道这个女人有手段有心机,却没想到她能够狠心自私到这个地步。 实在是太恐怖了。 “现在就全凭她一张嘴说,你能有什么办法?”沈彤很无奈,我亦然。 明明知道这整件事都是谢颖设下的一个局,但我们有的 只是这一段语焉不详的录音,并不能直接的去打她的脸。 可以说是非常的憋屈了。 “你那个初中同学,姜越呢?”沈彤忽然问我。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这会儿我竟有点愣神。 “你问他做什么?”我觉得奇怪,沈彤与姜越这两个人只在夜总会见过一次面,此后就再未有过交集。 沈彤被我问得也愣了一下,随后挪开视线,摸着鼻子讪笑两声。 “我不是那天听秦逸风说他家里有点背景嘛,所以想让你去问问他能不能帮你查一下谢颖流产的真正原因。” 我犹豫了一阵才向她坦白:“我和姜越结束了。” “啊?”沈彤很惊讶,“为什么啊?你提出来的吗?” “是。”我点头,苦笑着说:“我出院那天,在餐厅里,你去结账的时候,我看到姜越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然后你就吃醋啦?”沈彤很自然地接口。 “才没有呢!”我下意识地否认,又补充说明:“你也知道我和林宇城离婚的原因……我在这个方面非常敏感,我不希望他同时还有其他的对象。” 沈彤沉默了几秒,而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第40章 交易 “什么意思?”我问。 沈彤不是一个爱信口开河的人,更何况她与姜越也没有熟到可以为他哄我的地步。 我沉重的心情稍稍变得明朗了一些,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个……”沈彤略有些踌躇,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你先答应我,待会儿无论听到我说了什么,都不要生我的气。” 我心里一个咯噔,起初还很紧张,但转念一想,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便放心地点点头,说:“好。” “其实……”沈彤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私下里跟姜越见过几次面,在你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之前。” 这个消息着实让我惊讶,“为什么?”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理由。 “是姜越主动找我的。”沈彤说完又连忙解释:“你别想歪了啊,他都是为了你。” 我心里的疑问更多。 “第一次,是给你请护工。”沈彤的脸上现出了惭愧的表情,“张阿姨是姜越请的,工资也是姜越在付。” 这件事我没有料到,但理由我大概能够猜到。 “他说,你不肯接受他 的帮助,所以想要让我出面。” ……果不其然。 “还有那个心理医生,也是姜越的关系。”沈彤接着说,“我查过她的资料,在这个行业里,排得上全国前三。她自己的诊所在B市,每个月找她看病的人不计其数,现在去预约可能要半年以后才能见到她,而且她从没有过跨省出诊的先例。姜越去B市半个月,就是为了请她。” 能让她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一周两次地往S市跑,这其中姜越的付出,我不敢去想。 “这些事情,姜越都不让我跟你讲。他不想你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不希望你因为不愿意欠他人情,就拒绝他的好意。实际上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都不踏实,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你的感激,而人家姜越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却还要被你误会和其他女人有染。”沈彤斜着眼睨我,好像我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样。 这所有的事实给我带来的冲击很大。我当然很感激姜越,但是…… “他对我好,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对其他人也好。”林宇城就是前车之鉴。 “那你有没有 去找他问过?万一真相跟你想的不一样呢?”沈彤如同审犯人一样,紧盯着我问。 “没有。”我心虚地摇头。 我承认单凭他与其他女人说笑的一幕就断定他“不忠”确实是草率了,但我如今就是那一只惊弓的鸟,只要稍微察觉到一丁点的不对劲,就会收回张开的翅膀,躲进自己的巢穴。 “你呀你!”沈彤用食指重重地戳了两下我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平常那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这么怂了?连问一下都不敢了么?” “我也没有立场啊。”我为自己辩解,只是在沈彤的连番质问下,显得气场有点弱,“这关系本来就不稳定,随时都能拆伙的。” “你还不懂么?”沈彤的音量升高,胸口起伏的频率变快,似在崩溃的边缘,“姜越对你,更像是在对待女朋友。也就是你自个儿,不知道是真迟钝还是想当鸵鸟,不肯回应人家的感情。” “我……”完全没有沈彤的这种感觉。 姜越对我确实温柔,做事面面俱到,在某些细节上比我还要注意。 “算了算了。” 沈彤见我仍旧无动于衷,抚着胸口摆了摆手,一副彻底放弃我的模样,“反正你已经跟他结束了,我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扎我自己的心。” 我抿唇沉默,心思渐渐飘远。 我的内心深处竟然是高兴的。 然而…… 我苦笑,一切已经结束,时光不能倒流。 秦逸风很快替我安排好了与林宇城见面的时间。 不同于上次我和林睿城的单独会面,这一次在我与林宇城的身边,都有律师陪同。 林宇城的律师也姓林,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非常严肃。 我们刚一坐下,他就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开门见山地说:“姚小姐,我的当事人想和你做一桩交易。” 在来之前,我设想过很多种情景,唯独不是这一种。 “什么交易?”我很好奇。 林律师冲林宇城使了个眼色,林宇城这才开口:“我可以说服谢颖不追究你害她流产的事,但与此同时,你需要去向法官求情,减免我的刑罚。” 前两天我还在心疼林宇城头上长了草原,没想到他利用起谢颖来,也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 这两 个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现在都很后悔当初劝说林睿城供出林宇城来让他坐牢,否则他就可以和谢颖两个人一辈子不分开,缠缠绵绵到天涯,也就不会再出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 我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林宇城的提议,而是问他:“你确定你可以说服谢颖?” “当然。”林宇城自信满满地回答。 “那你现场给她打电话,如果她同意了,我回去就让律师拟定合约。”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大戏的开场。 “好。”林宇城看向他身边的林律师,林律师立刻会意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林宇城拨了谢颖的号码,响了几声过后,电话直接被人给挂断了。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随即,他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明自己的身份,等了两分钟又拨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谢颖倒是接了,林宇城按了免提,谢颖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宇城?你怎么能打电话的?”她的语气仍旧是柔柔的,甚至还带了些欣喜,“你被放出来了吗?” 我暗自感慨:这演技,比现今的好多演员都要强。 第41章 做梦吧 “没有,我和律师在一起,用的是他的手机。”林宇城解释说。 “噢。”谢颖应声,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和姚希谈过了,”林宇城看我一眼,说:“她同意向法官求情给我减刑,只要你不再追究她的责任。”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两分钟,谢颖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不追究她的责任的意思……是连赔偿金都不要吗?”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并没有聊到,因而林宇城此时用眼神无声地向我询问。我不假思索地点头。 林宇城说:“对。” 听筒里又没了声。 林宇城等了半天,耐心一点点的被消磨光,最后不耐烦地唤了一声:“小颖?” “我不同意。”谢颖的语气倏地变得冷硬。 林宇城大概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惊诧而又激动地问:“为什么?” “姚希多有手段,咱们俩都心知肚明。你怎么能够保证她会说到做到,而不是等我不追究她的责任之后就反悔?”谢颖给出的这个理由还算靠谱,只不过…… “你放心,姚希说会让律师拟合同,到时候签了名,她想反悔也反悔不了。”林宇城连忙说。 这一次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假如错过了 ,就要在监狱里度过自己这一生中最黄金的时期,因而他说服谢颖的心情格外的迫切。 “可是……”谢颖自然是不情愿的,却又想不出更好的拒绝理由。 “别‘可是’了。”林宇城见她百般推阻,也没有了好的脸色,“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也有权利决定要不要让姚希赔偿。” “林宇城!”谢颖尖声叫道,过高的分贝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的孩子被姚希害死了,你居然还想要放过她!”她已经带上了哭腔,重重的鼻音凸显出她此刻的委屈与愤怒。 林宇城眉心紧皱,脸上是全然的烦躁,但他仍旧放慢了语速,尽量温柔地诱哄:“小颖,你先冷静一下。我并不是要放过姚希,而是和她做一笔交易。你想想看,只要我能够出去,以后要多少孩子没有?” 听他说这话,我不由冷笑,甚至还一不留神笑出了声。 林宇城不解地看我,也不知道他想到了哪里,忽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你能够出来?你犯的那些事,就算姚希替你求了情,你至少也要在里面待个一两年好不好!这一两年你倒是吃喝不愁了,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流产的时候大出 血,差点就一尸两命了!我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医生说,这一次意外对我身体的伤害极大,就算恢复了,体质也会变差,而且再怀孕会变得很困难!我不能加班,进IT行业是不用想了。我又不是应届毕业生,改行的话没有工作经验你知道找工作有多难吗?我原来想,只要拿了姚希给的赔偿金,生活能够轻松一点,压力没那么大,可你现在又……”谢颖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小颖……”林宇城被她这么一通谴责,顿时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我有些懊恼,来的时候没有买点瓜子饮料,这一出大戏这么精彩,边吃零食边看才更加的完美。 谢颖在那头演得分外投入,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我都担心她会真的喘不上气。 林宇城急得手足无措,“小颖,你没事吧?”他不住地问,却始终没有提出要放弃这个交易。 没多久,接电话的换了个人。 “小颖哭晕过去了,就这样吧。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对方说完,不等林宇城反应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声,林宇城面色灰败,整个人颓丧得不行。 “既然谢颖不同意,那我们的交易就作罢吧。”我“善解人 意”地说,作势就要起身。 “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林宇城闻言,急躁得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我低下头,视线冷冷地在他的手上扫过,他立刻会意地松手,还说了一句“对不起”。 “反正现在离开庭还有两个星期,我一定会在开庭之前说服谢颖的。”林宇城向我承诺。 我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 “说实话,我敢肯定,就算给你再多的时间,你也说服不了谢颖。”我叹了口气,想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但也很解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宇城愣愣地看着我,一脸的呆滞。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和录音笔。 “你自己看吧。”我先调出了那天在餐厅里拍下的视频。 林宇城起初还很茫然,但在看清视频里的人是谁以后,一张脸涨得通红,身上的戾气也加重了不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我。 从他的声音里,我能够听出他努力按下的怒气。 “也就前几天吧。”我说,“我和沈彤吃饭的时候碰巧遇到的。还有一段录音,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放给你听。不过我事先提醒你,录音的内容……你可能会接受不 了。”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高兴,我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也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体贴有诚意。 “我要听。”林宇城很肯定地回答,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 我如他所愿地播放了那则录音。 林宇城听完以后,低着头沉默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对我说:“小希,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他的眼里有隐隐的水光,脸上写满了歉疚与后悔。 可如今我见他这模样,除了唏嘘,就没有了其他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我早已经对他死了心,且没有了复燃的可能。 然而…… 我仰头吸了吸鼻子,挽起一个苦笑,“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让你认清谢颖的真面目,不要再被她欺骗了。至于法官那边,我会去帮你求情的。可有没有效果,我没办法保证。” 林宇城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小希,谢谢你。”他很感动,同时也很内疚,“你对我这么好……我却那么混蛋。” 我又安慰了他几句才与秦逸风一起离开。 “你真要帮他求情?”秦逸风问我。 “你说呢?”我反问他。 我俩忽的相视一笑。 求情?做梦吧! 第42章 难受 从看守所里回来,我的心情好了许多,闲时也会参与微信群里大家各种天南海北的胡侃。 这天晚上,群里突然炸了锅。起因是台里某个王牌节目的编导暗戳戳地爆料,说他们总导演打算开一档新节目,还专门挖了国家台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主持回来。据说这个新节目是电视台今年的重点项目,而挖回来的这个女主持,台里也是准备花大力气捧的,计划是让她接辛欣的棒。 我们台阳盛阴衰是出了名的,几个门面节目的主key都是男的,且在圈内的知名度都很高,甚至比大部分正儿八经的艺人还要红。可在女主持这一块儿,除了一个辛欣以外,就再没有出头的。 台里领导培养下一代当家女主持的心情十分迫切,尤其在辛欣结了婚以后。无数的资源砸到几个二三线女主持人身上,结果一点儿水花也没有。 想来领导们也是没了辙,才会动了挖朝墙脚的心思。 “挖的谁啊?”有人问。 “暂时保密。反正不是你们 听过名字的那些。”那个编导说。 说实话,我对这位“未来一姐”的兴趣并不浓。既然要捧人,那开的新节目肯定是娱乐性的,和我们新闻类的一点都不搭界,以后我和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群里的吃瓜群众仍在不知疲倦地猜测女主持的真身,我见再没什么猛料,便关闭了微信,准备洗澡睡觉,结果手机铃声就响了。 来电显示上姜越的名字让我的心脏不由漏跳了一拍,脑子里不断涌出关于他给我打电话原因的猜测,在犹豫了将近一分钟以后,我才屏着呼吸接了电话。 “喂?” 然而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姜越的声音。 “姚希小姐吗?”……对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是我。”忽略掉心头那点儿失望的情绪,我的心跳渐渐平复,声音也愈发的平稳,“您是?” “我是姜越的前任老板,他现在喝醉了,你方便来接一下他吗?”那人问。 是我与姜越重逢的地方。 “他喝醉了,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 不解。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那人比我还要困惑,“我之前听姜越说他在跟你谈恋爱来着。” “谈恋爱?”我的眼皮跳了跳,心尖也跟着颤了一下,“姜越是这么跟你说的?” “当然。”那人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否则他也不会从我这里辞职。姚小姐,你可是害我少了一棵摇钱树啊!”他又打趣道。 我理不清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我的身体已经先于思想,拉开了衣柜的门。 “请您稍等,我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到。” 我换掉了身上的家居服,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戴好毛线帽,系上围巾,跟沈彤交代了一声就出了门。 听说我要去接姜越,她冲我眨了眨眼,“我就不给你留门了。还是要注意避开伤口。” 我脱下拖鞋就扔了过去。 12月中旬,已经入了冬,室外的夜间温度都是个位数。 我刚踏出单元楼,一阵凌冽的寒风吹来,饶是我全副武装,还是冻得缩了缩脖子。 我在小 区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拦到出租车,到达Y会所的时候恰好距离我挂断电话过去一个小时。 我按照姜越老板发来的包厢号找了上去,推开门,就只看到了姜越一个人。 他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面色潮红。 “姜越!姜越!”我走过去,弯下腰拍打着他的肩膀。 姜越皱了眉,眼皮动了动,长而弯曲的睫毛也随之轻颤。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底一片迷蒙。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还好吗?” 姜越愣愣地盯着我的手看了半晌,许久后才将视线移到我的脸上。 “姚希?”他的语速很慢,瞪大的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呆滞。 “是我。”我回望着他。 他忽然抬起手,朝着我脸的方向伸过来。我不躲不避,任由他的掌心触上我的脸。 他暖和的手和我冰凉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在心中喟叹一声,忍不住用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想让其他地方也被温暖到。 “真的……是你。”姜越缓缓地勾起 了唇,另一只手撑在身侧,想要坐起来。 我连忙扶住了他的后背,他却就着这个姿势投入了我的怀中。 “我好难受。”他闷闷地说。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我冷哼一声,但还是抬手揉上了他的太阳穴。 茶几上那十几个不同种的空酒瓶简直触目惊心,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酒全部喝下去的。 “不是……”姜越抬起头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谴责。 “是这里……”他拉过我的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喃喃地说:“这里……好难受。” 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直到和他统一频率。 我蜷缩起手指,想要将手拿开,手腕却被他牢牢抓住。 “心脏有毛病就趁早去看医生,跟我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撇开眼,故作冷漠地说。 “不。”姜越忽的勾住我的脖子,逼得我低下头来。 他幽黑的眸子亮得惊人。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好。” 第43章 过河拆桥 他的呼吸夹杂着浓浓的酒气,我却不觉得难闻。 “希希……”他哑着嗓子叫道。 “姜越,你放开我。”我的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开。 “你要再不放开,我就走了,你待会儿自己回去。”见他无动于衷,我冷声威胁。 姜越缓慢地松开了手,他低垂着眼,抿了抿唇,语气冷漠决绝:“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干脆闭上了眼,软软地靠在沙发背上。 我忍住内心的冲动,果断地转过了身。 一步、两步、三步……我数着步子慢吞吞地往外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串快速又毫无规律的脚步声,紧接着,姜越就擦着我的肩膀出了门。 他的身形踉跄,行走的路线歪歪扭扭,我提心吊胆地跟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摔到地上。 他也没有让我失望。没过两分钟,就听到“砰”的一声,他撞到了墙上。 我加快脚步跑了上去,一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臂,扶着他重新站了起来。 “还是我送你回去 吧。”我轻轻叹了口气。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真放不下心。 “不用!”姜越皱眉,不耐烦地一挥手,我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墙,定了定神后抬眼,看到的便是姜越紧张的脸。 “你……没事吧?”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我摇头,再度握住了他的手臂,态度强硬了许多:“我送你回去。” 姜越没有吭声,只是乖乖地随着我的动作向前走。 沈彤现在住在我家,我不方便带姜越回去,上了出租车后让他报自己家里的地址。姜越醉得厉害,呆坐了三五分钟后才说:“千禧龙湾。” 听到他报出我所住的小区的名字,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送你回你家。”我说。 “我也住千禧龙湾。”姜越说得很认真。 我很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千禧龙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住了两年多,一次都没有遇见过姜越,算得上是小概率事件了。 “我最近才搬过去。”姜越目视着前方,语气平 淡。 我没去问他为什么要搬到“千禧龙湾”,他爱住哪儿就住哪儿,反正与我无关。 姜越住12栋,我住14栋,两栋楼离得很近,且中间没有任何的障碍物阻挡。 很凑巧的是,他与我一样,都住在23楼。不过,我买的是三室一厅的大户型,他的则是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 我扶着姜越上了楼。 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路,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他现在神智有点不清。 他家里用的是密码锁,我问他:“密码多少?” 姜越努力撑开眼皮,盯着门锁上的数字键盘看了半天,伸出手去按下四位数字。 一阵机械音后,门应声而开。 我却站在原地,迈不出腿去。 酒精上了头,姜越的动作十分迟缓,在按密码的时候,他一个键按完,要等好几秒才按下一个。也因此,我把他家门的密码看得清清楚楚。 0325。 3月25号,是我的生日。 我不知道他的密码是不是这个意思,或许是我多想了,但是……我的心绪还是被搅得混乱不堪。 “不进去 ?”姜越转过头来看我,迷蒙的眼里却是清明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无措。 ……看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搀着他慢慢往里走。 虽说是全小区最小的户型,但因为只摆了一张沙发,整个客厅看起来比我家还要空旷。 到了此刻,我也真正相信了他刚刚搬进来的话。 只有一间房,不用问,肯定就是姜越的卧室了。 他卧室的摆设与客厅一样的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把办公椅。笔记本电脑放在飘窗上,那一块儿也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书桌。 我让姜越坐到床上。 “家里有吃的吗?”我问。 刚才在包厢里,我只看见了酒瓶,没有任何食物的踪迹。空腹喝酒伤胃,我打算给他做点吃的,免得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胃痛。 “没有。”姜越摇头,“我还没有买冰箱。” 我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 “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上来。” 我们小区门口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有时候我和沈彤追剧到半夜肚子饿了,总会去买点宵夜 回来解馋。 “不用了。”姜越按着太阳穴,淡淡地开口,“我已经安全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他这过河拆桥的态度让我生气,我攥紧了双手,冷笑着说:“我走,可以。但是请你告诉你的朋友,以后你再喝醉不要给我打电话。” “哦对了,也请你不要在外面造谣。我和你谈恋爱?不存在的。” 姜越的瞳孔微缩,看着我的眼神中有震怒,也有转瞬即逝的伤痛。 “是了。”他倏地也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就是不知道你的那位相亲对象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瞪大了眼看向他。 我从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如此恶毒的话。 “姜越,你够了!”我怒声呵斥他。 姜越不仅没有消停,反而笑得愈发的欢畅耀眼。 “你说,如果我找到他,跟他说了我们俩的事,他会怎么想?”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我,“你说,如果我把照片给他看了,他还会想要娶你吗?” 我心尖一颤,厉声问:“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第44章 不要仗势欺人 姜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抬起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逼得我与他对视。 “你不用知道我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你只用知道,我手里有这些照片,就足够了。”他虽在笑,眼里却看不到丝毫的笑意。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摆出一副专业的谈判姿态,“你想要什么?” 姜越表情轻佻,“我想要什么,你都愿意给么?” “你先说。”能不能给,要我考虑过后才能决定。 “我想要你。”姜越敛了笑,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这个答案并不让我十分意外,可我想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在暗地里为我做的那些事,他搬到我所在小区,他家里的密码…… 所有的一切,让我生出一个虚幻的想法…… “我不是说过了吗?”姜越的回答却打破了我的幻想,让我因自作多情而羞愧得无地自容。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他笑得残忍,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彤还没有睡。 “你怎么回来了?”她大约是听见了我开门的声音,抱着平板从卧室里出 来。 我蹬掉鞋子,连拖鞋都没换,直接进了客厅,瘫在了沙发上。 “咋了你?”沈彤小跑过来,踢了一下我的腿,调笑道:“很失落?” “经过了今晚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我目无焦距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勾起一个苦笑。 明明是奔着做好事去的,结果却害自己落到了这步田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彤盘腿坐到了地上,这才正色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一提。”这种事情太过羞耻,我终究难以启齿,“就是有点心塞,过两天就好了。” 沈彤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口气,说;“那好吧。” 姜越虽然逼迫我与他恢复了关系,但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有联系我。我原本时刻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周五,沈彤通知我,谢颖的哥哥谢鑫约我们周六见面,打算一次性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我心里清楚,他们已经买通了医生,搞到了假的病历。 要是我不知道真相,或许会因为内疚,或者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思按照他们的要求给出二十万的赔偿金,但如今,我早 已想好对策,只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这一次,我们还是约的那间餐厅,仍旧要了一间包厢。 谢鑫和他妈妈还是一起来的,我们刚一坐下,谢鑫就说:“这一次,我们带了小颖的病历过来。” 他冲他妈妈使了个眼色,谢妈妈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本病历,推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自己看。”谢鑫说,“关于我妹妹的情况,里面写得很详细。” 我装模作样地翻开了病历,不得不说,他们找的这个医生,别的我不了解不敢乱说,写的字大概是所有医生里面最好的。 起码我自己活了近三十年,看过不少医生,只有这个医生的字我能够看懂。 病历本里医生写的那些,和上次我在洗手间里听见谢颖对她妈说的那些相差无几,什么大出血啦,受损严重啦,以后怀孕困难啦,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唬我这种外行人的专有名词。 “谢颖现在怎么样了?”我合上病历,问谢鑫。 “拜你所赐,现在还卧病在床。”谢鑫冷声回答。 “是嘛?”我挑眉冲他笑笑,故作无意地提起:“说起来也巧,上次我和沈彤去看电影,散场的时候 看到一个人,特别像谢颖。我还以为她已经好了呢,没想到还卧病在床。” 谢鑫与谢妈妈的脸上皆有一刻的慌乱,但很快他们俩就掩饰过去。 “我们家小颖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可能去看电影?”谢妈妈恶声恶气地说,好像我在故意污蔑他们一样。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无所谓地笑,又说:“谢颖流产的时候,我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一直没有去看过她,现在想想,觉得我太不懂事了一些。虽然并非我愿,她还是在我的病房里出的事。既然今天大家都有时间,我想买点营养品,过去看看谢颖,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谢鑫当即拒绝我:“不行!”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吼。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对我妹妹做什么!”他警惕地盯着我。 “谢先生,”我很无奈,“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能对她做什么?” “那也不行!”谢鑫严防死守,“你这个人狡猾得很!林家的人都被你弄进局子里去了三个!我不会再让你伤害我妹妹!”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面上也现不出端倪,眼见让他们心虚到自乱阵脚的计划行不 通了,我便向他们摊牌:“说实话,我很怀疑这份病历的真实性。” 谢妈妈的眼神闪了闪,谢鑫倒还是很沉着冷静。 “如果你想要,我这边还有小颖做的一些检查的结果单。” 谢妈妈配合着又掏出了一沓纸递给我。 各种各样的B超图、数据表格我都看不懂,检查的结果大多也是一些专业术语。我只简单地扫了一眼,就把这一沓纸重新还了回去。 “这所医院,好像不是S市的。”我指着结果单最顶上医院的名字说。 “没错,这是我们老家的医院,小颖从这边出院以后就被我们接回了老家休养,在老家医院再做个检查有什么问题吗?”似乎早就猜到我会质疑这个,谢鑫应对得十分流利。 “没问题。”我噙着笑说,“但这所医院毕竟没有S市的医院好,本着对咱们两方都负责的目的,我出钱,让谢颖去市一医院做个全身的检查。如果她真的落下了特别严重的后遗症,我该付的钱一分不少;如果她什么事都没有,那咱们也皆大欢喜。” 谢鑫与谢妈妈的脸色这会儿终于变了。 “姚小姐,请你不要仗势欺人!” 第45章 一分钱也不出 “我这怎么能叫‘仗势欺人’呢?”我无辜地看着他们,“你们跟我要的不是一万两万,而是整整二十万。我不过就是一个跑新闻的小记者,这么多的钱,得不吃不喝工作两年才能攒下来。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因为林宇城的弟弟断了根肋骨进了医院,病假一请就是三个月,这期间没有一分钱的工资。而且那边官司没打完,我拿不到赔款,医药费都是我自己出的。说实话,我现在也是一穷二白。所以在涉及钱的事情上,我只能谨慎再谨慎。” “姚小姐真当我们不知道你的家庭状况呢?”谢鑫讽刺地笑,“买得起S市中心几千万的房子,付不出二十万的赔偿款?” “房子是我爸妈买的,就我自己来说,确实穷得叮当响。”我啃老啃得坦然,不代表我愿意把我爸妈扯进这些破事里头来。 “行了。”谢鑫皱起眉头挥一挥手,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就给我一句话,二十万你是给还是不给?” “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我说,“我出钱,全程陪同谢颖去市一医院做检查,如果证实 她受损严重,以后怀孕困难,我二话不说,二十万当场打你们户口上。” 谢鑫没有因此而慌乱,就是脸色极为难看。他反过头来威胁我:“看来姚小姐是逼着我们走法律程序了。” “我支持你们走法律程序。”我始终保持着微笑,“到时候上了法庭,我也会提出相同的要求。你们要想清楚,万一检查的结果相左,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冠上‘敲诈勒索’的罪名。让我想想,‘敲诈勒索’一般怎么判来着……”我摸着下巴作思考状。 沈彤极有默契地接过我的话:“涉案金额达到二十万的话,大概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吧。” 听到她的话,谢鑫和谢妈妈的脸一下子都白了。 “你们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懂法!”谢鑫仍旧嘴硬,“不管怎么说,你害得我妹妹流产是事实!我们如果要告你,你也是要坐牢的!” “你确定,你妹妹流产,是我害的?”我气定神闲地反问。 实际上,我的心里也没有底,只是想诈他一诈。万一诈出来了……那我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们了。 “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谢鑫 却不上我的当,“当时病房里就只有你和我妹妹两个人,难不成还是我妹妹自己摔倒流产的吗?” 我正想着该怎么反击,忽然听见沈彤说:“是不是你妹妹自己摔倒的我们不知道,但是这个孩子,肯定是你妹妹自己想要流掉的。” 谢鑫被噎了一下,但随即又底气十足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沈彤眯眼笑,衬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显得格外的风情万种。 “证据有很多,你想先看哪一个?”她问谢鑫。 “别在这儿装神弄鬼!”谢鑫不耐烦地说,“有证据你就都拿出来!”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好。”沈彤点头,冲我伸出了手:“录音笔。” 我把录音笔递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包厢里非常安静,只有谢颖的声音响起。 录音放到一半的时候,谢妈妈已经慌了,站起来越过桌子去抢沈彤手里的录音笔。 “你给我!”她发狂一般地大吼大叫。 “妈!”谢鑫不悦地叫,强行把她重新按回了椅子上。 “怎么样?第一个证据,你们还满意吗?”沈彤晃了晃录音笔,笑得无 比得意。 谢鑫强词夺理:“录音是最好伪造的东西。你们没有办法证明,说话的人就是小颖。” “我们当然有办法证明。”沈彤将录音笔还给我,扬着下巴蔑视谢鑫,“想必谢先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声纹识别’这么先进的东西。” 这么先进的东西,不仅仅是谢鑫,就连我也闻所未闻。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沈彤编出来唬谢鑫的玩意儿。 “那就请沈小姐拿到结果以后,再来往我妹妹身上泼脏水。”谢鑫咬着牙,表情虽平静,但说话的声音仔细去听,还是有点打颤的。 “行。”沈彤欣然应允,一点儿也不露怯。“前菜完了,现在给你们上正餐。”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不比谢妈妈刚才的那一沓薄的纸来。 这些东西沈彤是从来没有给我看过的,来之前也没跟我通过气。因此我也和谢家母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纸上的内容。 “这是什么东西?”谢鑫问。 “谢颖几次产检的报告。”沈彤翻到其中一张,“这是她最后一次产检,时间恰好在去找姚希的两天之前,报告显示,她腹中 的孩子已经没了胎心,医生的建议是,尽快做人流手术。可是,谢颖不仅没有遵照医嘱做手术,反而还挺着肚子跑到了姚希的病房,设计姚希,刻意营造出一种是姚希害得她流产的假象,再让你们来找姚希要钱。我真的很佩服谢颖的手段,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的就是假的,终究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你放屁!”谢鑫终于变得狂躁,他夺过那一沓报告,三下两下撕成了碎片。 “小颖肚子里的孩子好得很!你又去哪里弄的这些假货!我跟你说,你吓唬不了我!”他吼道。 “我拿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报告我复印了十几份放在家里,你要想撕,我还能给你。”沈彤冷眼看他发疯,吐出来的话恨不得句句直插他胸口:“我告诉你,本来我们是打算用五万块钱买个耳根清净的,但是现在我们不乐意了。”她说完,又看向我,似在征求我的意见。 她这么给力,我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我一分钱都不会出了,咱们法庭上见吧。” 我拉着沈彤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包厢。 第46章 重新开始 “真要告他们?”回去的路上,沈彤问我。 “没,就吓唬吓唬他们。”我靠在椅背上,这会儿才敢放松。“打官司太累人了,我这身子骨,吃不消。” “你还好意思说累?”上扬的尾音将她对我的鄙夷展露得一览无余,沈彤乜我一眼,说:“你接连打的这几场官司,哪个真让你出力了的?人家姜越和秦逸风一块儿都给你包圆了,你就当个甩手掌柜而已,还搁这儿抱怨,矫情不矫情啊你!” 她这话我无从反驳,只是…… “你提秦逸风我能理解,可这关姜越什么事?”我紧盯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彤直视着前方,装傻充愣闭口不答。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谢颖的产检报告,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正规的医院通常都很尊重病人的隐私,按理来说,是不会向无关人员透露病人的情况的。 沈彤依旧不出声,嘴唇抿得更紧,导致口红都不大均匀。 她这样的反常倒让我心中有了猜测。 “报告是姜越给你的,对吧?”我问。 沈彤转过头来看我,脸上写满惊诧。 我知道,我猜对了。 “ 你去找姜越了?”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下来。 或许是出于对姜越逼迫我的反感与排斥,我打从心底里不希望沈彤去向他寻求帮助。 “我确实是去找他了。”沈彤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但不是为了这件事。” 我疑惑不解,“那是为了什么?” 沈彤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 “你那天晚上去见完姜越回来以后就不大对劲,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只能去问姜越。”她满怀歉意地看着我,“对不起,我本来想等过一阵子你心情好点儿再告诉你的。” 我知道沈彤这么做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并不怪她。我所关心的是…… “姜越怎么跟你说的?” 这个问题我问得提心吊胆。 姜越那个人,实在太难捉摸。他的每一步行动,我都无法预料。 “他也没说。”沈彤遗憾,我却庆幸。 “但是他约我见了一面。”沈彤忽又问我:“你知道姜越住你们小区吗?” “那天晚上送他回家的时候知道的。”我淡定地回答。 “好吧这个不重要。”她摆了摆手,继续说:“反正他让我去了一趟他家,然后交给了我一个文件袋, 里面装的就是谢颖的产检报告。” 我的心动了一动,有些隐秘的情绪在其中酝酿。 “看这些报告打印的时间,应该是在谢颖爸妈去你病房闹过之后没两天。他那么早就弄到了报告,居然到现在才拿出来,在你提出和他结束关系之前,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彤问我。 除了谢颖爸妈来闹事当天姜越来过一趟,其余时间我都没见上他的面。 要说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能是在那一天。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最后走的时候,脸色确实是不大好的。至于原因…… 大概就是他问我这段时间是否还好的时候,我答了一句“还挺好的”。 “你是不是傻?”在听我说完原委后,沈彤瞪着眼骂我,就差没用手指戳我脑门,“既然姜越刻意在那一天从B市赶回来看你,就说明人家早就听说了谢颖和她爸妈找你麻烦的事,结果你还跟个二百五似的想瞒着人家!” “我瞒着他怎么了?我这不是觉得我和他的关系还不到能够说这些事的程度吗?万一我说了他嫌我烦呢?”我不明白,我只是恪守着与人交往的行为准则,坚持不越过 那道底线,怎么在沈彤的口中,就成了“傻”了? “你就不能动动脑筋想想吗?姜越要是会嫌你烦,还会背地里为你做那么多事吗?”沈彤一脸“我都快被你这个白痴气死”的表情。 可我平白无故被她指责一通,心里也分外委屈。 “你也说是‘背地里’了。他做的那些事情,秦逸风知道,你知道,就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在我看来,我和他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关系……哦不,就是普通同学,所以我不想麻烦他,到底哪里错了?” 沈彤咬着下唇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高估了你的情商,以为你好歹谈过恋爱,不该感觉不到人家对你的感情,结果没想到你这根筋比钢筋还粗。我就不该答应姜越帮他瞒着你,要是什么都告诉你了,说不定你和姜越之间还不会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我没有接她的话。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再怎么“假设”,也无法改变现状。 沈彤重新发动汽车,我扭头望着窗外发呆。 半晌后,她突然问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姜越重新开始?认真地和他 谈一场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谈恋爱”这个词,我的心跳就持续加快,脸上的温度也不住地升高。 然而现实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朝我泼下来,让我躁动不安的心迅速冷却。 我无法开口向沈彤解释我与姜越如今的关系,只能含糊地拒绝:“谈恋爱?还是算了吧。我感觉自己再经不起折腾了。” 付出身体很容易,付出一颗心却很难。我的心早已伤痕累累,失去了不管不顾向着爱情的勇气。 “你才多大年纪啊?”沈彤横我,“不过就是碰见了一个渣男,搞得好像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好男人了一样!你看看我,被前任劈腿,现在不也找到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忽然住了口,瞪直了双眼,表情分外僵硬。 “找到了什么?”我眯着眼睛看她,胸中的怒火直往上蹿。 “没什么。”沈彤干笑着,视线都不敢往我这边扫过来。 “怎么着,你现在交男朋友都要瞒着我了是么?”我冷笑着说,“行了,咱们回去以后微信就互删好友吧!” “好了,你别气了。回去以后我都给你交代了,行不?”沈彤讨好地笑。 第47章 姜越不一样 沈彤的新男友是她的顶头上司,换而言之,就是公司的大BOSS。 据说,这位大BOSS暗恋了她很久,苦于她一直有主迟迟无法告白。终于,在沈彤与前任分手的当天,听到风声的大BOSS给她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喝酒。 “分手当天?不就是咱们俩去夜总会那天?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我打断沈彤的叙述,提出疑问。 “就在你醉晕过去以后不久。”沈彤的脸上难得多了一抹娇羞的红晕。 “所以你就扔下我自己一个人跑了?”知道了真相的我忽然很想掐死她。 “什么叫扔下你一个人?”沈彤不仅没有一丁点的内疚,反而还很理直气壮,“我可是跟姜越千叮咛万嘱咐的!而且我走之前把账都结清楚了,让你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照你这意思,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我没好气地问。 “那倒是不用。”沈彤大方地摆手,随即又很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让不让我好好交代了?” “让让让!您接着说!”我立马就怂了。在这种时候,还是八卦比较重要。 大BOSS走的是“温水煮青蛙”的路线,当 晚并没有直接表明心意,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对沈彤进行了一番安慰。而在那之后,他慢慢增加了与沈彤相处的时间,用自己的温柔体贴一步一步地将她俘获。 “所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我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你出院以后我不是出了一趟差么?那次我手底下的人篓子捅得太大,我去了人家合作方都不给面子,不肯跟我见面,最后是他出面帮我摆平了所有事情。” “那天H市下大雨,我在人家公司门口等了一天,又冷又饿,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扯进怀里,用温暖的大衣裹住我已经冻到麻木的身体。”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当时他脸上心疼的表情。” “他骂我‘傻’。” “他说,宁可不做这桩生意,也不愿意看我对别人卑躬屈膝、糟践自己的身体。” “你知道吗?那桩生意做成了,公司至少能赚一个亿。” “从小到大,我妈对我的要求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自己也被她洗了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横冲直撞地打拼,就算再困难也从来不会放弃。” “他是第一个告诉 我‘失败也没关系’的人,他也是第一个比起我飞得高不高,更关心我飞得累不累的人。” 沈彤的眼眶渐渐湿润,她吸了吸鼻子,脸上洋溢着纯粹幸福的微笑。 “我也是在那一刻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决定和他在一起。” 我心疼地抱住了沈彤。 我和她是一块儿长大的老友,她家里的情况我很清楚。也因为那样,她比谁都要强,比谁都更想要做出成绩给那些人看。 我原先也同情她,但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更好,看到她在工作中的游刃有余,看到她获得家族的承认,看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的光芒,我以为,这是她喜欢的生活。 却没想到,她的心里埋了这么多的苦楚。 “对不起。”我忍不住哽咽。 “你哭什么啊?”沈彤嫌弃地在我背上拍了一下,却又将我抱得更紧。 “我明明是在秀恩爱好吧,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她的声音轻柔,语气中带着调笑。 “嗯。”我的喉咙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天只能说出这一个字,眼泪却跟开了闸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我最好的朋友获得了她理想的 幸福,我发自内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不过……”我将她推开,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俩谈恋爱了?你天天一下班就往我这边跑,还有时间跟他见面吗?” “你是不是以为人家大老板每天闲得只剩谈恋爱了?”沈彤皱眉看着我,好像我很没有见识一样。 “他可比我忙多了。我们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业务,他每年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外地出差,有时候还会出国。就算没有你,我们俩见面的时间也很少,只能每天睡觉之前打两个小时的视频电话。” “长期见不到面,你不会没有安全感么?”我很好奇。 这样的交往,反正我是受不了的。大概是因为我现在对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了信任感,所以很容易疑神疑鬼。 于我而言,不谈恋爱是最好的,否则迟早得把自己折磨得神经衰弱。 “安全感是靠男人给的。有些男人,就算你时刻盯着,也会觉得不安。”沈彤倒是很看得开,“毕竟在一起共事了这么久,他的行事作风我很了解。而且,他身处高位,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传出过绯闻,单凭这一点,我就觉得可以相 信他。” “希希,你曾经说过,我看人很准的。”她握住了我的手,“说句马后炮的话,你和林宇城这一段,我一直都不看好。但是那个时候你都要和他结婚了,我也没好意思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沈彤的大学和我不在一个城市,大学期间,我们俩联系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我和林宇城谈恋爱的事,她一无所知。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我才把她叫出来吃了顿饭,介绍了他们俩认识。 为此,沈彤还生了我好一阵的气,认为我没把她当闺蜜,这么晚才带男朋友来见她。 “林宇城虽然对你好,但是他看你的眼神没有爱。他和你在一起,只因为你自身条件、家庭背景都很好,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而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沈彤的话句句扎心,却又句句一针见血。 倘若她在我与林宇城结婚之前对我说这些,我肯定听不进去,反而还会恨上她,觉得她是见不得我好。 如今千帆过尽,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爱情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中二少女,有些东西,也已经看得透彻了。 “可姜越不一样。”沈彤的话锋倏地一转。 第48章 约会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姜越见面,用的却是最拙劣的招数。 “沈彤今晚突然有个应酬,买好的电影票退不了,你要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去看?”我给他发微信。 我抱着手机心神不宁地等了近四个小时,等到快要绝望,姜越才给我回了一个“好”。 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表情,让我猜测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但有回复总比没回复要好,我抖擞精神,把时间地点一起发了过去,又加了一句:“那到时候电影院门口见?” 姜越依然只回了一个“好”。 嘁,傲娇个什么劲啊! 我扔了手机,打开衣柜开始纠结待会儿穿什么才好。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刚和林宇城谈恋爱的时候。每每出去约会,都会让全寝室的人帮我参考,挑选要穿的衣服,设计合适的妆容。 那时我的心情是雀跃又甜蜜的,而现在,我竟有些忐忑。 张阿姨送烤好的蛋糕进来,看到我铺了满床的衣服,愣了一下,问:“这些衣服都是要洗的吗?” 我脱下去年刚买今年就已经有点紧了的长款风衣,懊恼卧床两月长胖不少的同时又回答张阿姨:“不是,我晚上 约了人看电影,不在家吃饭了。” “噢。”张阿姨点头,脸上忽然挂上了欣慰又八卦的笑,“这是约了男朋友吧?” 我脸一红,连忙摆手:“才不是呢!就是普通朋友!您也见过的,之前去医院看过我。” “秦律师?”张阿姨问。 “不是他。” “那就是姜先生了?” 得到我的肯定之后,张阿姨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 “哎呀,我早就说了姜先生和你很配了!你们俩可得加把劲,早点儿在一起,别让我失望唷!” 张阿姨现在跟我熟了,说话也口无遮拦了许多。 我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嗔道:“您别瞎说!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张阿姨捂着嘴笑,“要我说啊,只要你愿意主动一点儿,这事儿马上就能成!” 我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信心,虽然她是姜越雇来的,但他们俩总共也就见过那一回面。而我和姜越相处了这么久,都看不透他的心。 因为我下定决心要控制体重,张阿姨把蛋糕又原样端了出去……当然,也没少对我一顿念叨。 我最终放弃了淑女风的长风衣,穿上了薄毛衫和宽松的厚外套,搭了紧身牛仔裤和雪地靴,再 化上一个清新的淡妆,有种青春的少女感。 我对着卧室里的穿衣镜照了又照,还给沈彤发了张照片。 “挺好的。”沈彤回。 我正得意,紧接着她的下一条信息就弹出来:“你平时那么邋遢姜越也没嫌弃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在他眼里大概算得上是‘仙女’。” 我气得差点把她拉黑。 我平时哪里邋遢了! 不过就是工作需要,穿得比较朴素接地气而已嘛! 要我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肯定得被领导叫过去谈话! 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电影院,取好票后在候场区找了个位子坐下。 工作日的晚上,来看电影的人不多,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的人群,在里面寻找姜越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工作人员提醒观众检票进场。 我给姜越发微信:“到哪儿了?” 一直到电影开始,他都没有回复。 “你还来吗?”我问他。 这一条信息依然石沉大海。 我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关闭手机,我进了放映厅。 电影 已经播了个开头,我坐在座位上,木然地看着主人公的悲欢离合,结束的时候,竟记不起丁点的剧情。 从电影院出来,还不到九点。沈彤和男友约会,不会这么早回家,我也不想回去一个人发呆,随便选了家餐厅点了两个菜吃了一顿饭。 之后我又逛到商场关门才离开,手上多了四五个购物袋。 为了耗时间,我刻意坐了公交回家。 自从地铁成为人们出行的主要方式以后,乘公交的人就少了很多。这个时间点,整辆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我一个乘客。 我毫无顾忌地将窗户推到顶,冷风“哗哗”地刮进来,让我的困意顿时去了大半,糟糕的情绪也跟着一起被吹走。 下了车,我慢慢吞吞地往家走。 离得远远的,我抬头望了一眼,家里的窗户是黑的,沈彤还没有回来。 看来她今晚玩得很开心。 我应该替她高兴的,但此情此景,只让我心生凄凉。 我走到了楼下,门廊上似乎站了个人,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 一股浓重的烟味随风飘进了我的鼻腔,让我下意识地偏过了脸,眼角的余光却仍能看见他指间的点点红光。 “你去哪 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冷淡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来,我的身体僵住,委屈和愤怒不断地向外翻滚。 “去看电影了啊,顺便还逛了逛商场。”可自尊让我端起了一个礼貌的笑,语气轻松得好像他今晚的失约对我的心情没有丝毫的影响。 姜越从阴影处一步步地走出来,我也终于看见他那张没甚表情的脸。 “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他皱眉问,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满。 我很想反问他,但还是忍住了。 “哦!”我像是刚想起一样,从包里拿出手机,笑得一脸无辜,“看电影的时候关的,出来以后忘了开。” 姜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好像是在辨别我有没有说谎。 我只字不提他爽约的事,故作疑惑地问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在这里干嘛?” “等你。”姜越回答得倒是直接。 “等我做什么?”我又问。 “下班之前临时被通知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会上不能用手机,我来不及联系你,也没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姜越说。 他目光深沉,其中包含着歉意。 我所有的委屈与难过因为他这一番话奇异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9章 你喜欢我吗 “还看电影吗?”姜越扔了手中未燃尽的烟,下了台阶握住我的手。 他只穿了单薄的西装,还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手竟比我的还要暖和。 我摇头,“已经看过了。” “那陪我看。”他的语气不容商量,而他本人更是强势地拉着我往与我家相反的方向去。 “现在都快11点了,你明天不上班吗?”我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地走着,手里的购物袋相互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关系,睡得再晚我也不会迟到。”姜越说着,回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我的脸倏地红了。 他带我去了我们约好的那家电影院。 商场都打烊了,电影院里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打哈欠。 姜越现场买了两张票。这个时间点,还有场次的只有一部一周内票 房最高的喜剧片。可喜剧片和姜越……怎么看怎么不搭。 “你确定要看这个?”我拿着票问他,“这个是搞笑的喜剧片哎。” “搞笑的喜剧片怎么了?”姜越反问我,脸上是十足的不解,“我不能看?” 我撇了撇嘴,“也不是不能……”就是奇怪。 进场前,他又拉着我去买爆米花。 我因为要减肥,对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很敏感。 “我不吃,你买小桶的吧。”我劝他。 他乜我一眼,二话不说抱了一大桶爆米花就走。 这人真是…… 我悻悻地跟在他身后。 这电影上了一周多,零点场几乎看不到人。也因此,我们俩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就承包了整个放映厅。 电影准时开始,放映厅内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大荧幕发出的微弱亮光。 我拿眼偷觑姜越,只见 他怀中抱着一桶爆米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荧幕……还真的是来看电影的。 我收回视线,也专注于电影剧情。 这电影确实对得起它的票房和口碑,笑点密集又不低俗,我几乎隔几分钟就要笑一阵,然而身边那人却始终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好奇地转过头,恰好与姜越的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深沉,在被我发现的那一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吃爆米花吗?”他垂下眼皮避过我的注视,将爆米花举到我的跟前。 这家电影院的爆米花很好吃,奶油的香味像是比其他店里的要更浓一些。我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吃的,但肚里的馋虫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这一吃,简直就一发不可收拾。观影中途,我的手频频向姜越的怀里伸去。 我听见姜越发出一串低笑,却不知道是 因为电影,还是因为我的自我打脸。 我的脸烧得有点烫,手里抓着一把爆米花,一下竟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送。 想了想,我把手举到了姜越的唇边。 “喏,给你吃。”我故作镇定。 姜越却盯着我的掌心愣住了。 半晌,他的唇角勾起,低下头去,一颗接着一颗地将爆米花含进口中。 “味道不错。”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间还舔了一遍下唇。 “姜越你这个……”妖精。 嗯,奶油味儿的,很好吃。 后面的电影我们没看了,我拉着姜越急匆匆地出了放映厅,剩下的大半桶爆米花也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我们回了他的家里。 一夜好眠,我踏踏实实地睡到了天亮。 醒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姜越的床上,而他却不见了踪影。 一想到上次我们俩分开的时候 也是同样的情景,我的心里蓦地有些发慌。 “姜越?”我喊了一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回应。 床头放着我昨天穿的衣服,却不似昨晚的凌乱。我拿起来闻了闻,有股洗衣液的清香。 应该是姜越给我洗过了。 我的心头一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靸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床边的一双女式棉拖,踢踢踏踏地到了客厅。 客厅里依然没人,倒是餐桌上摆着煎蛋吐司,和一张纸条。 “我去上班了,你自己把早餐吃完,乖。” 看着最后的那个“乖”字,我的心像小鹿乱跳,沉寂了许久的少女心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又活了。 我吃完了早餐,把空了的盘子拍下来发给了他。 “喏,给你检查。” 发送过去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好像是在……撒娇? 第50章 秦卿 那一晚过后,我与姜越的关系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甚至比原来还要亲密几分,会偶尔发发微信尬聊。 只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特别的忙,每天加班到九十点才回家,就连周末也不例外,我俩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我看过新闻,千行集团的那位老总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从最高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以后就安心在家休养。至于接替他的人,新闻上没说,只说了“千行集团内部将会有一场大地震”。 ……看来这场地震确实很大,连姜越都受到了波及。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尾。 我因为身体恢复得快,在经过了医生、姜越、沈彤、张阿姨一众人的允许之后,提前销假回到了电视台上班。 洛洋体谅我大病初愈,只给我安排了文字编辑的活,我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写写稿子,也不会太过劳累。 眼见着圣诞、元旦接踵而来,午休的时候,同组的几个女编辑凑到一块儿热火朝天地讨论假期的安排。 但无论是谁,无论去哪里,她们的重点都放在了“和男朋友一起”上,所选的行程也是更重“浪漫”一些。 “不如趁 着这机会把年假一块儿休了,去泰国的海岛玩一把。” “可以啊!这个时候去海边挺好的,免得在家里受冻。” “而且那边有阳光、沙滩,还有比基尼。” “哎呀讨厌!”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她们聊天的内容,我不由想起自己十一假期的那段经历。 我的脸暗戳戳地红了,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稿子上来,一个编辑忽然问我:“希希,你元旦有什么计划呀?”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个编辑就用胳膊肘戳她一下,还自以为不明显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问话的编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咬着下唇一脸尴尬地干笑,说:“抱歉,我不记得你的身体刚刚才好……” 我知道她们担心我介意的不是这个。自打上次赵梅大闹电视台,又接受了晨报的采访过后,我们节目组的所有同事都知道了我和林宇城离婚的事情。 刚才她们讨论的都是与另一半的出行计划,而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她们大概是怕我会觉得不自在。 我没有拆穿她们,淡笑着附和:“嗯,我的骨头才刚愈合,不适合出去人挤人,所 以应该会宅在家里。” “在家里其实也挺好的,省钱又舒服。” “对啊!出去旅游还是受罪得多!” …… 她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我,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岔开了话题:“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台今年的跨年晚会,主持人阵容两男两女,秦卿和辛欣一起上。” 因为我们台上得了台面的女主持不多,往年都是“三男一女”的组合,辛欣则是那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没想到今年又多了一个女的。 “秦卿”这名字我没听过,结合之前在微信群里看过的爆料,倒也有了些猜测。 “秦卿就是挖过来的那位?”我问。 “对啊!台里刚给她开了档真人秀,请了好几个大牌明星来给她抬轿。这节目播了两期了,收视率一般吧,但是那些明星的粉丝多,在网上有点儿水花。秦卿这妹子,有颜有才华,性格也挺好的,貌似吸了不少路人粉,微博粉丝一路涨。领导们估计对她这个成绩还比较满意,所以这一回直接让她试水主持跨年晚会了。” “要是这次晚会她镇住了,以后就是咱们台妥妥的‘小一姐’了!” 所有的人都对她赞赏有加,我自然而然对这位“未来一姐”多了几分好奇。 “她那档新的访谈节目今天好像初录,你要是有兴趣,待会儿可以摸个鱼,去演播厅瞄两眼。”一个编辑怂恿我说。 “那个节目请的都是业界精英,说不定就碰见了哪个高富帅总裁,紧接着上演一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另一个编辑附和。 “行了。”我出声打断,以免她们越说越离谱,“现实世界里的‘霸道总裁’,恐怕都是一群中年大叔。我这种颜控,还是更喜欢小鲜肉一些。” 嗯,像姜越那种小鲜肉。 某个同事特意打听了秦卿那档节目的录制时间和所占用的演播厅,通过微信悄悄地发给了我。 我手里还有两个稿子要写,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我放弃了这一次摸鱼的机会。 但凑巧的是,我下班的时候,在一楼大厅里碰到了秦卿本人。而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她,则是因为她的周围围了一圈人,那些人都在不停地叫着:“秦卿!秦卿!” 正常情况下,电视台是不允许非工作人员出入的。想来这些粉丝 应该是今天录制的某档节目的观众,散场的时候恰好与秦卿遇上。 秦卿大概刚录完节目出来,身上还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脸上的妆也还没卸。虽然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但她的身边跟着两个助理,一个帮她拎包,另一个则将她挡在身后,伸出手臂隔开追上来要签名的粉丝。这排场,与普通的明星无异。 秦卿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你们慢一点,不要挤,我一个一个签。”她温声安抚着那些躁动的粉丝,一次次地接过他们递过来的纸笔,迅速地签好名再递回去。 见此情景,我倒是能够明白,为什么真人秀才播了两期,她就吸了这么多粉。 这种平易近人的性格,确实还挺让人有好感的。 因我一直站在原地看她,她的助理大概也把我错认成了粉丝。 “想要签名的话,麻烦先准备好纸笔。”助理冷着脸提醒我,相比起秦卿,态度就显得公事公办了一些。 “哦,不用了。”我笑着摆了摆手,正准备离开,就对上了秦卿投过来的视线。 我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第51章 甜 但也只是僵了一下。 做主持人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处变不惊。 她很快就转过了视线,继续去应付热情的粉丝。 我心存疑惑,却因为两人此前从未有过交集而没有多想。可能……她就是被拂了面子有点不高兴吧。 沈彤在我回去上班后就搬离了我家,张阿姨倒是每天还会过来一趟,多在我上班期间。但她现在的工作更像是钟点工,帮我打扫一下屋子,补充冰箱里的食材。 因此当我拉开大门看到一室光明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家的温馨,而是无边的恐惧。 从前那些不堪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我颤抖着手关上了门,掏出手机拨了姜越的号码。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好像是从我的家里传来。 “喂?”姜越接起了电话。 “你……在我家?”我盯着紧闭的大门,像是要把门板盯穿。 姜越默了两秒,问:“你怎么知道?”语气似有些遗憾懊恼。 我松了一口气,身体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解放后有些虚脱,就连声音也带着疲倦:“你来开一下门,我在门口。” 大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推开。 姜越身穿浅灰色的家居服,脚上踩着毛绒绒的卡通棉拖,胸前还挂了一条张阿姨在超市用特价买回来的碎花围裙。 这个造型…… “噗。”我忍不住笑了。 姜越被我笑得耳根发红,恼羞成怒地把还在滴水的冰凉双手按到了我的脸上,换来了我的一声尖叫。 “你在做什么呢?”换好拖鞋,我循着香味进了厨房。 炉子上煨着鸡汤,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另一头的砧板上,躺着一条浑身是血的鱼。 ……我说怎么他的手上有那么大的一股腥味儿。 “不是说想吃松鼠鳜鱼?”姜越乜我一眼,拿起菜刀继续着对鱼开膛破肚的工作。 我连忙站远了一些,怀疑地问:“你还会做松鼠鳜鱼?” 我昨天刷朋友圈看到一个朋友去吃了酒席,放的几张图里就有一道松鼠鳜鱼。我看着这图不住流口水,就保存下来发给了姜越,跟他说我想吃。 我的意思是,咱们俩改天下馆子的时候吃,没想到他今天就买了条鱼回来自己做。 他做的菜我尝过,手艺没话说,但松鼠鳜鱼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大菜,工序又复杂,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 姜越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从鼻孔里喷出两声气来,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嘁……死傲娇。 我虽然喜欢吃鱼,但害怕活鱼,更害怕杀鱼。厨房里太过血腥,我便一个人躲到客厅,窝到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想到白天里同事们夸秦卿的那些话,我找到她参加的那个真人秀,准备用来打发时间。 不得不说,台里为了捧她真的是下了血本。这个节目的固定班底,除了她,全都是有话题有流量的明星。并且,后期的剪辑和字幕还隐隐有将她和某位人气鲜肉凑作对,炒作CP的嫌疑。 好在秦卿在节目中表现得不错,不矫情不扭捏,每个任务都全力以赴地去完成,从不仗着自己是女生就要求其他人放水,因此路人好感度很高,视频下甚至还有很多顶着带有那位小鲜肉名字的ID给她的好评。 第一期节目最后的惩罚是所有输了的组里的女嘉宾要对着摄像头卸妆。其他的女艺人都还在犹豫的时候,秦卿的卸妆棉就已经上了脸。 秦卿的妆,连我这种化妆小白都看得出来,还是比较浓的。若非特殊需要,一般情况下, 经常化浓妆的人,自身的颜值都很一般。 所以这个时候我还是很为她捏了一把汗的。 可是当她卸完妆,用全素颜面对镜头的时候,我发现,她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有点眼熟……眉眼之间竟和我有五六分相像。 我总算是知道,她下午看见我时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了。不仅仅是她,连我都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在我看视频的时候,姜越已经把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子。 “过来吃饭。”他喊我。 我连忙扔下手机,“噔噔噔”地跑过去,自觉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除了松鼠鳜鱼和鸡汤以外,桌上还有一盘用来下饭的麻婆豆腐……他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姜越站起来,倾身盛了一碗鸡汤放到我的手边,仔细地叮嘱我:“先喝点汤暖胃。” “噢。”我应道,给他面子地喝了两口,随后便扔下汤勺,迫不及待地将筷子伸向那盘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松鼠鳜鱼。 这道菜单从卖相上来看,还是不错的:鱼身被炸得金黄,裹上红色的番茄酱汁,飘来的香气里都透着一股酸 甜味儿。 我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口中,因起锅的时间短,外层的炸衣还是酥脆的,并没有被茄汁浸软,口感和味道都是我喜欢的那种。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好吃吗?”姜越问我。他的嘴角挂着浅笑,虽是询问,但神情笃定,充满了自信。 他这个样子,倒让我生出了恶作剧的念头。 “一般吧。”我表现得很冷淡。 可姜越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没有我想象中的慌张,反而长臂一伸,干脆把一整盘鱼全都拉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自己吃了。”他说着,夹起了一大块鱼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哎……”这下慌张的人成了我,“我又没说我不吃!” 我又把那盘鱼重新拉了回来。 “不好吃还吃个什么?”他挑眉。 见他伸出手来又要和我抢,我立刻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那盘鱼护进了自己怀里。 “好吃!好吃!行了吧!我刚才就是逗你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认真呢!”我被逼急了,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声嚷嚷,抬起眼来恶狠狠地瞪他。 下一秒,我就撞进了他眼底浓浓的笑意之中。 第52章 脸大如盆 晚饭过后,姜越没急着走,我俩并排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节目。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你们公司人事改组完了?”我问他。 “今天的会比之前结束得早一点。公司人事改组还没完,高层现在大换血,动荡可能会持续到春节之前。”姜越回答。 “你们不就是换了个老总吗?怎么这么麻烦?”听他说这些,我不太能够理解。 “你真的以为,方仲生是因为身体不好才退位的?”姜越勾起唇角,语气与神态中都透着一股不屑。 方仲生是千行集团的上任总裁,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难道不是吗?”因为他的那些传闻,我看到新闻上说他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其实我有怀疑过他染上了性病或者艾滋……” “呵。”姜越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这次是因为捅了个大篓子,被董事会赶下台的。” “啊?”这种内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接任他位置的人不是很倒霉?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我不由同情起那位不知名的继任总裁来。 “是啊,很倒霉。”姜越点头 ,眼神似有几分意味深长。 我拿着遥控器按来按去,换到我们电视台后,发现正在播出的是秦卿参加的那个真人秀的最新一期。 见我把遥控器放下,姜越皱眉问我:“你喜欢看这个?” 此刻的电视屏幕上,几位嘉宾在泥潭里扭打成一团,并不时发出聒噪的尖叫。 “谈不上喜欢吧,毕竟我们电视台的新节目,捧捧场贡献一下收视率嘛,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可看的。”我说。 镜头忽然给了秦卿一个特写,我想起之前的发现,指着她问姜越:“你认识她吗?我们台最近挖过来的一个主持人,叫秦卿。这节目就是台里为了捧她开的,31号的跨年晚会也有她主持。” 姜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奇怪。 “名字有点耳熟,以前应该在哪儿见过她。”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跟你说……”我掏出手机来,搜索出秦卿的素颜照,“你看,她和我长得是不是挺像的?”我把手机举到姜越的眼前。 姜越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像是在故意逃避些什么。 “是有点像。”他说。 “我今天下班在电视台里还碰见她了,好多 粉丝围着她要签名,她的助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旁边凹下去的沙发垫又恢复了原状,一道阴影投射下来…… 姜越站直了身体,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面无表情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玄关。 我看着他的背影,竟莫名的觉得有几分……仓皇? 主持人不像普通职员,需要每天到电视台上班打卡,他们只在有节目录制的时候才会露面。 因此,那一次巧遇过后,一连几天我都再没见过秦卿。 12月24号,平安夜。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整个办公室都沉浸在了节日的氛围之中,有对象的不停给对象发信息确定待会儿的安排,单身狗则相互约着下班后一块儿吃饭逛街,谁都没有心思认真工作。 中间洛洋出来了一次,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让大家再把手头的稿子检查一遍,千万别因为疏忽而出了什么大错。 我其实是想过约姜越吃饭的,但是他这一阵子太忙,我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于是我给沈彤发了微信:“今天有空吗?” 沈彤回复:“没空!今天 我家亲爱的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后面还跟了一个得意大笑的表情。 我实在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姜越给我做过的饭多了去了。但为了不打击她,我忍着没说。 几秒钟后,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沈彤:“你怎么不约姜越?” “他要加班。”我一边打字一边叹气。 “啧啧啧,可怜。”沈彤给我发了个摸头的表情。 我都做好了今晚回家叫外卖吃的准备,临下班前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姚小姐,你下班了吗?”陈熙冷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都能够想象到他那张面瘫的脸。 我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4点59。 “马上。”我边说边开始收拾东西。 “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你们电视台门口。” 陈熙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我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呢?” “姚小姐记得自己还欠我一顿饭吗?”陈熙顿了一下,冷笑道:“不对,是两顿。上一次姚小姐去洗手间的时间太巧妙,可能不知道最后的账是我结的。” 我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 ,但是这人每次见我说话都极不中听,我早已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 “说真的,我还从没见过像陈先生您这样脸大如盆的人。”我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该解释的我都跟您解释过了,我也从未说过要请您吃饭赔偿,上一次的账也不是我逼着您结的,明明我朋友说了要请客,您自己自尊心作祟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卸到我的身上呢?” “姚!希!”陈熙的声音更冷了,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还没高兴两分钟,就又听见他说:“要么你现在请我吃饭,要么我找到你家里去让你爸妈请我吃饭,你自己选。” “……你!”他的无耻让我大开眼界。 我总觉得这两次见到的陈熙,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请就请,跟谁差这点钱似的!”我恨恨地应下。 破点小财,总比让他跑我爸妈跟前去碍他们的眼要好。 我下了楼,跟做贼似的,小心地避着其他人,快步走出了广电大楼。 陈熙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上,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了半截,刚好露出他的脸。 见我出来,他按了两下喇叭,扬了扬下巴示意我上车。 第53章 都不是 我迅速地拉开后座的车门钻进了车里,陈熙转头看我,脸色不大好。 “我不是你的司机。”他说。 “陈先生气场太强,坐您身边压力太大。”我假笑着恭维他。 这话对陈熙好像还挺受用,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发动了车子。 哦……这人喜欢别人拍他马屁。我算是摸出了一点儿门道。 今天这种日子,又碰上下班高峰,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车子走走停停了差不多有十分钟,我一转头,看到的还是广电大楼。 我一阵胸闷,随即好声好气地和陈熙商量:“要不……这顿饭咱们改天再吃?就这路况,等咱们吃上饭,估计都得明天了。” 陈熙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冷冷地说:“没门!谁知道你今天跑了还有没有以后了。” 这人! 我气得脑袋疼,干脆往后一靠,双手环胸看向窗外。 “行吧,咱们俩就搁这儿一块儿饿着。” 我打定了主意这一路上都不再说话,可还没过两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姜越。 往常的这个时间,他都是在公司加班的,就算我主动联系他,都不会有回应。所以这会儿我有点愣神,铃声响了两遍以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接起。 “姜越?” 姜越“嗯”了一声,问:“你在哪儿呢?”他的声音沉沉的,听起来情绪不太对劲。 我犹豫了一阵,怕他已经回了家,便扯了个谎:“我在加班呢。” 为了让这个理由更可信一些,我还画蛇添足说:“今天大家都约会去了,我们这种没活动的留下来值班。” 我刚说完,就接收到了陈熙投过来的视线……他的脸上带着看穿了一切的讽刺微笑。 我没理他,又问姜越:“你呢?在公司加班呢吗?” “没有。”姜越回答,“堵在路上了。”他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忙的话,就先挂了吧。” “我……”我才说出这一个字,听筒里就只剩下“嘟”声。 我悻悻地把手机塞回包里,陈熙主动和我搭话:“男朋友?” “不是。”我答。 陈熙就没再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车流稍稍疏散了一些,陈熙换了条道上了三环,下来的时候,就到了江边。 江滩今晚有焰火表演,老于和青青被安排过来加班报道,刚才还在群里抱怨,说他们俩跟傻子似的扛着机器在江边上吹风,看到的只有人挤人。 滨江大道靠近江滩公园入口的一段已经戒严了,警察拉了绳子不让车走。但就算不戒严,就这大马路上全是人的状况,车也没法过去。 “你不会想去江滩看焰火吧?”我紧张地问陈熙。 如果他敢答“想”,我立刻就拉开车门跳车逃跑。 这大冷天的,我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跟着他去凑这种热闹! 陈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大喇喇地把车停在了路边,熄火、解开安全带。 “下车。”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下了车。 我连忙跟了下去。 江边比市内还是要冷很多的,我一接触到车外的空气,就冷得打了个哆嗦。我连忙把手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缩着脖子问陈熙:“去哪儿?” “跟着我就行。”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 头,不一会儿就隐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发现他不见了,我第一反应还是有点儿慌,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我溜号的大好机会! 我乐滋滋地掉了个头,准备往回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右手手腕就被人用力拽住。 我以为是陈熙回来了,立刻摆出一张愤怒脸打算先发制人地指责他,可一转身,看到的竟然是姜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完、蛋、了。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在加班,嗯?”姜越的嘴角微勾,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被人现场抓包,我羞愧得满脸通红,匆忙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只能低着头沉默。 姜越等了两分钟,没等到我解释,冷冷地说了一句:“先离开这里。” 他拉着我的手,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走。他的腿比我的长得多,迈出的一步顶得上我的两步,而他似乎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想法,因此整个过程中我都是跟在他的身后跌跌撞撞地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最后带我去的地方是滨江大道上 的万豪酒店。他看着我,眼里是满满的失望和嘲讽。 “我连着两天熬通宵,提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就为了能够早点下班和你一起吃饭。我在广电大楼前等了半个小时,结果看到你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我心中一惊,将被子又攥紧了一些。 “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但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在加班?呵。”姜越冷笑,“加班加到江滩来了,是吧?” 我无言以对。 虽然这一切起于陈熙的逼迫,但我确实是对他撒了谎。 “……对不起。”我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姜越唇角的弧度越大,说话的声音却越冷,“不,你没有对不起我。那个男人是你的相亲对象,是你未来的丈夫,我只是你的暧昧对象,该选择谁,傻子都知道。” “不是……”我想要解释我和陈熙的关系,却被他强硬地打断:“‘不是’什么?他不是你的相亲对象?还是我不是你的暧昧对象?” 我闭了闭眼,鼓起勇气说出来:“都不是。” 第54章 烟花 姜越忽然就不说话了。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表情似有些愕然。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眯眼问我:“你什么意思?” 他语速很快,声音低哑,仔细听还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他在紧张……我很快做出判断。 “陈熙确实是我的相亲对象……”我刚说完这话就发现他的眼神更冷了些,又连忙补救:“但是我们俩没成。”否则我也不会一直和他纠缠不清。 “没成你们俩今天还一起约会?”姜越哂笑一声,一点也掩饰他对我的质疑。 “没有约会。”和陈熙之间的那些破事,我实在有口难言,只能简单地概括为:“之前我得罪过他,今天请他吃饭赔罪。” “赔罪要在今天?”姜越对我的解释仍不够满意。 “他今天找我了,我也没其他安排,就答应了。”我刻意隐瞒了自己被陈熙逼迫的事实,不希望姜越把我与 他的关系想得太过复杂。 姜越沉默地盯着我看了许久,大约是在判断我有没有说谎。 我一脸坦然地与他对视,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真诚些。 “行。”他终于出了声。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可算是过了。 “那我不是你的暧昧对象,该怎么解释?”姜越倏地又问。 刚才我否认得果断爽快,这会儿被他认真地问起来,又觉得很是害羞。我低下头,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实际上我自己的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压根就没理清我和他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或者说,我还不清楚,我究竟想要和他成为什么样的关系。 “说啊。”姜越慢慢地逼近了我。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眼里的红色褪去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吓人,只是眼神中的执拗依然让人心惊。 我知道,这个 坎是过不去了……他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我拨开他的手,故作淡定地说:“我承认,我对你有一些之外的心思。” 姜越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用力地抿了抿唇,似不在意地问:“然后呢?” “但是因为我上一段糟糕的婚姻,目前我对待感情非常谨慎,可能需要观望很久才会迈出一小步。”向他剖白内心,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在说这些的时候,我紧张得藏在被子下的双手一直在发抖。 我很害怕他会掉头就走,更害怕他告诉我,他和我不过是玩玩罢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杞人忧天。 好在姜越没有走,也没有嘲笑打击我。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脑袋,认真地告诉我:“我可以等你。” “只要你愿意走向我,让我等多久都可以。” 我愣住了,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尽管沈彤早已说过姜越对我 的感情不一般,但此刻亲耳听到他这番不似告白却胜似告白的话,我的内心仍旧起了不小的波澜。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响…… 咻……嘭……咻……嘭…… 焰火表演终于开始了。 “喂!”我推了推他,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撒娇语气说:“我想看烟花。” 姜越不耐烦地皱眉,“这里放的烟花有什么好看的?除了颜色不同,炸出来都一个样。” 我当然知道江滩每年的焰火表演都很单调,但S市禁鞭很久了,除了这种重大活动,平时基本上看不到烟花的踪迹。 况且…… “今天过节好吧!都大老远的跑过来了,怎么说也要看一看再回去吧!” 我不管不顾地扯了件浴袍披在自己身上,靸着拖鞋走到床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这间酒店位置极好,正对着焰火表演的场地,恰好能将每一朵在夜空 中炸开的烟花收入眼底。 哪怕造型单一,但离得这样近,看得这样清晰,还是会不自觉地感叹这场表演的震撼。 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五颜六色的烟花,忽然感觉到腰上一紧……姜越从身后抱住了我。 他微微俯下身子,尖尖的下巴戳在我的肩膀上,让我觉得有点痒。 “很喜欢烟花?”他在我耳边轻声地问。 明明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我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喜欢。”我答,“这种少女心的东西,应该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吧。” 姜越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陪我看完了整场焰火表演。 结束的时候刚过10点,楼下的马路上依旧人山人海,几辆小车在里边堵得进退维艰。 “饿了吗?”姜越问我。 他不提倒还好,一提我的肚子也跟着叫唤起来。 “饿了。”我摸着肚子,有点脸红。 第55章 万豪的高层 圣诞节当天竟然应景地下了雪。 姜越一大早把我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拉开窗帘非逼着我看:“下雪了。” S市在南方,冬天最低气温在5度左右徘徊。虽然每年不说一场雪不下,但次数少得可怜,且时间短到地上都没法落白。 所以,雪这东西,在S市算是个稀罕物。 我一下忘了被人惊扰好眠的不爽,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还没到上班族出门的时间,滨江大道分外空旷宁谧,只能听到不远处长江上偶尔的船笛,以及我身后男人清浅的呼吸。 我的脑子里不由冒出了一个词……幸福。 这样的想法却让我吓了一大跳。 “在想什么呢?”姜越问我。 “我在想……”我的指尖在玻璃上划拉,冰凉的触感让我找回了理智,“江边风景挺美的,以后老了可以考虑在这里安家。” “为什么要等老了?”姜越皱眉,“如果你喜欢,我们这周末就去看房。” “你有钱吗就看房?”我转头横他,“江边的房子多贵你知道嘛?咱们俩加一块儿,至少得奋斗二十年才能买个小户型。再说了,这边交通也没‘千禧龙湾 ’方便,我要搬这儿来了,每天至少得少睡半个小时。” 对于我这种每天早上没有闹钟起不来床、定了闹钟还要赖床的人来说,少睡半个小时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懒得你。”姜越没好声气地说,还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但他眼角眉梢满溢的笑意将他此刻的好心情展露无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买不起房子还这么高兴,却也没故意破坏人兴致地去问。 我们俩在酒店吃了早餐,他开车把我送到广电大楼。 我在门口碰到了秦卿,她的保姆车恰好停在姜越的车前。她关车门的时候我从车里下来,姜越在第一百零一次地提醒我下午一定要等他来接。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别再说了,真比我妈还唠叨!”我不耐烦地甩上车门。 响声有点大,秦卿回了头。 下雪的天,我裹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在姜越的逼迫下用毛线帽、围巾和手套将自己全副武装,她却只穿了一件大衣,扣子一颗没扣,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衣和短裙。 我看着她光溜溜的大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得多冷啊。 秦卿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转向旁边姜越的车。忽然,她 的脸色丕变,随后转过身去,不等助理把车里的东西搬完自己就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快步往大楼里走去。 她这样的反应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惹得她不开心了? 这一场雪让在办公室里工作的编辑们亢奋得不知所以,要在外面跑一整天新闻的记者和摄像们一个个则都在叫苦不迭。 有编辑打趣老于:“你们昨晚近距离观赏了焰火表演,是不是和电视上看到的有很大不同?” “是啊!不同着呢!”老于翻了个白眼,“冷风吹着,机器扛着,还要提防着不被别人踩到。下次要再有这么好的事,你帮我去得了!” 听他们提到焰火表演,我才想起来被我扔下的陈熙。昨晚姜越突然冒出来把我带走,又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我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把陈熙给抛到了脑后。 趁着洛洋没出来,我赶紧从包里摸出手机。一天一晚上没充电,我的手机还有10%的电量,屏幕上却没有一通未接来电,或者一则未读信息。 我不死心地点进通话记录,那一大片的红色未接刺痛了我的眼。所有的电话都是来自于陈熙。 最最奇怪的是,最顶上那 一通来自于陈熙的电话,是被人接过了的。 我一整晚没碰过手机,这电话肯定不是我接的……那么就只有姜越。我看了一眼时间,似乎就是看完烟花我去洗澡那阵。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烦躁。 我是很不喜欢别人动我的手机的,尤其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前提下接我的电话,哪怕那个时候我因为有其他事情不在旁边。 我忍着质问姜越的冲动,先给陈熙打了个电话,可听筒里传来的是忙音。 我等了近半个小时,再打过去,仍然是忙音。 再半个小时,还是忙音。 我终于确定……我被陈熙拉黑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绝对和姜越脱不了干系。 下午,当所有人都埋头于工作之中,办公室里只剩下打字声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停住,有人敲了几下门。 “大家都在忙吗?”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循声望去…… 不知道是谁带头叫的:“秦卿!” 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秦卿?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有什么事吗?” “你要找我们洛总吗?” … … 秦卿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意,全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等到再没有人提问,她才不疾不徐地说明来意:“今天李思姐生病请假,我帮她代班。” 李思是晚间新闻的女主播,今天早上我听不知道谁提过一嘴,说她昨天感冒了,播新闻的时候嗓子状况不大好,以至于我们节目的官博下面有不少热心观众留言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没想到这过了一晚上,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糟糕到连来上班都不行了。 “我给大家买了下午茶,希望咱们能够合作愉快。”秦卿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大塑料袋放到了我们部门开会用的条桌上。 “哇塞!这是万豪的点心和奶茶哎!”有编辑兴奋地大叫。 相比起酒店本身,万豪的西点部在S市的名声也一点都不逊色。每天下午,都有人为了其新鲜出炉的点心在酒店外大排长龙。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点心的价格并不便宜。 “你怎么买到的啊?之前我特意花高价请黄牛去帮我排队都没买到!”另一名编辑懊恼地说。 秦卿眨眼笑,眼风似有若无地带过我,说:“我有个朋友是万豪的高层。” 第56章 针对 以秦卿如今的知名度,认识万豪的高层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大家配合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还热切地恭维了几句。 大约是外面太吵,惊得洛洋也从办公室里出来。 看见秦卿,她微微愣了两秒,随即笑着上前,向她伸出了手。 “秦卿,你好。” “洛主编,你好。” 她们俩互相打过招呼,洛洋才向我们解释:“我忘记跟你们说了,今天李思姐请假,秦卿来代班。” 实际上,我们这些记者编辑一般不和主播直接对接,所以换不换人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这大概也是洛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原因之一。 同样,秦卿其实也可以不跑这么一趟,但她这么做了,不得不让人夸一句情商高。 “大家已经知道了。”秦卿笑吟吟地说。 “噢。”洛洋点头,视线落在袋子里的点心上,问她:“这是你买过来的吗?” “嗯。”秦卿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甜笑着说:“其实我就是提前来笼络好你们,你们吃了我的东西,待会儿我麻烦你们改稿子的时候你们也不好意思和我生气。” “只要能够吃到万豪的点心,就算让我改稿子改到 天亮都没问题!”一个编辑豪迈地夸口,其他编辑纷纷跟着附和。 “平时我让你们改稿子的时候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现在有了吃的,连节操都不要了,你们可以的!”洛洋佯怒道。 大家嘻嘻哈哈地度过了愉快的下午茶时间,秦卿有其他的事情先行离开,其余的人则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把稿子写完以后发给了洛洋,洛洋审完给我回了个“OK”。可是临下班前,她突然通知我:“秦卿觉得你的稿子写得不够好,让你再改一版。” 我是不反感改稿子的。刚刚来电视台上班那段时间,我一个稿子可能要被打回来重写十几次才能够达到主编的要求,改稿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我只是奇怪,洛洋都说“OK”的稿子,凭什么秦卿那边不通过? 我查过秦卿的履历,B市传媒大学播音主持专业毕业,一毕业就进了朝廷台工作。她在朝廷台主持的节目叫《诗词大会》,跟新闻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所以我相当质疑她对新闻稿的审核水平。 只不过秦卿这人段数高,把丑话都说在了前头,就算我现在不满,也不好表现得太过 明显。 我问洛洋:“她觉得哪里不够好?” 洛洋说:“不够简洁。” 我敲了一串省略号发了过去。 “那我再尽量写简洁一点。” 我重新打开文档,把稿子过了一遍,能删的地方都删了,然后发给洛洋。 “你看看行不行。” 洛洋很快回:“比刚才简洁,但是我觉得有点过了,没那版写得好。我先给秦卿看看吧,不行再说。” “好。”我便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下班的时间到了,其他同事都陆续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我问他们:“你们的稿子都过了吗?” 有人说过了,有人说被洛洋打回来改了几遍以后才过。 “没有被秦卿打回来的吗?”我不甘心。 所有人一致地摇头,“没有啊。讲道理,秦卿又不是新闻专业的,也没干过新闻主播,让我们改稿子不是瞎闹吗?那会儿她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开玩笑而已吧!” 我的心里忽然涌出一些异样,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又很快否定:秦卿和我无冤无仇,不至于专门来针对我。 “怎么,你稿子没过?”有人问我。 “对啊。” “被秦卿打回来的?” “嗯。” 所有的人 都惊了。 “不是吧?洛总不是老夸你稿子写得好嘛,怎么会被秦卿给打回来?” “秦卿还真会审稿啊?” “这也太玄幻了!” …… “洛总对你那稿子什么评价?”一个平时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问。 “洛总没评价,只说过了,结果秦卿那边没过。我改了一版交上去了,洛总说没有第一版写得好,秦卿什么说法我还在等。”我摊了摊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预感,这一版稿子可能也不会通过。 大家都赶着下班,安慰了我几句以后就走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手机震了一下,我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姜越发来的微信。 “还没下班?” 我这才想起来他说了要过来接我。 “稿子被主编毙了,改了,现在在等结果。”我告诉他。 “还要多久?”姜越问。 我回:“我不知道,最迟也就六点半吧。” 六点半是我们节目开播的时间,在那之前必须要定稿……就算秦卿对我的稿子再不满意,也不得不用。 姜越没有抱怨,只说:“行,我在楼下等你。” 我忽然觉得有点暖,稿子被毙的糟糕情 绪也因此而缓解了一些。 没过多久,洛洋就给了我回复:“秦卿跟我的评价一样,这版简洁过头了,还要改。” 我:“……” 洛洋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情愿,说:“你进来一下。” 我多少还是有点畏惧她,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才去了她的办公室。 “把门带上。”洛洋提醒我。 她并没有像我想象那样责备我,反而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我也觉得秦卿过于苛刻了。说实话,你的稿子在所有交上来的稿子里面,是写得最好的。” ……然而其它的稿子都没有被秦卿打回来。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 “那为什么……” “我不清楚秦卿为什么唯独对你这样,你是不是……”洛洋迟疑了两秒,压低了声音问:“以前和她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 “没有啊。”我很委屈。 要是真有不对付的地方,我还改个屁的稿子啊!明知道怎么改都不会过! “连下午那一次,我和她总共就见过两次面,还都没说过话。谁知道她为什么会针对我!” 这人看起来挺正常的,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别人跟她长得像? 第57章 误会 洛洋沉吟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稿子你再改一版,发我以后你就下班。秦卿要是还不满意,我就让她从三版里头选一个最好的,不折腾你了。” “谢谢洛总。”我对洛洋充满了感激,但同时也很担心:“那秦卿不会对你有意见吗?” “我们的节目是直播,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定稿。你放心,我不会给她留话柄。”洛洋淡定地笑了笑,“倒是你……”她话锋一转,“既然得罪了秦卿,以后工作上的事就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不能让人挑出刺来。” 末了她又隐晦地提点我:“咱们台就算再缺顶梁柱,也不是什么人都舍得下血本捧的。” 我把改好的稿子发到洛洋的邮箱,按照她的指示下了班。 姜越的车停在广电大楼正门口,一眼就能看到。 我开车门的时候他刚放下手机。 “还不到六点。”他略一挑眉,“我还以为会等到六点半。” 我本就心情不佳,被他这么一刺,口气更是不好:“你也觉得我的稿子写得很烂?” 姜越目视着前方,凉凉地说:“没有,我只是怀疑你们主编的工作效率。六点半要直播,居然五 点还没有审完稿子。” “今天的事不能怪我们主编。”我为洛洋平反,“我的稿子在她那边早就过了,就是后来主播拿到稿子以后,对我写的那一部分不太满意,所以通过主编让我修改。” “你们那主播管得还挺多。”姜越说,用的是调侃的语气。 “其实通常主播就只负责念稿子的,要觉得哪里不通顺或者怎么样,自己拿个笔当场就改了,不会特意费时间让我们来改。但是我们节目的女主播今天生病请假了,找了秦卿来临时救场……秦卿你知道吧?就前几天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也不知道我哪儿得罪她了,她就专门抓着我一个人改稿,我们主编都看出不对劲儿来了。”我实在太过气愤,没忍住,絮絮叨叨地跟姜越抱怨了一大通。 姜越听完以后沉默了半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确定……秦卿只有让你一个人改?不是因为你的稿子真的有问题?”他问。 我一听这话就炸了。他要质疑我想太多就算了,居然还质疑我写新闻稿的水平! “我问过其他同事了,除了我,没有一个被秦卿打回来的。至于我的稿子,如果真有问 题的话,我们主编首先就不会给我过。” 我的不满表现得相当明显,姜越偏头看我一眼,无奈地笑了,说:“我就是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针对你,没说你稿子写得不好。” 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小声吐槽:“怎么跟只猫似的,只能顺着毛摸。” 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打开电视不论换到哪个频道都是《新闻联播》。 我第一次打开我们电视台的官网,找到今天播出的《晚间新闻》从头看到了尾。 秦卿最后用的还是我写的第一版稿子,听她念完气得我差点摔了电脑。 “怎么看起新闻了?”姜越做好饭出来,看到我的电脑屏幕,问了一句。 “嗯……就看看。”我按下心中的愤怒,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地关闭了页面。 隔天早上。 上班没多久,洛洋就把我叫进了她的办公室。 看到她一脸的凝重,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先坐。”她说。 我惴惴不安地坐下,她十指交叉垫住下巴,手肘撑着桌面。 “姚希。”洛洋叫我的名字,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小心地应了一声。 “你进电视 台两年了,一直都在外面东奔西跑,还是挺辛苦的。”洛洋缓缓道来。 我因为实在心急,等不到她铺垫完,直接开口要求:“洛总,您说重点吧。” “好。”洛洋的态度非常和善,“那我就说重点吧。刚才领导找到我,说你文笔不错,当记者跑新闻可惜了,想调你去《BOSS谈》节目组当编辑,给他们写稿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BOSS谈》就是台里给秦卿新开的那档谈话节目。 “领导怎么突然会注意到我?”说我多疑也好,说我不自信也好,反正我是不会相信我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记者会被大领导看上。 洛洋的神情有些复杂,但呈现在脸上的,多是羞愧。 “其实吧,咱们俩昨天误会秦卿了。”她不好意思地笑,“昨天我把你改的第三版稿子给她看,她还是不太满意,我跟她说节目要开始了,不能再纠结稿子的事情了。我也说了,她的要求有点严苛,我觉得你的稿子已经很好了。她可能是看我有点不高兴了吧,才跟我说了实话。” “什么实话?”我很茫然。 “她说,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你的稿子是写得 最好的,而她们新开的那个《BOSS谈》,正好缺一个写稿子的编辑,所以她就想借这个机会试一下你,看你有没有耐心改稿子。她也承认自己有点完美主义,对稿子的要求尤其高,怕盲目地把你要过去了你承受不了压力又要回来。”洛洋将前因后果详细地给我解释了一遍。 我品了一下才回味过来,“也就是说,秦卿昨天对我的‘刁难’其实不是针对,而是考验?” “可以这么说。”洛洋点头,“你通过了她的考验,所以她就跟领导要人了。”她在骄傲的同时又有点遗憾,“说实话,姚希,我舍不得放你走。但是领导来找我谈的时候,我没有直接回绝他。我想听听看你自己的想法。” 她的这一番话让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我学了四年的新闻,梦想是当一个为老百姓说话的记者。但是在工作的过程当中,不仅经历了这一行的辛苦,还看到了许多平常人看不到的丑恶黑暗,这让我对我自己的职业规划有了一些困惑。 这两年以来,我不是没有想过要转行,但又割舍不下一起共事多年的伙伴。 “我……考虑一下。”我说。 第58章 一模一样的腕表 转行对我来说是件大事,不能草率地做出决定,所以晚上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我爸很少会长篇大论,这一次也说得很简单:“你现在的动摇说明你打从心底里是想要换工作的,既然这样,就换吧。要是新的工作没有达到你的预期,再重新干回老本行就是。” 洛洋也跟我说过:“我永远欢迎你回来。” 所以,我其实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但是以我的性格,如果在《BOSS谈》那边工作进展不顺,是绝对不可能灰溜溜地回来做《晚间新闻》的。 挂了电话,我仍有些犹豫。 姜越一直坐在我旁边,虽然没有听到我和我爸完整的对话,却也能够通过我说的那些话将内容猜出个大概。 “你想换工作?”他问。 “还在考虑。”我回答。 “是什么样的工作?” “电视台一档新的访谈节目的编辑,写台本的那种。” “你想去吗?” “有点想,毕竟写台本比跑新闻舒服,而且那边开出来的工资比现在高一点。”用洛洋的话说……“秦卿挖人是带了诚意的”。 姜越泼了我一头的冷水:“干什么都比跑新闻舒服。” “喂!你 说话小心一点哦!”我挺直了背脊,瞪着他威胁道。 姜越却不为所动。他冷冷地哂笑一声,继续扎我的心:“要不是你的理想是这个,我老早就不想让你干了。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不说,碰上任何危险的事情都要去现场,假期还要等轮休……你说说看,做记者究竟有什么好处?” “报道真相啊!”我的答案和当年被专业课老师提问时相同。 “嘁。”姜越低头嗤笑,“你怎么这么天真?”他摸着我的脑袋,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学龄前的儿童。 “你能够确定,你所掌握的就是真相?”他问我。 “不能。但我会用尽全力去追寻真相。”我告诉他。 “不累吗?”姜越略带同情地看我。 “不累!”就在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我的心里有了答案。 “我不换工作了。”我说,语气非常坚定。 “你想清楚了?”姜越问。 “虽然你嘴上说‘不累’,但当记者究竟有多辛苦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晚间新闻》这个节目在卫视已经有十几年了,人员很稳定,你们主编不走,你就只能从‘记者’熬到‘资深记者’,没有什么晋升的机会。但是新节目就 不一样了,只要做出了成绩,升职会很快。”他有理有据地劝说我。 这些我当然知道。 可是在我心里,升职加薪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想清楚了。”我回答他,“我现在还年轻,还能吃苦。你当我天真也好,愚蠢也罢,我还是想要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实现理想的。” 姜越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嘴角上扬,轻轻地吐出一个“嗯”。 “我相信你。”他的眼里溢满了笑意。 他的突然变脸让我有点懵,但仔细想想,就能够明白他的苦心。 “谢谢你。”我主动投入他的怀抱,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隔天去到电视台,我跟洛洋说了自己的决定。 洛洋自然很高兴,但也问了与姜越相同的问题:“你想清楚了?那边的福利待遇可都是比我们这边要好的。” 我依然回答:“想清楚了。” “那就好。”洛洋欣慰地点头。 “洛总,您能不能把秦卿的联系方式给我?”迟疑了一会儿,我还是开了这个口。 秦卿看中我,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就算我没有接受,也应该亲自跟人家说一声,再道一声谢。 洛洋很大方地给了我秦卿的微 信号。 秦卿大概很忙,我上午发送的好友申请,她直到下午才给我通过。 看到和她的对话框弹出来,我第一时间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非常感谢秦小姐对我的青睐,但我对目前的工作十分满意,暂时没有转行的打算,十分抱歉,请秦小姐不要介意。” 秦卿“正在输入”了一两分钟,给我发过来了一句话:“没关系,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好的……”我还附了一个笑脸。 秦卿便没再回我。 加上了秦卿的微信,我顺手翻了一下她的朋友圈。 秦卿朋友圈发得还挺勤,相比起她只有节目宣传和自拍的微博,内容要丰富得多。 真人秀节目里的她是“女汉子”,《BOSS谈》里的她是知性的“御姐”,但朋友圈里的她,则是一个妥妥的小女人。 她喜欢小清新的东西,经常会发一些文艺感浓重的随手拍,配上晦涩难懂的文字;她也喜欢晒美食,无论是自己做的,还是去外面吃的,只要颜值够高,都会被她拍成照片上传。而在她朋友圈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要数她的爱犬“月月”了。 那是一只毛绒绒肥嘟嘟的萨摩耶,看起来憨厚可爱,叫人 一眼就爱上。 我其实也挺喜欢猫猫狗狗的,但我妈对宠物的毛发过敏,所以我一直没法养。后来自己成了家,又因为我和林宇城的工作都很忙,养了宠物也没时间照顾,就又作罢。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小狗的照片,我跟打了鸡血似的,不知疲倦地不停往前翻,嘴角扬起的弧度没有改变过。 秦卿将狗养得很精细,不仅会在繁忙的日程中每天抽空遛狗,一旦在家里休息,就会买食材回家自制狗粮。 然而品种狗就是比田园犬要娇贵一些,就算她这样注意了,月月在一两个月前仍旧因为肠胃不适进了一趟医院。 秦卿那几天更新朋友圈非常勤,几乎每一条都和月月有关,大多都是记录了它不对劲的症状,表达了自己对月月的担心。 送月月去医院的时候,她在车上也不忘给月月拍照。 “终于挤出时间来送月月去医院啦……有了爹地陪伴,月月也乖多啦……” 照片里,月月蔫蔫地趴在她的腿上,脑袋耷拉着,看起来毫无精神。 在这张照片的一角,出现了一只不属于她的手,那只手上戴着一块昂贵的腕表。 我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姜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第59章 跨年演唱会 我觉得太巧,同时也多了点八卦的心思。 秦卿向来是自称月月的“妈咪”的,这只在她朋友圈里出现过一次的月月的“爹地”,想必与她是情侣的关系。 主持人不比年轻偶像,不需要刻意维持单身、回避绯闻,所以她这朋友圈发得一点也没有避忌微信上的媒体同行,甚至还隐隐有点炫耀的意思。 这照片上传的时间在她来我们电视台之前,我惊讶地发现我能够看到一个赞,以及两条评论。 赞和评论来自于同一个人……我大学时候的某位学姐。她毕业以后进了朝廷台,认识秦卿好像也不是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哦哟哟哟哟……男朋友啊?”学姐评论。 秦卿回了她几个吐舌的表情。 年末是电视台最忙的时候。 我们台每年的跨年演唱会都会邀请国内最当红的歌手和偶像,因他们的粉丝众多,不得不租用S市最大的体育场馆。 舞台的搭建只会提前两三天,工作量太大,所以会从各个部门调人过去帮忙。 我们这些编辑记者倒还好,几个摄像则要广电大楼、体育馆两头跑,偶尔人手不够还得出去跑跑新闻,这几天一回到办公室就叫苦 不迭。 好不容易,到了12月31号那天。 在电视台工作的好处就是,每每遇上这种大型活动,都可以找关系拿到位置极好的内部票。有时候票被瓜分完了,脖子上挂个工作证就能够随意进出场馆,去哪儿都没人拦着。 阳历的新年我们家不怎么过,我爸妈多数时候都会出去旅游过二人世界,前两年我是跟着林宇城回他家去看望他爸妈。今年没了这个任务,沈彤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早就和男朋友飞去了国外,于是我要了两张票,约了姜越一起去看跨年演唱会。 我约姜越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忐忑。虽然他这两天没再像之前那样加班到11点多才回家,但要放假了,扫尾的工作肯定比平常多。结果我一提这事儿,他就很愉快地答应了。 “演唱会?”他微一挑眉,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我从来没看过,陪你去看看也不错。” 还没放假,我们依然是正常时间上下班。 演唱会8点开始,我坐地铁过去很方便,就没让姜越来接,和他约好7点半在体育馆门口见面。 有几个同事和我一起,她们是去追星的,一路上不停地谈论着自己的偶像, 我这种对娱乐新闻不太关注的人,完全插不进去嘴,只能默默地听着。 “今天演唱会的嘉宾还有祁涵呢!他和秦卿在后台应该会见面吧?说不定在台上还会有互动呢!哎呀呀,一想到那个情景我就兴奋!”一个同事激动地嚷嚷。 祁涵就是那个在真人秀节目里和秦卿炒CP的小鲜肉,听办公室里几个编辑说,这对CP现在正火,微博上到处都是他们的CP粉。 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告诉她们秦卿已经有男朋友的真相。 何必戳破别人的幻想,扫人家的兴呢。 地铁虽然挤了点,但好在不堵车。我们5点多从广电大楼出来,6点半不到就到了体育馆。 此时此刻,体育馆门口已经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甚至还有穿着校服就过来了的。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手里拿着代表着自己偶像应援色的荧光棒,以及印着偶像名字和应援口号的手幅。 时间还早,我们在门口的各种小摊上逛了一圈,每人买了一支荧光棒,和一个带有会发光的恶魔尖角的发卡……我则多买了一副。 另外几个人是知道我约了人的,在她 们的“严刑逼供”下,我勉强承认了姜越是我的男朋友……毕竟也没有别的名词来介绍他。 “哟!这是要送给男朋友的吧?”同事A调侃道。 我点头。 “啧啧啧!你们俩待会儿坐得离我们远一点!我们可不想被你们强行喂狗粮!”同事B故作嫌弃地说。 被她们这么一番打趣,我不仅不觉得反感,心里似乎隐隐还有点甜。 7点半开始检票进场。 我要等姜越,就让她们几个先进去了。 我站到一个显眼的位置,对着离我最近的一个小摊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姜越,又顺便给他打电话问他到了哪里。 “我在找地方停车。”姜越那边的环境也很嘈杂,背景音和我的差不多。 “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他的语气带了些许安抚的成分。 “嗯,你慢慢来,不着急。”我回他。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姜越才出现在我面前。他似乎是跑着过来的,整个人气喘吁吁的,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体育馆和对面商场的停车场都满了,我把车停到了隔壁那条街上的酒店门口,离得有点远,所以来晚了一点。”他向我解释说。 我掏出纸巾,仔细地 替他把脸擦干净,才拉着他的手往检票口走。 “不是跟你说了不着急嘛?就算迟到了也能进场的。你费那么大劲跑过来,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不说,出了一身汗待会儿在冷风里一吹,回去铁定得感冒。”我瞪着他说。 他这回虽然把单薄的西装外套换成了大衣,但里面依然还是一件衬衫。夜晚的温度这么低,这体育馆又是露天的,我真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我身体好得很。”姜越却跟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他将我的手握紧了一些,黑沉的眼底似有愧疚一闪而过。 “我只是……不想让你像上次那样,等我太久。” 他这一句话竟让我有些鼻酸。 上次电影院的事,我也就是当时难受了一阵,在他想尽办法弥补以后,我其实已经不介意了。这会儿若不是他提起,我还真没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不过他这么知“上进”,我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嗯。”我心里暗爽,面上却表现得没甚所谓。 演唱会即将开始,还在等候检票进场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我刚把两张票递过去,就听见后面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姜越?” 第60章 莫名的女人 来的是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看起来与姜越很熟稔的模样。若不是她还挽着某位男士的臂弯,我一定会控制不住地多想。 与她的欣喜激动比起来,姜越显得要淡定许多。甚至,我从他抿紧的双唇与微皱的眉头间能够看出他隐隐的不悦。 这两个人的关系……说真的,很让我好奇。 “你也是来看演唱会的吗?”女人兴高采烈地问。 如果不是和她不熟,我可能就出手去怼了:不然,我们专程过来人挤人、吹冷风的吗? 姜越的涵养很好,答了她一个“嗯”,循例反问:“你们也是?” “对啊!”女人拿出两张票来,“秦卿给我的内部票,前排最好的位置哦!这票一般人可拿不到!”说这话的时候,她得意地瞟了我一眼,那高傲的神情让我不太舒服。 她不是没有看见我,也不是没有看见我和姜越牵在一起的手,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是谁、和姜越是什么关系,就好像是在故意无视我一样。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人……大概是姜越从前的风流债。 人都有过去,我想想自己的黑历史,便没法对姜越要求什么。于是他们 说话的时候,我安静地装傻看天。 姜越没有接她的话茬,倒是伸手接过了保安递来的票根。 “我们要进去了。”他冷淡地扔下这一句话,拉着我进了体育馆。 体育馆内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演唱会还没有开始,但舞台上的灯全都开了,将整个场馆照得亮如白昼。 我们的位置在内场的第二排,到那儿的时候我那几个同事都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举着手机挤眉弄眼地拍照。 “哎!”我打了声招呼,她们同时看过来,视线越过我直接到了我身后的姜越身上。 “这是你男朋友?”同事A问。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她们几个夸张地大叫: “我去!大帅哥呀!” “姚希,你艳福不浅啊!” “帅哥,你还有跟你一样帅的朋友吗?” 我被她们咋呼得有点脸红,小声地提醒:“你们稍微矜持一点儿。” “矜持有什么用?”同事B冷哼,“能让我找着男朋友吗?” 我听见姜越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以为新闻节目的编辑会比较严肃,没想到你们这么有趣。”他说,温和的语气中还带了点打趣。 同事B立刻为自己正名: “我们只是工作比较严谨,该活泼的时候还是挺活泼的!” 同事C则抓住重点:“所以……是因为姚希在家里很严肃,才让你对我们都有这种印象吗?” 我提出不满:“明明我在单位就很不严肃。” “那倒是没有。”姜越揽住我的肩膀,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她在家里也很活泼。” “哦哟哟哟……”同事们开始起哄,“真甜呐!”同时又强烈谴责我:“说好不给我们塞狗粮的呢?” 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我还往姜越怀里靠了靠。 “歪,幺幺零吗?这里有人虐狗!” “演唱会看不下去了,我先走了,再见。” …… 我们笑闹得开心,眼前忽然多了一片阴影。 前排来了两个人,恰好是刚才我和姜越在体育馆外遇到的那一对。 他们看见我们,愣了一下,没急着坐下。 “好巧啊!”女人惊喜地叫。 姜越面无表情地应:“确实很巧。” 女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她身旁的那位男士不耐烦了,扯了扯她的手,说:“快坐下吧,挡住后面的人了。” “那待会儿再聊哦!”女人冲姜越笑了笑,才转过身去坐下。 没两秒钟,我的手机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是来自于现场几个一起看演唱会的同事组建的微信群的消息。 同事A:“那女的谁啊?@姚希” 我:“不认识,可能是姜越的朋友吧。” 同事B:“那女的你可得小心点儿……” 同事C:“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勾搭别人男朋友,啧啧啧……简直活体绿茶……” 我虽然对那女人没什么好印象,但以姜越对她的态度,我还真没有防着她的必要。 于是我说:“我相信姜越。” 同事ABC全都在那儿鬼叫狼嚎:“哎哟……还让不让人活了……” 姜越起初没关心我在干什么,这会儿大概是因为她们怪异的举动,往我的手机上看了一眼。随后,我就感觉到腰上一紧。 我下意识地转头,对上姜越那双带笑的眼。 在我发蒙的时候,他低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还是在小范围内造成了轰动。 我那几个戏精同事全都捂着眼背过了身去,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的脸彻底红了个透,瞪了姜越一眼,想要把他推开,可他的手就跟长在了我的腰上一 样,硬是移动不了分毫。 演唱会8点准时开始,四个主持人集体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辛欣和秦卿两位女主持一红一白,分别站在两位男主持的身侧。 因为有过多次跨年演唱会和各种大型活动的主持经验,辛欣整个人大气沉稳,脸上的笑容自然放松。 至于秦卿……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表现得淡定了,但僵硬的笑容和僵直的身体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不过,她今天如同仙子一般出尘绝艳的造型很好地弥补了这点不足,让观众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脸上。 “秦卿可真漂亮啊!”同事A不自觉地感叹。 “对啊!我原来一直觉得辛欣挺漂亮的,但是和秦卿站在一起……居然被比下去了。”同事B附和道。 同事C作出客观的评价:“辛欣那是有气质加成,单就长相来说,在娱乐圈里也就是个中等的水平吧,没有秦卿漂亮是肯定的。” 她们在这儿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女人忽然转过了头来,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觉得分外莫名,不知道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就在这个时候,姜越突然说:“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第61章 吃醋了吗 “为什么?”我不解,“这才刚开始呢。” “太吵了。”姜越皱着眉,一副不堪忍受的表情。 “吵吗?”我看了一眼台上,依然还是四个主持人在开场,你一句我一句有秩序地接话,场地音响效果很好,却完全没有吵闹的感觉。 “嗯。”姜越很坚持。 我虽然心疼好不容易搞到的两张票,但还是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说和姜越要先走。 “啊?”同事们很懵,可第一个节目已经开始,音乐声太大说话听不清楚,就什么都没问,只和我们挥手告别。 我们俩一起身,前排的女人就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 “你们干什么去?”她问姜越,表情有点慌张。 “我们先走了。”姜越的态度一如之前的冷淡。 女人“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姜越面对着面。 “你怎么现在就走了?我还跟秦卿约好演唱会结束以后吃宵夜呢!既然都遇上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呗!”她满脸堆笑,像是在刻意讨好。 “不用了。”姜越拉紧我,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哎……姜越……”女人在身后大叫,立刻引来周围其他 观众的抱怨:“小点声儿行不行?” “有没有素质啊你?” “能不能坐下来好好看表演?你一个人站着把后面的人都挡住了!” …… 女人终于没有了声音。 体育场外比演唱会开始前冷清了许多,除了仍旧举着票叫卖的黄牛,和被场内歌声吸引走近的寥寥几个路人,再看不到其他人。 我和姜越走着去隔壁街取车,路上我问他:“你认识秦卿?” 这个问题,从那个女人第一次提到秦卿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但因为一直有其他人在场,我硬生生憋到了现在。 姜越的脚步顿了一下,却也仅仅只有一下。 “原来在B市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在朝廷台实习,我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去她们节目现场,就和节目组的人慢慢熟悉了。刚才那个女人,也是朝廷台的员工。”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没和她交往过?”我问……倒不是介意什么,只是想知道我的直觉到底对不对。 姜越握着我的手抖了一抖,但面上仍旧十分平静。 “谁?”他反问我。 “就刚才那个,我看她对你的态度,好像挺不一般啊。”我 斜睨着他打趣道。 姜越仿佛松了一口气,面部的肌肉放松了许多。 “没有。”他回答。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或许他对那女人没什么想法,但那女人对他…… “你吃醋了?”我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听到姜越问。他的语气带了点试探,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 “没有啊。”我如实回答,“我不是说了嘛,我相信你。” 姜越抿了抿唇,一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的表情。 “我一般都只看当下。”我怕他生气,想了想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我不在乎你以前有过多少段情史,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招惹别的女人就行了。” “嗯。”姜越点头,郑重地向我承诺:“我绝不招惹别的女人。” 坐到车上,我问姜越:“我们现在去哪儿?” 跨年演唱会一直持续到12点半,我原来的计划是,看完演唱会后找个地方吃个宵夜,然后直接回家睡觉。 可我们刚开场就出来,我的计划被完全打乱,我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回家?”姜越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幽光。 这神情 我再熟悉不过…… “不要!”我一口回绝。 好好的跨年夜,我才不想在床上度过。 “那你想去哪里?”姜越问我。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肚子饿了!”我捂着肚子夸张地叫。 姜越含着笑乜我一眼,眼里有些许的无奈。他看穿了我拙劣的把戏,却选择不去拆穿。 热闹的市区内几乎到处都是人,我们排了很久的队,等到我的肚子真的饿了,才终于进入了一家并不算热门的餐厅。 我点了几个做起来比较快的菜,姜越加了个蛋糕。 “好歹是跨年。”他撇开脸去,表情不大自然。 我还是第一回看到有人吃蛋糕庆祝跨年……但这话我没说。 我点的菜果然很快就上了,蛋糕则是在所有的菜都吃完以后才被端上来。 姜越挑的是这家餐厅最大的一款蛋糕,小小的圆圆的一块,足够两个人的分量。 我用餐刀把蛋糕分成两半,一半盛到了我的碟子里,另一半连着盘子一块儿给了他。 姜越低着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蛋糕发呆。我见他这样,将拿起的叉子又放了回去。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我问。 姜越似被我的声音惊醒,“啊?”他猛一抬头,对上我的视线后迅速地扯了个笑出来,“没有。” 说完,他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很好吃。”他说,又示意我:“你也吃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姜越的笑容太勉强,甚至我还能从中看出哀伤。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姜越跟我装傻:“嗯?什么怎么了?” 我还想继续问,他的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等一下。”姜越去掏手机,可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掐断了电话,可对方很快就又打了过来。 他又掐,对方又打。 …… 几次过后,他终于将电话接起,极冷漠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餐厅里的人多,环境有些嘈杂,我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只能从音色判断……那是个男人。 “没空。”姜越说。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这几天都没时间。”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姜越忽然讥笑道:“我妈?我妈都死了,哪还有什么面子。” 第62章 母亲的生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姜越。 他像一只刺猬,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尖锐的刺,用力地扎向电话那头的人。 他的周身被一股戾气环绕,偏偏眼里的哀伤逐渐变得浓重。 ……如此矛盾,如此让人……心疼。 姜越没与那人多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安静下来,我顿时有些无所适从,慌忙埋下头去吃了一大口蛋糕,以将自己从这尴尬的气氛之中解救出来。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爸。”姜越突然开口。 我咀嚼的动作顿住。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向我坦白,也因此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思考了两秒,我点了点头,可有可无地“噢”了一声。 我心中虽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怕戳中他的伤心事,纠结了又纠结,决定还是闭嘴喝水。 姜越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自说自话:“他想让我回去,陪他一起跨年。” 如果换一个人,我可能就要劝他回去了,可姜越和他爸的关系……我还是继续喝水吧。 “呵。”姜越冷笑,“你知道吗?”他看向我,“从我记事起,他就没在家里跨过年。更过分的是,12月31号,还是我妈的生日。” 我一惊,水流到了气管里,呛得我咳嗽了半天。 怪不得,他会特意点一个蛋糕;怪不得,他在面对那个蛋糕的时候,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14年前的今天,是我妈的34岁生日。往年的这一天,都是我妈和我两个人一起过。可是那天……”姜越顿了一顿,眼眶有些微的发红,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一个女人带了个孩子来我们家里示威,逼着我妈和我爸离婚……” 这样的故事情节有些耳熟,姜越母亲当时的感受,我有切身的体会。 “姜越……”我握住姜越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可无济于事。 他依然在抖,表情痛苦,眼里甚至泛着水光。 “我妈打小就有心脏病,被那女人一闹,当场病发送进了医院抢救。那个时候我才12岁,刚上初中,什么都不懂,遇到这种事情只知道哭,还是保姆帮我给我爸打的电话。我爸那天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接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醉醺醺的,甚至还一点也不顾忌我,用各种下流的话跟旁边的女人调情。” “我哭着跟他说,我妈进医院了,在手术室抢救,让他赶紧过来。他 却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没用,拿这么点小事烦他。他说,除非我妈死了,否则不要再给他打电话。” 姜越眨了两下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我的心跟针扎了一样疼,想要抱抱他,却又顾忌着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都过去了。”我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用纸巾揩干他脸上的泪痕。 姜越反握住我,那力道大得我都生疼。 “我妈……”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后,他才重又开口:“那次……没救过来。12点刚过,人就没了。” 这所有的事情,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我从他从前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他的童年不幸,却没料到会不幸到这个程度。 甚至于,元旦……这个对全世界的人来说都很喜庆的一个节日,在他那里,却成了他母亲的忌日。 当别人都在庆贺的时候,他一个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怀抱着思念和怨恨度过。 “之前的每一年,我都会去墓园,陪我妈过生日,接着过忌日。今年,我原本想陪着你开开心心地过,可是……”姜越闭了闭眼,说:“抱歉,坏了你的兴致。” “说什么傻话 呢!”我瞪他,却又不自觉地软了声调:“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伯母。” 姜越抬眸,不敢置信地看我,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叫了服务员过来结账,牵着丧失了语言能力的姜越出了餐厅。 担心他情绪不稳开车会出事,我还抢先占据了驾驶座的位置。 “哪个墓园?”我问他。 姜越这会儿才仿佛回了神。 “今天太晚了。”他声音不抖了,但还有点沙哑,“你要真想去,明天早上吧,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我也没再坚持。 他跟着我回了家,我们俩却什么都没做。 洗完澡,我俩并排躺床上,他紧紧地抱着我。 我微微抬头,在他的下巴上印下一个吻,轻声哄道:“别想了,早点睡。” “嗯。”姜越静静地凝视着我,忽的将脸埋入我的脖间,呢喃:“谢谢你,希希。” 我定了闹钟,八点一到我就醒了,但身侧已经没了姜越的踪影。 我早已习惯这样的景象,不疾不徐地洗漱完毕,一出卧室,果然看到餐桌上摆好的早餐。 姜越端了两杯牛奶从厨房里出来,首先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见他的心情不复昨晚的低落,我也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吃过早餐我们俩就出了门。 姜越的母亲葬在城郊的西子山上。西子山墓园很大,下半部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公墓,顶上是修葺得格外豪华、配有专人看守的私家墓地。 在这里,一块不足十平米的墓地,价格几乎可以媲美某些二三线城市一套一百平的商品房。 姜越直接将车开到了山顶。 说实话,我很意外。 我一直以为姜越的家庭条件很差,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有一份正经工作的前提下还去夜总会。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越笑着解释:“这墓地是14年前买的,那个时候西子山还没怎么开发,这里就是一片荒地。后来某个房地产公司买了这块地要建私家墓园,先埋进来的人也没让迁走,我妈就一直在这儿了。其实现在想想,当年我应该多买几块墓地的,就算自己用不上,倒卖出去也能挣不少钱。” 倒卖墓地这种事儿也亏得他想得出来。我抿了抿唇,没有接他的话。 第63章 别生她的气 墓园的门卫似乎和姜越很熟,姜越刚从车窗里伸出了半个头,还没吱声,大门就开了。 同时,门卫室的窗户拉开,一股暖气立刻涌了出来。 “小姜,你怎么今天才来?昨晚我等你半宿了都。”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裹着绿色的军大衣,说话时一边搓手一边哈气。 “昨晚有点事儿。”姜越对他分外客气,从储物格里摸了支烟递过去,“劳烦您了。” “不劳烦。”门卫乐呵呵地把烟点着,眯着眼睛吸了一口,“我每年就等着你这支烟抽呢。” 姜越干脆把一整盒烟全都给了他,“您都拿去抽吧,刚好我现在戒烟了。” 门卫也不推辞,把烟揣进兜里,过来人一般地笑问:“谈女朋友了吧?” 姜越转头看我,我装模作样地撇开了眼,脸却有点烫。 “嗯。”姜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对门卫说:“今天带她一起来看看我妈。” “哟呵!”门卫笑得愈发爽朗,“那你们赶紧进去吧!我不耽搁你们了!” 姜越这才重新启动车子,开进了墓园里边。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西子山的私家墓园。 这里的 墓碑不像下边密密麻麻的排列得那般整齐,每一处坟茔都修建得像是一个迷你的花园,造型各异,几乎没有重样的。 姜越把车停在靠近门口的停车场,我俩手牵着手走在水泥铺成的小路上。 因为埋葬的人少,又不是清明这种祭祀的节日,除了职员,整个墓园里似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害怕吗?”姜越问我。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觑他一眼,对他瞧不起我这件事十分不满。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就可以趁机把你搂在怀里了。”姜越面露遗憾。 “我不害怕你就不能把我搂进怀里了吗?”我反问他。 “哦。”姜越长臂一伸,从善如流地搂过我的腰。他故作镇定地目视前方,可嘴角上扬的弧度暴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我们走了十来分钟便抵达了姜越母亲的墓地。 相比起路上看见的那些华丽如宫殿的陵墓,姜越母亲的这座要显得简陋许多,只有一块大理石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草地的中央。 入冬以后草都变得枯黄,映衬着那块墓碑,有种莫名萧瑟的感觉。 “清明节的时候过来, 景色会稍微好一些。”姜越说着,把提了一路的塑料袋放到地上,从里面取出一把香,点燃以后插进了香炉里。 紧接着,他又把特意绕到城西去买的马蹄糕摆到了墓前。 “我妈生前特别喜欢吃这一家的马蹄糕,所以我每次来看她,都会给她带几块。”姜越说。 我没说话,俯下身子把怀中的百合放下。 “伯母。”我叫。 碑上嵌着一张姜越母亲的黑白照片,看起来和我一般大小,非常的温柔漂亮。 “您好,我叫姚希。”我自我介绍。 “是我未来的女朋友。”姜越揽住我的肩膀。 我红着脸低下了头,但心里暖暖的,有点开心。 “我听姜越说,昨天是您的生日,虽然晚了一天,我还是想跟您说声‘生日快乐’。昨晚姜越被我拉去看演唱会了,所以没赶过来给您庆生,您要怪就怪我,可千万别跟他生气。”我絮絮叨叨地说。 姜越“噗嗤”笑了,“你放心,我妈脾气好,不会怪你的。” “伯母脾气这么好,怎么养出来的儿子脾气不咋地?”我小声地嘀咕。 “你说什么?”姜越忽然黑了脸,吓唬我说: “敢当着我妈的面说我的坏话,就不怕她今天晚上去教训你?” 他的威胁这样小儿科,我都不屑跟他生气,“不是我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我幼稚?”姜越一把把我抓进怀里:“我幼稚吗?” “喂!”我将他推开,羞愤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在伯母面前呢!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行。”姜越点头,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那我回去以后再……” 从墓园回来,姜越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中间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看了第一遍后就没再管。 等他终于满足,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姜越被我踹下床去做饭,我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打发时间。 他的手机突然又响了,我知道他不会接,就没喊他。但这铃声实在烦人,我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毅力,探过身子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居然是“秦卿”。 秦卿为什么会找姜越?她找他做什么? 我的心里一下子冒出许多个疑问。 铃声断了,没有再响。我以为秦卿终于放弃,却又听到“叮”的一声,一条短信弹了 出来:“昨天晓雪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说那些话的,你别生她的气。” 晓雪?那是谁?她又在姜越的面前说了什么话?居然还可以让姜越生气? 我这边还没思考出结果,秦卿的短信又来了:“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晓雪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就是冲动了一点,人不坏的。” 几分钟后…… “你要是不想聊这事儿,我就不提了。对了,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给我的新节目当嘉宾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又几分钟…… “喂!姜越!你生晓雪的气就算了,不接我电话又不回我短信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惹你!” 哦,看来秦卿的耐心也被消磨光了。 我等了半天,没再等到她的下一条短信,才略有些失望地继续看起了电视。 姜越做好了饭端进来,我第一时间提醒他:“刚才又有人给你打电话,好像后面还有几条短信。” 姜越“哦”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去看手机,而是先把装满了饭菜的碗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埋头扒饭,用眼角的余光偷觑他。只见姜越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放下。 第64章 被缠上 元旦三天假期,除了第一天去了一趟墓园,之后的两天我和姜越都是窝在家里度过,以至于回去上班的时候,我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下午,上次一起去看跨年演唱会的同事A在我们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天啦噜!我刚才在二楼看到了跨年晚上那个绿茶!” 所有人都对那女人印象深刻,微信群很快热闹起来,大家围绕“她究竟是不是我们电视台的员工”以及“她在哪个部门工作”这两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同事A说:“我看她脖子上挂了工作证,但哪个部门的我没看清楚。” “二楼的话……是机房?她应该是哪个节目做后期的吧。”我猜测。 我们在这儿猜了半天没得出答案,老于一上来就帮我们“破了案”。 “我刚才去了一趟机房,嘿!你们猜怎么着?”他激动地一拍桌子,眉飞色舞地说:“机房里多了个大美女!说是我们节目组新来的后期!” 我和同事ABC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此刻大家的想法都很一致。 我问老于:“那美女叫啥名儿啊?有照片吗?” 老于抠了抠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名字没问到,照片有是有……就是那美女太高冷了,我没好意思去要合照,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拍了一张。” 他把手机的照片调出来给我们看。 照片里只有一个侧脸,但老于好歹是专业的摄像,画质清晰得像是摆拍。 我一眼就认出,这位新来的后期美女正是被我们在群里议论了无数次的“绿茶”。 “我去!还真是她!”同事A惊呼,“这身衣服跟我刚才看见的一模一样!” “居然是我们节目组的?”同事B一脸的嫌弃,“幸好咱们不在一个部门,不用天天见面,不然得膈应死。” 老于被我们的反应弄懵了,问:“怎么,你们认识她啊?” “见过一次面,印象特别不好。”同事B回答,“反正这美女不高冷就是了,那天当着她自个儿男朋友的面,还往姚希男朋友那儿贴,简直了。” 老于一脸的不敢置信,“真的假的?机房的小伙伴都跟我说她挺冷的,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上不跟人说废话。” “还不是因为你们长得丑。”同事C戳着老于的肺管子,憋得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正如同事B所 说,我们和“绿茶”虽然是同一个节目组,却在两个没太多交集的部门,甚至还是在两个不同的楼层,除了每半月一次的大例会,几乎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这个“大例会”,是整个节目组的人都要参加的,地点在我们这层楼的小报告厅。 月中开会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后期的整个组都坐在我们组的后边,我也终于有幸得知了“绿茶”的大名……宋晓雪。 “晓雪”这名字我总觉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秦卿给姜越发的短信里头提到过。 原来秦卿那次是在为宋晓雪在跨年演唱会上的行为向姜越道歉。 “咦,你也是我们节目组的吗?”宋晓雪看见我,居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让我有几分惶恐。 毕竟上次我俩见面的时候,她是把我从头无视到尾的。 “嗯。”我客气地点了下头,原以为自己疏离的态度能够让话题就此终止,没想到她竟和人换了位置,坐到了我的正后方。 “好巧啊!”宋晓雪满脸堆笑,一副跟我分外熟络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紧张,总觉得她的接近是带有目的的,且没安什么好 心。 “是挺巧的。”我假笑得面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啊!”宋晓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诚恳:“我以为你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毕竟……”她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围绕在姜越身边的这种人太多了。” 我却听不懂她说的话。 我一直以为,和姜越在一起的女人,都是看中了他的脸。 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围绕在姜越身边?她们图什么呀?姜越妈妈在西子山顶上的那块墓地? 为了不露怯,我故作淡定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哎,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互相留个手机号吧!”宋晓雪说完,不等我同意,就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我。 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认命地将她的号码存好,再报上自己的。 宋晓雪存完手机号,又说:“我微信加你好友了,你去给我通过以下呗……” 我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礼貌的笑容。 “好的。”我登录微信,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那咱们俩以后就是朋友了哈!”宋晓雪晃了晃手机,笑容 灿烂得有点刺眼。 会议结束后,宋晓雪跑过来挽着我的手,笑眯眯地问我:“你要喝奶茶吗?我待会儿打算叫外卖,要不要帮你也买一杯?” 我脑子里的神经再一次绷紧,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喝茶水间的咖啡就好。” 宋晓雪却不知道放弃,“那要不然你想想看要吃什么,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啊!” 我是真的怕了她。 “我们的下班时间不一样,一起吃晚饭不大方便吧?”我婉拒道。 我们的节目是直播,字幕和特效都是实时的,因此后期每天的下班时间都在节目结束之后。 “也是。”宋晓雪略微思考了两秒,又说:“那咱们就明天一起吃午饭吧!” 我正想着明天找个什么借口拖延点时间和她错开,就听见她说:“你去食堂的时候给我发微信哈!反正我们白天事不多,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看来我是怎么躲也躲不开了。 回到办公室,同事ABC一起围过来问:“那‘绿茶’找你干啥?”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们,她们三人的反应如出一辙:“事出反常必有妖!姚希同志,你最近可得小心点儿!” 第65章 姜越的车 和宋晓雪成为同事的事儿,我一直没跟姜越说。 一开始是忘了,后来觉得没什么必要,又不是多熟的人。 可是现在,我特想跟他吐槽。 “你知道吗,宋晓雪也进我们电视台了,还跟我一个节目。” 姜越换频道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心微皱,看起来不大高兴。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元旦刚过她就来了,但她是做后期的,跟我们办公室不在一层,所以不常见面。今天开例会的时候碰巧遇上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对我热情得过了头,又要给我买奶茶又要请我吃晚饭,被我拒绝以后又要约我明天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老实说,我有点害怕。”现在回头想想,我仍是胆战心惊。 姜越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别跟她走得太近。”他叮嘱我,“宋晓雪那个人……品行不大好。” 姜越不是个爱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能被他评价为“品行不大好”,宋晓雪恐怕真的挺有问题。 “我会注意的。”我点头应道。 不过就算没有他的提醒,我也不会和宋晓雪深交。 中午12点一过,宋晓雪就给我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去吃饭。 我说 要跟其他同事一起,她给我回了个“没关系”,到食堂后硬生生挤掉小A,霸占了我身边的位置。 ABC三人不喜欢宋晓雪,从头到尾都埋头吃饭,连最热衷的八卦都不讨论了。 宋晓雪只在最初和她们打过招呼,之后一直找各种话题跟我聊天,完全把她们当做隐形人。 这气氛让我倍感尴尬,但我脸皮薄,做不出不搭理宋晓雪、由着她自说自话的事,只能假笑着附和。 这一顿饭吃完,简直比我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新闻还累……我现在都有点怀念以前天天跑新闻的生活了,起码可以有正当的理由不回电视台,也就不用和宋晓雪尬聊。 “哎,明天就周六了,你休息吗?我到S市没多久,好多东西都还留在B市没搬过来,你要有空的话,陪我逛逛商场,添几件衣服吧!”宋晓雪亲昵地挽着我的手,一脸期待地问。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ABC,结果她们仨极没义气地加快脚步走到了我们的前边,只给我留下三个后脑勺。 “你周末不跟男朋友约会吗?”情急之下,我机智地想起了那晚与她一起出现在跨年晚会现场的男人。 宋晓雪立 刻换了副幽怨的表情,“他在B市呢,没跟我一块儿过来。而且他工作挺忙的,周末不一定有时间来S市陪我,所以我身边亲近一点儿的人只有你和秦卿了。秦卿如今那么红,就算有空也不能逛街……”她的脑袋靠上我的肩膀,撒着娇说:“姚希,你最好啦!” 我前一秒还在思考我什么时候成为她身边亲近的人了,后一秒就因为她嗲到没边的声音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抱歉。”我露出几分为难,“但是我周末通常都和男朋友一起过。我要是把姜越一个人扔家里,他会不开心的。” 然而这也没有难住宋晓雪,“你也可以把姜越带上啊!”她似乎比刚才还要兴奋。 我发现我好像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在宋晓雪的死缠烂打下,我不得已答应了她的邀约。但我始终觉得她对姜越有点别的想法,为了不让姜越跟我一起去,我扯了个谎,说是和沈彤两人逛街。 我和宋晓雪约的周六下午,地点在静安堂。 我原以为以宋晓雪平时上班都一身国际大牌的作风,会去世贸百货那种囊括了全球所有奢侈品牌专柜的地方。静安堂虽是坐落在S 市富人区的一个小型商业综合体,但这儿出名的多是美食,服装店里卖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品牌。 我和宋晓雪在地铁站碰的头,挑了条最近的路往里走。 静安堂这一片,小巷、胡同特别多,好多有特色的小店都隐藏在一些犄角旮旯里。 我带着宋晓雪走街串巷,给她一家家地介绍这里小有名气的老店。 宋晓雪穿了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逛了还没半个小时就开始喊累。我俩刚好路过一家水吧,里头空荡荡的,没几个客人。 “要不咱们进去喝杯水,歇一歇?”我提议。 宋晓雪却不肯,“我听说这里有一家甜品店特别有名,叫什么‘芝心诱惑’的,我想去尝一尝。” “芝心诱惑”这店,说实话我没听过。 “你确定这家店很有名?”我对她的这种说法持怀疑的态度。 要在其他地方,我肯定没这种自信,但静安堂……这里就是我的地盘啊! 我是在静安堂长大的。 我小的时候,这边虽然也挺热闹,但没这么漂亮,街道两边还都是破破烂烂的平房和筒子楼。后来千行集团买了地建了高档的小区,我爸拿了拆迁款辞了事业单位 的工作下海经商,挣了第一桶金,又回来买了一套房子。我和他们住在这里,直到我去B市上大学。 所以我可以拍着胸脯说:静安堂我听过名字的店铺不一定火,但我没听过名字的,一定不火。 “我确定。”宋晓雪很肯定地点头。 我猜想这大概又是靠着营销起家的网红店,却也没说让她扫兴的话,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找了快二十分钟才找到这家店。 店面是很小清新的欧式风格,确实是会在网上火的那一种。 可我们推门而入,里面的客人却寥寥无几。 我觉得,宋晓雪很有可能是被网上的评价坑了。 店员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还按照宋晓雪的要求,把我们引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坐在这里,楼下半条街的景色都一览无余。 点好餐,我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窗外。 “咦,对面是家宠物店哎!”宋晓雪指着对面那家店的招牌惊喜地叫,“待会儿我们吃完甜品正好可以过去逛逛,我打算给秦卿的狗狗买点礼物。” 然而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辆从巷口开进来,最终停在宠物店隔壁宠物医院门口的那辆车上。 ……那是姜越的车。 第66章 做了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型号相同,所以那辆车刚一进入我的视线范围,我就下意识地去看车牌。凑巧的是,车牌上的每一个字母和数字,包括位置,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我依稀可以看见车内坐了两个人。驾驶座上的是姜越本人,副驾驶座上的人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甚至都辨认不出是男是女。 两人从左右两侧分别下车,姜越又走到后座拉开门,抱出来一只白色的大狗。那狗看起来精神状况不佳,被他抱着也不吵不闹,脑袋乖巧地搁在他的肩头。 姜越在它宽厚的后背上拍了两下,似是在安慰它。 这一人一狗的互动很自然,好像彼此非常熟悉。 可我和姜越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听过他提起任何一只狗。 姜越绕过车头,和另外一人会和后进了医院。那人的背影纤细苗条,及肩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是个女人无疑了。 我的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却又碍于有宋晓雪在场,不得已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你不知道,纯种狗可娇贵了!秦卿那只萨摩,吃惯了她手工制作的狗粮,前段时间秦卿刚到S市顾不上 给它做饭,图方便喂了几次狗粮……还是进口的那种高级狗粮,就又是吐又是拉的,跑了好几趟医院才治好。”宋晓雪在我耳边不住地念叨。 她不说倒还好,被她这么一提醒,我突然觉得姜越抱着的那只狗无论从体型还是相貌上都特别像秦卿的“月月”,而与他一起的那个女人……也特别像秦卿。 姜越承认自己认识秦卿,却没说与秦卿到底有多熟。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短短几分钟内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姜越劈腿的大戏。好在我的理智及时回笼,阻止了我不管不顾冲下去找他对质的冲动。 我故作不经意地拿起手机,避着宋晓雪悄悄给姜越发了条微信:“你在干嘛呢?” 半小时过去,我的微信提示音都没有响过一次……简直毫无悬念。 我食之无味地与宋晓雪吃完了所有的甜品,准备喊服务员上来结账,她却表示自己还没有休息够,于是我们俩又在那儿干坐了半个小时。 姜越和那女人终于从医院出来,那只狗却不见踪影。 他们俩上了车,很快便离开。 宋晓雪揉了揉自己的脚踝,笑得很夸张地说:“我的脚好像不 怎么疼了,我们走吧!” 我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待在这里,当即按下服务铃。服务生没一会儿就上来了,我掏钱包的时候,宋晓雪坐得不动如山,半点没有要买单的意思。 她这态度让我挺不舒服,但我也不好说些什么。这一次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以后她再怎么死缠烂打,我都坚决不会妥协。 宋晓雪去对面的宠物店买了几件狗狗的衣服和一些小玩具,就提出要打道回府。 “我看网上说静安堂是S市最适合逛街的地方才来的,没想到不仅没意思,卖得都还是那种廉价的衣服。”她语气中的嫌弃非常明显。 我敷衍地笑了两声算作回应。 我到家才5点,姜越还没回来,也没给我回个信息。 我心情烦躁得不行,脑子里全是他和那女人的背影。 在沙发上挺尸了快一个小时,要不是肚子太饿,我都不会起来。冰箱里还有姜越做完午饭后剩下的食材,我自己懒得弄,随便叫了个外卖。 外卖吃到一半,姜越的信息来了:“下午有点事出去了,刚刚才看手机。你回家了吗?有没有吃晚饭?” 我双手捧着手机,敲了删、删了敲,差不 多得有十来分钟,才回过去一句:“回了,正在吃。” 没两分钟,姜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没在外面和沈彤吃了饭再回家?”他问,背景里有“呼呼”的风声,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应该还在路上。 “她扔下我先跑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所以我才给你发微信问你在干嘛,想约你一起吃晚饭来着,结果你这会儿才回我。”语气是半真半假的责怪。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空白。 “抱歉。”姜越说,“我手机落车上了,一直没看到你发的信息。” 可他很早就开车从宠物医院离开了……也就是说,那之后他又和那个女人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直到现在两人才分开,他也才有闲心去找自己落在车上的手机。 即使心里憋了极大的气,我也还是装得很大方的说:“没事儿。” 姜越大约是心中有愧,语气中不由带了些隐约的讨好:“你晚饭吃的什么?要不你别吃了,等我回去重新做?” “我叫的外卖,味道还不错,我挺满意的。”说完我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为了不被他察觉出不对劲,便多问了 两句:“你呢?吃了吗?” “……我以为你会和沈彤在外面吃的,所以就先吃了。”姜越不自觉放低了音量,底气有些不足。 “……哦。”我应道。 所以他和那女人一起,还顺便吃了个饭。 “姚希,你生气了吗?”姜越小心翼翼地问。 “没。”我当即回过神来,矢口否认,“我不跟你多说了,饭菜都要凉了,拜拜……” 我挂断电话,面对着摆了一茶几的饭菜,明明肚子还是饿的,我却再没有了胃口。 姜越是在一个小时以后回来的,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从车里下来。 “吃完饭了?”他看见我,立刻挽起笑,黏了上来。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就吃个饭而已,还能吃一晚上么?”我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姜越没被我的态度吓跑,反而献宝一样地举起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说:“那你吃饱了么?我回来的路上又去买了两碗银耳莲子羹,你最喜欢的那家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吧,你今天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姜越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自在地撇开了眼去。 第67章 那就分手啊 “没有。”他说着,又过来搂我的肩。 他的态度着实有些反常,我的心沉了去了一半,面上却不动声色。 洗完澡,姜越抱着我小心地磨蹭,时刻观察着我的脸色,明明很想要,可又不说出口,完全不复以往不管不顾上来就一顿猛亲的做派。 他不说,我就装不知道,背过身去闭着眼睡觉。 “姚希?”他撑起上身,探过头小声地叫我,见我没反应,又自己躺了回去。 我心里存着事,半宿没睡着觉,早上7点不到就醒了。 姜越睡得倒挺沉,我在他脸上一连捏了好几把他都没醒。 发泄得够了,我才起床,从浴室里拿了昨晚换下的衣服去阳台洗。 姜越的西服、衬衫都挺贵,是那种一套好几万的大牌,没法扔洗衣机里洗。我要有空,就帮他手洗了,要没空,就让他自个儿送干洗店去。 他的外套上沾了好些白色的狗毛,我一看见,就想起昨天那刺目的画面。烦躁的感觉一下子翻涌上来,我也没帮他把狗毛摘下来,直接连着他的其他衣服一起塞进了洗衣机。 洗坏了活该!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 衣服是姜越起床以后 晒的,他从洗衣机里捞出那一“坨”衣服,动作僵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用力地把衣服抖落开,一件件地挂在了晾衣杆上。 我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刷微博,时不时地看他两眼。他的这个反应让我很满意,心头的郁愤也消散了不少。 姜越干完活,又凑到了我旁边。大概是为了表现得不那么心虚,他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占据着沙发的另一个角,跷着腿悠闲地看着。 我们俩都不出声,谁也不主动搭理对方,尴尬的气氛中又透着点点的和谐。 临近中午,我听见旁边那人咳嗽了两声,简直刻意到了极点。 “饿不饿?”他问我。 “还好吧。”我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姜越挪到了我的身边,揽住我的腰问:“要不……今天我们出去吃?吃完再看场电影?”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随便。”我不冷不热地答。 姜越终于忍不住了,掰过我的身子,强迫我与他对视。 “你到底怎么了?”他突然强势起来,眸子沉沉的,表情严肃。 他这个样子吓不到我。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我讥笑道,“你 对我的态度这么反常,难道你自己察觉不到吗?” 姜越的嘴微微地张了张,似是有些讶异,也有点惊慌。 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沉着冷静。 “我承认,我对你撒了谎。”他淡淡地开了口,仿佛说的是一件极不重要的事情。 “哦?”我挑眉,装作刚刚才知道的模样。 “我昨天下午是和秦卿一起出去的。”姜越说。 他这话着实惊到我了。 我以为他会再编一个不着边际的谎来圆,却没想到他这一开口就全招了。 他的这个举动让我心中踏实了许多。我对男人的不安全感全部来自于他们对我的隐瞒和欺骗,这样坦坦荡荡说出来的,反倒不那么让我猜忌。 “你不是说和秦卿不熟的吗?”我问他。 “我从来没有说过跟她‘不熟’。”姜越否认,“上次你只问我认不认识她,我回答你‘认识’。” “所以你这意思是,这件事还是我的错咯?”我心气略有些不顺。 “那倒没有。”姜越扯了个笑,解释道:“我怕说多了你会瞎想。” “你不说我更会瞎想。”我冷哼道。 “我知道错了, 以后这些事情都不瞒你,行了吗?”他有些无奈。 “所以你和秦卿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和秦卿……”姜越抿了一下唇,斟酌了片刻才说:“曾经有过一段关系。” “唔。”我点头,替他把话挑明:“前男女朋友的关系。” 姜越轻轻地“嗯”了一声。 要说我完全不介意,那是假话。 他们正式地交往过,姜越打从心底里喜欢过她。 一想到这些,我就会生出一些酸涩的心情。 可我没有资格去嫉妒……这便是我上一段失败的婚姻留下的恶果。 我定了定神,又问:“现在呢?” 这才是我应该关心,也有资格关心的问题。 “现在没什么关系了。她来S市以后,我只和她联系过两次,都是因为她的狗。你要不信,我可以当场给她打电话。”姜越真的从电话簿里调出了秦卿的号码,我在他按下“拨打”的前一刻阻止了他。 “我相信你。”他都做到了这种地步,我没理由不信他。 只是…… “她的狗关你什么事?” 问出这个问题后,我突然想到秦卿发过的那张照片……那个和姜越戴着同 款手表的男人,她口中“月月”的爹地…… 我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那狗是你和她一起养的?” 姜越迟疑了几秒,还是诚实地点了头。 他们俩居然合养了一条狗,甚至那条狗的还和他同名…… 我心底里的嫉妒再也控制不住,说话间不由带了些醋意,音量也高了许多:“秦卿还养着那条狗,是不是因为对你余情未了?你们俩再因为那狗多联系几次,是不是就会死灰复燃?” 姜越皱眉,“没有那回事。那狗是秦卿要买的,以前也一直跟着她,我们分手以后狗归她养不是很正常?当初分手是我提出来的,而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是吗?”我气得笑了,开始口不择言:“我对你来说不也算得上是‘回头草’吗?你现在不也吃得挺高兴的?” “姚希,你能不能别这么钻牛角尖?”姜越被我闹得也有了点脾气,“你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渣男,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渣!我不是你前夫,干不出脚踩两条船的事儿!你要这么怀疑我,又何必和我在一起?” 我被激得失了理智,赌气道:“好啊!那就分手啊!” 第68章 中了圈套 空气忽然就凝滞了。 姜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他的眼里满是失望,还有一些些的沉痛。 他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我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而我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做不出拉下脸去道歉的事。 我咬紧了下唇,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用沉默应对他的沉默。 姜越率先起身,“刚才那句话我就当没听到。我先回去了,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我才放任自己瘫软在沙发上,懊恼地将脸埋入抱枕中。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地因为一丁点的风吹草动而疑神疑鬼。 我想,或许这辈子再不去碰爱情这东西,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姜越都没再出现过,他也没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 我从柜子的角落里摸出一盒私藏的泡面泡上,一边吃一边回想这整件事情。 然而越想,我就越觉得不对劲。 宋晓雪接近我是带有目的的,我从一开始就清楚,否则她那样眼高于顶的一个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和我一个小记者做朋友? 我原以为她 是为了姜越,现在想想,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约我在静安堂见面就很有问题。她既提前做过攻略,就不该不知道那不是个买衣服的好地方。而她硬要去的那家店,除了环境稍微好一点以外,其他简直一无是处。 我拿出手机在微博和点评上分别搜索了“芝心诱惑”这家店,微博上几乎没什么人提及,偶尔有那么一两条,也是称赞店面的颜值。至于点评,去过的人倒是不少,就是打分不高,大多数人的评论中都会写到:“甜品的味道对不起它的价格。” 我不相信,宋晓雪在看了这些以后还会有去那家店的欲望。 因此,对于她的这一举动,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她是故意带着我去那儿的。 至于她带我过去的原因…… 不过是想让我亲眼看见姜越和秦卿一起。 一想通这一点,前前后后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 为什么在楼下还空着那么多座位的情况下,她一定要上楼,要坐到靠窗的位置;为什么她会专门指着对面的宠物店让我看,还在那样一个时间点;为什么她要提到秦卿和她的狗;为什么在吃完甜点以后她还喊累 不肯走;为什么姜越与秦卿一离开她就说自己休息好了可以走了…… 宋晓雪不会那么好心,特意设局帮我看清姜越的为人。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是为了离间我和姜越,让我回来找他吵架,和他分手,然后她自己……或者是秦卿,趁虚而入。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她自己策划还是和秦卿串通,但这种卑鄙的行径实在让我不齿。 同时,我又因为自己傻乎乎地中了她的圈套而痛心疾首。 我扔了泡面,回房子去取了一件羽绒服穿上,随手捞出一双鞋换好,拿了手机钥匙就出了门。 电梯停在一楼,我疯狂地按着向下键,只恨它不能上来得再快一些。 出了单元楼,我一边往后面的14栋跑一边给姜越打电话。 晚风“呼呼”的从我耳边过,此时此刻,我却只能听见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嘟”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姜越接了电话,“嗯?”他的尾音上扬,像一个小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你现在在家吗?”我有点喘,声音打着颤。 “在家,有事?”他问,情绪难辨。 “等我!”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加快了脚步,用上 了自己当初大学考50米跑时的速度,飞快地跑到了14栋门口。 我刚按下门铃,姜越就把底下的门打开。 我上到23楼,发现他家里的门虚掩着,便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姜越?”我反手带上门,探头往里看去。 姜越只围了一条浴巾,坐在客厅里。他背靠着沙发,两腿松松地交叠,手里握着一只装了半杯红酒的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着。 他的发梢还在滴水,大约是刚洗了澡出来。听见我的声音,他掀了掀眼皮,往我这边看一眼,说:“鞋柜里有一次性的拖鞋。” 他搬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住在这里的时间更是不多,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鞋柜里拢共也没几双鞋,拖鞋还全都是酒店里那种一次性的,冬天穿着压根就不保暖。 我从塑料袋里抽出一双拖鞋来换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屋里暖气开得太足,还是刚才运动得太剧烈,抑或是想到待会儿要说的话太过紧张,我的掌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冒汗。 “喝酒吗?”姜越半仰着头看我,平静得仿佛我们俩中午吵的那一场架只是我的错觉。 “喝。”我点头。 姜 越去了厨房,片刻后拿出一只新的高脚杯。 他倒了半杯酒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先抿了一口。 这酒味道很醇厚,一点也不涩口,一看就是高档货。 姜越也喝了一小口,而后问我:“怎么样?” “不错。”我回答。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之后,我俩又相顾无言。 “你……” “我……” 我们同时转头,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姜越极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垂下头,视线向下落到我的脚尖。 “我中午……确实冲动了,对不起。”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我来之前却打了无数次的腹稿。我原以为要说出来会很困难,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竟有种解脱的快意。 其实……当面向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堪。 “嗯,我原谅你。”姜越也没刻意端着,很大度地接受了我的道歉。 而这也让我愈加的无地自容。 “但是你要答应我……”姜越话锋一转。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他。 “以后不管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要轻易地说出‘分手’这两个字。”他的表情很严肃,语气分外的郑重。 第69章 反击 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嗯。”声音比蚊子还小。 “好了,过来。”姜越放下酒杯,向我伸出手。 或许是因为刚洗过澡,或许是因为刚喝过酒,他的脸红红的,和着带笑的黑眸,格外的俊朗性感。 一不小心,我就看得呆住了。 “怎么,被我迷住了?”他勾唇一笑,语气轻佻却不让人反感。 我回过神来,用白眼掩饰自己被人拆穿的慌张。 姜越也不恼,倾过身来把我扯了过去。 “哎……”我惊呼一声,手中的酒杯跟着倾斜,剩余的酒 液全都泼到了自己身上。 这羽绒服我刚买不久,忽然遇上这种“灾难”,恼得我扭头就瞪向姜越:“喂!” 姜越却不以为意,“衣服脏了。”说着,他甚至亲自动手替我拉下拉链。 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可这件羽绒服花了我将近一个月的工资,被他这么霍霍了,我自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嗯,衣服脏了,我拿回去洗吧。”我拉开他的手,又把拉链重新拉了上去。 然而还不等我起身,姜越就拽住了我的手臂。我还没反应过 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躺在了沙发上,而他撑在我的上方。 “想走?”他露出一个痞气的笑,低下头就咬住了我的唇。 “晚了!”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抓着姜越的后背提醒他。 “我知道的。”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的骨头仿佛散了架。 还是他送我去的电视台,我气得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我一进去就脱了羽绒服和厚厚的毛线围巾,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衣。 小A从我身边经过,停下脚步盯着我看 了很久。 我疑惑地回看她,发现她脸上挂着某种疑似“猥琐”的笑。 “怎么了?”我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有点发毛。 小A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嘿嘿”笑了两声。 我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看的到底是什么。 我手忙脚乱地将围巾重新缠到脖子上,红着脸叮嘱她:“别说出去啊!晚上请你吃饭!” 小A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笑着说:“放心,我嘴很严实的。” 临到中午,宋晓雪又给我发微信,约我一起吃午饭。 我一想到她做过的事情就生气,本想找个理由拒绝她,忽然灵光一闪,在对话框里敲上两个字:“好的。”点击“发送”。 我俩在食堂门口见面,打好饭菜坐到一起。 “你觉不觉得食堂里有点热?”我故作无意地问她。 宋晓雪基本上都会应和我,这次也不例外:“嗯,确实有点。” 我便很自然地摘下了围巾,将脖子整个露了出来。 宋晓雪顺着我的动作,看向了我的脖子。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某一个点,随后,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第70章 看她们表演 但宋晓雪并没有戳破,她只是移开了视线,埋下了头去吃饭。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没再故意找话题和我尬聊。 这天过后,宋晓雪消停了一阵,我也松了口气。 临近年关,电视台内部要举办年会。按照惯例,各个组都要出一个节目。 我们组的规矩立得早,也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了:每年的年会,节目由新来的人负责出。 于是今年的重担就落到了宋晓雪的头上。 她虽在这个行业里不算新人,但是是进我们组最晚的人。 总导演季云在微信群里宣布,我们组的节目由宋晓雪全权负责,另外几个今年进来的新人听她调遣,配合她的工作。 这个决定没有人不赞同。 谁也不想揽这个差事,因为不能耽误工作,一般都只能用下班后的时间排练,而真正到了年会的时候,那么大的场子,专心看节目的人实际上也没多少,所以说,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宋晓雪回了一个“好”,也不知道是真的愿意,还是被“赶鸭子上架”。 没过两天,我就听青青抱怨……她作为“新人”之一,也必须参与这次的表演……她实在受不了宋晓雪了。 每年 的年会表演任务,大多数组都不会花过多的精力。一来确实没什么时间,二来也是自身能力有限。所以最后的评选,就是在矮子里头拔将军,而我们组前年……也就是我刚来的那一年,有幸拿了个第三,得了五千块的奖金。 据青青说,看宋晓雪这准备节目的阵势,今年她大概是冲着冠军去的。 她打算搞一个歌舞表演,音乐剧的形式,节选自非常有名的《猫》。 我们组的人,多是新闻学院毕业的,几乎没什么表演的天赋。拿奖那次是演的一个短剧,靠的也不是我们的演技,而是结合当下热点、抨击社会现象的有深度的剧本。 宋晓雪的这个音乐剧,就有那么一点强人所难的意味。 “我们想的是,每个人下载个视频回家看看,跟着学一学,能跳个大概就行了。就我们这资质,怎么也不可能跳得跟人家专业的舞蹈演员一样不是?结果宋晓雪不肯,她说要请一个舞蹈老师,再租一个舞蹈教室,我们几个人每天下班以后就去那里练舞。你说这不是有病吗?本来每天工作就那么忙,哪还有闲心去练舞啊?”青青对宋晓雪的不满都快要冲 破天际。 我们轮番上阵安慰她,同时又很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当天晚上,季云在微信群里批评了除宋晓雪以外其他所有参与表演的人,说他们不服从安排,练习不够积极,思想有问题。 最后,她说:“这个节目关系到我们组的荣誉。虽然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要拿奖回来,但你们首先要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能够敷衍了事。如果我再听说你们消极怠工,逃避练习,年终奖通通扣一半!” 那几个人在大群里一个个乖乖地回答“好的”,转头在我们记者部的小群里“MMP”的破口大骂。 “宋晓雪也太恶心了吧!居然还去向总导演告状!” “她真的好意思!不管是租教室还是请老师,事先都没有跟我们商量过!她自己弄完了才跟我们说要平摊费用!” “呵呵哒!她跟季导说,这个节目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到时候演好了就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演得不好我们其他人给她背锅,她这个算盘真是打得响哦!” 几乎是一夜之间,宋晓雪在记者部的名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人提到她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 说实话,看到这种 状况,我心里是有点暗爽的。 宋晓雪大概也感觉到了其他人对她的排斥,心情有些不好,又给我打电话要约我吃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她,结果她当场就哭了出来。 “姚希,我现在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你不能这样对我……”她抽噎得厉害,我都担心她下一秒就喘不上来气。 “你知道我现在处境有多困难吗?他们全都不听我的,还联合起来排挤我……”她分外委屈地向我哭诉。 “不可能吧?”我假装吃惊,“我们组的同事都挺好的啊,怎么会做出排挤人的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工作好几年了,别人排没排挤我我能感觉不出来吗?”宋晓雪吸了吸鼻子,愤愤然地说。 “姚希……”忽然,她又把矛头指向了我,“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是我不对?” 我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我没打算现在就和她撕破脸,所以违心地说:“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彼此把话说开。” “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谈的。”宋晓雪却说,“别人怎么想我我都不 管,但你是我认定的朋友,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就行。”她特意强调了“朋友”这个词。 我在心中冷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一个想要撬我男朋友的女人当作是“朋友”。 “嗯,我不会误会你的。”我“贴心”地说。 宋晓雪趁机又提出了要和我一起吃饭的要求。 这会儿我也不大好再拒绝她一次,正好我也想看看她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就答应了她。 “那……好吧。”我表现得比较为难。 宋晓雪立马就高兴了,“姚希,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吃饭的那天,秦卿也在。 灯光昏暗的西餐厅里,就她一个人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我看到她有点意外,“你今天不忙吗?” 秦卿弯了弯唇,露出录节目专用的微笑,“今天没有录制行程,听晓雪说最近心情不太好,就过来跟她吃顿饭聊聊天。我到了她才说还约了你,你不介意多个人吧?” “不介意。”我说着,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 今天这一切不像是碰巧,宋晓雪约秦卿过来,一定有她的目的。 我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看着她们表演。 第71章 拜托你一件事 秦卿说这顿饭由她来请,让我们俩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宋晓雪和秦卿熟,宰起她来毫不手软,什么都点最贵的。 说实话,我还是挺羡慕的,但毕竟和人家没什么交情,就象征性地点了份主食。 秦卿自个儿只要了一盘蔬菜沙拉。 “她要保持身材。”宋晓雪替她解释。 我起初对秦卿还怀着点儿同情,但一想到人家录一次节目的酬劳比我辛苦工作一整年都多,顿时觉得少吃一点也算不上什么。 吃饭中途,宋晓雪状似无意地提起:“哎,月月怎么样了?” 听到“月月”这个名字,我切牛排的动作不由顿住。 “月月是你养的那只萨摩耶吗?”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它发生什么事了?” “前一阵我不在S市,把它交给家里的保姆照顾,结果它趁保姆不注意,偷吃了茶几上的巧克力。幸好吃得不多,只是上吐下泻,没有生命危险。我把它送去洗了个胃,在医院躺了几天,现在又活蹦乱跳了。”秦卿淡淡地说。 宋晓雪反而比她要激动,“月月能没事,还真是多亏了姜越。不然就它那个体重,你一个人哪抱得动哦 !” “晓雪!”秦卿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呵斥一声,随后又一脸抱歉地向我解释:“姚希你别误会,我会找姜越帮忙,是因为我在S市这边只有他一个男性朋友。我们家月月特别怕生,急了还会咬人,一般人都搞不定它,刚好姜越也和它比较熟,月月不会对他下口。” “我知道的。”我笑,摆出大大方方的姿态,“姜越回去以后就跟我说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忙嘛!我能理解的。” 宋晓雪的脸黑了。她大概想要用这件事膈应我一下,可惜没成功。 “那就好。”秦卿仍是笑笑的,语气有点儿庆幸。过了几秒,她又说:“你和姜越的感情挺好。” “嗯。”我故作娇羞地低下了头,“我脾气不大好,好在他会迁就我。每次我们俩吵架,他都会主动向我认错。” 我用余光偷偷地瞥了一眼宋晓雪,嗯,脸更黑了。秦卿倒没有太大的反应,端着柠檬水小口地喝,脸上的微笑始终如一。 她们俩这样,我都忍不住怀疑姜越对我撒谎……明显宋晓雪更像是他的前女友吧? 接连受到“重击”,宋晓雪之后再没作妖。 秦卿接了个电 话,说是经纪人找,结了账先走了,留下我和宋晓雪两个人。 “姚希,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宋晓雪犹豫了半天,才好像很为难地对我开了口。 哦,又来了又来了! 一想到她要给我挖坑,我竟有些雀跃。 “什么?”我问。 “其实……”宋晓雪欲言又止。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这件事秦卿一直不让我跟你说来着……她就怕你心里不舒服……”宋晓雪咬着下唇,面露纠结。 明知会让我心里不舒服还要说……她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没事,我心大着呢,你说吧。”我笑着鼓励她。 “那……我说了,你不许跟秦卿说啊!”宋晓雪仍有些迟疑。 “嗯。”我向她保证。 “就是……”宋晓雪眼神游移,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姜越以前和秦卿谈过,分手的时候貌似不太开心。虽然秦卿不怎么介意,但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当着她的面尽量不要秀恩爱,挺伤人的。” “噢。”我表现得很惊讶,还有一丝丝的尴尬,“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姜越没跟我说过。” 我看到宋晓雪的嘴角悄悄地扬起。 嘁。真是沉 不住气。 “我以后会注意的。”我认错的态度相当诚恳。 宋晓雪拉过我的手,抱歉地笑,“委屈你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没再对我过多地纠缠,吃完饭后就放我离开。 回去的地铁上,我跟沈彤吐槽了一路。 “宋晓雪这段数实在太低了,我连打她的脸都嫌浪费时间。”我半开玩笑地说。 沈彤一直在笑,“嗯,不急着打脸,多跟她玩玩,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不过啊……我有点在意秦卿。”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一个前女友而已,姜越都主动跟你坦白了,你有什么好在意的?”沈彤不理解。 “不是说这个。”对姜越,我还是比较信任的,可是秦卿…… “宋晓雪千方百计想要拆散我和姜越,是为了什么?她自己有男朋友,所以只能是为了秦卿。我不知道这是她个人的意志,还是和秦卿商量以后的决定。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秦卿对姜越还是有想法的。” 从前的秦卿只是一个18线的主持人,现在的她,在主持圈已经跻身“准一线”,还是我们电视台未来的一姐。 有钱有颜性格又好,几乎 是所有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 如果她主动追求姜越,时间一长,难保姜越不动心。 “嗯……”沈彤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她话锋一转,“谁也不是非谁不可,如果姜越真的变了心……虽然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发生了,你踹了他就是,也没必要伤心难过。能这么容易就被人勾走,说明对你不是真心,到时候你还要谢谢秦卿,帮你看清了一个渣男。” 我承认沈彤这话有道理,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当初林宇城劈腿我也消沉了好一阵子,要是历史重演,我绝对履行曾经对自己的承诺……以后再不碰男人。 年会当天。 为了保证晚上的节目能够正常播出,我们把一天的工作量压缩到了半天。于是一整个上午,我们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得见键盘“噼里啪啦”响的声音。 下午,有表演任务在身的几个人先去了酒店进行最后的练习并参加彩排,其余的人做收尾的工作。 还没到大部队出发的时间,我接到了宋晓雪的电话,她让我去电视台附近的一家服装店拿她订好的演出服。 第72章 姜越的父亲 宋晓雪的这个举动让我深深感受到了她的不靠谱。 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他们居然连演出服都没有拿到。万一演出服不合身,要改都没时间。 不过这些话我都没说,只问了一句:“现在才去拿演出服,是不是太晚了?” “那没办法啊。”宋晓雪话里透着无奈,“这衣服别人前两天才还,然后又送去干洗。要不是我天天催着老板,可能今天都拿不到。” 这理由倒是挺充分。 我跟洛洋请了个假,按照宋晓雪给的地址找到那家专门出租演出服装的店。宋晓雪大概提前知会过了老板,我跟老板说明了来意,他立刻拎出了一大袋衣服给我。 “电视台的宋小姐要的衣服嘛,喏,都在这里了。” “谢谢。”我打开袋子,把里头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 “我核对一下。” 其实主要是为了检查衣服是不是完好,万一有瑕疵,不仅影响演出,还回来的时候我还得承担责任。 每一件衣服我都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看了两遍,还录了视频。 老板等在旁边,讪讪地笑道:“你可真仔细。” 确认完所有的衣服,我才在单子上签字。 抱着这么一大袋衣服,我不好坐地铁,最后打车去的万豪。 表演者们分散在几个房间内候场,我到的时候,宋晓雪他们正在化妆,一个个脸上都涂着厚厚的粉,还画了跟猫一样的鼻子、胡须。 “姚希!真是太感谢你了!晚上请你吃宵夜啊!”宋晓雪拉着我的手,一脸的感激。 “不用了,也不是多难的事。”我扯了扯唇角,公事公办地说:“你先看看衣服都对不对吧,我也不知道你订的是什么样的,就只核对了一下数量。” “噢。”宋晓雪蹲下身子,草草翻了一遍袋子里的衣服,说:“没问题。”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我不耽误你们准备了,先出去了。” 房间里人太多,显得有些逼仄,空气也不太好,呆久了脑袋有点昏。 年会还有两个小时才正式开始,现在会场不对外开放,我进不去,打算去外头随便逛一逛。 到一楼大堂的时候,我看到了秦卿。 她是这次年会的主持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她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着面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这种情形之下,我自然不会没眼力见地去 跟秦臻打招呼。我装作没有看见她,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旁经过,可还没走远,就被秦卿叫住:“姚希!” 我有点诧异,但还是转过了身,笑着回应:“真巧!” 秦卿冲我招手,“过来坐啊!”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对面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犹豫着该不该过去。 “这……不大好吧?”我问。 “没关系的!”秦卿却浑不在意,甚至还催促道:“快来呀!” 中年男人没有拒绝,我也不好再推辞,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 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不明白秦卿叫我的意图。 她在我询问之前就开了口:“姚希,你是不是以前都没有见过方伯伯的?” 她口中的“方伯伯”,大概指的就是对面的男人。 我看过去,中年男人也看着我。这张脸有点眼熟,但我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应该没有见过。”我说。 “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秦卿笑得很和善,“这位是方伯伯,姜越的父亲;这位是姚希,姜越的女朋友。” 听到“姜越的父亲”,我的脑子像是当机了一样,空白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 震惊。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见到他,而且还是在没有姜越在场的时候。 对方的脸上也有微微的愕然,但又迅速归于沉寂。他打量着我,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很显然,他对我是不满意的。 我终于平静下来。 这位对于姜越来说可有可无的父亲,尽管我不喜欢他,可碍于面子,我还是跟他打了声招呼:“方伯伯,您好。” 话说回来……为什么姜越的父亲会姓“方”啊?我心中生出一个大大的疑问。 “嗯。”他应得很敷衍,而且一点也不在意被我看出他的敷衍。 “时间差不多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侯在不远处的助理一样的年轻男人立刻走过来扶住他。 他们两人慢慢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秦卿则柔声安慰我:“你别介意啊,方伯伯不是针对你。他和姜越的关系向来不怎么样,所以对姜越身边的人都没有好脸色。” ……听这语气,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原以为只是姜越单方面地讨厌他父亲,没想到这位方先生对姜越也不咋地。可既然这样,为什么12月31号的时 候他又要给姜越打电话让他回家? 这两父子之间……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嗯。”我点点头,见她穿着私服、未施粉黛,问:“四点多了,你不用去做准备吗?” “马上就去。”秦卿笑,“刚才进来的时候碰到方伯伯,所以跟他聊了两句。” 她的话音刚落,就跑过来一个人,急匆匆地说:“秦卿姐,该去化妆了!待会儿就要彩排了!” “好的。”秦卿跟我说了句“抱歉”,便跟着那人一起走了。 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心安理得地继续坐在这里。 大堂里有WiFi,有插座,还有很足的暖气,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简直美滋滋。 我看完一集综艺节目,就耗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刚才去打听过了,会场5点就放人进了,现在过去刚刚好。 我收了手机准备离开,宋晓雪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很低,和平时的高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突如其来的不对劲让我心里一个“咯噔”,警铃声大作。 “我在一楼大堂,有什么事吗?”我问得很小心。 “你上来一趟吧,还是刚才的那个房间。”她说。 第73章 演出事故 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打心底里不想上去。可如果真发生了不好的事,不上去又不行。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上了楼,刚走到那间房门口,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点奇怪。 一个多小时前我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吵吵闹闹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这会儿却安静得很诡异。 我首先探了个头进去,表演者们依然化妆的化妆、换衣服的换衣服,只是都没有出声。 这太奇怪了。 我扫了一圈,很快就看见了宋晓雪和其他人。他们站在一起,一个个低着脑袋一动不动,表情还都很尴尬。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走过去。 “找我有事?”我问宋晓雪。 听见我的声音,所有人动作一致地抬头看过来。 他们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有疑惑、有同情,还有……一言难尽。 “姚希。”宋晓雪面色凝重,“你去店里拿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检查过这些衣服是不是好的?” “检查了啊。”我点头,“我当着老板的面检查的,还拍了视频作为证据。” 我边说边把手机拿出来,调出视频放给他们看。 宋晓雪的表情僵了一 僵,把抱在怀里的衣服递给我。 “既然你都检查过了,那为什么我的衣服是破的?”她用的是质问的口气,让人不太舒服。 我强忍着心底的不悦,打算先解决问题。 “我看看你的衣服是哪一件。”我把她的衣服展开,看清款式后,将视频的进度条往后拉了一段,调到我检查她这件衣服的部分。 “你自己看。”这视频我拍得很仔细,衣服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我拍进去了。 “在我拿过来的时候,这件衣服确实是好的。” 其他人看了视频后也都说:“没错啊,视频里的衣服这个地方没有破。” “那万一拍了视频以后换了件衣服呢?”宋晓雪又提出新的质疑。这一回,她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换一件破衣服?”我坦坦荡荡地反问她。 宋晓雪迟疑了一瞬,小声地说:“那……我哪知道。”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呵。”我冷笑一声,从衣服内里翻出一个老板写了字的标签,“这个标签,和视频里那个一模一样。” 我拿给他们看。 这应该是那家店的老板为了和其他店 的衣服区分而刻意做的记号。因为这些字是他手写的,所以每件衣服上的记号都不一样。 这些记号,此刻也成为了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确实是一样的。”一位与我并不熟悉的同事说。 宋晓雪沉默了一阵,忽的又说:“可我的衣服破了是事实。如果你去拿的时候是好的,那么就是中间有人动了手脚。” 她一边说一边用怀疑的目光扫过其他人……也包括我。 大家纷纷否认:“在你说要换衣服之前,我们都没有动过这个袋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调监控。” 这间房里是有监控的,装在四个角,几乎可以拍下房间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可彩排在即,现在去调监控,显然不现实。 宋晓雪说:“监控我会去看,但不是现在。” 她从我手里把衣服夺过去,恨恨地说:“现在要解决的最重要的问题是,我的衣服怎么办?” 他们租的是猫外形的连体衣,而宋晓雪那件衣服非常尴尬地破在了腰下面。说是“破”,也不太准确,其实就是脱了线,只不过脱得比较厉害。 这样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上台。 “要不……你穿我 的衣服吧。”青青主动提出,“我们俩身材差不多,衣服都是M号,你应该穿得了。” “那你怎么办?”另一个同事问。 “反正我的舞跳得不怎么样,也别上去丢人了。”青青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宋晓雪却不同意。 “我这件衣服跟你们的都不一样,怎么能随便用你们的来代替?”她不屑地瞥了一眼青青手里的衣服。 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这一堆衣服里,就她这一件紧身的款,其余全都宽松得像个麻袋。 宋晓雪是领舞,是这出歌舞剧的灵魂人物,穿得和其他人不一样无可厚非,可差别这么大……这其中的心机人家想看不出来都难。 好在在同一间房里准备的有台里专门负责服化道的同事,其中一个“见义勇为”,主动提出帮她把衣服缝补好。 宋晓雪这才消停。 他们去更衣室换衣服,我和他们一起出去。分别的时候,宋晓雪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冷,带着深深的厌恶。 年会顺利进行。 今年的节目也和往年一样,以歌舞为主,没什么新意。大家起初还认真地看一看,三五个节目过后,就都抱着手机玩 自个儿的了。 我们组的节目在后半段,一群人等得都没耐性了,才看到近十个打扮夸张的“猫人”从后台跑出来。 说实话,单从造型上来看,这个节目还是能够秒杀一片的。 会场里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原本在玩手机的众人全都放下手机往台上看去。 宋晓雪站在最前面,紧身的戏服勾勒出好身材,浓浓的烟熏妆更为她添了几分性感。 她伸出“爪子”抓了一下空气,眨着眼睛捏着嗓子娇俏地“喵”了一声,引来呼声无数。 我听了听,似乎都是男的。 轻快的音乐声响起,台上的人随之舞动。 宋晓雪的舞蹈功底和其他人有很明显的差距。同样的动作,她跳出来是慵懒性感,灵活得跟真正的猫儿一样,其他人就显得迟钝蠢笨,倒像是一只只“傻狗”。 两种不同的感觉碰撞,却是“笑果”十足,台下的笑声始终没有断过。 音乐逐渐变得激烈,宋晓雪的舞蹈动作也越来越大。她旋转、跳跃,一个大大的跨步…… 笑声和欢呼声一起停了。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是宋晓雪的个人特写。 裤子处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第74章 不用你假惺惺 会场里突然的静谧和观众们或惊讶或尴尬的表情让台上的人意识到他们的表演出现了问题。 他们疑惑又慌乱地对视,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很快,“宋晓雪的裤子开裂”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 作为当事人的宋晓雪是捂着脸哭着跑下台的。她这一走,其他人也待不下去了,音乐还没结束就提前谢了幕。 这一出谁也没有料到,就连主持人上台的时候笑容都有点勉强,词还说错了三次。 后面的节目几乎没有人看,大多数人都在下面窃窃私语,讨论着宋晓雪刚才的失误。 我们组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虽然好些此前都对宋晓雪有成见,但她毕竟是代表组里表演的节目,别人说起这件事来都是“《晚间新闻》的那谁谁”,嘲笑她的同时,也带上了我们整个组。 “宋晓雪也太可怜了吧!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以后在电视台她还怎么做人啊?” “对啊!偏偏是在全电视台的人面前出丑,要是我的话,回去就辞职不干了。” …… 同桌的几个编辑记者在一块儿小声地议论,洛洋冷着脸打断她们:“别说了。” 所有人立 刻都闭上了嘴,要么抬头望天,要么假模假样地玩起了自己的手。 其他的表演者在卸了妆、换好衣服以后从后台过来,和自己部门的人坐到一起,唯独宋晓雪,半天不见踪影。 和我一桌的青青在被人问到以后回答:“宋晓雪哭得可厉害了,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我们几个人怎么劝她都不肯出来。后来没办法,我们就先走了。” 总导演季云大概也从别的同事那里听说了宋晓雪的状况,没一会儿就从座位上离开,往会场出口走去。 “哎,姚希姐,你跟宋晓雪不是朋友吗?你不去看看她?” 突然被青青点到名,我整个人是懵的。我没有想到因为宋晓雪平时的苦心经营,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和她竟然真的成为了朋友。 可我如果这个时候向大家解释我和她不是朋友,必定会给人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我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经过了许久的思考过后,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青青告诉了我宋晓雪所在的位置,我直接找到了更衣室旁边的洗手间,季云已经在里面了。 宋晓雪仍在哭,啜泣声隔着门板传来。 季云耐心地劝: “晓雪,没事的,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完了!我在电视台没法呆了!我的脸都丢光了!所有的人都会把我当做一个笑话!”宋晓雪歇斯底里地哭嚎。 “不会的,晓雪。发生这种事,你也不想的。我们的同事都能够理解你,没有人有别的想法。”季云敲了敲门,哄着她说:“要不你先出来,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聊一聊?” 宋晓雪言辞激烈地拒绝:“我不出去!我就要待在这里!” “晓雪,你别这样……”季云有些无奈,但又碍于她刚受了刺激,不好说什么强硬的话。 我走进去,先跟季云打了声招呼:“季导。” 季云有一瞬的怔愣,盯着我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我是谁。 我心里些微有点失落,之前有一次她还专门夸过我新闻稿写得好来着。 “我是记者部的姚希。”我自我介绍。 “哦……姚希啊!”季云似乎有了点印象,“你来上厕所的吗?”她问。 “不是。”我指了指她面前的隔间,“我来找宋晓雪的。” “哦哦哦!”季云连应三声,了然地笑,“你来安慰她的是吧?那我先出去了。” 她的 话音刚落,隔间的门被人从里面用力地拉开,重重地撞到了一边的挡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宋晓雪冲了出来。她用那一双哭红了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脸上的妆全都花了,黑的、白的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好不吓人。 “不用你假惺惺!”她指着我,大声吼道。 我又懵了,都忘了该去反驳。 “你故意弄坏我的衣服,不就是为了让我当众出丑吗?现在看到了我的笑话,你满意了吗?”宋晓雪声泪俱下,表情愤怒又委屈。 听到她的话,季云眼神复杂地看向我。 我心中一凛,虽气愤,却仍保持着平静。 “我说过了,你的衣服不是我弄坏的。”我说。 “不是你弄坏的还能是谁?”宋晓雪却不信,“除了我们参加表演的人,这衣服就你碰过!别的人都和我在一起,他们动没动手脚我看得一清二楚!只有你!你要事先把我的衣服划破了,我压根就不会知道!而且监控也拍不到你!” 她这推论倒是挺有理有据的,只是…… “我还是那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弄坏你的衣服?”我问。 这个问题之前宋晓雪没有回答出来 ,可能后来她又想过了,这会儿答得理直气壮:“你嫉妒秦卿!因为姜越真正喜欢的人是她!而你只不过是她的替身!” 我和季云皆是一怔,完全没料到她会给出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 季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大约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私人,脸上现出尴尬的表情。 我无意去与宋晓雪争论姜越到底喜欢谁……无论他喜欢谁,都和她宋晓雪无关。 “且不说我不嫉妒秦卿,就算我真嫉妒她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又和你的衣服有什么关系?”我气极反笑,毫不退让地质问她。 “我和秦卿是好朋友,你当然也看不惯我!亏得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是朋友,为你掏心掏肺,从来都不防着你!你居然在背后这样阴我!”宋晓雪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也越流越多,“姚希,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你讨厌我我没话说,可你至于这样害我吗?你一定要让我身败名裂,在电视台里抬不起头来做人吗?” 她一步步地后退,最后退到了窗户边,一只手向后扒住了窗沿。 “姚希,你是不是非要看到我死了才开心?”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冲我喊。 第75章 我不活了 “晓雪!你别做傻事!”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季云终于再度出声,她一边安抚宋晓雪一边冲我使眼色,“姚希,你先出去。” 因宋晓雪那一番别有目的的指摘,我不知道此刻她的崩溃是真的,还是故意演出来给季云看,但季云既然都让我走了,我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 我有预感,在我离开以后,宋晓雪会更加添油加醋地抹黑我。 我只希望,季云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不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对我产生偏见。 我回到会场,大家都问我:“宋晓雪怎么样了?” 我回答:“季导还在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露出同情的表情。 一直到年会结束,宋晓雪都没有回来,季云倒是过来露了个面,跟编导交代了几句什么就走了。我后来听说,她是去送宋晓雪回家。 吃完闹完已经过了10点,宋晓雪这个插曲起初对气氛确实有点影响,但一旦酒精上头,大家嗨起来就把她给抛到了脑后。 明天开始放假,几个好热闹的还商量着要找个地方续摊。我接到姜越的电话,说是时间太晚,地铁马上停运,他正开车过来接我……完全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于是我只能婉拒同事的邀 约,在一片“重色轻友”的讨伐声中与他们分手,裹紧羽绒服站在酒店门外等待姜越。 他从公司过来,时间不会太久。 我搓着手、跺着脚,在寒风中伸着脖子往马路上望。 “姚希?你还没走?”秦卿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转过去,扯了扯被冻僵的面部肌肉,勉强挤了个笑,“对啊。” 秦卿换下了年会时那一身华丽的礼服,穿着简单的棒球衫和牛仔裤,用来遮脸的鸭舌帽、口罩一样不少。 她背着自己的大包,以往与她形影不离的助理此刻却不见踪影。 “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好奇地问。 “电视台年会算是我的私人行程了,他们没必要全程跟着。”秦卿笑得温婉。 “那你怎么回去?”我更关心这个问题。 她从酒店大门出来,应该是没有自己开车的。而她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无论是坐公交地铁还是打出租,都不太方便。 “我的助理会过来接。”秦卿说完又问我:“你呢?” 我迟疑了两秒,还是答:“姜越来接。” 秦卿的脸掩在口罩之下,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得她轻轻地“噢”了一声。 之后我们俩都没再说话,并排站在一起各自低头玩着手机 。 姜越的车比秦卿助理的要先到,他停在路边,按了两下喇叭。 我立刻抬头,看到他的车的时候,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终于可以摆脱这尴尬的氛围了。 “姜越来了,我先走了。”我对秦卿说。 “等等。”秦卿却叫住了我,“我助理刚刚给我发信息,说车在半路抛锚了,一时半会儿可能修不好。如果方便的话,你们能不能载我一程?”她的眼里有请求,也有期待。 若是别人,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秦卿的身份实在敏感。说我小气也好,说我不自信也罢,我打心底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她和姜越见面的。 我犹豫的时候,秦卿已经自己走到了路边,敲了敲副驾驶座的车窗。 姜越把车窗降了一半,秦卿弯着腰把刚才问我的问题又对着他问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次她的声音好像嗲了许多,有种小女生的娇嗔。 我心中不高兴,却没表现出来,面色如常地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等待着姜越的回答。 姜越看了我一眼,对秦卿说:“上车吧。” 我的心沉了下去。 秦卿却喜笑颜开。 她很自然地伸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刚要坐上去,就 听见姜越说:“你坐后边去。” 秦卿的动作僵住,姜越却仿若未察,极平淡地说:“这个位置是我女朋友的。” 丝丝的甜蜜涌了上来,我竟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 “噢,是我太没有眼力见了。”秦卿强笑道,让开位置上了后座。 我刚坐定,姜越就倾过身来替我系好了安全带。他把脸凑近我的胸口,仔细嗅了嗅,皱着眉头问:“你喝酒了?”语气不大好。 那次在夜总会的“一杯倒”,让姜越对我的酒量有了深刻的认识。也因此,在我们俩交往后,他多次叮嘱我,不许在没有他的场合喝酒。 “就喝了一点啤酒。”我用手比了个“一点”的程度。 我知道喝多了回去他会念叨,所以一向都很自觉。 姜越眯着眼哼了一声,没再追究,算是放过了我。 “你们俩感情真好。”秦卿笑着说。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呵呵”笑了两声。 姜越斜眼看我,表情似笑非笑的。 “我追了很久才追到手的,感情能不好么?”他说。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秦卿的表情又是一僵。 “你去哪里?”姜越问秦卿。 “‘阳光花园’啊,你上次不还去过么?”秦卿佯怒地瞪 向姜越,“你这什么记性,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姜越面无表情地抿着唇,没有接她的话。 “阳光花园”在静安堂附近,正好是我爸妈住的那个小区。秦卿所谓的“上次”,大概就是他俩一块儿送狗去宠物医院那次。 我不知道秦卿说这话有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怎么着都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失了风度。 “你也住‘阳光花园’?”我故作惊讶地转过头去,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跟她搭话。 秦卿愣了一下,说:“对,这个小区安保比较好,圈里挺多艺人在那儿租房或者买房的。怎么,你有认识的人住那边吗?” “我爸妈住那儿,好多年了,我上大学之前也在那边。” “是嘛。”秦卿像是有点意外,又说:“改天要有空,我上伯父伯母家去拜访拜访。” 这一听就是客套话,我自不会当真。 “行啊,我爸妈还从来没见过明星呢。”我也跟着瞎扯。 这个话题终止。 突然,秦卿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突兀。 “我接个电话,你们不介意吧?”秦卿不好意思地笑。 “不介意。”我说。 片刻后,宋晓雪的哭嚎声从听筒中传来…… “卿儿!我不活了!” 第76章 拿出证据 秦卿没有开扬声器,但夜深了,车内外都很安静,宋晓雪的声音被加倍地放大,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晓雪,你冷静一点儿。”秦卿有点慌,听着宋晓雪的抽泣,她轻声安抚:“面子不比性命重要,你别一时冲动要死要活的。这事儿也就闹腾一阵,一个年过完回来,谁都不会记得了,不要紧的。” 宋晓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她稍微平复一些,带着哭腔说:“怎么不会记得!就算别人忘了,我们部门的人不都还记得吗?我以后还怎么在机房里呆?” “你的同事们只会心疼你,绝不会嘲笑你。”秦卿的语气愈发的温柔了,就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你现在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假都放了,赶紧去B市跟尹杰过二人世界。真有什么,也等开年上班再说。” 宋晓雪低低地“嗯”了一声,却不是多情愿的那种。 “都怪姚希那个阴险小人!我平时对她那么好,她居然偷偷摸摸弄坏我的衣服!”她忿忿不平地抱怨。 被她点到名骂,我没觉得有多意外。事实上,打从知道这通电话来自于宋晓雪的第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等, 看她什么时候才跟秦卿提起。 秦卿反倒被惊到了,她下意识地捂住听筒,极不自在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没给她回应。 电话那头,宋晓雪依然在念:“我真不应该信任她,让她去帮忙拿衣服的!要不是你让我看在姜越的面子上跟她好好相处,我才不会去搭理她!这种恶毒的女人,活该没朋友!” “吱”的一声,姜越一脚踩上了刹车。 我因为惯性身子向前倾去,要不是安全带拉着,恐怕脑袋就撞上了挡风玻璃。 后面的秦卿比我更惨。她没有系安全带,撞到前座的椅背上发出一声钝响。 “唔。”她疼得哼出声来,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 姜越这举动无疑是很危险的,也就是天晚,路上没什么车,才没酿成惨事。 “你……”“干嘛”两字还没出口,我就看见姜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身朝着秦卿伸出了手。 “手机给我。”他的声音很冷,脸色极为难看。 秦卿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有点儿迟钝。她的眼里有氤氲的水汽,眼神困惑又迷茫。 “手机给我。”姜越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 。 秦卿眨了眨眼,水汽变作眼泪滑下她的脸颊。少了这一层遮蔽,她的双眼看起来清明了许多。 “姜越,你别生晓雪的气,她现在也正在气头上,才会口无遮拦,说一些难听的话。”秦卿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绞尽脑汁地为宋晓雪求情。 姜越不理会她,只说:“手机给我,否则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秦卿与他对视了一两分钟,大约是看到了他的坚持,不得已,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电话还没有挂,宋晓雪应该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试探着问:“姜越?” “是我。”姜越答。 “你别为难秦卿,有什么冲我来。”宋晓雪说得大义凛然。 “嗯。”姜越倒是从善如流。 宋晓雪沉默了,大概是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衣服是姚希弄坏的吗?”姜越问。 宋晓雪还是那个理由:“我的衣服其他人没动过,只能是姚希事先弄坏的。” 姜越冷笑一声,说:“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但是……”宋晓雪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却被姜越极不耐烦地打断:“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在那之前,要是让 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尹杰那边……”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戾,“你知道的。” 我看见秦卿抖了一下,低着头垂着眼,神情有点儿瑟缩。 电话那头的宋晓雪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姜越说完,不等宋晓雪回应就挂了电话,而后将手机塞回秦卿手中,重新发动车子。 秦卿没再说话,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越把她送到“阳光花园”,秦卿下车,很小声地说了句“再见”。 车里少了个人,气氛要轻松不少。 “不是我干的。”我说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 姜越抬手在我头上摸了一把,嘴角噙着浅笑,“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我斜着眼乜他,“要真是我干的呢?你不就被打脸了?” “要真是你干的……”他直视着前方,语气骄傲又自信,“我也能让人查不出来。” “噗!”我扯开他的手,调侃他:“人家不知道的,听你这么说,还以为你是什么霸道总裁呢!” 姜越抿着唇不说话,我从逗弄他中找到乐趣,捏着嗓子说:“哎,下次你就这么说吧……‘天气凉了, 让S市广电垮台吧’。” 我说完自个儿“咯咯”直笑,姜越咬牙哼道:“我是没能力让S市广电垮台,但是我能让你三天下不来床,你要不要试试?” 我吓得连连摆手。 我知道,以姜越的体力和他记仇的本事,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笑过闹过,又回到正题。 姜越问我:“我不是跟你说过离宋晓雪远一点么?你怎么还会答应去帮她拿衣服?” 我不敢提上次陪宋晓雪逛街结果撞见他和秦卿去宠物医院的事,只解释说:“我已经尽量不跟她接触了,但她总是缠上来,说要跟我做朋友。这次是因为这衣服是我们组表演用的,我看宋晓雪对这次表演这么重视,猜测她不会在这件事上坑我,才答应去帮忙。而且,拿衣服的时候我很小心地检查过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并且这问题还闹到这么大。 在台里百来号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肯定不会是宋晓雪自愿。 “宋晓雪的衣服我后来没碰过,参加表演的其他人都跟宋晓雪在一块儿,他们要是动了衣服,一定会被宋晓雪发现。所以,她的衣服到底是被谁弄坏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77章 见家长 明天放假,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瞟了姜越一眼。刚才做到一半突然被我妈的电话打断,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低气压。 “暂时没有。”我刚说完,脖子上就被他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我妈听见了,慌忙问:“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踢桌脚上了。”我一边回答一边瞪姜越,还报复性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我妈的絮絮念叨让我回过神来,我使劲抽回手,背转了身去。 姜越却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你要没安排的话,明天就回来呗。”我妈说,“你爸现在也放假了,我们俩天天在家里闲得慌,你回来了还能跟我们说说话解解闷。” 我咬紧下唇,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便听见了姜越不悦的冷哼。 他在不高兴什么我心里清楚,可这会儿压根分不出神去安抚他。 “对了。”我妈的语气变得小心起来,“你和小姜…… 怎么样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妈会提起他,姜越的动作蓦地顿住,表情有点儿傻。 我转头看他,被他这傻样儿逗笑,咳嗽两声过后,镇定地回复我妈:“我跟他在一块儿了。” 姜越把我抱得更紧,耳朵贴上了我的手机,就为了听清楚我妈的话。 “真的假的?”我妈激动地大声嚷嚷,我爸远远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我妈没搭理他,又问我:“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都不跟妈说一声呢?”她的话里带了些埋怨。 “也就一个多月吧。”我说,“这才刚刚开始,感情还不稳定呢!我怕你对人家太热情,把人给吓跑了。” “你这孩子!”我妈被我批评得不乐意了,反过头来数落我:“以前我和你爸对林宇城冷淡你不高兴,如今我们对小姜热情,你也不乐意。你今天就说个清楚明白,你到底想我们怎么样?” “我就想你们正常一点儿,别太冷淡,也别太热情。”我都被我妈整得有点儿头疼,她这人凡事都爱走极端, 就没个中间点。 “真难伺候!”我妈气呼呼地嘀咕,半晌后又说:“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你问问小姜啥时候有时间,带他回来吃顿饭,也顺便让你爸认认人。” 我看向姜越,他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 “我随时有时间。”他用口型告诉我。 “嘁。”我轻嗤一声,对我妈说:“待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好好好!”我妈连声应道,“确定下来了时间就告诉我,我好提前做准备。” 挂了电话,姜越把我重新压回床上,逼着我面对着他。 他看着我,一双黑眸晶晶亮,里头盛满了星光。 他的嘴角高高地扬起,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笑意:“这是要带我回去见家长了?” “是啊。”我也不扭捏,一把勾下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处吻了一下,笑道:“同志,要做好接受检阅的准备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被卧室里持续传来的声响吵醒。 我撑开沉重的眼皮,透过那条细缝,看到姜越跟个陀螺似的,在卧 室和浴室之间转个不停。 “干嘛呢你?”我哑着嗓子问他,浓重的困意让我发声格外的艰难。 姜越终于停下脚步,举着手里的两件衬衣问我:“哪件更好看?” 他的衬衣是一水儿的黑和白,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别的颜色。并且,所有衬衣的款式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异,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会认为他邋遢到十天半月都不换一件衣服。 我眯缝着眼,看到的只有大片的白。 我随手指了一边,说:“这件吧。” 姜越便把另外一件挂回了衣柜里,脱下身上穿好的衬衣,换上我选择的那一件。 经过这么一阵闹腾,我的瞌睡也醒了,靠在床头好奇地问他:“你一大早上瞎折腾什么呢?” 姜越把扣子一颗颗扣好,闻言掀了掀眼皮,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 “不是要去见家长?”他问。 “噗!”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我差点喷出口水。 “见什么家长?我电话还没给我妈打呢!再说了,她昨天才提这事儿,我今天就带你回去,会不会 显得你太着急了?” “我本来就很着急。”姜越说得一派坦然,反倒是我害羞得红了脸。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在我的唇上印下一吻,鼻尖顶着我的鼻尖。 “见了家长,你就没法跑了。” 这样的姿势让我极不自在,我捂着嘴将他推开,撇过脸去羞愤地说:“我还没洗漱呢!你离我远一点儿!” “我不介意。” 我心里却一点儿感动都没有。不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暴躁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跑进浴室,用力地甩上了门。 隔着门板,我都能听见外头姜越愉悦的笑声。 等我洗漱完出来,姜越已经换好了衣服。我走近一些,居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你还喷了香水?”我很诧异。 这么久以来,我在他身上闻到的除了烟草味,就是沐浴露的清香。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香水,我都不知道他这瓶香水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嗯。”姜越把袖口伸到我的鼻子底下,问:“味道好闻吗?”仔细去看,他的脸上似乎有点紧张。 第78章 人生第一次 我故意皱起眉头,姜越收回手去,自己使劲嗅了嗅,担心地问:“很难闻吗?” “没有啦,逗你的。”我大笑。 姜越放下手,双眸危险地眯起,冷冷地说:“回来再跟你算账。” 要放在平时我肯定立马就求饶了,可今天不一样。 “行啊,那我就跟我妈告状,说你成天欺负我。”我腰杆儿挺得倍儿直,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 姜越似有若无地勾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可以试试。” 临出门前我才给我妈打电话。 昨晚我和她说好今天会搬回去,她和我爸就都等在家里,还特意准备了好酒好菜。 “妈,是这样的……”我看了一眼姜越,说:“待会儿姜越跟我一起回去……” “什么?”我妈大声嚷道,“你怎么不早说?那你现在赶紧问问小姜喜欢吃什么,我让阿姨出去买。” 姜越离我很近,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他从我手里抽走手机,客气有礼地说:“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什么都吃。” “哎呀,小姜呀!”我妈的声调立刻就变了,听起来温柔慈祥了许多,“你别跟阿姨客气,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都直接 说,没关系的!我们家希希啊大大咧咧惯了,不晓得关心人的,上回不还害你过敏进医院了吗?这回也是,也没说提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让我们好好准备准备。” 她极不给面子地翻起了我的“黑历史”,姜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嘴上却说:“不怪希希,是我没跟她提起过。除了海鲜,我没什么忌口的,也没有不爱吃的,阿姨您随便做吧,别太辛苦了。” “那行吧。”我妈估计看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就没再坚持。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啊?”她换了个话题。 现在时间才9点过一点儿,从这边过去路上不堵车的话,还不到一个小时。 我根据保守的计算,准备说个“10点半”,可姜越抢在了我的前头:“12点左右吧。” 我瞪大了眼,无声地问他:“这么晚?” “那好。”我妈欣然应下,“那我就11点半开始做饭吧,不然你们到了菜都凉了。” 打完电话,姜越把手机还给我。 “你还要去做什么?”我问。 “买东西。”他说得理所应当,“去见家长,难道还能空着手么?”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 “那你随便买 点水果什么的吧,反正我爸妈什么都不缺。” 原来林宇城第一次上我们家去的时候,我也跟他说我爸妈什么都不缺,让他别浪费钱买东西,结果他什么都没买,最后闹得我爸妈很不开心。 等他走了,我妈跟我抱怨,说他情商太低,就算随便买点水果,也比空着手上门要好。 这话我没跟林宇城说,但自己是牢牢地记住了。 姜越却没买水果。 他去了一家玉器行,买了一只玉镯和一块镇纸,用两个木盒分别装起来。 他付钱的时候没让我跟着,我悄悄问店员,对方只透露两样加起来有七位数,再具体一点就不肯说了。 我被姜越的大手笔吓蒙了,等他拿了东西出来,我拦着不让他走。 “怎么了?”姜越疑惑地问我。 我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将音量压到最低,“你去把东西退了吧。” “为什么?”姜越不解,“你刚刚不也说挺好看的吗?” “刚刚我那是不知道价格啊!”我一下急了,“这么贵的东西,我爸妈也不是经常用,买来太浪费了。况且你的工资也不是很高,经不起你这样挥霍的。” 我不知道姜越这百万存款怎么 来的……可能从前挣得比较多,可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血汗钱,为了见个家长一次性花光,我都替他心疼。 更何况…… “万一我们俩以后分手了,你不是血本无归?” 姜越微一挑眉,邪笑着说:“所以我才要买这么贵的礼物,让你不好意思跟我提分手。” “你……”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去把东西退了,否则今天咱们就一直待在这儿。”我威胁他。 姜越无奈地耸肩,“这家店不让退货的。” 我不相信。 “不然你拿去退。”姜越很大方地把手里的两个木盒子交给了我。 我去找了店员,对方果然微笑着拒绝了我:“对不起哦小姐,我们店的玉器卖出以后,如非质量问题,一概不能退货哦。” 我蔫头耷脑地出了玉器行,看到姜越那副得意的模样,恨不得揍他一顿。 “你是不是傻?”我戳着他的胳膊骂。 姜越一声不吭地任由我发泄。 坐上了车,他趁着替我系安全带的时候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柔声哄我:“别生气了,嗯?” 我撇过脸去不理他,怀里却紧紧地抱住那两个木盒。 “我就是… …不想因为家庭条件被你爸妈嫌弃。”姜越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我的心尖猛地一颤,他语气中的卑微和落寞那么明显,我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痛,鼻腔的酸涩导致眼前蒙了一层雾气。 “我爸妈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直视着他,很认真地说,“否则当年也不会同意我和林宇城结婚。” 听到林宇城的名字,姜越的瞳孔缩了一缩,冷哼一声,说:“你当年眼光实在太差。”语气相当不屑。 他说的是事实,因此就算我再不高兴,也没办法反驳。 “不过现在强了不少。”姜越又说,下巴都快要扬到天上去。 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姜越原来送我和我妈回来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是驾轻就熟,不需要我指路就找到了我爸妈住的那栋楼。 我牵着姜越的手往里走,感觉到他掌心湿漉漉、滑腻腻的一片,像是出了很多汗。 “很紧张哦?”我问他。 姜越轻轻地“嗯”了一声。 “别紧张。”我安慰他,“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 “那不一样。”姜越的声线都有些紧绷,“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正式拜见女朋友的家长。” 第79章 想到了我妈妈 他这话让我挺惊讶的。 看秦卿和他爸那熟稔的模样,我还以为他们俩早已互相见过了家长。 说话间,电梯恰好到达。我不好问更多,先他一步出去按响了门铃。 我妈大概一直在屋里候着,一分钟不到就过来开了门。 “你们还挺准时的嘛。”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在看到姜越怀里的木盒的时候又皱起了眉头,“小姜你来就来,还带东西做什么?”她埋怨道。 这态度,和当年对待林宇城完全不一样。 有几秒的时间,我竟有点心疼林宇城。 “毕竟第一次过来拜访。礼物也不是很贵重,希望叔叔阿姨能够喜欢。”真正面对我妈的时候,姜越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的紧张,无论是笑容、语言还是姿态,全都十分的得体。 我妈勉强收下礼物,嘴里不住地数落他:“以后不许再买东西过来了,听见了吗?” “听见了。”姜越乖巧地应道。 这演技……真是了得。 我一面吐槽,一面又有点感动。 他为了讨我妈开心,收敛了自己的个性,算是做出了不小的牺牲了。 相比起我妈的热情,我爸就显得冷淡许多。 他不动如山地坐在沙发上,端着自己的专属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见 我们进来,他把茶杯放下,犀利的视线扫过来,最后落在了姜越的身上。 “叔叔您好,我是姜越。”姜越率先开口,态度十分的谦恭。 我爸高冷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小姜,你别理你叔。”我妈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拆我爸的台,“他呀,对要跟他抢女儿的男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我爸一下没绷住,被口水呛得一阵咳嗽,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我赶紧过去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快来吃饭吧。”我妈拉着姜越往餐厅走,我挽着我爸随后跟上。 我们家的餐桌大到足以容纳十个人同时用餐,但平时在家里吃饭的只有我爸妈和保姆阿姨三个人。老人家不喜欢浪费,每餐最多只做四个菜。 今天我和姜越过来,我妈给保姆阿姨放了假,做的菜却摆了整整一桌。 我傻了眼,“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没事儿,每样我都做得少,肯定能吃完的。”我妈给姜越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又把盖在菜上的碟子一个个掀开。 “阿姨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什么都做了点儿,你捡你爱吃的吃,别客气,啊。”她笑得和蔼可亲,完全把姜越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阿姨您辛苦了。 ”姜越的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一看到阿姨您做的菜,我的肚子就饿得不得了。” “饿了是吧?”我妈敛了笑,拿了姜越面前的碗往厨房里跑,“我去给你盛饭。” 姜越连忙起身跟了进去,“阿姨,您去坐着,我的饭自己盛就行。” “那怎么行?你今天过来可是客人!” 他们俩在里头争起来,气氛却和乐融融。 我和我爸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厨房里的吵闹充耳不闻。 我开了瓶五粮液,给我爸倒上一杯,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红烧鱼。 “怎么,想贿赂我?”我爸乜我一眼,凉凉地出声。 “哪有。”我笑得无辜,“这不是好久没回家吃饭了么?您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哼。”我爸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夹起鱼送入了口中。 姜越和我妈盛完饭出来,见我们俩已经开吃,我妈有点儿不高兴。 “哎,你们爷俩儿有没有点儿礼貌?客人还没上桌呢,你们自己就动筷子了?” 我爸把鱼肉咽下,一瞪眼睛,“他算哪门子的客人?” “对对对,我不是客人,阿姨您也别把我当客人了。”姜越笑眯眯地接茬,心情似乎更好了一些。 我妈慢他半拍地品出了我爸这话里的意思,撇了撇嘴,嗔道:“闷骚!” 我也松了一口气。 在进门之前我还在担心我爸对姜越不满意,但看目前的情况,好像还挺不错。 姜越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两只手捧着,举到了我爸跟前,“叔叔,我先敬您一杯。” 我爸依旧冷着脸,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而后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满上。”我爸把空了的酒杯推过去,姜越立刻给他和自己重新倒满。 我妈叮嘱道:“你们别光喝酒,多吃点儿菜。” 姜越听话地吃了口菜,我爸硬拉着他又干了一杯。 这一顿午饭,到了后面就成了他们俩的喝酒比赛。 我妈劝了几回,姜越倒是有几分忌惮,我爸却充耳不闻,只是不住地喝酒以及灌姜越喝酒。 姜越的酒量到底多少,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对他有种莫名的信心,觉得他不会被我爸喝倒。 而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 他们俩最后喝完了三瓶五粮液,足足三斤。 我爸这种常在饭局上漂的“老江湖”都喝得大了舌头,姜越却除了脸红了一点,一切如常。 “好小子!”我爸大力地拍着姜越的肩膀,乐呵呵地傻笑,“我闺女交给你,我放心! ” “谢谢叔叔,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姜越笑得腼腆,抬眸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的得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我正陷入我爸三瓶酒就把我卖了的冲击中出不来,这会儿见他这么得瑟,气得翻了个白眼。 姜越笑得愈发开心,吃起饭来也愈发的大口。 最后桌上剩下的菜全都进了他的腹中。 我妈担心他消化不良,还特意给他吃了两片健胃消食片。 我爸喝大了,吃完饭就回了房间睡觉。 姜越要帮着我妈收拾残局,我妈不肯,对我说:“把小姜领你房里去,让他睡一会儿。他这酒喝多了,肯定得不舒服。” “我没事儿,先把桌子收拾了吧。”姜越站着没动。 我扯着他的衣角,把他往我房里拖。 “行了,你去睡觉,待会儿我过来帮忙。” 姜越犹豫了两秒,还是跟着我走了。 一关上门,我揶揄他:“没看出来啊小伙子,哄长辈很有一套嘛!” 这得心应手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有一个不幸福的家庭。 姜越将我抱住,脸埋在我的颈间,声音低了下来。 “我只是……想到了我妈妈。”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这也是……我梦想了很久的生活。” 第80章 问清楚 姜越很少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也因为这样,当他真情流露的时候,会让人愈发的心疼。 我回抱住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有些词穷。 敲门声响起,我妈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希希,小姜睡了吗?” 我俩迅速分开,我连忙应道:“还没呢,怎么了?”同时拉开房门。 “小姜,这是你叔叔的睡衣,新的,一次都没穿过。”我妈把抱在怀里的睡衣塞给姜越,说:“可能会有点小,你将就着穿,但肯定比穿着你这身衣服睡觉要舒服。” 姜越接过,彬彬有礼地道谢:“谢谢阿姨。” “不谢不谢!”我妈笑着摆手,又吩咐我:“家里零食水果都有,待会儿小姜要是想吃什么,你去给他拿,知道吗?” “知道了。”我点头,心里酸溜溜的。 我妈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妈可真喜欢你。”我说。 姜越抿着唇笑,一副骄傲的模样。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这么中意他。 从前林宇城来家里的时候,我妈虽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不满,但对他实在太过客气了,就连笑都是特别公式 化的那种,一点儿也没有真情流露。 那次我爸也和林宇城喝了酒。林宇城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倒了。他醉得人事不省,我妈都没留他在家里住,让我爸的司机给他送回了出租屋。 这么两相一对比,姜越的待遇真的好了太多。 因为说好我今天回来,我妈已经替我铺好了床,床单、被罩都是全新的,洗过、晒过后,透着一股洗衣液与阳光混合的清新味道。 姜越换好睡衣就躺了上去。 “一起睡?”他将被子掀开一个角。 如此美色摆在眼前,要说我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现在家里不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很担心他一时控制不住,会让我爸妈察觉到动静。 虽然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可被他们听了,我仍会感到尴尬。 “你自己睡吧,我去帮我妈收拾。”我果断地转过身去,将姜越失望的眼神隔绝在门后。 餐厅里,我妈快要收拾完了。 我把最后的几个盘子摞起来,拿进厨房,放到洗碗机里。 “还有什么事要做吗?”我问。 “没有了。”我妈摇头。 “那我出去看会儿电视。”我说。 “哎……”我妈拽住我的手,把我拉回 了厨房。 “我有点事儿问你。”她压低了音量,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儿?”我直觉这件事和姜越有关,在疑惑的同时又有点担心。 “小姜送来的那两样礼物,是他买的还是你买的?”我妈用犀利的眼神审视着我,强调:“不许撒谎。” 我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富太太,见多识广,只一眼就能看出那玉镯和镇纸的真正价值。她只知道姜越在千行集团工作,是个普通的工薪族,对礼物的来历产生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姜越买的,不信您去查我银行流水。”我说。 我妈声音更低了:“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姜越以前在夜总会兼职的事儿。 “他家里条件似乎不错。” 这理由我虽是随口一说,却并不全是胡诌。 从秦逸风和沈彤透露的信息当中,姜越家里的经济状况隐约能够窥见一斑。 “第一次见女方家长就送这个,他家里的条件可不仅仅只是‘不错’而已。”我妈的表情严肃了不少,“你老实告诉我,他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我哪知道?”我很无奈,“他不喜欢提家里的事儿,我也没主动 问过。再说了,他也没跟我打听过我们家的事儿啊。” “你最好是去问清楚。”我妈说,“虽然我和你爸都很喜欢小姜,也希望他能成为咱们的女婿,但是希希,咱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叹了口气,“你爸的公司,在普通人眼里可能还算不错,可那些真正的豪门、所谓的‘上流社会’,是看不起咱们这种‘暴发户’的。万一小姜家里背景太深,你嫁过去只会苦了自己。” 我妈话里的道理我都明白,这也是我当初会选择林宇城的原因之一。但我从来都没有把姜越和什么“豪门”联系在一起,所以这会儿有点懵。 “我……找个机会问问吧。”我说。 我回到房里的时候,姜越已经睡熟了。 我坐在床沿,盯着他看了半晌,心里始终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家里的情况才好。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我没故意偷看,他的手机正好放在床头柜上,消息一来屏幕就亮了。 发消息的人我不认识,名字于我来说是全然的陌生。 他说:“拿到监控录像了,我回去发你邮箱。” 一般涉及到监控录像的,不会是很小 的事情。我有那么些些的好奇,但也知道分寸在哪里。 姜越起得太早,又喝了不少酒,足足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悠悠转醒。 “几点了?”他的嗓子有点哑,还带着浓重的困意。 我妈让我在房里守着他,我一直戴着耳机看电视剧,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还下了一跳。 我扯下耳机,回答:“快六点半了。我妈在做饭,应该马上就能吃了。” 姜越捂住眼睛,坐了起来。 “这么晚了。”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似乎在给人回复些什么。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好几次,他才放下手机。 姜越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倦的模样。 “还没睡醒吗?”我扭头看过去,接替他按上了他的太阳穴。 “要不再睡一会儿?晚点儿吃饭也没关系。”我说。 “不用。”姜越扯了个笑,“就是酒喝多了,头有点儿疼。” “让你逞强。”我重重地按了一下,姜越疼得龇牙咧嘴。 他拉下我的手抱进怀里,咧着嘴傻笑,没有半点平时桀骜的气质。 “不逞强,怎么能过未来岳父那关?” 第81章 替身 我爸酒劲还没缓过来,在饭桌上老实了不少。 一顿晚饭平平和和地吃完,姜越也到了要走的时候。 我把他送到楼下。站在车前,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等年过完吧。”我说。 他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那我怎么办?”语气十分不善。 他与他爸不合,过年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我却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我爸妈又没有不让我出门。而且,你要是想过来,随时都可以啊。” 我妈这么喜欢他,大概巴不得他天天往这儿跑。 身边没有姜越的夜晚,我竟诡异地失了眠。 我抱着手机,习惯性地点开了微博。我关注的几个娱乐博主,几个小时以前同时转发了一则视频,标题格外的醒目:公司年会上,美女裤裆突然炸裂…… 这形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忐忑地点开视频,果不其然,出现的是宋晓雪在台上跳舞的那一段。 这则视频的原始上传者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号,在这之前,这个号的微博主页全都是转发抽奖,粉丝数不到两位。在视频被各种营销号转发过后,他 的微博粉丝很快过万,微博ID甚至还冲上了热搜榜前十。 他红了,宋晓雪也红了。 我看到视频的时候,万能的网友早已扒出了她的所有信息……就跟当初扒我的时候一样。 此时此刻,我倒是挺能和宋晓雪感同身受的。 为了能安稳地过年,我昨天特意把跟工作相关的微信群都屏蔽掉了,这会儿打开微信一看,几乎所有的群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这视频到底是谁传上去的啊?” “肯定是咱们电视台内部的人。” “有没有大神从拍摄角度分析一下,那个人可能在哪个部门哪一桌?” …… “宋晓雪真可怜哦……” “她是真的完了吧……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要是她,我铁定得发疯。” …… 我们组的微信群里,最开始的时候有人提了一句,季云立刻出来警告大家:“不得就这件事情在群里发表任何看法,否则开除。” 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说话。 没过多久,有人截了张图发到大群里。图上是秦卿刚刚发的一条微博,直指参与此事的无良网友和键盘侠: “很多 人都认为,隔着一个网络,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殊不知,你们的每一句议论,每一声辱骂,都是插在别人胸口上的一把刀。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我被人骂、被人黑都默默地忍了,可我的朋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不该承受这些网络暴力。而就在刚才,她在家里割了腕。幸好她的家人及时赶到,把她送到了医院,否则,你们身上背负的就是一条人命。我希望,大家能够删掉对那则视频的转发,不再扩大影响。我希望,你们能够发发善心,救救我的朋友。” 微信群里再度炸了锅。 “不是吧?宋晓雪居然割腕了?” “我的天呐!这也太恐怖了吧!” “网络暴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 “你们有没有觉得,秦卿帅爆了?” “有啊有啊!宋晓雪有她这种朋友,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幸运了吧!” “秦卿能够顶住压力出来发声,真的很让人佩服了。” …… 而在秦卿的这条微博下,也是一水的夸赞,说她“三观正”、“有人情味”、“重情重义”的 ,数不胜数。 同时,不知道是那些营销号良心发现,还是XL公司自己进行了处理,那则视频在微博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搜索不出来。上传视频的博主账号也被XL公司封禁,主页微博全部清零。 表面上看,这件事情是平息了,可它造成的影响还在。多数人仍在津津乐道地讨论……虽然这热度持续不了多久,但宋晓雪的心理阴影,和她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大概会跟随她一辈子。 小A说:“我居然有点同情宋晓雪了……” 小B:“+1。” 小C:“+10086。” 她们仨哀叹着,我不知道该不该加入进去。 毕竟宋晓雪这事儿,跟我还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我正犹豫着,突然看到小A单独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希希!在吗在吗!” 我一愣,迅速回了个:“在。” 对话框上小A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可我等了两三分钟,她的下一条信息都没有发送过来。 “有事吗?”于是我主动问她。 又过了两三分钟,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我点开听完,耳边忽然响 起一阵“嗡嗡”的声音。 她说:“你知道吗,好多人都在传,宋晓雪的衣服,是你故意弄破的。” 好多人都在传? 谁传? 他们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无数个问题在我的脑袋里打转,却又找不到突破口。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A又连着发过来几条语音消息:“还有啊,那些人还说,你之所以弄破宋晓雪的衣服,是因为她当众戳破你抢了秦卿的男朋友,你恼羞成怒,就故意在背后阴她。” “他们都骂你,说你仗着自己长得和秦卿有点像,就跑去勾搭人家的富二代前男友,其实在姜越心里,你不过就是秦卿的替身罢了……” “哎,希希,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复述一下那些人说的话,没有骂你的意思!我都觉得他们的逻辑很有问题,既然姜越都是秦卿的前男友了,怎么还有你抢人家男朋友一说?他们简直脑子进水了,传谣言之前都不想一想。” “反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你放心,我和小B、小C肯定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等回电视台上班了,我们去帮你打那些人的脸!” 第82章 迷案 被这么一闹,我彻底睡不着了。 谣言的内容和宋晓雪在酒店洗手间里指责我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要说不是她本人传出来的,我都不信。 可以宋晓雪现在的状况,我也没法打电话过去和她对质,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 我就担心随着宋晓雪事件的发酵,我在电视台里也会“名声大震”,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毕竟我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 ……不对! 我虽然证明不了我的无辜,但可以证明其他人“有罪”,只要我能弄到那天那间房里的监控录像。 我硬生生熬到了上午7点,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爬起来。 我出门的时候我妈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听见声音探出了个头来。 “这么早去哪儿?不在家吃早餐?”她见我穿戴整齐又背了个包,猜到我要出去。 “我有点事儿,不吃了。”我匆匆忙忙地关上了门。 万豪酒店的前台态度极好,在我表明身份并说明来意后,她直接替我叫来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则遗憾地表示:要看监控,必须去警察局走流程。 然而警察并不会处理这种小事。 也就是说,这监控 ,我是看不到了。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舔着脸笑。 干了这么长时间记者,脸面这种东西早已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两年里,我在各种场合低声下气求人的情况不计其数。 “不好意思。”大堂经理的防御简直是铜墙铁壁。 我有些悻悻,然而就在即将放弃之际,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碰巧看见的那一幕……姜越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入酒店。 “我和你们姜总很熟。”我压低了声音,对经理说。 我不过诈他一诈,就算不成功,也损失不了什么。结果,却让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大堂经理面色一僵,一直挂在脸上的职业微笑也被惊慌代替。 “……哪个姜总?”他用和我相同的音量问我。 “你们集团还有别的姜总?”我端起架子,斜眼乜他,语气略带一些不耐烦。 但大堂经理并没有被我完全唬住,定了定神后说:“那请您去拿姜总批准的文件过来,否则我不敢把监控录像随便给您。” 我不确定姜越的身份,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而惊动他。 “监控录像我现在就需要。您要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证明我和姜 总的关系。” 我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与姜越的合照,一张张地翻给大堂经理看。 他看着看着,嘴巴渐渐张成了“O”字形。 我收回手机,小声地叮嘱他:“我和姜总的事情,麻烦经理您帮我们保密了。” 大堂经理连连点头,对我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姚小姐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半句。”他微弯着腰,满脸堆笑。随后,他又拿起对讲机,不知道在对谁说:“来一下大堂,速度快点。”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你带这位姚小姐去监控室,按照她的要求做就好。”大堂经理吩咐。 年轻男人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监控室的路上,他告诉我,他是万豪酒店的安保队长,姓何,让我叫他小何。 万豪酒店很大,连带着监控室也大得吓人,整整两面墙上全都是屏幕。 里头坐着两个保安,分别盯着两面墙。 小何问我:“姚小姐,您想看哪天的监控?” “S市广电年会那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中间,三楼一号大宴会厅旁边的那个包间,叫‘铃兰’还是什么的。”我仔细回忆着。 “咦 ……”小何忽然皱起眉来。 “怎么了?”我问他。 “昨天我们酒店的瞿副总也来找我要过同样的一段监控视频。”小何说,“那天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么?”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有。”我摇头,他口中的那个“瞿副总”却让我相当在意。 “你说的那位‘瞿副总’,是叫瞿耀吗?”我试探着问。 “没错。您认识他吗?”小何瞪大了眼,似有些惊讶。 “不认识,就只是听说过。”我笑笑。 还真是瞿耀啊…… 昨晚就是他给姜越发的微信。 那么他提到的“监控录像”,应该就是我需要的那一段。 “那一段监控我昨天拷给瞿副总后还留在电脑里没有删,现在可以直接再拷给您。”小何说。 “那谢谢你了。”我从包里摸出U盘递给他,小何很快帮我把视频拷贝进去。 “视频一共有四个,是四台监控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的,可以看到那间房里的所有位置。”他贴心地给我说明。 我又道了声谢,把U盘装好,离开了酒店。 我没有联系姜越,直接回了家。一回去就打开电脑,把U盘插了上去。 我花了两个多小时 的时间,把拍到了我送过去的那袋衣服的两个视频一帧一帧地认真看完,最后发现,在宋晓雪打开袋子之前,真的没有任何人碰过衣服。 而我自己拍的视频又能够证明,她的衣服在我去取的时候是完好的。 所以,宋晓雪的衣服为什么会破,成为了一件无法侦破的迷案。 我非常的沮丧。 找不到“真凶”,我就始终洗脱不了嫌疑。 我不想背负着这样的骂名度过一生。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下午的时候,洛洋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一趟台里。 她说:“领导想跟你谈一谈。” 一提到“领导”,我就想起上次台长亲自来找我谈话的情形。好在那时我有自证清白的证据,什么都不用怕,但这一回…… 我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放假期间,广电大楼里的人比平时少了大半,我们办公室里只有一两个“留守”人员。 他们只看了我一眼,就迅速地埋下了头去,连声招呼都没跟我打。 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因为那些谣言而选择疏远无视我。 我进了洛洋的办公室。 这一次,办公室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人。 季云,和副台长。 第83章 最合适的人选 我之所以能认出那是副台长,是因为刚在年会上见过。据说这位是半年前从朝廷台空降过来的,捧秦卿就是他的手笔。 我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便按照洛洋的指示,在沙发上坐下。 副台长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让我极不舒服。一旁的季云也沉着脸,一副冷肃的模样。 就连上次面对台长,我都没有这样如坐针毡过。 “你知道我们今天是为什么叫你来吗?”副台长首先开口,姿态高高在上。 “能猜到一点。”我也不装傻。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副台长目光犀利,语气隐约有点儿不屑。 我很气,可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他一个副台长,随便说句话我都能丢工作。我握紧拳头,努力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宋晓雪的衣服不是我弄破的。”我说。 “可宋晓雪亲口说,她的衣服是你弄破的。”副台长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好像断定了我是在撒谎。 他都已经站好了队,我为自己辩解再多也没用。所以我只问了一句:“证据呢?” “证据我当然是有的。”副台长大概是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此刻来打 我的脸。他冲洛洋使了个眼色,洛洋立刻搬来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主界面上是一则暂停了的视频,我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我上午看过的酒店监控。 “如果您所谓的证据就是酒店的监控视频的话,不好意思,我已经看过了,并且,我不认为这可以证明衣服是我弄破的。” 他们仨都没有想到我能提前弄到视频,因此有一瞬的面面相觑。 副台长先反应过来:“虽然监控不能直接证明衣服是你弄破的,但可以证明其他人都没有动过衣服。换而言之,有机会碰到那件衣服并且弄破它的人,只有你一个。除非你说,在把衣服送到准备室的路上,你曾把衣服交给过其他人。” “我拿到衣服以后直接送到了酒店,中间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我坦承。 “那不就结了?”副台长开始不耐烦,“你要是自己承认了,我们给你点面子,让你安静走人,你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洛洋也会帮你说几句好话;你要是不认,等我们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不仅会开除你,还会按照宋晓雪家人的要求,将对你的处分上传到咱们的官网、官微上以示惩警 。到那个时候,你的名声彻底臭了,在传媒这个圈子里想要工作都困难。” 他这样的恩威并施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事已至此,无论最后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无论能证明我清白与否,我都是要离开电视台的。 但我是个硬骨头,就算要走,也不愿意背负着一辈子的骂名。 想通了这些,我也不忐忑了,更没有了从前面对领导时的小心翼翼。 “那我就等着您拿着确切的证据,开除我的那一天。”我从容微笑。 副台长的脸瞬间黑了,洛洋拼命给我使眼色,让我少说两句。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要这份工作了,和谁硬碰硬都敢。 “你做错了事还执迷不悔!这样的人品,我都不知道当初咱们电视台是怎么把你招进来的!”副台长被我拂了面子,很有些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指着我大骂。 再难听的话我都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所以这会儿我的内心十分的平静。唯一让我感到内疚的是,洛洋也是当初面试我的人之一,我能进电视台,多多少少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今天却因此害 得她被副台长一并骂了进去。 “我再说一遍。”我看着副台长的眼睛,平稳地、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宋晓雪的衣服不是我弄破的。拿不出证据,您这话就是对我的污蔑。万一我一时想不开了,跟宋晓雪一样在家里割腕了,您就是罪魁祸首,是要负责任的。” “你!”副台长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 最终,副台长拂袖而去,季云扔下一句“不识好歹”也匆匆忙忙地跟着他走了。 洛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的笑出了声来。 我倒被她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实说,看你怼副台长,还是挺爽的。”洛洋说。 “那你刚才还给我挤眉弄眼个什么劲?”我没好声气地问。 洛洋轻“啧”一声,“你这是打算不要工作了,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了么?” “没错。”我点头,“但是你放心,我只要一天不走,就会坚守岗位,认认真真地工作,绝不会给你们开除我的理由。” “那你可得时刻注意了,就连一点点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你现在可是得 罪了副台长,工作上要是出了一丁点的纰漏都会被他借题发挥,想尽办法把你开除的。”洛洋敛了笑容,郑重其事地提醒我。 “我知道的。”好歹我也工作了两年多,职场里的门道,多少也摸清楚了一些。 “不过啊……”我看向洛洋,满是感慨:“我没有想到你会站在我这边。” 洛洋横我,埋怨道:“亏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怎么说你都是我招进来的,又一直在我手底下做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 我顿感羞愧,为此前对她的误解道歉。 “其实吧,副台和季导也不一定是真的相信宋晓雪。”洛洋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比你上次还要大,而且最严重的是,宋晓雪还因此割腕自杀了,虽然没成功,但影响造成了。她的衣服是在年会上破的,不雅视频也是电视台内部员工传到网上的,她的家人现在找到电视台来闹,让台里给个说法。调查真相是需要时间精力的,也要耗大把的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推一个人出去背锅。” 她同情地看我,“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84章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台里想推我出去背锅可没那么容易。 我本身就是清白的,底气足不心虚,受不到他们威胁。 洛洋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让我回去安安心心地过年。 “不过你尽量待在S市,不要往外跑。要是这边的调查有什么进展,上头可能随时叫你过来。”她提醒我说。 我不由想使坏,“要是我在外地不回来,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能怎么样?开除你呗!”洛洋白我一眼,“理由就是‘不服从领导命令,不配合台里工作’。” 我想了想,“那我还是留在S市吧。” 心情不佳,从电视台出来,我给姜越打了电话。 他没有接,四五分钟过后,又给我回了过来。 “我刚刚在开会。”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仍能听出其中的笑意,“想我了?” “是啊。”我大大方方地承认,“本来想约你出来吃个晚饭的,但是既然你在忙,就算了。” “我不忙。”姜越连忙说,“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要跟他说我在广电,他肯定要起疑。于是我没正面回答,只说:“你别过来了,我自己坐车挺 方便的。咱们俩就在市中心的那家万豪酒店见吧,我请你吃大餐。” 万豪酒店的餐厅对外开放,规格是整个S市最高,当然价格也最贵。 “万豪?”姜越有短暂的几秒迟疑,“行。”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从千行集团到万豪酒店开车大概要半个小时,我懒得等,干脆走了两站路,吹吹冷风,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一点。 大堂经理一见到我就迎了上来,殷勤地问:“姚小姐,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对他回以微笑,问:“你们姜总到了吗?” “姜总也要来吗?”大堂经理脸上的笑僵了一秒,似有点慌张。 看他这反应,我就知道,姜越还没到。 “嗯。”我点头,说:“你先去忙吧,我随便找个地方等等他。” 大堂经理却不肯,非要带我去楼上的VIP室,边休息边等。 我们俩正拉扯着,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姜越来了。 他大踏步地走到我们近前,冷声问到:“做什么呢你们?” 大堂经理抖了一抖,迅速站直身子,双手毕恭毕敬地放在身前。 “姜 总好。”他对姜越鞠了一躬。 这一回,表情僵硬的人换成了姜越。 而这,也是我所期待的景象。 姜越沉着脸,镇定地对大堂经理说:“你先去忙吧。” 大堂经理应了一声,顺从地退开。 姜越没主动提起“姜总”这事儿,他牵起我的手,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面色如常地问:“你想吃什么?” “吃自助吧。”我说。 姜越没有反对。 他带我去了自助餐厅。 门口收银的两个女孩子看见姜越有点儿懵,尤其在他掏出卡说要付钱的时候。 她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姜越,脸上为难的表情格外的明显。 姜越略有一些不耐烦,把卡直接扔到了柜台上,“客人要吃饭你们都愣在这儿不收钱么?” 两个女孩子一下子慌了,还有那么一点儿害怕。其中一个去拿他的卡,手抖得摸了两三次才把卡握到手中。 “姜总,请输入密码。”女孩子的声音也在抖,压根不敢抬头看他。 姜越输好密码,等了两分钟,对方将他的银行卡和小票一起递过来。 “祝您用餐愉快。”她 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我安静地看完了这一出戏,和他一起进了餐厅。 负责迎宾的服务生看到他也很意外,直接把我们俩带到了所谓的“VIP包房”。 这还是我人生头一回享受这种高级的待遇。 VIP包房的面积不算大,我们进的这一间,里头摆了一张四人桌,除此之外还有两张豪华舒适的真皮沙发。 我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坐下,并没有急着去取餐。 姜越问我:“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等等。”我叫住了他,抬手在我身侧的空位上拍了拍,说:“坐。” 姜越抿着唇看了我两秒,旋身坐下。 “姜总?”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姜越的脸上现出一些不自在,掩饰般地咳了两声,说:“其实我在千行集团工作挺久了,目前的职位也算比较高的。” “那你以前还一直骗我说自己只是千行的普通员工,并且穷到要去夜总会那种地方兼职?”积攒了一天的愤怒在此时终于爆发,然而我越生气,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哦对了,该不会去夜总会兼职也是骗我的吧?” 姜 越没有做声,目视着前方,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我已经猜到了答案。 经受过一次老公劈腿以后,我这辈子最憎恶的事情就是亲近的人对我的欺骗。按照我的个性,这个时候我应该拿着包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可是,我舍不得。 所以我留了下来,坐在那里等姜越的回答。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我强忍着怒气,冷静地问他。 姜越这才转过头来与我对视。 “我确实骗了你。”他的声音低沉,其中含着歉意。 “我不算是千行的普通员工,也没有去夜总会兼职。那家夜总会是我朋友开的,我偶尔会过去坐一坐,刚巧那天遇上了你。”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质问他。 “没有。”姜越矢口否认,“就那么一回。” “理由呢?逗我好玩吗?” “不是。”姜越垂下了眼去,犹豫了一瞬,重又开口:“我那个时候就是好奇。在我的印象里,你不像是会去那种地方的人。” “行,我就当你是好奇。”我暂时接受他的这个说法,可是……“那之后呢?你为什么要在我醉了以后,骗我?” 第85章 怪异的地方 这一次,姜越沉默了很久。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一颗心也越来越凉。 “该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和秦卿太像,你一时情难自控吧?”我忽然想到宋晓雪说过的那些话,故作轻松地用戏谑地口气问了出来。 姜越一怔,立即反驳:“你是你,她是她。”表情严肃,让人信服。 “那就是……反正我自个儿送上门了?”我又问。 姜越再次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是。”姜越低着头,声线低沉。他的双眸被垂下的刘海遮盖,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看得见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可能听起来很假,但是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他一副羞涩的模样。 我惊呆了。 在我的印象里,除了那一次的出手相助,我和他似乎并未有过多的交集。以至于在重逢之前,“姜越”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初中班里的一个小混混。 他抬眼看我,注意到我震惊的表情,他略有些懊恼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我连忙安慰他,又暗戳戳地问:“不过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姜越傲娇地撇过脸去,“不告诉你。” 我哼了一声,“不告诉就不告诉,跟谁稀罕知道似的。” 姜越瞪我一眼,“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解开了一个结,我有了吃饭的心情。 姜越端了堆得满满的两个盘子进来,我一边吃一边问他:“你是不是也拿到了酒店的监控视频?” 姜越没有隐瞒:“是。” “你看了吗?” “看了。” “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暂时还没有。”姜越面色凝重,“这就是整件事情最怪异的地方。” 我也这么想。 “你确定你拿到衣服的时候,宋晓雪的那一件是好的?”姜越问我。 “确定。” “从你拿到衣服,到把衣服送到宋晓雪手上的过程中,还有其他人动过衣服吗?” “没有。” 姜越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衣服是宋晓雪自己弄坏的。” 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 “为什么啊?她那么在乎那场表演,为什么会弄坏自己的衣服?而且监控视频里也没有看出她有破坏衣服的动作啊。” “宋晓雪那个人,”姜越忽然冷笑,“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牺牲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衣服后来不是找人缝好了么?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表演中途裂开。这件事既然是宋晓雪做的,就一定会找到证据。虽然监控视频清晰度不高,但我们翻来覆去地看,总能看出一些端倪。” 他这一番话让我的心定了下来,但我仍想不通…… “她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大概能猜到她想借这个机会往我身上泼脏水,毁我的名声,可我和她无冤无仇,我实在不知道她费尽心机这么设计我的理由。 “她和秦卿是最好的朋友,这么说,你能懂了吗?”姜越解释得含糊,我却能够品出其中的意思。 “她为秦卿打抱不平,所以想出这种办法来报复我?” 姜越“嗯”了一声。 我倾身捏住他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阵。 “啧啧啧,这张脸,果真是蓝颜祸水。”我感慨道。 “对不起。”姜越突然极认真地道歉。 我的心骤然就软了。 “和你没有太大关系。” 况且,他早已提醒我离宋晓雪远一点,是我自己太没 有当一回事。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他向我承诺。 “我相信你。”我说。 吃完饭,我又和姜越看了一场电影才回家。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正要去解安全带,他忽然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抬头看他。 他猛地压过来,吻上了我的唇。 “你今天……能不能不回家?”他哑着嗓子问。 我心里不想回去,可理智告诉我:“不能。” 我俩这才谈恋爱没多久,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过了,但我爸妈那边还是得瞒着的。 姜越的脸垮下来。 “你走吧。”他坐回去,不再看我。 我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反悔,飞快地开门下车,逃也似的进了楼栋。 我爸妈都还没睡,一个在客厅里看报,另一个在阳台上浇花。 我妈拿着水壶进来,问我:“小姜送你回来的?” 我点点头。 “希希啊。”我妈幽幽地看着我,说:“你爸妈不是那种老古板,况且你结过一次婚了,什么都懂,也不用我们管太多。所以你要实在不想回家,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都不介意的。”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我困了,去洗澡睡觉了。”我强行岔开话题,逃回了自己房间。 洗完澡躺回床上,想到姜越说的很早以前就喜欢我的话,我又失了眠……这次是激动得。 然而,我越回忆与他的那些过往就越是气愤。 他的行为举止,哪里像是喜欢我的样子嘛!把我当仇人还差不多! 后来为了打发时间,我又把那两则监控视频来来回回地看,终于发现了其中奇怪的地方。 在宋晓雪蹲下身去拿衣服的时候,好像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什么,而在拿出衣服以后,又有一个手插裤袋的动作,很有可能是把那样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我猜想,她拿的应该是刀片之类可以迅速割开布料的东西,可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就算能够找到宋晓雪当时穿的那条裤子,也不可能找到那个工具。 所以,我们依然没有指认宋晓雪是真正破坏衣服的人的直接证据。 宋晓雪要是矢口否认,我们一点辙都没有。 不过,我还是本着共享信息的目的,给姜越打了电话。 深夜12点,他居然还没睡。 只是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我听到那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第86章 回不来 我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此刻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很重要的事?”他的声线也恢复成了一贯的清冷。 “算是重要吧。”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你等一下。”姜越说。 紧接着,我听到一阵“悉悉率率”的声响……他大概是在穿衣服。 而后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应该是在清理刚才留下的痕迹。 再然后,是点按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在这个过程中,姜越没有发出一声。 我耐着性子,安静地等着他。 “我把画面放大了,确实能看出宋晓雪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但因为像素实在太低,辨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姜越说。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没办法证明宋晓雪撒谎,对吗?”我失望地问。 姜越沉默不语。 “算了。”我故作轻松地说,“大不了就回家继承我爸公司。反正他现在年纪也大了,整 天就在我耳朵边上念叨让我早点收心回来接手公司业务。”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未来,我只是……意难平。 可这么点儿委屈和姜越的担心比起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当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突然意识到……天呐!我可能爱惨了姜越。 “希希。”姜越叹了一口气,其中含着满满的怜惜,“你不用这样。” “有我在,你可以一辈子都只做你喜欢的事情。” 挂了电话,我在床上打了一个大大的滚。 明知道姜越的那句话可能只是哄哄我而已,我还是被甜到不能自已,死亡多年的少女心也因此而复活。 我激动地捧着手机给沈彤发微信:“彤儿啊!我要爱上姜越了!” 沈彤冷静地给我回了两个字:“恭喜。”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尤其像我这种一觉起来直接吃午饭的。 我妈嫌弃我太懒散,也嫌弃我太宅,老撺掇我出去和 姜越约会。 可姜越去了B市出差。 自从知道他在千行集团身处高位过后,在他工作期间,我便不敢再随随便便给他打电话,生怕打扰到他。 不过每晚工作结束,他都会主动和我视频,问问我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 或许是平时应酬多了,我爸妈越发的喜欢清静,不乐意招呼一堆的亲戚朋友到家里来,因而每年的年夜饭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其中的两年还要加上林宇城。 今年我妈特意问我:“小姜来不来家里吃饭?” 她这意思,就是把姜越当成了自己的准女婿,完全忘记了之前让我打听姜越家里情况的事。 我立刻问了姜越,他却有些语焉不详:“看情况吧。现在机票不好买,不知道能不能在三十当天赶回S市去。” 过年期间的火车票、飞机票乃至于汽车票都格外紧张,提前很久 都不一定能抢到,更别提姜越这种临时订的了。 我对和他一起过年不抱什么希望,虽然心里不大高兴,但嘴上仍安慰他:“没关系,买不到就算了,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多得是。” 而在三十早上,我得到了姜越准确的答复:“对不起希希,我实在没买到票。” “噢。”我撇了撇嘴,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初三以后吧。”姜越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 “那好吧,等你回来以后咱们俩再约。”我只能说。 我妈早早地买好了菜,一大清早就开始忙。她以为姜越要来,还专门准备了几道他喜欢吃的菜。 在我告知她姜越买不到机票回不来的时候,她一脸的失望。 “这孩子,大过年的都回不了家。一个人在外头过年得多难受啊。” 我不敢告诉她,这样的生活,姜越恐怕早已经习惯。 年夜饭在晚上,中午我们只草草地吃了一 顿。 姜越说下午约了几个老友小聚,晚上也会一起吃饭跨年,让我不要担心。 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他能自我排解,自然是最好。 睡过了午觉,我被我妈拉起来包饺子。我妈是北方人,来S市读书遇上了我爸,嫁给他后才定在了这里。这么多年过去,过年吃饺子的习俗她一直都坚持着。 我们俩忙活了一下午,包了整整两大铁盘的饺子。我妈还洗了个硬币,塞进了其中的一个饺子里……这也是我们家年夜饭的必备项目。 吃饭的人少,我妈做的菜不多,倒是饺子作为主食煮了一大锅。 我爸拿出了他珍藏的红酒,给咱们仨一人倒上半杯,刚举起杯,家里的门铃响了……是从楼下呼叫的那种。 “谁啊这是?”我妈皱眉。 相熟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上我们家来。 我起身走到玄关,接通了呼叫器。透过屏幕,我看到了一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 第87章 我不敢 姜越很快就上了楼来。 他依然穿着单薄的西装,只在外面加了一件呢子大衣,领口大敞着,有点儿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一手拎着一个礼盒,单从包装来看,价格应该不菲。 我等在电梯口,一见他出来就迎上去。 “不是说买不到机票回不来?”我问。 “去Y市转了一趟机。”姜越的笑容里带了点儿疲惫。 我的心又开始疼。 “干嘛这么折腾自己。”我抬手捶上他的胸口,小声埋怨道:“没必要今天赶回来的。” “我只是……”姜越的眼里多了一抹落寞,“今年不想再一个人在外头过年。” 我忽然有些鼻酸,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希望自己的拥抱能够给他力量……哪怕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儿。 “虽然我很喜欢你主动的投怀送抱,”姜越揶揄的声音响起在我的头顶,“但是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屋?叔叔阿姨怕是都要等得不耐烦了。” 我抬头瞪他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但也松开了手。 我爸妈对姜越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 我妈给他盛好饺子,我爸给他倒上酒。 “ 坐了一天飞机,饿了吧?快吃点儿饺子暖暖胃。”我妈催促道,急切得恨不能自己上手去喂他吃。 “谢谢阿姨。”姜越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刚咬一口,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我妈很紧张。 “不是。”姜越笑着摇头,紧接着从嘴里吐出一枚硬币。 “哎呀!”我妈拍手大叫,“小姜啊,你是咱们家今年最幸运的人呐!” 姜越有点懵,显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他解释:“这是我妈老家那边的习俗,每年都要在饺子里包一枚‘幸运币’,吃到的人就会健康顺利一整年。” 姜越这才明白过来。 他用纸巾将那枚硬币擦拭干净,小心地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内袋里。 “谢谢阿姨给的好运气,我会一直珍藏的。”他说的不像是客套话,表情格外的真诚,眼角甚至隐约还有点湿润。 “别客气。”我妈比他更加高兴,又不住地往他碗里夹菜,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小姜啊,阿姨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你多吃点,啊。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要不是身高骨架摆在这儿,说不定 还没有我们家希希壮……”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妈!” 我妈横我一眼,“怎么着?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是不是?” 我爸咳嗽一声,插进来说:“我觉得希希一点儿也不壮。” 我妈又把枪口对准了我爸:“你就天天哄着她!” 我正准备再去“理论”几句,忽然发现姜越始终安静地看着我们,脸上是满满的艳羡。 心脏有一瞬的抽痛,我故意恶声恶气地问他:“你说!我到底壮不壮?” 姜越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我们一家三口全都盯着他。 他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嗯……”大约是在思考得罪哪一个代价比较小。 “行了,你别整天刁难人家小姜了。”我妈看不下去,替他抱起了不平。“小姜啊,你吃你的,别管她。” “嗯,好。”姜越应得客气又乖巧,我妈看着他的眼神也愈发的慈祥。 要换做别人,我大概会吃醋。可对姜越……我只想把我拥有的爱分出更多给他。 吃完年夜饭,我妈和我爸去客厅守着看春晚,让我领着姜越回房早点休息。 “我不累。”姜越却坚持要和他们一起守岁。 我踹他一脚, 冷着脸说:“进去洗澡。” 他这黑眼圈都快跟熊猫一样了,还不累呢? 姜越抿抿唇,一副小媳妇儿模样,委屈得不行。 我妈立刻就怒了,“姚希!你怎么又欺负人!”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对姜越说:“小姜,来,坐阿姨这儿!跟叔叔阿姨一块儿看春晚!” 姜越却拒绝了她:“算了,阿姨,我去洗澡了。”他说着还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看我的眼色。 “有阿姨给你撑腰,你怕她做什么?”我妈干脆将他扯到了自己身边,同时又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 “哼。”我扭头就回了房间。 没两分钟,我就听见房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我没回身去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怎么,不看春晚了?”我哼道。 姜越绕到我身前,俯身将我抱住。 “我就想加深一下和叔叔阿姨的感情。”他的语气十分无奈,“况且,其他人都还没睡,我一个人先睡了,好像不太礼貌。”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前,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闷闷的。 我看得出来,他每次来我们家都很小心翼翼,力求在我爸妈面 前表现得最好,不愿意出半点差错。 我很感动他对我、对我家人的重视,可我不希望他因此而让自己太累。 “我爸妈都很喜欢你,所以,你可以再放肆一点。” “我不敢。”姜越环在我腰间的手收紧,身子轻微颤抖。 “我想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想要他们认同我,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姜越,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我叹了口气,轻轻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出去看电视,嗯?” 姜越又抱了我好一阵,才轻声地答了一个“嗯”。 等浴室里响起水声,我才重新回到客厅。 “小姜呢?睡了吗?”我妈问我。 “洗澡呢,待会儿跟咱们一块儿守岁。”我说。 “妥协了?”我妈冲我挤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不有您给他撑腰么?我敢不妥协么?”我没好气地反问。 我妈气得戳着我的脑门教训我:“不是我说你,你既然关心人家,就不能好好地跟人说话么?每次都整得跟欺负人似的。你以前跟林宇城在一块儿的时候脾气怎么没见有这么大啊?” 那是因为……我吃准了姜越不会跟我生气啊。 第88章 极品亲戚 姜越很快就洗完了澡出来。 他今天是从机场直接过来,行李箱都带在身边,因此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他自己的衣服。 “小姜,过来坐。”我妈连忙招呼他。 姜越坐到了我的身边,却没像平时在家那样将我搂进怀里。他很注意地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背挺得直直的,甚至都没挨着沙发靠背。 我暗自发笑,却什么都没说。 电视里的节目一个一个地往下进行着,我爸喝了口茶,叹着气感慨道:“这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难看了。” “是啊。”我妈附和,“要不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这节目我还真看不下去。” 我是一直不爱看春晚的,每年三十晚上是因为要陪长辈才跟着瞅两眼……虽然大多数时候我都在低头玩手机。 我原以为姜越会觉得无聊……他对电视节目向来不感兴趣,却没想到他独自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被相声、小品里的段子戳中,还会跟着现场的观众一起笑上两声。 我好像……又发现了新大陆。 春晚的倒计时是我最喜欢,也一定会守着看的一个环节。 台上的一众主持人齐声:“五、四、三、二 、一!” 新年的钟声响起,他们说:“新年快乐!” 我也对姜越说:“新年快乐!” 姜越愣了一下,倏地露出了笑容。 “新年快乐!”他对我说,而后又转向我爸妈:“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哎!你们也新年快乐!”我爸妈乐呵呵地应着,各自从口袋里掏出两封红包,分别塞进了我们手中。 “喏,压岁钱。祝愿你们平平安安,事事顺心。” 我爸妈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不多,一两千那种,也就是图个吉利。 我心安理得地收下,一转头就看见姜越盯着那两封红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我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姜越回过神来,没理会我,而是把红包还给了我爸妈。 “叔叔阿姨,这我不能收。” “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也没多少钱。”我妈站起身,又把红包塞回给了姜越。 他们两人拉拉扯扯半天,我看得烦了,一下拦住姜越,“给你你收着就行,不然我爸妈要生气了。” “对对对!”我妈极配合地板起了脸,“小姜你要不收,以后阿姨就不欢迎你再来了!” 姜越这才勉 为其难地把红包收下,客气有礼地对我爸妈一一道谢。 一直到春晚结束,我爸妈才回房睡觉。 我也撑不住了,把姜越一个人扔外头,自己去洗澡。 我这个澡洗得有点久,等我出了浴室,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客厅的灯还亮着,可姜越并不在原先的地方。 我找了一圈,才看到阳台上隐约的人影。 我拉开门,一阵冷风吹进来,立刻让我缩紧了脖子。我双手环胸,勉强抵挡住一部分寒意,边搓着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边问:“站这儿干什么?不冷吗?” 姜越听见我的声音,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慌忙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两下,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饶是外面光线昏暗,我也看清了他发红的眼眶。 我的心尖一颤抖着手抚上了他的脸。 “怎么哭了?”我问,感觉自己胸口也堵得慌。 姜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去,扯下我的手,拉着我往屋里走。 “你出来干嘛?外面这么冷,小心感冒了。”他冷着脸说。 我知道他心情不大好,没接他的茬,只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姜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关上客厅的灯 回了卧室。 他把从我爸妈那儿收到的两封红包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床头柜上。 我撺掇他:“不看看里头有多少钱?” 姜越乜我一眼,对我的提议不置可否。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急急忙忙跟上,脸贴着他的胸,把他抱得紧紧的。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姜越有些不情愿,皱着眉头看着我。 “为什么啊?” “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姜越咬着牙,恨恨地说。 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越扬越高。 这样的他,才正常嘛! “姜越。”我叫他。 “嗯?”他应,语气仍不大好。 “我很高兴。”我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新的一年,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姜越脸上的暴躁在这一刻消散,他怔怔地看着我,眼底有温柔的情绪逸出。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你知道吗,希希,这是我妈去世以后,我过得最幸福的一天。” “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或许是被这样伤感的氛围感染,或许是因为脑抽,我脱口而出:“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着你一起过,好不好?” 话音落下 的那一刻,我俩同时怔住了。 “我……”姜越松松搭在我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声音哑得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求之不得。” 我却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过于明亮的眼。 没错,我后悔了。 这个承诺太重,而未来太远,我害怕自己会食言。 姜越这个人呐,看起来强势,实际内心分外柔软。如非必要,我绝不想伤害到他分毫。 大年初一。 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头不断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终于不堪其扰,摸过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8点半。而我的床畔已经空了,姜越不知道去了哪里。 低咒一声,我从床上爬起,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出去以后果然看见客厅里坐满了人。 “姚希你怎么睡到现在才起?也没说帮着招呼一下客人!”我大伯父一看见我就摆出了长辈的架子,极严厉地出声指责。 其他的人都冷眼看着,有几个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表情。 我从前就不爱和这些亲戚打交道,要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凭我的性子,早就和他们撕破脸了,哪还由得他们每年来我家摆一次谱,对我指手画脚。 第89章 凭什么看中你 我扯了个笑,忍着没发作,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才去了厨房找我爸。 他正在烧水给他们泡茶。 这个一年到头都难得做一回家务的男人,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纡尊降贵”地服侍别人。 “我妈和姜越呢?”我问。 “你妈说要去市场买菜,小姜就陪她一起了。”我爸说。 炉子上的水刚好煮沸,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抢在我爸前头关了火,拎起水壶,把热水倒进一个个空杯里。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又问。 “怎么着也得10点以后吧。”我爸撇嘴,悄悄往外望了一眼,压低声音:“你也知道你妈有多不喜欢你大伯他们,多半能拖一阵是一阵。” “早知道他们今天过来,我也早点起床,和我妈一起去了。”我有点后悔。 我爸抬手就给了我一个暴栗,“快把水端出去!” 我揉着脑袋,悻悻地端着托盘去了客厅,把水一一分发给大家。 我大伯父的外孙姚乐,今年刚刚三岁,被家里一群人惯得不像样子,一看到我给他的是杯白开水,立刻就不乐意了。 “我不喝水!我要喝可乐!”他坐在他外婆的怀里大哭大闹, 一双小短腿不住地蹬着,恰好踹翻了茶几上的那杯开水。 我还在给其他人递水,手没收回来,那一杯水有大半都泼到了我的手背上,烫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然而我大伯父一家仿佛对此视而不见,一窝蜂地全都围住了姚乐那熊孩子,关切地问:“怎么了乐乐?有没有把自己烫到?” 倒是我三叔的老婆……也就是我三婶,过来问了一句:“希希,你没事吧?”只是问完就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我说不出“没事”,可也不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便起了身,一个人默默地去了浴室。 冲水的时候,我依稀听到外面三婶在抱怨:“希希那孩子,越大越没礼貌了。怎么说我都是关心她,她居然理都不理我一下。” 我闭了闭眼,心中默念: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 冲了十几分钟凉水,我手背上的红也没褪下,轻轻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我爸妈这边常备的只有降血压的药,没办法,我给姜越打了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支烫伤膏,再买两大瓶可乐。 “你烫伤了?”他急急地问。 刚我还没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一问,我 立刻就委屈得不行。 “对啊,开水泼手上了。”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姜越越发的紧张。 “不太严重,涂点药应该就没事了。”我故作轻松地说。 “那好吧。我们马上就回去。你要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姜越交代我。 我从浴室出去,准备趁机躲回房间,却被我大堂姐逮住。 “姚希,乐乐要吃苹果,你给他削一个。” 苹果就放在茶几的正中央,他们家里四个大人,我大伯父优哉游哉地喝茶,大伯母在哄孩子,堂姐夫捧着手机打游戏,大堂姐则抚着自己凸起的肚子,一脸理所当然地命令我。 “我的手烫伤了,削不了。”我直接怼了回去,顺便把烫过的那只手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清。 大堂姐轻嗤一声,讽刺我说:“大小姐就是不一样,身娇体贵的,被开水烫一下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对啊,所以苹果你自己削吧。”我撂下这句话,不理会他们怎么指责我,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过了快半个小时,我妈和姜越才买完东西回来。 “让我看看你手怎么样了。”姜越一进来就直奔主题,拉起我的 手仔细地端详了片刻。 “疼不疼?”他问我,眼里透着心疼。 “疼。”我点头,将手凑到他嘴边,说:“你吹吹。”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似模似样地吹了两下。 “噗嗤。”我笑出声来。 姜越拧开药膏,用棉签沾了,轻轻地涂满我的手背。 药膏是凉的,涂完以后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就是一大坨白色糊在手上有点难看。 “阿姨在做饭,我要去帮忙。你是出去坐一会儿,还是继续在房里休息?”姜越征询我的意见。 我正想说他一个客人帮什么忙,又想到外头那群“大爷”向来只会坐吃等死,再加上我手伤了没法干活,便没阻止他。 “你去吧,我在房里呆着。” 姜越点点头,走了。 没一会儿,我小堂妹……也就是我三叔的女儿推门而入。 “姐。”她坐到我身边,亲热地抱住我的胳膊,笑着问道:“那帅哥真是你男朋友啊?” 这整间屋子里能被称为“帅哥”的只有姜越一个。 虽然我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回答:“嗯。” “姐,你快教教我,怎么才能追上这么帅的帅哥!”小 堂妹两眼放光,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是我追他,不是他追我?”我斜睨着她,很不高兴地问。 “这个嘛……”小堂妹语塞,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我他妈懂个屁! 房门又被人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我大堂姐。 她皱着眉头,一开口就斥责我:“姚希,你别把姚月教坏了!” 我被她骂得一脸懵逼,小堂妹则瑟缩地躲到了我的背后,不敢说话。 我们堂姐妹三人小时候老被爸妈扔到爷爷奶奶家。大堂姐年纪最大,也最得老人宠,经常暗戳戳地欺负我们俩。后来我们家有钱了,我爸妈请了保姆专门在家照顾我,我就没有再去,只剩下小堂妹被她欺负。 也因此,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仨都长大成人了,小堂妹仍旧怕她。 “我教坏姚月什么了?”我问她。 “不带眼睛找男人!”大堂姐骂得义正言辞,“就你现在那个男朋友,是长得帅啊,跟大明星似的,但是有用吗?姚希,你怎么不想想看,一个又年轻又帅的男人,凭什么看中你?” 我被她气笑了,反问:“那大堂姐你说说看,他凭什么看不中我?” 第90章 鸡腿 “你别怪姐说话直。”大约是见我真的生气了,大堂姐稍稍缓和了些语气,只是姿态仍旧摆得极高,“你年纪不小了,还离过婚,工作也就那样儿,人家能看上你什么?跟你在一起,还不是为了二叔的公司!” 在我几个叔伯婶婶以及堂姐妹的眼里,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文不值,哪怕我从小就最乖巧懂事,哪怕我考上了B大,又凭自己的能力进了S市广电。 他们总是认为,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工作、梦想,全都不及老公孩子重要。也因此,嫁了个不学无术的“拆二代”,生了个儿子并且又怀上二胎的大堂姐,是小一辈里他们觉得最有出息的一个。 我原来和林宇城结婚,他们就奚落过我许多回。背地里,他们都叫林宇城“乡下人”、“土包子”,没有一刻不在等着看我和林宇城的笑话。 我倒也没让他们失望。 可如今姜越不土、不乡了,他们仍不消停,非得暗戳戳地挑些刺。说到底,就是见不得我好。 这么多年来,对于他们的各种针对,说实话我已经麻木了,高兴的时候甚至还能笑着应和。但听到大堂姐这样诋毁姜 越,我心里极不舒服。 “姐,你别自己这样,就看谁都是这样。”我冷笑着说。 大堂姐一怔,随即黑着脸推了我一下。“姚希,你什么意思?” 她的力气不小,幸亏我是坐在床上,才没有因此而摔倒。 “我堂姐夫,相貌平平,普通三本毕业,没有正式工作一直在家啃老,还什么家务活都不干,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你看上了人家什么?不就是他爸妈名下的那五套房子吗!”我迎着她的视线,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你……”大堂姐气得红了眼,却又因为我说的句句属实而无法反驳。 “二姐,你少说两句。”最后是小堂妹出来打的圆场,“大姐怀着孩子呢,你别惹她生气。” 小堂妹这话点醒了大堂姐,她捂住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我肚子有点疼……都是被你给气的……” 被人用孩子坑过一次,虽然知道她这是在演,我心里还是有点怕。 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一直平平安安还好,万一哪天真的掉了,说不定又会怪在我的头上。 “对不起,是我说话过分了。”我认了怂。 大堂姐哼了一声, 看样子对我的反应比较满意。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她仍抚着肚子,下巴扬得极高,“但是你要记住,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讲,我和你姐夫那是真爱,和你们不一样。”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点头应道。 大堂姐又教育了小堂妹一番才踩着高傲的步伐出去。 关上门,小堂妹跟我吐槽:“大姐就仗着自己怀孕别人不敢惹她,成天欺负人。”好像刚才让我顾着大堂姐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太过分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此,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小堂妹这墙头草的个性,我不保证我跟她说的话,以后她不会去学给大堂姐听。 我俩又在房里坐着各自玩了一会儿手机,直到姜越过来喊我们吃饭才出去。 我家向来空落的餐桌,也只有到这种时候才会坐满人。 我大伯和三叔家里的所有人都落了座,我爸和我妈还在厨房餐厅两头跑的给他们拿餐具、盛饭。 我和姜越进了厨房,抢过了我妈手里的饭勺。 “你们去坐着吧,盛饭的事儿我们来就行了。”我说。 “那怎么行?小姜也是咱们家里的客人。”我妈不肯走。 我给 姜越使了个眼色,“你陪我妈出去,我来盛饭。” 姜越立刻挽住了我妈的胳膊,“阿姨,走吧。” 我妈这才妥协。 我把所有人的饭都盛好放到他们手边,我大堂姐在那儿挑挑拣拣:“你不知道我怀着孩子需要营养吗?怎么就给我盛这么点儿饭?” 我好声好气地说:“你先吃着,不够我待会儿再给我盛。” 饶是这样,大堂姐还是不住地嘀咕:“这么大人了也没点儿眼力见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实际上孕期应该适当地控制饮食,不能一味地补充营养,否则营养过剩,胎儿长得太大,有可能会导致难产。”姜越突然开口,一本正经地科普。 大堂姐被他拂了面子,脸色不由变差。 “你谁啊你?我教训我妹妹,轮得上你插嘴吗?再说了,是你生过孩子还是我生过孩子啊?我头一胎的时候也是这么吃的,我们家乐乐不也挺好?”她骂人跟连珠炮似的,嘴巴就没有合上的时候。 我看了一眼胖成了一个球仍旧抱着可乐猛喝的姚乐,心想:哪里挺好了。 但嘴上仍附和着:“确实挺好的,结结实实,健健康康。”说完,我扯了一 下姜越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掺和这件事。 姜越抿了抿唇,似有些不高兴。 我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算是对他的安慰。 可没想到,我这么一个无心的举动,又惹来了姚乐新一轮的哭闹。 “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他连可乐都不喝了,一双绿豆小眼就瞄着姜越碗里的鸡腿。 我妈烧了一只整鸡,就两条腿,一条我上桌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骨头好端端地摆在姚乐面前的碟子里。我以为这条腿能留这么久是因为大家都不吃,才敢夹给姜越。 大伯一家没有一个人出来劝,全都把目光投向姜越,像是在逼迫他交出鸡腿。 “乐乐别哭了,这鸡腿给你。”姜越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他夹起鸡腿,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手突然一抖,鸡腿“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一桌子人都傻了。 “对不起,筷子滑了。”姜越盯着地上的鸡腿,面露遗憾。 只有我看见了他眼里闪烁的光芒,与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这个腹黑的男人。 姚乐哭得更加大声。 “我要吃鸡腿!我就要吃鸡腿!” 姜越掏出手机,说:“要不……我给他叫个外卖吧。” 第91章 赔钱 “叫什么外卖!”我妈拦住他,“这些菜都吃不完,待会儿又浪费了。” 大伯母一听,不乐意了。 “你们家开公司挣大钱的,至于这么抠搜吗?我们一年难得来做一回客,你给我们乐乐叫个外卖怎么了?” 我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因为生气涨得通红。 我爸平时特别横一人,唯独在面对他那两个兄弟的时候怂得要死,只要不违背原则,对他们几乎是事事迁就。 于是这个时候他站了出来:“大嫂说得也对。小姜,你给乐乐叫一个外卖吧。” 姜越立刻定了个K记的全家桶。 而姚乐一直哭到全家桶送来。 姜越把全家桶放到他面前,摸着他的脑袋和蔼可亲地说:“乐乐别哭了。你看,鸡腿来了。” 姚乐果真止了哭。他没理姜越,一手抓着一个鸡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明明刚才要我大伯母哄着才肯吃饭的人,这会儿自己一口炸鸡一口可乐,不消半个小时,就把一个全家桶全部解决。 我其实还是挺佩服他的,这么油腻的东西,让我吃两顿都不见得吃得完。 吃饱喝足,姚乐又问他爸要手机玩。 他爸不耐烦地一挥手,“去去去!一边儿去 !” 大堂姐把孩子护在怀里,看得出来有气,但也不敢冲他撒。 “乐乐,去找希希小姨要手机。”她支使姚乐。 姚乐立刻屁颠颠地跑过来,用那双刚抓过炸鸡的手扯住我的卫衣下摆。白色的布料上,一下子就多了两个油乎乎的手印。 我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扯开他的手。可大堂姐看着,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抽两张纸,试图给他把手上残留的油渍擦干净。 姚乐以为我在跟他闹着玩,左躲右躲,又跑到姜越背后,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身上那件雪白的衬衣就此遭难。 “姚乐!你给我过来!”我大吼一声。 姚乐还没反应过来,大堂姐急了。 “干嘛呢你?吼乐乐做什么?” 姚乐见有人撑腰,“哇”的一声又哭了。 我被他哭得头疼,差点一巴掌扇过去……想想还是忍住了。 我把自己和姜越衣服上的污渍给他们看,“我就想给他擦个手,免得把别人的衣服都弄脏了。” “衣服脏了洗干净不就完了,跟个小孩子一般计较。”大堂姐翻了个白眼,又命令我:“快把你的手机给乐乐玩。” 手机这种私人物品,我向来不喜欢外借,尤其是给这种 破坏性极强的熊孩子。 “我手机里东西多,不能给他玩。”我很强硬地拒绝了她。 “能有多多?我看你就是小气。”大堂姐阴阳怪气地说。 “玩我的吧。”姜越插进来,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姚乐。 “喂……”我瞪他。 他作为集团高层,手机里的隐私只会比我更多。要是被姚乐玩坏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没关系。”姜越安慰我,“这支是我的私人手机,没多少东西。” 我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仍不太舒服。 “乐乐,叔叔教你打游戏呀。”姜越把姚乐叫到身边。 之后的整个下午,他们俩都黏在了一起。 姜越对待姚乐极好,除了最开始的那个鸡腿以外,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熊孩子有人照顾了,一群大人就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始了自己的娱乐活动。 大伯一家、三叔夫妻和我爸妈刚好凑了两桌麻将,我陪着我小堂妹在客厅里看她喜欢的脑残偶像剧,姜越就带着姚乐坐在餐桌上打游戏。 “乐乐,叔叔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自己玩一会儿,可以吗?”许久以后,我听见姜越说。 姚乐“嗯”了一声。 姜越穿过客厅去了洗手间。 我回头往餐厅里 望了一眼,看见姚乐乖乖地在玩手机,就没再多管。 姜越这一趟厕所去得有点久,以至于我都怀疑他便秘。 忽然,我听到餐厅里有响声,“嗵、嗵”两下,紧接着是不断跺脚的声音。 我和小堂妹同时看过去,姚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跳下来了,在地上蹦蹦跳跳的,似乎在踩什么东西。 我急忙跑过去,但还是迟了。在他的脚下,姜越的手机和一只手表静静地躺在那儿,满是裂痕。 蓄了一天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你是不是欠打?”我一把推开他,没控制好力道,他“嗵”的一下摔到地上,伸着腿又开始鬼哭狼嚎。 在房里打牌的八个人全被他叫出来。 大伯母极快地冲上来抱住姚乐,大堂姐则过来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你才欠打!”她凶神恶煞地瞪着我,“谁让你打乐乐的?欺负小孩子,长本事了是不是?” “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做了什么事!”我把地上的手机和手表捡起来,那要不是姜越的东西,我早通通甩到了她的脸上。 大堂姐挺着腰杆,一点儿承认自己儿子错误的想法都没有。 “怎么了?不就是不小心摔了手机吗?我们家又不 是赔不起!” “那你赔啊!现在就赔!”我深知她的个性,要是不当面让她给钱,回去以后她肯定就当这事儿不存在了。 “赔就赔!”大堂姐好面子,自己说出去的话,就算再怎么后悔,这个时候也是不会吞下的。 “你让姜越来,问问这手机和手表一共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他!” 姜越也很会抓时机,大堂姐的话音刚落,他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正好。”我握住他的手臂,“你的手机和手表都被姚乐踩烂了,你跟我大堂姐说说这都多少钱买的,她赔给你。” 我特担心姜越拉不下脸来要钱,所以在拼命给他使眼色的同时,还故意抬高了我大堂姐和堂姐夫:“我姐和我姐夫都不是爱占人便宜的人,他们家有五套房子放着收租,也不缺这几个钱。该多少就是多少,你要不肯收,那就是瞧不起他们。” 大堂姐也跟着应和:“没错,你只管报价就是,我们肯定赔。” “行。”姜越点点头,说:“手机是我前两天刚买的,苹果最新款,官网价9688。手表稍微贵一点儿,百达翡丽的机械表,293万左右。发票我都还留着,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去拿。” 第92章 不赔 一屋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我也没有想到姜越那块不甚起眼的表会那么贵。 好半晌,我堂姐夫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你坑钱呢?” 大堂姐则用鄙夷的眼神将姜越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语气分外不屑:“就你这样儿的,买得起这么贵的表?我跟你说,别欺负我们不识货!好歹我们也是有千万身家的人!区区两百多万的表,我们还没有太放在眼里。” “我有证明书。”姜越强调。 “淘宝一堆山寨还有证明书呢!”大堂姐讥笑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批发一打!” 姜越皱眉,问:“那你们到底是赔还是不赔?” “赔肯定是要赔的,但是只按照真实的价格赔,不可能让你在这儿漫天要价。”大堂姐说。 “我报的就是真实的价格。如果你们不信,我只能报警了。”姜越向我伸手,“希希,手机给我。” 我这才想起他的手机刚刚被熊孩子踩坏了,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姚希!”大堂姐大吼一声,“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她的声音极大,震得我的耳膜都有点儿疼。 我揉了揉耳朵,表明自己中立的态度:“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 谁,那报警就是最简单的方法。到时候警察会帮忙鉴定这块手表的价值,姐你也不用怕被姜越坑了不是?” 大堂姐仍旧不肯:“要是警察来了,咱们家乐乐留案底了怎么办?你们非要毁了他的前途是不是?” 大伯母一听也高声阻止:“那不能报警!绝对不能报警的!” 我对这俩法盲很绝望。 “这只是一起简单的民事案件,警察只会从中调解,任何人都不会留下案底。” ……说句三观不正的,要真能让姚乐这熊孩子留案底,我会恐怕更高兴。 “就算是这样,我们家的家事,闹到警察局去也不好看。”大伯父沉着脸说。 “那你们想要怎么办?”我问他。 作为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大伯父表了态:“东西是乐乐弄坏的,我们认。但是你这手机和手表都已经用旧了,肯定不能按全新的价格要求赔偿。这样吧,我们出一万五,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行不行?”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弄坏了人家将近三百万的东西,他们居然只肯赔一万五。 我都不知道我大伯父怎么有脸把这个数字说出口。 我已经不想再和他们纠结下去,转头对姜越说:“报警吧。” 姜 越解开锁屏准备拨号。 “你敢!”大堂姐扑上来要抢手机,被姜越灵活地躲过。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幸亏我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刚那一下把我也吓得够呛,我心有余悸地提醒她:“姐,您这怀着身孕呢,可得小点儿心。” 大堂姐忽的就来精神了,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跟她儿子一样高的分贝哭嚎:“我的肚子好痛……完了……我的孩子……要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我一定跟你们没完!” 大伯母蹲在她身边,一边哭一边喊:“快打120!要是我外孙出了事,你们给我赔一千万都不够!” 或许是知道大堂姐这一出是演的,屋里的其他人……包括堂姐夫和大伯父,都没有一个人拿手机出来打急救电话。 倒是姜越……他完全没有被这些影响,很淡定地拨了110。 在姚乐、大堂姐和大伯母的哭声,以及大伯父、堂姐夫的咒骂声中,他平静地向警察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挂断电话,他说:“警察马上就来。” 大堂姐闹得更狠了,甚至干脆躺到了地上。 “快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你们这是谋杀!谋杀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也 是到了这个时候,大伯母才拿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去打120。 警察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的。 大堂姐被抬走了,大伯母跟着陪她,留下家里三个男人。 警察首先向姜越了解了情况,中间堂姐夫和我大伯父多次试图插嘴,都被他们制止了。 之后,他们又把姚乐带进了书房,说是要单独问话。 问话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姚乐大哭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只不停地抽噎,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一副被教育过后怯生生的样子。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位小朋友也承认东西都是他弄坏的。”为首的一个男警察说,“实际上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很简单,只要监护人进行赔偿就行了。” “我们是说要赔偿,可他们非要报警,害你们白跑一趟。”大伯父贼喊捉贼,还给了我们一个埋怨的眼神。 “因为我们双方对赔偿金额并没有达成统一。”姜越解释,“他们不相信我的手表是正品,不肯按照原价赔偿。” “那你有证明你手表价值的东西吗?”警察问。 “我有购买手表的小票,你们可以对照小票上的时间去查我的银行流水。”姜越十分的胸有成竹。 “可以。 ”警察点头,“那你尽快把这些证据送到我们分局去,我们查实过后会对此案进行反馈。”他又转向我大伯父,“到时候是多少钱,你们就赔多少钱,不要再找借口了。” 大伯父“嗯”了一声,看起来仍旧不怎么情愿。 警察一走,堂姐夫就变了脸……却不是对着我们的。 他飞起一脚,扎扎实实地踹到了姚乐的身上。 “妈的败家子!”他大声骂道。 姚乐虽然胖,可还是被他这一脚踹得摔到了地上,甚至还滚了一圈。 “哇!”他又开始哭,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凄惨。 “你还有脸哭!”堂姐夫并不因此而住手,他面容狰狞,一脚接着一脚地往姚乐的身上踢。 饶是我这样对姚乐厌恶到了极点的,也不由生出一些同情来。 “你有病是不是?打孩子做什么?”大伯父护在了姚乐身前。 我爸也去扯堂姐夫。 “这孩子都被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惯的!”堂姐夫用力一推,把我爸推出老远。 我看着我爸的腰磕在了桌沿上,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老子跟你们说,这三百万老子是不赔的!你们自己赔去吧!老子明天就去跟姚敏离婚!”堂姐夫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第93章 腰伤 我大伯父似乎是气到了极点,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就连姚乐哭得都要厥过去,他也没心情理会。 还是我妈看不下去,费了老大的劲把姚乐从地上扶起来,叫了我三叔一起把他抱到沙发上躺下。 我则跑过去扶我爸。 “您怎么样了?腰撞得严重吗?”我着急地问。 我爸摆了摆手,牙齿却咬得很紧。 家里的暖气开得不强,他也只在保暖内衣外头套了一件薄毛衫,可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下。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我一下急了,喊姜越:“你跟我一起送我爸去医院吧。” “好。”姜越二话不说地答应。 “不用不用!”我爸艰难地开口,五官因为疼痛都皱成了一团。 “我休息一下就行了,真不严重!” 他的抗拒非常明显,而他平时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今天又有外人在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拉了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你们现在满意了吗?”大伯父忽然转过身来,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和姜越。 我很懵,“满意什么?” “小敏进了医院,孩子都有可能保不 住,现在杨伟又要跟她离婚。”大伯父越说情绪越激动,唾沫星子满天飞,“你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想要搞得我们家破人亡是不是?” “大哥,您这真的就是对我们的污蔑。”我妈不高兴地反驳。 “是不是污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大伯父气得浑身颤抖,“我们小敏嫁了个有钱人就这么碍你们的眼吗?姚希挑了个爱在外面乱来的乡下人,是她自己没长眼,关我们家什么事?你们不就是嫉妒我们家小敏生了乐乐又怀了二胎,在婆家得宠,而你们家姚希结婚这么多年,肚子一直都没动静,被人嫌弃吗?咱们好歹是一家人,我们真心对待你们,你们却让我们家不成家!” “都是你!”他忽然把矛头指向了我妈,“都是你这个多嘴多舌的!天天在老二跟前吹枕边风!老二以前对我和老三多好,现在呢?连五十万都不愿意借给我们家买房!” 被他这么一通无端指责,我妈的脸涨得通红。 “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她多少还是有点儿“贵妇包袱”,就算气极也没跟个泼妇一样失了仪态。 “您和三 弟以前跟我们家借钱借少了吗?我们家老姚念着旧情,经常跟我说当年要不是你们打工挣钱供他念书,他也不可能有今天。所以你们十万、二十万的来借钱,还不打欠条,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你们自己数数,你们每家欠我们家的钱,少说也有百来万了,我有让你们还过吗?您也不是没有房子住,还要跟我们借钱买房,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家只是做生意,不是开银行的,更不是做慈善的!您要是嫌我在老姚跟前吹枕边风,那行,我就多吹一吹,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您和三弟今天都在,干脆把旧账翻一翻,把该还的钱都还了吧!” 一直装隐形人的三叔三婶这会儿终于出了声:“大哥!您怎么一生气就净说胡话呢!这么多年来,二嫂对咱们怎么样,还用得着说吗?你们家那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住着,还买什么房?再说了,您女婿家里不还有五套房吗?他们家就乐乐一个孙子,以后不都是他的啊?” “是个屁!”大伯父现在就像个炮仗,任谁一点都着,“你们刚才没听见吗?杨伟说要跟小敏离婚!那房子都 写他爸妈名字呢!压根就不算他们婚内财产!要真离了婚,我们家小敏一根毛都分不到!” 这事儿我倒听我妈提过。 虽然我那堂姐夫很废,但他爸妈都是狠角色。家里的五套房子,两个老人全都攥在自己手里,哪怕我堂姐闹过几回,他们也没改写堂姐夫的名字,只说让小夫妻安安心心过日子,等他们百年之后,所有的财产自然而然都落我堂姐夫手里。 我是觉得,这俩老肯定一开始就看出来我堂姐是为了钱才嫁到他们家,所以始终都提防着她,生怕她把他们家的钱卷走了。 “刚才杨伟那不也是在气头上吗?”三婶劝他,“等他气消了就好了。退一步说,就算杨伟真的想离婚,他爸妈能同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妈有多疼乐乐,况且小敏肚子里现在又怀了一个。他们肯定舍不得孙子的。” 大概是觉得三婶这话有道理,大伯父总算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没给好脸色我们瞧。 姚乐哭得累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睡着了,屋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最后是三婶打破了沉寂:“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敏?” 闹成 这样,大家也都没有了打麻将的兴致。 “去吧。”我说。 刚好也可以把我爸带过去做个检查。 于是我们分了两辆车去了医院……我们一家坐姜越的车,剩下的人坐三叔的车。 到医院后,我让三叔他们先去看堂姐,我强行把我爸架到了骨科。 从家里过来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的腰依然一碰就疼,还疼得特别厉害。 医生给他拍了个片子,拿着片子问他:“您的腰以前是不是受过重伤?” 我很震惊,我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我妈替他回答:“没错,他四年前出过一场车祸。” “什么?”这件事我闻所未闻。 我爸回避着我的视线,我妈小声对我说:“这事儿待会儿详细跟你说,现在先看看你爸到底什么情况。” 我这才勉强按下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医生说,我爸原来那次车祸伤得太严重,骨头的愈合情况也不是特别好,而这一次刚好又碰到了旧伤,骨头再次断裂,需要长时间卧床休息。 “‘长时间’是指多久?”我爸问,脸上写满了担忧。 “看您的恢复情况吧,但少说一个月是跑不了的。”医生说。 第94章 别想抛下我 我爸需要住院治疗,姜越去帮忙办理各种手续,我和我妈陪他去了病房。 “四年前的车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爸刚一躺好,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问的?”我爸不太耐烦,明显不想告诉我真相。 还是我妈开了口:“就在高速上发生了追尾,那个司机喝了酒,还把车子开得飞快。幸好你爸那车质量好,没撞出生命危险,但是腰椎骨折,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好。”她大概是想到了当年的情景,红着眼睛不住地抹泪,“我们都知道你学业繁忙,B大竞争又激烈,就没跟你说这事儿。” 那年我大三,整一个学期除了上课以外,还忙着找实习,很少和家里联系。暑假更是直接待在了报社,压根就没有回过家。 现在想一想,万一我爸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没有什么东西比你们对我更重要。”我握着我爸妈的手,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哭个什么劲!”我爸满脸的嫌弃。 我妈瞪他一眼,命令道:“我跟你说,一直到你的骨头愈合为 止,你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医院里,哪里也别想去!” 我爸不同意,“那公司里要有事怎么办?” “我就不信公司没了你立马就能垮!当初你不也休养了大半年?公司不一样运转得很好?”我妈就没把他的担心当一回事。 “当年那是老魏还在公司,我不在还有他顶着。现在他的公司跟我们公司是竞争对手,我们公司的客户被他带走了将近一半,形势严峻得很,我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我爸口中的“老魏”,我叫他“魏叔叔”,是我爸公司早期的几个核心成员之一,更是担任了多年“副总裁”一职。 去年新年过后,这位魏叔叔便向我爸提出了辞职,自己创办了一家同类型的公司,还挖了不少的老员工、老客户,以至于我爸这一整年都比从前要忙碌得多。 一听他这么说,我妈也沉默下来。半晌,她闷闷地说:“公司再怎么样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钱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爸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让他们先去招个职业经理人回来。” 我心中酸涩,愧疚的情绪蔓延。 当年高考完填 报志愿的时候,我爸让我考虑一下经济学。他说,他就我一个女儿,公司肯定会留给我。他思想很老,觉得那些个“职业经理人”都不靠谱,要自己人坐镇公司他才放心。 可他又说,我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一切以我的想法为准。 于是我没有多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填报了新闻系。 如今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忽然就下定了决心:过完年回去就辞职。 管他们会把什么样的“罪名”安在我的身上,我只想早点进公司学习,尽快接管公司,让我爸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安享晚年。 姜越办好手续回来,我妈交代我:“你去看一看你堂姐,然后和小姜先走吧。你爸有我看着就行。” 我其实是不想走的,但又怕我不走姜越也在这儿陪着,就拉了他一起出门。 “我打算过完年回电视台去辞职。”去妇产科的路上,我跟他说。 姜越意外又不意外,“想进公司帮叔叔忙?” “嗯。”我点头,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自私,一直以来都没有为他们考虑过。我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宁可强撑着不 退休也不逼我……” 姜越搂住我的肩膀,安慰我的同时又提醒我:“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管理公司不比跑新闻、写稿子,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刚开始肯定会非常辛苦。如果你不是真正想清楚了,也没有很强的意志力的话,我劝你不要冲动。” “这段时间我会考虑清楚。”在经营管理上,他有很多的经验,我当然也会参考他的意见。 我给小堂妹发微信问到了病房号,到了那儿却发现三叔一家都站在门口,VIP病房的门是紧闭着的,大堂姐的吼叫声不断地从里头传出来,听起来格外的吓人。 “怎么了这是?”我问小堂妹。 小堂妹撇撇嘴,瞄了三婶一眼。 “刚才我妈多嘴,说堂姐夫放狠话要离婚,大姐立马就打电话过去开骂了。那边堂姐夫估计气还没消,态度也不好,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大姐还摔了病房里好多东西。现在大伯父、大伯母在里头劝呢,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是劝不好的。” “那大姐身体没什么事吧?”我比较关心这个。 “能有什么事啊!”三婶语带讥讽,“我们上来的时候,姚敏 生龙活虎着呢!还端着碗米粉,吃得不知道有多香!” “行了,你少说两句。”三叔面露不悦地制止她。他问我:“怎么就你们两个来了?你爸妈呢?” 我把我爸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他们立刻提出要去看看我爸。我没拦着,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小堂妹拉我。她往病房里看一眼,说:“你现在进去,就是一个出气筒。” 我想想也是,但也没有回我爸那边,而是和姜越出了医院。 “你去哪儿?”我问他。 姜越发动车子,“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要回一趟家,收拾点我爸的东西送过来。你把我送回去以后就别过来了,早点回家休息,或者约几个朋友去外头玩。这几天我可能都没空和你见面了,你……”明明这些话我都打好了腹稿,但对着他说出来,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我不想和他分开,想时刻和他一起,可我又不能要求他天天往医院里跑。 毕竟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那个程度。 “我说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姜越转过头来,阴恻恻地吐出一句:“你别想抛下我。” 第95章 求情 我爸进了医院,我们都没有了过年的心情。 他住的是VIP病房,有一张专门的陪护床,还有单独的卫生间,环境倒挺不错的。 我妈让我把他们俩的东西都送过去,她干脆也住到了医院里,照顾我爸的同时还能陪他说说话。 我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便天天往医院跑,姜越也老跟着去。 我妈心里过意不去,装着嫌我们俩烦,每天没等我们把沙发坐热就把我们往外赶。 “去去去!呆医院里干什么!去约会去!你爸本来就需要静养,你们别在这儿吵他!” 我和姜越脸皮厚,常常一赖就是半天,到了傍晚才从医院离开。 大年初二那天姜越就把发票等一系列证据交到了警察局,这事儿警察后来处理的我不知道,他没主动跟我提过,但初六一早我收到我妈发来的微信,让我和姜越千万不要去医院,我大伯父、大伯母带着大堂姐过去闹事了。 我连忙给她打电话,可没响一声就被她给摁掉了。 我很不安,给姜越发了微信,跟他说我今天有点事,不去医院了,然后下楼打了辆车。 离得老远,我就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大堂姐的哭 声。 一想到我爸就是被大伯父推开才会撞到腰,而他们一家如今还不让他安生,我就怒从心头起。 我加快脚步,用力地推开房门。 门板撞到墙上,发出“哐”的一声。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的人都转头看我。 我妈很意外,看我的眼神里还带了点埋怨。我懂她的意思:都叫你别来了,还往这里跑做什么? 我甩上门,把路人或好奇或八卦的目光隔绝在外头,冷笑着问我大伯父:“大伯父这是知道了我爸因为您推那一下旧伤复发,特意过来看望,顺便付医药费的吗?” 大伯父本就沉着的脸变得更黑了。 可他还没开口,我大堂姐就指着我的鼻子骂:“姚希,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恶心谁呢?我还没怪你和你那姘头毁了我们家呢!”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手冲着她的脸上去。 “怎么了?还说不得那个小白脸了是不是?”大堂姐越说越起劲,眼泪也越流越凶,“要不是那小白脸非让赔钱,杨伟至于跟我离婚吗?他现在连孩子都不要了,就要离婚!你满意了吗!” 我和其他人一样,以 为那天堂姐夫说的是气话,等过两天气消了,夫妻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毕竟他们俩以前吵架闹离婚的次数也不少。 结果他这回是来真的。 我有点愣,直到大伯父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你去跟姜越说,让他去警察局销案,这笔账咱们一笔勾销。他要是不同意,我看你也没必要和他在一起了。”我才回过神来。 “行。”我的话音刚落,大伯父脸上就有了喜色。我在心中暗笑,慢悠悠地把后面的话说完:“我跟他分手,你们老老实实还钱。” 他们大概没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一个个都傻了眼。 “姚希,你有没有点良心啊?”大伯母质问我。 “这跟良心没什么关系。”我抿唇微笑,“堂姐不是说姜越就看中了我们家的钱吗?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可以把他一脚踹掉。” 大堂姐脸色煞白。 “姚希,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就是故意的,可我又怎么会承认。 “堂姐,你这人可真难取悦。”我露出为难的表情,“之前是你让我跟姜越分手,现在我听你的话要跟他分手了,你又不乐意。不然你明白一点告诉我,你到底 想我怎么样?” 大堂姐气得发抖,好半晌才平复了呼吸,缓慢地吐字:“我知道,姜越那块手表是你给他买的。” “哈?”这笑话太冷,我都笑不出来。 “你别否认。”大堂姐语气十分肯定,“那么贵的手表,他买得起吗?不都是你掏家里的钱贴他?” “我……”我刚要开口解释,她就迫不及待地打断我:“那表既然是你花钱买的,就算乐乐弄坏了,我们也不该赔钱给他。” “那你的意思是,要赔钱给我咯?”我精神一振。 “你好意思要我们赔钱?”大堂姐问得理直气壮。 “弄坏了别人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们好意思不赔钱?”我反问回去。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大伯母插嘴。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妈忍不住怼她。 大伯母悻悻地瞪我妈一眼,看得出来心里有怨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了下去。 ……大概是怕我妈又提起让他们家还钱的事儿。 “那手表不是我给姜越买的。”担心大堂姐一家老抓着这个点说事儿,我还是选择了澄清,“所以你们别想赖账,该赔多少是多少,谁让你们家乐乐……调 皮呢。” ……实际上我想说的是“手欠”。 “我赔不起。”大堂姐干脆把自己的脸皮踩在了脚底,“杨伟要跟我离婚,他们家的房子都是他爸妈的,他没有半点婚后财产。离婚以后,我一分钱也分不到。你要真逼着我还钱,我就只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了。” 她这架势,摆明了就是破罐子破摔。 我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喜欢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宋晓雪是,大堂姐也是,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跟我一样怂的人太多,偏偏就吃她们这一套。 倘若今天她欠的是我的钱,我就当吃了闷亏,不去计较了,但手表是姜越的,我没法替他做决定。 见我半天没表态,大伯母抱着我妈的手臂哭嚎起来。 “弟妹,你劝劝姚希吧!我们家小敏还怀着孩子呢!上次医生就说,她这一胎不太稳,不能受刺激的!杨伟说了,要还钱的话,就要跟她离婚。小敏现在不能出去工作,我们两个老的退休工资就算全贴给她,也养不起两个孩子啊!你们跟姜越谈谈吧,让他算了,行不行?他既然买得起这么贵的手表,说明他也不缺这么点钱,是不是?” 第96章 死给他们看 “谁说我不缺这点钱了?”姜越的声音忽的响起,我一惊,迅速转过身去。 他站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大概是给我爸妈送午饭来了。 “你这个小白脸!”大堂姐一见到姜越,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推开我就要往他身上扑。 我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同时给姜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可任凭我的眼睛眨得都快抽筋,姜越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姚希你给我放开!我今天要带着孩子跟这个小白脸同归于尽!”大堂姐对我又打又踹,一点力道都没收。 幸好我衣服穿得厚,否则肯定撑不住。 “够了,小敏!”大伯父怒喝一声。 大堂姐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他会骂她。她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大伯父却撇开了脸不去看她。 “既然姜越来了,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他对姜越说。 “行。”姜越微笑,姿态从容。 他反手带上门,把饭盒交到我妈手中,叮嘱道:“阿姨,您和叔叔先吃饭。” 随后看向我:“我以为你不来,就没做你的饭。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俩再一起出去吃。” 我很佩服他的心理素 质,被我大伯父一家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还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拉着我坐到陪护床的床沿,把两张单人沙发让了出去。 “大伯父,大伯母,请坐。” 大伯父冷着脸坐下,大伯母把另一个位置留给大堂姐,自己坐到扶手上。 大堂姐的情绪仍旧很激动,瞪着姜越那眼神,活像是要把他给剥皮抽筋。 “你们想谈什么?”姜越主动询问。 大伯父也没犹豫,开门见山地说:“那三百万的事,能不能算了?” “大伯父,三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姜越的语气温和,脸上始终带着笑。 “三百万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不是小数目,可对于你……”大伯父的眼睛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应该不及希希重要吧?” 他这是打算旧事重提,拿我来威胁姜越了。 “确实不及希希重要。只要希希想,多少块手表我都愿意给她砸。”姜越抬手,替我撩开落到前额的碎发,眼底的温柔能将人溺毙。 此刻我却无法沉湎于此。 我生怕他说出什么傻话,刚准备插嘴,就看见他眼神一凛,唇角的弧度似乎有些嘲讽。 “可弄坏我东西的人是姚乐,要赔 钱的是你们,和希希又有什么关系?” 大伯父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一时气急,连故意装出来的淡定都忘了。 “我是希希的大伯,你要和她交往,必须得经过我的允许!” “是吗?”姜越看着我,也不知道问的是他还是我。 “不是。” “当然!” 我和大伯父几乎同时回答。 姜越笑,握紧了我的手,“嗯,我听你的。” 大伯父的脸又变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老二!”他喊我爸。 我爸回避着他的视线,淡淡地说了一句:“希希是个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她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做主,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要插手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一家子,就是伙同这个小白脸,一起来讹我们的钱的!”大伯父气得口不择言。 他这话实在太过伤人,就连一再包容他们的我爸,这下都变了脸。 “我们讹你们的钱?”我爸总算有了一些在外人面前的气势,冷冷地瞧着他们。 “这些年我瞒着慧芳偷偷拿给你们的钱,恐怕都已经超过三百万了吧?大哥你说说看,我讹你的钱做什么?好让你继续来跟我要钱吗?” 我爸应 该是气到了极点,否则不会选择自曝,更不会用这样的话来怼他亲哥。 大伯父被他噎了一下,却也硬着头皮狡辩:“当年要不是我和老三在外头打工供你上大学,你能找到好的工作,在静安堂那边买房吗?你挣了大钱,分我们一点,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一点,难道不应该吗?” “大哥,二十多年了,该报的恩,我已经报完了。”我爸的语气更冷,可脸上隐隐有些悲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伯父立刻炸了,“你今天是打定主意不管我们一家人死活了是不是?” 我爸滑下身子,将被子拉到下巴,闭上眼疲惫地说:“我累了,你们走吧。” “你要这么绝情,我们两家从此以后就一刀两断,互不往来!”大伯父撂下狠话。 我爸假装听不见,应都不应一声。 “老二……”大伯母也慌了,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妈,“小敏爸说的都是气话,你们别当真!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一刀两断互不往来呢!” 她又骂大伯父:“你别整天说胡话!老二一家对咱们多好啊,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弟弟去!” 是上哪儿去找这种免费的提款机吧!我冷笑。 “老 二既然累了,我们今天就先走了。”大伯母一手拉着大堂姐,一手扯住大伯父。 大堂姐甩开她的手,问姜越:“那三百万怎么办?” “还呗。”姜越看都不看她一眼。 “还不起。”大堂姐双手环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你们大可以赖着。”姜越依然不疾不徐,“到期法院会强制执行,甚至还有可能强行拍卖你们家的房产。” 大伯父一听,脚步顿住了。 “这个钱……我们目前确实还不上。”他嗓门小了点,看得出来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要不然……”他把目光投向我妈,“你们先帮我们垫着,等小敏跟杨伟要到钱,就立刻还给你们。” “你们先把以前借的钱还上再说吧。”我妈的脸自我爸自曝以来就一直是黑的,这会儿大伯父自己撞枪口上,她自然是要发泄一把的,“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大哥您这欠的账没结清,我们可不敢再借钱给你们。” “行了,爸,别求他们了。”大堂姐站起身,捂着肚子,眼里满是仇恨,“他们就是巴不得我们娘儿俩去死!今天我们就死给他们看!” 她说完,小跑着冲出了病房。 第97章 送一份大礼给你 大伯父和大伯母跟着追了出去。 出门前,大伯父还放话:“要是我们家小敏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都别想好过!” 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我妈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要去看一下?万一姚敏真的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爸睁开了眼。 “她能有什么事?”他不太耐烦,“她还要拿肚子里的孩子当筹码,跟杨家谈判,保胎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寻死?她也就说出来吓吓我们,要是我们真跟着去了,估计还会演场戏博一下同情,顺便把账赖了;要没人给她捧场,她自然而然就灰溜溜地走了。” 我妈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她乜他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原来你看得这么清楚啊。” 我爸脸一僵,生硬地转移话题:“我饿了,吃饭吧。”他又吩咐我和姜越:“你们俩不是要出去吃饭?快去,别把自己饿坏了。” 我知道我妈还有账要跟我爸算,识相地拉着姜越走了。 怕遇上大伯父一家尴尬,我俩特意绕了一圈,下了几层楼梯,才去坐的电梯。 结果一出外科大楼,看到门口围了一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所有的人都抬起头往上 看,我也看过去,只见楼顶上站了个人。 楼太高,距离太远,我看不清那人的身形长相,也听不清她嘶吼的到底是些什么内容。但不知怎的,我就想到了大堂姐。 旁边的围观群众说那人刚站上去不久,有人已经打了110,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记得今天刚好是老于值班,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医院有人跳楼,又知会了我妈一声,让她锁好病房的门,什么事都不要管。 随后,我就和姜越回了家,还关了手机。 晚上六点半,我准时守在电视机前收看《晚间新闻》。 果不其然,新闻里报道了医院跳楼事件。而事件的主角,果然是我大堂姐。 她对着镜头哭诉,自己被亲叔叔讹钱,对方还让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 按照她给的地址,记者找到了我爸的病房。我妈提前锁了门,记者没能进去,还是警察了解到情况后进行了转述。 幸好姜越报过警,在警察局留有记录,才使得我爸妈免于被污蔑。 节目里,警察在提到我大堂姐的时候,语气也略微带了些嫌弃。 后面的几天,我都老老实实宅在家里,没往医院跑 过。我怕大伯父一家会守在我们家楼下,也让姜越暂时不要往这边来。 我妈跟我说,在节目播出以后,大伯父去医院找了他们几次,全都被她挡在了病房外头。 我妈还说,我爸这次是真的死了心,以后再不打算和大伯父家来往了。 不过,姜越的钱大堂姐始终拖着没还。 我急,姜越却不急。 “反正这钱最后法院会替我要回来。” 然而还没等到法院强制执行,我先等到了大堂姐和堂姐夫离婚的消息。 我们家和大伯父家断了关系,这消息还是小堂妹告诉我的。 她说堂姐夫铁了心要跟大堂姐离婚,大堂姐怎么求情都没用。于是大伯父就喊了三叔一起上堂姐夫家闹事去了。 堂姐夫爸妈不是吃素的,也叫了家里的一群亲戚来撑场子。大伯父事没闹成,还被亲家一通讥讽,说我大堂姐把家里一点破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实在太丢他们杨家的人,导致他们现在出去都抬不起头。 最后,堂姐夫爸拿了份协议出来。协议上写:两个人离婚,姚乐归男方抚养,女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男方家承担一半的赔偿款,并一次性付给女方五十 万赡养费,以后两家再无半点瓜葛。 大伯父觉得钱太少,不仅让男方家里把欠姜越的钱全都付了,还想要一百万的赡养费。 堂姐夫爸不肯妥协,说要是不签这个协议,离了婚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问小堂妹:“大堂姐签了吗?” 小堂妹说:“没签,现在两家还在为这个事扯皮。” 这一个春节假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 回去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拿着辞职信去找了洛洋。 洛洋看到我的辞职信很意外。 “不是说会一直撑下去?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略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歉意,低着头小声地解释:“我辞职和宋晓雪的事没关系。是我爸身体出了点状况,可能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打算去家里的公司帮忙。” 洛洋一愣,“这样啊。” 她把我的辞职信折了两折,重新放回信封里。 “那宋晓雪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背一辈子的黑锅吗?”她问。 “那也没办法啊。”我苦笑,“反正以后我也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别人怎么说我我都听不到。” 谁让我 找不到宋晓雪自己在衣服上动手脚的确切证据呢? 洛洋默了几秒,“你的辞职信我收下了,也会报到人事那里去让他们走流程。按照规矩,你还要在电视台待一个月,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再走。” 我手头实际上没什么工作需要交接,而因为我要走,洛洋也不会给我布置新任务。也就是说,这一个月我可以无所事事地混过去。 我没跟部门里的其他人提辞职的事。经过了“宋晓雪事件”,除了原来就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剩下的都对我避之不及,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以至于我现在一整天下来,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搬回了自己家。可姜越一过了元宵节就去了外地出差,这一走又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眼见着情人节就快到了,办公室里的年轻妹子们都在商量要给男朋友送什么礼物,某天晚上我跟姜越视频的时候想起来提了一下,问他有没有特别想要的。 姜越笑得邪气,“我特别想要你,你送吗?” 我特意翻了一下日历,2月14,星期三。 “送不了,要上班。” “那……不如我送一份大礼给你。”他说。 第98章 留脸面 任我怎么旁敲侧击,姜越都不肯透露半点关于这份“大礼”的消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猜想他应该会在情人节当天飞回来给我一个惊喜,于是整天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2月14号到来。 2月14号当天。 我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放弃了暖和厚重的羽绒服,穿上浅咖色的呢子大衣,只在里面添了一件长款毛衣,配着打底裤、长筒靴,顶着寒风就出了门。 我以为这个样子去了办公室会被人调侃,没想到大家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在其中倒算不起眼的了。 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个早上的呆。一到休息时间,我就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姜越发来的消息。 屏幕上弹出的消息通知不少,可全都来自那些乱七八糟的微信群。 我点开和姜越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还是昨天晚上的11点。 按下心底失望的情绪,我喊了小A小B小C一起去吃饭。 可还没进电梯,我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 “是姚希吗?”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我回答:“是我。” “我是秦卿。”对方主动报 上姓名。 “……噢。”我愣了两秒才应声,“你找我有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她的偏见,我总觉得她找我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卿的声音柔柔的,即使有失真,也挺好听。 “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喝杯咖啡吧。” 平白无故约人喝咖啡?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跟同事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那等你吃完午饭我们再见面也一样。”秦卿相当“体贴”。 “我们吃午饭挺慢的,要不还是改天再约吧?”我继续婉拒。 “没关系,我今天没什么事,多等等也无妨。”秦卿话中带笑,听不出来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你要是吃完了饭,就来一楼这家星巴克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她直接挑明要谈事,还是“很重要”的事,我反倒不好再找借口拒绝,只能说:“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 吃完饭后,我硬是磨蹭到快1点半才下去。 下午2点开始工作,我最迟1点50就要走。也就是说,不管秦卿要说什么,都只有20分钟的时间。 到了点,就算她没说完,也不能拉着我不放。 这个时间,一楼的星巴克还有不少的人。 秦卿坐在很角落的一个卡座里,桌子上摆了一杯咖啡。 我在她对面坐下。 “你来了。”她微笑着跟我打完招呼,又问:“你要喝什么?我去帮你买。” 我摆手,“不用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待会儿还要回去上班。” 秦卿闻言,看了一眼手表。可能是看时间确实所剩无几,她没再说那些客套的废话。 “姚希,你放过晓雪吧。”她的表情很诚恳,语气甚至还带了些乞求。 我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放过她?” 难道不该是她放过我吗? 秦卿的表情僵住了,过了差不多一两分钟,她才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问:“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她这样一直打哑谜,让我着实非常郁闷。 秦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低下了头去,微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两侧垂下,遮住了她的脸,让我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我今天早上接到晓雪的电话,她说台里有人联系她了,关于年会上那件事情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秦卿的声音很轻。 “新的进展”这四个字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同时 我又觉得奇怪,既然有了新的进展,台里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呢?莫非还想让我背锅? “当天,有一个表演者,亲眼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看到了……”说到关键地方,秦卿却戛然而止。她咬着唇,抬眼看我,眼里满是歉疚。 我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定:“他看到了什么?” 秦卿再一次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晓雪自己划破了衣服……” 果然!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我猛地松了一口气。 我终于可以洗刷冤屈,清清白白地从电视台离开了。 秦卿仍在说话:“晓雪她……都是为了我……才会做这种傻事……”她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啪嗒”一声,我看到有眼泪滴落到她的腿上。 “她原来就不想姜越和我分手……但感情的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他人都插不了手。我跟她谈过好几次,她还是一直不能释怀。后来来了S市,她知道姜越和你在一起,很不高兴,想把你们分开……”秦卿捂着脸,泣不成声:“对不起……姚希……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晓雪……都是我的错……都怪 我没能早一点阻止她……” 秦卿素颜的时候本就偏秀气,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饶是我因为她“我现男友的前女友”这个身份而不喜欢她,此时此刻也被她哭得心软了一块。 我递了张纸巾过去。 “谢谢。”秦卿接了,蜻蜓点水一般的在脸上按了按,把眼泪都吸干。 她的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看起来相当的可怜。 我要是个男人,大概就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好言好语地哄了。 “不论宋晓雪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件事都是她自己做的,你不用这样自责。”我安慰她。 “我做不到。”秦卿的眼泪再度落下。 “姚希……”她抓住我的手,因为太用力,长长的指甲都陷入了我的肉里,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算我求求你,你跟台里说一声,不要对外发通告。晓雪已经知道错了,你们要怎么追究责任、要怎么惩罚她她都愿意承担,她只希望整个处理过程都能够在私底下进行,给她稍稍保留一点脸面。” 我挣开她的手,皱眉。 “可现在整个电视台的人都在传,宋晓雪的衣服是我故意弄破的。你让我给她留脸面,那我的脸面呢?” 第99章 搞出一个大新闻 秦卿的嘴唇嚅了嚅,半晌才开口:“我听说你要离职了。” 她吸了两下鼻子,恢复了在舞台上的从容自信。 这事儿除了洛洋以外,我没跟任何人提过。但既然要通过人事那边走流程,会泄露出去也不奇怪。 只是秦卿这么关心我的动向……总让我心里不太踏实。 “没错。”我点头。 “有下家了么?”秦卿问。 我跟她不熟,不想聊太多私事,于是故意说:“还没有。” 秦卿微一勾唇,“我在电视圈里人脉还算广,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工作。并且,我保证,无论是薪资水平还是晋升前景,都比你现在要好得多。” 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放过宋晓雪。 “不用了。”我笑笑,拒绝了她的“好意”:“我打算离开这个圈子了。” “啊?”秦卿微张着嘴,显然很意外。不过主持人嘛,总是擅长应付各种突发状况的。 她很快回神,“既然你都打算离开这个圈子了,那电视台里其他人对你的看法,就没那么重要了吧?” 尽管我自己决定要辞职的时候也有这种想法,可经由秦卿的嘴说出来,就让 我觉得很不舒服。 大约看出了我的不高兴,秦卿又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和晓雪比起来,你更没有必要去在乎电视台其他人对你的看法。晓雪手上的伤已经愈合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做心理辅导。她以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圈子里来工作的,所以……”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你被人诬陷的委屈,我也很理解你想要恢复清白的迫切,我只想求你,给晓雪留一条生路。” “当然,”她补充,“这不是无偿的。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满足你。” “秦小姐。”努力维持着微笑让我的面部肌肉都快要僵硬,“我很羡慕宋晓雪有你这样的好朋友。”……这一句是我的真心话。 “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秦卿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 “你只看到了宋晓雪如今处于困境,却不曾体会我之前受过的煎熬。”那暗无天日的几天一度让我陷入绝望。 “我想问问你,以你对宋晓雪的了解,倘若今天没有出现这样一个所谓的‘目击证人’,宋晓雪她会不会留我一条生路?”我用最正常的声调问她,尽量不带一丝的怒气和偏见。 秦卿避开我的目光,沉默不语。 “所以,抱歉。”我起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还不到2点,我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去找了洛洋,询问目击证人的事。 洛洋也和我一样一头雾水:“找到证人了吗?上头怎么没跟我说?” “秦卿刚才告诉我的,她应该不会撒谎才是。”我说。 “你等等啊,我给季导打个电话问问。”洛洋说完拿起了电话。 可在这件事上,上头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就连季云也没听说有什么“目击证人”。 “这个状况很奇怪啊。”洛洋眉头深锁,“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就算不通知我们,也该通知你这个当事人吧。我感觉,要么上头想憋个大招,直接发公告,要么就是想把真相瞒起来,继续让你背锅。” 我说:“我觉得更像是后者。” 如果领导已经决定要发公告了,秦卿就没必要来找我求情。 洛洋问我:“那个证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我回答。 “那情况不太妙。”洛洋撇嘴,“那人也是,怎么不跟你通个气就直接去找领导了呢?领导要想把这事儿压下来,简直轻而易举,拿 工作威胁他闭嘴就行了。就算你知道有证人存在,找不到他、拿不到他的证词,也一点用都没有。” 跟洛洋聊完,我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电视台内部的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名字很吸引人……《揭露年会事件的真真相》。 发帖人称,自己是和宋晓雪共用一个候场室的数十位表演者之一,年会当天做准备的时候就站在距离宋晓雪不到两米的地方,因此很清楚地看到宋晓雪在查看演出服之前,曾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过某个东西,之后又很小心地把东西放回了口袋。 “我原本不知道她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也对那没有兴趣,可没两分钟宋晓雪就大喊自己的演出服破了,并叫了一个女同事过来,态度很不好地质问对方。” “我觉得这整件事有点蹊跷,之后就一直注意着宋晓雪,甚至在她出了候场室,也悄悄地跟在她身后。我看到宋晓雪在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扔了进去。出于好奇,我从垃圾桶里把那个东西捡起来。” 发帖人在这段话后面附了一张 照片,照片的正中央,有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而在餐巾纸上,放了一片修眉刀用的刀片。 “我捡到的时候,这个刀片就被纸包着,上面还留有一小段被割断的缝衣线。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和宋晓雪演出服上的线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同一种。” “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把真相爆出来,因为宋晓雪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想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可当我过完一个年回来,听说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之前那个女同事身上,导致对方被同部门其他同事排挤,甚至被电视台里许多无关的人议论,我觉得,作为一位新闻工作者,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最后,他拍了一张自己的工作证发了上来,表明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我看了一下,他是我们台一档热门娱乐节目的记者,也就是大众口中的“狗仔”,难怪会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对八卦事件的热情与执着。 后面的跟帖很多,有支持他的,也有质疑他的。 质疑的人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怎么证明这个刀片是宋晓雪丢的,而不是你为了搞出一个大新闻,故意伪造的?” 第100章 大礼 针对这个问题,发帖人上传了一则视频。 从拍摄角度和画质来看,这则视频的来源是酒店的监控。 视频经过了剪辑,由几段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拼成。 最开始是在候场室里,视频中的宋晓雪被放大了几倍。虽然画面非常模糊,但她从口袋里往外拿东西,以及把东西放回口袋的动作还是能够看见的。 后面场景一变,到了外面的走廊,主角仍然是宋晓雪。她停在一个垃圾桶前,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迅速地掏出某个东西扔了进去。 同样的场景,几分钟后,一个男人过来,蹲下来很费劲地从垃圾桶里捞出了某个东西。他将手掌摊开,监控很清楚地拍到了他手上的一小块白色。之后他又把白色的纸巾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银白色金属片。 虽然从视频里无法辨认那块金属片是什么,但结合发帖人的证词,他找到的就是照片中的刀片无疑了。 有了视频作为佐证,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大家开始讨论:宋晓雪为什么要故意划坏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在舞台上出那么大的丑? 可我最想知道的是:那位发帖人的监控视频是从哪 里来的? 万豪酒店内部的管理有多严格,我上次去查监控的时候已经领教过。我的这位同行,就算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也只会落一个被人拒之门外的下场。 我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测,并且能够90%确信,只是我想等那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再亲口问他。 论坛上的帖子为我翻了案,这一阵子冷待我的同事在下班后纷纷过来慰问我,并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早先为他们的举动伤心过,但或许是马上就要离开了,很多事情我都放下了,也就欣然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出了广电大楼,我刻意往大马路上多看了两眼,确定没有姜越的车,才转身慢慢地往地铁站走。 今天这一整天,姜越既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我有预感,他肯定是憋了个大招。 既然他没有来电视台,那多半就是在家里等着我。 二月份还在冬天里,外面的天黑得早,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没了光。 走到楼下,我没急着上去,抬头一层层地数:1,2,3……一直到23。 整一层楼,没有一扇窗户是亮的。 我隔壁住的是一对小夫妻,平时下班挺晚,这个点家里没人很 正常。可我家…… 难道我自作多情了,姜越其实并没有回来? 我把大衣的领口拢了拢,顶着凛冽的寒风,又走到了14栋。23楼,同样的漆黑一片。 看来姜越是真的没有回来。 心中原本的雀跃此刻被全然的失望取代,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心不在焉地走回了家。 我打开门,还没踏进屋里,就闻到了一股清香。我敢肯定,这味道我出门前还没有。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右手在墙壁上摸索片刻,“啪”地按下开关。 瞬间,一室光明。 橘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暖意。 原本空旷的客厅里,凭空多了许多娇艳绽放的玫瑰。一簇簇的玫瑰摆成两排,形成了一条通道。而在通道的中间,是厚厚的玫瑰花瓣铺成的“红毯”。 我站在“红毯”的这头,不敢跨出一步,生怕毁掉了这美丽的景象。 忽然,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色正装的姜越,从卧室里缓步向我走来。 扑通、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急速地跳动,鼓噪得我都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姜越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亮,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仔细去看, 能够发现那勾起的弧度有一丝的不自然。 最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看他,紧张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忽然,姜越单膝跪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 我经历过一次婚姻,自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他将盒盖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戒指上的钻石有弹珠大小,晶莹剔透,在灯下还能折射出七彩的光。 我很慌。 我从未想过,姜越给我的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而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做好半点的心理准备。 “姚希。”姜越开了口。 他的声音在颤,可见紧张一点不比我少。 我紧紧地盯着他,他的双眸也一直锁住我。 姜越舔了舔唇,将握着盒子的手举高了一些,“嫁给我,好吗?” 这一刻,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我喜欢他吗?自然是喜欢的。 可我想嫁给他吗?我不知道。 因为曾经失败过一次,在对待婚姻这件事上,我比任何人都还要谨慎。 我和姜越虽然认识了很久,可真正开始有交集,是在去年的九月份。而我们俩交往的时间,就更短了。 我和林宇城谈了两年的恋爱才 决定结婚,最终都没有好的结果,现如今…… “是不是……太快了?”我哑着嗓子问。 “我却觉得太慢了。”姜越笑,可那笑容里多了些落寞和惆怅。 见他这样,我的心竟一阵阵的揪着疼,甚至还生出了些自责的情绪。 姜越把盒盖合上,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不过,要是你觉得还没准备好,那我就再等等吧。” 他的眼里盛满了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和责怪。 我内疚得不行,却又明白自己暂时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我握住他的手,喃喃地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姜越抬起手触碰我的脸颊,轻叹一口气,“是我让你为难了。”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咬紧下唇。 “好。”姜越笑着答应,双眸闪烁着自信的神采,“反正你爸妈都认定了我,你跑不掉的。” 他故意装出的无所谓只能让我内心更加的难受。 姜越牵着我走过玫瑰花瓣铺成的“红毯”,走进了餐厅。 餐桌上摆着红酒牛排,正中央还极有气氛地点了一支蜡烛。 烛光摇曳,姜越的脸明明暗暗。 “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大礼’吗?”他问。 第101章 怕什么来什么 我曾经以为,自己不是一个追求浪漫的人。 从谈恋爱到结婚的四年里,我和林宇城就没记过一个纪念日;除了一些传统的节日,其他的几乎不过。 每年的情人节,他也就给我买一盒巧克力,连朵花都没送过。 我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当我和姜越看过了圣诞节的烟花和雪,当他在情人节这天用满屋的玫瑰和钻戒向我求婚,我才意识到:原来这才是谈恋爱。 原来,我是喜欢浪漫的。 “喜欢。”我回答他。 因为刚刚拒绝了姜越的求婚,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始终埋头切着牛排,只在他举杯的时候应和一下。 忽然,我听到“吱”的一声,好奇地抬头看去…… 姜越放下手中的刀叉,站起身来。 他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极绅士地向我伸出了手,“我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他的眼角含春,墨黑的眼眸里波光流转,低哑的声音充满诱惑。 我忘了自己不会跳舞的事实,下意识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轻轻一扯,我就撞入了他的怀中。 姜越将我的手拉至他的腰间,低头在我的耳边吐气:“抱住我。” 我的双臂环住他的腰。 音乐在循环播放。 我在他 的带领下,跟随着节奏,轻轻地摆动身体。 周围很安静。 我闭上眼,闻着姜越身上沐浴液的薄荷香气,慢慢地放松下来。 “谢谢你。”我说。 “谢什么?”姜越问。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发顶,他说话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脑袋上传来的震动。 我的脸在他怀里蹭了蹭,直到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玫瑰花、烛光晚餐,还有……帮我洗清嫌疑。” “你知道了?”姜越有些讶异。 “你都让人家去论坛上发帖了,我还能不知道?”我抬起头,乜他一眼,“那个监控视频,一般人也拿不到啊。” 姜越笑,“你现在怎么这么聪明了?” 他这话太不中听,我恼怒地顺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为自己正名:“我一向都很聪明。” “嗯。”姜越点头,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勉强。 于是我假装不经意地踩上了他的脚。 我今天穿的长筒靴跟又细又高,踩在脚背上格外的疼。 我满意地听到姜越闷哼一声,悄悄咧开了嘴。 “小气鬼。”姜越小声嘟囔,可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漫天的星辰,都远不能及。 我看得移不开眼。 姜越在外地的工作还没完成,为了和我 一起过情人节才特意飞回来。隔天一早,还不到5点,他就被助理的电话吵醒,对方提醒他,改签的那班飞机将在7点40起飞。 姜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整个人困倦得厉害,但还是强撑着起了床。 他的动作很轻,但我早在手机铃响的时候已经醒了,察觉到动静,便睁开眼问他:“要我送你吗?” “不用。”姜越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柔声说:“你再睡一会儿,不用管我。” 我仍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他今天这一走,又要等一个星期才能再见。我舍不得他,却又不能让他扔下工作不管,只能更加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姜越不让我送他去机场,我便只把他送到了楼下。 站在车边,我抱住他,半天不愿放手。 “舍不得我?”姜越低笑着问。 我仰起头与他对视,不知怎的,心中竟有点酸涩。 “嗯。”我点头,“舍不得你。” 姜越笑得愈发温柔,“我也舍不得你。” 他低头吻住我的唇,“我会尽快结束那边的工作,再等个三五天,好不好?” 我不说话,鼻子却有点堵。 到了时间,姜越必须离开。 我站在原地冲他挥手,直到他的车消失 在路的尽头,我才转身进入楼栋。 心里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我躺回床上,却再睡不着。 现在去上班太早,我便决定打扫一下屋子。 从卧室开始。 我把摆在外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扒拉在一起,准备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可刚拉开抽屉,就看到了放在最上层的户口本。 我有点懵。我自己的户口本一直是锁在书房的柜子里的,那这个户口本又是谁的? 我翻开第一页,户主的名字叫“方仲生”。 方仲生? 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是……千行集团的前任总裁? 我连忙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出来的第一个结果就是他的百科词条,“千行集团总裁”几个字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将页面往下拉,又看到了许多张他的照片。 这张脸……我忽然想起来,他就是年会那天我在万豪酒店一楼大堂见过的那个人!他就是姜越的爸爸! 我连忙把户口本往后翻,果不其然,第三页就出现了姜越的名字。而在“与户主关系”那一栏,分明写着“父子”! 千行集团前任总裁,竟然是姜越的爸爸! 也就是说,姜越就是千行集团的现任总裁! 难怪,他对方仲生退位的内幕一清二楚; 难怪,在千行集团“大地震”过后,他突然就变得忙碌起来;也难怪,他买得起近三百万的手表,和那么贵重的见面礼。 他还是骗了我,说什么只是千行集团的一个高层,却原来是最高掌权者。 我忽然有点害怕。 我们家和他们家的差距这样大,万一他的家人不能接纳我…… 事实证明,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当天下午,下班过后,我刚走出广电大楼,就被一个一身黑西装的高大男人拦住。 对方的面相有点凶,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姚小姐,我老板想见你。” 我的第一反应是遇上了黑社会,右手已经伸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将手机握在手中,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报警。 “你老板是谁?”我问他。 “姚小姐见了就知道了。”他的嘴巴很严。 “不好意思。”我扯了个笑,“我还有事,恐怕不能去见你们老板了。” 说完我就准备开溜。 可我刚迈开腿,一条胳膊就被人握住。 “失礼了,姚小姐。”他连拖带拽地将我拉到一辆黑色大奔边,随后打开后座车门,强行把我塞了进去。 后座上还有个人,我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的脸。 “方、方先生?” 第102章 案板上的鱼 比起上一次见面,方仲生的脸色要差了许多,面颊瘦得都有些凹陷。可没变的,是他仿若冰山的表情,和看我时冷漠的眼神。 “姚小姐。”他叫我,称呼客气疏离。 我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请你离开姜越。” ……与我猜的一字不差。 或许是姜越对他的厌恶影响了我,哪怕知道了方仲生的身份,我也没有生出该有的敬畏。 从被陌生人“绑架”的慌乱中平定下来,我坦荡荡地直视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方仲生笑了,讥诮又不屑,“你觉得,你配得上姜越吗?” “方先生所谓的‘配得上’,指的是哪一方面?”我问。 方仲生眼神转狠,“哪一方面,你都配不上!” 他这样高看姜越,说实话,我很意外。在姜越的表述中,他的这位父亲对他向来是不关心的,更不会管他的女朋友和他相不相配。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弱了才转了性,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他伤过姜越的心,所以我也不会给什么好的脸色他看。 “这种话,麻烦方先生 让姜越亲自来跟我说。说句不怎么中听的,方先生这种父亲,在我看来,其实也配不上姜越。” 我挑衅成功地让方仲生变了脸。 “……你!”他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手杖,透过那一层枯老的皮,我甚至能够看到他手背下暴起的青筋。 大约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他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转过头去冷哼一声,“暴发户的女儿,果然没什么素质!” “是啊,我是没什么素质。”我笑眯眯地说,“而且我还不要脸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拉开车门大喊一声‘救命’?” 方仲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就憋出了两个字:“你敢!” 我作势就要去开车门,方仲生急忙吩咐司机:“快锁门!” 立刻,我就听见了车门落锁的声音。 方仲生舒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得意洋洋。 “姚小姐,我劝你老实一点。”他威胁我,“你现在落在我的手上,你跑不掉了。” 闻言,我瞄了一眼,轻蔑地问:“方先生,你确定……?” 方仲生把手杖握得更紧了。 “你!”他气得咬牙切齿,转了个方向对司机说:“龙武, 去枫叶湾别墅!” 司机发动了车子。 我一看情况不对,立即抢了方仲生的手杖。 “停车!”我命令道。 司机看看我,又看看方仲生。 “停车!”方仲生说。 司机这才将车重新靠边。 “开门。”我下了第二个命令。 这一次司机没再询问方仲生的意见,直接把锁打开。 我将车门开了条缝,以防他趁我不备再次锁上,却没急着下车。 “方先生,今天你来找我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姜越。” 我的话一说完,方仲生的脸上就出现了慌张的表情。 但是,他很快又镇定下来。 他冲着我笑了,依然是那种讥诮又不屑的笑。 “你以为,你告诉姜越有用吗?你觉得,在姜越心里,是生他养他的父亲重要,还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换掉的女朋友重要?” 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姜越把他的那些烂事都告诉了我。 可各大媒体对他的报道那么多,报道里披露的事情比姜越说的还要黑暗龌龊百倍,他难道以为我在看过那些新闻过后,还能认为他们父子相处和睦么? 那他自欺欺人的本事还真有点 高。 大概是见我半天没说话,他以为我是退却了,又接着刺激我:“你以为姜越和你在一起是真的喜欢你吗?我上次看你跟秦卿好像还挺熟的,难道你没看出来,你和秦卿长得有点儿像么?你知不知道,秦卿以前是姜越的女朋友?从姜越大学毕业在B市工作,他们俩就在一起了,分手也是去年的事儿。姜越那小子喜欢跟我对着干,就因为我偶然提了一次秦卿不错,他就跟秦卿分了手,还专门找了你这么一个替身来恶心我!” 说完他转过了脸不看我,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好像我真的非常恶心一样。 他这话确实对我触动不小。 原先我总认为“我是秦卿的替身”的说法是宋晓雪故意编出来膈应我,顺便搞坏我的名声的,而姜越解释过后我也再没往心里去。可当方仲生也这么说的时候,我心中不由又开始猜忌,毕竟空穴来风,总要有些理由,才会让大家都这样认为。 可我不能在方仲生面前露怯。 我笑得坦然,“姜越早就向我坦白了他和秦卿的关系,‘替身’的事,他也跟我解释过了。” 方仲 生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们俩连这种事情都会聊。 “方先生,你要真想让姜越和我分手,我倒是能够给你提供一个好办法。”我的语气极为诚恳。 方仲生没接茬,但我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在听。 “你找个机会,跟姜越提一下我不错,表现一下你对我的欣赏,说不定姜越为了跟你作对,一气之下就踹了我。”我顿了顿,故意补上一句:“就跟当年他踹秦卿一样。” 方仲生不傻,当即就听出来了我在耍他。 “你这个……”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推开车门,飞快地跳下车。 当然,我也没忘记把手杖还给他。 “方先生,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我拦下后面过来的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生怕方仲生派人过来抓我。 坐到车上,我的心脏仍旧狂跳不止。 刚才怼方仲生的时候倒是挺爽的,可现在想想,却有些后怕。 尽管他已经是千行集团的“前”总裁了,但他在位这么多年,人走了,势力还是在的。 万一他气极,决心对我做点什么,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只能成为他案板上的鱼。 第103章 姜越失踪 我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方仲生的“报复”,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某天下午我收到短信,让我下楼去取快递。 我觉得奇怪,这一阵我穷到恨不得要吃土,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淘宝了。 但我还是下去了,心里想着说不定是哪个朋友看我可怜,特意寄点好吃的来接济一下我。 我到了前台,报了名字,人家翻了一下,给了我一个大信封。 信封挺瘪的,我捏了捏,感觉到里头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倒也不像是什么文件。 快递单是机打的,没有任何跟寄件人相关的信息,我的姓名、地址、手机号却一样不落地填全了,而且没有一丁点的差错。 也就是说,这东西确定是寄给我的。 我没急着打开,上楼以后就直接塞进了抽屉里。 我下班回家后第一时间拆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沓相片。背景不尽相同,但主角全都是姜越和秦卿。 这些相片里,有他们俩在某个酒会上举杯相碰、相拥跳舞,以及姜越低头与秦卿耳语的画面;也有他们俩夜晚共同进入某家酒店,白天又共同从酒店出来的画面。 我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些照片,我的 心情变得不太好,但我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将这些照片寄给我的人的目的……或许,他还希望我会因此而和姜越吵架,最终分手。 实际上,我已经猜到了寄件人是谁。 这位方总裁,年纪不小,做起事来居然这么幼稚。明着威胁不成,现在还暗地里挑拨起来了。 我把照片重新放回了信封里,没扔,拿到书房锁了起来。 等姜越回来,我可得好好的质问一下他。 姜越是在两天以后回来的。 他到的时候我在上班,就没去接他,不过我却“有幸”从秦卿后援会的微博里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应该是和秦卿坐的同一班飞机,而且都是走的普通通道。 秦卿现今如日中天,粉丝越来越多,去到哪儿机场都有一大群粉丝蹲守,拍的机场照、录的视频也都是实时地上传到微博。 在那些“饭拍”里,秦卿戴着鸭舌帽、口罩和黑超,与她的经纪人、助理一起,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两侧都跟着许多举着手机拍摄的粉丝。 秦卿的行为有点反常。 一般情况下,为了不让粉丝大量聚集,形成拥堵发生意外,艺人们都会尽快出机场上车,而秦卿以往的无数次也都 是这样。 唯独这一次不同。 我翻完“九宫格”,看到被粉丝不小心拍进去的、走在秦卿后方不远处的姜越的时候,就立刻清楚了她反常的原因。 我把有姜越的那几张照片全都保存进了手机,打算回家后一起找他“算账”。 然而姜越压根就没给我这个机会。 等到下班,我一解锁手机,就看到他一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晚上有应酬,应该会到很晚,今天不过去你那边了。” 姜越在外应酬的次数不多,需要应酬到很晚的,更是很少。而他一旦说了“很晚”,那就是真的晚,不到两三点都不能走人。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去14栋的那套房子里睡,免得回来弄出声响把我吵醒。 我虽失望,但还是回了一个“好”。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我以为是姜越,好不容易撑开眼皮,摸到手机拿到眼前,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迟疑了一阵,还是接了。 看这不依不饶响铃的劲儿,不像是什么骚扰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声音也是我所陌生的。他问我:“请问是姚希小姐吗?” 我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是我 ,有什么事吗?” 叫得出我的名字,还在这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 “我是姜总的助理霍随。”对方的语气毕恭毕敬的。 我一听到“姜总”两个字,精神一振,注意力高度集中。 “是你们姜总出什么事儿了吗?”我紧张地问。 霍随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似乎有点瑟缩。 “是这样的姚小姐,今天晚上姜总有一个应酬,我本来应该在那儿等着他,结束以后把他送回家的,但中间公司出了点事儿,姜总让我先去处理。这事儿比较棘手,我耽误了点时间,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姜总他们已经走了。我给姜总打了电话,他的手机关了机,所以我才这么晚打扰您,想问问您姜总有没有回家。”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三点半了。 “应酬什么时候结束的?从那边到我们小区大概要多长时间?”我问。 霍随回答:“我听工作人员说,姜总他们一个小时前就走了。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应该是到家了的。” 我决定去14栋看看。 “那你等我一下,二十分钟以后我给你回电话,行吗?” 霍随感激地说:“行。麻烦您了姚 小姐。”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这个时间,小区楼下都没了人,几乎每栋楼的每一户都是暗的。 我一路小跑到了14栋,姜越家果然也没亮光。 姜越很久以前给我配了一套钥匙,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畅通无阻地上了23楼,打开了他家里的门。 一进去,我就被里头的灰尘给呛得直咳嗽。 这屋是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好在姜越不住这里,也没忘缴水电费。 我打开灯,懒得换鞋,直接走了进去。 客厅没人。 卧室没人。 厨房也没人。 我连忙给霍随打电话:“姜越他还没回来。” “这不应该啊……”霍随直犯嘀咕,“难不成姜总真出什么事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立即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姚小姐您别听我瞎说!您别担心,我这就去问问这边的工作人员,看看姜总最后是跟谁一块儿走的。要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哎!”我叫住了他,“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在这种情况下,我哪里还能安安心心地等在家里。 “您别过来!”霍随阻止了我,“您先在家里等着,万一姜总待会儿回去了呢?” 第104章 还手机 我最后还是听了霍随的劝,留在姜越的家里等他。 为了他回来能有一个干净的地方睡觉,我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全新的床单被罩换上。 心里惦记着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压根就做不到专注地去做一件事情,隔两分钟就晃一下神,侧耳去听外面有没有汽车的声音。 但每一次都很失望。 过了一个多小时,霍随才又打电话过来。 “姚小姐,我刚才调监控看过了,姜总貌似喝醉了,中间遇上了一个朋友,就上了对方的车。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我这里没有,但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今天晚上打扰您了,您赶紧睡吧,不用再等了。” 我提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时间太晚,天太冷,我懒得再出去,就着刚铺好的床,睡了一晚。 说是“一晚”,其实也就两个小时。 到了电视台,我的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 路过前台,我被人叫住。 “姚希!有你的快递!” 一个激灵,我清醒过来。 经历了与宋晓雪有关的一系列事件,我现在在电视台多少算个“名人”,前台值班的保安大叔认识我算不上奇怪。 “快递这么早就送过来了么?”我 嘟囔着走过去,保安大叔隔着柜台递出来一个信封。 ……又是信封。 我的心一沉。 这一次我没等回家,到了座位,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立刻将信封拆开。 里面装的还是一沓照片,从右下角的时间来看,非常的“新鲜”……今天凌晨两点半左右。 照片里的人依然是姜越和秦卿。他们俩站在我与姜越重遇的那家会所门口,姜越的一只手臂穿过秦卿的后颈,搭在她的肩上;秦卿则一手抓着他的那只手臂,一手搂着他的腰。 从这些照片来看,姜越醉得有点厉害,双眼紧闭,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秦卿的身上。 秦卿的表情也不大轻松,咬着牙把姜越扶上了车。 秦卿的车最后进了“阳光花园”……那是她住的地方。 车停在了一栋楼下,秦卿先下了车,随后在助理的帮助下把姜越扶下来,几人一起进了单元楼。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的助理出来,开车离开。 我把照片连着信封一起塞进了抽屉。 原来霍随口中的那位“朋友”就是秦卿。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故意的摆拍。 自打方仲生来找过我后,姜越和秦卿的接触 忽然的就多了起来,这着实让人生疑。 况且,方仲生和秦卿的关系似乎不错,他们俩暗地里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我还是介意。 前几次他们的同框,姜越都很清醒。哪怕被镜头捕捉到几个暧昧的画面,我也相信那只是给人错觉的抓拍。 但这一次,他喝醉了。 而且,他还被秦卿带回了家。 我察觉得到秦卿对姜越余情未了,万一她趁着姜越神志不清……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用这样的状态工作,效率自然不高。 我一连写了几个稿子交上去,全都被洛洋打了回来。一打开她批注过的文档,一片刺目的红色。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洛洋在QQ上敲我:“你今天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和洛洋虽然熟稔,但也没有亲密到可以分享感情上的烦恼。 我回复她:“昨晚没睡好,头有点晕。” 洛洋说:“那你中午多睡一会儿,下午好好工作。” 中午,我躲到楼梯间给姜越打电话。 电话倒是通了,却没人接。 过了一会儿,秦卿给我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但还是接了。 “姚希,你现在在你们部门吗?”她问我。 “在。有什么事吗?” “姜越的手机在我这里,我刚刚在开会,才看到你给他打电话了。你要现在有空的话,我把手机给你送过去。”秦卿回答。 她的语气很自然,没有电视剧里恶毒女配的得意炫耀,也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胆怯瑟缩。 我忽然迷惑了。 秦卿很快上来。 怕被其他人撞见,我俩还是在楼梯间里见的面。 把姜越的手机给我的时候,她说:“你别多想。昨晚我恰好也有一个饭局,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差不多时间结束。出来的时候我俩碰上,他等助理过来接他。我看他醉得不省人事,就把他送回了家。今天早上我来电视台的时候才发现,他把手机落我车上了。我想他找不到手机可能会着急,就给他充好了电,没想到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不是他,而是你。” 她笑得亲切柔和,仿佛上次在我这儿碰的钉子一点儿也没让她对我生出什么偏见。 要是我没有看到那些照片,恐怕就相信了她的话,说不定还会感激她。 “谢谢你。”我也笑,“不过,你把姜越送回了他的哪个家?” “‘碧海园’啊。”秦卿那双水灵的眼睛里透着几许迷茫,“怎么,姜越在S市还有好几个家吗?” “嗯,他在‘千禧龙湾’有套房,我以为他平时都住那里。昨晚他助理给我打电话,我还过去找了一遍,结果没见着他人。”我半真半假地说。 “哦,这样啊。”秦卿恍然大悟,随即又用很熟悉的语气说:“姜越还在B市的时候就在‘碧海园’买了房。我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来S市工作、旅游,偶尔会一起去他那里吃顿饭。”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自从我调来这边以后,就再没去过他家里。”……像是在故意撇清和姜越的关系。 我们俩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秦卿以“还有工作要忙”为由先下了楼。 我又找了霍随:“姜越早上去上班了吗?” 霍随忙说:“姜总现在就在我旁边,您需要我换他接电话吗?” 我听见了他叫“姜总”,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以免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不用了,你们忙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我抢在姜越接电话之前把话说完,然后迅速地按下“挂断”。 第105章 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我回到家,拉开鞋柜的门,看到属于姜越的棉拖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我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没见着人。 我怀着一半期待一半抗拒的心情,把厨房、浴室都找了一遍,最后进了主卧才看到。 姜越睡得很沉,我进进出出闹出的动静不小,可他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我坐在床沿,盯着他的脸看。 高强度、连轴转的工作让他比走之前消瘦了一些,大概是没休息好,他的眼底还有浅浅的青黑。 我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可一想到昨晚他与秦卿可能有的亲密,又一根根地蜷起手指,把手收了回来。 姜越不在的日子我过得比较糙,自己做饭的时候少,要么在外面吃了回来,要么叫外卖。这会儿我想弄两个简单的菜对付一下,一拉开冰箱,发现里头除了几个鸡蛋和一把蔫了的小白菜,什么都没有。 我把小白菜扔进了垃圾桶里,穿上脱下没多久的羽绒服,拿了钥匙、手机就出了门,打算去小区门口的超市看看还有没有菜可买。 我们小区住的年轻人多,自己在家开火的少。因此虽然已经比 较晚了,超市里的蔬菜还剩下不少,就是品相不怎么好。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挑了几个番茄和土豆,又买了块牛腩,路过冷冻区的时候还顺手往购物车里塞了一条酸奶。 我拎了一大袋东西回家,路上手都给冻僵了,举着钥匙半天才插进锁孔里,又拧了好几下才成功开了门。 屋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我拉下羽绒服的拉链,把购物袋放到地上准备换鞋,一抬眼,就看到坐在客厅中央沙发上的姜越。 他看着我,神色莫辨。 我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却又不想让他看出来。 “你睡醒了?”我先跟他搭话。 姜越“嗯”了一声,没什么感情那种。 我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好直接问,便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自顾自地说话:“我买了土豆和牛腩,打算炖一个土豆牛腩煲,再炒一个番茄鸡蛋。” 姜越没理我。 我把酸奶拆了一杯递给他,问:“要喝酸奶吗?黄桃味儿的。” “不要。”姜越冷着脸拒绝。 我悻悻地收回手,“那我拿进去冰起来,你要喝的话自己去冰箱拿。” 我把东西全都拎进了厨房,着手收拾食材。 外 面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伸着脖子往外望了一眼,只能看到姜越露出沙发靠背的后脑勺。他仍坐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也逐渐变得忐忑。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会是昨晚被秦卿睡了,受了刺激吧? 这么一想,我忽然又没那么生气了,反倒有点同情他。 把土豆牛腩用砂锅炖上,因为耗时比较长,我没急着炒番茄鸡蛋,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去了客厅。 姜越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就一直坐着发呆。 看见我,他的眼珠子才转了转,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我故作不经意地问他。 姜越抿着唇,没有回答。 我越发的没底了,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他的手机。 “喏,你的手机。秦卿中午送过来给我的,说她昨天送你回家的时候,你不小心落在了她的车上。” 我说这话,其实也有点试探的意思,却又假装大度地用很平淡的语调说出来。 姜越接过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之后就随手放到了身侧。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他没看我,微微垂着脑袋,视线固定在茶几上的某一点。他 的语气很随意,好像我有没有想问的都无所谓。 我想问,可看他现在心情这么差,又不敢问。 “没有。”于是我说。 姜越突然笑了。 “也对。” 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我只看得见他嘴角嘲讽的弧度。 我一怔,“你什么意思?” 姜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由原来只到我的肩膀,一下子变得比我高出了一个头。我俯视他的动作也自然地变成了仰视。 他与我面对着面,脸上的讥讽也更加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 “姚希。”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冷淡得让我心惊。 “你是有多不相信我,才会找人跟踪我?” “啊?”我不解,“我什么时候找人跟踪你了?” 姜越转身抓起我的包,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了一沓照片。 “你没找人跟踪我?那这些是什么?嗯?” 他明明在笑,眼神却冰冷得如同寒霜。 他手一扬,那些照片便飘散在空中,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你要是怀疑我和秦卿有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一定不会瞒你。可你这样做……”他的双眸暗了暗,“姚希,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姜越走了,我没有拦他 。 甚至于,我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给他。 他说我不相信他,可他又何曾相信过我呢? 看到那些照片,他问都不问我,就断言我是在找人跟踪他。 说实话,我对他也很失望。 我瘫软在沙发上,抬手遮住双眼,以阻挡头顶水晶吊灯射出来的光线。 我想笑的,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厨房里飘出来一阵糊味。 我爬起来关了火,但这一锅土豆牛腩已经毁了。 刚好,我也没了胃口。 距离我提出辞职,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我走的当天,其他同事才知道这件事情。 老于的反应最为激烈。 从我进电视台以来,他就是我的搭档,我俩单独相处的时间最长。 他骂我没良心、骂我忘恩负义、骂我没把他当朋友,骂着骂着,眼眶就红了。 另几个和我关系好的同事,也都忍不住落了泪。 我没想把这次离别弄得这么伤感,一时有点无奈。 “我只是不在电视台工作了,人还是在S市啊,以后你们要是想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喊我出来聚。” 老于冷哼一声:“说得跟我们很闲似的。” 我有点想打死他。 第106章 惹上麻烦 同事们给我组织了一场“欢送会”。 洛洋要盯着节目直播,抽不开身,让老于明天拿着发票回来报销。 我们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希望你以后顺顺利利。”她说。 我有股落泪的冲动,好在最后忍住了。 老于在一家网红火锅店订了两桌,刚好一间大包厢。 他说,这家的锅底辣得变态,到时候我们要哭得厉害,也有借口挽尊。 我们都很感谢他的“贴心”。 我作为主角,没少被他们灌酒。但他们也挺有分寸:“待会儿还要去唱K,兄弟姐妹们咱们悠着点儿,等去了KTV再死命灌!” 我很想拿了包起身走人。 从火锅店出来,我已半醉,挽着小A的手臂,靠在她的身上。 大家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只能打车去下一个地方。 KTV还是老于订的。 他神神秘秘地说:“这KTV可高级了!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坐上车,我倚着小A打起了瞌睡,他们抱地址的时候我没认真听。下了车我才发现,这哪是什么KTV,明明就是夜总会! 偏偏还是我去过那一家! 从前的回忆涌了上来,我想到了在大堂 与姜越的偶遇,想到了他假扮“牛郎”来到我们的包厢,想到了…… 最后,画面停在了他从我家离开的那一幕。 我忽然有点害怕,面对着这幢闪烁着七彩霓虹灯的高大建筑,胆怯得迈不开腿。 “姚希,想什么呢?”小A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走了!” 我回过神来,看到其他人都已经结伴上了台阶。 老于转过身来催促大家:“快点儿啊!到了预约的时间人还没到的话,房间可能会被取消的!” 不等我说出要离开的话,小A就着急地拉着我往前跑去。 我们进了大堂。 同样的地方,同样地坐着一群人,有男有女。 我不知道这些人和当初是不是同一群,我只知道,姜越不在里头了。 莫名的,我松了一口气。 一进到包厢,他们就闹着要喝酒,把服务生叫进来,一下要了好几打啤酒。 不用说,这又是要灌我的。 每个人先上去点了两首歌,没轮到自己顺序的时候,就凑做一堆划拳喝酒。 我不知道是他们事先商量好,还是我运气太差,只要有我参加,那最后输的一定是我。 在火锅店时,我就因为那“变态辣”的锅底 一个人喝了近两扎酸梅汁和四瓶啤酒,这会儿又几听啤酒下肚,膀胱实在憋得受不了,我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出了包厢。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 我解决完了生理问题出来,正要穿过走廊,突然一间包厢的门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应该是喝大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眼神十分迷离。 醉鬼都惹不起,我特意往旁边让了半步,还是不走运地被他撞上。 “小姐,对不起啊。”他“嘿嘿”地笑着。 我不由皱起了眉,心下生出些反感与厌恶。 “没关系。”我说完就要走。 “小姐,别急着走嘛!”中年男人忽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恶心得胃开始翻滚。 “先生,请你自重!”我强行把手抽出,他又上手来抓,我下意识地将他推开…… “嗵”的一声,他摔到了地上。 我用的力气一点也不大,只是他自己站立不稳,才会被我一推就倒下。 大约是觉得丢脸,中年男人的脸上没了笑,恼羞成怒地冲我吼道:“你给我站住!” 我当然不会乖乖站在那儿不动。可这整条走廊都是直的,我要回了自个儿的包厢,难 保这男人待会儿不会带人冲进去闹事。 于是我眼不斜心不跳地从我们包厢门口路过,径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然后拐了个弯。这边也都是连在一起的包厢,我挑了一间听起来没声的,推开门就躲了进去。 我没想到里头会有人。 一群男人在喝酒,没人唱歌,也没有一个陪酒女郎。 这画面说正常也正常,但说诡异,也挺诡异的……毕竟在夜总会这种地方,单纯喝酒的人少得可怜。 他们似乎被我这个突然的闯入者吓了一跳,一个个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姚希?”片刻后,他们中的一个叫出了我的名字。 那人长得挺帅的,浓眉大眼,英气逼人。 我诧异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却没法把他和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对上号。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他笑着说。 “老瞿,这妹子谁啊?”坐他旁边一没正形的男人用手肘捅他一下,笑得格外猥琐,“你这人也忒不地道了吧?认识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自己藏着掖着,都不给兄弟几个介绍一下!” 听到“瞿”这个姓,一个名字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该不会是…… “给你 介绍?”“老瞿”乜他一眼,凉凉地笑,“行啊,只要你不怕被姜越打死。” 他旁边的男人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姜越的女人……那还是算了。”边说边连连摆手。 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你是瞿耀。” “哦?”瞿耀挑眉,像是有几分意外,“姜越跟你提过我?” “那倒没有。”我抿唇,“只是偶然在他手机上见过你的名字。” “我就说。”瞿耀了然地笑,“姜越那个小心眼,怎么会在你面前主动提到别的男人。” 遇到姜越的朋友,跟他们聊姜越的事着实让我尴尬,可这会儿我又不能贸然出去,以免被那中年男人逮个正着。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瞿耀忽然正色,“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最边上的男人不高兴地骂:“瞿耀,你给老子别瞎逼逼!老子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瞿耀不理会他,目光始终在我的身上。 “你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包厢了?要不我打个电话帮你问一下?” “不是。”我犹豫了几秒,决定向他寻求帮助:“其实……”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用力地踹开。 第107章 又欠人情 门板几乎是擦着我的后背划过去的。 要是我站得再近一点,就会被带到地上。 “黄总!这儿有一个女人!”最先冲进来的红毛男人扭头冲外面喊。 他的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酒气,其中还混杂着刺鼻的香水味道。 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往旁边退开两步。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杂。 瞿耀和坐在最边上、可能是这里老板的男人同时起身,其他的人虽然没动,但都盯着门口,脸色不大好看。 瞿耀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我。 老板则和红毛正面对上:“怎么?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 “你谁啊?”红毛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他,被他高傲挑衅的语气激怒,伸手就要推他。 老板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向下一扭,红毛随着他的动作转身,手被禁锢在背后,疼得哇哇直叫。 外面的人在这一刻到达,为首的就是那个在走廊上撞我的中年男。 “黄总!”仿佛看到了救星,红毛激动地大喊。 “你们在干什么?”黄总大概是有点身份的人,见此情景,立刻就摆起了架子:“快点把他放开!不然老 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包厢里,一群人全都笑了。 “老子就不放他。”老板一脚踹上红毛的膝窝,红毛腿一软,“扑通”跪到了地上。 老板扬起下巴,无比嚣张地问:“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黄总气得脸上的横肉直颤。他指挥身后的人:“都给老子上!” 包厢里的其他人这会儿都坐不住了,掰手指的掰手指,砸酒瓶的砸酒瓶。 这一场混战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对方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很快就全部都被打得趴在了地上,最后只剩一个黄总。 以一对多,看得出来,黄总很恐惧,可他仍装作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我警告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把那个女人交出来!”他指着我,“这样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嘁!”他这一番话引来了哄堂大笑。 瞿耀说:“这人还挺有趣的,不如把他留下来,等姜越过来处理。”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于是,一群人将黄总围住,剐下了他的西装外套,用袖子捆住了他的手,按着他靠墙坐下。 黄总起初不断威胁叫骂,搬出了夜总 会所在片区的一系列自己的熟人。 瞿耀正在给姜越打电话,被他吵得直皱眉。 “把他嘴给堵上。”瞿耀说。 立刻有人脱了自己的袜子塞进黄总嘴里。 “啧,臭死了!”坐他旁边的人用手扇着风,嫌弃地说。 听他们说要叫姜越来,我心里有点虚。 我和姜越闹得这么不愉快,再见面只会尴尬。 “今天这事儿,多谢你们了。我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我同事怕是要担心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先去找我同事了。”我说。 他们倒都挺善解人意:“去吧去吧!这些人我们看着呢,嫂子你别害怕,好好去玩吧!” 他们这一声“嫂子”我真受不起,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我和姜越没了关系,又有点小题大做。 于是我什么都没说,又道了一遍谢,赶忙回了包厢。 包厢里没什么异样,所有的人还是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 就是小A调侃了一句:“你这上一趟厕所也忒久了吧!要不是你包还在这里,我都以为你是被他们灌酒灌怕了,偷偷摸摸地逃走了!” 我笑了笑,将这事儿敷衍过去。 我一回来,他们就又都对 我集火。 在来之前,我就做好了被人抬着回家的准备,所以来者不拒,只求能够稍稍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或许更久,包厢的门开了,老板笑吟吟地端着一杯酒走进来。 音乐声戛然而止。 同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互相询问:这人是谁? “咳咳。”老板清了清嗓子,“各位好,我是这间会所的老板,言良。” 所有人的眼神都更加困惑了。 言良继续开口:“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包厢被我抽中,可以免去今晚的一切费用。” 短暂的沉寂过后,包厢里响起一阵欢呼,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生日快乐”。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今天是不是言良的生日我不知道,可被抽中免单这种事,肯定是他胡编乱造的。 他大概只是想给我们免单,于是就用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而他会这么做,应该是看在了姜越的面子上。 ……我又欠了姜越一个人情。 言良没有过多的停留,说了几句祝酒词,喝了一杯酒就离开。在这个过程中,他几乎没有看向我,好似压根就 不认识我一样。 他一走,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晚走的“狗屎运”,唯独我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我成功地灌醉了自己,最后两眼一闭,倒在了沙发上。 我是被小A叫醒的。 她不停地搡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叫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懵懵懂懂地坐起来。 没人唱歌了,其他人都忙着穿外套、收拾自己的东西。当然也有几个和我一样醉得不省人事的,仍旧躺在沙发上。 “清醒点了吗?”小A递了杯清水过来,“我们要走了。” 我喝了半杯水,稍微清明了一些。 小A背上我的包,又拿着我的羽绒服让我穿。 “谢谢。”我就着她的手站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 小A和小B一人一边将我扶住,我们仨走在所有人身后。 电梯到了,刚好装下前面的人,留下我们三个。 “你们先下去吧,我们再等一趟。”小A冲他们挥手。 我盯着电梯门边不断变化的数字,数着电梯再次到达的时间。 “哟,你们要走了?”言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走在他身侧的姜越。 第108章 早分手了 姜越却没看我。 他垂着眼眸,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摆弄着一个银白色的打火机,不断地将它的盖子打开合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AB二人自然也看到了姜越。 “既然姜越在,那我们就先走啦……”她俩把我往姜越怀里一推,在电梯到达的瞬间跑进去,并迅速关上了门。 大概是下意识的动作,姜越用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搂住了我。 在他的手碰触到我的腰的时候,我本就混沌的脑子彻底一片空白。 但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几秒。 我回过了神,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要自己站立,可无力的双腿又让我重新倒了回去。 姜越低头觑我,从前满是温柔宠溺的双眸里,此刻只剩下戏谑和嘲笑。 我心一沉,在强烈的自尊的支撑下,我倒真的靠着自己站稳了。 姜越适时地松了手。 旁边的言良、瞿耀不解:“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姜越凉凉地答:“早分手了。” 言良和瞿耀傻了眼。 “那你刚刚还……”言良刚一开口,就被姜越不耐烦地打断:“电梯来了,走不走了你们?” 不等他们反应,他长腿一迈,三步 并作两步地进了电梯。 言良赶紧跟了进去,瞿耀还在犹豫,看看姜越,又看看我。 “你可以自己走吗?”他担忧地问。 我很想说“可以”,可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我逞强。这地方鱼龙混杂,我不敢肯定,继续留在这里会不会遇上第二个“黄总”。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瞿耀又往姜越那边看了一眼,而后绅士地握住了我的小臂。 “那我扶你。”他说。 言良按着开门键,直到我和瞿耀一起进去才松开。 电梯的轿厢很宽敞,我和姜越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谁也不干扰谁。 因为气氛尴尬,言良和瞿耀也都没有说话,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打发时间。 一楼大堂里的人比我们来的时候更多,可在这其中我竟看不见一个熟面孔。 他们都认识言良,一个个谄笑着和他打招呼,言良点点头,高冷地回应。 走到大门口,瞿耀问我:“你同事是不是都走了?那你怎么回去?” 我说:“打车吧。”毕竟也没了其他办法。 瞿耀皱眉,转头想找姜越,可姜越已经和言良下了台阶,言良甚至都拉开了停在台阶下那辆车的车门。 我和瞿耀眼睁睁地看 着他们俩坐上正、副驾驶座,那辆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最终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瞿耀的语气轻松了一些。 我没矫情地拒绝,说了声“谢谢”。 瞿耀一直把我送上楼,看着我进家门。 “今天麻烦你了,谢谢,还有……再见。”我冲他挥了挥手,准备关上大门。 才关了一半,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等等!”瞿耀重新把门推开。 “还有事?”我疑惑地问。 瞿耀舔了舔唇,似有些不自在地问:“你和姜越……真的分手了?” 这个问题挺扎心的,可我还得回答:“对啊,分手大半个月了。那会儿你们人太多,后来局面又太混乱,我就没刻意拿出来说。” “你提的还是姜越提的啊?”瞿耀又问。 “姜越。”我垂下眼,笑得苦涩。 瞿耀好像很意外,但他没有接着问下去。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因为太过疲惫,我快速冲了个澡,倒床上就睡了,没心思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我爸几天前出了院,没回公司,仍在家里静养。 我跟他说了辞职的事,他虽不太高兴我放弃自己的理想,但木已成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我的“逼迫要挟”下,抽空给我补补课,指导一下经营管理公司的方法。 我休息了两天,之后正式进入公司工作,职位是“总裁助理”……这个位置最接近总裁,既可以熟悉总裁的日常工作,又可以跟着总裁“前辈”学习各种技巧,简直一举多得。 然而,当我去到公司,才惊讶地发现,这位我爸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公司的现任总裁,居然就是瞿耀!那个“姜越的朋友”、“万豪的副总”瞿耀! 瞿耀看到我,反倒十分镇定。 “我还以为你知道。”他笑。 我定了定神,很确定地说:“是姜越让你来的。” 瞿耀没有否认。 “那个时候你俩还没分手,姜越只跟我说有这么一个机会,是我自己选择跳槽过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就没那么难受了,甚至还多了些庆幸。 能做到“万豪副总”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有他坐镇我们公司,我很放心。 “我下周一要去一趟国,和FR公司的人见面,谈谈续约的事。你准备一 下,到时候和我一起去。”瞿耀说。 我们家公司是做汽车代理的,也是FR超跑的国内总代理商。 可是,我们公司和FR的合约今年下半年就要到期,国内好多家代理商都望着这个“香饽饽”,其中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就是我爸那个老朋友魏峰。 我爸在家里天天念叨这事儿,他说这是我们公司最大的业务,要被人抢走了,公司的营业额得下降大半。 我工作两年多,出过最远的差就是去隔壁市,还是当天去当天回的那种。这会儿突然被通知下周要出国,在紧张的同时我又有点儿期待。 我问瞿耀:“那我应该准备些什么?” 问这么个蠢问题,我心里很是不安。普通的助理不用领导吩咐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可我一上来就各种麻烦领导…… 好在瞿耀没有生气,甚至连一丁点的嫌弃都没有。 “我需要的东西我待会儿会给你发个清单,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就看你自己愿意了。”他好脾气地说。 我连忙应声答“好”,又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不到半个小时,我的邮箱里就多了一封瞿耀发来的邮件,主题是简单的两个字:清单。 第109章 打脸 我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跑各种地方准备各种材料,又在签证中心耗了一下午,终于赶上时间在周五拿到了去国的签证。 然而周六一早瞿耀通知我:“FR那边取消了这一次的见面,你去把你的机票退掉,再把我的改签到今天下午。” “啊?”我有点懵,“他们都取消见面了,你还改签做什么?” 瞿耀笑,“FR不会平白无故爽约,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已经和其他公司谈好了代理合约。不过,他们和我们的合同没到期,所以现在还签不了。我得快点过去,尽力说服人家改变心意。” 他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同时,我心里又开始发慌。 我迅速打开电脑,登录订票网站。 “你……方便带我一起去吗?”我试探着问。 “这个……”瞿耀很犹豫,“不是很方便。”他还是回绝了我。 “实际上,我这一次去见的不是之前约好的那些人,而是FR公司内部一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所以带着你的话……可能有点麻烦。”他很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想跟着过去学点谈判技巧什么的,既然你是去见朋友,我就不去瞎搅和 了。”我连忙说。 我很快就帮他改签好了机票,把订单号发给了他,又报了一遍航班时间。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这个还不确定。不过我回来之前肯定会通知你,毕竟我还得靠你帮我订机票。”瞿耀半开玩笑地说。 FR爽约的事我没跟我爸说,就怕他一时气急血压升高,又强行要回公司去上班。 瞿耀一去就是四天。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11点准时给他打电话汇报工作,得到他的反馈以后,隔天再反馈给下面的人。 瞿耀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让我不用等到那么晚。他在那边不像是到公司上班,有规定的工作时间,而是陪着朋友看看球赛、打打高尔夫,再喝喝酒,清闲得很,随时都能接我的电话。 我却仍害怕打扰到了他们。 瞿耀回国的前一天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妥,他明天回国,机票自己订好了,让我不用费神。 “好的。”我只把这当成了领导的体贴,顺口又问了一句:“你明天什么时候到?我让司机去接。” 瞿耀作为公司总裁,哪怕只是暂时“代理”,也是有自己的配车的。 他报了 个时间,我赶紧用笔记到了小本子上。 瞿耀的飞机下午6点15到达。 虽然我们公司的下班时间是6点,但我现在手头的工作比较轻松,而且瞿耀这么照顾我,又为了公司这么辛苦,于公于私我都该请他吃顿饭,于是我用了“特权”,提前了一个小时早退了。 我没跟他说我要去接他。 我知道,一旦我说了,肯定会被他拒绝。 司机把车停在机场外头。 我看了眼时间,刚好6点。 我给瞿耀发了短信,跟他说司机已经到了,在机场外等着,让他直接出来。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没什么事可干,看一看车窗外行色匆匆的旅人,又看一看手机上的时间。 6点15,6点20,6点25,6点30…… 终于,我从从机场里出来的人群之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立刻推开门跑过去。 “瞿总!”我热情地叫,却看到瞿耀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姜越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立领大衣,拖着行李箱跟在他的身后。 看见我,姜越也是一愣,脚步不由顿住。 “你怎么过来了?”瞿耀问我,笑 容有些勉强。 我收回放在姜越身上的视线,也将心头的许多疑问压回腹中,回答他:“你为了公司奔波劳累,我作为老板的女儿,想要请你吃顿饭,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奔波说不上,劳累嘛……”瞿耀又往姜越那边看,笑得越发的干,“更是没有。” 我当他是在谦虚,又恭维了他几句,并上手去替他提行李箱。 瞿耀连忙把行李箱往身后藏,“我自己来!自己来!”他反倒急了,“哪有让女士帮忙拿东西的道理!” 我俩说话的时候,姜越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瞅都没往这边瞅过一眼。这会儿我俩闹起来了,他才不耐烦地皱了眉,冷声问瞿耀:“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这就走!”瞿耀换了只手提行李箱,好不让我够上。 走了两步,他问姜越:“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饭吗?” 姜越冷冰冰地答:“不去。” “那你跟我们坐一辆车吗?”瞿耀又问。 姜越瞪他一眼,说:“不坐。” 瞿耀没有挽留他,我更没有。 我把后备箱打开,瞿耀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我又拉开后座的车门,恭恭敬敬地对瞿耀说:“瞿 总,请。” 瞿耀一脸惶恐,“你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我笑开了怀,“这种事不是一个助理应该做的吗?” 瞿耀说:“我可没把你当成真正的助理,搞不好以后你还是我的老板。”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但恐怕也得好几年以后了。 瞿耀坐进了车里。 我顾忌着上司下属的关系,想了想,还是坐到了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我正准备让司机开车,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沉着一张脸拖着行李箱往这边来的姜越。 “等一下。”我对司机说。 司机握着钥匙的手顿住了。 姜越停在后门边上,抬手敲了敲车窗。 瞿耀将车窗降下,问他:“怎么了?” “我跟你们一起走。”姜越说。 司机连忙将锁打开。 姜越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便上了车坐到瞿耀身边。 当他把门重重关上的那一瞬,我的心也跟着重重地一颤。 他的气场实在太强,就算他只是坐着不说话,也能让我手足无措,坐立不安。 瞿耀问他:“不是说自己回去吗?”语气颇有些看好戏、打他脸的意味。 姜越的声调没有丝毫的起伏:“车送修了,司机来不了。” 第110章 给你 车缓缓地开动。 “你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回家?”瞿耀问姜越。 “不是要去吃饭?”姜越反问他。 “噗嗤。”瞿耀笑出声来。 我没敢回头,也就不知道姜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从瞿耀立即噤声来看,想必是不太好的。 我怕瞿耀饿得太厉害,订的是一下机场高速就能到的一家餐厅。 “两位将就一下,这家餐厅已经是这一片最好的了。”在下车之前,我提前给他们打好预防针。 “心意到了就行。”瞿耀相当随和,“我们俩也不是讲究吃的人。” 姜越一句话没说,依旧冷着一张脸,看哪儿都不看我一眼。 这餐厅没有包厢,所有人都坐在大堂。 正是饭点,店里全都满了,门口还等着一群。 我报了名字和手机号,服务员领我们去了留好的位置。幸好我当时订的是个四人桌,否则这会儿姜越来还坐不下。 服务员送来两份菜单,我让给他们俩一人一份。 这家店主打南方菜,味道清淡还偏甜,不合我的口味,但同为S市本地人的姜越和瞿耀都很喜欢。 瞿耀很快报出两个菜名。 姜越把菜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皱着眉问侯在一边的服务员:“ 只有这些菜?” 服务员点头。 姜越的视线似乎飘向我这边,但没过两秒就移开。 他把菜单合起扔到桌上,整个人往后舒适地靠着椅背,懒懒洋洋地对瞿耀说:“都你点吧。” 瞿耀有点为难,问我:“姚希,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 我说:“我都可以。” 尽管我喜恶分明,但也没那么挑食。 瞿耀于是又加了一菜一汤。 等菜的时候,我和瞿耀闲聊:“I国好玩吗?我还没去过。” 本来想着趁着出差的机会去逛一逛的,结果出了意外。 “就那样儿吧。”或许是看得多了,瞿耀没有太激烈的反应,“那些着名的景点确实值得一看,可出差去的话,就没什么好玩的。而且欧洲那边小偷太猖獗了,他们特别喜欢抢亚洲人。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一般都待在酒店里不出去。” 我曾去过S国,同样也在欧洲。因为官方语言不是英语,而我又对那边的语言一窍不通,保险起见就报了个团。 每次出门前导游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贵重物品带在身上,结果同团的一个小姑娘还是被抢走了单反相机。就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地方,小偷把相机直 接从小姑娘的脖子上扯了下来,撒腿就跑。 同团的所有人都吓蒙了,还是导游先反应过来打电话报的警。那边警察的效率也不高,一直到三天后我们离开,那相机都没能找回来。 所以,我对瞿耀的话深有同感。 “不过啊……”瞿耀挑眉,坏坏一笑,“欧洲的男人长得都挺帅的,大街上随便逮一个,颜值都不低。你要去了那边,一整天什么都不干,找一家街角的咖啡店坐着看人都会觉得挺好,说不定还能有一场偶遇……嘶……” 瞿耀突然弓起身子,整个人都快趴到了桌面上。 “你怎么了?”我急忙问他。 “没事没事!”瞿耀摆手,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 他咬牙瞪向姜越,可姜越跟没事人一样,端着杯子悠闲地喝着茶。 等了快半个小时,服务员才端上了一盘东坡肉。 东坡肉是这家店的招牌之一,据说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我看这肉色泽鲜艳,外形还挺漂亮,饶是平时不喜欢吃肥肉,还是忍不住伸了筷子。 我刚夹起一块肉,就察觉到了姜越担忧的目光。可他的视线刚和我对上,就生硬地转开了头。 这人…… 我压下心头的异样,将 肉送进口中。 这肉带了甜味儿,裹着大块的脂肪,我刚咽下去,胃里就开始翻腾。 ……简直油腻到恶心。 我低下头,咬紧了牙关,没表现出太多的不适。 “怎么样,好吃吗?”瞿耀无知无觉地问我。 我挤了个笑,说:“挺好吃的。” 瞿耀也夹了一块吃了,夸赞道:“确实可以称得上‘招牌’。” 我倒了杯茶慢慢地喝,冲淡了些许胃里的油腻。可当其他菜上来的时候,一想到可能会有的甜腻味道,我就没有了动筷子的欲望。 最后我以“减肥”为由,每道菜都只吃了两口。姜越吃得也不多,不知道是时差没倒过来还是单纯没有胃口。 好在瞿耀很喜欢,一个人几乎将所有的菜一扫而光。 饭后,大家都准备回家。 瞿耀家离得近,再加上他主动提出来了,我只能让司机先送他。 等他一走,车里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我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眼见着车已经出了瞿耀家小区,不得不转头问姜越:“你去哪里?” 姜越冷冷地说:“回家。” ……说了等于没说。 “回哪个家?”我又问。 姜越的眼神更冷,浑身散发出的寒气让我 在温暖的车内不禁打了个寒颤。 “千禧龙湾。”他说。 “噢。”我转回去,故作平静地吩咐司机:“去千禧龙湾。” 我以为,姜越已经不住那里了。 那套房子本来就不是他长住的,跟我分手以后,他更是没有了继续留在那里的理由。 秦卿曾提到过的“碧海园”,离千行集团总部更近,房型更大更舒适,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应该搬回去才是。 为防止自己对这段感情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我停止了胡思乱想,努力将脑子清空,眼里只有窗外的夜色。 “停车。”姜越忽然说。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司机踩下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 “等我一下。”姜越说完,推门下车。 这边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就算已经八九点,路面上的人依然不少。 我看见姜越蹿进了人群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我专心玩起了手机游戏。直到后座的车门“啪”的一下被关上,我才意识到姜越回来了。 我正准备让司机开车,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把我吓了一跳。 “给你。”姜越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有热气源源不断地从袋口冒出来。 第111章 他在撒谎 他买回来了一碗馄饨。 我虽是个重口味,却对清汤馄饨情有独钟。 我俩分手不久,我不意外他仍能记住我的喜好,我只是在意…… 原来他知道我不是真的因为要减肥才吃那么少。 也就是说,我的一举一动,他都注意到了。 可是……为什么呢? 我想问他,又害怕是自作多情,始终开不了口。 “……谢谢。”我说。 “不客气。”姜越的表情淡淡的,“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他弯腰拎起另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也是一碗馄饨。 我愣住了。 “介意我在车上吃东西吗?”姜越问。 我下意识地摇头。 姜越立刻用塑料小勺舀了一个馄饨送进口中。 我这才想起来,他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而且,他也挺喜欢吃馄饨。 所以,这馄饨根本就是为他自己买的,给我带只是顺便。 原本躁动的心,在这一刻立即平静下来。 我不由庆幸,还好没多嘴去问,否则现在该多丢脸。 我安安静静地坐着,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馄饨,再没和姜越说过一句话。 车很快开到了千禧龙湾。 出于礼貌,我让司机先把姜越送到楼下。 姜越下车的时候,说了句“谢谢”,之后拿了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进了楼栋。 明知道不该期待什么,可看到他决绝的背影,我的胸口仍有点闷闷的,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瞿耀拿到了FR续约五年的合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公司里也被喜悦的气氛充满。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A给我发微信,让我上微博看实时热搜。 热搜的前三位都被秦卿包揽,第一位是“秦卿神秘男子”,第二位是“秦卿恋爱”,第三位则是秦卿和昨天我请瞿耀、姜越吃饭那家店的名字。 我正疑惑着秦卿和那家店有什么联系,点进去一看,最热门的那一条微博是秦卿的一个粉丝发的,说自己吃饭偶遇秦卿。而和秦卿同桌的,还有两个“超级超级帅”的大帅哥。 然而,她微博里发的自己的图,里面的“秦卿”不是真的秦卿,而是我。 看图片质量,那位博主坐得离我们比较远,照片里的我只有一个不甚清晰的侧脸。 单从侧面来看,我和秦卿确实有八九分相似,被人认错也不奇怪。 明星吃饭被粉丝偶遇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照片被PO上网,一 般也都只在自家粉丝这个小圈子里传传,但因为这一次“秦卿”是和两个大帅哥吃饭,举止还比较亲昵,才会被转发到圈外,成为热门。 我心里有点慌,这乌龙闹得这么大,好多营销号都下了场,不少网友甚至准备开始扒姜越和瞿耀的身份……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小A问我:“照片里头的人不是秦卿,是你吧?”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那侧脸相似度那么高,要我不是当事人,恐怕也会把我自己错认成秦卿。 “看衣服啊!”小A答得理所当然,“我记得那件外套你不久前刚穿过。” 我只能夸她心细如丝。 小A不像我一样把这事儿看得太严重,还嘻嘻哈哈地跟我吐槽:“这些粉丝也挺搞笑,天天吹自己‘死忠’,到头来连自己爱豆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还能认错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卿估计要怄死了!” 秦卿怄没怄死我不知道,但这事儿上了热搜以后,无论是秦卿本人,还是秦卿工作室,都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出声否认。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像秦卿这种正当红的艺人,又在一个飞速的上 升期,遇到和恋爱相关的绯闻,哪怕是真的,恐怕都要第一时间出来否认,更何况这还是假的。 而秦卿这样的反应,让大众觉得她是默认了恋情。只是她的男友是两位帅哥当中的哪一位,仍然是值得深究的问题。 “大戏”是一出接着一出的。很快就有知情人士爆料,照片中的两位男子,分别是千行集团的现任总裁姜越,和万豪酒店的副总经理瞿耀。秦卿的交往对象,自然是颜值、地位都更高一些的姜越。 到了这个地步,秦卿依然没有出面,这恋情多半是要被坐实了。 秦卿之前吸的粉里,有大半都是她和祁涵的CP粉,这个新闻一出,这群CP粉闹着要脱粉的却很少,甚至好多还“含泪”承认:姜越和秦卿的确要更相配一些。同时,他们也很大方地祝福秦卿与姜越幸福。 可我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大方。 倘若姜越和秦卿真的在一起了的话…… 那姜越到底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指责我找人跟踪他? 且不说那照片是别人寄给我的,就算我真找人拍了照片,他一个劈了腿正在劈腿路上的男人,凭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说那些 话? 瞿耀给我打内线电话,让我给他送份文件进去。 我把网页最小化,找到文件进了总裁办公室。 因为心里有气,我的表情不是太好。 “瞿总,您要的文件。”我把文件递过去。 瞿耀却没急着看,反倒盯着我看了好久,问:“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我否认。毕竟是在领导面前,不应该流露出太多私人的情绪。 瞿耀却不放过我:“你看到微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我沉默不语。 瞿耀忽的笑了,嘲笑的那种。 “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你难道还不清楚那照片上的人是谁吗?就为一个假新闻你都能生气,我现在有点怀疑……emmmmm……你的智商适不适合经营一家公司。” 他的话说得毫不客气,我羞愧得老脸通红。 但为了证明我的智商在线,我据理力争:“既然是假新闻,秦卿为什么不澄清?” “这个嘛……”瞿耀沉吟片刻,忽然正色:“可能就是为了炒作吧。你也知道,娱乐圈嘛,只要能红,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表情有点别扭,说话的过程中和我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我很肯定:他在撒谎。 第112章 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 这件事情沸沸扬扬地闹了好几天,等热度快要降下来,秦卿才就此发了一条微博:“不过是老朋友一起吃顿饭,有些网友脑洞开得太大了吐舌” 轻飘飘的一句话,既澄清了和姜越的关系,又把她自己送上了热搜第一。 “看吧,我就说她是为了炒作。”瞿耀一脸的得意。 用绯闻炒作,还炒得这么明显? 我是不相信秦卿的团队就这个智商的。 总而言之,在这整个过程当中,秦卿的表现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临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我下到一楼才发现把伞忘在了办公室。 瞿耀和我在一起,问明情况,他主动提出送我回去。 我懒得再等下班高峰期的电梯,就没拒绝。 瞿耀把车停在我家楼下,在我解安全带的时候喊我“等一下”。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他先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长柄雨伞,又过来替我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他撑开伞将我护住,以免我被大雨淋湿。 “谢谢。”我对他存了满心的感激。 瞿耀微微一笑,说:“我送你到门口。” 其实从他停车的地方到门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硬要送, 我也拦不住。 “麻烦你了。”我站在屋檐下,冲他挥挥手:“这雨下太大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瞿耀应了一声,说了句“明天见”,撑着伞又进了雨里。 等他的车开走,我才转身。 下一秒,我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大堂姐?”我捂着胸口,看到她有点惊讶。 之前我们两家闹得那么难看,大伯父也撂了狠话要断绝关系,我以为他们再也不会上门。 “你怎么来了?”我问。 大堂姐脸上挂着笑,说:“外面有点冷,上去再说吧。” 我不太想和她在封闭的空间独处,万一她闹出点什么事想坑我,既没有监控,也找不着给我作证的人。 于是我说:“去小区旁边的咖啡厅吧。” 大堂姐脸上的笑僵了两秒,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好吧。” 她带了雨伞,很漂亮很精致,却不太实用。我俩合撑一把伞,走到咖啡厅的时候,我全身都快湿透,而她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我脱了湿漉漉的外套,一转头看到她也在脱衣服。 她里头就穿了一件打底衫,因此我看得很清楚,她原先微凸的小腹,现在已 经平了。 这说明她的孩子流掉了。 大堂姐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很苍白,不知道是流产伤了身,还是等待的时候吹久了冷风。这会儿,她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显得整个人愈发的憔悴。 毕竟是有亲缘关系,哪怕已经撕破了脸,我还是忍不住对她生出了一丝同情。 “擦擦脸吧。”我递了一张纸过去。 大堂姐接过,罕见地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我推给大堂姐,她居然又推回给了我。 “你点吧,我喝什么都行。”她的语气里带了点儿讨好。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 快三十年了,在我大堂姐这儿,我还是第一回享受这种待遇。 我要了两杯热可可,又随便点了些甜点。 “可以吗?”我征询大堂姐的意见。 她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我这才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员。 等待的间隙,大堂姐问我:“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她看起来有点紧张。 我不知道她这紧张从何而来,但也没跟她完全地说实话:“一个朋友。” “男朋友?” “不是 。” 大堂姐仿佛松了一口气。 “那个……”她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我和杨伟离婚了。” 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出人意料,只是时间比我想的要早了很多……我前堂姐夫家里应该是放了点血的。 “是嘛。”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我和杨伟签了协议,乐乐归我抚养,他们家每个月给五千块钱的赡养费,但是姜越的钱,该我们家来赔。”大堂姐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妈两个人的退休工资加起来才六千多一点,我又没有工作,就靠着杨家的赡养费,这钱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 她说到这里,我就知道了她来找我的目的……还是想让我跟姜越求情,抹掉那笔赔款。 在这事儿上我的立场一直很坚定,更何况现在我还没了帮她求情的途径。 “对不起啊姐,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我“为难”地说。 “姚希,”大堂姐的眼泪落了下来,“你就真的这么绝情吗?” “不是。”我装无辜,“我跟姜越已经分手了。” “啊?”大堂姐愣了,都忘了哭,“什么时候的事?” “春节过后没 多久吧,为的就是这两百多万的事儿。”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听姚月说,你和姐夫闹得要离婚,心里过意不去,想让姜越就这么算了,但是他怎么都不肯。后来我俩吵了一架,他说我们一家都只知道占人便宜,寡廉鲜耻。这话我哪听得下去,一生气就跟他分了手。” 反正大堂姐也不可能真找姜越去对质,我这脏水泼得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大堂姐瞪着眼,张大了嘴,整个人都傻掉了。 “那、那怎么办啊?”她这回是真的慌了,“那我们家这钱怎么还得上?” 我想了想,给她出主意:“姐你还年轻,可以出去找份工作啊!乐乐平时上学,不需要人时刻看着,况且大伯父大伯母每天都在家,也能帮你照顾孩子。” 大堂姐很犹豫。 “我没你这样的学历,又没有一丁点工作经验,哪家正规公司肯要我?打零工的话,挣的钱又太少了。” 忽然,她的眼珠子转了一转。 我汗毛竖起,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不然我去你们家公司工作吧?你让二叔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职位,工资我也不要太高,一个月一万就行了。”大堂姐说。 第113章 套路深 S市这地方,物价高得离谱,薪资水平却很一般,这两年的平均工资据说才四五千。刚毕业的大学生,要没有一个好的学历,进了一家普通的公司,实习期工资可能才刚刚三千,转正以后勉强上五千。 我们家公司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员工的月薪随着职位和资历有很大的浮动,既有四五千的,也有几十万的。 像我大堂姐这种,没学历、没经验、没特长,年纪也不小了的,进了我们公司,只能从最底层做起。哪怕一开始就给她转正,一个月最多也就五千块钱。 ……她居然一开口就要一万。 到底是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的,嫁人以前跟着爸妈啃我们家,嫁人以后又跟着老公啃婆家。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一万块的工资在她眼里可能真的不算太高。 “我现在的工资都没有一万。”我说。 我的职位说起来很高大上……总裁助理,但因为我目前能力还不行,重要的事都是其他几个助理去做,我就干点杂活,包揽总裁的一切日常事务。总的来说,做的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也因为如此,我没敢跟我爸要太高的工资,他就 按照我上份工作的薪资水平,给我开了八千。 就这,我拿着心里还有点虚。 大堂姐没忍住,终于翻了今晚的第一个白眼。 “整个公司都是你们家的,你工资多少重要吗?” 她这话说得其实没毛病,可语气实在太膈应人。 “我的意思是,你想来我们家公司工作可以,要轻松的职位也可以,但是工资肯定没有一万。”我把话给她挑明了。 “那有多少?”大堂姐问。 “两三千吧。”我说。 大堂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她重重地一拍桌子,还吓得服务员跑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对服务员说了声“抱歉”,等她走了以后才继续应付大堂姐。 “做多少事拿多少钱。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我说。 大堂姐冷笑,“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帮忙。” “如果你所谓的‘帮忙’就是拿钱白养着你们一家,说实话,我的确不想。”我捧着热可可,掌心灼热的温度传到冰冷的四肢,总算让我暖和了一点。 “我真是脑子进了水,今天才会来找你!”大堂姐拿起 自己的外套和包,怒气冲冲地走了。 桌上的甜点一动未动,杯里的热可可才喝了两口。我没急着走,一边往嘴里塞蛋糕一边给小堂妹发微信:“大姐离婚了?” 小堂妹这个时间也下班了,很快就给我回了个“对”。 “你咋知道的?大姐去找你了?”她发了条语音。 “嗯呐,她刚走。” “她找你做什么呀?前两天她约我逛街的时候还跟我那儿挑拨,让我别跟你来往了,结果一转头她自己就去找你了,这人可真是……”小堂妹抱怨,语气里既有忿忿也有鄙夷。 “她找我还能做什么?总不是不想还钱,让我去跟姜越求情。”我喝了口热可可,慢条斯理地说。 紧接着,我就收到了小堂妹发来的一长串“?”。 “还钱?还什么钱?”她不解地问。 “就上次姚乐弄坏姜越的手机和表的钱。”我说。 然而小堂妹又发来了一长串。 “你听她扯呢!”她不屑极了。 我意识到不对劲,问:“怎么,这里头还有内幕?” “内幕多着呢!”小堂妹一连发来了好几条语音。 “你以为大姐是怎么肯跟杨伟离的婚?” “最开始 ,大姐她死命都要保住两个孩子,就想靠着孩子每个月从杨家拿几万块钱的赡养费。杨家人多精啊!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后来又谈了好几次吧,最后就是说,大的归杨家,肚子里那个打掉,然后欠姜越的钱全部由杨家还,而且杨家还给大姐一百万作为补偿。杨家的要求就一个,就是姚乐改姓杨,从此以后跟姚家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大姐一家人都不许再跟孩子见面。” 说到姚乐的名字,这里头还有个不太光彩的故事。 我大伯父是个特别传统的人,认为家里必须有男丁才能延续香火。而他和大伯母当年因为“计划生育”只生了大堂姐一个女儿,没能再生个儿子,让他遗憾了大半辈子。 所以当大堂姐肚子里的孩子提前检测出是个男孩的时候,他硬是去杨家闹了好几回,逼得人家同意这一胎姓“姚”。而交换条件是,大堂姐日后必须给杨家再生个儿子。 听了小堂妹所说的“内幕”,我满心的疑惑:“既然杨家同意承担所有的赔款,大堂姐为什么还舔着脸跑我这儿求情?就算我给她求了情,这钱不用还了,也没她什么好 处呀!” “哎呀,二姐,你就是太单纯了!咱大姐那套路深着呢!”小堂妹“啧啧”道。 “杨家的人就算要赔钱,也得要找着姜越的人啊!他们不认识姜越,也没有姜越的联系方式,就让大姐写了个收据,把存了两百多万块的一张银行卡给了大姐,让她拿去还钱。要是你这边走通了,姜越的钱不用还了,这两百多万她不就可以独吞了吗?只要姜越不去杨家那边找麻烦,这事儿就永远都捅不出来!” 真相令我目瞪口呆。 我由衷地佩服大堂姐的“机智”,也赞叹她过人的演技。 她是真的把我骗了过去。 气愤和懊恼一同涌上来,我恨不得当场就给姜越打电话,让他去找我大堂姐要钱。 ……我最后还是忍住了。 没给他打电话,就发了微信:“我堂姐还你钱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没有弹出“对方不是你的好友”的提示。 我松了口气。 那边半天都没有反应。 我喝完热可可,把剩余的甜点打包。 雨已经停了,我踩着地上的积水,借着路灯的光,慢吞吞地往小区里走。 走到楼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第114章 相信你们都懂 离得远,我看不见车里有没有人,但心里还是一个“咯噔”,渐渐放慢了脚步。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一半,我走到跟前,首先看到的是车里明明灭灭的一点红光。 有淡淡的烟味飘出来,我皱眉退开一步,叫:“姜越。” 姜越下了车,指间仍夹着那支烟,却未放入口中。 我俩隔着车顶对望。 他问我:“有事?”语气中透着些许的不耐烦,仿佛此刻是我被抓到蹲守在他家楼下。 我没自作多情地去问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晃了晃手机,“你没收到我给你发的微信?” 姜越愣了一下。 “你等等。”他拉开车门,弯下腰去翻主副驾驶座之间的储物格。 半晌,他直起身,说:“没还。” “噢。”我点头,“我就想提醒你,记得去找我堂姐要,她手里现在有钱。” 姜越弹了一下烟灰,微眯着眼,说:“我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像是有点不悦。 “那……我先上去了?”我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 姜越没说话,将烟在车身上摁灭,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我不由心疼他的车。这送去补个漆,恐怕得不少钱吧? 姜越坐回车里,重重关上了车门。 我看着他 倒车出去,上了往后面14栋的那条路。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腹诽一句,转身上楼。 两天后,我同时收到姜越和大堂姐的微信。 姜越:“钱已要到。” 大堂姐:“姚希你这个贱人!你会遭报应的!” 我这诡异的躺枪体质,我都懒得吐槽。 给姜越回了个“好”,大堂姐那边我则干脆放置不理。 这事儿过了还没一周,小堂妹告诉我:“大姐找到工作了!” 这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表达她的震惊。 我的心情和她没有多大的差别。 以我对大堂姐的了解,我猜想她离婚以后,要么抱着杨家给的一百万混吃等死,要么再嫁个有钱人当阔太,反正是绝不可能出去找工作的。 然而现实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什么工作?”我是发自内心的好奇。 大姐的要求那么苛刻,一般的工作,她可看不上眼。 “二姐,我跟你说……”小堂妹的气息不稳,很显然仍处于激动情绪当中。 “你绝对不会相信的!” “真的!” “因为我一开始也不相信!” “但是这件事情它就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大姐她!” “居然!” “去做了秦卿的助理!” 我耐 着性子把这些语音一条条地听完,听到最后,我竟有点不安。 或许是我太多疑,但我大堂姐和秦卿……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忽然凑到了一块儿,总让我感觉有什么阴谋。 我问小堂妹:“大姐怎么应聘上秦卿助理的?” 小堂妹说:“这故事说起来也挺狗血的。大姐那天还了姜越钱以后心情特别不好,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被秦卿的车擦了。秦卿把大姐送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还给大姐留了名片,让大姐有什么事跟她联系。大姐就说自己想找份工作,秦卿立马说可以让大姐做她的助理,每个月工资一万五,交各种保险,还包食宿。这么好的事,大姐当然答应啦!我还是今天看到大姐朋友圈晒的去B市住五星级酒店的照片,觉得奇怪去问了一下,她才跟我讲。” 我打开朋友圈,一直翻到日期变成昨天,都没看到小堂妹所说的大堂姐晒的那张照片。 我心里门儿清:大堂姐把我给拉黑了。 “挺好的。”我说。 可我也明白,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 我在电视台呆了两年多,虽然做的不是综艺节目,但也接触过不少天天和明星打交道的同行。 别看明星这么 有钱,他们身边的许多工作人员工资还不及普通打工仔。尤其是那些负责生活中大小杂事的助理,因为门槛低,哪怕做的事很多,每个月拿到手的钱也不会超过五千。 秦卿目前的正职是主持人,不比那些拍一部戏就有上千万入账的演员,再加上她的助理有三四个,平均下来工资只会更低。 不过,也不排除她对自己的职员特别大方,只是大方成这样……着实让人怀疑。 “大堂姐跟我说,秦卿对她可好了!她皮肤不好,秦卿就把自己的护肤品给她用!知道她不久前流了产,还给她买各种营养品补身体!大堂姐说是秦卿的助理,但是助理的活都是别人在干,她就跟着秦卿跑一下通告,没通告的时候就到处去玩,可爽了!我都想让她给我开个后门,把我弄过去一起给秦卿当助理了!”小堂妹羡慕不已。 从小堂妹的话中,我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秦卿对待大堂姐和其他的助理并不相同。 那么,她特殊对待大堂姐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最近把秦卿放到了我的“特别关注”栏,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也因此,她被狗仔拍 到与方仲生共进晚餐的新闻一发出来我就看完了。 与“千行集团前任总裁”这个头衔比起来,方仲生更被大众所熟知的,是他的好色。 传说中,他睡过了娱乐圈一众大、小花和嫩模,甚至连三十八线的锥子脸网红都不放过。 所以,大众看到秦卿与方仲生同框的照片,第一反应都是:方仲生把“魔爪”伸向了秦卿。 或者是:秦卿搭上了方仲生。 秦卿是从朝廷台空降到S市电视台的,一来就享受“一姐”的待遇,台里砸各种资源捧她。原来大家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照片一出,“秦卿靠潜规则上位”的说法甚嚣尘上,不少网友纷纷到秦卿的微博评论区留言,骂的好多脏话都不忍直视。 这一回,秦卿工作室的反应倒很迅速。他们否认了传闻,并给带头黑人的营销号发了律师函。 可这事儿并没有就此停息。 在秦卿工作室发出声明后的当天晚上,一个以“爆料神准”着称的营销号发了一条微博: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方仲生还是姜越的爸爸?对,就是上次被拍到和秦卿一起吃饭的姜越。所以这次秦卿和方仲生一起吃饭意味着什么……emmmmm,相信你们都懂。 第115章 被塞狗粮 一石激起千层浪。 秦卿与姜越的绯闻卷土重来,这一次甚至还传出了两人“好事将近”的消息。 有好事者收集整理了他们俩的一系列同框照,从眼神、姿势等细节分析证明:秦卿与姜越确实是一对。 小A把这个帖子发给我的时候,在后面添加了一长串“哈哈哈哈”,据她自己所说,这叫“仰天长笑”。 “看这人分析得有鼻子有眼的,要是她知道了姜越是你男朋友,那脸还不被打肿……” 我却笑不出来。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脸被打肿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我对小A说:“我和姜越分手了。” 小A隔了很久才给我回了一串“……”,之后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晚上,我约沈彤喝酒。 她一直忙着工作和谈恋爱,过年以来,这还是我俩头一回见面。 网上的新闻她都看过,却从来没有问我。 直到今晚,两杯酒下了肚,她问:“姜越和秦卿……真的还假的啊?” “我哪儿知道。”我哂笑一声,仰头灌下一杯红酒。 “你没去问姜越?”沈彤很意外。 “我都没找着机会问,他就提出了分手。”我拿过酒瓶,往杯里倒满了酒 。 “我那么相信他。”我笑,“就算收到了他和秦卿的那些照片,就算知道他在秦卿家里过了夜,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心,更没有想过要分手。” 鼻腔的酸楚刺激了泪腺,我的眼前骤然模糊一片。我眨了眨眼,有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脸颊。 “希希……”沈彤的手抚上了我的肩膀。 “不用安慰我。”我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挤出一个笑来,“其实我早应该看明白的。姜越以为我找人跟踪他,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过是因为心虚!不过是因为他真的跟秦卿有一腿!” 我再度举杯,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将酒杯搁在矮几上。 “我就是傻!才会为了这么个渣男伤心难过!” 我就是贱!才会分手后每次看到他仍会心跳加速,幻想他会向我道歉,要求与我复合。 “我现在,脑子总算是清楚了!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让你替我庆祝!庆祝我终于捡起了智商!”我开心地大笑,可越笑眼泪越多。 “希希,你喝醉了。”沈彤抢下了我手中的酒瓶,“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我又把酒瓶重新抢回来,“我今天这么高兴!你凭什么不让 我喝酒!” 说完,我嘴对着瓶口,将剩下的半瓶酒全都喝光。 有酒液顺着我的脖子淌进了衣服里,冰凉黏腻的感觉很不好受,我却没有因此而停下。 沈彤见阻止不了我,急得去翻我的包。 她把我的手机塞进我手中,“姚希,你要是不高兴,就给姜越打电话,把他往死里骂!不要这么折腾自己!我看了都想抽你!” “骂他有用吗?”我瘫软在沙发上,笑呵呵地问她:“骂他他就不跟秦卿在一起了吗?骂他他就会回心转意,来找我复合吗?” 我难受了很久,却又因为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忍了很久。 要不是喝了这么多酒,酒精上了头,这些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沈彤安静地看着我,眼神中有心疼,有同情,也有歉疚。 “对不起。”她说,“当初要不是我劝你,你可能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不关你的事!”我挣扎着坐起来,伸出双臂将她抱住,“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和他在一起。” 姜越那个人呐……只要他下定了决心去追,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他。 我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沈彤在打电话。 “姚希喝 醉了,在XX酒吧,你能不能过来接她?” “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但是现在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也搬不动她啊……” “姜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算我以前瞎了眼,看错你了!” 呵。我在心中轻笑一声。 之后,意识便陷入了混沌。 我醒来的时候在自己家里。 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和床单,我蓦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次没出事。 今天不是周末,我得去公司上班。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瞿耀见着我,打趣道:“看你这样儿,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知道工作学习的‘乖乖女’,没想到你还会去酒吧喝酒啊!还能喝醉了!” 我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去酒吧喝酒的?” 我以为自己能赶上,都没提前给他打电话请假。 瞿耀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在我审问一般的注视中说了实话:“我昨天晚上和姜越在一块儿,你朋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恰好听到了。” “……哦。”我忽然有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丢脸丢到领导面前……真是要命。 瞿耀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你昨晚……好好回去了吗?”他问。 “嗯。”我点 头,“我朋友把我送回去的。” 这话我说得其实特别心虚。 沈彤那通电话还没打完我就已经不省人事,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全都没有印象……包括我是怎么回的家。 “是嘛。”瞿耀的眼里有些许的促狭,他大手一挥:“行了,你出去工作吧!” 我趁着午休,躲到茶水间里偷偷摸摸给沈彤打电话:“昨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回去的吧?” “当然是我!”沈彤没好气地说,“不然你以为还能是谁?姜越吗?” “不是……”我嗫嚅道,“我就是觉得你挺瘦弱的,一个人扛不动我……” “对啊。”沈彤理所当然地接了话,“所以我打电话让我男朋友过来,跟我一起把你抬回家去的。” “我的天……”我羞赧地扶额,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我还没跟你男朋友正式见面呢……他第一次见到我居然是在我喝醉的情况之下……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酒鬼啊?还是酒品特别差的那种?” “行了,你别瞎想了。除了我以外,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不会给你打上什么特别的标签的!”沈彤不耐烦地说。 我却发现,自己好像突如其来地被塞了一嘴狗粮。 第116章 表个态 瞿耀要去见一个合作方,特意把我带上。谈完公事已经到了饭点,顺便就约了一起去吃饭。 合作公司的老总请客,去的自然是档次极高的饭店。结果刚到门口就被经理模样的男人拦下:“抱歉,我们这里今晚被人包了场。”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包场”这种事情并不大惊小怪。 准备离开的时候,瞿耀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问。 “没事。”瞿耀笑笑,表情不太自然。 “我们快走吧,不然晚了其他餐厅也没位置了。”他催促道。 他的表现太不对劲,我疑惑地看向他刚才看着的地方,只见姜越与秦卿一左一右地从同一辆车上下来。 ……原来是这样。 合作公司的老总也认识姜越,看见他后就不急着走了。 等姜越走到近前,他笑眯眯地迎上去:“姜总,真巧啊。” 姜越面无表情地看他,显然没认出来他究竟是谁。 “嗯,确实挺巧的。”……但也不失礼节地给了回应。 被这么一打岔,瞿耀走不成,只得折了回来。 “这位是捷达的刘总,捷达和我们公司一直有业务往来。”他给姜越介绍。 姜 越点了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吗?”秦卿插了一句。 其他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她穿着高贵大方的短款礼服,外面披了一件御寒的外套。她对这一次的饭局似乎极为重视,发型、妆容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甚至还搭配了成套的首饰。 然而,最吸引我目光的,还是她那只挽着姜越胳膊的手。她亲密地倚靠着姜越,脸上的笑容甜蜜而骄傲。 “对。”瞿耀回答,“不过刚到就被通知说有人包了场。等等……”他倏然醒悟,“包场的人……该不会就是你们吧?” “不是。”姜越依然没什么表情,“我爸包的场,我们只是过来吃饭。” 猛然从姜越口中听到“爸”这个称呼,我有点惊讶。他都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方仲生吃饭了,是不是说明……他们父子俩已经和好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明明不久之前这两父子之间的氛围仍剑拔弩张,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已融洽到了这种地步。我虽不想承认,但也只有这一种可能:姜越为了秦卿,向方仲生低了头。 瞿耀受到的惊吓也 没比我少多少。我看见他瞪大了眼,望着姜越嘴巴张了又张,大概是碍于旁边还有其他人,最后什么都没说。 “既然都遇上了,不如一起呗!”秦卿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就好像一个女主人一样。 见姜越犹豫着没有发声,她软软地撒娇:“不过就是吃一顿便饭,人多热闹嘛!而且人是我邀请的,方伯伯肯定不会不高兴……” 她的撒娇很有效果,姜越立刻就松了口:“那就一起吧。” 刘总连忙应道:“谢谢姜总!谢谢……呃……”他看向秦卿,一时有些尴尬。 “我姓秦。”秦卿一点儿不悦也没显出来,依旧笑容满面。 “谢谢秦小姐!”刘总迅速接上。 他们三人走在前面,刘总找着各种话题和姜越搭讪。 瞿耀和我落后了一大截,我俩慢慢吞吞地走着。 “你还好吧?”瞿耀小声地问。 我抬头,接收到他关切担心的眼神。 “没事。”我微笑,“都分手这么久了,能有什么事?” 瞿耀抿唇,担忧的神情并未从脸上消失。 方仲生等在包厢里,看到姜越和秦卿进去,很高兴地起身来迎。但一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我们 ,脸一下子就变黑了。 “不是说好了就我们三个人吃顿饭的吗?怎么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他冷声质问。 在说“莫名其妙的人”的时候,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我的身上。 秦卿松开了姜越的手臂,转而挽上了方仲生的。 “方伯伯……您别生气……我和姜越到的时候,刚好在大门口和他们遇上,我就邀请他们跟我们一起了……您看,这么大的包厢,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话多空旷啊……人多一点儿吃起饭来才热闹嘛……” 被她这么一哄,方仲生的脸色虽然仍不好看,但比起刚才还是要强上许多。 “看在秦卿的面子上,我就勉强同意你们留下来吧。”他说完,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好像是在让我不要闹事。 我没理会他,跟着瞿耀一起坐下。 包厢里摆的是张十人的圆桌,方仲生坐在首座,秦卿紧挨着他,姜越紧挨着秦卿,刘总则抛下瞿耀和我,自来熟地坐到了姜越的身边。 而我和瞿耀,与刘总隔了好几个空位,刚好在姜越和秦卿的对面。 方仲生说:“我提前点了几个菜,你们看看还要不要再加什么。 ” 虽然嘴巴里说的是“你们”,但他自己拿着菜单,只征求了秦卿一个人的意见。 秦卿加了份蔬菜沙拉,又加了份小米粥,便推说“够了”。 方仲生把菜单合上,交给了侯在一旁的服务生。 桌上再没人说话,包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卿忽然起身,捞过摆在桌子中央的茶壶,往方仲生空了的杯里倒了一满杯茶。 “方伯伯,喝茶。”她甜甜地笑。 “哎。”方仲生的脸上罕见的有了笑容,“还是秦卿懂事,不愧是我们方家的儿媳妇儿!” 秦卿娇羞地看姜越一眼,嗔道:“哎呀方伯伯!您就别打趣我啦!我和姜越……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怎么还没到?加上以前,你们俩在一块儿都四五年了吧?也是时候结婚了!我那些朋友的儿子,有的还没姜越这么大,孩子都生好几个了!”方仲生说。 我全然无视他们俩的谈话内容,捧着热茶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那……那也要看姜越的意思啊!”秦卿红着脸低下了头。 “姜越,你今天就在这里表个态。”方仲生的态度强势起来,“你和秦卿,你是怎么想的?” 第117章 我决定放手了 “婚自然是要结的。”姜越看着秦卿,嘴角带笑,声音也变得轻柔。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杯里的茶水洒出来,打湿了桌面。 若有实质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没勇气去看到底是谁,接了瞿耀递过来的纸巾,将水渍擦净。 “什么时候?”方仲生追问。 “现在集团内部仍不稳定,我经常在外出差,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想婚礼的事。等这段时间过了,我慢慢闲下来,再和秦卿商量。”姜越的语气、神态都很正常,没有从前我见过的与方仲生交谈时的厌恶与烦躁。 “嗯。”秦卿也跟着附和,“男人嘛……以事业为重……”她侧头看姜越,眼里是满满的爱意。 我不禁在想:秦卿这样喜欢姜越,以前见到我和姜越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表现得那么淡定,还和我们谈笑风生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她,可没有这样好的风度……就比如现在。 在这个地方,我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却又不想叫人看了笑话,只能低下头不出声,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可以拖,但秦卿一个女孩子,大好的青春,可不能被你给拖没了!”方仲 生发起了脾气,用拐杖重重敲打着地面。 “我心里有数。”姜越说。 “我不管你有数没数!”方仲生指着姜越,“你们俩这婚,今年之内必须给我结了!你让手底下的人准备一下,争取‘五一’把婚订了!” 秦卿偷偷看了一眼姜越,见他脸有点黑,又去劝方仲生:“方伯伯……” 姜越却打断了她:“行,我这周末就上秦卿家里去,和阿姨谈谈订婚的事。” 秦卿微张着嘴,似是不敢相信,但很快就露出喜悦的笑,眼里闪烁着点点水光。 方仲生的脸色也阴转晴,“这样最好。” 半天没插上话的刘总忙笑着祝贺:“祝姜总和秦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姜越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秦卿红着脸,身体很自然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若不是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可能要在这样的气氛当中窒息而亡。 方仲生只点了三个人的菜,秦卿加的那两样,明显也不够多出来的三个人吃。 我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就算吃进去了,也觉得索然无味。 姜越和秦卿一直在互相夹菜,甜甜蜜蜜的,十分融洽。 “姜越,你最近工 作太忙了,多吃一点儿……” “你也是,不要只顾着减肥,也吃点肉。” 我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否则也不用受此煎熬。 幸好菜不多,方仲生身体不好,桌上也没酒,这顿晚餐很快就结束。 “今天下午出来和刘总见面,摞了一堆报表没看,我和姚希就先回公司加班了。”瞿耀跟他们打过招呼,拉着我先行离开。 出了饭店,我问他:“你不是把报表都看完了才出的门吗?难道下午又有报表送过去了?” 瞿耀的表情很嫌弃,“你没看出来这只是我找的一个借口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 “你没必要这样。”我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我又不是玻璃心。” “行了吧!”瞿耀抬手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刚才那个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不高兴。” 我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问他:“你前女友拉着现男友在你面前秀恩爱,你能高兴啊?” “我不高兴啊。”瞿耀回答得理所当然,“所以咱们不在里头受那个气了!” 我的心里暖暖的,忽然觉得瞿耀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饭店旁边刚好有个小公园,晚上逛的人不多。 “进去走走?”瞿耀 用下巴指了指公园的方向。 恰好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家,便答应他说:“行啊。” 三月立春,气温没有早先那么低了。晚上就算起了风,一件厚外套也足以御寒。 我俩缓缓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认真地听着两旁草丛里的虫鸣。 “哎。”瞿耀突然问我:“你现在还喜欢姜越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启齿。 “说实话吗?”我问他。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你说呢?” 我思考了片刻,“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瞿耀很爽快。 “你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姜越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 瞿耀的答案关乎着我对他说实话还是谎话。 “你的朋友。”瞿耀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于是我也对他开诚布公:“我和姜越分手也才一个月,哪能说不喜欢一下就不喜欢了。” 也就是早就劈腿了的渣男,才能无缝对接地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吧? 这么一想,我心中的怨气又升腾起来。 瞿耀有点得意,“我就知道!” “哼!”我横他一眼。要他不是我领导,我可能就动手揍他了。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了,我也给你交个底。”瞿耀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姜越对你其实也还是有感情的,他现在跟秦卿这样……我认为,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得了,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挥挥手,故意表现得很洒脱,“我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再说了,他们俩都要订婚了,我往不往心里去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才三月,离‘五一’还早着呢!谁知道他们这个婚订不订得成!”瞿耀冷笑。 “哎瞿耀,我说你这人也忒不仗义了吧!有你这样盼着自己兄弟订不成婚的吗!”我揶揄他。 瞿耀又往我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 我坐到路旁的长椅上,抬头望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笑了。 “瞿耀,我已经决定要放手了。”我说,“不管姜越和秦卿订不订得成婚,我都要放手了。” “我和姜越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秦卿,而是我们并不信任对方。” 所以,即使没有了秦卿,也会有赵卿,钱卿,孙卿,李卿。 “信任是感情的基石,而没有信任,就算爱得再深,也持续不了多久。” 第118章 你是怀孕了 那顿晚餐之后没过多久,方仲生就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澄清了自己和秦卿的关系以后,又对外宣布了姜越和秦卿即将订婚的消息。 虽然秦卿曾发微博说和姜越只是朋友,但有了营销号爆料这个铺垫,大众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新闻出来的当晚,秦卿又发了一条微博:“没错,我要订婚了,害羞,害羞,害羞”配的图是一张捂脸的自拍,微博下的评论则是一溜的祝福。 我的一颗心早已被刺激得麻木,看到这些情绪竟没有多少起伏。 我唯一做的事就是把秦卿的微博截图发给了瞿耀,顺便打他脸:“说好他们俩不会真的订婚的呢?” 秦卿敢这样子发出来,肯定是百分之百确定了……不然她丢不起这个人。 瞿耀“正在输入”了半天,最后回了我一句:“我也不懂姜越了。” 隔天,各大媒体……包括线上、线下所有,娱乐版头条都是秦卿和姜越即将订婚的新闻。 我的家人、关系好的朋友纷纷给我发微信、打电话,询问我和姜越的状况。 我统一回复:“因为和姜越性格不合,在一个月以前我们已经分手。他 劈没劈腿我不清楚,但我现在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他有任何事情都不用来关心、安慰我。” 我妈听完长叹一口气,说:“分了也好。虽然我很喜欢姜越这个孩子,但你这种性格,嫁进他们那种顶级豪门,时间久了只有吃亏的份。” 我心说:我还没嫁进去呢,他爸就那么不待见我,我要真嫁进去了还得了? 这么一想,我又多了几分庆幸。 又过了几天,小堂妹给我发了张大堂姐朋友圈的截图:“陪我最最亲爱的卿儿试订婚礼服……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神仙眷侣啊……” 下面的九张图她发全了,全都是秦卿穿着不同礼服的照片。只最中央的那一张,是秦卿和姜越的合照:秦卿踮着脚尖,温柔地替姜越整理衬衣的领口;姜越微低着头,下巴快要碰上她的前额。 虽说只是静态的画面,但两人这样亲密的姿态,足以让其他人感受到现场幸福甜蜜的氛围。 小堂妹“啧啧”两声,鄙夷地说:“前一段时间还天天骂姜越没良心、不是人,现在又开始夸人家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却只想知道,姜越发现我大 堂姐成了秦卿的助理,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很尴尬。 而我大堂姐见到姜越,必须收敛起嫌恶怨恨的嘴脸,用恭敬的态度不断地恭维他……想一想就觉得搞笑。 自从秦卿发了那条要订婚的微博之后,电视荧幕上便很少再出现她的面孔。除了她本身固定的两个节目,其他的节目都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与之相反的是,小堂妹现在天天给我截图大堂姐的朋友圈,全程直播秦卿订婚仪式的准备过程。 在试完礼服以后,她又去试了戒指、首饰,不仅亲自设计了请柬、场地布置,还一样样地定下订婚宴当天的菜品和送给宾客的伴手礼。 总而言之,忙得脚不沾地,一刻都没闲着。 每每看到这些,我的胸口都会发堵。但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我并没有要求小堂妹停止“直播”。 四月中旬的时候,我收到了姜越和秦卿订婚宴的请柬。 请柬是直接寄到公司里来的,瞿耀一张,我一张。 我不知道给我寄请柬到底是谁的意思,更不知道他或者她的目的是什么。炫耀?还是让我彻底死心? 我用力地捏着那张粉色的硬卡纸,以至于 右下方的一角已经出现了裂痕。 实在是……太可气了这两个人。 非要这么一刀一刀的让人遍体鳞伤他们才觉得高兴吗? 瞿耀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我手里的请柬,明显很惊讶。 “你哪来的请柬?” 他将我的请柬抽出,打开后看到抬头处我的名字,脸沉了沉。 “这事儿做得也太不地道了。”他说,“我去找姜越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我连忙拦住他,“我不去就是了,何必闹得那么不好看。” 瞿耀放下请柬,叹了口气,轻拍了两下我的肩膀。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微博上不断有艺人晒出自己收到的姜越和秦卿订婚宴的请柬。他们把这当成是某种“殊荣”,毕竟这多少算是一次和千行集团搭上关系的跳板。 许多的粉丝甚至因此而产生了攀比的心理,收到请柬的艺人的粉丝会嘲笑没有收到请柬的艺人,认为他们在这个圈子里咖位不够大,比不上自己的偶像。 多场粉丝大战一触即发。 我却没心情去关注网上这些八卦,因为四月都快到底了,我的大姨妈依然迟迟没来。 我做记者的时候,工作压 力和强度都很大,作息时常不规律,所以月经也很紊乱,月头、月中、月尾来都有可能,量也不固定,有时候持续一个星期,有时候就一两天,甚至只有一丁点。 我最近一次来大姨妈还是二月初,恰好在情人节之前一周。 三月份我刚进公司,再加上和姜越分手,我焦虑到持续性失眠,整整一个月月经都没来。那个时候我没多想,因为并不是没有“前科”,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原因。 四月,我的工作渐渐上手,瞿耀也开始给我分配一些有分量的任务,我常常熬夜加班,严重的时候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只吃一餐饭,忙得我甚至都想不起来还有月经这一回事。而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推迟了很久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身子垮了。 “月经失调”是现代女性中很常见的病,我知道自己的病因是什么,却没时间慢慢调理,于是抽了个周末去了趟医院,想让医生给我开点药,看看能不能稍微缓解。 医生给我做完检查,拿到结果后告诉我:“你这不是月经失调。”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她又接着说:“你是怀孕了。” 第119章 帮我排期吧 我拿着诊断结果,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很久,久到来看病的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一个阿姨甚至过来问:“姑娘,你怎么了?用不用我帮你给你家人打电话?” 我冲她笑了笑,说:“不用,我就是有点累,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 阿姨眼里有怀疑,也有担心,“那……你坐着吧。我拿的号挺靠后的,可能还得排一个小时左右的队,你要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一声。”她叮嘱我。 我心里一暖,连忙说:“好的,谢谢您了。” 我又坐了快十分钟,才把报告塞进包里,起身离开。走之前,我没忘跟那位仍在排队的好心阿姨说一句“再见”。 我不想回家,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周日,家长带孩子出门“放风”的很多,我走哪儿都能看到小孩儿:还抱在手上的,大人牵着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走的,跑来跑去嬉戏打闹的,还有背着书包安静等车的。 看着他们,我就会想到我的肚子里也孕育着这样的一个小生命。有一天,他也会长成那些孩子的模样,甚至长成我的模样。他或许活泼,或许文静;或许乖巧,或许 调皮;或许漂亮,或许丑陋……却一定是最最可爱的。 我其实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孩子打掉的,因为我不想他成为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在缺失父爱的环境下长大,可现在,我犹豫了。 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给沈彤打电话。 还没开口,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下。 没等到我出声,沈彤疑惑地“喂”了一声,问:“希希?你在吗?” “我……在。”短短的两个字,竟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沈彤一下子就慌了:“希希,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可喉咙管像是被异物堵塞住,我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声。 “希希,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沈彤说。 我看了看周围,也不知道是因为泪水模糊了双眼,还是我本就没来过这里,只觉得景物分外陌生。 我用微信跟沈彤共享了实时位置,她很快就开车找到了我。 “怎么了这是?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沈彤抱住我,也有些微的哽咽。 “去车上说吧。”好不容易,我才平复了一些。 上了 车,我把B超报告拿出来递给了她。 沈彤起初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生病了?” 而当她看到最下方的结论的时候,暴躁地骂道:“操!”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她把那张薄薄的纸用力地拍到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回头张望。 发泄完毕,她转头问我:“你跟姜越说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我也刚刚知道。” “都快三个月了,你才刚刚知道?”沈彤捏着那张纸在我眼前晃了晃,“十周”两个字分外扎眼。 “我月经一向很乱,迟了两个月我也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是我身体出了毛病,今天抽空过来看看,结果……”我看着B超图像上的那个黄豆一样大小的小黑点,心情十分复杂。 沈彤深呼吸又深呼吸,努力平静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渐渐变小,头也越低越下,都不敢去看沈彤的眼睛,“我在医院的时候是打算打掉的,可是刚才一路上看到好多小孩子……我又舍不得了。” “姚!希!”沈彤冲我怒吼,吓得我抖了一抖。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她戳着我的脑门,“我跟你说,你现在舍不得,把孩子生下来了,他长大以后不仅不会感谢你,反而还会怪你!” 我的心重重地一颤,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眼泪又漫了上来。 “姜越跟秦卿马上就要订婚了,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们势必是要结婚的。你忍心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还有你自己。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本身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要是再带个前男友的孩子,你觉得你再婚的几率有多少?退一万步说,你不打算再婚,并且自己有能力单独抚养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也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啊!你爸爸生病在家休养,指望着你接管他的公司;你的工作才刚刚步入正轨,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请假在家养胎,过七八个月再去上班吗?”沈彤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刀,一下下扎在我的心上。 我的手摸上仍旧平坦的小腹,实际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却仿佛能够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心跳。 这种喜悦、激动又酸楚的心情,我活了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拥有。 “彤儿……他是我的第 一个孩子……我……”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下。 “我能够理解你想要留下他的心情,可是姚希,留下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沈彤软了声调,长叹了一口气。 “我……再考虑两天吧。”最后,我对她说。 认真思考了一整个晚上,周一我请了半天假,一大早就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医院,找医生咨询动手术的事儿。 医生告诉我,现在科技发达,无痛人流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手术,眼睛一闭一睁就做完了,甚至当天就可以回家,都不需要住院。 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三个月了,要流的话必须尽快,否则容易对身体产生伤害。而且做手术也是要排期的,五一期间多半医生都放了假,不是特别紧急的手术基本上不开。医生让我最好当场就做决定,这样子就一定能够在五一放假之前把手术做了。 昨天沈彤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我的脑袋里回响,我已经想好了要流,但还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能够多拖几天,让我多少感受一下这个孩子的存在,可现在既然医生催促…… 我说:“那就帮我排期吧。” 第120章 你怀孕了 医生让我安心地等护士的电话通知,可在这种情况下,我又哪里“安心”得下来。只要一想到B超单上那颗“小黄豆”,再想到再过两天他就要离开我的身体,我就难受得想哭。 沈彤说,这很正常。女人孕期雌激素会增多,情绪容易大起大落,等做完手术休养个几天,自然而然就能从负面的情绪中脱离。 我半信半疑。 下午我回了公司。 我早上起得太早,对着电脑时间久了,看的又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有点犯困。拿了杯子去了茶水间,刚按下咖啡机上的按钮,忽然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心里有些发慌。 咖啡对孕妇来说是禁品,摄入过多会有流产的风险。可是,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流产手术,这咖啡喝或者不喝于这个注定与我无缘的孩子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 “咖啡溢出来了!”瞿耀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把还在不断往下出咖啡的咖啡机关掉。 我吓了一大跳,这才看见我的杯子已经满了,杯子外壁和咖啡机周围的桌面上全都染上了褐色的污渍。 “对不起!”我连忙抽了纸来擦,一连抽了七八张,好不容易把桌 子和杯子擦干净,却沾了一手的咖啡味。 瞿耀也倒了一杯咖啡。 “坐坐?”他指着茶水间里空着的沙发问我。 我端着杯子跟他一起过去。 “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瞿耀问,有点打趣的味道。 “正在看的一个报表,里面一个数据好像有点问题。”我信口胡诌。 “热爱工作是好事,但切忌一心二用。要是我没有恰好过来,这茶水间今天恐怕是要水漫金山。”瞿耀揶揄道。 “抱歉。”我被他教训得红了脸。 “对了,你早上不是身体不舒服么?现在怎么样了?”瞿耀关切地问。 “好多了。”我笑了笑,努力不露出破绽,“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上班了。” “你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工作很努力,进步也很大。”瞿耀正色道。 得到他的肯定,我有一丝丝的高兴。不比他私下里的随和,在工作上,瞿耀是一个极为严厉的领导,对我的要求也极高。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把身体搞垮了,拿什么来工作?” “谢谢领 导关心,我以后会注意。”我赔着笑说。 瞿耀啜了一口咖啡,见我捧着咖啡一动不动,好奇地问:“你不喝么?” 我握紧了杯把,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喝。 万一……万一我的手术做不成呢? 我抱着这样的侥幸,点了点头。 “闻闻味儿就行了,喝多了晚上又睡不着。这个月天天熬夜加班,我现在严重睡眠不足,整天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又酸又涨,看东西都有点模糊了,而且还老头疼。这次五一放假,我打算在家里睡上个七天七夜,谁喊都不起床!你也别叫我回来加班!” “噗嗤。”瞿耀笑了,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行,五一期间我绝对不给你打电话,你争取把这个月少的睡眠全都补回来。” 他说完,端着杯子起身。 “你在这儿慢慢闻味儿吧,顺便让眼睛休息休息,我先回去工作了。” 我把杯子放到茶几上,靠着沙发闭起了眼。 我刚才和瞿耀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因为少眠,我的脑袋天天疼得都快要炸开,偶尔还会产生眩晕的感觉。 我准备悄咪咪地打个盹,忽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重,且急 促。 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睁开眼,就看到刚走不久的瞿耀去而复返。他死死地盯着我,表情有点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我急急地站起来问。 “不是。”瞿耀摇头。 “是你。”他说。 我在瞿耀的要求下进了他的办公室。 “把门锁上。”他头也不回地吩咐我。 “这……不好吧?”我的手握着门把,半天没敢落锁。 孤男寡女,还锁门,很难不让人想多。 “让你锁你就锁!叽叽歪歪些什么!”瞿耀是真的怒了,我见情况不妙,立即锁好门,双手叠放在身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在他的办公桌前站好,准备接受他的责骂。 可瞿耀问的却是:“你怀孕了?” 我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蕴含着许多复杂情感的眸子。 “你听谁乱说的?”我下意识地否认。 瞿耀是姜越的好兄弟,一旦他知道了,必定会告诉姜越。而我不想让姜越认为我是用孩子作为筹码,阻止他订婚,破坏他和秦卿的感情。 “我刚才从茶水间回来,路过你的办公桌,听见电话在响,就顺手帮你接了。”瞿耀说。 我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医生让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担心上班时间手机静音会错过电话,就多写了一个公司的座机号码。 我没想到护士会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更没想到时机这么凑巧,居然被瞿耀给接到。 “对方自称是市一医妇产科的护士,说你的流产手术时间定下来了,在明天下午,让你提前去医院做准备,并且术前6小时需要禁食、禁水。”瞿耀将护士叮嘱的内容全都转述出来,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再想瞒下去,也都是徒劳。 “没错,我怀孕了。”我苦笑,“昨天刚检查出来,但我不准备要他,所以你不用告诉姜越。” “你就算要流产,也应该和姜越商量一下吧!”瞿耀的眼里透露着不赞同。 “有什么可商量的?”我觉得瞿耀这话很可笑,“再过几天,姜越就要跟秦卿订婚了。这个时候我跟他说我怀孕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就算他不认为我是故意膈应他,除了让我把孩子打掉,他还能做什么?把孩子生下来,做一辈子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吗?就算他愿意,我都不愿意!更别提还有秦卿!” 第121章 我没那么闲 被我一通反驳,瞿耀的气势骤然变弱了许多。 “可姜越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应该有知情的权利。万一……” “没有万一!”我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并对他动之以情:“瞿耀,我和姜越,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就不要再强行把我们俩绑在一起。” 瞿耀沉默许久,忽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行吧,你们的事,我以后都不乱插手了。”他轻摇着头,笑容苦涩,“我就是觉得……可惜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片刻后又反应过来,其实我才是最应该被安慰的人。 “瞿总,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我刚转过身,忽然想起:“对了,今天的事情……你别告诉姜越。”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瞿耀说。 我回到工位,首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手机。手机上果然有一条未接的来电记录,是S市的一个座机号码,应该就是医院打过来的。 我当时在茶水间里,没接到这通电话,护士才又打了我留下备用的座机。 我回家以后拨了个电话过去,跟护士沟通了半天,确定了手术时间,以及一 系列注意事项。 虽然因为我10点以后就要开始禁食,直到手术结束,所以护士让我晚饭多吃点。可我打开外卖APP,看到各种各样的美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跟沈彤说:“我明天下午2点做手术。” 沈彤说:“恭喜!早做早解脱!” 我却一点也没有即将“解脱”的喜悦。 躺在床上,我摸着肚子,抹了一晚上的眼泪。 我提前跟瞿耀请了假,他直接给我批了三天,让我干脆连着五一一块儿休完,把身体养好再回去上班。 沈彤本来想陪我一起去医院,但我不愿意耽误她的时间,就没让她跟着。 我早上就到了医院,配合着护士做了多项检查。检查完后,护士让我回病房休息,等待下午的手术。 病房里只住了我一个人。我玩了会儿手机,后来实在困得不行,又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中间沈彤和瞿耀各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都没听到。 我一个个给他们回过去,感谢了他们的关心,拒绝了他们待会儿来看我的要求,之后又继续漫长而无聊的等待。 一点左右,护士进来,让我换上买的卫生衣,准备好卫生垫,等手 术室那边来接。 我这才有了要做手术的实感。 拆卫生衣的塑料包装袋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换衣服的时候也是,几颗纽扣,花了好几分钟才扣完。 我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十分钟里一连跑了好几趟厕所。 两点差一刻,手术室的护士过来,先跟我核对了一遍信息,而后体贴地劝我去上个厕所。 “不然待会儿上了手术台,你就算再怎么急也只能憋着。” 我不想上厕所,却莫名其妙地想听姜越的声音。 我很慌,很害怕,很想……得到安慰。 我拿了手机进了厕所,拨了姜越的号码。 我紧张的情绪比刚才更甚,手心里甚至都出了汗。 “嘟……嘟……”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清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接电话的人竟然是秦卿! 我又惊又惧,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我瘫坐在马桶上,一股悲凉感渐渐从脚底涌上来。 跟医生说过的一样,整个手术过程很短。除了刚开始打麻醉的时候有点疼,后面我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感觉。 手术结束后,我又留院观察了将近两个小时,没见有什么异样,医生便爽快地给我开了出院。 沈彤 还是来接我了。 她怕我麻醉效果过得太快,自己坐车回去疼晕在路上都没人管。 好在医生这一剂麻药打得足,到了晚上,我准备睡了,才感觉到疼痛。 我疼得眼泪直往外冒,咬着牙睁着眼直到天亮。 我在家里足足躺了三天,靠着外卖和沈彤打包来的土鸡汤“续命”。 “我明天早上飞马代尔夫,这是上个月就定好的行程,抱歉不能一直陪你。”五一前一天晚上,沈彤送饭过来的时候跟我说。 “我又不是动的什么大手术,什么都能自己干。”我说。 沈彤喜欢小题大做……当然她自己说这叫“谨慎”。实际上我也就是不想出门买菜才不做饭,其余的家务活……比如洗衣、拖地这种,我每天都有在做。 “但是你每天叫外卖,没营养又不卫生,我始终不放心。”沈彤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的眼睛一亮,“要不,再把张阿姨请回来?” 张阿姨是我遇到过的最尽职尽责的护工,做的饭味道也不错。 于是沈彤一提议,我就同意了。 “行啊。” 我的手机里还存着张阿姨的号码。 我给她打了电话,老人家一接起来还有点激动:“姚希?你 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她问得我都不好意思。 自打她离开以后,我都没怎么联系过她,也就过年的时候发过一次短信,祝她新年快乐。 “张阿姨,您最近一个星期有时间吗?我想请您来给我做饭,中午做一顿就成,工资还跟以前一样。”我舔着脸说。 “时间倒是有。”张阿姨说,“不过你这又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我“嗯”了一声,没详细说,“动了个小手术,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我明天就过去吧!”张阿姨很爽快地答应。 “怎么样?”见我挂断电话,沈彤问我。 “搞定。”我把手机扔到一边。 “我手机卡不换,你要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沈彤叮嘱我。 虽然我知道肯定不会有事,但还是应了声“好”。 “还有……”沈彤瞥了一眼我的手机,警告我说:“今天晚上一直到明天睡觉之前,不许刷微博。无聊的话就看看电视剧,看看综艺节目什么的,别去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 她口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指的自然是关于姜越和沈彤订婚宴的各种报道。 “我没那么闲。”我冷哼道。 第122章 初恋是朱砂痣 五月一号。 虽然我跟张阿姨说了让她十点多过来就好,她还是不到九点就到了。 “早市的菜更新鲜。你看这白菜叶子上,还有露水呢!”张阿姨献宝似的把菜篮子举到我眼前。 我向来都是晚上六七点去超市买被人挑剩下的菜,跟张阿姨买来的一对比,确实特别没有看相。 “麻烦您了。”我既感激,又带了点歉意。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张阿姨轻车熟路地拎着菜进了厨房,“反正我儿子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了,就我一个老太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点过来,还能帮着照顾你。” 我要帮着张阿姨打下手,却被她强行赶进了卧室。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操心。你看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了。”张阿姨摸了摸我的脸,满眼的心疼。 我拗不过她,只得躺回床上。 家里的路由器被我拔了,我上不了网,就开了电视。 大早上的,好看的节目不多,要么是各种“手撕鬼子”的雷剧,要么就是综艺节目的重播。 倒是S市广电旗下的一个收费的娱乐综合台,别出心裁地搞起了姜越和秦卿订婚典礼的直播。 我准备换台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把遥控器放到了一边。 订婚 宴在万豪酒店举办,正式开始的时间是11点。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画面里出现的只有被鲜花、彩带、气球隆重装饰过的酒店大门。 据节目主持人介绍,秦卿早已到达酒店,此时正在由国际一流的造型师做造型。至于男主角姜越,则还未现身。 说实话,这个直播真的很无聊,拍来拍去就只有行色匆匆的酒店工作人员,和其他许多蹲守在酒店外的媒体记者。主持人为了不冷场,一直在絮絮叨叨,却更让人厌烦。 我却坚持了下来。 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几辆黑色宾利陆续停在了酒店正门口。 主持人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姜越终于到了!” 果不其然,姜越从最前面的那辆车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配着纯白的衬衫,以往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今天被小巧精致的领结代替。 他平时搭在额前的刘海,全都被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更冷厉。 镜头带到他的时候,他的一个回眸,冷得让我忍不住抖了一抖。 主持人也说:“姜总不愧是姜总,自带霸道总裁的高冷气质。” 姜越没有急着进酒店,而是绕到了车的另外一边,拉开了车 门。 方仲生拄着拐杖,在姜越的搀扶下慢慢地下车。 他的脸上挂着喜悦的笑,不断地对着各家媒体的镜头挥手示意。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毕竟秦卿这个儿媳妇,是入了他的眼的。 我笑了笑,低下头去看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的小腹。 我为我的孩子感到悲哀,也为我的孩子感到庆幸。 之后,曾在微博上晒过请柬的明星们一个个到场。 一个订婚宴,高调得像是某个大型颁奖典礼一样,令得半个娱乐圈的艺人出动。 11点整,酒店大门关闭,甚至还有专门的保安守在门口,只准人出,不准人进。 主持人非常骄傲地说,他们是此次订婚宴唯一受邀的媒体。因为S市广电是秦卿的“娘家”,她给了他们“特权”,让他们能够进入宴会厅,并全程进行直播。 万豪酒店今天不接待其他的客人,内部处处也都是粉色的玫瑰和气球。 这一次的订婚宴用的是最大的宴会厅,一共摆了五十多张桌子,宴请了近六百名宾客。 宴会厅最前方是个大型的舞台,打造成了城堡的样式,在紫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尤其的梦幻。 “订婚礼都这样盛大,我不敢想象当他们俩结婚的那 天,会有多么豪华。”主持人捧着脸,看着周围的景象,语气中是满满的羡慕。 音乐声骤然响起,镜头立刻对准了舞台。 说是直播,但其实节目组所在的位置并不靠前,只能通过调整焦距勉强拍出不甚清晰的远景。 司仪首先上台,说了一堆开场白后,请上了姜越和秦卿。 毕竟不是正式的婚礼,秦卿穿的是经过了改良的简易婚纱,长度只到膝盖,也没有层层叠叠的纱。 她挽着姜越的胳膊,笑得幸福甜蜜。姜越则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司仪让两位准新人发表一下感言,秦卿看了一眼姜越,接过了话筒。 “我很高兴,很激动,也很紧张。”她羞涩地笑笑,声音在抖:“毫不夸张地说,比我当年第一次做节目还要紧张。” “我和姜越……从我刚工作没多久就在一起了,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 镜头忽然拉近,给了姜越一个特写。 他竟然勾了一下唇,只是眼皮垂下,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有人说,初恋不会长久,确实,我们俩不到两年就分了手。他要回S市来工作,可那段时间我在朝廷台的节目收视率刚刚开始上涨,我为了事业,不得已和 他分开。”秦卿声调渐低,眼底流露出一丝丝的难过。 “还有人说,初恋是每个人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这话也很对。”她又笑了,“我始终忘不了姜越,因此在得知台里有一个转调到S市广电的名额的时候,我努力地争取到了。” “但是事情并不一帆风顺,好在我们遇到了不少困难坎坷,兜兜转转了好几年,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秦卿握住姜越的手,抬起头来,满怀深情地望着他。 而作为她口中的“困难坎坷”,我看着电视上的他们,除了冷笑,就没有了别的表情。 司仪适时地插话:“秦卿这一番表白非常的感人,不知道咱们的准新郎姜越心里是怎么想的?” 秦卿把话筒塞进了姜越的手里,嗔道:“就算再怎么害羞,你也要说两句!快点!” 姜越抬起手,将话筒凑近唇边,“初恋的确是朱砂痣,不管经过了多少年,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印在脑子里一样,怎么都忘不掉。” 他的眼神温柔,笑容缱绻,与先前“冰山总裁”判若两人。 秦卿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艳,我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心脏抽痛的感觉格外明显。 我拿起遥控,果断地关了电视。 第123章 我是孩子的爸爸 张阿姨做好了午饭也没回去。 “我顺手帮你把家里也打扫一下。”她说。 我拦不下,于是说了一堆道谢的话,暗自决定把她的工资再翻个倍。 午后的阳光很好。 我拿了本书,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 暖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让我的身心放松,眼皮渐渐沉重。 “啪嗒”一声,手里的书落到地上,我骤然惊醒。 余光瞥到玻璃门后站了个人,我一转头,就看到张阿姨手里拿着张纸,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张阿姨,怎么了?”我伸出手去,将玻璃门拉开。 张阿姨没过来。 “小希……”她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捏着的那张纸不是别的,正是我随手扔到书房里的B超单。 张阿姨不算外人,她既然都发现了,我也不打算继续瞒着。 “怀孕了,但是打掉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张阿姨愈加的震惊。 “是……姜越的孩子吗?”她又问。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阿姨咬着唇,眼里忽的有了泪光。 “真是……造孽啊!”她哽咽道。 她这样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也很让我不解。 唯 二知道我怀孕又流产的两个朋友……沈彤和瞿耀,都不曾为我流过眼泪,可张阿姨…… 我只能解释为老人家思想比较封建,不怎么赞同人流这种事情。 知道我刚掉了个孩子,张阿姨下午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只土鸡回来煲汤。 我原来打算让她每天就过来做一顿午饭,吃剩的我晚上热一热再将就一餐,可看她这势必要给我把身子补回来的架势,这个计划怕是要泡汤。 张阿姨快八点才走。临走前还唠叨了一堆,让我别熬夜玩手机,早点睡觉,明天她一早过来给我做早餐。 我今天起得有点早,又没午睡成,到了这个时间确实很疲累。 我洗了个澡出来,铺好了床准备睡觉,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砸门。 没错,是“砸门”。 “嗵”、“嗵”、“嗵”的,一下接着一下,墙壁仿佛都跟着在一起晃动。 我很害怕,曾经不好的记忆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 我抽下正在充电的手机,紧紧握在掌心,一步一步小心地移动到大门边。 “谁啊?”我扯着喉咙问,同时调出了沈彤的号码,打算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打电话给她。 “是我,姜越!”饱含怒意的声音隔着门 板传来,我愣了一下,狂跳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我很冷静地说。 我不知道他现在来这里,还表现得这么暴躁是因为什么。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看到他。 “姚希,你给我开门!”姜越仿佛在嘶吼,他的声音颤抖,仔细地听,似乎还能听出一丝哭腔。 姜越他……哭了? 为什么? 我愣神的片刻,姜越又开始捶门。 “开门!姚希!你不要以为你躲着,这事儿就能这么算了!” 我的手比脑子更快…… “什么事儿?” 我刚把门推开一条细缝,就被姜越一拳头给捶了回来,差点砸我脸上。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姜越又将门一把拉开,不等我同意就径自冲进来。 他仍穿着白天里的那一身礼服,只是发型乱了,领结散了,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味。 ……大概是从某个庆祝party上过来。 他捏住我的手臂,将我重重地抡到了墙上。 伴随着一声钝响,一阵疼痛从我的后背传来。 “啊!”我靠着墙壁,动都动不了一下。 一片阴影投下,姜越跟着压了过来。 他把我困在他的怀里,一手握着我的胳膊,一手撑 在我的耳侧。 我抬眼看他,在看到他通红的双眼的时候,有些无措。 “你……”我的声音跟我的人一样,都在抖。 “到底怎么了?” 姜越的眼神阴沉沉的,透着一股子狠戾。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嗓音低哑,语气悲痛。 我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 瞿耀那个多嘴多舌的! 知道了他是为这事儿“发疯”,我倒安心了许多。 “没必要。”我淡淡地说。 这简短的三个字大约是刺激到了姜越,他的眼神变得癫狂,音调越扬越高:“什么叫‘没必要’?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凭什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剥夺我做爸爸的权利?” 他对我的指责、质问理直气壮。 我气极反笑,“你好像忘了,我们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分手了,还是你主动提出来的。而且,你今天刚刚和秦卿订了婚。” “姜越,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一辈子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野种’。你想要当爸爸的话,大可以和秦卿去生,这个月多努把力,说不定下个月就有了。” 姜越的眸光闪了闪,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悔恨。 “就算我们分手了……”他咬紧了下唇,眼眶变得 更红,声音也抖得更厉害,“就算是我的错……你怎么就能狠心到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 他眨了一下眼,两行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我的心重重一颤,但想到那一天…… 我垂下眼睑,双手紧握成拳。 “姜越,我给你打过电话的,就在我动手术之前。” 姜越身子一震,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护士就要带我去手术室了,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我想,如果我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或许你会放弃秦卿回心转意,或许……你会让我留下他。” “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 我迎着姜越的目光,露出浅淡的微笑。 我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灼热的东西沿着我的脸侧滑下。 “可是,那个电话是秦卿接的,她还问我是谁。” 秦卿不知道是我,说明姜越没有存我的号码,也就是说,他已经删掉了我的联系方式。 姜越一怔,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那是因为……”他急急地说。 “不用解释。”我打断了他,“你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 “所以,也请你理解我做出的这个决定。” 第124章 已经迟了 姜越走的时候很颓唐。 他垂着脑袋,垮下肩膀,或许是喝多了酒,步伐有点踉踉跄跄。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后悔。 可是……已经迟了。 隔天我接到瞿耀的电话,他问我:“你都告诉姜越了?” 我有点懵,“告诉姜越什么?” “你流产的事。” “难道不是你告诉他的?”我反问他。 “不是我啊!”瞿耀否认,“我都答应你了不跟他讲,怎么可能食言!” 他的语气很无辜。 我想一想觉得也是,要真是他泄的密,哪还敢主动给我打电话。 可要不是瞿耀,又会是谁?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以外,只有沈彤、瞿耀和张阿姨。沈彤绝不可能,瞿耀现在也排除了嫌疑,那就剩下张阿姨一个人。 张阿姨本就是姜越雇来的,说不定和姜越之间还有点别的关系……这也能够解释她昨天的反应为什么会过激。 我回过头,隔着阳台的玻璃门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张阿姨,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问这个?”我问瞿耀。 “不仅仅是。”瞿耀叹气道:“还想跟你诉个苦。” “怎么?”听他诉苦,我还是很有兴趣。 “昨天晚上九十点,姜越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把那群兄弟们都叫上,出去喝个酒。我本来以为他是订婚了高兴,结果一见面发现他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就情绪特别低落,不怎么理人那种。他平时跟我们喝酒都很克制,可是昨天,他一个人吹掉了十几瓶洋酒,最后醉得人事不省,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一下,还是我把他给抬回去的。你也知道他有多重,我今天一早起来还腰酸背痛的。”瞿耀装模作样地抱怨。 他说这话什么目的我心里明白,可一点意义都没有。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复合与否已经不是我和姜越两个人能做决定的了。 况且,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死了的孩子,我过不去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那你应该找姜越去,找我没什么用。”我的语气很冷淡。 瞿耀沉默了几秒,忽然泄气一般地说:“算了。都是姜越自己作的,弄成现在这样,纯属活该!我也不帮着他说什么了,就是……想让你知道姜越其实是在乎这个孩子的,希望你心里能因此而好受一点。” ……然而并没有。 当然这话我不会跟瞿耀说,毕竟他也是一片好心。 “谢谢你。”我 说。 五一假期转眼过去。 沈彤从马尔代夫回来,没给我带手信,倒是带回来了一枚钻石戒指。 她男朋友向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 我打从心底里替她高兴。 她一个人漂泊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听着她激动地向我描述自己被求婚的场景,我想起情人节那天的粉色玫瑰,以及举着戒指跪在花瓣中央的英俊男人。 尽管物是人非,可那仍旧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完了!” 我匆匆忙忙跑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摆在最上边的户口本。 这是姜越的户口本,他落在了这里,一直忘了取回去。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沈彤跟着我进来,看到我手里的户口本,问:“你拿户口本做什么?” “这是姜越的。”我说。 “姜越的户口本怎么会在你这里?”沈彤皱着眉,满脸的疑惑。 我有点尴尬,“姜越大概是想过跟我结婚的,他把户口本从他爸那里偷出来了,放在我家里忘了带走。” 沈彤忽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那你就把这户口本留着,别还给他。等他到时候要跟秦卿结婚了来找你要,你就狠狠敲他个几百万!” 我横她 一眼,“我没你这么缺德。” 这户口本我没扣在手里,又过了两天,我回公司上班的时候,交给了瞿耀,让他帮忙还给姜越。 瞿耀在我这里碰过太多次灰,这一次学聪明了,没问姜越的户口本为什么会在我手上,也没问我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他。 他似有几分无奈地说:“那这个户口本可能要在我这里放一段时间了。” 之后就把户口本锁进了他办公桌的抽屉。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千行准备在L市开发一个大型的滑雪度假村,但是L市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姜越亲自过去分公司坐镇了,要等到项目动工才能回来,至少也得两三个月吧。”瞿耀回答。 “噢。”我的内心毫无波动,“那就放你这儿吧,等他回来你记得还他就是。” 月中的时候我回了趟家。 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气色也好了很多,化上淡妆压根看不出来病态。 我爸照例询问了一下公司的情况,之后又说:“这个月22号,也就是下周日,是你大伯父六十大寿。你堂姐在万豪酒店订了十好几桌,也邀请了咱们一家人。” “大伯父一家不是说跟咱们不来往了吗?怎么还会邀请 咱们?”我问。 再加上我和大堂姐为姜越那三百万的事情又撕过一次脸,以他们家三口人小肚鸡肠的程度,不应该会主动邀请我们。 “得瑟呗!”我妈翻了个白眼,“姚敏现在在给那个主持人秦卿当助理,每个月工资还挺高的,不然也不会在万豪摆酒。你大伯父可能是觉得姚敏现在出息了,所以想显摆显摆。还有就是秦卿和姜越订婚了,你和姜越以前又有那么一段,他们肯定会拿这个事儿刺你。” 我妈说的话,我深以为然。 我大伯父一家,大概是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这回打我们的脸了。 “那咱们到底去不去?”我问我爸。 他那边亲戚的事儿,向来该他拿主意。 我爸有点犹豫:“要不……我一个人去算了?” 我能猜到他的想法:他大哥亲自邀请了,算是主动求和,他不去就是不给面子,说不定还会落个“六亲不认”的名声;但这又是一场“鸿门宴”,尤其于我来说,他也不想我因此而受到伤害。 ……于是选择了这种看似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去就一起去,怕他们做什么。”我说。 我要是不去,还不知道我大伯父一家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第125章 大伯父的寿筵 22号。 我大伯父的寿筵定在中午。 我们一家人自知不大受欢迎,故意踩着点到的。 大伯父一家在宴会厅门口迎客,三个人全都穿得花枝招展的。 大伯父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还上了头油,跟脚下的皮鞋一样锃光瓦亮。大伯母和大堂姐都穿着大红色的旗袍,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她们的手腕上各套着一只翠绿的翡翠玉镯,大堂姐还多一只卡地亚的镶钻黄金钉子手镯。 这些手镯我以前没见她们戴过,想来都是新买的。 也不知道花的是我大堂姐的工资,还是她从杨家要来的那一百万。 见到我们,大伯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好歹没给我们摆脸色。 “来了啊,老二。”他主动跟我爸打招呼。 我爸点点头,说:“大哥,生日快乐。”接着就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以往的每一次,大伯父一家人收到我们家人送的礼物,总会第一时间拆开,合心意就喜笑颜开,不满意就会黑脸,还顺带冷嘲热讽。可这一次,大伯父接过礼物,很淡定地交给了大伯母。 “收好。”他说。 大伯母捏在手里,“哎”了一 声,态度也不怎么热切。 倒是我大堂姐说了一句:“二叔,您一家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呀!” 她说话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撩了一下头发,将她手上的戒指、手镯,耳朵上的金耳环,全都展示在我们眼前。 啧。 “大姐,你这手镯挺好看的呀!花了多少钱呀?”我如她所愿地问,还配合着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大堂姐晃了晃右手,钉子手镯上的碎钻将走廊上暖黄色的灯光折射成了七彩的模样。 “这个啊……”她很得意,下巴都快要扬到天上,“官网价将近九万吧……不过不是我自己买的,是老板送的端午节礼物……我们工作室人手一只……” 她的老板是秦卿。 我毫不怀疑,她这一番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不过……秦卿出手还真是大方。她那工作室再小也有五六个人,一人一只钉子手镯,一下子就花了五十多万。 我甚至都有点想去给她打工。 大伯母立刻跟着接话:“秦卿对身边的人就是好!咱们在万豪摆酒,也是托了秦卿,人家才给打的八折!你们是不知道,万豪的规矩可多!不是至尊VIP,吃多少都不打折 的!要不是秦卿是姜越的未婚妻……” 说到这里,她装模作样地捂住了嘴,一脸慌张地看向我。 “对不起啊姚希,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姜越的!”她连忙向我道歉,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她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反而有点失望。 这段数,还跟原来一样,压根没什么长进。 我爸妈的脸沉了,我却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儿,都过去了。你们都能忘掉对姜越的怨恨,跟他冰释前嫌,现在还靠着他的关系打折,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大伯母被我噎住,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大堂姐讪讪地笑了笑,说:“以前那都是误会嘛!现在因为秦卿,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了,自然就好了。” 她话里的深意我听得明白:以前的误会是因为我;现在误会解开,则多亏了秦卿。 所以结论就是:我是那根搅屎棍。 “那就好。”我懒得跟她多费唇舌,拉了我爸妈往宴会厅里走。 “我们先进去了。” “哎……”大堂姐叫住我们,“你们坐第二桌啊!” 从前他们家还求着我们家的时候,无论办什么酒席,我爸都要坐首 桌的。如今……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我爸很不高兴,倒不是为坐不坐首桌,就是我大伯父一家前后相差巨大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心寒。 “以后他们请你,你还来不?”我妈边磕着瓜子边扎他的心。 我爸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三叔一家这回坐上了首桌。 原来首桌坐了大伯父一家、堂姐夫一家,和我爸以后,就没了他们的位置。他们这些年怨言颇多,今天看来,像是终于“扬眉吐气”了,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三叔过来跟我爸说话,说着说着就责备起大伯父来:“大哥也真是的!二哥你什么身份,他居然让你坐第二桌!”只是这语气里多少含了些炫耀与幸灾乐祸的成分。 我爸强笑:“大哥也有他的考虑。” 我和我妈对视一眼,继续磕着瓜子看他嘴硬。 没过多久,大伯父一家从外头进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人,而这其中,我只认识一个秦卿。 大堂姐挽着秦卿的手臂,一副好姐妹的亲热模样。大伯父和大伯母都笑得分外谄媚,微佝着腰,看起来有点卑躬屈膝。 秦卿被所有人围在正中,脸上的笑容浅浅的 ,不冷不热。 她也看到了我,在经过我们这桌时特意停下了脚步。 “姚希。”她微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我不太想理她,可在这个情形下,我要什么都不做,肯定会被人骂“小肚鸡肠”。于是我对她回以同样的微笑,说:“真巧。” 秦卿侧头问大堂姐:“我能坐这桌吗?”她指着我身边的空位。 大堂姐与大伯父、大伯母俱是一怔,大堂姐为难地笑了笑,说:“我给你留的座位在首桌呢!” 秦卿摇头,“首桌留给长辈们吧,我跟姚希坐一块儿,还可以聊聊天。” 此时此刻,我如坐针毡。 我想拒绝秦卿,却又不能那么直接。 “你帮了我大姐太多,理应坐到首桌。”我说。 大伯父和大伯母连连点头,大堂姐乜我一眼,很快改了主意:“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吧,我陪你一起。” 特么的! 她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 秦卿和大堂姐一来,秦卿工作室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过来,我们这桌的人反倒多出了几个。 最后不得已,大伯父又把我爸妈喊到了首桌。 我想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可秦卿在我身边坐下的瞬间就拉住了我的手。 第126章 她是我的女儿 秦卿很自然地与我寒暄:“我听说你现在在自己家里的公司,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吧。”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怕又被她拉住,连忙端着杯子喝了口茶。 大堂姐见秦卿的杯子空着,殷勤地给她斟茶倒水。秦卿大概是已经习惯,并没有拒绝。 “那就好。”秦卿松了一口气,“我和姜越订婚那天晚上,他本来还好好的,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的身子不舒服。” 她刻意顿了一下,桌上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里立刻染上了些鄙夷,好像我是那种挖人墙脚的女人。 但姜越那天晚上确实是来了我的家里,尽管理由不是她说的那个,可我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姜越心地善良,对身边的每个朋友都好,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其中一点。”秦卿骄傲地笑,好似一点也不介意那一晚姜越与我的独处。 “不过啊……”她担忧地看我,“你身体要是再不舒服,还是要去医院看看,姜越不比医生专业,只能帮着照顾你一下,治不了你的病的。” 这话里的敌意就比较明显了。 我没接她的 话,冷着脸又喝了一口茶。 “什么人呐这是!”对面的一个小助理对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助理吐槽,“简直就是绿茶嘛!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妻了还硬往上凑!” 她本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所以一点儿没想着遮掩,用的是正常大小的音量。 我还没说什么,秦卿就怒斥道:“小梅!别这么没规矩!姚希可是我和姜越的好朋友!才不会做那种龌龊的事情!” ……这是急着帮我对号入座了,顺便又逼着我答应不去挖她的墙脚。 小助理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向我道歉:“对不起。” 我懒得搭理她,放下茶杯对秦卿说:“你放心,我没兴趣,不用在这儿这么试探我。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好朋友’,那我就以‘好朋友’的身份劝告你一句:与其天天防着其他女人勾搭姜越,不如把他的心好好拴在自己身上。” 秦卿的脸一下子白了,大堂姐生气地指责我:“姚希,秦卿明明从头到尾都在为你说话!你怎么这样,好心当成驴肝肺!” “就当我是吧。”我微笑着站起身,“我继续坐在这里可能会影响大家的胃口,所以我换一桌,让你们 眼不见为净。” 我往后换到了最后一桌。 这一桌就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尴尬之中又透着些轻松。 正式开席之前,大伯父上台致辞。 他感谢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又感谢了秦卿和我三叔一家,中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最后才一拍脑袋,加上一句:“对了!还有我的二弟,姚应雄。他也帮助过我不少。”然而并不像前面那样把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都罗列出来,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忽然,宴会厅前方有清脆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我隔着人群看过去,发现闹出动静的是秦卿。大堂姐连忙叫了服务员过去,给她拿了个新的杯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寿筵的进行。 我捱到吃完饭,才和我爸妈一起离开宴会厅。 乘电梯的时候,又碰到了秦卿和她那一群助理。 秦卿这回没看我,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我爸的身上。我妈赶紧挽住了我爸的手臂宣誓主权,我爸则不自在地扭过了头去,避免和秦卿对视。 我的心里有点发毛。 秦卿肯定不会是看上了我爸,但她也没有平白无故盯着一个人猛 看的习惯。 我们在酒店门口分开,秦卿冲我们挥手,极有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姚希,再见!” 我和我爸妈上了一辆车。 刚关上车门,我妈就拧着我爸的胳膊质问他:“你和那个秦卿,是怎么一回事?” 我爸大呼“冤枉”,“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能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别这么异想天开?” 我妈的眼里仍充满了怀疑,她警告我爸:“别让我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我爸气得都不想跟她说话。 可才过了一个星期,气得病倒的人就成了我妈。 那天我接到家里保姆阿姨打来的电话,她的语气很急:“小希啊!你爸和你妈刚才狠狠地吵了一架!你妈把家里东西都摔了,自己还气晕过去了!刚刚救护车过来把她接到医院去了!你爸跟着一起去了,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是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啊!我觉得,要是你妈一睁眼看到的是你爸,肯定还会生气!你赶紧过去守着你妈,把你爸换回来!” 虽然她说的这事儿有点“玄幻”,可保姆阿姨是个老实人,向来不爱开玩笑,更不会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开玩笑。 我当 即给我爸打了电话。 我爸一开始没接,过了快二十分钟才给我回过来。 “希希?”他的声音透着疲倦。 “我听阿姨说你和妈吵架了?”我问,“妈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市一医院。”我爸说。 我向瞿耀请了假,打了个车就去了市一医院。 我到的时候,我妈已经从急诊出来,送进了病房,我爸在那儿守着她。 我妈还没醒,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很明显的哭过的痕迹。我爸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身上穿的毛背心像被人用力扯过,右边下摆处松了一截。 “我妈怎么样?”我问。 “没大碍,就是气急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我爸拉着我妈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压低了声音。 我爸抿紧了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把我妈的手塞进被子里,又替她掖好被角,才指了指门外,说:“我们出去说。” 我们父女俩并排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 我爸微弓着腰,双手紧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前天,秦卿来找我了。” “她说,她是我的女儿。” 第127章 你大可以拿去 “什、什么?” 这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意识恍惚得像是在飘。 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说百分百的了解,起码也了解个八九成。自打我记事以来,我爸妈就是旁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要说我爸劈腿,还在外有了秦卿这么大的一个女儿,我是不相信的。 可秦卿和我相貌的相似,又让我有点在意。 “你爸这辈子,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妈的事。秦卿她,肯定不是我女儿。”说这话的时候,我爸不躲不避,很坦然地与我对视。 我的心本就是偏的,我爸既然否定了,我就不会继续怀疑。 “那秦卿为什么会那么说?”我问。 做私生子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况且以秦卿如今的身份,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不会这样上赶着来认亲。 “我不知道。”我爸摇头,“她突然来的,你妈恰好不在家。后来你妈听保姆说秦卿来过,我怕她多想,跟她说秦卿是为了你和姜越的事来的。今天你妈跑去找秦卿了,大概秦卿跟她说了什么,回来她就开始摔东西,跟我吵架。我跟她解释了半天,她一句不听,最后还把自己气 进了医院。” 我爸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 我妈平时挺亲和的一个人,可真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知道秦卿怎么跟她说的,我妈既然信了,那肯定得在家里好好折腾一番。 我只希望她不会和我爸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您先回去吧。我妈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要醒来见了您,还得发火。我在这儿好好劝劝她,等她想通了,您再过来和她好好谈谈。”我劝我爸说。 “也好。”我爸撑着膝盖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两鬓的头发已经白了,衬着此刻疲惫的表情,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苍老。 我心里一阵酸楚。 这件事……我一定得搞清楚。 我妈醒过来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她的面色苍白,一见到我,眼泪又涌了出来。 “希希!”她伸出双臂,用力地将我抱住。 我安静地等着她发泄完,冷静下来,才说:“事情的经过,爸已经告诉我了。” “哼!”我妈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这种丑事,你爸还有脸跟你说!” 我没管她对我爸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说:“我爸说,他没做对不起您的事儿,我 相信他。” “他说没做就没做了?”我妈的火气又蹿了上来,声调一下子高了好几个度,“秦卿可是给我看了她妈留下来的遗物的,里面就有你爸写给人家的信!那一句句可是真情实感的很呐!”她的语气酸溜溜的,醋劲大得惊人。 秦卿拿得出证据我不意外,这证据能得到我妈的认可,我是没想到的。 不过…… “这些都是可以造假的。”这话说得我心里有点儿虚,“要想知道秦卿和我爸到底有没有关系,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我妈一怔,忽的平静下来,“你是说……” “没错,做亲子鉴定。” 我跟我爸也提了这事儿,我爸欣然应允。 要得到他的DNA样本很简单,“可秦卿那边……”我爸有些踌躇。 “交给我吧。”我说。 我跟秦卿约了个时间……她现在工作不忙,还是挺好约的。 因为她是公众人物,不方便抛头露面,且我们俩要谈的还是这么私密的事情,最后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她的家里。 秦卿搬了家,不住“阳光花园”了,现在在“碧海园”。 我还记得她跟我提过,姜越在“碧海园”有房子,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她住的这一套。 我上去以后按响了门铃,秦卿很快过来开门。 她在家里穿得比较随意,一套珊瑚绒的睡衣,长发用发带束起,脸上未施粉黛。 “你来得挺快。”秦卿笑了笑,侧身给我让出了一条道。 “打扰了。”我走进去。 这是一套大平层,空间超大,单看客厅,装修得简洁又时尚,颇有姜越的风格。 我正想到这儿,就听见秦卿说:“姜越不喜欢家里来客人,所以没准备多余的拖鞋。要不你将就一下,穿我这双吧?” 她说着,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灰色的男士棉拖换上,把她自己脚上那双粉色的让给了我。 我很排斥穿她的拖鞋,于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光着脚进去。” 五月末快六月,气温已经回暖,甚至还有点儿热。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并不会感觉到凉。 秦卿没有拒绝,“行,只要你自己觉得舒服。” 她让我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自己去了厨房给我倒水。 我看到茶几上摆了几本杂志,有时尚方面的,也有财经方面的。 财经杂志是姜越经常看的那一本,时尚杂志则摊开 了,明显是秦卿在看的。 他们两个人……果然已经同居了。 秦卿端了两杯水从厨房里出来,一杯用一次性的纸杯装着,一杯用的是一对马克杯其中的一只。 我之所以会知道那是一对,是因为杯身上只印了半颗心。 秦卿把一次性的纸杯递给我,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其他的杯子了。” “没关系。”我把纸杯捧在手上。杯里的水是热的,还冒着白气。 秦卿在我的身边坐下,中间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位置。 “你来找我,是为了……你爸爸吗?”她问。 “没错。”我也不和她兜圈子,“我不相信我爸是那种会背叛家庭的人,但我也不觉得你会是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想要你的一根头发,去跟我爸做个亲子鉴定。如果你真是我爸的女儿,他要愿意认你,我绝不阻拦;如果你和我爸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向我爸妈道歉,并且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 “当然可以。”秦卿并未露出反感或是排斥的表情,她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交给了我,自信地说:“你大可以拿去做鉴定。” 第128章 自欺欺人 她这样的表现让我心里越发的没底。 我把头发小心地收好,“谢谢你的配合,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说完我就要走。 秦卿把我留下来,“你能不能再坐一会儿?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其实还挺好奇秦卿给我妈看过的“证据”,于是“勉为其难”地重新坐下。 秦卿拉着我的手,眼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泪光。 “我知道你因为我和姜越的事情很不喜欢我,一点也不想跟我扯上关系,甚至觉得我这一次‘认亲’是有什么阴谋。” 我差点没使劲点头鼓掌以表达我对她这话的赞同。 “但真的不是。”她说得很诚恳,眼神也很哀切,“我妈刚怀上我的时候,我爸就离开了我们。他跟我妈说,要回S市创业,等作出了一番成绩再接我们娘儿俩过来。我妈相信了他,一直在等他。起初,他每个月还会给我妈寄一封信,说一说最近的情况,让我妈别担心,可是到了后来……就了无音信了。我妈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着,即使周围的人都说,我爸不会再回去了,她还是傻傻地等。她说,我爸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抛 弃她。” 秦卿眨一眨眼,眼泪立刻滑了出来。 “我从懂事起就知道,我爸在遥远的S市。可我爸到底长什么样儿,是个什么人,我自己一点概念都没有,全是从我妈那里听来的。我上了小学,班里的同学都骂我是‘没爸爸的野种’,我跟他们对骂过,还打过架,弄得一身的伤回去,还被我妈骂。我跟她说,我想爸爸,想要爸爸回家,我妈就抱着我,跟我一起哭。她跟我说,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接我们的。” “我抱着这样的念想过了好几年。等我上了初中、高中,我爸别说回来了,连封信、一通电话都没有,我就再也不相信他会回来。我劝我妈清醒,跟她说我爸就是个欺骗她感情的渣男,她打了我一顿,把我赶出了家。那一天,我在屋外头跪了一晚上,才求得了她的原谅。” “我妈人生的最后几年,整个人都疯癫了。她谁都不记得,谁都不认得,每天都要出去找我爸,然后我再出去把她找回来。她因为痴傻,被附近的好些小混混欺负,常常弄得一身的伤回家。我们家没人能挣钱,靠拿低保过生活,我想送她去精神病院都 送不了。后来没办法,我每天去上学的时候,只能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结果……就出了事。” 秦卿哽咽得厉害,眼泪跟决堤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她为了去找我爸,居然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我们家住在五楼,我接到消息回家的时候,她早已经断了气。” 不管秦卿从前跟我有什么过节,单就这个故事来说,确实很让人同情。 我倾身抽了张纸给她递了过去,却因为故事疑似涉及到我爸,而无法说出安慰的话。 秦卿草草地揩了揩眼泪,吸了两下鼻子,又接着往下说:“从那以后,我就恨上了我爸。我发过誓,就算他有一天回来找我和我妈,我也不会认他。可是……当我要去B市上大学,收拾家里的东西的时候,从我妈的房里翻出了我妈的日记本,和我爸寄给她的那些信。那些东西,记载了他们的爱情,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我妈在最后一则日记里提到了我。她说,她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人就是我。她知道,我恨自己的父亲,她也想要挽回,但又想不到很好的办法。” “她在日记中写,如果有朝一日我能看到这 些,她希望我放下对父亲的怨恨,最好能够找到他,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前几天……在姚敏爸爸的寿筵上,我听到姚敏爸爸说,你爸爸的名字叫‘姚应雄’,这个名字和我爸爸的一模一样!而且,他也在S市,还是自己开的公司……这一切的一切和我爸爸都能对上……” 我忽然想到那天,当我大伯父感谢我爸的时候,秦卿不小心摔了杯子……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这个世界上凑巧的事情很多,我不敢贸然和你爸爸相认,所以回来以后,我就找了人帮我查你爸爸的过去,知道了他以前确实在T市呆过一段时间,跟他和我妈相遇的时间恰好能够对上。” 秦卿说到这里,停下了。 “你等一等。”她对我说,起身进了某个房间。 我的思绪很混乱。 秦卿说的关于我爸的事情,我竟一点都不清楚。 而且,这个故事太完整了,几乎找不出漏洞,绝对不可能是现编的。 秦卿很快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叠纸。 “这是我爸给我妈写的信。” 她把那一叠纸摆在了我的面前。 纸已经泛黄了,甚至都有些发黑, 却相当的完整,连一道折痕都没有,想来是被人很小心地保存着。 纸面上是用钢笔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和我爸的笔迹确实很像……字写得丑这一点,是我爸这一生的痛。 而在每一封信的最后,落款都是“姚应雄”……也就是我爸的名字。 证据确凿,我想替我爸鸣不平都不行。 可我爸否定时那坚定的表情,又让我很犹豫。 这整件事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谜团,想要解开,只能从亲子鉴定着手。 “你也说了,这个世界上凑巧的事情有很多。”我强自镇定地说,努力不让秦卿看出我的心虚和紧张,“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凑巧……” “那我和你的脸呢?”秦卿反问。她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我的,“姚希,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如果我们俩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可能长得这么像吗?” 我硬着头皮说:“以前电视台有一档综艺节目,就是找一些拥有‘明星脸’的素人去上的,他们和他们模仿的那些明星也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秦卿冷笑,“你要愿意自欺欺人就继续这样下去吧!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你也再骗不了自己了!” 第129章 存在血缘关系 从秦卿家里出来,我立刻就去了鉴定机构,把我爸和秦卿的头发样本都交了上去。对方让我耐心等待,一个星期以后再去取结果。 我妈已经出了院,因为心里有个结,她不愿意面对我爸,就暂时搬到了我的家里,和我一起住。 我回家的时候,她听见声音从房里出来。 我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大概又趁我不在自个儿偷偷地抹眼泪。 “怎么样?拿到秦卿的头发了吗?”我妈问我,鼻音有点儿重。 “拿到了,已经送到鉴定机构去了,一个星期出结果。”我搂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给我爸一点信心,好不好?” 我妈的脸一冷,“要是没有那些信,我或许还能相信你爸……就算秦卿不是你爸的女儿,他当年劈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现在只希望秦卿跟你爸没有血缘关系,否则抢了你的男朋友又抢你的财产……我怕我会忍不住拿把菜刀去砍死她。” “噗。”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一想到我妈举着菜刀砍人的情景,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您别这么暴力。”我劝她,“杀人是犯法的,就为了一个秦卿把您给赔进去了,不值得。”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妈气得发抖。 “也算不上是她的错吧。”我觉得我妈这会儿钻进了牛角尖,思想比较偏激。 在这整件事里,她其实还挺无辜的。无论我爸和她妈是否有那么一段,都是长辈之间的恩怨,怪不到她的头上。尽管我不喜欢她,乃至于讨厌她,却也能够理解她希望“认祖归宗”的想法。 只是……该我守护的东西,我是一定会守护好的,不会让她再从我手里夺去分毫。 这一个星期过得还算是风平浪静。 家里的保姆阿姨也被我接过来照顾我妈,我爸偶尔买点东西上来一趟,可一进门要么就被我妈直接赶走,要么我妈扭头进卧室,将他一个人扔在外头。 我心疼我爸,但又劝不动我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冷战,哪一头都不敢偏帮。 终于到了去拿结果的那天。 我谁都没让跟着,自己一个人去的。 人家给了我一个封好的文件袋,我一路揣着,没敢回家,而是去了公司。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我才从抽屉里把文件袋拿出来,心跳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快。 我颤抖着手解开一圈一圈缠 绕着的绳子,正解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干什么呢你?怎么还不走?” 我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把文件袋塞进去,再重重地将抽屉推合上。 “没干什么啊。”我尴尬地抬头,对上瞿耀狐疑的眼神。 他瞟了我好几眼,却什么都没问。 “我先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他冲我摆了摆手,潇洒地走了。 确定他消失在了门外,我才又重新拿出文件袋,解开绳子。 文件袋里只有薄薄的几张纸,捏在手里都感觉不到厚度。 前面的各种数据我看不懂,也压根没看,直接翻到了最后…… 分析说明上写着:亲子关系概率大于99。99%,鉴定结论直接就是: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这一刻,我的天仿佛都塌了,“轰”的一下,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全是“嗡嗡”的蜂鸣声,其余什么都听不见。 鉴定报告从我的手中滑落到地上,我却无知无觉,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无边的虚空。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无数次地否定,可理智告诉我,这么专业的鉴定机构,结果不会作假。 “姚希!姚 希!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瞿耀焦急的声音不知怎的钻进了我的耳中,唤回了我的神智。 我眨了眨眼,僵硬地扭过脖子看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瞿耀俯下了身去,将地上的那几张纸捡起来。我着急地想要去抢,奈何写了结果的一张就在最上,他一瞟眼就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亲子鉴定结果?”瞿耀的手也有点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爸……和秦卿,有血缘关系?你和秦卿……是亲姐妹?” 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窥探了去,我反而冷静下来。 “没错。”我点头,面部肌肉僵硬得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半晌,瞿耀恢复了镇定,很严肃地问我:“这件事现在有几个人知道?” “除了鉴定机构的专家,就只有你和我。”我回答。 瞿耀接着问:“那你希望秦卿是你亲妹妹吗?” 我心中一片苦涩,想笑又笑不出来,“结果都出来了,我希不希望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瞿耀说,“如果你不希望和秦卿扯上关系,我可以找人伪造一份结果,保证没有人能看出破绽。” 说实话,我心动了。 一份假的报告,就 能够挽救我岌岌可危的家庭,让我远离我厌恶的人。 可是…… 我的良心不安。 “你让我再想想吧。”我对瞿耀说。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我考虑的机会。 当天晚上,网上就曝出“当红主持人”秦卿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情,那位爆料的网友大概是鉴定机构的某个工作人员,甚至还在自己的微博贴出了鉴定结果。 这件事立马就上了热搜,并很快蹿到了第一的位置。 而秦卿的悲惨身世也随之公开。 网友们一面同情着秦卿和她妈妈,一面对我爸破口大骂,说他是“抛弃妻女的绝世渣男”,还有好多人让他去死。 瞿耀打电话通知我这事儿的时候,我正在和我妈一块儿看电视。我没跟她说我去拿了结果,她也没记起来问。 我以为瞿耀是来催我做决定,没想到又让我经历了这么大一个晴空霹雳。 我很庆幸我爸妈都不会上网,暂时还看不到那些糟心的东西。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六神无主得只能向瞿耀求救。 “我已经联系公司的公关部了,网上的新闻他们会去处理,但要是有好事的人捅到你爸妈那里去……我也阻止不了。”瞿耀相当的无奈。 第130章 重做鉴定 “这件事……是秦卿那边运作的吧?”我问瞿耀。 鉴定机构那边是和所有的客户签过保密协议的,工作人员随意泄露鉴定结果,被查到了是要卷包袱走人的。 当然,或许会有人为了网上的一点热度不顾自己的前途,但秦卿的身世,除了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人,没有人会知道。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瞿耀给我的答案相当保守,“我会找人查清楚真相。在那之前,你和你爸妈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网友们人肉的技术非常强大,万一扒出了你们的身份,难保秦卿不会有一两个偏激的粉丝,去帮他们的偶像报仇出气。”他提醒道。 我的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我知道了。” 我妈这段日子本就天天窝在家里,倒不用特别担心,可是我爸…… 我连忙又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最近不要出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爸是个喜欢追根问底的人,我要是不跟他说实话,就得现编一个能圆过去的谎……而我没这个精力。 我闭了闭眼,说:“我今天去拿了鉴定结果,报告上写,您和秦卿是亲生父女关系。” “不可能!”我爸大吼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 “那种事我做没做过自己最清楚!你妈是我的初恋!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她,又哪里会有别的女儿!” 他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我竟一时不知道该信报告还是信他。 “可是样本是我亲自送过去的,报告也是我亲自去拿的,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我心中那架天平的指针在不断地摆动,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那就是你找的那家鉴定机构不行!或者他们有人在中间步骤动了手脚!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我爸气得声音颤抖,“你去找秦卿再要一根头发,换一家机构,再做一次鉴定!我就不信,每一家机构都会弄出这种荒谬的错误!” “爸,您先冷静一点儿。”我安抚他,“鉴定我过几天就去重新做,您别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您和我妈都要注意安全,没什么事儿别往外跑。如果一定要出门,您记得多带几个保镖。” 我爸顺了顺气,平静了一些,又问:“你妈呢?知道这事儿了吗?” “还没呢。”我叹了口气,“我尽量瞒着她。但是我也不是24小时跟她 待在一块儿,万一我上班的时候她自己从电视上看到了,或者有其他什么人告诉了她……”后果我简直不敢想。 “所以咱们要抓紧时间,赶紧再去做一次鉴定!不然你妈看到新闻,铁定得跟我闹到离婚!”我爸紧张得不行。 我们公司的公关部工作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把微博热搜给撤了,又找XL公司把爆料的微博账号封了,各大网站的新闻通稿也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种手段能堵住媒体,却堵不住众多网友的口。在许多的网站、论坛,无数的人仍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网友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瞿耀紧皱着眉头,“暂时封锁媒体,勉强可以保证阿姨从电视上看不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消息。” 这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辛苦你了。”我向他道谢。 “我倒还好,辛苦的另有其人。”瞿耀冲我眨了眨眼,仿佛意有所指。 我心跳一滞,一个身影已经浮现在了眼前。 “是……谁?”我小心地问。 “当然是公关部那些同事咯!”瞿耀笑得狡黠,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不然你以为是谁?” 要他不 是我领导,要不是我们家公司还得仰仗着他,我可能就操起手边的东西扔过去了。 “还有件事。”我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找回了理智。 “什么事?”瞿耀问。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对瞿耀和盘托出:“我爸一口否定秦卿是他女儿,坚持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秦卿的妈妈,跟她更没有那一段情。倒不是说我偏袒我爸,但我毕竟跟他相处了二十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知道结果时候的那个反应,不像是作假。” “所以呢?”瞿耀挑眉。 “所以我想给我爸和秦卿再做一次亲子鉴定。你人脉比较广,看看能不能帮忙找一家更靠谱、更专业一点的机构,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我说。 “行。”瞿耀答应下来,“我找朋友问问。” “这几天实在太麻烦你了。等这事儿过了,我请你吃顿好的。”我对瞿耀既感激又抱歉,自打和他认识以来,我就一直在欠他的人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还得完。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要怎么大宰你一顿。”瞿耀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转头,我又联系了秦卿。 秦卿说:“ 我从网上看到了鉴定结果。”她似有些哽咽,声音破碎,语气卑微,“现在……你们愿意认我了吗?” “我爸认为结果有问题,想找你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我冷声说。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寂。 “你们想做多少次都可以。”秦卿的声音也渐渐变冷,“反正结果都会是一样的,我问心无愧。” “当然……”她低低地苦笑一声,“如果你们想要伪造结果……我也阻止不了。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我妈的遗愿,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去认回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爸爸。况且,我一不缺钱,二不缺名声地位,你们不用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签一个放弃继承你爸遗产的协议,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女儿’的位置。” 正如秦卿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如今名声地位金钱都有了,压根就不图我爸什么,所以没必要策划这么件事,来冒充我爸的女儿……这除了能给我们一家人添堵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只是想保证结果百分之百的正确。”我说,“毕竟你也不希望认错爸爸,不是吗?” 第131章 没救过来 秦卿答应了重做一次亲子鉴定,可还没等我拿到她的头发,我爸就出事了。 事情还得从我妈接到的一通电话说起。 她出了院直接来的我家,压根没带手机。我得知这事儿还挺庆幸,电视媒体被公司公关过了,保姆阿姨又被我“公关”过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妈暂时不会知道第一次亲自鉴定的结果。 可错就错在我没多叮嘱保姆阿姨一句,于是在我妈让保姆阿姨去我爸那边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时,保姆阿姨没有拒绝。 就这样,我妈和她那群贵妇朋友联系上了,从她们口中得知了秦卿是我爸的亲女儿。 当时我还在公司,我妈给我打电话,情绪激动地质问我为什么要瞒着她。 我跟她说:“我还是相信我爸。我们打算找秦卿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我妈的想法跟秦卿相同:“你爸在外头有个私生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你们就算再做一千次、一万次亲子鉴定也没用!” 说完,她“哐”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听到的是一阵忙音。 我手上的工作不少,这一次没打通,我就没再尝试,打算等下班回了家再跟我妈 好好解释。 然而,过去了还没有半个小时,我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我爸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的医院,站在手术室门口,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爸一定要好好的。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医生终于出来,问:“姚应雄的家属在哪里?” 我急急忙忙地冲上去,大声应道:“在这儿!”生怕医生没听到。 医生摘掉口罩,一脸遗憾地看着我:“非常抱歉,姚先生受伤太重,没救过来。” 在这一瞬间,我好像失去了听力。我只看到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分辨不出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忽然,我的眼前一黑。 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旁边守着的人竟然是瞿耀。 我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精神一凛,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却被瞿耀重新按了回去。 “你别激动。”他说。 我却听不进去,抓住他的手,着急地问他:“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我多希望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爸还在,正在家里等着我。 然而瞿耀只是安静地看着我,表情沉痛。 我什么都懂了。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我瘫软在了病床之上。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爸还好好的!他还好好的!对不对!”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不断涌出。 起初我还能吐出完整的句子,到了后面,整间病房里就只听得见我的呜咽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爸会这么早的离开我。 在他的腰伤复发之前,他在我心里还是一个身体硬朗的中年人,甚至都没有步入“老年”的行列。 我以为他会看到我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直至自然死亡。 可是…… 无边的悔恨彻底将我淹没。 如果……如果我能够多给我爸一点信任,如果我能够帮着他说服我妈……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带着遗憾。 终于,我哭得累了。 “我想去看看我爸。”平静下来以后,我对瞿耀说。 瞿耀略显为难。 “我建议你,不要去。”他说。 “为什么?” “这一次的车祸非常严重,叔叔坐的那辆车整个都报废了,而他本人……”瞿耀顿了一顿,避开我的视线,音量蓦地小了下去:“ 也已经面目全非。” 第二重的打击袭来,我闭了闭眼,差点又要晕过去。 “姚希!”瞿耀大声叫道。 我勉强用手掌撑住床面,逼得自己重新坐稳,又把涌上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你……还好吗?”瞿耀的眼里满是担忧。 我摇头,“不好,但还能撑住。” “用不用……我给姜越打电话,让他过来陪你?”他很小心地问。 姜越啊…… 我其实心动了,可理智告诉我…… “他是秦卿的未婚夫。” “其实……”瞿耀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我自己可以的。” 瞿耀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俩啊……” “我妈那边……有人通知她了吗?”我问瞿耀。 也是到了现在,我才缓过神来,有了精力担心我妈。 她今天本来就受了一次刺激,再来一次这么大的,我很害怕她也会倒下去。 “我问过医院这边了,说是只通知了你。但是这场车祸这么严重,今晚的本地新闻上肯定会播,你就算想瞒也瞒不住。”瞿耀说。 我也没想过要瞒着我妈,只是在想,要怎么跟她说,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 “我给我妈打电话吧。”我拿过放在床头的包,从里面翻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有瞿耀的,我大伯的,我三叔的,还有公司一些合作方的。 他们大概都是听到了消息,来问详细情况的。 没看到我妈给我打电话,我稍稍放心了一些,这说明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次,我妈的手机没有忙了,但她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接。 “喂?”她的语气不大好,听起来仍气冲冲的。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妈一下子慌了,“姚希?你哭什么?” “妈……”后面的话我都说不出口,只是捂着嘴痛哭失声。 我妈在电话那头急得要死:“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冷静下来好好跟我说!”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最后还是瞿耀拿走了我的手机,沉着地跟我妈说:“阿姨,我是瞿耀。您别慌,姚希她没事儿。我们现在在市一医院,您别急着过来,待会儿我开车过去接您,您在家再等等,到了以后我会给您打电话。请您务必记住,除了我以外,不管是谁去您家里找您,您都不要开门。” 第132章 再看最后一眼 瞿耀挂断后,把手机还给了我。 “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接阿姨。病房外头有人守着,你不会有事,但也不要到处乱跑,能不出去就尽量不要出去。”他一脸严肃地叮嘱我。 想到他刚才跟我妈说的那些话,一个念头忽然从我脑中闪过。 我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他:“为什么?我会有什么事?” 瞿耀抿了抿唇,“今天的这场车祸……不像是意外,所以我们怀疑是人为的,可目的是什么,还要继续调查。在警察那边给出具体的报告之前,你和阿姨都要格外小心。” “你上次说过,秦卿的某些偏激粉丝可能会对我们出手……”我的手指捏紧,指尖深入了掌心,我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暂时还不确定这件事和秦卿有没有关系,你也不要多想,一切等警方的消息吧。”瞿耀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拿开我的手,“我很快就回来。” 瞿耀走后,我一个人呆坐在病床上。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秦卿的粉丝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秦卿而起。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 我用力地攫住身下的床单,强烈的恨意翻涌而出。 要 没有瞿耀临走前的叮嘱,此刻我或许早已冲出医院,找到秦卿向她讨要一个说法,甚至……一时冲动杀了她! 我重新躺下,将被子扯到头顶,在黑暗之中闭上了眼。 我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我爸…… 两行眼泪流下,我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瞿耀带着我妈过来。 瞿耀大概什么都没跟我妈说,我妈还一点也不知情,一进病房就冲到床边抱住我,仔仔细细地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着急地问:“希希,你怎么了?” 我回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脖间,眼泪止都止不住。 “妈……爸没了……” 我哑着嗓子,短短的一句话,竟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口。 我妈的身体在瞬间僵住,她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开,怔怔地问我:“你说什么?你爸……他怎么了?” 我的喉咙里哽了哽,虽然不想,但还是狠下心来说:“我爸……出了车祸,没救过来……” 我妈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她摇着头,下意识地否定:“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早上还给他打过电话!我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她哆嗦着手去包里摸手机,半天才摸 出来,还差点掉了。 我没阻止她,只静静地看着她花了好几分钟解锁手机,又花了好几分钟找到最近的通话记录,然后拨出。 听筒里传出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我妈很快挂断,重播,依然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再次挂断,再重播,再挂断…… 我终于看不下去,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机。 “妈!您清醒一点!” 我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猛地扑过来,要抢我手里的手机。 “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你爸接电话为止!” 手机在我俩的争夺中滑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屏幕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我妈仍不死心地想要去捡,瞿耀却先她一步地俯下了身去。 “阿姨。”他把手机捏在自己手中,平静地看着我妈,“不用打了。叔叔的遗物都在我这里,他的手机我帮他关了,您想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我妈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没了,目光空洞洞的,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我连忙下了床去,和瞿耀一人一边,把她 拉了起来,安置在了床上。 “妈……”我哭着喊她,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对我的呼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我害怕地抱住她,“妈!您别吓我啊!” 我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妈妈。 我妈仍旧无动于衷,眼睛甚至都不眨一下。 瞿耀让人送来了我爸的遗物,太血腥的大概都被他处理了,只剩下一部手机,还有一串钥匙。 钥匙是家里的,我爸随身携带。钥匙扣上挂了个土土的小相框,相框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看到这些东西,我再度哭得不能自抑。 “阿姨,这是叔叔的遗物,您收好了。”瞿耀把东西递到我妈面前,我妈这才眨了眨眼,缓慢地抬手接过。 她低下头,盯着钥匙扣上的那张合照,忽的闭上了眼,发出一阵宛如小兽的呜咽。 我妈哭累了,睡着了,我才和瞿耀一起出了病房。 “我还是想去看看我爸。”我跟他说。 哪怕我爸已经面目全非,但他还是我爸,是那个从小疼我、爱我、呵护我,尊重我所有的想法,不委屈我分毫的爸爸。 瞿耀沉默了片刻,说:“行吧。” 他打了个电话,立刻就有 人过来领着我们去了医院的太平间。 不知道是不是位于地下一层,长年不见阳光的原因,刚一下去,我就感觉到一阵阴湿的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要看快点看,看完以后我们还要移交给警局的。”领我们去的那人说。 “移交警局?为什么?”我看看他,又看看瞿耀,心下一片茫然。 “我跟你说了,这起车祸像是人为,所以警察局那边立了案,你爸的尸体也要送过去做尸检。”瞿耀回答。 尸检…… 我虽没亲眼见过,但不同的电视剧、电影中也出现过不少。 我不知道我爸生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死后竟然要遭受这些。 可我也能够理解,这是必须要走的程序,也是帮助破案的手段。 我点点头,对瞿耀说:“我再最后看他一眼吧。” 瞿耀冲那人扬了扬下巴,那人拉开其中的一个冷柜,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上面。 尸体用白布蒙住,那人示意我走近一些,问我:“你确定要看脸吗?” 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此刻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他捏住上半部的白布,刚掀开一个角,我就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第133章 随他一起去 几乎只有一秒,我就撇开了脸去。 倒不是恐惧,只是因为……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主动搜索过关于这场车祸的新闻,也没有看到现场的照片。 瞿耀跟我说,车祸很严重,我想象不出来,以为就是车毁人亡,没想到我爸被撞得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这一位是这次车祸中受伤最重的。”工作人员说,“他的全身上下都没有完好的地方。脸被毁了不说,骨头更是多处断裂……” 我听不下去,抬手制止了他。 “够了。”我一开口,就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那人立刻住了口。 瞿耀拍拍我的肩膀,问:“还要看吗?” 我摇头,“走吧。” 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呆。 公司里还有其他事,瞿耀把我和我妈送回家就走了。 保姆阿姨大概也听说了我爸的死讯,来开门的时候,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妈状态极差,顾忌着她,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陪着我妈进了卧室,拉着她的手问她:“要睡一会儿吗?” 我妈摇头,哽咽着说:“睡不着。一闭上眼,我就看到你爸站在那 儿,责怪我太任性,害他丢了性命。” 在医院里,她跟我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当时挂了我的电话以后,又立刻给我爸打了一个,让他带上户口本,两个人立马去民政局离婚,任我爸怎么解释、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 而我爸之所以会不顾我之前的提醒,不带任何保镖就急匆匆地自己开车出了门,也是因为迫切地想要过来跟我妈把事情说清楚。 “爸那么爱您,不会怪您的。”我安慰我妈。 我妈钻牛角尖得厉害,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压根听不进我的话,自顾自地抹眼泪,“老姚都被我害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早点下去陪他,也能给他赔罪!” 她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妈!”我一下慌了,“您还有我呢!您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我妈掀了掀眼皮,瞥我一眼。 那一眼里的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歉意,有不舍,还有一丝丝的坦然和解脱。 我却异常的害怕。 “您要是死了,我也立马跟着去!”我威胁她。 我妈皱了皱眉,叹一口气,“何必呢。 ”话语中听不出退让和妥协。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是说真的。”我说。 我妈沉默了好一会儿,换了个话题:“警察局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爸还回来?埋的地儿,我和你爸早就看好了,你花点工夫,好好给他筹备葬礼吧,让他风风光光地去。” “尸检做完了就能够下葬了,至少也得个三五天吧。”我猜测,毕竟瞿耀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时间。 “行吧。”我妈十分疲倦。她挥了挥手,说:“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踌躇着,一步也不敢动。 我妈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说:“你放心,你爸这还没下葬,我不会做傻事的。怎么着,我也得送他一程。” 我仔细端详了她好一阵,确认她没有说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门。 保姆阿姨等在门口,见我出来,担忧地问:“宋姐没事吧?”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我爸的,想随着我爸去。”我揉了揉眼,把里面的眼泪逼出来,又叮嘱她:“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不能时刻待在家里,还要麻烦您多看着我妈一些,一有什么情况您就立即通知我。 ” 保姆阿姨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在你们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了,宋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我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她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事哟!”她痛心疾首地说,“好人都没有好报哟!” 好人没有好报,但是恶人……一定会有恶报,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尸检报告出来得很快,几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瞿耀说,他找了熟人,所以中间没怎么耽误。 尸检的结果没什么异样,基本上都是冲撞造成的重伤,不存在其他的死因。 但车祸的原因,仍在调查之中。 ……好歹我爸可以入土为安了。 葬礼在殡仪馆举行。 因我爸最后的模样着实恐怖,我们没准备遗体告别仪式,直接火化后把骨灰盒摆在了现场,供来访的亲戚朋友祭拜。 从早上五点起,我和我妈就守在殡仪馆里。 场馆是我亲自布置的,一簇簇的菊花摆在一起,黄的白的都有。 遗照是我妈选的,用的是我爸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我妈说,那是我爸最帅的时候。 她希望他留在友人心目中的,永远是最好的模样。 来得最早的是瞿耀。 他和公司的其他几位高层一起来的。 这些人我妈也很熟悉。 他们跟我妈多聊了几句,内容大多是同情和安抚。 我妈现在也能挤出笑脸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表现得越是坚强,我就越是害怕。 就好像她看穿了一切,想通了一切,尘世间的所有都对她再造不成影响一样。 瞿耀单独过来问我:“还好吗?” “还行。”我想笑,但又笑不出来,“都过好几天了,我已经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了。” “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瞿耀压低了声音。 我心一慌,“要不是什么好消息的话,就缓几天再说吧,我现在恐怕承受不住。” “缓不了。”瞿耀面色有些凝重,“姜越从B市回来了,今天大概会过来。” “他来做什么?”我忽略掉心底隐隐的期待,皱着眉头问。 我们早已没有关系,他没必要来参加我爸的葬礼。更何况,以如今的境况,他来只会给我和我妈添堵。 “他要一个人过来,我也不会提前提醒你。”瞿耀抿唇,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他是陪秦卿来的。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叔叔也是秦卿的爸爸。” 第134章 姚家的人 因为我爸的身份,他的葬礼是半对外公开的,他生前的好友、合作伙伴,只要愿意,都可以过来吊唁。 所以虽然我不希望看到秦卿,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拒之门外。 姜越和秦卿快中午才过来。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大批的媒体。 幸好瞿耀安排了人在外边维持秩序,否则单凭我和我妈,压根就拦不住那么多记者。 灵堂的门在他们进入以后就被关上。 这个时间没有其他的人,倒也碍不了什么事。 他们俩的衣服是统一的黑色……姜越一身黑西装,秦卿则穿了黑色的连衣裙,两人手挽着手,缓缓朝这边走来。 我妈一看到秦卿就变了脸。 “你来做什么?”她没有失态,只是声音很冷。 秦卿松开了挽着姜越胳膊的手,转而伸向了我妈。 “阿姨,对不起。”她想去拉我妈,却被我妈一掌挥开。 “别跟我道歉。”我妈一转身,指向灵堂正中我爸的遗像,眼泪伴着呵斥声一起出来:“要道歉,到地底下跟他道歉去!” 关于车祸的调查还没有终止,但警局那边给出了一点消息:追尾了我爸的车,酿成这桩惨祸的 肇事人,根据微博动态显示,是秦卿的一名狂热粉丝。 虽然警察还没有查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撞的我爸的车……他本人也在这场车祸中丧生而死无对证,但我妈已经断定:一切都和秦卿有关。 而我,也有相同的猜测。 秦卿显然不明内里,因我妈的“狠绝”红了眼眶。她微张着嘴,双唇微微颤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半晌,她才弱弱地开口:“阿姨,您别这样……我只是想来送我爸最后一程,没有恶意的……” “他不是你爸!”我被她话中的某些字眼刺激到,下意识地出声反驳。 他和秦卿没有关系……我爸生前强调了无数次,却没有人相信。 我很后悔,还没有查清真相,就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姚希……”秦卿叹气,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我知道你很难过,想否认现实,可亲子鉴定的结果不会说谎。” 亲子鉴定…… 我瞥向一旁的姜越。他一身冷肃地站着,目光放在我爸的遗像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的未婚夫是千行集团的总裁,伪造一份鉴定结果,不是很容易的事?”我讥讽道。 姜越 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视线放在了我的身上,却没吭声。 倒是秦卿,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一样,义正言辞地指责我:“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不管你对我说多难听的话、发多大的脾气,我都可以包容你。可是,我不允许你污蔑我身边的人!你有什么气都冲我撒就好,何必这样搞无差别攻击!” “好啊!” 近段时间以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被她这么一激,怒气就飙到了最高值。 我上前一步,高高地举起了右手,可还没落下,中间就被人用力抓住。 我转头瞪向“罪魁祸首”,“放开!” 姜越的手纹丝不动,“姚希,你冷静一点。” 他眉头紧锁,语气似无奈,又似不耐。 秦卿去扯姜越的手,眼泪糊了满脸。 “姜越,你让她打我出出气吧!只要她能好受一些!我没关系的!” 姜越顺从地松了手,体贴地嘱咐秦卿:“外面还有记者,你脸上要是留了痕迹,被他们拍到又要上头条。” 秦卿一愣,随即讪讪地笑笑,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姜越的话同时也点醒了我。 万一秦卿在这儿挨 了打,被她那些疯狂的粉丝看见……我爸的今天,或许就是我和我妈的明天。 我收回了手,垂到身侧后又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你们走吧。”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我和我妈都不想看见你们,我爸……应该也不想。” 秦卿攥紧了姜越的袖子,一双眼睛再度蒙上了水雾。 “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们……”她微微侧头,对姜越说:“我们还是走吧。” 姜越却无动于衷。 “等等。”他将自己的袖子从秦卿的手中扯出来,走到灵台前,抽出三支香来点上火,恭恭敬敬地对着我爸的遗像拜了三拜。 “节哀。”他对我和我妈说,紧接着又冲秦卿点了点头,“走吧。” 秦卿赶忙挽住他的胳膊。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灵堂的门又开了。 闪光灯不住地亮起,一群人艰难地挤了进来。 ……是我大伯父和三叔两家。 定下了葬礼的时间,我第一时间通知的就是我大伯父和三叔。 ……尽管和大伯父一家撕过了,但大伯父毕竟是我爸的兄弟,我爸大概也是想大伯父来送一送他的。 我不指望他们来为我爸守灵,可普通朋友尚且能 够一大清早就过来吊唁,他们俩竟然硬生生拖到了中午才露面。 我爸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感到心寒吧。 大堂姐看到秦卿,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卿儿,这么巧啊!” 秦卿没她这么没眼力见儿,小声地提醒:“敏敏,你先过去祭拜我爸吧,别的话待会儿出去了再说。” 大堂姐这才意识到场合不对,悻悻地收起了笑容。 “你们这就要走了?”她问秦卿。 “嗯。”秦卿边说边回头看我和我妈,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好像……不怎么受欢迎。” 我大伯父一听这话就板起了脸,“几个意思这是?你也是老二的亲生女儿,她们凭什么不欢迎你?” “不好意思。”我冷笑道,“这个‘亲生女儿’,我爸从来没有承认过。” “不管老二承不承认,鉴定结果摆在那里呢!”大伯父瞪我,转头又对秦卿和颜悦色,“乖侄女儿啊,你别跟她们娘儿俩一般见识!你有大伯父和三叔的支持,还怕进不了咱们姚家的门吗?” 我三叔也立刻跟着附和:“对呀对呀!既然你身上流着咱们姚家的血,就一定是咱们姚家的人!” 第135章 遗产 我大伯父和三叔会巴结秦卿,并不令人意外。 大堂姐如今是秦卿的员工,受了秦卿不小的恩惠,早就对她“忠心耿耿”。大伯父就是冲着这一层关系,也该客气待她。 至于三叔……尽管他常常表现得站在我家这边,可我清楚,他背地里是跟大伯父沆瀣一气的。看到大伯父一家在秦卿那儿得了不少好处,他眼红得很,也想跟秦卿套个近乎,让我小堂妹也过去做个助理。 可这是我爸的追悼会,不是什么荒诞的“认亲大会”,抑或是应酬的饭局。 “你们想让秦卿进姚家,就自己认她做女儿,休想往我爸身上扣屎盆子!我告诉你们,我和我妈一辈子也不会承认她!” 我气得手抖,身体也一阵阵的发凉。 “由不得你们不承认!”大伯父怒斥道,“这是我们姚家的家事!哪里有外人插嘴的道理!” “行,我们不插嘴。”我点头微笑,“但是请你们处理家事注意一下场合。如果你们不是真心来悼念我爸,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说完,我朝着大门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姚希,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大伯母埋怨道,“我们要不是真心来悼念老二,大老远的跑过 来干嘛?给自己找晦气吗?” “这地儿还真挺远的,打车还花了近五十块呢!”三婶也跟着念叨。 我无心应付她们,只觉得头疼,眼前还有些发黑。 我妈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掌心冰凉,却莫名让我感觉到了力量。 她没看我,对着仍站在门边的两家人说:“在自己亲兄弟的追悼会上,把他的妻子女儿踢出家族,替他认一个他到死都否认的私生女,你们评评看,这是不是人干的事儿?” 那两家人面面相觑,似有一丝尴尬。 我妈又接着说:“你们来看老姚,我很感激,想必他也很高兴。既然你们已经看完了,可以回去忙自己的事了。打车的钱,待会儿姚希会转给你们,我们娘儿俩也不想欠你们什么。” “二嫂,你这话说得也忒不中听了吧!”三叔指责我妈,“我们像是缺那两个打车钱的人吗!”理直气壮得仿佛刚才抱怨打车花钱太多的人不是我三婶。 “就当我说话不中听吧。”我妈挥了挥手,也不想继续与他们纠缠,“你们走吧,以后我们娘儿俩,和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别急呀二婶。”大堂姐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二叔死了,他的遗产该怎么分配 ,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商量商量?” 我和我妈俱是一惊。 “我爸尸骨未寒,你们就想来分遗产?”我的心凉得彻底。 虽然早知道这群人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豺狼,却没想到他们会丧心病狂至此。 大堂姐没有丝毫的羞愧,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不是想跟我们撇清关系么?早点把遗产分一分,我们就再也不往来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我爸的遗像,照片里的他笑得那样开心……与眼下的情景对比,显得尤其讽刺。 “如果你们稍微了解一点《遗产法》的话,应该知道,我妈和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要我们俩都还在,你们就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定了定神,说。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家这群亲戚好像一个个都是法盲。因为在我这话说完以后,他们的脸色都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我大伯父。 这事儿是谁搞出来的,这下很明显了。 “老二的公司,老二的钱,凭什么给你们这两个外人?我和老三才是他最亲的人!”大伯父不甘心地吼道。 他们吃瘪,我就高兴。 “不服气?找人大常委呀!这法律是他们定的,关我们什么事?” 大伯父气得咬牙,却 又找不到话反驳。 倒是大堂姐眼珠子一转,拉了秦卿的手,说:“就算我们没资格继承,秦卿总有吧?她可是我二叔的亲生女儿!” 秦卿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爸爸的遗产留给阿姨和姚希就好了,我自己能挣钱,而且我也没想过要争这些……” 她边说边看我,像是在看我的眼色。 这模样,还真有点可怜巴巴。 大堂姐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你当然要要!凭什么不要!这是你应得的财产!干嘛便宜了别人!我跟你说卿儿,做人就不能心太软了,否则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秦卿咬着下唇,看看她,又看看我,没有再出声,像是非常为难。 我爸的遗产,如果秦卿真要争的话,还是有很大几率拿到的。虽然我爸没有承认她,但她手里毕竟有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能够证明她是我爸的亲生女儿。 而法律规定,非婚生子女和婚生子女一样,具有平等的继承权。 要她真是我爸的亲生女儿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分一部分遗产给她;可我爸从头到尾都在否认,甚至还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就不得不让我考虑起那份鉴定报告造假的可能性来。 “时间不早了。”旁观了 许久的姜越突然出声。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语气淡淡的,“我要回公司,你呢?”他问的是秦卿。 “我回家。”秦卿小声回答。 “那我们先走了。”姜越冲那一群人微微颔首,携秦卿一起离开。 他们俩走了,我大堂姐愈发的嚣张。 “你们等着吧!我们一定会让秦卿在姚家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替她拿到她应得的那一份财产!” 这灵堂我们租了整整一天,按照计划,我和我妈会在这里待上一天,接待我爸生前的那些友人。 可被那群人一通闹腾,我和我妈都已经心力交瘁,才过了中午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爸明天下葬,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灵堂外不少记者仍在蹲守,一见我们出来,举起相机对着我们一阵猛拍。 “今天秦卿也来过了,这是你们准备接纳她的意思吗?” “请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秦卿回到姚家?” “姚小姐,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 围在我们四周的保镖不断地将这些记者挡开,他们又不断地再度挤过来。 我停下脚步,看着正前方的镜头,咧开嘴微微一笑。 “我现在是什么心情?等你们也死个爸就知道了。” 第136章 墓园遇姜越 没有任何意外的,我的那一句话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彤告诉我,网友们对我的评价两极分化,我却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看。 隔天我爸就下了葬。 我妈说一切从简,我们没有弄过多夸张的仪式,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抱着我爸的骨灰上了西子山。 墓地是我妈选的,没进山顶上的私家墓园,在底下的公墓里选了一块稍大一些的。 “等我也去了,就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我妈说。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墓园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封了骨灰盒,立了碑。 我妈蹲在我爸坟前,默默地烧了一沓纸钱。 “您不跟我爸说两句么?”我问她。 我妈苦笑,“只怕他恨我得紧,一句话都不想听我多说。” 她抬起手,一遍遍地摩挲着墓碑上我爸的名字。 “老姚,对不起。”她的眼泪落下,砸在大理石的墓盖上,溅出一朵朵的花。 我怕我妈伤心过度,哪怕我自己舍不得走,也不敢在山上多留。 到了山脚下,都坐上了车,我妈一模口袋,惊叫道:“我的手帕不见了!” 我妈小的时候家里穷,用不起纸巾,都是兜里揣一块碎 布当手帕。长大以后,家里条件渐渐好了,这个习惯也一直没有改掉。 “不见了算了,再买就行了。”我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大惊小怪。 “那是你爸送我的礼物!再也买不到了!”我妈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我赶紧拦住了她。 “您在车上等着,我上去帮您找,您告诉我那手帕长什么样就行。” 我妈没有拒绝。 “蓝白格子的,丑不拉几的。你也知道你爸的审美……”她分明是在吐槽,可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替她揩去眼泪,又干巴巴地安慰她:“别想以前的事儿了。人活着,总是要朝前看的。” 这话对我妈来说并不适用,“我也没个几年可活了。”她眼泪抹得更凶。 我怕多说多错,叮嘱司机将她看好,便要重新上山。 临走前我妈喊住我:“这天好像阴了,你把伞拿着,免得待会儿半路下了雨。”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阵雨,所以我妈特意带了两把伞出门。 我拎了把伞,沿着原路,慢慢往山上去。 路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埋着头,一直向上爬。 到了离我爸的墓所在的那一排还有两三级台阶的时候,我看到 原本空荡荡的山上,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的衣裳,笔直地站在我爸的墓前。 那个背影于我来说分外熟悉,我加快脚步,迅速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经过了昨天,我对他的态度快要变得和对秦卿一样冷淡。 姜越似乎被我吓到,我看到他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抖。 他缓慢地转过来,情绪已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收拾完毕。 “我来看看叔叔。”他平静地说。 “我想,我爸应该不希望看到你。”我微微仰着头与他对视,并不隐藏自己眼中的嫌恶。 “我知道。”姜越低下头,刘海顺着他的动作垂下,遮住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他勾了勾唇角,逸出一声无奈的低笑。 “但是如果不来一趟,我心中过意不去。” “你来过了,也看过了,可以走了。”我说,侧身替他让出一条道来。 姜越沉默了几秒,而后回答:“好。”声音很轻。 他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头始终不曾抬起。经过我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一顿……但也只是一两秒的工夫,很快,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身上的烟味比从前更浓了些,钻进我的鼻腔,又在空气中逸散开。 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转头向下望了一眼。 他走得不快,一步一个台阶,半天还没下两排。 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下来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完全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我第一时间撑开了伞。饶是这样,衣服还是湿了一大片。 姜越两手空空,恐怕只带了一束白菊上来……我爸的墓碑前平白无故多出了一大捧花,走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到他被淋湿瞬间塌下去的头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叫了他:“姜越!” 雨声太大,我正担心着他没听见,就见他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 我们俩就这样隔着雨幕和好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就这一眼,仿佛经历了万年。 他没说话,我弯腰捡起不远处地上浸了泥水快要看不出外形的手帕,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下台阶,站到他的身边,将雨伞举到他的头顶。 姜越整个人已经湿透了,黑色的西装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使手臂和胸部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明显。 “我们一起下去。”我说。 “不用了。”姜越摇头,从伞下出去,“我自己走就好。”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蹿起,我跟紧了他,再次将伞举到他的上方。 “你放心,现在这座山上没几个人,你不用担心秦卿会知道我和你单独在一起。而且,我没有兴趣做别人的情人,更不会和我讨厌的人用同一个男人,你也不用害怕我会讹上你。我帮你打伞,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今天就算换别人,我也不会扔下他不管。”我控制不住地对他冷嘲热讽。 姜越无声地看了我好几秒,眼里的情绪我看不太懂。 随后,他撇开了眼,淡淡地说:“谢谢你了。” 我拿的这把伞不大,堪堪能够容下两个人。 为了不淋雨,我俩肩并着肩,手臂偶尔还能碰到。 自打和姜越分手以后,每当和他遇上,我的肢体就会不自觉变得僵硬,靠近的时候更是不敢随便动弹一下。 我暗骂着自己太怂,结果一分神又踏空了台阶,整个人向前倒去。 我闭上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忽然腰上一紧,一条手臂缠了上来,又把我拉了回去。 因为惯性,我的后背撞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 第137章 遗嘱 我手里的伞早已在慌乱中掉落,瓢泼的大雨兜头淋下,我却感觉不到冷。 “还好吗?”姜越问。 怕自己的声音被大雨压过,他低下头。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骤然靠近的脸,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往旁边跨出一步。 姜越环在我腰间的手顺势松开。 “我没事。”我话音不稳,幸好环境嘈杂听得不太清晰。 “那就好。”姜越将收回的手重新插入裤兜,站直了身体,一脸漠然地看着远方。 我不敢再看他一眼,下了两级台阶,捡回孤零零落在地上的伞。 之后我俩一路无言。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脑袋垂得低低的,只能看见他那双沾了泥水不再光亮的皮鞋。 到了山下,我环视了一周,都没能找到第二辆车。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越说:“我的车停在另外一边。” 西子山墓园共有东、西两个门,分别位于山的东、西两边。我爸的墓在山的东面,我们自然是从东门进来,姜越要去西边,得绕一个很大的圈子。 这么大的雨,他要走过去,估计不太方便。 于是我说:“上车吧,我们捎你一程。 ” “不用。”姜越拒绝得很干脆,“我在这里等司机把车开过来也是一样。” ……哦,他也带了司机。 不知怎的,我心里竟有点失落。 “那……”我把手里的伞塞给他,“你慢慢等吧,我们先走了。”说完,不等他回应就钻进了车里。 车内的温暖驱走了我身上的湿气和寒意,让我全身的毛孔张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将那块脏兮兮的手帕还给了我妈。 “掉到我爸坟前了,我刚上去就下起了雨,就弄脏了。” 我妈一点儿也不介意,仔仔细细地摊开、叠好,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跟你一块儿下来那人是谁?姜越?”她忽然问我。 我刚合上眼,准备补个眠,被她吓得重新坐直了身体。 外面雨那么大,光线也暗,我以为她没看出来的。 “嗯。”我小声应道,“他过来祭拜我爸。” 我妈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她很冷静地给出评价:“别的不说,小姜这个人,还是比你爸那两个兄弟有情义的。” 一想到我爸那两个兄弟,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爸的遗产 ……该怎么分配?”我问我妈。 我现在很乐于“麻烦”我妈,不论大事小事,统统要问过她的意见。不为别的,我就想让她感觉到,我还不能够完全独立,很多时候都没有她不行……让她断了寻死的念头。 “能怎么分配?你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你爸所有的东西都是咱们娘儿俩的。我过两天去找律师立个遗嘱,等我死了,再把我那一份都留给你,免得跟现在这样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想钻空子来分一杯羹。”我妈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那如果秦卿真被大堂姐他们说服了,来争遗产怎么办?打官司的话,她还是很有胜算的。”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要争的话就来争呗!官司咱们陪她慢慢打,反正咬死了不认她是你爸的女儿。”我妈恨死了她,提到她的时候,表情都不自觉的变得狰狞。 秦卿果不其然地来争遗产了,却不是走的法律途径,而是用了她最擅长的舆论攻击。 不知道是哪个营销号最先爆的料,说我爸死了,我大伯父和三叔都承认了秦卿的身份,我和我妈却死撑着不让她进门 ,我爸的遗产也一分没有分给她。 之后,各个营销号争相转发,引来诸多秦卿粉丝和吃瓜网友对我们的疯狂辱骂。 秦卿的悲惨身世在网上早就吸引了一波同情,大众舆论本就偏向她这一边,这回网友更是把我和我妈踩到了地心,甚至连我以前的“黑历史”都被他们翻了出来。还有许多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林宇城一家洗地,说我人品太差,难怪前任婆婆冒着被人拆穿的风险也要接受媒体采访给我泼脏水。 而我家小区门口也开始有媒体记者蹲守,只要我一出门,就逮着我问遗产分配的事。 朋友们纷纷向我发来慰问,沈彤更是言简意赅:“要不要姐姐帮你做了秦卿?” 她未婚夫是商界“大佬”,在S市的地位跟姜越差不多可以平起平坐,并不惧怕他。要封杀一个秦卿,虽然不会太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 我跟沈彤未婚夫不熟,不好意思麻烦他。 “暂时先放她一条生路吧。”我模仿着沈彤的语气,装作很厉害的回答。 “行。你要想做了她,随时跟我说。”沈彤越发的像“大姐大”。 我在沈彤面前 表现得轻松,内心却十分焦灼。 那些记者实在烦人,简直让我和我妈寸步难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我爸生前好友,也是我们公司法务部首席律师何宇的电话。 他问我:“你爸的遗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布?” 我大吃一惊:“我爸还立了遗嘱?” 我竟闻所未闻。 “对啊。”何律师说,“他出事前两天找到我,拿了遗嘱让我帮他公证。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地出差,昨天才匆匆忙忙赶回来,连你爸的葬礼都没能参加……”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与歉意。 “您也是为了公司嘛,我爸不会怪您的。”我笑着安慰他,又问:“公布遗嘱有什么样的流程吗?” “倒是没有特定的流程,对遗产分配有疑问,或者想要知道遗嘱的人都可以到场等我宣读。”何律师回答。 “行。那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3点吧,公司大会议室,可以吗?”我怕又出什么意外,未免夜长梦多,问题早点解决也能够早点解脱。 “可以的。那我们明天见。” 我把这事儿告诉我妈,我妈沉默了一瞬,说:“你爸倒是有先见之明。” 第138章 诡异的录音 对我爸的遗产分配最感兴趣的,自然是他的两个兄弟。我在叫上他们的同时,也没忘记通知秦卿。 我大伯父和三叔都答应会按时出席,大伯父还警告我:“你别想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秦卿则回复:“我不打算要爸爸的遗产,对他的遗产怎么分配也不关心。明天我还有工作,抱歉不能到场。” 我也没有强求她。 反正最后我大堂姐一定会把结果告诉她,她去不去都无所谓。 在距离我收到她的信息十几分钟后,她发了一条微博:“遗产是我自己放弃继承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们真的为了我好,请停止对我家人的攻击。” 她口中的“家人”,我自作多情地想了想,应该是指我和我妈。 毕竟在这件事里,被攻击的人从头到尾只有我们母女俩……噢,或许还应该加上我死去的老爸。 这条微博的评论下大多都是夸她善良大度的,当然也有不少人顺便再踩我和我妈一脚,让我们好好跟秦卿学学怎么做人。 如果秦卿在营销号爆料的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澄清,我可能会大受感动,对她另眼相待,可她偏偏在被 我告知我爸留了遗嘱后才“主动”放弃继承遗产,这个时机,怎么看都有些微妙。 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所以使出一招“先发制人”,故意博取大众好感一样。 我和我妈要去公司听何律师宣读遗嘱的事,瞿耀自然也知道。 为了保障我们的生命安全,他亲自开车过来,并且还带了两车的保镖,把我们的车夹在中间,无论哪边的车都撞不上来。 我笑他:“你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 瞿耀幽幽地回我:“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再笑不出来。 我们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会议室,何律师已经坐在里头等了。 他面前摆了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想来里头装的就是我爸的遗嘱。 我妈和何律师很熟,两人寒暄了几句,脸上带了笑容。 我大伯父一家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见状,大堂姐指着何律师问在座众人:“这律师是你们那边的吧?那怎么能够保证我二叔遗嘱的真实性?” 何律师立刻敛了笑,站起身来严肃地说:“这份遗嘱上有姚总的亲笔签名,你们要是怀疑遗嘱是假的,可以拿去相关机构 做一个笔迹鉴定。同时,我这里还有一份姚总和我的谈话录音,能够证明遗嘱是在他本人清醒的时候亲自立下。” 大堂姐的脸一沉,没再继续找茬,和我大伯父、大伯母各自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等到三叔一家进来坐好,何律师清了清嗓子,说:“那我们正式开始吧。” 他把牛皮纸袋举起,让所有人看到背面的封条。 “这封条上印有姚总的私章,还有他的亲笔签名。上面的日期,大家可以看一下。” 我爸的章盖在封条粘合的地方,旁边写着的日期,正是他出车祸的前两天。 何律师在众人的瞩目下小心地撕开封条,从里边取出薄薄的几张纸。 他照着遗嘱宣读:“依照姚总的意思,公司由女儿姚希继承;姚总个人名下的动产、不动产则由妻子许慧芳继承。” 半点没提我大伯父和三叔,秦卿更是没有踪影。 “怎么可能!”大伯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何律师伸手,“你把遗嘱拿过来,我自己看!” 何律师的助理立刻把遗嘱递过去。 大伯父和三叔两个人头顶着头把遗嘱从头到尾翻看一遍,脸变得比锅底还 黑。 “这遗嘱肯定是你们伪造的!老二怎么可能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们!”大伯父一挥手,把遗嘱扔到地上。 何律师又拿出一支录音笔,“那你们再听听这个。” 他按下按钮,我爸的声音立即响起在会议室里:“我姚应雄,在这里宣布:我死以后,公司由我的女儿姚希继承;我个人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都由我的妻子许慧芳继承。请何宇律师为我做个见证。” 这说辞,和何律师刚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大伯父仍不服气:“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种录音也是可以伪造的!” 何律师没有与他争辩,“您要是对姚总的遗嘱有任何的异议,可以向法院申请,通过科技的手段鉴定。当然,您也可以请律师来为您打官司,争夺姚总的遗产。” 说完,他亲自将被我大伯父扔到地上的遗嘱捡起来,重新塞回了牛皮纸袋里。 “这一份遗嘱就交给您保管了。”他把牛皮纸袋放入我妈手中,“不小心弄丢了也没有关系,我那里还有一份留存件。” 我妈紧紧地捏住纸袋边缘,挤了个笑出来,说:“谢谢。” “好了,姚总 的遗嘱已经宣读完毕,各位可以离开了。”何律师对我大伯父、三叔那两家人说。 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很差,不情不愿地走了。大伯父嘴里骂骂咧咧的,要不是会议室的桌子太大,恐怕都能被他掀翻。 我让我妈先去休息室喝杯茶,我自己单独去找了何律师。 何律师关上办公室的门,笑容平和的问我:“对于你父亲的遗嘱,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嗯。”我点头,“那一段录音……我还想再听一遍。” 何律师脸上的笑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那支录音笔,按下按钮…… “我姚应雄,在这里宣布……” 这声音的确是我爸的,我很肯定。 只不过…… 在我爸出事前那一段时间,我几乎天天跟他通电话,偷偷向他汇报我妈的情况。那个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录音中这般虚弱……即使他努力想要装出正常的语气,也还是能够听出其中的颤抖和疲倦。 在录音又播放完一遍以后,我握紧双拳,紧紧地盯着何律师,沙哑着嗓音问:“这遗嘱……到底是我爸什么时候立的?” 第139章 真的死了 “遗嘱上有具体的时间,刚才我也给你们看过了。”何律师回避着我的视线,绕过办公桌,打开后面文件柜的门,“如果你没有看清楚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份,你可以仔细看看。”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袋,封条上的时间也是我爸出事的前两天。 “这个日期……可以随便写的,不是吗?”我没去拿牛皮纸袋。此时此刻,有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在我的脑子里形成。 何律师沉了脸,不高兴地说:“你在质疑我的职业道德。况且,既然这份遗嘱是真的,我单单伪造一个日期,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可以隐瞒某些事情。比如……我爸还活着。”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错过他在听到我的猜测后骤然睁大的双眼,以及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表情。 但他毕竟是一名极有经验的律师,曾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能够镇定下来。 “我理解你至今还不能接受父亲离世的心情,可姚希,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更应该着眼未来,而不是沉湎过去。”何律师劝慰我说。 他的态度让我明白:从 他这里,我无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我知道了。今天,多谢您了。”我冲他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从何律师办公室出来,我恰好碰到瞿耀。 看到我,瞿耀有点意外。 “你找何律师干嘛?”他问。 “问了点关于我爸遗嘱的事情。”我回答得很含糊。 “叔叔的遗嘱?”瞿耀却表现得很关心,“我听何律师说,在遗产分配方面,叔叔的遗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你是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摇头,没有跟他细说。 我爸如果真的还活着的话,知道这件事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我倒不是不信任瞿耀,只是……小心为妙。 “对了,我也有点事情想问你。”我把瞿耀拉到一旁空着的接待室里。 “什么事这么神秘?”瞿耀问。 “我爸的车祸……查得怎么样了?” 这几天我和我妈都被迫在家里呆着,不是必要,基本不踏出家门一步,因而警察局那边一直是瞿耀在接洽,案情进展也都由瞿耀告知我们。 “已经可以确认是人为造成的车祸。警察查过监控,肇事车事前一直停在你爸妈家小区外头,从你爸出小区起就跟在他后面。 出事当时,那条路上并不拥堵,肇事车有一个很明显的加速过程,而且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你爸的车。”瞿耀说。 我咬紧了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的愤怒表现得太明显。 “理由呢?他为什么要去撞我爸?” “肇事者已经死了,他生前和你们一家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撞人的理由我们无从得知。警察联系上了他的父母,他父母在D省老家,说是四五年没见过自己儿子了,完全不清楚他在外边做什么。他的手机在车祸中烧毁,里面的资料无法恢复,而他住的出租屋内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查不出来。”瞿耀相当的无奈。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为秦卿报仇,才找上我爸的咯?”我问。 “根据目前掌握到的信息,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瞿耀认同了我的猜测。 “还有件事……”我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我爸死,你是亲眼见过他的遗体的,对吧?” “嗯。”瞿耀点头,“当时你晕过去了,又没有其他的家属在场,最后是我确认了遗体,还代你签了字。” “那你看到我爸遗体的时候 ,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叔叔最后的样子……嗯……你也见过,很惨。我没敢多看,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哪里奇怪。”瞿耀说得理所应当。 我正觉得失望,忽然又听见他说:“哦!我那天看到叔叔的胸前有一道很长的疤,看起来有很多年了,不像是车祸造成的。” 我之前看到的那一丁点希望的光,这会儿全都熄灭了。 我爸胸前确实有一道长疤,差不多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 他说那是三叔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跟外头的小混混起了争执,他和大伯父一起去帮忙,结果被一个小混混拿砍刀给划了一道。幸好那个时候快入冬了,他衣服穿得多,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这道疤平时都被衣服遮住,不是亲近的人,压根就不会知道。 瞿耀说他看见了,自然不可能是信口胡诌。 也就是说,我爸确实死了。 “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瞿耀很好奇。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硬挤了个笑出来。 瞿耀眼里有狐疑的神色,却也没继续追问。 我爸的头七过后,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我妈提出想回和我爸的那套房子去住, 我留了几回,没能留住,就付了保姆阿姨双倍工资,让她一定24小时看紧了我妈,以免她做什么傻事。 下午和瞿耀约了人谈公事,没想到遇见了陈熙。 听到前一秒还与我们相谈甚欢的总经理对着他恭恭敬敬地叫“陈总”,我忽然有种预感:这一次的合作怕是谈不成了。 陈熙依然还和从前一样,时刻板着一张脸。 总经理给他介绍:“这是‘旗峰’的瞿总,这位是他的助理,姚小姐。” 陈熙冷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从我们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问总经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旗峰’是做超跑代理的,怎么会和我们公司有来往?” 总经理看向瞿耀,瞿耀笑着回答:“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目前准备扩大经营范围。因为在娱乐圈中有些人脉关系,所以打算投资几部影视剧试试水。” 自打瞿耀进入“旗峰”以来,公司的营业额持续上涨,也有了些闲钱做投资。在经过了高层讨论过后,大家一致认为,只要有精准的眼光,投资电视剧、电影是能够最快回本的。 而陈熙所管理的“橙象”,就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影视制作公司。 第140章 饭局 陈熙点头,说:“我们公司近期确实有几个项目要开,瞿总有兴趣可以看看。我还有其他的事,就不奉陪了。” 他的反应太过正常,反而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转念一想,陈熙能把“橙象”做到这么大,必须有相当的能力和魄力,怎么可能跟我这么个小人物斤斤计较。 得了陈熙的命令,总经理把我们领进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 他的秘书抱了一沓文件进来,分别放在我们几个人的面前。 “这是我们准备下半年开机的几部剧,剧本大纲和拟邀演员名单都在里头。”总经理介绍说。 之后会议室里就没了声音,大家都埋头看起了这些文件。 瞿耀看得相当快,我才把第一部剧的大纲看了一半,他就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而等我看完第二个,他就已经把所有的文件夹合上放在手边了。 “老实说,这几部剧剧情都不错,再加上‘橙象’的制作水平,收视率一定不会低。‘旗峰’投资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但我这边有一个要求。”瞿耀停在这里。 “什么要求?”总经理问。 瞿耀从那一沓文件夹中抽出一份,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的一行 ,问:“《春风十里》这部剧,我看到女主角打算用秦卿?” “对对对!”总经理连连点头,“秦卿长得挺秀气的,很符合这部剧里女主的形象。而且,她最近话题性很足,用了她就自带宣传效果,我们后期可以省掉一大笔营销经费……” “等等。”瞿耀很有礼貌地打断了他,笑眯眯地说:“李总似乎并不知道秦卿最近的话题性是从何而来啊。” 总经理秘书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连忙俯下身去,对着总经理耳语了一阵。 总经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讪笑着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年纪大了,对这些娱乐新闻并不热衷,选角的事一般都是下面的人在做,我只负责审核……” 瞿耀极大度地摆手,“没关系,只要不用秦卿就行。” 总经理说:“关于选角,我们每个项目都有好几个备选方案,现在拿上来的只是我们觉得最好的,并不是最终方案。瞿总要是不满意,还有好几个人可以给你挑。” “那就好。”瞿耀抿唇微笑。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以外,整个商谈进行得非常顺利。 谈完了公事,通常要约着一起吃顿 饭。 总经理异常热情地说:“我让人在‘四海阁’排了号,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叫号。” 四海阁…… 我又想起了姜越,他曾请我和我妈在那里吃过一次饭。 这种应酬瞿耀都不推的,尤其现在要帮着我多认识些“大人物”,他偶尔还会随便找个借口组几个饭局。 我们刚到“橙象”门口,总经理忽然接了个电话,脸色变了。 “陈总说,他和我们一起,让我们等他一下。”他有些紧张,看得出来对陈熙很畏惧。 一听说陈熙要去,我浑身都不自在。 但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我的相亲对象,而是合作公司的老总,我不能像从前一样想拒绝就拒绝。 没过多久,陈熙乘电梯下来。 “不介意我一起吧?”他问,看的却是我。 “当然不介意。”瞿耀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我则回避着他的视线,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分坐了两辆车,瞿耀和我一辆,“橙象”的几个人一辆。 我们在千贸广场门口碰的头,然后一起上去。 四海阁门口一如往常的人山人海,总经理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个人从人群中钻出来,站定到了我们面前。 “排到了吗?”总经理问。 那人咬着嘴唇,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总经理板了脸,语气不悦:“怎么回事?” “刚才已经叫到我的号了,但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不让我进去,让我重新再排。”那人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非得等人齐才能进,是四海阁一向有的规矩。 我倒觉得没什么,吃不成四海阁,换一家也可以。 但“橙象”作为东道主,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 总经理压低了声音训斥那人:“明知道我们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不会跟后面的人换个号吗?就你这样的应变能力,还做什么总经理助理!明天就收拾东西滚蛋!” “李总……”那人吓得哆哆嗦嗦的,看着都快要哭出来。 陈熙看了一眼排成长龙的人群,冷冷地出声:“换一家吧。” 瞿耀晃了晃手机,笑得狡黠,“不用。我联系了一个朋友,他认识这里的经理,等他过来,我们可以立刻进去。刚好他就在这附近,开车来这边十分钟不到。” 我忽然想起上一次姜越来的时候说过,他认识四海阁的经理,所以才能够不用等位,直接把 我和我妈带进去。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因过度慌张竟产生了反应…… “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很久,甚至想要用“拉肚子”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先行离开。 否则在今晚的饭局上要同时面对姜越和陈熙,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修罗场。 我正犹豫着,瞿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不会跑了吧?” ……他还真是了解我。 “没呢。”我赶紧出了洗手间,“你们进去了吗?” “就等你了,赶紧来!”瞿耀催促道。 我慢慢吞吞地“挪”到了四海阁的门口,一群高大的男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我一路走过去,看到好几个小女生举着手机偷偷地对着他们拍照。 瞿耀口中的那位“朋友”果然是姜越,此刻他就站在瞿耀的身边,和陈熙背对着背。 “姚希,这里!”瞿耀怕我看不见他,还高举着手冲我挥了挥。 这傻样…… 我捂着脸,真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 但最终我还是走了过去,把他的手臂拉下来。 “注意形象。”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提醒他。 忽然,我感觉到面上一凉,一抬头,恰好对上姜越冷凝的视线。 第141章 好好谈一谈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放开瞿耀的手。随即,我又感到懊恼非常。 为什么都分手这么久了,我还这么在意他! “人到齐了,我们进去吧。”在场的每一位……除了我,都是“大佬”,李总赔着笑,弯着腰把他们往店里请。 大概在我来之前姜越就跟经理打过了招呼,我们一行人穿过人群往里走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倒是门口等待的食客有些忿忿不平的,冲过来找门口负责叫号的服务生理论:“凭什么他们不用排队就能进去?不是说不接受提前订位吗?” 服务生急红了脸,找不到理由来应对。 ……但这些都和我们无关。 经理领我们去的依然还是上次的那个位置。 我都怀疑这是这家餐厅特意空出来招待那些“关系户”的。 落座的时候,我紧紧跟着瞿耀,坐在了他的右手边,姜越坐他左手。而我的另一边……我以为离我更近的李总会坐,没想到陈熙抢在了李总之前坐下。 被抢了座位,李总还愣了一下,看看陈熙,又看看我,笑容里像是多了些了然。但他什么都没说,很自然地坐到了别的空位上。 服务生来倒了茶,李总随便找 了个话题聊天:“瞿总和姜总是朋友?” 姜越在外头始终保持着高冷的态度,是绝不会接他的话的。 好在还有瞿耀:“我去旗峰之前,是万豪的副总。” 万豪和千行集团的关系,在商场上混的人没有不清楚的。 “原来是这样。”李总点头,又问:“既然瞿总和姜总关系这么好,当初又怎么会选择跳槽?” 瞿耀嬉笑道:“因为在万豪只能当‘副’总啊,去了旗峰可以转正,说出去多好听啊。”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开玩笑,李总也跟着笑了两声,之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找服务生要了菜单:“点菜吧点菜吧!大家都饿了吧!” 他把菜单给了瞿耀和姜越一人一份,姜越理所应当地接过,瞿耀推拒了一下:“陈总来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陈熙瞥我一眼,“那就让姚小姐点吧。我负责请客,吃什么由客人决定。” 我原本只想当个透明人,默默无闻地撑完这个饭局,突然被陈熙点到名,很是受宠若惊。 “我也什么都能吃!”我连忙把菜单重新推回去,“你们点就好!” 我们几个还在来回“礼让”的时候,姜越就已经叫来了服务生下单 。 这一次他点的菜纯粹是根据个人喜好,全都是偏清淡的口味。 “我就这些了。”他把菜单合上,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我的心情有些沉郁,但沉郁的理由,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没有必要再照顾我的口味,我不应该再对他有所期待。 “瞿总呢?要不要再加几个菜?”李总问。 瞿耀摇头,“姜总点的这些已经够了。” 反倒是说自己不点菜的陈熙,拿起菜单一页一页地翻着。 “加个辣子鸡,这个水煮毛血旺也来一份。”他对服务生说。 李总很惊讶:“陈总不是不能吃辣吗?” 陈熙沉缓的语气不变:“姚小姐喜欢,不是么?”他转头问我。 我一惊,连连点头:“没错没错!陈总有心了!” 这一下不只李总了,就连瞿耀看我们俩的眼神都变得复杂。 在那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就渐渐沉闷了。 李总依然在不停地找各种话题,但唯一捧他场的瞿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埋头吃菜,偶尔“嗯嗯啊啊”地应和两声,态度敷衍至极。 姜越这尊大佛从头到尾就是冰山脸,并且持续不断地往外释放冷气。跟他一对比,陈熙都显得温暖了不 少。 而更“温暖”的是,他竟然还时不时地给我夹菜,虽然理由是:“你手太短,够不着。” 这一顿饭吃得我亚历山大,差点半途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吃完,李总提议:“大家这么高兴,不如找个地方唱唱歌、喝喝酒?” 我真想把桌上没吃完的菜糊他一脸:他哪只眼睛看见大家高兴了?明明一个个都丧得要命。 姜越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回绝了他:“没空。” 李总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脸色难看,却只能尴尬地“呵呵”笑着。 瞿耀则要委婉一些,顺便还把我拉出来替他背锅:“姚希一个女孩子,不能回家太晚。我要开车送她回去,也不能喝酒。所以,等改天吧,我不带姚希,咱们不醉不归!” 李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又被陈熙抢在了前头:“我帮瞿总送姚小姐回去,瞿总今晚玩得尽兴。” 他说完就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他的车前。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陈熙就拉开车门,把我推了进去。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陈熙已经发动了车子。 我其实对陈熙这种蛮横的行为很生气,但木已成舟,况且他也是出 于好心,就没说埋怨的话,默默地扯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我家住在‘千禧龙湾’。”我说。 陈熙“嗯”了一声。 之后我俩就都没说话。 我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夜景,起初还挺闲情逸致,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去‘千禧龙湾’的路!”我急得音量不自觉飙高,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你要带我去哪里?” 8点多,虽然说不上晚,但孤男寡女的,总让我有种不安全感。 陈熙直视着前方,表情淡淡的,一点也没有被人戳穿“阴谋”的紧张。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让我愈发的不安。 从前的不堪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入我的脑中,我疯狂地拍打着车门,尖声喊道:“停车!我哪里也不去!你让我下车!我要回家!” 陈熙大概是被我这癫狂的样子吓到,方向盘一转,靠着路边停了车。 我立刻去解安全带,可拉门的时候,才发现他上了锁。 “开门!我要下车!”我转头怒瞪着他。 陈熙有点慌张,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对我说:“你冷静一点,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好好谈一谈。” 第142章 做我女朋友 我信不过他,却又害怕太过激烈的反抗会激怒他……就像曾经的林睿城一样。 “要谈可以,去人多的地方。”我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在抖,表情尚且能够维持平静。 “好。”陈熙在下个路口调头,往热闹的市中心方向开去。 我们重又回到了千贸广场,一楼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咖啡店。 这个时间,店里的顾客很少,除了我们俩以外,就只有两桌坐了人。 我选了一个能看见店员的角落。虽然心里清楚大庭广众之下陈熙不会对我做什么,但这样会让我更有安全感。 陈熙端了两杯橙汁过来。 “太晚了,喝咖啡会睡不着。”他解释说。 他的细心让我惊讶。 我以为,像他这种骄傲自我的人,从来都不会关心别人。 “谢谢。”我接过橙汁,手摸到杯壁……是常温的。 S市六月就已经热起来了,咖啡店里也开了冷气。 我看到属于陈熙的那杯橙汁的玻璃杯外壁上凝结的水珠,不禁有些羡慕。 ……我也想喝冷饮。 陈熙却说:“女生少喝点冰的,对身体不好。” 我又是一惊。 这个人……今天是想吓死我么! 我捏着 吸管喝了一口橙汁,以掩饰内心的震惊。 “你想跟我谈什么?” 陈熙双手拢着玻璃杯,眼皮半垂着,唇角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 “其实跨年那次,我是打算在饭桌上跟你摊牌,请你做我女朋友的。” “噗!”这个“重磅炸弹”让我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橙汁给吐出来。 这……也太荒谬了好吗! 明明在那之前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对我的厌恶,我俩更是每一次见面都要吵架,他怎么可能想不开,让我做他女朋友? 况且…… “你不是嫌弃我的名声不好听,相亲的时候狠狠地羞辱了我一顿么?” 时至今日,我都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陈熙摆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陈熙有些尴尬,“那是一开始。后来慢慢觉得你这个人挺有趣,可是试着相处一下。而且你前夫一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是我误会了你,如果原先有什么话说得不中听了,我向你道歉。” 我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挺有趣”、“试着相处”,也就是说,他仍旧抱着相亲的心态,并不是因为喜欢我。 我蓦地松了一口气。 年 纪小的时候我也幻想过像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得到所有优秀男人的爱,长大以后才意识到:来自于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喜欢,其实是一种负担。 “我原谅你了。”我说。 现在旗峰和橙象在谈合作,虽然双方都有意向,但毕竟没签合同……我不能得罪陈熙。 “谢谢。”陈熙笑。 他平时板着脸装“冰山”,一张嘴就往别人心上扎针,时常让人觉得他面相刻薄。这会儿“冰消雪融”,我看着他,内心惊叹: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那个时候你和姜越在一起,是我错过了机会,我认了;现在姜越和秦卿订了婚,你还单着,要不要考虑一下我?”陈熙抬眸直视我,眼里有暗沉的光。 “对不起。”我一丝犹豫都有没,直接拒绝了他。 尽管不想承认,我的心里还是有姜越的。在彻底忘掉他之前,我接受谁,都对对方不公平。 “为什么?”陈熙问。 “你喜欢我吗?”我反问他,又添上一句:“反正,我不喜欢你。” 陈熙沉着应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们俩年纪都不小了,家里也都在催着,不如先定下来,免得长辈操心。” 直白 地说,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以陈总的身份地位,只是想找个人结婚的话,应该很容易。”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找我……甚至于中间隔了快半年也没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想和完全没感觉的人结婚。”陈熙很坦荡,“我对你感兴趣,你也合我的口味。” “那恐怕要让陈总失望了。”我控制着语气,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诚且没有攻击性,“我对你没有兴趣,而且暂时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且不提从前的两次情伤,倘若我感情的事能让我妈多操心一阵的话,我宁愿一直单着。 起码她还多个念想。 “没有关系。”陈熙并不介意,“我可以等你,直到你想结婚那天。” 他这话如果说给喜欢他的人听,其实挺浪漫的,可我没那个心思,只觉得负担百倍。 “千万别!”我连忙阻止他,“我接连两段感情都不顺利,对爱情和婚姻完全失去了信息,你可能到老都等不到我想结婚的那天。” “我们俩结伴孤独终老?”陈熙眼里盈着笑,“听起来还挺浪漫的,可以一试。” 我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就好像在和他鸡同鸭讲一样。 “随便你吧。”我终于放弃。 反正未来的事情谁都料不到,说不定哪天他就会遇上一个比我更让他感兴趣的女人。 这一场“谈判”以陈熙的坚持不懈,我的消极应付告终。 末了他说要送我回家,我怎么都不肯同意,最后自己拦了辆出租车。 到家都过了11点。 出租车不让进小区,我吹着夜间的凉风,沿着窄小的人行道往里走。 走到楼下,我看见了姜越的车。 相同的情景从前有过一次,那一次的最后我俩不欢而散,而这一次…… 在我叫他之前,姜越自己从车里出来,裹挟着一股冲鼻的烟味。 他把指尖快要燃尽的香烟扔进垃圾桶,斜倚着车身,懒懒洋洋地问:“回来了?” 他的脸上是久违的戏谑笑容,透着些许的讥讽,一双幽黑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愈发的深邃。 这样的姜越,是我所熟悉的,也是我所陌生的。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管会不会被认为是自作多情,问:“你在等我?”相当的直白。 姜越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我:“从你离开千贸广场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陈熙他……带你去哪里了?” 第143章 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他话中透着的酸意很明显,活像是一个抓住了妻子劈腿的丈夫。 我觉得荒谬,也觉得好笑。 “我和陈熙去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发自内心的疑惑,并没有挖苦的意思。 姜越被我噎住,右手自然地滑进裤兜,摸出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动作娴熟地点燃。 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又随风逸散。飘到我这边时,我难受得捂住了鼻子。 “你能不能少抽点儿烟?”我想起西子山上的偶遇,那时他身上的烟味和现在一样浓。 姜越一直是抽烟的,这我知道,最初我在他的衣服上时常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我俩在一起后,他就戒了烟,无论家里、车上,都没再见过香烟的影踪。 没想到时隔几月,他竟故态复萌,甚至还比从前抽得更狠。 我不太懂。 他明明处在事业、爱情的巅峰期,过的是人人艳羡的生活,还能有什么让他烦心的事? 姜越吐出几个烟圈,用与我刚才相同的语气问我:“我抽不抽烟,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痞气。 他这样漫 不经心的态度,让我有点儿恼火。 “确实没什么关系。” 我笔直地朝前走,姜越却绕过车尾,抬手将我拦住。 “我有点渴,不请我上去喝杯茶?”他挑眉,语气轻佻得像是一个纨绔。 “不好意思,我家里没有茶。”我挤出一个假笑,往旁边跨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姜越身体一倾,轻而易举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没有茶,喝点水也行。”他退而求其次。 我却不想和他没完没了地纠缠,甩开他的手,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越面不改色,“就讨杯水喝,喝完就走。” “堂堂千行集团的总裁,还会缺这一杯水?”我不信这是他真正的目的。 姜越笑,仍不坦白。 “怎么,连杯水都舍不得给我喝?”他问,“咱们俩好歹也在一起了那么久……” 我听不得他提从前,一提我心里就堵得慌,恨不得扇他俩耳光。 “行,不就是一杯水吗!”我赌气一般地说完,领着姜越就上了楼。 姜越的拖鞋被我收到了鞋柜的最底层,我换好鞋子没理会他,他自己弯下腰找了半天,拿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 极高兴……却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你坐一会儿,我去烧水。”我把姜越一个人扔在客厅,自己进了厨房。 我在家的时间不多,喝水的次数也不多,当初就没买饮水机,常常一箱一箱地往家里搬矿泉水。想喝热水的时候,就用电水壶烧上半壶。 我接了水,按下开关,等电水壶自己烧。去到客厅,却发现姜越不见了。 “姜越?”我叫。 没人回应,主卧的门却是半开着的……而我出门前都会把所有房间的门都关上。 我走过去,站在门口,又叫一声:“姜越!” 几乎是立刻,我听到主卧的浴室里传出一阵冲水声。一两分钟后,姜越走出来。 “我上个厕所。”他很从容,一点也没有作为客人的拘束。 “外面有给客人用的厕所。”我提醒他。 家里两间浴室,都有马桶。主卧是我自己用……原来林宇城和姜越也都用过,外面的则专供其他人来我家的时候用。 以现在姜越和我的关系,他进入主卧,会给我一种领地被人侵犯的紧张感。 “我知道。”姜越一点儿也没有心虚或是羞愧的表现,“但是我习惯了用里面那个。” 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说什么。 反正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他进来。 姜越回沙发上坐好,背后垫着抱枕,怀里还抱着一个。他伸长了手臂,从茶几上够到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躺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完全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我看他这个样子不太顺眼,故意走过去往他悬在半空的小腿上踹了一脚。 “让让。” 姜越乜我一眼,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腿。 我也在沙发上坐下,和他之间隔了一个半人的距离。 临近午夜,电视里放的都是些没什么人看的电视剧,或者重播娱乐节目。 姜越换到S市卫视,刚好播出的是秦卿主持的《BOSS谈》。 因为请的嘉宾都是颜值在线的“钻石王老五”,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和网播量都不低,就快要跻身S市卫视的王牌节目。 这一期的嘉宾不巧,竟然是陈熙。 他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西装,比通常的正装多了点活力,也显得更年轻。 “关于‘橙象’……”他刚说了个开头,电视屏幕一闪,换了个台。 “喂!”我一急,音量不自觉地高了,“我想看刚才那个节目,你再换回去!” 陈熙 刚好谈起“橙象”,我们要和他们合作,多了解一下总不会错。 姜越黑沉着脸,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姜越!”我一抬脚,又踹上了他的腿。 姜越斜睨着我,凉凉地问:“看了一晚上没看够,还要在电视里接着看么?” 我懒得解释,干脆一口承认:“没错!” 姜越的表情更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隐约的像是听见了他磨牙的声音。 他把遥控器压在了自己的身体底下,用下巴指了指电视的方向,说:“就看这个。” ……电视购物,推销的还是老年人穿的健步鞋。 我咬了咬牙,抑制住想要扑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试图和他讲道理:“那个节目是秦卿主持的。” “所以呢?”姜越丝毫不为所动。 “节目的收视率,也算是秦卿的业绩啊。” “重播而已。” “重播的收视率也算收视率啊。要是重播的收视率也很高,说明这个节目是真的很火。主持的节目火了,秦卿在电视台的待遇就会提高,说不定哪天就超越辛欣,成为了新的一姐呢!” 姜越转过头来,冷冷地瞥我。 “你为了陈熙,还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第144章 扔了 要放在以前,他对陈熙充满敌意还说得过去,可现在…… 我只能理解为男人那该死的占有欲和自尊心。 我懒得和他计较,恰好厨房里传来沸水翻滚的声音,我刚进去,开关就跳了。 我弯下腰拉开橱柜的门,习惯性地拿出姜越的杯子。 突然,我想到他家里和秦卿的情侣对杯,那一颗大大的爱心刺痛了我的神经。 “呵。”我冷笑一声,干脆地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重新拿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 “喏。”我把开水放到茶几上,“喝完了赶紧走,我要洗澡睡觉了。” 姜越却没有伸手,只是盯着纸杯看,神色有些不豫。 “我的杯子呢?”他问。 “扔了。”我答。 他倏地转头,瞪大的眼里有愤怒也有委屈。 “那是我的杯子!我花钱买的!”他气势汹汹地指责我,“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扔了!” 那杯子确实是他自己买的。原来我家里的杯子也有一对,和林宇城离婚后,我把他的东西全都打包寄走,属于我的杯子被我留了下来。 后来姜越知道了那个杯子的“历史”,非逼着我扔了,他自己又重新买了一对。 我没应和他的无理取闹,掏出手机打开微 信,“不然你告诉我花了多少钱,我用微信转给你。” 姜越好像更生气了,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不用。”他端起纸杯,将一杯开水一饮而尽。 之后,我就听见了一声并不高昂的惨叫。 姜越扔了杯子,捂着嘴在沙发上打滚,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我一面着急,一面又有些想笑。 傻子……差点就脱口而出。 我赶紧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矿泉水给他,姜越拧开盖子一通狂灌,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他虚脱地瘫软在沙发上,嘴巴微张,露出一小截舌头。 “狗一样儿。”我取笑他。 姜越恶狠狠地瞪我一眼,立刻缩回舌头闭紧了嘴。 我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哎,姜越。”我故意和他说话。 姜越“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我有话就说。 “咱俩好不容易见一回面,聊聊天呗?”我笑得真诚。 姜越憋了半天,鼻腔里喷出一个“哼”,一副早已看穿我“阴谋”的模样。 “不聊。”他还是出了声,舌头不知道肿了没肿,吐字有点含糊。 我正想着该用什么话题自然地引他说话,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正好。 姜越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皱着眉头 挂了。 可电话那头的人很锲而不舍,紧接着又追了一个电话过来。 “没关系,你接吧。”我双手环胸,心情雀跃地等着看笑话。 姜越还是挂了。 没过两秒,电话又响。 “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我识趣地起身,“我去房里坐一会儿,你慢慢打电话。” “不用……”姜越倾过身来,拉住了我的手腕。 因为他的动作,手机从掌心滑落到沙发,屏幕朝上,我清楚地看见了来电人的姓名……秦卿。 我心一沉,却微笑地扯开了他的手。 “秦卿的电话,赶紧接吧,不然她该担心了。” 说完,我不给他再次阻拦我的机会,加快脚步进了卧室……又很有心机地虚掩上了门。 我还是想听一听,他是怎么说话的。 一想到对面是秦卿,姜越只会更加尴尬,我就愈发的高兴。 这样幸灾乐祸,真是不好,不好。 姜越接了电话。 “喂。”嗯,有些大舌头。 “我在外头应酬。” 啧啧啧,我暗叹,“应酬”真是男人撒谎用的借口前三。 “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嗯,我知道。” “我没事,就是酒喝得多了点。” 我差点笑出声来。 所以他也觉得自己被开水 烫了舌头很丢人,要用喝醉酒来掩饰么! “你早点睡吧。” “嗯。” “晚安。” 通话至此结束。 我怕被姜越看出我偷听他打电话,硬是在卧室里又磨蹭了一阵才出去。 结果,就看到姜越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们家的沙发挺大,但对于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姜越来说,还是短了不少。他就算蜷着身子,也还有半截小腿悬在外头。 我走过去,先关了电视,然后摇他。 就算我们俩过去没有那么一层关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姜越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一只手在空中乱抓,最后抓住了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扯到胸前抱紧。 “希希,别闹,让我睡一会儿。”他嘟囔着,依旧含糊不清。 久违的“希希”让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之后竟有软化的趋势。 这样的变化让我很慌,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让他留宿,可看着他困倦的脸,和双眼下的乌黑,我又不忍心立刻赶他走。 就让他睡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走……我告诉自己。 想通以后,我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我刚一动,姜越就把我的手抱得更紧。 我的掌心抵着他的胸 膛,能够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仿佛一首催眠曲,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也没像昨晚那样靠着沙发坐在地上,而是躺回了自己的大床。 我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姜越! 我“唰”地坐起来,床畔是空的。我用手摸了摸,一片冰凉。 我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到客厅。沙发上也是空荡荡的一片,所有东西都收拾得跟我回来之前一样。要不是垃圾桶里多了个被捏得变了形的一次性纸杯,都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姜越走了。 这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的心却仿佛空了一块。 我捶了捶被堵住的胸口,却没能够好受一些。 午饭是和瞿耀一起吃的。 他不喜欢去食堂被无数女同事当珍稀动物围观,后来就养成了叫外卖的习惯。 他又觉得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于是我每天只能在总裁办几位女秘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跟做贼似的,偷偷摸进他的办公室。 我拎着外卖进去,瞿耀没像往常一样先研究菜色,而是八卦兮兮地问我:“你和‘橙象’那位陈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45章 赔偿还满意吗 我和陈熙的关系并不是见不得人。 “原来经父母介绍,相过一次亲,可惜他没看上我。”我说。 “可是他昨天的表现……不像是没看上你啊。”瞿耀面露不解。 我把他的外卖递过去,淡淡地说:“就是家里催得紧,想随便找个人赶紧结婚呗!我一个离过婚的,还有不少‘黑历史’的女人,谁能真的看得上?” “依我这么多年泡妞的经验,他好像真的……”瞿耀还要再说,我一眼瞪过去,他识趣地闭了嘴。 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午饭,瞿耀帮着我收拾残局,又趁机问:“那你是怎么想的?要跟他结婚吗?” “结啊,怎么不结。”我故意说,“这不是咱们求着他们公司合作么?等我和陈熙结了婚,两家公司一合并,就不用分什么你我了。” “你这也太草率了吧!”瞿耀责备我,“虽然我没正经交过一个女朋友,但也知道婚姻的基础是爱情。况且,这一次的合作真算不上是咱们求他,一家公司不行,还能找下一家,不需要你来做牺牲。” “爱情有屁用?”我对他的观点嗤之以鼻,“再深的感情,过个几年就会消磨殆尽。” 譬如我和 林宇城,譬如我和姜越。 “所以说啊,还不如追求点实质性的东西。” 瞿耀沉默了半晌,最后叹着气说:“你太悲观了。” 瞿耀把和“橙象”的合作全权交给了我去谈,算是对我的锻炼。 我和上次那个李总又见了几次面,双方都表现出了合作的意向。 然而等我找律师拟好合约发过去以后,李总打电话来通知我:“抱歉,姚小姐,合约在我们陈总那儿被卡住了。” “是对合约内容有什么意见吗?”我连忙问。 李总支吾了一阵,“这个嘛……在电话里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看看哪天有时间,来我们公司一趟,跟陈总当面谈谈。” “我现在就有时间。”我把听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从抽屉里捞出手机钱包塞进背包里。 “那你现在过来吧。”李总也很干脆,“我跟陈总说一声。” 我也向瞿耀说明了情况。 瞿耀沉吟一阵,说:“你去吧,我让司机送你。”听起来不怎么情愿。 “好的。”我转身就走。 瞿耀在后头追着叮嘱:“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很顺利的进入了橙象的总裁办。 陈熙在开会, 留了话让我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 接待我的秘书小姐很热情,不仅跑前跑后的给我倒水,还给我拿了个平板,让我解解闷。 陈熙办公室的风格跟他本人一样的“性冷淡”,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所有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再加上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时间的苛刻要求,我很怀疑,他是个处女座。 总裁办公室是一间公司机密最多的地方,陈熙和他的那些秘书们居然敢让我一个人待在里头,也是胆子够大。 幸好我没什么歹心,从头到尾都坐在沙发上看合约条款……连平板都没敢玩。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 陈熙走进来,脸上带着薄怒,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会议,还是因为我。 “陈总。”我连忙起身,露出一个专门培训过的标准微笑。 陈熙把门带上,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让你久等了。”他语带歉意。 我连忙说:“也没等多久。”……不过就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而已。 陈熙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又解开衬衫的袖扣,把袖口往上折了两折,露出手腕。 “坐啊。”他坐了一个“ 请”的手势,随后在我的对面坐下。 第一次单独出来和对方公司的总裁“谈判”,我略有一丝拘束,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两手捏住文件夹的外壳,怯怯地问:“我听李总说,你对合约有意见?” “没有。”陈熙摇头,“合约我看过了,很公平。” “那为什么……”我不理解。 “不这么说,你怎么会过来见我?”陈熙嘴角微微上扬,并不十分明显。 我一愣,忽然有点生气。 “陈总,请你公私分明,不要耽误我的上班时间。” 我背起包就要走,陈熙拦住我。 “等等。”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过了五点,是下班时间。” “但我的上班时间已经被你耽误了!”以我现在的工作能力,一个多小时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那我赔偿你。”陈熙说得理直气壮。 “行啊。”我被他气笑,也不走了,双手抱胸地看着他,“你要怎么赔?” 陈熙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摆在桌面上的两份文件。 “喏。”他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翻开第一份,发现是我先前发给李总的合约。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陈熙好整以暇地回答:“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我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到了最后一页,竟看到乙方签名的那一栏多了陈熙的名字,还有他的印章。 我又去看第二份文件……一模一样的合约,还有一模一样的签名。 “你这是……”我巴巴地看着陈熙,有种极强烈的不真实感,此时此刻仿佛身在梦中。 “希望这一次橙象和旗峰的合作,能够达到双赢的效果。”陈熙的声音里带了笑意。 巨大的喜悦将我淹没,我恨不得立刻就给瞿耀打电话,告诉他陈熙签了合约。 但我控制住了自己。 瞿耀教育过我:谈判桌上,要尽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对手看穿你的心中所想。 “感谢陈总对旗峰的信任。”我绷紧了面部的肌肉,朝陈熙伸出了手去,“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陈熙握了握我的手,很快就放开。 “这个赔偿,你还满意吗?”他问,有种胸有成竹的姿态。 我当然是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满意”。 可我还得端着:“如果陈总只是为了赔偿我才签这份合约,而不是诚心跟我们合作,那我想……还是算了吧。” 第146章 冤家路窄 我假模假样地把合约还回去,心中十分忐忑。 万一陈熙真的收回了合约…… “很抱歉,我刚才的说法不够严谨。”陈熙拧眉,“合约我早就签好了,和‘旗峰’的合作也是充满了诚意的。我只是希望,这个消息能够让你高兴一些。” 呼…… 我长舒了一口气。 “是我误会陈总了。”我顺着他给的台阶下,重新把合约拿了回来。 陈熙又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不如一起去吃个饭?” 他邀约得相当自然,完全看不出“非分之想”。 但我还是害怕和他独处。 幸好瞿耀派了司机送我,让我有了一个现成的借口:“我们瞿总让我和陈总谈完以后回一趟公司进行工作汇报,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呢!” 陈熙眉头拧得更紧,“你们公司都是这样压榨员工的吗?” “旗峰”毕竟是我家的公司,我听不得别人说它一句坏话。 “没有没有!”我连声反驳,“就是瞿总很重视跟‘橙象’的合作,生怕中间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那我给瞿总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签了合约,让他放心。”瞿耀边说边往外掏手机。 “可是司机…… ”我想阻止他,却被他打断:“可以让司机先走,吃完饭我送……”他忽的顿住,大概是想起了上次在他车上发生的不愉快,话锋别扭地一转:“我帮你叫个滴滴。” 我当然是不乐意的。 “陈总……”可刚一开口,就被陈熙冷冷的眼风扫过。 “不许拒绝,否则这一次的合作作废。” 我一下就怂了。 刚才因为我的气势占了上风,才敢赌那一把,现在陈熙强硬了,我就没勇气跟他正面刚了。 不就吃顿饭嘛!我安慰自己。既蹭了饭,又搞定了预计收益几千万的项目,何乐而不为! 陈熙没有自己开车。 “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放松一点?”他问我。 我一愣,干笑着点了点头,“陈总有心了。” 上车的时候,他甚至坐到了副驾驶座,把宽敞的后座留给了我。 我坐上去,整个人都是惶恐不安的。 “陈总,要不……我跟你换个位子吧?”我战战兢兢地问他。 陈熙头也没回,“不用。” 车开到了橙象公司附近的一个商圈,我回忆了一下,这边的餐厅没有过分高档的,都还挺平价……不像是陈熙请吃饭会去的地方。 我正犹豫着 该不该下车,就听见陈熙开了车门。 我手忙脚乱地捞过包,迅速地跟着他出去。 工作日的晚上,逛商场的人不多,我们只等了一趟电梯就上了楼。 陈熙领我去的是一家火锅店,据说是S市最地道的川味火锅,曾经卫视的某个美食节目还专门用了一期来推荐。 坐下以后,陈熙直接点了一个最辣的九宫格锅底。 我问他:“怎么想到来吃火锅了?” 以他龟毛的程度,我以为他不会喜欢火锅这种需要跟其他人交换口水的吃饭方式。 “你不是喜欢吃辣么?”陈熙专心点菜,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的心微微一动,随后无边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我想让他别对我这么好,可要真说出口来,又容易显得太作。 我暗自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继续冷处理,想尽一切办法避着他就好。 这家店确实名不虚传,辣得我身心舒畅。 陈熙却有点兴致缺缺,只偶尔动两下筷子,吃一口菜差不多要喝半杯水。到了后来,他基本上就是看着我吃了。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筷子,问:“你不吃吗?” 陈熙很坦然:“太辣,我喝水都快喝饱了。 ” 我愈发的内疚。 “其实……我们可以去吃别的的。” “嗯。”陈熙从善如流,“下次就去吃别的。” 我一惊,谁特么承诺了他下次啊! 但又不好反驳。 因为尴尬,我只吃了个半饱。 桌上剩的菜不少,陈熙问我:“真不吃了?” 我的心在滴血,却还是硬撑着说:“真不吃了。” “那好。”他叫了服务员买单,顺便又要了两个打包盒,把没煮的菜按照荤素分类,分别装好。 火锅店的打包盒挺大,其实一个就足够装下所有的菜,用了两个,反而显得打包盒里空荡荡的。 我实在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陈总,你是不是处女座的啊?” 陈熙愣了一下,像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我“呵呵”一笑,“能看出来。” 我们吃饭的时间不长,甚至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以至于结束的时候还比较早。 往电梯间走的时候,恰好路过电影院。 陈熙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听说最近有部片子不错。” 我很果断地拒绝了他:“不看了,我想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一场电影最多两个小时,看完九点,你 回去也才十点多。”陈熙认认真真地做着算术题。 一计不成,我又生一计:“没有我喜欢看的片子。” “就当陪我看吧。”陈熙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电影院,今天要是不看,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想到再来。” 他这话其实挺能唤起别人的同情心,我甚至都有些动摇。 但我既然打定了主意不给他希望,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够心软。 “不了。”我说,“陈总想看电影,总能找到其他人陪着一起的。” “我只想和你一起。”陈熙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尴尬得偏开了头,没想到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很快,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姚希!”秦卿高兴地冲我挥了挥手,拉着姜越往这边走来。 “你也和男朋友来看电影吗?”她在“也”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故意强调姜越是她男朋友一样。 我原本想撇清和陈熙的关系……虽然我不想在秦卿面前落下风,但也更不想惹上陈熙这个大麻烦,可陈熙直接揽过了我的肩膀,以一种亲昵的姿态站到了我的身边。 “没错,要一起吗?”他向他们发出邀约。 第147章 搞臭她 我、陈熙、姜越和秦卿并排坐在放映厅里。 电影是秦卿挑的,票是陈熙抢着买的,为了防止秦卿被人认出来,特意选的最后一排。 虽然是热门的影片,但因为不是周末,上座率并不算高,最后一排更是只有我们四个人。 我和秦卿紧挨着坐在中间,陈熙和姜越分别坐在我俩的另一边。 一直到影片开始放映,我都没有想通,姜越是怎么会同意来跟我们一起看电影的。 看的是国产的悬疑侦探片,场景偶尔会变得阴森,背景音乐也随之急促高昂。 我听见身边的秦卿低呼一声,刚转过头去,就看见她已经扑进了姜越的怀里。 “好恐怖!”她的双手抓住姜越的衬衣前襟,声音在颤,似乎还带了点儿哭腔。 姜越低下头,温声哄她:“没什么可怕的,马上就过去了。” 这场景格外刺目,我转回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的银幕,胸口却仍发堵。 陈熙也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动静,低声问我:“你不害怕?” 我平静地说:“我当记者的时候,见过比这个更可怕的。” 我曾跑过好几起凶杀案的现场,警察拉了封锁线,尸体还没有拖走。 我和老于就站在封锁线外,边拍边采访。 地面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已不成人型的断肢残骸触目惊心,只看一眼,就会浑身不适。 而现在,不过是一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屋子,甚至还只出现在电影里,压根就引不起我紧张的情绪。 银幕上的画面一转,光线变得明亮了许多。 “好了。”姜越对秦卿说。 秦卿坐正了身体,右手仍旧抓着姜越的胳膊。 “姚希,你胆子真大呀!”她冲我笑,脸上是崇拜艳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是见多了而已,不算胆子大。”我对她回以微笑。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一旦出现稍恐怖的画面,秦卿都会娇嗔着往姜越的怀里钻。 我觉得厌烦:既然害怕,又何必非要进来看?还强行塞别人一嘴过期狗粮。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据说片尾还有一个彩蛋。 我和陈熙坐在原位等,秦卿则和姜越提前离场,避免被认出后引起骚动。 我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身体也软了许多。 陈熙突然开口:“我听李经理说,《春风十里》的女主角原本定的是秦卿,被你们换掉了?” “春风十里”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换女主角这事儿,我还是有印象的。 “没错。”我说。 “因为她是姜越的未婚妻?”陈熙的尾音上挑。 “因为她让我爸死不瞑目。”我的语气一下子变冷。 陈熙有些错愕,半晌又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们家的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没有刻意关注,也会多少有所耳闻。 “我听说她有往影视圈转的想法,毕竟主持这一行,就算站到了顶端,赚的也不及一个二线的演员多。她和姜越订了婚,现在背靠着千行集团,相当于自带‘金主’,很多影视公司为了拉到千行的投资,应该都会把本子往她手上递。你能换她这一次,不能次次都把她换下。”陈熙语重心长地说。 我却不太明白他的目的。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如果你想报复她,就要彻底把她的名声搞臭,让观众自发地抵制她。到时候,就算你不出手,也不会再有公司找她拍戏。”陈熙眼里闪烁着精光。 我确实想过要报复秦卿……在我最难受的那段时间里,但想的都是最简单粗暴的“杀了她”,从未思考要搞垮她的事业。 或许是我为自己的事业付 出了许多心血,但始终进行得不是很顺利,所以搞垮别人的事业,在我看来,是一件比要人性命更残忍的事情。 听到陈熙的提议,老实说,我动了心。 然而…… “你也说了,秦卿如今背靠着千行集团,而且电视台领导摆明了就是要捧她,各种好的资源往她那里塞,她的微博粉丝一直在增加。而且,我也查过她的资料,从进朝廷台开始,她就没有爆出过什么黑料,想搞臭她的名声,怕是很难。” 换而言之,就是陈熙的办法,我觉得可行性不高。 “人无完人。只要你下定了决心要黑一个人,总能够找到黑他的角度。你之所以会认为秦卿没有‘黑料’,是因为你挖得还不够深,只看到了被摆到台面上的东西。”陈熙“教育”我。 我耐心地听着。 “我可以帮你报仇。”陈熙说。 我抬头,瞪着眼惊讶地看他。 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 果不其然……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要跟我结婚。” 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那还是算了吧。”我瞬间放弃。 报复秦卿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只要她以后不 再来招惹我和我妈,我就可以当做世界上没有这么一个人。 我也不想为了秦卿,赔上自己的婚姻。 ……她不值得。 “你真是……”陈熙有些懊恼,咬着牙说:“油盐不进。” “所以咯。”我耸了耸肩,“你还是早点放弃,去追求别的女孩子吧!” “你不知道吗?”陈熙的眼神晦暗不明,“我最喜欢接受挑战。” 彩蛋放完,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打扫阿姨进场。 我懒得再和陈熙废话,起身往外走。 刚出电影院,我又听见有人喊我:“姚希!”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秦卿站在电影院门口一个巨型人偶的后面,露出半个头,在冲着我招手。 他们居然还没走。 我心一沉,很不想过去,但也不能装作没有看到。 陈熙抬步走在我的前面,我们走到人偶身边,才看到更角落里的姜越。 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香烟。 而在他旁边的墙壁上,贴着一个禁烟的标志。 强烈的正义感让我出了声:“这里不许抽烟。”我指着那个标志。 姜越回头看了一眼,勾起一个没甚温度的笑:“你可能不知道,这座商场是千行集团旗下的产业。” 第148章 好看吗 我确实不知道。 所以我收了声。 同时又很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你多事! 秦卿皱着脸教训姜越:“就算你是千行的总裁,也不能不守规矩呀!”她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姜越从头到尾都面色冷凝,饶是秦卿这样娇软都没融化他分毫。 他没理会秦卿,指间的香烟持续燃着,一小截烟灰断裂,掉到地上砸得散开。 秦卿有点尴尬,圈着他的手臂干干地冲着我和陈熙笑。 “他烟瘾有点大,你们包容一下。”……像是一个替自己不懂事的儿子道歉的老母亲。 “没关系。”陈熙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则干脆保持沉默。 突然的,姜越自己扔了香烟。 “走不走了?”他问,声音冷冷的,透着不耐烦。 秦卿的笑僵了一下,“走,马上就走呀!” “你们呢?”她又问我,“现在就走吗?” 要不是他们,我可能早就走了……我腹诽。 陈熙侧过头,问:“现在走,还是再逛一下?” 令我震惊的是,他向来冷沉的声线这会儿居然添了些柔和。 为了不和秦卿他们一起,我只能说:“再逛一下吧。” 陈熙自然是随我的:“那好。” 结果秦卿也来了兴致:“你们 要逛什么?我们一起呀!我好不容易才有一天休假,明天下午就要飞H市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今天这样出来看电影逛街呢!” 我追悔莫及。 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之前还不如说要走呢! 秦卿放开了姜越,转而挽着我的手。 “我们去一楼看看吧!听说C家出了一款限量的包,样式还不错,我有点想买。”她亲亲热热地说。 “不好意思。”我把手从她的臂弯抽出,假笑着说:“我们是打算去看男装来着,就不一起逛了吧,免得耽误了时间,回去太晚。” 进商场的时候,我看过了楼层导图,刚好下面一层就是男装卖场。 秦卿还没说话,姜越冷不丁地出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间商场的男装都是平民品牌,陈总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难道是‘橙象’最近的效益不好?” 这嘲讽太过明显,我和秦卿都很尴尬。反倒是作为被他嘲讽的对象的陈熙一脸平静,眼里甚至还带了点儿挑衅的笑意。 “‘橙象’的效益就不劳姜总费心了,反正饿不死我就行了。在我看来,衣服品牌没有平民不平民、高端低端之分,主要还是看是谁挑的、谁买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姜越的眼神好像更冷了一些。 秦卿连忙抱住了姜越,仰起头讨好地笑,“我觉得陈总说得有点道理。要不然我们也去逛逛男装,我给你买几件衣服?” 姜越瞥她一眼,“不用。这里的牌子,我嫌low。” 说完,他推开秦卿,大步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哎,姜越……”秦卿着急地喊他,姜越却顿都没有顿上一下。 “不好意思啊!”她冲我们抱歉地笑,随即压低了帽檐,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蹬蹬”地追着姜越而去。 等他们俩从视野中消失,陈熙问我:“还逛吗?” 我摇头,“不逛了。” 陈熙失笑,“你这过河拆桥的本领也忒高了。” “知道就好。”我一点也不避忌。 “要不……再陪我去逛一下?”陈熙这回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刚才我毕竟在姜越面前逞了一回威风,怎么着也得买一件他所谓的‘平民品牌’的衣服备着,万一被他拆穿了呢?” “你自己下去随便买一件不就行了吗?”他既然说我“过河拆桥”,我不介意再拆得彻底一些。 “如果我买的不是你喜欢的呢?那姜越不就一眼看出来了吗?”陈熙不再给我辩驳的机会,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 我上了手扶梯。 没辙,我跟着他一块儿下了楼。 男装本就比女装要贵,即使是姜越口中的“平民品牌”,一件稍微好点儿的衬衫都快上千。 我随便进了一家店,随手拿了一件白衬衫扔给陈熙:“喏,就这个。” 陈熙看了一眼标签,对迎过来的店员报了自己的尺码,店员立刻找了一件崭新的给他送过来。 “要试一下吗?”店员热切地问,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沓厚厚的人民币。 “不用,直接帮我装起来吧。”陈熙接都没接,又看向我:“再挑一件别的吧,白衬衫有点普通了,看不出来你的品位,也看不出来是这个牌子的。” 店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有些疑惑,而后又闪过一抹鄙夷……大概认为陈熙是一个爱显摆的虚荣的人。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忍住了没告诉他陈熙不是想显摆这件一千好几的衬衫太贵,而是要显摆它够“平民”。 店员把衬衫拿到柜台去开票,我忽然看到对面那家店的橱窗里挂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款式倒不复杂,黑色的双排纽扣,腰间一条系带,偏英伦的风格。 莫名觉得很适合姜越。 现在是春夏之交,风衣算是过了季, 所以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SALE(打折)”……这也是最打动我的部分。 “看什么呢?”大概是我看得太过专注,引起了陈熙的注意,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那件风衣挺好看的。” 听见他的夸奖,我回过神来。 “啊?” 陈熙抬起手臂,笔直地指向橱窗里的驼色风衣:“难道你看的不是那一件?” “不是啊。”我下意识地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看的明明是旁边的那件。” 旁边挂的是一件短袖Polo衫,浅灰和深灰两种颜色相撞,看起来相当的普通。 “是嘛。”陈熙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相信了我说的话没有。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收银台缴费。”他拿着小票出了店门。 我又盯着那件风衣看了半晌,心中有股冲动去把它买下来,可又不知道买了以后能干什么……也就是扔在家里碰灰。 陈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商场里迷了路。 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袋上的logo跟对面那家店的名字一模一样。 “我买了件风衣,你觉得好看吗?”他当着我的面,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竟然就是那件挂在橱窗里的驼色风衣。 第149章 协议结婚 “还……挺好看的。”我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客观来说,陈熙身材好,颜值高,穿什么都好看,但我就觉得这风衣不适合他。 ……或者说,是因为他抢了我想买的东西,所以我心里膈应,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那我就放心了。”陈熙微微一笑。 一到公司,我就进了瞿耀的办公室,把在怀里捂了一路的合同送进去。 “‘橙象’的陈总已经签了字,你签完以后我让人送一份到‘橙象’去。” 瞿耀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内容无误,才翻到最后一页。 “他们不是说合约有问题吗?怎么这么爽快就签了?而且我看了合约,一个字都没有改动。”他的眼里闪着怀疑的光。 “呃……”我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但瞿耀毕竟是个聪明人,一见我这状态,就能够猜出个大概:“所以,合约其实是幌子,陈熙他只是单纯想找你的茬?” “也不算是找茬……”我的声音逐渐变小。 “那就是找机会约你见面咯?”瞿耀一副了然的表情,“怪不得昨天你让司机先走了。” 我越发的尴尬。 瞿耀没再打趣我,抽出钢 笔,在合同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拿去吧。”他把两份合同递还给我。 我正准备出去,突然听见他说:“还有件事。” “什么?”我问。 “你爸的案子,已经结了。”瞿耀的语气莫名有些沉重。 他这个样子,让我的心里有点发慌。 “就这么结了?那个人为什么会去撞我爸,查出来了吗?”我急切地问。 瞿耀摇头,“那个人一直都独来独往,在S市没有一个朋友,谁也不知道他撞人的理由。警察从他身边的人着手调查了很久,始终没有进展,所以……” 他顿住,眼里满是无奈。 “所以我爸就活该死得这么冤枉吗?”我的喉头一下子哽住,委屈的眼泪涌了出来。 “你别这样……”瞿耀面露不忍,“警察局那边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毕竟凶手已经死了。法院判了凶手家属对你们进行赔偿,但那人家里条件那么差,这钱我估计是拿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我爸死了,我和我妈却得不到半点补偿……或者是慰藉。 而面对这个现实,我除了气愤,一点办法也无。 因为正如瞿耀所说,办案的警察都尽了全力,凶手的家属也没 有赔钱的能力。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无力过。 “那秦卿呢?”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警察不是查到了他的微博,知道他是秦卿的狂热粉丝吗?这场事故多半和秦卿有关,那秦卿一点责任都不用负吗?” “‘为秦卿报仇’只是一种猜测,就算这种猜测是正确的,只要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凶手是受到了秦卿的指使,秦卿就不用负任何责任。”瞿耀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秦卿而起。 如今,我被她害得家破人亡,她却爱情事业两丰收,得到百万粉丝的追捧,成为众人眼中的“女神”。 我很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陈熙昨晚的提议。 ……搞臭她,让她从巅峰跌到谷底。 我竟心动了。 这一次,我主动联系了陈熙。 我借着送合同的机会,和他见了一面。 陈熙倒不怎么意外。 “想通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两手交叉抵住下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想通什么?”我问。 “跟我结婚。” 我差点翻了白眼。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 交易?”陈熙像是有点兴趣。 “你帮我搞垮秦卿,旗峰让利一成。”我说出了考虑良久的条件。 “说实话,这个条件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陈熙并不心动,“项目的盈利分成,橙象本来占的就是大头,没必要再从旗峰那边抠出一成来。” “那……两成?”我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 “五成。”陈熙直接说。 我被他吓得不敢出声。 让个一两成,我还能用自己“最大股东”的身份压一压瞿耀,逼他同意;要让五成……别说瞿耀了,其他股东都得来撕了我。 大概是看我太怂,陈熙倏地笑了。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啊?”然而紧张过度的我却不敢相信,生怕他这会儿也在开玩笑。 “我帮你,不用旗峰让利。”陈熙说。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那你要什么条件?” “上次不是说了么?我只要你跟我结婚。”陈熙旧事重提。 我依然拒绝:“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要不是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我也不会背着瞿耀忍痛让利。 “那不然这样……”陈熙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我们协议 结婚,为期两年。我外婆得了癌症,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两年可以活,而她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结婚。你陪我演一场戏,婚姻期间不用尽任何的夫妻义务,等我外婆去世,我们就离婚,绝不拖泥带水。” 他原先只说家里催得紧,我以为就跟现在许多的大龄青年一样,单纯的被逼婚,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原因。 “你还挺孝顺的啊。”我又对他刮目相看。 陈熙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你看看。”他把文件夹推到我的面前,“这是我拟出来的协议,你要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改。” 他大概吃准了我会找上门来,所以提前把这些都准备好了。 我认真地看完了协议,说实话,很公平。 我们俩结婚,我配合着他在他的家人……尤其是外婆面前演戏,他帮我报复秦卿。 时限两年,到期就离婚。同时,他还会给我一处房产作为报酬。 “我不和家人住一起,一个月最多回去两次,不会经常让你演戏,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见我盯着协议半天没动,陈熙又补上一句。 我把文件夹合上,抬眼看他:“可以。但我不需要你的报酬。” 第150章 协议生效 “这是你应得的。”陈熙眼神温和,“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我们是互相帮忙,并不存在谁亏欠谁。”我把协议推还回去,“房子我不要,还有就是,我希望在协议里加上:报复完秦卿以后,我们再结婚。” 陈熙眉头微皱,似有些不乐意。 我怕他多想,连忙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虽然我们俩是协议结婚,但为了不露破绽,戏得做全套,婚礼什么的都需要准备。我现在只想着报复秦卿,在那之前,完全没有心情去处理别的事情。” 陈熙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我到底有没有说话。 “行。”他答应下来,“我待会儿改改,然后把电子版发你邮箱,你看完没有问题咱们再签。” 协议不需要进行很大的改动,我回到公司登陆邮箱,就看到陈熙已经把电子版发了过来。 这会儿我手头上没什么事,就顺手点开了文档,打算摸个鱼。 陈熙很精明,和他做交易,必须谨慎再谨慎,所以这一份总共只有一页的协议我看了又看,生怕其中有什么语言陷阱。 “在看什么呢?这 么认真。”瞿耀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吓得我猛地弹起来,办公椅向后滑去,撞得瞿耀闷哼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最快的速度叉掉了文档。 “瞿、瞿总!”我转过身,就看到瞿耀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前胸。 “我有那么吓人吗?”他挤眉弄眼地抱怨道,“让你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干笑两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周一是‘橙象’下半年的项目发布会,我收到了邀请函,你做好准备,到时候跟我一起去。”瞿耀说。 “橙象”每年都会举行两次项目发布会,对公司半年内的重点项目进行介绍宣讲,同时招商。 这个日期是早就定下了的,原来“旗峰”和影视产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就没有受到邀请;如今两家公司成为了战略伙伴,“橙象”就补寄了一张邀请函过来。 我今天去“橙象”送合同的时候,李经理还特意提过一嘴,说瞿耀是他们的“贵宾”,还要上台致辞的那种。 “嗯……具体,我需要做哪些准备呢?”我问瞿耀。 瞿耀的日程,一般不由我负责规划,我都是直接 跟着他走的。 这场发布会,我就是去听一听“橙象”的宣讲,了解一下各个项目,然后再认识一些圈内大佬。 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打扮好你自己。”瞿耀说得一本正经,“发布会毕竟是个大场合,有很多媒体记者到场,你别穿得太老土,免得丢我的人。” 我上班时间穿的都是很正式的套装,头发扎成一个球,就连一点点碎发都会用发卡别起来。 就这样,瞿耀老嫌我土。 我不以为然。 工作嘛,就该有工作的样子。 打扮得再好看,也不能提升绩效,有什么用? 我撇撇嘴,勉强答应:“行吧,肯定不给你丢人。” 末了我又吐槽瞿耀:“你就为这种小事特地跑出来一趟?就不知道Q我一下吗?” “呵。”瞿耀冷笑,“你自己看看。”他指着我的电脑显示屏右下角。 他的QQ头像在不断闪动。 我沉默了,额角像有冷汗冒出。 完蛋,上班摸鱼被抓了个正着。 “所以,你刚才到底在看什么?”瞿耀双眼微眯,质询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游移。 “就销售部刚刚发过来的报 表啊。”我想起刚才开邮箱时一眼扫过的销售部报表,很镇定地扯了个谎。 “看报表我来你紧张什么?”瞿耀明显不信,“还那么慌忙火急地把文档关掉。” 被他当面拆穿,我的脸烧得有点红。 “上班时间干私事?”瞿耀的音调扬高,脸沉下来,“扣掉一个月的奖金。” 一个月的奖金不多不少,没了我也不觉得多肉疼……只要他不继续追问。 “我待会儿会发邮件通知人事。”我相当的自觉。 瞿耀哼一声,“好好工作,再让我逮着你开小差,下次全体员工大会,我让你开场作检讨。” 他这威胁对我来说非常有用,我迅速打开真的销售部报表,认真地看起来。 下班以后,我趁着人都走光了,偷偷摸摸地把陈熙发过来的协议打印了两份。 我正准备往包里塞,总裁办公室的人忽然开了,瞿耀拎着公文包出来。 “你、你怎么还在?”我手一抖,两张纸全都落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蹲下去把协议捡起。 但已经晚了。 “‘婚前协议’?什么东西?你要结婚?和谁?”瞿耀看 到了被加大、加粗过的标题,随后发出一串质问。 “是我一个朋友要结婚,让我帮她拟一个婚前协议。”我低着头说,眼神躲闪。 “你朋友的婚前协议,你用得着跟做贼似的,这么害怕被我看见吗?”瞿耀十分敏锐,“你是不是要跟陈熙结婚了?” 他的目光犀利,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见骗不过他,只得点头承认:“没错。” 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瞿耀反而还有点诧异:“怎么这么快?不是上次吃饭才又遇上吗?” “他家里催得紧啊。”我假装无奈地叹气,“而且他本来就是我爸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各方面都不错,人品也信得过。” “可是……”瞿耀欲言又止,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我以后都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简直要把人给气死!” 他一甩手,大踏步地往外走,把地跺得“嗵嗵”响。 看来是真的气极了。 可我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可气的? 我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找了同城快递送到陈熙那里。 陈熙当天就给我回寄过来。 我们的协议也正式生效。 第151章 一个橙子引发的血案 周一。 瞿耀给我放了半天假,让我好好“拾掇”一下自己,下午到公司跟他会和,再一起去发布会现场。 媒体发布会我去过不少,但以前都是以记者的身份出席,作为“嘉宾”还是头一回。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些上过台的艺人、老总,穿得也都不算正式,大方得体就好。 于是我把头发剪短到刚刚过耳,稍稍烫卷,又买了一套格纹的休闲西装,搭配修身的白衬衫,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许多。 挺符合我梦想中的“女强人”的形象。 可去了公司,又被瞿耀一通吐槽:“你就不能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把自己打扮得跟仙女似的,给我长长脸吗?” 他是个大写加粗的直男,最喜欢温柔可爱、小鸟依人的女生。 我底气十足地反驳他:“我以后可是要当总裁的,当然要往‘强硬’的方向靠。” 瞿耀小声嘀咕:“太强硬了,小心嫁不出去。” 我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细长的鞋跟戳得他弯腰痛呼:“我错了!行了吧!” 橙象的发布会在S市艺术中心举行。 我们到的时候,外墙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几部影视作 品的宣传海报,大厅内里也摆着展板。 李总经理亲自把我们引进了休息室。 “发布会还有十几分钟才开始,现在是媒体进场时间,你们先坐一会儿,到点了会有人过来领你们过去。” “好的。”瞿耀点头。 这间休息室不算大,摆了几把椅子、一张长条沙发,和一个茶几。 茶几上有水果、饮料,李总经理说:“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瞿耀矜持地摆手,说:“这才吃午饭没多久呢。” 结果人家李总一走,他立刻喊我给他剥个橙子。 “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保姆!”我严词抗议。 瞿耀嬉皮笑脸地乞求道:“我这不是指甲太短么!希希,你最好啦!” 他的话音还没落,休息室的门又开了,我俩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姜越黑着一张脸走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助理霍随。 “姜越?你怎么来了?”瞿耀很意外,我亦然。 姜越没吭声,倒是霍随赔着笑脸解释:“姜总也收到了橙象的邀请函。我们到得比较晚,橙象的李总说,今天来的嘉宾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休息室不够用了,所以让姜总跟瞿总您用同一间。” 千行集团自己并不制 作电视剧、电影,但其旗下的影城在全国整个行业内的占比超过了70%,可以说,他们是所有电影制作公司必须要讨好的对象。 因此,姜越收到橙象的邀请函,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堂堂千行集团的总裁,纡尊降贵出席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发布会,完全就是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了。 “噢。”瞿耀表示理解,大方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对姜越说:“坐啊。” 姜越坐过去,霍随则恭恭敬敬地站在沙发扶手旁,像是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同样都是助理,我看了眼自己吊儿郎当跷着的腿,忽然有些惭愧,感觉自己给瞿耀丢人了。 见我走神,瞿耀不满地敲了敲茶几,唤回我的注意力。 “我的橙子!” 为了不被霍随比下去,我冲他温柔地笑了笑,语气充满尊敬:“好的瞿总,我这就给您剥。” 瞿耀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看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霍随。”姜越也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橙子,命令道:“剥开。” “是,姜总。”霍随连忙应道。 我的指甲长,剥橙子很方便。这橙子皮薄,手掌大的一个,一两分钟就能剥好。 “瞿总。”我 用双手捧着橙子,虔诚地递给瞿耀。 而霍随那边的进度几乎为零。 他的指甲全都剪掉了,还很仔细地磨得很圆润。这样一来,手指看起来确实很干净,但要剥橙子,就尤为困难。 我有种胜者的余裕,见他皱着一张脸,吃力地和橙子较劲,忍不住出了声:“要我帮忙吗?” 霍随却没回答我,而是看向了姜越,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姜越面露不悦,斥责霍随:“连橙子都不会剥,要你有什么用?” 霍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尴尬至极。 瞿耀赶紧打圆场:“霍助理可是Q大毕业的高材生,给你剥橙子那叫‘大材小用’。” 他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瞿总,我也是B大毕业的高材生呢!”我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 瞿耀一怔,干笑着说:“那不是你技术熟练嘛!” 随后又立即转移话题:“来来来,你就别为难霍助理了,我的橙子分你一半,行了吧?” 说着,他把我给他剥好的橙子一分为二,大的那一半给了姜越。 姜越接过橙子,脸色仍不大好看。 瞿耀把橙子往嘴里塞了一瓣,夸张地叫道:“这橙子挺甜的啊!姜越,你也尝 尝!” 姜越尝了一口,没说话。 我把霍随手里的橙子拿过来剥了,分了一半给他。 霍随摆着手不敢要,“我不吃橙子的!姚小姐,要不你给姜总吧!” 姜越扬起头,冷冷地乜他,问:“是什么给了你我会要你不要的东西的错觉?” 他这话有点拗口,我还反应了两秒,霍随却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姜总,是我逾越了。” 我偷偷撇嘴,姜越他对下属……真的很严格。 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挑剔”了。 幸好,瞿耀跟他不一样。 大家都在安静地吃橙子……除了霍随,休息室里没有人讲话。 姜越手里的那一半很快被他吃完,霍随很有眼力见的给他递了张湿纸巾。姜越擦完了手,一双眼睛仍盯着果盘里剩下的几个橙子。 霍随小心翼翼地问:“姜总,您还要吃橙子么?” 姜越没出声,给了他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像是在责备他明知故问。 霍随的表情很纠结,我有点不忍,在他伸手之前先拿起了一个橙子。 “姜总,我来帮您剥吧。”我说。 姜越目光沉沉地看我,面部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那就麻烦你了。” 第152章 砸场子 我把橙子剥好递过去,姜越伸手来接。 我俩的手指有短暂的几秒接触,仿佛过电一般。 我迅速地收回了手,抽了张纸仔细地擦去手上黏腻的橙汁,借此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 “分我一半。”瞿耀问姜越要。 姜越侧身背对着他,冷漠地拒绝:“自己剥。” “喂!”瞿耀有小情绪了,“刚才我可是分了你一大半的!” 姜越压根不理会他,慢条斯理地把橙子一瓣一瓣地送入口中。 瞿耀干瞪着眼,忿忿地赌咒发誓:“以后我再同情你我就是猪!” 工作人员很快过来通知我们入场。 我们大概算得上是压轴。 进会场的时候,其他的嘉宾都已经到了,前面两排几乎坐满了人,只剩第一排正中间,陈熙身边的两个座位还空着。 很显然,那是留给姜越和瞿耀的。 我和霍随很自觉地往后走,在第三排最靠边的地方坐下。 坐定以后,我往下看,发现姜越和瞿耀仍站着。 李总经理热情地招呼姜越往陈熙旁边坐,姜越半点面子没给,硬生生跟陈熙隔了一个。李总经理有点懵,最后还是瞿耀笑眯眯地说了些什么,缓解了尴尬以后坐到了中间。 所有的人都到齐,发布会准时开始。 陈熙介绍了橙象下半年的发展战略,宣布了和旗峰的合作,又邀请瞿耀作了一番演讲。 之后橙象的几位高层轮番上台,揭幕下半年的几个重点项目。 “今年青春校园类的几部偶像剧大火,橙象制作的《小情歌》网络播放量超30亿次,蝉联了三个月迅达视频电视剧类的冠军。所以我们决定趁热打铁,再制作一部同样也是校园题材的《春风十里》。” 随着李总经理的介绍,大屏幕上出现了《春风十里》的宣传海报。背景图是学校教学楼和篮球场的远景,浅蓝色的天空占据了大半的篇幅,清新感十足。 “《春风十里》用的是《小情歌》的原制作班底,质量不必担心。演员方面,《小情歌》我们用的全是电影学院刚刚毕业的新人,这是个大胆的尝试,但观众的热烈反响证明我们成功了。所以这次《春风十里》我们也打算用新人,到时候会在各大专业院校进行公开试镜,目前人选暂定。” 坐在我前排的男人忽然爆了句粗口:“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啊!出尔反尔呢!” 我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有点眼熟 ,好像是……秦卿团队里的工作人员!上次在我大伯父的寿筵上,我“有幸”和他同桌过。 他发这么大脾气的理由,我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春风十里》这部剧,原先拟邀的女主角就是秦卿。大概橙象也跟秦卿的团队接触过,说不定私下里都谈妥了,就等签合同官宣了,没想到临到头了被我们给搅黄了。 我竟有点暗爽。 前排的男人之后一直在给人发微信,我听见他的手机震个不停,而他的表情,也是气急败坏的那种。 几个重点项目介绍完毕,就到了记者提问的环节。 前面几个记者问的问题都很正常,会场的气氛和乐融融,到了S卫视《娱乐新闻播报》节目记者的时候…… “我听说《春风十里》这部剧,你们原来内定的男女主是祁涵和秦卿。可是刚才李总说,之后会进行公开试镜,我想问问,公开试镜的范围包不包括男女主?还是说,‘公开试镜’只是一个噱头,实际上人选都是内定的?” 这个问题很尖锐,陈熙脸上噙着的浅笑倏地消失。 “橙象制作的每一部影视作品,都会充分听取导演和编剧的意见,选择最贴合角色的演员 。我承认,《春风十里》的男女主角,我们最初考虑过祁涵和秦卿,但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讨论之后,大家一致认为用更具青春感的新人更好,会让观众更有代入感。于是我提出了‘公开试镜’的想法,也算是给有演员梦想的年轻人一个机会。”他回答得很认真,“我向各位保证,橙象的所有试镜绝对公正,不存在任何的黑幕和潜规则,希望对自己有信心的年轻演员都可以来试试。” 他的话音刚落,会场内就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等到掌声渐渐平息,陈熙问那位记者:“不知道您对我的回答满不满意?” “很满意。”记者说完坐下。 我前排的男人又骂了一句“操”。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整个发布会都进行得很顺利。 我之前和橙象这边的人沟通过流程,发布会完了以后还有一个小型的酒会,就在艺术中心隔壁的五星级酒店,走路十分钟就能过去。 为了防止嘉宾被打扰,后排的媒体是最先退场的,然后就是我们这些被边缘化的“其他工作人员”。 与会的艺人和诸位老总都留在了最后。 我依然和霍随一起,之前坐我前头的男人走 在我俩后面。 他在打电话:“我让你帮忙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女主还是不是秦卿,没让你去砸人家场子!这下好了!就算人家想用秦卿,现在也用不了了!” 对面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一位,想必就是之前提问的《娱乐新闻播报》的记者。 我默默地怜爱了那位两秒。 就算没有他的那个问题,女主角也不可能是秦卿。 他莫名其妙就替我们背了锅,也挺委屈。 “算了算了,你不用解释了!就你这情商,一辈子当个小记者得了!”后面响起暴跳如雷的大喝,我和霍随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瞿耀给我发微信,让我和霍随先去休息室等他们,他们大约再过个五分钟就出来。 我和霍随在休息室里坐了差不多五分钟,外头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瞿耀他们回来了,拉开门一看,居然是前排的那个男人。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这不是姜总的休息室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橙象怎么安排的安保?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来嘉宾休息室了?”姜越冷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第153章 提供所有资金 “姜总!”男人迅速地转过身去,不到两秒的时间就换了一张脸孔。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冲着姜越点头哈腰,语气谄媚得不得了:“姜总,我是秦卿的经纪人凯文,之前跟您见过几次面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听到秦卿的名字,姜越的眼神动摇了一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冷厉,却也没有和缓多少。 “是这样的姜总……”凯文的脸色又是一变,眼睛红红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春风十里》这部剧,原来橙象那边跟我们说好了,是让秦卿演的,但是今天在发布会上,他们居然说什么要进行公开试镜……明明前两天我还在跟他们的艺人统筹商量档期,甚至我都为了这部剧给秦卿推了好几个节目的邀请。他们这变卦得太突然了,都没有提前跟我们通过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他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听的人却都是一脸冷漠。 我和瞿耀这两个“始作俑者”心有灵犀地同时低下头,看着地面装傻。 “还有这种事?”姜越开口,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悦。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他那么聪明,或许很快就能想到 ,问题出在我的身上。 “对啊!”大约是有了人撑腰,凯文的底气足了,音量也变大了,“姜总,您可要好好为秦卿讨个公道啊!” “我知道了。”姜越点头,“有机会我会跟橙象的陈总聊一聊,你先回去吧。” “姜总要跟我聊什么?”陈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带着李总经理一起,走到姜越身边站定,“不如现在就聊?” 姜越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淡定地答应:“可以。” 在外面的走廊谈事情不大好,一群人又都转移到了休息室里。 陈熙让出了沙发,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姜越和瞿耀都不客气地坐回了原位。 至于其他的人……就都只有站着的份。 姜越先开的头:“秦卿为了配合《春风十里》这部剧的档期,推掉了好几个节目的邀请,贵司却说换人就换人,甚至都不提前知会秦卿的经纪人。请问陈总,因贵司的草率而对秦卿的事业造成的一系列影响,贵司负不负责?” 陈熙拧眉思索片刻,转头问李总经理:“不是说秦卿只在拟邀名单上,还没有跟她接洽吗?” 他的神情太过严厉,让李总经理有些慌乱。 “确实还没有到跟演员 接洽的这一步,可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了……”李总经理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 “怎么,橙象这么大的公司,遇到事情也只能想到推‘临时工’出来背锅这种解决办法么?”凯文单手叉腰,阴阳怪气地说,“那我可要让陈总您失望了,跟我联系的,可是你们公司正儿八经的艺人统筹呢!” 陈熙一挑眉,“谁?” 凯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微信聊天页面。 “喏。” 陈熙接过手机,把他与那位艺人统筹的聊天记录从头看到尾,然后点进对方的资料,问李总经理:“这人你认识吗?” 李总经理摇头,“我现在就让人去查。”他说着就拨出了一个号码。 很快,他得到消息:“确实是《春风十里》的艺人统筹杨琳。” 陈熙立刻用凯文的手机发了一个视频邀请过去。 对方拒绝了,发了文字过来:“上班呢!” 陈熙发了条语音:“我是陈熙。接视频。” 估摸着对方听完了,他重新发了一次视频邀请。 这一次,杨琳接了。 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陈、陈总?”杨琳很慌,一脸的恐惧,“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熙问: “是你跟秦卿的经纪人说,《春风十里》的女主角定了秦卿,还跟他们商量档期了么?” 杨琳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大张着嘴,仿佛被雷劈中,神情呆滞地看着镜头半天没出声。 “回答我。”陈熙加重了语气,“是,还是不是?” 杨琳终于回过神来,颓丧地垂下了脑袋,“是。”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 “你知道,那只是一份拟邀名单,所有的演员实际上都还没有定下来吗?”陈熙又问。 “知道。”杨琳的声音更小了。 “那你为什么擅自通知秦卿的经纪人?”陈熙压抑着怒气,步步紧逼。 “我……”杨琳吓得哭了出来,“对不起,陈总!是我太喜欢秦卿了,所以一拿到名单,就忍不住去跟凯文报了喜!我知道错了!您要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陈熙的表情仍没有丝毫的变化,“明天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他说完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我知道这个处理方案你们肯定不会满意。”他把手机还给凯文,“你们可以计算一下损失,我们会尽快进行赔偿。” “钱你们能赔,秦卿在圈内的口碑呢?你们知道我推了那几个节目得罪了多少人吗?你们 知道我们上了那些节目能吸引多少粉丝吗?”凯文狂翻白眼,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我不明白,秦卿那么会做人,为什么会请这样一个低情商的经纪人。 “那你想怎么样?”可能是因为自己确实不占理,陈熙仍旧维持着较好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秦卿的档期不能白空出来。既然《春风十里》演不了,就换你们公司的另一部戏吧!”凯文说。 陈熙沉吟片刻,“可以。”他欣然同意。 我诧异地看向陈熙,他明明答应要帮我搞垮秦卿的,现在又是演的哪一出? 陈熙没理会我的注视,问凯文:“也要女主角吗?” “那当然!我们秦卿可不给别人演配角!”凯文回答得理所当然。 安静了很久的姜越突然插了一句:“就《青城》吧。” 休息室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青城》是橙象今年最重视的电影项目,女主角早就定了去年的金鹿影后,也是最有实力的90后小花闫爽……这些李总经理在发布会上刚刚讲过。 “姜总,这……不好吧?”李总经理赔着笑,小心翼翼地问。 姜越面无表情地宣布:“千行集团提供拍摄这部电影需要的所有资金。” 第154章 未婚夫 我跟在瞿耀身边,与影视圈内的各个大佬一一见过,喝完了四五杯香槟酒,才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我揉着笑到僵硬的面部肌肉,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 今天一整天我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陈熙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边:“饿了?” 我被吓得呛到,一手捂着嘴,一手掐着喉咙,弯下腰去疯狂咳嗽。 陈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摆手,艰难地吐字:“没……关系。” 大概是我咳嗽的声音太大,把瞿耀吸引了过来。姜越刚才和他在聊天,这会儿也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了这是?”瞿耀强硬地插到我和陈熙的中间,把他挤出去老远。 面对瞿耀,我要放松许多。 “呛、呛到了。”我指着桌上放着的白水,示意他拿给我喝。 然而有一只手在他之前伸了出去。 我看着被递到眼前的高脚杯……握着杯身的手指白皙修长,被修剪得整齐干净的指甲盖是健康 的浅粉色,愣愣的甚至忘记了咳嗽。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接过杯子后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姜越的表情淡漠疏离。 陈熙从背后绕到了我的另一边,一条手臂虚虚地搭在我的腰上,身体与我靠近。 他冲瞿耀举起香槟,“感谢瞿总这段时间以来对希希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瞿耀却不怎么高兴。 “作为姚希的好友兼上司,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况且,就算要道谢,也不该陈总你来。” “我身为希希的未婚夫,自然也是真心的感谢瞿总。”陈熙将我又搂紧了一些。 “未婚夫”这三个字让我的身体瞬间僵硬,慌乱之中,我下意识地去看姜越,惊讶地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未、婚、夫?”他紧拧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缓慢,却又无比清晰。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生气了。 可这气又生得很无端。 毕竟他已经和秦卿订婚了。 “嗯。”陈熙勾起一个略带挑衅意味的笑,“我和希希马上就要结婚了, 到时候还请姜总和瞿总赏脸,到场喝杯喜酒。” 姜越幽黑的双眸死死地盯住我,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像是痛楚,又像是指责。 我先移开了眼,配合着陈熙的话干干地笑着。 “一定。”半晌,姜越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前来和姜越搭讪的人很多,没一会儿他就走开。 随后,瞿耀也被一位老友叫走。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陈熙终于拿开了放在我腰上的手,问:“你生气了吗?” 我喝了口香槟,反问他:“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陈熙安静地看着我,那一双明澈的眼睛像是洞察了一切。可他什么都不说。 许久,他从我手里抢走酒杯,劝我说:“少喝点酒。” 他的声音向来很冷,此刻却多了些暖意。 “放心,香槟度数不高,喝不醉我。”我笑得没心没肺,把那杯酒重新拿回来。 ……我心里堵得慌,只有喝酒才能好受一些。 恰好李总经理来找他,似有很重要的事情。陈熙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别喝多了。 ” 我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之后一边填肚子一边喝酒。 我大概是低估了这香槟的度数……抑或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喝到后面脑袋晕乎乎的,看东西也变得模糊。 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走到厕所。洗了把脸出来,发现外面多了个人。 我看不清他的脸,单从身形轮廓看,是个男人。 这家酒店的男女厕所正好对着,都要由这条路进去。 我以为自己挡了人家的道,赔着笑说了句“抱歉”,侧开身子让他先走。 可那人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觉得奇怪,可能进出这里的都是大人物,任何一个我都得罪不得。于是我什么都没问,埋着头默默地走自己的路。 结果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浓重的烟草味钻入鼻腔,饶是我已经脑子混沌、意识不清,也还是第一时间分辨出来:他是姜越! 对着姜越,我不用那么客气。 “麻烦让让。”我抬起头,不耐烦地说。可因为我醉酒有些大舌头,这话说得极没有威慑力。 然而下一秒,嘴 就被堵住了。 我捶打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放开我,却没有一丁点效果。 “唔!”我是真的慌了。 我努力挣扎着,踢打着,姜越终于松了口。 “别闹。”他恶狠狠地警告我,声音嘶哑。 “那你放开我。”我硬着脖子和他对峙。 “不放。” “啪!”姜越的脸被我打得侧向了一边。 “去找秦卿!” 趁着他发蒙的空档,我一把将他推开,扶着墙歪歪扭扭地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我又遇上了一个人。 “姚希?怎么就你一个人?姜越呢?”……瞿耀的声音。 “厕所。”说完,我继续往前走。 瞿耀把我拦下。 “你怎么哭了?”他有点慌,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来,抽了一张递给我。 我反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流了满脸的眼泪。 “大概是酒喝多了,眼睛疼吧。”我胡乱扯了个理由,接过纸巾来在脸上随便抹了两把。 瞿耀没有拆穿我。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握住我的手臂,带着我掉了个头。 第155章 结婚用的房子 姜越恰好追过来。 我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抬眼,就看到一个黑影。 我下意识地往瞿耀身边靠了靠,想要避开他。 瞿耀顿住,什么都没问。 “姚希喝多了,我送她回家,你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他用很正常的语气向姜越解释。 “我送她。”姜越却说。 他的嗓音很哑,语速很快。 “这……”瞿耀转头看我,有些迟疑。 我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摇着头说:“不要!” 瞿耀叹了口气,劝姜越:“姚希不愿意,你也别勉强她。” 姜越一言不发,上前两步把我扛起。 我尖叫一声,死命拽着瞿耀不肯松手。 “你放我下来!”我害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努力压着音量。 姜越用力扯开了我黏在瞿耀袖子上的手,不顾我的挣扎和瞿耀的劝说,大步地走向电梯。 幸好电 梯里没有人,他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把我扔进了车的后座。 大概是怕我跑掉,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用袖子把我的两只手捆到了一起。 我脑袋本就晕,一路头朝下的被他扛在肩膀上颠过来,这会儿眼前全是星星,一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弱弱地骂:“姜越你这是绑架你知道吗!我可以报警的!” “报。”姜越对我的威胁无动于衷,甚至还嚣张地把他的手机解锁后塞进了我的手里。 随后,他关上后座的门,自己绕到驾驶座坐好。 我听见发动机工作的声音,慌忙把手机举到眼前,想要拨号。 可我醉得实在厉害,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我眨了眨眼,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但眼前仍晃着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我连拨号界面都不知道在哪里。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手机 就从我无力的双手中滑落,掉到座椅下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下,我是一点逃脱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蜷着腿躺在后座上,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无论姜越想做什么,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反正……以后总有让他还回来的机会。 姜越的车开得很稳,除了最开始那一下,就再没有急开急停的时候。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我做了一个有颜色的梦。 这感觉格外的清楚真实,我心中一慌,强迫自己睁开双眼。 入目处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 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这不是梦! 我突然意识到。 我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臂,不长不短的指甲陷入了他的肉中。 “姜越?”我一开口,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声音跟被砂纸磨过一样粗哑。 “嗯。” 姜越低下头来,又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酒醒了?” 我没有完全清醒,但意识有一部分已经回笼。 之前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我的眼前闪现。 我终究还是和姜越在一起。 在他有了未婚妻以后。 一种自厌的情绪涌上来,我却不再像在酒店时那样激动愤怒。 我平静地看着他,问:“你就不怕被秦卿知道吗?” 姜越的动作顿住,随即语气不善地回答:“你一定要这么扫兴吗?” 我垂下眼,自嘲地笑。 “我原先还以为你和林宇城不一样……是我瞎了眼。” 我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对姜越抱有希望。 “你……”姜越似乎生了气,在黑暗中我都能够感受到他逼人的视线。 “你要这样想,那就这样想吧!” 我没有反抗。 木已成舟,没有反抗的必要。 姜越抱 着我去浴室。 灯亮了。 我躺在浴缸里,环视了一圈。 这浴室很大,也很陌生。 ……这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 姜越坐在浴缸边沿试着水温。 等到出来的水变热,他才躺进浴缸,将我抱到他的身上。 “这是我新买的房子,打算结婚用的。”他给我介绍。 听到“结婚”这个字眼,我心中的不适又加深了许多。 “是不是很刺激?”我冷笑着问姜越。 姜越直接忽略了我的这个问题。 “这套房子的装修方案是我自己设计的,整个过程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他自说自话,“水电都已经通了,家具、生活用品都准备齐全了,也通风了好一阵。今天我也是全部装修好以后第一次过来,没想到出来的效果这么好。”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难不成是想炫耀? 第156章 不要跟陈熙结婚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没有兴趣知道。”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姜越安静了两秒。 “你不喜欢这里?”他的声线紧绷,问得紧张又小心。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他的这个问题实在太荒谬,且有往我心上扎针的嫌疑。 “你应该去问秦卿,她喜不喜欢。” 姜越没了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希希,我难受。”他小声呢喃,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丝哽咽。 我的身体僵住,心脏处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每次都是这样…… 他只要 稍稍示弱,我就会心软。 继而开始自我厌恶。 他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仍爱着他。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我硬起心肠,面无表情地说:“难受就去医院,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心里难受。”他的声音更低,话中的悲伤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狠不下心说绝情的话。 “你不要跟陈熙结婚好不好?”他乞求道,满脸的期待。 我回过神,心凉了一截。 “可以啊。”我眯着眼笑。 姜越的眼底有了亮光。 “只要你现在就跟秦卿 取消婚约。” ……那亮光又一点一点地散去,最终恢复成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 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怎么,”我讽刺道,“就算我愿意,秦卿她容得下我的存在吗?” “我不是……”姜越急急地否认,面上一片慌乱,“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半年,半年就好!” “我为什么要等你?”我已经气过了劲,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讲道理:“姜越,当初是你要分手的。分手以后,我没有纠缠过你;你和秦卿订婚,就算我不高兴,也怀抱着祝福的心情。我 希望,你能做到和我一样。” “我做不到!”姜越低吼一声,“我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怎么能再失去你!” 他像是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愤怒又委屈。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清晰:“姜越,是你不要我的。” 姜越眨了眨眼,水汽化成眼泪,顺着他被蒸成粉色的脸颊流下。 “你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还喜欢我,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其实……你还没有长大吧,跟个小男生一样霸道。” 我垂眸轻笑。 “就算 是你不要的东西,被别人捡走了,你也还是会不高兴,会想把那东西再抢回来。” “但是抢回来以后呢?那东西你已经不喜欢了,对你来说也没用了,最后还是免不了被你扔掉。” “姜越,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姜越狂乱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要你!你也别不要我!” 第二天醒来。 姜越不见了踪影。 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间房的门开了,穿着一身家居服的姜越从里头出来。 第157章 你不要后悔 “你的衣服脏了,我拿去洗了。” 姜越牵过我的手,我一惊,抽了一下,却没抽出来。 “你放开我!”我瞪着他,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姜越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带你去衣帽间,那里有新的衣服。” 这里是他和秦卿以后的婚房,衣帽间里的新衣服,不用多想,一定是秦卿的。 “我要我自己的衣服。”我固执地站在原地,默默地和姜越较劲。 “你的衣服还没干,现在肯定是穿不了。”姜越蓦地收回手,松松地插进裤兜。他的表情悠闲,还挂着浅笑。 衣帽间就在卧室隔壁。 一进去,我就被摆了整整两面墙的鞋子吓到。 左边的鞋架是属于姜越的,其中黑色皮鞋占据了大半,剩下的是各大品牌今年最新款的运动鞋,看上去都是全新的,应该一次都没有穿过。 至于右边……颜色就要鲜艳许多。 各个品牌、各种款式的高 跟鞋,细跟的、坡跟的,尖头的、圆头的、鱼嘴的……五颜六色,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还有五花八门的平底鞋、长筒靴、雪地靴…… 也都是新的。 我的心里酸溜溜的。 姜越对秦卿可真大方。 我俩在一块儿的时候,他还在装穷,几乎没给我买过什么贵重的礼物……除了去我家里见我爸妈那一回下了血本。 姜越继续往里走。 穿过这个窄小的长廊,后面是一个超级宽大的空间。 这里就像一个专门的服装卖场,超大型的衣柜嵌在墙壁中间。衣柜的上半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下半部的抽屉里放的全是首饰、配件。 “这边是夏天的衣服。”姜越拉开其中一个衣柜的门,里面是清一色的连衣短裙。 “我知道了!”我连忙催促他:“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我随手拿了一套衣服换上,发现都刚好合身。 但这也并不奇怪。 秦 卿与我身高相仿,身材也相差不大。 姜越就等在衣帽间外头。 我出去的时候,他背靠着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挽起一个笑。 “衣服合适吗?” “挺合适的。”我说。 “那就好。”姜越略显欣慰。 我问他:“你把我的包放哪儿去了?” 姜越神色一凛,笑容瞬间消失。 “我帮你收起来了。” “还给我。”我朝他伸出手,“我要走了。” 姜越却没动。 他这反应让我有点慌。 “把包还我啊!”我的语速不由加快,语气也激烈了许多。 “在你取消和陈熙的婚约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姜越沉声说。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看不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忍不住骂道,“我要去告你!” 姜越忽的笑了。 那笑容凉飕飕的,让我毛骨悚然。 “你去告我吧,只 要你能走出这间屋子。” 也不知道是空调太凉,还是他现在的样子太过恐怖,我浑身发冷,身体一阵一阵地颤抖。 “你……”我指着他,心里有无数的话,却气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越没理会我,在那儿自说自话:“我已经帮你向瞿耀请了假,你的工作他会安排给别人,你不用担心。这套房子位置比较偏,交通极不便利,除了开车,就只能走路出去。而且这里是新开不久的楼盘,附近没有一个邻居,你不用打向人求救的主意。房子里所有的设备一应俱全,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我刚想问问有没有电脑,就听见他又说:“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无线网络,你要想接收外界资讯,只能看看电视。” 我没想到他防我到如此滴水不漏的程度。 “你就不怕我把这里弄得一团糟吗?”我威胁他。 这是他的婚房,而他和秦卿又好事将近……我不 信他不在乎。 “随你喜欢。”姜越眼神温柔,笑容里满是宠溺。 我却感到了绝望。 “这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我咬牙切齿地说。 “绝不后悔。”姜越依然气定神闲。 怒火直冲上头,我顿时理智全失。 我撞开衣帽间的门,把两边鞋架上的鞋子一股脑地扫到了地上。 各种各样的鞋子歪七扭八地落了一地,有的地方还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发泄完毕,内心却一阵空虚,甚至涌上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半点没有报复后的快意。 我跌坐在地上。 我一抬头,就看到姜越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我发疯。 我只觉得更恨。 “累了吗?”他一步步地走进来,软底的拖鞋踩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他站在我面前,半弯着腰,冲我伸出手。 “去洗漱吧,我给你做早餐。”他笑得温润纯良,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第158章 你不要想 他拿走了我的包,藏起了我的手机,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姜越时刻与我黏在一起,一日三餐都送上门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 起初,我用绝食来抗议,可姜越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搬了张小桌进卧室,每到饭点,都会把冒着热气的饭菜摆满一桌,当着我的面吃得津津有味。 我又饿又气,把自己蒙进被子里,闭上眼不去看那个画面,可食物的香味还是会透过缝隙钻进我的鼻子里。 绝食三天之后,我已经饿到眼冒金星,瘫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在姜越再一次地刺激我时,我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掉。 我X起手边能够到的东西……譬如枕头、被子和电视遥控器,一股脑地砸到了小桌上。 饭菜撒了一地,汤汁污染了姜越昂贵的衣服。 姜越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再送一份饭菜过来。” 之后开始收拾房间。 虽从小在富裕的家庭长大,但姜越的家务活做得很娴熟。不过十来分 钟的工夫,他就清理完了所有狼藉。 霍随把饭菜送上了二楼。他敲了两下卧室的门,姜越出去拿。 “你把这些垃圾都带走。”姜越吩咐霍随。 而他所谓的“垃圾”,就是刚才被我扔掉的被子、枕头,和已经不能吃了的饭菜。 他把新的食物重摆了一桌。 此时此刻,没有了任何可以用来攻击他的“武器”。 “饿不饿?”姜越坐在床沿,慢条斯理地抽出筷子,转过头乜我。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桌上的饭盒。 这个味道……好像是我最喜欢的水煮鱼。 姜越微微勾起唇角,用筷子捞起一块鱼片。白色的鱼肉被辣椒油包裹,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极大限度地刺激着我的唾液腺。 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饿到麻木的胃这会儿竟有了反应,空荡荡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嚣着,像是在说“我要吃”。 姜越的眼睛都笑得弯了,他把鱼片送入口中…… “这鱼真嫩。” “还没有刺。” “辣味也够。” 姜越其实不能吃辣。 就吃这一口 ,他喝了快半瓶水。 然而放下矿泉水瓶,他又夹了一片鱼。 ……周而复始。 “真好吃。” “这家的水煮鱼是整个S市做得最好吃的。” “好辣。” “但是再辣也想吃。” 他不住地发出喟叹。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而我不能屈服。 我只能闭上眼,背过身去。 鼻尖萦绕着水煮鱼的香味,姜越欠揍的声音又持续不断地传入我的耳中…… “有点饱了。” “这鱼还剩一大半。” “我拿出去倒了。” 什么!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来。 他居然!要把这么好吃的水煮鱼!倒掉! 我再忍受不了,一怒之下竟然坐了起来。 “给我放下!”我大喝一声! 三天没有喝水也没有说话,我的嘴唇干得都起了皮,嗓子也有那么点哑。 姜越盖饭盒的动作顿住,挑眉看我。 “你又不吃,这剩菜我留着做什么?隔夜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说着,把盖子压在了饭盒上。 “谁说我不吃了?我吃!”我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下床的时候因为腿软,差点摔到地上 ,幸好姜越出手拉了我一把…… “慢一点,又没人跟你抢。” 我没理会他。 此时我的眼里只有泡在通红汤汁里的水煮鱼,和颗颗饱满的白米饭。 几乎只用了十分钟,我就解决完了桌上剩下的所有饭菜。 我摸着撑到鼓起的肚子,懊恼地与我的绝食计划告别。 在我终于绝了逃跑的心思,每天混吃等死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姜越要回去工作了! 那天晚上,我困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说:“从明天开始,我要回公司上班。” 我瞬间清醒,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明天回去上班。”姜越语气中似有遗憾。 我却喜悦非常。 他要去上班,就意味着整个白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虽然这栋房子进出都要输入密码……而密码只有姜越和霍随两个人知道,但我也不是非要从大门出去。 我早已经看好,这间卧室的阳台外头恰好有一棵大树。只要我灵活一点,跳到那棵树上,就可以完好无损地从这里离开。 万一我运气 不好没能跳上树……反正这是二楼,怎么也不可能摔死。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姜越又说:“你不要想着逃跑。这栋房子,和外面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我都安装了监控,还安排了人在我上班时间轮流驻守。要是你逃跑被我抓到了……”他勾起一个森冷的微笑,“你知道后果的。” 我整个人都僵住。 居然周密到了这种程度! 可我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他威胁的人。 怎么着也要试一次,否则我怎么知道他这话是真的,还是说来唬我的? 一大清早姜越就起了床。 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他拉起来。 他去的地方是衣帽间。 在经历了我恶意的毁坏之后,衣帽间又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一丁点那次事件的痕迹。 他把我放到中央的沙发上,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两套衣服问我:“哪一套更好看?” 全都是黑色的西装,和他从前每一次穿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让我来挑……我怀疑他的脑子进了水。 “这一套吧。”我随手指了一指,姜越立刻把另外一套挂回了衣柜。 第159章 还你一个孩子 挑完了西装,之后又是衬衣、领带、手表。 我困得哈欠连天,眼皮时刻都想黏上。 “这个怎么样?” “不错。” “这个呢?” “也行。” “这个和这个哪个更好?” “左边的。” …… 这样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了好几次,我的敷衍都快要溢出天际,姜越却好像无知无觉,不断往返于沙发与衣柜之间,并且看起来不亦乐乎。 给他选好了一身的行头,我总算能够清静一会儿。 “完了吗?”我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两条腿落到地上,“我回去继续睡觉了。” “等等。”姜越把我拦住。 “干嘛?”我没好气地问。 姜越愉悦的笑响起在我的头顶。 之后我听见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他应该是在穿衣服。 “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眯缝着眼,看到他确实穿戴整齐,才放心地完全睁开。 “时间不 早了,赶紧去上班啊你!”我紧张地催促道。 姜越把手里握着的领带递给我,“帮我系。”他说。 “你自己又不是不会!干嘛让我帮你系!”我拒绝了他。 姜越右手举着领带,动都不动一下。 “帮我系领带,或者我在家陪你,你选一样。” 我迅速地将领带从他手中抽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帮他系领带,系得再丑他也不嫌弃。 我自己开始穿正装以后,虽然用得少,但也专门学过领带的系法,手法比从前娴熟了许多。 “好了。”我把领带抻了抻,三两下抚平。 “你系领带的技术比以前好了很多。”他说。 “那当然。”我很得意,话锋故意一转……“经常帮陈熙系嘛。” 姜越的眼里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陈熙’这两个字,我就让陈熙永远消失在这个 世界上!” 他的威胁听似荒谬,但我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做到。 姜越暴戾的模样,我不是头一次见到,却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害怕了。 因为他要对付的人是陈熙,而不是我。 他和陈熙……没有旧情,只有旧怨。 “对不起。”于是我低下头,真诚地向他道歉。 可谁知,这句话不仅没有让他高兴,还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你为了陈熙向我道歉?”姜越睁大了眼,似不敢置信。 他的手颤抖着,胸膛也随之起伏。 像是气到了极致。 我很快就意识到他自己从这简单的三个字里脑补出了什么,但我又不能解释。 我的心里始终赌着一口气……姜越过得很好,而我不能比他差,否则就输了。 所以,我必须得让他一直误会我和陈熙的关系。 可这又有可能让陈熙陷入危险之中。 我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主动出击…… “姜越,你要自欺欺人 到什么时候?”我冷笑着看他。 姜越愣了一愣,问我:“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像现在这样,阻止我和陈熙结婚,我就会舔着脸、高高兴兴地回到你身边么?”我啐了他一口,“呸!我姚希还没有这么贱!” “我告诉你姜越,我现在看到你胃里就直犯恶心!” 姜越的眼神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他就定了神,冷静地反驳我:“总有一天,我会和秦卿解除婚约的!” “什么时候?”我问他。 姜越沉默了几秒,说:“再等一阵子。” “呵。”我拂开他的手,讽刺道:“这边用这种话拖着我,那边敲锣打鼓地跟秦卿一起准备婚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前天我趁着姜越去书房打电话,偷偷看了一眼娱乐新闻。 记者在采访秦卿,问她和姜越的婚期。 秦卿笑得一脸娇羞,说:“婚期已经定了,但还没有到对外宣布的世间。最近我和姜先生 都在为婚礼做准备,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不过啊,虽然累,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那不是……”姜越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下了。他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你相信我,我真的会和秦卿解除婚约。” “相信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而我也确实大笑了好几声,“姜越,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们俩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姜越怔了一瞬,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对不起。”半晌后,他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消除掉你对我的伤害吗?能让我们的孩子回来吗?”我其实只是想刺激他,可到了后来,自己也觉得委屈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希希……”姜越彻底没了气势。 他的下巴抵住我的额头,我甚至都能够感觉到他声带的震颤。 “对你的伤害,我会尽量弥补。至于我们的孩子……我还你一个,好不好?” 第160章 逃跑失败 姜越去了公司。 早上的最后,虽然我有一肚子怨毒的话想说,但还是憋住了。 反正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又何必去浪费那个时间。 不如早点让他离开,我也可以早点实施我的逃跑计划。 姜越买的这套婚房是栋两层的小别墅,占地面积不小。别墅外头是个配套的院子,被姜越打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园。 我虽从没出去过,但也从阳台上窥见过院子的一角。小孩子喜欢的秋千、滑梯、蹦床、沙池,应有尽有。 看到这些,我总能想到我失去的那个孩子,之后情绪就变得低落。 久而久之,就不太喜欢往阳台上去。 姜越大概知道我的心理,所以没在这一点上防备,封死了一楼的落地窗,却没封阳台。 我去厨房里找了把剪刀,把床单剪成一条一条的,头尾相连的绑在一起。最后,把这一长条勉强拼成的“绳子”,一端绑住阳台的围栏,一端绑在我的腰上。 围栏的上端是平的,很窄,但不影响我站起来。 站在阳台上 看,感觉二楼挺矮,但多了个围栏的高度,我忽然有点害怕,两条腿打起了颤。 可我心里清楚,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那棵大树就在距离我两三米的地方。 我闭了闭眼,一咬牙,纵身一跃…… 有风从我的耳边刮过,我的心脏甚至在这一刻跳停。 我看准了一根枝丫,手臂一伸,用力握住。 成功的那一刻,我的喜悦无以言表。 我在树上吊了一两分钟,平复了一下我狂乱的心跳。 随后,我慢慢地向着大树的主干挪动,最后抱着它粗壮的枝干滑下。 双脚踏上实地,我竟激动得哭出来,半点不记得掌心被树枝划破的伤口。 我解开腰间的“绳子”,猫着腰绕着别墅转圈,观察着院子的地形,寻找出去的办法。 院子的围墙很高,单凭我自己,肯定翻不过去。大门是上了锁的,也要密码才能开。 我很是沮丧。 难不成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忽然我想到姜越临走前说过,霍随中午会过来给我送饭。 那个时候,大门会打 开。 只要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出去,就有机会找到其他人求救。 于是我躲到了大门边上,数着时间等着他的到来。 今天是个大晴天,温度很高。 我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汗,仔细听着围墙外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我迅速扶着墙站起来,紧张得心跳加快。 汽车停下了。 过了几分钟,门外有“嘀嘀”的电子音响起……应该是有人在输密码。 “咔”,门开了。 我握紧了双拳,精神高度集中。 一个人走进来……果真是霍随。 “嗨……”我笑着叫他。 霍随转过身来,看到我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 “姚小……” 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在手里握了一早上的沙子全往他脸上扔了过去。 下一秒,我如愿听到了他的惨叫。 趁着他还睁不开眼,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外跑去。 ……结果撞上了一堵人墙。 这熟悉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 我退开一小步,就看到了更加熟 悉的西装外套,以及我亲手系上去的那条领带。 完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抬起头,看到姜越那张清隽的脸,黑得跟包公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得像冰:“姚希,我真低估了你的能耐。” 我被姜越锁进了影音室。 因为这是这栋别墅里唯一一个没有阳台……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 影音室的隔音效果超级好。 逮住我之后,姜越立即打了电话,让人带着工具过来封阳台。 可我在影音室里,听不见外面一丁点的声音。 姜越给我放了部我喜欢的电影,买来的饭菜也都摆在我的面前,可我满心都想着待会儿可能会到来的“惩罚”,压根提不起劲干别的事情。 一部电影放完,姜越推门进来。 我转过头去看他,原本就蜷缩着的身体又缩得紧了一些。 姜越首先瞥了一眼矮桌上的饭菜。 “不饿?”他问我,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没有回答,身体抖得厉害了些。 姜越却是笑了。 “你还知道害怕 ?”他话里嘲讽的意味很浓。 我咬紧了下唇,掌心沁出冷汗。 姜越迈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坐在正中间,与我隔了差不多半个人的距离。 我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比之前我在院子外面撞上他的时候更浓了一些。 我正想着这事儿,姜越就从裤兜里摸出来了一盒烟。他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上火,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警告过你吧?”他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隔着淡蓝色的烟雾看我,“要是你逃跑被我抓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的语气淡淡的,脸上还带着笑。 可我却能够察觉出他笑容下的愤怒。 于是我又抖了一抖。 这一抖,就再停不下来。 姜越先于我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扯进了怀中。 我只觉得冷。 由内而外的冷。 姜越探了探我的额头,语气变得沉重:“你发烧了。” 姜越二话不说地把我抱回了卧室。 第161章 发烧 幸好他还顾忌着我是个病号。 只是,在室外温度高达30度的大夏天里,他居然给我换上了冬天穿的厚珊瑚绒睡衣,甚至还关了卧室的空调。 我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的体贴,还是嘲笑他的荒谬。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原来的床单被我剪碎,他又换上了新的,还透着一股清新的柔顺剂的味道。 姜越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我转头看向阳台。 窗帘没有拉,原本空空荡荡的围栏上方,现在多了一层极影响美感的防盗网。 完全断绝了我再次从这里跳下去的可能。 姜越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杯水,和两盒药。 他把水放到床头柜上,一边抠着药一边告诉我:“这个感冒药和退烧药都是一次吃一颗,一天两次。明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自己要记得吃。”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等我就着水把药吃下,姜越又从浴室拿了吹风机,要替我吹干头发。 “我自己来。”我伸手去接,姜越却把手往后一缩。 “听话。”他沉着脸,声音却很轻 。 我还惦记着“惩罚”,不敢忤逆他,悻悻地坐正身体,没再吱声。 姜越弯腰插上插头,随即也靠着床头坐下。 “过来。”他冲我伸手。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 之后,便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 姜越用手指挑起我的一缕头发,仔仔细细地从发根吹到发尾,然后换一缕,重复相同的动作。 暖暖的热风吹在我的耳边,让我感觉到稍稍暖和了一些,抽搐起来也没刚才那么厉害。 我的头发短,完全吹干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可姜越一直不停,手指不断抚过我的头皮,让我的神经也跟着绷紧。 我终于失了耐心。 “好了吗?”我问。 “好了。”姜越关掉吹风机,似有些意犹未尽。 我滑下去躺好,偏头的时候视线恰好扫到姜越的脸…… 他额头、鼻尖全都凝满了汗珠,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分成一缕一缕的。 我因为身体发寒,倒没觉得有多热,此刻看到姜越这个样子,我竟有点心疼。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我绷着脸,冷漠地说。 姜越 却没急着走。 他替我把被子拉到下巴,又把各个角落小心地掖好,严实得透不进一丝风。 “睡吧。”他摸了摸我的头,眼里含着疼惜,“睡醒了烧就退了。” 我闭上眼,却始终没有听见姜越出去的声音。 我悄悄地眯起一只眼,发现姜越就坐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你怎么还不走?”我有些恼。 这人,都不知道热的么! 姜越抬手覆上我的眼,命令我说:“快点睡。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他这么大一个人这样直挺挺地杵在这里,我哪里睡得着! 我撇了撇嘴,什么都没有说。 感冒药的药效渐渐上来,我头一歪,睡死过去。 我是被热醒的。 没开空调,没有电扇,还穿着厚厚的睡衣,盖着厚厚的被子。 我被热出了一身汗。 我踢了被子,一睁眼,发现身边还躺了个人。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借着昏暗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但其实就算不看我也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姜越,就没了别人。 他居然一直没走,这让我惊讶的 同时又有点内疚。 流失的水分太多,我感觉有点口渴,想要下去倒杯水喝。 可我刚一动,姜越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满脸紧张地问我。 他这个样子,反倒让我心里难受了。 “不是。”我摇头,“就是口渴了,想下去倒水。” 姜越翻身下了床。 “我去倒,你别动。” 他没有关门,我都能听见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守着我把一杯水喝完,姜越问我:“还要吗?” “够了。”我把杯子还给他。 “肚子饿吗?”姜越又问,眼里写满了担忧,“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确实感觉到了饥饿。 可是…… “都这么晚了……” “我让霍随送过来。”姜越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拿了杯子就出了门。 我忽然挺同情霍随。 明明是Q大毕业的高材生,不仅要给老板剥橙子,还要天天给老板送饭上门。 这助理,当得跟保姆有什么区别? 姜越再回来的时候穿上了家居服。 “来量个体 温。” 等待的五分钟里,姜越很随意地跟我聊天:“我让霍随买了青菜粥和鸡汤,还买了车厘子,免得你嫌嘴里没味。” 他越是这样体贴周到,我就越是不自在。 我没接他的话,他就自个儿在那儿唱了五分钟的独角戏。 “到时间了。”姜越看了一眼手表,帮我把体温计拿了出来。 “37度8,还在烧。”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待会儿吃完了饭,再吃一次药。” 虽然烧没有完全退下去,但中午吃的药还是有点效果的,起码我不觉得冷了,也不像那会儿那样不停发抖。 霍随照例把饭送到了卧室门口。 姜越出去拿的时候,我听见霍随小声地问了一句:“姚小姐病得厉害吗?” “吃了药,比之前好了一点,但是还在发烧。”姜越回答。 霍随建议:“要不,还是送姚小姐去医院吊一针吧?起码先得把烧退下来,不然多难受呀。” “今天晚上再吃一次药,要是明天烧还不退,再去医院。”姜越说。 我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要是明天烧不退就去医院么…… 第162章 和陈熙见面 早上姜越一起床就给我量了一次体温。 “37度2。” 我的心也跟着一凉。 昨晚我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也没成功让他去别的房间睡,我洗冷水澡的计划就没实施成。 吃了霍随送来的早餐,姜越又盯着我吃了一次药。 “老老实实睡觉。”他警告我,“中午我亲自送饭回来。” 然而等他一走,我立刻冲进浴室,足足淋了半个小时冷水。 之后,开了卧室的空调,调到最低的温度。 我站在风口,对着冷风狂吹。 十几分钟后,我开始打喷嚏、流鼻涕。 我冻得瑟瑟发抖,不自觉地用两只手臂环抱住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头隐隐发疼,身体从微微颤抖,到一阵接着一阵地抽搐。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掌心下一片滚烫。 我欣慰地想:不枉费我受了这么多罪。 我关了空调,又把原来那套睡衣换上,躺回了床上。 这一次烧得好像比最初还要厉害,我的脑袋疼得快要炸裂,甚至还因此有了恶心的感觉。 好不容易,我在感冒药的药效下昏昏沉沉地睡着。 房间里有人在说 话。 “水快吊完了。”这冷沉的声调,像极了姜越。 “我这就给姚小姐抽针。”这个声音很陌生,我以前应该从来没有听过。 紧接着,我的手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胶布从上面撕开。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用什么东西按住了我手背上的某个位置。 “这一针打完,烧应该能退。”那个陌生的声音说,“当然,药还是要吃的。” “嗯。”姜越应了一声,“你走吧。” 一阵脚步声过后,房间内重回宁静。 我睁开了眼。 然而入目处仍是那间熟悉的卧室,压根不在我以为的医院。 “怎么,很失望?”姜越凉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侧头看他,他的嘴角勾着讥讽的弧度,眼里一片冰寒。 显然是洞穿了我的想法。 “失望什么?”我装傻。 我的嗓子很干,一开口哑得吓到了自己。 “昨天晚上的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我就想试试,你到底死没死心。”姜越“呵”的冷笑一声,“你还真对自己吓得去手。39度9,要是我再晚回来一会,你的脑子就要被烧坏 了。”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后怕。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 “脑子烧坏了也好,浑浑噩噩的过完后半辈子,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伤心难过。”我垂着眼,淡笑着说。 姜越握着我的那只手骤然收紧,从针眼沁出的血染红了棉签。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却不敢乱动。 “‘浑浑噩噩地过完后半辈子’?”姜越咬着牙,笑容越来越大,“那‘旗峰’呢?你不要了吗?你妈呢?你不管了吗?你爸的仇呢?你也不报了吗?” “我被你软禁在这里,怎么回‘旗峰’去上班?怎么管我妈?怎么给我爸报仇?”我毫不示弱地怼回去。 “我说过了,只要你同意和陈熙取消婚约,我就放你走。”时隔多日,姜越再一次提出了这个条件。 原来我态度强硬,誓死不从,除了惹怒姜越,没有其他的作用。 于是我软了下来。 “就算要解除婚约,你也要让我和陈熙见面吧?” 姜越也不知道信了我没有。他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没甚表情地说:“等你病好了,我就安排你们俩见面。” 他来安排… …想必是为了方便监视我和陈熙,随时掌握情况。 “不要想着耍什么手段。”姜越眯着眼,笑得危险,“只要我想,就能有无数方法。到那个时候,你将会永远失去自由。”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仿佛置身冰窖。 他说到,就一定能够做到。 可是和陈熙解除婚约? 我仍犹豫着。 被姜越威胁过后,我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地吃药,老老实实地养病,很快就好了。 姜越也如他承诺过的那样,替我安排了与陈熙的见面。 地点是姜越定的,在万豪酒店的某个包房,包房里有监控,霍随也陪在我身边。 陈熙按时抵达。 看到我的那一瞬,他似乎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 我有点感动,也有点心酸。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说。 “瞿总说你去国外出差了,要不是一直打不通你电话,微信也没有回复,我也不会猜到你出事。”陈熙说得轻描淡写。他瞥了霍随一眼,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姜总的助理?” 霍随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恭维道:“陈总记性真好。我 姓霍,您叫我‘小霍’就好。” 陈熙没接他的话,而是打趣我:“在千行集团的地盘,姜总还要派助理跟着你,你是做了什么,让姜总这么害怕你跑了?” “嗯……我不久前为了逃跑,确实做了几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陈熙轻松的语调让我也消除了紧张的情绪,甚至还有了心情与他开玩笑。 陈熙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说:“愿闻其详。” 我就把自己怎么“英勇”地跳下阳台、往霍随脸上扔沙子、冲凉水让自己发烧的事情一股脑讲给了他听。 陈熙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我以为以你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什么时候都随遇而安的性格,不会反抗他的。” “拜托!我以前可是做记者的!”我翻了个白眼,“我们‘新闻人’,多的就是‘反骨’好吗!” “哦。”陈熙点点头,“是我小看了你。” 霍随忽然一阵咳嗽。 我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喉咙不舒服吗?喝点水吧。” 霍随接了水却没喝,手握成拳抵住双唇,略显拘束地小声提醒我:“姚小姐,别忘了正事。” 第163章 自由的空气 我当然没忘记“正事”,只是气氛这样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更何况,我和陈熙之间,不仅仅是“婚约”这样简单。 我为难地看向陈熙。 “姜总让你和我见面,是有条件的吧?”他是个聪明人,或许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我点头,承认:“他让我取消和你的婚约。” 霍随有点慌,“姚小姐,你……”顾忌着陈熙在场,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姜越的意思,是让我以我自己的名义来取消婚约,而不是打着被他逼迫的旗号。 但我认为他是在自欺欺人,毕竟他已经把事情做得相当明显。 “你要取消?”陈熙问我,很认真的。 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坐在我身边紧密监视我的霍随,反问:“不然呢?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霍随的脸色十分难看,嘴巴无声地张了合,合了张,如坐针毡。 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别担心,只要你们姜总的目的达到,你就算完成了任务,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的。” 霍随哭丧着脸,肩膀垮了下去,仿佛陷入绝望。 “既然如此,那就取消吧。”陈熙 很爽快地做出决定。 一听这话,霍随像是活了过来,飞快地从一直抱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两位废除婚约的同意书,一式两份,请签字。” 他把文件夹首先推到陈熙面前,还不忘附上一只签字笔。 陈熙把同意书仔细地看完,没急着签字,而是对霍随说:“我可以取消和姚希的婚约,也能做到以后都不再纠缠她。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弄清楚,姜总本人是怎么想的。鉴于他现在和秦卿的关系,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他是打算一辈子都让姚希见不得光么?” 这个问题非常敏感,又涉及到大老板的隐私,霍随支吾了半天都没回答出来。 包房的门在这个时候开了。 我以为是服务员,没想到是姜越。 “这个问题,我亲自来回答你。”他目光冰冷地看着陈熙。 “姜总!”霍随连忙站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姜越一眼也不看他,擦过他的肩膀,坐在他刚才的座位上。 “我和秦卿,确实在准备婚礼。”姜越说。 我很想笑。 上次我质问他的时候,他是怎么否认的? 这才过了几天,就自己“啪啪”的打脸 。 “那姚希呢?”陈熙问。 “姚希……”姜越转向我,拉过我的手攥在掌心,“我当然会安置好,不用陈总来替我X心。” “姜总的意思,就是不打算给姚希名分,是吗?”陈熙问得一针见血。 “没错。”姜越笑得残忍,“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他用我刚才说过的话来答复陈熙。 “姜越!”陈熙动了气,“你这么做,考虑过姚希和秦卿的感受吗?” “我做事情,只求达到自己的目的,从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姜越无耻得坦坦荡荡。 陈熙盯着姜越看了许久,眼神由愤怒渐渐转为怜悯。 “你真可怜。”他说,“只能通过强硬的手段逼迫人留在你身边。” 姜越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好歹,我把人留下了。” “心呢?”陈熙问,“你问问姚希,她的心里还有你吗?” 姜越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忽然的疼痛让我下意识地把手往外抽……却抽不出来。 “我不在乎她的心里有没有我。”他平静地说着伤人至极的话,“只要人在就行了。” “呵。”陈熙笑,拿起签字笔,飞快地 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我祝你幸福。”他讥讽地说。 离开之前,陈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歉意、有同情,还有无能为力。 橙象虽不是小公司,但在千行集团面前,简直如同蝼蚁。 正如我……也如姜越所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姜越盯着我在同意书上签完了字,把文件夹甩给了霍随。 “收好。” 霍随连忙将文件夹收进公文包,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藏了什么稀世珍宝。 “你先出去。”姜越说。 “是,姜总。”霍随出去的时候,还识相地带上了门。 我抢在姜越之前开口:“我按照你的要求和陈熙解除了婚约,现在你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等我把话说完,立刻就送你回去。”姜越的语气柔和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讨好。 “你说。”在获得自由之前,我不敢做任何会惹怒他的事情。 “刚才我和陈熙说的那些话,全都不是真心的,你当做没听见就好。”他两眼含着乞求,我敷衍地答:“好。” 真心或是不真心,我都不在乎了。大概是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姜越心满意足地送我回家,还把我的包还给了我。 当然,最后也没忘记提醒我…… “不要妄想背着我和陈熙联系。我会派人时刻盯着你。” 房子空了多日,又没有人打扫,各处都积了一层不薄的灰尘。 幸好我自己很少在家里做饭,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也就逃过了被腐坏的食物污染的命运。 我把没电到开不了机的手机充上电,换了套衣服开始大扫除。 虽然累到腰酸背痛,但呼吸着充满自由味道的空气,我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满是干劲,简直停不下来。 一直到晚上,我才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好不容易坐下休息一会儿,门铃忽然响了。 是我家门的门铃,而不是楼下的单元门。 我走到门口,透过门铃往外看,看到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她把帽檐压得很低,下半边脸则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打扮,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谁啊?”我隔着门板问,警惕心提到最高。 “我,秦卿。”秦卿摘下鸭舌帽,又把口罩解下。 下一秒,她那张和我有几分相似的清秀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第164章 杀了她 “有什么事吗?”我不想给她开门,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我今天刚回家她就上了门,想必是时刻注意着我的动向。 或许她早就知道我被姜越“软禁”的事,只等着一个机会来找我“算账”。 “有挺重要的事情,你开一下门,隔着门不好说。”秦卿可能知道我从猫眼里看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猫眼,让我有种在和她对视的错觉。 她的表情真挚,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哀求。 “你先等一下,我换个衣服。”我对她说,随后转身进了卧室。 我没有换衣服,而是给沈彤打了电话。 沈彤接到我的电话十分意外:“你老板不是说你去国外出差,至少两个月以后才回来吗?” “出差”这种说辞我第二次听到,心中对瞿耀的怨念又深了一些。 我没奢望他能够在姜越与我之间选择我,但好歹,也该有些是非的观念,在这种时候不与姜越狼狈为奸。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现在要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很急。”我没时间跟她详细解释,毕竟秦卿还等在门口。 沈彤立刻正色道:“你说。” “现在秦卿就在我 家门口,说是要找我谈事情,我怀疑她不怀好意。”我尽量简洁地介绍眼下的情况。 “你要我现在过去你家里陪你一起对付她吗?”沈彤向来风风火火,我都担心她会挂了电话就冲到我家里来。 “不用不用!”我连忙阻止她,“我会一直保持电话接通,你在那头帮我录音,也稍稍听一下我和秦卿的对话,万一她真整出什么幺蛾子,我也可以自证清白。” “好。”沈彤一口答应。 我把手机锁屏后放进口袋里,然后去给秦卿开了门。 就这么一会儿会儿的工夫,她就再次戴上了鸭舌帽。倒是没戴口罩,只在手上拿着。 “姚希。”秦卿冲我笑。 她的笑容很勉强,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进来吧。”我从鞋柜里给她拿了双崭新的拖鞋。 秦卿换了鞋,随我一起进了客厅。 “先坐一下,我给你拿瓶水。”我指了指沙发,径直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 秦卿的手指刚触到瓶壁就缩了回去。 “我不喝冰水的。”她抱歉地笑笑,“害你白跑了一趟。” “那我给你烧点热水吧。”我又要折回厨房去,秦卿 在背后喊住我:“不用了,姚希。” 我从善如流地在沙发上坐好。 “你有话直说吧。”我也不跟她兜圈子。 秦卿抿了抿唇。 她擦了浅粉色的唇釉,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姜越最近……和你有来往吗?”她抬眼看我,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充满了委屈。 她问得挺委婉,我答得很坦然:“不仅仅是‘来往’这么简单。” 秦卿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连忙低下头去,用食指擦了擦眼角。 “姚希,我和姜越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她提醒我。 “我知道。”我点点头。 秦卿的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那你还……” “抢你的男人么?”我帮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秦卿没有开腔,只用眼神默认了我的说法。 “秦卿,”我露出一个阴森的笑,一点点的逼近她,“你跟我抢我爸,还间接害死了他,又把我妈逼得想要自杀,我抢你一个男人怎么了?” “你!”或许是我此刻的模样太过恐怖,秦卿的瞳孔缩了缩,恐惧地不断后退,直至退到沙发边缘。 我倾过身去,整个人扑到了她的身上,掐住她的 脖子。 “我告诉你秦卿,其实我最想做的,不是抢走姜越……他不过是被我甩掉的,抢走他,是为了恶心你,但也恶心到了我自己。我最想做的……”我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秦卿痛苦的尖叫快要掀翻房顶。 “是杀了你。”我笑得狰狞。 秦卿疯狂地抓着我的手,长长的指甲都陷入了我的肉中。她的双腿也不住地蹬向我,一下下地踹上我的肋骨和小腹。 然而此刻,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仿佛再也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唔、唔!呃!”秦卿发出不成句的呻吟,一张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 “姚希!姚希!”沈彤焦急的声音从我口袋的手机里传出,“你冷静一点!杀人是犯法的!为了这么个贱人搭上你的后半生,不值得!” 可我早已经失去了理智,更不会去计算用自己的一辈子抵秦卿一条命值不值得。 秦卿翻起了白眼,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也伸了出来。 这狼狈的模样,与她向来的漂亮大方大相径庭。 “姚希!”沈彤仍在叫我。 我没理会她,而是红着眼看着秦卿。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好死不死送上门来。” 还一个人都不带,心也是大得可以。 还是她认为,我没有动她的胆量? 就因为她是知名主持人秦卿,千行集团现任总裁姜越的未婚妻? 呵。 真是盲目的自信。 秦卿的呼吸越来越弱,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等你去了那边,好好的给我爸赔罪!” “不!就你犯下的这些罪孽,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能洗清!”我咬牙切齿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我家的大门忽然被拉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姚希,住手!”一股大力将我从秦卿的身上扯开。 我一时没有防备,被那人抱了满怀。 “松手!”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反抗,可那人直接把我抱进了卧室,扔到了床上。 “姜越你这个王八蛋!我和秦卿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不要你管!”我破口大骂,翻身就要下床。 姜越按住我,用被子把我牢牢包裹住,又扯下自己的皮带,隔着厚厚的被子捆住我的上身,让我的手臂无法动弹。 “我现在送秦卿去医院,待会儿过来看你。你在家里好好冷静一下。”他扔下这句话就出了门。 第165章 恶心秦卿 随着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外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的情绪仍波动得厉害,心中的仇恨因为姜越的阻止和捆绑束缚而愈演愈烈。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数次,才终于踢开被子,释放出了双手。 折腾了这么一通,我汗流浃背,瘫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我摸出来,看到上面显示的沈彤的名字,隐约记起她在我失去理智时的呼喊。 “喂。”我的声音软绵无力。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空白。 “你……”沈彤迟疑着开口,“该不会已经把秦卿杀死了吧?” 我打给她的那通电话大概在姜越来之前就因为我剧烈的动作而挂断,因此她对事情的后续发展不甚清楚。 “我不知道。”我很诚实地回答她。 单凭秦卿最后的那个状态,我不能准确判断她到底是死是活。 沈彤很讶异,“你现在没和秦卿在一起?” 想到姜越匆忙离去的背影,我说:“她应该被姜越送到了医院。” “还好还好!”沈彤松了一口气。 她的反应令我不满,但我也知道她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你在家里吗 ?我马上就到你们小区了,你待会儿给我开门啊。”沈彤又说。 她这个速度……应该是一听出不对劲就出了门。 我感受到了一阵温暖,一颗急剧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来的正是沈彤。 沈彤的双眼通红,一进门就疯狂地捶打着我的后背。 “姚希你是不是疯了!居然胆子大到去杀人!” “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吗!我都快害怕死了!要是你真的杀了秦卿,你这辈子都毁了你知道吗!” “你是替你爸爸报仇了,你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你妈呢?她刚因为叔叔去世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要你也出了事,你让她怎么办?你让关心你、爱你的朋友们怎么办?姚希,你怎么这么自私!” 她一边骂一边掉眼泪,激动得甚至喊破了音。 也是这会儿,我才想到了我妈,忽然的一阵后怕。 沈彤说得对,我并不是孑然一身,可以无所顾忌地失去一切……我还有我妈。 “对不起。”我抱住她,眼泪滚滚落下,“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让你们为我X心了 。” 沈彤回抱住我,和我在门口抱头痛哭。 哭得累了,我俩进到客厅。 沈彤直接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吩咐我:“去拿两罐啤酒来。” 我直接提来了一打,陪着她一起坐到地上,背靠着沙发。 我俩一人拿了一罐啤酒,同时拉开铁环。 “干!”沈彤举起啤酒,我跟她碰过,喝下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管滑下,浇熄了我体内的怒火,让我整个人都熨帖了许多。 “你打算怎么办?”沈彤踹我一脚,扬着下巴问。 “什么怎么办?”我眯着眼,小口小口地啜着啤酒,不明白她的意思。 “秦卿啊。她不是被姜越送医院了么?救过来以后,肯定得找你啊。”沈彤神色中满是担忧。 我半开玩笑地说:“看吧,让我直接掐死她多好,还能永绝后患。” “滚!”沈彤翻了个白眼,用力地一脚蹬过来,疼得我直求饶:“好好好,我不提这个了!” “说正经的。”沈彤正色道,“你这是故意杀人未遂,要是秦卿报警,你是要去蹲号子的。” “放心,会有人帮我善后的。”我一点也不着急。 “谁?陈熙还 是姜越?话说回来……”沈彤忽的靠近我,逼问到:“我在电话里听到你说,你抢了秦卿的男人,是几个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我喝完最后一口酒,把空了的易拉罐扔到一边,又取出一罐打开。 “不是吧?”沈彤惊叫,“你真去勾搭姜越了?” “我没勾搭他。”我哂笑,“是他自己非贴上来的,甩都甩不掉。彤儿你说啊,”我很困惑,“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贱啊?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分开了又巴巴地追上来纠缠。” 沈彤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她沉默了片刻,说:“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贱,但碰上一个,就非常的烦。我能理解你。” “哦?”我来了兴致,问她:“你的前男友也想吃回头草了?” “嗯。”沈彤跟我碰了一下,一口气把易拉罐里剩下的啤酒都喝完,“啧”了一声,说:“别聊我了,还是接着聊你吧。” “我也没什么好聊的,就姜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都要跟秦卿结婚了,还想让我给他当小情儿。我原先不乐意,他就把我绑到他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一栋房子里关了大半月, 今儿个安排我和陈熙见了一面,非让我们俩断绝关系。我和陈熙签了同意书他才放我回来,结果一回来秦卿就上了门。你说说看,我是招谁惹谁了?想好好生活、好好工作都不行,一路上给我弄这么多绊脚石。”我叹了口气,心情有点阴郁。 沈彤听得瞠目结舌。 “这剧情,简直比电视剧都还要狗血。” “我也说呢。”我无奈地笑,“不过经历了今天这一遭,我也想通了。秦卿越是在乎姜越,我就越是要把姜越抢过来。只要能让秦卿不好过,我就高兴。” 沈彤撇嘴,“何苦呢。我还是那句话,为了这么个贱人搭上你的后半生,不值得。” “我也不想啊。”我无意识地捏着易拉罐,薄薄的铁皮都凹下去了一块,“谁让姜越不肯放过我呢?我斗不过他,只能苦中作乐,恶心恶心秦卿了。” 不知道曾经在哪儿看过一句话……好像是某个当红的作家写的:生活就像是强奸,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正好符合我当下的情况。 我当然不可能享受做姜越的地下情人,也就只能另辟蹊径,享受折磨秦卿的快感。 第166章 向秦卿道歉 姜越回来的时候我和沈彤已经把一打啤酒喝完了,两个人都躺在地上,空易拉罐摆了一茶几。 他进来看到沈彤还愣了一下,表情倏地变得有点尴尬。 “哟,姜越。”沈彤坐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打招呼。 “沈小姐。”姜越扯了个笑回应。 “秦卿死了吗?”沈彤问。 “没有。”姜越回答,“已经没有大碍了,休养几天就好。” “真可惜。”我遗憾地叹气。 姜越瞥向我,眼神很冷。 我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压着内心的惶恐不显露出来。 “沈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姜越客气地问沈彤。 沈彤挑眉,“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咯?” “不是。”姜越否认,绕过茶几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要带姚希去一趟医院。” 我挣开他的手,不耐烦地吼:“带我去医院做什么?我又没生病!” 姜越带我去医院的目的,我心中有一点底,所以十分排斥。 “你差点就掐死了秦卿,难道不应该去向她道歉吗?”姜越的声音更冷,隐隐染上了些怒气。 “向秦卿道歉?”我笑,“别做梦了!你要强行把我掳到医院去,我见了秦卿,还 会去掐她!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阻止我!” “要么道歉,要么坐牢,你自己选。”姜越平静地看着我,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我的怒火被他轻易地激起。 “我就算……” 然而我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沈彤打断。 “姚希她会去道歉的!”她跳起来捂住了我的嘴。 “你给我们俩一点时间,我和姚希单独聊一聊。”她对姜越说完,把我拉进了卧室,反锁上门。 “你干嘛替我答应去给秦卿道歉?我凭什么要给秦卿道歉?”我瞪着沈彤,满心的怨念。 “你是不是傻?”沈彤戳着我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姜越那意思,就是你给秦卿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她就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了!他这是向着你呢!不然就你杀人未遂这罪,要是秦卿让人在网上一煽动,你这辈子就真的完了!连带着你们家公司也完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仔细咀嚼着她的话。 好像……真的有那么点道理。 “你啊你!”沈彤摇着头,碎碎念道:“怎么一遇上姜越,脑子就转不动了呢?” 分手以后,一旦遇上姜越我都 不容易冷静,尤其在他护着秦卿的时候。 这一点,我也挺恨自己的。 “那他不会把话说明白吗?”我嘴硬道。 “行了行了。”沈彤摆了摆手,催促道:“你赶紧换身衣服,跟姜越一块儿去医院吧。” 沈彤先出去了,我换了套得体的衣服,又化了个淡妆。 客厅里只剩下姜越一个人。 他手里提着个垃圾袋,把空易拉罐一个一个的往里头扔。 “走吧。”我说。 姜越一直到把最后一个易拉罐收进垃圾袋里才停下来。 他和我隔着半个客厅遥遥相望。 “真的想好了?”他问我,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些。 “嗯。”我点头。 “去了不会再掐秦卿脖子?”他再次确认。 “不会。”我回答得很诚恳。 “那好。”姜越向我伸出手,“走吧。” 我想了想,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演戏嘛,就得演全套。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姜越把秦卿送到了离我家最近的一所医院。 抢救过来以后,秦卿就住进了VIP病房。 姜越先于我推门而入。 “姜越……”秦卿委屈地叫,还带了哭腔。 然而一看见我,她就把变了张脸,露出了恐 惧的表情。 “你别过来!你这个杀人犯!” 她的双手撑在身侧,踢开被子整个人蜷缩到病床的一角,紧紧地靠着墙壁。 姜越走过去,轻声安抚她:“姚希没有想杀你,她现在来是向你道歉的,你不用害怕。” “我不接受她的道歉!”秦卿高声叫道,“她就是想杀我!她想杀死我的!” 姜越回头看我,用眼神示意我说话。 我站得离秦卿远远的,生怕刺激到她。 “对不起。”我的双手叠在身前,挤出内疚的表情,“我就是一时冲动,不是真的想杀你。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非常的后悔。我为我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我一般计较。” “我不!”秦卿斩钉截铁地否决,“我要报警!姜越你快帮我报警!我要让她把牢底坐穿!” “可是姚希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难道不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姜越问。 “我差点就被她杀死了啊!”秦卿泪流满面,仰起头来扯住姜越的衣领,质问道:“你还让我原谅她?” 姜越的脸色这会儿也变了。 “你不是不知道姚希恨你,可 你还要去她家里找她。说句不好听的话,秦卿,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他对待秦卿的态度,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秦卿也呆住了,大概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翻脸这么快。 亦或者,是不敢相信他居然没有站在她那一边。 “我知道姚希恨我,可是……”她蠕动着嘴唇,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她毕竟是我的亲姐姐,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只是想缓和一下和她的关系,没想到……” 她咬着下唇,无声地落着泪。 “行了,不要再找理由了。”姜越把秦卿的手扯开,勾起唇角讥讽地笑,“你为什么去找姚希,你我心知肚明。秦卿,我以为你是个大度的女人。你也当着我和我爸的面承诺过,会做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不过问我在外头的任何事情。而你今天做的一切,已经越界了。你跟我爸认识了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我爸最讨厌嫉妒心强的女人,尤其你还没有嫁进我们姜家就对我管东管西。要是被他知道了你这么小气,容不下其他女人,你觉得他还会那么捧你,非让你做他的儿媳妇不可吗?” 秦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第167章 亲自接送 姜越的这一番话不仅震撼了秦卿,也震撼了我。 我不是没见过渣男,却没见过渣得这样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 要他渣的对象是别人,我可能会正义感爆棚地冲上去给他一巴掌,可被他渣的是秦卿……我就差没有鼓掌叫好,大骂一声“活该”了。 这叫什么来着?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我知道错了!”秦卿慌张地伸手去拉他,姜越侧开身子避过,她堪堪只抓住了他的衣摆。 “我……接受……姚希的道歉,不追究……她的任何……责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你……喜欢她,我也不……介意。我以后……再也不嫉妒,再也不……过问你的任何事情!” 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女神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人,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有点同情,还有点诡异的快感。 “很好。”姜越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我一定……做到!”秦卿重重地点头,大声地承诺。 姜越笑了,声音变得轻柔:“你这么听话,我奖励你点什么好呢?” “我什么都不需要……”秦卿连忙说。 姜越却没理她, 而是吩咐霍随:“看看最近有哪些大导要拍电视剧,要个女一号过来。” “是。”霍随应道。 “那你好好休息。”姜越对秦卿说,“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刚迈开一条腿,秦卿着急地叫:“……姜越!” “嗯?”姜越等待着她的下文。 秦卿极快地瞥一眼我,又看向姜越:“没事。”她虚虚地扯了个笑,极为勉强的模样,“你……路上小心一点,不要工作到太晚了,注意身体。” “嗯。”姜越经过霍随身边时,停下脚步,交代他:“你继续留在这里照顾秦小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她休息,知道了吗?” “知道了。”霍随回答。 姜越手插裤兜,大步往外走。 我站在原地,纠结着是要当着秦卿的面跟他一起离开,还是稍稍等一会儿再走。 姜越出了门,忽然转过头来,不悦地瞪我:“还愣着干什么?不走吗?” “哦!”我连忙跟上。 我俩一路沉默到了楼下。 姜越的车就停在外科大楼侧边。他往左边走,我在背后喊:“那我回家去了,再见。” 我的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折回来,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眉 皱得很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再什么见?我送你回家!” 我懵了,“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这种时候你就相信我了,是吧?”他讥笑道,拉住我的手,“我不去公司,跟你一起回去。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还不算完”的意思,我大概能猜个一二。 虽然他通过威胁秦卿替我免去了牢狱之灾,但秦卿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见她差点被我掐死,他肯定还是心疼的。 所以,怎么着他都得对我实施一系列的打击报复。 姜越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也就不打算拦。 我认命地上了他的车,和他一起回了我的家。 可令我意外的是,我想象中的“惩罚”并没有出现,姜越一进屋就直奔书房而去。 “借用一下你的电脑。”他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我偷偷的拧了一下把手,发现居然被他反锁住了。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我非常好奇。 这一天过得太“充实”,以至于刚过7点我就犯了困。 姜越仍待在书房里没出来,之前我叫的外卖到了喊他他都没吃。 我洗完澡,又过去敲了一遍门:“你什么时候走?我要睡觉了。” 门从里边 被拉开,姜越疲惫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边揉着太阳穴边说:“这一段时间我都会住在这边,待会儿会有人帮我送日常用品过来。” “什么?”这消息太过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 “你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嘛要住我这里?” 不说他那一栋作为婚房的别墅,以及在“碧海园”的和秦卿同居的“爱巢”,就在距离不远的14栋,还有一套空着的小公寓。 他完全可以住到那里去。 姜越垂下手臂,扬起唇,“我不住这里也可以……” 我正讶异着他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又听见他说:“你和我一起回别墅去。” 这半个多月来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我摇着头后退:“你就住这里吧,我没意见。” 姜越得意地笑。 “行了,你要是困,就先去睡吧,我还有点事,忙完再说。” 他关上门,我撇撇嘴,回了房间。 我把主卧的门反锁上。 姜越非要住在这里,我也赶不走他。但是,我不想跟他睡在一起。 我早上7点就起了床,打算今天就回去上班。 我没知会瞿耀,想要突然出现在公司给他一个“惊喜”,顺便把所有的仇都报 回来。 姜越已经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出来,他龇牙咧嘴地一笑。 “反锁房门?”他的语气凉凉的,“很好。” 我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去公司吗?”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先送你。”姜越撑着膝盖站起来,往玄关走去。 “送我去哪儿?”我攥紧了背包的带子,很是不情愿。 “送你上班,还能去哪儿?”姜越这反应,像是我问了多么白痴的一个问题。 我不解,“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上班?” 姜越抿唇,视线将我从头扫到脚,“你这个打扮,难道是打算在家里宅一天吗?”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的工作装,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蠢得要命。 我的脸烧得通红,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再不走就迟到了。”姜越凉凉的声音响起,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跟上。 进了电梯,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不用你送,自己去坐地铁就可以了。” “不行。”姜越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我,“从今天开始,我接送你上下班。瞿耀会帮我盯着你,你别想下班以后偷偷溜走。” 第168章 庇护 姜越不是一个黏人的人,当初我俩热恋的时候,他都没有强制性地要求接送我上下班。 要说他害怕我跑了……也没这个必要。 毕竟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旗峰不倒,我妈还在,我就得留在这里。 印象里倒是有一阵子我除了上班就时刻都得跟他在一起,不过那是因为我惹了小混混,害怕人家寻仇…… 我一下子转过弯来…… “你怕秦卿报复我?”我问姜越。 姜越斜着眼瞥我,脸上带了点笑,“也没我想的那么蠢。” 我气得咬牙,但想到我还需要他的庇护,硬生生忍下了踩他脚的冲动。 到达地下停车场,电梯门开了,霍随竟守在门口。 “姜总,这边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嗯。”姜越让霍随走在最前头,我在中间,他殿后。 这个队形,明显是为了保护我。 安全地坐上车,姜越问霍随:“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霍随回答:“我按照您的吩咐调了四名保镖过去守在病房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我也跟护工说过了,不能出病房,有什么事让保镖去干。” “很好。”姜越点点头,对他的工作能力表示满 意。 车停在旗峰大楼正门口。 我刚一下车,斜地里就冒出了个人来。 我以为是来寻仇的,吓得又连忙往车里钻。 结果外头爆发出一阵狂笑。 这笑声很是耳熟,我隔着车窗看去,瞿耀一手撑着车身,笑得都弯了腰。 “瞿!耀!”我咬牙切齿地叫。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恨不得现在就狠狠地揍他一顿。 “干嘛?”瞿耀好不容易止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我又没有故意吓你,正准备跟你打招呼呢,你自己往车里蹿,我都来不及阻止你。不信你问姜越,他刚才可是都看见了。” 我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姜越。 姜越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瞿耀说的是实话。” 说完他就抿紧了唇,但嘴角那怎么都压不下来的弧度,明摆着告诉我:他在憋笑。 这两个人! 狼狈为奸! 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气冲冲地推门,把瞿耀撞得退后了两步。 “喂!”他站稳身形,一边拍打着衣服沾上的灰尘一边叫嚷。 我没理他,大步往大楼里走。 瞿耀快步跟上,一张嘴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哎,你走慢点儿啊!我可是奉了姜越的命时刻 跟着你的,你别把我甩太开了!” “现在正是早高峰,上班的人多,你小心一点儿,万一真有坏人躲在人群里头,离得太远了我也没法保护你不是?” 我虽仍没给好脸色他看,但还是默默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没来,这楼里的保安好像比以前多了不少。 我也稍稍心安了一些。 上了楼,等瞿耀进了办公室,总裁办的同事们立刻围到了我的身边。 “希希,你这么快就出差回来了啊?” “瞿总说你去国外出差,去的是哪个国家啊?” “你说说你,手机关机也就算了,居然连微信都不上一下!我还想找你帮我从国外带点护肤品回来呢!结果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也不回!” 我干笑着将他们一一应付过去,在心里默默地又往小本本上给瞿耀记了一笔。 中午照旧是我和瞿耀一起吃饭。 我故意叫了他最讨厌的干锅花菜和西芹百合。 在他打开饭盒的时候,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义愤填膺地指责我。 我悠悠地夹了一块花菜送入口中,说:“怎么对你了?花菜挺好 吃的啊,还有营养。我这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你还这么误解我。” “行了,别装了。”瞿耀戳穿我,“我是做得不对,我知道。”他一派坦荡,“但我干不过姜越啊,只能听他的话。”他说着,露出了无奈又委屈的表情。 虽然我心里知道瞿耀说的可能是实话,但还是很气。 “你把这两个菜吃完,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说。 瞿耀瞪着敞开的饭盒看了半晌,幽幽地问:“能不能换个别的要求?”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真……狠。”瞿耀幽怨地看我一眼,捏着鼻子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两碗菜吃下。 他痛苦的模样极大程度地取悦了我。 “好了,我原谅你了。”我说。 瞿耀去漱了个口,又连着喝了两杯咖啡才勉强将口中花菜和西芹的味道冲淡。 “以后还出卖我吗?”我问他。 瞿耀小声地嘀咕:“吃点花菜总比被姜越弄死强……” “你等着,明天的外卖还是这个!”我恶狠狠地威胁他。 瞿耀冷哼一声,得意地晃着自己的手机,“你以为我不会叫外卖吗?我手机里的外卖APP可不比你的 少!” 我窝火得紧,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好啦我开玩笑的。”瞿耀讪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我说:“别生气了,我以后就算被姜越干死也不出卖你,好不好?” “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瞿耀笑嘻嘻地答应。 “公司最近怎么样?”处理完了私人恩怨,我又问起了公事。 “有我在,当然是一切顺利咯。”瞿耀得意地说。 我白他一眼,问:“我们公司和橙象的合作,没出岔子吧?” 虽然我觉得陈熙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尤其我和他解除婚约还是被姜越强迫,但我仍有点不安。 “我们和橙象的合作没什么问题,毕竟是签了合同的。但是橙象那边,最近遇到了不小的麻烦。”瞿耀说。 “什么麻烦?”我好奇地问。 “还不是姜越搞出来的破事儿!”瞿耀轻嗤一声,“上次橙象发布会结束,姜越不是说要投资《青城》,让人家把女主角换成秦卿嘛?橙象通知了《青城》的主创,结果人导演不干了!那片子的导演可是王悦安,拿了好几届金鹿最佳导演的,脾气轴得不行,非要闫爽,宁愿片子不拍了都不肯换人!” 第169章 拒不妥协 王悦安这人,稍微关注点娱乐新闻的人都知道。 他的出名不仅仅是因为电影拍得好,拿了许多国内、国际上的大奖,还因为他脾气暴、说话直,点名道姓地批评过好几回如今红透半边天却没有演技的“小鲜肉”,微博评论区长期被这些“小鲜肉”的脑残粉占据,每条都脏得无法直视。 但是,无论这些脑残粉怎么黑他、骂他,都无法撼动他在电影圈的地位。每每他的电影上映,总能口碑、票房双丰收。 当今娱乐圈,几乎所有的艺人……包括被他点名骂过的那些,挤破了头都想在他的电影里露个面……哪怕只是没几个镜头的小配角。 我之前跑的是社会新闻,没跟王悦安直接接触过,但也常听娱乐线的同事提起,说他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潜规则”,每次选角,都会亲自坐镇试镜现场,就连配角也要经过他的审核才能敲定。 也因此,他的电影里每一位演员都是实至名归的“实力派”。 橙象那天的发布会上,高层介绍每一个影视项目的时候,最先开始都会介绍主创班底,《青城》自然也不例外。 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因 为“王悦安”这个名字惊诧过,但后来李经理说《青城》是橙象今年重金打造的重点项目,我就释然了。 姜越大概从来只关注和他工作相关的人及事物,从未听说过王悦安的大名,所以才敢把秦卿往这个组里头塞,并且要的还是人家女主角的位置。 他这么做我其实还是能够理解的,可秦卿那经纪人居然不阻止,也是够失职的。 “那现在怎么办?这可是橙象今年最重要的项目哎,王悦安也不是说请就能请得到的。这回橙象把人家得罪了,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再合作了!”我有点替橙象担心,更多的还是替刚刚跟橙象合作没多久的旗峰担心。 橙象那边每个项目的前期筹备,旗峰是投了钱的。要是项目黄了……尤其这个还是橙象的重点项目,那事先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 “橙象那边现在焦头烂额呗!”瞿耀也挺无奈的,“王悦安他们不能得罪,千行集团他们也不能得罪啊!不然这电影就算拍出来了,千行不让自己旗下的院线给排片,最后还是得亏本。橙象那李经理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让我给姜越说说情,双方 各退一步,他们劝王悦安在电影里给秦卿安排个角色,但不是女主角,看看行不行。” “那你跟姜越说了吗?”我问。 “我说了啊,姜越不肯。”瞿耀摊手,“他说,既然橙象当初同意了他的要求,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这电影要是王悦安不愿意拍,那就找一个愿意拍的导演来拍。可这本子都是王悦安的团队拿出来的啊!这电影肯定得是王悦安来拍,最多就是不跟橙象合作了。反正现在就是,哪边都不妥协,这项目也就一直拖着。本来是定好了这个月就开机的,看这情况是开不了了。” 然而,就算王悦安最后被说服,同意用秦卿当女主角,就她目前这状态,这个月开机也挺悬的。 “橙象那边可能要恨死姜越了。”我说。 “那可不!”瞿耀幸灾乐祸地笑,“说不定李经理天天躲着扎姜越的小人呢!” “你还笑得出来!”我没好气地瞪他,“这项目开不了,受到损失的除了橙象,还有旗峰好不好!” “我们损失得少。”瞿耀倒挺冷静,“千行投的是大头。姜越都不怕赔钱,我怕什么?大不了最后真的黄了,我去 找他讹回来。” 有他这保证,我也安心了不少。 下了班,我不用瞿耀盯着,自己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没有走,一直到姜越打电话过来。 “你让瞿耀陪你一起下来。”他说。 我又去找了瞿耀。 瞿耀早就收拾好了,我一推门进去,他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吧。”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 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等电梯的人减少了大半。 瞿耀一路把我送到姜越的车边,还极绅士地替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注意安全,再见。”他站在车外,冲我们挥了挥手。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我问姜越:“秦卿怎么样了?” 姜越没出声,倒是霍随替他回答:“秦小姐快要康复了,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别给她办出院手续,跟她说还要住院一个星期,继续派人在医院里盯紧她。”姜越沉声吩咐。 “好的。”霍随应下。 姜越下车以后没急着上楼,而是先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大购物袋,里面装满了东西。 “什么啊这是?”我问。 “买的菜,还有一些零食。”姜越凉凉地瞥 我,“你家里冰箱是空的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一直没时间去超市采购而已。 换上拖鞋,姜越第一时间把购物袋拎进厨房,把常温保存的零食放进橱柜,其余分门别类的摆进冰箱。 紧接着,他就套上围裙,捋起衬衣的袖子,开始处理蔬菜。 “其实……完全可以叫外卖的。”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活,想到他工作了一天这会儿还要亲自做饭,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然而他一句话就把我堵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来给你送外卖的,就是真正的外卖员?” 我们小区安保虽然严谨,不让闲杂人等随意出入,但每到饭点都会有不少平台的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在小区里乱窜。如果真有人想对我下手,伪装成送外卖的是最容易的。 “那……”我想了想,又说:“不然我们每天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来?” “外面餐馆人太多,就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姜越说。 也就是说,自己做饭是唯一的办法。 “我也可以吃泡面的,不用这么麻烦。”我忽然灵光一闪。 姜越乜我,“你不要生活品质,我要。”语气中满是鄙夷。 第170章 秦卿的危机 吃完了一顿极有“生活品质”的晚饭,姜越跟昨天一样进了书房,也跟昨天一样锁上了门。 我洗了碗,看了会儿电视,然后洗澡睡觉。 同样,我也反锁了房门。 然而,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热源,并且还把我绑住,让我无法动弹。 我一个激灵,立刻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黑暗中,姜越放大的脸如鬼魅一般,吓得我尖叫一声。 “是我,别怕。”姜越把我往他怀里扯了扯,拍着我的后背轻声哄道。 他这话说得恰恰相反……就因为是他,我才格外害怕。 “你怎么进来的?”平静下来以后,我想起来这个关键的问题。 因为不经常用,家里几间房门的钥匙,我自己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我今天找人上门来配了一把。”姜越很有几分得意,我却很生气。 “你经过我允许了吗,就乱找人来配我房间的钥匙!” “你会允许吗?”姜越问我。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不就结了。”姜越闭上了眼,催促我说:“时间不早了,别纠结了,赶紧睡觉,不然明天上班要迟到了。” 我气结,想就这个问题好好跟他谈一谈,可没几秒就听见头上响起一阵轻微的鼾声。 ……姜越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我不敢相信,毕竟他向来精力旺盛,每次在床上都可以“奋战”到凌晨。 “姜越?”我小声地叫他,还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见是真的累极了。 我不知道他这两天晚上关在书房里都在干些什么,从以前到现在,他都不会主动跟我提起他工作上的事情。 但,这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在处理我和秦卿之间的事情。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断了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念头。 之后的日子,都是按部就班地过。 早上姜越送我上班,瞿耀在门口等着陪我上去,下午瞿耀又把我送上姜越的车,然后我和姜越一起回家。 这中间,我倒是一次危险都没有遇到过。 也不知道是压根就没有人下手,还是因为我身边时刻有人而无法下手。 相反,秦卿遇到的麻烦比我更大。 她已经出了院,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我听瞿耀说,《青城》这事儿仍没解决,开机时间无限期后延。 好在相关 人员碍于千行集团在电影圈的势力,没把这事儿外传,只在业内的小圈子里讨论,吃瓜网友毫不知情,也就没能掀起舆论风暴。 而姜越承诺给秦卿的“奖励”,国内的“偶像剧之父”……勋导演的最新古偶《灵剑传奇》最近开机,秦卿作为女一号进了组。 这部电视剧不是橙象制作的,和旗峰没有关系,我没法拿到一手的内幕消息,也就不清楚剧组内部有没有因为秦卿的“空降”而发生什么矛盾。 就在开机一周以后,《灵剑传奇》官方微博放出了几位主要演员的定妆照,算是首次正式曝光演员阵容。 秦卿的人气很高,这部剧又是她的“荧幕处女作”,自然被剧组当做重点宣传,甚至还买了营销号对她一通狂夸,媒体通稿里也暗戳戳地踩了其他的女明星。 然而营销过度,就会引人反感,引起反噬。 在一片夸她的声音中,一个微博认证为“XX影视公司艺人统筹”博主冷不丁地爆料:“今天官宣的某部古偶的女主角,实际上是带资进组,截了某着名暴脾气小花的胡。” 这爆料看起来挺隐晦,谁的名都没点,但其实关 键信息全都给出来了,热心网友很快就帮忙一一“对号入座”。 @吃瓜看戏喵喵喵:我来捋一捋。今天官宣的某部古偶:《灵剑传奇》。女主角:秦卿。带资进组:《灵剑传奇》最大投资方是千行集团,而千行集团现任总裁是秦卿未婚夫姜越。某着名暴脾气小花:杨灵。 这条评论被顶上了第一,还得到了博主的一个赞。 与此同时,秦卿和杨灵的微博都被网友“攻陷”,所有人都在问,这个爆料是否属实。 秦卿依旧用她最拿手的招数:装死,不论大家怎么评论、怎么@,她都躲着不出声。 至于杨灵…… 她不愧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暴脾气”。 当天晚上,她就发了一条微博:“脚踏实地的,永远干不过有背景的。” 虽然指向不明,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条微博发出来以后半个小时就消失了。 杨灵又专门发了一条微博来解释:“删了。原因你们懂的。” 网友纷纷猜测她是从公司那里受到了压力……或者干脆是千行集团找上了门去。 杨灵近几年来凭借着几部古偶站稳了脚跟,跻 身一线,也吸了不少年纪小的粉丝。这些粉丝别的作用没有,就是时间多,爱骂人,战斗力强。 得知自己的偶像受了委屈,他们一股脑地全涌进了秦卿的微博里,用各种不堪的字眼骂她,“贱人”等词语充斥其中。 也在这些粉丝的不懈“努力”下,秦卿滚出娱乐圈、抵制灵剑传奇,很快蹿升上热门话题榜首。 俗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 就在秦卿深陷舆论漩涡中的时候,一则王悦安导演的采访报道“横空出世”,并遭到疯转。 这则采访进行的时间是上个月,刊登在刚刚发行的《电影月刊》这本杂志上。 杂志社或许是为了蹭这个热度多卖几本杂志,故意在微博上放出了采访部分的图片版。 记者:去年您就说手里有一个本子要拍,怎么都今年下半年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悦安:实际上这部电影的前期筹备工作都已经做完,只等资金到了就能开机。但就在开机之前,投资方硬塞了一个毫无演戏经验的女主持人进来,还要让她演女一号。我不同意,制作公司说会去协调,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171章 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毫无演戏经验的女主持人”,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杨灵虽是一线小花,但毕竟刚上位不久,又没什么背景,敌不过资本被截胡换角在这个圈子里说实话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可王悦安不同。 在电影圈摸爬滚打了数十载、拿了大大小小无数奖项、被电影人当成神供起来的位高权重的所谓“大导”,竟然还要看投资商的眼色,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演员,这事儿就有点严重了。 尤其在当下这个因为资本大规模涌进而烂片频出的时代,好不容易有个导演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持水准,兢兢业业地守着自己的本分,拍出一部接一部对得起观众荷包和智商的电影,却也要被投资商和关系户毁掉。 人们对王悦安有多崇拜、对他的新电影寄予了多少厚望,就对毁了他电影的秦卿与千行集团有多愤怒。 一时间,秦卿就遭到了全网抵制,甚至还有人去广电门口拉了横幅,要求秦卿从固定的两个节目里离开。但广电没有就此给出回应。 与此同时,千行集团的股票也有了下跌的趋势,可因为根基深厚,短时间内无法造成大的损失。 “秦卿现在这 个状态,应该没空来找我的茬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瞿耀闲聊。 “谁知道呢。”瞿耀对这些八卦不怎么关心,“她要想阴你,也不用自己动手啊,她手底下有那么多人呢!” “她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到现在都没能发出个正式的声明出来?她的名声不要了么?”我觉得最奇怪的就是这个,“就算秦卿团队里那些都是草包,”……有那么一个低情商的经纪人和我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堂姐,其他人的水平可想而知,“姜越不打算出手吗?秦卿好歹是他的未婚妻呢,而且秦卿有今天,说到底,他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姜越啊……”瞿耀哂笑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现在应该天天都忙着应付集团里的那些个股东,还有他们家老头子呢!秦卿是死是活,那些人都不关心的,但要是股价跌了,可能天天都要往公司跑,去对姜越兴师问罪呢!” 我说姜越这几天怎么总是7点过后才来接我,回到家也都是把自己锁在书房,凌晨一两点才上床睡觉。 原来是公司出了事。 “姜越这事儿,往小了说,就是砸钱捧自己人,搏美人一笑 ;往大了说,就是投资失利,让整个集团蒙受损失。千行的股价如果按照这个趋势,持续跌下去,姜越这一阵子恐怕都没有好日子可过了。”明明说的是很严重的事,瞿耀却一直在笑,而且还越笑越开心。 我不太明白:“你和姜越不是挺好的朋友吗?怎么他过得不好,你这么高兴呢?” 姜越和他这几个朋友的相处模式,多数时候是互损的,但开的玩笑都无伤大雅,他们也都很有分寸,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可瞿耀现在这样,明显有些异常。 “因为这都是姜越自作自受啊!”瞿耀哼一声,像是对姜越有极大的意见一样。 “什么意思?”我越发的糊涂。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瞿耀老神在在的,“今天这一切,全都在姜越的预料之中。所以他现在忙成狗,都是他活该!” “什么叫‘全都在姜越的预料之中’?”我发现瞿耀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他既然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为什么当初又要把秦卿往人家剧组里塞?” “因为想闹得公司动荡,气死他家老头子啊……”瞿耀笑得荡漾,“你跟姜越在一起的时间 不算短了,应该知道他跟他家老头子势同水火吧?” 我点头。 “可是上次吃饭碰到……他们俩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我还以为他们俩和好了呢。”我不解。 “那是因为他家老头子手里还掌握着千行集团最多的股份,姜越这个总裁当得并不稳。只要他们家老头子一句话,他就会立刻被撤职。”瞿耀解释说。 “姜越闹这么一出,让公司股价下跌,惹怒了他爸,不是也会被撤职吗?”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简直得不偿失。 “你要知道,‘故意’造成股价下跌,和因为失误不小心造成股价下跌,后果是完全不同的。前者肯定会惹怒老头子,有极大的几率被撤职;但是后者嘛……老头子最多骂他几顿,再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尽全力挽救,还不至于到要让他滚出千行的地步。” “但姜越不就是故意的吗?”我反问。 瞿耀被我问得都有些无奈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姜越确实是故意的,但老头子和那些股东不知道啊!在他们眼里,姜越最多就是个‘恋爱脑’,为了个秦卿,连大局都不管了。而他这个操作最骚的 一点在于,秦卿从以前开始就深得老头子喜爱,几乎算得上是老头子‘钦点’的儿媳妇儿,所以老头子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说姜越做得有多错,说不定在家里骂完他,当着外人的面还得为着他和秦卿说话。不然,秦卿要被人骂是‘红颜祸水’,耽误了姜越的前程,打的可是老头子本人的脸!” 我终于理解了姜越的“良苦用心”,同时又不由多想…… 上次姜越带我去医院向秦卿道歉,又逼着秦卿不追究我的责任,究竟是真的想帮我,还是纯粹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奖励”秦卿《灵剑传奇》的女主角,逼得她往他挖出来的坑里头跳? “所以,《青城》和《灵剑传奇》,姜越是随便挑的,还是早就看准了,只等找机会把秦卿往里头塞?”我问。 “姜越那个人呐……从来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瞿耀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我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都瞒着你。”瞿耀略有些愧疚。 “什么事?” “当初我们和橙象沟通,要把秦卿从《小情歌》里换掉,当天我就跟姜越通了气。” 第172章 当鸭子 “姜越早就知道秦卿要演《春风十里》。秦卿藏不住事,有点好消息就要跟姜越分享。如果不是我们搅和的话,《春风十里》应该是秦卿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她本人还是蛮重视的。” “橙象的发布会,一开始确实是要给秦卿团队发邀请函的,可秦卿的角色不是黄了么?橙象不好意思给人家发,但是姜越让我去找了李经理,还是把那张邀请函发出去了。” 也就是说,姜越故意让秦卿的经纪人凯文知道《春风十里》的演员全都换了。他应该很清楚凯文是个什么德行,于是布下了一个局,“请君入瓮”。 “为了计划能够万无一失,在发布会开始之前,姜越制造了一场和秦卿经纪人的‘巧遇’,让对方知道他在现场。” 于是,当凯文感觉到秦卿……亦或者是他自己受到了委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休息室找姜越撑腰。 “在去发布会之前,我就把橙象给我们的资料……就关于他们下半年所有项目的那些,发给了姜越。姜越很清楚他们的哪些影视项目是重点,而他会挑中《青城》,不仅仅是因为这部电影是重点中的重点, 还因为王悦安导演。” 听瞿耀提到王悦安导演,我有点意外。 “姜越还听过王导的大名?我以为他对娱乐圈的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呢。” “他确实对娱乐八卦没兴趣,但王悦安准确来说,是属于‘电影圈’的,而千行集团除了房地产以外,最赚钱的就是他们旗下的院线。姜越原来没当总裁的时候,院线这一块就属于他分管的范围之内。为了利润最大化,他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对电影圈做过一个深入的研究。”瞿耀很骄傲,仿佛他嘴里的那个人不是姜越,而是他自己。 在姜越当上千行集团的总裁之前,我对他的认识就是一个需要靠着兼职当“牛郎”挣钱的千行集团职员。 我怕伤他自尊,从来没有和他聊过工作……而他也不主动提起。 所以瞿耀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 “姜越知道,王悦安导演的新片肯定会引起业内所有人的注意,就是自带巨大流量的那种。而且,王导那脾气……”瞿耀“啧”了一声,“肯定得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这个姜越倒是算错了,“王导估计还是顾忌着千行在院线方面的势力,没敢 跟原来炮轰那些‘小鲜肉’一样炮轰秦卿,要不是《灵剑传奇》这边有个杨灵,恐怕也不会闹这么大。”我说。 “不然你以为姜越为什么要再给秦卿一部电视剧?”瞿耀笑,“还不是因为电视圈的人跟千行集团没有太大的利益牵扯,不用太给他面子!这相当于就是上了个‘双重保险’,事实证明,幸亏他留了这么一手,不然肯定到不了今天这个局面。” “可你刚不还说,他对娱乐八卦没兴趣么?”我又有了问题。 他之所以挑《灵剑传奇》,除了导演是所谓的“偶像剧之父”以外,恐怕还因为女主角是杨灵。 杨灵是个“爆竹”,一点就着的那种,成名以前就常常亲自下场怼黑粉,挂人毫不手软。走红以后,更是撕跟她车的狗仔、撕同剧组爱对女性动手动脚的男演员、撕有黑幕的节目组,甚至还撕过自己的公司。 因为她每次撕人都有理有据,并非故意炒作,所以不仅没把自己的人气撕掉,相反还吸了一波对她这直来直去脾性有好感的路人粉。 换而言之,杨灵的路人好感度很高,只要她撕人,围观群众出于对她的信 任,通常都会站在她这边。 “《灵剑传奇》不是姜越自己挑的,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霍随,霍随完成得挺不错,这个月奖金应该不少。”瞿耀也表示十分满意。 事情的确都按照姜越预想之中的在顺利进行,可是…… “那姜越和秦卿……”我迟疑着问:“不会有什么嫌隙么?” 我从头到尾听下来,感觉秦卿只是姜越整个计划当中的一颗棋子。姜越在布置这一切的时候,似乎从未考虑过会给秦卿带来的影响。 “这个嘛……”瞿耀摸了摸下巴,回避着我的眼神,说:“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俩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啊!” 姜越快8点才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 瞿耀把我送上车,顺便跟姜越聊了几句:“今天怎么这么晚?老头子和那群股东,又拉着你开会了?” “嗯,7点半才开完。”姜越揉着鼻梁,一脸疲惫。 “不是我说,老头子身子那么虚,还有精力拖着你们开会到这个点啊?”瞿耀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一阵子跟个女大学生打得火热,可能吃了什么药,天天精力旺盛。”姜越讥讽地笑,眼底一片厌恶。 “那他还有心思管公司的事哦?”瞿耀冲着姜越挤眉弄眼,笑容猥琐,“难道不应该24小时都待在床上么?” “公司股价一直在跌,他不可能不急。”姜越的眼神转暗,声音里多了丝凉意,“说实话,我还真有股冲动,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千行集团搞垮。” 我一惊,车外的瞿耀也瞪大了眼。 “你冷静一点儿啊!”回过神来,他低呼道,“千行这么大的集团,下面好几万名员工。毁了千行,你是爽了,但是几万人因此而丢掉饭碗……有些人可能就靠着这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你忍心吗?” 瞿耀的指责和质问句句戳心,姜越的面色却始终平静。 “别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他问。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透着看破一切的沧桑。 残忍、绝情,却又无端的让人感到一丝心疼。 瞿耀动了动嘴唇,还要再说些什么,姜越摆了摆手,“你放心,我就那么一说,不会真的玩垮千行的。毕竟……”他勾一勾唇,“没了千行,我也没了工作。到时候一穷二白……”他瞥我一眼,似笑非笑,“就得去言良那儿当‘鸭子’挣钱了。” 第173章 不上班也不是不可以 姜越在车上睡着了。 起初我望着窗外发呆,没留意他。车子拐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侧过头,就看到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姜越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落下阴影,恰好遮住眼下的青黑。他的唇抿得很紧,眉心也不放松地拧着,仿佛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我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顿住,又慢慢收了回来。 “霍助理,开慢一点吧。”我小声地对正专心致志开车的霍随说。 霍随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后视镜。大概是看到了靠着我肩膀睡着的姜越,他“噢”一声,放慢了速度。 “你们姜总……这一阵子很忙么?”我问霍随。 每天一躺上床就秒睡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困到在不停颠簸的车上都能睡着了。可见他是真的累到了极致。 “是啊。”一说起这个,霍随就打开了话匣子:“自从秦卿的事儿爆出来,千行股价下跌以来,姜总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开会。今天又开了一整天的会,一大早跟几个子公司的负责人开了视频会议,之后又跟集团各部门经理开会;晚上快下班了,方总和其他股东都 来了,硬是拉着姜总又开了一场会。就因为忙着开会,姜总一天都没吃东西。他本来就有胃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他向我大吐苦水,对姜越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家里好像还有点青菜。 他胃不好,又饿了一天,不能吃太刺激油腻的东西,刚好回去以后可以给他煮个粥,再炒个小菜。 但我仍担心他半夜里会突发胃病。 我家里的常备药只有治感冒、发烧、腹泻这种小病的,而且我还没有车。万一他病发,我都不能及时送他去医院。 想了想,我对霍随说:“你待会儿在我们小区附近的那家药店门口停一下,我去买点药。你们姜总常吃的胃药是哪一种?” 霍随竟有点受宠若惊……我都不知道他这情绪从何而来。 “待会儿我下去买药就行了,您在车上陪着姜总。这段时间……就麻烦姚小姐多照顾照顾姜总,别跟他置气了。”他笑得腼腆,还带了那么点儿忐忑和拘束,就像是一个为自己傻儿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我没跟他置气”……这句话没出口,就被我重新咽了回去。 我和 姜越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没有跟别人解释的必要。 “嗯。”于是我淡定地应下。 霍随把车停在了药店门口,自己下了车。 他刚甩上车门,我肩上那颗脑袋就动了。 姜越坐直身体,适应了光线后看向窗外,问:“这是哪里?霍随人呢?” 他的嗓音哑哑的,显得有些无力。 “小区旁边那家药店,霍随去买药了。”我回答他。 “买什么药?”姜越蹙眉。 “霍随说你一整天没吃饭,担心你会犯胃病,就先给你把药备着。”我把“功劳”全都推到了霍随的身上。 “噢。”姜越点点头。 两三分钟后,霍随就回到了车上。 “姚小姐,这个药……”他转过身来把药给我的时候才发现姜越已经醒了,“姜总。”他一秒切换到了恭敬模式。 “嗯。”姜越伸手替我把药接过来,“谢谢。” 霍随这回是实打实的受宠若惊了。 “不不不!”他连连摆手,慌忙澄清:“这药是姚小姐让我去买的,您要谢就谢姚小姐吧!”生怕占了我一丝一毫的便宜。 我就这样惨遭“打脸”。 “哦?”姜越挑眉,眼里有了 笑意。 他看向我,“那就……谢谢你了。” 这语气……总觉得有那么点儿欠揍。 回到家里,姜越脱下外套,如往常一样,径直往厨房去。 这一回,我拦住了他。 “你去休息一下,晚饭我来做。”我说。 姜越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眼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好。”他没有拒绝,“我有点困,先去洗个澡。” 我切了点儿青菜扔进电饭煲里和米一起煮着,快熟的时候又炒了个菠菜。 “好了。”我端着菜出去,喊了一声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姜越。 姜越立刻过来。 我又盛了两碗粥,往他和我自己面前各放了一碗。 “今天就吃这个?”他皱着眉,像是不怎么满意。 我板起脸,正色道:“你胃不好,得吃点好消化的。” “那你怎么办?”姜越反问我,“这么清淡,你吃得下么?” 他的目光灼灼,其中有担心,也暗含着点欣喜。 “有什么吃不下的?我还没那么挑食。”我不再看他,埋着头勉强把一小碗青菜粥吃完。 同时,我暗下决心:下次去超市,一定要买一瓶辣酱回来 ,以备不时之需。 一顿晚饭的工夫,姜越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他争着抢着去洗了碗,我拗不过他,就先回房间洗澡了。 等我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大喇喇地躺了个人。 “你今天不工作?”我很意外,明明这几天应该是他最忙的时候。 “嗯。”姜越勾起唇,“今天想稍稍休息一下。” 他这一段时间都累成狗,今天休息调整一下也好。 我没多想,从床的另一边上去,刚刚掀开被子躺下,一个黑影就这么压了下来…… 吓得我差点滚到地上……要不是他拉住了我的话。 姜越三下两下褪去自己的衣服,吻上了我的唇。 我推拒着他,“你不是说要休息的吗?” 他这一闹不到凌晨停不了,说不定比他平时工作睡得还要晚。 “这也是一种休息。”姜越唇角扬得老高,“压力太大,所以放松一下身心。” 睡过去之前我看了眼手机,5点34。 气得我硬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抬起酸痛无力的腿踹了他一下。 “还要不要上班了!” 姜越一把握住了我的脚踝,露出一个坏笑,“不上班……也不是不可以。” 第174章 打击报复 我当然不可能不上班,所以我最终没让他得逞。 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迟了到。 我打着哈欠去茶水间倒咖啡,恰好碰到瞿耀。 他悄咪咪地凑过来,小声地问:“昨天晚上……很激烈哦?” 我一个激灵,吓得瞌睡全跑了。 “猥琐!”我瞪他,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得飞快,脸烧得通红。 背后传来瞿耀不怀好意的笑声。 换角的事儿被彻底捅到网上以后,《青城》的拍摄终于有了进展。 千行集团的投资不撤,但也不塞秦卿了,所有的演员都用原来的配置。 我听瞿耀说,姜越就提了一个条件:让王悦安导演发一条微博澄清,他采访中提到的“毫无演戏经验的女主持人”不是秦卿,而是另有其人。 王悦安虽然轴,但毕竟千行已经退了这么大一步,况且中间还 有橙象周旋、调解,他终于选择了妥协。 “特此声明:本人在《电影月刊》7月号上的采访中提到的‘女主持人’并非秦卿,因此给秦卿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本人深感抱歉。” 这条微博下,各种各样的评论都有。 有一窝蜂涌上来的秦卿粉丝,一半感谢王导替秦卿洗刷冤屈,一半则咒骂王导早先蹭热度炒作,不及时澄清害得秦卿被全网黑。 有洞悉了真相的机智网友:“千行集团势力果然大,连王导都能够公关下来。” 当然更多的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吃瓜看戏的围观群众。 他们中有一群人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讨论那位“并非秦卿”的女主持人到底是谁。 再加上秦卿那边买的水军故意引导,把脏水泼到了另外几位知名度很高、曾经也演过戏的女主持人 身上,最后逼得对方纷纷发声明,表示自己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而在这期间,当事人秦卿一直待在《灵剑传奇》剧组里,没有出来露过一回面。 有不少记者特意飞到影视城去采访她,却都被剧组的工作人员拒之门外。甚至连秦卿的“娘家”……S市电视台,都没能拿到她的独家专访。 就在秦卿身陷囹圄的时候,我居然收到了大堂姐寄过来的请柬……她要结婚了。 我之前倒是有听小堂妹提过,秦卿给大堂姐介绍了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富二代,对方不嫌弃大堂姐,大堂姐也看中了人家的钱,两个人一拍即合,谈起了恋爱。 但我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 虽然知道他们俩这种情况,肯定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可这时间……在我看来,还是有点短了。 况且他们俩的介绍人、我大堂姐的亲老板如今都还没有渡过难关,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婚礼,怎么都不太合时宜。 不过我大堂姐那个人,向来都是不考虑这么多的,只要能尽快把这个新的“长期饭票”绑住,得罪谁她都不在乎。 晚上,小堂妹给我发来微信:“大姐给你寄的请柬你收到了吗?” 我:“收到了。” 小堂妹:“那你会去吗?” “不去。”我敲得毫不迟疑。 小堂妹发了个龇牙的表情,“我也觉得你不会去,但大姐非让我来问问你。还说要是你不肯去的话,绑也要把你绑过去。” 大堂姐存的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自己又嫁了个有钱人,极有可能人家家里的资产比我家要丰厚,于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番。 “你就跟她说,我和她 们家已经没关系了,让她们家以后再有什么事儿都别找我。”我懒得胡乱扯些什么理由,打算快刀斩乱麻,这一次彻底断绝后患。 反正我爸已经不在了,他那两个兄弟……大伯父一家我是不需要搭理的,三叔和三婶在我爸死后的表现寒了我和我妈的心,要不是有个小堂妹,可能我跟他们家也不会再有往来。 小堂妹没了声。 几分钟后,她给我发了一张她和大堂姐的聊天截图。 截图里,她把我说的那段话转述给了大堂姐,大堂姐答复她:“虽然姚希心狠,不念亲情,但我们家都是重情重义的。我给她寄请柬,也是想跟她缓和关系,结果她这么不给脸……真是……到时候亲戚朋友们还以为是我们小心眼,不请她们娘儿俩呢!真让我难做人!” 我看完以后气不打一处来。 第175章 婚不结了 怎么有人能够这样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 可我不能骂脏话,还要维持自己的“风度”。 “没什么可说的,总之我不去。”我把手机屏幕敲得“哐哐”直响,以至于姜越出来倒杯水都被我吸引了注意力。 他脚步一顿,转了方向,绕过沙发坐到了我的身边。 “做什么呢?这么生气。”他问。 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做出探头来看我手机屏幕的事情。 本来这是我的家事,不该让他插手的,更何况他和秦卿之间还有层婚约的关系;可此时此刻,我窝火得紧,除了他以外,就再没有别人可以吐槽。 “我大堂姐要结 婚了,给我寄了请柬,我不打算去。”我说。 “不想去就不去呗,气什么?”姜越好似不能理解。 “但是她在背后编排我啊!搞得好像我不去参加她的婚礼,全都是我的错一样。”我有些忿忿。 “嗯……”姜越沉吟片刻,“既然她都在背后编排你了,要不然你一不做二不休,搞个大的,彻底毁掉她的婚礼?” 我承认,在听到姜越说“彻底毁掉她的婚礼”的时候,我内心是爽的。 但理智告诉我:这事儿干不得。 我跟我大堂姐一家不一样,我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就算我再怎么不待见她,婚礼毕竟算得上是 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我下不去那个手。 而且,以我对我大堂姐的了解,要是我真毁了她的这场婚礼,我这辈子恐怕都不得安宁。 “算了算了。”我摆手,“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坏人姻缘……使不得。” “嘁。”姜越嗤笑一声,斜睨着我,说:“你不就是怕你堂姐对你打击报复吗?大不了这事儿我来做就是了。” 姜越的话我没往心里去。 他这么个大忙人,每天公司里的事都够他熬到深夜,哪里还分得出精力去整我大堂姐? 更何况,这一桩婚事还是秦卿一手促成的,姜越就算看在她的面 子上,也不会把事情做绝了。 我把大堂姐要结婚的事儿告诉了我妈。 我妈的意思是,咱们俩人不去可以,但礼金得送到……算是替我爸送的。 “你爸要是在……肯定是要去喝一杯喜酒的。”她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我安慰了她半天,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之后我又联系小堂妹,让她帮我给大堂姐包一万块红包,钱我在微信上转给她。 小堂妹收了钱,问我:“二姐,你真不去了?” “嗯。”我回答。 她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问:“那我到时候该怎么跟大姐交代啊?” 我:“别交代了,跟你没有关 系。” 隔了一会儿,大概有个两三分钟,小堂妹发来消息:“你不去也好。我刚看大姐朋友圈,好像她婚礼那天,秦卿也要去呢!” 紧跟着,就是一张大堂姐朋友圈的截图: “感谢我最亲爱的卿儿……一连赶了一周的戏,就为了能请到一天的假来参加我的婚礼……实在是太感动啦……爱你,么么……” 配图全是大堂姐和秦卿的合照。 秦卿这样重视我大堂姐,我实在没有料到。 在这种情况下,她单独从剧组出来、在公共场合亮相意味着什么,她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 恐怕,她又得占据好几天的娱乐版头条。 第176章 她的套路 大堂姐的婚礼定在一个周六。 周五晚上,就有记者爆出,秦卿只身离开影视城,低调现身S市机场。 为了避开人群,她刻意坐的凌晨的航班。 照片中,她用鸭舌帽、墨镜和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一路都低着头,没有看过一次镜头。她的经纪人紧跟在她身旁,挡开空荡荡机场大厅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围观群众和记者。 秦卿出了机场,上了早就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商务车。然而她的经纪人并未跟着一起上去,而是自行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记者备注:“秦卿本人每次出行乘坐的都是一辆白色保姆车,并非这辆。” 还有记者在秦卿拉开车门时趁机拍到了车内的景象……靠内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从大致的轮廓判断,应该是秦卿的未婚夫姜越。 而这辆车最后驶向的目的地,的确 是他们两人的爱巢。 刷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这周二姜越就去了外地出差。他自己说:“大概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 我猜,他所谓的“回来”,应该是回我家里来,而不是回S市。 周五熬到太晚,周六早上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大懒觉。 要不是手机铃声大作,我能一直睡到下午。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S市。 我想了想,还是接了。 “姚希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开心!”大堂姐歇斯底里的吼声透过听筒传来,震跑了我残留的睡意。 “……你说什么呢?”我不懂她的意思。 “你还给我装傻!”大堂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怎么有人能恶毒成你这样!自己婚姻不幸福,就三番两次地破坏别人 的好姻缘!你以为你三人家秦卿姜越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吗?” “你把话说清楚。”她对我的指责太过严重,我立刻坐直身体,正色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家里睡觉,要不是你打电话过来我都还没醒。你说说看,我是怎么破坏你的好姻缘的?” “好,你现在就立刻给我滚到万豪酒店来,我跟你当面对质!”大堂姐的语气相当的笃定,以至于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的时候真做了什么坏事。 她给我发的那张请柬我还没扔,上面写了举行婚礼的地点……万豪酒店三楼大宴会厅。 去,我肯定是要去的,不然会被他们认定成“做贼心虚”。 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不能一个人去冒险,所以叫上了沈彤一起。 沈彤很仗义,尤其听说秦卿还在现场,都不用我开口,她自己主动 要求要去。 甚至,她还开了车过来接我。 今天办喜事的人还挺多,万豪酒店门口,两边各摆了好几个牌子,结婚的居多,其间还夹杂着几个孩子满月、一岁的。 我一眼就看到了属于我大堂姐的那一个……“姚敏小姐,余飞先生,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只是那个牌子有些歪歪扭扭的,边边角角上还有许多划痕,贴在上方的纸甚至还破了一块……像是被人弄倒后又扶起来。 这时刚好有几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人出来。 领头的一个指着我大堂姐那块牌子对其他人说:“快搬走快搬走!” “为什么要搬走啊?”沈彤上去问。 “婚都不结了,这东西还摆在门口干嘛?”一个服务生说。 “怎么就不结婚了?”沈彤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们就是受邀来参加这一对新人的婚礼的啊 !” “这个嘛……”那服务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反正就是新郎新娘在婚礼现场闹了矛盾,新郎当场宣布这婚不结了,让所有的客人都离开。具体的原因……既然你们是新人的朋友,亲自问他们更好。” “听他刚才的形容,我都为你没有出席这场婚礼感到遗憾。”沈彤兴奋地笑,“要在现场看这么一场闹剧,恐怕会更有意思。” “得了吧。”我翻了个白眼,“我还不在现场呢,脏水都能泼到我身上来,要我在现场那还得了?那我大堂姐撕的就不是她老公了,只会跳下来撕我!” 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告诉所有人这一切都是我陷害她、污蔑她,我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她则一点错都没有,是一朵清清白白的白莲花。 她这个套路,我小学的时候就摸得一清二楚。 第177章 势不两立 我俩坐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一共俩宴会厅,一个大一个小。大的这个,就是整个万豪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了。 能包下这里办喜宴,男方的家庭条件肯定很好……毕竟我大伯父家是不会帮忙分担一分钱的。 大宴会厅门口,此刻一片狼藉。印有两人结婚照的易拉宝倒在地上,原本挂在墙上用作装饰的彩色气球全都被扯了下来,还被人踩破了不少。 宴会厅的大门紧闭,几个服务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到我和沈彤上前,他们立刻停止了聊天。 “不好意思,今天这个宴会厅的婚礼取消了,请回去吧。”一个服务生非常客气地对我们说。 “我们知道婚礼取消了。”我说,又指着门里头问:“那这宴会厅里还有人吗?” “嗯……有人的。”他点头。 另一个补充:“好像新娘一家人都在,还有几个客人也没走……” “嗯,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看到秦卿了……”又一个说。 “好的,谢谢。”得到这些信息,我心里越发的忐忑。 我大堂姐一家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一个秦卿……难度一下子就跳到了“地狱”级别。 我深吸了 一口气,推开宴会厅大门,抬头挺胸地走进去。沈彤冷着脸跟在我身后,给我撑场子。 这宴会厅真大得惊人。 门开在最后,而临时搭建的舞台在最前方,远远望去,我都看不清那硕大的屏幕。 舞台的正下方坐了一桌子人,应该就是我大伯父、三叔两家人,再加上秦卿他们。 他们在说什么,我离得远没听清,只听见我大堂姐啜泣的声音。 正对着我坐的小堂妹是最先看到我的:“二姐!” 其他人立刻都转过头来。 我停下脚步,和他们保持了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我看着大堂姐,一派坦荡,“不是要对质么?来吧。” 大堂姐“唰”的一下站起来。 她穿着曳地的洁白婚纱……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滋润了,她比我上次在大伯父寿筵上见到的时候胖了一些。 她脸上化着浓浓的新娘妆,但都被她给哭花了,黑色的眼影糊了满脸,厚厚的粉底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崎岖不平的痕迹。 而她精心做好的发型也乱了,头纱更是掉到了地上。 她现在这个模样……说实话,有点吓人。 尤其当她瞪着眼,怒气冲冲地看我的时候。 她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我这边冲过来。 我穿的衣服比她轻便,行动起来比她要灵活许多。于是我迅速地跑开,绕到了她的身后。 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躲开她的攻击,但因为她的婚纱后摆实在太长……恐怕拖在地上有将近一米的长度,我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角,而她又没能及时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于是惨剧发生了…… 婚纱被扯得滑了下来,而她也因为惯性向前倒去…… 只听得“嗵”的一声。 “小敏!” “大姐!” 原本还坐得好好的人,这会儿全都一拥而上。 我连忙拉着沈彤退到一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我大堂姐扶起来,又帮她把婚纱拉上去。 大堂姐哭得更厉害了,窝在大伯母的怀中,一边哭一边骂我:“姚希就是故意让我丢脸!就是想让我去死!” 大伯母抹了抹眼泪,用仇恨的眼神瞪我:“我们家小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直到今天都不肯放过她?” 说老实话,她这模样挺瘆人的,可我也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你们做过的对不起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我没有不放 过她;相反,是你们一直都不肯放过我。” “婚礼的请柬是你们给我寄的,我人虽然没到,但也送了礼金,给足了你们面子。” “结果我今天好好生生在家里睡觉,姚敏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我毁了她的婚礼坏了她的姻缘,非让我过来当面对质。” “你们不是要对质吗?来呀!说说看,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睥睨着他们,毫不畏惧。 “我问你……”我大伯父走近了两步,阴阴沉沉地看着我,“婚礼上的那段视频,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我是真的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什么视频?” “你又装傻!”大堂姐嘶吼,“视频是你放的,你能不知道是什么吗?” “你说视频是我放的,有证据吗?”我问她。 “除了你还能是谁?这个世界上,不想我过得好、一直想看我笑话的人就只有你了!”大堂姐说。 “那可不一定。”我笑。 就我大堂姐这样儿的,平时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也就她自己不知道。 “那你说,不是你,是谁?”大堂姐反问我。 我真的要笑出声来。 “我连你婚礼都没来参加,我哪知道是谁啊?” 大 堂姐被我噎住,沉默了几秒,又死咬着我不肯松口:“反正视频肯定是你放的!你这个贱人!你赔我老公!” 她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我听得都有些厌烦。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对质’的话,我认为还是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我拉过沈彤的手,“我们走吧。” “姚希!”大堂姐在我身后叫,“你现在要是走出这个门,就证明视频真的是你放的!我们一家以后都跟你势不两立!” 我没有回头。 “你们既然都认定了是我,又不找证据,也不肯听我解释,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你们就当是我做的吧,这样你们心里也会舒服一些。至于‘势不两立’什么的……我希望你们说到做到,以后有这种事不要再给我发请柬。我送的礼金虽然不多,但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工作挣来的,就算扔大街上……也比给你们强。” “你!”大堂姐气得说不出话来。 跟接力似的,我大伯父大喝一声:“姚希,你给我站住!” 我理都不理他。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被人用力地从外面推开。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趾高气昂地走进来。 第178章 不要含血喷人 她穿着T恤、热裤,脚下踩着高跟鞋,一头红发被烫成大而卷的波浪。她化着浓浓的烟熏妆,耳朵上挂着两个大大的圆形耳环……十足的叛逆少女模样。 我确信我不认识她。 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我下意识地往旁边退开一步。 她瞥我一眼,眼神中略带了一丝轻蔑。 起初我还觉得不爽,但发现她对谁都这个态度之后,心里立刻就平衡了。 她穿过宴会厅,径直往我大堂姐那边走去。 “谁啊你?谁许你进来的?”我大伯父厉声呵斥。 小姑娘推他一把,极不耐烦地骂:“滚开啦!老不死的!这酒店是你家开的吗?包这宴会厅你出一分钱了吗?还不许我进来……我跟你说,只要我愿意,现在就能让人把你们都从这儿赶出去你信不信!” 我大伯父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被一个小辈这么冲撞,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他的唇不住抖着,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要往那小姑娘脸上招呼。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爸!”阻止他的人居然是我大堂姐。 大伯父愣了一愣,没放下手,转头问大堂姐:“你认识她? ” “嗯。”大堂姐站了起来,冲那小姑娘讨好地笑:“欢欢,你什么时候回的国?你爸昨天还跟我说,你考试没结束,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大伯母最先反应过来:“她就是余欢?” 余欢……姓“余”的话,应该就是今天那位新郎余飞的女儿。 这场戏……可精彩了。 我和沈彤也不急着走了,干脆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就着桌上现成的瓜子嗑起来。 听到小姑娘的名字,大伯父立即就怂了。 “欢欢啊……”他满脸堆笑,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刚才都是误会……外公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你别介意啊!” “谁许你乱攀亲戚了?”余欢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么想要外孙,让你女儿给你生一个啊!乱认别人家孩子干什么?” 大伯父的脸一下子又黑了。 “欢欢……”大堂姐向前两步,想要拉余欢的手,却被她嫌恶地躲过。 “别碰我!”余欢呵斥道。 大堂姐的动作僵住,但没两秒就恢复如常。 “是你爸爸让你过来的吗?”她笑着问,“他自己抹不开脸,让你来替他道歉吗?虽然他今天在婚礼上做得是过分了一点,但既 然他知道错了……” “停停停停停!”余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皱着眉问:“阿姨,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么爱脑补啊?”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让我大堂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如果不是道歉,那……你来是为什么?”大堂姐迟疑着问。 余欢这下终于笑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真诚的笑。 “我来问问阿姨您,喜不喜欢我送给您的新婚礼物啊……” 此时此刻,她才现出了一些些专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 “新婚礼物?”大堂姐有点懵,“什么礼物?你爸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我爸当然不会跟您提。”余欢得意地笑,“因为那份礼物,我是在婚礼上亲手送给您的呀……” 大堂姐瞪大眼,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视频……”余欢笑得犹如一个小恶魔,“就是我送给您的礼物。”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我。 因为“罪犯”的“投案自首”,这个“案子”轻而易举地破了,我也彻底洗刷了冤屈。 “……居然是你!”大堂姐指着她,嘴唇哆哆嗦嗦的,再说 不出其他的话。 “你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啊!”我大伯母气冲冲地扑上去,一把拽住了余欢的头发。 余欢一点也不示弱。她比我大伯母要年轻,还比她要高上半个头,手长脚长的,打起架来更加灵活。 她对我大伯母又踢又踹,大伯母不断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大堂姐见状,也立即加入了战局。 余欢趁着大伯母松手的间隙把她甩了出去,转身迎战穿着过长婚纱行动极为不便的大堂姐。 余欢看起来瘦弱,力气却不小。大伯母被她甩得撞上了旁边的桌子,倒下的时候扯住了桌布,使得桌上的餐具落了一地,全都摔成了碎片。 三婶赶忙小跑过去,把大伯母扶起来。 “怎么样?没摔出好歹吧?”三婶问。 大伯母摇摇头,又要去揍余欢,但被三婶拉住了。 “大嫂,别打了!您再摔一次可不得了!” 与此同时,余欢站在大堂姐身后,用脚踩着她婚纱的后摆,让她无法转身。 紧接着,余欢伸手拉开了大堂姐后背上的拉链。 “滋啦”的一声,婚纱后面整个都敞开了。 “余欢!”大堂姐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再分不出心神去和余欢缠斗。 于是我大伯父出了手。 “大伯!算了算了!”这回出来劝架的人变成了秦卿。 她用一只手挡在我大伯父身前,干笑着劝说道:“余欢毕竟还小,不懂事。今天这事儿我回头跟余飞说说,让他在家里好好教训教训余欢,行不行?” 大伯父仍不情不愿,但秦卿的面子,他不好不给。 可余欢这小姑娘,大概是从小骄纵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你谁啊?”她扬起下巴,乜着秦卿,“就一个爬上过我爸床的娼妇,还敢在我面前拿乔,让我爸来教训我?怎么找,是觉得我爸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你自己看不上他,还要把他介绍给你的娼妇朋友?醒醒吧秦卿,我妈跟我爸离婚的时候就逼着我爸签了协议,以后他的所有财产都是我的,不会给你们一分钱!” 她的这一番话让秦卿的脸变得惨白。 “你、你不要含血喷人!”她一边斥责余欢,一边拿眼睛偷瞟从头到尾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过一下的姜越。 “含血喷人?”余欢冷笑,“要不要我现场打电话给我妈,问问她,当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和我爸离婚?” 第179章 血型不对 余欢这一下抖出来一个惊天大料,在场的人全都不自觉地噤了声,视线在她与秦卿之间来回徘徊。 秦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但此刻如果认怂,就相当于是默认了余欢指责。 于是她硬气地回道:“你打就是!反正我问心无愧!” “好啊!”余欢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秦卿有一瞬的慌张,“既然这样,我也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说着就要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可地上铺满了餐具的碎渣,我还没看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秦卿就已经摔到了地上。 “啊!”她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宴会厅。 “行了,别在这儿卖惨了!苦肉计对我没用,这电话我今天是一定要打的!”余欢俯视着她,语气格外的不屑。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姜越才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秦卿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后脑勺磕破了,出血了。”姜越面色倏地变凝重。 秦卿抓住姜越的手:“姜越……我好疼……好疼……” 姜越将秦卿打横抱起,不理会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大步流星地往宴会厅外走去。 经过我和沈彤身边时,他 的脚步顿了一顿,看向我。 “姚希,你跟着一起去。秦卿后脑上的伤口不小,有可能失血过多。你既然跟她是亲姐妹,紧急的时候,或许可以给她输血。”他说。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彤就替我打抱不平:“凭什么啊?是不是亲姐妹还两说呢!就算真是亲姐妹,谁规定了姚希就一定要给她输血了?” 姜越直接忽略了她,只定定地看着我:“姚希,你必须去。” 这时候我三叔一家也追上来了,听见我们的对话,都跟着劝我:“姚希,去吧去吧!就以防万一!要是医院血库里的血够的话,就不用你输血了!” “秦卿怎么说也是你妹妹,现在你爸爸也去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只有你这个姐姐了!你就别犟了,跟着去看看吧!” “对啊二姐!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我的血型也跟秦卿姐一样,我给她输血,行不行?” 小堂妹的话音刚落,就收到了三叔和三婶的各一枚白眼。 啧。 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说明他们知道输血对身体有影响。可他们还不断地劝我去…… “我去就是了。”我坦然应道。 就算是亲 姐妹,血型也不一定会一样……就好像我爸和他两个兄弟,三个人,三种血型。 我是AB型血,即使在最紧急的情况下,也只能给同样是AB型的人输血。 我跟着姜越的车去了医院,其余的人沈彤一起带过去。 秦卿送了急诊。 医生说,她摔下去的时候,恰好有一小块碎片划开了她的后脑,并且好死不死地嵌了进去。 那碎片他们倒是很快就取出来了,但如姜越预料的那样,秦卿失血过多,需要及时输血。 “我是AB型血。”我主动跟医生说,“可以给她输血吗?” 医生失笑,“我们医院血库一向挺充足的,还不到直接抽你的血输给病人的地步。况且,病人的血型是O型,你想给她输血也输不了。” 我怀疑我听错了。 “医生,您是说……她的血型是……O型?”我不确定地问。 “没错,就是O型,有什么问题吗?”医生反倒被我问懵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连忙摆手,退到了一边,在长椅上坐下。 姜越坐到了我的身边。 “怎么了?”他问我,顺手给我递过来一瓶刚在自动贩售机里买的冰咖啡。 我 接过,却没急着拧开瓶盖。咖啡冰凉的温度透过瓶身传递到我的掌心,又由我的掌心扩散到身体各处。 “你知道秦卿是O型血吗?”我问姜越。 姜越点头,“刚刚听到医生说了。” “那你知道……我和我爸都是AB型血吗?”因为激动,我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不知道。”姜越摇头,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嘛?” “当然有关系!”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引来了其他路人的注意。 姜越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去,那些人又都立刻自觉地离开。 “你学过高中生物吗?就那个遗传定理?”我认真地给他科普起来:“只要父母双方有一个是AB型血,生下来的孩子就绝对不会是O型血!也就是说,不管秦卿的妈妈是什么血型,只要她真是我爸的亲生女儿,就绝不可能是O型!再说得明白一点,秦卿她压根就不是我爸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姜越了然地点头,一点儿也没有惊讶的表情。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他刚才那样执着地让我跟着一起来医院开始…… “你知道的,对吗?”我紧紧地盯着他,眼睛 一眨不眨,“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秦卿不是我爸的女儿。你知道她是O型血,你也知道我爸是AB型血,你让我跟过来,就是想让我自己发现这个事实,然后得出结论,对吗?” 姜越撇开了脸,拧开自己手中的咖啡,悠然地喝下一口。 “我不知道。”他否认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爸的血型?” “只要你想查,有什么查不到的东西?”我不信他的说辞。 “可我又为什么要刻意去查你爸的血型?”姜越转头看我,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也对。 他没理由专门去查这个。 可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这么淡定,着实让人忍不住怀疑。 其他人没过多久也都到了。 “余欢走了?”我把沈彤拉到一边,小声地问。 “走了。”沈彤笑,从包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我,“这小姑娘倒有点意思,走之前还给我留了个电话,让我等秦卿醒了就通知她,她要带着她爸一起过来医院‘看望’。” 卡片上只有一串数字,每个字都写得龙飞凤舞的,倒挺符合欢那飞扬跋扈的性格。 “喏,这号码给你,你到时候负责给她打电话。”沈彤说。 第180章 窃听器 卡片我收下了,电话我当然会打。 如果余欢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将会成为秦卿最大的黑历史……怎么都翻不了身的那种。 要不要再给我前同事打个电话,顺便叫上他们过来围观呢……我还在犹豫。 “对了,我现在可以确定,秦卿和我爸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告诉沈彤。 “嗯?”沈彤很惊讶,“你怎么确定的?” “等等。”我说。 我大伯父和三叔两家人都等在急诊室外头。 我走过去,问他们:“大伯父,三叔,你们知道,我爸是AB型血吗?” 大伯父和三叔对视一眼,随后大伯父摇头,三叔说:“有一回我和你爸一起去献血,听到他说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医生告诉我,秦卿是O型血。”我说。 “秦卿是什么血型,和你爸有什么关系?”大伯父问。 “我爸是AB型血,那么他孩子的血型可能是A型,可能是B型,还可能是AB型,但绝对不可能是O型。”说完以后,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们脸上惊愕的表情。 “你这是瞎编的吧?就欺负我们几个没文化,是不是?”大伯父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我的 说法。 我爸两个兄弟都没读过什么书,且那个年代的生物课大概也不会讲这些知识。 但我小堂妹好歹是个大学生。 “不信的话,你们问姚月。”于是我说,“不然,也可以让她上网查。” 小堂妹立刻摆弄起了她的手机。 不一会儿,她说:“二姐说的是真的,只要父母有一个是AB型血,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就不会是O型血。所以秦卿……应该不是二伯的女儿……” 她的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小,其他人的脸色越到后面就越白。 尤其是我大伯父一家人……毕竟怎么说秦卿都是他们的“靠山”。 “那之前的亲子鉴定怎么说?”大伯父问,“人家那么专业的机构,总不会出错吧?” 出错?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想,我应该拿着我爸和秦卿的血型,上门去打那家鉴定机构的脸,要求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秦卿恰好在这个时候被推了出来。 她仍昏迷不醒,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看起来跟粽子一样。 医生说,她的血已经止住,现在也没了危险。在医院躺个几天,等伤口愈合就可以离开。 “那……我跟着秦卿去病房,你们先走 吧。”大堂姐说。 她换了衣服过来的,脸也洗干净了,没有之前在酒店里时那么恐怖。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大堂姐转头看我,眼神中多了一抹厌烦。 “你还没向我道歉。”我说。 “道什么歉?”大堂姐一点儿心虚的表现都没有。 “你污蔑我破坏你的婚礼,用那样恶毒的话骂我,可事实证明,那些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难道不对我感到抱歉?”我问。 “哦。”大堂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施舍一般地吐出四个字:“对不起咯。” 随后又小声嘟囔:“这么大个人了,还天天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怪不得没有人要。” 我气得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冷声说:“你有本事,把刚才那些话大点声音再说一遍。” 大堂姐大概没料到我会跟她动手,一瞬的慌张过后,又斜着眼,极不屑地说:“行啊!” 她还真提高了音量:“我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天天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怪不得没有人要!” “啪!” 我扬起手,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我下手不轻,她被我打地懵了,捂着脸半天没 有动作。 倒是我大伯父和大伯母着急地冲上来想要打我,却被沈彤和姜越拦住。 “姚希你给老子滚过来!你以为你爸死了没人管你了是不是?老子替你死了的老爸管你!你居然敢打你姐了!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大伯父大声骂道,“你那个妈怎么教育你的?把你教成这么个鬼德性!” 我本来准备趁着他们被拦住的当口溜走的,可一听这话,又折了回来。 “谁允许你骂我妈了?”我走到大伯父跟前,“我是活得不耐烦了,所以……” 我这一巴掌还没下去,大伯父就挨了姜越一拳头。 姜越一手握住大伯父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记勾拳。 他的举动太出人意料,所有的人都呆在了当场。 “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你说的话太难听,脏了我的耳朵。”姜越松开手,任由大伯父由一开始的弓着身子呻吟变成最后的躺在地上哀嚎。 他将双手插入裤兜,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我大伯父“表演”。 “这里就是医院,你可以立刻去做个全身检查。有什么问题,医药费我全权负责。万一活不了多久,丧葬费也 都可以记在我的头上。”他没甚表情地说。 之后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拉着我就往出口走。 出了急诊大楼,我指着跟在后面的沈彤对姜越说:“我和沈彤一起走就行了,你上去陪着秦卿吧。” 姜越眯眼看我,笑容中透着冷意。 “你不是跟秦卿说,要把我抢过去的吗?你现在让我上去陪她,还怎么气她?” “那不过是我随口说出来骗秦卿的而已……”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那些话我只跟秦卿说过,你怎么会知道?” 还有那天…… “你怎么就那么凑巧,能够在我快要掐死秦卿的时候冲进我家?” 姜越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心虚地撇开眼,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跟沈彤一起走吧,我上去找秦卿。” 他边说边转身,我及时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还是在我家里?”我质问他。 姜越垂着眼没有说话。 他这个反应……证明这两个猜测当中,至少有一个是正确的。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我松开了手。 刚才因为我爸的事产生的一点点感动,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81章 秦卿的黑历史 沈彤刚才离得远,没听见我和姜越的对话,但从我俩的表情能看出来:“你们又吵架了?” “不算吵架吧。”我不想多谈和姜越相关的话题,从包里摸出余欢留下的那张卡片,“我先给余欢打个电话。” 沈彤抽空乜我一眼,“你还真打呀!”她有点意外,“这不太像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我一边拨号一边问她:“那什么才像是我的行事作风?” “老好人啊,什么都忍着啊,说什么‘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沈彤憋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最后来一句总结:“其实吧说到底,就是说一个字:怂!” 她的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以后在秦卿的事情上,我不会再继续怂下去了。”我早已下定了决心。 “也对。”沈彤揶揄我,“上次你都差点把人给掐死了……” 我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余欢的电话很快接通。 “谁呀?”她接电话的时候,语气也跟之前一样高傲。 “余欢你好,我叫姚希,是姚敏的堂妹,我们刚在万豪酒店见过面……”我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余欢就打断了我:“行了直接说重点吧,是秦卿醒了吗?” “还没有。”我说。 “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我不是让你等秦卿醒了再联系我吗?”她极不耐烦地问。 要不是有事求着这小姑娘,就她说话这态度,我早就挂了电话。 “是这样的,有些关于秦卿的事情,我想问问你。”我舔着脸,略带一丝讨好地说。 余欢倒是挺聪明:“哦,你是想跟我打听她和我爸那一段吧?为了姚敏?”她的尾音上扬,我听出了些许的嫌恶。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这事儿跟姚敏没有关系,单纯是我自己好奇。” “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余欢问我。 我抛出诱饵:“秦卿害得你爸妈离婚,你难道不恨她么?” 余欢没有说话。 “我可以帮你让秦卿身败名裂,只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 两分钟后,我听见听筒里响起余欢坚定的声音:“好。你说个地点,我们现在就见面。” 我和余欢约在了我平时经常和沈彤一起去的那家餐厅。 从起床到现在,我滴水未进,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余欢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吃过了,于是在她来之前,我点了几个菜让服务员赶紧上,她到的时候, 我刚好吃完。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把菜单递给余欢。 余欢只瞥了一眼,就嫌弃地说:“不用了。”……应该是嫌这里档次太低。 我和沈彤对视一眼。 这小姑娘…… “咱们快点儿吧,我待会儿还有约会呢。”余欢不是很有耐心。 “好的。”我拿出做记者时习惯随身携带的那支录音笔,问她:“我可以录音吗?” “随便你。”余欢说。 我按下开关,说:“你可以开始说了。” “秦卿和我爸,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好像才刚刚上大学。”余欢回忆到,“我爸……和我妈的感情一直特别好,他们俩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我爸是个纯粹的二世祖,以前不学无术的那种,我妈就是个大学霸。我爸要不是娶了我妈,我爷爷连公司都不会交给他。我爸接手了我爷爷的公司以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靠我妈。可以说,要不是我妈,就我爸那水平,公司早就被他给玩完了。” “我小的时候,同学和朋友都特别羡慕我,说我们家又有钱,我爸妈还那么恩爱。”余欢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但很快,她的眼里就充满了怨恨,“直到秦卿 出现。” “我爷爷是个大好人,想要让贫苦的孩子都念得起书,所以在好多大学都设立了奖学金,秦卿的大学也在他资助的范围之内。以往每年的开学季,他都要去好多所大学,参加新生的奖学金颁发仪式。后来他身子差了,一直住在疗养院里,这事儿就成了我爸的任务。也就是这样,他认识了秦卿。” “我不知道是他先看上的秦卿,还是秦卿勾搭的他。反正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好上了。我还记得,那是我小学五年级时候的暑假。我期末考试拿了双百,我妈为了奖励我,带我去国外旅游。原本我们计划是去一个月,玩遍整个欧洲,后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哭着喊着要回家,我们就提前了快半个月回来。结果那天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地上扔着一堆衣服,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妈知道。她很镇定地让我先回房间里去,无论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直到她喊我。” “我乖乖地回了房间,之后就听见我爸妈房间传来了一阵争吵。他们俩从来没有吵得那么厉害过,我很害怕, 也很着急,最后我没忍住,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之后我就看见……” 余欢顿了一下,似有些哽咽。 “之后我就看见,一个女人光着身子跑过去。我不认识她,但我记住了她的脸。” “过来很久,我妈才过来我的房间。她跟我说,她要和我爸离婚了。” “我求她,让她别不要我。”余欢的眼泪粘在她刷过厚厚睫毛膏的睫毛上,“我还求我爸,让他别让我妈走。” “可我爸说,他已经不爱我妈了,他爱上了别人。” “他还说,只要我妈愿意,她可以带走我,他愿意付大笔的赡养费。” “可我妈没带我走。她逼着我爸签了协议,让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否则就不肯离婚。” “我爸为了快点和那个女人结婚,毅然同意签下了协议。” “后来我妈走了,我爸和那个女人开始交往。他说她叫秦卿,让我叫她‘秦姐姐’。” 余欢冷笑,“但是,没了我妈,我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他作天作地,作到公司快要破产。我爷爷终于看不下去,收回了公司的主管权,交给了我叔叔。之后没过多久,秦卿就跟我爸分手,傍上了更有钱的人。” 第182章 卖惨洗白 “我爸大概对她是真爱,明知道她已经有了新的‘金主’,还一次次地去挽回她。后来秦卿说,她之所以要跟我爸分手,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她不想破坏我们父女的感情。所以,我爸为了讨好她,就把我送出了国。” “我爸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呵,秦卿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么多年来,除了春节,我几乎不回国,回来也不跟我爸联系,不太清楚他和秦卿之间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前不久在新闻上看到秦卿和姜越订了婚,我以为我爸终于死心了,可前两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说,我爸要跟秦卿的一个助理结婚了,而且那个助理的人品……比秦卿更差。” “要结婚这事儿,我爸压根就没跟我提过。一来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联系,二来他也清楚我的脾气,要被我知道了,铁定得闹到没法收场。”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不希望这场婚礼顺利进行的人,不只有我一个。那个给我发邮件的人,显然对姚敏很了解。他不仅写下了姚敏和她前夫一家的种种破事儿,还给了我一个链接。链接打开以后就是当初姚敏跳 楼的新闻,还有清清楚楚的视频。” 余欢说到这里停下了,我很快反应过来:“你在婚礼上放的,就是这个新闻视频?” “对。”余欢得意地点头,“我爸那个渣,特别爱面子。他娶姚敏,要么是被秦卿忽悠得眼瘸了,要么就是想借姚敏来重新勾搭秦卿。不管是哪种原因,他肯定没对姚敏的背景做过调查,不然就姚敏那种泼妇,他铁定看不上眼。” “虽然我觉得让他被姚敏祸害一辈子也挺爽的,但这样报复不了秦卿,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既让我爸和姚敏一家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还能离间他和秦卿。要我爸一生气,对秦卿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举动……呵,那我就更高兴了。” 余欢眼里的恨意很浓,她打开自己贴身的小背包,从里面摸出一包烟来。 “介意吗?”她问我和沈彤。 我俩不约而同地摇头。 她用嘴叼着烟,一手点火,另一只手挡住空调吹过来的风。 她点烟、抽烟的姿势娴熟,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样。 从她刚刚所说的故事里的时间推算,她应该才成年不久。尽管国外比国内要开放许多,但能从一个曾经 考双百的好学生变成现在这样,她的家庭变故在其中应该起了不小的作用。 这一刻,我原谅了她之前所有的嚣张和任性,甚至还隐隐的生出了一些对她的心疼。 余欢很快就把一根烟抽完,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她说,“现在轮到你了。”她看着我,“你打算怎么样让秦卿身败名裂?” “这个嘛……”我阴恻恻地一笑。 在和余欢通话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计划。 “就需要你来配合我了。” 我对余欢所说的那封“匿名邮件”十分在意。 余欢用手机登录了邮箱,把邮件给我们看过。发件人的邮箱是一串乱码,显然是专门注册的小号。 邮件正文格式工整,文笔简单通顺,看不出任何的个人语言风格,无法以此来判断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 余欢也尝试过给对方发邮件询问他的身份,可那封邮件仿若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我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却不太确定。 况且我刚跟他发生过争执,拉不下脸去主动问他。 秦卿进医院的消息当天就泄露了出去。 网友总是万能的,一会儿的工夫,秦 卿住的医院、楼层和病房号全都被扒了出来。 于是,大批媒体记者蜂拥而至。 若只是单纯的受伤住院,可能还吸引不了这么多记者来采访;可“潜规则”事件爆出后这么久才等到秦卿露面,这群记者就像是闻到了肉香的鬣狗,怎么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姜越也调了人过来维护秩序,却不像上次那样将病房遮挡严实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是只有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高大保镖,堪堪守住门,让记者没法直接往里冲。 ……但也只是没法往里冲而已。 消息放出以后,来医院看秦卿的同事、朋友、熟人络绎不绝,以至于病房的门长期处于打开状态。 记者们在门外,只要找好角度,就能清楚地拍到病床上的秦卿,以及守在她病床前的姜越。 于是,“秦卿不慎受伤,姜越亲自照顾”的新闻很快就上了头条。 网友们有夸他们“伉俪情深”的,有问秦卿病情的,也有骂他们演戏、炒作的。 姜越晚上没有回来。 我刷了微博,从最后离开医院的某个记者上传的照片来看,他还在病房里陪着秦卿。 我不知道 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涩,但也有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释然。 秦卿是第二天早上醒的。 她一醒过来,就有记者拍下照片传到了微博。 与此同时,也有记者去了万豪酒店,采访到了酒店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详细讲述了秦卿的受伤经过:“婚礼意外中断过后,一个社会女青年冲进了宴会厅闹事,秦卿为了保护自己的助理,被那个社会女青年推了一把,摔到地上,被先前砸下来的餐具碎渣硌了脑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当时在宴会厅里的人就那么几个,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就算是时候看监控,也不可能看到类似于“被先前砸下来的餐具碎渣硌了脑袋”这种细节。 不用多想,这“工作人员”,肯定是秦卿那边安排的,说不定连发这篇新闻稿的记者也是。 随后,“秦卿保护助理”、“秦卿仗义”、“秦卿C国好老板”之类的关键词接连冲上了热搜榜,点进去,一水儿的小号在那儿对秦卿赞不绝口,顺便卖惨洗白:“像秦卿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抢别人角色的事!” “我永远相信秦卿!秦卿你是最棒的!” 第183章 余欢的栽赃 一些营销号也顺势带起了节奏,帮秦卿卖起了“正义感爆棚”、“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的女英雄人设。 秦卿的粉丝也跳出来洗了一把:“之前那些爆料的,没有一个点名道姓地说了抢人角色的就是秦卿!都是你们血口喷人!” “王导都澄清过了,他说的那个女主持人不是秦卿!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秦卿这么好的人你们也黑!黑粉们,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 眼见着网络上的舆论风向有翻转的趋势,我给余欢打了电话:“去吧。” 之后我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戴上鸭舌帽,也去了医院。 我在医院楼下和老于见面。 我们俩跟特务接头似的,我上了他的车,压低音量问:“东西带了吗?” 老于转身,从后座上拿过来一个大包,说:“带了,要验货吗?” “要。”我点头。 老于把包的拉链拉开,里头是一部单反相机,和几个长短不一的镜头。 “会用吗你?”他问,脸上是对我全然不信任的表情。 “开玩笑!”我端起相机,对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咔咔”就是一顿拍,然后把拍好的照片拿给老于过目 ,“看看,我这技术怎么样?” 老于皱眉,极嫌弃地说:“勉强凑活吧。反正你也不拍新闻图,我对你没什么太高的要求。” “嘁!”我轻嗤一声,把相机重新装回包里,背着他的包就下了车,“谢啦!”我冲他摆摆手。 我上了楼,直接去了秦卿的病房。 她的病房外跟昨天一样,依然有不少记者蹲守,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令人疑惑的是,这样妨碍医院正常工作秩序的行为却没有受到院方的谴责,也没人来驱逐他们。 不知道是院方无奈之下选择了妥协,还是另有隐情。 我混在记者堆中,不用担心会被病房里的人发现。 我到了没多久,余欢就来了。 短短半天的时间,她就变得跟昨天完全不同了…… 原本的红发被重新染黑,烫卷的部分也被拉直,素面朝天,耳朵上大大的耳环没了,再穿上纯白色的雪纺连衣裙,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纯的学生气息。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记者们不认识她,一开始都盯着她看,没人给她让路。 余欢微低着头,脸上是羞涩的微笑,“麻烦各位大哥哥大姐姐让一让,我是进去 看望病人的。” 她的声音也是少女的清甜。 大伙儿这才反应过来,中间的人往两边挤,硬是给她让了条道。 “谢谢。”余欢很有礼貌地说。 我都快要惊掉下巴。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果篮进了病房,故意没有关门。 姜越不在,守在床前的人变成了秦卿的经纪人凯文。 秦卿见到余欢,反应很激烈:“你来做什么?” 余欢扬了扬手中的果篮,“我当然是来看望你呀……秦姐姐……” 她拖长了尾音,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可秦卿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谢谢。”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 凯文也朝着门的方向,向余欢做了个“请”的手势。 “急什么呀……秦姐姐……”余欢坐到床沿,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呀……” “不用了。”秦卿拒绝,“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 “给我个面子嘛……”余欢耍赖,拿起她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自顾自地削起了苹果。 削苹果这事儿,于余欢来说,远不及抽烟熟练。一个好好的苹果,被她削 得坑坑洼洼。而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她每削一下,握着刀的手就要挥出去老远,直直地朝着秦卿那边。有好几次,都差点刺到了秦卿的脸。 秦卿被她吓得往另一边挪了又挪,余欢却仿若无知无觉。 凯文的表情很难看,可顾忌着门外的记者,没有像上次在发布会后台那样爆粗口。 “这位小姐,要不然,这个苹果还是我来削吧?”他和余欢打商量。 余欢却不听。 “不行不行!这苹果是我买来的,当然应该我削给秦姐姐吃,才能够表现出我对秦姐姐的心意呀……” “可是……”凯文气得脸都黑了,却又不能把余欢真的怎么样。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满面怒容的中年男人,疾步朝着秦卿的病房而去。 这个中年男人与素颜的余欢有四五分相似,不用多想,一定就是她的爸爸余飞。 余飞扒开人群,径直冲进了病房,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巴掌甩到了余欢的脸上。 余欢被打得摔到了地上,手里的苹果和刀全都飞了出去…… 苹果砸到了病床上,至于那把刀……恰好擦过了秦卿露在被子外面 的手臂,划出了一道口子。 我由衷地佩服这小姑娘,挨打的同时还不忘坑秦卿一把。 “谁允许你来这儿的?” “啊!” 余飞的怒吼和秦卿的痛呼同时响起。 余飞愣了一愣,随后忘记了发火,慌忙火急地跑到秦卿身边,拉过她的手臂查看起来。 “怎么样,伤得严重吗?疼不疼?”他接二连三地发问,秦卿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掌心抽走。 “凯文,叫医生过来。”秦卿吩咐,“顺便把门带上。” 她的手臂上已经有血流出来了,凯文连忙往外跑,正要关上门的时候,姜越来了。 我都怀疑是门口的保镖看情况不对给他通风报信,否则他怎么会赶得这么巧? “关门做什么?”他问凯文。 凯文支吾了半天,最后不得已地说:“秦卿手臂被水果刀划伤了,我去找医生过来给她看看。”说完他自己跑了。 姜越推开病房的门,“凯文说你的手臂被……”他的话刚说一半,看到病房里的景象,脸沉了下来。 短暂的几分钟时间里,余飞已经把秦卿抱进了怀里。 而余欢,则捂着脸坐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张大了嘴惊诧地看着他们。 第184章 秦卿滚出娱乐圈 秦卿一见到姜越,立即挣脱了余飞的怀抱,并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做什么!”她厉声呵斥道。 “我……”余飞满脸的委屈,但瞥了眼姜越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爸……你和秦姐姐……”趁着这个机会,余欢开始了表演,“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俩早就断了,没想到……” 余飞对待余欢,远没有对秦卿那么温柔。 “你给我闭嘴!瞎说些什么!”他瞪着眼,三步两步走到余欢跟前,扯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跟我回去!”说着,他把余欢往外拽。 余欢抓住床尾的栏杆,拼命反抗。 “秦姐姐,从前你年纪小不懂事,害得我爸妈离婚也就算了,现在这算什么?你一边把我爸介绍给你的小姐妹,撮合他们结婚,一边又跟我爸旧情复燃?你就这么享受?你这么做,对得起全心信任你的小姐妹,对得起你的未婚夫吗?” 在如此混乱的时候,她居然把该说的全都说了。 病房外的记者全都兴奋了。 他们本来只是想蹲“潜规则”的新闻,没 想到套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料! 摄影机的镜头这会儿都对准了余欢,余欢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干脆地抱住了余飞的大腿,赖在地上不让他离开。 “爸!你醒醒吧!秦姐姐都有未婚夫了!她的未婚夫可是千行集团的总裁!比你有钱,比你年轻,长得还比你帅!她怎么可能放弃这场婚姻选择你!想想当初,爷爷刚把公司从你手里收回去,秦姐姐就跟你分手,傍上了一个比你还要老的男人!经过了那件事,你还没有看清楚她吗!” 被人冷不丁地揭了疮疤,余飞恼羞成怒:“你放屁!当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秦卿怎么可能离开我!” 他这一番话,算是间接承认了当年他与秦卿有一段婚外情。 快门的声音响起得更加频繁,秦卿仿若疯了一般,把床上的枕头、被子一股脑地往余家父女身上扔去。 “你们都在撒谎!” 她眼巴巴地看着姜越,“姜越,你信我!” 姜越点头,“我信你。” 随即,他转头吩咐站在门外的保镖:“把这两位‘客人’请出去。” 一个保镖很快制服了余飞,另一个要 去拉余欢,余欢很冷静地拒绝:“我自己出去。” 说完她就爬了起来,在余飞之前出了病房。 “两位大哥。”她露出哀求的表情,和姜越的保镖打商量:“你们能不能帮我留住我爸一会儿?我不能跟他一起走,否则他可能会打死我!很多年前,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因为秦卿从中挑拨,把我一个人送出了国!这么多年了,他都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死活!他真的会打死我的!” “你个小兔崽子!这些年你妈怎么教你的!怎么把你教成这种德性!”余飞愤怒地骂骂咧咧。 两相对比,大家自然而然更加的同情柔弱可怜的余欢。 “小姑娘,你快走吧!我们帮你挡着!”旁观的记者都忍不住出了头。 “谢谢各位。”余欢边流泪边鞠躬,“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记住!” 她转过身,飞快地跑向电梯。 人群重新聚集,把余飞围在中间,让他无法脱身。 几分钟后,我收到余欢的短信:“搞定!” 我笑着回复她:“演技不错。” 姜越关上了门,把所有的镜头都挡在了门外。 记者们转 移了目标,开始采访被保镖制住,动弹不得的余飞。 “请问这位先生,秦卿是否曾做过你的情人?” 余飞下意识地否认:“秦卿不是我的情人,我们两情相悦,是正常恋爱!” “那你们在进行这段‘恋爱关系’的时候,你是否还处于‘已婚’状态?” 余飞对答如流:“为了不让秦卿被如同你们这样的一些无聊的人非议,我在与她正式交往前,已经和我的前妻离了婚。” “那她在你失去公司后与你分手,也是事实吗?” “你们不要听我女儿瞎说!她被她妈教得只会撒谎和污蔑秦卿!”余飞义正言辞地替秦卿“平反”:“秦卿心地善良,和我分手是因为我女儿不喜欢她,担心我女儿接受不了她这个后妈,从而影响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只不过那个时间节点比较凑巧,容易让人误会而已。” 记者们“嗯嗯啊啊”地应着,状似相信了余飞的说法,然而…… 我完全能够猜到最后他们写出来的新闻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肯定用的是余欢的那一版故事,然后再把余飞的回答进行一番添油加醋的修 改。 倘若秦卿那边没有公关公司提前把新闻拦下来的话,明天一到……说不定还不需要等到明天,秦卿就会彻底身败名裂。 已经看完了这一场戏,我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不出我所料,当天下午,秦卿大学时期当情人、拆散别人家庭的实锤就满天飞了。 因为有余家父女的证言,就算有仍旧相信秦卿清白的粉丝想给她洗地,也找不到可洗的角度。 秦卿滚出娱乐圈,这个话题再度登顶,因为网友们的抵制和抗议,《灵剑传奇》剧组扛不住压力,发出声明,将换掉秦卿,并尽快找到女演员接替她的角色。 同样因此次事件受到关注的还有姜越,只不过他现在的角色是“受害人”。 心疼姜越,的话题也被刷得飞起,千行集团的官方微博下,一堆给姜越刷绿色图案的吃瓜网友。 姜越本人却没有就此事发出任何的声明。 我并不感到意外。 从以前到现在,他被卷入的八卦事件不少,但没有一次接受过媒体的采访,或者是通过其他渠道发表自己的看法。 反倒是他晚上回了我家,把我给吓了一跳。 第185章 接盘侠 那个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抱着手机一边刷微博,一边跟沈彤交流感想。 “怎么样,是不是很爽?”沈彤问我。 “爽毙了。”我回答。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外头有响动。 最近我的警惕性极高,尤其姜越不在,万一有什么危险,还需要我独自面对。 我迅速跳下了床,把卧室的门反锁,然后给沈彤打了电话。 “不是在发微信吗?怎么突然又给我打电话了?”沈彤不解。 “外面有声音,我不敢出去,先把卧室的门锁了。要有什么事,你及时帮我报警。”我解释说。 “好。”沈彤答应,又叮嘱我:“你小心一点。” 我在卧室里找了一圈,勉强找到一个可以当做武器的铁盒。 要是那人闯进来,我用铁盒敲下去,多少能够为自己逃跑争取一点时间。 之后,我屏住呼吸,等在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那人最后停在了卧室门外,我的心也跟着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他拧动了两下门把,我下意识地也握上去,并用自己的身体将门顶住,生怕他下一秒就破门而入。 然而,我等到的却是“笃、笃”的 两声,很有礼貌的敲门。 “姚希,睡了吗?” 居然是姜越的声音! 所有的恐惧,连带着我身上的力气,在那一刻都被抽走。 我背靠着门板,虚脱地滑坐到地上。 半晌后,我回答他:“还没。” 我擦干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才勉勉强强地扶着墙站起来,给他开了门。 “我还以为有歹徒进来了。”我向他抱怨。 “对不起。”姜越的语气中充满歉意,“时间比较晚,我担心你睡了,就没事先给你打电话。” 他这理由我能够接受。 “这么晚,你过来做什么?”我问他。 姜越面露纠结。 “我明天……会开一个记者招待会。”他迟疑着开口,“无论我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在这个节骨眼上召开记者招待会,显然是为了秦卿。他会说什么,我大致能够猜到。 “我信与不信,对你都没什么影响吧?”我讥笑着问。 “当然有影响。”姜越握住了我的肩膀,幽黑的双眸紧紧地锁住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的严肃和郑重吓到了我,我一怔,心中的慌乱让我下意 识地将他推开。 我转过身去不看他,冷漠地说:“你要说什么、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可真是……”姜越惨淡地笑,“狠心。” 我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一样的疼……但也不过是转瞬的时间。 我这哪是狠心? 只不过被他伤得麻木了,逐渐变硬了而已。 姜越的记者招待会在网上全程直播。 上班时间,我偷摸着摸了个鱼,守着从头看完。 他的确是就秦卿与余飞的关系发表声明:“我未婚妻与余先生之间或许曾经确实有过一段旧情,可那是从前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及时改正,就应该拥有被原谅的权利。我不在乎秦卿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她现在很好,就足够了。” 有记者提问:“姜先生,您的意思是,您和秦卿的婚约不会取消,对吗?” 姜越回答得很谨慎:“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取消。如果哪天我和秦卿分开了,一定只是因为我或者她觉得我们俩不适合结婚而已。” “姜先生,您真的不介意吗?”记者们的提问一个比一个尖锐。 “我说过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更看重现在 和未来。”姜越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是姜先生,您有没有想过,从秦卿过往的经历推断,她与您在一起,很有可能是为了您的钱,还不是您这个人?” 姜越微微一笑,“我想,想和我在一起的女人,99%都是为了我的钱。” 台下一阵起哄声。 姜越清了清嗓子,又说:“我有脑子,自己能够判断,接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心,不需要你们来提醒我。” “姜先生,我听说您与前任女友是因为您父亲不同意才分手的。那么现在秦卿爆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您父亲还会同意您与她结婚吗?” “秦卿与我父亲的关系非常好。”姜越刻意强调了“非常”这个词,“事实上,我和秦卿的婚事,也是由我父亲一手主导。我父亲和我一样相信秦卿的为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有任何的偏见。” 记者们还有许多的问题想问,千行集团的工作人员却宣布记者招待会到此结束。 “感谢各位的到来。”姜越说完,在霍随的陪伴下离开了现场。 姜越这次的记者招待会,虽说目的是为了秦卿辩护,让大家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给秦卿 压力,但他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秦卿做过的事。 公众人物都需要正面的形象,秦卿却接二连三地被爆出了丑闻……还都是人品方面的。 饶是她在S市广电有靠山,领导有意想要保她,也敌不过“民意”,以及上面的命令。 于是,秦卿主持的两档节目全都被停,她本人也被广电除名,不再是广电的一员。 短短的一个星期里,秦卿就丢掉了手头的所有工作,正式成为了一名“无业游民”。 但她仍是姜越的未婚妻。 只要保住这个身份,就算她一直没有工作,后半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记者招待会后,姜越就没再来过我家。 有记者拍到,姜越亲自去医院接了秦卿回家。 并且在那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到他们俩的“爱巢”,还经常性地和秦卿同进同出。 网友们有的称赞姜越的深情,有的骂他蠢,还有不少猥琐男从他的身上找优越感:“身家过亿又怎样?找的老婆还不是被人玩得不要了的‘破鞋’!” 他们都忘了自己曾经叫秦卿“女神”的岁月,不断地给姜越安上一个个不堪的名讳:“绿帽侠”、“接盘侠”,等等等等。 第186章 陈熙的外婆 我接到了陈熙的电话。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问我,怕我不同意,他又加了一句:“当然,不会让你白帮。” 我和陈熙多少有些“革命情谊”,我对他也没了从前的抗拒与反感。 “你说。” “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在家里吗?我待会儿过去接你。”陈熙说。 我坐上陈熙的车,问他:“去哪儿?” “去看我外婆。”陈熙回答。 陈熙的外婆……印象中他提起过,得了癌症,只有两年可活。他急着跟我结婚,也是为了他的外婆。 “外婆……有什么事吗?”我小心地问。 “今天是她的生日。”陈熙笑得有点无奈,“之前我答应过她,今年她过生日,我把外孙媳妇儿带回去给她看看,可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我却一清二楚。 陈熙又说:“也是怪我,我俩签过协议,我就把你的照片拿给她看了,不然现在可以随便找个人糊弄过去。当时我以为我们俩结婚的事儿板上钉钉了,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姜越来。” 姜越他……我也没想到。 我对陈熙多少存了些愧疚,于是说:“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只管开口。 ” “到了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你做。”陈熙说。 陈熙的外婆住在城郊的疗养院。 “我外婆不肯跟我爸妈住一起,但是她这身体状况,一个人住我们又不放心,最后只能把她送到疗养院来。这边有专业的护工,还交到了一群和她年纪相仿的朋友,她过得倒挺开心。”陈熙向我说明。 “老人开心最重要。”我接话道。 这家疗养院规模不小,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度假山庄。 进去以后,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很大的草地,草地上有长椅,还有遮阳棚。 我们去的时候,有不少老人在那儿晒太阳。 草地的后方,是一排排的联排别墅。 陈熙说,每栋别墅里住四个人,由两个护工照看。 这么安排,倒方便了老人们闲暇时候凑一块儿打麻将。 陈熙把车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一个中年妇女跑出来,看到陈熙喜笑颜开。 “哟,小陈来了!” “林阿姨。”陈熙叫道,同时又为我介绍:“这位是一直照顾我外婆的林阿姨。” 我连忙打招呼:“林阿姨好。” 林阿姨打量着我,问陈熙:“这就是你女朋友?” 陈熙牵 起我的手,回答:“嗯,她叫姚希。” 林阿姨笑得更开心了,“小姚你好!” 她朝我伸出手,我刚碰上去,就被她紧紧握住。 “快进来快进来!赵婆婆都念叨好几天了,说今天外孙媳妇儿要来,昨晚上还激动得没睡着觉!”她絮絮叨叨地说。 “外婆真是……”陈熙有些无奈。 别墅很大,很整洁。 客厅里坐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看到陈熙,她们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熙,来了?” “嗯。”陈熙应道,又乖巧地叫:“王奶奶,刘奶奶。” 王奶奶和刘奶奶又把注意力投向了我。 “这小姑娘挺秀气的啊,你女朋友啊?”王奶奶问。 “对,我女朋友姚希。”陈熙笑道。 我与两位老太太一一打过招呼。 陈熙问:“我外婆呢?怎么不在楼下?” 刘奶奶笑着揶揄道:“她呀!说第一回见外孙媳妇儿,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在房里折腾了一早上,这会儿还没打扮好呢!” 我没想到陈熙的外婆会这样重视这一次的见面,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T恤短裤的搭配,顿时有些心虚。 “我们上去看看。”陈熙拉着我上了楼。 楼上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房的门虚掩着,有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这条项链怎么样?够不够大气端庄?” “我觉得挺好的,就戴这个吧。” “那手镯呢?这个好,还是这个好?” “这个不错。” …… 陈熙走过去,敲了两下门。 “外婆。”他叫。 房门立刻被拉开,一个穿着旗袍的银发老太太走出来。 “小熙来了?”她的声音有种上了年纪的沧桑感,却又透着温柔。 陈熙把我拉到身前,说:“外婆,我把姚希带过来了。” 外婆看到我,立刻挽起一个笑来。 “姚希,你好,我是陈熙的外婆。”她表现得并不像林阿姨那么热情,却又让人感觉不到疏离或不适,只是感叹于她的大气与端庄……就像她自己形容的那样。 “外婆您好。”我也扯了个笑,憋着嗓子甜甜地叫。 “好,好。”外婆连连应道。 房里又走出一个老太太,挽住陈熙外婆的手,瞧了瞧我,打趣她说:“见着外孙媳妇儿了,高兴了?” 外婆说:“当然高兴!” “薛奶奶。”陈熙叫完,对外婆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我和陈熙一人扶 着一位老太太下了楼。 外婆问陈熙:“你妈什么时候过来?” 陈熙看了看表,说:“应该快到了。我出门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她说陈亮刚刚起床,收拾好就跟她一起过来。” “陈亮昨晚又玩到三四点才回去是不是?”外婆板了脸,话中透着不高兴。 “他还小。”陈熙劝道,“再大一点就好了。” “都二十四岁了还小?”外婆明显想发火,但碍于我在场,又生生憋了回去,“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橙象’都已经做得小有名气了!” “公司有爸撑着,他没什么压力,所以成熟得晚。”陈熙继续为陈亮开脱。 “你呀!”外婆戳着他的脑门叹气,“你爸妈拎不清楚也就算了,你也护着他!你们这个样子,陈亮以后怎么成大器唷!” 陈熙不说话了。 “陈亮”这个名字我从未听陈熙提起过,但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大概能够判断出,他应该是陈熙的弟弟,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外面有汽车的声音传来。 “应该是妈他们到了。”陈熙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一个同样穿着旗袍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进来。 第187章 看笑话了 中年妇女保养得很好,皮肤看不出松弛的迹象,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皱纹或是细纹,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候的美貌。 年轻男人在相貌上却完全没能够继承到她的优点……单眼皮、小眼睛、塌鼻梁,跟陈熙也一点儿也不像。 如果不说,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兄弟俩。 “妈。”中年妇女冲着陈熙外婆叫道。 年轻男人也叫:“外婆。” 外婆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仍端着,“来了啊。”明显没有对着陈熙的时候热络。 陈熙妈妈怂了陈亮一把,冲他使了个眼色。 陈亮立刻把自己手里提着的礼盒递过去:“外婆,这是我给您买的生日礼物。祝您生日快乐,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外婆收下东西,却随手放到了沙发上。 “人来就是了,还买什么东西。”她埋怨道。 陈亮的脸沉了沉,整个人变得有点儿阴沉。 陈熙妈妈笑着打圆场:“这是亮亮的一点儿心意,他这不是好久没来看过外婆了么。” “你也知道他很久没来看过我了哦?”外婆斜她一眼,埋怨的意味更重。 陈熙妈妈脸上的笑僵了僵,没再继续这个令人 尴尬的话题,而是转向了陈熙。 “小熙什么时候来的?”她的视线触及到我,有些意外,“这是……姚希?” 我点点头,干笑,“阿姨好。” “你怎么来了?”陈熙妈妈满脸的疑惑。 看来陈熙并没有跟除了他外婆以外的家里人提过我。 “我就说你从来都不关心陈熙。”外婆很不满意,“你连我外孙媳妇儿都不认识!” 陈熙妈妈那双大眼睛微微又睁大了一些,问陈熙:“你什么时候和姚希……” 陈熙揽过我的肩膀,说:“我们俩在一起有段时间了。那次相亲过后我就对她挺有好感,只是中间出了些岔子。但是后来再遇上的时候,我就把握住了机会。” “没错!”外婆竖起了大拇指,夸他:“有意思就要勇敢去追!畏畏缩缩的,怎么能够娶到媳妇儿!” 陈熙腼腆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外婆的话。 陈亮的表情则愈发的晦暗。 “好了好了,派对准备好了,大家都去活动室吧!”林阿姨进来喊。 大伙儿一块儿出了门。 路上,外婆问陈熙妈妈:“大海今天不过来?” 陈熙妈妈“嗯”了一声,说:“他出差去了 ,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怎么总是出差?”外婆拉长了脸,分外直接地问:“每次你们来看我他就出差,到底是真出差,还是不想来?” 陈熙妈妈赔着笑,说:“当然是真的出差!大海他也很想过来,可公司事务繁忙,亮亮又帮不上什么忙,所有的事情只能他亲自去做……他跟我说了,今天的花费全都由他来出,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不要客气!” “我就常常跟你说,儿子不要惯!你看陈熙这样不挺好吗?陈亮啊……”外婆看陈亮一眼,叹了口气,“完全被你们夫妻俩给惯坏了!成天就只想着玩,这么大了,也没说去公司帮帮忙,给爸妈减轻一点儿压力!” 陈亮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那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大哥那么聪明!我向来就不是读书的料,连个三本都考不上,只能在家里啃老咯!就我这样的,我爸妈把公司交到我手里也不放心啊!” 外婆说:“那还不是你自己不努力!哪有什么人天生就不会读书的!陈熙小时候每天做作业做到一两点!你呢?一回到家书包一扔就看电视、打游戏,从来都不看书!” 眼 见着两人的争吵就要升级,陈熙带着我过去,示意我和他一人一边挽住了外婆的手臂。 “外婆,今天您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陈熙劝道。 “我也想开心啊,可……”外婆的话还没说完,陈亮就摔了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 手机砸在草地上,没发出大的声响,掉到草里的时候还滚了两圈。 “我就说我不来不来,你非让我来!”他冲他妈吼道,“现在看着我被人嫌弃,你高兴了吗?满意了吗?” 陈亮说完,手机也不要了,转头就往来的方向跑。 “亮亮!”陈熙妈妈大声叫道,陈亮却跟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 “妈,您也真是的!”陈熙妈妈责备起了外婆,“您明知道他脾气不好,听不得坏话,还专挑那些难听的话说!” “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我也是希望他成器,跟陈熙一样,能够替你们多分担一些!我难道错了吗?”外婆气得够呛,身体微微发抖。 “你的想法没错,但方法用错了!”陈熙妈妈踩着高跟鞋,急急地追着陈亮而去,“你们先去活动室,我去劝劝亮亮!” 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外婆摇着头叹息。 “就你妈对陈亮这样纵容,我看呐,陈亮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她对陈熙说。 “你就别替陈亮操心了。”陈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说:“教育陈亮,是我爸妈的事儿。不管陈亮最后被他们养成什么样儿,都该他们自己受着,也祸害不到您这儿来。” “那是。”外婆白他一眼,嗔道:“我也没个两年活了,陈亮当然祸害不到我!” “外婆……”听到外婆这么说,陈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哀伤。 “怎么了这是?”外婆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不是你自己说,今天我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吗?你难过个什么劲?” 陈熙抿了抿唇,把悲伤收了起来。 外婆微笑着看我,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姚希,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看了笑话。” 蓦地被她点到名,我一惊,而后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 “不过啊……”外婆略显惆怅,“你既然跟陈熙在一起了,这些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的。我们家里啊……唉……”她唉声叹气了半天,“但是你放心,陈熙绝对是个好孩子。陈亮和他爸妈……以后也妨碍不到你们。” 第188章 找人跟踪我 陈熙妈妈和陈亮最后还是没回来。 疗养院准备的活动很多,不仅有专业的戏曲艺术家的表演,还有老人们和护工一起的才艺展示。 活动室里的气氛很好,几乎所有人都笑逐颜开,唯独外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在切蛋糕的时候勉强笑了一下。 老人们精力不比年轻人,吃过午饭后都回了住处午睡。 外婆说有话要跟陈熙讲,把他单独拉进了自己房间。 我坐在客厅里等了一阵,陈熙出来后说:“外婆让你去一下。” 我不由想起从前方仲生与我见面的场景,扯了扯衣服下摆,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别害怕。”陈熙忽的笑了,“外婆不会吃了你。” 外婆与方仲生确实不同,我定了定神,鼓起勇气上了楼。 外婆坐在床沿,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我脚步一顿,犹豫着不敢上前。 “姚希,过来。”外婆冲我招了招手,脸上是慈祥的微笑。 我走过去,她握住我的手,让我在她的身边坐下。 “这个,”她把木盒打开,里边是一只玉镯,“我准备了很多年了,就等陈熙带媳妇儿回家。” 那玉镯成色极好,比姜越送我妈那只还 要更好一些。 所以这价格…… 眼见着外婆拿起玉镯就要往我手上套,我连忙缩回手,说:“外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算什么贵重!”外婆却不以为然,“我的外孙媳妇儿,当然值得最好的!” 陈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外婆给你你就收下。”他固定住我的手,让外婆给我把玉镯戴上。 玉石很凉,冰得我忍不住抖了一抖。 外婆看着那玉镯挂在我的手腕上,眼中竟蓄起了泪。 “好!好、好!”她拍着手,欣慰地笑。 我却愈发的难受。 虽说是为了让她高兴,但毕竟我们做了欺骗她的事。 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内疚。 还不如像方仲生那样,对我恶言相向、逼我离开她外孙呢! 那样起码我心里没有负担。 “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这样外婆走的时候,就没有遗憾了。”外婆拉住我和陈熙的手,叠在一起。 我心中一阵酸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熙点点头,说:“我们会很好的。” 他看向我,眼里满是温柔。 外婆睡下以后,我和陈熙才从疗养院离开。 刚一上车,我就褪下了玉镯。 “这个 ,还给你。” 外婆没把木盒一块儿给我,我拿着玉镯,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 陈熙瞥我一眼,说:“这镯子是外婆的,你要还就还给她。” 他明明知道,这镯子我不可能当面再还给外婆。 “你先收着也是一样。”我说。 陈熙不接。 “反正我不要。”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以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缓了缓,陈熙说,“镯子先放在你那儿,跟外婆见面的时候你再戴上,行不行?”他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我想了想,点了头。 “那好吧。” 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我怕自己会担心得睡不着。 陈熙把我送到了家。 在我下车前,他给了我一个牛皮纸袋。 “说好的‘报酬’。”他说。 我捏了捏,还挺厚。但那手感……不像是钞票。 “谢谢。”我收下了纸袋。 一开门,我就看见玄关处多了一双男式皮鞋。 不用想,一定是姜越的。 我换上拖鞋,一转身,发现背后多了个人。 我吓了一跳,斥道:“你走路都没声的啊?” 姜越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去哪里了?”他问我。 “我去哪里了,没必要向 你报备吧?”我语带挑衅,擦过他的手臂往卧室走。 姜越的手向后一伸,准确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得已停下脚步,姜越绕到了我面前。 他身形高大,挡住了全部的阳光,我顿时觉得有点儿冷。 他抬起我的右手,一双幽黑的眸子沉沉地盯着我手腕上那只翠绿的玉镯。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一些。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迎着他的视线,努力镇定地回答:“镯子啊,你看不出来吗?” “哪来的镯子?”姜越的手指收紧,力道大得快要捏碎我的骨头。 “买的,不行吗?”我咬着牙,想要挣开他的手,他却纹丝不动。 “哪儿买的?”他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关你什么事啊!我现在连买个镯子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我大声地怼回去。 姜越没有回答我。他自顾自地褪下我手腕上的玉镯,揣进自己口袋里。 “这镯子太难看了,我重新给你买一只。”他说。 这镯子要真是我自己买的,他拿走就拿走了,我半句话不会多说。可这是陈熙外婆给我的,以后我还得还给陈熙…… 我慌忙扑上去抢。 “你还给我!我只要这一只镯子!不要你给我买!” 姜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我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口袋,可姜越的手死死地握住那只镯子,怎么都不肯放开。 “你快点还给我!”我急得都上脚去踹他。 姜越就跟不怕疼似的,不躲不避。 “还给我啊!”我一根根地掰他的手指,姜越顺势握住我的手。 “你再闹一下,我就把那只镯子砸了。”他威胁我。 我知道,他真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所以我不敢再动,只能软了态度哀求他:“镯子再难看也是我自己选、自己买的,我很喜欢。你就行行好,还给我吧?” “自己选、自己买的?”姜越勾起一个冷笑,“我倒是不知道,‘长风疗养院’什么时候多了一项卖玉的业务。” ……“长风疗养院”,正是陈熙外婆住的那所疗养院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长风疗养院’?”我瞪大了眼,很快就意识到:“你找人跟踪我?” “你在我家里放窃听器还不够,还找人跟踪我?” 我气得不断发抖。 姜越并不像上次在医院时那样心虚。 他说:“我没找人跟踪你,我只是让他们保护你。” 第189章 不要离开我 找人保护我……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 我心中对他的怨怼骤然减少了许多。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好,这件事我不追究,但你必须把镯子还给我。” “姚希,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姜越目光沉痛,含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什么?”我自愿或被迫答应他的事情不少,我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哪一件。 “你和陈熙……”他咬着牙,“他签过了同意书的。倘若违反了约定……” 姜越双眸微眯,我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只是陪他去看望他外婆。”我解释说,“并没有违反约定。” “那为什么他外婆会给你这个?”姜越把玉镯掏出来,嘲讽地笑,“为什么疗养院里的人都知道,你和陈熙是情侣?”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跟陈熙现在可能都已经结婚了。”我平静地看着他,“他外婆很早就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也一直都盼着我们结婚。外婆得了癌症,没几年可活了,我们不想让她难过,瞒着她真相,在她面前演场戏,有错吗?” “没能跟陈熙结成婚,你很失望是么?”姜越的眼底有 黑色翻涌,他的声线绷紧,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我当然失望。”我如实回答。 假如我早点和陈熙结了婚,可能就没有了后面的一系列破事儿,也不会再和姜越纠缠不清。 “那对不起。”姜越用力地捏住我的下巴,笑得残忍又绝情,“我会让你一直失望下去。” 之后的整个下午,姜越和我都在床上度过。 他最终还是没把那只玉镯还给我。 “我帮你拿去还给陈熙。”他这么跟我说。 我能够预见,那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姜越,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叹了口气,选择了示弱。 姜越抬起了我的头,逼得我与他对视。 “你什么意思?”他刚缓和了一些的表情又变得难看。 “我知道你有宏伟的复仇计划,甚至不惜牺牲身边的人去布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局。” 我、秦卿,千行集团的股东、买入千行股票的普通民众,全都是他的棋子,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我不想参与到那些阴谋中去,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秦卿的结局让我警醒。 曾经她和姜越也是你侬我侬过的,如今…… 我不想成为下一个秦卿。 即使姜越对我好、向我许下各种承诺,我也会担心,那是不是用来迷惑我的“糖衣炮弹”。 当我失去了用处的时候,就会被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我不会让你接触到那些肮脏的东西。”姜越吻住我的唇,眼神逐渐温柔。 “你是唯一支持我远离黑暗的动力。” “所以,不要离开我。” “否则,我会彻底疯狂。” 晚上姜越没有留宿。 他只说要走,没说去哪儿。 可一小时后记者上传的照片暴露了他的行踪…… 他回到了秦卿身边。 我关掉了网页,不去猜测他这一举动究竟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 ……除了给自己徒增烦恼以外,没什么意义。 我想起陈熙给我的“报酬”……我终于有机会打开那个纸袋。 纸袋里是一沓照片。 照片应该洗出来没有多久,因为从纸质和色泽上都能看得出来很新。但照片里人的着装打扮都有点过时,想来不是最近拍的……或许可以追溯到几年前。 人物都是相同的……一男,一女。 男人的年纪比较大,身材也走了形。我仔细辨认了 半天,发现居然是见过好几面的方仲生! 而那个女人…… 虽然比起现在青涩了许多,但那张脸,分明就是秦卿的! 秦卿和方仲生……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些照片中,他们姿态亲昵。 而照片的背景也不尽相同。 有的是一起进酒店,有的是在某个酒会上,有的则是在沙滩…… 这铁一般的证据告诉我:他们俩从前确实有过一段。 我忽然有些恶心。 秦卿这个女人,居然和方仲生、姜越父子二人分别交往过,而方仲生还能毫无嫌隙地让秦卿做他的儿媳妇…… 我不知道姜越是否被他们瞒在鼓里。 倘若他对一切都不知情…… 那可真是悲惨到了极致。 这些照片要是爆出去,秦卿绝无翻身的可能,连带着方仲生、姜越也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时候千行集团的股票大概会跌停板。 我当然可以立刻就把照片交给营销号,但我心有不忍。 姜越现在本就被人叫做“绿帽侠”、“接盘侠”,再被人知道要娶的女人是自己父亲曾经的情人…… 他可能会成为全C国最可怜的男人。 也 会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抬不起头。 陈熙问我:“东西看了吗?” 我稍一思索,就意识到他所谓的“东西”,指的应该就是那些照片。 “看了。”我回答他。 “你什么想法?”陈熙又问。 “我还没想好。”我如实相告,“这些照片要是传播出去,波及面太广了。万一被人查到是我在背后搞鬼,我可能没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动手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陈熙说。 “不用了。”我连忙拒绝,“你让我……再想想。” 陈熙沉吟了片刻,答了个“好”。 “对了,还有件事。”他略显迟疑。 “什么?” “今天在疗养院,我妈提前走了,没能跟你好好说话,她觉得很遗憾,所以想邀请你明天去家里吃顿饭。”陈熙说完,还不等我开口,就又加了一句:“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直接拒绝。” 我确实觉得不方便,可这戏既然都演了,怎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没关系。”我说,“明天什么时候?” “晚上,大概六点多吧。”陈熙回答,“你在家里等着,我过去接你。” 第190章 习惯到麻木 陈熙五点半就到了我家楼下。 “去哪儿吃饭?”我问他。 “我妈家。”陈熙说着话,视线从我光秃秃的手腕上掠过。 “镯子呢?”他问。 看来姜越还没有把镯子还给他。 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垂下眼极不自在地说:“太贵重了,平时我不敢戴出来。” 陈熙“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这个理由。 车行到半路,我突然想起来:“要不要买点礼物?” 虽说我是假扮他的女朋友,可这毕竟是第一次上门…… 陈熙依旧直视着前方,瞄都没有往我这边瞄一眼。 “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 他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那后面应该就没有需要我X心的事情。 陈熙父母家在靠近三环的别墅区。 这地方闹中取静,绿化做得好,房价一点儿也不比市中心的高档公寓低。 他家门口停着好几辆颜色鲜艳的跑车,各种品牌都有。 见我盯着看,陈熙主动告诉我:“这都是陈亮的,几乎全在你家买的。” “嗬!”我有点激动,也有点骄傲,“没看出来啊!你弟还是我家的大客户!” 陈亮买的全是最贵的型号,这 样的车买一辆都能成为我们公司的“VIP”,想来陈亮已经晋升为“VVVVVIP”了。 就算上次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再差、我再怎么讨厌他,也得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 陈熙轻笑一声,面上没什么表情。 “不然你以为我爸怎么会跟你爸认识的?” 我又看了一眼陈熙的车,中规中矩的宝马7系。价格虽然也不便宜,却远远不及陈亮的那些跑车。 ……这两兄弟的性格差异,可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陈熙从后备箱里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礼物。 我看了一眼,都是燕窝之类的营养品套装。 进门之前,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着他,有点不明所以:“做什么?” “牵着,别露馅。”他说。 他的手很大,指骨分明。我低头看了几秒,心一横就握了上去。 陈熙回握住我,牵着我往屋里走。 帮佣们看见他,冲他点点头,叫一声“大少爷”,态度不冷不热。 ……有点奇怪。 陈熙却仿佛习惯了一样,不怎么在意。 “夫人呢?”他问其中一个帮佣。 “夫人和小少爷都在楼上,说是等大少爷您回来了,再让人上去叫他们。” 帮佣回答。 “嗯。”陈熙站在客厅里没往上走,吩咐那帮佣:“那你上去叫他们吧。” 那帮佣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陈熙妈妈出现在了楼梯口。 她似乎对旗袍分外钟情,今日换了一条鹅黄色的,缀着细碎的花。 她把头发梳成了一个髻,别在脑后,脸上挂着浅笑,娉娉婷婷地踩着台阶下了楼来。 “来了。”她停在了离我们两步远的地方,虽然客气,却不显得热络。 “阿姨。”我怯生生地叫道。 “嗯。”陈熙妈妈应道,随后与我打招呼:“姚希,你好。” “这是姚希买来送您的礼物。”陈熙指着茶几上的那几个礼盒说。 “噢,谢谢。”陈熙妈妈没发表任何的看法,直接让帮佣拿到楼上去放好。 “饭已经好了,你们要是饿的话,现在就可以吃。”她说。 陈熙征询我的意见:“饿吗?” 我其实不大饿,但这氛围实在尴尬,还不如早点吃饭。 于是我“娇羞”地点头。 陈熙妈妈立刻让人上菜,又抓了一个帮佣:“再去楼上叫一遍二少爷。” 我们三人在餐桌上坐好。 家里的“上座”大概是陈熙爸爸的,他不在就空 了出来。 陈熙妈妈坐在一侧的顶头,我和陈熙坐在另一侧,与她对着。 等到所有的菜都上齐,陈亮才姗姗来迟。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边走路边打着哈欠,像是刚刚睡醒。 “这才几点就吃饭。”他不怎么耐烦,拉开椅子的时候故意制造出了很大的声响。 陈熙的眉心皱了皱,却是什么都没说。 陈亮坐下,跷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 “这都是些什么菜啊?看着就倒胃口。”他扫了一遍桌上的菜,把面前的筷子一摔,骂道:“就这菜,还喊我下来吃饭?” 陈熙妈妈不仅没有发火,反而还低声下气地劝他:“今天姚希过来,我让人多准备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你将就着随便吃点儿,行不行?” 陈亮这才拿正眼看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主动开口:“陈亮,你好,我是姚希。” “我知道你,我未来大嫂嘛,上次在疗养院见过。”陈亮相当的漫不经心,仿佛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中。 我其实不太舒服,但想想他又不是我真正的小叔子,况且,他还是我们公司的“VVVVVIP”客户,就又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你记性真好。” 我拍了句马屁。 这对陈亮相当受用。 “那是当然。”他骄傲地笑了,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缝。 “既然大家都见过了,姚希你就别客气,也别拘束。”陈熙妈妈招呼我,“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好的阿姨。”我憋着嗓子装乖巧。 陈熙妈妈把鱼肚子上没刺的那块肉夹起,送入了旁边陈亮的碗里。 “这个是你最喜欢的。”她语气温柔,甚至还有些讨好。 陈亮却不领情。 “你烦不烦啊?”他把碗一推,陶瓷的碗撞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不爱吃红烧鱼!别瞎给我夹菜!”他冲他妈吼道。 “行行行!是我错了!”陈熙妈妈立刻认错,“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让厨房做红烧鱼!” 我上次就知道陈熙妈妈很惯陈亮,却没想到会惯到这个地步,简直比当初我大伯父一家惯姚乐还要严重。 而更让我意外的是,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陈亮过分了,作为哥哥的陈熙居然对此无动于衷……明明他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连别人迟到一分钟都不能容忍。 大概是……已经习惯到了麻木,我猜测。 第191章 小希希 “爸还没回来?”好不容易,陈熙说了饭桌上的第一句话。 陈熙妈妈让帮佣给陈亮重新盛了碗饭上来,又给他把筷子摆好,才回答陈熙:“还没。说是今晚回来的,可能在路上。” 她的话音刚落,帮佣恭敬谄媚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老爷,您回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从没见过陈熙的爸爸,但听他们的描述,不像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我不由忐忑起来。 陈熙妈妈立刻放下筷子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进来。 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走起路来很有些成功企业家的姿态。他的发际线很高,额前秃了一块,脸上的赘肉不少,看起来油腻凶狠。他有着与陈亮同款的绿豆眼、塌鼻梁,从他身上,我仿佛能够看到陈亮老去的模样。 “这位是陈熙和陈亮的爸爸,也是我的丈夫,陈大海先生。”陈熙妈妈给我介绍,随后又把我介绍给他:“这位是姚希,陈熙的女朋友。” 陈大海眯着眼打量了我半晌,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对我的看法。 “姚希?这名字有点耳熟。”他说。 陈熙妈妈连 忙为他解惑:“姚希就是陈熙之前那个相亲对象,旗峰姚总的女儿。” “哦。”陈大海脸上这才带了点笑,语气也和善了不少,“原来是姚家的千金,长得可真漂亮,还有气质。” 他这态度转换得太明显,恭维得也太不走心。 我应付地干笑两声,说:“陈叔叔好。” “好,好,你也好。”陈大海在上座上坐下,陈熙妈妈亲自去厨房给他拿了餐具,又给他的酒杯里倒上酒。 这期间,陈大海一眼也没看她,甚至都没说一句“谢谢”,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的服务。 “陈亮。”陈大海皱起眉头,声音里带了些威严,“你这是个什么形象?在客人面前,丢不丢人?” 陈亮没像我以为的那样顶撞陈大海。他低下头,悻悻地“哦”了一声,说:“我去换个衣服。” 之后就上了楼。 我惊呆了。 原来陈亮还有听话的时候。 看来陈大海在家里的地位真的很高。 “菜还合胃口吗?”陈大海问我。 “挺合的。”我回过神来,连忙回答。 “那就好。”陈大海笑,又说:“以后再来家里,跟你阿姨打个电话,要吃什么直接跟她说。” 我虽不可能真这么做,但还是乖巧地应道:“好的。” “你和陈熙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我和他妈都没听他提起过。”陈大海乜陈熙一眼,眼神中略有些责怪的意味。 陈熙埋头吃菜,不接他的话茬。 我也不知道陈熙跟家里怎么说的,为了不露馅,只能寥寥带过:“就前一段时间吧。叔叔阿姨你们别怪他,是我不让他说的,我想着等感情稳定一些了再公开。” 陈大海没说什么,端起酒来喝了一口。 陈亮换了衣服下来。 他穿了件T恤,把沙滩裤换成了牛仔裤,稍稍能看了一些。 “行了吗?”他首先做的是征求陈大海的意见。 直到陈大海点头,他才重新坐下。 “公司最近怎么样?还好吗?”陈大海跟陈熙说话。 “还可以。”陈熙略显拘谨,比起尊敬,语气中客气的成分居多。 “那就好。”陈大海回应得也淡淡的。 这两父子的相处,虽比陈大海与陈亮刚才要和谐,但“和谐”得过了头,给人一种“生疏”的感觉。 总而言之就是……怪怪的。 这一顿饭我吃得格外艰难。 桌上的人除了陈熙,我全都不熟,而陈熙 全程都安静吃饭,只在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回应几句。 倒是陈大海不时跟我聊聊天,可问的都是关于我和陈熙的问题,诸如“陈熙对你怎么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此类,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不容易撑到结束,陈熙拉着我向他们告辞,陈大海却说:“今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要不在这儿睡一晚再走?反正家里有多的房间。” 陈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姚希认床。而且这里也没有她的衣服,洗澡不方便。” 陈大海并不挽留,顺着他的话说:“那好吧。以后再过来玩。” 陈熙妈妈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把我们送出门后,不等陈熙发动车子就进了屋。 陈熙看着那扇关上的大门,眼神暗了暗。 我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可这毕竟是他的家事,我没有资格过问。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回去的路上,陈熙把车开得飞快,快到我都有点害怕。 “你能不能……慢一点?”我拽着车顶的把手,小心翼翼地问他。 陈熙仿佛刚回过神来,松开油门,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终于没忍住,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 “没有。”陈熙回避着我的视线,“就是在家里有点压抑,发泄一下。” 我看得出来他不想多聊,就没有再问。 回到家里,我刚打开微信,就看到多了个好友申请。 那人的昵称是一个英文名字,发来的验证消息是:“我是陈亮。” 今晚陈熙妈妈跟我要过手机号,说以后有机会约我一起逛街。我抹不下脸就给了,没想到会被陈亮要过去,还加我微信。 我不知道他加我是为什么,保险起见,我告诉了陈熙,问他:“到底要不要加?” 陈熙就回了三个字:“别管他。” 我就真的没有管他。 可没过一会儿,陈亮又发了个好友申请过来,这回验证消息里多了一句话:“想跟你咨询一下跑车。” 此时此刻,陈亮在我眼里不再是个人,而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我迅速地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还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陈亮回我:“你好呀小希希……” “小希希”这个称呼成功地恶心到了我。 “陈先生,你还是叫我姚希吧。”我提出要求。 陈亮却置之不理,“小希希,给我介绍一下现在最新的跑车吧……” 第192章 好玩 我尽心尽力地给陈亮介绍完我们公司代理的最新的几款跑车,陈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亲自去看看车。” 我当然说:“有时间。你过来的话给我打电话。” 我们俩这就算是约好了。 第二天陈亮果然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到了4S店。 我连忙通知4S店那边,让人好好招待他。 我们公司办公楼和4S店距离不远,就在同一个街区,我跟瞿耀打了声招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我到了4S店,陈亮都上了车准备试驾。 见到我,他降下车窗,问:“要不你陪我试驾?” 4S店的经理认识我,闻言立刻让副驾驶座的销售下来,拉开车门请我上去。 我刚坐稳,陈亮一踩油门,“轰隆隆”的,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真不愧是顶级的跑车,速度和性能都没得说。 只是马路上的车多,不能发挥出这辆车全部的实力。 显然,陈亮也比较失望。 他说:“以后有机会,晚上我带你飙车。” 陪他试驾算是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但陪他飙车…… “抱歉,陈先生,我容易 晕车。”我婉拒了他的邀请。 陈亮却不放弃:“我开车技术很好的,再快也不会晕。” “这跟你的开车技术没有关系,是我的身体素质不行。”我挤出一个微笑,客套地应答。 被我拒绝,陈亮明显不高兴。 我以为,以他的个性会当场爆发,没想到他忍了下来。 “那好吧。”他说。 只是脸依然很臭。 在市中心转了一圈,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后,我们又重新回到4S店。 销售热情地迎上来,问陈亮:“陈先生,您觉得这车怎么样?” “就那样吧。”陈亮表现得很冷淡,像是对这车不太满意。 可刚上路的时候,他明明很兴奋,很喜欢这车。 “那不然您再看看这一款?”销售试图把他往另一辆车前面引,可陈亮动都不动一下。 “你们这儿的车都很一般。”陈亮语带不屑,“就没有兰博基尼那种档次的吗?” “兰博基尼……”销售脸上的笑很勉强,“我们公司暂时还没有拿到代理权。等哪天谈下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给陈先生您打电话。” 陈亮不置可否。 他背上自己的包,问我:“赏脸 一块儿吃个饭吗?” 他冲我笑,不是普通的正常的笑,而是掺杂了谄媚、讨好、猥琐以及不怀好意的笑。 他的脸变得太快,我有点害怕。 “我跟领导请了假出来的,还得回去上班,恕我今天不能作陪了。”我赔着笑说。 陈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一抹暴戾很快地从他眼底划过。 “你陪我吃顿饭,我买你一辆车,行不行?”他跟我打商量,语气却很强硬。 说实话,这一辆车他买不买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奈何旁边的销售和店经理都眼巴巴地望着我,就差没直接冲上来绑着我和陈亮一起去吃饭了。 于是我说:“陈先生说话可要算话。” 吃饭的地点是陈亮选的,一家海鲜酒楼,据说不怎么便宜。 这地儿挺气派,室内的装潢都是奢华的风格,乍一看,有点儿“土财主”的味道。 陈亮要了个大包房。 这儿的包房都有最低消费,而他要的那种最大的,标准是5888。 我咋舌,劝他:“就咱们两个人,坐大厅就行了,没必要去包房。” “谁说就咱们两个人了?”陈亮“嘿嘿”一笑,表情 既贼又猥琐,“我还叫了一帮朋友。” 陈亮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的朋友…… 我意识到情况不妙,当下就想找借口离开。 “既然你有朋友要来,我们就改天再吃饭吧。” 说完我就往包房门口走,却被陈亮拦下。 “那都是我叫来的‘陪客’,专门陪你吃饭的。”陈亮笑嘻嘻地说。 他这么一说,我愈发觉得恐惧。 “陈先生太客气了。”我说,“我太有压力了,要不然下次我单独请陈先生您吃饭赔罪,今天就算了……” 陈亮黑了脸。 “我这群朋友可都是S市超跑俱乐部的,你要现在走了,拂了他们的面子,以后你们公司的超跑,在S市恐怕是不会有销路了。”他威胁我。 他这话的真实性我不知道,但确实阻止了我离开的脚步。 ……我冒不起这个险。 整个S市买得起超跑的也就那么些人,倘若他们都不从我们公司这边买车了,那我们的收益可能会跌掉大半。 陈亮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那些人的年纪都不尽相同,有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也有二十多岁的小年轻。 他们的穿衣风格,乃至于气 质都和陈亮很像……一身的名牌,整个人油腻腻的,却又自以为帅破了天际。 “陈少,换口味了?现在喜欢清纯款了?”一个年轻男人问陈亮,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一阵恶心,低下了头去。 陈亮抬起一只胳膊搭在我的椅子靠背上,对那人说:“说什么呢?这是我嫂子!” “哦……”好几个人同时发出这种意味不明的声音,并露出暧昧的笑。 我再坐不住,“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冷着脸对他们说:“抱歉,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吃好玩好。” “哎,嫂子……”坐我旁边的中年男人起身将我拦住,“给点面子嘛!陪我们一起吃顿饭又不会怎么样!” 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脸,甚至还顺势掐了一下。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荡然无存。 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咬着牙警告他:“请你放尊重一点。” 那人眼看着要发火,陈亮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得离我远了一些。 “张哥,算了,算了,别生气!”他嬉笑着劝他,“我嫂子出来玩得少,脸皮薄,开不起玩笑,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193章 陈少让我们来的 “张哥”盯着我,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横肉还抖了一抖。 “看在陈少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一马。”他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嘴里仍旧骂骂咧咧。 我强忍着扇他巴掌的冲动,往门的方向走。 我刚把门拉开,陈亮就追了上来。 “嫂子!”他箍住我的腰身子贴上来,在我的耳边吹气:“你不想卖车了?”声音如同滑腻的毒蛇,又冷又恶心。 我掰开他的手,胳膊肘向后一捅,将他撞开一些。 “我卖给谁都不会卖给你们!” 扔下这句话,我迅速冲出了包房。 走廊上有好几个服务生守着,陈亮没跟出来。 其中一个服务生满脸堆笑地问我:“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我摆摆手,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走到拐角的时候,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声道歉。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抬头去看那人的脸,恰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姚小姐?” “霍助理?” 我俩同时出声。 “您怎么会在这里?”霍随问我。 我含糊地答:“和朋友一起吃饭。” 霍随点点头,又说:“姜总也在,您要过去坐坐吗?” 我没有一刻的犹豫 ,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霍随抿了抿唇,像是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但也没有强迫我。 “那……您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回包房了。” 我与霍随告别,然而没两分钟,姜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在‘鼎丰’?” ……“鼎丰”是这家海鲜酒楼的名字。 我说:“我已经到楼下了。” ……但其实我还没走到电梯。 “上来。”姜越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不了。”电梯刚好到达,我加快脚步跑进去,对姜越说:“我要上车了,再见。” 接着就挂了电话。 可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还是姜越。 我一阵烦躁,直接按断,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塞进了包里。 “鼎丰”一楼有一整面的透明玻璃墙,我刚一下去,就看到外头站了一群人。 因为玻璃的反射,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和他们手中夹着的火光一闪一闪的香烟。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心神不灵,右眼皮一下一下地跳。 我硬着头皮继续往外走,自我安慰这些人肯定不是来蹲我的。 站在门口的男人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一下就锁定了我。 他的 脸色丕变,立刻扔了手中的烟。 我迅速意识到:他们的确是在蹲我。 求生的本能让我转身拔腿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就是她!快追!”男人大喊一声,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都涌了进来。 我的心跳快到了极致,巨大的恐惧激发了我的潜能,即使踩着高跟鞋,也跟走在平地上一样,飞快地蹿上了二楼。 二楼有来来往往的食客和服务生,相对于一楼空旷的大厅来说要安全许多。 我松了口气,逮着机会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群人竟然没有追上来…… 准确地说,是他们没能追上来。 另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与他们缠斗在了一起,不消几分钟的时间就将他们制服,按倒在地上。 那些黑西装的打扮有点眼熟,好像跟之前在医院守着秦卿的保镖是相同的风格。 该不会…… 我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楼又多了两个人,从电梯慢慢走到大厅中央。 “姜总!”黑西装接二连三地叫道。 姜越微微颔首,走到其中一个黑西装身边,低头看向被他踩在地上的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手臂全被刺青覆盖的小流氓。 “谁派你们来的?”姜越问小流氓,声 音冷得像是腊月的寒风。 小流氓倒在地上装死不说话,姜越抬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鞋尖一捻…… “啊啊啊啊啊……”小流氓立刻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等他停下来了,姜越又问一遍:“谁派你们来的?” 小流氓也不装死了,大声说:“我不知道!您得问我们大哥!”他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中间甚至还破了音。 姜越挪开了脚,问:“你们大哥是谁?” 小流氓转过头去,我定睛看了看,好像就是刚才守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姜越走过去。 一楼大厅里安静极了,我离得这样远,都能够听见他的鞋跟踩在大理石立面上发出的声响。 哒,哒,哒。 沉重的,有力的,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说吧。”姜越用脚尖碰了碰“大哥”的腰腹。 “我们虽然收钱办事,但也是讲江湖道义的!绝不会透露半点客户的信息!”“大哥”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哦?”姜越尾音上挑,就算看不到他的脸,我也知道,他现在肯定嘴角和眉毛都跟着一起上扬了的。 他抬起了脚,大概是有了前车之鉴,“大哥”很警觉地蜷起了手 指,两只手都紧握成拳。 “嘁。”姜越嗤笑一声,这回踩上的是他的脚踝。 “大哥”很强壮,脚踝也不细。 姜越刚踩上去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越来越红,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却紧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很好。”姜越笑了,收回了自己的脚。 “大哥”松开咬紧的牙齿,大口大口地喘气。 可随后,姜越的声音再度响起:“废掉他一条腿。” ……他这话是对钳制着“大哥”的保镖说的。 “是,姜总!”保镖连忙应道,蹲下去用手握住“大哥”的腿往外掰。 姜越的保镖毕竟受过专业的训练,下手比姜越要重,也更精准。 “大哥”终于没能继续忍下去,痛苦地叫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停。”姜越说。 保镖的手没再动,但仍握着“大哥”的腿。 “是陈少叫我们来的!”“大哥”说。 “哪个陈少?”姜越问。 “陈亮!他现在人就在楼上!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他!”“大哥”一急,就把什么都招了。 “好。”姜越示意保镖松手,“倘若你说的是假话……”他顿了一顿,“你的两条腿,就留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