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侠世界当超人》 第0章 楔子 古老的王端坐在宫殿之中。 宫殿依旧堂皇，但在细微处仍发生了某些改变。 那灰蒙蒙无法清理干净的角落是时间的沉淀，那不知何时留在墙面上的污痕是时间的镌刻。 繁华终有落尽的一天，不到最后无人可知，残留的是真淳还是败絮。 王或许也有些许好奇，外禅之后会有何种变化。 他期待着、等待着，等使命终结的时刻来临。 人对时间离去的态度总是飘忽不定。有时因期许的未来将至而感到欢喜，有时又因既定的终结临头而感到悲伤。 然时间无情，只是不断流逝，一如既往。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没人可以忤逆时间，因为时间就是事件、因果的积累。 或者说其本身就象征着开始与终结，存在与消亡。 王当然知道这些，因为他是王，他无所不知。 也是王应允了这样公正的时间，因为他是王，他无所不能。 这并非妥协，王也从不妥协，即便对方是皇皇后帝。 谁会觉得石头应该变成“头石”，世界应该变成“界世”？ 不关注事物与因果本身，反而妄图强行改变其构成要素与现象描述的行为，本来就是愚蠢的。 事物本质构成世界，即为物之理。 代号描述世界现象，即为语之文。 改变物之理，事物的存在基础消失，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被隐藏，等待着下一次被发掘。 改变语之文，事物的现象描述改变，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只是换说法，谁都知道它本质未改。 王不会自欺欺人，也不会否定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他从不错，也从不悔。 只要在任何时候都做到最好，那就没有错。 既然没有错那为何要后悔。 这是自然之道。 自然之道非无情也非有情，而是追求一个理字。 何为善之上者？ 答曰，近道者善，上善者若水。 水最贴近自然。 盆中有洞，不能盛水。水自然向低处流，不为盆所禁锢。 盆中无洞，能存住水。水自然向上蒸腾，不为盆所禁锢。 蒸腾是比流淌慢得多，但那又如何，这已是在无漏盆中的最优解。 以自身情境为基础，时时最优，事事最优，即为自然。 躲不过酷寒的绿植，选择凋零沉淀积蓄力量。 熬不过冷冬的动物，囤储粮食脂肪避冬而眠。 万物生灭、四季轮回即为自然之表象。 抗争中妥协、妥协中抗争才是自然之本质。 王喜欢自然之道，也只相信自然之道，但自然之道非王者应有之道。 他也不是一位称职的王。 每个人都会疲倦。因此，人学会了通过放弃、逃避、休息来应对疲倦。疲倦往往是离开的理由。 但王不会疲倦。 他永远对自己的目标充满热忱。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是王。 王既没有疲倦也并非只会妥协的懦夫。事实上，他从不软弱。 他曾与天相抗，与地争命，但他对抗不了民意，挣不来民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意昭昭，何曾动摇。故顺其意便能安天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可人之心有七窍，动辄玲珑，利害如何统一？故民心难测。 王知道，王宫早已残损老旧，再不复当初壮丽恢弘。 这座王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破败的，记忆里的当初又是什么时候？王开始追忆往昔。 最初，每个人都直视王，王也看着他们。是他们将这座宫殿建的如此恢弘。 后来，远处视线被近处人遮挡，目光所及不过咫尺之间。 再后来…… 再后来，再无人直视王，王也失去了可以直视的人。 于是王知道，该离开了。 默数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将回忆封入心底，王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踏影而来，周身有光芒环绕，面容模糊而又清晰。 他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刀。 不发光，却无比耀眼。 这与王心中描绘的画像完全不同。 那行走时铿锵的脚步声，沉重得令这位历经沧桑的王也为之侧目。那是苦、难、哀、痛的呻吟，不是锋利冷漠的兵器。 原来如此。 那簇拥着他的光芒即是他沉重的负担。 王站起身来，长吐了一口气。不知是感慨，还是因为年老体衰，气力不复。 光会耀得刀璀璨夺目，自然也会使刀迷失本来面目。王并不看好这个男人。 “你就是第一位？” “我是唯一一位。” 男人直视着王的眼睛。 王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图景，但他却无法展露一丝笑容。 自然无情人有情，不会疲倦并非不会悲伤。 古老的王与年轻的男人只见过一面，相互之间只说过一句话，这段故事便结束了。 大勇则近怯，所图之物越为珍贵，就越容不得丝毫有失。 谋事者，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无算乎？ 不筹谋则不能胜。 可珍贵之物岂会空想便能得到。当思考已无法增加胜算时，就应出发。 因此，大智则如愚。 哪怕要经历千锤百炼，哪怕前方是尸山血海，终究会有此时。 唯独不知，在最后的最后，是共济沧海，还是只成门户私计。 但失败又如何，不过是从头再越。 惟愿鲜血流干前，能耗尽世间苦难。 古老的王走出陈旧的宫殿。 既已不再是王，他便不需要再去思考男人将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 世间万物，有始即有终，顺其自然即可。 如果注定如此，那也是天意人心，不可趋避。 在世人心中，王是人定胜天的榜样。谁又曾在乎过胜天之人的本心呢。 善，是天下第一大蠢事。 善者，自戕及亲，痛贯心膂。然不如此何以行善道。 世间从不缺愚者。 山不能移却移山，山中有虎偏向行。 像我一样，像他一样。 回望宫殿，老人眼中似有四季流转、物生物灭。 兴矣，亡矣，不过高楼残墙。 生焉，灭焉，唯有变终不变。 转过头，他便化在了尘世中。 新王将旧日宫殿彻底摧毁，在废墟之上建立起崭新的王国。 秩序在顷刻间被重塑。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他们的时代，甚至是它们的时代。 唯独不再是祂们的时代。 这是无人流血受伤的更迭，人们欢呼着，庆贺新王加冕。 惟有寥寥数人知道，普通人失去的是什么。 新王摧毁了登神之路、万世之基。 被彻底销毁的不仅是书籍、器具，还有朗朗上口的俗语、名言。 于是祂们前去质问新王。 【你们不配提出质疑，更不能留在世间】 于是，世间无神。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越脆弱的东西，越容易被时间留下的痕迹摧毁，直至消磨殆尽。 像那男人背弃的理想、女人抛弃的感情、孩童遗忘的朋友、老人流逝的生命。 理想被利益磨碎，感情被新的感情取代，朋友分别即无归期，一切终究无可避免地走向衰亡。 曾经的人变成了神，戴上沉重的枷锁。 曾经的兽变成了妖，逐渐拥有了人心。 曾经的妖变成了后，从它变成了我们。 曾经的友变成了敌，以起始，由歧终。 王站在他的宫殿里，看着他面前的人。 这些都曾是他的朋友、臣子、人民。 他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冷厉，狠狠地刺在每一个被注视的人心里。 今天过后他将不再是王。 这当然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 无人可僭越，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这是一场别有用意的交锋。 和煦微笑的男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脚步不紧不慢地向前踏出。 如果说人如潮涌，那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太阳。 海水涨落，日夜起伏，朝为潮，暮为汐。 一朝一夕之间尚不知有多少起伏，何况无垠江洋、无尽岁月。 浪潮已呼唤千载。 时至今日，太阳终于升起。 浪潮拥立着他们盼望已久的君主，仿佛这样就能映射出太阳的光辉。 他是领头的人，也是唯一与王对等的人，更是最了解王的人。 因为他是王最好的朋友。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王终于开口。 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然而人是无法被唤醒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男人笑得很温柔，像是在问王，也像是在自省。 “请王上驱逐妖后，解除封神禁令。” 王恍若不觉。 多少年了？王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常常会想起第一次走进大殿时，先王眉头那解不开的郁结。 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他在回忆中旁观着自己走进大殿，认真听着自己对先王的回应。 【我是唯一一位】 一切纤毫毕现。 曾经无数次的回忆，尽头始终是这里。 这是他记忆中最清晰的画面，这是他脑海中最深的烙印。 一切似有定数，最初是如此，最后亦是如此。 来时一个人，去也是一个人。 王起身，人潮便自动分开两边，屏息静立。 没有人敢真的挡在他面前。 虔诚的教徒借以神的权能便可分开大海，但王从来不祈求神。 他只会将神封于市井小说中，供人作笑料谈资。 仰视者无我，俯视者非人。 自强者不息，人扶者难立。 可惜世间多愚者，以恶当善，将仇报恩。 海无法抵抗神的支配，自然更恐惧这位封神之王。 王走出宫殿。 外面阳光很刺眼，痛得他忍不住流泪。 王后靠坐在树下，如同安睡一般恬静。 丈夫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明是严酷的夏日，却无一丝暖意。 静，太静了。 没有蝉鸣，没有鸟叫；没有人声，也没有人息。 抽刀断水浪，海水当更流。 水流固不息，浪却已成空。 大地欲掩水洼，太阳纵有无量辉光亦无法相救。 沉重的压力倏忽消失，或许是因为日与月出现在了男人身后。 丈夫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妻子。 刹时，压力再次袭来，大海同时发出啸音。 是呻吟，不是咆哮。 山崩于前，岂容有湖既平。 于是月引潮于西，定都丰镐。 人终究不是水，他也难挥这一刀。 天色已晚，日暮西斜。 太阳也退出男人的领地。 城外河边，有一人逗弄着不知何来的赤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似在感叹，又像在与赤狐言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赤狐。 赤狐正待离去，有大风掠过。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是以几个字刚脱口便被风吹散。 它回头，那人已随字句消失在风中。 【何至如此】 余晖中，风递来的字句依稀可辨。 那是唯一能够理解他的，挚友的声音。 夏日沉闷的晚风使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苦闷。 不变的是其中蕴含的坚强与温柔。 男人仍坐在树下侧耳聆听，似听到了孩童啼哭、草木出芽、雏鹰振翅。 回过神，身边只余孤坟一座。 王失德，为妖所惑。 幸得珷王相助，乃清君侧。 王愧，禅让珷王。 新王登基，予旧王一封属地，其地内外不共法，自成一国。 这是没有人流血受伤的更迭，人们欢呼着，庆贺新王加冕。 时间流转，世事更易，人心不移。 面对越牢固的事物，时间便越无力。 像那商人的贪婪、权力者的傲慢、卑微者的嫉妒、弱者的愤怒。 有良知的商人被欺压，为民请命的官员死于非命，自信之人遭讥讽，如此恶意谁又能忍受？ 他终究没有战胜人心之恶。 男人禁锢了神，所以畏惧神的海更畏惧他。 既然连时间无法改变人心向背，那他无法消除人心之恶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他无法回到过去救回妻子，也无力消灭愚蠢与懦弱。 不，不对。 愚蠢与懦弱是人的恶，但人的恶是王的错，是当权者的错。 错者败，败者不可不服。 他没有不服，如果不服就不会沉默着任水流西去。 他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去。 如果想走的话，说一声就可以了，不是吗？ 有些人在夏日午后安静地离开，一声招呼都没有打，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阳光怎么就这么刺眼。 男人终于放下遮眼的手，原来太阳早已落山。 这一次，连太阳都背叛了他。 怪人坐于树下。 手掌伸张，一朵梨花随即飘至其上。 他将花放在地上，放在自己手边。 树前有一座似金石又似砂土的碑。 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迷蒙的光。 【我就是要落花被我亲手送到地上，你有意见吗】 【谁说立碑就一定要刻字，它就是块立着的石头】 【石头真的不能发光吗？太阳与萤火虫都能发光】 【或许石头真的可以发光，只是看到光的人不说】 【如果他们能真的不怕我，愿意跟我聊天就好了】 音容笑貌恍若昨日，切切之言惹人生怜。 如果这也是她的一个谎多好。 她会笑着从树后跳出来告诉自己，你又被骗了。 这是怪人每天都做的，遥不可及的梦。 他与她近在咫尺，却相隔阴阳。 【人妖殊途，你真的打算跟我走吗】 【当然是真的，我以后不会再骗你】 怪人看向街上，街上人来，街上人往。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树已不再是那棵树，城也未必是那座城。 只有人，一如既往。 奔波于生者、哀叹于老者、挣扎于病者、畏避于死者，度过年年岁岁，历经百世轮回，好似从未变过。 行人在这一如既往中更迭，树和城在这一如既往中衰老。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走吗】 【因为你每次都假装被我骗到，我才不要你迁就我】 【我一定会用一个完美的谎言骗到你，然后再笑着告诉你，你被骗了】 【怎么就冲突了，我才不会食言。好吧好吧，在那个完美的谎言布置完之前我都不会再骗你】 沧海横移海仍在，老幼更迭人不移。 变的终究只是表象，而不是本质。 男人低下头，阳光真的好刺眼。 从寂静到喧嚣要经历多少岁月。 每一刹那又包含多少离合悲欢。 无人知晓，只有城知道。 城中喧而不吵，嚣而不闹。 天空阴云似幂，覆在人心上。 沉闷、压抑。 本该如此。 一束天光破云而出，映在碑周，照在树上，刺在眸中，穿入心海。 有一座城只有一棵树，有一个人只爱一个人。 他不是树，那她大概也不是太阳。 他只是一块不会发光的碑。 庆幸的是，萤火虫那微小的光就能点亮。 可她也不是萤火虫。 男人感到莫大的哀伤。 不为亡妻，亦非王位，只为这些城中人。 【静，太静了】 话音回荡，响彻宇中，竟无应答。 喧嚣的城市被沉默笼罩，视线透过思绪汇集一处。 汇聚在树下碑前。 这是难以言喻的地方，是穿入他们心海的光。 区区小虫也曾追逐太阳，微微萤火亦愿照彻四方。 然卑如朝菌蟪蛄又怎能争得过扶摇之鹏。 鹏生即为鲲，眼中惟海，心中向天，光辉覆其羽翼而不觉。 双翼之下岂有其睬者？ 暗随其所至，影随其所行。 于是朝菌不信阳光，蟪蛄不思白日。 直至目睹，那道破云天光。 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夜光者易伤，洁白者易污。 萤火之光虽灭，微微之光却为碑所铭记。 白莲临夜虽暗，不入泥即可日出时再辉。 然长夜无终，阴云密布，安能辨黄昏黎明。 静，太静了。 云不行则雷不生，雷不生则霆不鸣。 已沉默太久，久至不生吵，无人闹。 已渐习惯井口米粒之光，不逐日月。 沉默只是为爆发而积蓄力量，向死寂以求取生机。 有心者方有心伤，麻木心死者岂会伤心？ 心伤可以心死之法镇之。 可光阴荏苒，焉能辨其志？ 终究要治本。 堵为疏之准备，疏为堵之目标。 透骨之寒，可避以城池，暖以火光，然不可长久。 其解惟天下春。 一道目光从极远处投来又移开，独留一声太息。 【何至如此】 像是老叟自语。 思绪快聚快散，徒增迷茫。 呆立着、停顿着、愤怒着、沉默着。 笑着、哭着、看着、想着。 世间竟有如此复杂之感情，如此数量之表情。 无人知，亦无人愿知。 世人从不在意他人悲喜，更难认识自身感情。 何况，有时知之便是负担与责任。 固善者云：无知是福。 男人不知何时消失，唯余碑前梨花。 转眼已是两千载光阴逝去，世事更易，无有不变。 从人类愿望的角度来说，时间的堆积似乎可以做到一切。 愚公能通过子孙后代的努力移走大山，再坚固的石头也会被水滴穿透。 可是，当真可以改变一切吗？ 死物的发展变化可以琢磨，生物的未来又有谁能看透呢。 时间没有给出他们的答案，只是展现一个又一个相似但又不同的轮回。 两千年，其实一切都不曾改变。 是时候带来变革了，真正能够改变一切的变革。 圣皇定位无穷宇宙，天皇打通诸界避障，逍遥侯找寻并接引一切可能性之物，受王排除外物侵扰。 世间强者皆翘首以盼。 这是第一次，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亲眼目睹这盛大的场景。 那是生的希望，是死的恐怖。 也是真正的、充满无穷可能的未来。 越理解宇宙之大就愈发觉得自身渺小。 借无穷宇宙之力，以改变因果之奇物为引。 究竟能引发怎样的奇迹，任谁也无法揣度。 只希望别有什么干扰。 受王屹立无穷高处，观之极远又极近。 他双臂交错，虚抱于身前，似正与爱人相拥。 那副身姿是如此宁静祥和，令人望着就感到平安喜乐。 没有人讨厌和平与幸福。 借无穷宇宙之力，自然也要承担无穷宇宙的反馈。 这个反馈只能由受王独自承担。 在真正的劫数面前，神、仙、妖、怪与人又有何分别。 大概只是井外之蛙与井底之蛙的区别吧，总不过一只蛙而已。 爱人。 这是受王所处境界的名称，是独属于他的境界，天下无敌的境界。 无人敢阻，拦者皆亡。 何需言语。 不知有多少生灵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浸染。 不知有多少高手被一个背影骇得无法动弹。 当看到昭告天下的文书时，他们就猜到了排除外物侵扰的意思。 内部干扰自然也是干扰。 即便早就猜到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切实感受到这匪夷所思的力量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无知。 原来自始至终都不曾将他们作为需要排除的干扰。 就算再怎么谨慎地预想、高估，也不可能想象出这超越想象力极限，甚至难以被完全认知的强大。 这是令人绝望到无法心生畏惧的差距，这种感觉应该叫麻木。 无法理解也无法反抗，就算想要臣服亦无法认同。 凌驾于此世间之上，一切是非因果都是那么无力。 这就是天下无敌，光是存在于此就已然让人无法生出任何敌意。 就算倾尽全力想要殊死一搏，却又不知该怎样才能与之为敌。 男人再次现身，他的身影覆于世间，他的光芒温和，耀在心间。 两千年，应是风云变幻，许是弹指之间。 在这个时间尺度下，不变才是最大的改变。 他从未离开，但世界早已离开。 时机已至，是时候让停滞的船再次起航。 大风吹，锦帆扬，春天与爱人定在前方。 流星接连从天外飞向东方。 燃烧的尾焰逐一划破天空。 星落如雨。 虽好奇，却无一人动。 一人之力，天下慑伏。 半个时辰，世界恢复，一切如初。 重获新生？恍如隔世？徒留感叹。 “不愧为千古第一杀神。” 宫殿中，烈阳般的王仰头自语。 【何至如此】 宫殿外，两名小童争论不休，其中一人突然嚎啕大哭。 另一人手足无措，想上前安慰又不知如何是好。 “别哭了，我不说孙悟空坏话了。好不好？” 哭者闻此言，气已消了大半，可那本该停下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不是愤怒的泪水，而是悲伤的泪水。 他无法反驳孙悟空是妖，但他就是想为孙悟空难过。 戏台上最后那句唱词在心间反复回荡，无法散去。 “可惜了你，亿万年不老长生客，如今化作个中途短命人。” 如果明天孙悟空能活过来，他一定要问问孙悟空。 【值得吗】 第1章 从尸体包围中醒来 公平就是—— 【忘记我】 在这不知位于何处的一片树林中，卧在树荫下睡觉的王遥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很快消失无踪。 天很蓝，没有平日里挥之不去的朦胧污浊。 大地的脉动、风从远方带来的气息，熟悉却又陌生。 延伸、不断延伸，身体所在之处，意识便与其同在。 在无量大的身躯之内，哪怕是速度如光一般的“思维”也慢得仿若静止。 他依旧卧在树下，身躯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却像是看遍了天地间所有景物，充分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他依旧静止如雕塑，可与睁眼之前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从一个睡在树林里的人，变成了一个人躺在树林里。 绝对的存在感，如同恒星毁灭之前最耀眼的光辉。这令人足以忘却呼吸的异样在男人身上却无半点违和感。 他并非此地的主人，亦不是此地的从属，或许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在王遥保持静默的时候，时间仍在不断前行，与过去未来并无分别。但是无分别的也仅仅是保持“前行”这个状态而已了。 王遥身上突然显现的超乎寻常的存在感，就是时间与空间被压缩到极致的体现。 身纳宇宙，体察天地。 这是凡人无法理解亦无法想象的境界。 王遥自睁开眼便一动不动地盯着太阳。 “太近了，很危险。” 话语没有得到回应，他站起转头看向来者。 “哥哥你醒了！” 女孩的问候简短而又有力，充斥着活力的气息，但这清脆的声音太过稚嫩。 王遥闭上眼睛，仰头倚靠着小树，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按揉太阳穴。 被自己封印的记忆并不多，大概只有三小时。 “哥哥？” 女童注视着王遥，棕色的瞳孔倒映出男人灰色的外套。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王遥在努力克制自己出手的欲望。 男人面若静水，没有波澜。 女童目光灼灼，天真可爱。 片刻之后，王遥像是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对女孩说道：“妹妹，你去做什么了，怎么才回来？” 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站着跟自己坐着差不多高的小女孩，等待着她的回应。 “明明是你放我去那边玩水的，居然这么快就忘了。” 女童也不生气，反而有点担心地看着王遥。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童，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设伏的地方。虽然方圆十里不见人烟，但周围并没有太多合适的藏身处。 王遥随意走了两步，背对着女童蹲下。 这一片不算浓密的小树林，平均树龄应该还不足二十年。依靠它们藏武器还行，但想凭借这点视野盲区藏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骨骼没有问题，关节也正常，没有缩骨过的迹象。尸体还是热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王遥粗略探查了一下面前的尸体，得到的信息与他的推测吻合，这也代表着线索没有增加。 瓷娃娃一般穿着洋裙的欧洲女童，从十几具尸体之间穿过，来到他的面前，仿佛这刺鼻的血腥味与那些死状匪夷所思的尸体并不存在一样。这种诡异的展开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遥蹲着身体，背后空门大开，没有一丝防备。 身后轻柔到近乎无法察觉的脚步正在逐渐靠近。 一步、两步，该出手了。王遥身体依旧放松，神经却已经绷紧。 “哥哥你在做什么？” 一个小脑袋压在了王遥的肩膀上，细小的双臂从王遥的腋下伸出，一股清香沁入他的鼻子里。 锁技？地面技？毒气？超能力？ “果然哥哥也失忆了吗？”女童的问话打断了王遥的胡思乱想。 “很明显吗？” “因为哥哥你刚刚跟我说，如果等会儿你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那就代表你失忆了。” “我现在很奇怪吗？” “对着空气抓抓抓，难道不奇怪吗？” “是这样吗？你过来一下，站到我面前来。” 女童很听话，从王遥身后走出来，站在了尚未僵硬的尸体上。 王遥静静地看着女童，想要从她的表情之中得到一些反馈。 “既然哥哥失忆了，那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比，今天早上刚到这个世界来，哥哥可以做我的监护人照顾我、保护我吗？别看我只有四岁左右的样子，我可是读过很多书的，绝对能帮得上你的忙。” 艾比的表现无懈可击，王遥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当然不用，忘爻哥哥。” 艾比好像看出王遥的神色有些古怪，便说道：“不要再骗我了好吗，哥哥，我也是会难过的。”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一切完整告诉我吗？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艾比。” “没问题，但是你想知道什么呢？” “最近三个小时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说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艾比笑着对王遥伸出了双手。 “抱着我，我们边走边说，时间要来不及了。” 就在王遥还在纠结的时候，他的思绪被一道急促的铃声打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轻快的男声： “任务剩余时间：30分钟” “真是没办法，走吧艾比。” ...... 两人一边赶路，艾比一边讲述起了她与王遥最近三个小时的经历。没错，最近三个小时他们是一直在一起的，王遥自我封印的正是这段记忆。 三小时前，王遥与艾比同时出现在了山梨城中心的石碑之前。 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城市中，两人的现代服饰与环境格格不入，这使得两人立刻确定了对方的玩家身份。 之后王遥主动邀请艾比同行，艾比自然是不会拒绝。在这种陌生的环境，如果没有一个监护人，很难保证她自己的人身安全，就算是与其他人平等的交流或者交易都很难达成。 两人一拍即合，便开始了游玩之旅，直到任务提示的出现。 任务要求他们在中午十二点之内进入逍遥城，完成任务的奖励是一立方米的个人储物空间。 这个奖励确实是他们急需的。因为两人买东西时才发现，当他们需要用钱的时候，余额中的银两与银票是直接出现在他们手里，他们个人面板中根本没有储物背包这种东西。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遥抱着艾比一路向逍遥城进发，途中突然让艾比自己去溪边玩水，然后就昏倒在了树下，大概半分钟后就醒了。 王遥最后对艾比说的话是： 【等下如果我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不要害怕，我可能会失去一小段记忆。如果我要伤害你的话，你就喊我的名字】 如果艾比说的是真的。 王遥在心中默念【个人面板】。 光线瞬间变暗，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状态，一个菜单浮现在他面前。 昵称：忘爻 圣号：未拥有 体：第五境（未命名） 心：第五境（未命名） 法：第五境（未命名） 专属境界称谓：未设定 专属进阶路线：未总结 血：100/100 气：100/100 力：100/100 财富值：3007.15两 【任务面板】王遥在心中默念。面板还是那个面板，只是面前的文字瞬间发生了变换。 主线任务进行中： 主角登场：前往逍遥城 任务简介：身为这个游戏的主角，当然要前往最盛大的舞台，来向世人宣告你的到来。 任务完成奖励：1m??储物空间 失败惩罚：无 备注：其实可以直接把你们安排到逍遥城里出生的，但我想让你们站在城外亲眼目睹一下这座人类建造的雄伟奇观，嘿嘿嘿。 王遥挥挥手，面板很识趣地消失了。 身体逐渐加速，这是在与时间暂停之前的身体同调。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精神分裂了一样，同时在操控两个身体，将意识慢慢过渡到另外一个。 啧，真是头痛，关于这个游戏的一切记忆都被自己封印了吗，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王遥其实并不急着离开，因为他苏醒的地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首先是那些尸体的死状。 中间离王遥最近的那个尸体先不说。外面那一圈尸体的创口没有太过离谱的，应该是全部死于同级别混战，没有一个人是死于无法反抗的高手手中。 他们到底是分属几个势力？ 假设艾比没说谎，自己只昏迷了半分钟，那外面这一圈人必然是刚好全部同归于尽了。 王遥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知过这个世界，方圆十里之内除了艾比和他自己没有任何活人。半分钟的时间肯定不够这种水平的人跑出十里之外。 中间离王遥最近的尸体倒是个高手，可惜头都被打爆了，也无法通过面容去获取什么信息。 这个倒是很好确定是王遥自己动的手，因为王遥醒来时所处的地方距离尸体很近。而方圆十米之内，也只有王遥所处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血迹。 第二个让王遥费解的地方就是自己动手的理由了。 王遥是个成年人，他不会像个青春期的孩子一样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当然，他也不是什么看到坏人要为非作歹了，就开始展示肌肉劝对方回头的善人。 总之，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而是一个擅长沟通、倾听的聪明人。很难想象对方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居然被他这么讲道理的人一拳爆了头。 算了，等下去找妫因吧，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也在这个游戏里。 王遥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当空高悬，任务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2章 潜在的朋友 “是这边，我没走错吧。” 艾比双手环抱着王遥的脖子，侧身看向王遥手指的地方。 “再往右边转20°，嗯，现在对了。” 说完，艾比便侧着头将脸贴在了王遥肩膀上。 这种信任感并不像装出来的。可艾比身上谜团重重，王遥也无法对她彻底放心。 谁家四岁小孩能正确辨别方位，甚至在她自己被携带着高速移动的时候还能计算路程。别说四岁小孩，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成年人都有很多。 王遥并没有依靠太阳确定方位，不是他不会，而是不需要。对于能感受到磁极与磁场的他来说，再用天文学、地理学知识来计算方位，就像用打火机钻木头取火一样。 说起来，这个游戏世界跟王遥原本所在的世界几乎完全相同。他们所处的位置也还是北半球，对应原本世界王遥住的地方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中间甚至还隔着海。 所以，王遥就是在故意试探艾比。按他的话说，谨慎不是胆怯，而是对未知的敬畏。 尊重未知，才能保持自己对未知的渴望与谦卑。如果没有足够的敬畏，人就很难接受新事物，也无法继续向前，只会变得狂傲。 但对未知敬畏过头也会变得痴愚疯狂。牛顿执着于神学，除了教会对物理研究的支持与影响，也未尝不是对未知敬畏过头的表现。 王遥不痴愚也不狂傲。 有人曾问他【宇宙的诞生是由什么推动的】 他回答的是【它该是怎么运作就是怎么运作的】 那个人又问【那在最初的最初，一切存在是怎么产生的】 王遥回答道【不用多想，存在本身便是其存在的意义】 绝对客观的视角，极度理智的思维。 洒脱？摆烂？ 从某种角度来说，极度理智与丧失自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当然有区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圣人是真正认清【道】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驾驭【道】的存在。 他们不会像无情的大道一样，对万物一视同仁。也不会像善良的凡人一样，重视众生的利益。 他们极度理智，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达成他们追求的目标。 所以，无论哪个文化流域、无论手段是否偏激，每一个圣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人人成圣。 圣人们用各自的方式来明里暗里推动文明的发展，唯一的目的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所有人都能成为圣人】。 为此圣人们可以不惜任何个人的利益，哪怕是需要牺牲他们自己。 “这么说，你们这个世界的圣人很伟大咯？” “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 周易道弹了弹手中金色的长剑，长剑发出悦耳的嗡鸣，听起来就像是风铃握在手中发出的声音。 “你们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们的行为我并不认同。但是这把剑我很喜欢，那我就帮你们一次。有我看着，王遥绝不会犯规或者作弊。” 周易道走出门口，却又突然回头。 “王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应该也清楚，否则你不会跟他赌这一场。” “所以呢？” “送我这把剑还有别的目的吧。” “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确实另有目的，但是我不能详细说明，只能告诉你，将来它或许能帮上你们大忙。” “我们？” “还有我们。” ...... 高悬的太阳下，身着灰色防晒服，下身黑色休闲运动裤的高大男人怀抱着浅粉色洋裙的娇小女孩极速狂奔。这个组合有种无法言说的怪异感。 王遥也不知道自己带着艾比一起行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他总觉得这个行为或许会催生出一些糟糕的事情来。 没错，他还是挂念着那些尸体。 王遥相信自己做的任何决定，所以他从来没打算主动解开自己设置在记忆中的封印。 他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不代表他无条件相信艾比。 那一圈尸体就是自己留下的提示。 无论是毁尸灭迹还是留下一些关于尸体存在缘由的记忆，对王遥来说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既然过去的他将这些尸体留存下来了，那这些尸体就是线索，与被封印记忆有关的线索。正因如此，王遥没有将那些尸体下葬。 只要找到妫因，就能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他们几个现在已经到逍遥城很久了。 他们几个，自然指的是王遥的损友们。 妫因就是王遥仅有的三个朋友之一，也是王遥唯一一个男性朋友，他的能力是推演以及模仿。 只要找到妫因，带他去王遥的苏醒地点看一眼，就能知道那里埋藏的秘密了。这便是王遥愿意顺从艾比提议，直接离开现场的原因之一。 其次就是，王遥不想搞僵自己与艾比的关系。无论艾比是真的看不到尸体，还是装的看不到。继续刨根问底或者仔细勘察现场都极有可能引发一些不妙的事件，使双方关系恶化。 既然连自我封印记忆这种只有自己知道，且完全没必要告知对方的事情都对艾比和盘托出，那么这必是过去的自己提供的暗示。 需要将艾比当作自己人...嘛。王遥在心里默默点头，目前看起来还是够资格的。 朋友资格，这是一个不太常见的词，通常只有自视甚高、视他人如草芥的人才会从他们空空如也的大脑中呕出这么高傲嚣张的词汇。 但对于王遥他们来说，跟他们做朋友是真的需要资格的。 试想，什么因素会破坏两个智慧生命之间的交流呢？ 或许有人觉得，除去客观因素，如时间、空间上的强制性因素之外。剩下的客观因素无非是知识面广度、知识面深度不同与语言表达失真导致的单向理解与信息传递谬误。 确实，这些因素对交流的影响很大。但是人类依旧通过长时间反复沟通、肢体语言、表情、语调隐含的情绪等等立体化的信息传递方式将其一一克服。 所以，真要说什么会破坏交流的话，那有且只有一个因素，即【对方无法交流】。 要承认，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的时候都是有逻辑的。 有的时候我们依靠思维惯性去理解并解决问题，有时候我们依赖固有经验（刻板偏见）进行粗略的筛选，也有时候我们会通过神经反射应对一些突发事件。 这很好，这是人类为自己建立的成熟且完善的应对各种情况的机制，是通过不断进化得到的最顺手的工具。 但是，有多少人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每天都在使用这些工具呢？ 我们依赖着这些处理问题的工具不断地将知识举一反三，并为之沾沾自喜、感慨自己知识面广博的时候，有仔细思考过推广之后的情形真的完全符合原定义描述吗？ 看似全面实际偏颇的言辞、选择性地忽视矛盾之处的笔法、九真一隐当作十分正确的诱导。 或有意或无意，随着传播，终将成为扭曲他人思想的有毒食粮。 知识量少且逻辑思维能力差的人逐渐丧失判断力，变成不知自己其实无知的“碎片化逻辑使用者”。 剩下的聪明人也变得对任何消息都保持戒备，最终在无休止的精神消耗中间歇性妥协，使自己的逻辑也慢慢出现无法独立察觉的漏洞。 逻辑是地基，结论是建筑。 逻辑出现漏洞，无论多完美的结论，多正确的总结，依旧是错的，是本人都无法正确认知、领略的空中楼阁。 数学试卷上过程写个略字或者缺少了多个必要环节，只写个正确答案，数学老师会认为这学生是拉马努金吗？ 所以，能始终保持交流意愿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够交流的人不多。 如果艾比这孩子真的有成为王遥朋友的资格，那王遥必然会为这个【真正的同类】提供必要的帮助。 ...... 官道上，一条灰色的影子从西向东一掠而过，似飞鸟一般迅捷。唯有那姗姗来迟的狂风能佐证，刚刚过去的真的是个高速移动的人。 路边茶棚里几个歇脚的人忙捂起茶碗，生怕飞尘跌入碗中，毁了茶水不说，还扫了喝茶的兴致。 不幸的总是大多数，几乎所有人的茶水都遭了殃，顿时茶棚里一片唉声叹气。 “刚刚过去的是谁家的，这么嚣张。” “嚣张你也管不了啊，这是体三境高手才有的速度，就算在你面前嚣张你敢说一句人家的不是吗？” 抱怨也不能解决问题，有人起身要走，也有人招呼摊主再来一碗新茶解渴。 “先别急着走啊。”摊主一边擦拭桌面一边对着将要离去的客人喊道。 喊客人留步自然不是因为客人没付茶钱，这种小摊本就是先收钱再端茶。 “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遇到过，既然大家赏脸来我这喝茶，我就必须让各位喝到我煮的茶。各位稍坐片刻，钱不用再付，茶我煮好了再上。天灾我斗不过也就算了，人祸有什么资格让我的努力白费？” 第3章 裁判登场 “说得好！” 王遥放下怀中的艾比，两人一起走进了茶棚。叫好声正是王遥发出的。 摊主三两下擦好了手底下的桌面，笑眯眯地请王遥坐下，又继续去擦下一个桌子。摊主宠辱不惊，看样子并没有察觉到王遥就是那个掀起沙尘的人。 随着王遥的称赞，客人们也跟着道谢称赞，为这午后闲暇的时光又增添了不少热度。 王、艾两人从林中一直向东，总算是来到了逍遥城的城门口，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去，来到了这个茶棚中。 天空中的太阳丝毫不吝惜地泼洒着光芒，似乎要蒸发掉地面上所有的水汽。 此刻的茶棚像遗世独立的一隅桃源仙境，在此处无需背负沉重的日光，让行人得以享受片刻的安宁。 王遥的心却不能平静，因为他的计谋失效了。 以王遥的视力，从极远处就能清楚地看到茶棚，也清楚地知道不减速掠过茶棚的后果。 他是故意的。 按照王遥的设想，此刻应该是他带着艾比过来赔罪，帮茶棚里的人结清茶钱，并且大方地请客，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承自己的情。 就算真有脾气特别暴躁的人，看在他怀中娇小可爱的艾比份上，也未必会与他做过多纠缠。 这样既安抚了客人们的情绪，也帮受迁怒的茶棚老板解了围。 之后他就可以随便找个热情的、也打算前往逍遥城的人一同进入逍遥城，顺便装作外乡人打听各种必要的常识信息。 王遥看着忙碌的摊主摇了摇头，故作遗憾地说道：“与天斗何其简单。” 摊主果然抬头，看着王遥的眼睛问道：“阁下有何高见？” “盖子呢？” “这海碗哪来的盖子？” “你知道给茶棚搭帘子遮阳，却不知道给茶碗盖盖子遮风沙？” “那我这茶棚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这倒是稀奇，换个碗还能毁了你生意不成？” 摊主给各桌端好了茶，终于走到了王遥面前，端着两碗茶水坐了下来。 “一碗是你的，一碗是她的。一共五文。” 摊主把第一碗茶放在王遥面前，将第二碗茶递到了艾比手中。 “喝吧，你一边喝我一边讲。” 王遥闻言拿起茶碗抿了一口。好淡的茶。好凉的茶。 似乎看出王遥的惊讶，摊主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茶是怎么卖的吗？” 王遥摇了摇头。 “五文钱两碗。” “第一碗是凉茶，淡得跟清水一样，用来解渴。第二碗是热茶，较为浓郁，用来消暑。” “有趣。” “他们大多是在附近务农的农民，中午太阳毒，来这喝碗茶避避暑。” “不回家？不带水？不就近引水？” “他们的家可不在外面，在那城里面，太远了，太累了。至于这水渠水井，灌溉还行，喝是喝不了了。” 这个中年男人看向东边那坐落在光辉中的巨城，眼中饱含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摊主对客人类别的说法与王遥的猜测相同。 刚刚只有寥寥数人因为风沙溅入碗中而准备离去。起身的那几人与茶棚中的其他人衣着打扮完全不同，脖子上没挂擦汗的毛巾，也没有穿清凉的无袖单衫与短裤。 他们和王遥一样，只是过路人。 艾比喝得极慢，王遥也不着急。时间剩得不多，但还够用。 随着日头南移，阳光逐渐透过植被的缝隙侵入了茶棚庇护的范围，那令人窒息的高温将在两三个小时后达到顶峰。 那些农民不约而同地逐个离去，准备回田里趁着还不是那么热的时间段干活。听他们临走时跟摊主的寒暄，摊主与他们之间已经是老相识了，起码他知道每个人的称呼。 恬静的时光被恶毒的阳光撞破，茶棚里的客人接二连三地离去，在极短的时间内，茶棚之内就只剩了三人。 “你清楚我的来历，对吗？” 察觉到王遥探究的目光，正收拾茶碗的摊主便直接跳过了那些浪费时间的对话。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为他们出的摊子吗？”王遥指了指右边。 “他们也不需要我吧。”摊主学着王遥的样子指了指左边。 这条道是官道，东西走向。 东边是城，西边是田。 从城里出来，顺着官道往外走，右边便是茶摊。 茶摊面朝官道迎客，背靠大树乘凉。 不知为何，这里的饮茶人要么正对官道，要么侧身面朝官道。 所以风沙一起，便轻易地从没有遮挡的官道那边上吹进来，回护都来不及。 如果他们背对着官道喝茶，对面有树遮挡，背后有自己的身体遮挡，也就不会猝不及防让太多尘土坠入碗中。 可是他们偏偏要对着官道。 王遥张开手，手中是一张面值一两的银票，他将这张银票递给摊主。 “我对这里的了解肯定不如你多，既然你认为这是天灾人祸，那我就帮你一把。” 摊主摸过银票，双手将这最小面额的、对折起来的银票展开，摩挲着、慨叹着：“几句话就值这么多钱。那么多人、那么多日夜的操劳又为什么那么廉价呢？” “是这样啊，真是烂俗的剧情。” 艾比突然出声道：“当一个以体力为主工作，其体力投资与回报比较低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辞职换工作。宏观上会有大量该行业的劳动力转投其他回报率高的工作，微观上出现一些特例也属于正常情况。况且，宏观上的影响是有滞后性的。可能现在涌入大量劳动力导致生产力溢出的高潜力行业，工价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惯性上升。也就是说，目前依旧保持着低回报率的农民可能只是处于黎明前的黑暗。” 摊主惊奇地望着艾比，眨了眨眼道：“这真是意外之喜，我从未想过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艾比是我承认过的妹妹，那自然是非同寻常。”王遥贱贱地说道。 “你居然【承认】了她，哈，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什么真相？你想到了什么？” 摊主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身影也变得莫名高大，给人一种【清醒】、【求索】的感觉。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这场游戏的主角并不是我，而是你们。去负起你们的责任、行使你们的权力、履行你们的义务，让我们看看，这个游戏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看我所看，做我所做吗。”王遥自语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玩家，你们是观众，那谁是裁判呢？” “是我哦，没想到吧。” 一道纤细的身影在王遥身边由虚变实，声音似乎比人来得还快一些。 “就是因为隐约猜到了，所以才很好奇啊，你难道不要玩家身份了吗？”王遥一脸无奈地对着突然出现的女人说道。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是王遥的三位损友之一——周易道。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从不认为我有资格去替他人做决定。你们这些人啊，说好听点叫‘玩家’，本质上不就是利用自身强大到无法反抗的能力去操纵他人命运的暴君吗？” 闻言，王遥斜着眼鄙视地看着周易道。 “就算你说得义正言辞，你不还是参加了这个游戏，只是从玩家变成了裁判而已啊。” “哼哼，你以为真有这么简单？我现在告诉你一条补充规则：从现在开始，非必要情况下禁止使用超越凡人极限的能力。” “真不愧是你。对主办方他们来说，这个游戏因此得到了你的认可，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麻烦；对我们玩家来说，这个规则增加了游戏的难度和趣味性，使游戏不会立刻结束；对你这个裁判来说，新增规则的解释权在你手中，你可以确保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处于绝对有利的位置上。” “你在这里奉承我也是没有用的哦，为了避免你们的任务失败，剩下的还是边走边说吧。” ...... 【任务完成】奖励已获得 在去逍遥城的路上，周易道对王遥解释了王遥自我封印记忆的原因。 当时王遥正带着艾比前往逍遥城，路上遭到了一伙人的截杀，在歼灭对方的过程中王遥察觉到一件足以影响游戏进程的线索。 所幸逍遥侯也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通过周易道作保，让王遥自愿封印了记忆，使游戏可以正常进行下去。 “你这种满是漏洞的说法中隐藏的问题也太多了吧，简直不知道从哪开始问起。”王遥抱怨道。 “那就别问了。作为补偿，逍遥侯送了我这把剑哦。”周易道握着剑身，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金灿灿的长剑与她美丽的笑容交相辉映，让周围的路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主线任务更新】 主线任务： 建立威望：在任意阵营中获得500点以上的声望 任务简介：为了迎接接下来的挑战，话语权是必须要得到的。话语权越重，在游戏进程中的影响力也就越大。 任务完成奖励：所在阵营的身份 失败惩罚：无 备注：短时间获得再高的声望也无济于事。记住，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那就是【一个唬得住人的身份】。 任务限时：七天 是/否接取？ “艾比你看到任务了吗？”王遥对着趴在周易道怀里的艾比问道。 “看到了，我已经接了。” “欸？原来你这个年龄也能获得阵营声望吗？” “我这里有个补充说明，我额外继承临时监护人声望的百分之五十。” 闻言，王遥流下一滴冷汗。 “也就是说，我需要刷1000声望才行。” 第4章 三大势力 在接受了新的主线任务之后，两人抱着艾比继续沿着大街前行，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饶是王遥已经习惯了跟周易道一起出门逛街，但这次的视线未免太过沉重了点。 这种恨不得杀死人的目光，是把我们误会成一家三口了吗...... “不用太担心，现在刚好在进行【人间第一武道会】，只要在那里出些风头，就可以刷声望了。”周易道不解地看着王遥，感觉他压力好大哦。 “这个名字，总觉得会有很多奇怪的人出现啊。”王遥淡定地吐了个槽。“话说你作为裁判，这样给我透露信息真的好吗？不会犯规吧。” 啪，王遥的后脑挨了一下重击。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要不是为了找个正当的理由制止你们可能会出现的干涉行为，我才懒得当裁判呢。” “呃......” “我做裁判只是为了保护这里的普通人。这个游戏公不公平我并不关心，只有所有超凡的能力都禁止使用，你们依靠身为人类的眼界、力量与智谋去完成游戏，这样对普通人才公平。” “我能问一下什么程度算是人类的力量吗？”王遥举手提问。 “你的面板上有【体】【心】【法】三个境界对吧。” “都显示第五境，然后呢？” “第三境就是凡人所能达到的巅峰了，也就是说，你只要使用了第四境的能力就算违规。” “这种设定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啊。”王遥虽然在问，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缺少了刚进游戏打探消息那三个小时的记忆，很多本世界的常识自己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是从战斗属性上哦。”艾比轻声提醒道。 “好吧。” 【战斗属性】随着王遥心中默念，世界再次陷入停滞状态，就像视频按下了暂停键。 等级：1（体三境） 经验：0/70 战力：70-147 内力振幅：0% 技艺振幅：5% 境界振幅：100% 装备：无 道具：无 技能：无 “这样看来，只有等级和振幅提升带来的肉搏能力才算是属于凡人的实力吧。”境界振幅是满值这一事实给王遥带来了一丝安慰。 “综合实力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哼哼，等我带你去‘人间第一武道会’见识过他们的战斗方式你就懂了。”周易道略带神秘地说道。 “妫因和晨曦也去吗？” “他们倒是俩也来了，但他们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一进这个世界就感觉到了很多问题，在过来找你之前一直都在检查这个世界的缺损。所以说我根本没时间去看他们两个在哪里。” 世界的缺损？跟这个游戏有关吗？王遥仔细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直接问周易道。 “你说的缺损是指什么？” “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个游戏的主办方，之所以把我们请过来参加这个游戏，就是因为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大道莫名缺损了一块。” “就是说，进入了所谓的‘末法时代’？” “很形象的说法，但是还不够准确。实际上这个世界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这个世界里出生的人受到了影响。就好像失去了创造力、想象力，因此变得难以突破。” “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是，世界没有改变，人变蠢了？” “也不是变蠢啦，只是心境变得非常难以突破。这世界中，江湖的上一代掌门级高手基本都是二十岁左右就达到了心体双三的境界。而他们的下一代已经快三十岁了，目前为止整个江湖一个心体双三的人都没出现，全部卡在了心三境那里无法突破。” 周易道的解释让王遥更加疑惑了。 “心境指的是什么？失去了创造力和想象力为什么会影响心境？心境难道不应该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那种精神境界吗？” “这个世界的心境从一到三笼统来说就是【交流】、【理解】、【接受】这三种思考层次。虽然这世界每个圣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境界晋升路线，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从任何一个角度着手，逐个达到这三个思考层次的本质就算成就了对应的境界。” “无法‘接受’导致他们迟迟不能突破是吗，他们到底在抗拒什么呢？” “未必是抗拒。在我看来，很可能是认知能力与逻辑能力不足，导致他们无法进行完整的模拟换位思考。因此不具备‘接受’能力。” “认知能力对应想象力，逻辑能力对应创造力，看得很透彻嘛。” 【看】这个字眼并不严谨。因为周易道是通过感受到的异常，结合逍遥侯提供给她的信息，独自推理出了这个世界的现状。 没错，周易道也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武者。 ...... 三小时后。 两人抱着艾比一路漫游，终于走到了人间第一武道会的报名处。 这逍遥城真是大得令人费解。王遥等人从西城门入城，已经沿着直线走了十公里之遥，居然才刚进入第二区边缘。 城市的大小王遥在漫步的途中已经听周易道说过了，他费解的是【这么大的城居然有城墙】。 逍遥城整体形状为较为规整的圆形，半径五十公里，占地面积约七百五十平方公里。 城内一共分五区。最外一圈是第一区，也是面积最大的一个区域，为住房与小商铺混杂的居住区。 居住区分为多个小区块，与第二区之间没有明显界线，通常是由某条繁华的商业街作为进入第二区的标识。 第二区是商业区，或者说大市场，主要贩卖各种商品。用“各种”还是不太贴切，应该说包罗万象。 除了本地产物与远洋商品，黄、赌、毒都能在第二区找到对应的官方直营消费场所。 至于非官方的黄赌毒消费场所，很少很少。 首先，它们是不合法的，不合法就代表交易双方要承担风险。 其次，卖家没有足够的信誉做担保，产品质量存疑，也没有售后保障。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不知道什么原因，逍遥城内居民对于黄赌毒的需求是逐渐下降的。 据周易道所知，不止黄赌毒，官方甚至还在私下里进行人口买卖。可以说除了军火生意，只要是能赚钱的买卖，逍遥城官方都要插一脚。 而且，不做军火生意不代表要放弃这块市场。 正因火药管制非常严格，也使得烟花爆竹这种成本低廉的工业产物价格虚高。 烟花这玩意官方倒是没插手。但是想要卖烟花这么危险的东西是需要资质的，这个资质嘛，当然是在官方手里。 逍遥侯为什么要跟周易道说这些呢？当然是因为【围杀王遥事件】。 不知道王遥从中得知了什么，逍遥侯被迫通过周易道联系王遥。为了使游戏继续下去，王遥接受了逍遥侯的请求，自我封印了三个小时的记忆。 王遥封印记忆的导火索——就是他遇到那群人贩子，当然现在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了。 周易道在去找王遥之前就把尸体全部处理掉了。她一次只能看住一个人，为了防止妫因从现场推演出全部过程，就直接把那个地方从物理层面彻底夷平。 王遥与周易道的损失与付出自然是要有所回报。因此，逍遥侯便向周易道透露了逍遥城各方面的大量信息，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人贩子】。 逍遥城真正意义上的官方肯定是【城主府】，也就是以逍遥侯为核心的权力机构。 可是逍遥侯从来没有行使过城主的权力。无论是立法、执法还是行政，城主府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这也就导致城主府失去了对逍遥城的实际控制权。 目前实际控制逍遥城的势力有三个，即【逍遥城农民联合协会】、【修罗门】和【百鬼会】。 逍遥城农民联合会，简称【农协】。 虽然名字对比其他两大势力显得很挫，但农协其实是逍遥城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 相较专注于维持逍遥城秩序、安全的修罗门与只因利益而合作起来的百鬼会，农协的各种理念简直是跨时代的产物。 农协根据经济与人文各方面的统计数据找到现存的问题并对未来的走势进行预测，然后通过下达应对的政策实现宏观层面调控，以此达成不插手任何具体事务却能切实解决问题的目的。 修罗门与农协一样，并不插手逍遥城内的任何具体事务。 修罗门作为逍遥城、乃至整个日出之地最大的武者集团，他们只需要履行门内武者应尽的义务，通常来说就是负责治安管理。 百鬼会就跟上面两家完全不同了。 首先，百鬼会没有明确的组织成员，只要满足条件，所有人都可以是百鬼会的成员。 当然，在这种松散的、不记名的组织中，成员与组织之间、成员与成员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双方只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 其次，百鬼会虽然有首领，但是没有人见过这个神秘的首领。这个首领虽然经常发布一些悬赏，也帮人寄售一些奇珍异宝。但从来都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他只有一个代号——混沌。 第5章 初战 想加入百鬼会或是想找混沌，都只有去爬通天塔这一种方法。 通天塔每一层都有且只有一间属于百鬼会的房间。无论用何种方式，只要能到达百鬼会的商品间，就可以进去参观或者购买商品。 层数越高，房间内展出的商品价值也就越高，直到三十二层。 通天塔有三十三层，既然它每一层都有一间属于百鬼会的房间，第三十三层自然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三十三层没有房间。 或者说，第三十三层就是这通天塔中最大的房间。 三十三层并非空无一物，但也没有任何商品。整个三十三层只有一个坐的地方，以及一个写字的地方。 这就是联系混沌唯一的方式——在通天塔三十三层写留言。 对于那些不得不求助于混沌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所有留言都写在一个记事本上，每一个来找混沌的人，都可以轻易看到过往的那些留言。 由于种种原因，记事本上的留言并不是特别多。但每一条留言背后，通常都是一个或几个大人物的把柄。 怪就怪在没有人敢撕毁或者涂抹掉任何一条留言，哪怕是自己曾经留下的那条。 因为混沌是个很吝啬的人。 他只在客人每次到达三十三层的时候，才暂时将崭新的一页借给客人使用。在这期间内，那一页纸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但是，记事本中除暂借之外的每一页，都只属于混沌。除了混沌本人，没人有资格去处置他的物品。 逍遥城是一座城市，一座称得上百无禁忌的城市。 这里有官办正规的妓院、赌场、烟馆。好像任何禁忌在逍遥城都是合理的......只是未必合法。 但逍遥城也并非真的没有禁忌。 如果说【超凡】是逍遥城第二大的禁忌。 那，得罪混沌，便是逍遥城最大的禁忌。 无论是胆大包天的名角，还是疯狂狠谲的凶徒，都不敢去撕那无人看管的笔记本。 不怕修罗门的人不少。 不怕农协的人不多，但是也有。 就算修罗门和农协合并在一起，也有那么几个人可以无视它们的压力。 通天塔每一层都由修罗门的武者常年看守。 通天塔中每一间百鬼会的商品间都由农协的官员进行导览。 通天塔，这个本身就象征着【神权】的建筑，由百鬼会或者说混沌掌控。 并且，混沌还做【超凡】的生意。 那个记事本上的每一页，都记载着逍遥城中站在顶点的那群大人物们对于【超凡】的渴求。 他们需求的【超凡】千差万别、包罗万象，但每一个人最终都通过混沌得到了他们自己想要的。 “这次恐怕要让混沌空手而归了。”周易道捏了捏怀中艾比可爱的小脸。“我是不会让他们把艾比抓走的。” “啧，仅仅是不让混沌抓走嘛。”王遥摇了摇头。 混沌这种人不撞到他手里也就算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要插一手的“闲者”。 现在既然让王遥遇上了，还是以“被害人”的身份遇上了，那他可就不得不管了。 毕竟王遥可是自诩【正义的伙伴】，遇到这种被人欺负到头上的事，那肯定是要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 害死那十几个围杀他的人贩子也就算了，还害王遥被迫自我封印记忆。这份送上门的罪孽（借口）已经让王遥的正义之心蠢蠢欲动，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养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这调笑的话语与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王遥与周易道中间，她那修长的手臂分别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裁判，这还不违规？”王遥面无表情地别过头，试图离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拉开距离。 “陈曦别闹啦。这种地方有很多武者，做出这些破坏个人形象的举动，或许会影响声望获取。” “切。” 陈曦将双手从两人肩膀上移开，恢复正常站立姿势。感受到身后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消失，王遥这才转过头来。 陈曦跟周易道一样，已经换上了本世界常见的服装，古风古韵的衣装衬托得原本就极为俊美的陈曦更加不似凡俗之人。 如果说周易道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仙女，那陈曦就是集世界宠爱于一身的天地之精灵。 “所以说她用这种凡人绝对不可能使出来的能力也没有关系嘛？” “非也非也。”周易道还没开口，陈曦就摇头晃脑地解释上了。 “你好像太小看了这个世界的凡人呢，阿遥。” “是，我小看他们了，对不起。请别再用这种方式称呼我了，拜托您了，如果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的话，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这个世界的凡人，说到底也是【这个世界】的凡人。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圣人，甚至有不少堪称无敌的强者，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凡人真的没有能力做到一些【超凡】的事嘛？你还是太甜了，阿遥。” 陈曦不止嘴上说着，脑袋也没闲下来，一直在晃来晃去。 “槽点太多，我感觉我要是逐一吐槽的话，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吐槽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还是不问你为什么一直摇头，以及‘太甜了’是什么意思了。” “你不觉得我穿着古装这样摇头很像古时候的读书人吗？一想到还有这种彰显身份的设定我就情不自禁啊，情不自禁。” 王遥已经对陈曦无话可说了，但是艾比却被这个漂亮又有趣的大姐姐逗笑了。 “还未请教妹妹芳名啊。”陈曦弯腰拱手做了个模仿古人的动作，活像一个入戏已深且幻想能力丰富的未成年。 “中二病又发作了这是。”王遥在旁边扶额吐槽。 “我的名字是艾比，忘爻哥哥和这位漂亮姐姐带我一起来报名参加‘人间第一武道会’。” 陈曦嘴角一翘，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艾这是在提醒我们三个人啊，你们两个笨蛋还没听出来吗？” 周易道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一来是告诉你，我们是来报名的，让你别耽误我们的正事。” 王遥也接道：“艾比特意用‘忘爻’这个游戏昵称是在提醒我们这里是游戏，不用循规蹈矩地报名？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立刻就发觉到了这两点。” 话音未落，王遥的头部就遭到了陈曦的重拳攻击。 【支线任务更新】 支线任务： 名震武林：在江湖阵营中获得500点以上的声望 任务简介：究竟什么是武林，什么是江湖，这个要由你自己亲眼确认。拥有足够声望的宗师泰斗才有资格参与真正的江湖大事，而现在恰好有个让锦鲤一跃成龙的机会。 任务完成奖励：开放好感度系统 失败惩罚：30天内无法开启好感度系统 备注：为你鼓掌的未必是你的朋友，说你坏话的未必是你的敌人。人心难测，但也不是不能测，偷偷对着身边的人测一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任务限时：七天 是/否接取？接取后自动报名参加人间第一武道会。 接受。眼前的文字瞬间消失。 王遥看了看艾比和周易道，两人的样子分明是没有收到提示，陈曦还在那里看着自己贱笑。 难道说是这样？王遥一句话没说，突然伸手，用力捏了捏艾比嫩滑的小脸。 艾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突然聚焦到了她前方的某个位置。看来是触发支线任务了。 果然没错，陈曦早就知道了玩家接取这个支线任务的方式。大概是玩家在报名处的门口受到预料之外的伤害就会自动触发。 王遥给陈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偷袭周易道一下。陈曦却转过头，嘴里“咻咻咻”的吹气，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易道，那有只狗在倒立。”王遥指着周易道的身后惊讶道。 王遥一边在心里吐槽陈曦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将伸出的手挥向周易道的肩膀。 就在周易道转身，王遥挥手拍击的同时。艾比的小手在电光石火间打在了周易道的胸前。 “啊。” “啊？” “啊！” 艾比的小手被王遥拍击，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 王遥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周易道白里透粉的脸，一下子变得半红，险些把她怀里抱着的艾比丢出去。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王遥突然从她们面前消失了。 “请双方选手调整呼吸，检查衣着与武器，三十秒后战斗开始。” 广播、擂台、一个魁梧的武者与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 一场属于武者之间的较量即将展开，而其中一个当事人还处于半懵状态。 “修罗门？”大汉问道。 王遥摇摇头。 “逍遥城的散人？”大汉追问道。 王遥还是摇摇头。 大汉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右手持刀左手架刀，摆了个架势。 “我们打完以后，我们会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吗？”王遥问道。 “当然是原路送回。” 王遥见大汉不想多说，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手吧。”大汉见王遥赤手空拳，自觉已经占了武器便宜的他，便让王遥先出手。 “你用你最强的一招来攻击我，如果我没防住就算我输好了。”王遥提议道。 “什么？为什么？” “我出手的话，你会死。” 第6章 天大的秘密 大汉不再回答，或者说不再用言语回答。 他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他更喜欢用刀来说话。 大喝之声、踏地之声、破风之声。 一步一刀，一息一刀。 举、劈、撩、横、剜、斩、提、刺。 “你的呼吸乱了，这一招结束了吗？”王遥侧着身子问道。 大汉叹了口气：“唉，速度差太多了。你还远远没有达到全部速度，而我却已经尽全力了。” “你觉得你只是速度输我一筹？那为什么不放下刀跟我打近身战呢？” “因为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大汉怒喝狂吼，挥舞重刀横扫。 王遥在先前躲避大汉连招的时候连闪带躲，已是接近了擂台的边缘，当下竟然退无可退。 “我一直闪躲只是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招式而已。” 王遥左手手腕抬起，三指稳稳地捏住了对方的刀刃，身形没有一丝晃动。 “蛮力！怎么可能？”大汉震惊道。 “我也很好奇。你体内那种奇特的律动居然引导着你整个身体的【场】，这就是内功？” “不可能，外功就算练到极致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我这一刀，更别说只用三根手指。”大汉没有回答王遥的问题，因为他的认知都快被王遥摧毁了。 “看来你只能感觉到场的发力状态，没有办法感知到场最终造成的影响状态。感知能力受限于人体，是这样吧。” 王遥继续说道：“你的确发动了你身体的场，并且用它增加了自己的力量与速度。但是在你的刀接触到我的一瞬间，你身体的场被抵消了，你的力回到了未附加场之前的水平。现在刀已经停止了，你无法通过速度来认识到自己的场已经不起作用了。你只感觉到，你的身体肌肉与场在持续出力，没错吧。” 大汉惊奇道：“不可能。按你的说法，你的内力比我还要强，那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使用了内力。” “你是说，你从我身上感受不到那种波动的感觉？” 王遥松开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我说了，是你身上的场被抵消了。懂不懂什么叫被抵消？” “不懂。”大汉收起刀，很诚实地回答道。 “你想感受到我的内力，那前提必须是我用场转化成了力，并且附加给了我自己，然后再去接你的刀。” “内力不这么用还有别的用法吗？” “当然有，只要用一个与你身体场波动相同、强度相同，但是方向相反的场，覆盖在你的身体场发力点。这样就可以做到抵消你的内力，但是你又感受不到自己内力消失，也感觉不到我使用了内力。” “可是这不可能啊，没有任何两个人的内力是完全相同的。就算是修炼相同内功的孪生兄弟，他们的内力也是不同的。” 大汉挠了挠头。 他听懂了王遥的解释，在逻辑上王遥的理论也是讲得通的，但还是有两个问题。 一是内力波动无法改变，也不可能有两个人的内力完全相同。 二是王遥怎么将内力精准抵消的。 在攻击时，大汉将内力分别作用于脚尖、双腿、腰背、肩膀、双臂、手掌的肌肉，以及上半身所有的骨骼为自己增加重量。 这么多处发力点，就算王遥能全部找到，也不可能一直完美抵消不露痕迹。因为大汉自己都无法准确控制每一处发力点的持续发力力度。 在力量本身就存在波动的情况下，还要时时刻刻保持完全同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大汉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其一是因为他不喜欢说这么多话，其二是他觉得那一个问题就足以让王遥哑口无言。 “我也很好奇你们在缺少必要感知器官的情况下是怎么开发出场的使用方式的，但现在我似乎应该用你能理解的方式给你解答一些疑惑。” 说着，王遥双腿微微弯曲。 “看好了。” 王遥轻轻一跃，整个人如同失重一般飘向天空，钻进了照进会场的太阳光之中。 “这是什么啊......” 大汉已经看傻了，会场中其他擂台上的人也好，台下的人也好，几乎全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这根本不是轻功，轻功只能改变自己的下落速度，怎么可能让人像蒲公英一样轻飘飘地飞上天空。 众人以为这就已经够离谱时，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拒绝光。” 王遥瞬间变得漆黑。 “我是光。” 王遥又立刻散发出了柔和的光。 “圣人？这是圣人吧！” 围观的人纷纷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你玩得挺花啊，是不是把我的话当玩笑了？”周易道伴随着一句冰冷的话语出现在王遥面前。 比这句话更冰冷的是周易道的神情与她举起的金色长剑。 “给我下去好好反省什么叫‘不超过凡人极限的能力’！” 一道金芒闪过，伴随着悦耳的嗡鸣与重物坠地的轰鸣，两个飘在空中的人消失不见。 “内个，裁判呢？这算我赢了吧？” 大汉畏畏缩缩地举起手，对着坐在远处的比赛监管者说道。 “这个，我们再讨论讨论。你先回去吧，明天之前我们私下联络你。” 大汉点点头，表示接受。裁判操作了一下，将大汉传送到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一般来说，只要擂台上其中一位参赛者死亡，就会直接触发传送，以上擂台前的状态将双方传送到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 但是也有很多特殊情况，这些特殊情况就需要监管者通过比较复杂的操作，对每个有特殊情况的人单独完成传送。 比如有人在乘车骑马，或者用轻功赶路跨越危险地形的时候被传送过来。 前者回去的时候可不是回到车马上，而是回到原本的位置上。车马丢了或者传送过去砸到人怎么办？ 所以就需要在赛前准备的三十秒内要求监管者定位自己来时的载具，等比赛结束后，传送到载具附近的空地上。 后者就简单了，直接传送到附近的地面上就行。也有人选择不传送，直接从会场出去离自己的目的地更近。 监管者走到会场角落那片扬起灰尘的深坑处，朝下望了望。 “还活着吗？” “暂时死不了。” “能不能起来说话，你这样在地上趴着看起来太可怜了，我都不好意思管你要场地修缮费。” 哒啦、哗啦。 王遥将覆盖在身上的碎石抖落下去，仰头对着坑外的人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受害者唉，你就不能去找那个暴力女要赔偿吗？” 如此威力的一击似乎都没有在王遥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以至于监管者不得不重新考虑找王遥索赔的可行性。 看起来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啊，管理者暗忖道。 “说谁暴力女呢？活埋了你信不信。” 周易道抱着艾比再次出现在坑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赶快赔钱，然后过来抱着艾比。这个武道会是随机抽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轮到我上场了，你想让艾比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知道了知道了，要赔多少？”王遥从坑底一跃而上，落在了监管者面前。 “这个需要专业人士评估，我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数额。你没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在会场内看看其他武者的对决，等我们的专业人员过来。” “那你能不能让那个美女现在就上去打一场？” 监管者露出纠结的表情。 “从规则上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跟你一样，很明显就不是武者吧。都已经超凡脱俗了，还来参加人间的武道会干嘛呢？” 王遥还没回应，周易道就一剑敲在了王遥的脑袋上。 “我们是异界来的先天圣人，希望可以通过本世界凡人的活动，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此世界修炼体系的相关信息。” “既然如此，我先联系逍遥侯问一问他的意见。” “请便。” ...... “你很强。”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剑已经暴露了。” 周易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不解道：“这把剑怎么了？” “刚刚天上那金色的光芒就是你斩出来的吧。” “就因为我的剑是金色？” “因为你的剑是空心剑。” “你通过刚刚那道斩击发出的嗡鸣声，判断出释放那一击的武器是空心的。你很聪明，但是就凭我手中的金色空心剑，你就能确定那道斩击一定是我发出的吗？” “看来你并不了解空心剑。” “它很有名？” “逍遥侯的佩剑，当然有名。” “怪不得你能认出它。” “不，逍遥侯从未出过剑，也没人见过他用这把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把剑就是空心剑的呢？” “因为在两千多年前逍遥侯获得它之前，它就很有名。关于它的记载在江湖流传了四千年，以至于它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愿闻其详。” “传说空心剑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解开这个秘密，就能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 “怪不得逍遥侯把它藏起来，这东西放在江湖里确实很容易产生无止境的纠纷。” “只是一方面吧。虽然我也不信，但是逍遥侯亲口说过，那所谓的改变一切的力量甚至可以完成他做不到的事。” 周易道眉毛一挑，如果这是一个局，那布得可太久了。从四千年前就开始散布流言吗，可能性很低。 “看来我要将这把剑好好藏起来，否则会有很多人惦记。” “你大可以放心，就算这把剑丢在地上，也只有那种初出茅庐的傻孩子才会捡。毕竟这两千年来，空心剑可都是逍遥侯的佩剑。” “你说的这些对我很有帮助，我会把自己的实力压制在与你相同的水平跟你交手。” “那就多谢了。” “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两个女人分别举起她们手中的长剑，对峙起来。 第7章 体三境极限 女人之间的战斗实在是过于优雅了。 贴、粘、黏。 两人的步伐像上下翻飞的蝴蝶一样转得迷人眼。 带、拉、晃。 两人的动作像微醺起兴的舞者一样潇洒又狂乱。 与其说两人是在比剑，不如说两人是在斗舞。 步步杀机，却又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她的对手应该是以轻功、步伐为主的武者。剑招虽然一招一式都有章法，但相互之间没有关联，不成体系。与我那个用刀的对手，招式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王遥观察到的东西，周易道自然也能感受出来。 【问身】 周易道突发杀机，却又叫出剑招的名字。 剑随人转，人带剑移。 剑速没提高多少，却像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一下便突破了对手的防线。 【问心】 重重剑影乱人心神，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女人回过神，空心剑已被周易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在剑技这方面，你这两剑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吧。是我输了。” “这两个招式如果算登峰造极，那我应该还有一招天上的剑法。” 周易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已经被传送离开了。趁着周易道还没回来，王遥摸了摸艾比的小脑袋，低头悄悄地说道：“看到了吧，限制在凡人的境界里，我是绝对打不过她的。” “你在跟艾比说什么悄悄话？”周易道勾起嘴角，似乎觉得很好笑。 “我在问艾比，她也报名参加这个武道会了吗？她不会也要上去跟人打架吧。” 周易道闻言，也好奇地看着艾比，她也想知道艾比的任务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的声望是取监护人中声望最高那个的一半，现在已经有15点了。” 于是王遥和周易道分别看了看自己的声望属性。 王遥江湖声望：0 周易道江湖声望：30 “难道赢了才有声望吗？”王遥疑惑道。 “应该不是这样的。”艾比摇了摇小脑袋。“我这里看到姐姐刚刚声望变化了两次，每一次的变化应该都是增长15点。” “你的声望刚刚涨了两次7.5对吧，是在她喊招式的时候增长的吗？”王遥稍微推理了一下。 “姐姐喊出招式名之后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涨的。” “这么说来，大概有三种条件。一是喊出招式名，并且达成正收益就会涨声望。二是喊出招式名，展现出的招式是其他人没见过的就会涨声望。三是喊出招式名，威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涨声望。这三种条件或许是同时存在的，也可能只有一种生效，需要我们自己试一试。” 周易道接着王遥的推测补充道：“如果是第一种，那就可以找个很弱的对手，用他疲于应付的简单招式刷声望。如果是第二种，那换一些偏门、小众甚至独创的兵器就可以刷声望了。是第三种的话，我们就要换一些重型武器了。同样的招式，兵器越重威力自然越大。” “排除连续获得两次相同数量的声望只是巧合的可能性，那确实是这三种条件比较靠谱。”王遥附和道。 “不排除的话，无非是再加上实力这个变量。要么是表现出的实力与自身所使用的招式境界差距越大，就越可能获得声望。要么是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才有资格获得声望。” “两位，打扰一下。”监管者拿着两双手套走了过来。 “逍遥侯不反对二位继续参加武道会，但是为了保证后续对决的公平性，我们还是特意向逍遥侯要了这两双手套。请二位以后对决的时候戴上这双手套，它可以将你们的实力限制在凡人极限的水平。” 王遥与周易道分别接过手套，两人拿着手套感应一番，并没有感觉到手套有什么抑制能力。 “你确定这东西真的管用？”王遥说着，并戴上手套对着空中挥出一拳。 强烈的气流瞬间形成隧道，飓风从会场中空的顶部直射而出，撕裂了远处那缓慢漂浮着的洁白云朵。 “耳朵好疼，呜呜呜。”艾比捂着耳朵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 周易道、王遥、监管者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比乖，不疼了不疼了。”周易道摇晃着身子，擦了擦艾比的小脸。艾比的脸上的泪水连蒸发的过程都没有，便直接全部消失不见。 “唔，真的不疼了。”艾比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晃了晃头。 “你确定这玩意有用？”王遥又重复了一遍，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监管者擦了擦汗。 他确实是假借逍遥侯的名义来送的手套，但是这副手套不应该没有用啊。 逍遥侯是出了名的撒手掌柜，别说武道会，就是逍遥城也没见逍遥侯管过。所以，请示逍遥侯是真，逍遥侯不反对王遥他们参加武道会也是真，向逍遥侯要手套是假。 监管者得到逍遥侯回应之后，又觉得圣人参赛太过不公平，于是跟其他监管者商议后，便取出了这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内力抑制手套。 这手套极为轻便，但其内蕴含的场非常强大，且无比混乱。手套与人接触时，便会自动扰乱人体内的场，让人无法使用内力。 就算是圣人，在只用肉身力量还不能使用内力的情况下，想战胜一个体三境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王遥的情况很明显超出了管理者的预想，甚至摧毁了他的认知。 王遥与周易道之所以没从这个手套中察觉到异常，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多。 这手套最特殊的两点，一是其蕴含的场，相较于它极低的质量来说异常强大，二是其蕴含的场相较于它简单的构成来说非常混乱。 王遥等人还没接触过太多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未知材料，所以见到这种有些奇怪的材料，也只是当作其本身存在的小小特殊罢了。 实际上这种材料已经属于超维材料了，即本维度无法认知其全部物理规则的材料。 当然，【场】本身就是更高维度才能认知到的东西。这也是王遥之前对武者能运用场而感到奇怪和惊讶的地方。 事实上，这个世界对场的认识、理解、运用还处于一个极低级的阶段，但是王遥他们并不知道。 这一点从这些武者们的武器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王遥与周易道交手过的两个对手所使用的武器都是纯铜打造的，包括周易道手上的空心剑也是由纯铜制成。 理由很简单。因为在常见金属中，铜的密度是最大的，硬度也是最高的。 金属密度越大，就代表无杂质同体积的情况下其整体质量更大。 除部分超维物质/材料以外，物体的整体质量越大，其内部蕴含的场也就越大。 武器蕴含的场越强大，武者就能催动武器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武器的武者与不用武器的武者，实力堪称天差地别。 这也是王遥的对手见他没有武器就让他先出手的原因。 使用纯铜作为武器材料的理由也很简单。如果单纯追求更高的武器质量，在武器内部掺杂一些金银就可以做到。 可是武者是没有办法借用那么复杂的场的。 别说多种材料，就算是单一材料制做而成的制式武器，其内部的场也是存在明显区别的，只是区别不大而已。 每一种材料内部蕴含的场都完全不同，多种材料混合在一起只会导致武者无法顺利沟通自己的武器，不能借用武器的力量。 所以，武者之间相互拿错武器是很致命的。 同门武者拿到门内发放的制式武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刻上自己的记号，以做区分。 散修自己找人打造武器，也会让铁匠刻上独属于自己的花纹或者名号。 王遥与周易道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科技极度发达的世界。 那个世界中的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亲眼见到处于生产链最上游的那些大且纯的原材料。 人们日常接触到最多的单一材质物品应该就是部分塑料制品以及不带花纹的玻璃杯了。 文明越是发展，对物质的各方面认识也就越全面。 材料力学对于物质强度、刚度、应变、应力等角度的研究，引导着人们的应用哲学更新换代。 因此，在那个世界，各种物质之间需要进行巧妙的搭配以完成互补。 而这些物理化学性质迥异的物质，无论形成的搭配有多完美，也仅仅局限于三维空间内。 对于更高维来说，它们形成的场是极为混乱的。 王遥他们早就习惯了与这些混乱的场接触，所以也不觉得这个手套有什么问题。无非是用了多种材料混合制成，但是对方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罢了。 在他们看来，真的完全用单一材料做成的手套反而才奇怪。 “你的内力完全没被抑制吗？”监管者问道。 “我就没学过内力这么低级的发力方式好吧。”王遥撇了撇嘴。 “他确实是只用了极少一部分的身体力量打出的那一击。”周易道戴上手套，仔细感受了一番。“你这个手套也没问题，可以有效抑制持有者体内场的调动。” “那问题出在哪呢？刚刚那一击差点把我都吹飞了，这绝不是体三境能达到的发力强度啊。” “按你们这个世界修炼体系划分，身体第一重境界是完全掌握肢体。之后如果能够深入体内，开始凭借自己的意志加速或者减缓气血就达到了体二境。直到能够影响五脏六腑的运行，刺激肾上腺素分泌、加快肝脏解毒、加速胃部蠕动消化等等，这就到了第三境。之后能随心控制身体的每一部分肢体、每一个器官就到了第三境巅峰，对吧。” 第8章 艾比的恐怖之处 “这......虽然你描述的好像完全正确，但是我们从来没这样想过。我们一般是先开发身体的爆发力或者耐力，同时修炼内功。直到能调动身体内五分内力时，就算是达到了体一境。之后不断聚拢内力，熟悉引导内力的方式。等到能调动体内一成半的内力时，就算是体二境的高手了。再往后就是调动身体一半以上内力的体三境。体三境高手的大部分身体时时与其自身大部分内力完成共鸣，内力运转生生不息、时刻不停，甚至可以辐射到体外形成无需意识便可自行发动的护身气罩。” 等监管者说完了，周易道便问道：“你们对于体四与体五境又是怎么认识的？” “体四境就是完美调动体内所有内力，达到真正的生生不息。与体三境的部分内力生生不息不同，体四境可以持续爆发出体内全部内力，并且没有任何阻滞。” 监管者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体五境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怎样的境界。我只知道体五境跟体四境一样，内力方面依旧是止步于完美掌控。” 周易道微微摇头：“对于自身修炼体系的认识实在是过于浅薄了。” 不等监管者反驳，周易道又继续说道：“体四境应该是在具象的人体方面走到极致的境界。堪透人体本质，细微控制每一处肌肉。就比如说你，你能精准控制自己的每一寸皮肤，甚至你想让哪根头发丝动，就能让哪根头发丝动，对吧。” 监管者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体四境，也能做到精准控制自己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丝肌肉。 得到监管者肯定之后，周易道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们这个修炼【场】的方式真是巧妙至极，不但帮助你们在无法感知场的情况下利用场来强化自身，还给你们直接指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唉，阁下这话说得就像是‘你们都是一群抱着宝山还不用的蠢材’。”监管者无奈道。 “第五境的方向从你们开始修炼内力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你们了。内力对应外力，什么是外力？天地之力就是外力。内力本就是基于对天地的模仿，在体内构成一天地。所以想要前往终点，还是要回归到对天地的探索中。那你知道怎么达到法五境吗？” “法前三境都是在认识世界，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视角并重新认识完整的世界之后就到达了法四境。法五境自然是拓展自己的视角，达到完全圆满，如此就能成为法五境了。” “没错是没错，但这种说法完全是误人子弟。就凭你们现在的哲学基础，能通过这种似是而非的话真正领悟大道的人，亿万中才可能有一个。” 监管者缩了缩肩膀，低头避开了周易道的目光。 “我们也想让圣人们讲清楚怎么修炼啊，可是圣人们从来不肯给我们解答任何修炼上的难题，甚至连他们发明的奇技淫巧之类都不传与世人。他们从来都只是说一些谁都知道的常识，我们也不懂为什么圣人们只是一直在说那些完全正确的废话啊。” 周易道冷笑一声：“完全正确的废话，怪不得你们的圣人不传大道。他们要是传道，你们估计全都都要走火入魔化为怪物。” 监管者张口欲言，却被王遥拍了拍肩膀：“她可不是在开玩笑，你最好把她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要是想不清楚的话。”王遥顿了顿说道：“原地踏步也总好过行差踏错变成怪物。” ...... 周易道最终还是没有解释体五境与体四境的区别。 如果让愚蠢的人获得了过于强大的力量，那就算那个强大的愚者没有坏心，最终也一定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无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一个人权平等的集体之中，如果存在相对大多数人而言无知的愚者，那愚者的存在本身就是集体的错。是集体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不是愚者自己（一个人）的错。 如果存在只由愚者构成的人权平等的集体，集体内没有人相对无知或者相对聪明。其结果就是人权逐渐不平等，权力的天枰会逐渐向着实力强的那个愚者倾斜。 这就是无知之恶。 但无知本身并不是恶。 在聪明人之中的相对无知，是聪明人的恶。 在无知者之间的相对强大，是无知者的恶。 所以依靠无知为恶之人通常信奉两点： 别人的苦难与我无关。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就算圣人每天都在说【人生来平等】又有什么用呢？ 当人人都认为这是完全正确的、这是没有意义的，这个文明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有些人不是瞎子，不是哑巴，脑子也没有疾病，却永远无法理解一句非常简单的话。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这只是一个简单到毫无意义句子吗？ 这只是在讲圣人的发迹起源之地吗？ 有多少人在面对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的苦难时，将自己代入其中思考破局的方式？ 很多人都自信，如果自己成为某个富豪、官员、富二代、官二代之类的“更好的身份”时，自己能做得比对方更好。 但又有多少人相信，自己在成为某个与世隔绝的山沟里的留守儿童后，在连基础教育都无法顺利完成的情况下，自信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无知让愚者面对那些相对他们更无知的人时，失去了敬畏。 敬畏是一切的开始，它陪伴着所有生命，直到文明的终结。 是故，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这些实力强大的愚者因圣人的存在，而失去了对未知的敬畏。 最可悲的是说教无用，只要圣人依旧存在，这些人就永远不会对未知与混乱产生敬畏。 秩序是保护弱者的工具，更是保护强者的工具。 那些强大的愚者认识不到这一点，只知道通过自己财富、权力、武力、势力上的力量去掠夺、奴役他人，并认为这是合理的。 因此，秩序在哲学落后、科技/武力发达的世界中，反而是压迫弱者的工具，引诱强者堕落的工具。 王遥现在终于明白，对逍遥侯他们而言这场游戏的意义是什么了。 他们的文明需要打破秩序，在混乱中让强者的心境得到淬炼，懂得何为敬畏；在弱者的愤怒中让强者对聚集起来成为更强者的弱者们妥协，创造双方能够接受的“公平”。 “这就是他们请我们来参加游戏的理由吧。”王遥对周易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当然不是。这种重塑秩序的事情他们自己就能做，而且已经做过两次了。” 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从街角现出身影，缓步走向王遥三人。 “哦？你推演出什么了？妫因。” “你确定要在大街上说？”妫因手中突然出现一柄竹扇，他持着竹扇对着王遥轻轻一扇，几人便同时消失在了大街上。 “喂喂喂，裁判大人，他这还不算犯规？”王遥趴在桌子上瞪着死鱼眼生无可恋地说道。 这木桌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的，一股非常好闻的香味飘进了王遥的鼻子里。 周易道不理会王遥，对着妫因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逍遥侯府。”妫因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在两人对面收起竹扇，揉了揉额头说道。 “艾比呢？你把艾比弄到哪去了。”王遥突然站起急切地问道，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艾比没跟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她不见了。 “你先别急，我也很奇怪啊。”妫因疑惑道，“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也察觉到艾比身上的异常了吧，为什么你们两个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她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逛街？” 王遥见妫因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是发生了预料之外的情况，便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是哦，我能感知到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吸引力。但是把自己限制在这个水平的话，我是没有办法感知到艾比身上的具体情况的。” “艾比身上的情况很特殊，我也不好直接下判断，所以我一直抱着她，将她的异常压制在最小范围内。”不出预料，周易道也承认自己知道艾比身上存在某种异常。“而且我也正打算带着王遥和艾比来找你，你肯定能看出艾比的异常从何而来。” “好吧。我确实看出了艾比的根脚，但是现在说出来恐怕会出问题。”妫因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嗯？”王遥与周易道都有些不解。 “唉，怪不得陈曦刚刚过来告诉我，要小心你们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原来如此。”妫因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陈曦去找你们的时候就发现了艾比的恐怖之处，但她也无法在凡人状态立刻得知艾比的具体情况。她只是感觉到这个女孩对我有极大的威胁，所以就直接与你们分开跑来告诉我了。” 第9章 约会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将艾比的情况告诉我们？瞒着我们有意义吗？” “自然是有意义的。或者说，最大的问题就在这。”妫因苦笑道。 “你们也知道陈曦的能力，王遥你回忆一下陈曦当时的动作，有没有存在什么异常？” “异常吗......” 王遥思索片刻说道：“异常其实挺多的。陈曦面对艾比时，态度放得很低，平时她就算跟别人开玩笑也不会做弯腰拱手这种动作。当时我以为她是在模仿古代人，现在想来算是挺奇怪的一点。” “还有，陈曦从始至终没有直接接触过艾比。”周易道接着王遥的话说道。“她当时突然拍你的头是为了帮你开支线任务，因为提前让我们知道触发条件的话，这个任务就不会再触发了。也正是如此才显得奇怪，她为什么要让我们冒着任务不能触发的风险，只拍你一个人的头呢？万一我当时通过你的神情猜到她在做什么，那我的那个支线任务不就无法开启了吗？” 王遥点了点头总结道：“陈曦没有禁止我们接触艾比，说明我们两个可以接触她，但是她不能接触艾比。那妫因你呢？你堪透了艾比的根脚，为什么还是不能跟她接触？” “接触？我现在连见她的面都做不到。” “什么？”“为什么？” 王遥与周易道惊奇道。 “我可以解释，但我解释完之后，你们将只剩两种选择。要么再也不能跟艾比见面，要么直接杀了她。”妫因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你们自己选吧。” “老周，你怎么看？” “你不要以为摆出一副看似深沉的态度就能骗过我啊，你这个双手在脸前摆成三角形的动作，根本就是模仿一个动画角色的经典动作吧！”周易道说着，并一拳怼在了王遥的肩膀上。“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真的有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吗？”王遥仰着头说道。“况且这里是逍遥侯府、是逍遥城、是一个对我们而言近乎未知的世界。我们只是一群客人，有权力决定其他客人的命运吗？” “逍遥侯呢？出来说话！”王遥瘫坐在座椅上，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朝着上方喊道。 “叫我也没用啊。你也说了，我只是个主人，或者说我只是主人中的一个。你见过哪个主人可以决定客人的生死啊？我们要是这种人，你们现在就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剿灭我们的了。”一个身着塑料质感绿衣的少年躺在高高的侯府屋顶懒散地回答道。 侯府还是那个侯府，房屋也还是那个房屋。 奇怪的是，只要跟王遥一样抬起头向上看，就能越过重重阻隔看到躺在屋顶上晒太阳的逍遥侯。 “你邀请来的客人对其他客人造成了生命上的威胁，你这个作为主人的也不打算出手？” “唉，她如果真的能威胁到你们的存在，我出手也没用啊。” “看来你对我们的了解远超我们对你的了解。” “作为主人，对客人基本的了解还是要有的。” “这件事你是不打算插手了？” “除了阻止威胁到游戏进程的行为以外，我们不会干涉任何玩家的其他行为。” “可是你却让那个最有可能威胁游戏进程的人做了裁判。” 逍遥侯侧过脸，对着王遥轻笑道：“王遥，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 屋顶还是那个屋顶，侯府还是那个侯府。 “艾比现在在哪里？”王遥直起身子对着妫因问道。 “她被我送到了【nevereverland】，在容器毁坏之前，她应该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这个世界跟我们的世界应该没有太多区别吧。” “如果把感官仅限制在三维空间之内，那么这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在物理上的区别几乎没有。” “嗯，意思就是这两个世界存在相当大的区别。好吧，这些其实不重要。在把艾比送回来之前，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刚刚接我们过来之前说的话。” 妫因翻手拿出一个令牌，将其递给了王遥。 只见花纹繁复的令牌上写着“城主令”三个字，翻过背面，也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逍遥侯”。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触发了一个支线任务，选择接受之后，我就得到了这个令牌。” “哈哈哈，神棍居然也被人摆了一道，真是太好笑了。”王遥大笑着将令牌丢还给妫因，试图从妫因的脸上找到更加有趣的表情。 “这是阳谋，甚至连谋都算不上。毕竟他们可以有很多选择，但他们却选择了我。就算我不承他们的情，他们现在也已经是我的同路人了。”妫因坦然道。 权力意味着责任，责任带来了义务。 最绝的是，这逍遥城连真正意义上属于朝廷的官方机构都没有。 农协是民间组织，修罗门是江湖帮派，百鬼会甚至连个组织都算不上，只能算作一个私人交易平台。 甚至不仅仅是逍遥城不在朝廷管辖之内。整个以逍遥城为经济、权力中心的日出之地，其中的所有城镇所有官员都是由农协与修罗门共同选举决定的。也就是说，朝廷对日出之地根本没有任何掌控能力。 除了官员任命与罢免，农协与修罗门还掌控着逍遥城的经济命脉。 如之前周易道所说的一样，农协拥有立法权，一直在宏观调控着整个日出之地的内部市场与进出口贸易。 就算是在拥有硬性规定的文化领域，农协也拥有对【超凡】定义的解释权。 圣人是禁止任何凡人接触超凡相关的东西，但这不代表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那为什么不清理掉农协呢？”妫因的说辞让王遥有些不解。 权力的过于集中必定会导致腐败，况且这些人甚至把手伸到了超凡领域。就凭这些凡人的无知，哪怕他们真的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最终也一定会造成很恶劣的后果。 “非必要的情况下，圣人们不会直接出手干涉，而有能力清理的凡人都已经无法出手了。” “不，不对。圣人们不会直接出手干涉是逍遥侯告诉你的吗？” “你是说？”妫因托着下巴思索起来。“他当时说的是‘通常情况下，我们只会处于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人类发展自己的文明。人类的文明是由奇迹堆积起来的，在没确认到最终结果之前，我们也无法确认这条看似错误的路能不能通往真理。’” “你被诱导了。”王遥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现在并不属于通常情况。既然他们圣人能更迭两次朝代，两次亲自下场推动文明的发展重塑秩序，这次没有理由不下场啊。”妫因有些困惑。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信息上的不对等导致他们这些外来者处处受人摆布。虽然妫因与这些圣人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但是被人算计却又无法反制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糟糕。 “有三种可能。”王遥抬起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种可能是，日出之地只是一个试验场，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将一种文明形态推演到尽头，所以没有干涉的必要。” 王遥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个文明已经无药可救了。如果，绝大多数人被奴役的同时还觉得自己是自由的、认为奴役他们的人是正确的，并且自己也向往着变强去奴役他人；每个人都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并且总能催眠自己，让自己认为还有人比他更卑贱，以此来获得满足感与优越感；人人都信奉‘人与人之间并非平等的’、‘要通过获取财富的速度与拥有财富的数量衡量一个人的价值’，那么这个文明就已经彻底废了。” 王遥缓缓伸出第三根手指，欲言又止，于是周易道说道：“第三种可能，逍遥城从始至终都没脱离圣人的掌控，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圣人们想要看到的，甚至或许他们还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这三种情况可能是同时存在的。”妫因强调道。 “是，能同时存在。”王遥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妫因与周易道对视一眼，然后妫因便如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艾比坐在了妫因的位置上。 “咦，那个哥哥不见了。我还想问问他名字所用的‘gui yin’是哪两个字呢。” “艾比，我出去看看妫因那小子在搞什么鬼，你先跟姐姐在这里玩一会儿，好吗？” “当然可以。”艾比乖巧地答应道。 王遥微笑着对着桌子对面的艾比伸出了手，艾比也十分配合地将小脑袋凑了过来，让王遥摸了摸头。 才刚走出侯府大门，王遥便看到陈曦倚靠在门口的石狮子旁。 “嘿，美女，在等人？”王遥厚颜无耻地调戏道。 陈曦斜着眼鄙视地说道：“在我面前不用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开心就不开心。告诉我，是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去帮你揍他。” 王遥眉头微微抽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我要在这城里转转，亲眼去看、亲耳去听、自己去感受一些东西，你要一起吗？” “哦？瞒着阿道在异世界的古城中约会吗？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呢。” 王遥弯腰双手垂下，模仿着僵尸的动作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向着远离陈曦的方向挪动脚步。 第10章 怪物 “来一壶茶。” “先生您还要点什么呢？本店招牌是......现在...正在打折......办卡的话更优惠......储值还有额外的......” 面对这种喋喋不休的推销式服务员，有人讨厌他们浪费时间，完全不考虑顾客的诉求；也有人对他们的敬业与职业素养惊叹佩服。 但那些都是一般人，王遥不是一般人。 王遥没有丝毫不悦，他很认真地听完了服务生的介绍，然后选择储值办卡，并点了一个六荤二素的套餐，就好像这服务员的行为很正常似的。 服务员离开包厢并且关上房门之后，王遥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刚刚在侯府门口陈曦对王遥说，她发现了一些可能对王遥有帮助的线索，希望能找个僻静的地方边吃边说。 “我们四人之中，唯独你对【人】的理解最为深刻，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眼中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陈曦双手托腮，挺拔的胸部堆在桌面上，瞪着大眼睛歪着头对王遥问道。 “扮可爱、表达好奇心、装无知、展示自己、然后给对方展示自己的机会。”王遥也双手托腮看着陈曦。 陈曦挠了挠头，撅起嘴唇，眼睑低垂，有些委屈。 “那个女服务员刚进来时就在扮可爱，点单时我说了自己的诉求只是一壶茶水，她又在那里装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借着询问我的机会，又在那里自说自话地展示自己熟练的业务能力，从头到尾利用各种推销话术给我制造了很多显露自身财力的机会。” “所以，你是在说那个侍女咯？”陈曦伸手狠狠地捏了捏王遥的脸。 “不，我是在说【人】。”王遥咧着嘴说道。“无论是什么人，无论他们在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我会用无尽的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也会用无尽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 王遥伸出手摸了摸陈曦的头。“其实你没必要离我那么远的。” “你这句话如果换个凡人来说，那就是妥妥的渣男啊。”陈曦左手握拳怼在王遥的心口。“不过，我懂你的意思。” “但是，如果你遇到的是那种不是人的东西，你会怎么对待它呢？” 王遥看着自己胸口的拳头，一字一句地回答道：“那东西是不是【人】是由我来决定的。其他人，哪怕它自己也没资格决定自己到底是什么。” “呦，很霸道嘛，不过这样才对。” 陈曦打了个响指：“劳驾，我们点的菜直接打包送过来就好。” “啊，好的。”女服务员在门外回应道，之后门口便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就不是她可以听的了。”陈曦随手向王遥丢出一个不知名碎块。 “混凝土？”王遥将碎块握在手中细细摩挲。“这个世界的凡人能够掌握混凝土相关的技术并不奇怪，但是这种强度的混凝土需要很多前置科技作为支撑，完全不是此世界科技水平所能制作的。” “刚刚在报名处门口与你们分开之后，我就解放了这具身体的部分限制，感知到的结果令我感到相当意外。” “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难以形容的、不得了的东西，是吗？” “看来你也早已感知过这个世界的异常，那我接下来的解释就轻松多了。”陈曦左手虚握成拳，除她与王遥之外的世界顿时陷入绝对静止。“刚见到艾比时，我就发现她激活了我的能力，稍微感受了一下，我便立刻得出一个结论——她非常危险。” “出现了这种远远超出我预料之外的情况，让我对这个世界的秩序产生了怀疑，这个世界或许并不像我们的世界那样安全。于是我去找妫因，希望他能通过与艾比接触，推演出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说到这，陈曦啧了一声。“之后我也没闲着，我解放限制时感受到这附近有个与艾比类似的什么东西，便想去试着接触一下。没想到过来以后，那东西直接就对我发起了足以对体三境一击致死的攻击。” “那东西是什么？它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它是一个由钢筋混凝土制成的雕塑，整体细节非常粗糙，只有身上的一个白色面具标识非常精致。你手里拿的那块混凝土就是它身上掉落的残骸之一。” “从三维物质的特性方面来说，目前我观测不到任何异常。” “既然身为旁观者的你都这么说，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了。至于那个雕塑，我只废了它的双腿、双臂和头部。它的整体躯干保存得比较完整，拼接一下应该还能恢复。” “它很强？” “不算很强，但也绝对不弱。它对法则的干涉并没有过多体现在战斗方面，我把它拆掉只是因为它的攻击性太强，除了肢解没有别的方法能让它安静下来。” “能让我近距离接触一下它吗？” “我把它随便丢在了一个没人的星球上，没有时刻监控它的状态。万一它现在已经恢复了，我带你过去你有可能会死。” “它的攻击手段是什么？” “速度永远比它周围最快的人快十倍，从目标背后用手将目标颈椎或其他被它认为摧毁即足以致死的部分弯折后，目标必定死亡。” “最高能超过光速吗？” “可以影响空间的密度，超过狭义光速。也能轻微违反法则，使自身在空间密度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强行改变行动路径上的真空介电常数与真空磁导率，以此突破部分广义光速的限制。” “还无法完全突破广义光速的限制，那我提前做好准备就没问题了。” “其实你不解放身体的限制也没关系。” “只是短暂解放的话，问题不大。只要你尽快带我过去就好了。” “我是说，那个东西是有弱点的，只要有人注视它，它就会在被注视期间始终作为普通雕塑存在。” “那你怎么不早说。”王遥白了陈曦一眼。“害得我白下那么大的决心。” “多大的决心啊？”陈曦调笑道。 王遥撇了撇嘴，眼神飘过陈曦的胸口：“比你的还大。” ...... 红，是血的颜色。 褐，是屎的颜色。 红褐相间的秽物以王遥为中心散落了一地，就算是王遥也觉得这种场面有些恶心。 在这不知道位于哪里的星球上，王遥与陈曦隔着三百多米遥遥相望。 这颗大气稀薄到近乎不存在的高质量高密度星体十分冰冷，就像王遥现在的心情。 刚才陈曦先一步来到这颗星球上控制住那个已经复原的怪物之后，王遥也随着陈曦留下的痕迹追了过来。 在近距离接触已经无法收集到更多信息之后，王遥决定测试一下这个怪物的其他数据，然后两人便拉开了与怪物的距离。 首先测试的是怪物的警戒范围。 陈曦闭眼站在怪物旁边，王遥沿直线倒退着不断远离怪物。 最终测得的结果是：当光携带的关于此怪物的信息降到一定阈值时，怪物将无法察觉自己被注视。 也就是说，并不排除它的警戒范围是无限远的可能，只是光这个介质不足以测出它的极限。 然后他们又测试了怪物的感知范围或者说仇恨范围。 因为怪物在复原后只在这个无人星球游荡。王遥推测，当无人注视怪物时，它就会自己随意游荡。直到有人出现在它周围一定范围之内时，它才会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绕背扭断对方的脖子。 这样的话，只需要让陈曦与王遥保持五米距离，并且在他们俩与怪物构成的这三点一线之中，始终让陈曦与怪物处于线段两端就行。 之所以是五米，是因为陈曦能力自动发动的范围就是五米。 而怪物发动攻击，必定会绕到王遥背后对着王遥的脖子下手。如此一来，怪物将必定触发陈曦的能力。 “是我漏算了。”王遥一脸生无可恋地叹息道。 刚才王遥带着陈曦从极远处向着靠近怪物的方向接近，王遥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超远距离之外不靠视觉也可以捕捉到怪物的行动轨迹与具体位置，不得不解封了一小部分限制。 在距离怪物三百米时。 它动了。 王遥也动了。 但是陈曦没动。 陈曦是在怪物动的同时被动激发了自己的能力，但是并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陈曦的能力是获得与对方相同的能力。 之前陈曦轻松拿捏这个怪物，是因为怪物的速度是以“自身三百米范围内速度最快的人”为基准的。 怪物获得了陈曦十倍的速度，陈曦也获得了自己十倍的速度，所以最终双方速度完全相同。 陈曦与怪物操作法则的能力是同源的，它无法检测到与它相同的被扭曲过的法则。因此不会触发无限套娃，导致速度无限上升。 在同速度的情况下，陈曦甚至不用解放自身限制都能随意玩弄这种由高强度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简陋怪物。 但陈曦与怪物现在拥有的不是陈曦的速度，而是王遥的。准确地说，是被迫解放了自身小部分限制的王遥的速度。 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在0.2秒-0.3秒左右，最快不会低于0.1秒。 陈曦不是普通人，她常态下的反应速度也要超出普通人极限十万倍以上。 但这还是太慢了。 第11章 吐槽预备役 当王遥思考清楚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面对怪物的突袭，王遥下意识地将身体化为了光子，然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那个怪物的速度也与王遥完全一样，瞬间到达了光速。 光子状态下的王遥已经不存在注视这个概念了，但仍属于“生”物，因此怪物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他。 王遥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继续保持光子形态拖着怪物。如果他恢复物质形态，便会因为速度降低而被怪物抓到机会。 他不想赌怪物能不能扭断他的脖子，也不认为携带着怪物信息的光会比光速移动的怪物更快一步进入他的眼睛。 而就在王遥思考的时候，怪物的速度又快了十倍，一下子就碰到了他的光子之躯。 唉。 王遥默默叹了口气。就凭这种连广义光速都无法打破的能力，是永远无法伤害到他的。 普通人的极限反应速度是0.1秒。 陈曦的反应速度比他们快十万倍，是0.0000001秒。 真空中，光的速度是299792458米每秒。 也就说，只要移动三十米就足够陈曦反应过来了。 不对，怪物的速度又提升了十倍，导致王遥的速度也跟着提升了十倍。 三百米。 只要向着远离陈曦的方向跑三百米，她就会发动这个怪物的能力。在获得十倍光速的同时保持着完整的物质载体和与之匹配的思维速度。 之后她只需要将行动路线规划到怪物身上，沿途的真空介电常数与真空磁通量就会发生改变，让她可以看到十倍光速下的怪物，将它定住。 而且三百米也刚好是怪物的索敌范围，就算陈曦那时候没反应过来，我也能不冒任何风险地将其击杀。 ...... 王遥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这么做的。 而结局却再次超乎了他的想象。 怪物不断尝试穿过王遥的光子之躯，想要将其彻底撕碎，然而无论它使用什么手段都只能接触到王遥最外层的部分。 如果它有智慧，那它一定会感受到绝望。咫尺之间如隔天涯之远，无法触碰、无法摧毁，亦无法想象出任何一种接近的方式。 它与王遥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双方之间已经完全接触。 它与王遥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得像人体内的血肉与皮肤。 如果说五米之内是陈曦的领域，那王遥的身体就是他的领域。 逍遥侯找周易道做裁判去限制王遥，是因为周易道的能力可以死死地压制住王遥，让王遥无法动用超凡的能力干涉外界。 但就算是她却无法压制住王遥身体之内的超凡能力，只能一直陪在王遥身边进行口头上的劝阻。 这就是王遥在擂台上和监管者面前，当着周易道的面却可以释放超凡能力的原因。 就连周易道那种把法则当玩具的人都无法压制王遥的身体。这个只能轻微违反一部分法则的怪物，在王遥面前就像平坦的路面上突兀凸起的石头一样。 在王遥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这石头或许还有可能绊他一个踉跄。在王遥有准备的情况下，它的价值也只有供王遥研究这个突兀凸起究竟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 随着王遥与怪物逐渐接近三百米处的目的地，王遥发觉这个怪物的质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 难道是质量补偿？王遥脑海中瞬间掠过一个念头。 王遥虽然经常以光速甚至超光速进行活动，但都是以光子的形式完成的。而光子的静质量为0，就算达到光速也不会有质量上的变化。 但这个怪物就不一样了，它是完全以物质的形态进行了光速运动（虽然取巧达到十倍光速，但本质上还是光速）。 不要说光速运动，就算是接近光速的运动，也需要消耗近乎无穷大的能量。所以正常情况下，三维空间内的物质是无法加速到光速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怪物之所以能维持光速，是因为它内部蕴含的某种高维特质。正是这种高维特质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它在三维空间内做光速运动所需的、近乎无解的要求。 王遥想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确定了，怪物质量的急速增加无非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在三维空间的苛刻要求得到高维的满足之后，由三维空间内的物理法则做出了应有的回应。当然，也可以说是补偿。毕竟这怪物可以看作是释放了无穷大的能量，物理法则必须给予它动质量上的补偿。 第二种则是，高维力量抵消三维空间内物理法则需要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可以是三维空间内的代价，比如无穷大的能量。那么这个代价自然也可以是高维空间内的代价。 王遥没去思考可能是哪个维度，目前不但已知信息太少，而且就算推理出来也没任何用处。 总之，一共就两种可能。要么是补偿的动质量，要么是代价的具现化。 王遥终于把所有变数都算得清清楚楚，而这时也来到了王遥预定的三百米处目标位置。于是他解除了光子形态，准备使用脑海中早已准备好的方案。 三百零五米之外，陈曦也终于从静止状态脱离了出来。虽然对于陈曦来说，与其说是脱离静止状态，倒不如说是进入加速状态。然而她才刚进入一瞬间就又脱离了，因为现在她自己才是这附近最快的人。 “已......” 王遥一个字都还没说完，陈曦也才刚发现王遥与怪物的位置，出乎两人预料之外的事就发生了。 你见过在地上炸开的烟花吗？ 对王遥这种存在来说，人型的钢筋混凝土雕塑炸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装满了带血的屎的钢筋混凝土雕塑在你脸前突然炸开。 王遥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内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斥力，作用范围仅仅定格在他体表之外。 “啊啊啊啊，阿遥！” 脚下的寒冰星球在陈曦叫喊声的共振中逐渐发出了更加恐怖的声音。 “别喊了，再喊这个星球都要被你弄坏了。”王遥没有任何动作，却直直地从地面上漂浮起来，来到了陈曦面前。 “不知道它这算不算自杀，哈哈哈。”王遥咧了咧嘴。 “我们先回去吧。虽然我暂停了酒楼内部的时间，但如果暂停时间太长的话会被酒楼里的人发现的。” “说得也是。妫因跟我们交换情报的时候把艾比送到了遗世独立的理想乡里，我原本找借口出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拖一会儿时间，避免被艾比发现太阳角度变化得太过明显。现在先回酒楼拿打包的菜品再回去，应该不会让她察觉出自己身上的时间被停滞过。” 两人没话找话，说了些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来缓解尴尬。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怪物居然在高速移动之后身体就会发生爆炸。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它内部居然全部都是血与粪便的混合物。 王遥的推测应该没错，它的高维部分付出达到光速的代价，造成的影响之一便是在其体内产生了大量的三维衍生物，即那些粪便与血液。 由于它体内的空间有限，在这些衍生物压缩到一定程度时，就撑破了它在三维空间内的容器。 雕塑破碎的时候，因其内容物因为被过度压缩，导致碎裂的雕塑与其中的内容物被巨大的动能炸飞。这才使得其爆炸辐射范围居然高达三百米之多。 这爆炸可是发生在寒冷且引力巨大的星球上，可想而知其蕴含的强大动能。也可因此推出内容物的数量之巨，着实令人震惊。 两人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陈曦说道：“这个世界的nevereverland也有些问题，我正想跟妫因说这件事，但是我现在还要去调查其他异常。如果你先遇到他就跟他说一声，这个世界貌似是把那里当作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陈曦说着，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据我感知到的情况来看，那里关押的全都是本世界体四境和法四境以上的人。” “有歧义。” “是体四境、法四境、寥寥几个法五境，没有体五境。” 王遥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会在下次跟他见面的时候转告他。但是我认为那里存在恶劣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存在严重恶劣问题的可能性极小。”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因为我是旁观者？” “因为你是你。” “你也学会说这种多关语了，很聪明嘛。” “切，我只是不喜欢跟阿道走一个风格。” 王遥挠了挠头说道：“妫因好像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就急匆匆地走了，等我把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学习完就去找他，否则总觉得会错过一些重要的情报。” “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啦。” “嘿，不会在合适的时候装傻的女生会错失很多增加可爱分的机会哦。” “我走的又不是可爱路线，我明明是幽默酷帅风格。” “这种三个字都是外语音译的奇怪风格，不用猜就知道是你自己独创的吧。” “哼，不会在合适的时候装傻的男生会错失很多增加印象分的机会哦。”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王遥突然停住。 “怎么？被我的机智所折服了？” “不，只是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我就真的要变成吐槽役角色了。” 第12章 约会与表白 “你很喜欢吃鱼吗？艾比。” 本来王遥是想着为自己与周易道补充些能量才买了一大桌子菜，没想到艾比吃得比他们两个还多。尤其是鱼，几乎被艾比一个人吃了个干净。 日出之地四面环海，内部也有数不清的河、湖置于其中，故而渔业非常发达。就连逍遥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城中也开辟了大量的人造湖泊。 “唔，好困。”艾比突然变得像个真正的四岁女童，没有回应王遥的话语，小手揉了揉眼睛就闭目发出了“呼呼”的声音，连嘴都没擦。 “阿道，洗漱。”王遥打了个响指，摆出一副黑社会大哥喊警察洗地的模样。 纤细的手指，雪白的手背。 一双如莲花瓣般的手轻轻抚过艾比的脸。 那只手移开之后，艾比脸上的污渍就像是被抹除了一样，找不出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手的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了已经趴在桌子上陷入沉睡的艾比。 她身后的椅子就像是自发退开一样，完全没有像王遥推动座椅时那样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 不仅座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的行动就像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静得王遥只能听到艾比那有规律的呼吸声。 终于，艾比又被周易道抱在了怀中。 “我要是早知道你打算这么做的话，我还找借口出去拖时间干嘛，直接这样多方便啊。”王遥轻声说道。 “我在这带孩子，你就跟陈曦出去鬼混？”周易道白了一眼王遥，话语中有一丝不悦。 “好好好，我下次带上你一起出去鬼混。”王遥笑着说道，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大小。 “哼，我们赶快把手上的事解决了去帮陈曦和妫因，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象还要奇怪，我担心他们会遇到麻烦。” 最近几个小时的回忆如走马灯般一一在脑海中闪过，王遥突然将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并且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如果我说，我们出去约会，你会同意吗？”王遥微笑着对周易道伸出了手。 ...... 有些人缺钱，有些人缺爱，也有些人两者都缺。 但是，很多缺钱的人一旦暴富，就会开始变得不在乎钱。 同样，很多缺爱的人一旦恋爱，就会逐渐变得不在乎爱。 王遥不缺钱，更不缺爱，但他仍然将爱看得极重。 因为【爱】便是他存在的意义之一。 当女人美到一定程度时，她的男伴无论长成什么样子都没人会去在意了。两人每次结伴出游，街道上的人都在向他们展示着这个荒诞却又真实的现实。 人对美的渴求是与生俱来、无法抵抗的。 这是生物本能演化出来的最原始的渴望。 所以周易道不必问任何人喜不喜欢她，因为答案是确定的。 周易道也没有问过王遥爱不爱她，因为答案也是确定的。 王遥肯定爱她。 因为【爱】即是王遥存在的意义。 他爱任何人。 周易道知道，陈曦也知道。 他爱着圣人对世人的奉献与牺牲，也爱着世人对圣人的诋毁与曲解。 他爱着善人对众生的无私付出，也爱着恶棍对弱小的凶残霸凌。 在王遥眼中，能交流的对象只分两种。 值得爱的与需要爱的。 也就是说，在王遥眼中，他们都是可怜的。 周易道不会问王遥爱不爱她。但她想知道，在王遥眼中，她究竟是古意的可怜还是今意的可怜。 她想知道，但她不会问。 交流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它能在几句话之内让人化敌为友，也能让人在几句话之内让人反目成仇。它是一切存在变强的源泉，也是一切存在走向毁灭的开端。 一旦她问出口，那么无论王遥之前在心里是怎么看待她的，她都将在客观上变成一个不自信的、需要得到王遥认可的可怜人。 因为她是最美的、最完美的，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开口询问，唯独她不可以。 完美让她失去了一种宝贵的资格，那是一种名为“不自信”的资格。 然而正是这些看起来可怜的要素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可爱的人。 “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悦耳的声音响起，那是青春洋溢的少女发出的请求。拒绝她的人一定会遭到天谴吧，周围路过的人想到。 但是，真的会有人拒绝她吗？ “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谈恋爱。” “啊嘞嘞？为什么啊？” “因为我还没有学会这个世界的内力，起码你先等我修炼成功了再说吧。” “唔，感觉好委屈，但是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唉。” 少女难过的声音激起周围路人强烈的保护欲，但男生依旧不为所动。 “有道理？有什么道理？谁说谈恋爱耽误修炼了，给我站出来。” 独自胡思乱想到心情郁闷的周易道看到这种发生在自己面前的狗血剧情，自然要跳出来插一脚。 “你......” “你什么你？修炼之事不假外物，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修行是不会被外物影响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助你修行，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你修行。你修行所需要的一切早就已经在自己体内准备好了，你还想要什么？青灯古佛？参禅打坐？” 周易道连声质问，狠狠地迁怒这个无辜的少年发泄心中的郁气。 “我......” “我什么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重要的是你内心究竟怎么想的。你想跟她在一起吗？你觉得跟她在一起会快乐吗？你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她很正常，现在的年轻人对未来是很迷茫。但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去接触对方，扫清自己的迷茫，看清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王遥学着周易道，也对着少年不停输出。确实很好玩嘛，以前跟她约会怎么没发现还有这种玩法。 思索片刻，王遥心中暗自庆幸。幸好选择这个时候跟周易道一起出来约会，否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遇到下一个当街表白的少女。 没错，这种玩法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献祭一对暧昧中并且当街表白的少年少女。过去单纯是因为没有遇到，否则就算周易道不上去搭话，王遥也要贱兮兮地凑过去讨对方几个白眼。 “你们是？”少女也疑惑道。 “不用谢，我们【忘陈道因】四人组行走江湖数十载，直到如今闯下这偌大的名头都是靠的我们这份热心肠。”王遥张口就编。编完还甩了一下刚换上的披风，身体半旋，只给那对少年少女留下一张坚毅的侧脸。 “前辈好厉害，能收我为徒嘛？”少年被王遥忽悠得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王遥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单纯的少年心里肯定在想【哇哇哇！真正的武林高手，好厉害、好帅气，我也要成为武林高手！】之类的话。 “哇哇哇！这就是武林高手吗？好厉害、好帅气！” 出人意料的是，喊出来这句话的居然是少女。 王遥依旧板着脸，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笑场。 “我收徒的标准是很高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收过一个徒弟。” “前辈请讲，就算我暂时达不到，我也会尽力去接近那个标准。” 王遥点点头，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转过身来说道：“首先，想成为我的弟子必须做到心如明镜。我们已经把谈恋爱不影响修炼这个信息告诉你了，你重新考虑一下她的请求，给她一个交代。我会视你的处理结果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第二个条件。” 少年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少女。 少女也静静地看着少年。 “你很漂亮。”少年斟酌着，一句一顿地说着，很明显是在一边思考一边说话。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少年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或许是被少女的眼睛盯得有些心虚，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我们两个的年纪也差不多大。” “我今年十七岁。”少女终于回应道。 “我也是十七岁。”少年笑了。“我们还要参加高考，现在不适合谈恋爱吧。” “你小子真是。”王遥无奈地看向了周易道，后者对他眨了眨眼。四人周围景物瞬息之间置换，宽阔的大街、嘈杂的行人统统消失不见。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处在了侯府的房间里。 “我们不出手的话，你是不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玩家的身份也说出来。”王遥一脸便秘的表情吐槽道。 “啊？啊啊啊？” “这个笨蛋......”少女扶额叹息。“只要给他机会他肯定会说的，他不是早就已经暴露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吗？” “欸？什么时候暴露的？”少年惊讶道。 “哼，你以为是谁说的‘还没有学会这个世界的内力’啊。你倒是说说‘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啊？” 少年哑口无言，于是低头认错。 他不会狡辩和反驳，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会。他从来都无法理解狡辩的那些借口是怎么想到的，也无法想出反驳的那些理由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一个单纯到极点的人，任何一个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智力有问题或者没受过高等教育。 但是任何一个长时间跟他相处的人都能看出来，少年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只是他聪明的地方好像都用在了理解问题与给出答案上。 他总是能一语中的，就好像他知道问题与答案之间的最短路径一样。他总是无法进行相关问题联想，就好像他只知道答案与问题缠绕最紧密的部分一样。 少女则与少年相反，她不但异常的聪慧，而且极为擅长从各种角度思考问题、举一反三。 第13章 求真探索录 在少年旁若无人般碎碎念认错的时候，少女无奈地听着并向王遥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少年的名字叫苻生，少女的名字叫紫猷（yóu）。两人的关系就如王遥与周易道猜想的一样，两人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且是青梅竹马。 “有没有搞错？他就你这么一个青梅竹马还要拒绝？要是我的话......” “是你的话怎么样？”周易道站在王遥身后，语气冷得像寒冬里的雪花。 雪花这种东西看似轻飘飘软绵绵随处可见毫无危险，实际上它的表面全是尖锐的小刺。只是因为雪花的质量非常小，并且它的熔点很容易达到，所以才没有给人留下危险的印象。 因此，即便雪花晶体拥有可观的材料强度，但通常情况下依旧不具备危险。 但那只是通常情况下。 在王遥还是小王遥的时候，他就曾见过一片最美丽也是最恐怖的雪花。 如山岳一般大的雪花晶体折射着太阳的光辉从万里无云的天空缓缓落下，那是超出自然所能接受极限的幻想造物，也是难以想象的美。 但对于王遥来说，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 王遥很清楚，周易道给予他的时限只有三秒。如果超过三秒还是没有得到令她满意的结果，王遥就危险了。 所以王遥立刻就低头认错了。 与苻生面对错误时的诚恳态度不同，王遥低头认错的大部分因素是妥协后的结果。如果王遥可以轻松拿捏周易道，那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认错，起码还得再贫嘴两句再道歉。 可是他做不到，所以他绝对不想再看到周易道生气时的样子。 “话说回来，‘高考’是个什么东西，很重要吗？”王遥开始转移话题，试图让周易道关注点别的事，别再自己胡思乱想。 当然，他也是真的对此很好奇。 “呃、唔、嗯、啊，这个嘛，应该是他的借口吧。”紫猷眯着眼说道。 “高考是我们世界非常关键的一次筛选考试，通过这次考试的学生有机会改变自己社会地位甚至改变自身所处阶级。” “社会阶层固化很严重嘛，那秩序稳定吗？”王遥的关注点更多是在人类文明方面。 “非常稳定。科技发展带来了充足的食物，虽然劳动价值不断被打压，但只有0.05%的人面临食物与生存上的威胁。而一半左右的人只能做到维持温饱，也正因如此，他们几乎一生都没时间去思考、学习、抗争。” “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但是底层连信息获取都困难吗？” “因为有非常严格的信息管制，就算是近期发生的一些国内的大事件，却也只能通过其他国家的新闻渠道获知。” “什么？不是大一统世界？” “或许我知道你在惊讶什么。我们的世界国家极多，但其实只有两大势力。但他们在明面上，却以国家为单位进行交流、贸易甚至互相制裁、打压。配合上严格的信息管制，无论是国内外的底层人都无法看清世界真相。” “你们国家所处的势力占据上风？” “严格来说，我们国家不属于任何势力，却又同属于两大势力。所以我不好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猜，你所在的国家处于两大势力的交界处，并且是交界处最大最强的国家。” “没错。东约与西盟的势力以我所在的国家为中心向外辐射，双方各占一半星球，所以我所在的国家被称为中央之国。” “‘所以’？” “这跟中央之国的历史有关。这个国家的人自古以来就很少向外侵略或者探索，在第一次大规模向外探索之前，这里的居民就已经拥有几千年的历史与认知了，所以一直就保留着这个‘中央之国’的非官方别称。” 在一旁道歉的苻生已经完全听呆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国家、星球还有这些隐藏起来的东西。迷茫的苻生怔怔地看着紫猷，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猷看了一眼苻生轻笑着继续说道：“‘中央之国’这个名字一般来说是不会得到其他国家承认的。他们通常会用自己对这个国家的印象来自主命名，或者就是通过语言隔阂将对方语言中的国号音译。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从四十多年前开始，居然所有国家都认可了这个称呼，把以前他们音译或者刻板印象寄托的词改成了当地语言中的‘位于中央的国家’这个词来进行描述。” “所以你就开始探究这一切的缘由，并且独自发现了两大势力的存在与中央之国的立场？” “没错。也正因这是我自己的推测，所以这两大势力实际上有可能并不存在。至于对中央之国称呼的改变，可能是由某种我尚且无法得知的因素带来的影响；那些国与国之间种种言行不一的行为以及某些巧合也可能是博弈与妥协之后的结果。对那些大人物来说，就算是影响范围很广的事件，想隐藏事件中的某些关键信息也不难。因为很多东西在短期内是看不出影响的，经济与民生上的反馈通常要滞后数年以上才会逐渐让一般民众感受到，但这个缓冲时间早已足够他们准备好无数套说辞来扭转公众认知了。” 王遥默默听完紫猷的讲述后大笑道：“逍遥侯说我聪明得可怕，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 “逍遥侯主要是想强调‘可怕’吧。毕竟你的实力配上你那个脑子，很容易让你顺着常人无法观察到的蛛丝马迹知道一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最可怕的是，如果你真的非要做什么，没人能限制得了你。”周易道吐槽道。 “谁说没人限制得了我？”王遥凑到周易道身边对着她挤眉弄眼道。“这不就有一个可以限制我的人吗？” “唉，你跟逍遥侯说的话我也想了想，确实是被摆了一道。他哪是求我来限制你，明明是要你来限制我。”周易道气鼓鼓地说道。 “哼！”周易道越想越气，从个人储物空间抽出剑重重地拍了王遥的脑袋一下。 “空心剑？！”紫猷惊讶地问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王遥也惊讶了。 “知道这个怎么了，这东西不是很出名吗？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了啊。”周易道有些不解。 空心剑虽是铜制，但其剑身整体呈金黄色，上面雕刻着繁杂的花纹与图案，挥舞时还会发出异响。这种特征无比鲜明的武器不被人认出来才奇怪吧。 “越是常识的东西越难问，因为被询问的人会觉得你在耍他。”王遥耐心讲解道。“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问武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记下了详细到特征。” “我跟他进入游戏后出现的位置相同，就在那个人间第一武道会的报名处，然后立刻就触发了获取声望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紫猷慢条斯理地说道。 苻生接过话道：“接完任务之后我想了一下，这游戏世界既然有人间第一武道会，那肯定有心法武功啊。然后我就问紫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个书店，看看有没有绝世秘籍在卖。毕竟背包里给了十两银子的启动资金，就算买不起绝世秘籍也应该能买几个便宜的技能吧。” “买到技能了吗？”王遥问道。 “武技和内功心法都买到了，但是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唉。”苻生垂头丧气地抱怨道。 “可以给我看看吗？” “诺，这本是内功，那几本是武技。”苻生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几本白皮书递给了王遥。 《求真探索录》 一、人体肌肉分布与使用情况概述及其使用技巧分析 1. 人体常用肌肉的位置分布及其使用技巧 （1）.常用肌肉因何而“常用” ①.主动使用 ②.核心力量对不同发力方式的影响 （2）.如何锻炼常用肌肉 ①.肌肉之间的相互影响以及作用范围 ②.核心力量的详细拆分以及各部分肌肉锻炼方式（附件1.《从基础认识人体：人体肌群名称与分布及人体骨骼强度详解》） （3）.各部分常用肌肉之间的联动：以冲步直拳为例 ①.冲步的六种使用方式及其动作拆分解析 ②.直拳的正确使用技巧（附件2.《如何让重心时刻保持平稳：别让愤怒支配了你》） ...... “嗯，这里面99%的内容都是与内功修炼没直接关系的内容。”王遥将几本书交还给苻生之后继续说道：“但写得真是挺不错的。” “啊？这里面还真有内功修炼相关的记载吗？”苻生惊讶道。 “当然有啊。”王遥将《求真探索录》从苻生手中拿过来，翻到了其中一页。“93-95页讲的都是内功修炼方式。” “我看看......” 首先是内力的入门方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内力入门大体来说共有两种方式，一个是饿，一个是累。无论用哪种都必须要让自己提不起一丝力气才行。 在这种濒死的状态下，感受身体内部的气血运行，直到对自己的血液律动产生清晰的印象，并且牢牢记住。 需要注意的有两点。 第一，必须体一境入门才能开始修炼内力。如果身体不够强壮，一般人直接修炼内力就是单纯在送死。 第二，不能连续感悟气血运行。进入濒死状态之所以能感受气血运行，是因为这种状态下身体已经快崩溃了，借助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达到封闭五感的效果。 第14章 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 耳朵感受到的不存在的嗡鸣声，由此排除外界的声音对听觉的干扰；眼前冒出金星甚至一片漆黑，由此排除外界景物对视觉的干扰；身体麻木冰冷或者热辣肿痛，由此排除外界温度与直接接触带来的感觉与触觉干扰；这时候口鼻呼吸只用来维持生机，也摒除了味觉与嗅觉的干扰。 身体达到极限时，大脑会自动触发自我保护机制，使人五感尽数消失，强制进入昏迷。 在进入昏迷之前，只要凭借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去感悟并记下体内气血运行规律，之后就能在清醒状态下引动人体肌肉中隐藏着的内力。 这种借助人体濒死才能进入的感悟状态，如果连续进行势必会让身体受到重大伤害。所以每隔三个月才能试一次，准备期间不能饮酒，不能服药，不能受到严重内外伤。 并且尝试之前心神不能激动。遇到喜事便要稍作推迟，遇到悲事则要推迟月余，见到怒事要泄愤，受到恩情要偿还。 如若不然，在心神激荡的时期尝试感悟极有可能会直接昏迷，或者心有杂念无法静心感受气血运行。无法感悟还是小事，由此引发脑部问题才是最可怕的。 为了增加感悟的时长提高内力共鸣的成功率，前人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呼吸法作为辅助。使用适合自己的呼吸法，就能大大增加濒死状态维持的时间，还能平心静气消除杂念。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呼吸法。大多数人在濒死状态下只能勉强维持模糊的意识，就像做清醒梦一样。想要身体在濒死状态下强行按自己的意志保持规律的呼吸，不但需要有强大的意志，更需要有足够高的天赋。 因此，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武者的人，无一不是天赋极高的武学奇才。这种人一旦出现就会令各大宗门趋之若鹜。 但对修炼之道最重要的甚至还不是感悟身体的天赋，而是心境上的天赋。 江湖十大宗门最古老的三家之中，其中两家以修心为主，可见武者对修心的重视程度。 作为日出之地最大的宗门，也是十大门派之一的修罗门，他们却不是以修心为主的门派。 修罗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与佛家有关，实际上这两家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理念也毫无相通之处。 但修罗门却是最适合没有武学根基的人速成的宗门。哪怕没有修成内力，也能在修罗门找到大量合适普通人的武技。 “真的很可惜唉，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修罗门看看能不能混一些有用的武技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可惜什么啊？”苻生奇怪地对着紫猷问道。 “可惜有个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没有珍惜。”紫猷意味深长地看了苻生一眼。 “呃，我有错过什么机会吗？阿遥和道姐不是说他们也不会这个世界的武技与招式吗？” “唉，白痴。”紫猷叹了口气，带着苻生继续向着修罗门走去。 修罗门离侯府很近，很大的原因就是第四区本来也不大。第二个理由就是，他们好像都是围着通天塔建造起来的。 通天塔坐落在第四区与第五区的交界处，第四区最重要的三个建筑围着它形成了一个半圆。 农协居中，侯府与修罗门位于农协两侧，三大标志性建筑之间，距离最远的侯府与修罗门之间相隔也不过500米。 “这就是农协吗？”紫猷领着苻生走到了农协门口的广场上，广场中央高悬着一个人的头像。 “原来这就是农协，看起来跟农业毫无关联的样子。”苻生心直口快，直接吐槽道。 “哼，农协之中是隐藏了不少秘密，但就算我不知道这些秘密，我也能告诉你农协为什么看起来与农业无关。” “为什么？” “看到那个头像了吧，那是农协的创始人——仁民。他原本给农协定义的作用就是‘以农业为根本逐渐影响民生的各个领域’，可惜还没等他彻底成功，他就去世了。” “好可惜，这种人为什么不活得更久一点呢？” “虽然你只是在日常犯傻，但这次你也算是问对了。第一个秘密就是，身为圣人的仁民会长为什么会在四十多年前忽然去世，留下农协这个轻易就能被人摘走的果实。” “圣、圣人居然会死？”苻生惊呼道。 “别叫，赶快走吧。”虽然周围看似好像没有人关注他们，但不关注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低于三十岁的，两个十七岁的孩子在人潮之中如鹤立鸡群，极其显眼。 ...... “表白很突兀，拒绝也很莫名其妙，你怎么看？” “你在担心什么？或者说怀疑什么？”周易道已经把剑收起，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似乎刚刚没有发生过任何暴力事件。 “我刚刚没有解放身体限制，你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异常了吗？”王遥认真地看着周易道问道。 “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就是两个普通的青春期少年少女。” “这就是最大的异常。目前我们遇到的所有玩家，没有一个是正常人的，这次我们就这么巧遇到了两个来自同一世界并且互相认识的正常人？” “这种程度的巧合也很正常吧？” “这种程度？”王遥冷笑道。“按紫猷的说辞，他们两个进游戏就出生在一起，而且还是出生在城内的武道会报名处，直接接到了主线和支线任务。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四个是传送到了不同的城镇，但是我们都有高速移动的赶路能力吧。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是普通人，所以才将他们放在城内出生。” “你要是这么认为，那艾比呢？” “艾比跟你出生在一起，或许是认为你能带她一起过来？” “就算他们摸透了我的习惯和脾气，选择将艾比放在与我相同的出生点，那时间呢？我们可不是到开服时间就一定要进游戏的。” “如果你或者艾比任何一个人晚一点，都有可能错过对方。艾比的能力又极度危险，要是今天早上你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话，搞不好那座城镇都要出大问题。这么想来确实有很大问题，但这是艾比的问题吧？” “任务备注你看了吗？” “你是说，逍遥侯骗了我们，把我们送到其他城镇不只是为了让我们从外面看这座城？” “或许是骗了，也或许没骗。如果他没骗人，那艾比肯定是直接传送进逍遥城第四区最好，这里人员稀少，密集程度远低于一二三区和山梨城。” “如果他骗人了呢？” “没骗人的话，要么是需要时间进行布局，要么是必须让我们从外面进来才能满足他布局的某种需求。” 王遥来回踱步，摇了摇头。 “信息还是太少了，我现在甚至连紫猷和苻生的话都无法判断其中有几分真假。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目前这个世界至少已经汇聚了四个世界的存在了。” “我也一直想跟你说，这个世界的法则有很大问题。” “为了阻止你梳理法则才让你来守着我吗？” “应该不是那么单纯的事。这个世界的众多能量系法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彼此兼容甚至互相转化，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圣人们构筑了幻想维度。” “你确定是幻想维度？”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这可真是有趣起来了。怪不得这个世界的武者能修炼内力，如果是幻想维度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惜我还不清楚他们构筑幻想维度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我封印的记忆与幻想维度无关？”王遥这下真是有些迷茫了，他刚以为自己把握住了关键，将一切问题的疑点串联在了一起，却突然又被周易道告知她对幻想维度是真的一无所知。 “你的记忆封印只与艾比携带的能力有关，这是我完全可以确定的。” “那我只能推测，他们构筑幻想维度的代价不是其他世界或自身世界，也不是任何生命体。等等，或许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王遥突然牵起周易道的手：“我们先去找陈曦，关键应该就在那些怪物身上。” “我说，算我求你好不好，做一下任务吧。”逍遥侯一脸无奈地从房间角落站起，手上还握着一根树枝，像是在逗蚂蚁玩的时候突然被打断了。 “做任务也不是不可以，武功秘籍怎么也得给我弄个十本八本吧？我这连个内功都没有，想去江湖上混都不行啊。”王遥摊手道。“对了，要最顶级的那种武功哦，最好是神功大成就能天下无敌的那种。比如什么《恸天哀日地水火风大道衍神诀》啦，《星穹牵引光辉无边妙法歌月功》啦，实在不行给个《风林火山万象森罗撼星劲》也行。” “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听说过唉，要不你就先收下这本《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练练吧。” “听起来很有仙家气质啊，又是‘周天’又是‘因果’的。这功法肯定很强吧，对了，它的名字是有实际意义的吧？”王遥一脸兴奋地问道。 “当然强，这是我成道之后逆推出来的凡体境功法，它的上限已经完全超过了凡体境极限，达到了凡人偷天的层次。”逍遥侯自豪地说道。 第15章 上帝已死 “名字的含义呢？比如那个‘逆运周天’。” “逆运周天啊，这功法的基础就是气血逆运，主动将自身进入濒死状态，以换取突破人体极限的强大爆发力。” 王遥脸色开始有些发白：“那克己断命呢？” “克己断命的意思是，要想修炼这个功法，必须克制自己的行为，不能在任何时候凭借自己的喜恶做事。除非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否则绝对不能出手。” “断命的第一重意思要联系克己的第二重意思来看。指的是修炼这个内功，本身就是伤害自己、断绝生机的行为，只要修炼就会严重影响寿命。” “那第二重？”王遥对这个“逆天”的内功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断命的第二重意思就是，这内功太过强横，而且无法收手，只要出手必定有人要面临死亡。” “偏生因果呢？”王遥听到逍遥侯对这功法威力的描述之后，对它又提起了一丝丝兴趣。 “偏生也有两重含义。第一重含义是，这功法能让你在通常情况下必死的绝境中找出一线非常难以实现的偏门生机。第二重含义是接续断命第二重含义的，就算你不想杀人，只要你用了这个内功就绝对收不住手。不想生出因果，却偏偏生出因果，这就是《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它的强大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咱能不能换一个，这个实在是......”王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逍遥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你不要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逍遥侯虽然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东西，但他一直保持着十岁左右少年的形象。大的时候十六七岁，小的时候才七八岁的样子，现在很显然就是小的时候。 “这个实在是太合我心意了。我是想说，咱能不能再多给两本秘籍。这个我打算自己拿着修炼，我还有好几个朋友没有内力呢，你这只给一本我怎么分啊？” 王遥看到别人难受，自己心里也会很不舒服，但他能管住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插手凡人之间的事。唯独有一件事王遥无论如何都忍不了，那就是有小孩在他面前哭。 这是王遥唯一的弱点。 不知道是逍遥侯真的知道王遥的弱点，还是他误打误撞刚好做出了这个表情，反正王遥是收下了这本对自身限制性极强的秘籍。 “内功已学习，初级掌握。” 综合型偷天级内功：《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 内功效果： 1.运功时持续对身体内部造成伤害，伤害程度视运功程度而定。 2.运功时至少能完成八成内力共鸣，使用八成内力亦可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3.三种内力使用技法。分别可以达到【身体力量＋内力使用层数】、【身体力量＋内力逆运层数＋全部内力】、【身体力量全解放＋全部内力】等强度。 4.运功时移动速度与攻击速度增加，增加幅度视运功强度而定。可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超常识移动，效果随内功熟练度提升而提升。 5.运功时可大大减缓毒素入侵或其在体内的运行速度，减缓幅度视运功强度而定。 6.自发形成护体气罩笼罩自身，主动催动内力可形成更强的护体气罩，防御强度视运功幅度而定。 7.与武器共鸣时额外增加武器强度，并且武器破损或毁坏时不会影响自身。 8.全部内力逆运时，可将自身作为兵刃，由天地挥出。 9.逆运内力与他人内力接触时，可吸收他人内力，吸收速度视运功强度而定。 内功特性：除体五境圣人外，其他人皆无法修炼，并难以解析此内功。 内功进阶条件：隐藏 备注：如果说三种使用技法的威力上限分别是2、3、21。那么第二境界的威力上限就是134左右，第三境界的威力上限则是154，第四境界的威力上限是73.1万左右，第五境界的威力在本宇宙三维空间内无限大。 “好了，我已经学完了，再给我几本内功和武技。这些东西都不给，我很难帮你们去做任务啊。” 王遥继续伸手向小矮个逍遥侯讨要。话音刚落，逍遥侯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王遥手中则出现了几本秘籍。 “《天地日月万物归藏极势大道赋》，诺，感觉应该很适合你。”王遥递过去，周易道也没客气，直接就学习了这个内功。 “《生死阴阳众生裁定不灭修罗诀》给陈曦，《善恶轮转奖惩归因问心地狱谶》给妫因。至于剩下的武技嘛，干脆拿去卖掉算了。” “你真不打算继续追查那些怪物了吗？” “这不是已经得到答案了吗？而且也算是收了逍遥侯的好处，就暂且先放一放，把任务做完再去调查怪物的秘密也不迟。” “如果只是逍遥侯故意引导你，让你觉得幻想维度与怪物有关，实际上幻想维度藏在别的地方呢？” “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了。我苏醒的时候解放了身体，没有感受到任何规则与三维空间内的生物之间产生着持续影响。陈曦刚刚也说nevereverland可能存在问题，那幻想维度必定与某个怪物或者nevereverland有关。” “我懂了，既然陈曦发觉理想乡存在问题，那她必然已经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同步过了。如果她发现这个世界与外界存在着某种联系，那她肯定会告诉你。” “所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世界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幻想维度，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存在着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 “你察觉到了什么？” “太阳那个方向，有些诡异的东西。”王遥皱着眉说道。 周易道闭目感知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种事？”周易道突然惊呼出声。 “它们究竟是什么？”王遥看着周易道焦急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无尽的规则通过某种方式寄托在了物质上，将被寄托的物质强行升维，并入侵了所有的维度。那些东西现在就好像是死去的上帝。” “上帝吗？总结得很准确，跟我对它们的感觉完全一样。” “上帝本应该是大道用来区分生死而显化出的全知全能的规则载体。可是那些东西就好像死去了一样，完全没有履行它们的责任。” “最可怕的是，它们还活着，不是吗？”王遥幽幽地说道。 “要去杀了它们吗？”周易道不想再浪费时间闲聊，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不觉得它们离这个星球太近了吗？”王遥反问道。 “你是说那些东西是圣人们默许的？不，是他们主动放在那的。” “当然是主动放在那的，要不然它们凭什么一直跟着太阳啊。如果只是把它们随便丢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凭借它们贯穿所有维度的特性，会直接将自身在各维度的所处位置钉死直到宇宙下次重启。” “怪不得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你看到它们距离人类这么近，就已经猜到这是圣人们主动设置的了。” “它们的存在，或许就是圣人们创造幻想维度的原因之一。” “物理维度在创建的时候就会被它们入侵，导致无法创建。幻想维度本身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内，只是与这个世界完全重合，这样就可以绕过它们了。”周易道说着，微微点了点头。 “还有一种可能，记得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幻想维度其实根本不存在，而是这个世界存在着某种秘密？” “这种规则显化出的存在居然会同时出现这么多，并且世界的规则也没有出现明显漏洞，各种生命还能正常生存活动。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圣人们把上帝杀了，然后利用它的尸体创造新的维度。” “你这么说的话......” 王遥说的话对周易道造成了无比强大的冲击。 杀死上帝，然后利用它的尸体创造新的维度。 因此为众生区分生死的任务没有达成，大道就会再次演化出新的上帝，圣人们就可以再次利用这些纯粹的规则聚合体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如此也解释了为什么周易道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规则存在异常，可那异常却是各种不同体系的能量法则能够相互兼容转化这种非常复杂并且充满人工斧凿痕迹的样子。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规则本就是圣人们主动创造的。以上帝为载体的话，确实可以做到规则之间完美兼容并且互不相斥。 使用上帝作为新维度载体最棒的一点就是：不存在任何消耗。因为上帝即是世界本身的显化。 “但是还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查清，那就是圣人们是怎么做到杀死上帝的意志却没有摧毁上帝的载体。” “或许这就是大道有损的原因吧，你还记得我刚找到你的时候跟你说过，这个世界有缺损吧。” “原来那句话指的是大道有损吗？那我大概理解了，圣人们通过某种方式将大道与上帝之间的联系阻断，然后将上帝体内的大道意志抹除，这样就留下了一具被大道承认还活着的上帝尸体。” “不，不对，绝对不是这样的。”王遥突然开始反驳自己。 “怎么了？”周易道疑惑道。 “你带着艾比去找陈曦和妫因，我找逍遥侯问几个问题。你时刻注意天之佩，如果它与我身上人之佩间的感应断绝了，你们三个就立刻解放全部能力去找我。”王遥嘱咐道。“我有一点疑惑必须立刻找逍遥侯问清楚。” “好。”周易道立刻走进侯府偏房，抱着睡着的艾比一同消失在了王遥的视野里。 第16章 问答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王遥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出现的四个人。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么多关键点，我就说你这种人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不该邀请你参加这个游戏。”逍遥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蹲在角落拿着树枝画圈圈。“你们跟他说吧，我好累，让我歇一会儿吧。” “你认为什么是【人】？”昂藏挺拔的男人对着王遥问道。他的语气并不凶狠，却给人一种锋利又冰冷的感觉。 “广义的角度上来说，能交流的都是人。狭义的角度上来说，能交流的才是人。”王遥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男人听到王遥的回答，表情变得柔和生动起来。 “你认为什么是【道】？”慈爱稳重的老人对着王遥问道。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却给人一种无情又无私的感觉。 “对死物来说，顺从是道；对生物来说，抗争是道。而用旁观者视角来看的话，道就是世界。”王遥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你不仅是智者，更是勇者，比我勇敢得多。”老人赞许道。 “你是如何看待【文明】的呢？”睿智可靠的中年人问道，他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文明啊，这是生命最早期的探索。是比交流、聚集形成文字、族群都还要早的生命之初就存在的智慧结晶。”王遥感叹着继续说道。 “如果说哲学是对世界的思考，那文明就是对世界的探索。认识世界之后便是对世界的思考，对世界的思考之后即是对世界的探索，对世界的探索又伴随着对世界新的认识。身体的感知、思维的推算、物质的反馈，这三者结合构成了生物自身的文明。” “那众多生物共同构成的文明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中年人继续问道。 “在我所属的世界之内，限于生物本身的感知能力与认知能力，任何生物对于世界的认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们的认识必然是碎片的、片面的，所以生物在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就必须将哲学拆分为各个应用学科，以此才能继续深入认识世界。” “没错，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如此。”中年人点头说道。 “哲学拆分出的对于该学科问题的思考便成为了该学科的发展的源动力，同时每一个学科中的问题被解决都会反过来推动哲学的发展。但各个学科探索世界的侧面不同，进度也不同，哲学也因此不断发生改变。可是就如我刚刚说的，限于生物本身的认知能力，他们没办法做到立刻改变对世界的认知。认知滞后幅度的不同、滞后认知与现实事物已经发展这个事实带来的冲突，会极大程度上影响文明的发展。” “这也是我禁止任何超凡留存于世间的原因之一。”男人十分认同王遥的话语。 “因此我认为，哲学发展领先于科学发展的文明才是走在正确道路上的文明。哲学发展落后于科学发展的文明，对内只有无限的内耗，对外只有无限的掠夺，应该予以正确的引导或者直接毁灭。” “如何才能保证人类超前的哲学是正确的，而不是走错了路？” “你们是死人吗？”王遥不客气地嘲讽道。 “真是受益匪浅。”中年人赞叹道。“相较之下，我们几个老头还真是不中用。” “原来我还是做错了。”男人对着老人抱歉道。 “我也做错了啊。错又怎么样，你的决定是我们认可的。就算是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错。”老人苦笑着说道。 “所以你放心好了，这里只有几个迷茫着不敢向前走的老东西，没有也不会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未来终究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我们志向相同，道路相合，你尽管放手去做就行。任何错误，都由我们一起承担。” 中年人说完这些话，四人便一同离开了。 王遥怔怔地看着大开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谈完了吗？”不知从何而来的陈曦凑到了王遥旁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呵气道。 “我找不到破绽。”王遥自语道。“我不了解他们，但是他们很了解我们，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觉得他们会对我们不利？” “这两本内功是逍遥侯给我的，你们两个拿去学了吧。”王遥将两本秘籍递给陈曦与妫因。“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帮助我做出进一步的判断，你们两个如果发现了更多的线索务必及时告诉我。” “没问题。”妫因点头道。“他们对我们了解得过于深刻，这其中应该也隐藏着某种秘密。” “我不会忽略这一点的，你可以放心。”王遥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天生圣人，从未接触过他们这些由凡人蜕变而来的圣人。我本以为我们双方之间的理念可能存在着巨大差异，可事实并非如此。你们也听到了，他们说与我志同道合。” “这确实很奇怪，我们四人之间也只是道合，志向各不相同。”妫因思索着说道。 “他们认同你的志向，给了你逍遥侯的城主令。现在又说认同我的志向，希望我们能对人类予以引导或者毁灭。” 王遥的手指在桌子上轮番落下，敲出规律的声音。 “如果他们没有说谎，那逍遥城应该就是他们给我们划出的游戏范围了。在这个范围内，我们可以做出任何影响整个社会的举动。要是我们最终交出了令他们满意的答卷，他们就会按照我们的方式去改造这个世界。” “这个推测应该没什么问题。”妫因赞同道。 “问题是上一个改造这座城市的农协首任会长——仁民到底怎么死的。”王遥感觉眼前迷雾重重，根本看不清前路。 “仁民会长的死因吗？我正好也在调查这个，就先交给我吧。”妫因说道，“可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死因有蹊跷的？” “我跟阿道出去约会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奇怪的小家伙。我感觉他们两个或许隐藏了一些秘密，就在分开之后持续感知着他们的情况，然后就知道了农协首任会长已死亡以及农协最初的目标。” “农协无论其使用的方法如何，它的目标归根结底就是改变这座城市啊。”王遥感叹道。“与我们现在做的一样。” “然后它的会长就死了。”王遥看着沉默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仁民会长是一位圣人。”妫因说道。 “我知道。”王遥微微点头。 “是一位天下无敌的圣人。”妫因强调道。“与刚刚那四位处于同一个境界。” “嗯？”这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这种层次的圣人正常来说是不死不灭的。”妫因再次补充道，但除了艾比以外，其他人都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艾比好奇地问道。 “如果说上帝是全知全能的存在，那我们就是上帝的上帝。我们可以知道比全知还多无数倍的知识，也可以做到比全能更多无数倍的事情。只要我们想的话，任何事物都无法束缚住我们，我们甚至不需要依托物质或者能量就可以维持存在。”妫因微笑着说道。“而天下无敌的圣人，几乎不比我们弱多少。” 艾比似乎在理解妫因说的话，一时间呆住了。 “你们两个先走吧，继续调查你们手上的事情，我和阿道就先按照他们给的路线走下去，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线索。” “好过分，为什么不让她去调查那些怪物，她应该更适合做这件事吧！”陈曦埋怨道。 “她确实更适合追踪调查，但是我们之间的联络也必须依靠她才能保持。万一那些怪物中有某种把人困住的能力，你比她更适合对抗、生存，而她可以立刻察觉到异常，去将你救出来。”王遥对陈曦解释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晚上继续我们今天没有完成的约会吧，这样我就原谅你了。”陈曦嘟着嘴说道。 “呃，好。” 王遥刚说完，就看到陈曦立刻换上一副窃喜的表情跑了出去。 砰！ 一把金色的剑狠狠地砸在了王遥的头上。 “呵，现在都不背着我了是吗？”周易道冷笑着说道。 虽然是疑问句，但王遥不敢做出任何回答。现在他无论开口说什么都属于往枪口上撞，所以还不如不说话。 王遥抬起脚，将黏在鞋底的地板碎片悉数抖落。原本端庄大气的侯府会客厅已然变得跟狂风席卷过一样，满目狼藉。 “我说，还有孩子在呢。”王遥无奈地垂下头，摆出一副沮丧的姿态。 “哼，要不是艾比在这，你现在就没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装模作样了。” “妫因居然又一声不吭地悄悄溜走了，我还想问问他关于艾比的情况呢。”王遥看向周易道怀中的艾比问道：“你对自己身上存在的特殊状况有所了解吗？” “我知道，但是并不了解。他们总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刚刚有什么特别想法吗；有没有觉得难过或者痛苦；身体上存在疼痛麻木之类的感觉吗；能看到某个位置的景象吗。大概就是这些问题。”艾比仔细思索着回应道。 “今晚请陈曦和妫因大吃一顿吧，他们解除限制维持了这么长时间，能量必然消耗了很多。”王遥摸了摸艾比的头。“怪不得世人都说养孩子是个销金窟，在小孩子还没有掌控自身能力的阶段，做家长的除了花钱以外好像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不请我和姐姐吗？”艾比眨眨眼问道。 “当然请，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只要我把酒楼包下来，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第17章 缸中之脑 “嗯？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周易道别过头去，斜着眼看王遥。 “当然相信啊，但是吃饭的时候总不能一直保持身体接触吧，这样你们两个都不方便啊。” “只要我解放一些限制，不接触也可以对艾比的异常进行压制。” “我们吃饭就是为了补充能量，你这么做就是想让我花更多钱咯？” “哼，要你管？” “晚上一起出去玩啊？” “你不是约了陈曦晚上继续约会吗？还叫我干什么？” “一起出去玩而已，约会只是说辞啦。” “到时候再说吧。” 王遥松了口气，陈曦可比周易道好说话多了，只要安抚住周易道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 “你们还很年轻。”男人只是站在那里，他宽厚的背影就让苻生与紫猷几乎无法呼吸。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男人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这对年轻人，紧皱的眉头让他更显威严。 “但是你们偏偏来到了这里，走上了绝路。”男人声音猛地一沉，如同猛兽进攻前的低吼。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苻生并不清楚面前的男人是谁，也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他觉得这或许是某个任务的前置剧情，所以并不打算干扰过场动画。 跟完全懵懂无知的苻生相比，紫猷想得就太多了。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之后，她终于开口了。 “既然你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们就走了。”紫猷拍了下苻生的肩膀，“别等了，走吧。” “哦。”或许是看出紫猷那冰冷的神色与平时完全不同，苻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应了一声便跟着紫猷一同向外走去。 “你要拦我们？”紫猷平静地说道。 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两人身后的男人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势，却没有回答。 紫猷没有等待，带着苻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修罗门，保持着匀速向着侯府走去。 “看来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好选择。”紫猷冷漠地对苻生说道。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紫猷就是在跟身旁的苻生讲话。但苻生自己很清楚，她的潜台词是让自己闭嘴听她说。 “那么逍遥侯说的应该是真的，或许我们应该直接去找混沌聊聊。”紫猷抬起手，从虚空中取出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 “这里记载着关于逍遥城中这座通天塔的传说，其中有一个关于其由来的传说着实是有趣。如果记载属实，我们说不定能在那里收获一件神兵。”紫猷的笑容甜美。 “但是取走那件兵器或许会导致整个日出之地毁灭......”紫猷停顿了片刻，“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 王遥跟抱着艾比的周易道正在侯府庭院内的凉亭之中纳凉，便看到紫猷与苻生走了进来。 “你们不是要加入修罗门学武技吗？”王遥给两人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座位，示意他们坐下说。 “修罗门是去了，但是死档了。”王遥听到紫猷的话皱了皱眉头，周易道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现在可以说了。” “呼，差点就死了，差一点我们就死了啊，我真是......”紫猷的身体松懈下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汗珠。 她掀开衣领扇了扇风，看着旁边一脸茫然的苻生有些无语。 从见到那个可怕的男人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她数次思考。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留下了破绽。 就算给她充裕的时间，她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去思考每一步是否做到完美了。 不但要抑制自己身体本能做出的反馈，还要保持对周围环境变化的警戒，对可能存在的突发状况做出完美应对。她只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是个十七岁、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孩子。 她已经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幸好没有意外发生。万一对方选择继续试探，或者苻生突然说出一些破坏人设的话，他们两个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侯府都是个问题。 王遥刚刚看到紫猷紧绷着身体走过来还以为她在修炼武技，直到她说出“死档”这个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的词才理解了紫猷的暗示和处境。 “你们想喝点吗？这茶叶是日出之地的特产，你们看。”王遥将手里的茶碗举到两人面前，“运气好的话会有一根竖起来哦，要不要试试看？” 一根竖起的茶叶杆在茶水中央的水面上晃来晃去就是不倒，牢牢地吸引了苻生的注意。 “真的好神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苻生好奇地问道。 “自己去冲一杯吧。这种茶，只有自己亲自动手冲泡才能切实感受到运气的存在。”王遥将自己的茶杯放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然后为苻生指明了茶室的方向。 苻生也如预料一样，对紫猷说了一声就一路小跑奔向了茶室。 在目送着苻生进入茶室之后，周易道伸出手掌，在空中虚握，世界立刻陷入了静止。 与陈曦模仿她使出的小范围内大幅减缓时间流动的【时间截流】不同，周易道的【世界截留】是真正意义上的令整个三维空间暂停。 但如此强大的能力也不是没有缺陷。 想在这种情况下与他人交流，必须赋予对方足够多的权限才行。紫猷是一个普通人，她需要呼吸，也需要物质作为她行动的媒介。 但是在赋予紫猷足够多的权限之后，与她相关的东西就会同时解除限制，从静止状态脱离。 所以还要用到几个术。 【空间封锁】将周围所有物质限制为只能在固定范围内进行转移。 【锚点记录】将截留世界与空间封锁范围内的此刻全部记录下来。 【模拟宇宙】用完全还原截留世界的虚拟宇宙暂时将原宇宙覆盖。 “已经可以了。”周易道看着王遥的眼睛说道。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陷入了停滞状态，除了我们四个，谁也无法行动。”王遥对紫猷充满了好奇，这个虚拟宇宙是个很好的试探机会。 “居然真的跟动画一样，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么做到的？”紫猷难以置信地盯着那片悬在空中的树叶。 “你猜猜看？”王遥将茶举到嘴边，稍微抿了一口。 “我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这简直就是神迹！”紫猷弯腰去提那片停在风里的树叶，那片树叶居然真的被她拿在了手中。 “既然树叶是真实的，那就远远不止暂停生物身体感官那么简单。可是物质归于静止又是怎么保证自身形体的呢？最奇怪的是，我能看到东西，那说明光没有被静止，可我感觉不到太阳光的热量。”紫猷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远远超出她认知的情况，表现得有些呆又有些可爱。 “缸中之脑，你听说过吗？”王遥问道。 “当然听说过。我们那个世界也很喜欢讨论这种问题，光是对于这个问题的描述方式，从古至今加起来都有几十种之多。” “有没有可能，现在你看到的你听到的，全都是我们灌输到你脑子里的。” “有可能，然后呢？” “你不怕？” “怕什么？” “在我们设计的世界中当一个玩家，难道不可怕吗？” “我不是已经在别人的世界中当一个玩家了吗？”紫猷的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想判断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真实，只需要确认两点就够了。”紫猷将手中的叶片一丝一丝扯开，感受着它的汁液涂满自己的手指。但是她依旧没有感受到温度的流失，手指只残留着滑腻的触感。 “第一点是信息的饱和度。”紫猷举起自己满是树叶汁液的手，将手指上的汁液抹在了王遥的脸上，双方皆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第二点是行为的自由度。”紫猷的指尖划过王遥的侧脸，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然后将手指插进了他的嘴里。 “这是报复吗？”王遥含着紫猷的手指含糊地问道。 “你觉得是就是咯。”紫猷将手指从王遥口中抽出，拿树叶随意擦拭了一下。 “就算你可以把手指戳进我的嘴里，也不见得你就自由了吧？” “自由啊，自由吗。”紫猷仰着头，露出洁白而修长的脖颈。她就像一只无比骄傲的鹏鸟，向往着永远无法触及也无法拥有的天空。不是因为贪婪，只是因为天空代表着自由。 “我有个朋友。他说，就算他只是一个小说里的角色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实现他理想，走完他应该走的道路，即便一切都只是他人编织的梦，那也不负此生。” “后来呢？” “那本属于他的史诗或许永远不会完成了。” “英雄最悲哀的结局莫过于中道崩殂。有生于毫末的拼搏，也有轰轰烈烈的战斗；有发人深省的哲思，也曾有可歌可泣的伟业。正因这筚路蓝缕，才使得他们的结局格外令人叹惋。” “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成为英雄吧。”紫猷仰着头微笑着说道。 “我没有生于毫末的经历，也注定不会遇到真正让我拼上一切才能做到的事情。但也正因如此，我的战斗也更加凶险。” “与自己战斗是吗？” “没错。” “那个人也曾做过这种事呢。” 第18章 蜃王梦蝶 “我想知道他做出了什么抉择。”不知不觉中，王遥已经正襟危坐，严肃地等待着紫猷的回答。 “他是一个真正的勇者，一个无所畏惧的人。”紫猷回忆道，“他一生中只怕过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害怕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 “但他很快就想清楚了，虚幻并不可怕，真正重要的是他的信念与作为。” “不，其实他想了很久才想清楚这一点。”紫猷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害怕自己背叛了自己。” “他不相信自己？怎么可能？”王遥不理解。 “就是因为太相信自己，所以他才害怕另一个自己不够坚定。万一另一半他被敌人所蛊惑或者控制，那他就算杀了那个叛徒也会无力继续前进。” 紫猷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为了尽快变强，将自己一分为二，各到一处十死无生之地取机缘，但是他们居然奇迹般地全都活着回来了。只是弱的那个本体记忆全失，强的那个元神心魔炽盛。” “那可都是十死无生之地，就算已经去过一次，再去一次依旧跟送死没区别。正因难度如此之高，元神根本不信本体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取到机缘活着回来。于是他们就开始了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斗，没有人选择逃跑。因为只有战胜对方，那个胜利者才不用再去对方去的那个十死无生的地方做与送死无异的寻机缘。” “很急切地想要变强吗？一点自由度都没有呢。” “当他们发现对方没有背叛的时候已经晚了。心魔炽盛与境界过高导致元神与身体无法融合，于是本体选择自尽，让元神替他走下去。” “元神的境界更高，走的比他更快，所以他愿意相信那个更强的自己吗。” “但是元神选择了自灭，阻止了本体自尽，并将自己全部的记忆与机缘都留给了失忆的本体。” “至人无己。竟真有人做到如斯地步？”王遥走上前摸了摸紫猷的头。“舍身存神，这不仅是相信自己而已。更是挣脱了‘我’的桎梏，达到了‘真我不拘于形’的境界。” 王遥伸出手，拭去紫猷眼角溢出的泪水，紫猷依旧保持着仰头微笑的姿势看着王遥。 “就算他没有走完那条路，就算他永远也走不完那条路，这些都没有关系。所有理解他的人都将成为他。你们必将走在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上，替他去看属于你们的终点。” 紫猷终于闭上眼睛，趴在王遥胸口哭出声来。 “这就是你和苻生隐藏着的秘密吗？”等到紫猷的抽泣声停止，王遥摸着紫猷的头问道。 “这只是我的一个梦。”紫猷抬起头，哭红的大眼睛还泛着水光。 “我到底是谁呢？”紫猷喃喃自语道。 “我是紫猷？我是沈梦蝶？我真的只是一个疯子吗？我到底活在哪个世界？！”紫猷嘶吼着对那空无一物的天空喝骂。 “你的身体出了些状况，快醒醒！”王遥的话语在紫猷的耳边回荡，但是却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是谁来着？” “我是杀牛的屠户？” “我是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女？” “我是无论学什么都会的天才？” “我是最可怕的怪物。” “我是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我是疯子。” “我是沈梦蝶。” “我是幻海蜃王。” “我是幻海蜃王。” “我是幻海蜃王。” 我是幻海蜃王我是幻海蜃王我是幻海蜃王我是幻海蜃王我是幻海蜃王...... “你是紫猷。” “我是幻海......” “你是紫猷。” “我是幻......” “你是紫猷。” “你是紫猷。” “不，你才是紫猷。” “原来我就是你，我是紫猷。” “不，你不是我，你是紫猷。” “我不是我，我是沈梦蝶？” “你是你，你是紫猷。” “我是我，我是紫猷。” “醒来！” 太阳好像是假的，天空好像也是假的，我果然还是疯了吗？ 紫猷刚刚清醒过来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瞳孔也开始涣散。 “我思维所及之处即是真实，我双足所行之路即为自由。”一道令她安心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感觉有些熟悉。 “你好霸道。” “他们都这么说。但这就是真理，所以我说出来也没人会反驳。” 紫猷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 “你为什么要抱着我？” “明明是你自己主动贴上来的，你问我？” “那么说我喜欢你咯？” “那倒是没有。” “没有还不放手！” “啧，这就是女人。” 王遥的话刚出口，后脑便遭到百万吨重击。 “你觉醒了宿慧，多了一份记忆。它会暂时导致你记忆混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周易道抱着艾比向着紫猷走了过来。 “啊！你是，我记得，你是刚刚那人的老婆！啊呃......”紫猷的话还没说完，小脸就遭到了周易道的蹂躏。 “你们夫妻吵架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第三者，呜呜呜。”紫猷双手捂着左脸。 她应该庆幸周易道要抱着艾比，只有一只手有空闲，否则她的脸现在就要肿的跟仓鼠一样了。 “正常来说，就算你觉醒了宿慧也不会一下子获得这么高的实力，这会严重伤害你自己的身体。而且你没有根基，也就没有承载实力的底蕴。这很奇怪，无论怎样你都不应该一下子获得这么强大的实力。” “你想干什么？”紫猷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拉开了与周易道的距离，摆出一副抗拒的架势。 “这就是修炼者的灵觉吗？果然很有趣，是沟通了某个维度之后获得的能力吧。” “这只是第六识，还有第七识、第八识和第九识呢。” “听起来很厉害呢，你现在掌握到第几种识了？” “第六种！”紫猷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这么强才修炼到第六种吗？”周易道假做惊讶的样子。 “这东西其实没办法修炼唉。当年我好不容易炼精化气之后，第六识就自然而然出现了。等到我完成炼气化神，渡过第六次天劫达到人仙境界，末那识就会自动出现了。” “第七识叫末那识，第八识是不是叫阿赖耶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修炼者？” “好像算是吧。第九识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哎。” “渡过第七次天劫达到真仙境界，阿赖耶识就会出现。它跟末那识互为表里，都是修炼到对应境界之后自动出现的。第九识是大圆镜智，听说就算渡过第八次天劫也未必能拥有大圆镜智。至于它的获取条件我就更是一点都不清楚了。” “大圆镜智吗？也算是合理。” “这不就是四法印吗？”王遥的声音再次在周易道身边响起。 “啊？坏人回来了。”紫猷蹲在原地缩成一团。 “喂，你不要搞得像我要非礼你一样好吗，这边有这么大的我至于图谋......”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熟悉的暴风，王遥再次消失在了三女的视野里。 “哥哥说的四法印我倒是知道。”艾比皱着鼻子说道。 “这么说来，艾比的世界、我所在的世界、紫猷上一世所在的世界都有佛教的存在呢。” “不止哦，我记得我在这个世界看书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惊人的信息。其中有一个就是佛家，它是大夏王朝十大门派之一，还是十大门派中最古老的三大门派之一。” “这未免过于巧合了。”周易道变得严肃起来。“别装死了，快出来帮我们理理头绪。” “最大的问题不应该是紫猷的境界吗？”王遥不知从哪里又晃晃悠悠地冒了出来。 “她虽然变强了不少，但还是连这个世界的第四境都打不过，需要做限制吗？”周易道有些不解地问道。 “她说她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啊。”王遥顿了顿说道，“这分明是道家内丹派的路子，但是她却说能自动领悟佛家的四法印。” “不奇怪啊，这些东西随他们怎么称呼。就像这世界的修炼体系，虽然分五重境界，但就抽象概括来说，这完全跟内丹派的晋升路线没有任何区别。体一是炼精化气，体二体三是炼精化神，法四的炼神返虚，法五是炼虚合道。”周易道解释道。 “不，完全不一样好吧。佛家四法印指的是心灵境界，但是按紫猷的说法，除了大圆镜智需要考察内心修为是否到达标准，其他境界都是突破就自动获得。这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或许在他们的世界，体内能量的质量达到一定程度就能自动连上各个识所在的维度，借用它们的力量。” “这是唯一的答案，不但能解释他们世界的不合逻辑之处，也能解释为什么紫猷恢复修为之后立刻恢复了第六识。” “嗯，这个世界已经把所有玩家所在世界的能量规则都同化了，连带着各种能力需要借用的维度都准备好了。这应该就是考虑到修炼者这类需要借助各维度力量的人准备的。”周易道思考着，将自己想到的说完。“既然已经得到答案了就没问题了吧。” “问题就在这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圣人们去准备的各种可借用维度，他们那个世界又是谁给他们准备的呢？” 第19章 无辜的怪物 “你是说，佛祖？” 王遥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要觉得我们四个之间没有任何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世界的圣人也好像站在一起摆出一副没有分歧的样子，就因此觉得每个世界的主宰者都与我们一样。” “我没有这么觉得好吧。”周易道虚着眼反驳道，但似乎没什么底气。 她知道王遥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她下意识做出的某种举动或者忽略了什么东西，才会被王遥教训。 “天劫呵，八次天劫是吗？”王遥轻笑道。 “天劫怎么了？”紫猷有些奇怪地趴在了周易道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王遥。 “天劫跟你们沟通的【识】和这个世界的【内力】一样，都是主宰者后天创造的。” “好像我也有这个印象，但是完全记不清了。”紫猷咬了咬嘴唇。 “设立天劫的目的也就那几种，一是对后来者可能居其上的畏惧，二是对后来者的筛选，三是对后来者的警醒。”王遥随口说道。 “这其实都不重要，有趣的地方是天劫与识同时存在。” 王遥手对着天空一挥，天空中便出现了一团洁白、巨大还散发着柔和光亮的云。“这是众生。” 王遥并指为剑，将云团削成四四方方的周正模样。“这是被天劫所限制的众生。” 王遥手握成拳，洁白的云团变得灰暗，其内还隐隐可以见到雷光闪耀。“这是得到识的众生。” “既然用天劫限制众生所学，又为何要让众生兼得额外识？既然用天劫排除异己，又为何要让众生获得不确定因素？既然已经用天劫逼众生积蓄力量，又为何要让他们远超本世界规则所限？” “如果是因为天劫过于强大，才不得已用额外识对修炼者进行辅助增强呢？”周易道抬手划出四道天痕，将狂暴的雷云牢牢禁锢在框架内，无法逸散出一丝一毫。 “就算他们世界的圣人真的废物到了这种程度，连自己设立的规则都不能调控，那也要考虑一个问题。” 狂暴的一拳停在了紫猷的鼻尖上，王遥没有理会才反应过来闭眼尖叫的紫猷继续说道：“就像她说的一样。额外识不是他们的能力，是借来的，无法修炼。” “如果是补救措施，不会给这种完全凭运气的东西是吗？”周易道思索了一番，感觉王遥说的很有道理。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一切对规则的操纵永远都是以本世界规则为主体、根本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王遥意味深长地对着周易道说道。 “因为生物是自然的造物。任何额外补充规则也好，本源衍生规则也好，都是针对生物而创造的，也就相当于是对自然主体进行的补充拓展。”周易道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也没有人比她更深刻地理解这个道理。 “天劫是对众生的约束，额外识却又在不打破约束的情况下，为众生打破了这个限制。”王遥笑着说道。“很有趣吧。圣人之间理念不合、道路不合很正常，但是对立到这种程度也实属罕见。” “可是哥哥，这跟各个世界都存在佛教有什么关系？”艾比疑惑道。 “艾比，你知道四法印，那你为什么不知道第七识第八识和大圆镜智呢？” “因为书上没有记载啊。唔，或者这部分内容与某个收容物有关，我没权限查阅。”艾比皱着可爱的眉头回复道。 “那你听说过凤凰吗？”王遥又追问道。 “这个......”艾比突然露出了一副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艾比，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哦。”王遥摸了摸艾比的小脑袋。 “你这个坏蛋，刚把我吓哭又来恐吓艾比妹妹！”紫猷飞身跃起，将王遥一条手臂抱在胸前，双腿钳住王遥的另一只手臂。王遥被紫猷轻松拖至地面形成了十字固。 “小小的也很舒服是吗？”周易道走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王遥面前问道。 “那要看是乳腺型还是脂肪型。”王遥的表情严肃而坚毅，完全看不出一丝猥琐的痕迹。 “还不赶快给我起来啊！”周易道像踢足球一样，对着王遥的脑袋重重地踢了一脚。 “还不赶快从我身上下来啊！”恢复站立姿势的王遥一脸无语地看着身体悬在空中仍抱着他手臂的紫猷。 “切，要不是我忘了怎么使用法术，怎么会让你这么嚣张？”紫猷脸颊微微泛红，解开十字固，再次藏到了周易道身后。 “其实我是一个囚犯。”艾比突然低着头说道。 “犯了什么事？”王遥好奇地问道。 艾比表现出的样子不像是那种被坏人抓起来监禁的无辜受害者囚犯，反而像是那种犯了某种罪孽在认错的囚犯一样。 “他们说我会带来死亡。”艾比有气无力地说道。 “哈，笑话，在座的各位跟你待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死。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去帮你揍他。”王遥摩拳擦掌。 “我知道的，道姐姐她也不能完全压制住我的能力。你让陈曦姐姐和妫因哥哥他们先走，就是因为他们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一样会有危险对吧。”艾比眼神清澈地看着王遥。 “也不能说是危险，就是要解放限制额外消耗很多能量。就凭你还不足以对我们产生任何威胁。”王遥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相信那时候妫因哥哥没有骗我，但是这也不能改变我能带来死亡的事实啊。”艾比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我们四个小时候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但那又不是我们的错。你不杀人，别人依旧会因你而死，这是高等智慧生命组成社会结构之后存在的必然之恶。你无需因此而感到愧疚。” “是这样吗？”艾比有些迷惑。 “美是真理，科学是真理，世界是真理，真相是真理。”王遥严肃地说道。 “美人会招致灾祸，也会带来庇护。灾祸非美人所愿，庇护亦非美人所愿，但是愚者那贫瘠的大脑无法容纳更多的思考，他们裹挟着少数智者，一次次犯下相同的错误，前赴后继地因此毫无意义地牺牲。这难道是美的错吗？” “在地心说为主流的年代，提出日心说的人就会被视作愚蠢。在地心说日心说都早已变成各自独立的观测系统时，依旧会有不可理喻的地平论信奉者。科学给人带来各种各样观察世界的视角，因此它也无止无休地创造着符合时代进程的愚者。这难道是科学的错吗？” “绝大多数的人类就是如此愚蠢。无论多么愚蠢的人，说了多么愚蠢的话，只要他说的那句话传播给了足够多的人，那就必然有人认同他、拥护他。这难道是世界的错吗？” “打断一下，这跟世界有什么关系？”紫猷举手提问道。 “这位同学问得好，你看过山海经吗？” “看过，上面记载了很多奇怪生物和奇妙地形。” “你觉得它们存在过吗？” “有的可能存在过，但是绝大部分应该都不可能存在吧。如果山海经不是小说而是由多人共同编撰的纪实性笔记收录的话，那就是它对生物的描述记载被扭曲了很多次，已经失真到无法找到原本对应的动物了。” “但是对很多人来说，只要有‘详细’描述，那就是切实存在的。” “是有很多这种人，我深有体会。”紫猷一副赞同的样子点了点头。 “曾有人在网络上编撰了某个国家的历史，还被一些人的论文引用了。也有人的论文在获得了各种奖项之后才被人发现论文造假，里面的实验数据都是编出来的。这些都是世界的错吗？” 王遥感叹道：“世界早已经告诉了人们它的样子，但是人却懒到不肯睁眼看它。” “可是要发现实验数据这种高专业性的知识造假，不但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更需要付出相应的实验成本才行啊。”紫猷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你说的完全没有问题。像那种拥有较高门槛才能验证的谬误，还有超出时代很难证明或者证伪的知识，以及九真一隐的中级骗术，都是一般人无法轻易通过思考得出结论的例子。”王遥弹开落在头上的树叶道。 “但这不是攻击他人的理由。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凡人几乎都做不到。他们总是在应该交流的时候拒绝沟通，在应该沉默的时候持续输出那些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正确的观点。” 王遥摇了摇头：“凡人毕竟只是凡人，不能奢求他们理智。或者说如果他们变得理智，那他们也就不再是凡人了。”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本性中那近乎疯狂的愚蠢，才更显出他们所持有的其他高贵品质。”周易道看着王遥的眼睛说道。 “我当然知道，也正因如此，我从来不曾抛弃过人类。他们无论犯过多少错误，最后总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他们无论停滞过多长时间，最终总是会继续前行。大多数的愚者用愚蠢、野蛮却也踏实的方式推动着人类的文明不断前行，少部分智者用自己的方式为人类文明指引前进的方向。犯错、纠错；奴役、解放；垄断、创新；固化、打破。人类斗争的对象是他们拼尽全力也一无所知的天地万物，是他们脆弱且无数弊端的身体带来的性激素及其副作用，是他们短暂寿命与无力的自身带来的对实力的追求。” 王遥继续说道：“有人从精神层面不断认识世界、磨砺内心、对抗欲望；也有人从物质层面训练身体、制造机器。只要这些可爱的人类还在前进，我就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们。” 第20章 梦中情人 “艾比，只要你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那你就没有犯任何错误。”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人因我而死，我也没错吗？” “艾比，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我果然做错了吗？” “你应该这么说。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某种你无法掌控的力量附着在你身上，这股力量导致了他人的死亡。”王遥怜爱又温柔地对着艾比说道。 “你需要的是求助大人，而不是把责任揽到你这个被害者身上，明白了吗？” “唔。”艾比眼睛一红，眼泪溢出了眼眶。 “来，哥哥抱抱你。”王遥对着艾比张开了双手。 “呜呜呜，啊啊啊啊......”艾比趴在王遥的胸口嚎啕大哭，她再怎么成熟，懂得再多的知识，她也只是个四岁的女童。 从她变得特殊的那天开始，那个柔软的四岁女童就因恐惧、无助而躲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理智、博学擅于思考的艾比。 她与其他人交流，与书本交流，她希望能用最正常的方式证明自己是正常的。可这反而让她变得不正常。 直到今天，她的存在被王遥承认了。 不是作为【异常】的容器，而是作为一个四岁的女童，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王遥所承认。 ...... “我认识一个被称作凤凰的阿姨，她可以凭空制造火焰燃烧周围的物质，也可以化作火焰燃烧周围的一切然后重生。”在冷静下来之后，艾比讲述了她所在世界里关于凤凰的事情。 “其实这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那个地方的人也好，物品也好，都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艾比看着紫猷惊讶的表情补充道。 “可是，那可是凤凰啊，世间居然真的还有凤凰。”紫猷完全被震惊了。 “先别急，你先让艾比说完，艾比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说。比如为什么会知道四法印。”王遥拉着周易道坐下，将艾比放在两人中间。 “凤凰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时候，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一次重大危机了。”艾比回忆着说道。 “那次在中国地区分部在一棵梧桐树下发现了凤凰，那个凤凰不知道做了什么，引起了整个可观测宇宙范围内的时空重叠。” “很危险吗？” “据说它已经导致某个甚至某些平行世界毁灭了。” “那你们的运气还真不错。” “我是通过这件事才知道，凤凰原来是带有特指性质的词汇。因此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之后一直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什么事？”王遥隐隐察觉艾比接下来说的线索可能非常重要。 “中国的凤凰根本不会涅盘，但是那个重大危机被称为凤凰涅盘。就算把涅盘当作重生，那重生也是Phoenix不死鸟的能力啊。”艾比回忆着慢慢说道。 “那个被称作凤凰的阿姨她的代号原本就是Phoenix，可是我查到的资料之中，她代号的中文却写作凤凰，后来的那次危机更是直接命名凤凰涅盘。我觉得很奇怪，就查了一下到底什么是涅盘，结果发现这是佛家的说法。实际上涅盘与凤凰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相似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巧合了吧。”王遥皱着眉说道。 “哥哥的世界也有凤凰涅盘的传说吗？”艾比问道。 “没错。那只是翻译者自作聪明导致的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误会，就如同其他很多翻译中的小错误一样被遗留下来了。”王遥解释道。 “紫猷，你所生活的世界也有凤凰涅盘这个说法吗？”王遥转头问道。 “我...记不清了。现在我只能想起部分前世的记忆，这一世的记忆非常模糊。” “说起来，你前世是妖？”王遥好奇道。 “是又怎么样？做妖不行吗？哼！” “那你吃过人吗？” “吃人干什么？” “吃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当然需要。” “那有理由吃人的情况下，你吃不吃人呢？”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紫猷回忆着摸了摸下巴回答道。 “你这个妖王是怎么当的，人都不吃？” “我是幻海蜃王啊大哥！金丹之前我都在海里修炼，等元婴上了陆地以后我就已经没什么对手了啊。哪会有不长眼的来惹我啊？” “你没杀过人？” “没。”紫猷气鼓鼓地说道。 “你当了多久的妖王？” “几千年吧，不记得了。” “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在干嘛？” “待在家里睡觉啊。” “算你狠！”王遥彻底服了。 “哼哼，虽然我没杀过人，但是有不少人因我而死哦。”紫猷自豪地说道。 “你很美？” “美是美啦，但是跟这个没关系吧。” “你说吧，我听着。”王遥做出一副打哈欠的欠揍模样。 “那些人闯进我的梦里，然后就全死了。”紫猷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么厉害？”王遥惊讶道。 “也没有那么厉害了，还是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你那个朋友？” “厉害啊，这你都猜到了。” “我唯一猜不到的就是你跟他到底谁先死的。” “嘿嘿，谅你也猜不到。其实我跟他都没死。”紫猷悄悄说道。 “医生，病人又犯病了，申请用药。”王遥捏了捏紫猷的小脸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这是我的本命神通！”紫猷连忙辩解道。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我的本命神通到底有什么作用，因为我也只用过它一次。”紫猷看着王遥逐渐变成死鱼眼盯着自己又补充道。 “在我用了本命神通之后，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出现了好多个我。她们全都是假的，但又像全都是真的。她们拥有我所有的记忆，我也能感受到她们的感觉和她们的力量。” 王遥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观点。 “之后我感觉自己越来越高，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也不仅仅局限于那些个我，而是站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旁观无数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 “我也不知道我是存在还是不存在，但是我很清楚这才是真实的，之前的经历好像都是虚假的、空洞的。” “当我看向未来的时候，发现不久之后的未来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到。我觉得很无趣就离开了那个世界，之后好像就成为了紫猷。”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王遥跟周易道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着紫猷。“那你应该是你们那个世界的先天圣人。” “不，我不是。”紫猷很确定地立刻否认了。 “为什么？” “那个世界的先天圣人是处于非生非死状态的伏羲和女娲，不是我。”紫猷肯定地说道。 王遥有些震惊，他看了周易道一眼，周易道点了点头。 “难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王遥激动地对着紫猷说道。 “你都不知道你要找谁，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紫猷别过头去，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我的梦里经常会出现一个女人，她每次都会跟我说‘别来找我’、‘忘记我’之类的话，然后就会消失。” “你为什么不听话，非要找到她？” “因为我感觉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是我？”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我觉得大概率就是你。” “喂喂喂，这不会是某种新型骗术吧。”紫猷学着刚刚王遥的表情，瞪着死鱼眼看着王遥。 “他说的是真的，他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他梦中的那个女人。”周易道主动站出来替王遥作证。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梦中情人呢？”王遥挠了挠头。 “可是我根本没有你们那种超能力唉。”紫猷垂头丧气地说道。 “如果按实力交朋友的话，妫因那家伙早就应该被我踢出社交圈了。”王遥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貌似很过分的话。 “唔，那好吧，我暂时可以先跟你们一起行动。”紫猷最终还是决定跟王遥他们再深入了解一下。 “唉，可惜原本的目的没有达到。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在了解你获取到的情报之后，再问问你跟苻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你现在没有这一世的记忆。”王遥为自己的谋划不能达成而叹息道。 “我记得哦。今生所有的事情我基本都忘了，但苻生我还记得哦。”紫猷歪了歪头说道。 “什么？你们两人之间居然有这么深的牵绊吗？” “根据回忆来看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事件。”紫猷闭眼不断回忆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不但没有值得称道的事件，反而...最近五年我跟他都没怎么联系过。这也是我在书店门口向他表白，他却一直找各种借口拒绝的原因吧。毕竟我们虽然名义上还是青梅竹马，实际上已经相当于是陌生人了呢。”紫猷感叹道。 “或许我能记得书店里看的那些书的内容，也是因为苻生的缘故。因为好像唯有关于他的记忆被我保留了下来。” 紫猷把前因后果讲得都很清楚，但还缺少了十分关键的一个信息。 “你表白的理由是什么？”王遥问道。 “这个世界的四大神器你们知道吗？” “完全没听说过。” “分别是空心剑、剜心刀、定海神针、河图洛书。这四件神器各有灵性，它们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是会择主的。” “这跟你表白有什么关系？” “书上说剜心刀的认主条件是：一，欺骗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成为自己的伴侣。二，喜欢上自己的伴侣，但是不能爱上对方。三，是个处女。” “可是就算满足了这三个条件又怎么样呢？” “我说了，这四件神器自有灵性。剜心刀在发现适合自己的主人之后，如果处于无主状态就会自动跑过来认主。而它的观察范围几乎是无限大。” “可是你也不能确定剜心刀无主啊？” “谁说我不能确定？我可是接到了任务的。” “难怪。但是剜心刀认主这件事也在圣人们的谋划之中吗？”王遥自语道。 “苻生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游戏世界是一个完全真实客观存在的世界，但是我在进入游戏之后便立刻就发觉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并且开始为我们的自保做准备。”紫猷扶额无奈地说道。 “因为接收到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了是吗？”周易道点头道。 “没错。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是否正确，我甚至没带他去买这个世界的服装就去书店了。如果每一本书都能看，并且其中的内容都是有逻辑的，相同类别的工具书或者历史书之间找不到互相抵触的逻辑漏洞，那就可以确定这是个真实世界了。” 听到紫猷对自己行动模式的解释，周易道也十分佩服。 先天圣人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凡人的行为，直到对方自己解释清楚。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从凡人逐渐变强的过程。 没有拥有过凡人的视角，也就不会形成属于凡人的逻辑。 这也是王遥认为逍遥侯那些本世界圣人很大概率会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 很多先天神灵并不在乎众生是否存在，就像他们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撞上了一粒宇宙尘埃。 这种被天道意志同化程度过高的先天神灵，很快就会归于永寂，但是他们存在的时候很容易给众生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这个世界即便没有这种先天神灵，凭借此世界圣人连接无穷宇宙的能力，也肯定早就观测过那些冷酷的存在了。 王遥他们消灭的先天神灵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他们很理解后天圣人们对他们这些先天圣人可能也抱有抵触心理。 在王遥看来，那些过于冷酷的先天神灵作为生命而言比蝼蚁还要低贱。 蝼蚁尚且偷生，先天神灵却没有对生命与死亡的敬畏。在沟通无效的情况下，王遥他们也只能选择送他们回归世界本身。 对生命来说，证明其尊贵的绝非其拥有的财富、武力、势力，而是他们的心灵境界。 第21章 剜心刀 心灵境界高的人能轻易理解低境界的观点，心灵境界低的人却无法理解高境界的观点。 这种沟通上的优越性才是对智慧生命【尊贵】的诠释。 在周易道看来，紫猷虽然跟强大扯不上关系，但她就凭自己的智慧已然足以成为他们的朋友。 “紫猷你为什么想依靠剜心刀自保？”王遥问道。 “因为时间有限，我能找到的最简单的自保方式就是这个了。比起依靠别人，武装自己难道不是更好吗？” “你知道它的能力吗？万一它跟空心剑一样，除了那帅气的外表、明显的特征只会引来别人觊觎以外，什么用都没有怎么办？” “四大神器的持有者是没有人敢动的。它们是属于四大天下无敌强者的东西，得到它们的人相当于得到了对应强者的关注与庇护。” “喂喂喂，你刚刚才说，与其依靠别人不如武装自己。”王遥撇撇嘴。 “超凡境的存在怎么还能算是凡人呢？”紫猷狡辩道。“而且剜心刀真的有很厉害的能力，不是花瓶。” “哦？是什么？” “其实四大神器之中除了空心剑以外都有很强大的能力，唯独空心剑缺少了【心】，所以丧失了灵性和力量。剜心刀的能力有三种，分别是剜心、问心、噬心。每一个能力都强得离谱。” “可以逐个介绍一下吗？” 紫猷倒是很配合地说道：“剜心有两种使用方式，第一种很简单，就是将刀身接触到的生物内脏——心肝脾肺肾胃胆胰等等全部剖出。第二种是配合问心能力用的，将生物的心脏剖出，但是暂时由剜心刀维持对方生命，不会导致其失去心脏后死亡。” “会很疼吗？会大出血吗？”王遥好奇道。 “都会，跟真的挖心是一样的，只是不会死，并且能维持清醒的意识。”紫猷解释道。 “那问心呢？” “问心也有两种使用方式。第一种算是被动，持有剜心刀的人能识破任何人的谎言。第二种则需要配合剜心才能发动。在对方心脏离体后，持有剜心刀的人可以拿着对方的心脏提问，如果是可提问的问题，则对方必须作答。” “老师。”王遥站起来举手道，“什么是可提问的问题。” “同学，你的问题完全没有必要提，因为我正要解释这一点。”紫猷示意王遥坐下，然后继续说道。 “问心的可提问范围是比较主观的。第一，你觉得侵犯对方隐私的问题不能问。第二，无法体现对方道德水平的问题不能问。第三，对方的情感问题不适用前面两条规则。” “额，怎么说呢？这个能力给我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王遥有些纠结。 “怎么？渣男开始害怕了？”周易道冷笑道。 “那么第三个能力呢？”王遥选择岔开话题。如果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以自己身体受创画上句点。 “噬心也有两种使用方式。第一种是直接吃掉刀身接触者的内脏，补充能量，增加主动发动问心的持续时间。第二种是配合问心发动的。在问心结束之后，对方回答的答案如果是违背道德的，便直接吞噬对方的心脏用作补充能量；对方回答的答案如果不违背道德，或者你没有提问问题，则吞噬掉心脏之后返还给对方，并且消耗能量将对方恢复到剜心之前的状态。” “老师。”王遥再次起立举手。“是否违背道德也是主观判断的吗？” “请坐，王遥同学。”紫猷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继续说道。“这是个好问题，我也正想详细说一下。” “这里的道德分成三个部分，一个是对方心中的道德，一个是你心中的道德，还有一个是社会道德。必须全部通过，任意一个都不违背才可以。” “社会道德也能作为判断标准？这是怎么测量的？”王遥好奇道。 “我之前说了，剜心刀的感知范围近乎无限大。而且它还拥有辨识内心真实想法的能力，否则我也不会寄希望于它自动跑过来对我认主。无论每个人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一定都知道‘大多数人对某事大概的看法应该是......’，这是生活在集体中的人最基础的认知之一。剜心刀会通过每个人潜意识中对该问题答案是否认同，来依此判断是否符合社会道德。” “这东西简直无敌了啊。”王遥激动道。 “而且剜心刀还拥有一个能力，那就是可以随时出现在主人及其伴侣身边。这也是它可以跨越空间的原因。”紫猷补充道。 “欸？为什么这不是技能？”王遥疑惑道。 “技能发动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就算是消耗最少的剜心和噬心两种技能的一形态，都是需要消耗一点点能量的，等能量消耗光了就无法再发动技能了。但是剜心刀的空间移动能力更像是它的某种固有属性或者说特质，无论什么时候都必定能发动。” “唔，也算有利有弊吧。”王遥略带遗憾地说道。 “有弊吗？”紫猷好奇地问道。 “空间移动是物品本身特质的话，就没办法携带持有者一起跨越空间了。”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特质的话就可以当作双向定点传送来用了，那样的话可操作性会高很多。”紫猷认同了王遥的观点。 “其实我只是想用它来实现对你的时刻保护来着。”王遥摊手说道。 “用它？对我？”紫猷指了指自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没错啊，要是它能做到带人传送的话，我就可以时刻保护你了。”王遥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说法。“只要我一直带着剜心刀，你用它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它消失不见，那样我就知道你遇到了麻烦，从而把你召唤过来咯。” “可是......”紫猷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先不说我怎么欺骗你，第二条是让我喜欢你啊，这个条件怎么想都满足不了吧？” “不用担心，如果阿道会因为别的女人喜欢我而生气的话，那世界早就已经被她毁灭几百回了。”王遥自恋地说道。 咚、砰、轰！ “还是回到正事上来吧，你和苻生在修罗门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周易道再次将空间复原，招手让紫猷坐到她身边。 “是这样的。我们先是走到农协门口的广场前提到了仁民会长的死可能有秘密，然后进入修罗门之后就被人一路接引着到了修罗门很深处的一个房间里。”紫猷简述了一下她与苻生两人的经历。 “在那个房间里有个非常恐怖的男人。他就像是正在狩猎的老虎，只要我们有一丝胆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把我们撕碎。” “我强装镇定无视了他的气势，听他说完对我们的恐吓我就带苻生离开了修罗门回来找你们。路上我利用储物空间的神奇和看书时知道的秘密，假装自己是与你们一样的先天圣人，祈祷对方不要用武力出手试探。等安全见到你们以后，就说出了‘违禁词’暗示你们我可能被跟踪了。” 周易道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紫猷，这个女孩用自己的行动扭转了她见到紫猷时的第一印象。 毕竟当街表白这种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尤其是女孩子主动表白还得到了被拒绝的结局。 现在看来，紫猷完全称得上智勇双全。 “嘿嘿，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在修罗门的反派大boss面前全身而退，几乎没有普通人能做得到哦。”王遥贱贱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紫猷耳边。 紫猷脸颊微微泛红，冲着王遥贴过来的耳朵大声喊道：“能不能请你多死一会儿啊！”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普通人你也能做到咯？”周易道反问道。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我的知识、心境、视域都是以我的实力作为基础而得到的。所以与其问我能不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做到这种事，你不如问问普通人得到了我的实力之后会做些什么，肯定比你这个问题要有趣得多，嘿嘿嘿。”王遥贱笑着理直气壮地避开了反问。 “其实紫猷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也算正常，毕竟她没有足够的实力作为支撑，所以她无法得知很多对我们来说显而易见的线索。”王遥摸了摸紫猷的头表示安慰，却被紫猷嫌弃地甩开。 王遥没有在意，继续说道：“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恐吓你们的男人的境界，他的实力应该是体三境巅峰。” “因为气势能散发到体外吗？”紫猷问道。 “体三境能调动的内力超过其总内力的一半，所以才能用大半可调动内力将小半不可调动的内力牵引至体外。而按你的描述，那个男人可能会‘扑过来’，那说明他与你们是有一段足以供人发力的距离的，所以你们与他的距离应该在两米以上。” “他站在屋子最里面的窗边，我们站在门口。间隔应该有五米左右。”紫猷回忆道。 “在那么远的位置还能让你们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要么是那个房间里有某种机关，要么就是他达到了体三境巅峰。” “第二个线索就是，那个男人知道你是在强撑。”王遥看着紫猷的脸，希望能看到有趣的表情。 “哦？果然是这样吗？”紫猷叹了口气，托腮道：“我其实也隐隐感觉到被他发现自己在强撑了。” “哦？你是怎么发现的？”王遥好奇道。 “如果是你们的话，被人威胁了以后会怎么做？”紫猷翻了个白眼。 “我会让他知道，好好跟我说话对他更有利。”王遥淡淡地说道。 “没有人捧场吗？”王遥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帅的姿态就这么被浪费了。 “嘿嘿，哥哥好帅哦。”艾比拍着小手说道。 “不许教坏小孩子。”周易道的剑再次拍了过来，王遥侧身闪开。 “教坏也是你教坏吧，暴力女。”王遥说着，头也不回地向远处逃去。 看着周易道和王遥追逐打闹，紫猷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上辈子只有一个朋友，前途未卜生死不明；这辈子也只有一个朋友，死板正直毫无趣意。 如果能有几个这样的朋友也很好啊，紫猷在心中默默的期待着。 期待着她与他们之间将会发生的那些有趣的未来。 ......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呜呜呜。”王遥抱着头哀求道。 “是不是我停下来你就会说‘嘿嘿嘿，骗你的，下次还敢’？”周易道气鼓鼓地将王遥甩到了紫猷面前，“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唉。”王遥看着脸前紫猷的帆布鞋，悄悄抬头向上看。 “变态！”紫猷捂着裙子，将双腿紧紧并拢。 “冤枉啊，我只是想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会不会是因为衣服特殊的原因导致你被修罗门盯上。”王遥解释道。 “那能不能请你先站起来说话。” “不能，除非你相信我不是变态。” “怎么样才算相信你呢？” “把裙子松开，恢复刚才的样子。” “变态啊！” 咚！ 地面出现一个深坑，王遥的头刚好嵌在了这个坑里，严丝合缝。而王遥的脑袋上出现了一只脚。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继续刚刚的话题。”周易道踩着王遥的头说道。 “第三个线索就是...” 紫猷惊讶地看着突然从身边冒出来的王遥，再看周易道脚下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那个男人知道我们的存在。”王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 “‘我们’是指谁？”紫猷问道。 “不是谁，而是身份，我们作为玩家的身份。” “你这么说的话。他的那几句话确实像是在挑明我们的玩家身份。” “哦？哪几句话？” “就是我说他恐吓我们的那几句话。我记得是‘你们还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你们偏偏来到了这里，走上了绝路。’，这就是他跟我们说的所有话了。” 第22章 混沌 “第四个线索，他在劝你们不要插手逍遥城的事。” “等等，第三个线索是怎么得到的。你凭什么认为他知道我们玩家的身份？” “拜托，他一个体三境巅峰的高手亲自来恐吓你唉。你以为你是什么单机游戏的主角吗？这种级别的高手已经是人间无敌的存在了，到哪都是万万人之上，受尽众生畏惧、敬仰。” “可是他就是来了啊？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们？” “因为他知道你们是杀不死的啊。” “对哦。如果他知道我们是玩家，杀死也会复活，那就不会用击杀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了。恐吓我们，以死档作为威胁才是对我们最有效的。” “是咯。要是他二话不说杀了你们，你们只会一头雾水地继续掺和下去，根本达不到阻止你们的目的。” 王遥继续说道：“如果他恐吓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别插手逍遥城的事，那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他想做什么？”紫猷问道。 紫猷逐渐理解周易道为什么总是在听，而不是发表自己的意见了。王遥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且全面的，根本找不出需要补充的地方。久而久之，自然会让身边的人养成不爱说话不爱动脑的坏习惯。 “他想告诉我们，逍遥城已经烂透了，即便是体三境巅峰也无能为力。”王遥面色阴沉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跟苻生能对付体三境吗？” “不能。” “你们连体三境都对付不了，他需要特意告诉你们别来插手逍遥城的事吗？说白了，你们这点能力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这些话真正想告诉的人是你们？” “准确说是，可能隐藏在你们身后的那些真正有实力的玩家。当然，也不排除他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我的存在，也知道我和你们之间的联系，所以特意通过你们来告诉我。” “他说的这些话可不像是劝你放弃。”紫猷想清楚原委之后调侃道。 “是求助，也是战书。”王遥揉了揉额头，“意思就是，如果你比我强很多就来试试，否则你就别来插手。” “嗯，他敢借我来传递这个消息，必定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紫猷解释了一下王遥那句话里“别来插手”的含义。 “骄傲且不屈的战士吗？在这种充满了肮脏手段、利益交换的政治博弈舞台上，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迎来一个殊死一搏的结局了。”王遥嘲讽道。 ...... “你和苻生不下线真的没有问题吗？”王遥对着身边的紫猷问道。 “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吧。”紫猷不确定地回答道。“就算现在想下线也不行啊，他到现在还没退出修炼状态，我还得等他修炼结束，确认他平安退出游戏才行。” 在紫猷与王遥理清修罗门恐吓事件的原委之后，周易道便解开了她的术，让世界重新恢复运动。 王遥担心自己无法随时护住紫猷周全，便决定教苻生修炼内力。而苻生在经过王遥的指导之后，成功用几个自重训练动作将自己累得一丝力气也不剩，进入了感悟状态。 不得不说，苻生是个真正的天才，只经历了一次濒死，就掌握了内力的使用技巧。 就在王遥等人准备出门，趁天光正好的时候探索支线任务时，苻生又进入了修炼状态。 这种离奇的天赋让王遥都觉得匪夷所思，他甚至担心苻生会不会饿出问题。 苻生今天不但一直没有吃饭，还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进入濒死状态进行感悟。并且在体力濒临枯竭的情况下，还要持续消耗体力去修炼内力。 王遥和紫猷担心苻生会饿出问题，就决定先去给他买点吃的东西回来。 与王遥不同的是，紫猷并不是推测出苻生大概率会饿，她很确信苻生必定会很饿。 因为她经历过这个阶段，在内丹派被叫做炼精化气的阶段。 炼精化气，抽象来说就是将自己身体的血肉精气，借助高强度运动的方式进行打磨，再通过坚韧的精神将其锤炼成真气。 真气如同修炼者的武器、肢体，能够做到如臂使指，但依旧需要有寄托物才能施展。所以一旦到达这个境界，就会非常依赖武器。 如果不按修炼者的方式去理解，具体来说，就是感受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的发力，感受血液流过肌肉每一部分时的触觉，感受内力在体内运行的每一处轨迹。愚者通过熟能生巧的方式，不断打磨筋骨让身体自己记下来。智者只需要将其牢牢记住反复对比，直到将完全正确的规律记下来，就算是完成了体一境的修炼，或者说完成了炼精化气。 这就是修炼之途的开始，是基础中的基础。这个阶段总结来说可以直接叫做内修己身。 想要将肉身修成神仙境界，那就不是修炼可以办到的了，必须要有心境。不能真正理解“真我不拘于形”的人是无法突破体三境巅峰这个门槛的。 体一到三境都只是基础的内修己身，并没有什么难点。体四便要明悟什么是【我】，从修己身转变为求己身。因为答案早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写着，就看能不能求得到。得到的人自然能成仙，得不到的人就只能困于体三境，面对凡人大限。 突破体五境的要求跟突破体四一样，就四个字“我是什么？” 无数体四境的仙人都无法堪破这四个字。即便他们成为了一个个独立而又特色鲜明的个体，却始终无法理解我究竟是什么。 有人因此选择结束自己早已经厌倦了的生命，也有人在无尽的思索中走向了迷失的道路。可这个世界就像是没出现过体五境一样，没有任何关于体五境突破的提示流传下来。 关于这个秘密，王遥一点都不好奇。因为他知道为什么那四个老东西要对突破体五境的方法保密。 在凡人境界，法则境界或者说技艺振幅对战力的提升占比是最大的。到了仙人境界，心灵境界或者说视域广度对战力的提升占比是最大的。但是到了圣人境界，身体境界或者说能量强度才是对战力提升最大的。 理由很简单。凡人境界时，不需要修法修心就能修体，体是凡人阶段最好提升的。等到仙人阶段，因为自身的生命性质产生了质变，达到了不死不灭的程度，心灵境界就跟没有门槛一样飞速往上升。等到了圣人境界，视域近乎无限，只需要看着世界就能不断理解法则，学会使用法则。 因此法五境最容易达到，只要突破到圣人境界，每一个都是法五境。心五其次，只需要想清楚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就能足够了。体五则是最难的，必须堪破我是什么。 一旦体心法都达到第五境，那便是天下无敌的圣人。 “或许仁民会长的死就跟他天下无敌的实力有关呢，哼哼。”王遥冷冷地笑道。 “有关？有什么关系？”紫猷好奇道。 “现在还不好说，如果他是那种将人人都可以成圣看得比推动文明进程还重的人......”王遥用鼻子哼了一声。“无论他是哪种人他都不该死。谁都没资格杀一个天下无敌的圣人，谁杀了他，我必会诛此凶手为其偿命。” “你就这么说出来？他们会听到的吧？”紫猷轻轻地问道。 “就是要他们听到。而且就算我不说，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天下无敌】这四个字，他们不会不懂。” “我不懂唉，这四个字有什么含义吗？” “你还小，等你心境修为达到第五境就能理解了。” 周易道拿剑柄敲了一下王遥的头，对紫猷解释道：“天下无敌即是天下皆友。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圣人，无一不是心系天下苍生，将天下人看得比自身还重。对凡人来说，这种全心全意为刍狗般的百姓着想的圣人才是真正的圣人。这种圣人不会有敌人，也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会被称为天下无敌。这个称号在很多世界都是可以通用的，只要你表现出这个境界的实力，那些有过无敌圣人的世界原住民就不会对你抱有任何抵触心理。” “说起来还真是不爽唉。”王遥抱怨道。 “怎么了？”紫猷不解。 “我们的世界根本没有修炼体系，所以到这个世界以后直到现在，都是用的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来做例子说明的。”王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懊恼。 “你们修炼者的境界是什么来着？”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阴神、阳神、人仙、真仙、圣人。” “九个境界八次天劫。感觉还不错啊，要不要在我们的世界里也试一下？”王遥对周易道提议道。 “驳回。” ...... 在紫猷的强烈建议之下，王遥购买了堪称巨量的肉食，然后一行人打道回府，将这些吃食带回侯府给苻生补充体力。 “糟糕，失算了。”王遥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孤零零地摆放在桌面上的字条，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急切。 “咦？他人呢？”紫猷跟在王遥后面，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房间里的异状。 “别动。”王遥抬起手臂拦住紫猷，自己向屋内走去。 “门窗没有损坏。” “地面没有明显脚印。” “没有打斗痕迹。” “没有丢失物品。” “有趣。”王遥闭上眼睛，站在房间中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先出去。” 紫猷与周易道跟在王遥的身侧，向着侯府外面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紫猷问道。 “去酒楼吃晚饭。”王遥回答道。 “可是苻生不见了哎。”紫猷完全不能理解王遥现在的行为。 “鉴于你实力低微，我再给你提供两个信息。”王遥摸了摸紫猷的头说道。 “首先，没有人能对我们保持监视的同时而不被阿道发现。其次，没有凡人能让一个修炼到体一境的人毫无挣扎地被俘。”王遥伸出两根手指，逐条说道。 “毒呢？那种让人很快就会陷入昏迷的毒难道也不行吗？”紫猷不知道体一境居然有这么厉害。 “当然不行，不要小看体一境啊，任何毒素入体，体一境都会立刻察觉到的。就算我们做最坏的假设，他们用了大剂量、高浓度的毒气，真的在苻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完美得手了，现场也一定会残留痕迹的。无论是气味还是床上异常的凹痕，这些线索都会在房间里体现出来。” 王遥摊手道：“可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所以他是主动离开的？” “除非超凡境的人出手，否则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看看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呢？” “真的用看吗？”王遥对着紫猷笑笑。 “留下纸条说明有话想跟我们说。有话说却又不当面说，要么是情况紧急，要么是留言的内容会令我们产生负面情绪。”紫猷自语道。 “不错。”王遥示意紫猷继续推理。 “但是就现场的情况看，可以排除情况紧急这种可能了。” “因为房门关好了是吗？” “没错，那种横拉式的门，可不是随手就能关上的。” “继续。为什么一定是负面情绪？”王遥问道。 “留下纸条证明抓人者知道有人会看到纸条，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苻生有同伴。” “然后呢？” “既然知道苻生有同伴，为什么不把他的同伴一起带走呢？”紫猷反问道。 “因为抓人者自知没能力带走我们。” “所以留下的纸条上必定没写什么好消息。是好消息的话，时间又不紧迫，当面说不好吗？”紫猷十分确信地说道。 “唔，按你的推理，抓人者大概是用弱势、哀求的口吻写了一些对我们来说是坏消息的事情？”王遥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紫猷耸耸肩。 “不可能是挑衅吗？”王遥提出了一个观点。 “抓人者要是敢挑衅，那他为什么不留下等我们回来？”紫猷不屑地说道。 “可能性有很多啊，比如那里是逍遥侯府，他不能在那里久留，毕竟那是逍遥侯的地盘。比如他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不能耽搁太久。比如他设置好了陷阱，希望通过挑衅的方式让我们自己撞上去......等等。”王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可能性。 “真想挑衅的话，直接卸掉苻生一只胳膊不是更简单？为什么非要用纸条呢？” “因为这样更礼貌，不会让血流得到处都是，把房间弄脏。”王遥想了想之后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这种卖蠢的话啊？”紫猷抓狂道。 “因为我根本不在纸条上写了什么，我在意的只是‘留下纸条’这个行为。”王遥笑眯眯地说道，似乎看到紫猷抓狂，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这个行为很重要吗？” “似乎重要，也似乎不重要。”王遥左手托起下巴，轻轻摩挲着皮肤说道。 胡茬已经冒出来了呢，王遥心想。 “到底重不重要啊？”紫猷气得直接拿头撞王遥的后背。 “对我们来说，不是很重要。对留字条的人来说，非常重要。”王遥将紫猷的手握在手里，看了一眼周易道。 周易道打了个响指，世界清净了。 四周的路人全部停止了他们的动作。仔细观察会发现，就连路边摊火炉上方那呈水波状的灼热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随着声音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闷热的空气。 一个戴着苍白鬼怪面具的黑袍男人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黑袍男人自知无法再藏，便主动出声，走了过来。 “三句话之内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王遥瞥了一眼黑袍面具男，不屑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毫无理由地杀人。”面具男的声音带着笑意。 “一。”王遥只是冷漠地计数，没有作出任何回复。 “苻生是我抓的，但我是为了保护他。”面具男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冽，王遥的行为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二。”王遥继续计数，将紫猷光滑而又洁白的小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没有去看面具男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农协会长拜托百鬼会随意给他带去一个玩家，修罗门的人在暗中阻拦，我抓苻生没打算交给农协，只是想装成修罗门的人留下字条将你们引去对付农协。”面具男终于一口气说完了他想要说的所有东西。 “把苻生送回来，你就可以活着离开。”王遥将紫猷的手递给了周易道，周易道也自然地接了过去。 “我做不到，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面具男情绪没什么波澜，似乎面临死亡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紫猷你下线，去找苻生问清楚情况，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做决定。”王遥挡在面具男与紫猷之间，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紫猷没有多说，立刻便调出菜单登出了游戏。 “你究竟是谁？”王遥问道。 “你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我就是混沌，如假包换。”面具男还有心情开玩笑。 第23章 修罗门异动 “可是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天生的。” “你是本世界的原住民？” “自我出生以来，这四千多年间，我从未离开过脚下这片土地。” “逍遥侯他们知道你的情况？” “知道。” “你又是凭什么能留在人间？” “这是他们对我的补偿。” “哦？” “但是不能直接掺和人间的事是底线。” “玩家不算是此世界的人，也就不属于此世界人间的范围内是吗？” “是的。” “农协会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特意拜托你出手？” “没错。”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属于哪边的？” “我当然是属于正确的那边。”混沌笑着说道。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王遥歪着头看着混沌。 “他们之所以愿意将我留在外面，就是因为我从来都没做过任何错事，从来没有。我只站在正确的那边。” ...... “苻生那边没事。他以为那个面具男也是玩家，就跟他走了。可是还没走出侯府大门就因为太饿而下线了，下线之前还约了面具男来侯府找他玩。”紫猷有气无力地说道。 “放他出去吧。”王遥对周易道说道。 时间再次恢复流动，面具男微微颔首，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出戏是面具男的请求，王遥并没有拒绝。 王遥就是这种很好算计的人。对方十分配合地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那他也不介意帮助对方完成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欺骗。 混沌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是异常的存在，对于王遥来说，这个请求没什么大不了的。 紫猷就算现在不知道，只要接触次数多了，她早晚也会凭借自己的能力感受到混沌身上的异常。关于这一点，王遥也提前跟混沌讲清楚了。 说起紫猷作为修炼者的能力也算是十分奇怪。 她没有掌握任何伤害性质的法术，所有的能力都是幻术系，并且需要配合妖王本体才能施展。 所以现在的紫猷空有一身阳神的境界修为和法力，却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在战斗中只能用一些简单粗暴的简化法诀借用物质本身的物理属性对敌。 比如用净物诀招来水流覆盖在对方体表，将对方的眼耳口鼻堵住；用引水诀将对方的衣服浸湿，增加对方负重等等。 至于为什么不用金木土火那些属性呢？是因为她上辈子是水生妖怪，既没有经历过人类修士的测灵根，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五行法术。 就这几个诀还是她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毕竟妖怪靠强横的本体或者精妙无比的本命神通战斗就够了，没事学什么法术啊，又难用威力又小。 因此，紫猷不但没有攻击类法术，甚至连煅体法门和运气法门都没有。 她目前能做到的只有真气外放与阳神出窍。真气外放可以全方位增加身体素质，对周围的生物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增加周身防御力。 阳神出窍原本可以当作修炼者的第二真身，修炼者可以通过阳神在外游历的同时使用各种法术。但由于紫猷不会任何攻击性法术，所以目前只能作为侦察辅助类技能来使用。 按王遥的眼光来看，紫猷目前就是个抱着金山却只会打水漂的傻孩子，但他并不打算教紫猷怎样利用这座金山。 因为在王遥看来，修炼者的道太过取巧，只能算小道，绝非大道。 修炼者都是六次天劫之前炼体，六次天劫之后转悟法，八次天劫之后再修心。这是典型的速成体系。 在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之中，第三境想要突破，必须要有足够的心境作为支撑，无论想要突破的是体还是法。 第四境也同样如此，必须达到一定的心灵境界才能够突破到第五境。这个体系可要比修炼者体系完美得多。 王遥见过许许多多的世界，几乎所有世界的修炼体系都没有对心灵境界太过看重。这也就导致那些世界的强者对于其影响范围内的弱者来说，如同掠夺者、奴役者，而非守护者。 紫猷如果继续走修炼者那条路，最终就算达到圣人境也很可能保留凡人的种种特质。成为一个明明已经超脱社会规则之外，却还下意识使用社会规则的恶之源头。 这是王遥绝对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不想让紫猷继续在修炼者的道路上走下去。紫猷现在还没修炼到超凡境，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只要得到一本适合她的内功，她就可以将一身修为直接转化为体三境的内力。 ...... 傍晚的酒楼要比中午的酒楼热闹一些，很多提刀携剑的江湖人在大厅中的散桌与自己的朋友同伴笑闹闲聊。 他们的话题能从今天的擂台战趣事转到门派之间日益增加的火药味，过会儿又能聊到各门派女弟子哪个最好看。 江湖也好、人间也好，对他们来说都是很远的概念。他们是正规门派的弟子，是远离江湖、不蹈人间的武者。所以他们活得十分简单。 他们的勾心斗角只局限于看对方不爽，他们的喜怒哀乐只与最基本的性激素有关。 他们看重名誉，却又不知道名誉除了得到周围人的认同与师父的夸奖以外还有什么价值；他们想要变强，却又不知道变强除了多承担些责任以外还有好处；他们追求长生，却只是单纯因为惧怕死亡。 对于他们来说，修行本身要比修行所带来的附加价值有趣得多。 修行是最好的解压方式，它让人心无杂念，不会囿于欲望的困扰；修行是最有趣的游戏，它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慢慢变强。 修行并非为了利益、权力，而是单纯为了自己开心，这就是绝大多数宗门武者的修行目的。 当然，还有一些比较有上进心的武者，他们修行的目的就没有这么单纯了。但那些武者不会浪费时间来酒楼聊天，修行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王遥见到的就是一群目的十分单纯的宗门武者，他们营造的氛围很热烈、很和谐。于是王遥决定进包厢吃饭，避开他们。 “都收摊了，收摊了。还没到夜市的时间，谁允许你们这么早出摊的？你去把那边那个老太太的摊子给我扣了，给她这么长时间还不走，当我们是瞎子吗？” 一群人乱哄哄地从街头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催促着沿路的摊贩赶快离开。街道两边的摊贩赔着笑，迅速完成手上的交易，收拾摊位准备离去。 “修罗门还管这事？”酒楼里的武者们不少都被外面的吵闹声吸引了目光，有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那些穿着制服驱赶摊贩的人是修罗门的弟子。 “还真是辛苦啊，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劳累到现在。今天的擂台战都结束这么久了他们居然还不能休息，怪不得修罗门的平均实力那么强。”一名宗门武者对他的同伴感叹道。 “不对吧，休息时间少不应该实力变差吗？”他的同伴疑惑道。 “不要拿做杂役那种事跟这个比啊，做杂役能帮助你修行吗？浪费时间在那上面当然没用。” “那做这种事跟杂役有什么区别吗？”同伴看向窗外正在呼和的修罗门弟子，不知道这跟做杂役有什么不同。 “这叫社会实践。我们要修炼到体法心全部第二境才有资格跟门派申请入世游历，进行社会实践。因为第三境需要见识和心境达到一定标准才能顺利突破，所以那时候门派就会放我们下山历练。” “哦哦，原来如此。这么说修罗门的掌门很开明嘛。” “那当然，修罗门的掌门可是他们那一代天赋最高的人，十一岁就接任了修罗门掌门之位。” “怎么可能？十大宗门的掌门必须要心体法全部达到第三境才有资格继任，这是朝廷钦定的。” “就是你想的那个不可能咯，聂无忧聂掌门在十一岁时就已经站在了人间巅峰，成为了凡间最强的人之一。” 就在这两人闲聊的时候，修罗门的弟子闯进了酒楼之中。 “谁是管事的？” “大人怎么了？” “安全检查不合格，让你们家老板去修罗门交罚金。” “好、好的。” “你再说一遍？” 一个女人的声音好似盖过了一切，让周围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 “哪位师姐师妹这么急着插手，再看看也不迟啊。”在场的宗门武者大多在心里这么想着。 “师姐...” “你还认我这个师姐？”女店员冷笑着问道。 “不是这样的，我们其实...”修罗门弟子的领头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地不肯出声。 “唉，你们走吧。”女店员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赶快离开。 “走。” 没一会儿，这群乌泱泱的人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另一头。 “呦，这侍者还挺厉害，中午让她听到我们的悄悄话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呢？”陈曦咬着王遥的耳朵说道。 “你怎么总是不走正门，下次我可不给你留门了啊。”王遥将陈曦按到座椅上坐好，继续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哦？菜还没上，我是不是来早了？”妫因从外面走进来，随手关上门，笑着说道。 “查到的东西很多？”王遥回头对着妫因问道。 “简直是堪称教科书式的鸠占鹊巢啊。” “谁是那个鸠呢？” “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抑或者是一个阶级？不，还有可能是一个国家。”妫因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着各种可能性。 “时间还是不够吗？” “就怕走到最后发现，他们全都是赢家。” “是啊，那可太不好看了。” “所以要动手吗？” “还不是时候啊。” “是缺少什么吗？” “不，是多出了一些碍事的家伙。” “雀吗？” “未必是雀，但肯定不是鸠。” “那就看看吧，时间还很充裕。” “我倒是觉得时间已经不多了。” “哦？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混沌出现了，他代表逍遥侯他们的意志，试图诱导我们向农协出手。” “这...” “一定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势，正在推动着逍遥城的一切向前走。而前方的终点是可以预见的，也是逍遥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百鬼会是逍遥侯的势力，那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派人贩子抓你呢？” “百鬼会是百鬼会，混沌只是在逍遥侯的默许下.....”王遥突然顿住了。 “不对，这不是巧合。他故意让我提早知道了艾比身上隐藏的秘密，并且让我自封记忆，目的就是提醒我。” “艾比身上的秘密跟逍遥城有关？” “不好说，我现在需要陈曦那边的线索才能知道逍遥侯想提醒我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菜品都已经备齐，可以上菜了吗？”女侍者在门外问道。 “上菜吧。” 王遥看向窗外。黄昏傍晚那朦胧的光覆盖之下，城市的各种景象都给人一种如虚如幻的不真实感。 逍遥侯不能直接告诉他的事情。 必须要自己亲眼去见证的事情。 与艾比身上的秘密有关的事情。 “顾客，你们的菜品这样就都已经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女侍者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吃饭吧，大家也都饿了吧。”王遥笑着说道。 “还用你说吗？我们根本没打算等你好吧。”陈曦拿着筷子的尾部戳了戳王遥的脸。 “我就知道是这样。”王遥无奈地说道。“好歹也是我出钱啊，居然都没人在乎我这个请客的。” “我在乎哦，张嘴，啊~” “唔，放在碗里就行了。” “你是嫌弃我吗，呜。我这双筷子还没用过哦。” “我是担心我赔不起酒楼的损失。” 王遥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瞥了一眼坐在正对面的周易道。她好像在专心地照顾艾比吃饭，根本没关注这里。 但王遥很清楚，那只是假象。如果他真的敢用陈曦的筷子吃东西，那他一定会立刻知道什么是暴力。 第24章 第五百二十房姨太太 所以，只要不用陈曦的筷子不就好了嘛。 啊呜。 王遥一口吞下陈曦夹过来喂给他的剥皮大虾仁，顺手把筷子也接了过来。 “诺，我的这双筷子给你。”王遥一脸无辜地将自己原本的那双筷子递给了陈曦。 喀哒！ 木头折断的声音从周易道那边传来。 好可怕的眼神，王遥稍微抬头瞥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陈曦你还不把筷子接过来？等着他喂你吗？” 陈曦装作乖乖女的样子，非常顺从地接过王遥递过来的筷子，转头跟紫猷聊天。 “刚刚那个女服务员好像有修罗门背景欸，会不会是修罗门散在逍遥城暗处的探子呢？” “啊？很有可能哎。” 经历过修罗门恐吓事件的紫猷与只是在瞎扯的陈曦不同，她反而要比提出这个观点的陈曦更相信这个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那把她叫过来问问不就好了？”王遥凑上来说道。 “这样不好吧。无论是对她个人隐私的尊重还是避免打草惊蛇，怎么看都不应该直接问她啊。”紫猷不解地说道。 “你这还是典型的弱者思维的，少女。”王遥贱兮兮地自夸道，“我是那种会害怕对方报复的人吗？他们有什么招术尽管使出来好吧，我要是说一个怕字，我就改姓周好了。” 不等周易道发作，王遥便摇起了铃召唤侍者。 “先生有什么事吗？”伴随着一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那个女服务员果然如期而至。 “可以请你陪我们一起吃顿饭吗？美丽的女士。”王遥故作深沉地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但配上王遥的脸，却莫名让人心生好感。 “呃，好吧。”这个女侍者只是纠结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你们酒楼的工作人员都提供陪吃服务吗？”看到对方答应下来，王遥立刻问出一个较为尖锐的问题。 “并不是哦，这只是我个人提供的额外服务。”女侍者带着礼貌的微笑回答道。她似乎没有觉得尴尬，就好像刚刚感到纠结的人不是她一样。 王遥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小陆就好。” “好的陆妹妹。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帮我们介绍一下这些菜品吗？” “当然没问题。” ...... “最后我要介绍的是这壶酒，它是家父亲自酿造的。整个日出之地乃至整个大夏都没有任何人可以仿制，是我们酒楼独一无二的招牌。” “它很好喝？”王遥举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将酒盅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酒的气味。 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浓郁的酒香传来，只有很清淡的香气。 “这问道酒并非以味道闻名，而是另有神异。” “哦？居然有神异？”王遥一下便被勾起了兴趣。 “武者从不饮酒，诸位可知道是为什么？”陆小姐看了看这群人，除了王遥身上能感受到些许内力激荡的迹象，其他人都不像身怀内力修为的样子。 “这个我们还真不清楚。”王遥看出妫因想说些什么，便出口打断了他。 “因为酒会麻痹人的身体，让人很难动用内力。即便酒后强行催动内力，也会因为无法稳定控制自身气血与肌肉，从而造成内力反噬自身的严重后果。” “这个酒难道不会麻痹身体？” “没错，这就是我们这酒的神异之处。不但可以让武者在酒后依然发挥全力，甚至还能使武者在酒后修行更快。因此该酒才取名为问道。”陆小姐自豪地说道。 “这酒，倒也配得上问道这个名字。”周易道抿了一口之后说道。 “嘿嘿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在擂台上没使出的第三招应该就叫问道吧。” “你想说什么？”周易道把玩着那根刚才被她握断的筷子问道， 王遥识趣地闭上了嘴，他知道如果他再继续说下去的话，这根筷子下一秒就会插在他的眼睛或者喉咙上。 虽然他并不怕这种程度的打击，但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着想，他还是选择暂时隐忍。 以上便是王遥自欺欺人的想法。 “陆小姐，恕在下冒昧，您刚刚提到这是您父亲独创的酒...”妫因说到一半便停下了。 “家父便是这求索居的主人，陆修远。”陆小姐适时地回答道。 “哦，陆小姐居然是这酒楼的少东家。”妫因举起酒杯对着陆小姐说道，“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类似的礼节。在我们的家乡，从古老的年代流传下来了一种通过喝酒向对方表达敬意的方式。” “虽然武者间从未流行过关于喝酒的礼节，但是我对敬酒这个行为并不陌生。”陆小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我们酒楼喝酒的人中也是有不少普通人的，他们经常会用敬酒或者独自喝酒的方式来表达对客人或者朋友的重视程度。”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喝酒。但此时的酒，似乎也并非那么难喝。”妫因将斟满的酒盅一饮而尽，举止间不失风度，似乎喝的是茶水一样。 “不想喝就别喝嘛，这酒可是店里最贵的酒。”王遥鄙视地说道。“对了，它不仅仅是最贵的酒，好像整个店里就没有比它更贵的菜品了。那个什么深海鲨鱼翅羹都没有这壶酒贵。” 说着说着，王遥的怨气更重了。 “下次你可以试试通过吻手礼或者吻面礼表达感情，说不定对方也会更开心。”王遥用筷子使劲戳了戳碗里的鲍鱼说道。 “哈哈，如果下次需要用到礼节的对象是漂亮的姑娘，我或许会考虑吻手或者吻面呢。”妫因放下酒盅说道。 “陆姐姐的全名是叫陆漫漫嘛？”艾比突然问道。 “没错，你怎么知道？”陆漫漫惊讶地问道。 “嗯？”王遥与妫因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哼声。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从他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的神情。 “陆小姐。”王遥没有再用陆妹妹那种轻佻的称呼，而是正经地说道。 “你知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话吗？” “没听说过，但是这句话好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句话就是你名字的由来。甚至不只是你的名字，包括你父亲的名字与这间酒楼的名字都是来自于这句话。”王遥看着陆漫漫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句话在你们的家乡很有名吗？”陆漫漫有些不知所措。她一边理解着这句话的含义，一边考虑着其他的可能性。那些可能性如同一根根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将她的脑子搞得乱哄哄的，一时无法理清思绪。 “是流传很久也流传很广的一句俗语。”王遥盯着陆漫漫的眼睛，没有去看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有个人就算不需要他提醒也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放轻松，我们只是一群来旅游的客人罢了。”妫因用扇子轻轻拍了拍陆漫漫的肩膀，然后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 布扇子的开扇声十分清脆，尤其是妫因的那把扇子上还带着浓浓的竹叶香气，一下便将陆漫漫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打断了出来。 “抱歉，我只是一时间太过惊讶了。”陆漫漫尴尬地笑笑，刚回过神来的她强忍着不去想自己名字背后隐藏的秘密，却又止不住地联想。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们？”王遥突然凑近，直视着陆漫漫的眼睛问道。 “难道这句话不可能是我们编出来逗你的吗？”王遥继续说道。 “可是她......” “我是武者，这么近的距离用内力偷偷让她说这句话也不是不行吧？” “你能做到内力外放？”这次陆漫漫的思绪终于是被王遥吸引住了。 “有什么难的吗？”王遥笑笑。 “其实除了艾比，他们几个也都有内力，只是都将其隐藏起来你无法察觉罢了。”王遥又说了个让陆漫漫感到震惊的消息。 “我可没刻意地隐藏这种东西，只是我的《天地日月万物归藏极势大道赋》其中一个能力就是与势相合，隐而不显。”周易道语气淡漠地说道。 “我也没有主动隐藏哦，我学的那本《生死阴阳众生裁定不灭修罗诀》必须要对目标主动发动才能显现，没有目标的时候它根本不会运转。”陈曦摊手无奈地说道。 “呃，我的《善恶轮转奖惩归因问心地狱谶》有个被动是屏蔽他人对我的感知。主动释放的话，甚至可以做到让对方意识不到我的存在。”妫因解释道。 “你这个能力很强啊，它不是屏蔽，而是让探查到你情况的人主动遗忘关于你的信息。在大脑的信息过滤机制之下，探查者会自动补全关于你虚假的信息。”王遥似乎试着感知了一下妫因，然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因为刚刚陆漫漫探查其他人的时候，都无法感知到内力的存在，所以她的大脑下意识地觉得你也不存在内力。从而造成了自己欺骗自己的现象。” “也就是说，如果我坐在一群有内力的人中间，别人就会认为我也有内力？”妫因理解王遥的说法，并举了个简单易懂的例子。 “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别人眼中的大多数，没有任何特点与异常的普通人。这能力简直太强了吧？”王遥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闪烁激动的光。 “喂喂喂，你是不是想到了一些对社会和他人产生不利影响的画面。”妫因吐槽道。 “其实最特殊的就是她了。”王遥避开了妫因的问题，转头指向了紫猷。 “她的力量，就先叫做灵力吧。她的灵力是将体内的场与天地的场相结合，然后吸收到体内。这都已经超出借的范畴了，简直可以说是窃天地之力。”王遥揉了揉紫猷的头，有些愤愤地说道。 “可是修仙本来不就是夺天地之造化吗？”紫猷不解地问道。 “天地的造化是指人啊，万物生灵才是天地之造化。人体有无穷之力、无穷之秘；人心有无穷之可能、无穷之方向。开发人体与人心潜能才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本意啊，笨蛋。”王遥又捏了捏紫猷的脸，嗯，还是那样的滑滑嫩嫩。 “可是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是这么做的啊，那些走到头的圣人和大圣也没说这条路是错的，你不会在骗我吧？”紫猷歪了歪头，懵懂地看着王遥。 “这么做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会产生两种后果。”王遥掰着指头数着。 “如果修炼者的身体不够强横，就会逐渐与天地同化，必须掌握天地的一道法则才能继续变强。也就是说，未来的路必须依靠外物才能走下去。”王遥不屑地说道。 “好像真的是这样唉，原来真的不行吗？”紫猷垂头丧气地说道。 “如果修炼者身体足够强横，就会逐渐将自身演化为天地。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将体内的世界变强，自身才能突破，否则就会一直限制在自身造就的瓶颈之中无法突破。”王遥摇了摇头，这种道路终究不是大道。 将体内演化出世界是一个认识自己的捷径，但是没有捷径是好走的。光是能量上的需求就足以让绝大多数走这条路的人放弃了。 “人只是人，人终究还是人。一切脱离人本身的修炼方式都是小道、邪道、魔道。”王遥盖棺定论道。 “是这样吗？难道我真的要把修为全散掉吗？”紫猷不舍地说道。 她不是在问，只是单纯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得到的修为。 虽然是前世修炼得到的修为。 虽然前世修炼也并不辛苦， 嗯？这么想想，好像舍弃修为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紫猷脸上当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啊。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找到一本适合你的内功转修，就能把你所有的功力全部继承下来了。不要小看这个世界的圣人们设立的法则啊！”王遥看着紫猷灿烂的蠢脸忍不住教训道。 紫猷反抗着王遥的蹂躏，两人隔着中间的陈曦依旧闹做了一团。陈曦扮作高冷的冰山美人，只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陆漫漫对着王遥说道。“你们真的是异世界来的圣人吗？” “唔，这个问题就交给你来回答吧。”王遥停下对紫猷的欺负，转头看向妫因道。 “嗯...这个问题确实我来回答比较合适。”妫因摇着扇子沉思道。“就先从【圣人】开始说起吧，你知道圣人是什么吗？” “圣人是修炼到无所不知并且无所不能境界的人。”陆漫漫当即回答道。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此世界算是常识一样，并不值得过多思考。 “说得很好，但是你真的清楚何为无所不知与无所不能吗？” “就是什么都做得到，什么都知道啊，不是吗？”感觉妫因话中有话，陆漫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先不说你的回答是否正确，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中，任何人都知道的一个常识是‘任何真理都有其适用范围，超出其适用范围的真理即是谬误’。”妫因笑了笑说道。“圣人所谓的全知与全能，其实并非最广义的全能。那种悖论式全知全能，即便是我们也完全无法做到。” “悖论式全能，指的是‘用众生能够理解的方式创造一个比自己强的圣人，还能够击败对方。’这种吗？” “很接近了，但还没有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妫因点点头继续说道。“‘众生能够理解的方式’确实是悖论式全能最核心的问题之一，但我们不能做到的其实是类似‘让所有众生立刻成圣’这种需要大量知识积累才能完成的事。” “圣人也需要积累知识？”紫猷插嘴惊呼道。 “当然需要。圣人的全知是‘见因知其果，见果知其因’。记住，任何信息都不能以超出其影响范围的形式存在，这是圣人也无法改变的根本性法则之一。” “但是这已经足够强大了吧。”陆漫漫感叹道。“按你的说法，任何谋划都无法瞒住你们，任何事物你们都可以立刻理解。” “其实，我们比你想象的那种程度还要强大得多。”王遥带着笑意说道。“比如说，我可以化身宇宙，超脱信息传递的速度限制，立刻得知宇宙中正在发生的所有事。” “这...”陆漫漫惊讶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因此我们不会犯错，我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最完美的选择、在我们所知范围内最佳的选择。”王遥看着惊讶的陆漫漫继续补充道。 “但是，这样的话你们圣人不就相当于是一个人了吗？”紫猷疑问中带着些许反驳的意味问道。 “记住，任何真理都有其适用范围。”妫因再次强调道。“如果抹除我们的思想与记忆，接受另一个圣人的思想与记忆，在他所经历的事件之中替他做决定的话，我们会与那个圣人做出同样的决定。” “可是都抹除一切思想与记忆了，换个普通人难道就不行吗？” “普通人还受于身体本能欲望的困扰，即便有同样的境界与思想做底蕴依然无法保持时刻与道相合。这也是我们无法让所有人立刻成圣的原因之一。” “可是这怎么可能？”紫猷虽然没有说清楚自己在疑惑什么，但妫因还是理解了，并向她解释道。 “如果抹去一个人所有的记忆与思想，他会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学习走路跑跳等等。但是他唯独不会主动选择死亡，这是上帝给予众生的恩赐，也是人类隐藏最深的桎梏。”妫因面带忧郁地说道。 “你们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吗？” “于我们而言，这世上并不存在能令我们‘死’的物质或者信息。因此我们也并不存在对于‘死’的恐惧。” “如果存在足以杀死你们的事物，你们一样会感到恐惧？”紫猷好奇地问道。 “我们会重新得到关于自身以及圣人‘死亡’的概念，但依旧不会恐惧。死只是物质上的消亡、精神上的沉寂，还不足以彻底抹除我们的存在。我们面临死亡时会感到惋惜、难过甚至痛苦悲伤，但唯独不会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因为我们终将再次现世，因为我们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是你们不畏惧死亡的底气所在。即便发生了你们不想看到的事，即便你们从无尽的沉寂中苏醒时一切都已化为尘埃，你们依然可以将世界改造成你们所期望的样子。” “你真的很聪明。我只是多说了半句话，你就推断出了这么多的东西。要不是限于你低微的境界，或许你真的能理解我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喂喂，那边那个风骚的小白脸，你怎么跟我朋友说话呢？”王遥一脸流氓相地冲着妫因威胁道。 “刚刚我就很好奇，你怎么突然跟她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陈曦将脸贴在紫猷脸颊旁边轻轻蹭了蹭，看着王遥问道。“难道她是你新收的第五百二十房姨太太？” 第25章 魔王般的圣人 “噗，你就是想看我死是吧。”王遥也不顾陈曦那并未擦干净的嘴，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祈祷周易道看在还有外人在的面子上不要发作。 “紫猷确实颇有成圣的潜质。”妫因没有对王遥落井下石，反而替他扯开了话题。 见周易道没有发作，王遥长出一口气说道：“紫猷很可能是我梦中的那个女人，所以我就先把她带在身边了。但就算她不是那个女人，我觉得她也有资格做我们的朋友。” “嗯，如果你是这样决定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妫因点头道。 陈曦挣扎着从王遥的魔爪中脱离出来问道：“你在她身上看到什么了吗？” “她是个未诞生于自身所属世界的先天圣人。”王遥一边擦手一边回应道。 “你这么说的话，那她确实很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哎。”陈曦歪头看了看王遥，又看了看紫猷。“这么简单就找到了，还真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旁观者视角得到的结论。”王遥平静地回答道。 “抱歉哦，小紫紫。”陈曦再次贴上去，用自己的脸紧紧贴住并挤压紫猷的脸，用力地蹭了蹭。“欢迎你加入我们！” “唔，其实不光是你们有所怀疑啦，我才是最应该提防的那个弱女子吧！突然发现自己活了两世，还有一个奇怪的叔叔说他是我未曾谋面的朋友。怎么看都像遇到了人贩子啊！”紫猷无法抵抗陈曦的蹂躏，只好一脸悲伤地接受了作为玩物的事实。 “说起人贩子，我想知道妫因你查到什么了吗？比如农协用各种方式都一定要把玩家带过去的原因。”王遥摸摸陈曦的头，将紫猷从她的魔爪中解放出来，然后对着妫因问道。 “我在追查仁民会长死因的时候，意外得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可能与这件事有关。”妫因看了一眼陆漫漫，发现对方强行装作镇定的样子专心低头吃菜。 “说吧，无所谓的。”王遥满不在乎地说道。 “仁民会长在农协上升期突然消失，所以农协的各种自检与自纠机制其实并没有彻底完成。他在匆匆离去之前给日出之地留下了一个判定机制，以防农协走向堕落并且无人能制。” “什么机制？” “当整个日出之地的生育率低于百分之一时，这个机制便会自行启动，寻找知晓日出之地情况的外人让其进行裁定。如果这个外人认为日出之地的社会秩序或者社会道德存在重大的错误，那么机制将对日出之地施以至少一百年的封印。之后生育率再次降到百分之一以下时，则会再次触发判定机制。如此循环，直到某一次的裁定者认为日出之地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这个封印才会解开。” “这个裁决机制有物质实体作为寄托吗？” “不清楚。” “生育率的判定标准是？” “每年出生人口数与可生育女性数量的比值，就是每年的生育率。” “这么细致的东西你是在哪查到的？” “修罗门。” 王遥听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修罗门与农协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它决定了王遥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但是信息还是不够，无法轻易做出判断。幸好，身边恰好还有一个拥有修罗门背景的人在。 “话说回来，圣人之间最根本的分别其实是每个圣人所拥有的记忆。”王遥突然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即便是紫猷那个世界中最终不得不与道相合的圣人，他们之间也是存在着记忆这个本质区别，并非完全相同的。” “可是那一方如果获得了另一方的记忆，那不就可以取代对方了？”紫猷问道。她对着王遥露出一个可爱的无辜表情，表示自己真的在努力装做不知道的样子。 “吞噬的那方选择放弃自身的记忆，确实可以取代对方。但是如此一来，死去的究竟是谁呢？” “这是某种哲学问题吗？”紫猷没有回答，反而希望王遥继续说下去。 “对于三维空间内的生物来说，他们的存在只与时空连续性有关。当作为他们载体的身体，其物质与意识的时空连续性同时中断时，他们也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生命体了。” “但是对于圣人来说，我们的存在有三个侧面。第一个侧面是对物质世界的掌控；第二个侧面是对生命意识的影响；第三个侧面是作为生命而必须拥有的完整记忆。” “我们的这三个侧面只要任意一个还存在于世间，那我们就依然活着。” “所以你才会认为即便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却仍然是你的朋友吗？”紫猷说了一段绕口的话，看着王遥。 “不。”出人意料的是，王遥否定了紫猷的说法。 “我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但是我认可了你这个人。我认为你可以成为、将会成为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只需要得到你的认可？” “当然，世间的一切，只要我允许便可以存在。” “还真是个危险的人物呢...”紫猷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说道。 “所以我也很奇怪逍遥侯他们居然会邀请我来参加这个游戏。我跟阿道可不一样，我是真的会砸场子的。”王遥邪恶地笑道。 不说紫猷，就连陆漫漫也听懂了王遥话中隐藏的含义。 【我允许便可以存在】 意思就是我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资格。 明明是灭世魔王的台词，却让王遥说出一种圣人慈爱的感觉。这到底是圣人都有表达的能力还是王遥本身的特质，陆漫漫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法揣测。 “圣人的行为可以偏激可以恐怖，甚至可以暴虐，但那终究只是愚者根据他们所处社会阶段的哲学观演化出的个人道德进行狭隘的思考后得到的片面的结论。” “不同圣人面对同一件事的做法，无论其中的区别有多大，圣人之间也是可以相互理解、相互改进的。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对我们抱有不必要的防备心理。”王遥对思考到发呆的陆漫漫缓缓说道。 “就你这个像恐吓又像诱拐犯，既装又鄙视凡人的说辞，我听了都想离你远远的！”紫猷往远离王遥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哦？你的意思是，在我说这些话之前你想跟我贴得近近的？”王遥伸手欲摸紫猷的脑袋。 扑哧。 “闹够了没有？”周易道将剑拔出来，又带起一道血箭。 陆漫漫听到王遥那边发出的声音想转头，却被陈曦捂住了眼睛。 “好孩子不要看哦，那边夫妻吵架，我们在旁边听个热闹就好了。”陈曦窃笑着说道。 “咳，还有外人在呢，不要太失礼。”妫因一挥手中的扇子，场面又回到了刚刚的样子。 周易道、王遥、衣服、血迹、饭菜，全部如同时间倒流一样回到了十几秒之前的状态。 顶着周易道转头射过来的眼神，妫因用扇子遮住半边脸说道：“老王听到没，就是说你呢。还有外人在，不要浪费人家太多时间，说正事要紧。” “你小子居然没有跑，真是太感人了。”王遥感叹着，突然感受到周易道那边传来的剧烈杀气。“咳咳，言归正传，漫漫我可以问你几个可能涉及你个人隐私及所属势力的相关问题吗？” “请尽管问，只是我未必能做出令你满意的回答。”陆漫漫将脑海中杂乱的念头全部掐灭，集中精神等待着王遥提出问题。 “你在修罗门中的地位方便透露吗？” “我是体心法三重境界全部都达到了第二境的第二境巅峰弟子，算是修罗门目前最强的弟子之一。但我还是修罗门门主收的第二个徒弟，所以也算是有权力知道一些机密的消息。” “那还真是不巧，其实原本我只打算问你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既然这样我或许也要问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了。” “这种情况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更好吗？” “对凡人来说应该是利大于弊，对我来说就很糟糕。” “我不能理解。” “凡人想获得跟十大门派掌门面对面交流的机会都很困难，更别说像提审犯人一样一对一询问了。因此尽管是第三境巅峰却没有响亮名号与正当理由的外来凡人，想要通过修罗门门主获取信息也是非常困难。” “但你是圣人，你可以随时去问我师父任何事，他即便心里如何不愿也要回答你的问题。” “所以你这身份对我的不利影响更大。或许你会在心里怀疑我是不是调查过你的背景，特意做了个局引你上钩；你也可能会对你师父传达的信息理解出现偏差。如果本就是二手的信息还转述失真，会给我的推理额外增加很多麻烦。” “这就是圣人的视角吗...”陆漫漫感叹道。 “按理说有些问题我应该直接去问修罗门门主，而不是从你这个身为弟子的人身上获取答案。但如此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跟这个世界的圣人到底有没有关系。若你真是他们安排的线索，那我不问反而会辜负他们的好意。” “逍遥侯如果真的想管逍遥城的事务的话，我们也不会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了。”陆漫漫苦笑着说道。 第26章 众生眼中的圣人 【主线任务（二）】 主线任务： 裁定逍遥：在充分了解日出之地的情况之后，对逍遥城势力范围内的统治者们进行裁定 任务简介：文明由无数的人共同建立，因此文明也有无数种可能。好与坏、善与恶、聪明与愚蠢，凡人定义了它们却又未必认可他们自己的定义。迷茫中走上绝路的文明，需要的究竟是毁灭还是指引，这一切全部交由你来决定。这是我们所必须背负的责任，这份痛苦由我们共同承担。 任务完成奖励：一个如你所愿的世界 失败惩罚：逍遥城陷入封印 备注：地位开拓眼界却又限制了视野，不妨多听听权力中心之外那些普通人的声音。他们的认知十分片面，但也要比目无余子的高位者更能帮助你认识日出之地真实的模样。 任务限时：七天 是/否接取？ 有些讽刺啊。 王遥突然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被当作棋子的人，不认为自己是棋子。 希望拯救众生的人，众生认为他不想拯救。 “你们还不足以做到跟人类交流的同时让人类保持理智，所以就拜托我们这群更高位的存在来做这种事吗？真是一群可爱的笨蛋啊。”王遥微笑着感叹道。 接受。 重塑世界的权力，以及指引众生前进道路的责任。王遥没有理由拒绝它们，因为行使与背负这些东西本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圣人都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存在。 这也是众生有时觉得他们至善有时又觉得他们至恶的根本原因。 他们不会因人类文明各个时期的文化习俗或者道德法律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准则，也不会因人类文明的愚昧和落后就对其时代背景下的人类报以厌恶与痛恨。 圣人并非因拯救众生、指引众生而存在，他们只是【正确】与【事实】的代行者，只是后天修炼到极致的凡人。 至于拯救和指引，仅仅是王遥个人的爱好罢了。 “你接到任务了？”紫猷对着自言自语的王遥好奇地问道。 “你难道没接到？”王遥反问道。 “我接到一个新主线任务，要我调查逍遥城的民生情况。” “你们呢？”王遥看向其他人。 “我的任务是保护艾比，并且帮她找到同伴。”周易道皱眉说道。 “这个任务我们可以之后再仔细想想，陈曦和妫因的任务是什么？” “调查携带异常之物。” “调查仁民会长的死因。” “啧，如果他们不是在炫耀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那就是在说我们调查的方向都没问题。” “怎么想都是第二个原因吧，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把这个世界的圣人想得那么糟糕。”紫猷忍不住吐槽道。 “别打岔。”王遥把脸上不屑的表情一收，立刻转换成了严肃认真的表情，继续问道。 “艾比你的任务呢？” “跟同伴会合。”艾比的小脸纠结着，“可是我应该没有同伴啊。” “唔，或许我有些头绪，但是等会儿再说吧。”王遥伸手摸了摸艾比嫩滑的小脸。“不用想些有的没的。有阿道罩着你，就算是整个世界与你为敌，那也是世界的存在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王遥那故作夸张的说法成功地将艾比逗笑了。 回过头来，王遥又对陆漫漫说道：“看来是你说错了呢，逍遥侯并没有当甩手掌柜哦。” “你们接到了逍遥侯的传讯？” “传讯吗？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觉得用‘委托’这个词更为恰当。” “接到了逍遥侯的委托...” 王遥没有给陆漫漫太多思考时间，因为他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逍遥侯他们这次给任务的时机，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那么言归正传。第一个问题，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对刚刚那些来巡查的同为修罗门所属师弟们的态度似乎有些抵触，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那算什么例行巡查，不过是例行找茬罢了。不过他们通常不会进到我们这种有门店的商家里就是了。” “为什么你对这种维护秩序的行为很不满吗？” “如果只是维护秩序的话，那倒也没什么问题，但事实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陆漫漫有些尴尬又有些难过地说道：“巡查是一种责任，有责任便有对应的权力，掌握权力带来的利益超出权力所有者的自制力就会出现以权谋私利的行为。这是杜绝不了的。” “既然你们很清楚腐败的原因，那必然已经有腐败的对策了吧。” “对策就是让第一境巅峰的师弟师妹们领队巡查，这样理论上能大大降低贪赃渎职的几率。因为想要突破大境界，心境就不能有亏。而对武者而言，很少有比突破大境界更重要的事了。” “效果如何？” “只能说略微有所改善吧。” 王遥看着陆漫漫的神色，心中了然，这应该只是维护脸面的说辞。实际上应该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不符合理论的缘由呢？” “那些第一境巅峰的领队们被协助他们的弟子反过来利用，用卖惨、施恩等怀柔手段限制他们，不让他们干涉和检举腐败行为。” “但你们还是发现了。” “那是因为大量第一境巅峰的领队弟子陆续辞掉了这份工作，又不肯说明原因，我们主动调查后才得知的。” “那你们现在还用这种体系吗？” “还在用。师父的意思是，管不了就不管了，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所以在高层的默许之下，领队们也逐渐堕落腐化，沦为了世俗欲望的奴隶，很难再进一步。” “放任的后果你师父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只是他觉得，这些选择堕落的人，其心性注定了他们无法攀登到武道极致，更别说得道成仙。武道之途，随着境界提高实力急速蜕变，面对的欲望诱惑是呈几何倍增长的。连这点小诱惑都抵抗不了的人，只配终生混迹于众生之中庸碌到死，无需过多在意。” “啧，真的很傲啊。” “所以刚刚那些人都是被放弃的修罗门弟子？” “可以这么说。但这不是我们放弃了他们，是他们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武道之路。” “你见过圣人吗？”王遥突然问道。 “没见过。” “那你看到我们为什么表现得这么镇定，就好像并不觉得奇怪。” “可能是因为你们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 “你师父扮成普通人出门，跟他同席吃饭的陌生人难道会没有异样的感觉吗？身居高位的普通人都有自身的气质，更别说我们这些行事风格与常人完全不同的圣人了。” 王遥看着陆漫漫迷茫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不但长时间感受着我们的气质，还亲眼看到了我被阿道一剑穿胸，以及妫因的时间回溯。看到这么多凡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神迹’，你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只是听了我们的交流之后有些迷惑不解。你自己或许不觉得很奇怪，我可是很好奇你如此沉稳冷静的原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提示的已经够明显了不是吗？” “你是说，她的父亲？”紫猷偷偷插嘴说道。 “没错，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位圣人，而且应该就是我们熟知的那位。艾比你说说看，那个人是谁。” “是屈原吗？” “bingo，看来你那边不仅各种语言与我们所属的世界相同，就连历史的轨迹也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屈原？”陆漫漫疑惑道。 “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恰恰相反，我非常熟悉。不，是非常了解屈原。正因如此我可以肯定，我的父亲绝对不是屈原。” “嗯？请详细说说。”王遥有些惊讶，但这也算是他推测中的合理范围内，所以王遥并没有觉得意外。 “屈原是修罗门的祖师，据说【修罗】就是因屈原祖师而创造的词，与佛家的阿修罗没有关系。” “两者出现的先后顺序是修罗在前还是阿修罗在前？” “修罗在前，这一点毋庸置疑。” “请继续。” “修罗，指的是全部修习，这即是我们修罗门的根本宗旨。祖师认为，天地奥秘无穷无尽，人只要不断地从天地中寻找问题，再不断地解答这些问题，就必定能无限地成长。等修习完天地全部的奥秘，解决完天地间所有的问题，自然人人皆可成圣。” 王遥听着陆漫漫的话，一开始心中略有不屑，因为外求天地终究是小道。但是听到后面时，他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身躯散发出惊人的气息。 “请问贵派祖师现居何地，吾愿与其共论大道。” “祖师他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怎么可能？！”王遥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祖师发觉外求天地，人人成圣的方式困难重重，于是为人类开辟了新的道路。” “什么道路？”王遥隐隐有所察觉，但想听到陆漫漫亲口证实。 第27章 戴着乌鸦面具的同伴 “内求己身的道路，即内力的修炼之法。我们修罗门并非是十大门派中最早建立的那批，甚至是十大门派中唯一一个没有圣人镇压的宗门，但我们宗门的地位依旧超然。原因就在于此。” “你们的祖师留下了内力修炼之法？” “不是留下了，是开辟了。”陆漫漫纠正道。“因为开辟内求人体道路的功绩，修罗门即使没有圣人镇世，依旧掌控着整个日出之地。而十大门派与其他宗门都在大夏的十二州上年复一年地进行着地盘上的争夺。” “可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你祖师留下的名句呢？” “圣人之言不能现世，这是铁律。超凡境相关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偷偷制作、交易，唯独圣言不能留存于世。” “理由呢？” “具体的理由我也不清楚，但是或许我师父知道。他曾告诉我，圣人相关的任何东西都会祸乱世间，自己接触也罢，万万不可散布出去，尤其是圣人之言。若是圣人之言现世，圣人或许会采用非常极端的手段将之彻底灭除。” “唔？”艾比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周易道轻声问道。 因为有紫猷和陆漫漫这两个凡人在场，周易道是一直抱着艾比吃饭的。为了避免吓到艾比，周易道将声音放得很轻。 这也是周易道这次聚餐对王遥容忍度大大增加的唯一原因。刚刚王遥能轻易伸手摸到只有一米左右高的艾比的脸蛋，也是因为艾比并没有坐在周易道旁边的椅子上，而是被她抱在怀里。 “唔，任务提示我进度更新了，有一个同伴已经来到了我身边。” 听了这句话，周易道眉头一皱。 “别急。”王遥将手按在周易道柔软的肩膀上，制止了她。 以王遥对周易道的了解程度，他一看周易道皱眉就知道周易道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同样，以周易道对王遥的了解程度，她一听就知道王遥是什么意思，打算说什么。 “看来我们的谈话要留到下次了。”王遥对着陆漫漫笑笑。 “是有某种急事要处理对吧。”陆漫漫大概听懂了艾比的意思。 “就是这样，是比较紧急的事情，等下次再聊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晚上还会来这里聚餐。”王遥略带歉意地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修罗门祖师也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看看从此世界死去的圣人们着手会不会得到意外收获。”妫因对着陆漫漫与紫猷点头示意，又递给艾比一个小玩具。 在艾比接过礼物之后，妫因大开的扇子将面部一遮，接着扇子便在空中旋转着坠地。妫因整个人像被扇子擦掉了一样，连带着落地的扇子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姐姐也走咯。”陈曦捏了捏紫猷的脸蛋，“可惜我刚知道你也加入了我们，没来得及给你也准备礼物。” 说着，陈曦也递给了艾比一样东西，但那看起来并不像玩具。 “这东西可以先让你道姐姐替你收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陈曦说罢，身影便逐渐变淡，像是融入了世界的背景之中。 “走吧，我们也该去会会那个艾比同伴了。”王遥将零钱收进余额之中，同时对着周易道说道。 刚才王遥递给了陆漫漫十两银票，陆漫漫在妫因与陈曦离去之后，已经将多出的餐费找还给了王遥。 “记住，等下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王遥牵起紫猷的手，一边向包厢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周易道抱着艾比跟在他的身后，陆漫漫收了餐费之后就又重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一动不动地在想着什么。 希望即将到来的是个令人愉快的会面，王遥这样想着，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不安。 ...... 那是一个很显眼的人。 或者说，那是个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出一丝寻常迹象的人。 墨绿色的打着卷的长发，凹凸有致的身体，漆黑色的乌鸦面具。 如此非同寻常的外貌，以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定然是艾比的同伴没错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美丽的小姐您好，可以坐下一起喝一杯吗？”王遥在看到这个绿发乌鸦面具之人的时候，便将牵着紫猷的左手换成了右手。因为对方的座位、朝向等原因，这样能保证自己牵着紫猷上前搭话的时候，紫猷距离对方的位置相对更远一些。 “你不是已经有女伴了吗？”回应他的声音如王遥想象的那般美好，面具下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可是漂亮的姑娘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哦？还不止一个。”对方转头看到周易道亦步亦趋地跟在王遥身后，心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这是在宣誓主权吗？为什么要模仿到这种程度？难道只是为了提醒我，他们是一起的？ 周易道就像真正的影子一样跟在王遥身后，完美地模仿着王遥的姿态。乌鸦面具女见此情景不由得胡思乱想。 “是啊，这是我的第五百二十房姨太太，身后那个是我的妻子，妻子怀里抱的是我和她的女儿。” 王遥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顺势就坐在了戴着乌鸦面具的女人对面。 “恕我直言，您的女儿跟你们夫妻二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属于同一个人种。” “那你是对我的女儿有意见咯？” “虽然你说得好像是我在找茬一样，但实际上在找茬的人是你吧。”女人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淡。 “奇怪，你难道真的没有接到与同伴会合的任务？” “果然你们也是玩家吗？” “当然。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江湖人称玉面圣手的忘爻；我旁边这位是我新收的第五百二十房小妾，江湖人称幻海蜃王的紫猷；在旁边站着的那位是我的结发妻子，江湖人称天道神剑的周易道；抱在我妻子怀里的是我的妹妹，江湖人称学前班死神的艾比。” “你这跟前面的介绍有任何区别吗？！” “凭什么就你用马甲啊！” 乌鸦面具女与紫猷同时喊出声，引得大堂中其他正在吃饭的武林人士频频侧目。 “当然有区别，这不是把女儿改成妹妹了吗？”王遥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我有马甲为什么不用？况且你们又没告诉我你们的游戏昵称，我总不能替你们编一个吧。” 紫猷在王遥回应之前就已经捂着脸趴在了桌子上，而王遥的回应也跟她预料的分毫不差。真丢人啊，我怎么会想和这种人交朋友呢？还试试看，试个鬼啊，明天上线就偷偷溜掉好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紫猷趴在桌子上，连明天的打算都想好了，王遥还在跟乌鸦面具女贫嘴。 “你们接到了跟同伴会合的任务，然后通过任务找到了我吗？” “你不用做这些多余的试探。既然我选择话题聊到艾比身上的时候就转变态度，你就算没猜出来接到会合同伴任务的人是谁，我也会直接告诉你，因为我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打算隐藏关于任务的这部分信息。” “你真有这么好心？” “我是希望你能帮助到我们。” “比如？” “比如告诉我们你和艾比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不认识你，你却成为了她的同伴。” “哈哈哈，她真的不认识我吗？”面具下的女人笑了笑。 “艾比，你认识她吗？”王遥对着艾比再次确认道。 “我...好像认识她的面具。”艾比不确定地说道。 “艾比，你现在认识我了吗？”面具下传来的声音竟然突然变成了一个男声。 “啊！你是...” “嘘。” 面具下的声音又变回了女人，“这个时候叫我维克特就好。” “啊、哦...好的。”艾比似乎非常惊讶。 “那在你处于另一个身份的时候喊你什么比较好呢？”王遥若有所思地问道。 “男性的我叫普莱格，女性的我叫维克特，请不要搞混哦。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们，那些傻瓜被我骗了好久哈哈哈哈。” “那么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王遥没有理会对方的话题，继续追问道。 “都是我啊，男性的我是力量的具现，女性的我是身体的具现。当然，要是我丧失了力量的话，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女孩子了。”维克特摊手说道。 “可是我记得...”艾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对方打断了。 “那都是表演给他们看的假象，真实的我可不是那种疯疯癫癫的蠢女人。”维克特撇了撇嘴，似乎对【他们】很反感。 “艾比你想说什么？”王遥警觉地追问道。 “维克特的档案我看过，上面记录着她因为强大的能力而极度自恋，拥有强烈的反社会人格。” “都说了，那只是...” 维克特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虽然还身处酒楼的大堂之中，但每一个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所有动作，仿佛变成了静止的雕塑一样，沉寂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凡人知道比较好。” “你们也是被选中的人？”维克特惊讶地问道。 “被选中？”王遥疑惑道。 “你们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觉醒的？” “那么说，后天觉醒的人就是被选中的人咯？” “也不全是，起码能力要达到不死不灭的程度才算是被选中。那些低劣到无法自保的能力怎么可能是神的眷顾？” “很遗憾，我不是被选中的人。与你不同，我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第28章 无间地狱 “那么说...”维克特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有些古怪。“你们只是一群肮脏而又愚蠢的低贱虫子咯？” “王遥，退！”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金剑发出刺耳的嗡鸣，斩在了维克特的面具上。 王遥与紫猷的身影在此时早已消失无踪，连带着周易道怀中的艾比一起不知去向。 “断后交由女人来做吗？下等生物真是一如既往的卑劣啊。”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哦？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听听你最后的遗言，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逃得掉。” “如果不是我想让你活着，你早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可笑。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那你现在就可以死了。” 维克特悠哉地抬手拨开抵在她面具上金剑。可那金剑就像是与整个天地勾连，将天地与自身化作了一体，连些微的移动迹象都没有。 “呵，想杀我？就凭你身上这几道规则吗？”周易道完全不留情面地嘲讽道。 “怎么可能？”维克特十分震惊，按理说周易道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开口说话？ “不过作为规则的物质载体，只是因为产生了独立的思想就认为自己是规则的主人了？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周易道用那种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看着维克特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维克特发现自己眼中的周易道变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恐怖。而周易道只是站在那里，用剑指着她。 “这是幻觉，这是幻觉。”维克特战战兢兢地自语道。 “老头救我！”突然，维克特嘶吼着向后用力撞去。而恰在此时，在倒退飞出去的她身后出现了一道空间裂隙，将她整个人吞入其中。紧接着空间裂隙也消失不见。 周易道没有去追，她将剑收起来，眉头紧锁着望向王遥离开的方向。 奇怪，王遥早就应该回来了。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 这里是？无间地狱！ 糟糕，艾比和紫猷也进来了，得尽快救她们出去。 王遥的意识瞬间进入了深层次的冥想状态。 空无一物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前后的分别。像是身处于无边无际的广阔世界之中，也像是变成了无法移动半分的蛋中胎儿。 颜色，是什么来着？ 眼前看到的是白色，也是灰色，还是黑色。闭眼与睁眼没有任何区别，眼前永远是模糊不清的色彩。连其中蕴含哪些颜色都无法分辨。 感觉，是什么来着？ 没有触觉，没有味觉，没有嗅觉，连思维都进入了混沌状态。身体已经无法感知到，自身如同幽灵，似漂浮又似坠地。 痛苦、悲伤、喜悦、愤怒、恐惧、希望......世俗的情感，生物的本能被全部抹除。 在生死界限都已被抹除的无间地狱，痛苦与死亡都是最昂贵的奢求。它们是可以让人感受到【生】切实存在的东西，也是无间地狱并不存在的救赎。 时间，是什么来着？ 永无休止的运动逐渐停息，构成事物最基本的元素开始分崩离析。在进入无间地狱最初也是最后的时光，所有的犯人都会感受到无穷无尽的迷茫，在没有痛苦的蒙昧中散尽灵光。 ...... 空间无用。 自由只是我施加给自己的束缚、亲手为自己戴上的镣铐。 观察无用。 谨慎只是我对感官做出的限制、为迎合人类认知的降维。 情感无用。 欲望只是我对世界施以的尊重、对众生物质追求的认可。 时间无用。 时间只是我对因果表达的肯定、对宇宙轮回秩序的谦让。 顺应世界的人，被世界所同化吞噬。 顺应本心的人，认清世界真实模样。 这是脱离无间地狱的两种方法。 只不过，第一种方法的代价是丧失自我，构成身体的物质与能量重归世界。 第二种方法才是活着离开无间地狱的正确方式。但是对王遥来说，只是自己离开还远远不够。 而当王遥带着沉睡中的艾比与紫猷重新找到周易道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 “已经敢带着姨太太和干妹妹在外面过夜了是吧？”周易道似笑非笑地对着王遥说道。 “下次带你一起。”王遥笑着回应道，并将怀里的艾比与背上的紫猷逐个放到了床上。 “哼，夜不归宿。说吧，昨晚你们去哪了？”周易道回避了王遥的话题，她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给人些许危险的感觉。 “明知故问，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到。” “nevereverland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之它变成了一个监狱。”王遥苦笑着说道。 “这件事陈曦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周易道歪了歪头，表现得有些可爱。 “可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连我都被困了近十个小时。”王遥摸了摸肚子说道。 “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周易道突然拉着王遥的手向外走去。 “那她们呢？”王遥被牵着右手，便没有伸手去指，只是摆头示意道。 “放心啦，我把他们送到我们家里不就行了。” “不会消耗很多能量吗？” “只是借用一下他们构筑的万界通道，不需要解放限制。” “那就走吧。”王遥握紧周易道的手，两人并肩走出了逍遥侯府。 身后的侯府之中空无一人，但侯府之上却还有一人。 “小东西，你想活着吗？” 男孩儿躺在清晨朦胧的纱光下，似是对着他手中丑陋的玩偶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玩偶没有任何反应。它当然不会有反应，因为它只是个普通的玩偶。 男孩儿见自己的提问没有得到回应，便将手放了下来。他手中握着的丑陋玩偶，似乎在脱离他视线的瞬间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 “你想死吗？” 男孩儿随口问道。玩偶依旧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馈、产生任何变化。 男孩儿似乎不耐烦了，也没见他如何用力，便将手中的玩偶握成了碎屑。 一阵晨风袭来，男孩儿摊开手掌，任由这股微风将手中残留的粉末带走。 “都是些没用的变形规则，能用的只有一个维度吗。真是无用到彻底的垃圾。” 男孩儿的双手放回脑后枕着，舒服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整个人也像是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侯府之上如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一如往常。 ...... “逍遥城真的快要走到尽头了吗？”周易道看着一大早便来往在街道上、穿行在街巷中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忍不住向王遥问道。 “文明的终点未必人类的终点，也可能是人类的新生。正如我们世界中所经历过的那无数次革命一样，摧毁落后的文明，在它的基础上建立新的文明。”王遥看着前方的孩子自语道，“这是前往终极的道路上所必定要经历无数次的轮回。” “我只是担心你。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痛苦。”周易道的情绪有些低沉。 她昨晚一个人在逍遥侯府等着王遥，一边等，一边思考着未来的种种可能。 无论是彻底摧毁还是摧毁重塑，对文明大刀阔斧的改革，必定会伴随着大量的流血牺牲。 流的不仅是剥削者的血，还是那些固执的愚者们的血。 圣人不会介意愚者的愚蠢。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愚者所接收到的信息只能催生出愚者。 你可以赞美从污泥脱出盛开的莲花，但也要记住，在污泥之中的莲花才是那个极少数。 绝大多数人并不是莲花，而是在沼泽中努力求生却依旧被污泥包围的人，他们越是挣扎着想要看清世界，就越是深陷于污泥之中无法自拔。 这些可悲的愚者，并非全都是挖掘出内心之恶，并且顺从内心之恶的人。但他们却坚定地站在恶的那边，并自诩正义。 越是愚昧的文明，正义与权力者的关系便越大。 文明起步阶段，以忠君为正义。 文明发展阶段，以爱国为正义， 文明步入后期，以爱人为正义。 文明达到终极，以自爱为正义。 先爱自己，才配爱亲人，才有资格爱世人。 而对于爱世人到极致的那些圣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亲手杀死世人更痛苦的事了。 所以圣人避世。 周易道、陈曦、妫因他们之所以唯王遥马首是瞻，最大的原因就是王遥比他们更勇敢。王遥敢去插手俗世中的凡人事务，做他们不愿、不想去做的事。 他们发自内心地敬佩王遥的选择，因此也愿意为他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间接参与人间事，能让他们极大程度地减少负罪感与痛苦。 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周易道似乎更危险一些。 王遥只是对堕落的文明施以毁灭或者引导，周易道则是会在察觉众生堕落之后直接重启宇宙、重演混沌的狠角色。 因为这种符合天道至理的行为，对她来说就像电视剧看到大结局按快进一样，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罪恶感或者痛苦。 相较之下，还是王遥的手段更加温和一些。这应该也是这世界的圣人们不顾逍遥侯反对也要请王遥过来的原因吧。 “痛苦对我来说亦是生的意义，我痛恨着它，但也享受着它。”说着，王遥牵着周易道的手走进了一家羊汤馆，“今天的早餐就决定是喝羊汤吃馅饼了。” “真是个笨蛋啊。” 第29章 逍遥侯的预言 王遥说的是实话，周易道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与王遥就像心意相通的双生子一样，没有什么秘密是能瞒过对方的。 但她总是无法忘怀王遥那一次次趴在她怀中痛哭的样子。她没有体验过所以也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痛苦，居然能把这个意志如铜铁、心灵似金刚的男人折磨成孩子一样。 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意识到，王遥并非毫无弱点的超人。 他平日的犯贱、无下限，总是会让周易道产生一种“这个男人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击垮”的错觉。 他并不脆弱，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供他依靠的肩膀。周易道愿意成为王遥最后的依靠，无论在何时侯、无论处何境地。 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 ...... “居然把她放跑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王遥连喝了几碗羊汤后对着周易道询问道。 “我一贯的风格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不将她封印起来，起码也会限制她的行动，让她无法继续干涉世界。” “但这又不是我们的世界。” 王遥看着周易道的眼睛说道：“你我都清楚，你会那么做与所谓的主人、客人之类身份无关。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 “我现在做的难道不是正确的事吗？” “你做的是我认为正确的事。” “这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这不像你。” 周易道沉默地将手里的汤匙放下，双手捧起了碗。 王遥识趣地没有继续开口，也低头继续喝起了汤。 这两个气质与外貌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终究还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请问...”一名十分年轻的男子凑到两人的桌边搭话道。 男子的腰间佩着武器，很明显是一名武者。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同伴，三个体型并不瘦小的男人将这本就不算太宽的羊汤馆过道占得更加拥挤。 “坐下说。”王遥指了指空着的邻桌，示意他们坐在那边。 “哦哦，好的。” “你们武者很有钱？”王遥还没等对方说明来意，就先提问道。 “额，赚钱的方式是不少，可是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啊......” “你在说什么啊，还是我来说吧。”男子的同伴扯了扯他，接过了话头。 “前辈，我们三人出身世家，家境优渥，因此零花钱也颇多。” “哦？那么说你们三家还是世交？” “正是如此。” “哎？前辈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是世交的？”为首的男子疑惑道。 “我不但看出来你们是世交，还能看出来你所在的家族，地位要比他们两个家族的地位高。” “啊？”这下男子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三人之间的情感并不虚伪，但他们却让你这个相对来说不擅长与人交流的人打头阵来见我们。” 王遥非常失礼地吃了一口肉饼之后含糊不清地说道：“既然不是为了看你出糗，那就是单纯地希望你得到更多与我们交流机会咯。” “普通朋友倒也不是不能做到这一步，但他们两个连商量都没有，便不约而同地让你打头阵。并且你对比安排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心安理得地便接受了。” “由此看来，能力相对来说并不突出的你早已习惯了充当他们的领头人。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普通的朋友关系，显然其中包含着某种外在因素。” “您在我承认我们是世家子弟之后，便推测出来外在因素是我们家族之间的地位差异。真是精彩的推理！”男子的同伴拍手赞叹道。 “这就是圣人吗？”男子目瞪口呆。 “不要试图去理解我们，要只是浪费时间倒是还好，就怕你误入歧途哦。”王遥一口喝干了最后的羊汤。“阿姨，麻烦加一下汤。” 阿姨再次过来续了一锅汤，便走回了后厨。 王遥觉得自己点的这个羊杂锅实在太英明了，一次能续一锅汤。相较于碗，以锅为单位续汤大大降低了招呼店员续汤的次数。 看着侍者走回了后厨，男子这才继续说道：“前辈，昨天我们三人在旁边观看了你们两人的擂台战全程。” “嗯，然后呢？”王遥似乎没有理解对方刻意留白的意思。 “您说您是...”男子轻轻地说道，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异世界圣人。” “这很奇怪吗？”王遥向汤碗里倒了不少醋，又补了点盐和辣椒油在汤里。 “这难道是可以声张的吗？”男子惊讶道。 “圣人又不是贼人，为什么不能声张？”王遥疑惑道。 “您不知道封神禁令？” “现在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比较正常吧。” “可您是圣人...” 王遥打断了他：“你就算现在到处跟别人说‘那边那个喝了好几碗羊汤的帅哥是圣人’又有谁会信呢？” “可您真的是...” “我知道我很帅，但是除此之外，我跟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男子沉默了，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对方是圣人。 王遥就跟凡人一样，喝着羊汤，吃着馅饼，毫无风度地跟女伴抢锅里的羊杂，一点也不礼貌地边吃边跟陌生人说话。 他真的是圣人吗？男子突然有一丝动摇。 “我当然是圣人。”似乎看出了男子的动摇，王遥突然说道。“当在圣这个称呼之下，我还是一个人。并不是无情的神、无智的鬼。” “是这样吗？”男子对圣人的认知被王遥摧毁然后重建，一时半会儿还有些迷茫。 “你们来找我们是想干嘛？要去异世界玩玩？”王遥笑着调侃道。 “不不不，我们的修为还不够，还是算了。”男子连忙反驳道。 “那你们是想干什么？” “额，我们是因为看到了另一位前辈手中的空心剑，所以想问前辈们一个问题。逍遥侯是不是将逍遥城交给前辈们了。”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王遥意识到这或许又是逍遥侯他们布下的一颗棋子，于是收起了继续瞎扯的心思。 “逍遥侯在得到空心剑以后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未来的某一天，它的下一任主人将会在逍遥城燃起星星之火，文明的烈火将由此席卷整个世界，为我们带来真正的涅盘。’” “你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吗？” “大概意思应该是，下一任空心剑主将从逍遥城开始改变我们的世界，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们的长辈也这么想？” “我们的长辈根本不信这句话。他们认为，如果逍遥侯都做不到这种事，那就没人能做到。逍遥侯如果能做到的话，他也就没必要把剑给别人让别人去做。” “万一逍遥侯懒到不愿意自己动手呢？” “那将方法告诉其他圣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给剑呢？剑又没什么特别的。” “作为四大神器之一的空心剑居然没什么特别的吗？” “传说以前是有某种能力，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它的力量核心消失了。于是它就变成四大神器之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武器。” “那如果是只有空心剑的下一任主人可以修复它，会不会那句话的核心就应在这个剑的能力身上。” “不太可能吧。”男子想了想说道，“剜心刀的能力是杀人问心，定海神针的能力是治理水患，河图洛书的能力是发明创造，都不是什么能够大幅改变世界的能力。空心剑就算再强也就应该对其主人有所增幅，不可能强到能解决那些连圣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啊。” “嗯。”王遥点点头，心中却没把男子的话放在心上。 凡人的境界决定了对方无法对超越他理解范围之外的事物做出正确的判断。在男子没有提供任何客观且详细的描述情况下，王遥只能选择暂且略过，留待日后信息充足时再做推敲。 “我们确实接到了逍遥侯的委托，他将这座城的命运托付给了我们，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逍遥城的问题居然连逍遥侯都束手无策吗？真是可怕...”男子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恐惧，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虽然我们来到这日出之地的时间还短，但是我们已经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了。”男子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恐惧，继续跟王遥说道。“这里的物价特别高，而且有青楼、赌场和大量酒厂！” “酒厂有什么特别的吗？”王遥问道。 “您有所不知。在我们的世界，粮食虽然不算匮乏，但也并不充裕。酿酒需要消耗大量粮食，所以酒厂通常分布非常分散，一个州大概只有一到三个大型酒厂，以及三倍左右的中型酒厂和十倍左右的小型酒厂。并且因为喝酒会阻碍修炼，以及酒本身造价高昂等特点，酒的利润与销量一直很低。” 男子见王遥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可是别说整个日出之地，光是逍遥城就有三个大型酒厂，而且听说收入颇为可观。” “万一日出之地的所有酒厂恰好都在逍遥城呢？”王遥继续提问。 “没有任何一个州的首府会刻意给酒厂安排位置，更别说这寸土寸金的逍遥城了。日出之地虽然是大夏最为偏远的一个州，但它的物价与地价却是最贵的，连汇聚天下英豪的朝歌城与商路枢纽燧明城都没有这么高的地价。” 第30章 大夏秘史（上） “朝歌城是大夏的都城？” “嘘！嘘！”男子与他的同伴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四顾，确认周围无人才继续跟王遥说道。“这种话可不能说，千万不能说。大夏都城为丰镐城，乃是大夏至尊珷皇定居之处。” “丰镐城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王遥有些疑惑。 “珷皇需处理天下政务，因此丰镐城乃是天下交通枢纽。但因其没有任何特产与盛景，又是天子脚下，世家与门派唯恐避之不及。那里便没有什么机遇，相较三圣城而言也便算是没有特殊之处。” “世家与门派为什么会害怕珷皇呢？朝廷难道不依赖世家？江湖难道与朝廷也有牵扯？” “朝廷不依赖世家，只是利用世家。”男子露出苦涩的笑容回答道。“至于门派，也是朝廷利用的工具之一。但比我们还是要好上一些的吧。” “详细说说？” “这种事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里似乎...”男子有些踌躇。 “阿姨，结账，再给我打包二十斤羊汤和一百张馅饼。”王遥挥手对后厨的侍者喊道。 ...... “这一切还要从【妖】说起...”进了侯府之后，那三人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似乎刚刚王遥那句话的影响都被逍遥侯府的恢宏气象给冲淡了。 王遥牵着周易道的手，一马当先地领着几人从正门走向大堂，边走边听男子说道。 “两千多年前，那时候的大夏至尊还是受王。” “受王是？” “现在大夏三圣城之一——朝歌城的城主子受。” “请继续。”王遥带着他们三人来到大堂，与周易道并排坐在了宽大的主座上。三人也分别落座。 “受王在位期间做了四件大事，却是不得不提。” “与妖有关？” “与妖的结局有关。” 男子清了清嗓子。 “第一件事是封神。受王禁止所有超凡境的人、知识、器物甚至传说流入凡间。” “第二件事是攘外。受王在位期间灭除、收服了中原九州周边的所有国家、蛮族。” “第三件事是安内。受王在除尽外敌之后，将军中表现优良的战士、军官分配到各地维持秩序。并由此成立了侠盟。” “第四件事是立后。受王立了一位狐妖为后。” “所以你说的妖就是受王的王后？妖为世间所不容吗？”王遥思索着问道。 “嗯...恰恰相反。”男子看向了身旁的同伴，同伴出言道。 “怎么说？”王遥有些好奇，相反的意思难道是，妖被世间所喜爱？ “其实在受王之前，大夏还有过一任至尊——圣皇。圣皇的王后也是妖，而且也是狐妖...” 王遥听到这有些听不懂了：“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强调受王的王后是妖呢？” “其实我们也不懂啊，但史书上就是那么写的，我也只能尽量客观地转述了。” “好，你继续说。”王遥决定再听听。 “圣皇立狐妖为后的时候，人们认为妖是天地的宠儿，无需修炼就能借用天地之力达到圣人境界。” “也正是从那时起，狐妖也因此成为了多福、多子、持家、旺夫等种种美好品质的象征。” “按理说王后狐妖的这个身份完全不应该成为攻击受王的借口。但事实就是，当时的珷王发动了世家，以这个借口逼死了王后，受王也将至尊之位禅让给了珷王。” “珷王用什么发动的世家？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吗？”王遥提出了一个疑问。 “解除封神禁令。” “这对凡人有什么好处吗？” “受王从圣皇手中接过大夏时，超凡境的强者们每一个都是割据一方的领主。他们保护着领地范围内的居民不受野兽侵扰，操纵着气候使农业种植地区年年风调雨顺，让庄稼能够茁壮生长。” “但受王还是选择封神，理由是什么？” “当时的人也都想不清楚这个问题。直到珷王逼迫受王退位之后，珷王解除封神禁令时，那些世家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难受，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是超凡境的神人们早就厌倦了庇护世人，想要抛弃他们的子民，但是他们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动卸下当初从圣皇手中接过的责任。而受王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也认识到了这种分封领主制度的弊端，于是便接过了他们的责任。” “所谓弊端就是指那些神人的族人通常会得到神人更多的关照，变得比其他人更强，抢占越来越多的资源。到最后逐渐形成了地方豪强式的宗族势力，而这些宗族势力，也是受王不得不持续对外发动战争的根本原因。” “战争是残酷的，但是必胜的战争就是镶嵌着甜饵的陷阱。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陷阱，但还是不约而同地一起往里跳，甚至生怕比别人跳得慢。战争初期还算克制的宗族，到了后期便已经红了眼。血仇、军功、赏赐、美名、地位......战场便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这些贪婪的宗族全部吞噬干净，不会留下一丝其存在过的痕迹。” “而那些经得住诱惑的宗族，都是由理智且手腕强硬的实权家主带领的。他们察觉到了受王的想法，也知道宗族的存在到了最后阶段，便主动遣散了族人。” “可是这些人的后代并不像他们一样理智。经过了千年的沉淀，保留了族谱、典籍，恢复了实力的宗族势力已经转变成了世家，从乡下称王的豪强变成了城池中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 “这时候他们便希望找回神人祖宗，更进一步，成为所在城池乃至整个州的主宰者。” “而珷王一如当初的受王，他看到了这些肮脏的凡人们那不切实际的野望，与他们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们帮助自己一起逼迫受王退位，珷王便会解除封神禁令，让他们的祖宗重回世间。” “世家答应了珷王的协议，做着美梦，直到他们亲眼见证他们的祖宗彻底粉碎了他们那不切实际的梦。珷王也成功利用他们逼退了受王，登上了至尊之位。” 王遥默默地听完了男人的话语，提出了他的问题。 “受王为什么会被这些宵小之辈逼退？” “因为这是他要守护的人。当受王被他守护的人所背弃、不理解、抵触时，那就说明他做错了。” “发现有错误为什么不改？” “因为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是圣人。” “他是圣人，但是他不会违反自己制定的规则。他禁止超凡境强者入世，所以他自己也不能出手。” “他手底下的人呢？” “就是因为侠盟出了问题，所以最终才无法挽回。世家垄断了资源与上升的渠道，导致那些单独修炼没有背景的普通修士没办法加入侠盟报效大夏。而那些世家的修士抢占了名额，被分配到其他地方管控秩序时，不但渎职懈怠，甚至还主动贪赃枉法。” “侠盟的人数没有减少，但是质量在不断下降？那也不至于无法挽回吧。” “不是质量下降，而是已经彻底完了。侠盟作为取代神人的组织，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使命就是保护居民不受野兽侵袭。世家的修士渎职懈怠，其它修士就要付出更多努力。”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男人眼睛有些泛红地说道，“有些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配合世家的修士谎报野兽侵袭的情况，提前设置埋伏、陷阱，将前来帮助他们的修士残忍猎杀。” “畜生！”一直很冷静的王遥听到这里瞬间愤怒了。 即便王遥天下无敌，他也从未击杀过任何一个能够正常交流的生物。更别说利用他人善意，坑杀那些前来帮助自己的好心人。 这种行为已经触及到了王遥的底线，若是那些已经不配为人的生物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他会将那些渣滓折磨到神智尽丧，成为名副其实的活死人。 周易道的手被王遥用力地握了一下，她却没有感受到肉体的疼痛。 她看着王遥暴怒的样子，眼睛里流露出心痛而又难过的神情。她抬起双手，紧紧地抱住王遥，好像这样就会使他恢复理智似的。 “继续说吧。” 王遥被周易道抱住之后，那股失控的愤怒便逐渐被他压制了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要让周易道因为自己而难过】。 为了周易道能够不再难过，王遥强行露出了一个笑容，回身反过来抱住了她。 对面的三人已经惊呆了。 男人刚刚还如同降世魔神一样可怕，他们只是在旁边看着，身体都会止不住地冒冷汗。可那魔神被他的女伴一抱，立刻就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普通人。 好可怕。 好可怕的圣人。 好可怕的女人。 三人对视了一下，发现其他两人也都与自己一样满头虚汗、衣衫浸透，却是有些好笑。 “前辈...我忘了刚刚说到哪了。”男人尴尬地说道。 他是三人中记忆力最好的一个，也是饱览群书之辈。正因如此，那个领头的男子才会让他来讲这段历史。 但他无论如何努力地仔细回想，关于刚刚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那魔神一般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其中。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第31章 大夏秘史（下） “讲到侠盟彻底腐烂，受王的错误无法挽回。” “对，我们说到受王的错误无法挽回。”男人擦了擦汗，选择性地终结了关于侠盟的话题。 “在利用世家逼迫受王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后，珷王又不知为何逼死了受王的妻子苏氏。” “等等，‘妻子’？如果你没有口误，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说，在受王退位之后，他的妻子才死？” “嗯，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按一般逻辑来说，应该是珷王逼迫用苏王后妖族的身份逼迫受王，导致苏王后自尽，受王引咎退位。但实际上是受王禅让退位在前，苏氏自杀在后。” “算了，这不重要，继续吧。” “苏氏之死直接导致了大夏新朝迁都。毕竟那是刚刚经历丧妻之痛的受王，若是受王失去理智全力出手，或许珷王都要留在那里。所以珷王不得不带着世家权贵定都丰镐，而原本作为大夏都城的朝歌城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受王的封地。受王虽自此隐居不再现世，但他的种种理念与行为却没有随着朝代更迭而被人抛弃、遗忘，至今仍吸引着无数侠义之士与英雄豪杰前去朝歌城定居。” “也就是在受王退位之后，受王的两位好友化道而去，创造了流传至今的内力修炼方式。” “这两位，一位是太平道教大贤良师张角道人，一位是修罗门祖师问天之人屈原先生。张角道人勾连天地规则，屈原先生开发人体奥秘，两位大贤通过自身化道的方式，将他们合力创造的内力修炼方式固化了下来。” “他们是为受王而这么做的，对吗？” “为受王的理想，也是为了世人从今往后的修炼之路能够不再受制于外物。” “何其壮哉。”王遥感叹道。 “因此民间也流传着‘四王三城二圣一皇’的说法。将这两位圣人与逍遥侯、天皇、圣皇、受王、珷皇并列，足以见得凡人对他们的尊重与敬爱。” “张天师尤其可惜。他曾带领那些因世家作乱而产生的流民与受王交锋，但是在交锋的过程中理解并认同了受王，与受王成为了至交好友。据说受王原本打算传位给张天师，因为他们两人的道路相同，而且张天师才刚成圣，未来还有无穷的可能。” “可惜，这位圣人才刚得道便化道而去。留下的内力修炼方式也被珷皇拿去，给予了三圣人。三圣人按照珷皇的意思，推演出各自用作传承的功法并建立了三大门派，将门派作为帮朝廷筛选人才的工具。” “怎么个筛选法？”王遥问道。 “门派弟子达到第二境巅峰并且想突破第三境的话便需要上报朝廷，朝廷会将其派遣到大夏各地暂时充作官员。不报便只能在终身留在门派担任门派职务，不能单独离宗以第三境高手的身份行走江湖。” “这么筛选难道不怕出事吗？万一第二境的弟子为所欲为怎么办？万一第二境的弟子被地头蛇欺负了又怎么办？” “这就是只要第二境巅峰的意义所在了。第二境巅峰，代表体心法三重境界都已经达到了第二境。体法达到第二境，持械肉搏正面应战便能一次击杀数百人到上千人，要是游走偷袭更是能近乎无限地屠杀普通人。而心境达到第二境，为了武道之途能够继续前进，便绝对不会做亏心之事。” “此番说辞与我从陆漫漫那所了解到的完全相同，看来他们两人没有在此事上说谎。武者必须依靠心境方能突破，这一点居然是真的，那么原本察觉的很多矛盾之处便不再矛盾了。”王遥心中暗忖。 “那世家又是怎么沦为工具的呢？” “世家在内力现世以后便没落了。他们掌握的资源可以催生出修士，但是修士相较武者而言，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肉体孱弱还不修心境，随便一个第一境巅峰的武者都可以轻松击杀一个人格有缺陷的法三境修士。” “但是法三境毕竟是法三境，境界高还是有一些用处的，比如【监察】。” “监察？” “在武者眼中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实际上却是法三境的大高手，仔细想想是不是很可怕？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做着任何事，没有人能观察到他们身上的破绽，因为他们本来就与普通人一样不修心境，随性而为。他们只需要将自己每天观察到的事用神通术式记录下来，定期提交给联络点的人，就可以保证自己衣食无忧不受任何人欺负，亦不受任何病痛困扰。” “可是这对世家本身有什么好处呢？强者都装作普通人，怎么为家族带来利益？”王遥指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因素。如果没有共同的利益，尽管个人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世家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就是世家沦落为珷皇工具的关键所在。尽管绝大多数世家子弟都非常团结，但仍有一些更看重自身利益的家伙。世家子弟在得到家族培养之后，理应为家族出力。但他们却被珷皇提供的物质条件所打动，长期充当珷皇的耳目，不顾家族整体的利益。” “家族不但损失了培养他们所消耗的资源，还会因为这种叛徒的出现而动摇家族的内部团结。最终因为不断出现这种恶性循环而变得越来越弱，直至隐没。甚至有一些家族同一代出现了数个自私之人，致使家族内部派系斗争严重，直接解体成无数分家，再不复世家之名。” “那你们的家族又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王遥饶有兴致地问道。 “解决方式就是整个家族都投靠到珷皇麾下，成为珷皇的工具，这样就可以通过帮珷皇探听消息的方式赚取家族资源了。” “这跟强者拿出自己赚取的资源回馈整个家族有何不同啊，哈哈哈哈。”王遥大笑道。 “这就是珷皇的阴险之处了。他给强者们提供的丰厚待遇都是无法支取，且与个人绑定的。必须要整个家族全部为他所掌控之后，他才肯为世家提供可交易的资源。但实际上那些资源也不能算是他提供的。” 看出王遥的好奇，男人继续说道：“强者们肯定不会针对那些普通人探听消息，他们通常监视的对象都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珷皇为强者们提供干净的身份，强者们便可以轻松潜伏到他们身边得到高层之间的秘密消息，而这些消息对世家而言同样是意义重大。” “珷皇便是用这些消息作为支付给世家的报酬吗？” “没错。将我们探听到的消息充作报酬给予我们，还要我们感恩戴德，唉。” 王遥看穿对方隐藏了一些关键信息，但他并不点破，因为他们想隐藏的信息很轻松便可以推出。 这种九真一隐的中级骗术怕是连紫猷都无法瞒过，更别说王遥这种无论任何方面都堪称无懈可击的圣人了。 珷皇拿消息作报酬，必然是十分清楚信息本身的价值，这种聪明人又怎会纵容世家借助这些信息搅动风云？ 更何况，在世家彻底投靠珷皇之前，他们的族人也必定会将自己探听到的信息通过各种隐秘的方式传递回家族。可这些家族并没有因此而愈发强大，反而愈渐衰落。 所以说王遥是绝对不信珷皇没有限制这些信息的手段。 恐怕信息作为报酬是不假，但这些信息的失效时间完全由珷皇来决定。这应该也是一种利用世家打压权贵们的手段吧。 将报酬给予世家，让世家参与其中搅局，挤占权贵们的利益，引起双方的冲突与仇恨。再让涉及其中的官员们出手，通过备好的应对政策以及提前调动的资源平息混乱。 将入局双方全部打压并制造对立的同时，还不会有任何视线会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知情的权贵们只是记恨世家那群搅局者，不知情的民众只会记恨所有的上位者，或许还有一些聪明人会感谢及时处理问题的朝廷。 相较而言，世家就显得有苦难诉了。他们再怎么愚笨，几次“巧合”之下，他们也必然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珷皇设计好的圈套，但是他们不敢也无法有任何异动。 继续当珷皇的工具，还可以拿这些限时生效的信息捞些利益壮大家族，无非是被那一批批涌上来的权贵们记恨罢了。 但如果背叛珷皇。看王遥提到朝歌城才是都城时，他们对珷皇以及密探恐惧的样子就知道了，世家对珷皇的恐惧应该已经深入骨髓了。 由此观之，珷皇没少敲打这些世家。或者反过来说，世家们应该已经试过很多次生出异心阳奉阴违了。但结果就是，他们现在只敢来找同样是圣人的王遥他们，希望通过诉苦借助王遥等人的力量对抗珷皇。 但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不是王遥推测的这样，王遥还需要再试探一下，不能草率地下结论。 于是王遥说道：“你们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信息，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回报。但是我身为圣人也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与我说。只要不是恶事，我便可以帮你们一次。” “真的吗？”三人闻言双目隐隐含泪，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请前辈救救逍遥城！”三人齐声，对着王遥鞠躬喊道。 “这是......”王遥不解，这跟他预想的状况完全不同。“你们先起来。” “前辈，我大夏自开国以来四千多年来，期间从未有过当街开设青楼这种恶劣的行迹啊，数百年来哪怕在志异小说中都无人敢写公开设立青楼这种丧尽天良的情节。” “没错啊前辈。大夏自从珷皇登临至尊之位以后，天下安泰、民生和乐，从未有过任何一州做出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此举不仅是逍遥城之耻，更是三大圣城之耻、大夏之耻！” “不说青楼，便是那赌场与烟馆便已绝了多少人的武道之路。还有那酒厂，别看修罗门强盛，整个日出之地就剩他修罗门一家门派了。其余哪州不是门派众多、人才济济？就是因为酒色伤身神，赌毒伤心境，才使得偌大的日出之地在短短几十年内竟沦落、凋敝至此。” 第32章 推测：世家真实的模样 “你们觉得我能给逍遥城带来改变？”王遥看着眼前不肯起身的三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其他非世家出身的武者们根本不清楚逍遥城有多堕落，我们甚至害怕在这武道会期间，我们的那些师兄弟都被这逍遥城的六欲破了道心。我们世家经受珷皇教诲多年，虽然也觉得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心里也觉得委屈。但是我们看着大夏子民过得越来越好，大夏变得愈发强大，心中已经是彻底折服于珷皇的眼界与计谋。我们绝不希望看到大夏的名声因逍遥城而受到损害，这逍遥城可是我们三圣城之一，我们世家典籍里记载的圣人镇压之地。” “如果逍遥侯不愿出手也就罢了。别说我们，就是珷皇也没资格插手逍遥城的事务。但现在逍遥侯将空心剑给了你们，说明他认可了你们，他希望你们能拯救逍遥城。而这不仅仅是逍遥侯一个人的愿望，也是我们大夏子民的愿望。” “两位圣人来自异界，对逍遥城的堕落或许没有感受到太多。但对我们这些生在大夏的世家之人来说，这里就跟天魔乱舞之地一样可怕。各大门派的第三境强者们一定也都与我们一样发现了此地的异常，否则绝不至于在论道会期间每天只给三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唉，你们说逍遥城堕落的事情，我们也隐隐有所察觉。我有几个同伴已经在收集这方面的信息了，你们大可放心，圣人可不是只会吃饭的饭桶。”王遥意有所指，狠狠地自嘲了一番。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们三位就先告辞了。” ...... “你觉得他们有问题吗？”周易道突然问王遥。 “他们的问题就是年轻人心气太高、脸皮太薄。明明心里很崇拜珷皇，也知道珷皇压制他们是为大夏好，但他们还是觉得不舒服。他们更不愿意承认他们世家与权贵们一样，都是通过各种手段剥削底层民众来壮大自身的。” “你确定？” “他们其实早就露出过端倪了。他们说世家的长辈不信逍遥侯的预言，你记得吧。” “逍遥侯能做到的话，逍遥侯自己就做了。逍遥侯做不到的话，就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没错，他们的长辈是出于对逍遥侯绝对的信任，才会不信逍遥侯的预言。虽然这么说很绕口，但事实就是如此。” “相信逍遥侯无所不能难道有问题吗？” “他们见过逍遥侯吗？” “应该没有吧。” “逍遥侯那个懒狗，自己的城池都不愿意管，他凭什么能让世家的那些人上人如此信任？” “你是说，他们对逍遥侯无条件的信任，其实是源自于他们对珷皇的信任？” “当然。珷皇的无所不能肯定给世家的那些人留下了深刻到骨子里的印象，所以他们就由此推之，圣人们都是无所不能的。以此来淡化对于珷皇的恐惧，将之转化为对圣人的疯狂崇拜。所以他们才会显得非常别扭，一方面畏惧、讨厌珷皇，另一方面又推崇、尊敬珷皇。” “原来如此。”周易道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他们虽然是世家的人，但还是加入门派成为了门派武者。” “这怎么了？难道这也有什么问题吗？” “凭借世家积累的实力，他们完全没必要加入门派，甚至没必要成为武者，受到属于武者的诸多限制。家族内的法三境修士越多，能得到的资源也就越多，家族也会变得更强大。而武者就算修炼到第三境还要处处受朝廷监管。” “这么说的话确实很奇怪。” “尤其是他们三个，应该都是家族中的嫡系，旁系之间不应出现那么明显的尊卑差异。如果连家族的嫡系都选择成为武者，那可就绝非珷皇限制世家体量，世家被迫减少法三境修士产出所能解释的了。而且从他们对门派的归属感也能看出，他们是主动选择了武者这条路。” “他们心里认同了珷皇所创立的这些规则，但又不想完全表现出来，所以才做这种心口不一的事吗？” “恐怕这些年轻人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长辈们的想法。家族的长辈们碍于世家之间立场或是家族内部舆论等因素，才采取了这种比较柔和的手段。他们如果意识到的话，就不会对我们说珷皇是在利用世家了，而是说世家帮助珷皇调控地方财富与权力。” “那嫡系选择武者的路子有什么缘由吗？” “很简单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官啊。第二境巅峰的武者想要突破，必须报备朝廷，由朝廷指派官位，但可没说这个官位等到突破之后就必须卸下。如果我猜的没错，世家应该已经形成了这样的体系。” “旁系修法——成为修士——供养家族——培养嫡系武者——武者加入门派——做官——嫡系脱离家族——旁系成为嫡系” “这样既不会触碰珷皇的底线，也切实壮大了家族。虽然三代之后，脱离家族的嫡系就会逐渐与家族断绝联系，但是万一某一个嫡系分配到的官职就在家族附近呢？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久壮大家族了。” 王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周易道的头说道：“把她们两个从我们的世界送回来吧。根据她们的身体状况推断，现在应该就快要醒了吧。” “送她们回来之前我要先跟你说几句话。”周易道突然严肃地说道。 “什么话？”王遥好奇地问道。 “陈曦也就算了，你要是敢跟紫猷做出什么亲密举动...”周易道冷笑了一声，吓得王遥身体有些抽搐。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王遥立刻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周易道站起身走到王遥座位前，捧着王遥的脸颊轻轻亲吻王遥的额头。“这是预支给你的奖励，要乖哦。” 周易道退后半步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王遥震惊了，居然把占便宜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愤怒了。 于是他站起身抱住周易道，左手撩开周易道额前的刘海，也亲吻了周易道的额头。 “这下才算公平。”王遥看着脸红得像苹果似的周易道，挑衅地说道。 “哟哟哟，这么好玩的游戏居然不带我，我生气了。”陈曦再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阿道她居然没有察觉到？”王遥的脸也变得通红。他脸皮极厚，但在这种情况下被陈曦调戏却像是被发现出轨了一样。 “你说谁？”陈曦装傻问道。 “阿道...嗯？”王遥看了看身边，在他被陈曦吸引视线的时候，周易道居然跑了。 这下王遥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周易道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件事，不仅仅是对自己，还是给暗处的陈曦看的。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反过来亲她一口。 怪不得陈曦开口调戏之后，害羞的周易道没有将王遥打飞出去。原来是她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直接逃跑了。 看着似笑非笑的陈曦，王遥叹了口气，走到陈曦身边看着她。陈曦也毫不示弱地看着王遥，似乎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王遥附在陈曦耳边轻轻问道：“刚刚阿道亲完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非要等后面我亲她的时候才出来？” “前面出来干嘛啊，看她宣示主权吗，哼。”陈曦皱了皱鼻子，俊秀的脸显得有些可爱。 “后面再不出来，你是不是还要做些别的啊？”陈曦斜眼看着王遥，右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覆盖在了王遥的左脚脚背上。 嘶——王遥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可是她们两个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对方聊聊呢，非要选择来争自己。 王遥心中一狠，含住陈曦的耳朵上部并用牙齿轻咬。 “啊...”陈曦的脚终究还是没有踩下去。 王遥抱着被狠踩一脚的觉悟咬了陈曦的耳朵作为报复，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感觉到不对劲的王遥松口后退，没想到却被陈曦抱住了。 “怎么了？应该不疼吧？” “疼...”陈曦声若蚊蚋，王遥对此有些不知所措。 这绝对不正常，从陈曦的体温就能感觉出来。就算隔着两人的衣服，王遥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极速上升的体温，尤其是陈曦脸部的温度。 陈曦的脸直接贴着王遥的皮肤，没有任何阻隔。哪怕王遥没有身为圣人的五感，也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她异样的升温。 “真有这么疼吗？”王遥含着陈曦耳朵被他咬过的地方，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唔...”陈曦再次叫出声，更加用力地抱住了王遥，柔软的身体似乎要陷入王遥的身体里了。 “这样好了吗？”王遥也抱住陈曦，从她身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哼！”陈曦留下一声带着恼羞的哼声，突然从王遥怀中消失不见不知去向，只留王遥一个人在侯府会客厅里傻站着。 第33章 石猴 到底怎么了？王遥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难搞了啊。小时候他就发现陈曦的耳朵是她的弱点，只要他一咬陈曦的耳朵，陈曦就会变得很安静。 直到后来，陈曦也学着咬他的耳朵，王遥觉得是自己把陈曦带坏了就很少再用这招了。没想到今天再次用这招会让她这么害羞。 唉，这就是女人啊，跟圣斗士一样，相同的招式过一段时间就未必好用了。看来要再找个机会再研究一下陈曦的新弱点。 王遥对于男女方面的知识并非一窍不通，否则他就不会因被陈曦发现自己在亲周易道而感到羞耻了。 主要是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种从小就一直做的事并没有什么情感方面的含义，只是一种安抚手段。他纠结的也只是万一再让陈曦记起咬耳朵这个手段，会不会勾起她咬自己耳朵的兴趣。 跟陈曦不一样，王遥被陈曦咬耳朵可不会安静下来，反而是心脏会扑通扑通地剧烈加速。王遥知道这是身体兴奋起来的标志，所以一直在刻意回避被陈曦咬耳朵。 王遥的身体虽然只是一个具现出来的载体，但其内蕴含的能量也可以堪称是灭世级的巨量，哪怕彻底毁灭一个星球都是轻而易举。所以王遥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失控，万一能量逸散出去，搞不好就会毁掉一个星球的文明。 咬耳朵是王遥对付陈曦的最终手段。万一王遥刚刚的举动让陈曦起了玩心，以后她时不时咬一口王遥的耳朵，说不定哪天就会造成恐怖的后果。 因此，王遥敢狠下心来用这招其实也是有所准备的。在这个世界里，他跟周易道两人为了互相监督，他们一直都会在一起。有周易道在，陈曦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偷偷咬他的耳朵。 这就是王遥敢下定决心赌一把的理由。 要是不安抚陈曦的话，她虽然不像周易道那么暴力，但生起气来也是会让王遥十分难堪。 比如在大庭广众之下哭诉王遥无法满足她还要出轨去找别的女人，或者在周易道面前亲王遥一口然后瞬间消失之类的。 相比之下，还是稍微付出点风险对王遥来说比较划算。反正就算不小心毁了这颗星球，只要让周易道付出一些能量就可以重塑，剩下的让妫因还原就好。 如果波及范围大的话，连拜托周易道重塑星球都省了。直接让妫因倒流整个星系的时间，然后王遥自己将整个星系的星球各自送回到它们原本应该移动到的空间坐标上就行了。 正是因为陈曦总是做这些在朋友尺度看起来非常出格的事，所以王遥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并且为了不让任她恣意妄为，才在小时候便找出了她的弱点。 但是现在还有调查并裁决逍遥城的任务，不能让陈曦在这个时候出去败坏自己的名声。因此《发掘陈曦弱点2.0》计划势在必行，且时不我待，必须要尽快完成这件事。 “她已经走了？”周易道看起来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面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紧绷着脸。 “走了。要赶快开发出陈曦第二个弱点才行，第一个弱点已经不太管用了。”王遥感叹道。 “你又对她用那招了？”周易道的表情有些古怪。 “是啊，她居然开始觉得害羞了，没有成功让她安静下来。”王遥摇了摇头。 “我们几人也到了凡人们结婚的年纪了，她会对你这个异性害羞也很正常，毕竟是很亲密的行为嘛。” “是啊，她已经长大了，想找到她第二个弱点或许已经不可能了。”王遥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万一她又因为我们的事发脾气，你不想个办法应对她吗？” “就是因为想不到所以才只好寄希望于她存在第二个弱点啊。” “要不这样，我们跟她说我们建立了情侣关系。这样一来，她就没有理由发脾气了吧。”周易道看着王遥眨眨眼说道。 “倒也不是不行...”王遥说着，却被打断了。 “不行！”陈曦突然出现在王遥身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对于突然对峙起来的两女，王遥感觉有些头痛，“我想起来我家里天然气没关，我先走了哈。” 说着，王遥解散了身体，将自身融入宇宙，进入了已经变成无间地狱的nevereverland。 修罗场还是无间地狱？ 任谁来处于自己的位置都应该知道怎么选吧，王遥果断地选择了坠入无间地狱。 再次进入无间地狱，王遥这才发现，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次由于紫猷和艾比也跟他一起进来了，所以他不得不以最快速度突破了无间地狱的限制，毫不停歇地将两人送出去，来不及观察这里的情况。 这次有充足的时间观察，王遥这才发现不对劲。 这个无间地狱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什么程度呢？比王遥所见识过的所有宇宙加起来都大。 虽然说无间地狱之中不存在任何物质或者能量，按理说是可以做到真正的无限大。但就王遥所知，无间地狱的范围最大也不会超过其所在宇宙的大小。 因为无间地狱本就是宇宙的反面，或者说是宇宙中【虚】的具现化，因此无间地狱才能作为【地狱】具备了承载【灵魂】的属性。 也正是由于无间地狱是由虚构筑成的不存在也并非不存在之地，所以它的大小也完全取决于构成其的虚的笼罩范围。 虽说灵魂是由虚演化出来，但虚的能力远远不止于此。虚可以说是一切维度、一切宇宙中都不可缺少的最根本的载体，早在宇宙演化出物质，物质开始记录本宇宙时间之前，虚便已经存在了。 各宇宙之间无论如何迥异，其内包含的所有存在都必定由虚构成。王遥他们之所以被称为先天圣人，便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虚的化身。平时行走世间所用的身体，不过是他们本体显化于世间时，物质自动依附形成的临时载体。 这便是王遥等人俊美无比的原因。他们并非天地所钟爱的灵物，而是类似天地所必须依附的父母或者说被天地寄生的宿主。 作为最根源的存在，他们无论如何降维，都无法掩盖自身携带的那凌驾一切之上的特质。所以他们不但将自己的感觉降到三维，还封印了自身几乎全部的能力，以此来模仿各种生物，感受作为低维生物的乐趣。 作为三维生物不止有乐趣，烦恼也不少，要不然王遥也不至于逃到这无间地狱中来了。王遥愿意承受不得不伤害人类的痛苦，因为痛苦也是体验人生的一个环节，它能让王遥作为一个人类不断成长，让王遥反思下次如何做得更好。 但他不愿承担修罗场的痛苦。理由很简单，跟周易道他们三个不愿意承担伤害人类的痛苦一样，他觉得这种痛苦是不值得的，这个痛苦与其为自己享受人生带来益处完全不成正比。 周易道他们三人并非无法承担毁灭人类的痛苦，只是他们选择的人生不需要他们承担那些不必要的痛苦，所以他们便选择了回避。 虽然他们也很希望看到人类以及其他高等智慧生命过得更好，但没必要的事就是没必要。他们不会付出让自己极度痛苦的代价，去做重塑文明那种满足感与代价不成正比的事。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无比愚蠢。 所以王遥理直气壮地逃跑了。 虽然他知道回去少不了挨两人的白眼和欺负，但至少现在不用面对那些糟心的事了，这样也挺好。 就像他们三人敬佩王遥选择指引人类这种痛苦的道路一样。两女即便知道王遥逃跑是有理有据的，对王遥的鄙视还是不会少的。 现在王遥就处于这个这无边无际的无间地狱之中，将自己的身体延伸出去感知着这里的一切。 嗯，奇形怪状的生物还真是不少。其中最强大的应该就是这一位了。 咚咚咚！ 王遥敲了三下猴头。 他一时兴起，模仿起了西游记中菩提祖师敲孙悟空头。 这也是个猴，还是个圣人境界的石猴，就算这世上真的有孙悟空，它跟孙悟空也差不太多了吧。 石猴三头六臂，约有一米左右高。与其他生物不同，它始终静静地待在一个位置从不移动，仿佛它蹲坐的地方便是安稳的大地似的。 它的动作十分怪异，六只猴爪分别捂住了三个脑袋上的眼睛、耳朵和嘴巴。似乎在表示自己不看、不听、不说。 石猴忽然动了起来，放下捂嘴的猴爪，咧嘴笑道：“悟空，这次是你吗？” 王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到了很多，他想着对方或许是在修炼，想着对方可能屏蔽了感觉不会回应，想着对方或许是个囚犯在遭受酷刑。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在等人。 随着石猴复苏，空无一物的无间地狱居然出现了空间与世间。即便是圣人，在无间地狱中做出如此损耗自身的行为，也是完全不必要的。因为在无间地狱根本没有任何补充能量的渠道，长时间单方面的消耗必然会导致自身永寂。 石猴的笑问如风一般回荡在这空寂的空间内，让王遥感到了一丝悲凉。它终于放下捂眼的猴爪，目中光华绽放，照彻这一方空间。 上下打量了王遥一番，大失所望：“原来又不是啊！” 第34章 各方的筹谋 王遥摇摇头：“我不是悟空，但我认识孙悟空。” 石猴的双爪放在耳边，耳朵微微颤动，似乎在听些什么。 “我能听出来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大道却为何不曾留有你半分讯息？” 石猴褪去石色，化作一只赤红色脸、棕黄色毛的怪猴子。若是去掉它那二头四臂，倒像个真正的野猴子似的。 王遥带着思索的目光打量着它，也不回话，急得它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看着石猴焦急的样子，王遥便也止住了玩闹之心说道：“我只认识书上的孙悟空，不认得你等的悟空，你怕是要失望了。” “书上，什么书？悟空也被镇压了？”石猴的神情有些奇怪，既欣慰又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什么神仙法器，我看的是市井小说，孙悟空是小说中的人物。” 石猴半信半疑：“连大道都不曾记得你，似你这般境界的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你不信我？难道圣人便不能看市井小说吗？” “倒也不是。我且问你一句，你是从哪里来的。上面？外面？里面？还是后面？”石猴六只猴眼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王遥，似乎要分辨出他的来历再做筹谋。 “应该是外面吧。”王遥也不太确定地说道。 “那倒是还好。”石猴松了口气似的抚了抚胸口说道：“若你只想当一过客，便不要再往上走了，那些家伙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那些家伙？”王遥抬头看了看，没有看到路，更没有看到人。 “佛门的地藏王菩萨便在上面镇压着整座地狱。况且就算你能出去，外面还有佛祖、道祖、天帝之流。在这天地大劫将起的时机，从无间地狱出来你这么一位丝毫不知底细却渡过八次天劫之人，天宫那帮混蛋怕不是要将你打为我们的党羽一同镇压。”石猴愤愤地说着，还用力地跺了跺脚，似乎在发泄着怨气。 “你们？你还有别的同伴吗？你们身为圣人居然都被镇压了？”王遥有些吃惊，不止一位圣人联合在一起却被镇压，这个世界的强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我乃通风大圣六耳猕猴，善聆听，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我的家人乃是大哥平天大圣牛魔王，二姐覆海大圣蛟魔王，三哥浑天大圣鹏魔王，四哥移山大圣狮驼王，小六驱神大圣禺狨王，老七齐天大圣美猴王还有八弟李青山。”猕猴王掰着手指将自己的家人一个一个数出来，奇怪的是，他的八弟居然没有名号。 “你的八弟为什么没有名号？而且我看的市井小说里也没有提到他。”王遥疑惑地问道。 因为八弟是我大哥刚认的。他只用了几十年时间便靠自己从小世界爬出，渡过了第六次天劫，堪称绝世之资。至于为什么你们世界的小说没有记录他，或许是因为他也并非纯粹的此方世界之人吧。” “他不是此方世界之人？什么意思？” “当年那一战之后，原初世界破碎，从原初世界上剥离的碎片形成了六道轮回与三千世界。六道轮回倒是还好，各类法则倒是与原初世界相差还不算太大。三千世界的法则可就完全不同了，不但时间流速更快，灵魂的运转体系也与六道轮回完全不同。” “便因此，六道轮回与三千世界实际上相当于分为了两个世界吗？” “青山的情况还要特殊一些，他是觉醒了宿慧之人，说明他的灵魂起码走完了两个三千世界的灵魂运转体系。因此可以算是彻底与我们的世界断绝了关系。” “说起来，你们修行者都习惯用宿慧这个词吗？我有个妖王朋友也说她有个朋友觉醒了宿慧。” “妖王朋友？是一只渡过三次天劫的小妖吗？” “她渡过了五次天劫，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用着幻海蜃王的名号。” 猕猴王耳朵动了动：“你说幻海蜃王是你朋友？” “是啊，难不成你也认识她？”王遥看到猕猴王赤红的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试探着问道。 “她倒是帮过青山不少忙啊。”猕猴王似乎冷静下来了，又似乎激动了起来。 它跳到王遥的肩膀上坐着，荡起了它那两条小短猴腿。 “她是怎么跑到你们世界去的？” “大道没有记录吗？”王遥反问道。 “记录直到她渡过第四次天劫从小世界飞升时就被抹除了，后面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我也不知道。”猕猴王如实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不如我们边吃边说？”王遥拿出自己打包的馅饼和羊汤，对着猕猴王问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看来猕猴王在这个只出不入的无间地狱也是受了不少苦。在王遥提议请它吃东西后它没有对王遥产生任何戒备，也没有推辞便直接接受了王遥的好意。 ...... 陈曦与周易道对峙着，这次两人似乎都不想后退哪怕一步。 “你又回来干什么？”周易道无奈地问道。 “要不是我想着回来把调查到结果告诉他，他是不是就被你骗到手了？”陈曦嘟着嘴气道。 “这怎么能叫骗呢？我们说好了公平竞争，这又没有犯规。” “唉，亏我还一直在他面前对外人说你们是夫妻、情侣，本来以为这样就会让他主动避嫌，离你远一点。没想到居然起了反效果吗？” “他既然接受了跟我在一起这个结果，那就只能说明他更适合跟我在一起，与其他因素无关。” “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让我找到合适的理由，我也可以骗他跟我建立情侣关系。” “那你想怎么办？我马上就要赢咯。”周易道嘿嘿地笑了起来。 “没办法了，只好让他同时接受我们两个了。”陈曦咬牙说道。 “可是之前不就已经找妫因推演过了吗？王遥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 “哼哼，他能爱所有世人，就能爱上两个女人。放心，我有办法。”陈曦阴沉地笑了出来。 “如果你确定可以的话，在具体实施之前要先告诉我你方案。”周易道叹了口气，希望陈曦不要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 “当然没问题，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呢。” ...... “天地化炉，道做炼锤，虚为燃料，以身铸道。” “上接无穷无尽之宇宙，下连众生所居之星球。” “问心之力统合精神肉身，定海之威锚定星球万界，河图洛书升华感知视野，虚空逆转篡改......” 妫因的洞察被阻断了，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将关于【篡改】的信息全部遮断了。他完全解放限制倒是可以破开，但他不会那么做。 “这个世界的圣人居然隐藏了这么多东西，真是令人惊讶。这【虚空逆转】究竟是指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隐藏起来呢？” 妫因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叹息道：“也是怪我将那些烦心事一股脑地全都推到阿遥身上，通通让他一个人承担，因此才造成了我现在推理能力不足的窘迫境况。” “呵，自作自受，以后还是尽量多承担一些责任吧。”妫因心里这么想着，回到了逍遥侯府。 “如果他最后还是不从，那我们就强行把他......”陈曦正邪笑着对周易道说着自己的计划，却突然似感知到什么立刻闭上了嘴，装出一副在看天花板的样子。 “额...王遥呢？”妫因识趣地没有问她们刚刚在聊什么。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周易道绷着脸说道。 刚刚也多亏周易道提前变了脸，陈曦才发现妫因已经来了。要不然她再继续说下去，妫因或许就要成为她们两个计划中的第一个祭品了。 “我刚刚查到，这个世界的圣人隐藏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以及四神器的秘密。尤其是空心剑，我推测空心剑中可能隐藏着这个世界最核心部分的秘密。”妫因长话短说，说完立刻便要离开。 反正要说的话已经告诉她们了，之后发生任何事都与自己无关。妫因刚刚提起的“想要多承担一些责任”的心气，在看到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女人时，瞬间就泄了个精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在她们的计划完成之前再也不要出现。 至于王遥，通风报信是不可能了，只能让他自求多福吧。这是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谁让他小时候那么能撩呢？自己背的情债自己解决，不要波及到别人啊！ “等等。”陈曦突然喊住了妫因。 “怎么了？”妫因头都不敢回。 “你送给艾比的礼物是什么？”陈曦一直对那个礼物很好奇，现在再不问，估计短时间内都没机会问妫因了。 以陈曦对他的了解，妫因离开后绝对会躲起来用超维视角看戏，直到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跳出来，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刚忙完某件事的样子。 “哦，那个啊。那个漂亮的小玻璃珠是从修罗门找到的。昨天我不是说我从修罗门那里查到了一些关于仁民会长遗留的检测机制消息吗？那个文件旁边就放着这个漂亮的玻璃珠，我看了一下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拿来送给艾比玩了，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第35章 破绽百出的计划 “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唉。”艾比趴在床上，托腮看着躺在她身边昏睡不醒的紫猷，感觉有些寂寞。 明明自己原本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的，没想到现在却变得这么胆小，是因为太依赖哥哥了吗？ 想到这里，艾比便用双臂撑起身子跳下床，穿好鞋子准备出门探索一番。 艾比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玄关处准备外出，却又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万一出去以后回不来就糟了。 为了防止哥哥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不见了到处找自己，就先从这个房子开始探索吧。 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一个人出门！绝对不是！ ...... 好多书啊！ 艾比成功地将这个大房子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虽然没有每个房间都深入翻找，但她也将私人房间之外的公共区域好好搜了一遍。 这一圈搜下来，艾比对整个房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其中多到离谱的书了。无论是客厅还是餐厅，亦或是个人房间，房子里几乎每一处空间都有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摆着满满的书。 艾比打了个哈欠，她觉得自己要无聊死了。随便翻了两本书便确认了这里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状态栏和储物空间唤不出来，也可以确定不是游戏世界。 从房子里那四个从装修布局风格到内部气味都完全不同的房间来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现在是在哥哥家里。 哥哥他们四个人居然是住在一起的吗？消费怎么算呢？平摊吗？想着想着，艾比就又开始犯困了。 “哈呜。”艾比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可不能在外面睡觉哦，会着凉的。” 隐隐约约，艾比感受到了一股好闻的芳草气味和一个温暖的怀抱，是紫猷姐姐。 于是她安心地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 紫猷抱着艾比，也不急着把她送回床上去。她现在已经是阳神境界的大修士了，虽然在王遥眼中还是弱小得可怜，但对她来说抱个孩子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最令紫猷觉得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还有阳神境界的修为。这里明明不是她前世所在的六道轮回世界，也不是为玩家提供了能量转化机制的游戏世界。 难道王遥他们的世界原本就有灵气及其配套的规则吗？但是他们怎么像没见过修炼者一样呢？紫猷有些疑惑。 紫猷刚苏醒时便确认了这里是王遥他们原本的世界，与艾比不同，阳神境界的她可以很清楚地察觉到王遥四人留下的气息。 “艾比刚刚看的是历史书吗？那应该是为了确认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个世界吧。”紫猷也翻了翻目录，却是发现了些许疑点。 再翻翻？紫猷也不多想，展开神念同时阅读了房间里所有的历史书，并且都只看目录。 不对劲，为什么这些历史书不写国别只记载事件？ 紫猷越看越觉得心惊。这些书上记载的历史她都知道，绝大部分都与她所在世界的历史完全相同，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本书上提到过国别相关的信息。 这里难道是未来吗？ 不，不对。还是有一件事改变了，这些书上记录的最后一件事没有在紫猷的世界中发生过。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紫猷看着怀里熟睡的艾比，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一口艾比的小脸，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了。 “哟，抓到个痴女。”王遥摸了摸紫猷的头说道。 虽然王遥看似是在正常说话，但紫猷知道王遥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到。这是类似传音，却比传音高不知道多少层次的大道之音。 心念一动，大道就会将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原封不动地传递给心中指定的目标。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传音方式，是在哪里呢？紫猷努力回想着上一世的记忆。 王遥与陈曦在大气极为稀薄的星球上讲话时，陈曦用的就是这种方式。王遥当时却是用的简单粗暴的共振传音，也就是凭借蛮力通过那稀薄的大气强行传声。 对了，这是信风。通风大圣曾经用过大道之音跨越两界传递消息，原来这是每个圣人都会的吗。 紫猷感觉通风大圣在自己心里的强大印象下降了不少，并且偷偷在心里给它贴了个幼稚的标签。 明明是所有人都会的技能，非要自己单独起个名字，难道这样就会显得很厉害吗？ 紫猷在心里默默吐槽。 “哼。”回过神来，紫猷白了王遥一眼，轻哼一声表示不在乎王遥说什么。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嗯，应该说是一个猴。” “那艾比呢？”紫猷用传音的方式与王遥讲话，弄得王遥耳朵有些发痒。 “抱着她一起去。还有哦，别再传音了，握着我的手。”王遥对着紫猷伸出手。 “喂喂喂，能听到吗？听到请在心中默念听到了。”王遥看着紫猷因兴奋而突然放光的大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王遥现阶段的能力之一，可以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感受对方的思想、传递自己的记忆。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我感觉你好像在我身体里跟我说话。”紫猷在心中默念道。 “哼哼，我可是最强的，做到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唔，但是时间长了感觉好奇怪，就好像我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似的。”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啦。你不是已经感觉到我的声音像是从你的身体中传出来的吗？其实是我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打散，送入到你的身体中，同化成为了你身体的每一部分，截取了你所有的神经信号，因此我才能感受到你的思想。也是如此，你才会感觉到你的身体在跟你说话。” “我就说嘛！心灵交流怎么会让我整个身体都产生共鸣，原来你偷偷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没有控制你的身体，我控制的是我身体的延伸。只是我感受了你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并且通过模仿与同调让你觉得我那部分身体是你自己。” “咦？怎么突然感觉你是个变态？”紫猷碍于怀中抱着的艾比，无法做出双手捂胸的动作，但是她在脑海中想的这些也都被王遥感知到了。 “唉，安心吧，我家那两个已经变成修罗场了，搞得我现在看到女人就想跑。” 心灵世界中紫猷也能感觉到王遥是否说谎。听完王遥这句发自内心的话，紫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明明是你占了我便宜把我身体都看光了，现在我还应该劝你想开点，怎么感觉我这么亏呢？” “那我也脱光给你看好了，这样你就不吃亏了。” “行啊，你脱吧。” 王遥身上的衣裤瞬间消失，紫猷张嘴就要尖叫，被王遥死死按住嘴无法出声。 “你要是把艾比吵醒，我这个做哥哥的威严就没了。” “你这个变态、暴露狂、裸男！谁教你光速脱衣的啊！难道不应该磨磨唧唧一件一件脱，最后剩一件内裤的时候害羞得无法脱光吗？” “呵，凡人就是凡人，我们圣人早就到了视众生的道德与法律如无物的境界了。” “呵，男人，刚刚害怕在艾比面前威严扫地的人是谁来着？” “我只是在解释我行为的合理性，又没说艾比鄙视暴露狂的行为是不合理的。” “那你暴露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赶快把衣服穿上。” “真是善变的女人啊。刚说要把吃亏的看回来，现在又不想看。说好了哦，以后不能再用被我看光了做借口提各种要求了。” “哼，你不答应也无所谓啊。反正到时候我去告诉道姐姐和陈曦姐姐你把我的身子看光了，还在我面前全裸，看看她们怎么说咯。” “你逼我的话，就算我出卖自己的灵魂也要跟你鱼死网破。” “出卖给谁啊？有人买得起你的灵魂吗？” “说的也是。”王遥仔细想了想，总不能把灵魂出卖给自己吧。那算什么？突破下限？ “算了，你先跟我走吧，我们现在要再去一趟无间地狱。” “再？”紫猷心中充满了疑惑。“等等，无间地狱是什么鬼地方啊！” ...... “你觉得妫因说的是实话吗？”在目送妫因离去后，陈曦开口问道。 “是假话，但他没有隐瞒的意思。” “所以就是想告诉我们别继续追问这件事咯？” “最好提都别提，尤其是在王遥面前。万一他又因此推测出什么秘密，妫因的努力就白费了。”周易道又叹了口气。 王遥实在是不让人省心。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到了这个游戏世界也是立刻便发现了最核心的秘密，让逍遥侯不得不启动应急预案，劝王遥主动自封记忆。 现在就更让人无法放心了。陈曦对王遥的感情比她要热烈得多，她虽然确信自己与王遥的感情更深，但她从来不是主动的人。如果王遥选择了陈曦，自己该怎么办啊，唉。 至于陈曦说的那个逼迫王遥同时接受两人的办法，她觉得实行起来非常困难。 首先要抓住王遥的重大过错，例如在外面勾引别的小妹妹之类的，以此为把柄要求他平息两人的怒气。 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爱世人的大爱与情侣之爱混淆，并着重强调情侣与夫妻之间的区别，让他同时接受两人的表白。 最后两人轮流勾引王遥，谁先成功谁就是最终赢家。如果两人一直都不成功，那就只好两个人一起强行逼迫王遥就范了。 周易道觉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完全寄托在她们两个人与王遥积累的深厚感情上。 因为无论计划的哪一步，王遥都有可能坚决反抗，能让他乖乖放弃抵抗的女人也只有她们两个了。难道真的要把王遥对自己的容忍度浪费在这种地方吗？ 况且，想混淆王遥的认知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赌王遥选择迁就她们，说出口是心非的话。但这样也根本无法期待王遥能主动对她们做出情侣之间的行为，归根结底也只能用作强迫一时的借口罢了。对改善关系更进一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第36章 并非巧合的偶遇 如果我......不，还是这种方法比较好。周易道想着那些比较浪漫的情形，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我去看看紫猷和艾比醒没醒。”周易道没等陈曦回话便立刻下线逃也似地走了。 “唉，虽然我也很喜欢阿遥。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放弃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阿遥他还没有真正想过男女方面的事，贸然地过早跟他建立亲密关系，最后只会因为期望过高得不到相对的回应而伤害你自己啊，阿道。”陈曦心中的郁结之气难消，眉头微微蹙起。 一眨眼的功夫，陈曦的身影便从会客厅消失不知去往何处了。她走得是如此果断，似乎完全没有要等周易道回来的意思。 侯府会客厅便再次陷入了沉寂。 “咦？”过了一会儿，再次上线的周易道疑惑地歪头思索。 家里没有人，侯府里也没有人，他们人都去哪里了呢？陈曦的去向很好猜，她应该是去继续调查那些异常事物了。 难道紫猷与艾比被王遥带到无间地狱里面去了？周易道想不通王遥这么做的理由。但是她能察觉到王遥在家里主动遗留的气息，所以她也并不担心艾比与紫猷是自己离开或者被人拐跑。 周易道思索一阵，最后还是没有解放自身限制去搜索其他人的位置。既然没人联系她，那就是说明其他人的事都不需要她插手。如此也好，她终于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 想做的事？周易道歪头想了想。 王遥的任务好像要从普通人身上获取线索，现在刚好有空帮他做这件事，等他回来就可以把自己问到的线索告诉他了。 很完美的计划，就这么决定了。于是周易道走向了第二区。 ...... “该死！那两个家伙绝对不是人类。”维克特逃回住处后睡了一整晚，终于将自己心中残留的恐惧淡忘到了可以凭借自我意志克服的程度。 心有余悸的维克特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个家伙混迹在人类之中究竟有什么目的呢？难道跟自己一样？ 算了，还是将他们的目的暂且放到一边，先去找那孩子吧。已经放任他在外面自由活动一天了，如果再不去限制他，恐怕要让他惹出大问题。 这个世界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个类似那两人的匪夷所思的存在，最好还是按照那些人制定的规则慢慢探索这个世界。 嗯？地面怎么？ 大地突然开始震颤，一下、两下、三下，震动越来越强。旅店外的行人仿佛对此司空见惯，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 地震？在这个时候？ 维克特本能地觉得这绝不是普通地震那么简单，但她也不想浪费时间追查地震的源头。太多不省心的家伙来到这个世界了，自己必须快点把那几个行为过于危险的家伙约束起来。 那是？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到底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不得不去那边看看了。 “老头，我们去地震源头。” 刚说完，一道空间裂缝再次吞噬了她。 ...... 好奇怪的感觉，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要过去看看吗？ 或许是某个任务吧。刚刚上线的苻生受到感召，快步跑向了逍遥城外。他惊人的速度在飞奔过的路径上掀起了猛烈的狂风，严重地干扰了路边行人的正常活动。 见此情形，苻生皱了皱眉头，将自身速度降低到了体一境的水平，以每秒十米的速度“慢悠悠”地向城外震源位置赶去。 “没想到体三境居然有这么强，这已经完全超脱人类范畴了吧？现在我感觉自己都可以踩在水面上奔跑而不沉。” 苻生昨晚下线没多久便又偷偷上线，自己就近找了个旅店修炼内力，直到今天早上才下线吃了家人准备的早饭。 与完全不跟家里打招呼的紫猷不同。苻生在下线吃早餐的时候他已经提前跟家里人说好了今天要再玩一天游戏，在经过家里人同意之后，苻生这才又进入了游戏。 所以他还没有机会了解在得到强大的力量之后，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其他人带来怎样的影响、造成怎样的困扰。 说起来，他与维克特居然住在了同一个旅店，房间相隔也不远，刚刚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打了个照面。 这两人的相遇虽说是巧合，但也不能完全算是巧合。 昨天苻生急着找个住处修炼，只好就近找了个旅店。但这里是哪里啊？这可是逍遥城的第四区，逍遥城最核心的地段，达官显贵都要竞争博弈才能拿到地皮的地段。 根据逍遥城的说法，这个的旅店应该叫做对国级迎宾酒店，整个逍遥城仅此一家。当然，其住宿价格也是贵得吓人。就算不包括饮食，光是一天的住宿费用就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饭钱。 而这苻生与维克特这两位非逍遥城原住民，对这笔巨额的花销根本没有概念。他们只知道，进游戏给了十两银子，靠这些钱住两天店还是够的。 维克特与苻生住这家店的理由不同，她原本就是奔着最贵最好的店来的。而当她粗略了解逍遥城的势力分布与权力中心之后，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最靠近权势中心的第四区作为落脚点。 这第四区又刚好只有一家可以住宿的酒店，所以她也就选择了这家店。一切虽然没有预谋，但就是因种种巧合以及玩家普遍存在的“视金钱如粪土”的外来者特质，导致一切相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苻生看着那个身材超级好的面具姐姐在召唤出现后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一边想着感召自己的方向跑去，一边在心中推测对方应该也是个接到了任务的玩家。 但是她口中的老头是什么？是跟王遥他们一样的圣人吗？苻生莫名地在意起了维克特，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对维克特存在的好感。 苻生暂时放下了脑海中的问题，因为他看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奶奶我扶你起来。”苻生停下脚步，对着前面那位在跌倒之后便一直趴伏在地的老妇人说道。 他在极远处便看到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跌倒了，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试图上前帮忙，甚至连靠近她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的人都没有。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老妇人听到苻生说要扶她，赶忙说道，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感激。 “还是我扶您起来吧。”苻生小心地注意着老妇人是否有骨折的迹象，用双手逐渐撑起对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老妇人终于站起身，看样子是没有受到内伤，运动时肢体各处没有疼痛的迹象。 “好孩子，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老妇人看着担心自己的苻生，微笑着慈爱地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您能自己回家吗？”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内伤，但苻生还是问了一句。 “能是能，但我还是先等修罗门的武者到了再说吧，刚刚应该有人将我跌倒的事报给修罗门了。” “嗯，那您等吧。”说完，苻生便打算离开。 在苻生升到第三境之后，他的五感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强。刚刚他能极远处便看到这里的异状，就是视力增强带来的影响。 而他选择离去则是因为刚刚，他听到了一些路人的议论声。 “这小子真有胆。” “应该是外地人吧，最近武者们不是在我们这举办论道会吗？” “哥哥，为什么我们不去扶那个奶奶？” “那不是已经有人扶了吗？快走吧，别看热闹了。” “希望那个大娘别做亏心事，唉。”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哪家又要因为这熊孩子遭殃咯。” 周围的人三两成群窃窃私语，那些低语在却被附着在苻生体表的内力一一捕捉。苻生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会是这种想法，但他知道，这代表着自己此时再不走就必然要目睹一些糟糕的事情发生。 “小哥你等等。修罗门的人是来扶我的，你得帮我和报告修罗门的那个人作个证，证明我真的摔倒过，否则那个报告修罗门的人就要承担责任了。”老妇人恳求道。 苻生没办法，便也只能留在原地跟她一起等候修罗门的武者前来。 周围的议论声更多了，苻生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不太妙的决定。 ...... “这就是你的底牌或者说靠山？”陈曦睥睨四顾。 “不过是一群被磨灭了意志的伪神，还不如我之前灭杀的那些先天神兽。” 陈曦露出了残忍的微笑，抬头看向那些奇异的存在，她轻声问道：“你们就这么想归于永寂吗？” “等等，先不要动手。” “阿遥？” 陈曦听到了王遥声音，回头便发现王遥牵着怀中抱着艾比的紫猷走了过来。 “我大概已经明白逍遥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了。”王遥将抱着艾比的紫猷交给了陈曦，让她替自己保护紫猷与艾比。 “至于它们，现在还不能被你消灭。我现在得再去跟那些圣人谈一谈，你在这里看着它们，不要让它们跑了。顾不过来的话就叫阿道来帮忙，她就在城里。” 第37章 相信自己的强者与相信他人的勇者 说罢，王遥便要离开。 陈曦却在此时叫住了王遥，完整地将妫因告诉她们的话转述给了王遥。王遥听后点了点头便立刻消失了，看来他是真的有很急的事要去处理。 陈曦在心中叹了口气，掺和进这种事真是太辛苦了。自己没做多少事都觉得有些麻烦，王遥那边又要思考多少问题、做多少决定、背负多少责任呢？ 陈曦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思考这种问题只是徒增烦恼，不如帮王遥做些当下对他有帮助的事。 “阿紫，跟我讲讲王遥在哪里又发现了什么秘密呗。”陈曦笑着对紫猷说道，似乎完全没把身前那几个诡异的存在放在眼里。 紫猷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算看到了不远处那几个诡异存在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而且她境界低微，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平静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可刚刚到这里的维克特却遭殃了。 “怎么，怎么会......”维克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口。 陈曦俊秀的身影在她眼中却是无比巍峨。似天空、大地、空气、阳光、阴影一般，无所不在，无处可逃，在她来到此处的瞬间，那道身影便覆盖了她所有感官。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像失去了支撑力量一样微微摇晃起来。 死 死 死 死 死...... 大脑逐渐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有身体还在反馈着恐惧的信号。 那是终极，也是终结，是不可知又不可不知的存在。 至高不过是对她肤浅表象的描述。 至强不过是对她投影实力的总结。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特终究还是倒下了，并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睡。 最终拯救她的并非她那超凡的能力，而是她人类身体的本能。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强行阻断了她的意识，昏厥将她从无止境的精神崩溃中解救了出来。 这对她也算是种解脱。 与昨晚逐渐解放限制恐吓维克特的周易道不同，陈曦面对这几个诡异存在直接解放了自身大半的限制。 陈曦面对的这些存在毕竟是伪神，是跟他们四人同一性质的存在。哪怕它们已然被大道磨灭了自我意识，它们所蕴含的力量也可以轻易影响虚空笼罩范围内的所有多元宇宙。 也正是因为它们失去了自我意识，它们遗留下来的力量实际上处于失控状态，所以它们要比先天神兽更加危险。 如果只是形而下的力量还比较容易约束，可很显然它们每一个都勾连着覆盖了整个虚空的形而上的力量。除非陈曦解放所有限制，否则还真无法完全压下那些伪神力量暴动所带来的影响。 但现在，解放大半限制就已经足够了。这些伪神亦只是投影，只要不触发它们勾连的形而上的力量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在紫猷无视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专心给陈曦讲述自己与王遥的经历以及王遥的推断时，王遥已经找上了逍遥侯。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在做什么，以及你们想做什么。”王遥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十分平静。 “你应该已经推测出来了吧，先说说你的推测如何？”逍遥侯躺在沙发上，惬意地说道。他虽然是在询问王遥的意见，但似乎又笃定王遥一定会说，完全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你们打算整合并修复这个世界。” “这是第一步。” “再将物质界与无间地狱融合，将世界化作新的nvereverland。” “这是第二步。” “然后将众生全部转化为先天之神。” “你果然已经看穿了我们所有的计划，那么你认同这个计划吗？” “你觉得呢？” “你来这里找我，如果不是为了跟我闲聊，那就是来展示你的立场。” “我可以认同你们的做法，前提是你回答我两个问题。其一是，太阳附近那些光球的问题你们已经解决了吗？其二是，无间地狱里那些怪物的问题你们解决了吗？” “都没有解决。” “既然如此，我暂且保留反对的权力。” “居然明说了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会持保留意见’。” “我并不认为我们是敌人，所以我没必要跟你浪费心机。” “我们？” “你认可这个做法吗？”王遥突然对逍遥侯发问。 “我认可或者不认可难道有什么意义吗？世界不会因我而改变。毕竟，我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逍遥侯笑笑，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所以我并不认为你是敌人，因为这就是我们。” “这不像是你的观点。”逍遥侯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等待王遥做出解释。 “你似乎非常了解我们。” “你们？” “这就是我相信你的理由。” “你觉得，我是你的同类所以才会这么了解你们？” “或许反过来说更准确一点。因为你如此了解我们，所以我认为你不是他们的同类。” “准确的判断，这就是你的智慧吗？” “这是众生的智慧。从人类以及其他高等智慧生命的行为中，我学会了如何建立逻辑，并且依靠它推演答案与解决问题。” “你跟他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你与我一样，并非那种会被力量与智慧蒙蔽理智的人。我们深知自己的能力，同样也深知自己的无力。背负那些超出我们能力范围外的责任，对我们与世间皆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我才是逍遥侯。” “受王、圣皇、天皇、逍遥侯。早在听到这四个名号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唯独你是侯？” “现在你知道了？” “因为你逍遥，所以你是侯。” “逍遥吗？究竟什么是逍遥呢？”逍遥侯无奈地笑笑，望向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之外。 “你不是已经逍遥了数千年吗？” 逍遥侯摇了摇头：“自从那个男人到来之后，逍遥城再无逍遥。” “他不是你找过来的？” “缓步、慢行。我何曾急过？” “但你似乎并不反对他的做法。” “没有勇气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攻讦那些拼尽全力而死的勇士呢？” “你才是真正的勇者。” 逍遥侯笑笑说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自己吗？” “胜人者有力...” “自胜者强。那个老头子的书你也看过啊，他还真是厉害。” “我们知道我们能力的极限，所以我们不去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我们对众生的敬畏。” “他们也是在等变化，想有把握地解决问题，可惜变化总比他们想象得要多。” “天道有损？” “事物之间的联系以及众生思维的发散能力突然变得松散迟钝，那个男人选择了化道补天，留下了逍遥城的烂摊子。” “仁民会长为什么不将农协的各种监察体系建立完备再离开？” “他虽然不相信人类，但他选择相信那些追随他的人民。” “果然是这样吗？对人类失望，所以他入世为人开辟道路。但在最后，这位试图开天辟地的男人愿意相信，后人在他离去后会沿着他的足迹继续前行。” “很浪漫吧，那个男人就是这么有魅力。无尽的理想中总是闪烁、洋溢着感性的光辉，所以人们愿意追随他。” “你为什么总是用‘那个男人’指代他？” “对我来说、对逍遥城以及整个日出之地来说，他绝非是‘仁民’或者‘仁民会长’那么简单存粹的符号可以概括的。所以相较于他的理想与行为，我更愿意记住他整个人。既然众生剥离了那个符号来代表他，那我就成为逍遥城中最后一个完整记得他的人也不错。” 王遥心里还藏着不少疑问，关于原初的世界、真正的历史，以及艾比身上的秘密。但在此刻，有些问题已经不必再问了。 逍遥侯就像是一个打进圣人内部的王遥，如果那些圣人真的筹谋了某些王遥抵触的计划，逍遥侯就算不阻止，也会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告诉他。 这是王遥对自己、对同类的信任。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解封记忆。” “在合适的时候。” “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 “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话音未落，王遥已经不见了。逍遥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懒散地看着窗外。 窗外是高楼、是人间、是他的逍遥城。 这是通天塔真正的最高层，也是整个逍遥城最最重要之处，逍遥城的命脉中枢。四神器之一定海神针便是在此镇压着整个世界，使日出之地这个岛屿能够始终屹立，不坠海洋。 日出之地，是太阳从东方升起时照射到的第一座岛屿；是大夏王遥走向新阶段的实验前哨站；是天下无敌之人仁民化道补天之地。它将会在烈火中涅盘，成为新文明的起点，直至燃烧整个世界。 逍遥侯坚定地相信着这一点，就如同王遥相信他一样，他亦是如此相信着王遥。 一如当初他相信仁民那般。 第38章 虚之六面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刚刚完成世界大一统进入文明终极阶段，历史就变得杂乱不堪，像是刻意被人打乱了一样。原来这是原初世界被打碎之后，各个世界之间互相投影造成的混乱。” “互相投影吗？王遥说的是被投影抛弃。” 紫猷继续解释道：“根据王遥推测，大概率是由于你们几人的影响，导致你们所在的世界进入了原初世界史中不可能存在的未来，因而逐渐被原初世界分散出来的其他碎片世界的投影抛弃。由果溯因，这种排斥使得你们世界的存在都变得不牢固了，所以才出现了学者们对历史不确定的现象。” “由于现实发生了太过剧烈的变化，导致其存在本身被外界压迫吗？简直像某种物理现象。” “不仅仅是学者，普通大众对一些重要历史的记忆应该也出现了偏差。曾经存在过的国家名字及其存在的时间、其存续期间内发生的重要事件等等，都会逐渐演变成具有争议性的话题。所以那些历史资料才会不去记载国家的名字以及存在时间，只是记录一些公认存在的重大事件。” “怪不得我们的世界会出现‘查找辅助资料的网站中关于某国家的部分历史是伪造的’这种离奇的事件。原来是那段历史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吗？” 紫猷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王遥猜到你会提那件事，所以他提前告诉了我。那个人确实是瞎编的历史资料，那段时期的历史在其他工具书中是有记载的。” “额...”陈曦尴尬地沉默了。 毕竟是来自王遥的打击，陈曦很快便恢复了。 如果是王遥对她说这些话，她甚至都不会有尴尬的感觉，毕竟那是王遥。王遥不仅仅是她认可的人，更是她发自内心觉得佩服的人。在王遥面前，她被发现并指出错误是完全正常的情况。 要是王遥很长时间都没有指出她的问题，并且王遥说的话她都能自己独立想到。那时，她应该就与王遥对等了吧。不再是作为先天圣人同伴的对等，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对等。 希望阿道也能理解“成为一个与王遥对等的【人】”的重要性，陈曦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这种话她不能说。就像她会在紫猷面前尴尬一样，周易道也会在陈曦面前尴尬。只有王遥亲自说这种话才比较合适，但王遥又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就算他真的想体验爱情，他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这种话。 王遥虽然没有底线，但他内心中的敬畏绝非那些处处标榜底线的人可比。 他是那种始终将自己放在低位置仰视他人的渺小者；是醉心于世间万物其存在本身之伟大的旁观者。 他不在乎法律、道德、自由、爱情、亲情、金钱、尊严......但是他也随时可以为了这些他认为虚幻的东西付出一切。 他是圣人，也是真正的人。 他的心境让他看清所有的虚幻，也同样是他的心境让他沉溺于虚幻之中，去体验那些虚幻中的真情实感。 无底线是他，恪守底线也是他；俯视人间是他，仰视众生也是他；旁观万物是他，融入世界之中的也是他。 所以说，圣人的境界是凡人无法理解、无法揣摩的。只有达到心境第四境，睁开眼看现实之后才能理解圣人的伟大，同时体会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那，这个排斥现象最终会不会导致世界消亡？” “王遥说，如果你们不主动干涉的话，世界或许会被挤压至归虚。但现在他既然知道了，就有办法保证你们的世界延续下去。” “什么办法？” “还是等下让我来说吧。”王遥出现在了紫猷身边，对着两人传音道。 “现在要先处理它们。”王遥看了眼陈曦身前躺着装死的大蜥蜴，便将目光移向了那几个诡异的存在。 “逝去的规则吗？总觉得它们给了我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王遥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着到底是在哪里遇见过它们。 “我也觉得它们很熟悉。”陈曦站在紫猷另一边附和道。 刚刚陈曦处于发泄状态，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这几个“注定要被抹杀”的存在。现在她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几个诡异的存在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们。 “要叫阿道来辨认一下吗？还是让妫因看一看它们的根底？”陈曦问道。 “我也感觉它们很熟悉、很亲切哎。”紫猷突然出声道。 “嗯？”王遥与陈曦纷纷侧目，他们似乎对紫猷的说法有些难以置信。 “我可以凑过去一些看看吗？”紫猷左看看右看看，征求两位大佬的专业意见。 “可以，但是要小心。”王遥拍了拍紫猷的肩膀，说着便解放了身体全部限制。 紫猷完全没有察觉到王遥身上的变化。在听到王遥同意自己上前观察之后，她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靠近了那几个诡异的存在。 明明是一团漆黑的阴影，却给人带来【红】的感觉。紫猷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存在。 混乱、暴虐、野蛮、原始、负面、愤怒、痛苦、哀嚎......它是割裂的，是不存在的，却又分明地存在在那里，像是不被人认可也不被人理解的某种概念，又像是被人遗忘被人深藏的某种本质。 “你叫深红之王？这名字还真是意外的好听。你的悲伤，不，是他们的悲伤我听到了。” 阴影安安静静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认同也不反驳，因为它本就没有任何自我意志。 “等一下。”紫猷还想去接近另外两个存在，却被王遥拦了下来。 “它们两个身上有与我们同源的力量。”王遥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感觉到了，这是怎么回事？”陈曦又惊讶又疑惑。 “它们两个或许就是因为察觉到了你释放的力量，才会被召唤而来，而这或许也是它们一直保持安静的理由。” “它们的力量与我们产生了共鸣，所以只是靠近我们就被我们安抚了吗？” “不是它们，是它们两个，刚刚紫猷接触的深红之王与我们的力量并不相同。”王遥反驳道。“但是很奇怪，它也十分平静，没有散发出任何波动，难道这里也有可以安抚它的力量存在吗？” “先不管那个深红之王，我们现在要吸收后面那两个的本源吗？”陈曦征求王遥的意见。 “还不行，必须要让阿道来看看再做判断。它们的构成十分精妙，我担心我们贸然出手会触发它们的反馈机制。”王遥说着，身体便散发出了一种特殊的波动。“如果只是某种防御或者反击机制的话还好，就怕它们会因此暴动，扰乱整个虚空。” 王遥发出的是与大道之音完全不同的虚空韵律，无论对方身处何地，哪怕是在其他宇宙，只要还在虚与实的笼罩范围内便都能感受到这股波动。 然而，要是身处无间地狱那种没有物质存在的地方，就无法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了。这种情况只能通过大道之音给单独的世界传音，无法传遍整个虚空。 虚是一切存在的寄托，空是一切物质的集合。 虚空指的是所有物质世界，也就是色界。 无间地狱并非物质世界，而是无色界，是没有颜色没有物质的超概念维度。其作为世界的反面、虚与空的连结之地而存在。 其本质是有与无夹缝中的残像，光与暗交界处的虚影。 因此周易道才无法感应到躲在无间地狱的王遥。 如果想在色界直接感应到身处无色界的王遥，必须解放所有限制，通过虚之波动才能找到。 这就是虚空韵律的局限。所以虚空韵律并非完全是大道之音的上位，只能算作是一种与大道之音不同的传讯手段。 “这是？”感应到王遥发出的讯号，周易道立刻便来到了此处。本想先跟众人打声招呼的周易道却被眼前这三个诡异的存在吸引了目光。 “逝去的规则与死去的大道？”周易道开口便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它们居然是不同类型的存在吗？”王遥惊讶道。 “也并非完全不同。前面那个阴影是以众生创造并遗忘的规则与虚结合形成的产物，后面那两个是以被物质遗弃的大道与虚结合形成的产物。只是为什么那两个死道包含着我们的力量呢？”周易道给王遥等人解释完又思考着自言自语道。 “那我们可以吸收它们两个体内的同源力量吗？”王遥问出了陈曦刚刚想问的问题。 “不可以，绝对不行。”周易道立刻回应道，彻底熄了王遥与陈曦的念头。 “它们俩体内各有六股虚之本源力量，并通过一种奇妙的方式勾连了整个虚空，将它们与多元宇宙紧密结合起来，构成了目前近乎完美的整体。如果我们四人将它们蕴含的同源力量抽离，剩下的两股力量就会暴走，造成整个虚空的混乱。” “居然含有完整的虚之六面力量吗？”王遥的语气有些古怪。 第39章 堪透一半，选择摆烂，然后迷失 王遥想了一会儿问道：“那我们怎么处理它们？就在这彻底将它们消灭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这样也能使它们体内的本源重新回归我们本体，并且不会引起虚空规则暴动。只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周易道不解地看向了王遥，似乎不相信王遥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当然不会消灭它们，我要留着它们，看看它们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在我们苏醒之前虚之六面为什么会被窃取本源。” “虚之六面是你们的力量本源吗？”紫猷好奇地问道。 “我们四人分别为虚之六面中四面的显化。所以确切地说是，虚是我们的本源，我们的本体是虚之六面之一。” “剩下两个面没有显化吗？”紫猷眨眨眼问道。她好像已经想清楚了一些事，但还是想听到王遥亲口告诉她。 “你应该是剩下两面中某一面的显化之身。可能是因为本源被窃取太多，导致你降维至三维空间之后，被动施加的封印就阻隔了你与本体的联系。” “那我的宿慧以及我上一世渡过天劫之后发生的事，都与我的本源力量有关吗？” “如果你真的是剩下两面之一的话，你的本源能力应该是框架。” “框架？这是什么能力？”紫猷完全听不懂这种简短而又抽象的描述。 能力是框架？这个设定未免也太过后现代主义了吧。这个话要不是王遥说的，别说紫猷信不信，她听都不想继续听。 “你认为乱、序是靠什么分辨的？” “额...如果你指的是杂物的话，那就是空间占用率咯。如果你说的是社会结构或者社会关系之类的乱、序，那大概只能依靠个人经验具体分析了吧。毕竟生产力取决于人口与科技，不能作为衡量标准；而反对当前体制的人数比例不仅与幸福指数有关，更取决于中央集权程度。” “不错的回答，那你认为内、外是靠什么分辨的？” “参照系？” “关联度与自由度是靠什么分辨的？” “等等，你不会在说类似格式塔心理学之类的认识模式吧？” “框架即是覆盖、基础、分割、连接、定义、否决。是一切真理能够存在的根源，一切公式能够成立的基础。” “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呢？” “等你找回遗失的本源，或者自己修炼到圣人境界就能理解了，现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琢磨它。” “那你还说这么多。”紫猷委屈地嘟起嘴。 “因为你上一世渡过天劫之后便找回了一部分能力，所以我才将你的能力提前告诉你，但是现在看来时机尚未成熟。” 王遥摸了摸紫猷的头继续说道：“你的上一世应该思考了很长时间，将心境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因此才能在渡劫之后通过感悟天地法则，将心境彻底蜕变到圣人境界。” “唔，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是。那个无耻的皇帝老儿跟我说‘这个世界是一场梦’害得我一世都不敢出门，天天就窝在家里想着怎么搞清楚世界的本质，我想知道它到底是梦是小说还是真实的。” “最后你搞清楚了吗？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唉，要不是李青山来找我帮忙，被我用幻术困住，或许我一辈子都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紫猷缓缓开口说道：“不管世界是梦、小说还是真实的，世界终究要分成两部分来看。” “第一部分是我们能接触到的世界，第二部分是与我们并未产生直接关系的世界。” “在第一部分中，我们可以与世界进行交互并得到反馈，那世界就是真实的，无非是真实性多少的问题。你昨天就问过我吧，什么是真实。” “真是边框，实是内容。有完整边框即为真，内容越多越真实。所以即便各个世界的维度数量不同，但各个世界本质上都是真实世界，只是维度多的世界相对维度少的世界来说更真实。” “梦与小说则无法得到对应的反馈。梦就不用说了，在梦中挥拳也好、跑步也好，完全无法得到对应的反馈，反馈与动作之间完全没有逻辑。” “小说中的反馈也简单就可以试出来，因为任何小说或者故事，必定要有一个主角。当你与一件事物产生联系之后，你的行为或者思想与之前不符，那就是你的反馈被别人篡改了。” “但怀疑自己是缸中之脑的人，通常连自己都无法认清。他们的决定、想法、情绪本就是一时一变，这种人就算被人控制了，也无法发现自己思想或行为的失控。” “你能认清你自己吗？”王遥突然问道。 “我认不清啊，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确定【我】究竟是谁。” “那你觉得你是小说里的人物吗？” “就算你告诉我，我是个小说中的角色也无所谓啊。” “因为你也像李青山一样，不后悔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 “是也不是。因为反抗也没什么意义，我又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是摆烂了吗...”王遥抬手擦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 “啊，作者大人，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不要把我写死。我只有这么点要求了，拜托拜托。”紫猷十指交叉低头做祷告状。 “一点理想都没有吗？” “理想有什么用啊？本姑娘已经是花容月貌、家财万贯的千金大小姐了，要不是突然发现世界上还有你们这群强到逆天的超能力者，本小姐也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好吗？” “哇，暴露出了不得了的本性啊。” “唉，如果我真的是小说里的人物，那应该也只是个配角吧。身边有你们几个，主角肯定是绝对轮不到我了。”紫猷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很想当主角吗？” “当然，主角起码在大结局之前都不会死啊。” “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四个是绝对不可能做主角的。就算我们的经历真的写成小说的话，主角也要从你和苻生这种人里选。” “欸？这是安慰吗？还是有什么理由？” “你见过哪个主角从出生开始就是无敌的？把这个世界的圣人当作主角都不会把我们四个当作主角。他们圣人也有由弱变强的过程，可是我们没有。写我们的故事，估计没有人能看下去。我们的心境根本就不是凡人能理解的，更不是一介凡人便能阐述出来的。” “所以我这种优质潜力股反而有可能是主角咯？”听了王遥的解释后，紫猷又变得兴奋起来。 “前提是真的有造物主存在啊，笨蛋。”王遥弹了一下紫猷的额头。 紫猷嘟着嘴哼了一下，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不是说有两个部分吗？第一部分是用来判断【存在】是否真实，这个第二部分就是用来判断【性质】是否真实的。” “存在是通过物质内容的维度多少来判断，性质则要通过知识内容的方向多少来判断。” “凡人有五感，修仙者有第六识、第七识甚至第八识，所以通过身体判断物质内容的维度十分简单。同样，人都有逻辑，通过逻辑查找各个学科的知识是否能自洽、是否合乎现实逻辑这也不难。” “当我们从物质感觉与知识逻辑两种角度都没有发现世界的漏洞时，世界便是真实的。在这之后，我们需要思考的就是自己是否是真实的。” “当初我就是理不清这几个问题，才会被皇帝老儿的话困住。我与世界并非一真俱真、一假俱假的关系，而是各真其真、各假其假的关系。” “世界是真实的，不代表人是真实的。假设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类制造出一个人造的宇宙，并在里面放入一定量的婴儿与仿真机器人，将自身的文明与历史尽数还原到文明初级阶段。” “当这些婴儿被仿真机器人抚养长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融入了社会。难道我们可以说宇宙是真的，长大的人类也是真的，仿真机器人便同样是真的吗？” “李青山告诉我，只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自己是虚假的也无妨。” “所以，我只需要知道世界是真的，我想走的路是出于本心的。那就算别人都是假的，甚至我自己也是假的也无妨，只要我别早早死在路上就行。” “到头来还是摆烂了吗？人家李青山能破掉你的幻境，说明他的心境已经达到了圣人层次。不但明悟了我是谁，还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你啊，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了。” “我也很厉害的好吗？渡劫之后我不也是超脱世间了吗？” “你那是走了邪道，跟李青山与其他圣人走的完全不是一条路。你逃避了‘我是谁’这个问题，模仿着李青山直接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那不也算是心境达到了圣人境界？” “心境不经过第四境直接跳到第五境只有一种结局。” “什么结局？” “意志被大道同化，成为大道的一部分，永远迷失无法挽回。就算宇宙重启，也会直接归虚，回归本源。” 第40章 别做好人 “额...那我怎么没事？是因为我的本源也是虚吗？” “嗯，应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所以说，其实我上一世渡劫在之后就已经死了？” “现在还无法判断。如果你真是我们的同伴，在你渡劫之后哪怕你只激活了一丝框架能力，你也不会死。” “好吧，我的能力可太厉害了。厉害到我不但理解不了它是什么，甚至连它是否发动都无法察觉。”紫猷郁闷地说道。 “形而上的能力本来就很抽象，发动起来的效果也是千变万化。我之所以不给你详细解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等你慢慢了解这个能力之后被我讲解的内容影响，形成先入为主的思维惯性，那样反而会阻碍你适应你的能力。” “自己的本源能力居然也要自己去开发适应......” “就比如我的本源能力是逻辑，但我最常用的效果是与周易道形而上掌控力相对的形而下掌控力。” “是指你对物质与身体的完全操控能力吗？” “很聪明嘛。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将整个宇宙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然后转化为纯能量。以此实现通过形而下的方式使宇宙重启，与周易道的利用大道重启宇宙效果是相同的。” “真离谱啊，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你发疯了要毁灭世界，普通人要怎么反抗。” “所以逍遥侯他们才要让我跟她互相监督啊。除了对形而下物质的掌控，我还有与陈曦形而上联系能力相对的形而下联系能力，以及与妫因形而下交流能力相对的形而上交流能力。” “你对形而下的掌控并不完全？” “我掌握的是物质的现在，妫因看到的是物质的过去与未来，他无法像我干涉当下物质一样去干涉物质的过去。” “好吧，我大概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详细解释的理由了，现在我已经听得头晕了。” “知道就好，我是不会害你的。” “嘁，可是就算加上我，虚之六面也还是缺一个人啊。” “没错。如果你只是个被偷走了大量本源的倒霉蛋，那最后剩下的那个尚未谋面的同伴或许就是最先苏醒然后盗走我们本源的罪魁祸首。”王遥说着冷笑了两声，紫猷听着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王遥真的和最后一人发生了冲突，整个宇宙都会陷入危机吧。那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紫猷心里好慌，但她并没有太过害怕。 她现在知道自己的本体是虚之六面之一，跟王遥他们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因此心境也随之发生了一些改变。 如果是昨天的紫猷，现在估计已经在想，到底是抱着周易道的大腿好还是陈曦的大腿好呢？周易道好像更厉害一点，但是她貌似对自己有一丝丝敌意，所以还是选陈曦吗...... 可在得知自己本源之后的现在，紫猷心里几乎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这就是情境转变带来的影响。 一个整天忙碌于填饱肚子的底层打工人，他对饿是充满了恐惧的。吃不饱饭，他就没办法赚钱，没办法赚钱，他就会继续饿肚子。 但是当他拥有了一张银行卡，卡里有花不完的钱之后，他就不会再害怕饥饿了。 他会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思考自己想要吃什么，想要做什么。 等他厌倦了物质享受之后，他就会去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填补自己空虚的精神。 当他的精神被游戏、音乐、艺术、权势、健身......填充之后，他的内心就会从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可，逐渐转变成觉得他人无法理解自己的冷漠俯视者。 绝大多数先天富足、不需要为金钱发愁的人都止步于这个阶段，度过了自己在外人看来无比幸福的一生。 可还有一部分人，他们会抱着【人与人为何无法相互理解】的想法去思考，或因此而沉迷哲学。 他们依旧是那个俯视者，但从此变得不再冷漠，而是觉得世人可悲。 没有富足的物质、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深邃的思想、没有完整的逻辑、没有私人的时间、没有存在的痕迹...... 人如同傀儡一样组成了社会机器的一个个零件被一批一批更换淘汰；像复制人一样说着同样的话，却又无法理解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否正确；与游戏中的npc一样没有人会记住他们，没有任何事迹会流传下去，只是作为玩家们的踏脚石而存在。 这些开始悲悯凡人的俯视者，或多或少都会背叛自己的阶级，成为开启文明下一个阶段的引导者。 从思想上指引的哲学家、从行为上指导的教育家、从生产力着手的实践者、推动生产关系改变的政治家与资本家、通过武力摧毁并重建文明的军事家。 每个文明的末期，总是会出现这样一批引导者，他们是看到社会矛盾剧烈激化后不断思考并付出实践的俯视者。 这是他们作为社会财富聚集者本应承担的社会责任，也是他们作为一个人本应追求的精神满足。 紫猷现在就处于这种心境转变的阶段。 她原本就是富家千金，对于物质享受几乎没有任何追求。她这么多年只有苻生一个朋友，说明她早就已经过了寻求他人认同的阶段。 在遇到王遥之前，她就是一个冷漠的俯视者，并没有想过去改变什么。对各个国家的势力调查也完全是出于好奇，想要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而当她遇到王遥后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事，还被告知自己本体是虚之六面之一，她的心境不可避免地开始了转变与升华。 紫猷本来就是极为聪明的人，哪怕她没有主动去思考，她也一直在默默地调整着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只要她能想清楚我是谁，很快就可以顺利达到心境第五境，重新获得驾驭自己本源能力的资格。 “你吓唬她干嘛啊。”陈曦对着王遥翻了个白眼说道。 “就算真的是最后那个人偷走了我们的本源后不辞而别，我们也不会对那个人做什么，而是会听对方解释自己的行为。”陈曦认真地对紫猷解释道。 “我们是圣人，不是快意恩仇的豪侠，更不是做事不经大脑的莽夫。我们知道自己一举一动对世间带来的影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做不理智的事。” 紫猷听了陈曦的话，慌乱的内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知道陈曦说的是真的，她自己想也能想清楚这个道理，只是王遥实在是太强了。 能够随随便便毁灭世界的人开玩笑说自己要毁灭世界，其他人即便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会被吓得提心吊胆。 人的心就像一片海。外界的事物根据其影响力大小，会在人的心中转化为对应大小但形状不同的石块。心海大且深的人，对各种类型的事件包容能力就会高一些。 同样的事件砸入不同人的心海中，泛起的涟漪对整体的影响比例也不同，所以心海越大的人越不容易慌乱。 可王遥的影响力比任何人心海的包容力都大。他就像灭世的陨石，哪怕只是做个下砸的假动作，人的心海就会被这颗巨大陨石所带起的气流排开。 这不能怪紫猷，只能怪王遥实在是太强了。因为强，所以他无论说什么话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这也是王遥能够轻易邀请紫猷加入他们的理由。 他太强了。 无力者，平等视人都是有罪。 有力者，平等待人即是有礼。 世人皆以实力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聚居之前，个人武力是价值。 聚居之后，生育能力是价值。 集群之后，领导能力是价值。 初级文明，权势财富是价值。 个人的价值永远是以其所处群体内多数人的需求为标准衡量的。 就像在与世隔绝的山村中，个人的价值就是种地养殖、砍柴打猎。 愚昧落后的群体不需要多方面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一个人的才能也无法体现在群体不需要的方面。 王遥的强大与思想即是他实力的体现，这种有力之人的平等相邀，即便是紫猷这种不以物喜的俯视者也对此心怀荣幸。 在个体的交流中，力即是礼。 在群体的交流中，力即是理。 强者制定规则，真理在杀伤范围之内。 愚昧的世人终究是绝大多数，所以有力才有理、有力才有礼。 对于他们来说，礼与理与事实无关与行为无关，只与实力有关。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智者的。 “是这孩子把我扶起来的，周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是你扶的吗？” “是我扶的。” 苻生等待着，不知道这件事的结局是不是真如那些路人说的那样可悲。 可是直到修罗门的人离去，那位老妇人也没有说别的话。 “我可以走了吗？”苻生主动征求老妇人的意见。 “孩子，你应该不是逍遥城的本地人吧。” “嗯。”苻生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头承认了。 “唉，虽然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在这逍遥城你可千万不要做好人。” 第41章 做怪物也要有高情商 “欸？为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因为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你只需要记住，在这逍遥城里无论你看到什么人落难，无论你看到什么事不平，都不要管，千万不要管啊。” “因为会被讹吗？”苻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讹倒是还好，最多也就是被敲骨吸髓。可你要是不小心掺和进某个大人物的事情里，帮了不该帮的人，做了他们不愿意见的事，那谁也救不了你啊。” “嗯。”苻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这是我的住址，你收好。要是在这城里遇到了你无法解决的麻烦，那就来找奶奶吧。奶奶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好歹有个争气的儿子，他在这逍遥城里也算有几分薄面。奶奶看得出你心里良善，但就因为这样你才得给自己留个后路，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奶奶。” 苻生收下了那张纸片，困惑与难过交织在他的内心，让他难以喘息。他的四肢像被千斤铁索捆住了一般，想要抬起自己的双腿都感到无力。 或许自己也应该准备一些纸片，苻生心里突然想到。 他很强，他是体三境的强者，如果他愿意帮助那些弱者的话，很多人都会免于不幸。 苻生眼中恢复了神采，目送着那位老妇人离去，再次转身走向了感召他的地方。 这一次他的脚步十分坚定。 我要变得更强，变成最强，然后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像那位奶奶一样。这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这才是完全拟真游戏的意义。 没错，苻生直到现在也依然认为这里是游戏世界。他一直不解，这种完全开放的自由探索世界，为什么要连npc都做到极度拟真的程度。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游戏的开发者要让他们把这些npc当成真实存在的人，让他们做现实里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苻生现在想做的事只有一个，就是让逍遥城的好人能有好报。 ...... 先天圣人是虚的显化，而虚一共有六个侧面或者说由六个维度构成。而王遥他们只有四人，对应了其中的四个侧面，理应还存在两个侧面的显化。 这便是周易道、陈曦以及妫因愿意相信紫猷以及王遥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是他们同伴的原因。 圣人不需要睡觉。但王遥不仅是圣人，他也是人，所以他睡觉。他不但睡觉，他还做梦。 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遥梦中的内容通常都与周易道和陈曦有关。 世上只有这两个人能带给王遥比较沉重的压力。相比之下，就算是重建文明最多也只能给他带来痛苦，不会成为无法解决的难题长久横亘在王遥的心中。 除了关于那两个女人的梦之外，王遥做的最多的梦就是关于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了。她每次都只会说一句话就消失，留王遥一个人在梦中不断找寻她的踪迹。 【忘了我】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跟紫猷有关系吗？还是跟尚未出现的最后一名同伴有关？ 王遥仔细思索也没有找到紫猷与这句话的联系。 牵强点说，是紫猷上一世没有理解“我是谁”就达到了心境第五境，所以她的能力自动触发，通过托梦的方式来找自己帮忙？ 处于旁观者视角的王遥认为这种情况的可能很小，止住了继续联想的念头。 线索还是不够啊，王遥在心里叹息。 王遥相信，只要他们找到虚之六面最后剩下的那个失踪的显化之人，现在他们面对的这些难以溯源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问题是，目前王遥他们对此毫无头绪，没有线索使他们连一个调查的切入点都找不到。 线索吗，要不要找妫因试试呢？妫因应该能看透它们的来历。 似乎看出王遥的想法，陈曦先开口说道：“妫因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你想问他什么直接问就好了。” “好吧...”王遥似乎听出了陈曦话中隐藏的含义，有些无语。 “你能从它们身上看到它们的来历吗？”王遥自语道。 “看出来了，但是有些奇怪啊。”妫因的声音传入了王遥的耳中，尽管妫因的身体并没有显现在他附近，王遥对此也没有产生任何疑惑。 “哪里奇怪？” “如果是第六人盗取了我们的本源，那为什么这六股力量会融合到这么完美的程度呢？” “他既然能在不惊动我们的前提下盗取我们的本源，那或许他也会有办法使用我们的本源。” “我不这么认为。盗取本源靠的是亲和力，使用本源靠的是掌控力。作为同源而生的第六人，他与我们的亲和力高很正常。但我们的本源能力完全不同，连陈曦都无法完全掌握我们的能力，那个人凭什么能做到完美掌控？” “对哦，陈曦的本源能力就是结合，外在表现是完美模仿。可就连她都只能粗略我们的能力，那个人没理由做得比陈曦更好。” “它们在这个多元宇宙存在之前便已经诞生了。这些就是我能提供的全部信息，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不要把自己逼迫太紧，那些圣人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妫因的声音消失了，王遥也从思考中回过神，对着周围的几人与几个死道说道：“都散了散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以后没事别跳出来浪费大家时间好不好？” 说罢，王遥踢了一脚面前躺着装死的巨大蜥蜴。 “有事说事，没事你也可以滚了。”王遥自顾自地替陈曦做了决定，陈曦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然后他又伸手凭空揪出了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女人，正是躲在空间缝隙中偷窥至昏迷的维克特。 王遥敲了敲维克特的面具，试图唤醒对方，可是毫无效果。维克特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创伤，王遥能感受到她身体本能的恐惧。 啧，王遥有些嫌弃地甩了一下手。维克特一直戴的这个乌鸦面具的手感与它展现的质感完全不同，王遥在接触之后才发现，它的触感实在是有些过于糟糕了。那是一种阴冷、潮湿、粘腻的感觉，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 王遥看着持续昏迷不醒的维克特叹了口气，对着周易道说道：“阿道，帮我叫醒她。” 话音刚落，周易道似乎什么都还没有做，维克特便晃了晃脑袋转醒了过来。 “啊？怎么是你们？”维克特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人时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王遥斜眼看着她，捏着她颈后衣领的手臂伸得笔直，似乎很嫌弃对方。 “我是感受到了...深红之王？！它真的在这里...”王遥将维克特放下，她转身看了眼便惊呼出声。 “还有破碎之神和欲肉之神。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能把它们三个聚在一起？” “先别管它们为什么在这。你先告诉我，它们一直不愿意离开，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们回到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欲肉之神与破碎之神能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啊？它们不是死敌吗？” “哦？还有这种设定吗？看来它们身上寄托了相反的大道。”王遥饶有兴致地说道。 “嗯，它们身上承载的大道确实是对立的。”周易道肯定了王遥的说法。 见维克特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陷入了深层次的迷茫之中，王遥便又对着那巨大的蜥蜴问道。 “是你把它们叫出来的对吧，那现在你一定可以把它们送回去咯？” “蜥蜴？”维克特这才发现，自己在极度慌乱之下居然没有发现身前还趴着一条巨大的蜥蜴。“哎？你怎么也在这？” “哦？果然你们两个也相互认识，它是可以交流的对吧。”王遥询问维克特。 当维克特叫出那三个诡异存在的名字时，王遥便猜到了她与那只大蜥蜴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它是不死的，而且可以交流。”维克特没有打算帮大蜥蜴隐瞒，直接戳破了它装死以及装聋作哑的行为。 “跟我推测的一样呢。能在被暴打之后做出召唤靠山这个行为，说明它不但有自我意识，还具备一定程度的高维交互能力。这种超凡存在很大概率存在或学习了更低级的信息交流方式。” “既然装不下去了，我也只能跟你们摊牌了，没错，我是一只可以说话的蜥蜴。”一直在装死的蜥蜴终于动了，还从不知道哪个部位发出了声音。 “但是很抱歉，我也没有把它们送回去的办法。因为我其实也没办法跟它们交流，只能利用自身特性借用一些属于它们的力量。所以它们能降临于此已经完全超出我的预料了，我根本没掌握召唤它们的能力，它们或许是被那个打我的女人吸引来的。” 蜥蜴文质彬彬地解释了此事与自己无关，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第42章 人类与文明的堕落 在被暴打之后立刻选择使用压箱底的技能，借用形而上的力量强化自身。在发动技能之后发现情况不对，与自己预想的情形不同，于是便冷静地选择装死。 而在装死与可以交流这两件事都被王遥洞悉之后，也是马上便判断主动做出回应更好，没有继续消耗王遥的耐心。由此观之，这只大蜥蜴似乎智力很高而且很会审时度势。 “唔？”艾比在紫猷怀里挣扎着动了动，两只小手抬起，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她是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的还是睡饱了。 “艾比你醒啦？”察觉到艾比的异动，紫猷低头对着艾比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变得特别甜软，就像害怕吓到艾比似的。 看到艾比点了点头，紫猷将脸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一下艾比的小脸。紫猷对艾比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天呐，这个痴女居然当街非礼我妹妹。你们难道就在这里干看着，不去制止她吗？”王遥一脸悲愤地冲着紫猷喊了一声，又转头对着周易道与陈曦问道。 周易道冷笑着说道：“她不是你的第五百二十房姨太太吗？亲一下你妹妹怎么了？” “内个，艾比你怎么突然醒了？是被风吹得吗？虽说现在是夏天，但是清晨的风也是比较凉呢。在外面睡觉是很容易感冒的，快让哥哥抱抱，哥哥怀里很暖和哦！” 王遥佯装自己没听到，没有对周易道的话做出任何回应。他迅速贴到了紫猷面前，对着她怀中的艾比殷切地嘘寒问暖，似乎全然忘记了是他让紫猷将艾比从那个温暖的家中抱出来的。 “哥哥，抱~”艾比伸出手臂，扑向了她很久没有都没有进入的、哥哥的怀抱。 “才一晚上没见就这么黏人吗？哈哈哈。”听到艾比的回答，看着艾比展露的意愿。王遥得意地伸出双手，将还迷糊着没有彻底清醒的艾比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紫猷手中接了过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哥哥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的好吗？”王遥理不直气也壮地对着紫猷说道。 “真不要脸，哼！”紫猷转过头不再看王遥得瑟的样子。 “咦？那只大蜥蜴？”艾比搂着王遥的脖子，在回过神来之后便看到了趴伏在地上的，那具大蜥蜴破破烂烂的尸体。 “你认识它？它也是你们世界的东西？” “或许也不能算是认识，但我确实与这位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大蜥蜴突然插嘴道。 “啊咧？你居然会说话吗？”艾比惊呼道。 她与维克特那种有各种隐秘信息获取渠道的成年人不同，她对世界以及异常事物的认知完全来自于她的监管者。那些监管者愿意让她知道什么，她才能知道什么。像大蜥蜴会说话这种连监管者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她就绝对不可能知道。 “略懂、略懂。” “唔，好吧。恭喜你逃出来哦，你之后还要继续攻击人类吗？”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他们当初用你的性命做实验的时候，我可没有攻击你。而且我攻击那些亵渎者是因为他们已经彻底堕落了，腐化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我不攻击他们，他们离彻底毁灭也不远了。可这个世界的人类又没有堕落，也没有窃取神之权能，我为什么要攻击他们啊？” “哼，真的没窃取吗？”维克特轻哼了一声，反驳道。 大蜥蜴似乎在观察着王遥等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好像是窃取过，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我从这里的人类身上发现了某种源自于我的病毒抗体，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呢？”维克特对大蜥蜴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似乎有意在挑拨蜥蜴与王遥等人之间的矛盾。 “这个嘛，当然不能意气用事啦。我们要先调查一下你制造的病毒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再看看是不是人为主观因素导致其传播开的，有目的地传播与无意识的传播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呢。我们必须先经过调查，才能得出结论，这是我们身为守护者与裁决者的基本素养。” 蜥蜴义正言辞，将事情圆滑地推还给了维克特。 王遥等人看着这破破烂烂像具尸体的大蜥蜴说出八面玲珑的官腔，也有些忍不住想笑。但是他没有笑，因为他听到了蜥蜴中一句很重要的话。 “你说他们用艾比的命做实验？”王遥的面色十分平静，但大蜥蜴没有一丝安全感。直觉告诉它，它最好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否则它一定会死。 不能添油加醋，不能篡改事实，不能隐藏事实。大蜥蜴心中牢牢地记住了这三点注意事项，然后便开始了回忆。 “额...是啊。我们世界的那个堕落文明已经发展到了进军多元宇宙的初级阶段，而我这种只限于他们所处宇宙的守护者，在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便已经几乎无法反抗他们了。只能对他们造成些微物质损耗，没有办法彻底毁灭他们的文明。” “所以我也只好尽我所能。一边攻击那些人与他们的文明，一边试图沟通一些多元宇宙级的大神们注意到我们的世界，将他们的文明摧毁，或者将我们的宇宙重启。” “就因为我展现出了对人类及人类文明的强烈攻击性，以及我自身携带的不灭属性。因此他们经常对我做各种实验，其中就包括艾比与我近距离接触的实验，他们想看看我会不会杀死艾比，以及艾比身上的能力可不可以消灭我。” “你说的那个文明，他们是怎么堕落的？堕落的判定标准是什么？神之权能是超凡能力吗？”王遥问了几个看似与话题关系不大的问题，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决定了整件事双方的立场。 “说来倒也不能怪他们。那个文明遇到了一个多元宇宙级的大神，那个大神自称档案管理员还是图书管理员什么的，他似乎想通过我们世界的文明搜集各种多元宇宙级的道具。” “这种级别的大神，其伪装根本不是凡人所能识破的。他用某种方式与其他大神做成了交易，将那个文明出卖，用‘文明堕落’作为条件换取了一个因果律。即该文明堕落的程度越深，该文明对那些多元宇宙级的道具吸引力就越强，但如果该文明彻底消亡，那种吸引力就会立刻消失。” “因此他一直庇护着这个文明，并且教他们运用那些多元宇宙级的道具来对抗我们这些守护者与裁决者。人类越是使用这些道具，他们也就越依赖这些强大的道具。可是这些人类不知道的是，这世界上的任何馈赠都是有代价的。除了使用者个人在物质上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外，对文明影响更深远的是所有知情者们精神上承受的代价。” “如果说人类的堕落是舍弃希望，那么文明的堕落是舍弃真理。他们为了对抗我们，已经完全背弃了真理，只为寻找活下去的希望。可怜可悲，但也无比可恨。” 蜥蜴似乎对他们世界的文明有些怜悯，但仍然坚定地认为那个文明是无比可恨、应该被消灭的存在。 “人追求生的希望是没错。但是人如果能想清楚自己生的意义、死的价值，他凭借自己的理智与逻辑选择了死亡，那也只是对实现个人追求的选择，并非值得憎恨的事。”王遥反驳道。 “人可以饱含希望而死，但文明做不到带着理智舍弃真理。”大蜥蜴立刻回答道。 “是啊，文明不是一个人的文明。当文明体制内制定的规则已然扭曲时，即便当权者、掌舵者是理智的，整个高层都是理智的，中层与底层依然会因为扭曲的规则而变得扭曲。”王遥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好像在感叹自己过往的经历。 “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就算那些掌权的博士们尚能保有理智，就算那些战斗在第一线的战士们也身怀着崇高的理想，那又如何呢？底层和中层他们永远不会理解‘客观’、‘必要’那些词背后隐藏的无尽思索与无穷压力。他们的思维永远只会停滞在‘我们可以用某种物件来对付某个怪物’这种极其浅薄的层面。” “即便那些先行者们能撑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但时间是永远不会停的，他们的后继者们必定只会越来越少。社会会因为各种‘巧合事件’而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人的思想也会变得越来越极端。直到掌权者或高层也失去理智，文明便会立刻走向自我毁灭。”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在尚能保留理智有限的时间内，无法斗得过甚至无法发现那个幕后黑手。”王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嗯，就算加上我也不行。” “这就是你身体破破烂烂的原因吗？”王遥似乎已经推出了很多东西，并将线索迅速地串联到了一起。 第43章 玩家中唯一的普通人 对王遥而言，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已是显而易见。 堕落的源头是一位圣人。 堕落的判定标准是，文明整体对于超凡事物的依赖及迷信程度，与文明整体对真理与世界本身的认同度做比较。前者高于后者便是堕落，后者高于前者便是窃取神之权能。 神之权能指的应该是圣人之力。 圣人之力与超凡之力不同，虽然第四境与第五境都是超凡之力，但第四境的能力理论上都是可以通过科学的方式复现的，或是理论成立但无法通过实践完成的超现实能力。因为第四境的能力不涉及对大道的操作，都是一些处于大道框架内的能力。 比如王遥对自身的绝对掌控、陈曦的完美模仿、妫因的侧写与推演以及周易道那些足以引动天地的招式，这些都是人类可以通过种种手段，在做足准备之后复现出来的极端技巧。 在王遥等人不解封自身限制的平常状态，便只能使用这些不涉及对大道操作的能力与技巧。而且使用这些能力的消耗对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方便且节能。 圣人之力便是涉及到操作大道或影响虚的能力。圣人级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人的认知范围，就算是身为虚之六面其一显化的紫猷，在失去其实力与记忆之后也无法理解这种级别的能力。 即便是人类可以理解的事物，都会因受到人类狭隘的目光与其立场的影响，从而使自身只接受并输出描述该事物一个侧面的片面观点。遑论涉及圣人之力的事物。 充满奇迹的个体或许会因接触此类事物而加速思考、加速自身进化，但要是整个文明接触此类事物，那么堕落才是必然。 作为守护者与裁决者的世界意志，必然不会放任这种其存在本身便在诱人堕落的圣人级事物存在于文明之中，所以它必然做过什么。但根据它已经透露的信息来看，无论之前它做过任何努力，都必然是失败的结局。 所以王遥才会问它，它现在的状态是否与它的“假设”有关。王遥不觉得那只是个单纯的假设，世界意志的显化在诸多世界都有描述与记载，他也曾亲眼见过一些“上帝”的作为。 总的来说，作为世界意志显化的存在，其根据客观世界遭受到恶劣影响的性质分为三种行动模式。 自然灾害类恶劣影响，以保护众生为主。 高等智慧生物恶劣影响，以指引众生为主。 圣人级恶劣影响，以梳理大道或重塑世界为主。 “是的。原本我是世界意志的化身，是以威严尊贵的龙显化出世的神灵。与现在疯狂且暴力的我不同，那时我在苏醒之后没有立刻动手清理那个堕落的文明，而是想要调查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错，你的理智与行为担得起‘裁决者’与‘守护者’这两个名号。” “感谢您的认可。”蜥蜴平静地回答道。 “但是我在调查之后发现，文明的堕落元凶是一位多元宇宙级的大神。我虽为世界的化身，但面对这种等级的大神也是无能为力。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引动世界意志，将一些多元宇宙的道具强行结合入本世界与其属性相近的人体内。再使这些被选定者与世界意志产生共鸣，成为世界意志的代行者，希望他们可以在我失败后保留重塑世界的希望。” “在世界意志的影响下，他们与我一样，获得了不死不灭的特质，而且还比我多出了适合他们的多元宇宙级能力。创造出这样一批代行者，便是我在堕落之前唯一能为我们世界做的事了。” “你现在已经堕落了？”王遥看着这个破破烂烂的蜥蜴尸体，外表是挺丑的，完全想象不出原本威严尊贵的龙是什么形象。 “面对大神，我的反抗毫无意义。我甚至只能寄希望于他将我彻底抹杀，这样就会触发世界意志的自我保护机制，将宇宙重启。”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他将我的意志强行扭曲，我因此变得狂傲，不屑在卑微的人类面前讲话。无法以任何方式给那个文明传递信息。” “他还将我变得贪生怕死。无论在什么时候，我总是以保命为第一优先级的任务，这也是我能将这些情报透露给你们的原因。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与他同属多元宇宙级的大神问我，我是无法说出这些秘密的。” “难道说我也堕落了？”维克特惊呼道。 “那维克特病毒相关的调查就交给你们去办好了，没问题吧？”王遥没有理会维克特这个迟钝的反射神经，对着她与蜥蜴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维克特抢先回答道，蜥蜴却是保持沉默没有回应。 “还有啊，什么叫维克特病毒，能不能叫它暮年过滤装置啊？”维克特有些不满王遥给她病毒起的代号。 “哦？名字起得不错嘛，那它的效果是什么？”王遥听了维克特的名字便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像它名字说的那样，就是筛选掉一批不走运的老年人咯。” “原来你还可以做到干涉命运吗？这么厉害？” “额...其实就是对老年人20%的综合致死概率。” “综合致死概率？” “这种病毒是会根据宿主状态，随着传播逐渐自我演化的。一开始的老年人接触这个病毒的致死率是接近100%，传播一亿人次左右之后就会趋于平稳，那时候老年人的致死率应该会降到10%左右。以我们世界的人口来算，综合致死率应该是20%左右。” “这些都是你预先设计好的？” “当然，虽然这个病毒会自我演化，但总体路线被我限制了范围。就算它的各种分支自我演化，分别向着各种方面发展到极致，它的所有分支也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看不出来你还很厉害嘛。” “这算什么，我还能制造出让人感染后变成拥有超能力的丧尸的病毒呢，哼。”维克特被王遥夸了两句便将自己的底牌都抖了出来。 “嗯......”王遥沉默了。 “喂，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啊？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啦，相信我啊，相信我嘛！”维克特感觉到氛围不对，看到周围几人不善的眼神，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于是开始求饶。 “说起来，你昨天还试图攻击我们。”王遥开始翻旧账，试图找个借口说服自己。 “那是误会，误会啊！我跟你们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时候我以为你们是亵渎者，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们，对不起。”维克特迅速地点头哈腰，姿态十分卑微，完全看不出昨天那种傲慢的痕迹。 王遥有些头痛，他本就是那种玩心比较重、喜欢放人一马的人。更别说现在维克特这个配合的态度，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只是因为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便控制住对方。 “如果你能把它们三个送回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我就放你走，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让你继续去调查那个暮年过滤装置相关的事宜。”王遥指着深红之王的方向，对维克特说道。 “啊？我？送走它们？”维克特抬起手战战兢兢地指着自己反问道。 虽然王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维克特面具下那种难以置信的样子。 “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可就要好好算算账了。”王遥阴恻恻地威胁道。“昨天你骂我们是虫子，还试图攻击我们。刚才还死性不改地藏在空间缝隙中跟踪我们，这你无法否认吧？我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地让阿道把你的恐惧暂时封印了，将你唤醒，你说这些应该怎么算啊？” “欸？大家居然都在这？”跑了十几公里才从逍遥城第二区出来，刚刚抵达感召现场的苻生惊讶地问道。 “是啊，你接到什么任务了吗？”王遥首先出声问道。 “没有啊，只是我感觉到这里好像有任务就过来了。你们这是接到任务了吗？”苻生挠了挠头，眼前的情形有些怪诞，这到底是严肃的对峙情形还是朋友们一起出来郊游啊？ “我们只是出来散步路过这里，看到这里很奇怪觉得可能有任务，就来试试能不能触发。可是现在我们都没有触发任何任务，你要不要去试试有没有可以触发的任务？”王遥眼神示意周易道保护好苻生，心中思索起来。 如果苻生的感觉是圣人们给的，那说明什么呢？圣人们有解决它们的办法？ 不对。如果圣人们真的有办法解决它们，那直接把任务给离得更近的玩家不是更好吗？ 难道说苻生身上有什么特质是圣人们所需要的吗？ 王遥感觉自己的思考方向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苻生身上真的有一个特质是他们所没有的，那就是弱小，或者说普通。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紫猷都有特殊之处，只是能力没有完全觉醒，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拥有渡过五次天劫实力的阳神境界修仙者。 这么想来，王遥所知道的完全是普通人的玩家，真的就只有苻生一个人。 第44章 还不是时候 可是这场游戏真的会有玩家是普通人吗？苻生或许也隐藏着某种王遥等人没有发现的奇异之处。 苻生缓步向前，抬起右手触碰那道隐藏着诸多情感、信息、秘密的暗影，那是深红之王显化出的本体。 漆黑如影的深红之王此时像镜子一样，也伸出了一道漆黑的手臂，抓向了苻生的手。 霎时间，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 “还...不是...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雌雄难辨、老幼难分，似乎是直接从苻生的心底跳出来的。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苻生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幻梦，梦醒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清醒...自己真的清醒了吗？ 回过神来，苻生突然发现世界并没有陷入停滞，他似乎也没有触摸面前那个古怪的黑影。 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底是谁的声音？ 祂刚刚说了什么？ 苻生突然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可是那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声音？ 构成深红之王的那道浓烈的阴影渐渐变淡，片刻便消失无踪。苻生踌躇着自己是否要与那两个妫因的东西继续接触。 “你们看到了吗？”王遥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苻生，目光没有离开一瞬。 “他吸收了深红之王还是？”在陈曦的视角里，苻生似乎对深红之王做了什么，导致深红之王的物质存在基础被抹除、消散。 “是吸收，但不是他在吸收，而是整个宇宙吸收了深红之王。”周易道是在场唯一一个完全观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人。 苻生触碰到深红之王之后，构成深红之王的物质被其中蕴含的虚带走了，而那些虚则是融入了这个宇宙的背景之中。 到底是苻生自己对虚施加了影响，还是深红之王本身的机制导致的自我融入宇宙，周易道也无法确定。 不需要周易道开口解释，王遥也感受到了深红之王融入整个宇宙这件事，因为他刚刚也处于与该宇宙的融合状态。 正因如此，王遥才无比震惊。 圣人们想影响虚也只能抛弃三维空间内的肉身，将自身化道之后才能做到。 圣人不死，因此圣人哪怕是化道也可以复活，但这并不代表圣人可以随意影响虚。 虚如同无形之水，世界或悬浮其中，或漂浮其上。圣人们化道就是将自己变成世界的一部分，改变世界的形状，从而间接影响虚与世界间的相互关系。 仁民会长化道就是通过自身改变世界形状，增加对虚之六面其中一个侧面的对该世界的影响，以此来修补天道。 这种改变只是一种应对措施。当虚之六面重新恢复稳定，对世界的影响恢复正常之后，仁民会长便会立刻察觉到。之后他就可以聚拢物质构成肉身，返回三维空间。 屈原与张角二圣则与仁民会长不同，他们是将自己化作了永久的大道规则。张角用自身演化出了【场】这个原本不存在的维度，屈原将自身煅成了连接众生与【场】维度的通道。 当然，屈原与张角二圣也不会死。当宇宙终结时，他们两人会被坍缩的宇宙当作异物排出。 可以看出，影响虚与成为额外维度是完全不同的情况。虽然都是化道，但一个可自我控制，一个不受控制。 构成这两种完全不同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呢？其实只是因为圣人化道目的不同。 二圣化道的目的是为人类文明开辟一条新的道路，直到众生全部超脱。 如果宇宙终结之前众生就已经全部超脱成圣了，那圣人们就会立刻重启宇宙，立刻将两位化道的圣人唤醒。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需要保留自我意识。他们只需将自己的意识深藏起来，保证不被大道同化，到了该醒的时候自然有人将他们唤醒。 无非是失败之后自然苏醒与成功之后被人唤醒的区别。 他们无法判断他们的理想要过多久才能实现、能不能实现。如果他们保留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道同化，那样就等同于死了。 因此只有不保留意识才能在保证自身存在不受大道同化的同时，为众生开辟这条修炼内力的新道路。 仁民会长化道是为了填补天道缺损。天道缺损则是因为虚之六面突然失衡，其中一面对世界的影响降低。 如果他选择化道之后陷入沉睡，可之后万一虚之六面重新平衡了怎么办？他的存在就会成为干扰六面平衡的新因素。 难道他要让下一个圣人化道来弥补他的错误吗？况且，这也并非是一位圣人化道就能完成的事情。最少也要五位圣人化道，一人牵扯虚的一个面，才能抵消他带来的影响。 最可怕的是，万一在付出了六位圣人化道的代价之后，虚之六面又失衡了怎么办？ 难道每次失衡都要付出六位圣人化道的代价吗？这种后果太可怕了，仁民会长不想见到这样的未来。因此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保留自我意识化道。 受着虚的冲刷，受着大道的同化，那是比进入无间地狱更痛苦的酷刑。 王遥的境界比所有圣人都高，他可以说是瞬间就解放了身体全部限制，破除了无色界的影响。 但就算他的本体是虚，他也花了整整十个小时才堪透整个无色界。 这是虚对物质的影响或者说侵蚀。这是虚本身固有的属性，所以就算是王遥也完全无法避免。 而且这还只是对物质的时间侵蚀，虚对物质的影响可远远不止这么一个侧面。 虚共有六种影响，刚好对应虚之六面。分别是对物质时间与性质的影响，对法则存在与结合的影响，对思考范围与逻辑的影响。 王遥本体对应的影响刚好是思考逻辑，这也是他能轻易破除无色界的原因之一。 如果换成周易道带着艾比和紫猷进入无间地狱的话，她就无法像王遥一样立刻彻底破除无色界的限制，找回艾比与紫猷。 但是周易道也根本不可能被困住十个小时。她本源对应的影响是法则存在，因此她可以用猕猴王的方式，赋予虚以空，以自身为中心，将自身所处的位置改造成与三维物质世界具有相同属性的空间。 猕猴王是通过操纵自身灵气离开身体，借离体灵气构筑的临时维度为自身周边建立空间属性。 周易道可以直接借用虚的力量演化出自己想要的规则，不需要像猕猴王一样自损。所以，虽然他们的方法看起来效果相近，但其中原理是完全不同的。 换成妫因的话，他的情况便又不同了。他本体对应的影响是物质时间，也就是说他并不怕虚对物质时间的影响，但是他也无法像王遥一样立刻堪破整个无色界。 想要堪透无色界，必须完全理解虚与空之间这道夹缝的固有属性，并将显化之身改造成符合其属性的形态。 周易道如猕猴王一样，无法将视野超出自身掌控范围。妫因倒是可以在外部看透，可一旦进入其内，他便寸步难移，无法动弹丝毫。因为妫因没有物质掌控的能力，无法改造自身适应无色界的属性。 因此，妫因在无色界之外时，可以从外部影响其内，将艾比送入或者带出。但妫因本体进入无色界内部之后，他便只能返虚回归本源，重新显化出三维肉身。 陈曦则是他们四人之中唯一一个本源能力对无色界没有直接影响的人。因为陈曦本源对应的影响是法则的结合，可是整个无间地狱没有任何物质与法则。 她进入无色界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通过返虚再降临的方式回到世界之中，或是模仿周易道的能力维持住自身存在。在消耗一定时间堪破其的性质之后，便可以像周易道与猕猴王那样在无色界保持自我存在并且自由行动，之后便可以再模仿王遥的能力改造自身彻底堪破其属性，将感知覆盖整个无色界。 王遥在无色界中像逛花园一样随意，不仅是因为他直接堪破其本质，改变了自身物质构成，将自身同化为无色界的属性。他还通过对自身物质构成的绝对掌控，抵消了虚之六面其他五面施加的所有影响。 就算王遥告诉其他圣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圣人也无法使用他的方法，不仅仅是境界的差距，更是本源上的差距。 所以他的这种方法也只适合他一个人，就算是陈曦想要复刻一遍都十分困难。 连身为虚之显化的几人想要适应无色界并对抗虚之侵蚀都会觉得很麻烦，更别说只是圣人的仁民会长了。 仁民会长保持自我意识化道，一边承受着虚之侵蚀，一边忍受着大道同化。这两者对于意志的消磨，已经超出了恐怖这一词的形容范围。 王遥试想过自己与仁民会长易地而处，那种绝望、痛苦、迷茫、扭曲、孤寂......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光是无色界中的无音都能让人痛苦不堪，无色便能让人陷入疯狂，无知觉就可使人精神崩溃。 无时间的茫然无措、无空间的认知丧失，加上虚之侵蚀对思维逻辑与记忆的摧残和限制。 还有大道无止境的嗡鸣。 真理与真理之间的碰撞就像亿万只苍蝇在耳边发出噪音，仔细聆听又能听到每一丝声音都是悦耳的妙音。 这种繁杂的、无休无止的、恶心与渴望并存的大道同化之音实在是世人难以想象的酷刑。 第45章 养女人不如养女儿 干涉虚所要承担的代价，即便对圣人来说也实在是大到难以想象。就算现在周易道告诉王遥，仁民会长的意识已经被虚与大道磨灭了意志，王遥也完全不会觉得奇怪。 因此，即便圣人可以通过化道的方式间接干涉虚，也几乎没有圣人会真的这么做。 与虚有关的行为，极度困难或是无法完成才是正常的。像苻生这种轻描淡写地将深红之王返虚的举动，顿时便让王遥与周易道感到震惊并立刻警觉起来。 如果是深红之王本身存在的机制那还好，但这如果是苻生身上自己携带的某种能力或者特质...... 王遥隐隐有种感觉，关于最后一面显化之人的线索或许已经近在咫尺。 在王遥与周易道疑惑思索的时候苻生也在疑惑，只是他疑惑的东西与王遥他们不同，他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跳出来任务提示。 这都已经过完一个动画了，可他还是没有接到任务，难道这里的任务要解决了所有异状之后才会触发？ 至于他心底出现的声音，则因思绪中莫名出现的排斥被他下意识地归结为了游戏剧情。 苻生继续向前，缓步靠近了破碎之神与欲肉之神。 王遥没有出声制止，周易道便也没有开口。 这是什么感觉？与深红之王那种朦朦胧胧的凄凉与悲伤不同，破碎之神与欲肉之神给苻生带来的十分清晰的挣扎之感。 理智与本能同时挣扎，似乎要逃离，也像是要靠近。 是谁的理智与本能？苻生的意识模糊起来。 是我吗？还是它们？ 难道说它们就是我？ 就在这意识混淆的时刻，苻生的双手分别触碰到了这两个死去的大道。 【不在已知与未知之中的可能性】 【独立于循环之外的虚幻】 【存在之外的存在】 【恐惧与希望】 【死复生】 【奇迹】 【无】 “怎么回事？”王遥出现在周易道身边，抓着她的手询问道。 周易道知道事情紧急，直接在心中将自己观察到的内容完整地展示了出来。 “紫猷你下线看看苻生还在不在你们的世界，确认之后立刻上线告诉我。” “好。” 面前的破碎之神、欲肉之神与苻生在接触的瞬间同时消失。紫猷知道王遥在担心什么，便二话不说，立刻下线去联系苻生。 “与我们不同，苻生的身体并非他自己的本体，或许不会有事。”周易道轻轻地说道。 “紫猷用的也是假体？” “不，紫猷用的是本体。目前所有出现的玩家，只有苻生用的是假体。” “那紫猷应该可以肯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因为她用的是本体？” “她跟我进了无间地狱，但是没有受到任何心理上的创伤，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艾比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创伤与痛苦不是吗？” “艾比身上附着的那股力量保护了她，使外界无法以任何形式伤害她，最多只会让她感觉到不安。而且在进入无间地狱之后，艾比就因那股力量直接睡着了。” “你居然也这么了解艾比身上的力量，怎么做到的？” “刚从你心里偷窥到的，嘿嘿嘿。” “哼。”周易道转过头不理王遥，以示自己不开心。但是她那只没有从王遥掌中抽出来的手，暴露出她只是在装装生气样子的事实。 “苻生还在，只是被踢下线之后登录不了游戏了。” 紫猷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找客服。 “内谁，你在偷窥吗？” “在。” “唉。” 妫因与逍遥侯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了王遥耳边。 “好了，妫因你可以继续偷窥了。”王遥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犯人一号——逍遥侯，出列！” “苻生是所有玩家里唯一一个自己创建角色进入游戏的，也就是说在我们世界的苻生其实只是个附着了他意识投影的假人，按理说不会与死道产生这种程度的交互。” “但是现在，不按理说的事已经发生了，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苻生的这具假体与那两个形而上的概念产生了共鸣，使它们交融在一起造就了全新形而上概念，而假体被那个全新的概念寄托成为了它的宿主。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有苻生的心灵境界与大道感悟都达到圣人层次才有驾驭他的身体能力。所以在他达到心、法双五境之前，我们都不能让他使用苻生这个假体。” “既然你对现状认识得如此清晰、全面，那就省去了我们之间很多交流上的麻烦了，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聊聊赔偿的事了？” “当然要谈谈赔偿问题，但不是跟你。”逍遥侯无奈的声音透露出疲惫。 “我去找苻生聊聊，看看怎么处理能让他满意。” “居然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吗？可恶。”王遥撇了撇嘴。 逍遥侯没有再回话，应该是已经去联系苻生本人了。 “你就别装死了，刚刚让你去调查暮年过滤装置你难道有所不满吗？这难道不是你们守护者裁决者本就应该去做的事吗？”王遥蹲下，看着面前这个身体破破烂烂的巨大蜥蜴。 “就算阁下这么要求，以我目前的状态也做不到啊。我现在只剩下了肉体的破坏能力和适应性的进化能力，根本没办法伪装潜入人类世界进行调查。” “唔，失去了潜入调查能力吗？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之后你必须跟艾比一起行动了。反正我们之后也会着手调查这件事，你就暂时跟着我们吧。” 王遥伸手捏了捏蜥蜴的表皮，这表皮的密度居然超出了王遥的想象。 “陈曦，能不能把它变成毛绒玩具。” “可以。” “你这个外形就算缩小，对普通人来说也太过恐怖。我想是不是将你变成毛绒玩具会好一些，你能接受变成毛绒玩具吗？”王遥对着蜥蜴问道。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你有选择变成什么玩具的权力，动物或者人是绝对不行的。现在的你身体机能太强，又没有与普通人的沟通能力，最好以死物的形式出现在别人面前，避免单独与任何普通人接触。” “那我选择变成木质机械玩具行吗？这样我动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而且比毛绒玩具更耐脏。” “陈曦你觉得呢？” “挺好啊，还能给艾比当代步工具。” 陈曦打了个响指，巨大的破烂蜥蜴尸体没有任何征兆地直接变成了长度一米二的木头蜥蜴。 “连变化的过程都没有，难道你在心里早就琢磨过这件事了吗？”王遥好奇地问道。 “它的本源与虚有关，并不是寻常的大道显化，所以改变它必须要解放我大部分限制。” “怪不得它的死亡可以刺激宇宙重启，原来它的本源是虚，那就解释得通了。作为多元宇宙存在背景的一部分被破坏，它返本归虚的同时会让其所属世界的物质与大道失衡，这可比大道有缺的影响可怕得多。那它可以沟通并承载形而上概念的特质也解释得通了。” “它所属的世界意志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吗？将其存在基础与大道显化结合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所属的宇宙很特殊，是主世界之一，即原初世界的一部分。” “唔，可是世界真的破损过吗？我感觉世界的大道没有什么异常啊。” “每个主世界都拥有完整的大道。你也发现了，我们游历的其他世界与我们显化的世界相比，大道都或多或少有所缺陷，所以才很少出现先天神兽或者先天圣人。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才是与我们显化世界一样完整的主宇宙。” “那么说我前世所在的九州世界也是主世界？”紫猷好奇地问道。 “应该叫六道世界或者修仙世界，九州不过是主世界散落的三千世界碎片之一。就像主宇宙与多元宇宙中其他宇宙的关系一样，六道世界中的原初地球才是主世界，其外散落的三千世界与六道轮回都只是以主世界为核心的大道缺损宇宙。” “可是这个游戏世界不也是大道有缺吗？”紫猷疑惑地问道。 “天劫、额外识这种后天设立的叫规则；宇宙开始演化之时形成的叫大道；在宇宙演化之前便永恒存在的是虚。因此虚的变化可以影响已有的大道，大道的改变可以影响后天设立的规则。大道有缺也就分成了两种，一种是大道先天有缺，一种是大道因虚的变化影响导致后天有缺。所以同样是大道有缺，主世界缺损的大道只需要弥补，其他附属世界缺损的大道只能创造。” 王遥对紫猷解释完，便又对陈曦道：“又麻烦你解放了限制，欠你一顿饭，等下要一起吃早餐吗？虽然已经和阿道吃过一顿了，但是又忙活了这么多事，我们两个也饿了。” 周易道脸颊微微泛红，不动声色地从王遥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陈曦捂嘴笑着对王遥说：“好啊，我要让你知道养我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所以还是养女儿好，女儿不需要花那么多钱。”王遥说着，便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艾比的小脸。 “是妹妹啦，才不是女儿。”艾比被王遥的说法和举动逗得呵呵直笑。 “是妹妹哦，但也可以是女儿啦。我这个年纪就算有个四岁的女儿也不奇怪吧？” 第46章 校园百合解密冒险轻小说 “额...那我呢？”维克特小声问道。 “嗯...”王遥想了一下说道：“你把面具留下来就可以走了。” “不行，唯独面具不能给你们。换一个要求可以吗？”维克特哀求道。 面具是她的力量本源所在，如果她失去了面具，那她就只剩下不死不灭的特质了，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是你不把这个面具放在我们身边，我们很难放你这种危险人物离开啊。”王遥装模作样地晃着脑袋说道。 “如果我也跟你们待在一起呢？”维克特理解了王遥的意思，申请加入他们的队伍。 “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在做完自己的事之后也要带着蜥蜴一起调查超凡病毒为什么会散落在人间，再加你一个也无所谓。只是你平时不许把面具拿出来，必须一直把它放在储物空间里可以吗？” “可以。”维克特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 本来维克特还想讨价还价，但是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出任何使用能力的理由。 跟王遥他们一起行动，她的安全有绝对的保障。如果她遇到的危险连这些实力变态的家伙都解决不了，那她就算戴着面具也一样无济于事。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同意王遥的要求，还能减少一点王遥对她的负面评价。 至于自己的职责吗，只能说保命要紧，职责什么的，迟一点也无所谓啦。 不知道是维克特堕落的很彻底，还是她原本就是这种人，反正她对这个文明是否堕落似乎完全也不在乎。或许是因为这不是她所属的世界，所以她才无所谓？信息太少，无法判断，王遥便不再去想。 “我跟苻生已经谈完了，之后他会用本体作为新角色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继承原本角色的属性、任务以及物品。原本角色的武道会名额会转移给他的本体，但是原本角色拥有的涉及本世界生物的人际关系无法转移。至于补偿，则是三千两银子。” 逍遥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悄出现的。在他发出声音之后，王遥才循着声音发现他又蹲在角落里拿着小树枝戳蚂蚁，似乎这样做可以缓解他的疲劳。 “只有三千两银子吗？” “目前只有三千两。我问他需要什么补偿，他说要一个与之前完全相同的角色。可是他的角色模板被形而上的概念锁定了，只要出现相同的特质就会吸引它们降临，这个我们也无法阻止。” “模板被锁定？所以，不仅不能复制原本的角色，甚至连他开新角色都不行？” “没错，他的投影信息被纳入了形而上的追踪范围，无法以任何形式脱离锁定。” “他的本体没有被波及？” “没有。但是我们为了避免意外出现，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只要苻生本体进入这个世界，受王就会用他的力量持续保护着苻生不受任何超凡力量影响。所以你们大可放心，苻生的安全是有绝对保障的。” “‘目前’只有三千两，你为了说服他接受本体进入游戏，还付出了别的代价？” “我跟他说的是‘角色模型调整系统也跟着这个bug一起出错了，你也知道游戏内测期间bug多没办法。我们的程序员已经在尽快抢修，但多久才能修好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尽快进入游戏，那就只能跳过角色模型调整阶段，直接用不做修改的本体模型进入游戏才行’。” “然后他就对此表示了理解。在我问他需要什么补偿的时候，他说他需要很多钱，但是他又不想把游戏时间浪费在赚钱上。然后我就答应每个月给他三千两银子作为补偿，他便欣然接受了。” 听到这里，王遥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每个月三千两，凭什么啊，我也要补偿！我也是你们游戏bug的受害者！” “别急，我来这里找你们原本就是打算给你们发补偿的，要不然我特意过来干嘛？闲的没事来找你聊天吗？”逍遥侯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诺，这是你们的名片，我已经提前设计好了。”逍遥侯向着王遥等人所在的方向伸出左手，手中握着一摞厚厚的名片。 王遥走过去，接过逍遥侯手中的名片。 SOS团 由超能力者、未来人、外星人、普通人以及领导他们的团长组成的玩乐组织。 旨在通过帮助社会各界解决人类无法解决的难题，以此寻找乐趣。 如果你有困难，请找SOS团。 如果你遇到危险。请找SOS团。 无论你遭遇任何难言之隐、奇异现象、哲学悖论、情感问题，只要找SOS团就对啦！ 联系方式：直接对着名片说出自己遇到的困难或者麻烦便可。（对着名片讲述无关的话语会被屏蔽，并且直接回收名片哦。） 注意：不需要任何报酬哦！！！索要报酬的全是骗子！！！ 如果不是名片右下角盖了逍遥侯的印，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吧。这种小广告一样的卡片实在是在各种意义上都太扯了。 “苻生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玩家虽然不依赖钱财、饮食，但这不代表钱财与饮食对玩家来说是不必要的。我们作为游戏的设计者本就应该给你们提供一个稳定的赚钱渠道，而不是让你们自己去解决游戏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我怎么感觉这是你们蓄谋已久的策划，并不是临时起意的结果呢？”王遥瞪着死鱼眼说道。 “有证据吗？” “意思是你承认咯？” “唉，还不是因为你。”逍遥侯叹了口气，丢下短棍转头对着王遥责怪道。 “又是因为我？” “你把那群接了百鬼会任务的人全杀了，导致你身上一下多了三千两银子。因此短时间内你们这群人都不会缺钱，也就不会去打工赚钱。可是你们的任务时限只有七天哎，如果你们一直不去与凡人接触，那你们要怎么在七天之内找到逍遥城的弊病呢？” “额...其实我已经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比较忙，没办法。哈哈、哈哈、哈...”王遥干笑了几声。 “嗯，我也已经去第二区搜集信息了，但是还没有搜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周易道看似随口接了一句话，实则是在为王遥找补。 “为了避免你们走太多弯路，导致搜集信息效率低下，选择这种广而告之的方式不是很好吗？问题会自己找上门来，多方便啊。” “说到底不还是白打工吗？实质性的好处呢？” “每完成一件事，所有参与事件的人都可以在侯府领到三两银子的补贴。” “嗯...”王遥想了想，好像待遇还不错的样子。 参与事件的人，并非参与解决事件的人。那艾比和维克特跟着他们，即便她们一句话也不说都也可以得到奖励。 更极端一点，他们四个人，不妫因应该靠不住了。他们三个人可以分别去做三件事，只要在解决之前其他人去露个脸就能在解决之后得到任务完成的奖励，相当于每个人得到的奖励都翻了三倍。 “找我们的人会不会很多啊？”王遥有些担心事情太多处理不完。一些事情拖很长时间不去的话，求助者的评价会对自己的招牌会产生负面影响。 “只有凡人无法解决的问题才会筛选出来给你们看到。那些能被凡人解决的问题，名片会转接客服，客服会告诉他们怎么解决。” 看出王遥似乎还有些顾虑，逍遥侯继续说道：“不用担心问题太少，来到这里的超凡物件有很多，光是处理它们的事件就不少。况且现在逍遥城还在举行武道会，武者们都会思考一些超凡境才能解决的问题。”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试试好了。” 王遥接受了逍遥侯的“补偿”，决定肩负起SOS团团长的责任。 “那么肩章呢？” “什么肩章？” “不要跟我装傻啊，SOS团团长的肩章呢？什么‘监督’啦‘团长’啦之类的肩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哎。” “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过动画啊！SOS团难道不是凉宫春日系列里的社团吗？你这个社团简介都是抄的，这你也能抵赖的吗？或者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们之中谁是外星人啊？” “你咯。” “为什么我是外星人？” “因为你跟长门一样，可以对物质进行数据操作。” “喂，你这不是承认了吗？你倒是说说长门是什么啊！” “你是外星人，陈曦的超能力者，妫因是未来人，紫猷是普通人，周易道是团长。这不是跟你们都对得上吗？” “好像还真是，那苻生就是佐佐木咯？” “没错。” “没错个头啊，这是以紫猷为主角的校园恋爱解密冒险类轻小说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或许把恋爱改成百合更恰当一点。” “阿道，揍他。”王遥打了个响指，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第47章 幼儿园扛把子争夺战！凡境极限真男人间的交锋 “我不打小孩。”周易道用力掐了一下王遥腰间的肉。 “停停停，我知道了，啊！”王遥一边阻挡一边躲避，终于暂时避开了周易道的追击。 然后，王遥也变成了小男孩的模样，看上去与现在的逍遥侯一样，都是五岁左右的年纪。 “哈哈哈，现在我也安全了。”小王遥掐着腰扭来扭去，配合他挤眉弄眼的表情，使贱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你除外。”周易道的长剑凭空出现，随着她的声音一起砸在了小王遥的头上。 “凭什么？”小王遥怒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种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就是他必须要反抗的压迫。 “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惹我生气的了？”周易道蹲下身子，双手分别捏住小王遥两侧的脸颊，将他悬在自己面前。她对着小王遥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随后掐住小王遥的头左右摇摆，像是在摆弄可爱的手办。 “唔...吾弗系蜡v小新啊......”小王遥被周易道掐着脸，嘴里连话都说不清楚，好像在说自己受到了蜡笔小新式的迫害？ 与捂嘴偷笑的紫猷和维克特不同，陈曦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她制止了周易道看似“施虐”实则秀恩爱的行为。 小王遥终于挣脱了周易道的魔爪，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笔直的小木棍，对着逍遥侯叫嚣道：“都怪你，妖孽吃我一剑。” “来就来！”逍遥侯也不甘示弱，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小木棍，两人顿时战做一团。 “横斩！” 小王遥大喝一声，持棍横斩，周身真气缭绕，如降世神魔。 “来得好，大漠孤烟！” 逍遥侯一记直刺，不守只攻，强取小王遥中线空挡。 “神龙摆尾！” 小王遥脚步连踩，身体带动横扫的胳膊加速旋转，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挡住了逍遥侯的奇招，但也因此将自身背部暴露在了逍遥侯面前。 “桀桀桀，破绽太多了，吃我一招天马流星！” 逍遥侯的木棍画出了重重残影，每一道残影皆指向小王遥暴露出的关节要害。这一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不一一截住的话，逍遥侯便会将残影由虚转实，逐个击打指向的要害。可是要想一一截住则更是困难，因为这一招完全看不出逍遥侯的出招轨迹。 就在这危急关头，小王遥非但没有收招后撤远离逍遥侯的天马流星，反而更增了三分力。身体回旋之势愈烈，外放的真气凝结成了实质化的罡气。 “八卦奥义：回天！” “纳尼？” 小王遥没有停下旋转，反而脚下加速，整个人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周身环绕的罡气带起了重重气流，聚集着真气的木棍与手掌划出一道道弧线，形成了大范围笼罩周身的真气罩。 逍遥侯的天马流星戳到小王遥形成的真气罩上，木棍尾端却没有传来真气对冲之感。逍遥侯感觉自己就像是撞击到了一面坚实的墙壁一般，注满了真气的木棍被强硬地弹开，他都险些把持不住欲要脱手而出的木棍。 “利用真气凝结成护罩形成物理层面的防御是吗，既然你这么喜欢旋转，那我还偏要跟你比一比。” 逍遥侯一跃而起，纵身跃上了百米高空。他周身真气激荡，高天之上层云卷积，没想到他这招式只是起手式便引动了天象变化。 “电光！” 随着逍遥侯的暴喝，天空顿时变得黯淡，似乎整个天空的光芒都被他吸收得一干二净。 “毒龙！” 逍遥侯的身影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他体表的淡绿色的光芒。周身环绕的光芒隐隐凝聚出了巨龙的影像，从地面仰视十分绚丽壮观。 “钻！” 一道接天连地的龙卷风显现，这是逍遥侯高速旋转带来的异象，这种神话一般的宏大攻击简直超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但无论是小王遥还是逍遥侯，他们两人分明都没有使用任何超凡境的能力，看来他们是想通过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境界来分个高下。 而此时，地面上的小王遥早就停止了回天，木棍被他丢在了地上。他站在原地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无数气流以他为中心席卷四方，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但小王遥的双脚深埋进地里，扎的马步安稳不动。 面对从天而降的逍遥侯，小王遥没有选择躲避。他知道面对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敌人时，“躲”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但是如果他此时选择了躲避，他心中都会觉得自己输了，这是小王遥绝对无法接受的。 “不就是依靠重力势能加持吗？太懦弱了。要知道......男人的钻头是可以突破天际的！吃我一招气！功！波！啊啊啊啊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天空推出双手。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半米宽的浓缩真气从他双手掌心猛然射出，撞向了极速向他袭来的逍遥侯。 金色的真气贯穿了云层，将太阳解放了出来，重新使日光散落在这片大地。 逍遥侯重重地摔落在十几米外，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此时，小王遥仍站在原地，摆着发动气功波的姿势一动不动。 “是你赢了。”逍遥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小王遥却如雕像一般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回应逍遥侯的认输。 “他燃尽了......”周易道踩着被风吹倒的野草，缓缓走向了小王遥身边。 在刚刚那绝强的真气对冲余波中，小王遥脚边的草地都已被这强大的力量场抹去，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土地，连一根野草都找不到。 “燃尽了吗？真是夸张啊。”逍遥侯笑了笑：“不过最后的赢家是我！哈哈哈哈...” “v喔素李？”小王遥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比刚刚被周易道捏脸时发出的声音还要含糊不清。 “他只是肉身力量燃尽了，也就是真气耗尽、体能衰竭。现在他周身肌肉酸痛，使不上一点力气，你就不要继续刺激他说话了。”周易道对着逍遥侯说道。 好在两人的身体素质都是怪物级的，没过几分钟两人便都已经恢复了大半。逍遥侯又跟王遥像说相声一样，你逗一句我捧一句说了好一会儿。等这俩人玩腻了之后，逍遥侯才跟他们道别离开。 “现在我们周围没有任何监察。”周易道打破了逍遥侯离去之后产生的短暂静默。 王遥知道周易道在说什么，也知道她在问谁，便转身对着她说道：“还是先回侯府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周易道点点头，场景便如置换了一般，从郊外变成了侯府会客厅内。 “哎？好厉害。”紫猷先发出了感叹。 这次空间转移与之前每一次空间转移给她带来的感觉都不同。或许因为这次是很多人一起转移，她惊奇地发现屋子里所有人的相对位置居然没有发生改变。 “现在不是感慨阿道能力的时候，而是要想想怎么保护你的青梅竹马苻生君啊。”王遥对紫猷吐槽道。 “这种事情我又帮不上忙，你们讨论嘛，忽略我的存在就好了。”紫猷也学着王遥那副死鱼眼的样子说道。 “苻生交给妫因看着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地考虑怎么保护他？”陈曦不是很能理解王遥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小题大做。 “阿道，屏蔽。” 王遥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继续说道：“此世界圣人的目的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单纯，目前我也只能确定逍遥侯是我的同类，可以确信他是站在我这边的。然而他刚刚已经发完奖励了还一直不走，于是我就上前试探了一下他。” “刚刚你跟他的打斗就是你的试探？” “准确地说，我对他的挑衅就是试探。像他那么懒散的人，面对我那种小孩子式无理取闹的挑衅......” “一定会选择避战是吗？”陈曦终于反应过来了。 “没错。你们没有察觉到异常，是因为你们熟悉的人是我。我做出那种挑衅的举动在你们眼中是正常的、符合人设的。但逍遥侯做出迎战的决定，在那些圣人的眼中可就未必符合人设了。” “所以你们后面聊那么多有的没的其实都是在转移视线，其中没有任何实质信息，只是在误导探查的人吗？”紫猷思考之后问道。 “也不能说是为了误导而聊天。我也试着把话题往游戏角色构筑、三维投影的内核之类的话题上引，但是都被他避开了，那么很显然问题就出在苻生身上。”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苻生身上还隐藏着一些我们必须注意到的秘密？”陈曦疑惑地问道。 “我是这么认为的。苻生身上的特殊之处我们还没有整理清楚，他很可能隐藏着某种我们必须知晓的秘密。目前单独行动对他来说还是存在危险，而且也会让我们错失某个关键线索。所以我想将苻生也带在身边，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游荡。” 紫猷听着王遥说的这些话挠了挠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只说了一句：“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第48章 （托管中） “妫因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我们等苻生上线再去找他也来得及。现在我们就先去吃个饭吧，你和艾比早上都没吃饭，出来玩可不能饿着肚子啊。” ...... “最近我有些理解老爷子的想法了。”受王站在山巅自语道。 “哪一部分？” “如果自然之中只剩下了我们，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唉，你的爱太过强烈、极致，这对众生太过沉重。” “我想看到他们猜忌、挣扎、痛苦、斗争、逼自己做自己认为错的事，难道这也是爱吗？”受王微笑着说出了这饱含恶意的话。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战争。” “这应该不是你们计划中的部分。” “我从未认可那种揠苗助长式的计划，你很清楚这一点。” “可那又如何？我并非你的属下，更不想掺和进你们的计划。” “老爷子想看到怎样的局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高山上的烈风掩盖了双方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那个声音才继续问道：“剩下的两位呢？” “我自会解决。” “就算如此，异界来客与丰镐的想法不能不顾，你对此有所准备吗？” “放心好了，他们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可你的妻子怎么办？” “她一定没有死。” 受王留下的话语还在山谷中回荡，人却已经离开，似乎他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此地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山间溪流潺潺，草木生机勃勃。万物于此生发，禽兽灵动活泼。 受王的到来带来了天地的沉寂，受王的离去带走了众生的阴霾。 爱总是在无声、寂静中默默降临，带来难以察觉的温馨，让人沉浸其中忘记尘世烦忧。 众生在经过爱的滋润之后，便会重新焕发生机，充满勇气与动力。 但是在短暂的温馨之后，终究还是要面对残酷冰冷的现实；在鼓起勇气与动力之后，迎接的依然是艰难困苦的挑战。 失去了爱，冷酷的文明就无法继续前进。 感受到爱，冰冷的社会便给予人们痛苦。 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这种问题对于当事人来说或许还需要考虑一下，但对于旁观者来说没有任何悬念。 当然是都重要。 你不经历过程，我怎么用你的经历满足我的精神需求？你没有一个结果，我又怎么回味你的故事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己所欲便可施于人？ 我觉得好，你就必须要受着我的赠予，按我的要求做，最后还得感谢我。这是愚者普遍存在的问题之一。 他们连自己都认不清就想去认清别人的需求、猜测别人的想法，用自己那微薄的情面去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好意”。 这种人要么是喜欢自我感动、自我付出的卑微者，要么是依赖刻板经验的“过来人”。 受王既不是卑微者，也不是过来人，他是圣人，天下无敌的圣人。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认可天皇那种“为人类着想、为人类好”的计划。 就像望子成龙的父亲一样，他期待着孩子自己长大，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优秀的人。 如果有人跟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说“我可以直接让你三岁的孩子直接变成五十岁，成为一个出色的成年人”，那个父亲会同意吗？ 孩子长大以后，在面对各种困境、经历无数难题而失败的时候或许会思考，如果我直接变成富有的五十岁会不会好一点呢？ 可作为旁观者且深爱着孩子的父亲永远都不会同意。 旁观者视角并不客观、也不理智。 这只是断绝了所有社会关系，以纯粹的个人情感为主的超主观视角。 所以，客观的从来不是旁观者，而是无所不知的圣人。 王遥是客观的，因为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到对当下的情况无所不知。 受王是主观的，他无法推演出人类文明的所有走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众生成圣。他只是想让世界按自己期望的轨迹去发展，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因爱生此念，念动恶意现。 这是愚昧众生无法承受之爱，但也无法否认，这种循规蹈矩的行进方式才是众生进化的自然之道、自然之理。 “唉。” 那个声音长叹了一口气。 都已经过了四千多年了，但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 明争暗斗的高层，愚昧无知的底层。 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利益，置他人的利益于不顾。 天皇的计划是己所欲施于人，受王的计划难道就不是己所欲施于人了吗？ 圣皇、世尊、道祖这些主张顺应自然、修持自身、学习自然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因自己的喜恶去干涉他人的计划、摆布众生的命运。 反抗，众生需要对强者的支配进行反抗。 混论，人类需要将束缚的秩序挣脱开来。 反抗支配、破坏秩序。 只有混乱才能带来真正的平等，让众生得到短暂的自由。 这是众生真正的喘息之机，圣人几乎都是从乱世中诞生。 只有彻心之痛、饥饿之苦、不安之惧才能带来真正的超脱。 这是祂所见、所行的道。 受王既然想看到这个局面，圣皇默许了他的作为，那就让混乱再次开演吧。 异常活跃的山间万物再次陷入沉寂，这次它们不是被爱所笼罩，而是被【恶】所覆盖。 恶念如遮天蔽日的云海，瞬间覆盖了山间万物，使这些生灵陷入了昏迷。 山体缓缓开裂，露出其下隐藏的一个个巨大无比的黑色磨盘。 从极远处看，这山体中裸露出的磨盘，倒像是一枚枚巨大无比的鳞片。 咔、咔、咔 又一座山体开裂，显现出山石之下掩盖的真容。 地面不停地颤动着，无止无休，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看来波及范围远不止两座山峰这么简单。 “世界破碎之后，融合了部分与【恶】相关的大道吗？看来四千多年前发生不少关键的事啊，可惜那部分历史也被篡改过，无法还原。”妫因一直在用超维视角观察这个世界，自然也看到了受王的举动。 “对了，混沌也是那时候融合的大道，他应该是知情人。”妫因想去找混沌聊聊，却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处境。 正当他一边思索，一边用超维视角观察着整个世界的信息流转变化时，突然接受到了来自外界的信息。 定位、观察。 随着他一念之动，站在逍遥侯府会客厅的苻生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靠！王遥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了，他现在完全不想跟这群人产生任何联系，连将山间异状通知王遥的心思都熄了。 紫猷、维克特、苻生，加上原本就一起行动的周易道和陈曦就有五个女人。如果把艾比也算上，再来一个女人都可以组七仙女了。一想到那些女人，妫因就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苻生上线了，就在逍遥侯府。还有啊，我最近有点事，这几天就先不联系了，回头见。”妫因跟王遥说完这句话便掐断了所有联络。 略微推演，妫因便看到了显化出去之后的悲惨命运。他肯定会被周易道和陈曦抓起来，为她们推算王遥与那几个女人之间的种种因果。 为了保住自己悠哉的懒散人生，妫因也只好让王遥多辛苦一下了。至于自己接到的游戏任务，他连王遥都不管了，还指望他去完成圣人们给的任务吗？妫因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 ...... “卧槽...”王遥第一次爆了粗口。 “被吓到了吗？”身材高挑的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但她身上那股文静恬淡的气质却没有因此而消失。 这是一位即便遮住脸，其身上携带的独特气质也会吸引他人目光的文艺少女。 王遥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气质独特的高挑美少女与那个呆呆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她看着震惊到失语的王遥继续说道：“你是来接我的吧，我就是苻生哦，王遥前辈。” “你居然是个女孩子？”王遥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苻生怎么会是女生呢？ 紫猷这个富家千金唯一的朋友 两人五年没怎么联系，可紫猷却主动当街表白 用考试作为拒绝恋爱的借口 剜心刀的认主条件 紫猷想戳破苻生的借口却欲言又止 ...... 王遥渐渐理清了头绪，恢复了镇定。 于是他微笑着对苻生说：「已经没问题了，快走吧，紫猷她们都在酒楼等你过去吃饭。」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苻生看着身边隐隐有些异常的王遥，疑惑地皱起眉头说道。 「不要多想啦，快走吧。」 苻生呆呆地跟着王遥一起走出了侯府。她总觉得王遥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但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苻生的感觉其实没有出错，王遥在理清头绪之后便解放了全部限制去调查一些他之前忽略的盲点。而在此时留在苻生身边的王遥只是他三维空间内的物质显化之身，也就是完全相当于普通人的王遥，或者可以叫这种状态为“王遥（托管中）”。 第49章 梦（感谢各位朋友的赞助与支持） 就在两人从第四区的逍遥侯府慢吞吞地走向酒楼时，王遥的意志也循着苻生进入游戏世界残留的波动，以无色界为中转站找到了苻生与紫猷所属的世界。 “大道，不，这些都是后天设立的规则吗？” 王遥没有显化出来。融入于世界之中的他略微感受了一下，便发现了这个世界存在诸多人为设置的规则。 意识聚集在这些规则触发频率最高的地方，王遥终于显化了出来。天地之间的物质自动聚集，构成了最适合承载他的物质寄托之所，与王遥原本的相貌完全相同，面庞英俊而柔和。 这里应该就是那些规则想要隐藏的最核心的秘密了。在这里就算没有发现秘密本身，也一定会存在大量线索。 王遥扫了一眼房间内饰，他显化出的位置应该是某个人家中的卧室，但这个卧室似乎有些过于宽阔了。 一张双人床，高大的书柜，书柜侧边是一套桌椅，桌上摆放着一些精巧的手工制品，房间中心是画架、画板、画笔等绘画用品，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健身器材。 这是一间五十平米左右的起居室，这个房间可以说是集书房、健身房、卧室、画室四合一，这个房间内部甚至还设有独立卫生间。 王遥走向这房间的窗户。它应该是被房间的主人用窗帘遮住了，只能从缝隙中露出几丝外面的日光，以此来宣告自身的存在。 随着王遥一步步靠近，窗帘如烟尘一般消散，它背后露出一扇无比巨大的落地窗。这种落地窗他只在通天塔最高层见过，向外望去，视野极其开阔。 王遥站在窗前，目光越过窗外的花园与庭院，看到了远处稀少的载具与行人。与郊区的荒凉模样不同，远处能看到大型的商场、超市、学校，还有一些建到一半的房区，看来这里应该是某片正在开发的郊区。 王遥转过身不再看向窗外，而是朝着桌椅走去。他身后如时光倒流一般，烟尘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又变成了窗帘。 刚进房间时，这里淡淡的香气便让王遥猜到了房间主人的身份，这股像是书籍与阳光混合的味道与从苻生身上嗅到的气味相同。 从紫猷那里，王遥得知苻生很少用电子设备，所以她的房间内应该有落于书面的身份证件。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是在她的家人手中把持着。 王遥的运气一直不错，苻生的身份证件并没有收在抽屉或者钱包里，而是压在了半透明的桌布下。 “苻生，男？” 王遥闭上眼睛，消散出一个缺口的桌布恢复了原状，重新掩盖了这份身份证件。 看来自己是来对地方了。这些规则想要隐藏的这个世界最核心的秘密，确实与苻生有关，甚至可能苻生本人就是那个秘密。 身份信息记录的性别为男的话，王遥停下了行动，重新融入了这个世界。 断绝联想、常识扭曲、认知屏蔽、事项覆盖...... 仔细探查过这些后天规则之后，王遥整理了一下思绪。 如果这些后天规则都只是为了掩盖苻生的性别，那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这些规则又是谁设置的呢？ “不对，这里居然也是主世界吗？怎么可能？” 王遥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大道十分完整，时间流速也与他们显化的世界和游戏世界相同。 王遥带着紫猷、艾比与猕猴王在无色界聊过之后，他便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秘密。 与修仙世界一样，整个原初大世界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早就被分成了数份。大世界分散开的每一份碎片都形成了以那些碎片为核心的多元宇宙。 因为作为存在背景的虚都被彻底分割开来，导致这些多元宇宙之间无法以任何形式进行直接交流，即断绝了一切直接联系。 逍遥侯他们之所以能发现并连接这些多元宇宙，完全是依靠无色界的特殊属性。 无色界作为虚与空的的交界线，它既不属于虚，也不属于空。所以即便虚空被分割也对无色界本身没有任何影响，它还是完整地作为整个虚空的交界线或者说影子而存在着。 它即是原初世界破碎之后，唯一可以同时将诸界纳入其中的参考系。 王遥将扩散到虚空中的意识收回。 他已经确认了这确实是一个未知的多元宇宙，与艾比所在的世界、游戏世界、他们四人显化的世界、紫猷前世的修仙世界一样，都是其所属多元宇宙的主世界。 如此一来，可以确认的便已经有五个主世界了。也就是说，除了被那些奇怪且诡异的形而上概念窃取的本源，虚之六面的本源还起码被分成了五份。 如果他们的本源长期处于分裂状态，必然会导致虚之六面的平衡不稳。类似游戏世界遇到的大道有缺会出现在所有宇宙之中，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宇宙破灭永寂，再无法重演新世界。因此促成这五个多元宇宙融合对王遥等人也很重要。 “将五个主世界融合倒是不难。可是当五个多元宇宙被抽离主世界后，剩下的宇宙又会怎么样呢？如果直接融合五个多元宇宙，恐怕我们四人完全解放本源力量都无法保证这件事能顺利进行。在融合这些多元宇宙时，必然会波及到其中的那些生物。这样看来，他们那个计划存在问题的地方似乎有些多啊。” 圣人们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就不会想不到这些问题。王遥暂时将这些疑问暂时压后，目前他的首要任务是搞清苻生与紫猷身上的谜团。 苻生的存在像一个bug，无数后天设立的规则改变了众生对他的认知，并且深深地影响着每一个与他有关的人。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苻生的父母、师长、同学、路人都认为苻生是一个男生，并且没有人对他各种对男生来说“奇怪”的举动产生过质疑。 唯独紫猷不受这些意识扭曲的影响，她知道苻生是一个女孩子，并且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可即便如此，在长大之后碍于外界对苻生性别认知，她们两个也不得不将双方之间的联络由明转暗。 如果紫猷是同为虚之六面其一显化的同伴，那被她关注并认可的苻生，其根源就很值得仔细探究了。 嗯？王遥发现这个房间中心的画架上有一幅画到一半、尚未收起的素描。 这是一幅巨大的人头肖像，可是画中却只有一个脸型轮廓和一双无比真实的眼睛。 精准且紧密的排线将这双眼睛的种种细节全部描绘出来，宛如真实存在一般。 它看上去栩栩如生的原因有二，一是作画之人高超的精微素描技法，二是那双眼睛里蕴含的丰富且强烈的感情。 也正是因为这两者的完美体现，才让王遥从这双眼睛中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双黑底白瞳的眼睛从人类审美的角度看起来十分可怕，但王遥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的眼神。 好奇怪的感觉，王遥心神出现一丝激荡，自己应该从未显露过这种迷茫无助的眼神。 奇怪的眼睛、无助的眼神，王遥越看越觉得这像是死后的自己。 这幅画存在的时间不会很短，画纸边缘的蜷曲便是王遥推测的依据。 如果这是在遇到我之前苻生就已经开始动笔画的素描，那么...... 王遥开始整理脑海中的线索，身体散做烟尘回归了世界。飘落到窗帘附近的烟尘，在窗外挤进来的阳光照射下形成了神圣感极强的光柱，就像是在恭送天神回归神界一样。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重新接管了托管身体的王遥问道。 “奇怪的梦嘛。”苻生想了想说道：“那还挺多的吧。” “能挑几个印象比较深的详细讲讲吗？” “奇怪的梦里出现的自然都是些奇怪的东西，所以我也不是很好形容啦。对了，在游戏中达到圣人境界是不是就不会做梦了？” “圣人是不需要睡觉的，所以也就从根本上断绝了做梦的机会。” “这么厉害，我也想让自己不需要睡觉，可是只有在游戏里才勉强可以做到这种事。说起来，修炼到底算不算睡觉呢？” “算哦，睡觉是人体类似电子设备定期自动清理缓存重启的行为。修炼这个行为类比一下就是你自己手动清缓存，并且将各种软件硬件随着自己的心意逐渐调整到完全匹配，这可比单纯的睡觉要更舒服。 王遥装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转身对苻生说道：“我有一种心灵交流的能力，它可以越过语言的阻碍直接感受到你心中想的事情。” “居然还有这么方便的能力，太厉害了。” “所以你就可以用这种方式，将你做的那些奇怪的梦通过回想的方式传递给我了。” “直接回忆就行了吗？” “还需要肢体接触。” 听到王遥的话，苻生有些脸红：“多大范围的肢体接触？” “只是牵手就可以了。” “那还好。”苻生果断地伸出了手。 这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饱满的指尖没有留长的指甲，指甲上也没有涂指甲油。整个手看着干干净净、文静整洁，一看便知道它的主人必是一位容貌绮丽、气质淡雅的古典美人。 相比之下，紫猷的手就十分符合现代青春期少女的特征。不但留着五毫米左右的指甲，还调皮地在每根手指的指甲上用浅粉色涂了不同种类的可爱动物图案。 王遥牵起苻生的手，纳入掌中便能感觉到她的手骨骼清晰分明，握起来并不像周易道的手那样柔软舒服，但却能感受到这手主人的特质。 为了避免对过往行人形成阻碍，王遥带着苻生走到了一处小巷子的墙根底下。这里行人较为稀疏，在这里进行心灵交流不用担心对任何人造成困扰。 “准备好了吗？” 苻生点点头，脸颊有些发烫。 这一路被王遥牵着走过来，她没好意思抽出手，也没有问王遥为什么提前这么久就牵手。这是她第一次与父亲之外的异性牵手，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咚咚的响声似乎都已经传到了体外，让她越来越止不住害羞的情绪。 “那就开始吧。”王遥看着面前脸逐渐红到耳朵根的女孩儿，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 闻言，苻生闭上了眼睛，开始努力回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深红色的星球上，无边无际的黑云在莫名之高处缓缓蠕动，其所经过之处残留着一团团黑漆漆的墨点。而那些墨点似乎也是有生命一般，逐渐化为了某种蠕动的诡异之物。 无数宇宙的尽头，无穷的光球组成了白茫茫的星云，奇异的光芒从它体表散发出来，似乎照彻了所有的宇宙。可仔细看来，那些光芒的亮度似乎与耀眼的光球并不匹配。 不存在的存在簇拥着整片虚无的黑暗，黑暗之中是一切物质的反面、与众生对立的存在。祂翻腾着、挣扎着，似乎在反抗着什么。祂是一切的起源，亦是一切的终焉。 “主要就是这三个，还有一些奇怪的梦我只能记得零散的碎片，具体的画面和过程都已经记不清了。”苻生缓缓睁开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她回忆这些梦境时，内心并不平静。 “这三个都是很有趣的梦，但是居然没有与人有关的奇怪的梦吗？” “唔，倒是有一个，只是那个梦有些恐怖。” “你不想回忆那个梦吗？” “倒也不是。我知道这些梦的恐怖之处，但奇怪的是，我完全不觉得它们恐怖。” “那就回想一下那个梦吧，我很好奇。” 苻生再次闭上眼睛，王遥也再次进入了她的视角。 血色的男人，漆黑的眼珠，白色的瞳孔。 男人伸出了手，想要抓住眼前的观察者。 观察者拒绝了他，这是观察者第一次在梦境中展露出自己的存在。 可男人并不清楚自己对观察者来说是特殊的存在，他只知道他被对方拒绝了。 男人绝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观察者，他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表现出的是拒绝的意志、想要离去的念头。 男人的眼神王遥很熟悉，男人瞳孔中的倒影他也很熟悉。 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 “原来你就是我梦中的那个人！”王遥惊呼出声。 “那真是恭喜你咯。” 周易道在巷子口冷冷地说道。 第50章 你来得正是时候 孤男寡女在小巷子里面对面，手牵手 惹人怜爱的少女面红耳赤地闭着眼睛 英俊开朗的少年惊喜激动地表白真心 或许现在跳出来打断他们的人，才是通常意义上的反派。 王遥立刻便意识到了当下面临的危险境地。 最危险的并不是他和苻生，而是纠结于自身立场的周易道。 她能以什么身份立场插入王遥与苻生之间的事呢？ 虽然以前她也总会做这种打断或者教训之类行为，但那都是以朋友的身份阻止王遥和陈曦的种种“越界”行为。 陈曦在勾搭王遥的时候，王遥并不想与她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王遥对紫猷耍贱的时候，双方也都知道王遥只是单纯在开玩笑。 虽然这些行为在很多人眼中属于“不能开的玩笑”、“越界的行为”，但对于他们这些本身就是为了找乐子而生的先天圣人来说，这些只是没有触犯任何原则问题的小事。 可是如果...... 如果有一天王遥真的与某个女生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周易道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做呢？ 她没有合适的身份立场去插手王遥的情感问题，作为一个朋友，她只能沉默。 这是周易道心中隐藏最深的恐惧，也是理论上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先天圣人无论是俯视众生还是仰视万物，他们的视角、视野都与普通人完全不同。说白了就是只能与众生形成单方面的理解与共鸣，普通人难以理解圣人心中那种在他们看来复杂又矛盾的情感。 因为只有单方面的理解，所以普通人无法主动给圣人提供任何价值。 就算他们希望得到圣人这种可以完全理解自己的伴侣，圣人也不会在这种交流十分困难的个体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因此圣人通常不会跟普通人发展成较深的关系。 从这一点来说，周易道应该是对王遥是很放心的。 但王遥与别的圣人还不同。他感兴趣的东西，与其说是指引众生，不如说是观察世界。 王遥显化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内心与身体都在开心、雀跃。 因为【生】本身便令他感动。 呼吸的律动、气流的碰撞、食物的香气、水面的波纹...... 他是【偷生】之人。 他从生命中，偷走了每一分值得赞美、感动的部分，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只要能让他活着，能让他观察、感受到“生”的存在，他就已经完全满足了。 至于指引、拯救，那是他贪婪的体现，他永远想观察、感受到更多“生”的存在。 正因为王遥自身的特殊心性，周易道也十分担心王遥会满足于那些眼界狭隘、与他思维层次、生命层次完全不匹配的普通人。 紫猷就是一个例子。她很聪明，但没有任何一个圣人会认为紫猷这个无知的凡人有资格做他们的朋友，除了王遥。 思维层次取决于眼界，而眼界与生命层次都是取决于实力。有实力才有平等对话的能力，有平等对话的能力，才会得到圣人平等视之的资格。 但是想要获得王遥认可很简单，只要交流意愿与表达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行了。 王遥始终认为，交流能力与交流意愿才是判断【生之物】尊贵程度的唯一标准。 身体能力再强悍，也不过是随便就可以创造的物质。 知识积累再浩瀚，也不如那随手就可以翻阅的书籍。 智慧、维度、力量、思想...... 一切衡量个体优越性的标准对王遥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没有任何个体比他优越，他早已站在了个体的尽头。 他需要的是交流、联系、运动...或者说【生】。 正如周易道对王遥这无比透彻的认识，王遥也全方位了解周易道的所思所想。 王遥甚至没有推理、揣摩。 对周易道深刻的了解，使他的脑海中立刻便浮现出了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在周易道胸中混乱的情绪即将爆发之时，他出现在她的身边抱住了她。 “原来是真的。”周易道转身把头埋在了王遥的胸口，不想让呆头呆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苻生看到自己害羞的样子。 王遥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有心灵沟通这么方便的能力。不但可以迅速且完整地转述大量信息，还能让交流双方感受到对方是否在说谎。 他刚刚只是担心自己无法抓住情绪激动的周易道的手，才选择用身体大面积接触的方式进行心灵交流。 现在看来他的选择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正确的，不但完美达成了心灵交流的目的，还顺便被周易道用作了掩体。 “内个，苻生啊，你道姐姐是因为担心我们才过来接我们赶快回去吃饭的。我们在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了，所以她们等着急了。”王遥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谎话。 “哦哦，那我们快走吧。”苻生这才恍然大悟，表示理解。 真是个天然的家伙，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呆。 “她都过来了，我们就不用走了。在三维空间内部，我只能实现跨越空间转移自身，无法携带其他人一起。你道姐姐却可以直接把我们传送过去哦，厉害吧。” “好厉害！但是你的能力为什么限定在三维空间内部呢？”苻生关注的地方并不是周易道有多强，也不是王遥为什么不能带人一起转移，而是王遥能力的使用范围。 这便是苻生的独特之处，她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捕捉到一句话中隐藏信息量最大的部分，或是发现一件事中重要程度最高的节点。 她未曾厌倦于追寻，却已学会一觅即中。 这是常人需要长期观察、积累、分析之后才能达到的境界。 在经过对信息获取疯狂的渴望之后，在经过不停地思考之后。那些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在看到那些简短且充满哲理的句子时，脑海中便自动浮现了作者的心路历程和句子多维度、深层次的含义。看到那些九真一隐的春秋笔法时，自动便会过滤出被笔者隐藏的关键信息的各种属性。 这种人的理解能力已经达到了巅峰，世人无法以任何方式欺骗他们，只能通过隐瞒的方式挡住其窥视。而这种摆脱了低级趣味且太过聪明的人，也都因早期的疯狂获取信息厌倦了追寻成为了“懒”人，不会计较他人的隐瞒。 苻生达到了这种境界，却没有付出“厌倦于追寻”的代价，这是独属于她的特殊之处。因此，她才能对王遥问出这种问题。 换成其他与她境界相同的聪明人，都懒得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毕竟他们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接触这些信息又会不自觉地思考、推演。想到头痛还是小事，那种大脑被信息充斥所带来的胸闷、恶心、作呕、膨胀的感觉才是他们最不想经历的。 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有笨蛋才会问。 “因为我是用消散——重组的方式实现的跨空间转移。这种与宇宙背景相合的转移，是常规手段中唯一不受光速限制的转移方式，可以瞬间出现在三维空间内的任意一处。如果要去无色界或者更高维的话，我只要站在原地不动就可以做到，因为宇宙本身就是被无色界覆盖的无限维空间。” 王遥欣然回答了苻生了疑惑。他很乐意解答这种问题，不但能加深苻生对他们先天圣人与世界的了解、形成更为立体的认识，还对她感应本源也有益处。 “欸？怎么才能接触到无色界和其他维度呢？” “要么找到其源头从【门户】进入，要么彻底堪破它们的属性与规则。堪破之后，只要在其覆盖范围之内，就可以随时进入。” “太厉害了！师父我想学这个。”苻生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我才不会收你做弟子，死心吧。”看着苻生低下的头和黯淡下去的眼神，王遥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哦。以后如果你觉醒了本源能力，说不定不需要我教，你自己就能领悟这种能力。” “可是，如果苻生是第六面显化的同伴，那窃取本源的那个人岂不是还藏在暗处？” 周易道早就缓解了害羞的情绪，出色的表情管理能力让她在王遥怀中就已经恢复了平时淡漠的神情。 但是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被王遥抱着的感觉，所以她才一直安静地待着没有出声，希望自己的存在暂时被王遥与苻生忽略。 她喜欢贴着王遥，王遥也喜欢周易道身上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那是如冰雪一般清冷的味道。理智、淡漠、幽静、平和，只要闻到这种味道，王遥就会本能地觉得很安心。 所以王遥也就一直恬不知耻地当着苻生的面搂着周易道，没有松开她的打算。 周易道虽然很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但她不是那种会沉迷虚幻幸福中的人。 略作思考她便意识到了之前遇到的问题尚未解决。 紫猷被窃取了大量本源失却了能力，苻生与本源之间的联系更是彻底断绝，连如紫猷前世那般觉醒都做不到，只在梦中才会有些异常感应。 那么，虚之六面的本源究竟是被谁窃取的呢？ 第51章 生活不是赌博，逻辑带来成功 “就算你问我，我也没有什么头绪啊。原本我以为只要找到第六人，我们现在遇到的绝大多数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遇到的问题反而是变得越来越多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苻生应该也饿了吧。”周易道征求两人的意见。 “唔，很奇怪欸。我刚刚用男号的时候是很饿，但现在居然不饿了，是饿过头了吗？” “可能是因为你早上吃饭了。”王遥暗示道。 “我早上是吃饭了，可是我的游戏角色又没有吃啊。” “那应该就是饿过头了吧。阿道，走。”王遥迅速变脸，不再纠结于苻生对这个游戏世界的认知。 苻生那极强的理解力之中，似乎附着某种目的性极强的趋避能力。像“游戏世界是真实的”这种她回避的问题，最好就不要强迫她接受，否则可能会造成某些超出王遥掌控的糟糕后果。 等等，如果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趋避能力...... 王遥脑中突然将几个信息串联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条，开口问道：“苻生，这个名字是你的真名吗？” “当然不是啊，玩游戏怎么会用真名啊。” “不用真名也就算了，但你为什么要用男号啊，还起了一个偏男性化的名字，是害怕自己太漂亮被痴汉骚扰吗？这方面你可就要多多学习你道姐姐，你看她多自信，这么漂亮还用的真名真身。” 王遥一边跟苻生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用心灵沟通将自己刚刚发觉的线索传递给了周易道，让她先不要将他们传送到酒楼那边。 “唔，不是害怕被骚扰哦，只是我觉得男号比较好。” “只是觉得男号比较好？” “对啊。”苻生坦然地回答道。“要是我真害怕被骚扰的话，就不会同意用本体建模玩游戏了啊。” 王遥在思考。他发现苻生隐瞒了一个关键的信息，可那个信息涉及苻生的现实生活。 对于一直回避【真实】的苻生，王遥不能直接提出关于苻生线下生活的问题，但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 “你也知道我们几人都是玩家，但是我们比你和紫猷强得多，你不觉得我们是作弊了吗？” “完全不会这么觉得。我猜你们应该是上一批进入内测的玩家吧？你们不会是作弊者，因为你们给我的感觉很真诚，与那种喜欢作弊的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但回避了真实，还排斥【超凡】吗。 既然如此，看来苻生的话也不可尽信，她自己的思想或许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涉或扭曲。 已知的信息不少。 王遥通过对已知信息的解读，迅速在脑中推定各种情况发生的概率。 各种情况的概率加在一起超过95%，事件整体的信息完整度便达到了可以推演的程度。 信息完整度高不代表信息熵高。 就像紫猷对真实的理解，真是边框，实是内容。边框完整即为真，内容越饱满越真实。 信息完整度决定的是边框。 信息完整度高、信息关联性强，才能形成自洽的逻辑链，组成“真”的边框。 推演，即是通过这些覆盖了近乎百分之百概率的逻辑链得到相对应的结论。 事件信息熵越高，内部细节差异便越多，推演出的逻辑链就会更多。 因此还出现了一句俗语：清官难断家务事。 由此可以看出，事件中包含的信息熵高，反而不利于普通人整理逻辑。这种限制主要是因客观上的生理局限性导致的，与普遍存在的选择困难不同。 选择困难一方面是因为收集、整理、分析、对比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普通人很难真正认清自己。 王遥既没有客观上的生理局限因素，也没有主观上的迷茫、对自我认知不全面，所以他立刻便根据目前搜集到的信息推演出了四个结论。 结论一：存在未知者。他对苻生施加了规则上以及精神上的影响，导致苻生会更喜欢将自己视作男生。苻生被未知者操控。 结论二：不存在未知者。苻生因自身能力的趋避属性，被动设置了规则，并影响了自己的潜意识。 结论三：存在未知者。他建立了那些规则，但苻生潜意识认可了那些规则。两者利益一致。 结论四：存在未知者。他为苻生建立了那些苻生潜意识希望的规则。未知者为苻生服务。 除了这四个结论之外，还有近乎无数种概率极低的可能性并不在王遥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些以弱关联信息为核心的逻辑链条，说好听点是浪费时间，说难听点就是只有沉迷于不可知论的愚者才会去思考的无价值、无意义之物。 但是无价值、无意义，不代表不可能发生。 你担心自己旅游的时候你邻居家发生爆炸，可能牵连到自己家。有意义吗？有价值吗？ 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价值，但它就是有概率发生。 智者不会担心这种问题，因为他们早就给贵重物品好好保存、寄存了起来，无法保存寄存的东西也都买了保险。 愚者担心自己家发生危险，但是他没有逻辑支撑自己的猜想，只能凭借情绪驱动自己的行为。因此只有情绪波动较强且行动力较强的人才有概率“赌”对自己的猜想。 即便那些行动力较强的愚者偶尔猜对了一次小概率事件，又如何？那并不是因其本身能力所致，凭借运气得到的一时优势无法长久、无法依靠。终究还是会在之后的一次次判断失误中失去。 除非这个愚者突然开悟，放弃了自己无意义、无价值的行为。那他才能因为“获得理智”而保留依靠运气的愚行所获的利益。 有的愚者在吃亏次数多了之后，就会转头沉溺于刻板经验之中，迷信过往经验，失去思考能力与锐意进取之心。 也有的愚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次次用自己无知的目光去审视、判断那些他们无法窥见全貌的事物，逐渐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关于不可知论与逻辑推演的区别，可以举个简单的例子。 A与B猜拳，A知道B喜欢出石头。 但是A也知道，B是个聪明人。B知道他喜欢出石头这件事已经暴露，所以可能会给A设陷阱。 那A应该出什么呢？ 信奉不可知论的人就会认为，双方都有可能无限套娃，互相预判对方的预判。所以还不如随机出，胜负平的概率各占三分之一。 而拥有逻辑的人则会将信息逐个收集起来进行分析。 信息一：B喜欢出石头。 信息二：B知道A知道信息一。 信息三：B很聪明。 通过信息一，A知道应该出布。 根据信息二，A知道应该防着B出剪刀，所以A应该出石头。 结合信息三，B会猜到我们出石头，他会出布，所以A出剪刀。 全部的信息就是这些，因此别的小概率事件就都不需要再做考虑。 这也是赌概率。 但是赌的就不是那完全未知、完全相等的三分之一胜率，而是靠逻辑赌那百分之百的胜率。 同样是赌，愚者只能盲目地赌最低的胜率，智者却能理智地赌最高的胜率。一件件机遇累积起来，愚者与智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根据王遥推出的四个结论可以看出，那些规则与认知四分之三的概率是符合苻生利益的，四分之三的概率存在未知者。 而存在未知者的三种情况，三分之二的概率对苻生没有危害。 既然如此，王遥便打算静观其变。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运气。 最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实力。 只要将苻生留在身边，无论事件如何发展，王遥都有绝对的信心将未来的所有变化掌控起来，随他心意去变化。 “想要快速变强的话，最好整天都待在游戏里哦。在游戏修炼内力的时候，身体便会处于睡眠状态，所以在游戏里修炼就是睡觉。如果晚上下线睡觉的话，就相当于少了八小时左右的修炼时间呢。” 王遥没有正面回答苻生的问题，而是借着苻生的思维惯性装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给苻生一种默认自己是上一批内测玩家的错觉。 此时王遥活像一个推销蜜糖的魔鬼，为了自己的图谋，全力忽悠着苻生。 “欸？全天在线吗？我得跟家里人说一下才行。”苻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模样，似乎王遥的建议在她心中早有打算。 “嗯嗯，你可能没注意到，紫猷都已经达到凡境极限了。”王遥继续浇油添火。 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苻生很想在这个世界变强，所以就拿她好朋友、好闺蜜紫猷的境界来刺激她。 “我才刚到体三境，她居然都已经达到第三境巅峰了吗？看来我还要再努努力才行。” 苻生十分惊讶，在她印象里紫猷不会喜欢修炼内力那种枯燥、无趣的苦修。 “你可别不信，她昨晚可没到处逛街，而是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一晚上。你等下见到她再仔细看看她的面板就知道了，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呢？” 王遥熟练地对苻生说起了九真一隐的谎。见状，周易道回想起一些过去不愉快的事情，用力地偷偷捏了一下王遥的后腰。 “嘶...额，我最爱吃的菜好像没点，我们还是赶快去酒楼吧。” 苻生对异状毫无察觉，她点点头，三人便一同消失在了小巷子的尾端。 第52章 第一个委托：使掌门外嫁的方法 “报告，一号目标已经离开监测范围。” “收到。” 就在王遥等人去酒楼吃饭的同一时刻，一份报告已经摆在了逍遥城实际掌权人的桌案上。 这份报告边上放着两张极为醒目的放大人脸照片，一张是苻生男号的脸，一张是苻生本体的面容。 初见时，王遥都被苻生的女性本体给惊到了。而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凡人居然能识别出这完全不同的两个身体是同一个人在操控。 王遥是通过消散——重组的方式直接转移到了逍遥侯府的会客厅，不可能被跟踪。 苻生则是上线时就出现在了逍遥候府的会客厅，还没有行动就遇到了王遥，所以苻生也不可能被跟踪。 难道说，他们一直通过某种方式监控着逍遥侯府吗？ “没被发现吗？”农协现任会长姒忠拿起报告简单翻阅了一下，发现这份报告记录得异常完整。 “在经过提醒之后，这次任务连红外线监测装置都没用。并且该任务所有执行者与后勤人员全程没有以任何直接或间接方式，看到目标等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报告者回答道。 “天网绝对不可以暴露。无论任何行动，使用天网时都必须确保它的存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暴露风险，都绝不可以用天网做赌注。至于跟踪这种事，即使被目标察觉也无所谓。” “是。这次我们只启动了部分地区的地面感应装置，就算被发现也不会牵扯出任何问题。” 姒忠揉了揉眉头。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老了，毕竟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但这次或许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给予他与第五境圣人平等对话、平等交易资格的装置消失了。那是仁民留下的，能确保逍遥城始终掌控在凡人手中的装置。 与其说消失了，倒不如说是被他忘记了。 那个检测是以何种形式存在、如何触发、如何停止以及控制要求等等全部都被他忘记了。 这种堪称逍遥城命脉的绝密信息，姒忠并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留有任何形式的书面记载。 甚至连同样知道该信息的人都被他以各种方式堵住了嘴，让他们永远都不会有泄露秘密的机会。 所以现在装置出了问题他都没有办法挽回。 但对姒忠来说，现在最急切的事情并不是找回关于检测装置的记忆，而是弄清楚自己的记忆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的。是因为自己年老记忆出了问题，还是由于某种外界因素的影响，自己的记忆被抹去了。 越是了解圣人，就越是觉得圣人恐怖。 姒忠就是一个熟知圣人恐怖的人。他非常了解圣人，他知道圣人们也有欲望，并存在性格弱点。 他还知道这些弱点都来自于圣人的价值取向，但正因如此，他才发觉圣人实在是无懈可击，无法反制。 在他眼中，圣人都是疯子。 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挽救一个人的性命，也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他们救回来的人送死而无动于衷。 姒忠曾问过几个圣人，治理逍遥城如果遇到电车难题之类让人纠结的事情应该怎么做。 圣人们居然是这么回答的。 “谁死都行啊，这有什么值得想的。” “你想让谁死就让谁死，你不有这个权力不是吗？” “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 都是些类似这种不负责任的如同儿戏般的回答。 他知道圣人们没有在开玩笑，也知道圣人们是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希望可以帮助他更好地管理逍遥城。 但正因如此才更加恐怖。 人类对他们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在他们眼中人类真的还是他们的同类吗？ 会不会，人类其实只是圣人用来取乐的工具。 姒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圣人，他只相信他自己。 可是现在姒忠已经一百多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仁民留下来的装置没了就没了，他还有别的手段可以虚张声势，短时间内能够维持住农协在逍遥城的主导地位。 这件事透露出一个可怕的讯号。如果他的记忆是被圣人做了手脚，那该怎么办？ 圣人的谋划是凡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抗的，就算他是姒忠，也没有反制圣人的手段。而且他就算想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 “对一号目标的监视不要中断，其他目标都可以先放一放。” “是。” 姒忠目送下属走出房间，心中继续刚刚的思索。 装置相关的内容全部都忘记了，就算一号愿意配合也没有用，只能等到时候它自行启动了。 现在继续对一号的监视一方面是迷惑那些暗中窥视的人，另一方面是稳定内部，防止那些狡猾的老东西们起疑。 教育普及、科技发展、人民归属感、人民认同度、人民幸福感...... 这些指数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只要拖到装置自行启动的那天，一切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 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目前我们SOS团已经接到了数个委托。我的想法是，我们先一起选一个最困难的委托做一下。这样一来，等我们一同解决了这个委托之后就会有一定的任务处理经验。之后我们便可以分开，试着各自独立完成委托。你们觉得怎么样？” 王遥坐在靠窗的位置，环顾房间内正在聊天周易道、陈曦、维克特、艾比、苻生、紫猷等人，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陆漫漫以及趴在桌子上装死的木蜥蜴。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来看看先接哪个委托吧。” 王遥点开名片的属性，名片上跳出了数个委托任务，他点开第一个念道：“第一个委托是，嗯......这个委托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身份有些特殊，他希望我们帮他想一个能让对方外嫁的办法。” “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啊？”紫猷问道。 “是十大门派的掌门。” 王遥读完之后，嘈杂的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六个女人与一个幼女的十四道目光同时射向他低垂的眼睛，饶是王遥也觉得压力有些大。 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委托就先放一放？” “我不喜欢插手陌生人的情感问题。”周易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看上去是没话找话，帮尴尬的王遥下台。 “我只喜欢关照熟人的情感问题。”陈曦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听出了周易道的言外之意，但还是选择直接点破。 “我还小哦。”艾比坐在王遥身边轻轻地说道。很明显，她是懂情感问题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句话，试图中断现在进行的“成年人话题”。她看出了王遥的窘迫，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哥哥。 “艾比你还是太甜（逍遥城方言，意指天真、年轻）了。小才要多学习啊，我也是未成年但我就对这个委托很好奇，要不我们就接这个吧。”紫猷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道。 她当然看出了这个委托隐藏的问题，但是她真的很好奇十大门派的女掌门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接这个任务，她凭借自己的能力恐怕无法接近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更别说深入了解了。 “接不接都行，只要能帮助别人就是好事。只是这个委托是否有些草率？委托人很确信那个女掌门也喜欢他吗？”苻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她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委托隐藏的问题。 紫猷、周易道、陈曦都立刻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沉默地看着王遥。艾比、维克特、陆漫漫也发觉这个委托有些不对劲，但没有立即发现，所以想先听听王遥的分析。 苻生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她与周易道她们不同，她没有反应过来王遥举动中隐含的意思。 就算有那么一丝可能，王遥是看一个字读一个字，完全没有预读。就算这样，王遥在读到后面时也一定会发现问题所在。 发现问题之后必定会有所反应。要么是越读越轻，声音越来越小，要么是直接中断，跳过这个委托。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把这个隐藏了重大问题的委托读完，然后征求她们的意见。 但是王遥还是在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读完了这个委托，这异常的举动背后必然隐藏着他的某种想法。因此紫猷看似在反驳艾比、挑拨王遥，实际上是在配合他。她想给王遥一个机会，让他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王遥听了苻生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转头看向了维克特。 “别看我啊，情感问题什么的最麻烦了。但是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种委托居然没有被客服过滤掉。所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委托者真的是跟那个女掌门情投意合，只是碍于身份无法结婚。” 第53章 神术体系 摘掉面具之后的维克特还是很养眼的。 浓密的墨绿色头发乍一看如黑色丝绸一般，顺滑又细腻。越接近脸颊的边缘处头发越薄，墨绿色便会由深到浅，形成好看的渐变绿。 阳光一照，雪白的面容便发出莹莹之光，与头发的渐变之色交相辉映。两者互相衬托又完美结合，看起来异常美丽。 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晶莹质感的皮肤、丝绸般的头发。这立体感十足的五官配上维克特精心描过的眉毛和眼线，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 但孤傲也是要分对象的，维克特在王遥等人面前还没有孤傲的资格，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得像在家长面前装乖的不良少女。 “十大掌门之中有两个是女掌门，且都是未婚，不知道这个委托者追求的是哪个？” 见到王遥等人一大早便来吃饭，陆漫漫便警觉地坐在了王遥开的包厢里蹭了一顿饭。现在，她又自觉地将自己作为SOS团的一份子进行了发言，提出自己的疑问。 “委托人说他喜欢的是问道的掌门钟灵。”王遥对陆漫漫的越界行为不以为意。 在王遥眼中，陆漫漫算是给他提供情报的线人，请线人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 况且，这种委托就算泄露出去也只是给看热闹的人出了一个需要琢磨的难题。只要委托人不被暴露出去，那就不可能存在任何实质性问题。 “问道宗的掌门‘逸仙天女’钟女侠吗？啧，这就难办了。” 陆漫漫回忆着说道。“我记得她年幼时遭遇横祸，家中近亲全部罹难，以致于流言四起。她师父在那件事中对她有大恩，她恐怕是无法轻易舍弃那段恩情离宗出嫁。” “什么流言？为什么会产生流言？”王遥细致地问道。 “这件事要从钟掌门年幼时的经历说起。钟灵掌门原名钟神秀，是二十多年前有名的神童。她四岁时内力就已经入门，七岁达到了体一境，十岁时便心法体全部达到第一境，成为了第一境巅峰的高手。” 陆漫漫神色复杂，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在她在家静心，准备出门历练寻求突破时，意外发生了。” “她的家族坐落在青州、西州与雍州的三州交会处，是比较贫瘠而且很偏僻的地方，因此她家族所在之地周边没有出名的觉悟者。所以她的祖父母与父母便打算去百里之外的一个门派，那里有一位颇具威望的觉悟者正在游离，并且已经停留许久了。” “觉悟者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找这种人？”紫猷比王遥的求知欲还强，面对同为普通人的陆漫漫她终于可以不压抑本性提出自己的疑惑了。 在面对王遥、周易道他们这些圣人的时候，就算是心比较大的紫猷也是会有种难以抑制的紧张感。 “觉悟者指的是心境达到第四境，体境还没有达到第四境的武者。这种半步超凡的武者不受封神禁令的影响，可以在世间行走，教诲众生。因其超凡的思想境界总会给陷入瓶颈之人带来启发、为迷茫之人指引方向，所以这种武者便被人称为觉悟者。” 陆漫漫没有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她也觉得，这种外来者不清楚的事，还是提前解释清楚比较好。 “对哦，体心法三个修炼方向相互独立，总会有一个境界先突破。可是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哎嘿。”紫猷舌头微吐，扮作可爱的样子。 “心、体、法是三种道路，相互之间不会干涉，完全可以只走一个。但是只走一个终究只是邪道，只修体，战力便不如兼修法的人；只修法，身体素质就不如兼修体的人；只修心，心境提升速度就会很慢。” “可是又不能三者同时突破，所以终究还是要有一个主修方向。” “通常来说，主修方向是心境。心境提高，视野就会拓展，思维模式也会改变，这时候突破法境就会十分轻松。法境提高，就会高屋建瓴地推演出更高阶段的技巧，从而知道身体如何针对性锻炼增强，打破原本看似圆满的瓶颈。” “欸？为什么我直接修炼到体三境都没有感受到‘瓶颈’啊？”苻生对此有些疑惑。 “所以我说是通常来说。如果没有先贤经验自己修炼的话，肯定是心、法、体这个顺序提升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修炼体系已经十分成熟了，除了正规门派，很多散修都喜欢直接按照先贤走出的道路将体境修炼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之后再补法境与心境。” “原来我是走野路子的散修......”苻生又泄气了。 “不，你跟那些散修不一样。”王遥突然反驳道。“走前人道路很容易，但也非常容易遇到困难，因为那是别人的道路。” “对，这正是我要说的散修速成的弊端。”陆漫漫赞同了王遥的说法。 “散修仿照先贤的路子进行修炼。但是人体奥秘无穷，即便是同一胎出生的双生子，其身心状况都完全不同。因此先贤的路子只能用作参考，不能，也无法完全模仿。资质再高的人，最多也只能依靠先贤的路子走到体一境巅峰，后面的修炼就完全看个人感悟与个人理解了。” 陆漫漫解释完苻生的特殊之处后，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门派弟子按心、法、体顺序突破，散修按体、法、心顺序修炼。这两种修炼路线对武者为人处世会造成极大影响，前者多行侠仗义，后者多行暴戾之事。因此心境高于体境一个境界被叫做半步境，是正道；体境高于心境一个境界被叫做伪境，是邪道。” “那法呢？为什么都没有法境？”苻生问道。 “心、法都高于体境也还是半步境，法、体都高于心境也还是伪境。法境在我们内力修炼体系中，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分支，因为只有竞技时才会比法境修为。” “而且武者的法境与其他修炼体系的法境有很大区别。武者的法境指的是对人体与物品的理解与应用，即是所谓的武技。我们武者的内力修炼体系讲究的是修身、修心。达成个人身心圆满、个人与家国幸福美满、个人与天地和谐统一才是我们武者的终极目标。”陆漫漫表情严肃地说道。 “还有其他修炼体系吗？”紫猷好奇地问道。 “当然有。据我所知，除了修炼内力的武者之外，还有使用道术的古修士、祈求神术的魔法师\魔术师、窃取神力的炼金师、借用神视的先知、斗气共鸣的骑士。” “这些体系都是以法境为核心的体系吗？” “古修士、魔法师是以法境为核心的修炼者；骑士是以体境为核心的修炼者；武者是以体、心为核心的双修者；先知是以法、心为核心的双修者；魔术师与炼金师则是三修者。” “魔术师和炼金师很强吗？跟魔法师有什么区别？” “西方的神术体系与其他体系完全不同。首先要清楚一点，那就是神术是建立在圣人指导下的模仿、实践、学习体系，完全依赖圣人而存在，因此其体系内的所有规则随时都可以被圣人更改。目前建立神术体系的圣人设立了几个规矩，其中之一便是‘每个人一生都只能借取法、心、体其中一方面的能力’。” “魔法师向圣人借取法境的能力与天地共鸣，通过使用圣人之力战斗，从而进行感悟与学习。最终达到借天地万物之力为我所用的境界，与古修士类似。” “魔术师也是借取法境能力，但他们不仅学习并感悟了圣人与天地共鸣的能力，还感悟了圣人与自身共鸣的能力。” “恐怕这才是那位圣人的本意吧。”王遥点点头说道。 “他们与魔法师一样，通过圣人之力感悟天地。同时还借圣人之力寻找自身与天地的共性，不断挖掘人体奥秘、开发身体潜能。之后便会逐渐掌握一种特殊的方式，使自身与天地共鸣，形成与势宗绝学类似的‘领域’。” “势宗绝学？领域？”王遥又听到了两个陌生的名词。 “势宗绝学名为‘洞彻’，源自于道门无上绝学‘师法天地’。据说只要学会洞彻，凡境再无敌手，超凡指日可待。领域与洞彻的效果比较相似，都是对自身周边的绝对掌控，进阶路线也极为相近。” “洞彻进阶路线是，认识自身——掌控环境——揣摩人心。领域的进阶路线是，通感——共振——共鸣。” “洞彻的进阶路线倒是很容易理解，领域的进阶路线能详细解释一下吗？”王遥询问道。 “通感指的是内心、感官与天地交融；共振指的是身体、武装与周边环境形成共振的整体；共鸣指的是自己与周围的人心意相通。” 陆漫漫耐心地解释完之后才把话题转了回来。 “炼金师有些奇怪。他们借用了圣人体境方面的能力，但是却用来研究万物之间的共性。他们认为在万物中存在着共通的终极答案，只要研究出这个答案，便能直接成为天下无敌的圣人。” 第54章 埋藏在历史深处的秘密 “听起来炼金师像是物理、化学与生物学结合的理科研究人员，可是这跟窃取神力又有什么关系？” “神术体系是圣人维系的体系，自然不是无偿，凡人借用圣人的能力必须要付出令圣人满意的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紫猷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问道。 “黄金。”陆漫漫回答道。 “就这？”紫猷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她没想到圣人向凡人借出自己的能力，代价居然只是付出一些黄金。 “圣人又不是什么邪恶之魔，你可不要把那些无私的圣人想得很肮脏啊。而且黄金是出于多方面考量之后选择的报酬，也是窃取神力这个行为能够正当化的理由。” “愿闻其详。”紫猷双手拄着脸，摆出一副乖乖听讲的姿态说道。 “众所周知，修炼体系核心越少，体系进步速度就越快，越容易靠资源堆积。古修士、魔法师、骑士这三个都是单核心修炼体系，也就是‘富人’修炼体系。” “这个真的是众所周知吗？”紫猷虚着眼问道。 陆漫漫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古修士可以靠感悟多种天材地宝中蕴含的自然之道迅速晋升，借助各种物品内蕴含的法理使用道术。可是这些蕴含法理的宝物都十分昂贵，因此古修士对财物的消耗十分庞大。” “只有物资丰富的上古时代，穷人才有机会通过奇遇走上古修士的修炼道路，现在都是积累了深厚底蕴的世家才有能力培养古修士。” “但是据我所知，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世家会培养古修士了。那种以奇门遁甲、阴阳五行等阵法、手印作为沟通天地手段的古修士，在战斗方面远不如师祖开创的武者修炼体系。培养成本太高，并且只有大批量的古修士配合才能发挥出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这种修炼体系没落也是理所当然。” 陆漫漫似乎对古修士体系抱有一些敌意，是因为这个修炼体系与她祖师开创的武者修炼体系是竞争关系吗，还是另有隐情？ “骑士则需要大量的黄金作为斗气共鸣的道具、载体、导体。斗气修炼可以说基本没有瓶颈，只要在体内形成斗气，就可以用巨量的黄金与自身形成共鸣。只要黄金足够多，直接跃升到第三境巅峰都不是问题。” “但是骑士想发挥全部实力也完全依赖黄金。每名骑士最多能共鸣等同于自身体重的黄金，在不超过骑士共鸣上限的情况下，骑士的战甲与武器内部含有的黄金越多，骑士的实力便能发挥得越多。” “黄金需求量这么大的话，他们会来大夏购买黄金吗？”王遥问道。 “官方贸易以及民间大规模商贸都不允许支付黄金，只能支付银子，因为黄金这种战略物资对我们东方修炼体系也十分重要。” “并且一块黄金在与骑士发生共鸣之后便会无法再被其他人共鸣，除非与那块黄金持续共鸣的骑士死亡。因此不会有穷人选择成为骑士。一旦成为骑士，就算想要更改修炼方式，自己共鸣过的黄金也只能自己留着，任何修炼者、商会都不会收这种‘有主’黄金。” “骑士修炼需要黄金，东方修炼体系要黄金做什么？” “同体积下，黄金包含的物质量极大，比铜还要大一倍以上，因此非常适合人体共鸣。其他高密度的物质，要么不稳定，要么有毒，都不适合人体长时间接触。古修士就经常会用金粉作为沟通天地的媒介，道门有位前辈也曾做过一把纯金之剑，试图通过它降低‘师法天地’的学习难度。” “我想应该是失败了吧。” “也不能算是完全失败了。师法天地这个无上绝学直指修炼尽头，一旦练成便能成为天下无敌的圣人，但是就连推演出这门无上绝学的道门祖师都没有一直练成。纯金之剑确实降低了这门无上绝学的学习门槛，但也只是降低了其中一个门槛。” “要明悟‘我是我’、‘我非我’、‘道是道’、‘道非道’、‘我是道’、‘我非道’这六个问题，才能开始修习这门无上绝学。” “这真的是给凡人修炼的？”就连周易道听了陆漫漫的解释都忍不住问了一声。 “想弄清楚这六个问题，起码要达到心五、体四、法四的境界，是很奇怪呢。”陈曦也有些疑惑。 “那把纯金之剑能让人提升一个体境，未必没有宝物能让人提升一个法境。再来一个心境达到第五境的天生奇才不就行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王遥撇了撇嘴说道。 “继续说刚刚的话题吧，为什么魔法师也是富人修炼体系。” 王遥打断了周易道与陈曦的疑惑，因为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道门的祖师都没有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那说明他心、体、法，应该有一个境界还处于第四境。既然是道门的祖师，王遥猜测他大概率是体境没有达到第五境。 一直没有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却早就知道走向那条路的方式。 王遥推测，道门祖师的路断了。 甚至或许不止是道门祖师...... 逍遥侯起码活了四千年，受王三千年，圣皇四千年，天皇未知，但一定比四千年长。 从受王一直到仁民会长，大夏整整三千年没出过一个天下无敌的圣人，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吗？ 体境道路断绝究竟是圣人们自愿的，还是那四个老家伙做的？ 往深里想想，刚刚成为天下无敌圣人的仁民会长真的是自愿填补大道缺损的吗？ 急匆匆地化道而去，真的是相信追随他的人民？还是根本无法留下任何讯息？ “因为魔法师很多法术最好在实战中感悟，所以西方十分流行并推崇决斗这种行为。甚至还因此产生了决斗艺术、决斗规则、决斗裁判等等一系列衍生物，这些我就不是很了解了。也是因为决斗之风盛行，导致骑士的战甲与武器中的黄金变成了消耗品。想要供养一名骑士，需要消耗的黄金十分夸张，所以一般骑士都是各地领主本人或者他们的父亲、祖父。” “魔法师每次使用祈神术借用圣人的力量都会消耗大量黄金。但消耗高的同时，他们的境界提升也非常快，只需要模仿感悟圣人与世界、万物产生联系的波动就可以提升境界。判断他们境界的方式也很简单，使用相同效果的魔法，消耗黄金最少的人境界最高。” “不过，无论祈神术使用多纯熟，每次使用都有最低消耗，而且每种效果所需要的最低消耗都有所不同。” “炼金师与魔术师作为最难的修炼体系，也是穷人的修炼体系。炼金师借用圣人的体境能力解析万物，重组万物，将各种死物、生物重组。可以将泥土重组成黄金作为借用神力的消耗，也可以重组自身，使自己变得更接近完美。” “这种窃取神力的修炼方式是圣人对穷人的怜悯。他们重构出的黄金只能用作借用神力的消耗，无法交易给他人，一旦被他人触碰，重构的黄金就会变成灰尘回归世界。” “魔术师有点像魔法师与炼金师的结合，但又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与魔法师一样，借用圣人的法境感悟自身与世界、自身与万物的联系，但是还通过圣人之力感悟自身，挖掘自身潜力。” “炼金师是通过重构的方式让自身发力、共鸣、协调等各方面更完美。魔术师则是改进与世界、万物共鸣的方式，逐渐与自己共鸣、发掘潜力。达到巅峰的魔术师，其战斗力相当于兼修了魔法的骑士。” “同阶无敌的全能型魔术师，自然面对各种情势都拥有其他体系难以媲美的巨大优势，这些优势可以帮助他们完成各种任务赚取高额报酬，以此向圣人支付借取法境能力修炼所消耗的黄金。所以说魔术师也是穷人的修炼体系。” “神术体系从社会经济的角度来讲确实不错，但是作为‘修炼’的体系来说，它会让体系内的一部分人很难突破到超凡境，对吗？”王遥询问陆漫漫这个知情人士。 “体系核心越少，在凡境修炼速度越快，但是突破也会更困难。像魔术师与炼金师这种体系，突破超凡境还是比较简单的。” “看来无论在哪里，想要突破到超凡境都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啊。”王遥笑着感叹道。 “是啊。炼金师想要将自己重构得更完美，就要放下物种偏见，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研究、琢磨世间万物。魔术师想要变强也要兼修内外，感悟天地万物的同时还要认识自己，以敬畏的目光探索自身。从一开始就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形成了低姿态的求学视角，他们最容易突破超凡境也是理所当然的。” “很完美的回答，但我猜这并不是你个人的理解，而是转述了他人的评价对吗？”王遥鼓掌赞叹道。 “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陆漫漫坦诚道：“但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观点呢？” 第55章 何为天女 “因为你还卡在第二境，并且在这里当服务员。” “当侍者不也是历练吗？” “在自己家的产业，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跑过来蹭饭。你这是苦其心志的历练吗？如果你真听懂了你师父的话，你就不会窝在这里做一个安逸的服务员了。” “呜...” 陆漫漫故作哭泣，王遥也就顺势给了她一个台阶。 “算了，突破太快也不好。现在你借着这个机会静下心来，多感悟一下普通人的日常琐事，这对你将来突破超凡境有利无弊。” “知道了，谢谢王遥哥指点，小妹没齿难忘。” 陆漫漫本就不是那种自尊心、上进心极强的人，王遥给她的鞭策也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她虽然是修罗门掌门聂无忧的弟子，但她上面有天赋异禀的师兄，下面有受人喜爱的小师弟，她不需要承担任何关注与期待。她也十分喜欢这种不需要背负任何关注的感觉。 修炼、变强，对她来说只是顺势而为的选择，她也没有不得不变强的强烈欲望。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压力和动力，她的瓶颈也迟迟没有突破。 她这种无欲无求的心性天赋使她拥有了超乎寻常的修炼速度，但同时也成为了她修炼道路上最大的突破瓶颈。 作为掌门弟子，陆漫漫的天赋可以说是整个日出之地都数得上号的，这非凡的天赋跟她的经历直接相关。 陆漫漫在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便丧失了父母，然后被她的养父陆修远收养。 陆修远对待陆漫漫的态度很奇怪。他们这对养父女之间的关系与普通的父女关系完全不同，陆修远像对待客人似的尊重陆漫漫各方面的行为与抉择。因此陆漫漫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有拥有过亲情。 缺少了亲情，对绝大多数孩子来说是一种折磨。但陆漫漫并没有认识到自己亲情缺失，她觉得她与养父之间相互尊重的关系便是“亲情”。 除了亲情之外，陆漫漫的物质欲望也几乎消失了。 陆修远在她还小的时候便尽量满足她的各种物质需求，这也导致她长大之后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 物质的富足不仅使她内心深处对物质极度漠视，甚至影响了她观察世界的角度。 陆漫漫分得清美丑但她不在乎美丑，知道死亡的种种后果却又不惧怕死亡。 世界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所以她也不在乎这种无趣的世界，甚至不在乎生活在无趣世界中的自己。 求知欲是她的伪装，感情是她的模仿。 她从心里拒绝了这个无趣的世界，却又因为“亲情”的羁绊而无法舍弃，只能将自己伪装起来融入其中。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对她好的人。她想陪着养父、师父、师兄、师弟走下去，直到他们或者自己迎来终点。 至于修为...... 她师父聂无忧十一岁就达到第三境巅峰，接任掌门之位。她师兄王君十八岁达到第三境巅峰，同样是在同辈之中断层领先的佼佼者。 陆漫漫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作为掌门弟子，这个年纪还没突破心三境达到半步第三境，已经算是在同辈中慢的了。但她是女武者，所以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拖延一下。 “那我就言归正传，继续说钟掌门的事吧。” “就在她的直系长辈们一同去拜访那个觉悟者的路上，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兽群大迁徙。” “但是当觉悟者与附近的武者集结起来赶到时，沿途的村民与钟掌门的家人已经全部罹难，无一幸免。” “等等，我有个问题。” 王遥举手问道：“兽群迁徙为什么会途经人类村庄？还有，你们难道没有监测兽群异动的手段吗？” “这确实是其中比较蹊跷的疑点，但还是可以解释的。” “兽群迁徙通常不会途径人类聚集地，那是因为兽群迁徙需要的路径并不是特别宽。多物种同时迁徙的时候，每个物种的路径不会互相重叠，就会数倍甚至数十倍地增加迁徙路径的宽度。” “这样算起来，以那附近村落的密度来看，大兽潮迁徙时途经人类聚集地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正因如此，才会增加监测野兽活动的手段不是吗？”王遥反问道。 “是这样没错，大夏为防治野兽灾害真的做了很多措施。” “比如成立猎人工会。传播狩猎技巧的同时收购猎人手中的货物，不但为农民增加了种地以外的获利渠道，还帮助一些商路不发达地区的猎人出掉手中的货物。” “而且朝廷要求各门派每年定期由门派师长带领，到指定地区举办野外狩猎野兽的历练，并报告该地区各类野兽密度情况。防止出现生态结构失衡之类的异常。”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各城镇官府会悬赏附近的高危野兽，这种地方自己实施的小举措几乎说不完。” “那就更奇怪了，按你的说法，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不是吗？”紫猷双手拄着脑袋歪了歪头，露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所以才会有疑点啊，在事件发生之后她家族里对她的态度也是引发舆论猜测的重要因素。” “正常来说，世家内部出现了这种丧失了全部直系亲属的少女，是会过继给近亲抚养的。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在当时颇有名声的神童，反而传出了对她不利的流言。” “流言说了什么？她把家人克死了？” “流言说钟神秀是汇聚天地精华所生的上天宠爱的女儿，凡人不配做祂女儿的父母。” “额...这种流言居然也有人信吗？” 紫猷的脑袋从手臂上慢慢滑落，整个人随意地趴在收拾干净的大餐桌上。跟上学时听老师讲课逐渐产生睡意的女学生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睡着。 “无瑕的容貌、出尘的身姿、惊人的天赋。被冠以天女之名的人，在其少女时期便已完全显露出了自身难以掩饰的光芒。在周围人看来，此女绝非凡尘之人。因此这个流言得到了她所在家族甚至所在地区的广泛认同。” “但她还是摆脱了这个流言，找到了接纳她的养父母，是吗？”紫猷再次模仿王遥，这次是学他说话。 “不是哦，她没有摆脱这个流言的影响，也没有找到接纳她的养父母。” “欸？”紫猷把脸埋得更低了。 “这个流言被那些聚集起来处理野兽侵袭的武者和觉悟者传了出去，甚至传到了当时问道宗主的耳朵里。” “前任问道宗主与觉悟者是同辈好友，前任宗主便向觉悟者详细询问了此事。不知两人私下里说了些什么，最终问道宗主决定亲自收钟神秀为徒，并且将其更名为钟灵。” “取钟灵毓秀之意吗？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嘛。” “在外人看来确实没有任何改变，她的突破速度依旧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似乎她家人的死与外界的流言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入宗两年后，十二岁的钟灵掌门便游离山川，顺利突破了第一境巅峰的瓶颈。十八岁时，她便成为了第三境巅峰的宗师，这大幅刷新了女子到达第三境巅峰的最快记录。” “你们不知道，这个记录此前由二十五岁达到宗师境界的传奇大宗师秦良玉保持了四百多年。钟灵也因大幅刷新这个记录成为了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奇女子。” “即便是七年后心宗出现的那位，号称数千年来心宗悟性最高的女子——‘代天剑’李诗寒李掌门，也没有打破钟灵掌门的记录。” “这个李诗寒比钟灵还小就已经成一宗之主了？好厉害。” “李诗寒掌门十九岁突破至第三境巅峰，立刻便继任了心宗之主的位置，钟灵掌门则是二十三岁才继任问道宗主。现在算算年纪，李诗寒掌门现在应该是二十七岁，钟灵掌门三十三岁。” “这么说来，钟灵继任宗主两年之后，心宗也让李诗寒直接继任了宗主。难道十大门派就连掌门换届也有值得攀比的地方吗？”王遥吐槽道。 “嗯...这个应该没有吧。尽管李诗寒宗主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继任速度太快、跳过了历练的过程，但心宗的那位老祖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在想什么恐怕没人能猜出来。” “十大门派的宗主都是各大宗门的开创者自己选的吗？” “除了我们修罗门以外，其他九大门派都是自家老祖决定掌门人选，就连朝廷也不能干预。” “修罗门是谁决定掌门人选呢？现任掌门？” “对，由每一任掌门选出下一任掌门。大弟子就是内定的下任掌门人选，现在修罗门的掌门大弟子是我的师兄王君，第三境巅峰的宗师。” “说起来，第三境跟第三境巅峰有什么区别？还有，大宗师跟宗师有什么区别？” “如果心、体、法没全部达到第三境叫伪境或者半步境，全达到就直接到了第三境巅峰，那第三境哪里去了？”紫猷流里流气地问道，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女。 王遥见到紫猷这副模样还觉得十分有趣，一旁的苻生却早已见怪不怪了。 第56章 戮心 “第三境是给其他修炼体系以及武者体系中心体双修但不修法境的人留的称呼。” “心三、法三（二）、体二，是半步第三境。体三、法三（二）、心二是伪第三境。心三、体三、法二（或者更低）是第三境。” “像古修士那种只修法境的，达到法三境就可以被叫做第三境高手。而‘宗师’这个词，是只有第三境巅峰才能用的。” “至于大宗师嘛，更多是一种声望、名誉、地位的象征，与宗师的境界相同，只是影响力不同。” “受到百姓爱戴、得到武者认同、接到朝廷册封，并且开创了前所未有道路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大宗师。本来我师父也有资格成为大宗师的，但是他却不知为何拒绝了朝廷的册封。” “你师父应该不会在乎这种虚名，就算拒绝也不足为怪吧。”王遥试探着问道。 “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我以前也觉得师父淡泊名利，拒绝册封也是正常。但是有一次我跟师兄提到师父拒绝册封的事，师兄说他也不会接受朝廷的册封。” “你没问问你师兄拒绝册封的理由吗？” “当时他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我就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唔，这样吗？”王遥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陆漫漫继续说道：“境界再往上就是觉悟者、感悟者、体悟者，分别对应心、法、体达到第四境，但其他两个境界没有跟上的超凡者。” “感悟者、体悟者与觉悟者不同，他们不能在人间行走感悟，因为他们无法完全掌控自己超凡的能力。” “为了避免造成巨大的混乱，一旦出现单法、体境的超凡者，都会经过当地官府上报给朝廷。之后朝廷会与超凡者联系，让他们凭自身意愿选择去丰镐还是去朝歌城或燧明城。” “为什么不能选择来这里？”紫猷问道。 “逍遥侯不管事，无法自控的超凡境强者来这里不会获得圣人的帮助。” “而且整个东州都被珷皇划归给了仁民会长，任他施为。这里作为检验农协体系的地方，连朝廷都不插手，超凡境就更不能来影响这里了。” 陆漫漫一口气给紫猷解说了很多武者的常识，感觉有些口渴。 她举起杯子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让十大掌门级的女子外嫁就已经很难了。委托人的目标居然还是钟灵掌门，我觉得这个委托基本可以放弃了，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不可能做得到吗，我不这么认为。”王遥双手十指交叉挡在脸前，作深沉状。 “以钟灵掌门的心境、地位、实力，威逼利诱都不会有效果，你不会想直接动手把她绑起来吧？”陆漫漫看着浑身散发反派气息的王遥，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任你说再多，她也不过是卡在第三境无法突破的凡人罢了，桀桀桀。”王遥发出了只存在于古书中的“桀桀怪笑”，这是他从逍遥侯那里刚刚学过来的，王遥觉得这个笑声比嘿嘿嘿更好用。 “你不要乱来啊......”陆漫漫已经开始害怕了。 “卡在第三境无法突破，难道是心中有什么执念没有解决？”紫猷也卡在第三境无法突破，她对王遥着重强调的“卡在第三境无法突破”深有体会。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脑子转得很快嘛。”王遥赞许道。 他继续说道：“每一个卡在第三境的人，都还对自己存在迷茫或不解的地方。比如紫猷如果能堪破‘我是谁’，立刻就能晋升第四境。因此钟灵也必然存在着类似的问题。” “所以你打算用她身上存在的问题来胁迫她？”苻生问道。 “喂喂喂，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想着这么肮脏龌龊的手段？”王遥看到苻生这个天然呆都这么说，感觉这群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那里装坏人？”周易道双手抱胸，斜眼看着扮深沉的王遥，表情充满了不屑。 “好吧好吧，我直接说好了。漫漫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成为宗师的？” “十一岁。” “什么？”王遥被震惊了，他问这个问题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么离谱的答案。 “我刚刚才说过我师父有资格成为大宗师欸，他当然是天纵之才啊。” “可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就算打四岁时就开始修炼，七年便达到了凡境巅峰？” “倒也不是。我师父他十岁的时候还是第一境巅峰，跟钟灵掌门相差不多。但是他一年突破了两个大境界，直接成为了宗师高手，继任了修罗门主之位。” “这更离谱了好吧。他的心境难道不需要积累吗？” “唔，请问一下，你师父今年多大。”紫猷突然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十岁。”陆漫漫仔细想了想之后回答了紫猷的问题。 “四十岁吗？三十年前刚好是十岁。”紫猷自语道。 “三十年前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吗？”王遥看到紫猷沉思的模样，觉得她应该是想到什么线索。 “三十年前修罗门发生过一场暴动，书中没有详细说明，只说是武者们被奸人蛊惑所致。” “暴动的结局呢？” “修罗门参与暴动的武者全灭，当时的门主在一年后死亡。”紫猷说着，并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陆漫漫，希望这个修罗门的嫡传弟子能补充一些细节。 “王君师兄就是那场浩劫中遗留下来的孩子，他今年刚好三十岁。”陆漫漫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你师父没有被牵连吗？”苻生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准确地找到了关键问题，并无视陆漫漫的纠结问了出来。 “我师父当然不会被牵连。他是聂家的人，除了姒忠以外没有人敢动他，所以他不可能被当成暴动者。” “特权阶级吗，有趣。不会是他收留了你师兄吧。”王遥看似是询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对啊，当时年仅十岁的师父收养了当时刚出生的师兄，并且在师兄长大后告诉了他的姓氏。王君这个名字则是师兄自己取的。” 如果在修罗门中威胁苻生和紫猷的那个人就是聂无忧，那聂无忧应该是背叛了自身阶级的特权阶级。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聂无忧在十岁时就已经看清楚了自身的阶级、想清楚了自己的立场，或许还承受了强大的外部压力。因此才能一年连破两个大境界，成为了宗师级高手。 ...... “这是为什么呢？” 看着窗外的尸山血海，男孩没有悲恸，也没有哭泣，他只是感到万分不解。 钢铁组成的重型战车一遍一遍碾过那些尚在喘息的将死之人，以及早已成为碎末的尸体。 哀嚎声越来越弱，那些清晰而又绝望的面容也逐渐被红色掩盖，再分不清与地面的区别。 境界最高的那些长老是第一批死亡的，他们死的没有任何痛苦。在冲突开始的一瞬间，他们的脑袋便同时炸开了花。 第二境的那些高手面对这些钢铁战车只能自保，完全无法抗衡，很快就一个个步了长老们的后尘。或是头部爆开，或是被碾成肉酱。 这根本算不上战斗，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可奇怪的是，这场屠杀的对象并不是敌人，而是秩序的维护者、人民的守护者。 少年看着那些如同飞蛾扑火一样一批批死去的武者，冷漠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站在最外围的第一境弟子们也没有人选择逃跑，他们就像着魔了一样，每一个都选择毫无意义地去送死。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有机会逃跑。那些重型战车开不进小巷子，普通人又不敢下车追，他们为什么不逃走呢？明知道留在这里一定会死。” “因为他们太弱了。” “再弱也比那些普通人强啊。” “他们没有反抗不公的力量，也没有保护人民的力量，因此弱小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送死。” “宗师级的武者也弱小吗。” “不同的规则下，强弱的定义也完全不同。现在，宗师与凡人并无区别。” “那让武者变得弱小的规则是什么？” “是他们心中的善念，以及人们心中的恶念。”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他们的目的就是送死，我也无法阻止他们。” “你为什么不帮助他们？” “因为我还不能死。” “为什么你不能死？” “修罗门不能在我手中断绝。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少年转过身，他几乎无法将门口那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与修罗门的门主大叔联系在一起。 少年以为刚刚那沙哑的声音只是他伤心过度，暂时失声，没想到这件事的打击对他居然如此之大。 “这是？” 少年看到了老人怀中抱着的婴孩，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王叔的孩子。” 老人低着头，光线照不到他的脸，少年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值得吗？”少年的眉头拧起，眼中闪动的情绪几乎无法隐藏。 第57章 报应 “这个问题，我想留给你。” 老人抬起头。 少年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许多他无法理解的、复杂的东西。 “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决定。” 少年避开了这双眼睛，他的心脏有些抽搐。 “我也不喜欢逼人做决定。” 老人缓缓靠近了窗边的少年。 “但这是我大弟子的遗愿，我相信他不会看错。” “一年。” 少年看着老人怀中熟睡的婴孩，伸出双手接到了自己怀里。 “只有一年吗？”老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一年之后，这修罗门门主便由我来做。” 老人惊讶地看着少年，哑口无言。 “既然我接下了他，那我就要负责安排好他的一切。” 少年单手将脖子上系的玉佩拽了下来，放在了婴孩的襁褓里。 “王叔是修罗门大弟子，那他的孩子也必须是下一个修罗门大弟子。” “以我聂无忧之名起誓。” 他的弟子没有看错聂无忧，就像他没有看错他的弟子。 少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神情，眼中有冲天之火在燃烧。 这是不死不休仇恨。 不是对弱者的仇恨，而是对规则制定者的仇恨。 老人看到少年的眼睛，便知道修罗门的传承不会断绝。 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世人都道修罗门取自修行万象之意，但其实修罗门真正传承的，是祖师那份为众生不惜燃尽此身的意志。 传承的是反抗强权、为民请命的意志。 所以当“民”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时，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唯有死矣。 “真是有够蠢的。” 聂无忧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这是那位老人留给他的修罗门门主信物，也是老人最后接触过的东西。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有人以死作为逃避问题的手段，有人以死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 如果说，以他人之死逃避问题是最无意义的行为，那以自身之死解决问题应该就是最有意义的行为吧。 这即是用之所趋异也。 聂无忧尊重老人的死法，他的死为修罗门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但这不妨碍他依旧觉得这些人死得愚蠢。 对孩子宽容是因为孩子无知；保护弱者是因为强者的存在便是压迫。 但是，如果被保护的对象不是无知的孩子，而是有基本认知的成年人。 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弱者的身份而忽略他们的恶行？ 恶人不分强弱，只要做恶就应该受到惩罚。 强大又如何？ 无意识的压迫能比有意识地作恶更可恶吗？ 强大的善人保护那些弱小的恶人，换来的必然是恶人的步步紧逼，被逼死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那些恶人真的弱吗？ 当武者不分善恶地维护广义上存在【弱小】这个概念群体里的所有人时，殊不知在获得了他们庇护之后的那些看似弱小的愚蠢恶人要远比他们强大得多。 秩序的监察者主动放弃了手中更改错误的权力，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去期待秩序在不发生动荡的情况下完成自我纠错。 这就是把刀子主动放到敌人手中的愚蠢举动。 但就是这群愚蠢的武者才希望那些愚蠢的人民能好好活着，作为【人】活着。 聂无忧不是愚蠢的武者。 他不会放下手中的监察权力，他也不希望那些愚者能继续活下去，污染这个美好的世界。 既然你们不想作为【人】活着，那就作为【家畜】死去吧。 聂无忧对愚者没有任何怜悯。 他早就放弃了这些背叛者。 他们背叛了仁民会长，背叛了修罗门的武者，更是背叛了自己的初心。 聚集在这逍遥城中的人都是因仁民会长那人人平等的理念而来，可他们却在仁民会长走后便背弃了自己的初心。 愚者们不但用各种方式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还为争夺权力与财富赌上自己的一切。 这里从众生未曾见过的天堂变成圣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地狱，中间只隔了区区十年。 既然如此，顺从他们，加快愚者的堕落速度也是一种选择。 第一境的人被腐化？正好在底层滋生出更多罪恶。 第二境的人被腐化？无所谓，中层本来就全是他们安插进来的人。 第三境的人保持沉默？没关系，这样做反而能放松他们的警惕。 至于那些普通人？ 你们不是喜欢对权力和财富进行二次分配？ 你们不是不喜欢遵循市场规律和自然规律？ 觉得仁民会长制定的规则是对穷人的压迫？ 现在的逍遥城你们可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 聂无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些都是报应，是他们这些愚者理应承受的苦楚。 就算这些苦楚再强烈一万倍，也比不上那些送死的武者所承受的锥心之痛、碾身之痛。 很快他们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最后的代价。 因为路已走到了尽头。 这次，聂无忧要的是他们的命。 他不恨这群无知的愚者，这也不是对他们的报复。 这些愚者只是文明蜕变路上必须被踢开的阻碍。 他们的死，将作为开启新时代的钥匙，变成一句微不足道的句子铭刻于史书之中；将成为唤回旧时代的祭品，使逍遥城重新回归正轨。 ...... 如果聂无忧没有纠结自身立场，那他未能堪破的到底是什么呢？ 王遥没有多想，因为这不是目前需要思考的问题。 “各门派掌门嫡传都是向你师父那样，成为宗师后立即接任掌门吗？” “一半一半吧。佛门、灭天门、心宗以及我们修罗门这四家看重心境修为的门派，都是需要弟子磨砺心境，等到合适的时候掌门才会退位让弟子继任。” “果然，你师父十一岁继任修罗门门主是特例。”紫猷沾沾自喜，因为是她最先发现了三十年前那个时间节点隐藏的秘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师兄王君都三十了还没有继任修罗门门主，他们的门主传承肯定不是到达宗师境界直接继任那么简单。”王遥出言打击了紫猷，惹得紫猷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我刚刚发现的线索。钟灵突破成为宗师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继任问道宗主，反而是平时会等一等的心宗直接让刚突破的李诗寒继任了心宗宗主。” “我当时想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掌门嫡传本就应该成为宗师后直接继任宗主，第二种是女宗师很稀有，就算是十大门派也希望用一位女宗主展现自己的实力。” 王遥终于说出了自己刚刚的推断。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钟灵没有直接继任这件事都隐藏着某种问题。” “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是。” 紫猷一边想一边说道：“不让本该直接继任宗主之位的嫡传弟子继任，或者是明明可以用钟灵的性别与身份造势却没有这么做。无论哪一种都很奇怪。” “漫漫又说心宗平时会考察嫡传弟子的心境修为，那就更奇怪了。考察心境的心宗让李诗寒突破就直接继任，不考察心境的问道却阻止嫡传弟子继任。十大门派出现女掌门的次数很少吗？”紫猷问道。 “很少很少。在十大门派里，女掌门可以说是极其稀有的存在。就如你们所说，如果十大门派出现女掌门，对整个江湖的武者会是非常剧烈的冲击。” “为什么会这样？”苻生不明白这种情况背后隐藏着什么缘由。 “因为女武者心、体、法三大境界的修炼速度都很慢，就这么简单。” “举个例子，钟灵十八岁成宗师已经在女武者里是断层领先的修炼速度了，但是在男武者之中也就是嫡传弟子的平均水平。十大门派的每一任男掌门基本都是十八岁之前就达到了宗师境界。” “居然差这么多吗？”苻生有些难以置信。 “别的修炼体系呢？”王遥问道。 “骑士修炼体系是男女修炼速度相差最小的体系，而魔术师与炼金师的修炼体系则是女性几乎无法修行。” “原来如此。” 看着沉思的王遥，陆漫漫接着说道：“我想了一下，钟灵掌门延迟继任这件事里或许真的隐藏了某种关于她的秘密，但是万一问题没出在这里怎么办？” “紫猷，你说怎么办。”王遥想考校一下紫猷，看看她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嗯...没突破超凡境就必定存在心灵漏洞，这个漏洞具体是什么其实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心灵漏洞【存在】这个事实。” “然后呢？” “如果这个心灵漏洞如我们推测的那样，是与情感有关，可以被情感解决的漏洞。那就用帮她突破瓶颈这个理由，作为引导她改变思想的契机。” “可要是她内心存在的迷茫与情感无关呢？” “那就更简单了。你们这群圣人直接解答她心中的疑惑，让她成为超凡境的存在，这样一来委托自然就取消了啊。凡人跟超凡境的人不可以结婚，对吧？” 紫猷说罢转头看向陆漫漫，希望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陆漫漫听得是哑口无言，只能点点头表示紫猷的推测是正确的。 随着与这群人接触的时间增加，陆漫漫深感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这么说来，这个委托可以接？” “当然可以接。”紫猷见陆漫漫没有反驳她的推测，便底气十足地要接这个委托。 第58章 急迫的灭天门 “你们应该也都好奇为什么我想接这个委托。” 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王遥微微一笑。 “我有个任务需要阵营声望，这个委托刚好可以顺便做任务，所以我就想接这个任务咯。” “仅此而已？”周易道并不相信王遥的理由是如此简单纯粹。 “还有就是...”王遥的眼睛变得深邃，似乎一瞬间便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种可能。 “我们接到的那些圣人发出的任务，时限很多都是七天，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提示。” “如果把这当成一个rpg游戏，那么我们现在再不做任务恐怕就晚了。要是我们错过剧情的关键节点，之后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只能迎来最糟糕的结局了。” “这虽然是个游戏，但是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来旅游的吧？” 王遥用明示的方式绕了个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样一来，苻生应该就会自动屏蔽掉他不想认知的事情了。 逍遥侯这么懒的人都不断提醒王遥要尽快做任务，足以见得这些任务的重要程度。王遥不可能忽略逍遥侯这么明显的暗示。 但逍遥侯的暗示透露的远不止“任务很重要、很紧急”这个信息。 王遥知道他们接到的那些任务并非来自同一个圣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圣人们想借王遥等人的手达成一些目的。 可目的是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自己等人才能做到，而那些圣人做不到的？ 观察、判断、承担、重塑...... 他们能做到的，圣人们也都能做到。所以这些任务的目的并不是利用他们完成某事，而是为了让他们见证某事。 见证之后呢？ 见证某事之后做出选择，选择将会决定王遥等人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所以，圣人们发布任务的目的其实是拉拢他们？ 不对，圣人们的最终目的各不相同。圣人要选择与自己道路相近的人发布任务，让玩家通过所经历的任务与任务发布者产生共鸣，这样他们就更容易在未来某个节点获得王遥等人的帮助。 这本质上是一种自证，通过任务证明自己的道路与玩家相近。 如果这是自证的话，任务奖励本身应该就是一种提示，对任务发布者身份的提示。 王遥第一条主线任务是获取阵营声望，任务奖励则是一个合理的身份。 圣人不会无的放矢，这种功能性极强的任务奖励，通常代表着这是下一阶段任务的必需品。之后应该会遇到需要足够威望才能克服的困难。 这个困难会是什么？他们圣人的身份也没有用吗？ 最重要的是，这个困难来自哪里？ 给予王遥任务的人，立场必然与他相同。 没有人可以利用或者逼迫王遥去做任何事，这是王遥对自己智谋与能力的绝对自信。 他是承担一切之人，因此早就有了背负一切罪恶的觉悟。如果被他人算计不得不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那他就算掀桌子也不会让对方的计谋得逞。 也就是说，单方面利用王遥的人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被王遥砸烂棋盘，所有人都玩不下去；对阴谋者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他的阴谋不但未能得逞，反而还达成了王遥的目的。 王遥认为自己的任务并不像出自逍遥侯之手，逍遥侯不可能会提前为他准备某个阵营的显赫身份。 且不说逍遥侯有没有这个能力，这种需要事先谋划的事就不像是他的手笔。 但这件事也不需要多想，一切有为法皆有迹可循。 王遥即将得到的那个身份便会告诉他，到底是谁策划了他的任务。这个任务的策划者必定是站在他这边的，王遥坚信这一点。 ...... “武道会分为比武会与论道会两部分，首先进行的是比武会。” “目前比武会已经进行到预选赛最后一天了，还没有参赛的武者请尽快决定是否参赛，中午十二点之前报名截止。” “比武会预选赛是整个武道会占用时间最长的环节，持续七天的预选赛比剩下的赛程加起来都长。” 今天刚一来到会场，王遥一行人便像莅临视察的领导一样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一位工作人员为他们领路并负责讲解，中间还掺杂了一句远处工作人员对着门口那些观望武者的喊话。 这种工作看起来就很累的样子，紫猷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着。 武道会的场地非常大，占地十万平方米以上。 这么大的场地，就算同时容纳这次来参加武道会的五万多名武者都绰绰有余。但是出于安全性考虑，作为主办方的朝廷还是将会场同时容纳的人数控制在了一千人左右。 复赛有20480人晋级，也就是说，每轮一千人的话要打二十一轮。就算每轮平均只需要五分钟，也需要接近两个小时才能打完第一轮复赛。 之后每轮晋级赛都会淘汰一半人数，直到第六轮开始才能同时容纳剩下的全部640名晋级者。 再过六轮，晋级赛便会选出最后的十位优胜者，进入第二天的决赛。 决赛不再是淘汰制，而是积分制。晋级决赛的十人，每人都需要跟其他九人打一场，胜计2分，平计1分，负计0分。按照积分计算最终排名。 同分数则胜场多者加0.5分，同分数且同胜场则名次相同，后位顺延一名。 并且决赛的四十五场战斗不会同时进行，每一场打完之后才会开始下一场。 因此比武会的决赛还要单独占用一整天。 相较之下，论道会的规则要简单许多，并且对会场内同时容纳的人数不再加以限制。 论道会一共只有三天。 第一天是第一境弟子们的活动时间，会场内同时设立100个明镜台与100个游戏机。 明镜台与游戏机的使用权限只开放给第一境的武者，但需要排队预约使用。 明镜台可以将自己无法形容的抽象问题通过意识读取的方式提取出来，匿名放到平台之中。问题便会通过投影让会场内的所有人都看到，这样就可以借众人之智帮助自己破解难题。 每一台游戏机都有大量配套设施，那些部件需要被使用者完整佩戴到全身各处的肌肉、关节上。然后使用者再将自己创造的武技使用出来，就会被收录在游戏机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游戏机是由大夏朝廷提供的，里面记载了过去出现过的几乎所有的武技。 等所有武技全部输入完毕之后，游戏机会自动形成两个榜单，一个是综合榜，一个是技术榜。 综合榜是使用玩家本身的身体素质进行模拟对战得到的积分排行榜，技术榜是对动作与衔接中蕴含的法境境界进行评分得到的分数排行榜。 其中综合榜对武技是否为原创不做要求，只看个人身体素质、武技熟练度、武技适用范围等实战因素。 技术榜则要求武技动作连贯，蕴含动作逻辑，并且与已收录武技动作重复率低于一定比例。未达到前两项要求则会被直接淘汰，第三项要求另有说法。 武技动作重复率比例是动态的，并不固定，完全由论道会当天收录武技的平均重复率决定。 低于重复率平均值的武技，会根据超额原创比例得到分数加成；高于重复率的武技，会因其过度重复比例而降低整体分数。 在之后两天，第二境与第三境的武者们也各占用一天明镜台与游戏机。但是因为第三境人数很少，所以第三境武者可以反复使用明镜台，在自己的问题被解决之后提出新的问题。也可以在自己的招式分数被超越后，再次对游戏机输入改良过的新招式。 不给第一境武者这个机会，一是因为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二是因为他们的领悟力与创造力不足以支撑他们临场改进武学招式。 但是说这么多，这些都是未来几天的武道会安排，不是王遥等人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今天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找十大掌门。 引领者带着他们一行人一路向着会场高处走去。 那里是视野最好的贵宾席位，只有宗师们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请问，你们是异界来的圣人吗？”一位穿着藏青色道袍的中年人恭敬地问道。 “你有事？” 一路走来，对王遥等人给予高度关注的人很多，但是敢上前搭话的只有他一个。王遥对这唯一一个敢于付诸行动上前搭话的人提起了兴趣，虽然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先听他说几句话也无妨。 “我是灭天门门主无为道人，有一件事想请圣人帮忙。”无为道人态度诚恳，低头请求道。 “无为道人...”王遥沉吟片刻：“我记得你。你的委托我看到了，我们忙完这件事之后会协助你完成你的委托，你尽管放心。” “还请圣人尽快。”无为道人弯腰，对着王遥等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会场。 直到无为道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紫猷才出声问道：“灭天门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他们的委托是什么啊？” 第59章 灭天之意 “关于灭天门的名字还是我来解释吧。” 放下求索居的侍者工作，跟随王遥等人一起过来的陆漫漫抢在引领者回答之前接过了话头。 陆漫漫没有任何爱好，对任何事物也都提不起兴趣。 对她来说，唯一能称得上乐趣的事，就是每次见到师兄师弟之后，发现他们一直在逐渐变强。 可当她知道，今天王遥要去找十大门派的掌门，直接从委托涉及到的两位当事人身上寻找解决委托的方法时，她久违地提起了兴趣。 有很多人对小概率事件感兴趣。就像弱者在绝境中的翻盘总是能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在赌桌上为理论就是负收益的赌局而兴奋的赌徒，小概率事件中存在的意外、奇迹，就是很多人觉得刺激的地方。 陆漫漫不相信意外，更不相信奇迹。 无论面对怎样的意外，她总是能平静地找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意外为何发生。因为事件只要发生了，那这个事件的概率就不是0。既然是概率不为0的事件，就只是思维盲区而已，根本不值得她意外。 而且，任何发生概率不为0的事件都是可以复制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当她知道王遥等人是异界圣人，看到周易道戳穿王遥的胸口，并听到他们对陆修远的猜测时，她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激动。 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养父有些好奇，产生了一定的求知欲。至于主动去探究这些奇怪事件的兴致，她是完全提不起来。 可是，如果一个概率为0的事件真的出现了呢？ 在王遥讲完他的计划之后，陆漫漫沉寂的心境被打破了。 她的心里已经很久没有对某种事物产生渴求的情绪了，王遥的计划让她立刻决定放下手上的工作，选择跟着王遥来见证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陆漫漫知道，引领者碍于身份，绝对不会说得像她一样细致。所以为了报答王遥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探究未知的乐趣，她决定亲自出马，仔细讲解一下王遥的疑惑。 “灭天门是十大门派中唯一一个由多名圣人共同创建的门派，门派中传承的是多种学说杂糅在一起的思想、理论。” “因为创建者中也含有名家的圣人，所以灭天这个名字其实与本意无关，是名家利用符号学解构后得到独属于他们的名词。” “灭天门认为，世间万物必须以杀养生，不杀则不生，因此【天】性本恶。天恶所以要灭天，这是灭天门的第一个含义。” “万物相生相伤是自然规律，但是人想活下去就要对抗不利自己的自然规律，对抗天数、天命。此举即为灭天，这是灭天们的第二个含义。” “因此灭天门总体分成了两个方向，一个是以研究世间万物为核心的解析者，一个是以拯救众生为核心的行动者。” “除了这两个方向以外，灭天门内还发展出了无数个派系。” “派系与方向不同，方向是行动方针，派系是思想方针。灭天门中虽然派系无数，但值得重视的只有天命派与医家。其他派别大多持有的是一些不切实际的观点，所作所为也是颇为古怪。” “天命派？”紫猷疑惑地眨了眨眼说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跟他们的核心观念不同啊，他们不是觉得天是邪恶的吗？” “符号学解构之后的词语，在日常应用中是会显得非常奇怪。这些名家武者有时候会发现一些隐藏在历史中的真相，但也有很多时候会造成歧义，让人理解起来十分困难。” “总体来说，名家的指导思想还是利大于弊，所以灭天门在日常中会使用很多解构词语。现在你们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这样以后在面对灭天门的弟子时，就会更快习惯他们的‘胡言乱语’。” “他们所谓的【天命】派，其理念是‘制天命而用之’。是借用阴阳、五行、数术等工具进行计算，将天生地长之物组合成为工具，实现对天地伟力的利用。” “与借万物之力的古修士和借天地之力的道门不同，天命派的成果不是运用天地伟力，而是利用天地伟力，所以普通人亦可使用。据我所知，他们的一些成果可以让普通人跨三个大境界，完成只有宗师才能做到的事。” “真是够杂的，将阴阳家的数术、儒家的制天命、名家的语言逻辑学、道家的无为都糅合到一起，他们这可以算是真正将杂家发扬光大了。”王遥也没见过这种奇特的门派，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不止如此，除了解析者之外，还有行动者。行动者是一群以拯救世人脱离悲苦境地为目标的人，他们主要做传播各类知识、穷人免费医疗、改进生产工具、与地方官府和当地世家配合改变生产关系、修建道路、破除迷信等事情。” “我还能说什么？”王遥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易道和陈曦，发现她们也都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我严重怀疑这个世界比我们世界的文明层次要高得多。” “墨家、教育家、纵横家、法家也都让他们学去了。九流十家除了小说家不仅都齐了，甚至还多了个医家。”王遥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我都能看出来，但是法家在哪里有体现啊？”紫猷问道。 “提高生产效率是富民，这是墨家的思想。修路则是富国，这是法家的思想。法家思想可不是只强调规则和中央集权的空中楼阁。法家思想的基石是信赏必罚，富国强兵。”王遥解释道。 “你一说小说家我想起来了，他们也写了很多小说用来破除迷信。他们写的那些恐怖小说看到结局就会发现，所谓的灵异现象都是一些器物在各种巧合之下造成的偶然事件。”陆漫漫补充道。 “小说版走近科学吗？”紫猷在旁边吐槽。 “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这灭天门就是一群无产阶级唯物主义斗士，吸取百家所长，目的就是推翻邪恶天道的统治。”王遥抬起左臂，右腿向后、脚尖点地，做了个非常经典的前进姿势，一看就是个有着坚定信念的战士。 “天道真的是邪恶的吗？”艾比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天道是不是邪恶的真的重要吗？”王遥反问道。 “无论天道是善是恶，只要众生面对的天道都是相同的，这就足够了。”周易道直截了当地对艾比解释道。 她可不像王遥，对艾比这种四岁大的幼女有那么高的要求。艾比这个年纪还不应该独自思考太多关于天道的事，她的知识储备与阅历还差得远，提前思考这些问题只会适得其反。 “就算我们更改天道，让自然对众生进行补益，现在存在的问题依然会存在。物质需求消失之后就会产生精神需求，精神需求的极致便是与生物交流或者观察生物交流。” “这样一来，众生必然会成为新的‘天道’，主宰比他们弱小的生命，就如同现在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奴役一样。只是从物质上的弱肉强食转变成了精神上的弱肉强食，本质不会有任何变化。” 周易道从精神需求的角度，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天道改变会带来的影响。 “可是天道对众生做出物质上的限制跟剥削有什么区别？”紫猷听懂了周易道的理论，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天道要对众生施加饥饿、困倦、寿命等物质上的限制。 “是为了提醒众生反抗。”王遥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只要读过历史就会发现，几乎每一个王朝被推翻，都是因为民众无法承受饥饿、困倦的影响，以及生命受到威胁。” “劳动价值被压低，劳动时长逐渐增加。当自然灾祸降临的时候，饥荒、瘟疫、死亡便会催促那些忍耐着不去反抗腐朽制度的人行动起来。” “如果没有这种扎根在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恐惧，众生就会选择在他们已经适应的舒适圈内被压榨到时间尽头。” “即便这个舒适圈并不舒适，甚至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身体与精神创伤，他们也不会选择主动打破这个压榨着他们的体系。他们的奴性甚至可以离谱到，主动推选那些没有任何工作能力的人作为他们的主心骨，只为维持现有秩序。” “这种约束即是他们选择的自由吗，何其愚蠢。”紫猷说出这句话之后，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框架。 框架即是约束，约束即是自由。 分割内外、定义内外的框架，本质上是内与外借助框架对自身的定义。 框架有什么错？它什么都没做，只是存在于此。 真正错的是内与外，错的是应该改变框架却没有改变它的人。 给思想套上道德的枷锁便可以获得社会层面的自由。 但是，道德是会变的。 社会道德取决于其所处的社会阶段。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每次发生改变，社会关系都会发生改变，从而影响着社会道德发生改变。 第60章 我要打十个！ 原本就愚蠢、迟钝、依赖刻板经验的普通人与准确的社会道德之间，永远相隔着知识与敬畏的鸿沟。 他们处处被限制，却又将自己遭遇到的限制归结为他人、社会的错。 这即是愚者的可悲之处。 在面对社会存在的问题时，依赖刻板经验与维护秩序的愚者强行逼迫他人舍弃自由，自己也放弃了真正的自由。任凭问题存在，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社会。 在面对自身存在的问题时，缺少知识与敬畏的愚者又将自身的问题归结于社会，放弃了追寻真正自由的机会。任凭问题存在，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本身。 不自由时，他们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自由时，他们觉得自己是不自由的。 无知无畏，不思不想。 睁眼望去，世界如一颗巨大的卵。 “原来人类还没有解开胎中之谜吗？”紫猷目光低垂，眼角有泪光闪过。 “你能懂这个道理，说明你已经快要突破了。”王遥凑过去摸了摸紫猷的头。 “如果天道真的邪恶，为什么达到超凡境就可以永生不死？” “想想看，第四境在天道眼中与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其实只要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脱离胎中之谜的蒙昧状态，天道就不会再给予饥饿、困倦、死亡之类的鞭策了。” “就算是在一个没有任何修炼体系的世界，每一个到达心四境的智者都有资格名留青史，供后世学习、敬仰。这亦是天道给予他们的永垂不朽。” 王遥的话说完，引领者便掐准时间带着他们来到了贵宾席。 这个会场的贵宾席与王遥想象的完全不同。 没有独立的包间，也没有舒适的座椅，只是一个建造在会场最高处的一个大平台罢了。当然，平台上还是摆放着一些桌椅供人使用，但绝非王遥想象的那种奢华包间。 一下子这么多人涌进来，贵宾席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王遥一行人所吸引了。一道道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不适的感觉。 没有敌意，也并不凌厉，更没有人反复审视他们，这竟然让紫猷感觉有些不习惯。 “喂，你看他们多有礼貌，你们这些动不动就给人压力的圣人，还不如这些凡人给我的感觉舒服。” “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就很不礼貌哦。”王遥左看看、右看看，对着紫猷小声提醒道。 虽然紫猷压低了声音，但是在场的每一个都是第三境以上的高手，绝大部分还是第三境巅峰的宗师、掌门，他们自然都听得到紫猷与王遥的交谈。 “敢问圣人，此次特意前来有何指教？”一位气质儒雅的青年上前恭敬问道。 “指教不敢当，我只是想跟你们切磋一下。”王遥带着笑意说道。 “怎么个切磋法？”穿着短衣短裤的中年大叔起身问道。 “比武会能对比实力，论道会能对比武技，按理说我不需要来这里找你们切磋。” “但是，我喜欢有挑战的活动。所以我今天来这里，是要同时切磋你们所有人。” 王遥说着，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放肆。 看到面前那一张张凝重的脸，王遥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当然，我不会用任何超越凡境的能力，只用内力跟你们打。” 中年大叔听了王遥的话之后跃跃欲试，却被身旁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拦了下来。 “可是我们明天还要参与武道会，这里又不是擂台，现在受伤的话对我们明天的实力发挥会有影响。”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故作忧虑地问道。 “无所谓，就算你们死了我也能把你们救回来。但是在我面前，就算你们主动寻死都做不到。” 周易道说话的时候其他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找了个阴凉的座位已经坐下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西方幼女没有放下。 “既然如此...”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沉思片刻，然后与周围的人传音交流迅速达成了共识。 “那就切磋一下也好。但是不如就让我们十大门派各出一人好了，人太多反而对我们联手的一方也是阻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儒雅的青年一直看着王遥等人没有回头，但他身后的各门派话事人都传来了附和他的回应。 看来这个人在江湖中颇有威望。王遥看着最先出头的这位青年，他这种出头做一众武者代表的行为，与后面那些附和者暗藏的拥护之意都能作为他江湖地位极高的佐证。 “修罗门就由我出手吧，你们有意见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陆漫漫迅速转头循着声音在人群中看到了师兄王君。 “师兄，师父不在吗？”陆漫漫快步跑了过去，脱离了王遥等人的团体，跟修罗门的第三境强者们会合。 “漫漫，等下我跟各大掌门配合着与圣人交手的时候，你要好好看、好好学，知道了吗？” 王君并没有询问，也没有好奇陆漫漫为什么会跟圣人一起过来。他只担心等下师妹走神，错过了突破瓶颈、提升境界的大好机会。 修罗门的第三境强者们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王遥和王君的话，也没有看到陆漫漫从圣人那边跑了过来。 王君与陆漫漫对这些人的反应并不觉得奇怪，王遥却关注到了这一奇怪的细节并记了下来。 于此同时，各大门派选出的代表也都聚集在了王遥面前的空地上。 “学宫现任宫主——宁远致。”儒雅的青年首先介绍了自己的门派及身份。 “等等，为什么不报外号？或者说江湖名号？”王遥打断了下一个想要自报家门的中年大叔。 宁远致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圣人居然想知道他们的名号。 “学宫现任宫主——‘思学先生’宁远致。”宁远致按照王遥的要求重新报了一遍身份。 看到王遥这次没有打断，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位中年大叔也学着宁远致的格式说道：“凌云宗主——‘天下第一’王骞。” “天下第一？” 似乎料到王遥会有这个疑惑，王骞立刻回答道：“自从我二十五岁闯荡江湖开始，我便未逢一败。游离江湖三年间，所过之处的同辈与长辈皆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名号，大家都管我叫天下第一。” “真有这么强？”王遥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其他人听了这段话之后没有任何异动。 “真有这么强。”穿着道袍的中年人回答道。“鄙人乃是道门现任门主——‘追心剑’张守衡。” “你不是道士吗？为什么不自称贫道什么的。” “修道修的是心里的规矩，不是外面的规矩。在道观内我是道士，在江湖中我是武者。被规矩束缚的话，我怕是也没资格做道门门主了。”张守衡笑着回答道。 “可是无为道人都没说自己的俗家姓名，他是道士吗？” “我们灭天门的人，从入门之后便会自己起一个名字来鞭策自己，从此以后大夏便是我们的俗家。无为道人即是门主自己起的名字，他名号中的道人并非道士之意，而是指钻研大道之人。我的名字是方有为，灭天门副门主。江湖认识我的人不多，我也就没有名号。” 一位气质如同军人般的男子站了出来，回答了王遥的问题并自报了身份。 “十大门派都有副门主吗？”王遥好奇地问道。 “只有灭天门设立了副门主，作为门主不在时的全权代理人。其他门派都是由一派之主的嫡传大弟子背负这个职责。”陆漫漫身边气质冷酷的男人出言解释道。“在下修罗门门主嫡传大弟子——‘幽影’王君。” 王君是唯一一个自称在下的人，应该是因为其他八人都算是他的前辈。他刻意如此自称，看来并非鲁直之人，与他的冷酷、不近人情的气质完全不符。王遥在心中稍稍记下了这个细节。 “在下心宗宗主——‘代天剑’李诗寒。” 迎战王遥的十人中，年纪最小的便是李诗寒。即便她年纪不过二十七周岁，还是个貌美女武者，全场也无一人敢轻视于她。 她是心宗祖师认定的五百年来悟性最高的惊世奇才，据说这次她来参加武道会之前，便已经练成了心宗绝学“同心戮力诀”。 “我是佛门现任方丈衷释，江湖人称‘千面和尚’。”一位眉毛灰白的僧人向前一步说道。 这位便是十人中年纪最大的佛门方丈。明明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了，身形却依旧挺拔，看起来就像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因为他卸下了住持的职责，所以这次他也跟着佛门弟子一起来参加了这届武道会。 “势宗宗主——‘无相’越清。” 虽然名号叫无相，但越清其实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英俊男子。 势宗核心理念是因形而思，因势而动，借形使之，依势用之。因此他也是十人中，周身佩戴武器最多的人。 势宗越清、佛门衷释、心宗李诗寒、灭天门方有为、修罗门王君、道门张守衡、凌云王骞、学宫宁远致。十大门派已经出了八家，剩下两人便是王遥此次来到会场想要找的目标了。 第61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一） “苍月阁主——‘奕心人’陆城。” 面前这位正在自我介绍的稳重青年便是王遥等人的委托人。 他是那个想知道如何才能让钟灵外嫁的人。但他与钟灵私下的关系究竟如何，王遥并不清楚。 或许并不是陆城需要这个方法，他跟钟灵之间没有太多关系。 或许他知道了钟灵与某个男子的恋情，想帮助他们。 也有可能是他想利用这个方法作为某种钳制钟灵的手段。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通过王遥这些圣人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毕竟陆漫漫这种欲望淡薄到极致的人也很好奇，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如钟灵这般身世离奇的天之骄女外嫁。 从相貌来看，陆城算得上是一个柔弱的美男。但从他的行为举止却十分成熟稳重，稍作交谈，一股信赖感便会从心中油然而生。 “问道宗主——‘逸仙天女’钟灵。” 明明钟灵比李诗寒大了六岁，但是从外表上看，钟灵反而显得更年轻一些。她的脸就像十八岁少女一样，时间没有在这份无瑕的面容之上留下丝毫成熟的痕迹。 “嗯，不错。”王遥扫过这十人的眼睛。“你们的名号为我提供了很多信息，现在你们需要讨论战术吗？我可以等你们讨论完再动手。” “各位，随性发挥就行了。”宁远致的行为与王遥猜测的分毫不差。果然只是提醒一句，不再多说细节。 立刻说出这种奠定战斗基调却又没有额外暴露信息的话，反而展现了宁远致的强大的思维能力。 王遥决定稍微变换一下心中排列好的淘汰顺序。 “既然切磋双方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听我口令。” 陈曦说着话并拍了拍手，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 刚刚聚在战斗双方周围的第三境武者们这才随着视角转动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竟然不知何时被转移到了场地边缘的座椅旁。 空间位置改变的同时，保留了他们原本的视角。明明是站在远处却还是像是站在近处观战一样，这就是圣人的手段吗？不可思议...... 但仔细想想，既然是异界圣人的话，达成这种神奇的效果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毕竟那是无所不能的圣人，做到任何事都不足为奇。 圣人便是这个世界的凡人心中无所不能的象征。无论多么神奇的事物，只要与圣人有关那就无需多想，他们只要默默接受这个事物的存在就行了。 诸位第三境武者迅速收敛心神，准备仔细观看接下来的战斗。 对他们来说，圣人使用的这种不可思议手段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他们就算思考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要是平时，他们或许还会思考许久，仔细回味这种奇妙的圣人神迹。就算无法悟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亲身感受到圣人之力也是一段值得回忆的难忘经历。 但是现在没有回忆与思考的空闲。 来自异界的圣人将自己压制到凡境，即将与本世界站在凡境最巅峰的武者们切磋，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先不说这个切磋的历史意义，这可是凡境层次的切磋，凡境最巅峰的切磋。 他们作为同属于第三境的武者，只要将这段战斗完整记下，以后每次回想都能从这场战斗的细节中受益。 圣人的手段他们无法理解，但是圣人将自己压制到凡境，就算他们看不懂也可以模仿、学习。 “三、二、一，战斗开始！” 在陈曦开始倒数之前，这十名屹立在凡境最高峰的武者便已经围住王遥，提着各自的武器摆开了阵势。 “他们看起来好厉害，哥哥会输吗？” “会赢的。” 周易道不假思索地回答解除了艾比的担忧。 “别误会了，他们才是挑战者。连作为当事人的宗师们，对王遥同时挑战所有人的‘狂言’都没有表示惊讶，他们应该是清楚自己距离凡境真正的‘上限’有多远。所以你应该担心的是他们能撑多久。”紫猷十分信任王遥。 她的信任不是毫无缘由。虽然紫猷不像周易道与陈曦那么清楚王遥的实力，但她很清楚王遥的脸皮。 如果真到了必输的时刻，她相信王遥一定会偷偷使用超凡境的能力渡过难关甚至反败为胜。 而且，王遥真的会输吗？ 紫猷难道就不算凡境巅峰的范围内了吗？别忘了，这个世界为了容纳无穷世界的来客，增加了数不清的力量体系。 凡境巅峰真正的高度，或许要比王遥与逍遥侯展现出的凡境武者巅峰还要高数倍。 “可是他说他只用凡境的能力欸，凡境的能力再强也有极限吧。” 不清楚王遥下限的维克特对王遥是否能胜还有疑虑，而认清王遥真面目的紫猷已经在猜王遥会无耻到什么地步了。 “第三境之间的差距大到难以想象。就算十个我一起面对王遥与逍遥侯对拼的那招气功波，我也不可能挡得下来。正面应对必死，这一点毫无疑问。” 苻生的话音刚落，场上对峙的局势便立刻发生了变化。 王骞首先挥舞长枪连续突刺，只攻不守。 重重枪影笼罩了王遥周身所有方位，他只能选择后退避开锋芒，但他身后又是做好截击准备的越清。 双方刚一交手，王遥便陷入了危局。 王骞这招舍身技的弱点便是无法及时防御，但现在王骞有九名掌门级宗师作为队友，他根本不怕王遥反击。 相反，他还很希望看到王遥反击。如果王遥反击，队友便会替他格挡王遥的反击，此时王遥必定会收招、变招或者对招。 收招便是无功而返，白白浪费力气。 变招便要冒着更大的风险，更容易漏出破绽，如果再被格挡就只能对招。 对招则会出现短暂的僵直，身前空门大开。他就可以从王遥反击被队友格挡时出现的空门杀入，彻底突破王遥的防御。 怎么办？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化解眼前的局面了，苻生在心中暗暗为王遥焦急。在她心中，王遥可以输，但是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击败，那种眼高手低的人才不是她认识的“高手前辈”。 “很出色的表现，不过还不够。” 王遥没有挡、没有退、没有躲，就站在那里吃下了王骞的所有攻击，然后带着笑意夸奖了他的这一招。 后手？配合？陷阱？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王遥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原地看着王骞收招调息，并没有追击。 他高声说道：“你们或许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凡境尽头，成为了古往今来凡境数得上号的强者。” “但是我会告诉你们，你们不过是生长在没有真正高手的时代中的普通人罢了。” 王遥的话音停息，周围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十位宗师一动不动。他们并非介意王遥打击他们的话，只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王遥刚刚是用什么手段，居然轻而易举地挡下了王骞的招式。 如果连对方防御招式的原理都无法理解，那他们又该如何出手呢？ “既然你们迟迟不出手，那就让我先来吧。” 王遥来时便将自身境界压制在了凡体境巅峰。即便如此，王遥依然是十成内力生生不息。所以他没有吝啬，直接运起十成内力，将周身内力全部凝聚于体表，形成了被动触发式的对内力反击护罩。 之所以这么做，有三个原因。 一是因为王遥不想让这场切磋成为毫无营养的内力碾压式切磋。 以力破巧更适用于处理无意义的战斗，王遥还要通过这场战斗获取声望，所以不能这么玩。 对内力反击护罩会在感应到他人内力之后自动使用等量内力对冲，抵消对方攻击附加的内力攻势。 当内力被抵消时，双方均会感受到内力抵消时的冲击。一次性抵消的内力越多，冲击威力也就越大。 其次这股冲击，不但会帮助王遥在十人围攻中降低内力损耗，同时也会避免将战斗转变为更加无聊的一人对十人的内力对抗上。 这样一来，双方就会从力之量级的对拼转变成技巧层面的对抗。 “天马流星拳！” 王遥偷学了逍遥侯的天马流星刺击，略作修改便转化为了近身武技天马流星拳法。 刹那间，无数拳影狠狠轰向了他面前的王骞。 王骞举枪画圈扫向重重拳影，同时脚步连退，欲避开王遥的拳锋。同时张守衡提剑从侧面迎上，接应王骞撤退。 “提速！” 在近处观看两人对拼了两招之后，宁远致的应对策略也脱口而出。 十大宗师将内力灌注于腿部肌肉，并用内力护住腿部骨骼与关节。 速度爆发，钟灵首先切入战局，比先一步去接应王骞的张守衡还要快上半分。 腿、肘、拳、指攻势如海潮般一波波涌来，无休无止。 扫、顶、锤、戳武技似宗师联手密不透风，难以喘息。 王遥脚步微调，身法突变。 以膝盖迎击扫踢，用手掌拍开肘击，侧身避开重拳，身体前压让指难以发力。 “太托大了。” 王遥已然贴到钟灵半步之内，略带惋惜地说道。 第62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二） 钟灵却充耳不闻，不闪不退迎王遥而上，使出贴身搏斗武技欲牵制王遥行动。 张守衡的长剑也刚好赶到，招招直指王遥面门、心口等要害，出剑角度极其刁钻。 王遥只能收起杀招一掌拍向张守衡的剑，借他剑上的力向侧边躲开，暂时退避。 “准确度不错，但是力量差了太多，是因为害怕误伤钟灵吗？” 王遥甚至还有余力在两人围攻之下开口说话。 “还有你，想要贴身短打为什么不使用缠绞技或者地面技？难道你已经通过我们之间寥寥几次的直接接触判断出了我身上对内力反击护罩的作用？” 他与钟灵两人在五米范围内辗转腾挪。移动速度，尤其是攻击速度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便是宗师也只能看到两道有些模糊的人影。 这种快要超出人反应能力的速度，就算是张守衡都没有把握让自己的每一招都准确命中。 虽然王遥与钟灵战至无法变招的时候，偶尔会有短暂的肢体碰撞的时间，这时双方会同时降低到人眼能够捕捉的速度。 但是这种随机性太强的瞬间战机实在是难以预测，更难以立刻判断局势跟上招式，插手其中。 周围没有人回答王遥的调笑。 面对这种难以干预的战斗，挑战者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唯有越清与王君两人没有迟疑，在王遥后方一左一右同时攻杀进战团。 这两位速度型武者一人出拳攻上，一人短刀攻下，一息之间便封死了王遥所有退路。 王遥瞬间便置身于极危险的境地，观战的紫猷和苻生见此情形吓出一身冷汗。 艾比看不清场中的具体情形，维克特想看到王遥吃瘪的样子，陆漫漫更关心她的师兄王君，周易道与陈曦根本不觉得王遥会败给凡人。这四位都不会因为眼前的情形而担心王遥的处境。 只有才达到第三境的紫猷和苻生她们两个，不但刚好能看清场上的形势，又十分担心与她们关系比较亲密的王遥在众多掌门级武者的围攻下会吃亏。她们不由得将自己代入到了王遥的境地之中，看着王遥眼下的局面提心吊胆。 可惜她们两个极度缺乏近身肉搏的实战经验，更没有想过自己面对围攻和偷袭应该怎么办。王君与越清的攻击来得太过迅捷，她们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局面极度危险，回过神来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在场的十位挑战者中，王君瞬间爆发速度最高，钟灵身法最灵活，越清体力最好且远距离奔袭速度最快。 只有他们三人才有资格牵制王遥，其他人甚至连上前牵制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种高速移动的近身战中，转身速度还可以通过武器长度结合武器攻击速度弥补。实在无法弥补的情况，也能通过远离王遥的方式使用步法脱离战斗。 但眼力、反应力就是完全无法通过外物弥补的因素了。 使用长枪的王骞倒是眼力、武器攻击速度、反应力都能跟上这种高速战斗。但是他的移动速度相对场中的四人来说实在太慢，面对王遥的攻击根本来不及远离。 而且最主要的是，王骞的武器是长枪，实在太长了。 双方一对一单挑的时候是可以用武器长度弥补转身能力和速度的弱势，但多对一的时候，过长的武器长度便是阻碍同伴发挥的不利因素。 王君没有使用长剑，而是选择使用短刀。 钟灵没有使用双刀，而是空手应对王遥。 越清卸下了周身的数种武器，只使用戴在手上的指虎。 这些实战经验丰富，精通多种武器的掌门级高手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同伴影响最小的武器。 “阁主，能布阵吗？” 当战斗双方的速度提升到其他挑战者无法跟上的程度之后，宁远致是最早停下移动，并且开始思考对策的人。他已经在原地开始积蓄内力，并出言询问最有可能对场中三人提供帮助的陆城。 “物阵不行，人阵还可以勉强一试。” 陆城早已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就在暗中试过了，他布下的内力丝线无法对王遥造成任何干扰，接触到就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内力丝线不行，实线又不能在混战中使用，会误伤同伴。苍月阁虽然奇书众多，但陆城平生所学皆在阵法一道之上，不能布阵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但陆城也并非毫无作用，就算他无法发挥自身实力，他还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超人的分析力。在王君与越清加入战局之后，他已然窥出了王遥的破绽。 “你们想要布阵吗？那就来试一试好了。” 王遥在三人的包夹之中还有说话的余力，这证明他还远远没有尽全力，而钟灵、越清、王君三人已经发挥了常态的全力。 王遥左掌拍击越清的手腕，震开了越清的指虎。 同时身体前冲，右拳挥出，逼退了钟灵的手刀。 王君趁王遥与越清、钟灵对拼时的短暂僵直连续变换步伐，甩开王遥追踪他的视野，同时反手刺向王遥的胸口。 面对王君反手从斜下方刺向胸口的一击。王遥左脚猛蹬，侧身前冲，主动迎向了王君的短刀，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侧过。 在与绕到身后的王君拉开一步距离之后，王遥便急停，向着追击而来的王君撞去。 王遥腿肩背同时发力，将来不及反应的王君震退了五六步。 “既然你们这些在旁边看戏的想增加点参与感，那我就让你布这个阵好了。” 王遥再次转身挡下追击而来的越清与钟灵，目光扫过了陆城与宁远致说道。 “流风困云阵都知道吧。”陆城没有详细解释，继续说道。 “钟灵缠，越清援，张守衡防，衷释护，宁远致轰，王骞攻，方有为扰，李诗寒截，王君灭。” 陆城迅速安排好了所有人的职责，他的话音刚落，王遥便立刻发现了这些人的变化。 首先就是，王遥身后的王君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任王遥如何观察都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其次，与他近身战斗的钟灵，其攻击依然像潮水一样连绵不绝，但她的攻势已经完全消失了。 钟灵刚刚不断尝试着攻击王遥破绽，但她使出各种杀招都被王遥轻松化解。长此以往，钟灵或许会成为十人中第一个因体力不支难以为继的挑战者。 但是在陆城分配职责之后，钟灵便再没有对王遥的破绽发动过猛攻，只是一味地牵制着王遥。 这种不求有功的打法对王遥反而是种解脱，让他能有更多的机会反击。只要他反击次数增加，攻破钟灵的防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越清的战法也完全改变了。 越清原本是依托自身灵活性与王遥对拼险招的战法，现在换成了援护式的对拼，以截断王遥的攻击、保护钟灵为主。 越清战法的改变，导致王遥对钟灵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越清的拳头打断，只能被迫变招。 在不动用超凡境能力的情况下，王遥也不敢在常态下就跟戴着指虎的越清对拼拳头。如果在战斗一开始就让拳头受到损伤，后面王遥的内力为了阻止伤势恶化就会消耗得越来越快，攻击、防御也都会越来越吃力。 “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再跟你们拼下去呢？” 王遥硬挨了钟灵两记不痛不痒的攻击，借力脱身而出，攻向了站在不远处蓄势已久的宁远致。 钟灵的内力与王遥体表的内力抵消，被内力抵消的冲击停顿了一下，无法追击王遥。 只有越清死死追在王遥后面，在王遥的拳头即将攻击到宁远致的时候，终于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王遥。 宁远致仿佛没有觉察王遥的攻势一般，不闪不避。他充满斗志的眼睛盯着王遥，长时间积蓄的内力搅动着他身边的气流，形成回旋激荡的风。磅礴的内力似乎随时可以破体而出，轰向王遥。 但这一切都在王遥的计算之内，宁远致根本无法对着王遥轰出自己积蓄的内力。 越清选择用身体撞击王遥是有原因的。 他担心王遥就算硬扛下他的攻击也要重创积蓄了大量内力的宁远致，所以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不但用上全部的内力还用身体撞过去，额外加上自身的质量与动量。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破坏王遥身体的平衡，让他无法继续攻击。 与越清想的完全不同，王遥很清楚，在这个局里对他限制最大的不是主攻主消耗的宁远致，而是那三个速度型武者。只要王遥不被速度型武者牵制，再强的攻击也无法命中他。 王君隐遁，目前只有钟灵和越清是真正能牵制住王遥的人，所以王遥的首要目的是除掉这两人其中的一个。 先针对越清还是钟灵其实很好选，因为他们两人的近战实力，在王遥看来差距非常大。 钟灵的近身格斗能力非常全面。内力调动速度、肢体灵活程度、拆招化招能力、瞬间爆发速度、步法回旋性能等等，各方面属性都没有短板，就算是王遥跟她一对一战斗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击败她。 那么喜欢走险、擅长对拼战法的越清就成了王遥眼中唯一的突破口。 第63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三） 越清所执掌的势宗，本就是以走险招、借地势而闻名江湖的宗门。 可是王遥与挑战者们战斗的场地是观战席这种大平台，越清擅长的借用地势方面的能力在此处几乎无法体现。 这只是切磋，并非死斗。他无法冷酷到将同伴当作遮挡王遥攻击地形掩体，更不可能将同样作为掌门的同伴当作引诱王遥露出破绽的辅助进攻手段。 除了借地势无法发挥之外，越清最擅长的走险招也是难以发挥。毕竟在王遥面前，想要使用险招就已经很困难了。 想要用险招，首先越清要用精妙的招式绕过王遥的防御，不被王遥轻易化解掉自己的招式及后续变化。 接下来还要判断出王遥接下来是闪避、硬接还是以攻代守。 王遥闪避的时候他必须及时追击，否则就会被王遥拖出足以组织好防守的喘息时间。 当王遥硬接的时候，他要猜王遥是要用内力抵消他的进攻，还是要借助他的攻击遁逃，或者调动了大量的内力要对他进行反压制。 最危险的便是王遥选择了以攻代守。很多时候钟灵无法牵制王遥，也无法对越清提供援护。越清便只好放弃攻击，立刻进行中距离移动避免王遥的后续变招重创他。 因此对王遥来说，越清使用凶险招式所暴露的破绽要远大于他造成的威胁。 这就是战斗双方实力存在绝对差距时，弱势方存在的种种不利因素，绝非简单的纸面实力可以衡量。 但是，光是内力绝对优势所带来的压迫，其实并不会导致越清如此束手束脚。主要还越清的拆招化招能力太弱，导致他不敢赌自己能守住王遥的武技。 越清的肢体跟钟灵一样灵活，大脑与肢体的协调性也不差，按理说他的拆招化招能力应该跟钟灵是同一水平，但事实并非如此。 越清在自己面对王遥进攻的时候，大多不是用拆招化招的技巧，而是选择用瞬间爆发的速度去闪避或者直接调动内力跟王遥对拼。只有在援护钟灵的时候，越清才会以拆招化招截招为主，化解王遥的攻击。 越清之所以战斗风格变化这么大，是因为他对人体的了解远没有钟灵深刻。 同样是面对王遥的反击，钟灵可以在闪躲的同时用格挡、推扫、撞顶、牵引等多种手段协助防御并顺势反击。 而越清面对王遥的反击，他很难立刻判断出自己能否凭借身体的柔韧性避开或者卸掉王遥可能存在的变招、后招。 王遥所使用的武技都是他自创的最适合他身体强度、内力强度的招式。寻常武者战斗是不可能用单指、脚尖这种脆弱的地方去跟他人坚硬的拳头、膝盖对拼。但是王遥仗着内力碾压，身体可以完美按照自己的意图发力、卸力，所以他就敢做这种作死的举动。 越清从未见过如王遥这般真正达到体境巅峰的强者，也就很难立刻改变固有思维，优化自身的应对方式。 就算他逼迫自己去应对王遥那些奇怪的招式，他的身体本能也会做出闪避的举动。 因此越清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对拼与闪避。要么将王遥的后招扼杀，要么离开王遥可能进行后续变招的范围，无法做到像钟灵那样的连消带打、见招拆招。 在撞开王遥的一瞬间，越清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他的这次攻击居然没有触发王遥身上的对内力反击护罩。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便调动周身肌肉将全身内力一股脑爆发出来，试图让自己尽快远离王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受到越清撞击时，王遥体表没有弹开越清的攻击，也没有与越清的内力进行任何对抗，所以才会被越清轻易撞开身形。 那王遥的内力都用来做什么了呢？ “抓住你了。” 王遥的语气带着笑意，但是越清笑不出来。 当他一个人面对王遥内力压制的时候，他才明白了纵横武林二十年的王骞为何与王遥甫一接触就抽身急退。 距离太近了，身体接触面积太大了。 就算越清催动全身内力也无法形成有效反抗，王遥的内力像一座大山一样死死地将他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王遥转身看向钟灵，他背后贴着的越清就像王遥披着的一块披风，随着转身被他甩到了身后。 这种大面积身体接触会让双方内力毫无损耗地发挥出来。而王遥的内力从调动总量、输出最大强度、最大输出覆盖面积都完全碾压了越清。 虽然双方内力都是源源不绝，但这三方面的差距让越清根本无法反抗王遥的内力压制。 眼下越清就算调动肌肉爆发内力也无济于事，双方内力差距太大了，就算爆发内力也只会白白浪费体力。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是周围一群人齐上，一起消耗王遥的内力。等到王遥内力损耗，不足以压制越清的时候，越清自然就可以成功脱身。 但是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钟灵等人也无法插手。 因为越清被王遥完全压制，还没有限制王遥的行动能力。从结果上来看，就是王遥后背上多了一面人肉盾牌。 若是贸然攻击很容易伤害到毫无防备能力的越清。即便她强行出手，不顾及越清可能受到的轻微损伤，也有可能“逼迫”王遥将越清从背后卸下，将他作为武器来使用。 王遥既然选择持有人质，而不是立刻废除越清的战斗能力，很明显就是想要拿越清这个俘虏做文章。钟灵可不敢拿越清的尊严来赌王遥的人品和武德。 万一王遥跟她预料的一样，将越清作为武器使用。那么她在面对这种长距离“武器”的时候，就很容易在变招收招的途中出现破绽，一不小心就会跟越清一样受制于人。 王遥空手跟钟灵战斗，钟灵都被压制得难以喘息，更别说面对使用长武器的王遥了。所以钟灵不能动、不敢动，她在等着变数或者说转机的出现。 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打破现在的局面。 “嗯？” 王遥身后贴着的越清突然爆发出了超出王遥预想的力量。 “内力总量突然增加了一倍并且内力完全暴动？这是什么功法？不会是什么燃烧生命的秘法吧？” 王遥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一掌拍向刚刚脱离他背部还十分虚弱的越清。 可就王遥即将得手时，却被一根粗长的铜棍挡了下来。王遥还欲追击，张守衡已经站到了越清的身前。 “道即我。” 张守衡剑舞如风，整个人似与天地交融。 他横在王遥与越清中间，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天险绝壁。距离王遥只有五步的越清一下就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景。 “这就是师法天地吗？果然名不虚传。” “看剑。” 李诗寒用同心戮力诀帮助越清摆脱王遥控制之后便亲自提剑攻上，但她又不愿偷袭王遥的背身，于是便在进攻的同时开口提醒王遥。 “在这种混战中偷袭并不可耻。但是你选择借着这个光明磊落的姐姐掩护，在我回头查看情况的时候偷袭，真是有点不讲武德了。” 王遥脑袋扭开，三根手指捏住王君从背后刺向他颈椎的匕首，上身前倾，抬腿向后踹去。 居然踹了个空。 原来王君察觉自己这一招失手，已经在王遥反击之前便松开了匕首，再度不知去向。 “很好。” 王遥看着同时从四面包上来的钟灵、衷释、李诗寒、王骞，战意涌上心头。 既然被王君耽误了一下，让他们形成了包围圈，那王遥就不打算再继续游走了。 “就让我看看你们正面作战的能力吧。” 未等几人出招，王遥便率先发难。 “十方勇烈！” 磅礴的内力附着在王遥的拳脚上，随着王遥的招式爆发出去，对围攻而来的四人造成了难以抵挡的绝大压力。 “这是斗气领域？”陆城看到四人齐上却被王遥同时压下，陷入苦苦挣扎的境地，他的眉头不由得皱起。 眼前出现的画面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局面。在他的认知里，除了西方神术体系中的斗气领域以外，应该不存在能够做到无差别同时压制所有同阶近身武者的招式了。 “不，这是与师法天地类似的共鸣类武技。” 张守衡逐渐覆盖到王遥身边的领域被王遥强势地挤了出去，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对王遥当下所用能力了解最深的人。 “李诗寒，戮力。”陆城对此无计可施，只好将破局的希望寄托在了李诗寒身上。 如果她真的练成了同心戮力诀，那就有机会解除王遥的共鸣状态。 “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 在感受到这股绝强的压力之时，李诗寒便已经独自尝试过用戮力诀破掉王遥的招式，但是没有效果。 她与越清加起来才能勉强脱离王遥随意的控制。现在王遥彻底认真起来，李诗寒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王遥爆发出的全力。 “宁远致，快。” 陆城立刻叫出了应对方法，可是场上的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第64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四） 李诗寒欲抽身远离王遥。可是她的身体被王遥的十方勇烈镇压，双腿如陷泥沼无法动弹。 他们四人本来是想围攻王遥，可是现在却被王遥死死缠住。在这个武技范围之内，王遥的敌人会被压制，他自己则会受到加持。 此消彼长之下，四位挑战者为了抵抗压制就连内力都无法积蓄，就更不要说试图摆脱王遥的钳制了，四人根本看不到一丝机会。 李诗寒被王遥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可宁远致没有受到王遥的压制。按理说应该是宁远致主动过去帮助李诗寒，但是宁远致也没有动。 宁远致在战斗一开始便在积蓄内力，这并非压榨体力的破釜沉舟极限爆发，也不是装模作样。而是在使用学宫《宁心问身通解》中记载的最强爆发绝学《问身诀》。 想要使用问身诀，需要满足四个前置条件，所以它的威力也十分恐怖。 这四个条件分别是： 1.练成《宁心诀》，依靠宁心诀驱除杂念。 2.修成《凝神诀》，通过凝神诀淬炼意志。 3.掌握《聚气诀》，凭借聚气诀收拢内力。 4.炼成《巨力诀》，使用巨力诀锤炼身体。 因此完全状态下的问身诀，其威力几乎超越了凡境的极限。 宁心带来明镜的心灵，一切判断皆为正确选择。 凝神给予坚韧的意志，集中精神燃烧自身战意。 聚气提供容纳的场所，压缩收敛内力防止流失。 巨力充当承载的基石，加速共鸣身体挖掘潜能。 宁心诀增加自身控制力与判断力；凝神诀增加忍耐力与集中力；聚气诀增加内力上限并降低内力损耗；巨力诀提高问身诀的威力上限并增加内力共鸣的加速度。 前两者是精神方面的心法，后两者是身体方面的武技。 问身诀的作用则是将这四者统合起来一同使用，并由特殊的方式激发出去。 如此便成就了堪称凡境极致的一击。 问身诀虽然如此之强，但除了需要长时间积蓄内力之外，还存在着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在开始积蓄内力之后，便很难再进行移动。 所以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宁远致同样无法主动赶过去帮助李诗寒。 宁远致站在原地蓄力已久，所积攒的内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但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攻击时机，他也只能勉力维持，以致于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正常情况下，占据轰位的宁远致只需要积蓄全部内力，找准时机将内力轰出去消耗王遥的内力就行。 这样就能避免问身诀这个武技的多种弊端，只发挥出有利的一面。 可惜现实并不像他们想象得那样完美。 “王骞，出全力！” 话音落下，王骞便爆发了全部内力，短暂恢复了原本的速度。 虽然他的速度对于王遥来说还是不够看，但是他用的长柄武器在近身战中很大程度上弥补了速度的不足。 王骞的长枪高速挥舞，逼迫王遥回防。 倾尽全力的凡境第一高手何其恐怖，就算是在十方勇烈的压迫下，他挥舞的长枪依然带起一阵阵狂暴的气流。 王遥见状也不得不多给予王骞几分压力。这个状态的王骞，如果不受十方勇烈压迫，光是舞动长枪带起的气流都足以将围在他身边的人吹飞。 抽、刺、挑、拦、架、格、撩 王骞先攻后守再反击，成功拦下了王遥对李诗寒的攻击。 只是他的汗水已经完全止不住了。 “这么大的出汗量，就算你的内力没有耗尽，很快你也会因水分流失而失去再战的体力。” 王骞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不能开口。 承受着如此庞大的内外压力，一旦他开口泄了气，他就很难再提上气力了。 与此同时，脱离困境的李诗寒也赶到了宁远致身边，将手按在了宁远致的胸口。 同心！ 李诗寒的内力波动瞬间变得与宁远致一模一样。两人的内力聚在一起，远超第三境掌控能力之外的内力即将如海啸一般决堤而出。 就在这狂暴的内力要脱离两人掌控之时，李诗寒发动了心宗最难练成绝学的下半部。 戮力！ 这股狂暴的内力与王遥的内力遥相呼应，却又转成排斥，瞬间将他完美无缺的压制领域破得干干净净。 “真是不可思议的绝学。既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阻力，你竟然集合了他人之力完全抵消了我的内力。” “但是，这种模仿与他人内力完全相反的内力，从而进行完美抵消不留痕迹的手段。我在昨天的擂台上就已经用过了。” 王遥说得很轻巧，但李诗寒所使用的绝学远不止王遥说的那么简单。 王遥爆发出的内力与天地万物形成了三米范围的圆形共鸣场，共鸣场内的人受到的不是来自王遥内力的压迫，而是天地之力的压迫。 所以被压制的人即便使用内力也无法抵消王遥的压制，只能苦苦支撑。 李诗寒不但同化并借助了宁远致积蓄到极致的内力，更是操控这股狂暴的内力远距离与王遥的内力完美抵消，没有从王遥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冲击。 而且这还是她在内力几乎失控的情况下做到的。 这几个环节中最困难的地方，便是远距离与王遥的内力完美抵消。 首先，要亲自接触他人的内力，李诗寒才能用同心戮力诀模仿对方的内力。 李诗寒只与王遥对拼了几个招式就完美模仿出了王遥的内力。而且她作为最年轻的掌门，在此次武道会之前跟几乎所有掌门都没见过，更别提王君和方有为这些连掌门都不是的宗门二把手。 她却在王遥挑衅全场第三境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找钟灵、王君、越清、宁远致、王骞这五人接触，提前感受并成功模仿了他们的内力。 这几人都知道王遥就是昨天在擂台上十分高调的那个异界圣人，并且领会到了李诗寒的用意。 如果圣人真的要打这一场，他们也不可能违抗圣人的意思。那么他们几个作为凡境顶尖强者中最关键、最容易出问题的几人，便极有可能会需要李诗寒使用同心戮力诀为他们提供帮助。 所以他们看到李诗寒凑过来，便猜到了她的意思，用各种方式让她提前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力。 刚刚李诗寒冲到王遥身边，就是想接触王遥的内力，在合适的时机予以干扰甚至反制。可惜刚好碰到了认真起来的王遥，一招十方勇烈差点让她无法脱身。 她将自身内力与宁远致同调之后，牵引着宁远致的内力，先转换成了王遥的内力，让双方的内力之间形成了远距离的共鸣。 双方的内力产生联系之后就构筑成了一个“通道”，可以通过“通道”互相吸引。 这跟武者们远距离通过内力吸回武器是一个原理，都是通过相同共鸣场之间的吸引力做到的。 然后李诗寒在双方内力彻底相连之后，将自身与宁远致的内力转化成了与王遥内力完全相反的性质，这才完美抵消了王遥的内力。 如果不是她完美地将双方内力抵消，光是内力抵消造成余波震荡都会重创已经力竭的王骞。 当然，不完美抵消的话，王遥也会受到余波的影响。但是当李诗寒在感受到王遥的内力总量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宁远致积蓄的内力大概是李诗寒总内力的八倍，加上李诗寒自己的内力一共相当于九个李诗寒，而这甚至还没有王遥的常态内力多。 其实问身诀也没有提升八倍内力输出效率那么强，它只提升了宁远致四倍的内力输出效率。之所以效果看起来很离谱，是因为宁远致本身的内力输出效率就是李诗寒的两倍左右。 但是这更能凸显出李诗寒的强大之处。掌控九倍于自身的内力，短短两秒之内连续三次转变内力属性。这样看来，她已经将同心戮力诀修炼到了圆满的境界。 以她二十七岁的年纪来说，这种悟性完全称得上惊世骇俗。当初心宗说李诗寒是数千年来悟性第一人，还有不少人嗤之以鼻，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但是就凭李诗寒刚刚显露的这一手，这个看似夸张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 在王遥十方勇烈的压制散去之后，王骞终于有了喘息之机。钟灵欺身上前继续与王遥贴身缠斗，衷释则展开守势掩护王骞退走。 “不能让他再使用那招十方勇烈了，必须阻止他。” 陆城猜出与钟灵缠斗的王遥正在积蓄内力，打算再次释放十方勇烈，便立刻出言提醒队友们。 “果然还是太假了吗？” 王遥与钟灵对了一掌，将钟灵一下击退到了三米以外。 “我是不是应该冲破衷释的阻拦，在你们的围攻下重创王骞，让他彻底失去作战能力？这样你们可能就不会起疑了。” 王遥的人比话快，瞬间便冲向了衷释。 面对王遥的冲锋，衷释持着铜棍大开大合如护法金刚一般，欲与王遥拼力气。可惜他的力气还是远远无法与王遥对抗，只能用铜棍抵挡着王遥的拳脚同时身体不断后退。 “拳倾天下！” 王遥右脚重重踏向地面，出的却不是左拳，而是右拳。 气势如虹，拳锋无匹。 第65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五） 是通背拳。 衷释反应很快，身形急退，棍走缠柔。 浑身内力顷刻聚集，裹护住铜棍。铜棍一头支撑着地面，另一头斜着迎上王遥从头顶砸下的重拳。 轰！ 随着一声巨响，铜棍已经变成了头重脚轻的弯曲废品。 “咳哈！” 衷释吐出一口血。 与武者身体共鸣的武器被严重摧毁、形变扭曲，对武者而言与自身被摧毁、扭曲并无太大分别。 共鸣物被毁损成这种样子，所带来的反噬瞬间给衷释造成了无比严重的内伤。 不仅是一口血那么简单，他的身体表面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令人心惊的细小血珠，整个人像是被剥了皮一样恐怖。 “不自量力地想要以柔克刚就会这样咯，真是愚蠢至极。” 王遥不由得嗤笑道。 他没有停留，越过衷释瘫倒在地不停抽搐的血色身体，继续冲向了躲在张守衡身后的越清与王骞。 王遥说衷释愚蠢自然是有理由的。 刚刚他的那招拳倾天下有明显的蓄势前摇，并且攻击范围十分狭窄，积蓄太多的力量导致他根本无法迅速变招。衷释只要躲开王遥的甩拳下劈就行了。 或许他是为了防备王遥使用虚招，故而没有选择向左右闪避，但是他用铜棍斜着支在地面上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他想让王遥空手跟他借着地面之力支撑的武器硬拼。能拼过最好，还可以伤到王遥的拳头。他拼不过的时候也可以斜着抽出铜棍，随时撤走。 想法很好，但是他对自己和王遥的实力差距没有明确的认知。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算计和武技都无法弥补对拼时的硬实力差距。 刚柔并济？以柔克刚？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罢了。 王遥很少在一招里集中太多力量。因为被围攻时露出收招的破绽只能用内力弥补，如果内力一次性消耗超出了王遥常态下的全力，就必须要暂时停止内力的使用等待肌肉恢复疲劳。 要是不等待肌肉恢复便强行催动内力，则会对肌肉造成极大的负担。就像王骞那样肌肉痉挛，汗出如浆，体力消耗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难以为继。 这个世界的内力在王遥的世界被叫做生物质量共鸣场。是一种人类无法凭借人体生理机能准确识别，却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发现的一种高维属性。 王遥所属世界的科学界将之命名为生物质量共鸣场其实是非常严谨的描述。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得知生物质量共鸣场的存在之后，坚定地认为这个场与“灵魂”有关。 生物质量共鸣场顾名思义，这是生物才有的场，该场的强度与生物质量直接相关，并且这个场能与笼罩范围内的其他物体产生共鸣。 想要催动改变这个生物质量共鸣场，就必须要依靠身体内的高质量物质协同完成才行。 皮肤覆盖面大，但质量不高，也不好发力。 内脏与血液质量不高，而且对人体十分重要，扰乱内脏与血液的运动弊远大于利。所以内脏与血液也不能作为主要物质对场进行催动。 骨骼不受控制，可以不谈，那剩下的，或者说最合适的也就只有肌肉了。 武者内力修炼达到身体共鸣五成以上的第三境之后，之后的内力修炼便是将身体的各个部位持续与肌肉共鸣。 血液、内脏、骨骼、血管、软骨、皮肤...... 当身体的所有器官、全部质量都达到完美统一并收发自如之后，便是达到了体三境巅峰。 体、心、法三种境界全都达到第三境就是第三境巅峰，并非体、心、法全部达到第三境巅峰才能被叫做第三境巅峰，所以第三境巅峰之间的实力差距也相去甚远。 大宗师、掌门级、长老级、宗师级都是第三境巅峰。虽然看似实力层次相同，但也只有同为第三境巅峰的那些武者们才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十大掌门中只有王骞与聂无忧两人是大宗师，其他八位都是掌门级。 但是这次聂无忧并不在场。在场的十人里，只有一位大宗师，其他九人中的八人是掌门级，方有为是唯一一个长老级。 灭天门是十大门派中最不注重个人身体素质的门派，所以整个灭天门只有无为道人这一个掌门级也不足为奇。 虽然王君与方有为一样都不是掌门，但身为掌门嫡传大弟子的王君早在很久之前便达到了掌门级，甚至其实力在掌门级高手中也名列前茅。 长老级的方有为，在身体素质与心灵境界各方面都不算差。只是他由于个人理念的原因，导致他始终没有去修炼法境，所以才迟迟没有晋升掌门级。 也就是说方有为并非天赋不够，只是他个人否定了现在的修炼体系或者说战力评判体系，才导致他只有长老级的实力。如果他想的话，随时可以去钻研学习那些顶级的武技，达到掌门级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人是最可怕的。他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为自己的想法不顾整个武林对他的评价。 个人欲望、世俗名利对方有为来说不过过眼云烟，他追求的绝不是这种无聊的个人满足。 但是方有为的内力输出效率也因他不修习顶级武技、不努力掌握身体而变得很低。 只要身体全部共鸣完毕，就代表武者可以催动十成内力并且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但内力输出效率与内力总量、内力循环无关。 这里的十成内力生生不息与武侠小说中的十成内力不同。 武侠小说中的内力是汇聚在丹田之中的气，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力场。气被消耗干净是很正常的，可场是无法被轻易消耗光的。 磁铁可以通过各种消磁手段消灭它的场，生物质量共鸣场也可以被一些手段消灭。 比如杀死拥有生物质量场的人，或者让拥有生物质量场的人变成植物人瘫痪在床，构造出波动完全相反的共鸣场叠加在一起等等。 最常见的消除手段，就是短时间内肌肉过度疲劳自发痉挛，无法通过神经讯号控制肌肉共鸣产生生物质量场。 所以，十成内力源源不绝指的是全身质量都在共鸣，源源不断地从周身各处催生出内力。 内力耗尽指的是，肌肉爆发，短时间内加速共鸣，使自身发挥出生物质量场的上限。这样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因肌肉过度疲劳而暂时失去内力。 王遥能与这么多凡境中的强者对抗，主要靠得就是他肌肉的共鸣频率。 肌肉的常规共鸣频率决定内力输出效率。内力输出效率越高，攻防就越强，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少，体力消耗也就更小。 这就是锻炼的影响。 修炼只能增加身体各部位的内力共鸣契合度，一旦全身都达成完美共鸣，修炼就无法再提升任何战力。 锻炼肌体，提高肌体素质才能提升常规状态下的肌肉共鸣频率。 钟灵、王君、王骞便是肌体共鸣频率最高的三人，都达到了王遥三成的共鸣频率。 而最低的陆城、李诗寒、方有为、越清则只有王遥一成的共鸣频率。 但是共鸣频率不等于内力输出效率。 共鸣频率乘以生物质量才是内力输出效率。 王骞、方有为、衷释的生物质量要比王遥高30%，所以他们的内力输出效率也会提高30%。 衷释的共鸣频率大概是王遥的两成，计算体重振幅之后的内力输出效率就是26%。 王遥常态的输出效率便是四倍碾压，而且王遥爆发全力之后，共鸣频率还会提升十倍以上。 可是衷释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只是聚集了全身内力，甚至没有爆发全力便迎了上去。 双方的内力输出效率的天壤之别，衷释连阻挡都做不到就被王遥抵消了全部内力，再加上衷释还没有及时收回、保住自己的共鸣武器。 于是他便被王遥五十倍内力强度的一拳直接打废了武器，震碎了内脏。 “他内脏破裂、皮下大出血，我宣布他被王遥击败。现在我便予以救治，你们继续。” 周易道皱了皱眉头，她倒不是担心那九个挑战者有异议，也不是觉得王遥出手太重。 只是她觉得让艾比看到衷释如此可怖的状况便是她的失职。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屏蔽艾比的部分视野，让艾比无法看到衷释的惨状。 越清与王骞两人就算现在是站在张守衡身后，看到王遥冲过来的威势也有些心惊胆颤。 虽然衷释立刻便被治好，并且在一边目光炯炯地观起战来，但他刚刚那个惨状着实是太过惊悚了。在地上半死不活地抽搐喷血，那种恐怖的情形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死都可怕。 王遥打在铜棍上的一拳，把一个以炼体为主的掌门级高手间接震成了血人，连内脏都混着血液吐了出来。 通常这种血腥的场面也只有在西方领主战的时候才能看到。 据西行回来的人说，他们看到过重骑兵裹着斗气撞向普通第三境高手的情景。被撞飞的那个高手便是内脏混着血液吐出，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一会儿就没了生命迹象。 第66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六） 就衷释刚刚的惨状来说，哪怕是与那个被重甲骑士骑着马撞飞出去的倒霉蛋相比，惨烈程度也相去不远。 如果是平时，越清与王骞倒不至于因为这种程度的惊悚惨状就心生畏惧。毕竟他们也是常年带领弟子在外与野兽战斗，血腥恶心的突发事件见得也不少。 只是他们目前处于肌肉脱力、内力无法使用的虚弱期，如果在这种时候挨了王遥的全力一击，他们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惨状。 能守住吗？ 虽然越清与王骞没有开口问出来，但是他们颤抖眼神暴露出了他们内心的动摇。 张守衡与天地交融，在越清与王骞被衷释的惨状惊到的时候，他便察觉到身后两人心跳突然加速。 “会守住的。” 这种异常的心率变化，他略作思索便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于是出言为两人振奋精神。 武者恢复内力是个越来越快的过程，只要肌肉痉挛期过了，他们就可以通过呼吸法帮助肌肉迅速缓解疲劳。 但是用呼吸法调息的时候，武者必须心神宁静。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一旦产生紧张、惊慌等情绪就会严重干扰呼吸节奏，延缓内力恢复速度。 如果武者不能自己用呼吸法调息，那就只能通过长时间休息慢慢恢复，或者找人帮忙用内力刺激身体、按摩肌肉加速恢复。 “很有自信嘛，不错。” 见王遥停在了张守衡面前，没有轻举妄动。跟在王遥身后的钟灵也松了一口气，没有立刻上前追打。 与王遥缠斗不是只靠常态内力输出就能做到的。每到危险关头，她都必须爆发内力抵消王遥的内力，或是用爆发的内力增加速度躲开王遥的进攻。 虽然每次都是爆发一瞬间就停止，但她也因此消耗了太多体力，如果现在不休息一下，等会儿内力消耗速度会变得越来越快。 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在王遥被张守衡逼退，放弃进攻张守衡之前，她要尽可能多地恢复一些体力。 没错，即便王遥展现出了怪物一般的实力，她还是不相信王遥能攻破张守衡那简化版的师法天地。 “刚刚你的女伴说我们是挑战者，她说的确实没错。圣人就算把实力压制到了凡境，也是我们这些凡人难以企及的怪物。” 张守衡感叹着王遥的强大，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圣人境界的渴望。 “你看，我就说他们能听到吧。你说那些话很失礼哎。”王遥对张守衡的话没什么反应，反而撇嘴对紫猷的行为批评道。 “对不起嘛，我道歉。”紫猷没有反驳也没有回避，乖乖低下头承认错误。 “她说的是实话，所以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但接下来我也要说一句实话。” 张守衡眼眸中的人性消失，神情变得无比淡漠，如先天神兽俯瞰世间一般说道：“在师法天地面前，凡境武者连挑战者都算不上。” “如果对手是天地的话，还真有点棘手呢。” 就像平时与朋友闲聊一样。王遥随意地说着话，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张守衡，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 “怎么可能？” 看着王遥慢慢穿过他面前的透明墙壁，坐在场地边缘处观战的道门长老们一个个都惊呼出了声。 那道透明墙壁是张守衡守护范围的界线，越过那条界线便代表王遥突破并进入了张守衡的防御范围。 “他们武者是怎么做到借用天地之力的？从那个结界上面我没感觉到任何灵气。” 紫猷惊叹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希望周易道或者陈曦能解释一下这个巨大守护结界的原理。 “结界这个词或许不太恰当，那是张守衡的场域，或者说界域。” “内力，也就是人体的生物质量共鸣场与外界共鸣，形成了一定范围内的界域。在他的界域范围内，他可以借用界域内所有物质的场，通俗来说就是内力总量提高了几千上万倍。” 周易道说着，嘴角扬起一丝微妙的弧度，泛出绝美的笑容。周围的目光顿时被她吸引了无数，然而这只是她略微显露出的风姿，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周易道的喜怒哀乐都是怎样勾魂夺魄的模样。 “那他这不是无敌了？” 紫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的神识能察觉到场中十一人的内力强弱，也就是生物质量共鸣场的强弱。 她已经观察出来王遥的内力总量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比衷释、王骞等人的内力总量都少。 只是王遥的常规输出远高于其他人，肌体超频输出还可以再将自己的内力提升十倍以上，这才显得王遥内力冠绝全场。 如果张守衡的内力总量提高了几千倍，那王遥就算全力爆发也会被一拳打死吧。 “可惜，他在王遥面前使用这种伎俩可是找错人了。” 陈曦捏了捏紫猷的小脸，看着场中的情形笑得毫无风度。 “王遥平时最爱用这招了。这招衍生出的功能极多，包括远距离追踪、近距离无死角探查、借力卸力、连接其他维度等等。” “而且他为了防止遗漏周边环境隐藏的信息，平日里基本都处于这种与天地交融的状态。” “甚至他经常用的跨空间消散重组的转移方式也是用的这招的升级版。可以说张守衡这次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装逼撞到铁板了。” “王遥只要跟他调整为同一频率，一同与天地共鸣，他就无法借天地之力压迫王遥。你看那李诗寒都能模仿他人内力，王遥自然也能模仿天地共鸣的频率。” “那近身战呢？他不是还有几千倍的内力吗？”紫猷看得出来王遥不受天地之力的压迫，她担心的是内力层面的碾压。 “只是内力总量提升而已。防御倒是可以做到无法打破，进攻的话，他根本调动不了那么庞大的内力。” “内力输出效率可不是会随着内力总量增加而增加的属性。内力输出效率完全依靠武者对自身的理解与掌控，理解程度越深、掌控能力越强，就可以提升更多的肌肉共鸣频率、使用出更多的内力。” “况且内力这个体系被创造出来的本意并非为了争斗。所以王遥这个站在内力体系凡境极致的人，面对他们这群武者可以说是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武者难道不是以战斗为主的修炼体系吗？” “从内力的性质就能看出来内力体系创造者的想法。内力即是人体内的天地之力，体内的天地之力想要用在外界就会被天地排斥，只能不断地通过锻炼让自己更加贴近于天地，才能发挥出体内的天地之力。” “在攻击时需要感悟天地才能增加攻击效率，但是在防御时却不需要任何感悟便可以完全发挥自身全部内力。因为是内部流转，所以没有内力‘输出’效率的限制。” “而且内力在体外抵消，双方都会受到冲击，内力在体内抵消，被动防御的人却不会受到任何体内的冲击。” “所以内力用作攻击时,只能附在武器上作为【力】进攻，而不能像你们修仙者的灵力一样进入对方体内造成破坏。” “那如果内力像越清掌门那样被完全压制了呢？内力还是不能直接攻击体内吗？” “异种内力在进入武者体内之后，会自动触发武者肌体的保护机制。就像武者主动爆发内力一样，源源不断地爆发出强大的内力，直到武者力竭昏迷。” “王遥刚刚控制越清时避开了这个保护机制，用性质完全相反的内力完美抵消了越清体内的每一分内力。这样就会让武者的身体无法发现问题，觉得身体一切正常。武者本人却会因为内力无法积攒，导致没办法利用内力刺激肌肉爆发内力，就会始终处于虚弱状态。” “如果王遥不避开这个保护机制。由于他跟越清的内力总量几乎相同，就算王遥也爆发内力，最终也只会双方一同力竭。” “所以说，其实王遥现在做到的一切都是理论上他们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当然。只要他们将身体认知完全、开发完全，就能达到凡境的极致，甚至有的人会因为体重优势比现在的王遥更强。” “原来每个人的身体里都隐藏着奇迹，可惜我们对这份奇迹并非一无所知。好在它会在其他人的内力进入自己体内时显露出来，作为我们最后，也是最强的保护屏障。” “这确实算是凡人的奇迹，但也只是圣人的理所当然。” 陈曦似乎有些感慨。 “理所当然......就像是太阳从东方升起，行走之前要睁开眼睛这样的常识和本能吗？” “这才一天不到，你就已经很了解我们了，进步非常快哦。” 陈曦蹭了蹭紫猷的小脸，好像很喜欢紫猷这种学习很快的好奇宝宝。 “唔。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两个都完全不担心王遥会输。” “因为他现在就是凡人求而不得的奇迹，对吧。” 说完，紫猷便看向了场中的王遥，嘴角浮现出了与周易道相同的甜美微笑。 第67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七） 陈曦与紫猷之间的交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整个贵宾席上的所有武者都听到了她们之间的交流。 “既然如此......” 张守衡也听到了陈曦等人的话语，结合眼前王遥行动自如不受压迫的样子，他立刻便相信了她们说的这番话。 “我即道。” 在刚才张守衡在说完“道即我”之后，他越来越缓慢、逐渐陷入凝滞的舞剑动作，随着他的这句“我即道”逐渐开始加快。 王遥微微侧过身体，一根被斩断的发丝从他眼前缓缓飘落。他面前只有将剑势舞得密不透风的张守衡，斩击似乎来自于天地本身。 “无形道剑？” 王遥神目如电，目光不停游走，似乎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中追寻着那柄无形道剑。 “找到你了。” 自我封印到凡人境界，就算是王遥也不得不通过五感的辅助才能找到与天地略微不协调的无形道剑。 “想要转守为攻？呵，不知所谓。” 王遥哼了一声，他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只见他横跨一步，将蓄势已久的一拳重重地挥向了原本自己站立点。 时机正好。 无形道剑被王遥一拳击中，一阵猛烈的冲击从王遥挥出的拳头上迸发出来。内力与天地之力碰撞爆发，形成的气浪席卷了全场。 “你对天地的驾驭水平远远不及你与天地相融水平，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下一招你就会死。” 王遥没有夸张，也没有恐吓。 就连其他武者也能判断出这种程度的冲击，其强度并没有特别高，也就只是将内力强度提高了两倍的样子，甚至还比不上宁远致四倍内力输出效率的蓄力一击。 天地之力的借用上限只有不到三倍，所以张守衡能借用两倍天地之力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张守衡防御的时候可以做到全身与天地相融，进攻的时候却只能通过武器与天地之力共鸣，进攻驾驭的天地之力相对防御时来说少得可怜。 王遥之前使用的十方勇烈便是全身与天地共鸣，毫不停息地调动近三倍内力强度的天地之力无差别攻击场域范围内的所有敌人。 张守衡只能将武器与天地共鸣，每次只能进行两倍内力强度的攻击，而且无法做到毫不停息。他每次调动天地之力的攻击被化解，都必须要重新调动全身内力去引动天地之力。 肌体共鸣频率越高，调动内力速度就越快，借用天地之力的攻击频率也就越快。 与天地共鸣质量越大，场域覆盖范围就越广，单次攻击的持续时间也会更长。 天地之力的攻击性质十分特殊，它是一种无法被内力抵消，却又不存在物质载体的力。 它每次攻击持续时间与引动它的质量场直接相关。质量场越大，天地之力每次攻击持续的时间越长，就好像水一样。 水从高处砸在人身上，只有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是最疼的，之后都只是持续的力。 如果还没有等水彻底落下，在水还在与人接触的时候继续添水，那被砸的人感受到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压力了。 王遥的场域影响范围可远不止三米。他之所以将十方勇烈的范围定到三米，是担心太多人进入到自己的场域之中，将天地之力打散。 天地之力虽然可以穿过死物，但是它可以被内力打散。只要爆发出的强度大于天地之力的强度，天地之力就会被打散。 被打散不是被抵消。高处落下的水可以被破坏整体形状，打破表面张力，但是后续的压力还是一样要承受的。 如果王遥不限制十方勇烈的范围，将十位挑战者全部笼罩。结局就是被十位挑战者联手爆发内力击碎天地之力，王遥不得不肌体超频共鸣维持场域，一次次调动天地之力轰击所有挑战者，直到王遥力竭或者十位挑战者被王遥轰击致死。 这就违背王遥“不用内力碾压”的本意了。 张守衡恢复了人类的神情看着王遥，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聪明人，就连装傻充愣很多时候都是他故意让别人看出来的。 如果他真想装作对某方面无知，若不是刚好极为了解他这方面知识的亲近之人，寻常人绝对无法识破他伪装。 张守衡并非天生的演员，他只是非常了解人性与人心。敏锐的观察力，第三境强大的手脑协调力，配合上他的领悟力，催生出了他这样一个真正的“千面人”。 就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无法真正了解他的全部，他的日常生活中便处处充斥着他随手编织的谎言。 用行为去试探、误导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他也乐在其中，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各种糟糕后果是一种困扰。 说实在的，衷释与越清哪里称得上什么千面、无相。真正的千面、无相应该是他张守衡。 可就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以玩弄人心为乐的人，居然罕见地真情实意露出了不甘的表情。 “好强的自尊心，但是没有必要。你需知道，我是圣人。” 王遥看到张守衡那副表情，即便是他有些不屑对方的不自量力，也不由得宽慰了张守衡一句。 “可你现在是凡境。” 张守衡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用一句话的功夫便平息了内心的波动，保持住了平静的内心。 “所以你们才有资格跟我交手，不是吗？” 王遥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从来没见过凡境巅峰的风景，也不知道自己距离凡境巅峰到底有多远。” “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自己无知的情况下保持着自傲的态度呢？” “我见到你们现在的矜持与骄傲，就如你们看到最强壮的孩童击败了自己的同龄人后，便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一样可笑。” “你们作为一群后辈，面对我这样一个达者，我不需要你们无所不用其极地进行下作的战斗，但你们必须时刻谨记。” “保持敬畏。” “记住紫猷刚刚说过的那句话。你们是挑战者，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高。” 王遥说完，全场都安静了。 “原来我说的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有实际意义的吗？不对啊，刚刚他还说我那句话很失礼哎，现在他居然又要拿我的话去教训别人。” 紫猷之所以会对苻生吐槽，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挺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别误会了，你才是挑战者」这句话出自她与苻生所属世界的一个动画片，是该动画中拥有“最强”名号的人面对强敌时说的台词。 可是动画中的剧情却在之后迎来了反转。 该名角色在说完这句话霸气十足的话之后，便被强敌腰斩击杀，并且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这前后言行的对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因此这句台词在紫猷看来反而是搞笑成分居多，几乎不含有贬低或者嘲讽的含义。 但是这里毕竟不是紫猷与苻生所属世界，除了苻生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句话隐藏的笑点。所以在王遥提醒她之后，她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很嚣张的话，乖乖地向挑战者们道了歉。 挑战者这个词王遥可以说，与王遥切磋的十位武者也可以这么自称。 在切磋结束之后，如果切磋过程是王遥全程压着这十位武者打，切磋结果是王遥轻松胜利。那么就算是不懂武技、不修内力、看不懂双方战斗的普通人也可以说这十名武者是挑战者。 王遥说这些武者是挑战者，是因为王遥是圣人，拥有绝对碾压他们的个人实力与战胜他们的自信。 武者们说自己是挑战者，是因为他们能直观感受到王遥的强大，即便是他们联手都未必能够取胜。 普通人说武者们是挑战者，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过程与结果这两个客观事实。 可是紫猷有什么资格说武者们是挑战者呢？她知道王遥很强，但是她不知道武者们有多强。她相信王遥一定能赢，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依据。 若是王遥坦荡地认输了呢？王遥无下限的恶劣性格可并非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事件都适用。在很多情况下，王遥的底线要比凡人高得多，因为他坚持的东西并非凡人所能理解。 如果紫猷真的能完全理解王遥，那她的心境早就提升到心五境成为圣人了。 有力者，见大知其大，见小知其小。 无力者，观世界而不知世界之大，察万物而不知己身之渺。 因其有力，所以知；因其有智，所以敬。 王遥知自身之伟大，武者知自身之渺小。 强者有力即为有理，弱者有力则不失礼。 唯有愚者，即便说的是事实也是无礼。 因为愚者无知，不能明察，全凭己心。 无知无识，有眼不察，固而无力者无礼。 好在紫猷并非无知的愚者，她那句话只是在开玩笑，本意并非蔑视或者嘲讽武者们。 也正因如此，在王遥提醒她之后，她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很失礼，并向武者们道歉。 第68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八） “你说的时候是开玩笑，但是现在由高手前辈说出来就是在陈述事实了。” 苻生能够在一夜之间将体心双核心的武者体系修练至凡境巅峰，证明她的心境修为起码处于第三境，所以才没有遇到心灵境界上的瓶颈。 她与场中的十一个人同为内力修炼体系的第三境武者，对武者之间交锋的各种博弈、细节都有所理解，所以苻生对战局各种细节的认知要比紫猷更全面。 紫猷虽然有神念辅助探查，能更为直观、全面地感受到战局整体，但是她对武者最核心的“内力”并不了解。缺失对内力固有属性的认知，导致捕捉信息更多的紫猷对局势的了解程度甚至还不如通过肉眼观察战局的苻生。 但是她们都察觉到了，刚刚张守衡通过武技转换自身状态之后，将自身从融于天地、借天地之力守御，变成了将天地之力归于己身、化为攻击所用。 从以天地为主变成了以自我为主，这是与王遥十方勇烈相同的手段。 可是张守衡毕竟不是王遥，他的这两个武技的缺点也十分明显。 前者会让他丧失人类的感情、道德、善恶，让他难以自控；后者则受限于他对天地的感悟、肌体共鸣频率、参与共鸣的质量，无法长时间维持。 对天地万物的感悟加深，他才能调整自身共鸣场的波动，使自身与【外天地】更加契合，从而借用更多的天地之力。 增加对身体的锤炼、开发，他才能增加持续时间，加快攻击频率，提升单次攻击的持续时间（即提升攻击质量）。 否则对于王遥这种能感知到天地之力的人来说，这个武技的实战价值十分有限。 这个世界的武者们目前的极限就是以一借二，借用两倍共鸣质量的天地之力。 本质上只是将自身攻击转化为了可以在空中自由移动的无形波动，并没有对内力攻击强度给予直接振幅，这就是武者们并不惊讶无形道剑威力的原因。 如果说王遥的输出效率是100%的话，张守衡的输出效率只有20%。因为内力总量与身体质量正相关，所以张守衡的内力只相当于140（张守衡体重斤数）×0.2（输出效率）=28（内力强度）斤的力道。 张守衡手中的纯铜长剑，剑身长80厘米，宽8厘米，厚2厘米，剑柄长15厘米，整体重量约为25斤。借用天地之力的攻击强度是25（质量）×2（感悟振幅）＝50（攻击强度）斤的力道。 像这种重型单手剑强是强，但也只有第二境以上的武者才能使用自如。普通人拿这种武器甚至不如空手迎敌，这种重型兵器只对于内力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武者来说才是极大的加持。 武者身体的内力输出强度需要锻炼，但是武器只要提前沟通完成共鸣，就可以完全发挥出武器本身的强度。一把武器起码能为武者增加20%的实力，像张守衡用的这把重型单手剑，甚至能够将他的攻击力（攻击强度并非杀伤力）增加一倍。 张守衡常态下的近身输出是28（内力强度）＋25（武器强度）＝53（攻击强度） 瞬间输出还要再加上武器质量，那就是53（持续攻击强度）+25（武器质量）=78（瞬间攻击强度） 因此，王遥在空手的状态下，只要同时面对两个挑战者的攻击基本就要爆发内力进行一瞬间的抵挡。 无论是53的持续攻击强度，还是78的瞬间攻击强度，都要高于50的天地之力攻击强度。所以在王遥看来，这种手段甚至不如直接进攻对他威胁大。 张守衡在发现王遥能察觉无形道剑的攻击之后便立即停止了攻击，也同样是由于这个原因。 但是这并不代表天地之力不强。 王遥使用十方勇烈同时镇压近身的四位武者，靠的是天地之力。这部分被王遥借用的天地之力，其强度完全等同于他本身的内力输出效率也就是140的攻击强度（王遥的体重是正好140斤，张守衡、宁远致、越清、王君都是135-145斤区间内，陆城130斤，王骞、衷释、方有为175-185斤区间内，李诗涵和钟灵分别是110斤和115斤）。 虽然天地之力也能达到140的攻击强度，但是王遥直接用自己的内力外放进行压制也能做到相同的程度，借用天地之力的意义是什么呢？ 王遥主要用到的是天地之力的性质。 天地之力的本质并非内力，无法被抵消，只能硬扛，也就是真实伤害。陆城之前提到骑士的斗气领域，还有王遥内力外放这两种压制方式都是会被抵消的。 前面陈曦提到了，在体外抵消内力会造成差别的范围冲击，这种冲击会让被压制目标顺势脱离压制范围。相比之下，无法被内力抵消的天地之力在压制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天地之力的攻击可以避免对手在内力输出弱势的情况下一直抵消内力，用内力抵消造成的冲击避开内力输出强势方的后续追击，降低自身消耗。 天地之力就像是内力的武器，可以被武者的内力使用，但是内力也要承受天地之力的重量。 故而对天地之力的借用是存在上限的。 这一时代武者们借用天地之力的极限是两倍共鸣质量，王遥压制自身后所处的凡境最巅峰可并非只能借用两倍。 王遥，或者说凡境巅峰实际上可以借用2.718倍于共鸣质量的天地之力。 只是他始终有所保留，想逐渐试探挑战者们的极限，所以才只借用了与自身内力同等强度的天地之力。 共鸣质量决定天地之力的厚度，共鸣频率决定天地之力的凝聚速度，那决定天地之力强度的因素又是什么呢？ 其实上文刚刚提到了，就是生物共鸣场的波动，也可以叫做韵律、波纹（波动的纹路）。 在不计算个体质量差异的情况下，对在场的十位挑战者来说，王遥的全力即是他们空手常态内力输出八十倍到二百七十倍的真实伤害再加上三十倍到一百倍的内力攻击强度。 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只要王遥全力出手，他们十位挑战者完全撑不过十招。 当然，他们十位也会爆发内力，还有李诗寒的同心戮力诀可以同调内力。双方如果同时爆发全力对拼，就算是凡境巅峰的王遥也要费一番功夫，但是王遥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能逐个击破为什么要同时跟他们十个一起角力呢？那种无趣的内力比拼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正是因为这份强大与余裕，王遥才有资格说那种旁人听起来有些刻薄、嘲讽的话。 “你说的没错。别人说这些话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而我说则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王遥赞许地对着苻生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回身继续说道。 “我只使了三分力你们就失去战斗意志了吗？凡境的巅峰可不应该是你们这么弱小的存在。” “你说的三分力是百分之三十还是百分之三啊？” 紫猷选择直接对着场中的王遥提问道。 那十位挑战者好像在琢磨王遥说的话，几句话的功夫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当然是百分之三咯。” “行，算你狠。” 紫猷是修仙者，以心、体、法三种境界为核心的修仙者。 按理说她达到的阳神境界就是凡境真正的极限，可是王遥表现出的实力比她这个阳神修仙者还要强很多。 这一世的她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法术，但是她的法力还在。这个世界没有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紫猷补充灵力的方式是通过食物与阳光。 或许因为她这一世是人类，这个世界的阳光在接触到她之后便化作灵气储存在了她体内，自动凝成了阳神而不是妖丹。 既不缺灵气，又有足够法力，所以她早就已经在王遥的看护下试过了阳神境界法力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在九州小世界时，阳神境界的修士可以毁天灭地、撕裂空间，甚至炼化整个九州。 从九州进入妖兽道之后，阳神境界修士还是能够飞天遁地、穿梭阴阳两界，但已经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只有渡过六次天劫成就人仙境界，才能在天地大劫中成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在这个比六道轮回层次更高，与修仙原初世界同为主世界的游戏世界里，阳神境界的法力强度跟王遥的内力常态输出强度基本一致。 只是法力与内力相比有两个缺陷，一是法力无法做到十成输出还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一旦消耗完就很难快速补充灵力；二是灵力无法像内力一样，不用学习任何神通或者武技就能主动爆发数倍甚至十几倍的输出强度。 修仙者想要爆发输出强度必须要学习相关的功法，或是凝练法力，或是结成微型阵法勾连天地。法力输出振幅技巧并不是如武者一般，依靠本能提升肌体共鸣频率就能做到的。 相较之下妖兽在这方面就要好得多，结成妖丹之后就可以用妖丹作为最基础的爆发手段。 好在紫猷对天地的感悟比较高，能借的天地之力也被限制在了2.718倍，与王遥一样处于凡境最巅峰。 就在紫猷琢磨着天地之力与自然常数的关系时，挑战者们终于动了。 第69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九） “取出武器，爆发全力，梯次进攻，每次两人协同。” “切记不要恋战，十招之内没有找到机会就由后一组接续攻势，并掩护上一组两人撤退。” “李诗寒进行保护力竭者，随时准备策应、干扰。” 又是从陆城的指挥开始，宣告战斗重启。 防、护两个位置无法发挥职能，流风困云阵最重要的功能性已经被王遥摧毁。接下来阵法便失去了意义，距离彻底告破也只是时间问题，再勉强继续下去也只是空耗体力。 多人合击阵法很多，但都是大规模军团战斗时才会用到。多人围杀一人的合击阵法除了苍月阁之外没有任何势力会研究，所以多人围杀阵法本就很少，而适合掌门级高手配合的阵法更是只有流风困云阵这一种阵势。 苍月阁的武学宗师们在研究这些阵法的时候，怕是也没有想到这号称“凡境最强阵法”的流风困云阵居然真的有一天会被用出来。 大夏并非理想乡，也不是和谐的大同社会，每天都在发生无数的暴力事件。但是朝廷从来没想过通过阵法增幅来帮官员镇压贼人，十大门派也从未想过用阵法增幅弟子去解决恶人。 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强了。 门派弟子犯事自由门派出手解决，地方出现贼人也有地方官方派武者镇压。要是有哪个第三境走火入魔，各派祖师与隐藏在人间的超凡境神仙圣人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内力修炼体系要求虽然并非强制要求心境达到对应境界才能突破，但也绝不会出现大量体境达到第三境，心境却一点没修行的强大愚者。 确实有绝世奇才可以不修心境直接达到体三境。但这种人毕竟是极少数，而且他们在年幼时就会被十大门派收入门中，根本没有行差踏错的机会。 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就是，朝歌城的存在。朝歌城让这个世界的第三境就算讨厌这个世道，想重塑目前的体系，也不会采用激烈的手段。他们可以聚集在朝歌城针砭时弊，以自己想法将朝歌城变得更好，直到大变革的时机到来。 武者对付凡人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只需要掌控武者的道路，不让武者堕落就能保证大夏的整体平稳。 武者从踏上修行的道路开始，一直到产生独立的思想之后，否定现在的秩序。他们的每一步都有去路，都有接纳他们的地方，所以大夏的秩序维护者们根本不需要考虑“怎样对付强大武者”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流风困云阵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一个兴趣使然的产物。 通常情况下，这个兴趣使然的产物本应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只会作为收录在阵法书籍中的智慧结晶而沉寂。 但是苍月阁毕竟与其他门派不同，苍月阁收集的所有知识与研究成果都是全部公开的。 苍月阁的理念便是，抄袭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 抄，写也。 袭，继承之。 人类社会需要更多人去书写，去继承前人的智慧结晶。 若是人人敝帚自珍，那人类社会就不用发展了。 若是大门派垄断知识，那他们就会成为人类历史上的罪人。 只要抄袭之前注明原作者，不更改作者署名，那就是正确的抄袭。要是有人欺世盗名，将不属于自己的知识结晶戴在了自己头上，一旦校验出来就会处以重刑。 冒用他人作品换取名声，在苍月阁乃至整个大夏看来，都是跟杀人一样严重的过错。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会有密探从多个角度调查事情真相。 就算抄袭证据确凿，已经发现了被抄袭作品的原作者，朝廷最终也会给嫌疑犯一次申辩的机会。 如果在无数武学宗师的旁听下，抄袭者还能说出自己的创作思路，创作理念，得到大多数武学宗师的认可。那也会暂且放过，在公开的记录中写下该作品作者存在争议，并如实记录原委。 在之后的观察之中，如果疑似抄袭者的思想在他之后的各个作品中没有生硬的转变，存在循序渐进的蜕变。观察者就会整理观察报告上报十大门派，由十大门派随机指派武学宗师进行推演。 情形属实，则会将疑似抄袭者的记录更正成为同时期第二作者。 由此可见朝廷与武林对抄袭一事的重视。 大夏是真的将推动社会进步当做了国策来执行，与抄袭相关的事都是绝对的大事。一旦误判极有可能对武者以及民间科研者的热情造成打击，间接影响社会发展速度。所以朝廷面对这种事，连判罚都是慎之又慎，观察期甚至可以长达十年之久。 而这个风气便是从苍月阁祖师那里开始的。 苍月阁自创立门派以来，始终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请武林人士一同校验、学习。 这个号称“凡境最强阵法”的流风困云阵自然也是被苍月阁公开出去，经过了几代武学宗师们的校验之后才得以完善。 这个阵法不同的阵型、阵势拥有截然不同的效果，不仅能多人围攻一人，也能多人联手对抗军团。 刚刚他们使用的十人多围一版本的流风困云阵中，组成流风困云阵的每个武者都是所系位置对应的阵眼。 阵眼武者的位置决定阵型位置，阵眼武者的能力决定阵势。 流风困云阵最多可以有十二个阵眼，最少需要三个阵眼，关键点就在这最基础的三个阵眼上。 缠、防、攻，对应了牵制、防御、攻击。这三个属性是必须存在的，否则阵势便会失去功能性，变为单纯的围攻。 因此，缠、防、攻都有副眼位与远程补位。副眼位负责接替他们的位置，避免阵法轻易被破除，远程补位负责减轻核心阵眼的压力。 缠的副眼位是援，远程补位是扰。 防的副眼位是护，远程补位是截 攻的副眼位是灭，远程补位是轰。 陆城没有说自己的位置，是因为他的位置属性不能让王遥知道。 他的位置是察，主要负责观察收集信息、临时调度指挥，充当着所有阵眼的补位。 防无法发挥作用，作为补位的护直接被王遥破除，流风困云阵还没有发挥作用便被破除。那就只能使用传统车轮战的方式进行压制，无法再通过阵法配合进行消耗、寻找机会。 现在还有战斗力的是张守衡、钟灵、李诗寒、王君、方有为、宁远致，以及陆城自己。 李诗寒在一旁随时策应，那么陆城也必须上前战斗才能凑够三组。 “张守衡与宁远致第一组。” “王君与方有为第二组。” “我跟钟灵第三组。” “李诗寒保护王骞、越清调息回气，他们两个恢复以后作为第四组。” “一二三四组分别从东南西北方位攻入，从对向或者原路冲出或退出，无论如何不要阻挡后面的进攻。” 陆城没有说轮到王骞与越清的第四组时，他们尚未恢复，出现无法衔接攻势的局面怎么办。 因为这是背水一战。 爆发全力之后需要时间休息。就算王骞与越清恢复了战斗能力，每组最多也只会得到三十招的休息时间。 全力攻击十招之后，休息三十招的时间只够恢复正常行动的能力。要是这时候再强行催动肌体爆发，随时都有可能肌肉痉挛，力竭陷入昏迷状态。 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客观存在的绝对实力差距根本不是急智所能弥补的，只有长时间的准备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出现奇迹。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战！” 话音刚落，张守衡与宁远致两人两剑已并肩杀出。爆发全力之后的两人，持续输出方面都已经压制了常态下的王遥。 （张守衡持续输出28×6+25=193宁远致持续输出27×6+20=182常态王遥持续输出140） “来得好。” 王遥稍稍提高肌体共鸣频率，左支右挡，见招拆招。 他没有队友，体力不能轻易消耗干净，肌体也不能受到外部创伤。如果肌体受损则会不断加速他的体力流失，并且限制他的输出上限。 因此王遥始终将自己的内力保持在略高于两人瞬间攻击强度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被动消耗他们的体力，找不到可以反击的机会。 可是被动消耗不是王遥的性格。 反击不但可以浪费他们的体力回去防守，更有机会直接重创肌体，使他们直接失去战斗能力。 所以王遥突然提高了肌体共鸣频率，将内力输出效率一下提升到了十倍。 1400的内力强度在王遥身上爆发出来，简直如同神魔降世。 风起云动，王遥一拳还未发出，拳势便已逼退了两人。 “退！” 宁远致内力狂涌，借上一招对拼未卸之力收剑急退，再不敢上前。张守衡也将狂暴的内力全部灌注于腿拼着内伤也要急急后退，连踩三步直接跃出了二十余米，远离了恐怖的王遥。 第70章 王遥对战十英杰（十） 方有为双手提着重刀爆发全力，从王遥侧面的空挡急速杀来。 他面对同样爆发全力，气势比他强悍数十倍的王遥也没有退避，不顾一切地衔接起张守衡与宁远致两人的攻势，不给王遥收招回防的机会。 但是就算无法收招格挡又如何，内力输出1400还远不是王遥的极限。 可就算王遥面对方有为一个人的进攻没什么压力，他也没有硬接方有为的刀势。王遥再次提升爆发幅度，15倍振幅！ 王遥脚下内力爆发，身体急转挥拳，切入方有为的刀势。 2100的内力输出对上165（105内力爆发+30武器同调+30武器质量）攻击威力。 王遥身上的内力席卷起更猛烈的风浪，方有为内力带起的风压被完全消弭。方有为的衣物猎猎作响，被吹得紧贴着身体，显现出其下隐藏的粗犷肌肉线条。 观战者有些窒息，同为宗师的他们心中居然泛起了溺水之感，似乎只是朝着王遥的方向前进都要耗费巨量力气。 王遥并不讨厌方有为这种虽圣人在前，吾往矣的蠢人，他与衷释的区别在于信念、意志还有知晓信息的多少。 衷释明知他是圣人，却不收集信息便想着凭借自身实力试着接王遥全力一击。 这是鲁莽。 方有为已经知道王遥有多恐怖。但他为了击败王遥，宁可拼上性命也要接续上攻势不让王遥喘息，为同伴制造破绽。 这是奉献。 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敢举动，也有舍己身为大家的奉献精神。 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绝非愚者，而是有坚持、有思想的智者。 但是方有为还是太弱了。 法境的欠缺，导致他的突入角度与攻击招式与其他掌门级、大宗师强者相比，简直可以说是直白得可爱。 就连宗师级武者们，也都已经在心中推演出了方有为被王遥一招破开攻势，第二招重创倒地的画面。 相比方有为的进攻，王遥更在意的是王君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总能长时间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不对。 王遥分心于思考，直到他的拳头与方有为的大刀接触才发现问题。 重刀上没有任何内力。 怎么回事？ 青铜巨刃被击飞出去，显露出藏于袖腕之处的短刀。 这根本不是方有为，是王君，怪不得速度这么快！ “方有为”双手挥舞大刀砸下时，借助风压制造了一个独属于王遥的视觉死角，让王遥无法看到他在袖中隐藏的短刀。 直到王遥挥掌拍击刀面时，他才松开大刀，将短刀握在手中全力刺出。 这次不是虚招，他也没打算撤招，这一击便是他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 太天真了。 王遥上身后仰，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袭向胸口的这一刺击。同时抬脚踹向“方有为”的胸口，欲将他踢飞出去，拉开至少一个身位距离。 噗—— 一人一物发出的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如此相像，却又是那么得清晰分明。 人声是王君从方有为的“外衣”中被踹出，飞起吐血时发出的声音。 物声是王遥腹部的衣服与血肉被刺破的崩溃声。 王遥居然受伤了。 腹部流出的鲜血润湿了衣服破损的缺口，但随即便被王遥用内力止住了，看起来暂时没有扩大的迹象。 王遥没有想到，王君竟然没有留任何内力进行防御。他爆发出的全部内力都集中在了双臂、短刀，集中在了那必中的一击之上。 任王遥的内力输出再高又如何呢？皮肤面对尖锐的刀锋刺击一样会受伤。 双方互相拆挡时，攻击只与武器重量、内力输出、武器是否同调有关。 但是当一方没有守住另一方进攻时，攻击方的攻击力则还要算上接触面积振幅。 王君的短刀刺向王遥时，切入角度十分完美，刀锋与完整皮肤的最大接触面积只有10平方毫米。 钟灵用拳头也对王遥造成过直接攻击。但攻击时她的拳头与王遥身体的接触面积足足有50平方厘米，根本无法对王遥造成有效伤害。 就算把这两次攻击时，双方当时的内力差距也当做影响因素计算上，王君这次的攻击也要比钟灵给王遥的那两拳伤害高25倍。 这增幅了25倍的伤害，足以给王遥身上制造一道伤口。 多算胜，少算不胜，况无算乎？ 只有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准备以及无数次的模拟演练，才能在这种关头拼上性命创造出无解的一击，奇迹的一击。 当王遥被近身时，无论他作何反应，只要他还是凡境，他还是武者，就绝对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躲开王君的这一击。 这是王君从幼年习武之时便一直在琢磨的舍身必杀之法《一舟之内，人尽敌国》。 （改编自《吴起传》“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同时融合了现代网络流行语“咫尺之间/十步之内，人尽敌国”的意思。） 这一招承载了三十年的光阴，汇聚了一万个日日夜夜的仇恨与煎熬。 出之以命，一息之间，万千变化了然于胸；归之以魂，三十载岁月，无尽仇恨云散烟消。 这一式，必与敌同亡。 这一世，必与帝同往。 王君在使出这有去无回的一招之后便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极度衰弱的身体又被王遥全力一脚踹得五脏俱灭。 所以周易道在王君死亡的一瞬间就将他转移到了自己身边完成了修复。动作慢一点，王君的尸体就很可能会从中间折断爆开，让艾比看到少儿不宜的血色烟花。 周易道看向王君的眼神有些不善：“被一脚踹死的感觉怎么样？” “凡境极限的圣人也躲不掉我这一击吗。” 王君答非所问，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神情中难以抑制的喜悦。 毕竟对方只是个凡人，毕竟王遥是个圣人。 有这两个毕竟在，周易道一念及此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而熟悉王君的人都有些奇怪他现在的状态。 尤其是陆漫漫，她很清楚师兄绝不是那种在乎虚名的人。 虽然伤到了圣人是个值得留名青史的事情，但是王君师兄这个面瘫脸居然会因为这种事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她很想问问师兄为什么这么开心，但是现在切磋还没结束，她不能直接横穿整个场地过去找师兄聊天，所以只能暂且作罢。 场上的攻势还没有结束，钟灵与陆城两人没有等真正的方有为出现，直接填补了王君退场后的空缺。 钟灵从西方进攻，陆城站北方策应。 手持双刀的钟灵需要充足的空间施展武技，而陆城的武器则更需要空间，于是两人便拉开身位“并肩作战”。 钟灵双刀的战法与她近战的战法完全相同，都是通过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的进攻制造破绽，发现破绽之后便会试探着进攻。 就算现在爆发了全力不能久战，钟灵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战法，看起来十分固执。 王遥却被这种压迫力极强的战法逼得连连后退。 这种无法回气，始终得不到休息机会的猛烈攻势让他很难受。王遥试图用各种手段稍稍借力拉开距离，但是找不到任何机会。 他腹部受的刀伤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是也限制了他，使他无法爆发内力。 爆发内力需要肌肉高频共振，会间接导致血液增压加快流速。身体有损伤的情况下还爆发内力，要么让血液从伤口喷出去，要么让血液喷射到身体内部。 血液喷射在体内，先不说别的，光是可能造成内脏损伤便让王遥不敢赌。 可是不爆发内力的话，王遥常态内力输出效率是不如爆发之后钟灵内力输出效率的。为了避免被钟灵的攻击压制，损伤肌体，王遥只能保持移动、不断闪躲。 这种情况下王遥连钟灵的招式都不敢接，就更别说借力了。 刚刚是钟灵不敢接王遥的攻击，现在是王遥不敢接钟灵的攻击。但是钟灵可不是王遥，她是有队友的。 “靠！” 王遥看到陆城的武器居然是绳镖，忍不住叫了一声。怪不得陆城一直不近身，原来是用这种偏门武器。 这下完了。 陆城用绳镖限制他的移动，钟灵就可以直接攻击到王遥，逼迫王遥提高内力输出。这样下去伤势会不断恶化，王遥的力气、体力都会迅速减少。 王遥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改换移动方向，一边加快闪避节奏，一边向着王骞、越清两人的方向移动。 面对陆城瞄准脚踝的近地面攻击，王遥也不能跳起躲避。跳起来之后的滞空时间无法借力，躲不开钟灵此时袭来的攻击也会让他的伤势逐渐恶化。 但是钟灵可以跳，她跳起来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王遥避开一招，给王遥短暂的喘息机会。 陆城只要一直用绳镖贴地缠脚，总会将王遥的脚捆住。一旦被陆城捆住脚，限制移动，王遥必输无疑。 王遥依旧没有放弃，因为现在还不是绝境。 第71章 战至终章 （一） 场中除了王遥以外，还有两个无法跳跃的人，那就是还在回气调息的王骞与越清。 这两人严重透支了体力，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行动能力。只要借助他们充当掩体，甚至不需要制服他们，便能让陆城的绳镖失去用武之地。 但是这个选择也十分危险，因为李诗寒正在守护着他们，靠近那边很容易被三人夹攻。 如果让钟灵与李诗寒两人形成包夹之势，王遥的闪避空间就会大大受限。 一旦陷入这种局面，王遥就没有任何失误的余地了。硬接李诗寒的招式会使自身陷入短暂僵直，十分危险。硬接钟灵的招式更是会直接导致伤势加重。 没办法，只能拼。 在《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副作用的影响下，这已经是王遥仅剩的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平时他可以不在意这功法运行带来的内伤影响，现在他不得不正视这影响微乎其微的副作用了。 要是被拖到张守衡与宁远致调息完毕，就算钟灵体力透支过度导致力竭无法再战，王遥加重的伤势与不断增加的体力消耗也很难再支撑着他继续打下去。内功只能减缓创口处的血液流动，并没有任何修复能力，所以被长时间拖下去王遥必输无疑。 所以王遥早就做好了靠近脱力者的打算。 不是陆城拿出武器暴露他们的战术意图的话，王遥也不会这么早就靠向王骞与越清，能再拖一会儿消耗一下钟灵的体力就更保险了。 可惜战况瞬息万变，没有如果可言。 身后剑与光一同袭来，利剑比风声被划破发出的声响还要快上三分。 王遥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一般，避开了李诗寒斩向后心的攻击。 可李诗寒所用的武技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躲开的？长剑斜撩，剑锋又划了一道精巧的弧线指向了王遥的肾脏，似乎早料到了王遥会如此躲避。 前路被钟灵封锁，侧翼被李诗寒逼迫，似乎王遥只能向着远离王骞、越清的方向躲避。 既然如此，那就远离吧。 借助李诗寒剑身的力，就能脱离险境，从长计议。 王遥是这么伪装的。 他原本与钟灵不相上下的速度瞬间加快，避开了两人的攻击。 王遥居然将所有内力都转移到了脚上。 他微微侧身闪过李诗寒的剑锋，转身切入了李诗寒的怀中，与她面对面贴在了一起。 李诗寒当机立断松开长剑，想要抱住王遥，将他拖入地面战。 可是王遥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发现她松开长剑便直接将她整个人扛起。 李诗寒跟越清一样，爆发内力之后也无法跟常态王遥抗衡。 挑战者中内力输出最低就是李诗寒。她太年轻，还花了大量时间琢磨法境的武技，肌体共鸣效率只有王遥的10%。 肌体共鸣【效率】不是肌体共鸣率，前者指的是【常态内力输出强度】或者说【身体开发进度】，后者指的是体境对自己身体宏观上的掌控。第三境的肌体共鸣率最低也有50%，也就是可以使用五成内力生生不息，对一半身体可以感应、操控。前者描述的是细节情况，后者描述的是整体情况。 还有一个容易搞混的就是【肌体共鸣频率】，这个指的是【内力爆发振幅】/【身体潜能爆发倍率】，是细节与整体的统合。加快肌体共鸣频率会导致武者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下降，统合能力跟体境、内力输出效率无关，完全依赖协调能力等称得上天赋的属性，所以这些天赋异禀的挑战者们全都达到了六倍振幅。 正常来说凡境内力爆发的极限是十倍振幅，但是王遥的内功是《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通过奇特的方式将内力爆发极限在这个基础上又提升了一倍，所以王遥的内力爆发才会是10-20倍。 相较其他武者，李诗寒最吃亏的地方还不是她的肌体共鸣效率，而是她的体重太轻了。 贵宾席内所有本世界第三境武者中，她的体重是最轻的，只有110斤。体重倒数第二的钟灵身高比她高3厘米，体重也比她重五斤，内力输出效率更是她的三倍。 因此，被王遥贴身之后她只有被当作人肉盾牌这一个结局。 只可惜钟灵的体力还没有耗尽。 钟灵不但内力输出效率是武者中最强的那一档，就连体力、耐力也是十位挑战者中最出色的。 王遥在腹部受伤之后便立刻算到，这种情况下唯一的胜机就是找机会用《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的第九条能力同时吸收王骞与越清恢复的内力，用超越自身常态的内力迅速击败钟灵、陆城和李诗寒。 只要他的动作够快，就能在张守衡和宁远致恢复之前奠定胜局。 如果能跟钟灵多缠斗一会儿，钟灵的体力耗尽，他的计划风险就会更低。 王遥借着肩上扛着的李诗寒作为掩护，成功吸收到了几乎无法做出有效反抗的越清与王骞两人的内力。 可是这些内力加起来也只够他输出效率提升百分之二十，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他与这两人之间构筑联系就会中断。 “抱歉咯，有武德的小姐姐。” 王遥用中指轻轻弹了一下李诗寒的脑袋，她便被王遥的内力震晕了过去，陷入了昏迷状态。 内力同调，连结构筑。 无形的韵律从他们三人身上散发出来，居然与王遥内力的波动完全相同。 《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所谓的吸取内力，本质上是改变他人内力属性。直到对方主动运功破解，或者被王遥借用一次内力之后，这种共鸣才会消失。 逆运周天的含义不仅仅是在自己体内逆转周天这么简单，它的第二层含义就是在他人身上建立自身周天。 逆他人波动，运自己神功。 以你之身躯，行我之道路。 吸收了三人的内力，王遥输出效率就达到了百分之一百三。接下来只要拖到钟灵力竭，他就可以迅速解决掉所有麻烦了。 “哦？居然这么快就力竭了吗？”王遥将李诗寒从肩上卸下，放在地上，迅速靠近了瘫倒在地剧烈喘息的钟灵。 陆城并没有上前阻止或者干扰，而是跑到张守衡与宁远致身边，在他们身边用丝线布下了层层叠叠的阻碍，然后帮助他们梳理调息。 力竭之后，武者可以自己用呼吸法调息，加快体力恢复速度。也可以找人推拿、按摩，舒缓肌体疲劳，加快血液流动，这种方法也会大幅加快体力恢复速度。 陆城便是在用自己的内力刺激张守衡与宁远致的肌体，帮助他们迅速缓解疲劳。 钟灵确实是力竭了，从头到尾几乎一直是她在牵制王遥，先前她连续不断地与王遥战斗便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 在王遥受创之后，她更是超过了原本十秒的预期，连续爆发了接近二十秒的内力。 现在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谨慎的王遥没有用肢体接触的方式探查钟灵的内力，而是选择蹲在一旁听她的心跳。 万一钟灵只是装作体力耗尽，王遥用手接触钟灵的时候被钟灵内力压制，他的内功便会全力运转对抗外来内力。 这样一来，王遥用《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第五种效果压制的伤口就会失去内力镇压，立刻开裂出血，大量流失体力。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胜利的希望又会从他手中溜走，所以王遥非常谨慎。他宁可选择蹲在旁边花一点时间听她的心跳，也不肯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你这么漂亮，为什么三十多了还不嫁人呢？” 钟灵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力竭之后。原本白得过分的脸上出现了消不去的红晕，汗水沾湿了头发，发丝一绺一绺地贴在她的肌肤上，活脱脱一幅美人出浴图。 “为什么要嫁人呢？” 王遥没想到钟灵会回答自己，更没想到她居然是非常幼稚可爱的娃娃音。 “因为很有趣啊。你可以天天近距离观察另一个有独立意志并且可交流的个体，知道他的喜恶，了解他为什么喜、为什么恶。这不是很有趣嘛？” “可是不存在这样的人。有独立意志的人不会交流，会交流的人没有独立意志，根本找不到同时具备这两者的人。” 钟灵的眼睛没有闪躲，也没有迷惑。看来她说的是真的，而且她应该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这下可戳到王遥的痒点了，他就喜欢这种能交流爱提问的好奇宝宝，更喜欢解答这种无知小宝宝的疑惑。 “既然你这么诚恳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们目前还处于社会体系的初级阶段，存在阶级、地位、社交等与资源相关的结构性/体制性概念。” “在这种社会体系内，培养一名拥有独立意志的人是需要一定社会地位以及大量财富的。普通人家里通常不具备完整的培养人才所需的客观因素，因此很难培养得出拥有独立意志的人。而拥有一定社会地位并肯为后代大量投资的人，通常会带着某种目的，比如希望被培养的后代继承自己的事业。” “社会属性重，或者说本身就代表着大量资源的人，又怎么可能跟他人无话不谈呢？他们为了维持自身的社会属性、保证自身的社会价值，就必须承担对应的责任、履行相应的义务，这些责任与义务就让他们很多时候在面对一些事件时变得无法开口。” 王遥蹲在钟灵身边，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道。 “你在说我对吗？” “我在说这个扭曲人之本性的简陋社会。” 第72章 战至终章 （二） 钟灵躺在地上，汗水湿透了她紧致的衣衫。 说起来也很奇怪，王遥这个从异世界来的玩家，穿着打扮反而比他们这些本世界的武者更像本地人。 王遥穿着一身薄料的白色宽袖长袍，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发髻，打扮得跟一个富家公子一样。 现在的天气本就非常热，王遥在城外看到的农民很多都不穿上衣。城内的行人也穿得十分清凉，只有他们这些异界来客才会喜欢穿这种又热又不方便行动的衣服。 而十位挑战者穿的都是衣裤较为宽松的柔软运动服或者较为紧致的战斗服，没有一个人像王遥那样穿着古装长衫。 尽管这些挑战者们有着强大的实力、显赫的身份，可以坐在贵宾席观战，但这不代表他们今天就是来看戏的。 他们今天来这里原本的目的是参加海选赛。 海选赛持续时间很久，想参加随时都可以报名，所以他们集体拖到最后一天才来当然是有理由的。 他们不想欺负年轻人，抹杀年轻人展现自我的机会。 武道会四年一届，四年对年轻人来说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如果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对上了第三境的宗师而落败，难免会让年轻人心里留下遗憾，或许还会影响修行速度。 可比武会的本意就是决出最强，第一境和第二境的年轻人其实都是走个过场，无非是走几轮罢了。论道会才是为年轻人准备的，提升他们武学造诣的主舞台。 所以为此特意增加境界分级也没那个必要。 虽然增设境界分级没必要，但第三境的武者也想尽量减少年轻武者的挫败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第三境武者们会在海选最后一天参加比赛，利用规则进行宗师之间的内部对决。 这次武道会的第三境们也同样打算继续这个潜规则，除了两个人。 一是聂无忧，他称身体有恙，这次武道会他不打算参加。二是无为道人，他在处理委托相关的事宜，在王遥等人来之前就已经战斗结束准备离开了，路上还碰巧遇到了王遥一行人。 所以今天来到这里观战的第三境武者们，来会场之前都做好了战斗准备，而王遥做好的是出游准备。 场中一方是干练的武者，另一方是潇洒的公子哥，双方看起来都不像一个场景中可以同时存在的人。这种奇特的反差仔细想想还挺有趣的。 王遥蹲在旁边，看着钟灵剧烈起伏的胸口，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肌肉透支痉挛使她暂时失去了内力调息的能力，导致汗水抑制不住地流出。 战斗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已经完全被浸湿了，紧致的战斗服此时像网、像茧，放大她的痛苦、增加她呼吸的难度。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没有发出软弱的呻吟。 随着汗水蒸发，一股山茶花的香味传入了王遥的鼻间。 “你知道山茶花的花语吗？” 王遥突然问道。他本来想问钟灵为什么不认输，为什么不让周易道治疗她，但是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他改口了。 “花语吗？我只知道花语是西方异人对花的注解。” “山茶花的花语很多，并且每种颜色山茶花的花语都不相同。但是我觉得，每种山茶花的花语都很适合你。” 王遥蹲在钟灵身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废话，似乎又不着急了。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口，忘了现在还在切磋。 “是吗。” “是的。” 钟灵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道：“我回去以后会查一查。” 在强撑着跟王遥聊了几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很多，起码胸口不再难受了。 直到王遥收回手，她才发现王遥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放在了她的胳膊上。 是王遥在用自己的内力帮她调息...... “看来我们的闲聊时间结束了。” 王遥看到张守衡与宁远致起身，陆城解开丝线布成的物阵，低头对钟灵说道。 钟灵犹豫了一下，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开始闭目调息。 她已经尽力了。在力竭之后还靠聊天拖延了王遥这么久，终于拖到了队友恢复。 王遥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哪怕不接触她的身体，王遥也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那份无比炽热、无比坚定的意志。 所以他才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说劝她放弃的话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是对战士的侮辱。 钟灵不想输，即便是面对圣人她也不想输。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王君是同一种人。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即便牺牲自己也要夺取胜利。 但是王君实际上跟她完全不同。 王君追求胜利，是因为胜利才能达成他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钟灵追求胜利，只因为她不想输。她没有目的，或者说赢就是她的目的。 她的情感似乎全都转移到了欲望上，这个欲望并非世俗的物质欲望，而是对胜利、完美近乎病态的追求。 可是今天，她的胜利要被终结了。 就算受伤无法发挥全力，王遥终究是凡人只能仰望的圣人。 就算其他圣人面对这种绝境都无法取得胜利，但他是王遥。 他是最强的象征，怎么可能输给各具破绽的凡人。 王遥绕过钟灵之后又向前走了两步，迎上了逼近的三位挑战者。 不知为何，他没有在起身时拾起掉落脚边的双刀或长剑作为武器，依然是空手迎敌。 “来！” 王遥喝道。 张守衡从左侧奔袭而至，宁远致从右侧杀将袭来。 两人再次爆发了全力，这一次他们能支撑的时间更短，并且力竭后就真的会失去再战之力。 因此他们已经做好了以命换命的觉悟。 先前保存有生力量是因为看不到任何胜机，只能勉力支撑，拖延时间等待机会。 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一人举剑竖劈，一人持剑横斩。 王遥除了后退别无他法。 但是他身后便是钟灵与李诗寒，他不能退。 既然王遥选择绕过她们，那就不会再从她们身上跨越过去，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对战士尊严的保全。 所以他只能进。 王遥向前半步，同时推掌击在张守衡内力薄弱的手臂处。 张守衡内力狂涌，不退后卸力，欲与王遥比拼内力。 与此同时宁远致灌注满内力的剑锋已经划开了王遥的衣襟。 就是现在。 潜伏已久的方有为终于露出了犀利的獠牙，从观战者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箭矢，直指王遥的后心。 方有为的武器居然是复合弓？ 身后便是倒下的战士，退无可退。 四方皆是致命的攻击，避无可避。 内力交锋完全被碾压，挡无可挡。 王遥一开始定下的规矩，现在成了封死他退路的最后一堵坚墙。 击败十人才算获胜，就算现在他不顾伤势强行爆发内力，他也无法坚持到击败远处的陆城和方有为。 毕竟将内力灌注于双腿增加移速时，是没有内力爆发限制的。 但是，真的挡无可挡了吗？ 王遥与越清、王骞、李诗寒共鸣，130%内力输出效率调动2.718倍的天地之力。 总计相当于王遥常态3.53倍内力强度的天地之力，这已经超过了宁远致、张守衡与方有为三人的内力强度之和。 与可以十倍乃至二十倍爆发内力的王遥不同，武者内力爆发的极限就只有六倍。 这个倍率与天地限制无关。只要满足散热需求，肌体强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能提升多少完全是由武者个人协调性相关的天赋决定。 散热能力在武者进入体一境之后就已经提升到了凡境的极限，肌体强度在进入体二境之后也基本开发完成了。 所以对第三境来说，限制通常只有协调性这种几乎无法锻炼的天赋属性。 在场的十位挑战者都是天赋异禀达到六倍爆发的顶级强者，所以他们各自的输出效率其实是可以准确计算的。 钟灵、王君、王骞是内力输出效率最高的三人，也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爆发全力之后能达到1.8-2.3倍王遥常态内力输出效率。 最低的陆城、李诗寒、方有为、越清只有王遥一成的肌体共鸣频率，就算全力爆发也只有王遥的0.6-0.78倍常态输出效率。 宁远致与张守衡爆发全力后，都可以达到王遥1.2倍的输出效率，再加上躲在暗处的方有为随时可能提供0.78倍的支援。 也就是说，王遥必须要保证自己的调动的天地之力强度大于3.18倍内力输出效率才能万无一失。 所以王遥才必须借用越清与王骞恢复的内力来提升自己的一次性输出上限。 就算不需要李诗寒的内力，王遥也能凭借1.2倍的内力输出效率同时挡下这三人的进攻。但是王遥为了防备陆城的可能存在的手段，将李诗寒的内力也顺手借了过来。 如果不是王遥受了外伤导致他不敢用内力与其他人的内力抵消，他甚至都不需要借取他人内力就可以守住三人的协同进攻。 可惜没有如果，王遥此时只有这一种方式才能破局。 第73章 战至终章 （三） 天地之力是2.718倍内力强度，加上他自己的内力输出即是3.718倍，只需要略微爆发便可以击败在场仅存的四位挑战者联手。 但是能使用天地之力可不只有王遥一个人，张守衡也可以借用两倍天地之力。 虽然在常态下，天地之力的攻击并不比武器直击的强度高，但是现在他处于内力爆发状态。 常态下武器对攻击强度有着两倍的提升，但在内力爆发六倍之后的此时，武器的振幅已经削减到了极低的程度。 死物毕竟是固定加成，上限远不如内力爆发、借用天地之力的翻倍加持。 感受到王遥调动天地之力进行近距离无差别压制的瞬间，张守衡也强行改变了内力共鸣频率。 他的肌体在极限爆发的状态之下，居然又强行突破了极限。 “天地化剑！” 爆发全力之后的张守衡很难进入到“我即道”的状态。即便是短短一瞬间，这次强行改变自身波动频率的行为也严重损害了他的身体。 天地之力可以看作是内力的武器，也可以看作是天地的内力。 人体的内力在体内可以始终保持十成运转。所以只有王遥一成内力输出效率的越清，都可以跟得上王遥的速度。 但是想要将内力发挥出来，就要依靠通过个人修炼，增加自身的内力输出效率。 之前提到过，内力总量完全取决于身体质量，也就是体重。体重越重，内力总量也就越多。 武者常年修炼、与野兽战斗，致使大多数武者都身形匀称，肌肉含量高，体脂率较低。 所以除了王骞、衷释、方有为这三位肌肉壮汉以及钟灵、李诗寒这两位女武者以外，其他第三境宗师的质量、内力总量几乎没有太多差别。 每个人之间的内力属性完全不同，是因为每个人的生物质量共鸣场的波动频率都有些许差别。 但天地的波动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可是，天地并非生命，它为什么会跟人一样有波动呢？ 天地确实不是生命，这一点大可放心，起码游戏世界的天地并非生命。它的波动并非生物质量共鸣场，而是【反生物质量共鸣场】。 【反生物质量共鸣场】是王遥所属世界的科学界都没有发现的一种自然现象。 反生物质量共鸣场并非死物质量共鸣场（即物质场），而是所有生物质量共鸣场对外界影响的总和。 所以它为什么不叫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呢？ 因为天地之力的波动，是【物质场】对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的排斥，或者说生物质量集合波动场对【物质场】的扰动。 在微观状态，一切微观粒子都始终保持运动状态。 这种微观运动状态便形成了最基本【物质场】，这也正是宏观生物肌体运动能产生生物质量共鸣场的根本原因。 随着生物的出现，生物质量共鸣场也因此诞生，从此生物质量共鸣场（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便开始了对物质场的扰动。 因为每个宇宙的精细结构常数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发生改变，所以自然形成的生物，其生物质量共鸣场也是几乎相同。 在宇宙演化之后的数十亿年中，宇宙中的生物越来越多，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便越来越趋近于稳定。 物质场对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的排斥，或者说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对物质场的扰动也越来越趋近于稳定。 因为物质场对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存在排斥，所以武者的内力想要在体外使用就会有很大的限制。 不经过任何锻炼的话，内力最大输出效率只有王遥的千分之五。 这千分之五不是天地对于武者的宽容，而是武者自身共鸣场与集合共鸣场之间的差异通常只有千分之五，剩下千分之九百九十五的内力都会被物质场排斥在体内无法使出。 之后的锻炼方向有两种，一种是逐渐向生物质量集合共鸣场靠拢，成为完美的生物。 另一种方向是逐渐向物质排斥场靠拢，与天地相合。 前者修炼到极致就会被生物质量集合共鸣场接纳，与物质场达成平衡，不再受物质场的压迫。脱离不被集合共鸣场接纳，又要被物质场压迫的窘境。 后者修炼到极致就会被物质排斥场接纳，但是会受到生物质量集合共鸣场的限制。限制造成的影响就是，借用的天地之力最多只能达到2.718倍。 这两种方向可以理解成完全相同但方向相反的两个向量。 如果说物质场与生物质量集合场的平衡点是原点0。 完美生物是武者将身体波动调整到（0,0）之后变成了（0,0,+∞），天地相合则是武者将自身波动调整到（0,0）之后变成了（0,0,-∞）。 精细结构常数决定自然生物的物质构造——自然生物的物质构造决定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的波动——生物质量共鸣集合场的波动受到物质场的排斥——物质场被生物质量集合共鸣场限制——限制的幅度刚好等于自然常数2.718... 这就是大自然完整而缜密的规则。看似是巧合，实则远非巧合那么简单。 物质排斥场与生物共鸣集合场任意一个方向修炼到极致，也只能达到王遥内力输出效率的32%。 当然，这个数字自然也是一个“巧合”。 先放下这个巧合不谈。 李诗寒与张守衡通过取巧的方式，能够借助武技短暂与这两个波动场共鸣。但是他们没有领悟到这两个波动场的真意，所以他们两人的内力也始终无法达到王遥内力输出效率的32%。 钟灵、王骞、王君则是凭借自己的锻炼与感悟，常态下便即为接近了集合共鸣场的波动频率，所以他们才能达到王遥内力输出效率的30%。 在内力修炼体系下，武技本就是通过对法境的钻研，给予武者体境与心境的振幅，使武者提前接触到终点。 但这些武技终究是取巧，就跟神术体系直接借用圣人之力一样，能提前感受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这种强大并不真实，当然，也绝非虚假。 物质方面的强大极容易获得，但那也是强大。认知层次的优越根本无法人为制造，故而更加珍贵。 一个可以批量生产，一个无法人工制造，这两者也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在凡境或许物质强大更有效，但是在超凡境，决定实力高度的永远只能是认知层次。 这也正是三修体系同境界无敌的原因。 其他双修、单修的体系都是将同样重要的非主修境界当作体验主修更高境界的跳板。 这样会使很多人将这种捷径当作短暂增加战斗力的手段，忽视武技本身的修行价值，对修炼反而不利。 三修体系就没有机会犯这种错误，他们没有捷径、跳板可言，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很慢，但是很稳定、很扎实。 这种不需要天赋走捷径就能稳定进步，拼耐心、毅力，前期弱，后期强的体系，也确实是最适合底层穷人的体系。 反过来说。走捷径，根基不扎实，只能勉强使用一瞬间的天地化剑，对王遥没有一点威胁。 “你真的了解天地之力的攻击方式吗？” 王遥游刃有余，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疑惑地对着张守衡问道。 “天地之力是天地对抗众生的排斥场，可以看作是天地的内力，因此它可以被借来当作武器攻击众生。但是它对与天地相合的我是没用的啊。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你吧？” 王遥的嘲讽很刻薄，但是也句句在理。 张守衡确实在情急之下犯了个错误，那就是用天地之力去攻击与物质排斥场相合的王遥。 张守衡需要切换相合与共鸣才能改变使用方式，但不代表王遥也要切形态。 王遥对天地与众生的理解与他有根本上的区别，相合的同时与天地共鸣王遥自己就能做到。更别说他还有《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 他所学习的内功，第八条能力便是“全部内力逆运时，可将自身作为兵刃，由天地挥出。” 就像刚刚说的那样，通过法境钻研出的武技本就是对真理的运用和注解，顶级武技的修炼价值要远高于它的实战价值。 与天地相合的同时还能共鸣的原因就藏在这里，“全部内力逆运”。 内力是肌体的延伸，是武者抽象的身体。 肌体在维持共鸣波动与天地相合的同时，将内力逆运到体外，散布在天地之间，便可以利用自身内力撬动天地之力。 肌体以天地为主，天地之力以内力为主。 前者是具体的物质联系，后者是抽象的共鸣联系。 以自身意念引动天地之力，用天地之力调动整个天地，使天地挥出自己身体。 我为天地之心，天地之力便是我之力。 身成天地之刃，天地之击便是身之击。 张守衡与王遥不同，张守衡借用天地之力防守时，必须要身体整个进入与物质排斥场相合的状态。 而张守衡进攻时，则必须退出身体与物质排斥场相合的状态，改为将武器与物质排斥场共鸣的状态。 第74章 战至终章 （四） 相合是以物质排斥场为主的状态，共鸣是以自身为主的状态。 前者主守，后者主攻。 他转换状态时说的“道即我”和“我即道”便是对这两个状态的注解。 “道即我”直译便是大道即是我的身体。 “我即道”直译便是我成为大道的意志。 王遥所处的凡境极限对天地之力的运用，可不是张守衡这种只是借助绝学武技看过一眼巅峰景色的人所能理解和想象的。 真正通悟自身、明确自身在世界中定位的凡境巅峰，在操纵天地之力时可不会像张守衡一样受到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 虽然逆运周天的第三层含义便是以自身代行天地之大周天，以我为天地之心，且《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的第八条能力可以帮助王遥走捷径。 但是，即便不借助《逆运周天克己断命偏生因果策》，王遥也可以做到一边与物质排斥场相合，一边与物质排斥场共鸣，攻守同时进行。 张守衡先前用天地之力化作无形道剑对王遥攻击时，被王遥嘲讽不知所谓。就是因为王遥实际上可以立刻进入与天地相合的状态，从而完全无视他这种看似凶猛、危险的攻击。 但是王遥可不是那种喜欢用躲避恶心对手的人。 在不会对自身造成损伤、消耗的情况下，他更喜欢用绝对的实力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给对手带来更直观的强弱信息判断。 这种轻视对手的行为，可以看做是王遥对挑战者的筛选。 心灵强大之人会通过王遥的行为察觉到他在放水，利用他这种行为模式做出更多试探，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寻找胜利的机会。 心灵脆弱的人会被王遥这种彰显实力的行为吓到，产生恐惧，从而影响实力的正常发挥。 因此王遥当时没有选择躲避，而是正面跟张守衡操纵的天地之力硬拼了一记，展示出了强大的洞察力。 令张守衡不甘的是王遥没有弱点。要怎样才能击败一个无懈可击的顶尖高手呢？凡人真的能战胜这种毫无弱点的人吗？ 真的有人能达到如王遥一样完美的境界吗？ “是啊，你是圣人，与我等无力的凡人不同。” 张守衡突然释怀地笑了，就算达不到完美的境界又如何？ 王君已经用自己的命证明了一件事。 圣人也是会流血的！ “陆城！” 张守衡咆哮着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残之意，紧握剑柄反手插下，死死地锁住了王遥的身体。 陆城与方有为分别出现在王遥左右两侧三十步的地方。无数条坚韧的丝线从两人手上的道具中飞射而出，经由宁远致中转，瞬间便覆盖了还在场中纠缠的王遥、张守衡与宁远致三人。 王遥就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拦他们的这一系列布置。当然，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外放内力阻止他们的布置。 他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些凡境强者们的求胜欲望。 王遥低头看着身上逐渐被鲜血染红白衣，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他的血，而是张守衡的血。 王遥为了诱使潜藏在暗处的方有为和陆城出手，故意将自己置于了张守衡与宁远致贴身处难以移动的位置方便他们偷袭。 虽然方有为和陆城如他所料站了出来，但还是发生了一件他没有想到的事。 张守衡刚刚用尽全部内力双手反握剑柄，插向了王遥的后背。 王遥闪开了，但是张守衡没有躲开，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躲的意思，用身体硬接了这一剑。 他这么做只为暂时锁住王遥，强行跟王遥比拼内力，不让王遥有时间用内力或借用天地之力破坏他们的布置。 “你已经尽力了。” 王遥感受到张守衡那边传来的内力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消失，他赞许地夸了张守衡一句。 张守衡已经力竭了，常态的王遥便可以背着越清行动自如，张守衡本应也应该与越清一样无法继续限制王遥。但是王遥突然发现从张守衡身上传来的力量不但没有衰竭，反而再次增强。 这些丝线不只是对王遥的限制，也是操控张守衡的牵引绳。 张守衡居然将自己当作了物阵的一环，充当陆城与方有为两人的战斗人偶。 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王遥没有锋利的武器，不方便破坏这些灌注了大量内力的坚韧丝线，但是他也不需要破坏这些丝线。 只要能撑过陆城与方有为的内力爆发，就是王遥的胜利。 张守衡不是专门为战斗而生的关节可变向战斗人偶，他的关节还发挥着很大的限制作用，使王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测他的攻击走向。 但是就像越清面对王遥时的束手束脚一样，王遥此时也极为被动。 人偶状态下的张守衡，全身上下皆有可能作为武器。 王遥刚用胳膊挡住张守衡的拳头，他的一根手指便弹射而出，刺向了王遥的小臂。 这根袭来的手指灌注了大量的内力，完全不顾及肢体损伤，直接划破了王遥的皮肤。 无数丝线分为两拨，五条丝线组成了限制移动的阵法，不断压缩王遥的闪避空间，逼迫王遥持续消耗内力。其他所有的丝线都系在张守衡身上，操控他的肢体对王遥进行多方位攻击。 人偶的攻击与武器的攻击完全不同。武器只是肢体的延伸，攻击范围倒是相比空手要增加一些，但武器的有效攻击时长还是要受到使用者自身的限制。 战斗人偶的使用者远离战场，不需要考虑收招防护自身，武器有效攻击时长要增加几十倍。 要知道，王遥在与钟灵近身搏斗时，双方要过十几招才能有一次短暂的肢体接触。这十几招都是博弈、试探，偶尔的肢体接触也都是借力消力，几十招下去才可能造成一次令对方受伤的有效攻击。 方有为双手持着陆城发出经由宁远致中转过来的十四条人偶线，脚下踩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这个盒子就是射出的五条阵法线的道具。 他没有学过操控人偶，所以他持有的十四条人偶线都是辅助线，为张守衡的行动提供动力。 他也没学过阵法，所以陆城给他的阵法盒子并不需要他操心，内置机关会自动根据陆城手中的阵法线变化形成对应的配合，只需要他对盒子持续灌输内力。 相对来说陆城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陆城要通过人偶盒子操控连接张守衡关节、肌肉的三百多根人偶线，还要操控手中的五条阵法线，随时对王遥的行动做出反馈。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让王遥逃脱或者让王遥摧毁阵法线。 计算、计算、还是计算。 进攻、进攻、一直进攻。 陆城的眼、脑、手形成了完美的配合。 通过人偶的攻势探查王遥的内力走向，通过内力走向判断王遥接下来的意图，通过王遥的意图制定针对性限制。 王遥被陆城这种三位一体的进攻方式折磨得很狼狈。 阵法线大大限制了他的移动效率。他每次移动都会撞到阵法线，被阵法线阻拦。 最难受的是，每次撞到阵法线上附着的内力强度都完全不同。相同的是，每次阵法线上附着的内力强度刚好都比他移动时使用的内力要强一点点。 这就导致王遥每次移动都需要二次增加内力对抗阵法线，才可以保证自身顶着阵法线的阻拦移动。 可是将太多内力转移到移动方面，又会被陆城操纵的张守衡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压制。 陆城就算全力爆发，他的内力输出效率也没有王遥常态的内力输出效率高。 但是陆城根本不跟王遥正面拼内力。 面对战斗人偶，王遥的一切攻击都没有意义。就算把张守衡的关节击碎，那也只是为陆城进攻创造更便利的条件，反而是主动帮助陆城解除了张守衡身体的限制。 想卸除张守衡的肢体就更做不到了。陆城一个人的内力不及王遥，但是他跟方有为两个人的内力加起来就足以对王遥形成压制。强行拆肢体只会导致自己内力被两人联手压制，必须强行爆发内力才能脱离。 在这种局面，强行爆发内力就等于输。 更别说面对王遥的攻势陆城未必会选择内力对拼，他只要趁王遥全力拆张守衡肢体的时候全力攻击王遥，王遥就不得不回防或者移动闪避。 久守必失，王遥试图通过绕圈的方式破局。 战斗人偶同时使出右拳、左肘、右腿，以一种别扭的方式向着闪向左边的王遥攻去，同时两条阵法线适时地拦住了王遥的去路。 这次的实招是？ 王遥将内力汇聚于双拳，想先挡住战斗人偶的拳肘，再挡最后攻来的右腿，不留任何破绽。 可是他依旧预判错了。 这次的实招是阵法线！ 阵法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切入了王遥的后背。 王遥借力向前，双拳不等人偶攻势到来便提前轰出，并用内力封死背后的伤口。 幸好阵法线攻击的是后背。如果这次攻击的是王遥侧身，侧身与阵法线的接触面积更小，王遥受到的创伤也会更重。 嗯？王遥突然察觉到异常。 第75章 战至终章 （五） 连接在张守衡身上的人偶线突然全部失去了内力，导致阵法线也受其影响没有再继续追击王遥的背身。 追击也没有用。王遥趁张守衡停止行动、压迫骤减的空档立刻摆脱了阵法线的牵制，远离张守衡与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丝线。 他疑惑地回头看向陆城，但出现问题不是陆城，而是站在张守衡身后的宁远致。 阵法线有阵法盒子转化方有为的内力，使方有为与陆城两人的内力可以共存，人偶线则只能借助宁远致的聚气诀才能使两人内力互不干扰。 所以宁远致一直跟在张守衡身后，用聚气诀压缩凝练两人灌注在张守衡体内的内力，使这两人的内力能够凝而不发，不会相互抵消。 可王遥终究还是撑到了这套战法崩溃的时候。宁远致终于力竭，跪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王遥见状，立刻便趁此机会更改自身波动，调动天地之力转化成数道细长的切割之力，斩向了面前的所有丝线。 天地之力与内力相斥，无法被内力抵消，只能互相压制。于是强大的天地之力一下子便切断了王遥身边所有的丝线。 王遥原本以为只要撑到陆城与方有为力竭就能轻松取胜，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几人的配合逼到了这么狼狈的地步。 要不是王遥提前将能使用同心戮力诀的李诗寒制住，估计他面对这一波攻势就无法这么轻易地守住了。 丝线尽去，张守衡却强撑着没有倒下。 王遥上前两步，站在张守衡身边感应他的状态。 什么都听不到。 王遥将内力放出，刚要探查张守衡身体内部，张守衡突然说话了。 “果然，圣人也是会流血的。” 张守衡现在居然还保持着清醒的意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咧嘴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 现在的张守衡全身可以说无一处完好，整个身体都破破烂烂，七窍流出的血都已经凝固成了黑红的块状污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这一战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如此严重的创伤使他身体本能分泌出唾液、泪液、涕液等体液，这些体液与血液混合在一起，使他的笑容看起来诡异、恐怖，但又是那么的悲怆。 就在王遥被张守衡的话语吸引注意的时候，王遥再次受伤了。 这是？骨片？ 王遥逼出体内的暗器，又看了看张守衡腹部刚出现的伤口，便想清楚了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就在王遥打算用内力探查张守衡身体的时候，陆城正在用内力操纵着张守衡体内一块尖锐的骨片，试图趁王遥近身的时候偷袭王遥。 张守衡也理解了陆城的意图。于是他强行开口，证明自己确实还活着，阻止王遥探查他的体内状况。 他这一开口，不但阻止了王遥的内力探查，更为陆城的偷袭创造了最好的时机。 陆城催动全部内力，将那块尖锐的碎骨片从张守衡与王遥腹部伤口最近的地方射出，成功偷袭到了这块王遥内力无法覆盖的地方。 就是这片碎骨作为暗器，偷袭伤到了王遥，再次扩大了王遥腹部的伤口。 “陆城用内力丝线维持着你的身形，同时操控你体内的碎骨突破你的皮肤，从你我之间最近的位置对我腹部无法调动内力的地方突然发动袭击。” “真是好算计。” 王遥回应了张守衡的感叹，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体内碎骨撕裂皮肤的疼痛成为了摧毁张守衡意识的最后一击。 “跑！” 陆城一击得手，便让方有为向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跑离王遥的位置。 王遥将碎骨逼出身体，想去追逐方有为，可是却被张守衡破碎的身体拦了下来。 陆城还能坚持两息，与其期待方有为拖到王遥被加重的伤势消耗光体力，倒不如他现在就来用仅剩的内力加速王遥的体力消耗。 “不要得寸进尺啊。” 王遥抬手握住了张守衡的拳头，将对方的胳膊整个摘了下来。张守衡已经不会再做出任何反应了，就连身体的生理本能反应也不会再次出现，只有偶尔出现的神经反应证明着他曾经作为一个生命而存在。 他已经死了。 死去的张守衡多了很多优势，也同时增加了一些缺点。 优点是可以强行做出反关节的动作，不用担心身体本能产生的自发抗拒抵消操纵者内力，每个部位都可以作为武器来使用。 缺点则是它发力时依旧需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并且不能借助地面爆发自身的肌肉力量，只能作为僵硬的拼接武器被使用，失去了作为整体的各种特性。 最重要的是，宁远致的力竭以及人偶实线与阵法线被切断，导致陆城远距离操纵张守衡给王遥带来的压力降低到了极低的程度。 所以，尽管张守衡作为战斗人偶的危险性或者说攻击角度增加了，但是王遥处理起来却轻松了何止数筹。 面对同时袭来的左拳与右腿，王遥没有选择抵挡，而是一脚踹向了张守衡的腹部。 摆脱了阵法限制的王遥从容地调动全身内力沟通天地之力，将天地之力凝聚成刀锋，一击便拦腰斩断了张守衡的身体。 如果面对真正的掌门级武者，他这一招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奏效的。 但是， 没时间为张守衡的退场而哀悼，接下来要应对的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方有为。 陆城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余光看到了死死盯着王遥的钟灵，还有双目无神失去焦点不知在想什么的李诗寒。 “你要退场吗？确认退场的话我就把你和张守衡的尸体回收。” 陆城听到前半句还想拒绝，但是他跟张守衡绑定在一起的话，还是现在退场比较好。 “嗯。” 陆城点了点头，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巅峰状态。 张守衡也站在他的身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场中。 “这就是圣人眼中的凡人吗......” 宁远致也附和着张守衡的感叹说道：“没错，这就是圣人眼中的凡人极限，简直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强大。” 场中除了陷入昏迷状态的王骞与越清，刚从昏迷状态醒来的李诗寒，还在努力从力竭状态恢复的钟灵之外，就只剩下了仍在躲藏的方有为和不断失血的王遥。 “不出来是吧。” 王遥眼神不善，他的状态撑不了多久了。 内力并不具有物质属性，只能通过挤压、收缩的方式封闭血管。而且内力也不具有再生属性，无法加速伤口愈合。 相反，每次他催动内力都会加速血液流动，加速失血。 “误伤全都算我的。” 王遥调动全部内力与天地之力，再次做出了那个奇怪的姿势。 “这个姿势是！”紫猷惊呼道。 “与逍遥侯对战时的那个姿势。”陈曦也开始兴奋起来，王遥打算直接轰死一整排的宗师吗？太爽了吧！ “他要使用全力一击了吗？”苻生呆呆地问道。 武者们不知道王遥那个奇怪的动作代表着什么，紫猷她们见过王遥与逍遥侯切磋的人可是很清楚这一招威力的。 但是好像有点不太对，王遥这次蓄力的时候没有像上次那样惊天动地。 与逍遥侯对拼的那次，王遥站在原地蓄力的风压都能将普通人吹飞出去，这次蓄力的风压与之前比小了太多。 “龟！” “波！” “功！” 一股如城墙般厚重的气撞向了东方坐席的所有观战者，一时间全场都寂静了。 没被波及的观战者都在屏息看着这一招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被波及到的观战者不敢抵挡，担心自己的抵抗动作会引起王遥注意。 万一被王遥当成方有为，不但会被王遥一招锤死，而且之后真正的方有为出现，作为异动者吸引王遥注意的人就相当于得罪了王遥这位圣人。 就这样坐在原地硬接一招，哪怕是像张守衡那样被打死，也还是可以被另外一位女圣人救回来。 因此面对王遥这个有力的圣人，几乎所有人想的都是，就算死都不能干扰切磋。 面对王遥的蓄力一击，东席没有任何武者敢动，全部用身体硬接了这个龟波功。 几十人被一同打飞出去，脱离了贵宾席，掉向会场地面。 “还是暴露了吧。” 王遥挥拳，附带着2.718倍天地之力的威势重重地轰向了唯一那个试图返回观战席的人身上。 方有为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借伪装的外壳在空中加速下落。 他并不是认输，也没有坐以待毙。从他的袖中再次射出两只爪钩，在空中再次改变了自身的移动方向，再度向上攀升。 “浪费时间。” 王遥五指并拢，挥出手刀，借用天地之力切断了这两根钩锁的绳子，并在方有为身前形成了一道由天地之力构成的壁障。 这样他便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回来了。 结束了，十位挑战者都已经无法再战。 “浪费时间？可不见得哦。” 方有为指了指王遥的身后，笑着跌向了会场地面。 第76章 又一个先天圣人？ 王遥甚至没转过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身后传来的这股山茶花的香味十分炽烈。 带着对胜利极致的渴望，钟灵回到了战场上。 就在刚才王遥去东侧观战席寻找方有为的时候。钟灵让李诗寒再次发动同心戮力诀，将尚未恢复的王骞、越清与李诗寒积蓄起来的内力与她的内力同调连接起来。 帮钟灵做完这一切，李诗寒也彻底脱力晕厥。 失去了维系者，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力量只能供钟灵驱使一次，之后同调就会中断。 不过没关系，因为钟灵也只剩下了一招之力。 但是，双方都到了灯枯油尽的境地，这一招之力就已经够了。 作为武者，与其将胜负赌在招式、武技这些对法境的领悟上，不如直接用全速全力最后一搏。 在面临绝境之时，一切技巧皆为外物，一切招式皆为虚妄。 虚妄之物不可寄托，唯有千锤百炼的体境修为才是武者真正的底蕴、最终的底牌。 “问道祖师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他创造问道这个门派与其说是为了传承武学，倒不如说是为了守护，守护西北野兽肆虐之地的苍生百姓。” “可是我感觉你这个以守护为主的门派，进攻性似乎很强啊。” 见钟灵一边集中内力一边与他闲聊，王遥也再次加速肌体共鸣，积蓄内力的同时跟钟灵闲聊起来。 “我虽为问道宗主，但是我只学过问道的一个武技。不，那只是一个发力招式，连武技都算不上。” “那它是个什么样的招式呢？” “问道弟子应当有护道之意、问道之心。道是百姓，也是自我。想要守护他人生命，想要明确自身意志，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 “这一招便是问道入门武学《我道拳》！” 我道拳重意不重形。 由于每个人的身体不同，发力姿势也千差万别，故而问道入门武学《我道拳》根本没有任何技术上的指导，整个招式就只有三句话。 【记住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回想你此生最大的欲望，这一拳是为保护它们而挥，这一招是为争取它们而挥。 集中你全身所有的力量，将你的力量、守护、贪婪全部通过这一拳打出去，不要在乎任何人的目光，更无需顾及任何事物。 只此一击，击中对手，便是此时唯一的至道。】 与其说这是招式，倒不如说这是问道武学的总纲或指导思想。 钟灵脑中闪过了李诗寒转醒时迷茫无助的悲凉神情， 方有为被迫坠落地面时的满足之情， 张守衡以傀儡之身伤到王遥时的释然之笑， 王君拼上性命夺来胜机时如释重负的畅快之意， 宁远致跪倒时眼角溢出的倔强不甘， 陆城竭尽所学机关算尽的无奈， 越清舍身援护宁远致的焦急， 王骞燃烧自己为众人创造破局的机会， 衷释...好吧，衷释基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钟灵脑中闪过战斗中的一幕幕画面，眼中却除了王遥之外装不下任何东西。 她忘记了一切，因为她本就不曾拥有过任何东西。 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功法，没有武技，没有名誉，没有地位。 这些虚幻的外物从来无法对她造成一丁点束缚，束缚她的东西从来都是她自己那颗迷茫想要得到认同的心。 胜利是她的执念。 只有一直赢下去，她才能得到他人的认同，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地活着。 但是在这一刻，她抛下了所有的执念，重新忘记了一切。 复得返自然。 王遥的直拳与钟灵的我道拳重重地对在一起，两人都没有使用任何内力，单凭肌体力量的双拳相撞却依然掀起了席卷全场的狂风。 钟灵是忘记了自己要使用内力，王遥则是解放了自身限制，不再需要内力那种低级的东西了。 “这场切磋定为平局，诸位有意见吗？” 陈曦立于空中宣布道。 “没意见。” “我没意见。” 见所有挑战者都点头表示赞同，陈曦便回到了原位。 王遥与钟灵拳头对撞掀起狂风已经超出了凡人承受能力的上限，周易道作为医护人员没有管这件事。所以作为裁判的陈曦便解放能力，消弭了即将酿成的灾难性狂风。 “战斗中突破到体四境吗？我的天呐。” 紫猷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并拉着苻生柔软的胳膊摇来摇去。 “不止哦，我看她的心境也同时突破了。” 王遥指出了紫猷说法的小瑕疵。 【任务完成】奖励已获得，请查看状态界面获取详细信息。 【委托强制中断】奖励已获得。 连续两个提示响起，王遥却没急着查看，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战斗中突破到超凡境居然会有这种副作用吗？你们怎么看？” 王遥询问周易道与陈曦的意见。 “坐着看。” 陈曦宣布完切磋对战结果便安稳地坐回观战席，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阿道你怎么说？” “听你说。” 周易道无辜地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王遥，像是在说“你搞出来的事自己解决，别来麻烦我”。 王遥翻了个白眼，又走回场地中央，拍了拍钟灵的肩膀。 “你好啊美女，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钟灵的状态很奇怪。突破第四境应该不会被大道同化，她却给王遥一种与上帝一样的冷漠之感。 “我想知道什么叫做爱。” 钟灵用甜腻的娃娃音冷淡地说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极致的反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有歧义，请补充说明。”王遥对此情形异常淡定。 “我想知道【爱】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突破超凡境之前的钟灵，语气虽然平静，但能听出其中包含的各种情感。 在钟灵突破超凡境之后，王遥从她的话中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你的情感缺失了？” “它真的存在过吗？” 听到钟灵的反问，王遥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真的没有存在过情感，那刚刚她表现出的强大求胜欲望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只有欲望没有情感？真的会有这种人吗？ “你平时都是现在这个状态？” 王遥看到问道在一旁观战的宗师都不敢上前与钟灵接触，眼神中有些犹疑。 他们似乎并非在意自己这个圣人的存在，反而像是见过钟灵现在的状态，在犹豫应该如何处理。 钟灵摇了摇头：“不是，偶尔我注意力特别集中的时候才会进入现在的状态，平时都跟刚才一样。” 果然，钟灵自己与问道高层都知晓这个异状的存在。 “那要怎么脱离这个状态呢？” “为什么要脱离？” 王遥有些无语，但是好像钟灵的说法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状态并没有抹杀她的情感，因为她本就不存在情感这种东西。那么不脱离这个状态似乎也没有太多影响，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圣人，借一步说话。” 问道的宗师们听到钟灵的回答吓了一跳，赶忙停下了私下讨论，请王遥过去。 应该是想找我帮钟灵脱离这个状态或者商议此事相关的问题吧，王遥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事情吗？” 王遥跟着来找他的问道宗师远离钟灵大概十步以后，对方便停下了脚步，神色纠结想要说些什么。 “圣人，我家宗主的天人合一状态无法主动脱离，通常只有激起她的欲望才能让她强制脱离。” “哦？那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做的呢？” 天人合一吗？王遥没有在钟灵身上察觉到与天地相合的波动，她绝不可能是天人合一的状态。 问道的宗师也肯定接触过道门的天人合一，知道钟灵现在的状态与张守衡的天人合一不同。 但在整个问道宗门高层的集思广益之下，对这个病症总结出的名称还是叫做天人合一，必然有他们的道理。 “想要让宗主脱离天人合一，必须要激发她的欲望。先召集诸多宗师围攻宗主，消耗她的体力。等到她体力耗尽之后，再请大厨做她最爱吃的糖醋鱼。只要让她闻到这食物的味道，她就会被激发出食欲，脱离天人合一的状态。” 这位宗师侃侃而谈，对这个应对预案了如指掌。看样子问道宗内对她的异状十分了解，才能提出如此稳定高效的解决方案。 “你们没有尝试用心理干预、生物检测等方式治疗或者探查异状的根源吗？” 对钟灵的异状这么了解却不给予治疗，王遥本能地发现了这事情里还隐藏着一些东西。 “祖师说宗主这是她的天赋，不是病，所以根本不需要治。” 宗师不敢隐瞒，解答了王遥的疑惑。 祖师都搬出来了，那他不可能在说假话。 这是一种天赋，这种天赋的名字叫天人合一，副作用是压制欲望...... “我靠！又一个先天圣人？” 王遥被自己的推测狠狠震惊了，哪来这么多先天圣人啊？跟下蛋似的一个一个往外蹦？ 第77章 恋爱疗法（第一卷完） “圣人？” “没事，你继续说，你们刚刚在纠结什么？” 王遥的表情是暂时无法恢复了，他瞪着死鱼眼看着对方，给身旁的这位问道宗师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但宗师毕竟是宗师，这种程度的压力并不影响他组织语言进行交流。 “如果我们没看错的话，刚刚宗主已经突破到体四境了。” 他看到王遥默认了他的说法，没有表示反对，又继续说道：“根据宗门典籍记载，体四境仙人的体力是近乎无穷、无法耗尽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通过第一套方案使宗主恢复。至于第二套方案，我们没有使用第二套方案帮助她脱离天人合一状态的能力。” “所以，只能拜托圣人您来帮我们一个忙，由您来使用第二套方案，应该可以使宗主恢复正常。” “好说，毕竟是我搞出来的烂摊子，我要负责嘛。说吧，第二套方案是什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只见宗师深深呼吸，传音跟王遥说道：“我们希望圣人您通过约会使宗主她产生强烈的欲望。我们也可以派出门下弟子对您提供帮助，为您创造各种有利条件。有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在超远距离之外观察局势，随时帮您出谋划策，您觉得怎么样？” “我......” “不行吗？圣人。” 王遥想拒绝，因为他觉得答应之后会被周易道当场打飞。 但是他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十分复杂的情绪，殷切的期盼、对拒绝的恐惧、解脱的欣慰...... 于是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打算进一步了解情况。 “你们为什么找我？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做？” “我们跟她太熟悉了，就像是一家人、亲兄妹一样，她不可能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任何强烈的欲望。因此只能拜托她不熟悉的人来做这第二套方案。” “可是让其他凡境武者来执行第二套方案的话，我们也都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担心宗师的人品，毕竟都是心三境的宗师，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而是我们担心凡境武者会被刚进入第四境，没有熟练掌握超凡能力的宗主伤害。” “宗主毕竟代表着我们问道。其他门派的宗师级武者万一在帮助她的时候被她重伤或者杀死，问道与被害者所属门派之间的沟通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种事传出去，民间对我们问道的舆论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所以只能麻烦圣人，可你们那边......” 王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周易道、陈曦、艾比、紫猷、苻生、维克特，还有从他们那里离开的路漫漫。 嗯，全是女的，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拜托圣人您了。” “这件事是我搞出来的，那我就负责帮你们解决，这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她在约会的时候真的喜欢上我了怎么办？你也知道，像我这样完美的帅哥是很容易吸引这种白纸一般的小女孩，啊不对，小姐姐。” 这位宗师也学着王遥瞪着死鱼眼，他看着自恋的王遥心里暗自琢磨，把这件事交给这位异界圣人真的是明智的选择吗？不会到时候为了自己的面子强行把我们清心寡欲的宗主强行拐跑吧？ “约会？” 一股凛冽的杀气从王遥身后袭来，如实质般刺向了王遥。 “只是为了治病，没有别的意思！” 王遥连忙回应，连身体都还没来得及转，嘴里就先解释上了。 “治什么病？相思病吗？呵。” 周易道那如话语一般冰冷的长剑已经贴到了王遥的脖子上，止住了他转身的势头。 “钟灵被我一拳打得失去了欲望，所以我承诺要帮忙把她的欲望找回来。但是这个约会治病的方案可不是我提的，是他。” 王遥直接把身边这位跟他传音私聊的宗师卖了，毫无人品可言。 “圣人...”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周易道满眼煞气地看着这位宗师，王遥有能力在她面前说谎，但小小一位凡境武者可做不到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们只准备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对超凡境无效，第二套方案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这位唯一的男圣人。除此之外，我们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宗师不卑不亢，看起来心境十分稳固。怪不得那一群宗师推选他作为问道方面的发言人，还是有点特殊天分在里面的。 “唉，既然真的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她的症状我也看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疾病，反而是一种超人级的天赋。” 周易道在王遥说约会是为了治病的时候就用自己的方式探查了钟灵的状态，得到了与问道祖师相同的结论。 “她的大脑结构与常人不同，导致她对信息的记忆能力、整合能力、推演能力都太强了。因此她一旦激活大脑使大脑全效运转，就会像吸食精神亢奋类药物一样，沉溺于获得无尽真理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 “只有刺激她分泌性激素强行激活她的生理本能，才能中止她的大脑活跃，让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五感、收集信息上面去。长时间中止她的大脑活跃才能终止她的这个状态，让她重新全效运转的大脑归于沉寂。但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沉寂休息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容易进入到全效运转状态，还是要培养她的心境，使她能够独自驾驭对真理的渴望才行。” “至于当下的解决办法吗。其实长时间对她施加她无法承受的剧烈疼痛，也可以让她脱离现在的状态，但是那未免太过分了。” 周易道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约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王遥试探着问道。 “快乐总比痛苦要好得多。” “但是。”周易道继续说道：“你要把欠我的约会补回来。” “没问题，等这件事结束了，你想跟我约多久都可以。”王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欠我的约会呢？” 陈曦也出现在王遥身边，将胳膊肘搭在王遥的肩膀上问道。 “也补，也补。” “那我呢？”艾比在陈曦怀里凑热闹似的问道。 “都补。” “那我捏。”紫猷也从观战席那边摸了过来。 “你...”王遥看了一眼周易道的表情，试探着说道：“我跟你有约过吗？” “你是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下不来台吗？” 紫猷低头捂脸作哭泣状，但是王遥能很清楚地看到她偷偷从指缝中露出的大眼睛。 “那就约吧。” 王遥破罐子破摔。 “苻生你也约吗？” “可以啊，我还没有约会过呢。” 跟着紫猷一起过来的苻生开心地回答道，好像很向往、期待与异性约会的体验。 “我可以报名吗？” 路漫漫跑过来举手问道。 “可以。说起来你的低欲望生活也需要做一些干预才对，上进心太薄弱了会卡在瓶颈无法突破的。” “我就不用了吧。” 独自坐在原位没有动的维克特有些尴尬。 她听完了全程，心里对约会也有一些少女般的期待，但是又不好意思主动找王遥这个“敌对”的圣人作为约会对象，于是故作矜持地拒绝了。 “都约了总不能差你一个，不患寡，患不均懂吗？我可不想被人起个类似蚩尤的外号。” 王遥瞎扯一通，只有周易道和陈曦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他不想让维克特觉得只有自己被排斥。 这种奇怪的温柔，或者说体贴，普通人会觉得有点施舍的意味在。 但是王遥本人其实对所有人都是抱着同样的施舍之意，甚至包括她们两个。 极致的爱就是极致的自大，以己身包容天地、施舍万物。 极致的爱也是极度的自卑，感动于每处空间、每分时间。 凡人眼中不可调和的矛盾，解开之后便是超凡脱俗的契机。 钟灵也在此时解开了自己内心的迷茫和矛盾。 【原来世间根本不存在感情，一切感情都只是欲望的演变。】 ...... “来约会吧。” 周易道等人已经离去，各自去做自己任务、委托或是练武技去了。在场的武者也都尽数散去，大多是回去琢磨这一战的各种细节，以期突破瓶颈。 场中只剩下了王遥和呆立在原地似乎对周围情形一无所知的钟灵。 钟灵疑惑地看向了前来邀请她的王遥。 “来约会吧。” 王遥再次向她发出了邀请。 “为什么？” 钟灵想了想没有拒绝，她知道圣人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所以她很好奇圣人邀请她去约会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理解王遥这个异界圣人的想法，这件事对她吸引力很大。 “因为我想跟你约会。” 王遥向着钟灵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钟灵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到王遥的手心上让王遥握住。 “这是我过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我愿意尝试一下。” 第1章 约会第一步：入室抢劫 “那就走吧，时间紧迫。” 王遥将钟灵一把拉入怀中，抱着她柔软又好闻的身体一跃而起。 蔚蓝的天空下 绵软的白云间 灿烂的日光洒在身上 男孩抱着女孩于天际翱翔 “这就是蝉翼千均的外面吗？我还是第一次见。” 王遥对在他怀里蜷缩着的钟灵说道。 “很壮观对吧，听说这座大会场是某个圣人为纪念屈原圣人亲手建造的。” 在失重般的加速度消失之后，逐渐适应了高空的钟灵探出半个脑袋回答道。 她贴着王遥的肩膀向地面望去，高空带来落差让她眼前有些眩晕，心跳不由得再次加速。 这次心跳加速跟失重带来的心跳加速不同，刚突破超凡境还没有适应自身能力的她，对远离地面这个行为还存在生理上的本能恐惧。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个建筑结构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而且，这个建筑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你怎么会没见过蝉翼千均的外景呢？你最少都已经来过两次了啊。还有，你说蝉翼千均这个名字怎么了？” “因为这两次都是空间传送过来，没有自己亲自走过来。要知道，我们圣人是很少用腿脚赶路的。” “为什么？” “移动速度太快会给他人造成困扰，移动速度太慢会给自己造成困扰，所以需要远距离移动的时候我们通常都是直接传送。” “可是刚才你那么用力的起跳不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吗？” “蝉翼千均的建筑结构异常精妙，材料强度也远超普通建筑，对应力的卸除措施做得也十分完美。这三者叠加才致使我敢于直接在贵宾席用较大的力道起跳。” 王遥顿了一下，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所属的世界有着屈原生平事迹的部分记录，记载中他曾说过‘蝉翼为重，千钧为轻’。这句话是在形容当时的世道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这句话我没听说过，但是屈原圣人一定对建造蝉翼千均的圣人说过。他与受王的关系不错，而且他化道的时候受王已经退位了，这句话莫非是在讽刺珷王？” 钟灵也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说了出来，想听听王遥的推测。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句话描述的主体是凡人，表达的应该是屈原胸中难以抑制的悲哀叹息。” “在文明的初级阶段，人类始终处于博弈、内耗的状态。宏观社会的秩序时，微观上的个人就要追求混乱才能牟取更多利益。宏观社会是混乱时，微观上的个人就要制定秩序才能获得更多利益。” “在有规则作为保护和束缚的时候，破坏规则还避开惩罚的人，注定要比老实本分的人‘更强’。在失去规则保护和束缚的时候，建立规则让众多弱者团结在一起的人，注定要比单打独斗的混世魔王‘更强’。” “圣人追求的是极致的精神享受，衍生出的便是极致的善。凡人追求的是极致的物质享受，衍生出的便是极致的恶。” “反过来说，时时刻刻抱着完整的逻辑追求善的人便是圣人，除此之外的皆是凡人。只是抱着完整逻辑去做恶的是坏人，迷茫无知地去做善事或者恶事的人是蠢人，这就是凡人之间的区别。” 钟灵听完王遥的阐述，心中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在人类还是凡人的时候一定会被生老病死困扰、被各种欲望左右，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是吗？” “圣人也有欲望，你也有欲望。但是圣人还是圣人，你也蜕变成了仙人。” “我懂了。恶人与圣人的区别不在于欲望和逻辑，而在于追求的方向是物质还是精神。发泄身体本能欲望的人是恶人，追求精神至高享受的人是圣人。” “没错。不能控制自身的物质欲望，便会产生损人、损世界利自己的想法。这种人在突破第四境的时候就会被物质欲望控制，变成与野兽一样本能压过理智的怪物。” ...... 王遥并没有抱着钟灵滑行太远，毕竟他们要去的目的地离蝉翼千均不远，同处逍遥城最核心的第四区。 说到这里还得把时间稍稍往回转动十分钟。 十分钟前。 周易道从陈曦怀里接过艾比，打算带她去第二区，也就是商业区逛街吃零食。顺便继续帮王遥做主线任务，从市井小人物着手了解逍遥城的现状。 陈曦感应到城西几十里外出现了异常状况，决定把正在追踪的几个死道寄托之物处理完就去那边调查。 紫猷与苻生两人打算先回逍遥侯府修炼内力和武技。她们两人空有一身实力，却没有发挥出自身实力的手段，在没有王遥等人保护的情况下，她们最好还是待在逍遥侯府比较好。 当然，周易道也邀请她们一起去商业区逛逛，但是她们拒绝了。因为苻生和紫猷都非常想继续参加武道会，所以就直接拉着路漫漫回侯府修炼了。 路漫漫作为修罗门门主嫡传弟子，通晓修罗门所有武技。所以苻生与紫猷两人无法拜入修罗门没关系，直接问路漫漫也是一样的。 路漫漫在跟王君聊过之后便回到了王遥他们这边，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王君通过传音告诉她这次武道会期间可能不会太平，农协应该又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东西，让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圣人身边。 路漫漫对于农协和修罗门之间的合作与冲突都不感兴趣，但是师兄的警告她还是听的。能跟紫猷苻生一起待在逍遥侯府正合她意，所以三人一拍即合，直接打道回府。 侯府有储备一些食材，但是她们根本不需要做饭，也不需要出门吃饭。等陈曦处理完上午的事务便会带着午饭回侯府跟她们一起吃，周易道晚上带着艾比逛街回来也会给她们带晚饭。 比赛的话，是直接传送过去传送回来，她们连门都不需要出。因此人身安全方面不需要任何担心，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至于维克特，无为道人的委托便是与她流落于此的病毒有关，所以那个委托便交给维克特去解决了。 王遥给大蜥蜴留了一次选择的机会，周易道、王遥、陈曦三选一，让它自己选择跟在谁的身边。 放是不可能放的，王遥敢放维克特走，是因为常态的维克特就能维持交流。 大蜥蜴自己都说了，它无法与愚蠢、弱小的凡人保持正常交流，那就绝对不能把它一个人放在外面。 它看了看艾比，艾比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拒绝。她要跟周易道出去玩，不想抱着这么大一只玩具，会很累。 被艾比用眼神拒绝之后，它看都不敢看陈曦，便低头走到了王遥身边。应该是被陈曦那几拳摧残了它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某种心理阴影。 安排好一切以后，王遥才走到钟灵身边，唤醒了这位沉睡中的美人。 ......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看到王遥在此处落了下来，钟灵有些不解。约会不应该在热闹的市中心或者商业街吗？为什么要来这么荒凉的地方？ “当然是去抢劫。” 王遥摘下后背贴着的大蜥蜴，将它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后背，它便扭动着身体飞快爬向了远处的一座大宅子。 “抢劫？” 钟灵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她不懂为什么圣人要做这种事，更不懂那个木头做的蜥蜴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活的一样。 “对啊，抢劫。” 王遥打了个响指，好像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不对，钟灵突然发现，他与自己的衣服都变成了干练的夜行衣。 这两件衣服可不简单，在外表粗犷的风格之下隐藏着内置的多种精妙结构，堪称杀人放火必备神装。 粗略来看，右袖口处内置有袖箭，左袖口处外置钩锁，右腿外侧插着匕首，左腿外侧挂着一排开锁工具。 衣领处有变声器，右耳后置骨传导声音放大器，嘴边有对讲机。对讲机在用内力激活之后便可以进行远程交流，声音会从左耳的骨传导耳机传出。 鞋底也是特制的，走路时发出的声音极小。脚尖可弹出尖刺，用来攻击或者攀爬，脚下可弹出刀片攻击或者溜冰。脚底还装有超级推动装置，能将普通人的跳跃力增加1.5倍。 除此之外，王遥还在脚后跟那里设置了古修士的加速阵法。一次性的微型加速阵法能在激活时把使用者身前的障碍排开，将周围空气聚集在使用者身后，使用者会如子弹一样被空气弹射出去。 当然，最基础的温度恒定效果也是有的。只要衣服保持完整，就能在使用者体表形成恒温立场，隔绝湿、冷、热、火等各种外界变化，永远与使用者体温保持一致。 “这衣服......” 钟灵发现衣服被自己的被王遥换掉，感觉怪怪的。 “你也不想换衣服的时候被我偷看吧，所以我就直接替你换咯。” 第2章 约会第二步：伪装身份 “还是先别说这些了。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被逐出墨家去西方游历之后，再次潜回大夏的墨家弃徒。我们的组织名称是【忘陈道因】，我是组织首领‘伐无道’，你也可以叫我的代号方士。” “等一下，墨家跟方士有什么关系？” 钟灵接受了王遥开小号的设定，但是方士不是指通晓星象占卜、医疗术数，喜欢炼丹、追求长生的那种人吗？ “这个嘛，墨家老大叫巨子，但是我现在是个凡人不能称子，而且我们的身份又是弃徒，用‘巨’或者‘钜’总觉得不太好，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为了避免跟墨家本家撞代号，我思来想去，决定化钜为方，降子为士。反正钜是通假字，也可以指方，那就叫方士咯。” “那我呢？我就算伪装一个身份也会被人一眼看穿吧。” 钟灵可不是王遥这种“新人”，她在江湖上的名气、地位、画像流传度都是极高的，八岁到六十岁这个区间想找出不认识她的人都有些困难。 “很简单啊，戴上这个眼镜然后经常对人笑就行了，我敢保证没人会觉得你是钟灵。” 王遥从储物空间内掏出一副细框白色眼镜。这副眼镜没附加任何伪装方面的功能，但是绝对可以起到改变他人观察重点、引导改变他人思维方向的作用。 这是专门针对处于初级社会阶段的凡人设计的心理诱导眼镜，浓缩了当前时代心理学与设计学的理论、技术，相当于此时代理论与应用的结晶。 王遥没有将这副眼镜递给钟灵，而是掰开镜腿亲手为钟灵戴上。 “这就是眼镜啊，听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今天我才第一次见到。” 钟灵对这个只有书上才存在着寥寥记载的物件有些好奇，自己将王遥给她戴好的眼镜取下看了看才又戴了回去。 “我看逍遥城都没人戴眼镜，还以为你们不知道这个东西呢。” 王遥没有把眼镜跟套装一起给钟灵换上，就是想教她怎么戴眼镜，没想到她居然也知道眼镜的存在。 “眼镜是西方神术体系下才需要的东西。他们依仗借神力的优势虽然修炼速度很快，但是也因此对力量的把握太粗糙，空有强度没有细节。” “我们内力体系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刚入门的武者，都可以操控自身内力为他人矫正视力赚钱，而西方神术体系只有魔术师和炼金师能做到这一点。” “魔术师本来就少，能像武者一样为他人矫正视力的魔术师起码要第二境，那就更少了。而且第二境魔术师修炼所要消耗的资源太多，赚钱基本都是靠悬赏。” “炼金师到是可以第一境就帮人矫正视力，但是炼金师的能力不能‘交易’。他们炼成的黄金到别人手中就会变成泥土和灰尘，在圣人的限制下他们根本无法为其他生命炼成，除非他们打算用炼成术杀了对方。除攻击性炼金术之外，那些无法对目标生物造成致命伤的辅助类炼成术是不会对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生效的。” “所以只有西方神术体系下的凡人才需要眼镜来保持视力，大夏不需要这种累赘还昂贵的东西，所以我也没有见过眼镜的实物。” 钟灵一口气说了很多，王遥都认真地听完了然后问道：“你们武者都很了解西方神术体系和西方社会吗？” “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我想知道更多的东西，所以我会看各种各样的书籍，哪怕那些书籍写得很无趣或者里面的内容全是骗人的我也想看。” “唔姆唔姆，居然是个好奇宝宝吗。我决定了，你的假名就叫‘去爱’，职位是‘从事’。” “去爱，让我学会爱人吗？” “墨家学说讲究的是兼相爱，但是又说要‘去爱’，除去自己心中的爱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兼相爱说的是不要自爱，要爱他人。那去爱的意思应该也是一样的吧，除去对自己的爱意，只保留对待他人的爱意。” 王遥鼓掌道：“不愧是看了很多书的人，你很懂嘛。” “这些古之圣贤的想法很美好，但是碍于时代因素，他们当时的思想并不完整，或者说自相矛盾。” “墨家学说的初衷是什么呢？去爱从事你说说看。” 钟灵仔细思考后回答：“为了使社会发展得更好？” “这就是诸子百家存在的通病了。在同一时期，西方思考的是【人】是什么，【我】是什么，【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些才是最基础的哲学思辨，诸子百家除了道家，基本都越过了这些最基础的问题。” “当然，道家虽然思考了这些问题，但是也被当时的社会环境或者说求学者影响着大跨步，在没彻底想清楚这些基础的东西之前就‘高屋建瓴’地说了指导方针，可惜那些没有地基的空中楼阁最后也只能变成一些自相矛盾的笑话。” “他们都没仔细阐述过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让社会变得更好’。” 王遥的这番说辞让钟灵茅塞顿开。她始终处于大脑超限制解放状态，一下子便想清楚了王遥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兼相爱是对的，但巨子对兼相爱的解释是错的？” “我靠，这你都能立刻想清楚？” 王遥真是被震惊了，钟灵不会真的是先天圣人吧，这么稀有的存在突然就烂大街了？ 钟灵的这种天赋，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其他案例，但略作推演便会推算出她的这种脑部天赋是理论上可能出现的，只是概率极低。 但就算只有万亿分之一的概率，也比先天圣人诞生的概率高得多，所以王遥心里并没有把钟灵当成与自己一样的先天圣人。 脑部异常导致的推算速度增加数十倍，通常也只是加快思考效率，没法带来认知层次的根本性变化。 因为王遥给过很多认知有缺陷的人百万倍、千万倍于钟灵的思考时间，可那些人却始终无法通过独自思考得出正确的答案。 就算这个脑部异常同时改变了钟灵的认知模式和思考速度，那也只局限于对抽象概念的认知、对视域范围内的部分加速思考。 大脑结构改变，最多会使人对抽象概念的认知变得更立体，看到隐藏在概念之中的其他维度，不会改变人思考哲学问题的角度。 在音乐方面，隐藏的维度就是“好听”的原因。在数学方面，隐藏的维度就是运算符号转化为树形图或者图表。 但是在哲学方面，这种对抽象概念认知维度的增加，反而会阻碍思考。 哲学需要的并非更多更全面的认知维度。 哲学需要的是从宽泛的概念开始完善逻辑，达到完美之后再增加细分的新概念，构建更加完美的新逻辑。 不断完善自身，认知新事物，否定自身，完善自身...... 循环往复。 最终得到的才是对世界正确的认知。 心如明镜，明辨是非，不为自身或外物所干扰，在心中映照出真实的世界。 也就是心三境。 如果真的能通过改变大脑结构的方式，使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变得跟圣人一样，那这个世界的圣人早就把类似钟灵大脑的结构推广到全人类身上了。 可惜大脑结构异常对提升法境帮助极大，但对提升心境却是非常大的阻碍，对内力修炼体系想要突破凡境达到超凡境的人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因此王遥见到钟灵短短几秒就推算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被狠狠震惊了，这真的是先天圣人才能领悟到的视角。 “那你说说看，兼相爱对在哪里，错在哪里？” “之所以想要社会发展得更好，是因为每个人都要依托社会才能生存得更好。社会是抽象的说法，具体到现实之中，就是一个个人，或者说一个个劳动者。” “这些劳动者遍布大夏各地，看似各司其职不发生任何关联，实际上却通过商品的流动、银钱的转移切实地在帮助大夏的每一个人。” “只要使每个人都过得更好，使每个职业的生产效率都得到提高，那么自己就必定会过得更舒服。” “在这种互利社会之中，爱自己的人，就应该爱他人。爱他人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过分爱自己，反而对自己生活质量提高没有实质性帮助。” “所以兼相爱是对的，去爱是错的。只有极度爱自己的人，才会懂得兼爱天下的道理。连自己都不爱的人，社会发展的好与坏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啊？” 钟灵一声惊呼。 王遥听完钟灵说的话，无比感动地将钟灵抱在了怀里。这一举动将钟灵吓了一跳。 “唔，有点疼。” “抱歉，我太激动了。你说得很好，这就是墨家最初的理论。我很高兴你居然真的能立刻推演出圣人当初的想法。” “但是最初的墨家圣人也忽略了一个问题。” 第3章 约会第三步：聊哲学与历史 “生产效率提高会改变生产关系，生产关系改变就必须立刻改变分配关系、调控物价、提高劳动价值。” “在生产力提升幅度不大、劳动力缺口极大的初级社会阶段还好，生产力的提高基本是有利无害。但是如果在科技发展进入快速爆发期，各大低端基础加工、制造、服务行业生产力大幅提高之后还等着滞后性非常强的宏观层面社会经济动荡反馈，那整个社会就离崩溃不远了。” “大量失去工作转投其他行业的劳动者们，在投入其他低端行业之后，受其影响的低端行业劳动价值也会因此被打压。” “生产力大幅提高后，分配方式却没有在科技推广普及之前便提前改变，便会使科技对行业的冲击、影响不断扩散发酵。没有得到尊重与相应报酬的劳动者便会开始在心中积累不满，部分无法通过劳动维持正常生活的劳动力就会因此成为社会动荡的最直接因素。” “在一些导火索出现之后，他们便会试图用物理手段逼迫当权者优化分配方式、提高劳动价值。” “之后就是无趣的【博弈】了。暴力机构的综合实力，暴力机构的福利待遇，社会舆论管控，被波及底层劳动力的数量，贵族阶级的利益交换速度......这些都会决定权力机构会拖多久才去更改分配方式。” “很奇怪对吧。明明生产力提高对整个文明是好事，却硬是要拖着不改变分配方式，给文明带来大量损失。” 王遥说着也感觉到他放在衣服胸口的磁力护盾好像硌到了钟灵，于是便放开了她，稍稍退开半步。 钟灵揉了揉胸口，脸颊有点发烫。 她说疼其实只是借口。体四境就算不用内力护体，内力也会自行在体内流转，形成内敛不显现的防护罩。 她没有被王遥突然用力的拥抱吓到，而是在发现王遥这个举动之后开始了分析。 她得到的结论是，王遥拥抱她是因为他完全认同她的说法，并且为她的存在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在王遥拥抱过来之后，钟灵发现他拥抱的力度非常大。 是因为他的喜悦程度极高吗？ 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无比喜悦。 喜悦到身为圣人也难以自控。 钟灵被她自己分析得出的结果弄得十分害羞，下意识地便说出了拒绝的谎言。 她是一个非常想要得到他人认同的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王遥这直白且强烈的肯定、认同，狠狠地冲击了她的大脑，欲望也就此产生。 墨家认为六欲是“喜怒乐悲爱恶”。 佛家认为六欲是“物质欲”、“美好欲”、“认同欲”、“交流欲”、“生殖欲”、“偏执欲”。 杂家认为六欲是“生死耳目口鼻”。 王遥则认为，所有能直接诞生感情的生物状态或思想都是欲望。 前面已经提到过了，哲学思想是需要不断完善，不断细化，不断自我否定再自我构筑的。只有更新和改变才能使认知达到更高的境界。 将欲望定死在六个方面，这个设定本身就注定是会被淘汰的落后思想。 在王遥看来，羞耻就是一种欲望，因为羞耻能直接诞生出讨厌和喜欢两种感情。 羞与耻虽然是两种不同的心态，代表着不同的态度，但是它们都表现为拒绝。 既然钟灵明确表示拒绝，那王遥也不会用心灵沟通的能力强行窥探她的思想。 钟灵抛下脑海中的杂乱信息，理清王遥讲述的逻辑之后回应道：“很奇怪，但是也不奇怪。” “权力机构本应该代表着文明，但是权力机构通常由贵族把控。” “当个人的利益与集体利益冲突时，以集体利益为最优先，可以舍弃个人利益。” “但是当贵族利益与集体利益冲突时，以贵族利益为最优先，可以舍弃集体利益。”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王遥把脸凑到钟灵耳边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所谓的‘初级文明’的国家与社会，就是贵族阶级的私产。只有当国家与社会不再是部分人的私有产业时，文明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对吗？” “算你对一大半吧。”王遥赞许地肯定道。 “国家是统治者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工具。当这个工具被特权阶级滥用的时候，便是文明的初级阶段。当这个工具被广大人民用来统治罪犯，彻底抛去利益性质的时候，便达到了中级文明的门槛。” “这个阶段你可以叫它‘大公无私’。古代哲学家认为的理想社会形态、大同社会便是处于这个阶段。” 原来大同社会也只是刚摸到中级文明的门槛吗？ 钟灵听完王遥说的话之后，心神有些激荡。 她发现自己甚至无法想象高级文明是怎样的繁荣和美好。 王遥看穿了她的想法说道：“高级文明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 “知道为什么古代哲学家在对【人】本身的定义上思考了很多，却在【社会】的构想上裹足不前吗？” “虽然越过基本的自我认知直接去探究社会本质，对人类来说会存在根基缺失带来的不利因素，但是空想其实并不是很需要完整逻辑的理论支撑。” “无论是对【人】的认识还是对【社会】这个【人造物】的认识，归根结底都是对【世界】的认识。所谓的循序渐进才能真正认识世界，只不过是由于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手段太过匮乏导致的。” “人类这种受身体本能（包括神经本能、激素本能、根源恐惧本能/避死本能）与精神本能（包括根源求生本能、趋利本能、交流本能/求同本能）影响的生物，对世界的认识都会被固有经验，也就是刻板偏见影响。” “所以才需要先认识自己，才能正确认识世界。实际上直接认识世界上存在的任何具体或抽象概念都一样，世界并没有规定认知事物的固定先后顺序。” “所以，人对社会的探索止步于初级文明巅峰、中级文明初期是有更深层次原因的。” “什么原因？” “最大的原因就是，脱离初级文明的社会阶段之后，文明便从【人情】、【情绪】、【道德】为主转变成了【理智】、【逻辑】、【利益】为主。” “这种转变对社会来说是极大的进步，但是对于个人来说，这种‘冰冷’的社会并非他们所期望的理想乡。” “哦？看来我们的闲聊时间结束了。下次有机会再详细跟你说说中级文明和高级文明吧。” 蜥蜴终于爬回来了。 它敏捷的四肢弥补了它目标较大的缺点，移动起来异常迅捷。王遥将停在自己面前的大蜥蜴抓起，重新背回身后，用心灵沟通的方式得到了它探查到的所有情报。 “走吧，我们潜入进去抢劫一些情报或者财物，反正有什么拿什么就是了。” “潜入进去为什么还要抢劫啊，而且为什么我们白天要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潜入呢？” “别管那么多了，时间紧迫，先过去再说。” 王遥牵起钟灵的手，在前面挥刀开辟杂乱的灌木。 不远处就是湖泊，这一片有丰富的水资源。因此这里的灌木只是一个夏天无人打理便会拔地而起，疯长到一米二左右的高度。 在这片灌木之后，便是一家别墅的后门，这也正是王遥此行的目的地。 “你知道逍遥城谁说了算吗？” 王遥如机器一般，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臂，握持在手中的长刀上下翻飞，比电锯清理得都快很多。 “政治、经济归农协管，治安、监察归修罗门管。” 钟灵看着王遥飞快地清理出了两人宽的过道，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遥打断了。 “可是我听说还有个百鬼会？” 王遥话说一半，想看看钟灵会怎么接下去。 “百鬼会应该与那些西方国家有所关联吧。门中记载农协在几十年前就跟【神圣联合】联系上了，百鬼会大概率是神圣联合在逍遥城设立的据点。” “神圣联合？这是个什么类型的组织？” 王遥没有借助牵手的机会使用心灵交流窥探钟灵的内心，而是选择直接问她。 “唔，这个要追溯到两千六百年前了。” “两千六百年前，古典大陆希腊国的圣人泰勒斯主动化道，希望以这种方式能够追求到天地的终极奥秘。他的问道精神与奉献精神感动并影响了无数强者，导致古典大陆无数觉悟者、超凡者、圣人选择遁世苦思，凡俗世界也因此接连出现动乱。” “在这段失去超凡境调节矛盾、治理水患、降雨止旱、治病救人的年代，无数凡境人杰现世，争夺俗世的地位、权利、名望。国家之间互相征伐，人民的意志也在这个时候不断蜕变、崛起，催生出一位位超凡者。直到四王盟约的出现。” “关于四王盟约的说法有很多，有人说是天皇、圣皇、受王、逍遥侯四人建立的盟约。也有人说没有逍遥侯，第四人是珷王。” 第4章 约会第四步：讲经济与贸易 “还有种说法是，四王盟约其实是乔达摩悉达多、苏格拉底、希帕蒂亚和孔仲尼建立的四国盟约。” “等等，希帕蒂亚？四王盟约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王遥突然发现了一丝问题。 王遥所属的世界里也存在着对希帕蒂亚这个女性学者的记载，但是她的生卒年已经在公元后了，而钟灵这句话中提到其他三个人都是生卒年在公元前的着名思想家。 “具体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根据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大概推算出这件事必定存在的时间段。” “关于这件事最关键的事前节点，就是屈原圣人与张角圣人化道为众生开辟道路，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大概距今1900年左右。” “四王盟约的事后节点应该是‘修炼体系大爆发’，这个时间点在1700前左右。” “也就是说，四王盟约签订的时间大概率在1900年到1700年前，这两百多年的区间内都有可能。”钟灵为王遥详细解释分析道。 “好吧，这么说的话，那时间上还算说得过去。这四王盟约的内容呢？” “不清楚具体内容。如果能看到盟约内容的话，就能确定结盟之人到底是谁了。” “那这个盟约有什么意义，连内容都没有记载。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后续？” “没错。虽然书上没有记载四王盟约的内容，但是书中清楚地记载了四王盟约签署之后的后续影响。” “盟约签订之后，武者们在几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里陆续发现，各地野兽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其实只要动脑想想就知道了。屈原与张角两位圣人开辟的内力修炼道路是面向众生开放的，野兽也是众生，自然也可以修炼内力。” “签订这个盟约的圣人们应该是提前察觉到了这一点，共同探讨并签署了某种应对措施，这个应对措施应该就是四王盟约的内容。” “虽然盟约的具体内容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我可以通过书中的记载推测出，这份盟约必定有一部分是关于为人类开发修炼体系的内容。” “因为在四王盟约之后，四大文明发源地——古典大陆、九州、彭特、婆罗多便接连新增多种进阶修炼体系，神术体系也是在那时出现的。” “这些进阶修炼体系比最基础的‘古修士’、‘古武者’、‘古学者’要更适合天赋差、资源短缺的底层普通人，真正实现了人人可修行。” “也正是因为这么多进阶形态修炼体系的出现，大幅提高了全人类的平均实力，大大加速了全人类的进化，使超凡境的出现频率翻了数十甚至上百倍。” “但是这些进阶修炼体系的出现也不可避免地放大了修行存在的一个小缺点，那就是【失控】。” “自古以来，如果修炼者首先达到第四境的不是心境，那就极容易失控，成为暴走的怪物。但这也不是不能解决，毕竟各个国家都有圣人镇压。” “最可怕的是突破第五圣人境时，最先突破的不是心境。” “体五境暴走会使修炼者变成吞噬一切、同化一切的怪物，法五境暴走会‘感染’周围看到他的人，使周围的人全部陷入与他一样的狂乱状态。” “这两种暴走的怪物在不同国家有不同的称呼。在古典大陆它们被统称为‘失去恩宠者’；九州称呼体境怪物为‘天道怪物’，称呼法境怪物为‘天道’；彭特认为前者是‘失心人’，后者是‘恐惧散播者’；婆罗多说这是‘天魔入侵’，前者为‘无形魔’，后者为‘烦恼魔’。”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圣人们开始研究‘上帝’。” “上帝只是一个代号，他的原名在书中记载为救主。救主是圣人们发现的唯一一个处于天道同化状态，但是却能保持自我意志，不会将自身异常影响到其他人的法五境圣人。” “这个‘上帝’现身于古典大陆，查不到任何来历，就像是凭空诞生的一样。在这些信息被公开出来之后，古典大陆的诸多国家与人民认为‘上帝’是特意来引领他们，让他们免受暴走圣人伤害的‘散布恩宠者’。” “古典大陆的圣人们看到凡人抱有这种想法也没有阻止，这就导致这种说法愈演愈烈，甚至影响了整个古典大陆的凡间局势。” “就在距今四百多年前，原本争斗不休的诸多国家联合了起来。他们怀着各自的心思组成了‘神圣联合’，并明令禁止古典大陆内部再次出现大规模武力争斗，于是他们便转而向大陆外发展势力。” “虽然大规模的武力斗争停止了，但是各种各样的权力倾轧、派系斗争、信仰冲突、利益纷争、小规模领土争夺、领主决斗并没有停止。” “神圣联合内部主要分成三大派系，三大派系之下又各有十几个国家支持，国家内部还有无数利益与立场不尽相同的贵族、领主、商人、宗教、骑士（这里指的是骑士阶级，并非骑士修炼体系）。” “内部的过于混乱，导致神圣联合的势力对外交流与扩展主要以商业贸易、情报交易、雇佣战士、传播宗教这些缓慢渗透的模式为主。” “以这些缓慢渗透模式为主的好处就是，外部出现问题都能用钱和商品解决，内部出现纠纷都能通过调整分成而平息。这样就不会出现需要高层决策者背锅的重大事故，不需要选出代表神圣联合整体的最高话事人来对重大且紧急的内外事务进行应急处置。” “而且他们向外发展贸易时，刚好是天主、东正、新教各占一个国家，这样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内耗。但还是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九州内部自从一千三百年前丝绸之路断绝之后，便没有再与古典大陆产生太多贸易以及信息上的交流往来。” “因此在四百年前他们又一次来到大夏销售商品时，便被修炼体系带来的巨大生活习惯差异，以及大夏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碰了一鼻子的灰。在那之后九州便没有再次出现来自古典大陆大型商贸势力的记载。” “但是大夏不需要与神圣联合建立贸易往来，不代表整个九州都不需要购买神圣联合的商品。” “东州跟大夏其他州不同，东州是坐落在海洋中间的岛屿，本就物资匮乏。而且东州常驻人口的消耗远大于东州物质资源的产出，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所以农协跟神圣联合达成交易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王遥挥舞长刀，劈开了最后的灌木，看着眼前的这座别墅说道：“古典大陆在七百到四百年前，这三百年有没有流行过某种疾病？” “有啊。就是黑斑病嘛，也被叫做黑死病或者鼠疫。据说是从婆罗多传到古典大陆的，后来也不知为何传到了大夏，但是没有对我们造成很大损失。” “果然是这样吗，嗯，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欸？是什么秘密？” “这可是秘密，不能就这么轻易告诉你哦。” 钟灵噘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遥用手指悬在嘴唇上制止了：“嘘...” 钟灵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响声，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大人~就给我买了那件衣服嘛，放在百鬼会那边很容易被其他人买走唉。” 一道矫揉做作的尖细声音传入了两人耳中。 “我不是说过，私下里要叫老爷的吗？” 这个声音听着应该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男人。 “可是老爷你昨天才说要叫您‘大人’。” “嗯，是有这事。昨天修罗门那些凶犬又来我这吠一些不着边的话。什么‘人人平等不能称大人’，什么‘只有内部清正廉明才能获得群众支持’。” 那个老男人好像被气笑了，小声嘟囔了几句又继续说道：“反正这群小畜生也蹦跶不了几天，还有六天聂家就要被清算，到时候就是聂家小子的死期。” 钟灵惊讶地看向王遥。今天王遥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修罗门与农协之间的斗争吗？ 怪不得身为大宗师的聂无忧居然称病不参加武道会，原来逍遥城的局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等等，这两大势力在暗地里究竟交锋了多少次呢？ 钟灵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书上记载三十年前修罗门被境外势力挑拨叛乱；王君在击伤圣人之后的那种解脱感；修罗门宗师在会场内始终沉默，没有跟王君与路漫漫进行过任何一次交流。 这种局面为什么不告诉其他同属十大门派的掌门呢？ 钟灵记得聂无忧好像与王骞关系还不错。 这两位大宗师级（王骞是大宗师，聂无忧拒绝了大夏的册封，但是也有大宗师的实力，所以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在年轻时便交过手，王骞略胜一招。 但是聂无忧当时是空手迎战手持长枪的王骞。 第5章 约会第五步：踏入斗争旋涡 所以实际上这两人在硬实力上应该不存在什么差距，甚至有可能当时未持武器的聂无忧还要略胜一筹。因此两人惺惺相惜，互相之间十分认可对方的武学造诣。 这么说来，王骞倒是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等一下，王骞应该真的知道这件事。钟灵突然回想起几个细节。 在讲这些细节之前，还要先提一下凌云宗。 王骞所执掌的凌云，是十大门派中距离修罗门最近的宗门，也是攻杀能力最强的宗门。 这里所说的攻杀能力最强不是指凌云最重视法境、武技精妙，而是指凌云弟子正面战斗能力最强。 受其祖师影响，凌云最擅长的便是军阵攻杀、调兵遣将、协作配合。 凌云祖师是十大门派所有祖师中，唯一一个将领出身的圣人，因此凌云弟子最擅长的是便军阵攻杀。 披坚执锐的凌云弟子结成战阵，无需第三境出手，便足以横扫整个雪州，无人能敌。 身披重甲的凌云弟子虽然不如重甲骑士那样可以化负重为实力，但也能够利用重甲防护跨境界与敌人正面搏杀。 他们使用的重甲与西方骑士用的板甲、官方武者用的锁子甲不同，是用一块块长方形铁板堆叠而成的外挂式装甲。 这种重甲相对板甲的优点是不影响肢体动作，使其在着甲后腿部仍然可以保持高速移动。相对锁子甲的优点则是防御更强，防护覆盖范围更大。 虽然有着负重较高的缺陷，但是对于这种程度的负重对于武者来说还是非常轻松的。毕竟武者入门的体一境，其主要增加的就是肌肉耐力。 普通人都能穿着这套重甲在短时间内行动自如，那么武者穿这种重甲进行日常生活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为了减少防御死角，凌云弟子穿戴的重甲时与骑士穿的板甲一样，都是还会在外层装甲下套一层内甲的。 这种极致的武装防护使凌云弟子在军团作战方面无可当者。 通常来说，这些重甲想要普及还有着消耗大量的矿产资源的弊端，但这些资源对于物产资源丰富的雪州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为了强化宗门实力，使凌云武者可以更好地守护整个雪州，凌云宗高层便决定在宗门内完全普及这套重甲，以此来提高宗门弟子的战斗能力。 因此只要加入凌云宗，满足一丁点象征式的条件就可以领取到一套属于自己的重甲，就算以后离开宗门也可以将这套重甲带走，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属于武者本人。 但是，给予弟子这么强的外物实力，凌云也必须要对此负责。 凌云不像苍月阁那样公开一切宗门典籍，也不像学宫一样，免费授课不收任何报酬，更不像中原那些宗门一样，弟子遇到瓶颈之后便可以离宗历练、行侠仗义。 战斗是贯彻凌云武者一生的主旋律。 修行靠战斗，交友靠战斗，守护靠战斗，交流靠战斗。 依战而行，至死方休。 所以凌云宗门格外注重律法与道理。 武者，以其修为高低决定其影响力大小。 修为高者便是大石块，修为低者便是小石子，两者本质都是石头，没有分别。 强者的举动就如同大石块砸落在江湖之中，会激起巨大的浪花，涟漪都会影响他人的正常生活。 所以越是强者越要讲规矩、讲道理。 凌云弟子可以不认同世俗的规矩与道理，但是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要有自己的规矩与道理，且必须公之于众。 未能在行事之前公开自身道理的凌云弟子，便是触犯了宗规，需要交由宗门高层缉拿、审判。 当然，宗门弟子的规矩、道理与世俗的法律发生严重冲突时，凌云高层也不会包庇。 他们会从“情利”、“道德”、“反思”三方面着手从事件最初开始，分析代入弟子的处境，询问弟子事后的感想。 若是整个事件中，这三者之中没有一个能得到高层认可，那便是堕入魔道，弟子服完刑之后予以教化，禁止继续习武并没收重甲等武具。 若是整个事件中，这三者之中有一个能得到高层认可，那便是尚存人性，弟子服完刑之后予以教化，没收武具但不禁止继续习武。 若是整个事件中，这三者之中有两个能得到高层认可，那便是知错能改，弟子服完刑之后便可以归来凌云继续修行。 若是整个事件中，这三者都得到了高层的认可，那便是手段过激、心思纯正，凌云高层会建议大夏朝廷从轻量刑。如果最终量刑过重，凌云高层便会让弟子躲进朝歌城，等待律法更迭之后再出来。 由此可见，凌云是一个非常具有人情味的宗门。 凌云祖师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暴力是最好的沟通工具，但若是持有暴力的人不顾心中底线盲目地滥用暴力，失去沟通效用的暴力便会把人重新变回动物】。 不难看出，凌云好斗的本质是希望通过战斗更好地进行沟通、交流、讲道理。 如果聂无忧能提供农协不讲道理的证据，比如“三十年前修罗门被境外势力挑拨叛乱，叛乱的修罗门武者被农协血腥镇压，次年修罗门门主自杀谢罪”这件事另有隐情。 那么他请王骞带凌云宗武者前来助战就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了。 本来王骞率领凌云弟子前来参加此次武道会就有几个细节比较奇怪，之前这些细节并没有引起钟灵的探究与怀疑，但现在她得知修罗门与农协的矛盾之后，这些细节就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一，王骞此次前来参加武道会几乎带上了凌云所有的弟子与长老，理由是想带弟子们见识一下三圣城中最神秘、最独立的逍遥城。 二，凌云所有武者都是带了全套战斗装备来到的逍遥城。为此，凌云甚至开着宗门唯一一艘船在雪州与东州之间往返了三次。 三，王骞以客栈住满了为由，率领弟子住到了第四区的别墅群中，并且禁止弟子将任何外界饮食以及他宗弟子带回住所。 钟灵将王骞与凌云的异动告诉了王遥，王遥做出的推测与她想的完全一致。 聂无忧在暗地里已经向王骞求助过了，王骞也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他那一边。 那么，农协的底牌是什么呢？ “你觉得农协仰仗的是什么？” 王遥觉得钟灵或许能从其他几位掌门的行为中看出些什么。 “现在应该已经不用我觉得了，这里不就有现成的消息来源吗？” 钟灵指了指刚刚传来说话声的窗口。 “那你去问问吧，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 “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是我的从事，这是方士的命令。” “唉，好吧。” 钟灵无奈地走向远处的墙根，准备直接跳进二楼的窗口。她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约会居然变成了秘密组织的潜入活动。 说好的约会呢？说好的抢劫呢？ “记得，要笑。” 王遥跟在她后面，打算从后门进入别墅探查一下人员配置，顺便防止家仆向外界求援。 ...... 散石轩，是这幢无名别墅的名字。 无名是因为农协走的是民众路线，他作为农协高层不能招摇。 散石轩则是他自己给别墅起的名字，他还为这个名字写了一幅书法，就挂在他的书房里。每次接待客人他都会给对方看一眼，那些客人也会识趣地夸上几句。 如果客人夸他的字，他会笑笑把话题带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自己的毛笔字并不好看，只是刚入门的水平，这种阿谀奉承会让他感到恶心。 如果客人夸他的别墅，他会严肃地请对方端正态度，强调这是工人等劳动者的功劳，值得夸奖的是他们的付出。 如果客人夸散石轩这个名字，他才会稍微拿正眼看看这个识相的人。 他很骄傲，但他也有傲的资格。 因为他叫钱喜善，他是农协的外事总理。 外事，即对东州之外的事。 总理，即全部管理。 农协给协会工作人员分成了十八个等级。 上到一级的会长、外事总理、内事总理、农民总代表、军务总理、异见总代表，下到十八级的科室工作人员，农协的工作人员遍布东州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 身居如此高位的钱喜善，其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农协，他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他觉得不顺眼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等级的高官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别墅里，但是现在的逍遥城鱼龙混杂，作为宗师的紫猷与苻生都不敢在外面行动，他钱喜善就更不敢离开这幢别墅半步了。 “呕...” 钟灵轻飘飘地踩着空气走进了二楼传来说话声的窗户，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眼前，头发花白的肥胖老男人正在跟一个化了妆的少年舌吻，双手还伸进少年的衣服底下乱摸。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钱喜善听到钟灵的声音转过头，神情有些慌乱，猛然抬起的腿不但掀开了坐在他怀里的少年，甚至还撞到了桌案底部，疼得他面部有些狰狞。 第6章 约会第六步：科技维持新鲜感 “让他出去，我要问你一些事，你如实回答我就不杀你。” 钟灵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这是威胁！钟灵这个“残忍”的微笑可把钱喜善吓得不轻。他连忙把少年推开，让他赶快出去，整理好自身衣裤后这才转过身来面向钟灵。 少年也是一句话不敢说，乖乖地推门离去。 “有什么事你问吧。但是你既然能来到这里找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农协的外事总理，杀了我，你与你背后的人都别想活着离开逍遥城。” 老男人强装镇定地说道。 “放心，只要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钟灵不了解农协的体制，也不想暴露自己对对方身份一无所知这件事，所以就没有对外事总理这个名头表现出任何好奇，仿佛她这次来的目的本就是找这个外事总理了解情况。 “第一个问题，农协凭什么敢跟修罗门开战，你们的依仗是什么？” 还是不太适应微笑。钟灵趁着说话的时候扶了一下眼睛，顺便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十大世家同气连枝，不可能放任聂无忧胡作非为与农协作对。况且修罗门内部也被我们渗透了大半，高层的第三境宗师几乎全部保持中立。就连衷释率领的佛门也被我们收买，答应帮我们抵挡修罗门的不义之举。除此之外还有圣联提供的雇佣魔术师与炼金师作为援助，我倒想知道修罗门凭什么敢跟农协开战。聂无忧依仗的是什么，就靠凌云宗吗？” 钱喜善说着，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聂无忧不自量力。 钟灵有些惊讶农协的实力，但是更惊讶的是这个老男人居然这么配合，难道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谁？钟灵做好了战斗准备。 “去爱别担心，是我。” 王遥推门进入之后笑着对钟灵说道。 也不怪钟灵会对脚步声产生警惕，因为他们两个超凡境在行动时都会将内力辐射至体外形成随心控制的生物场。 这种生物场可由他们随心所欲地操控，消弭一切行动产生的震动，从物理上隔绝声音的出现。 所以他们的任何行动都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如若不然，王遥开路时用长刀劈砍灌木的巨大声音早就已经传到了钱喜善的耳朵里，使他提前警觉了。 因此，不会出现脚步声的王遥故意发出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伪装成凡人，这才使得钟灵对门外来者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刚刚出去的那个男孩说你是农协外事总理？怪不得你这别墅里会安置这么多超出时代的高科技设备。” 王遥像进入自己家一样，进来之后毫不停歇，向前走了两步就跨过八米左右的距离靠近了钱喜善。 这一手可把钱喜善惊得不轻。 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当然也都是修炼者，并且他们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会比寻常武者更了解各个体系的特殊手段，防止自己死于各种体系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暗杀术。 王遥刚刚露的这一手，跟心宗的无上绝学缩地成寸类似，那可是心宗祖师都没有练成的神技。 心宗的缩地成寸与道门的师法天地还不一样。师法天地只需要体法双境达到第五圣人境就可以修成，缩地成寸则需要心、体、法三境全部达到圣人境才能够修成，可见其修炼难度之高。 缩地成寸的心法更是玄而又玄，所以就连号称千年来天赋最高的李诗寒都没有入门缩地成寸这个无上绝学。 此世为双眼所洞察，此世为心象所显化。 此身即为真实之真，此身亦为虚空之虚。 以心观之，真实与虚空、此身与此世皆为一体。 固， 吾心所向之处，即为此身所至之所。 吾眼所见之景，即为此世所显之境。 也正是因为缩地成寸如此难以修炼，钱喜善想到的根本不是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无上绝学缩地成寸，而是彭特古学者演化出的修炼体系——叩问真心者。 叩问真心者是很少见的以心境为单核心的速成修炼体系。 在得到入门知识传授之后，选择这个体系的修炼者就需要大量的人作为素材。 各个年龄段的人，各个社会地位的人、拥有各种先天疾病的人、拥有各种后天疾病的人、各个心境层次的人...... 每个种类的人都要不断交流、理解。 在交流满足一定的时间，交流人数达到一定的数量之后，才能使该体系的修炼者心境突破。 这个时间与数量就要看修炼者本身的天赋、智慧等个人素质了，综合素质越高，需要的人数、时间越少。 能看得出这个修炼体系也是资源型修炼体系，只要堆资源就能很快将刚入门的修炼者堆到第三境。 普通人想走这条路，就算是想熬时间、拼运气都没这个资格。你需要跟不同的高位者交流，高位者们会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帮助你吗？你需要跟底层充满疾病的残疾人交流，你真能找到这种人，并且让他开口跟你交流吗？ 没有钱权势，很多带有极端属性的人群都不会给这些找上来闲聊的普通人好脸色看。 所以叩问真心者这个修炼体系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速成修炼体系。 叩问真心者虽然是个速成的修炼体系，但是它在修炼到第三境之后也是无比强大。 比如他们可以更改他人的各种认知，改变他人的长度认知、时间认知、道德认知、价值认知等等。 这些可以作为恐吓、拷问、折磨等手段。 攻击方面，他们可以制造幻境。 这个幻境跟海市蜃楼的幻景，或者吸食毒品、吃毒蘑菇带来的神经错乱不同，叩问真心者的幻境是“真实幻境”。 彭特的文化体系普遍认为，众生皆有身与心两重生命，任何一重生命的死亡都代表着这个生命的消亡。 所以真实幻境针对的并不是大脑，而是身体。 叩问真心者通过类似《同心戮力诀》的方式，将自身伪造的生物电流讯号传输到对方的身体里，这样就会使对方的身体认为“真实发生了不存在的事”。 一旦身体认为自己疼痛，那对方就会真的感受到这个不存在的疼痛，这种手段不需要用物理方式击打便可以直接对对方造成伤害。 若是身体认为自身死亡，那对方的身体就会真的停止一切生物讯号，没有任何伤痕、不留任何证据地死去，就跟寿终一模一样。 可以说，彭特的叩问真心者就是整个四象世界（游戏世界）潜入、拷问、暗杀的最强的职业。 钱喜善因自己心中暗藏的对叩问真心者的极度恐惧，误会了王遥的移动方式，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王遥站在钱喜善的书案前，左看看，右看看。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钱喜善突然吓得跟受惊的鹌鹑似的。 “爱酱，你进来以后他的位置动过了吗？” “几乎没有，就在座椅上转了个身。” “啧，还是带轮子的旋转式座椅，挺潮啊你。” 王遥伸手将钱喜善拉开，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查找起来。 不出所料，几乎是瞬间王遥就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嗯，就在这里。” 王遥蹲在桌子前，抬手指着桌面下方，那里有个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小按钮。 “这个就是无线电开关。要不是我反应迅速，立刻开启了信号扰动装置，你们之间的交流就会被无线电另一头的第三方记录下来了。” 王遥说完便起身牵起钟灵的手，对着她笑了笑，钟灵也回了他一个清纯可爱的微笑。 “我们要问的就这一件事，等我们离开以后，你就可以把这件事完整地告诉农协会长了。如果想联络我们的话，就用这个吧。” 王遥看着钱喜善有些躲闪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便将一粒黑色的扣子放在了钱喜善的桌子上。 “记住，叫你们会长联系我，其他人还没资格跟我谈生意哦。” 王遥发出一声怪笑，带着钟灵从窗口跃出，两人一下子便消失在了钱喜善的视野之中。 ...... “这就是这套衣服的隐形模式吗？” 钟灵看着自己消失在视野中却依然能够感受到的双手和身体，十分好奇这套衣服的运行原理。 王遥在房间内牵她的手，就是通过心灵沟通的方式将无线电、信号干扰装置与隐形模式这些不符合时代背景的高新技术用语告诉了钟灵，让她不要表现出异常，并且他也同时从钟灵那里得到了钱喜善透露的消息。 “很厉害吧，隐身模式不仅能隐藏身体，甚至可以无视激光类高能武器的攻击。” 王遥一边说着，一边关闭了隐形模式。 “好厉害，但是怎么突然变得好热，而且越来越热了。” “按一下手背关闭隐形模式就可以了，我刚刚教过你的。” 钟灵按了一下手背，身形再次显现出来，但是呼吸变得异常灼热。 “隐身模式有个小弊端。就是在改变这套衣服的折射率之后，为避免身体热辐射使自身暴露，我又把这套衣服的内部改造成了单向隔绝，所以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热量堆积。” 第7章 约会第七步：调戏拉进距离 “你确定这只是一套潜入用的衣服？” 钟灵身上冒着热气，红着脸问道。 “当然是衣服，只是功能有点多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这是‘一套’潜入用的衣服？” 钟灵再次重复了一遍她刚说过的这句话，并着重强调了“一套”这个词。 看着钟灵狐疑的眼神，王遥只好说出实情。 “这确实是一‘套’衣服，只是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罢了。这套衣服除了最外层的多功能夜行衣，还有隐藏在皮肤表面的隐形质量涂层，以及注射进身体内部的纳米机器人。” “这就是全部了吗？不会还藏着别的吧？” 钟灵靠近半个身位，主动牵起王遥的手，看向王遥的眼睛。 “还有反心灵干扰波动和虚之守护。这两个不能算衣服，只是随身携带的随身力场，算是额外装备吧。” 王遥虚着眼看向钟灵的眼睛说道。 听完王遥的解释，钟灵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珠：“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但是这么多功能你确定用得上？” “就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功能用不上，所以很多功能都没跟你说。” “那你还骗我说，是因为换这个衣服会让我怀疑被你偷看，你才帮我换的。明明是因为我根本无法独自穿上这么奇怪...或者说抽象的装备。” “我说的可不是你会怀疑，而是我真的会偷看哦。” 钟灵红着脸轻轻捶了王遥一拳。 “骗子。” 看到钟灵似乎有些不信，王遥果断地放下了一些对当下人类来说很宝贵的东西。 “虽然在衣服方面骗了你，但是这不代表我说的全是假话啊。” 王遥抓起钟灵的手放在胸口说道：“我想偷看你换衣服。” “你看，没骗你吧。” 钟灵甩开王遥的手，扑到王遥身前连续捶打王遥的胸口：“啊啊啊，你怎么这么无耻啊，变态、色魔、坏蛋、流氓！” “这下彻底退出天人合一状态了吧。” 舍弃了道德的王遥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羞耻感也是一种很强烈的欲望呢，嘿嘿嘿。” 王遥发出了十分猥琐的笑声，有种情窦初开的初中生调戏同桌小女生的既视感。 “你很过分哎，哪有用这种方式让人恢复正常的，你就不能带我去逛逛街、吃顿饭吗？” 钟灵带着山茶花香气的一拳锤到了王遥的脸上，但是软绵绵的，根本没用多少力，反而让王遥感觉很舒服。 “唔，在奖励我吗？但是你说得倒也没错，约会怎么能不逛街不吃饭呢，那就现在走吧。” 王遥一手环着钟灵的脖子，一手搂住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横着抱了起来。 “之前忘了跟你说，你大腿肌肉锻炼得很不错呢，骨骼与形体也完全没有走形，摸起来很舒服哦。” “变态！！！” 虽然骂声很大，但是钟灵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红着脸将头埋在了王遥肩膀后面。 “就带你去我刚来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地方看看吧，那里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山梨’。” 王遥一跃而起，直到距离地面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才停止升高，气流自动组成了他的羽翼，推动着他向西方滑翔。 “喔哦！” 忍不住惊叫出生的钟灵紧紧搂着王遥的脖子，直到感觉自己不再升高后才睁开眼睛看向王遥。 “下次带我来这么高的地方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声，虽说在你抱我的时候我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好吓人。” “你恐高吗？” “就算不恐高也要被你吓到恐高了。” 钟灵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一直还在害羞，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下去。 在纠结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口咬向了王遥的脖子。 “喂，你疑似有点越界了。我们现在只是正在约会，又不是男女朋友，能不能有点边界感。”王遥打趣地说道。 被美女咬脖子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尤其是这个美女还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这种复杂情绪衍生出的举动就是王遥认为的人类最有趣的地方。 “在你们的世界男女朋友居然是这个意思吗？还真是方便的说法。” 钟灵与王遥身体接触，通过心灵交流得到了这句话最准确的意思。 “很方便吗？那你们这里又是怎么称呼男女朋友的呢？” “某人的心上人、某人的妹子/情郎、你家那位，反正都要加个前置的指示代词。” “你们连指示代词都知道，却没想着造一个更方便的词出来？而且我听你们这些武者都没有口音，说话声音这么标准，规范语言应该已经普及很久了吧。”王遥对钟灵的说辞有些疑惑。 “新官话普及也没有很久，大概才普及了一千多年吧。主要还是武者的学习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所以才会给你一种所有人都会说新官话的错觉。其实青州那边还是有很多人不会说标准的新官话，无法用新官话进行交流，只是能做到听懂而已。” “普及推广新官话的理由是什么？原本应该有老官话的吧，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吗？” 钟灵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后说道：“据说一开始是为了提高百姓的平均文化水平，降低学习文字的门槛，所以对古文字进行了简化。” “将常用古文字的书写方式简化了之后，有些简化文字的读音引起了争议。朝廷也及时对这些疑问做出回应，给所有简化文字标注了官方读音，然后就顺便推广了与简化字配套的新官话。” “老官话在民间已经彻底消失了，民间现在使用的都是各地的方言和新官话。但是古文字的传承还在，很多世家包括朝廷都留有古文字的传承。” 王遥听完钟灵的解释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现在说老官话的都是朝廷和世家的人？” “如果真的有人说老官话的话，那就是朝廷和世家的人没错了，但是我觉得他们也未必会说。因为很多常用文字的古文读音与现在不同，有很多古文字不止一个音，用在不同语境中的那些古文字的读音也都不尽相同，并且有些古文的发音方式与现在完全不同，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能熟练掌握。” “而且这一千多年，除了最基础的那些语法之外新官话又增加了很多新语法，古官话根本没办法呈现这些新的表达方式。” “会出现新语法就有可能会演变出新语种。据我所知，逍遥城就有本地方言。”陈曦和紫猷在之前都说过逍遥城的方言，王遥没有忘记这些细节。 “那不是逍遥城的方言，是整个东州的方言。在受王出兵收服东州之前，就有很多琉球、赤道、大夏的人来到这东州寻求逍遥侯的庇护，那时候东州还叫海外仙洲。在那时便因交流所需形成了这个融合了三地语言的东州方言。” 日语与普通话的存在都有着十分合理的理由，王遥点了点头。 但只是合理还是不够，王遥又问了一个问题。 “有圣人存在，战争是怎么打起来的呢？” “超凡境不参与世俗战争，只负责调停。如果是圣人主导的战争，主导者必须要说服其他找上门来调停的圣人。” “双方意见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呢？”王遥问道。 “圣人之间的意见也会出现分歧吗？难道不是只要圣人解释自己的想法，另一个圣人就会理解吗？” 钟灵毕竟还没有踏足圣境，对圣人的常识全靠自己脑补，得到错误的结论也是很正常的。 “没错，只要肯说，圣人就一定能想清楚述说者的想法。但是理解对方的想法不代表认同对方的想法，更不代表接受对方的行为。” “你的意思是？”钟灵集中精神思考王遥的说法，想理解王遥这段话试图表达的含义。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所有与受王持不同意见的圣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者说，来到这个世界里的圣人都是同受王一样的想法。” 王遥的说法一下子便让钟灵茅塞顿开，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你的意思是，圣人们把不同的世界当成一个个试验场，他们分别去找可以施展自己想法的世界，将这些世界改造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受王是他们选出的代表？可是受王禅让珷王那段历史，很有可能隐藏了圣人之间的冲突。” “珷王是什么境界？” “圣人境啊。” “受王是什么境界？” “天下无敌的圣人。” “受王会打不过珷王吗？” “可是，受王应该是被珷王用世家逼退的。” “哼哼，所以这里面或许隐藏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有被当做试验场的这种可能，但是这对你们来说无所谓，不是吗？面对电车难题，圣人最先舍弃的必然是坏人，其次是愚者，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舍弃善人。” “如果恶人并非无辜，那......原来所谓的圣人，就是背负‘舍弃愚者’这份罪孽的人。” 钟灵突然明悟了圣人这两个字的含义，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第8章 约会幕间之历史疑云 “你理解了，这很好。就好像我通常不会杀人，只有遇到无法沟通并且试图杀死其他生命的愚者时，我才会动手将这些愚者杀死。这是我作为圣人所必须背负的罪孽。” 王遥云淡风轻地说了这句话，试图抬高他在钟灵心中的形象。 “智者无论是善人还是恶人，都是能听进去话的人。只有愚者才会拒绝沟通，所以也只有他们才会被你杀死，对吧。” “是啊，你不觉得这些无知的愚者很可悲吗。” “我倒是觉得那些有理智的恶人更可悲。” “为什么？” “那些恶人要么被你说服之后强行克制自己改正，成为善人。要么被你说服之后还是保持原状堕落下去，这两个每一个都无比痛苦，不是吗？” “前者是与自己的生理本能做斗争，用理智抹杀欲望。后者是每次作恶得到物质上的快感时，都要永久增加精神上的煎熬。” 钟灵皱着眉头说出了这段她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正确的话。 王遥赞许地说道：“这就要思考一个哲学问题了。最残忍的刑罚到底是杀死一个犯错的生命，还是让一个犯错的生命永世处于对自身错误的愧疚与痛苦之中。” “你觉得呢？” 钟灵感觉自己无法立刻做出回答，便把王遥提出的问题抛了回去。 “不同社会阶段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完全不同，目前你们所处的社会阶段大多数人认为杀死犯罪者便是最大、最残忍的惩罚。至于我嘛，我觉得这两种都很残忍，但是都还不够残忍。” 王遥面露凶狠之色，邪恶地说道。 “欸？” 钟灵不明白王遥这是什么意思，在装超级坏蛋吗？ “你要记住，我是圣人，无所不能的圣人。无所不能！的圣人！” “即便是你这种刚突破超凡境的仙人，对我们圣人的能力认知也还是太过狭隘了。” 王遥阴恻恻地继续说道：“我可以让加害者完全复刻被害者的一生，在他这一生临死前恢复他前世的记忆，让他知道其实他这辈子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来自于他自己。” “我也可以让加害者代替世界上每一个遭受迫害的弱者，承担所有弱者的记忆与痛苦，轮回百世千世万世乃至永世，直至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明明是夏天，钟灵却被王遥这种恐怖的话语、危险的表情演绎出的糟糕氛围吓得皮肤表面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嘶——你是魔鬼吧。” “我可以是哦，嘿嘿嘿。” 王遥看到钟灵嫌弃的眼神，又不自觉地露出了习惯性的坏笑。 ...... “那里就是山梨城吧。” 钟灵指着远处的城池对着王遥询问道。 她虽然读过很多书，但是这里毕竟是遥远的东州，不是问道所处的青州、西州、雍州，她也无法从书本上了解到这里的一座小城市是什么模样。 但是如果换成问道势力辐射范围内的那三个州的城，就算是她身处某个没去过的小城市，她也能通过书籍和问道外事处收集到种种信息推导出自己现在所在城市的名字以及这座城市的具体位置。 通过书本和过往信息判断城市对四象世界的强者们来说其实很简单。 几面环山？是否依水？地标性建筑是什么？官府在城中的哪个方位？哪个方向有树林？哪个方向有农田？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是一切判断都是要有足够的信息作为支撑，像山梨城这种东州的普通小城，钟灵听都没有听说过，就更别说通过收集到的信息辅助辨认了。 “这是我们从逍遥城出发之后经过的第一座城，你就觉得这里便是我说的山梨城？” “因为已经飞了很远了啊。假设每两个城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要是山梨城还在更远的地方，那花在路上的时间未免太多了点。” “万一我就是想多抱你一会儿呢？” “......” 钟灵回避了这个话题，她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这位圣人的下限，在比拼“贱力”这个环节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 “这么看感觉这座城好小，这也能算是城吗？最多算是一个县吧。” “是啊，虽然也被叫做‘城’，但是跟逍遥城那种人造奇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叫县城或者村镇还差不多。” “唔，好奇怪的用法。” 钟灵小声嘀咕道。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同日而语’不应该用在这种地方吧，这里使用‘相提并论’这个词才对啊。‘但是跟逍遥城那种人造奇观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啊’。” 说着，钟灵还重复了一遍更正后的句子。 王遥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个主世界的历史高度相似，历史典故与俗语也都基本互通，但是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差异。 如果“同日而语”这种成语还是仅指代其最原本的含义，单指目的、利益冲突的两件事不可以同时讨论、思考，那新官话的出现也是一个值得深究的疑点了。 民间语言文字传播逐渐改变各个文字语义，使字、词的语义逐渐饱满、延伸、通假也是很正常的。 当字词语义过多之后，自然而然便会出现用语境、情景、肢体语言、表情、语气固定词义、句意的表达方式。 随着顶尖学者知识水平不断提高，语言不断简化也是很正常的。 但这本应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语言文字传播——字词语义丰富——字词语义过饱和——发展语境——完善语境——简化文字 可是刚刚钟灵明明通过王遥的语境理解了王遥想要表达的意思，却透露出字词语义还没有延伸这件事。 很奇怪，或许以后能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找到合理的解释。 王遥默默将这件事记下来，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周围的路人对从天上落下的这对俊男美女视若无睹。 不是因为山梨城的人对这种事情已经感到习惯了，而是因为王遥发动了他的能力——单向隔绝自身信息传递并对自身周围信息进行放大处理。 这个能力与隐身不同，其他人如果在此时观察王遥所在方位的话还是会察觉到违和感的，就像是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但是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使用这个能力遮盖自身还是很难被普通人发现的，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天空中那一闪而过的违和感是自己眼睛过于疲劳而出现的错觉。 王遥与钟灵两人落在山梨城外的官道上，看到周围没有任何行人，王遥就解除了信息单向隔绝。 “我们接下来要用什么身份？难道还要继续伪装吗？” 啪。 听到钟灵的疑问，王遥再次打了一个响指，两人原本的衣着又切换了回来。 “你能问出来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想清楚很多事情了嘛。” 王遥对着钟灵露出一个笑容，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山梨城的大门。 刚才靠近山梨城时王遥便在空中开启了信息隔绝，并且放大了周围的信息。 已经突破到仙人境界的钟灵当然是立刻察觉到了自身周边光线出现的异常，并且推理出了王遥的打算。 隐藏自身这件事包含的意义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为了避免行人受到惊吓，不想影响到其他人。 往大了说，他们刚刚在逍遥城闯入了农协外事总理的别墅，现在应该是要来山梨城这边做不在场证明，那就不能暴露他们两个是从逍遥城那个方向飞过来的这件事。 但是，还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钟灵完全无法理解。 “就算我们在这里制造不在场证明，但是他们只要从‘去爱’这个身份联想到我，查到山梨城这里之后你这个圣人不就直接暴露了吗？伐无道身份和现在身份的脸完全一致啊，你无论用哪个身份从始至终也没有对面部做过任何伪装。” “对啊，我故意没有伪装的。” 王遥笑着摊手耸了耸肩，刻意学习了动画片中角色的这个常用动作。 “你想让农协自己查到你是圣人？” “当然不想，快走啦，我肚子好饿。” 王遥岔开了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便拉着疑惑的钟灵跑向了山梨城。 在火辣辣的日光下，他们两人好像两个好不容易离开家得到自由的贪玩孩童，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向往的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感觉。 ...... “老头子，越思考我越觉得我根本不了解你们。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你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 受王盘膝坐在云端缓慢诉说着自己的疑问，他的身下是无尽的光霞，他的头顶是无垠的星空。 很显然，这不是九州地界现在应该有的景象。 虽然九州很大，但是已经到了东州已经到了中午，那么就算是太阳出来最晚的九州最西部西州、青州与最北部的北州、雪州也已经进入了工作时间。 第9章 约会幕间之历史真相 “现在的年轻人都说‘越古越强，越近越智’，按说小子你应该比我们这群老家伙更聪明才对啊，你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们在想什么呢？” 回话的圣皇独自坐在山腰松林间的亭子里，眺望着云海、旅人、树林、乱石，像是在欣赏一幅绝美的图画。 “如果真是‘越古越强，越近越智’的话，有一件事我会觉得很奇怪。” 受王突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说道：“我是不是一枚跳出棋盘外，超脱你们掌控的棋子？” 带着凶狠之意的话音落下，霞光更耀，星光更胜，云层更密。 从侧面看，天空之上此时就像一盘象棋。 那云层就是分割两侧的楚河汉界，星光是上方的棋子，霞光是下方的棋子，双方蓄势待发，势要争雄。 圣皇叹了口气，将他手上的小说反手扣在桌面上，走出亭子，一步便跨越了万里河山，来到了受王身边。 “你不是那个变数，亦逍才是。” 圣皇不想让其他人观测到他与受王的这段对话，所以在靠近受王之后便伪造了一段时空，用这段虚假时空覆盖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所有状态。 圣皇继续说道：“市井小说里的这种设定虽然很蠢，但也从侧面揭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文明发展速度应该是越来越快的。” “远古时期只有天皇一个圣人，但是到了五千年前，我们九州一下子便出现了两个圣人，仙人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出。同时文字、工具、生产方式、社会制度等都迎来了大变革，进入了九州文明的第一次飞跃期。” “四千年前，我靠武力与德行压服了同时代所有的仙人、圣人，这才开辟了大夏皇朝。你知道我建立皇朝的目的是什么吗？” 圣皇说着，沧桑的眼中似有日月星辰闪烁，他没等受王回答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当初建立大夏，就是为了加快文明发展的同时，降低仙人的出现速度。” “果然是这样，可圣人又是为何无法突破体五境达到圆满？” 受王对降低仙人出现速度这件事也早就有所察觉，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何突破体五境变得如此困难。 其实无论是圣皇当初搞的分封制还是他推翻分封制之后重建的封建制，都是利好凡境修炼者，但是会抑制超凡境突破的体制。 可以理解成文明起步阶段想要高速发展就要抹杀人的创造性、独特性。 高度同质化虽不利于个人长期发展，但是对于文明起步阶段的文化普及、文明整体进步、提高人民整体素质都是利大于弊的。 只不过两人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圣皇更侧重的是抑制超凡境出现，所以采用了有“家长”打理一切的分封制。 受王更侧重的是加快文明发展速度，所以采用了公式化培养人才的封建制。 当然，随着时代发展，超凡境是越来越容易突破的，单靠社会体制作为抑制超凡境出现的工具，完全无法改变超凡境数量逐年增加这个趋势。 所以说，他们想要改变的其实是超凡境的【社会相对影响力】。 每个人都是社会这片水源中的小水滴，每个人的举动都是丢向社会这片水源的石头。 财富、地位、权力、名望、势力、实力......所有方面的实力综合到一起，便是这个人的影响力。 个人影响力越大，个人举动形成的石头也就越大，石头在丢向社会这片水源之后造成的影响也就越大。 凡境武者的一举一动最多也就是投向海面的小石子，溅起的水花只能影响自身周边一小部分的范围，涟漪荡得再远，也无法影响其他人的日常生活。 但是仙人就不同了，他们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如果不降低影响，就会大大延缓文明的发展速度。 分封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分封制持续了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人们活在仙人的庇护之下，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也没有太多进取之心。 这就导致分封制的这一千年文明几乎没有任何发展变化，只是将原本就出现雏形的各个体系体制完善了起来。 表面上圣皇禅让是因为仙人行为影响了俗世，造成世家垄断普通人晋升路线的恶劣局面之后，圣皇才不得不找接班人改变这一糜烂的局势。 实际上圣皇禅让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世家垄断晋升渠道有什么关系？对于圣皇来说，文明只要能够继续发展不就好了？世家降低了文明发展的速度吗？ 没有。 因为在这一千年来，文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发展，只是各种体系与体制在被不断完善。 所以圣皇原本的目的就是，在文明初期打下坚实的地基，使经济贸易、政治政策、文化民俗等多个体系体制完成之后，便可以找继承人禅让，让文明进入高速发展期。 只要文明高速发展，每个人的水滴都会逐渐变得更大（常识更多）、更柔韧（意志更坚强）、可塑性更强（更聪明）。 社会这个水源也会因此变得更大，每个人行为的石子对社会水源相对的影响也会变得更小。 圣皇在治水的时候就已经无比清楚一个道理。 【疏为堵之目的，堵为疏之准备】 只有先堵，才能为后疏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采用的分封制看似弊大于利，只是为了减少仙人出现却使社会文明停滞了上千年，实则是利在后世的伟业。 只有分封制才能在当代最大限度地减少仙人的出现，也只有分封制才能同时为后世降低仙人影响力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在四千年前便已经算到了接下来文明要走的每一步。 这就是圣皇。 但是体五境难以突破这件事跟体制无关，更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与体五境相关的所有道路。 “限制体五境的手段可不是我弄的，当然，也不是天皇与亦逍做的。如果我们真的想禁止体五境出现，直接毁掉四神器，灭尽世间所有妖圣不就好了？” 天下无敌的圣人之间聊天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弯弯绕绕，每一句都直指本质核心。 因为他们是天下无敌的圣人，过去、现在、未来，只要对方理解了他们的想法，就必然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这才是天下无敌。 “与你们无关，难道是四千年前？” “对。道路之争过后，炎黄二帝先后离去，一人向内挖掘诸天核心之秘，一人向外探索诸天诞生之谜。” “可是没过多久，虚空动荡，虚之六面平衡被打破，天空与大地表面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实则被一分为六，成为了现在的主六界。” “不仅如此，就连作为虚空交界的无色界也被抽离了‘可能性’，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死界’失去了参悟与修炼的价值。”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剥离开的主六界之中有一个主世界彻底入魔了。” “那个入魔的世界就是我们连接诸天万界接引蕴含奇迹之物时，刻意避开的噩梦世界。” “体五境道路被封闭与噩梦世界有关？”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炎黄二帝离开之后，九州乃至整个四象世界的战力都因此变得极度虚弱。当时除了天皇和彭特的偌卡纳尔迈这两个老古董还在本世界未曾离开以外，再没有一个新生的圣人。” “因此在面对噩梦世界魔性之物侵蚀的时候，我们四象世界的抵抗显得极为无力。” “天皇不得不深入噩梦世界将混沌之核拖住，偌卡纳尔迈在无色界破坏作为入侵通道的万界之门，阻止噩梦世界的魔物大批入侵。” “可是圣境魔物‘黑森林之母不’知用什么方式避开了偌卡纳尔迈，偷渡过来的它当时堪称无敌，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 “它就像是世界之癌，不断抖落、散布那些污染性极强的物质，只有体境达到第四境的仙人才能不受感染，勉强抵挡一二。” “当它抖落的物质通过感染、吞噬众生成长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回归它的身体，重新成为它的一部分。” “当时的仙人不知道两位圣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仙人聚集在一起商议之后，决定分批护送着凡人避开黑森林之母的主体到处躲藏，并找机会消灭那些子体延缓黑森林之母壮大自身，同时寄希望于此时能有新的圣人出现。” “绝境之中能出大才，却也能把人逼疯。” “无数仙人尝试突破，大部分却都变成了‘天道’和‘天道怪物’。” “对众生来说，这些天道与天道怪物给他们带来的伤害比一直被刻意避开的黑森林之母更严重。” “因为当时是仙人分批护送着凡人到处躲藏，作为护送者的仙人一旦暴走，那被护送的凡人注定难逃一死。” “但是这种绝望的状况也没持续太久，尧舜那一批圣人便出来了。” 第10章 约会幕间之真假历史 “各个大陆在几个月内不断出现与尧舜一样于危机之中觉醒的圣人。他们前往四象世界的各处镇压那些为求突破而失败，导致理智丧失暴走的仙人们，同时收拢凡人保留文明的火种。” “最终这些圣人们在处理完各地暴走的仙人之后便聚集到了一起，联手将黑森林之母封印了起来。之后他们又花了数天时间，将零散分布、潜藏在四象世界各处的子体彻底清理干净，防止黑森林之母死灰复燃。” “因为担心再次出现天道怪物，这种通过身体吞噬众生与世界的圣境魔物。也为了防止天道怪物引发共鸣，破开黑森林之母的封印，使它再次肆虐人间。” “他们经过了长达数月的交流与讨论，在两位圣人回归之前，便决定一同化道压制四象世界生命对体五境的认知，并抹除了生命个体能够抵达体五境的所有道路。” 受王皱着眉头提出了两个问题：“黑森林之母现在还在我们的世界吗？如果尧舜等圣人在成为圣人之后就化道离去，那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他们的事迹全部都是假的？还有，只留天皇和偌卡纳尔迈镇守四象世界，这些圣人难道不担心出现意外吗？万一之后又出现了抵御力量不足的情况怎么办？” “这些问题我就一个一个回答吧。在天皇将混沌之核的意识打散，使其重新进入沉眠状态之后，他便帮助偌卡纳尔迈一同隔绝了万界之门的窥视。在回到四象世界后他们才发现黑森林之母的潜入，两人一气之下直接将黑森林之母从封印中拉出来彻底泯灭了。” “但是过了不久，黑森林之母却又诡异地在噩梦世界重新出现，疑似是依靠天道法则重生了。因此我们认为这个黑森林之母应该类似正常天道创造的‘上帝’。” “至于那段历史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在天道之乱结束以后，黄帝那一支的仙人以‘在天道之乱中化道的英雄尧舜都为黄帝后裔’为由，掌控了当时部族的话语权。” “以‘心境未达到圣人境，法、体达到了圣人境极有可能暴走成为天道怪物’为由，驱逐了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尧舜确实是拯救人类的英雄，混沌他们也确实心境没有达到圣人境界，法境、体境达到了圣人境。” “可是他们太急于掌权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混沌他们也曾是仙人，之所以用身体承载那些破碎的大道成为随时可能暴走的怪物，是因为他们想要保护众生。” “世界被撕裂成主六界之后，部分大道断裂，成为了对众生极为危险的不确定因素。是这四个仙人站出来与这些破碎的大道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殉道者，用自己的身体承载世界的痛苦、确保众生的安全，使众生不会受到这些破碎大道的影响。” “这四位满怀奉献精神的仙人对黄帝部落仙人的担忧表示了理解，愿意离去。但是炎帝部落反对这么对待那四位奉献自身保护众生的殉道者，于是双方便开始了第二次道路之争。” “这第二次的道路之争直到我与青丘妖圣相遇，突破成为天下无敌的圣人之后才算了结。” “原来这就是你想要减少仙人出现的缘由。” “从能力上看，达到仙人境就能长生久视，实力更是超出凡人无数倍，达到了凡境修炼者匪夷所思的境界。所以才有了仙凡之别，第四境也是因此才被叫做超凡境。” “但是从心境上看，只有圣人心境才能被称作完美。什么凡境、仙人境，都是心境残缺的危险角色。仙人境相较凡境来说综合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所以我必须减少仙人的存在，降低这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受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我没有脱离你们的掌控，原来你是故意将仙人分封出去，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无法忍受仙人胡作非为的人来接替你，替你下出那道‘封神禁令’。” “并不能说仙人们是胡作非为，他们只是无法完整看清问题，极其容易被人利用或是好心办坏事。” “剜心刀也是你送给我，帮助我突破体五境的吗？” “不是。对我来说，只要有个令我满意的继承人就行，是谁我根本不在乎。” “但是你把定海神针送给了仁民，帮他突破到体五境。” “那是因为他有描绘出‘终极’的潜力。” “可是他还没做完就离开了。” “或许这就是宿命。” “老头子你居然也会信命？” “人越老越信命。” 见圣皇的态度不似作伪，受王郑重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我越了解他，就越是觉得这世间充满了无形的枷锁，让我难以喘息。” “谁？” “逍遥侯亦逍。他身上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你也可以去探究一下他身上的那些秘密。但是别说我没提醒你，当你察觉到他身上的秘密之后，你的心态也必定会发生一些变化。” 看着陷入沉思的受王，圣皇将话题扯了回来。 “我还是继续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问尧舜那批圣人为什么化道离开，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化道是因为他们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黑森林之母是体、法双五境的圣境魔物，这种体法双圣境的魔物对那些心体、心法单战斗境界的圣人来说已经很难应付了。” “最令他们无法沉住气的是，他们发现了无色界，却无法进入无色界。” “无色界覆盖了整个四象世界，也就是说随时都可能有未知的敌人再从无色界里面跳出来，而他们却完全无法预防。一旦再出现一个体法双五境的圣境魔物，通过共鸣破坏了黑森林之母的封印，那他们就很难同时封印这两个双五境魔物了。” “他们无法参透无色界，也就没有办法进去寻找天皇和偌卡纳尔迈，更无从得知前线的战局情势如何。他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假设这两人在噩梦世界被困，短时间内无法归来。” “这样一来，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了。就是通过化道的方式，人为增加一些规则，以此来迷惑、阻挡那些没有理智的怪物。” “他们不仅封印了体五境全部的道路，更是为四象世界增添并修改了很多属性。比如太阳旁边的那些被封印天道，就算那些天道被封印抹除了神志，你不觉得它们放置的距离还是太近了吗？” 圣皇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受王依旧感受到了当时那群圣人的无奈与深谋远虑。 是啊，出征噩梦世界的两位天下无敌的圣人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一次，很有可能短时间内都无法回来。他们的力量既不足以去搜寻、联系前线的圣人，也不足以抵挡第二个双五境魔物，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化道增加四象世界的防御了。 这是他们当时所能做的最优选择。 屏蔽、隔绝、反射、缓冲、吸收......无数后天设立的规则将四象世界守护得严严实实。 受王是九州现存的最后一位天下无敌的圣人，他这三千年也曾试着了解过这些规则的来历，但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记录。 一股强大的篡改力量将早在四千年之前就将当时所有历史全部封印了起来，就连他也无从得知四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个关键节点。 那就是炎黄的两次道路之争。 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第二次道路之争根本不是指炎黄二帝的第二次道路之争，而是作为他们后裔、属下的部落进行的代理人战争。 如果这些规则是因四千多年前那批圣人化道而出现的，那逍遥侯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受王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他成道之前，逍遥侯便已经是闻名海外仙洲的无敌圣人了。 四千多年前那批圣人化道应该没有遗漏，因为老头子没有反驳他“只留天皇与偌卡纳尔迈两个圣人”的说法。 老头子还说自己压服天下，那应该在那个时候，逍遥侯还是没有出现。 所以逍遥侯出现的时间应该在四千年到三千年之间。 这段历史没有被抹除，但是为什么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逍遥侯来历的记忆呢？ “老头子，逍遥侯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亦逍啊，他不是最古老的圣人吗？” 受王突然感觉到一丝惊悚，因为他突然觉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面前的圣皇就好像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一样。 “那天皇呢？” “天皇是九州最古老的圣人啊。” “所以逍遥侯成道并不是在九州？” “不知道，他是最古老的圣人，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没有人能知道他修炼时的经历。” “那你为什么说天皇是九州最古老的圣人？明明逍遥侯也可能是九州最古老的圣人啊。” “不，天皇一定是九州最古老的圣人。” 第11章 幕间待续，约会再开 “为什么？” “因为——” 圣皇就像一个机器人出现了bug一样，张了张口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处于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异常状态，身为天下无敌圣人的圣皇却不自知，受王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情绪。 但是受王没有受到恐惧的影响，又继续追问他想要得到答案的关键问题。 “天皇与偌卡纳尔迈去噩梦世界迎敌的时候，逍遥侯在做什么？” “他在——” “尧舜那批圣人化道的时候，逍遥侯在做什么？” “他在——” “你印象中，逍遥侯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勾连诸界，帮我们接引蕴含奇迹之物。” 陷入诡异状态的圣皇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但是这句完整的话却让受王感觉毛骨悚然。 如果逍遥侯做的第一件事是勾连诸界，帮他们接引蕴含奇迹之物，那么—— “调查逍遥侯，你会发现很多秘密。但是不能调查逍遥侯，绝对不能！” 圣皇看着陷入沉思的受王似乎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打断了他的沉思，并严肃地将这句话告诫给了受王。 “为什么不能调查他？还有，老头子刚刚你怎么了？” 受王罕见地摆出了战斗姿态，他真的被圣皇那副奇怪的模样吓得不轻。 “越是了解逍遥侯，我的记忆就越是会被‘真实’所覆盖。而且即便是天下无敌的圣人也无法对抗真实，因为圣人本就是众生拥抱真实的产物。” “现在我的记忆已经被完全覆盖了，但是我设置了一些应对手段，那些手段应该能阻止我说出那些‘足以干涉现实’的记忆。天皇比我更早察觉到这件事，也是他告诉了我逍遥侯有问题，但是他后面再也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他对逍遥侯的记忆被干涉到什么程度了。” 圣皇说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幸好我设置的手段还在运作。” “听着小子，从刚刚开始我应该就在一直诱导你去调查逍遥侯，但是你要忘记我刚刚说的所有话。” “你不要去调查他，不要去理会他，不要插手与他相关的任何事，更不要与四神器接触。” 圣皇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要当他不存在。如果你能彻底忘记他，你就可以接触四神器和其他蕴含奇迹之物了。” “那你和天皇怎么办？你们两个还能继续进行返虚计划吗？” “逍遥侯的目的不明，所以天皇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河图洛书被天皇打散了本源，定海神针被我打散了本源，那把剑的本源被尧舜他们还给了四象世界，剜心刀的本源随着你妻子苏氏一同消散。” “四神器现在都处于破损状态，根本不可能执行天皇的计划。” 受王有些震惊，如果返虚计划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那六天之后仁民设置的检测机制启动，逍遥城岂不是必定会被封印？ “仁民...” 受王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圣皇打断了。 “他真的存在吗？” 受王沉默了。 仁民化道，农协作乱。又因为逍遥城被化道的仁民所护，外界的圣人无法进入，所以只能通过被逍遥侯牵引降临在逍遥城的异界圣人来改变那里的局势。 可是仁民他作为天下无敌的圣人，手底下居然一个仙人都没有，这真的正常吗？ “逍遥侯的历史是伪造的，仁民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其实根本没必要针对逍遥城和农协布局？” “在我的记忆中，逍遥侯曾说过一个关于逍遥城的预言，他说文明的火种将从逍遥城开始席卷整个世界。” “关于逍遥侯的这个预言，天皇似乎推演出了什么，所以现在他不动，我也不动。” “你是说天皇或许看出了逍遥侯的根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推算出了某个节点。在这个节点到来之前，对逍遥侯做的一切不加以理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受王听了圣皇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问道：“偌卡纳尔迈现在还在彭特吗？” “他在那场战斗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化道了。你也能察觉到彭特圣人的不同属性，辨认偌卡纳尔迈对你来说很简单，这种问题你自己来确认难道不是更好吗？” “我已经确认过了，只是从你这里再确认一遍。” 受王张开双手，他独有的爱人境界散布在整个时空之中。 “我接下来要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我放开了全部力量监控这里，以此确保我接下来说的这段话不会流传出去。” “你尽管说好了，无论你说什么，老头子我都不会出卖你，毕竟你是我选出来的接班人。” 受王流露出的这份无比沉重的意志让圣皇仿佛回到了三千年前，回到了那个破旧但是依然辉煌的宫殿。 “如果我说，真正的天皇早就已经死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 “啊啊啊啊，太过分了，每次都差一分！” “哼哼，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王遥嘚瑟地将手中的长刀挽了个绚丽的刀花收回了刀鞘，再次惹得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了阵阵惊叹声。 虽说名义上两人是在约会，但他们做的事，跟正经约会完全扯不上一分钱的关系。 先是入室审讯，再来空中飞行，到了山梨城他们两人也没有像普通情侣约会那样逛街、吃饭，而是直接跑到了剑道馆来切磋武技、比拼剑术。 说是剑术，但是实际上还包含刀术。 因为东州似乎将所有单面开刃的刀和剑都统称为剑。 王遥拿的是他刚刚开路用的长刀——名刀·名刀。 钟灵拿的是王遥送给她的长剑——名剑·名剑。 这两个槽点满满的名字自然也是出自王遥的手笔。 但是关于武器命名这件事，王遥也是征求过钟灵意见的，只不过她好像还挺喜欢这种不正经的名字，就没有对名字进行改动。 至于切磋为什么要用真刀真剑，理由有三个，都是槽点很多的理由。 第一，东州这边喊比赛开始的方言有两种，一种叫“真剑胜负”，一种叫“堂堂正正”。所以王遥觉得，都喊真剑胜负了，还用竹刀这种假的家伙实在是太别扭，就换回了真刀。 第二，王遥觉得这种用真刀真剑切磋的比赛更有噱头、更帅气，能吸引更多人来观看他胜利的英姿。 第三，对于他们两个举重若轻的仙人、圣人来说，只是单纯比拼武技的话，他们可以完全把控好分寸。出力点到为止，不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根本不用担心会伤到对方。更何况他们两个超凡境就算被对方一刀砍实了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综合了这三重因素的考量，王遥决定直接拿真家伙跟钟灵切磋武技。 切磋规则很简单，以兵器击中对方持武器的手、手臂或者头部，被击中的一方直接判负。 以兵器击中非持武器的手、手臂以及双腿、躯干，计一分。先累积三分的人获得这一回合的胜利。 王遥已经轻松拿下了两局，每局都是3比2“惊险”拿下。 当然，只有旁边看着比分观战的观众们会认为惊险，在场中苦苦支撑的钟灵可不认为王遥哪里惊险了，根本就是在全程无惊无险地戏弄她。 所以钟灵刚刚说的“太过分啦”，指的是王遥根本不让她。 本来她还以为王遥应该会放水让她拿一分，打个1比1平局。现在看来完全是她自作多情了，王遥根本没想过要在这种娱乐性质的切磋上放水，只是单纯地在调戏她。 唉，钟灵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突然就想起早上跟王遥的那场切磋了。 她直到刚刚还以为她早上是真的牵制住了凡境巅峰的王遥，现在一看，当时她能牵制住王遥完全是因为他放了一太平洋的水啊。 圣人视角对凡境武技的领悟与开发早已远超凡人所能够想象的极限。而且圣人对身体那细致到入微的掌控，使他即便将自己压制在凡境的宏观层面，也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失误。 双方武技之间的差距就像差了几个维度，观察的维度、感知的维度、预判的维度、推演的维度...... 凡人只能从人体结构、发力结构推演出各个步法和动作大概包含了多少力量，拥有多少速度，以及后招的变化范围。 圣人却可以感受到更多层次、更详细的信息，误判、误算对圣人来说是只有抛弃大脑之后才可能出现的情况。 也就是说，王君、陆城、张守衡他们能伤到王遥，纯粹是因为王遥觉得带脑子玩太欺负他们这群凡境武者。 如果不是王遥把脑子彻底放空全靠本能战斗，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伤到王遥。为了给予他们一丝胜利的希望，王遥给自己添加了太多额外限制，要不然他们连一丝机会都不会有。 “你不用觉得不开心，刚刚我的攻击速度、收招速度都完全碾压了你，所以你才会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接下来我会把速度降到跟你一致，我们再来试试吧。” 王遥笑嘻嘻地提议道。 第12章 真剑胜负！ “好，这次我可要认真了！” 钟灵说完便开始集中精神，想要在王遥决定放水之后狠狠击败王遥。 “战斗再开！” 站在旁边的裁判高举的手臂与他的声音一同落下，王遥却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他双手握着刀把，右手正握，左手反握。 长刀仍在鞘中，甚至都没有拔出来。 拔刀术吗？ 钟灵谨慎地向斜后方退了半步，想要离开王遥的最佳斩击范围。 不对啊，他说会把速度降到跟我一致，那么我面对的应该是我使用的拔刀术吗？ 钟灵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如果她身处王遥的位置，需要自己现在的位置再靠近两步才能保证一击必杀。 但是因为臂展不同，换成王遥的话，最佳斩击范围就在稍微靠近他一步半的位置。 要贴近安全距离的边缘吗？ 钟灵大脑飞速转动，脚下稍微靠近了王遥一点，将长剑横置于身前。 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架势。 懂兵击术的人应该都知道，在面对拔刀斩的时候，最好要一直绕着对方调整站位，缓慢向着远离对方惯用手的方向移动。 这样一来，可以逼迫对方转换架势，还能随时突袭，迫使对方以最不舒服的角度进行还击。 所以横置长剑的意义是什么呢？ 拔刀斩通常是横斩，明明正常持剑会更好格挡才对。 了解兵击术的人知道这个架势为什么不好，不懂兵击术的人也能感觉到横置长剑这个架势十分古怪，似乎不适合防守或者进攻。 一步。 两步！ 钟灵的第二步尚未彻底迈出，王遥的长刀已然出鞘。 长刀带起凛冽的刀光，自下而上，直指钟灵的腹部。 “怎么会——” 周围武者的惊叹还没有结束，就又被惊得失去了声音。 叮—— 钟灵一手持剑柄，一手捏剑尖，将长剑用作长棍，完美挡住了这自下而上的一击。 钟灵接下这一击之后略微后退。 场中也开始响起了零散的欢呼声。 “真是一记精彩的对拼，原来这个架势是为了方便双手格挡！那么钟宗主守下这一招之后，接下来双方该收招酝酿下一招了。” 有两名懂行的武者正在热心地为周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实时讲解战况。 但就在双方撤回武器的同时。 一步踏出，战斗再开！ 王遥与钟灵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向前攻去。 “没有收招，后退只是在调整步伐蓄势！” “不，还有迷惑对手的作用，就连我们这些旁观者都被迷惑了。” 钟灵通过步伐调整了自己身体与王遥长刀的相对位置，来到了长刀的侧面，然后松开了捏住剑尖的手。 来不及。 长刀去势未尽，但是此时王遥必须横斩才能碰到钟灵的身体，继续向前只能戳到空气。 他在钟灵调整步伐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钟灵的意图，但是他那时还不能干脆地收刀。 钟灵重心本就比王遥低一点，她又压住了王遥的刀，只要她不放松力气，王遥想要抽刀是只能向下回收长刀。 可是向下回收长刀，在这种双方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就等于是自杀。 胸前空门如此大开，连回刀格挡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会被击中。 所以王遥只能等，等钟灵的长剑放松对他的压制，让他有机会把自己的长刀提上来，这样才不会暴露自身破绽。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后退收刀，与钟灵博弈。 这就是赌钟灵不敢追击，防止他假意收刀实则以退为进，接续刀势攻向她的腹部。 但是被看破意图的话，也很容易被步步追击，压制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所以来不及了。 来不及收刀回防，更来不及移动闪避。 钟灵手中的长剑此时就像一根弹簧，一道迅箭。 她双手压弯的长剑积蓄了太多力量，松开剑尖的一刹那，剑身积蓄的力量全部转化为了动能。 长剑排开了行进道路上的所有空气，掀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 “喔哦！” “什么？” ...... 不知多少的惊呼声混合在了一起，嘶吼的风沙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裁判第一个看清了场内选手的动向，他举起手。 “钟女士先得一分。” 话音落下，围观的人也都看向了场中的两人。 钟灵的长剑顶住了王遥的衣衫，王遥的长刀距离钟灵的胸也只有一指远的距离。 “这掌控力，啧啧，真是点到为止啊。” “什么叫点到为止，这就是点到为止，大家都看到了吗？” “真厉害，没想到钟宗主已经将武器掌握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如臂使指啊。” “什么叫如臂使指，这就叫如臂使指，大家都看到了吗？” 这两名武者互相捧、逗已经在用固定的句式讲起了相声，场上的王遥听到他们两人的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是场下的这两位武者可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两个是从大夏来到东州参加武道会的武者，所以他们在这两人切磋中观察到的细节要比旁人多得多。 钟灵这个当代有望成为女性大宗师的问道宗主，他们两个是不可能不认识的。 也正是因为认识钟灵这个十大掌门，知道她很可能成为大宗师，所以他们才会对王遥的身份感到困惑。 别人看不出来之前那几局切磋的门道，但是他们两个世家出身的武学天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钟灵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掌门级的界限，完全达到了大宗师的水平。 但就算是这样的武技、肢体掌控力、内力输出强度，面对作为她对手的那个男人时，依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他们很清楚武者交锋是个怎样的情况，所以此时的状况就更显得异常。 体一境内力运转很少，些微内力主要强化的是耐力，所以第一境武者主要比拼的是武技。 武技精妙者可以在寥寥数招之内便将武技不如他的对手击杀。 体二境开始调动肢体与器官配合内力共鸣，强化的是爆发力，所以第二境武者主要比拼的是肢体掌控力。 肢体掌控力强的人就能比肢体掌控力弱的人动作完成度更高、破绽更少、容错率更高。 体三境全身大部分器官都已经完成了共鸣，可以由这大部分器官的共鸣带动身体整体，大大提高了武者整体的所有属性。所以这时候武者比拼的就是观察力和计算力。 第一境几招带走。 第二境减少自身破绽，攻击对方破绽，不断积累优势，最终奠定胜势。 可以看出，前两个境界武者的战斗都没有脱离常规战斗模式，但是第三境开始，战斗就很少会有武器接触和身体接触了。 因为战斗双方都在根据当前局势，以及对方的应对招式来不断调整自己的招式。 所以想要击败第三境，要是内力输出效率碾压，还可以骗对方主动与自己进行直接且大面积的肢体接触。 在保证肢体接触不会中断的情况下不断用内力攻击对方体表，对方不用内力防御就会被攻击至死，对方用内力防御就会被完全抵消，但还是会受到双方内力输出效率差值的伤害。 这已经是击败第三境最好的方式了。 如果双方内力输出效率差距不大，那就只能打消耗战或者拼险招。一旦陷入消耗战的节奏，基本就是旷日持久的战斗了，要是不爆发内力的话，第三境武者起码能打一天以上。 拼险招就是第一境和第二境战斗方式结合在一起的打法了。 用法境修为或者精妙武技去戏耍对手，但是对手不会像第一境一样被直接秒杀。 因为第三境每次出招的时候，都能算到对方大概的“应手”，也就是会提前预估出招将会面对的还招，及其大概危险范围。 险招不是先手招，而是后手招，也就是“应手”。 但是收益最大的应手未必是“正招”，很多情况下高收益的应手都是“险招”。 到了第三境，大家都不会把对方当傻子。所以为了求稳，基本都会在没有高收益“正招”的时候，选用风险较低的“正招”。 毕竟选用“险招”也只能提高这一招的收益，积累一定的胜势。但是“险招”一旦被抓到破绽，那就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劣势，需要付出大量体力才能挽回。 这就是“险招”的尴尬之处了。 只用一手险招，就算成功了也未必能给自己带来胜势。但是多用险招，总会给对方送去机会，那就是自己的大劣势了。 所以第三境交锋很少会用到“走险招”这种，融合了第一境和第二境战斗习惯的打法。 这种打法一般只有两种人会用。 一种是法境碾压对手，但是体境被对手碾压的第三境强者。 比如势宗宗主越清在与王遥切磋时，就不断试图用险招为自己争取喘息空间。 可惜他的法境修为虽然确实远超其他同辈宗师，但还是远不如将自己压制在凡境巅峰的王遥。 所以王遥根本没把他当成威胁，反而设计让他成为了自己的人肉盾牌。 第13章 世家内部的派系之别 另一种是野路子走到第三境的武者。 他们没有师长帮忙指导、告诫各个境界的注意事项，因此在没有与同境界对手切磋，通过战斗发现自己的问题之前，他们是意识不到过往的战斗习惯是种陋习的。 这种脱离了一般常识的第三境交锋方式，确实很难通过独自琢磨理解并领悟。 奇怪就奇怪在这。 钟灵表现出的实力远超传闻，看来已臻大宗师之境，但是却被她对面的无名年轻男子完全压制。 更离谱的是，他们双方用的居然全是不合常理的险招，每一招都会有刀剑相撞那清脆悦耳的鸣音。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就算再怎么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他们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答案。 超凡境！ 如果面前切磋的这两个人全部都是超凡境的仙人，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能”在人间出现的超凡境，必然是心、体或者心、法达到第四境的仙人。 但是“会”在人间出现的，通常只有处于第四境巅峰的三修仙人。 关于这个情况的猜想有很多，普遍观点有三种。 一是，在突破第四心境之后，对体、法两重境界的感悟速度会大大增加，所以仙人只要突破心四境就必然是体、心、法全部第四境的第四境巅峰。 二是，只有遇到突破瓶颈的仙人才能出现在人间历练，其他没有遇到瓶颈的仙人都禁止出现在凡俗之人的面前。 第一种观点是认为步入第四境之后仙人突破速度太快，导致不存在双修和单修心境的仙人。 第二种观点是认为仙人突破速度太慢。封神禁令虽然被珷王废除，但依旧得到了仙人们的承认，所以仙人非突破瓶颈这种必要情况都不会干扰凡人的生活。 第三种观点是这两种观点的综合体。 有一部分人认为，心四境确实可以大幅增加仙人的修行速度，但是达到心四境非常困难。所以绝大多数仙人根本不是“默契地遵守封神禁令”，而是因为心境没有达到第四境无法驾驭第四体境或者第四法境，被圣人们限制了活动范围。 有一则关于仙人的流言在江湖与人间流传了很多年。 据说体境或法境的仙人，若是心境一直不突破的话，一旦受到强烈刺激就有可能暴走。 朝廷对于突破第四境武者的监管也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这个流言的真实性。所以有一小部分人认为可能是因为心四境太难突破了，导致仙人无法出世。 但无论哪一种说法是对的，对出世仙人的判断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一旦有仙人出世，那个仙人必定是体、心、法全部第四境的第四境巅峰。 当然，这种推理也只是倒果为因。 因为目前出现在人间并且留有记录的仙人都是第四境巅峰，凡人为了剖析这个现象背后隐藏的真相才推出了这三种主流观点。 也就是说，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些观点和逻辑作为补充，单凭“刻板偏见”，或者说“固有经验”就已经能认定王遥这个陌生的“仙人”是第四境巅峰了。 体境达到第四境的仙人，其特征就是能够完全掌控自身的每一处。 很明显，钟灵已经达到了体四境，她对身体的掌控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所以他们才敢每一招都拼险招。 因为在体四境，对身体开发都已经达到了完美的极致，单纯的体境比拼已经拉不开什么差距了，只能通过法境的武技领悟、心境的特殊视角来一较高下。 这两位武者既然已经猜到了王遥与钟灵都是仙人，那自然也得到了另外一个信息。 即钟灵才刚入超凡境。 为什么？因为根本没传来问道掌门钟灵晋升超凡境的消息啊。 这种震惊整个江湖的重磅消息肯定会引起巨大的反响，但是他们都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最重要的是，钟灵今年才三十三岁，在宗师里都算年轻的，在寿命无穷尽的老一辈仙人面前跟刚出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问题就在这里。 刚入超凡境的钟灵就击败了“前辈”，从“前辈”手里凭硬实力拿了一分，那对方会是什么想法呢？ 他们两个想了想都感觉冷汗直冒。 寿命无穷尽的仙人们所追求的，不可能是物质享受，也不会是长生久视。 那么在他们想来，仙人追求的东西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他们追求的是名。 人间处处流传着仙人们的传说，虽然每一个都真假难辨，但是不妨碍人们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说津津乐道。 如果钟宗主对面的圣人感觉自己被钟宗主落了面子，那会怎么办？ 仙人之间肯定是不可能自相残杀的，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看起来关系非常亲密，也不像是会翻脸的样子。 那他们两个作为在场唯二能看出来这场切磋门道的第三境武者，处境真是既尴尬，又危险。 这位无名仙人不会跟钟灵宗主翻脸，不代表他会纵容围观的武者大肆宣扬自己一个“老牌仙人”被刚晋升仙人的钟灵击败了。 他们两个真的能活着回到中州老家吗？ 不，别说中州老家，就是逍遥城好像都未必能回得去。如果对方想动手，他们一离开其他人视线就会直接人间蒸发。 所以他们两个立刻表态。 我们只会夸钟灵掌门，不会说任何其他多余的话。 我们看不懂你们的切磋，我们只知道钟灵掌门很厉害。 这样一来，钟灵宗主得到夸奖也会稍微照拂他们一下，落败的老牌仙人跟钟灵宗主关系很亲密，说不定也会看在钟灵宗主的面子上放过他们这两个无知的凡人。 他们两个就是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思，说出了那两段完全不违心的夸奖。 看到王遥笑出声，他们两人也算是把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也不能怪他们对超凡境抱有这么大的偏见，他们世家弟子经历的事确实要比普通人多一点，尤其是中州世家出身的这两位。 在他们的认知里，身为仙人的家族老祖们全都站在受王那一边，顺从封神禁令主动放弃庇护自己的家族，对亲情十分淡漠。 珷王这个圣人更是用尽各种权谋手段玩弄世家，将世家作为他的工具来使用。 而且家族老祖明明早就可以跟他们说清楚，只要他们将自己不想过多干涉人间因果是非的想法说出，家族晚辈肯定也都会理解、支持。 但是他们为了保存自己的面子，以及为了不违背当初对圣皇的承诺，明明不愿意继续护持家族和人间却还要强撑了一千年，害得世家的人都会错了意。 直到封神禁令一千年后，努力了上千年的家主们联合珷王推翻受王之时，老祖们才被迫站出来承认隐世遁居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原来受王的封神禁令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世家弟子想象的“受王用强权压迫他们这些庇护家族的仙人”这回事。 这不是耍人吗？ 虽然超凡境之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但是他们的视角、认知、经历与凡人完全不同。 在世家弟子看来，还真就是他们这些仙人、圣人在戏耍凡人。 这种传承了两千年、根深蒂固的认知导致部分世家子弟本能地对超凡境有一种不信任、排斥的心理，因此他们恶意揣测王遥这个“无名前代仙人”的想法也算是比较正常。 这就能看出来世家子弟的“派系”之分了。 虽然世家之间还是维持着“不服珷王”的风气，但有些世家弟子只是嘴上不服。 就比如在羊汤馆里找王遥，想请王遥帮忙拯救逍遥城的那三个世家子弟。 他们在认识到珷王那些举措对于民众与大夏的利好之后，他们其实就已经被珷王折服了，只是嘴上不承认。 他们这派人的心思，其实世家内部的高层们也都心知肚明，大家也都默认，只要世家子弟不摆明旗帜支持珷王就无所谓。 因为他们一旦公开表示认同珷王的举措，那就等于是背叛了自身的阶级。 到时候家族就算不想管也得管了，要不然就会被其他世家排斥。 毕竟他们世家能够拥有那么多产业，为家族子弟提供那么多资源，靠的就是剥削其他人。 珷王的那些政策和手段都是在变相提高普通人与武者的劳动价值，让世家分得的利润越来越薄。 无论有多认同珷王的举措，身为世家子弟也不能享受了世家的资源之后再去公开指责世家做的不对，这不是典型的吃饭砸碗吗？ 所以在世家圈子里，暗地里认同珷王没有人会管，只要表面上是反对珷王的就好。 这两个不跟门派走，自己来到这山梨城玩的武者，很明显就不是认同珷王的那一个派系。 整个大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江湖名义上是武者的江湖，实际上是大夏朝廷的江湖。 所以他们两个“守旧派”的人，就不想跟聚集在逍遥城的那帮江湖人混在一起，而是选择自己出来逛东州其他城市。 第14章 不但调，还得教 稍微了解江湖的人都知道，十大门派全是朝廷触手，根正苗红的官方机构。 他们培养出的武者在到达第二境的瓶颈之后，都是要报备朝廷然后被委派去九州各地做官历练的。 虽然这些武者也有不少在突破瓶颈之后选择回到宗门，拒绝留在地方继续做官，不想与朝廷牵扯太深，但这反而更体现了朝廷与十大门派合作的紧密性。 如果朝廷与十大门派不是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同意那些武者的离职请求，让他们需要历练的时候就来，突破之后想走的时候就能走。 那可是官位，代表着一块地区的权力，与地方经济和民生情况息息相关。 可想而知朝廷与十大门派的关系有多紧密，简直就是一体的。 珷王在武者修炼体系被屈原、张角二圣开辟出来之后就曾说过，只要他还在位，朝廷就永远不会干涉江湖事。 那时候全民都充满了修炼热情，人人都向往成为下一个江湖传说。 强行用朝廷的律法去约束那些欲望膨胀的人，只会加重民间与朝廷的矛盾，所以珷王直接对天下做出了这个承诺。 这句承诺一公开，朝廷势力蛰伏，三大圣人出世建立各自的宗门，免费指导全天下所有想成为武者修炼武技的人。 一承诺，一举措，一体系，三管齐下。 这样一来不但没有激化朝廷与民间的矛盾，更是掀起了习武热潮，加快了武者修炼体系的普及。 但是也有部分有远见的人担心，这是把朝廷与民间的矛盾转移到了强者与弱者身上。强者肆意欺压弱者，得不到任何约束，那必然会导致社会剧烈动荡。 但是这些有远见的人根本没有世家那么了解珷王。 冷眼旁观的世家这次猜对了，珷王这次的承诺就跟他登临至尊之位前给各大世家的承诺一样。 表面看起来很美好，但是一旦知道实际情况，那他的这个承诺就跟没做一样。 世家老祖们是自己就不想再庇护世家了，所以顺着受王封神禁令这个杆子往下爬。 珷王不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啊，但他就是不告诉各大世家，把他们当猴耍，当逼迫受王退位的工具用。 朝廷确实是不会干涉江湖事，但是江湖中的圣人门派会干涉江湖事，这没问题吧。 受了圣人的免费指导，得到一些宗门规矩作为约束没问题吧。 违背宗门规矩，宗门对你进行惩罚理所当然吧。 就算宗门打手都是白眼狼，没有人去惩戒违反宗规的弟子，反而都去欺压百姓，一起为非作歹，那也没有关系。 宗门高层可以求助其他宗门，更可以号召江湖里所有的武者帮忙一起诛杀违反门规的恶徒。 就算再退一万步，其他宗门和江湖闲散武者都不管，朝廷的武者肯定也会以私人的身份帮这个忙。 并且因为事关一般民众的纠纷全部都归大夏朝廷管辖，所以身为武者的江湖中人与普通人的纠纷也归大夏朝廷管。 谁会反对朝廷对普通人提供保护呢？ 只有一些没有亲朋好友的孤身一人的邪恶武者才会反对，因为他们没有不习武的亲人想要保护。 这些孤身一人的邪恶武者不反对，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管他。 但是如果这种人敢公开反对朝廷的这个政策，那他必然会人间蒸发，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的存在。 这就导致武者欺负普通人会被各地官府制裁，武者欺负武者会被自家门派制裁。 也就是说，武者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修炼到了举世（凡间）无敌的境界，想要通过自身武力获得一点特权。结果干点啥坏事都有人管，管他的那些家伙还都是靠个人能力搞不定的庞然大物。 比恶人更恶，比奸人更奸。 用恶人的方式对付恶人，用奸人的方式限制奸人。 这就是大夏朝廷的做法，这也使得整个九州在得到武者修炼体系之后没有出现剧烈动荡。 不像古典大陆，在得到神术体系之后，各个国家之间的征伐不断。直到千年后才缓和下来，在各个国家、宗教、派系的勾心斗角中成立了神圣联合。 可是世家的人当时并没有看到珷王这一系列举措的正面影响。 或者说，激发全民习武热情、免费指导并普及修行、维护社会整体的安定与和谐，被他们当成了朝廷本应该做到的事。 他们当时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珷王果然又把那些想要当人上人的武者们耍了”，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世家内部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坚定的反珷王派系——守旧派。 守旧派其实跟“守旧”扯不上多少关系。 那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叫“反珷王派”。 反珷王，那就是支持受王，因为珷王把受王逼退位。 支持受王，但是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是“拥受王派”，所以就用“守旧”二字进行指代。 那么与之相对的“尊珷王派”，就是维新派。 之前在羊汤馆主动找上王遥帮忙的那三位就是维新派。 现在脱离武者大部队，独自来到山梨城武馆参观当地武学，并刚好看到王遥与钟灵切磋的两位武者就是守旧派。 ......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体四境的战斗。” 王遥将长刀收回腰间剑鞘，对着钟灵抱拳鞠了一躬，钟灵也以同样的动作还礼。 这应该是山梨城名剑武馆的规矩，王遥看到其他人都这么做，也就学着做了一下。 倒也不是单纯觉得好玩。 一是入乡随俗，到一个地方就遵守那个地方的礼仪，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给当地人留下好印象方便他与当地人交流。 二是这个动作不但代表礼仪，还有着“结束切磋”的意思。胜多者主动做这个动作，会显得自己谦逊，负多者主动做这个动作，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好学且有自知之明。 通过一个动作，就能大大缓解紧张的氛围感，降低切磋的火药味。也是在提醒那些沉浸在刚刚切磋之中，眼里只有胜负的观众，切磋并不需要那么强的胜负欲。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由于观众过于代入切磋的其中一方，导致切磋结束之后观众对参赛者使用暴力的事件也是有的。 切磋时需要切磋时的氛围，切磋结束之后，也需要把心态立刻调整到现实生活之中。 有些人心境太低，那就需要切磋双方用结束动作去提醒、引导。 “只是刚领悟法四境的视角，通过这个视角去开发适应各种局面的武技大概还需要很长时间。” 钟灵的心态也调整过来了，她是被王遥的进攻压得喘不上气，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她也知道王遥是为她好，并不是单纯想玩弄她，欺负她。 如果只是为了欺负或者玩弄，王遥就没有必要一直控制着双方的比分有来有回了。 控分数是为了在周围的观众面前给她保留面子，压制得她无法反击，是为了保证让她以最快速度学习。 第四境的思维速度再次得到了极大加强，钟灵现在就跟圣斗士一样，任何招式只要被她看过就能想出反制手段。 所以王遥这半个小时用的全都是不同的招式，目的就是让钟灵尽快领悟法四境的奥秘，达到第四境巅峰。 “这就已经足够了，法四境给的视角拓展效果，价值要远高于它对战斗能力的提高。” “凡境基本都是将心境、法境作为体境的辅助，提高境界只是为了提高战斗能力。但是从第四境开始，体境就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心境，而法境对心境感悟有着相当大的提升。” 王遥说完之后，钟灵点了点头。 然后她的视角顺着王遥转头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方向是在他们刚刚切磋的时候一直在解说的两个宗师武者。 王遥向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 “你们好，我叫王遥，是‘世外之人’，不知道你们两位怎么称呼啊。” “王先生您好，我们两个是来东州参加武道会的武者，我叫司马载，他叫上官启明。” 王遥右手边的司马载先回答了王遥的问题。 “好巧，你们两个居然都是复姓。” 王遥笑着说道。 “哈哈，我们两个都是世家出身，自然是复姓。” 刚刚没有出声的上官启明回答道。 说起来，他们两个从长相到气质都挺有亲兄弟那种感觉，但还不是一家人。 “是这样吗？” 王遥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钟灵，她不也是世家出身吗？她就不是复姓啊。 钟灵满脸尴尬地说道：“你别这样看我啊，钟家跟别的家族不一样，我们家祖上是王族，肯定不能像其他世家那样把官职当做姓氏来袭承啊。” “世家的姓氏主流就是两字官职，只有很少一部分王族用的是更改之后的姓氏，还有一些圣人留下的家族一直用的是圣人的姓。” 钟灵详细解释道。 第15章 王怒之日 “没有把封地作为姓氏的家族吗？” 王遥好奇地问道。 “目前只有‘受王’子受、‘逍遥侯’亦逍、‘圣皇’姒文命，‘天皇’风允婼这四位天下无敌的圣人有封地，但是他们应该都没有留下后人，也就不存在用封地作为姓氏的这种可能。” “在受王执政的年代倒是有过给凡人封地的行为，但是那些凡人都是其他国家的王室，不太可能更改自己的本姓，所以就算追溯到受王时期应该也是没有。” “我们家族祖上就是‘子’姓，也就是受王出身的家族。在受王登临至尊之位后，为了支持受王封神改革，体现受王强调的众生平等之意，我们家族就把‘子’姓改为了‘钟’姓。” “钟这个姓有什么来历或者说法吗？” “受王属金，自中州而出，左金右中即为‘钟’姓。” 王遥又听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词。 “属金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属’来自于五行之说，‘金’来自于受王执政时的手腕和一些行为。至于为什么属金，那就说来话长了。” 钟灵左臂托胸，右手抚着下巴回忆着说道：“当年圣皇参透了自然之道，便让仙人以堵、疏的方式治理九州气候，致使九州上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是这也导致宗族势力借仙人之势兴起，人类逐渐扩张侵占飞禽走兽、游鱼昆虫的地盘。” “受王为了改变这两个逐渐恶化的趋势，继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封神打压宗族，用对外战争来削弱宗族。” “但是在仙人遁世之后，零散分布的人类村庄在抗衡野兽入侵时总会出现伤亡。所以为了减少对抗野兽的伤亡，受王便开始在各地建城，收缩人类实控的区域。同时也给野兽留出更多的生存空间，履行他众生平等的诺言。” “但这也给了宗族机会，一部分宗族化整为零，率先进入处处缺人、用人的新城市中，垄断了一部分资源和行业，利用这些资源重新崛起成为了世家。” “这时候的世家大多还都只是包工头，没有走向商业路线，更没有资源孵化强者。” “因为那个时候武者修炼模式还没有出现，对于需要大量天材地宝才能快速修炼的古修士来说，在城中的资源获取效率太低，修炼速度远不如在城外来得快。” “所以受王在知道了宗族势力死灰复燃之后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定下了‘城内工人不可在城外耕种，城外农民不可进城务工’的规矩，以此来限制世家的发展。” “之后为了保护那些居住在城外的农民的安全，以及为了方便朝廷的人修炼，受王成立了侠盟。以此来保护野外村庄生活的农民，顺便收取各地出现的天材地宝。” “这就导致在之后几百年的时间里，居住在城内的世家都只能花高价去换取农民手中昂贵的天材地宝培养自己的势力。” “按当时的天材地宝的生产效率和昂贵程度来说，世家似乎永远都无法重新铸就曾经宗族的那种辉煌了。” “直到‘商人’出现。” “商人在当时其实就是指受王都城朝歌城中的人，这些人是最早发现受王封建体系存在经济上漏洞的人。” “所谓封建，即为封邦建城。受王在将大夏周围的小国全部吞并后，封那些国家的王室为他们所统治地区的管理者，并且在‘新九州’各个地区的交通枢纽处一一建立了城市。” “但是那时没有真正大修道路，更没有地图流传至民间，交通非常不发达，导致各大区域之间的物价差别相当之大。” “两个相邻城市及其周边的村庄物价还差得不算太多，一旦距离稍远，各种商品的物价就是天差地别。” “这就导致地方在向朝廷缴税时，各个地方缴纳的商品和粮食，在朝歌城的人看来总价格差距极大。” “一部分聪明的商人发现了这个现象背后隐藏的是各地物价的极大差距，于是便开始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走，低买高卖。这个举动被后人称为‘行商’。” “在行商出现之后，世家便如法炮制。用那些在其他城市便宜，但是自己所在区域昂贵的商品，低成本换取农民手中的天材地宝。” “受王在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认为行商这种增加商品流动范围、流动速度、平衡物价的行为是一件好事，于是让侠盟可以通过保护商队来赚取额外收入。” “这一举措本应是一件好事，大幅增加了工农收入，降低了商品物价，但是却造成了侠盟与农民之间极深的矛盾。” “这个矛盾从出现到引爆大概用了几年，但是这个矛盾的解决只用了一天。” “圣人出手了？” 王遥通过“一天”这个时间长度精准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没错，那是在受王登临至尊之位的第七百七十年，是受王的第一次出手，也是他在位时唯一一次亲自出手。” 钟灵的神情有些悲伤，眉头微皱。 “侠盟一直是在无偿帮助农民抵抗野兽侵袭，但是也有一些农民认为侠盟只是一直在用驱赶野兽作为借口，掠夺属于他们的天材地宝。他们认为侠盟如果真想保护他们，只要把人居住区域的野兽全部赶尽杀绝不就好了？” “他们的这种想法就是彻底忘记了受王的理念是众生平等。”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世家用来置换天材地宝的资源实在是太丰厚了，丰厚到让最老实本分的农民也会眼红。” “然而行商的出现却导致天材地宝的价格受到了冲击。” “商人们会去一些没有古修士传承的偏远村庄低价收取天材地宝，这就导致城市周边那些靠天材地宝赚取了大量资源的富农与地主对他们怀恨在心。” “但是这些富农与地主最恨的却不是商人，而是侠盟的人。” “他们觉得，如果不是侠盟保护商人，商人根本无法将这些商品带过来，扰乱市场价格。就算能带过来，因为路上遭遇野兽带来的那些损耗，天材地宝的价格也不会被打压太多。” “还有，自从侠盟去接商人的护送委托之后，对各地村庄的保护也没有以前严密了。所以这些富农与地主认为，他们的利益受损都是侠盟贪图富贵造成的恶果。” “富农与地主的这份不满经过了十几年的发酵，终于演变成了恨意。而且经过了十几年的沉淀，世家也终于因天材地宝价格大幅下跌，以及参与行商获得了大量资源，培养出了大量的古修士。” “这些出身世家、忠于世家的古修士也顺利通过地方官员的举荐进入了侠盟，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悄悄展开了。” “以当时势力最大的三个世家为首，三大世家以行商为幌子，勾结各个城市对受王不满的世家，串联各个村庄对侠盟不满的土豪乡绅。” “他们一拍即合，完全没有考虑这个计划实施的后果。这些人通过古修士的远距离传信能力做好了约定，准备在同一天发动他们的计划。” “在事件发生之后进行统计才发现，整个计划直接参与的人数足有一万多人。要知道，当时九州一共也才三千万人左右。” “在他们发动的那一天，全国各地同时出现了三千多起侠盟古修士被杀的案件。有的侠盟修士是被农民坑杀，有的是被同伴出卖，还有很多是直接被同属侠盟的古修士击杀。” “事件发生之后，受王也是在当天便得知了此事。” “陷入暴怒的受王直接展开了他第五境的能力，瞬息之间灭杀了整个九州所有直接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因此这一天也被称为‘侠盟之灾’或者‘王怒之日’。” “也是在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受王第五境的能力是‘包容’，他第五境的名称叫‘爱人’。” “是受王的包容，让宗族演变出的世家得以依靠行商再次崛起。也是受王的包容，让侠盟接受了沉寂七百多年的世家。受王本以为他们经过了七百年时间的洗刷，已经不会再像宗族那样试图垄断权力，打压异己，变成了值得被爱的人。” “但是他错了。这些喜欢抱团的人，注定就是一些喜欢依靠抱团去欺压他人的废物，七百年的时间也无法改变他们愚昧、贪婪、暴虐的本性。” “王怒之日过后，在七百年前因对外战争而死伤大半的宗族一系，其世家又被灭了一半，剩下的大多是侠盟以及朝廷一系的世家。” “侠盟与朝廷的第三境武者在突破超凡境之后，虽然也无法停留于世间，但是可以将自己全部的资源都留给家人。大量的资源与隐性的人脉与权力，使得侠盟与朝廷官员的家族逐渐也演变成了世家。” “这些世家甚至比宗族系世家还要强大，因为他们的阶级是官僚阶级，而幸免于难的那些宗族系世家只能算是地主阶级。” 第16章 我否定了我的历史？ “之后剩余的宗族系世家基本也都主动或被动地并入了‘受王一脉’的官僚系世家。虽然看起来结局很好，但是世家这种特权阶级的本质不会改变，他们在两百多年后还是被彻底腐蚀，成为了站在受王对面的叛徒。” “最可笑的是，他们逐渐也将并入的那些宗族系世家的老祖当做了自己家的老祖，期望那些宗族世家的仙人可以与他们自家的老祖一起带领他们再创辉煌。” “通过驱使宗族参与对外战争、制定工农不可越界的规矩，以及受王亲自出手的王怒之日都可以看出，受王的手段十分强硬，不会对容许任何打破底线的行为出现。” “如果说以自然之道治国的圣皇是五行之中的木，那受王就是斩断已朽之木的金。他使用了一系列强硬的手段，将圣皇建立了千年的生态、宗族世家的美梦幻想全部打碎，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 王遥在路漫漫那里听到过这部分历史，但是她说的远没有钟灵这个受王家族出身兼十大宗门宗主知道的那么详细。 “可是子家的族长并不是在王怒之日后才改的族姓吧，他在受王刚继位的时候就已经改族姓了不是吗？他那时候又是怎么看出来受王必定会使用强硬手段的呢？” 王遥这个问题并不是找茬，而是在探究这件事中隐藏的秘密。 在刚进游戏的时候，王遥就发现这个世界跟他所在的世界几乎完全一致。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那就算一比一复制整个宇宙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但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游戏。 作为游戏场地的四象世界之中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生命，甚至可以说是王遥所属世界的平行世界。 在得知六大主世界的存在，并且知晓它们同出一源之后，王遥便已经再无法放下四象世界里的众生了。 可是四象世界的历史充满了重重谜团，这让王遥不得不对这些奇怪的现象重视起来。 王遥所在的世界叫地球。 相对四象世界处处蹊跷的历史来说，地球文明记录的历史（纸质记录）与考古挖掘出的证据形成的证据链条，可以说是完全合乎逻辑。 但是历史合乎逻辑，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 比如在地球尚未和平统一之前，不同文明的14个主要语系都不约而同地用“baba”、“papa”以及其他相近的读音来表示父亲或父系的其他成年男性。 就算用发音难度、婴儿发音习惯等等不完整的学说进行解释，那又该如何解释某些奇怪的“群体意识”呢？ 在枪械发明几百年之后，科学家们发现，即便是从来没听到过枪声的动物，都会对枪械上膛的声音十分敏感、恐惧。 生物本能遗传都是以万年为单位，所以生物遗传说也不能解释动物们为什么会对枪械上膛的声音感到恐惧。 为了解释这个现象，科学家们又提出了远古人类习惯说。 他们认为是枪械上膛的声音与古人类打磨石头制作长矛的声音相似，所以动物才会对这个声音感到恐惧。 但问题又来了，实验发现也有相当多的动物不会对枪械上膛的声音感到恐惧。 于是部分以生物与历史研究为主的科学家们，又在远古人类习惯说的基础上发展出了高智慧动物遗传记忆说，古人类狩猎目标遗传记忆说等等。 但是也有部分以研究物理为主的科学家认为，这可能是某种量子效应。 以研究心理与社会为主的科学们则普遍更认同“行为衍射”在这个现象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地球文明和平统一之后的这些科学家，可是与地球和平统一之前各国各专业方向的某某学家完全不同。 在对各专业方向研究深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研究人员发现，除了哲学仍然能对研究方向进行指导以外，各个研究方向之间已经很难再像科学发展的前期那样相互印证、相互促进了。 但是，想要继续深入发展，却需要跨越更多学科的专业知识作为基础才能推进自己的研究，使其更加深入。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每个学科的专业方向都逐渐走上了“唯一、特殊”的道路，无法相互印证、参考，但是它仍然在这个学科之内，属于这个学科的方向。 而学科想要更加深入地研究、发展，就需要更专业（适配程度更高）的工具，更完善的认知。 这就导致无论哪个学科的哪个方向想要得到更好的发展，都要依靠数学、物理、材料学、能源得到突破才能得以实现。 并且研究人员本身也要对软件编程非常了解，起码要能够将自己的概念转化为编程语言。 这就导致学科研究越深入，所学的知识就越杂。 在地球和平统一之前，深入研究各学科的学者会稍微了解本学科其他专业方向的知识，将其作为参考、印证的材料或者开拓研究思路的辅助资料。 至于其他学科，除非是关联程度极高的，比如顶尖物理学者就需要极高的数学造诣。很多研究独立性较强的专业学者都只对其他学科了解一点皮毛。 但是现在，地球的学者们已经逐渐变成了，除了自己学科其他方向以外所有学科都要研究，尤其是数学、哲学与软件编程。 不深入研究数学与哲学、掌握顶尖的软件编程知识，并且对其他学科也有很深入了解且有独到见解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科学家”。 王遥在与猕猴王交流之后便已得知，在同一个多元宇宙之内，不同的宇宙之间会根据主世界的变动相互投影、相互影响，创造出大量不曾存在于本世界之中的历史。 这些不存在的历史在被其所属世界的人发现并否定之后，就会反过来对主世界的“存在”造成压迫。 实际上就是人体生物质量共鸣场对虚空投影的干涉会间接扰动虚之六面的平衡。 为了避免主世界出现这种反向压迫，也为防止主世界的历史投影干扰其他宇宙同一文明的正常发展，六道轮回世界的圣人们想出了两种比较柔和的解决方式。 那就是采用“虚构”或者“屏蔽”的方式将投影正当化、无效化。 “虚构”就是为这些历史投影赋予神话传说、市井小说的属性，使知道它的人不会将它作为真实历史看待，自然也就不会被他们强硬否定。 “屏蔽”就是将这些历史投影作为“机密”隐藏起来，只有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得知这些被隐藏的真相。 这两个方法都可以将主世界投影至其他世界的事实隐藏起来，但是使用这两种方法时，却最好根据被投影世界的发展情况来判断究竟应该选择哪种方法。 比如在面向没有修炼体系的世界时，最好将修炼体系相关的内容变成神话传说或者市井小说。 在面向有修炼体系，没有过多发展科技的世界时，最好将部分与历史相关的神话传说隐藏起来。 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保障主世界虚之六面稳定的手段，王遥才对四象世界的历史格外关注。 猕猴王没有为主世界对其他世界的投影做过虚构和屏蔽处理，所以他了解到的信息未必全面。 既然投影世界可以干涉主世界，那主世界为什么不能干涉主世界呢？ 王遥很确信，主世界的众生也可以扰动主世界的虚之六面，打破它们的平衡。 为什么？因为扰动虚之六面的是“生物质量共鸣场”的波动。 如果主世界的众生对主世界的历史产生疑惑、否定的情绪，那么必然也会打破虚之六面的平衡，造成天道缺损的情况。 天道缺损、虚之六面平衡被打破，是不是很熟悉？ 农协创始人，九州第五位天下无敌的圣人——仁民会长就是在四十多年前化道，通过这种方法使突然被破坏平衡的虚之六面重新稳定了下来。 如果是外因导致的，六道轮回世界的圣人们能够查清这种情况的源头，并且找到解决办法，那么没道理四象世界的圣人们查不清源头、找不到方法。 所以王遥认为，四十年前虚之六面平衡之所以被打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四象世界的人开始怀疑并否定他们自己的历史了。 比如这次王遥抓到的线索——受王属金。 天皇风允婼，圣皇姒文命，受王子受，这三个都是在地球历史上记载过的人。 历史资料上记载姒文命是夏朝的开国君主，当然，也有记载说是他的儿子开创了夏朝。 不过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代表姒文命的夏朝属木德。 朝代更迭时，为了彰显自己是天命所钟，后面的朝代都会选择克制前朝的属性与颜色，作为自己的德行与尊崇的颜色。 商取代了夏，所以商朝是金德。 因为商朝属金，所以代表商朝的受王属金。 这才是合理的逻辑。 第17章 东州十大世家 可是四象世界没有商朝，而且受王还是接受了圣皇禅让得到的王位，所以五行相克的说法就更为牵强了。 金克木这种五行相克说法只适用于新朝推翻前朝的朝代更迭，像这种和平更迭，应该更适合用五行相生的说法。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木生火，火也会把木燃烧殆尽。 这不是也代表着涅盘新生？ 相较之下，金克木，更像是单纯的摧毁，而没有摧毁后的创造。 当然，在朝代更迭这里用五行相克的说法却是很合适。 金摧毁了木，那就只剩金了；商摧毁了夏，那就只剩商了。这才是适用相克学说的情形。 受王是在圣皇体制的基础上，经过自己的改良演变出了新的体制。 这种“朽木燃于新火，黄土初落世间”的创造、新生之举，显然更符合五行相生的说法。 在结合了地球历史，五行知识与认知常识这三者之后，王遥理所当然地得出了一个猜想，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大概率隐藏着很多秘密。 目前看来这些无法自圆其说的现象和说法，极有可能隐藏着某些想要掩盖的真实历史。 于是王遥耐心地等待着钟灵的回答。 “我想起来了。” 刚刚一直皱眉沉思的钟灵终于解开了越来越紧的眉头。 “圣皇之所以是木属，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治国手段，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开辟大夏王朝之前，九州就已经传承了很多代帝王了。” “那些上古时期的帝王据说都是以火、土、金、水、木这个五行相生的顺序进行禅让更替。” “在上古时期，每一次的禅让更替都没有改变社会体制，只是更换首领，所以是德行相生。” “但是直到受王接替圣皇时，受王选择大刀阔斧的改革，这才使五行相生的德行转为了五行相克。” “这个大刀阔斧的改革，指的就是封神禁令。也就是说从那时起，受王就成为了当时公认的克木之德，也就是金德。” “子家族长是为了配合受王当时争议巨大的封神禁令与众生平等理念，所以才改了族姓，用左金右中的‘钟’这个字作为新族姓。” “也就是说，受王最强硬的手段其实不是后来的王怒之日，而是强行封尽九州仙神。只是我站在后来者的视角，会下意识地认为，到今天为止还在执行的封神禁令是理所当然的。” 钟灵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了出来。 合着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些没有用的话。关键之处根本不在于受王执政后做了什么，而在于他刚继位时颁布的封神禁令。 “好吧，也算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王遥勉强接受了钟灵的说法，但是他并不是完全相信。 首先在地球的记载中，五行相生在五行相克这种说法出现之后又过了数个朝代才出现，毕竟德行的五行之说本就更多是牵强附会。 九州却在受王继位的同时就立刻改换了说法，没有体现出古时信息与文化相对实事的滞后性。 其次，按理说就算封神之时的人有意识到受王手段强硬，但是根据思维惯性和禅让正统性，他们都不可能会说出“五行相克”之说。 这种相克的说法难道不是在暗示受王篡位，质疑受王的王位正当性吗？ 哪怕当时的人提出这种说法，认同这种说法都不算奇怪，只能说他们很聪明又很讨厌受王。 最奇怪的是，明明是支持受王的子家族长，为什么要用“圣皇属木，金克木，故而受王属金”这种说法来制定新族姓。 这在王遥看来完全不合逻辑。 但是这些隐藏秘密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王遥也只能把它默默记在心里，不会再继续追问钟灵这个无法得知全貌的现代人。 “虽然你对‘钟’姓来历的解释，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也是为我完美解答了关于世家姓氏的问题。” “我现在知道了世家姓之所以全是官职的名称，是因为宗族系世家被全部消灭、吞并，只剩下了用官职名称当家姓的受王系世家。” “钟掌门说的不错，但唯独东州不是如此。” “所谓世家，其实就是借势攀爬、建立优势、垄断资源的集团，与黑白两道也没多少区别。只是我们以血脉作为纽带，在‘感情’的维系下，会比黑道的‘忠’与白道的‘义’更牢固一点。” 司马载补充道。 “但也只是一点罢了，甚至很多危急的时候还不如他们信念坚定。” 上官启明在一旁吐槽道。 “普通家族想成为世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有借势攀爬的机会。所以‘世家出乱世，盛世无世家’。” “在各大世家逐渐把控了大夏每个城池的方方面面之后，普通人还有机会一鸣惊人，但是家族想要成长为世家的土壤已经没了。” “对于丧失了家族上升空间的普通家族来说，每一次动荡都代表着机遇，获得更大权力的机会、攫取更多利益的机会。” “但是他们根本等不到任何机会，因为珷王治下根本不存在动荡。就算世家内部出现问题，其他世家也会瓜分衰退世家的利益，同时对衰退的世家提供保护，等衰退的世家再次崛起以后再将利益还回去。” “世家与普通家族之间的巨大差距，是单个宗师甚至单个超凡境仙人都无法逾越的。除非有哪个家族同一代出现七八个宗师，但是在大夏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且世家之间往来超过两千年，祖祖辈辈相互扶持、相互联姻。就算不计这累积下的情面，他们也更希望与他们熟悉的世家打交道，而不是让新晋的世家来搅局。” “不过，世家也不是完全排外。若是有强大的家族想要入赘或者嫁入世家，我们也是十分欢迎。这样一来珷皇也不用浪费精力来治理我们世家垄断普通家族的上升路线这件事，普通家族也不会因为被我们打压而太记恨我们。” 司马载言语之中透露出对珷皇的恐惧。看来这些世家能活得这么聪明、通透，离不开珷皇的调教。 “对呀，毕竟这些家族就算被我们上官家打压了，他们对我上官家怀恨在心，但也还是可以转投太公家。等他们这一脉入赘的人逐渐掌权，估计最快也要两百年后了，再大的恨意过了这么多年也消了不是？根本不用担心会因此导致世家内斗。” 上官启明在一旁接茬。 “唯独东州与九州其他地区不同。东州在七十多年前有过一次持续了很久的动荡，当时仁民会长成立了农协，到处都是机遇，所以最近几十年才出现的东州世家，其姓氏就与我们传统世家完全不同。” “比如目前执掌修罗门的聂无忧，就是出身逍遥城聂家。” 司马载这句话让钟灵也十分惊讶，东州是她的知识盲区，所以她不清楚东州的种种细节也很正常。但是同为十大掌门的聂无忧是世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呢？ 她年幼时就与家族断绝了往来，因此完全不清楚世家高层才知道的诸多潜规则。但她也是很早就当上了问道掌门，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可是这么多年她查阅各地的重要信息与资料，门内居然从来没有人汇报过聂无忧出身世家，这件事就非常奇怪。 聂无忧出身聂家，这件事她在农协外事总理钱喜善那里就已经听对方说过了。 那时她还以为聂家只是一个普通家族，并不能算掌控各方面权力与资源的传承世家。 甚至当时她并不认为逍遥城存在世家，因为世家都起码传承了千年以上。 况且，逍遥城属于海外贫瘠之地，商品、粮食都要依靠进口或者大夏援助。这种贫瘠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出现世家呢？ 但是实际上逍遥城不但存在世家，而且世家还真不少。 钱喜善能混到农协外事总理这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也是开眼看世界的大人物。 他能说出“十大世家同气连枝”就意味着逍遥城还真就是有十大世家，他可不是错把普通家族当成世家的无知小儿。 “目前逍遥城一共有多少世家？” 钟灵对司马载问道。 司马载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修罗门门主聂无忧出身的聂家，农协会长姒忠出身的姒家，暗地里掌管百鬼会的吴家，与神圣联合深入合作的周家，与朝廷关系密切的章家。这五家是在逍遥城内掌控全局的世家。” “可我听说逍遥城一共有十大世家。” 钟灵反驳道。 “这个说法不太对。东州确实一共有十大世家，但是势力在逍遥城内的只有我刚刚提到的五家。剩下五家分别是把控东州北部的李家，制定东州西部规则的文家，以东州南部为根据地的胡家，在中部为所欲为的田家，以及向外探索的冯家。” “咦，那东州东边呢？为什么没有家族掌管东州东部？” 钟灵感觉有点奇怪。 第18章 公益 “很简单啊，因为东州最繁华的逍遥城占据了东州的整个东部。” 王遥回答了钟灵的疑问。 “对哦，我只知道逍遥城占地范围非常之大，但是我还没有从东州整体的角度认识过它，没想到它居然有这么大，整整占据了东州一州之地的五分之一。” 钟灵这才将脑海里对逍遥城与东州这两块区域割裂的认知联系到了一起。 “东州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寻常一州之地的大小。因为东州是大夏九州之中最小的一个州，大概只有其他州五分之一左右的大小。” “所以逍遥城的规模在东州与其他城市比算是庞然大物，但是在整个大夏就只比常规城市要大一半左右，不算太过庞大。” 司马载对钟灵的说法进行了补充说明。 “就是因为逍遥城这么大，所以逍遥城才能容纳五大世家共存啊，其他州一般一座城市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世家。” 上官启明总结似的说道。 逍遥城其实只有五大世家吗，王遥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逍遥城内的世家数量相较于钱喜善说的“十大世家”已经缩减了一倍，但是王遥反而觉得对抗这些世家的压力更大了。 因为他之前并不了解世家的具体实力，在他想来，那些世家再强也无法抵抗数万全副武装的武者。 但是现在王遥知道了这些世家的实力之后，他也觉得聂无忧就算找到王骞协助，也未必能够啃下五大世家联手这块硬骨头。 根据从路漫漫口中得到的线索，以及王君这个修罗门嫡传弟子与修罗门长老划清界限这个举动来看，聂无忧那边的实际战斗力只有凌云宗弟子，修罗门应该无法形成战力。 再看五大世家这边呢？ 不但有农协与百鬼会的力量，还有着神圣联合的支持，就算被击败也可以随时请求外五家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有农协击败修罗门的事例在先，还有各种超越时代的高科技技术。 在王遥看来，农协的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不过，对修罗门来说也有好消息。 聂无忧出身的聂家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也可能站在聂无忧的对面，但是出工不出力。 还有一个就是与朝廷关系密切的章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常来说如果姒家掌控的农协想要打压或者占据修罗门，那么本质上姒家就是在对抗朝廷，因为十大门派是朝廷散布在九州各地的触手。 那与朝廷关系密切的章家又是什么立场呢？ 是朝廷扶持的傀儡，设立在海外东州的耳目？还是只是单纯用资源交易，借用朝廷力量壮大自身？ “请问两位，这个章家跟朝廷是怎么个密切法？” 王遥暂时没有多做推演，而是想通过询问司马载和上官启明获得更多线索之后再做思量。 “章家嘛...” 司马载看了上官启明一眼。 “这个其实让他来说比较好，因为我还真没有他那么清楚世家与朝廷的共生关系。” “世家与朝廷的共生关系吗？感觉好像不太像啊。” 上官启明倒是也没有推辞，接过话茬之后便开始了思考。 “你们也都知道，自珷皇继位以来，朝廷这两千年一直在打压世家，甚至一度将世家逼得大量消亡。直到世家使用‘嫡轮制’之后，珷皇才放过了剩余的世家。” 上官启明看着王遥与钟灵的表情，他们的听到这番话没有任何神情上的波动。 “所谓的‘嫡轮制’就是世家对血脉联系的一种自我阉割。在嫡系的一代人执掌世家大权三十年左右之后，嫡系的下一代就必须独立出去。之后嫡系剩余的长辈会交接权力，转为旁系，支持下一个成为嫡系的支脉。” “这种制度开创之后，比较强大的普通家族都想并入世家，享受世家的资源。而世家也需要那些强大家族的补强，双方一拍即合，立刻便化解了之前累积的所有矛盾。” “毕竟天下之人皆为利益来往嘛。” 这次轮到司马载给上官启明当捧哏了。 “也正因如此，朝廷才不再将世家往死里逼迫，给了世家一条活路。” 上官启明的情绪十分复杂。 “所以你们猜到珷皇的想法了吗？” 司马载对着王遥与钟灵问道。 “珷皇想要的是活水。” “珷皇想要底层人有上升渠道？” 王遥与钟灵同时开口回答道。只是王遥的语气十分肯定，而钟灵则在用疑问的语气询问司马载她的判断是否正确。 “你们两个说的都没错。” 上官启明继续说道。 “当年世家推测出珷皇的想法之后，世家内部出现了两种主流的想法。” “第一种想法是，既然珷王已经不打压世家了，那就继续尽最大努力掠夺、压榨底层人，稳固世家在地方那种土皇帝般的‘统治地位’。” “第二种想法是，世家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还是要惹怒珷皇，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来一次‘王怒之日’清算世家。况且，世家已经没有发展空间了，进不得亦退不得，那还不如以退为进，用多余的资源收买人心，换一个好名声。在面对将来珷皇可能进行的‘清算’时，或许也会因此而多一分自保的机会。” “世家与朝廷的共生关系，也就是世家遵循朝廷意思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以此来获得朝廷的认可与底层人的拥护。” “我们上官家就是认同第二种想法的家族，族内的人大多也都是比较认同珷皇所作所为的维新派。” “但是章家跟我们上官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们上官家会将长时间不用的银钱拿去修路，或者投资新兴产业；囤积的陈粮陈米也会免费送给城外的农民与养殖户当饲料；定期还会花钱举办各种各样的节日、集会，给参与其中的商人一些补贴，让商人可以给自己的商品降价刺激消费。” “你们上官家思想觉悟挺高啊。” 王遥夸奖道。 “倒也没有您想的那么好。我们上官家一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真是各种各样的意外与突发事件忙个不停，最后吃力还不讨好。” “像是商人收了我们的补贴就跑；农民与养殖户食用或者转卖陈米，导致有人吃出问题来骂我们；修的路被人收过路费，却说是我们干的，投资的新兴产业没能彻底成型，很多跟风投资的普通家族损失惨重。总之，奇葩的事是一件一件，天天都不得安生。” 上官启明诉苦道。 “那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王遥也是很好奇。 他能听出来上官启明说的这些不是假话，所以他才更加好奇，他们这些凡人真的有这么大的毅力与觉悟去做这些利民的好事吗？ “朝廷那时候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还真是只有一臂之力。” 在旁边听着的司马载又笑着插了一嘴。 “因为我们上官家并不是第一个走这条路的世家，所以朝廷在发现我们的举动之后，也是立刻就给了我们上官家‘大义’的名分。” “在第一个走这条路的世家‘中州周家’成功之后，中州的部分认同珷王理念的世家才开始跟着效仿。” “周家遇到这些难题的时候想了很多解决办法，但是那些贪婪的人总是能找到规则的漏洞。周家无奈地发现，虽然他们使用的种种手段都有效果，但是却不足以达到预期的目标，大多手段只是增加了贪婪者的行为成本。” “珷皇也发现了周家的改变，他也没做别的，只是题了一副字，送给了周家。” “那副字是‘成人之美，利在眼下。济公之事，益在千秋’。” “他们上官家也有一副这样的字。” 司马载又补充道。 “从此以后，但凡为‘公益’之举，无人敢破坏或者拆台。就算有，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珷王这一手很高啊，他把世家的行为上升到了‘公众利益’的高度，直接把所有‘可能受益’的人都绑到了公益这一边。” 王遥对珷王这种以笔为刀的做法十分赞同。 治国不是治事，如果什么事都要单独立法或者单独批阅，那还要人干什么？凡人还发展什么？ 在圣人全部包办的情况下，人类是无法成长的，圣皇在位实行分封制的那一千年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解决一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问题自己解决。 如何让问题自己解决呢？在这个事件当中，只要让广大人民认识到，这个公益之事与他们息息相关就好了，他们自然会去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此一来，珷王什么都没有做，就让人民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谁敢明目张胆地对抗广大人民群众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谁又能搞得过这些千年世家呢？ 用一句话解围，珷王的这个做法让王遥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王遥是在夸奖珷王，但是司马载跟上官启明可不是这么认为。 第19章 灰色地带 “珷王”。 这是一个称呼、第三人称指示代词，指代的是当今大夏执掌至尊大权的珷皇。 如果没有“珷王逼迫受王退位”这种说法，那叫珷王还是珷皇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这两个称呼无论哪个称呼都知道是在叫他。 但是在每一个世家传承的典籍中，都记载了两千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传言，但是对于世家的人来说，这就是真实存在的历史，是珷皇最大的污点。 司马载与上官启明不知道王遥这个“无名老牌仙人”跟珷皇有什么恩怨，他们只能听着王遥的语气自己猜测。 不像是个人恩怨，提起“珷王”两个字的时候没有带任何嘲讽或者恨意。 难道他是支持受王的仙人？很有可能啊。 受王虽然立下了封神禁令，但那是仙人们自己的意思，算起来，仙人们反而欠了受王一个人情。 不过看他刚刚夸奖珷皇的语气不像是作伪，似乎真的很认同珷皇。 而且，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同时打量了一下王遥的衣着。 这一身很帅，但是真不像现代人啊。大夏天穿这么厚，应该是多年未出世，传说已经被人遗忘了的老古董吧。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老古董独自隐居修炼了两千多年，根本不知道“珷王篡位”这件事。在他眼里，珷王与受王一直是好兄弟，从未反目，后来珷王受到了受王的禅让，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至尊之位。 很有可能。 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在经过大量分析之后，不约而同地认为王遥大概率是一个两千多年没有出世的隐世仙人，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他们虽然不认同珷皇，但是他们更不敢违抗珷皇。 如果王遥真的是讨厌珷皇的仙人，那他们就必须赶快远离王遥，避免自己被牵扯到超凡境的纷争之中。 钟灵对王遥的用词从来没有任何多余想法。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王遥是异界圣人，珷王也好，珷皇也好，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所以王遥一直叫“珷王”她也懒得纠正，毕竟对身为圣人的王遥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任何问题。 就在司马载和上官启明在猜测王遥对珷皇的态度，纠结怎么样才能不跟王遥这个有些危险的仙人扯上关系时，王遥又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他们两人也只好顺着刚刚的话题继续为王遥解释，东州章家跟上官家那种公益世家有何不同之处。 “您说的没错，珷皇这一手做的确实很漂亮。对于为公有益的世家，朝廷不会过分打压，甚至会给予适当的帮助。我们上官家是中州世家，所以得到的帮助基本都是地方官府的协同配合与政策支持。” 是帮助不是奖励，而且还是按地区划分帮助的类型吗？ 王遥点了点头，他大概猜到了珷王的意图。 “可是这章家的举动却是很奇怪。他们没有像我们上官家那样广施恩泽，在民间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和号召力，反而做的都是一些，嗯...珷皇应该不太想要看到的事。” “比如呢？”钟灵接话问道。 “这位仙人应该是隐世多年，所以在说这部分的时候我还得先说明一下大夏的人类聚居地目前的情况。” “现在大夏根据各个聚居地的占地范围、城墙防御能力、交通作用、经济发展水平大致将聚居地分为了五个等级。” “排除掉三圣城与一皇城，剩余的所有聚居地中等级最高的就是地方重镇。之前司马兄也提到过，大夏最大的地方重镇比之逍遥城也只差了三成多的大小。” “这些地方重镇虽然是由世家与朝廷掌控全局，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因为其中各方所掌控的利益比较复杂，所以通常存在着很多灰色地带。” “这些灰色地带总结来说，就是珷皇最厌恶的‘人之恶’催生出的利益链条。” “珷皇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做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内修心身，外修情智。” “因为人类与野兽的区别就在于人类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而野兽不能。” “野兽无法控制自己的毁灭欲望与交配欲望，所以野兽才会被人所利用。如果人连自己的欲望都无法控制，那就不配做人，应该与野兽一样，被人随意处置。” “这可不像是一个圣人能说出来的话，太过极端了。” 听了这番话，王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野兽作为生灵，缺乏智慧、无法准确沟通才是不被人类接受的最大影响因素。 可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类，无论他的欲望如何强烈，都是拥有智慧可以交流、可以教育的人类，怎么能像对待野兽一样处置呢？ 王遥不是很能理解珷皇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更愿意相信是上官启明或者传播这句话的某一个环节，转述出现了错误。 “啊哈哈，圣人的想法嘛，我们无法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上官启明额头流下一滴汗，他想打自己一巴掌，这种有争议的话他其实根本没必要说的。 他急忙继续说道：“珷皇很讨厌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但是他也知道欲望这种东西只有心境达到超凡境，脱离凡俗之后才能真正消除。” “所以他也制定了较为宽松的律法，让人在合理的区间内，有足够的空间去发泄自己的欲望。并且他还统筹分配九州资源，尽量让大夏各地各方面的物质资源都不会处于紧缺的状态。” “正因为珷皇为凡人考虑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所以一旦发现违反律法的人，惩罚也是非常严重。” “但是凡人毕竟是凡人，总是会有不理智、无法自制的人。就算惩罚很严重，就算律法很宽松，他们也会被欲望驱使着去触犯律法。” “当然这种铤而走险触犯律法的人还算是少数，因为大家都知道惩罚很严重，所以也没有因此形成大规模的产业链，绝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游走在法律没有钉死的灰色地带。” “就像有些人很喜欢施虐，但是律法禁止对人施虐，所以他们就因此开发出了两种避开律法的施虐手段。” “第一种是作为劳务派遣，替朝廷的官员给犯人行刑，发泄完之后再解除合同。第二种是对各种各样的动物进行施虐，通常以大型动物或攻击欲望强的动物为主。” “并且因为违反律法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像这种灰色地带的利益非常之高，高到常人难以想象。” “虽然这些行为没触犯任何律法，但这很明显也是珷皇不想看到的肮脏行为，所以各大世家、普通家族、地主与地方官方都将这些灰色地带隐藏得很好。” 上官启明暗示王遥，珷皇对此并不知情，但是珷皇真的不知道吗？ 王遥并不这么认为。 就算有着“王怒之日”受王发威的历史，但是这些凡人也还是太小看圣人的手段了。 王遥很清楚，珷王不可能不知道灰色地带的存在。 甚至王遥还有更加大胆的猜测，这些灰色地带不但是珷王默认的，灰色地带各个“玩法”的定价说不定都出自珷王之手。 “那么逍遥城的章家又跟灰色地带有什么关系呢？” 王遥只是在心里将这些线索推理了出来，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上官启明关于逍遥城章家的事。 “这章家做的事，往小了说是灰色地带，倒不如说他们已经是触犯大夏律法了。而且，整个东州实行的由农协制定的律法，这个律法还要更为严苛。” “他们在逍遥城内垄断部分资源、炒作物价、刻意制造矛盾、激化冲突、收受贿赂......在大夏的话，章家必然是要被珷皇当做典型处理掉的，都不会给他们申诉的机会。” “但是章家作为东州十大世家，逍遥城五家实际掌控世家之一，没有人会去管他们。况且这些只是‘小事’，也不足以让律法惩罚他们。” “于是这些严重违法的事情，也就变成了逍遥城的‘灰色地带’，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对此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就算有意见也没有用。” “很奇怪的是，他们做了这么多珷皇厌恶的事，却得到了朝廷的支持。” “东州被珷皇划给仁民会长，成为了九州唯一的自治州。而且逍遥城作为三大圣城之一，一直也是独立于大夏管辖之外的超然地位。” “所以逍遥城其实是没有地方官府存在的，只有作为‘眼睛’的朝廷势力。” “这些作为眼睛的朝廷势力，通常是作为商人而存在。一方面是方便他们实时监察当地的经济、物资情况，另一方面是，在没有朝廷绝对权力的支持下，只有钱和物资才能在关键时刻带来足够大的话语权，却又不会在平时显露出来，干扰当地的正常运转。” 第20章 第三种阵法 “所以在没有官方势力的东州，章家所获得的朝廷支持其实就是作为朝廷眼睛的商人们的贸易支持。” “东州地处东海之外，自然资源本就不富足，尤其是现在东州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亿，远不是东州资源可以负担的数字。” “这个数字跟九州中的其他州相比算是很少，但是东州本身地块就小，还有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山脉，这就导致东州看似地广人稀，实则土地根本不够用。” “过多的人口侵占了本就不多的耕地面积，进一步加重粮食负担。并且，东州大幅压缩野兽的地盘，致使森林中的野兽密度增加到了极为危险的程度。这也直接导致东州很多地区对木材、兽肉等自然资源的获取变得更加困难。” “但好在东州的矿产资源十分丰富。尤其是银矿，章家就是用东州大量开采出的低成本银矿来换取大夏供给的物资。” 上官启明详细地为王遥与钟灵解释了章家与朝廷的关系，但是王遥还有一个问题。 “朝廷为什么需要大量银矿？” “虽然我们武者用了两千年的铜制武器，但是这不代表没有性能更优越的金属。铜作为武器是因为它硬度高、性质较为稳定、不宜磨损、价格低廉、重量相对较高。” “但是银的性质更加稳定，价格也不像金那么高。虽然银还是比铜要贵上百倍，但是同体积下，银的质量也要高出20%以上。并且柔韧的性质让它可以作为制作阵法的绝佳材料。” “而且银在作为阵法材料使用时，也不需要考虑作为武器材料时需要考虑的抗磨损能力。可以说作为阵法材料的银是完全发挥出了它本身的优点，避开了它的缺点。” 阵法吗？王遥会使用阵法，但是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阵法。他在夜行衣上设置的阵法都是“物质能量解放”式的一次性阵法。 王遥、周易道、妫因、陈曦他们四位先天圣人的根源不同，所感悟并习得的能力也完全不同。 王遥感悟的能力都是由他对物质本身的完全理解、完全掌控而衍生出的，他对阵法的理解与使用也同样如此。 所以他只会使用“物质崩解阵”。 通常情况下，质量只能单向转化为能量，这也很容易做到。 比如碳构成的物质，都可以通过使其达到燃烧条件的方式，非常简单地释放其中的内能。 但是在燃烧过后，还是会剩下一地的灰烬，也就是无机盐，这里面当然也是含有能量的。 一些性质稳定的物质，比如金、银，还有大部分不可燃的无机盐，它们也含有能量，只是很难通过常规手段激发出来。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也只能用化学手段激发它们，使它们分解、再结合，让它们散发出一定的能量。 可是这些手段都过于繁琐、复杂，并且无法真正释放干净它们内部蕴含的所有能量。 王遥使用的物质崩解阵，就是达到了正反物质泯灭的输出效率，通过阵法完全释放物质内部的所有能量，将物质彻底转化为纯能量。 相较于正反物质泯灭瞬间爆发出的混乱无序的庞大能量，王遥设置的阵法可以人为控制能量输出效率、能量输出持续时间、能量输出方向...... 可以说王遥的物质崩解阵法已经达到了通常状态下物质层面的极限。当然，再往上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更进一步的阵法会对宇宙背景，也就是“空间”本身造成无法挽回的创伤。 不过，王遥也知道他的阵法并不是唯一的阵法，也算不上广义的“最强”。 因为周易道也会阵法，并且她的阵法要比王遥的阵法适用范围更广。 周易道的阵法是根据她的对大道、法则的理解感悟出的手段，所以使用起来不用任何物质材料作为辅助，只需要她一个念头即可成阵。 虽说周易道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成阵，但这并不代表阵法没有精细的构筑。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同时构筑的规则、借用的大道太多，所以它才会被称之为阵法。 比如说她常用的一种群体空间转移就是非常复杂的阵法。 王遥用的不受光速限制的空间转移手段只能作用于他自己，因为在转移时他的身体与宇宙相合，借用了宇宙背景。这才绕过了光速的限制，这种操作是其他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了的。 周易道可以使用的群体空间转移手段有很多种，但是能称之为阵法的群体转移手段就只有一种。 就是先构筑临时规则对物质进行分解，再借用大道的固有属性将物质转移，最后解除临时规则，将物质重塑。 这种构筑临时规则、借助大道的阵法手段，自然也会受到大道的限制。 简单的说，就是无法超越光速。 因为周易道的群体传送阵法就是将自己周围的目标，通过临时构筑的规则暂时转化为被锁定的光子，到达目的地之后再重新聚合。 之所以是被锁定的光子，是因为如果不锁定光子，光子的能量就会释放出去，导致转移之后的人或物无法恢复原样。 这个阵法如果只是想超越狭义光速，那只要再额外改变一下“空间密度”加快微观层面的光子传递速率就可以做到。 但是想超越广义光速，那就不是单纯的阵法可以做到的了。 这两种阵法，王遥的物质崩解阵是释放物质本身就含有的能量，周易道的天地大阵是利用自我构筑的规则借助大道的固有属性，这两者都已经达到了一般情况下阵法的极致。 而且从这两种阵法也可以看出，常规阵法是无法超出物理规则限制的。要么付出对等的代价，要么受到相应的约束，否则就无法达成阵法的目的。 那将这个世界将银子作为阵法材料所构筑的大阵又是怎样的呢？ 珷王这位统治整个大夏的圣人都要制作的阵法、古修士传承了四千年的阵法，就算这种阵法的使用效果不如王遥与周易道已经达到物理法则极致的阵法，那也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虽然王遥对珷王看重的阵法很感兴趣，但是他没有开口询问。 一方面是司马载和上官启明未必了解古修士的阵法，而且就算他们了解阵法，他们作为武者也不可能为王遥展示古修士才会制作的阵法。 另一方面是王遥也不想耽误他们两人太多时间。毕竟大家萍水相逢，借着“仙人”的身份去耽误别人的时间也不太好。 还有，今天是与钟灵约会的日子。只是顺便了解一些任务相关的线索，浪费一点时间还算是有情可原。要是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太过深究，浪费太多时间，恐怕钟灵也不会开心。 “听你们解释完之后，我也真是受益良多，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两个一起吃顿饭？就当是对你们解释的报答好了。” 王遥对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做出了邀请。 从今天早上开始，切磋、入室拷问、到山梨城旅游、比拼剑术，一上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现在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间，王遥自然是想趁这个机会顺便报答一下这两位愿意为他解答疑惑的宗师。 上官启明有些犹豫，毕竟能跟钟灵这种偶像级大美女同桌吃饭，就算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宗师来说也是非常难得、值得纪念、值得夸耀的事。 更何况钟灵居然已经突破到了仙人境界，说不定还能在吃饭的时候请教一下突破超凡境的秘诀。 而且就算不能请教也无所谓，毕竟这可是两位仙人的邀请！在封神禁令持续了三千年的今天，能与仙人一同吃饭那可是几辈子难得一遇的稀奇事。 就在上官启明思绪还是一团糟，纠结要不要答应的时候，司马载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多谢仙人美意，可惜我们兄弟俩此次前来山梨城是有约在身，马上就要去赴约了。” 司马载表示了拒绝，王遥也并不在意。 “既然你们没有时间，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们了。但是我劝你们尽早回到逍遥城，山梨城这边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对视一眼，他们两个都没有听懂王遥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同寻常的动静？这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司马载拒绝王遥的说辞倒也不是假的，他们两个确实有约在身。 再怎么说，他们两个世家出身的武学宗师，无论在哪里都算是个大人物。就算想避开十大门派，他们两个也没有必要来到这么远的山梨城里玩，自己找个民宅租下来住几天也很僻静。 况且山梨城在整个东州也不算什么大城，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比周围的那些城市更有吸引力。 所以，他们其实真的是来赴约的，只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来赴谁的约。 在昨晚收到中州世家内部古修士的机密传信之后，他们便在今天一早动身来到了这山梨城。 第21章 法境是这样的 两人也是在信中描述的位置处，看到了这家“名剑武馆”外印着他们中州世家约定好的特殊记号，于是就进来假装游览的同时等着对方前来接头。 但是将他们招过来的符号，其中蕴含的含义并不紧急，只是单纯的召集。 所以只要留下自己的印记（之前提到过，每个人武器都有独特的印记、花纹，可以用来展示身份，最根本的目的是用来防止他人拿错武器）证明自己来过，约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就行了。 这也是上官启明明知道他们在等人还是会纠结的原因。 一边是身份未明，意图未知，并不紧急的中州世家暗子的召集；另一边是身份尊贵，带着善意，有机会接近传说级美人的饭局。 并且第二个选项还带有“今生只此一次”的稀有属性，实在是要比第一个选项诱人太多了。 司马载能够当机立断拒绝王遥，不像上官启明那样纠结的最大影响因素还是出身问题。 虽然两人都是守旧派，但上官启明出身于“公益世家”，也就是世家内部风气以维新为主的世家。 因此上官启明并没有像司马载那样对超凡境抱有那么大的排斥。 而司马载出身的司马家，就是非常标准的守旧派世家。完全不信任任何仙人，对珷皇抱有无法动摇的敌意。 所以说，就算是守旧派内部，也依然分成了“全否定派”与“异见派”。 “全否定派”通过名字就很容易理解，就是对所有仙人以及珷皇完全不信任的派系。 “异见派”则是对仙人没有太大怨念，只是不认同珷皇对待世家的态度。 两者虽然在反对珷皇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但是对仙人的态度却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上官启明对王遥和钟灵这些仙人本来也没有太大排斥，只是认为仙人“无情”、“以自身利益为优先”、“抛弃子孙后代”。 “抛弃子孙后代”这一条肯定跟王遥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而前两条，在上官启明发觉他们两人与王遥的关系缓和之后，因其所带来的对王遥的恐惧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不恐惧归不恐惧，上官启明能修炼到武学宗师的境界，那就说明他不是傻子，他一定也有着自己的逻辑与判断。 也正是他的逻辑与判断，让他在司马载替他回绝王遥的邀请时表现得很自然，没有出声反对，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纠结是因为王遥的邀请对他确实有吸引力，不反对司马载替他回绝是因为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有吸引力不等于重要，重要不等于有吸引力。 路上遇到一个长得好看的漂亮姑娘，能有多少人回头看一眼呢？又能有多少人追上去看一眼呢？ 难得一见的美人，对爱美之人吸引力是很大，但是重要程度几乎为零。 除了那些行动力特别强、脸皮比较厚、无所事事得其一，或者两者、三者兼得的人会追上去看，在美人没有名气加持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甚至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普通人尚且如此，那就更别说心三境的宗师了。 从王遥这个“不靠谱”的圣人就能看出来，心灵境界高根本不会让人变成无欲无求的寡淡之人，而是别有妙处。 王遥认为，生物的尊贵完全取决于生物的交流能力（理解与表达的能力）、交流意愿，这一点虽然曾多次提及，但是之前都没有解释为什么会用这作为判断身份的方法。 理由确实很简单，放在这里提的话，大家应该也都猜到了。 这个判断依据的就是跟心境直接相关的部分特质。 体境大体分为分宏观体境与微观体境两种。 但是体境阶段分明，体四境就是宏观体境圆满，体五境就是微观体境圆满。 法境也分为武技境界与法则境界两种。 以身体及其延展部分为核心进行修炼，其主要目的在于搏杀的是武技境界。 以法则模仿为核心进行修炼，其主要目的在于感悟天地、借用天地之力的是法则境界。 关于【法则】也有必要详细说一下。 天地生有大道，即物理规则。 人类制定规则，即使用物质手段对规定范围内的部分情况加以限制。 【法则】为什么叫法则？因为它是效【法】规【则】。 首先要明确一点，除了圣人可以通过化道的方式，添加与大道近乎完全相同的后天规则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方式能模仿大道。 周易道可以随意改变大道、调整大道的属性，但是她也【不能】创造或毁灭大道，因为大道是最基础的物理规则。 一旦新创造大道，或者毁灭现有大道，就算宇宙本身还能勉强继续维持【空间】属性，那也无法再让生物在其中继续生存了。 任何一个物理量的改变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某个物理量消失或增加，都会导致大道所覆盖的宇宙范围内所有物质性质发生改变。 死物的构成物质性质发生改变倒是没什么，生物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已经是宣判死刑了。 管你科技多发达、维度有多高，只要碰到宇宙里所有物理量同时发生改变，那结局就都是一个字。 死。 所以王遥才会说，周易道有着轻易掀桌子的能力。 如果把法境修炼比作玩让rpg类型的电子游戏，那后天设立的人为规则就是玩家的游戏内容，先天存在的大道就是程序结构。 人从出生开始就活在规则之中，就像游戏里的角色一样，看似道路很多，实际上没有几条路能走。 但是只要你足够富有，就可以通过氪金的方式提高自己的强度，大大增加自己可选择的推进路线，节约大量操作与时间。比别人升级更快、推图更快、更快到达终点。 这是就游戏规则允许内的捷径。 如果你的权力足够大，你可以无需氪金，直接开修改器，修改你的人物数据一路横扫。 甚至你可以将国王与王子的阵营修改成怪物，让奸诈的丞相当上国王。 这是破坏游戏规则的捷径，也是所有“玩家”中最顶层的那一批人。 虽然他们也未必称得上玩家就是了。 只有那些圣人才有资格通过化道的方式更改游戏框架。 但是他们能做的也很少。 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给你枯燥的游戏人生、游戏旅途中加点BGM，或者加个左右移动的方向键之类小改动。 BGM有的人听烦了觉得像念经一样恶心、认为这东西没有一点意义。他们要么关掉，耳不听为净，要么就会去骂那个给他们额外选择的程序员。 当然，也有人从中听出了一些感人的、有启发的东西，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无法完整听懂BGM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而那些极少数能听懂的人呢，也迫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成为修改游戏框架的程序员。 直到环境变化，这些聪明人无需顾忌太多，或者因环境变得极端而催生出更多聪明人的时候，他们才会去改变游戏框架。 如果说普通武者是一般的rpg玩家，那普通家族、富商、地主、官员家庭出身的武者就是氪金玩家。 而世家出身的武者和古修士，那就是开了修改器的作弊玩家了。 法境需要感悟大道，感悟规则。 又因为大道无法模仿，只能模仿规则来学会效法规则（法则）。 在这种情况下，处处碰壁被规则所限制的一般玩家和摸索着石头过河不断看清规则全貌的氪金玩家，又怎么能跟高贵的作弊玩家比呢？ 选择不同职业、不同出生点的普通玩家，就算相同类型的问题碰一次壁就再也不会碰第二次，那他也只能浪费大量时间去开地图、开图鉴。 他只能按照严密的规则一步一步走，直到通关都完全处于别人的掌控之中，就像一个量产的人偶。 那些氪金玩家视野要大一些，但也不是全图视野，该自己跑图还是要自己跑，只是很少碰壁，很少有闯不过的难关。 但是他们的信息掌握得越多，他们也就越清楚自己跟作弊玩家的差距。 差距是全图视野吗？ 当然，全图视野是很重要，但是总有几个运气极好的家伙跟开了全图视野一样刷新通关速度记录。 最关键的是，他可以制定规则、更改规则。 什么普通玩家，什么氪金玩家，只要还需要自己辛辛苦苦跑地图的人，对作弊玩家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们随时可以在任何地方放置一个你当前阶段打不过的怪物，以此来恶心你、玩弄你、消费你。 你有什么办法吗？ 就算你一路披荆斩棘、惩恶除奸，玩明白了套路，看清楚了世故，跟着你胸中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必胜法宝抵达了终点。 你却突然发现，终点门口举着通关红旗的是一条冰火龙王，身后还跟着几百万小弟，你又能怎么办？ 这时候你才明白。 哦，原来红旗背面是蓝旗，冰火都是同一条恶龙。 第22章 法境是这样的？ 当你发现，你所谓的【希望烈焰】，不过是四十多年前被人踹到一边去，任谁都能踩两脚的【极端错误火】。 在这种理想崩溃的绝望之下，还敢迎上恶龙的又有几人？ 原本激昂的BGM此时就像是催促主角退场的悲歌。 继续往前走，要么立刻被拍死，要么长出鳞片和獠牙，从此超凡脱俗，位列仙班。 这道选择题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但是聪明人更容易来到终点，不代表来到终点的都是聪明人。 有的人选择听着BGM来，听着BGM走，人生不过一场旅途，旅途不过一场游戏，十分洒脱。 有的人则掏出进入游戏时，BGM策划发在每个人邮箱里的那把暂时没有任何属性的【理想之剑】。 这把理想之剑没有任何属性，但是却有两个技能。 革：此剑会吸收天下一段时间内所有的不公之气、不忿之怨、不白之冤、不散之血。吸收的数量越多，剑身则越红。 命：此剑乃亡命之剑，出剑之人必死，中剑之物亦同归。待到剑身染成赤红时，剑出则无可挡者。 他们前赴后继地做着看似毫无意义的事，不断跟恶龙麾下源源不绝的百万小龙一命换一命。 他们倒是不会去想自己的行为到底是没意义还是有意义，因为这种事他们这些死脑筋也想不通，还是要留待千百年之后翻阅历史的后人才知道。 就算自己死得可能没意义也要上。 这就是【修士】。 只不过 上面的【修士】是修改道路，修改属性的【修】。 下面的【修士】是修心养性，修身治国的【修】。 能完整认识到世家强大的普通家族、地主、富农大多希望能并入世家，使自己也成为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只有那些从一开始就被世家制定的规则压迫得没有选择权的普通人，因为他们经历的复杂性，反而在修炼到第三境摆脱大部分规则束缚之后会对世家抱有比较强烈的敌意，不像那些天生就拥有财富、地位的人一样崇拜权力。 但是这些人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对抗强大的世家，他们便因受王的理念而聚集在朝歌城，等待着时机到来。 不过，就算是天生就拥有财富、地位，先天对权力比较亲近的资产阶级，在达到第三境之后，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也会通过自己经历的很多事情而逐渐对“地位不平等”这件事产生排斥心理。 这部分人的共同点就是“骄傲”。 当心境达到第三境自然就会明白，只要自己想要踩在别人头上，，那就必须接受别人踩在自己头上，或者“可能踩在自己头上”这件事。 骄傲的人不允许其他人踩在自己头上，所以他们会转而追求平等，拒绝特权。 但是这部分人终究只是少数。 绝大部分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修士与武者，没有太过强烈的自尊，也没有被他们所见到的悲剧触动。 他们跟那些没有达到第三境的普通底层人一样，崇拜着更大的权力，向往着更高的地位。 他们固执地认为，只有维护并支持“不平等”的存在，他们手中的权力才有价值。 所以维护压迫，对他们来说就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也是屈原与张角两位圣人创造的修炼体系以心境、体境为核心，排斥法境的根本原因。 他们都是古修士出身的圣人，也就是通过心境与法境达到圣人境界的圣人，所以他们最清楚法境道路无法避免的问题所在。 每个人生于天地之间都平等地处于各种物理量的影响下，能够感受到大道的存在，理解并感悟大道。 但是这不代表修炼法境没有捷径，时间与空间就是世界对于大道最清晰的展示。 代表时间的就是那些古董、古建筑、经年累月而诞生的天材地宝，得到它们就可以加快感悟速度。 代表空间的就是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感悟它们蕴含的道理也能加快感悟速度。 除了这两种感悟大道的捷径之外，还有作弊一样的捷径，就是感悟并模仿规则。 因为后天人为设立的规则是可以改变的，而每一次改动现有规则，规则的改变者都能通过具体的变化与脑海中的推演相比较，得到近乎无尽的感悟。 这就是除了天地大道之外的人之道，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原本就感悟困难的底层人，还要被迫按照世家新制定的规则来生活，推翻曾经的生活经验，重新摸索建立更适合更改后规则的生活经验。 与以自我身体为目标进行锻炼的体境不同，法境的实战强度并不是固定的。 法境首先要选择感悟对象，可以是具体的事物，比如山、云、身体...... 也可以是抽象的概念，比如规则、轮回、勇气...... 通常来说底层人只能选择常见的物品作为感悟对象，而世家出身的人则会选择抽象的概念。 因为想要提升【外法境】，也就是法则境界，无论你选择具体的事物还是抽象的概念，最终必定要理解其抽象的本质才行。 比如研究身体，知道了身体有哪些器官，由多少骨骼，软骨、筋、骨骼、腺体...组成，身体内分泌出的各种体液都有什么作用。身体的哪些部分组成了呼吸系统，哪些部分组成了...... 但是就算把自己的身体研究透彻，也只能卡在法三境，无法突破法四境。 只是知道还不够，还需要对比，发现共性与区别。 研究自己的身体一辈子，最多也只能知道基因决定了自己的外貌、天赋等等。 只要不去研究更多人，就永远不会知道每个人的基因都不同，每个生物的基因都不同，以及不同的基因表达方式对应怎样的显性性状。 所以修炼外法境最需要的就是更多视角。 对感悟对象能总结出完整描述，就是法一境。 这时候修士只能在自己脑海中模拟出感悟对象，无法影响任何事物。 对感悟对象的理解深入，将宏观层面感悟对象的所有细节全部解读并理解，就是法二境。 这时候修士的精神力得到了大幅加强，能够具现出自己感悟对象全力一击的威力，但是需要时间冥想、准备，才能将脑海中的对象具现为力量，这本质上是自我与天地的共鸣。凭空出现的力量就是被借用的天地之力。 所以法二境的战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理论上，只要你能感悟并理解高山的每一处细节，在你脑中通过长时间的冥想，将它还原，你就可以使用它去攻击别人。 一座山的重量砸下来，就算是宗师级武者都会被直接压死。 当然，弱点也很明显，需要长时间准备，需要足以支撑自己冥想完全部细节的记忆力，需要足够的精神力支撑住冥想物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而且冥想物几乎不可储存，因为只要它只要存在于脑海中，就需要对应的精神力去支撑，一旦精神力不足以支撑就会直接昏迷，冥想物自动消散。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冥想物作为一种借用天地之力展现的手段，他是能被人察觉的。 比如修炼了同心戮力诀的李诗寒，修炼了师法天地的张守衡，他们都能感应到天地之力。这种无形但是有波动的天地之力攻击，就算不需要使用者长时间蓄力，也根本不可能打中他们。 所以实际上，修炼外法境达到法二境修士，其攻击力最高通常只有一头牛全力冲撞那么高。 而且因为精神力引动天地之力的特殊性，修士无法像武者那样通过改变天地之力的形状造成更大伤害。 武者引动天地之力是通过身体共鸣，是持续的；修士引动天地之力是通过精神共鸣，是一次性的。 所以武者借用的天地之力，不但有直接接触时的攻击力量，还有“后续厚度”这个概念。 武者身体与天地共鸣的质量越大，可借用的天地之力厚度就越厚，所以武者可以通过改变天地之力的形状达到增幅范围或者增幅攻击力的效果。 想要同时攻击更多目标，就可以增大天地之力的覆盖范围。想要提高攻击力，就可以缩小天地之力的覆盖范围，把它变得跟一根针一样。 修士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修士只能冥想自己感悟的对象，不能改变感悟对象的形状。 其次，修士的攻击并不是持续的，只是感悟对象全部质量力道的一击。 最后，修士的冥想物在完成后，便可以随时激发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激发后天地自发便会牵引着修士的意识，控制自身发出特殊波动。发出特殊波动之后，修士就会重新恢复意识，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为冥想物的攻击提速。 不能改变形状、攻击力等于冥想物质量、无法通过精神力加速，攻击速度固定。 这三个限制导致法二境的攻击理论上限很高，实际发挥却不尽如人意。 第23章 心境是这样的？ 但是由于精神力的特殊性，很多人依然会觉得法二境修士实力上限无穷，可能会发出很可怕的攻击。 精神力，它是外法境特有的力量，通过冥想感悟对象就可以增加。 只要通过冥想感悟对象消耗干净自己的精神力，当修士再次从昏迷中醒来时，精神力就会永久增加百分之一。 这个提升是没有上限的，而且因为一旦陷入昏迷，脑海中的冥想物就会消散，所以修士恢复精神力的苏醒时间不会随着精神力的增加而越来越长。 精神力无限成长的特质，就是对精神力一知半解的人最为恐惧的地方。 想要达到法三境，就需要对自己冥想的事物有着更深层次的了解，认识到它是如何产生的。 这就是世家修士最大的捷径，或者说作弊之处了。 世家可以直接通过让修士更改规则的方式，使更改者直接感悟其冥想的抽象概念蕴含的规则，跳过第一境和第二境对于具体事物的认知、分析、理解。 没错，用这种方式感悟法境的修士，只要将自己冥想的抽象概念与现实发生的演变结合，就会直接达到法三境，根本不会经历前面的两个阶段。 虽然也有人会用“通过冥想抽象概念达到第三境会丧失攻击手段”这一点来安慰自己，但是实际上世家出身的修士也从来不像底层人那样需要战斗。 毕竟术业有专攻，古修士本就不擅长战斗，与其让他们浪费精力，还不如直接让专门负责战斗的武者们来处理那些战斗方面的事务，这样一来就会大大提高整体效率。 然而底层修士没得选，他们没有“专门负责战斗”的家人，也没有“整体效率”可言。 内法境达到第三境可以更改自身内力性质，即为同心戮力诀的同心部分入门门槛。 外法境达到第三境可以沟通天地，类似张守衡版本的师法天地。 但是修士与武者的力量源区别导致修士即便达到了外法三境，也无法形成真正有效的输出。 武者的内力是可以持续作用于身体的。虽然内力离体也会消失，但只要让身体维持住天人合一的状态，就能持续借用天地之力。 修士的精神力无法离体，也无法持续作用于身体。修士只能使用精神力在脑海中描绘一个画面、一个流程，描绘完成之后启动。 启动之后，天地之力就会按照预设的流程行进，除非提前预设了遇到的情况，否则中途无法改变天地之力的运转轨迹。 也就是说外法三境虽然不再受自身标定的冥想物的限制，不只有输出自身冥想物这一种攻击手段，但是依然无法面对高速运动的战斗以及各种突发情况。 所以珷王与世家对古修士的运用都是以“情报”为主。 精神力无法通过简单的方式发觉，所以非常适合隐藏起来打探情报；外法三境的古修士虽然面对突发情况和战斗十分弱小，但是传递情报只需要固定的流程，且古修士的信息一旦被截获就会自毁，跟量子通讯一样，拥有绝对保密的属性。这就使得古修士十分适合传递讯息。 法境相较体境来说，是十分割裂的。 体境也分“内外体境”，但是前四境都属于外体境，只有第五境才属于内体境。如此循序渐进，很容易让人理解、修炼。 法境的内外法境则是从法一境开始就十分割裂。只是外法一境没有任何能力，内法二境无法沟通天地，导致法三境才会体现出内外法境割裂的弊端。 只修内法不修外法，最多只能改变自身内力属性，对于单人实战基本没有增幅。 只修外法不修内法，只能沟通天地之力，无法运用，实战价值非常有限。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天地之力与武器相似，都是肢体的延伸。 既然外法境是延伸的肢体，那么内法境就是内置的大脑。 有大脑没肢体就无法战斗，有肢体没大脑就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 这就是法境修炼者普遍会遇到的问题。 在凡境修炼法境几乎是必定会误入歧途，想要走正道修炼法境对凡人来说不但突破会变得无比艰难，甚至他们在达到法三境之前都难以理解内外法境之间的关联。 而且法境修炼有很多捷径，不像体境与心境只能靠自己锻炼、思考。 这些就是屈原与张角两位圣人不以法境为核心的根本原因。 心境是修炼起来最简单却也是最难的境界。 心一境只要做到心如明镜，正确认识事物，就能够顺利达到。 心二境只要做到智如榫卯，逻辑严丝合缝，就能直接达到。 心三境只要做到察如天眼，客观看待自我，就能直接达到。 虽说心境是需要打好基础才能不断突破的，但是也有很多人先天就能达到心三境。 这些达到心三境的人并非有牢固的心境基础，所以很容易跌落境界。 这就是心境的特殊之处了。 体境除非受到重创才会导致身体共鸣比例下降，跌落境界。 法境除非记忆受到影响才会导致法则感悟丢失，跌落境界。 心境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身体或者记忆受到损伤，直接就能跌落境界的修炼分支。 也正是因此，先天心境通常被称为【假境界】。 有人或许发现了【假境界】、【伪境界】、【半步境界】都与心境有关。 伪境界是，心境比体境、法境低，心境无法真正驾驭自身武学修为的境界。 半步境界是，心境比体境、法境高，心境可以完全驾驭自身武学修为，且能增加自身武学修为修炼、感悟速度的境界。 这三个境界名称就足以看出武者有多重视心灵境界。 假境界虽然容易跌落，但是在孩子开始保留记忆之后，保持假境界的时间越长，之后修炼心境时找回境界的速度就越快。 底层人通过孩子面对挫折时不寻常的反应能够发现自己的孩子心境很高，但是他们无法营造好的环境长时间保留孩子的假境界。 普通家族、富农、地主、官员之类的高地位家庭，他们孩子经历的挫折又太少，很难让家人发现他们的心境很高。 只有世家才有足够的资源让孩子从小历练，发掘孩子各方面的潜力。像心境假境界这种东西，只要存在就不会遗漏，必然会被他们发现。 而且他们也可以营造完美的环境，让有心境假境界的孩子时间尽可能长地保留假境界，直到假境界因为意外跌落或者自然跌落。 或许有人觉得这是捷径，但这其实不是捷径，只是偷懒、减少心境修炼时间而已。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还得说说心境的能力。 心境这么重要，能被武者重视到伪境界、半步境界都是以心境做为判断依据，那它的能力有多强呢？ 首先就是刚刚提到的，心境比体境、法境高的时候，能大大加速体境、法境的修炼速度、感悟速度。 其次，心境可以增加个人魅力。这个魅力是全方位的，比如社交时自己倾听与表达时展现的“认真”、“专注”、“思考”、“一针见血的提问与回答”等等。 这些都是没有心境的普通人对拥有心境的人的看法，实际上拥有心境的人只是在按照自己的内心去行事罢了。 不需要刻意，他们表现出的风貌就是常人所倾慕、向往的样子。 还有就是，心境会降低人的欲望。 与人争论的欲望、修行的欲望、对财富权力的渴望、性欲...... 当然，也会增强一部分欲望。 随着心境提高，武者的各种情感都会变得非常鲜明、强烈。求知欲会大幅提高，对未知知识的渴望与好奇会大大降低同时期需要处理的其他事物的优先级。 值得一提的是，情欲与性欲完全不同。 情欲增强指的是喜怒哀乐惧会变得非常强烈，性欲降低指的是对于异性的生理欲望会逐渐降低至没有。 但是性欲降低不代表生理现象消失。随着心境提高，武者会逐渐从“倾向自我解决生理问题”，慢慢转变到“只想自己解决生理问题”。 也就是说会出现一个极其奇怪的现象。 两个第三境武者结婚之后，他们会比任何普通人夫妻都要更加深爱着对方，但是他们基本都只是自己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因此宗师级武者很难留下子嗣。 世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会在家族武者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就开始“相亲”，以此来提前生育时间，避免遇到武者们三十多岁成为宗师之后“无法”生育的情况。 所以说，如果按境界划分心境能力的话还真没办法说清楚。 心境可以说是一个整体，每一部分都是不可缺少的，强行结构的话，那只能这么概括。 心一境能力是认识。 心二境能力是理解。 心三境能力是接受。 认识自身——理解自身——接受自身 认识世界——理解世界——接受世界 第24章 修罗门宋玉？ 自身即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即是自身的延展，两者联系紧密、不可分割。 认识自身之后才能正确认识世界，接受到的信息才不会失真。 接收到的信息不失真，才能理解世界。理解了世界的规则，才能理解自身在世界中所处的位置。 知道自身在世界中所处的位置，才能接受自身的存在、自身的定位。 接受自身的存在与定位之后，才能接受世界传递给自身的其他人的定位。 也就是 认识自身——认识世界——理解世界——理解自身——接受自身——接受世界 这个顺序来提升心境。 也可以说是 不失偏颇——积累知识——总结规律——形成逻辑——明确本心——换位思考 只要达到心三境，就必定理解自身明确了本心，不会对已知的事情有任何迷茫。 这就是上官启明能够淡然面对“失望”的缘由了。 情感激烈不妨碍淡然面对得失，想要得到更多也能接受平庸的生活。 对心三境来说，无欲无求和情感丰富并不发生任何冲突。 ...... 在目送着王遥与钟灵远去之后，司马载开口向上官启明询问道：“你觉得，那位刚刚给我们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不同寻常的动静’吗？” 场馆内的人在王遥与钟灵切磋结束之后已经散去了大半，此时只有寥寥数人在馆内练习剑法。 上官启明扫视了一圈馆内的人说道：“如果那位仙人没有骗我们，那么把我们叫过来的人很有可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暗子之所以会召集我们，是跟他说的那个动静有关？” “这都是建立在他没有骗我们的情况下。” 司马载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 “你们猜得不错，这次召集你们确实跟那个‘动静’有关。不过你们对一个细节的判断出现了问题，刚刚跟你们说话的那个男人不是仙人，而是圣人。” ...... “你要吃这个吗？” 他们两人面前的小摊上插着一串一串的巨大“糖葫芦”，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苹果外面包着一层透明的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王遥忍不住想要买一个尝尝，便也问问钟灵想不想吃。 “那就尝尝呗。” 虽然还没有吃午饭就吃这么大的苹果糖，不太符合钟灵的饮食习惯，但钟灵看到王遥那个兴奋的样子也微笑着同意了。 “老板你这东西是怎么卖的？” “苹果糖二十文钱一根，三十八文两根。” 老板是一位鬓角已经有些花白的大叔，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买两根的话每根十九文钱吗？好像很便宜的样子。给我来两根吧。” 说着，王遥便取出了三十八枚铜板。 买两个都只降一文钱，应该是利润很低的吧。 钟灵拉了拉王遥的衣袖传音道：“十九文钱其实相对大夏其他地区已经很贵了。这种小吃一般卖八文左右才比较正常，但是东州物资匮乏，所以这个价格可能也没有太高。” “你们那里大米多少文一斤？” 王遥也传音问道。 “十六文左右吧，最低不低于十文，最高不高于三十五文。” 王遥听了钟灵的回答点了点头，大米的品质、地方产量等等都会影响大米的价格，所以钟灵给的数据十分严谨，方便王遥对银钱的购买力在心里进行一个估算。 “老板，你们这边大米多少钱一斤。” 老板听了王遥的问话有些奇怪，但是也不认为大米价格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于是老板想了想之后回答道：“大概一百文到一百二十文左右一斤吧。大米这玩意过段时间就会涨一次价，再涨啊，饭都快吃不了。” “这么贵？” 这次说话就不是王遥了，而是钟灵。 一百文买一斤大米，这在钟灵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那可是一百文啊，很多人一小时的工钱才一百文。 如果米都这么贵，那肉和菜又要多少钱？每天工作八小时的工钱能够每天正常吃三顿饭补充营养吗？ 钟灵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大夏的武者吗？” 老板听到钟灵疑惑的反问之后突然问道。 “这里不就是大夏吗？难不成我们看起来很像外国人？” 王遥也没有理解老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倒不是说你们像外国人，而是我们这里习惯了这么称呼。我重新问一遍，你们是从大夏其他地方过来东州参加武道会的武者吗？” “没错。” “怪不得你们会有这些疑惑。” 老板推开了身后店铺的门，对着两人邀请道：“进来坐吧，我跟你们说说东州与大夏其他地方的一些区别。” ...... “他是圣人？” “不可能，东州应该只有逍遥侯一个圣人。” 上官启明很惊讶，司马载则是有些不信对方说的话。 每一个圣人都是名动一时、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有寂寂无名之辈。以刚刚那位男子的容貌，在史书上一定会留下记载。 “那修罗门是谁建立的？” 这人已经料到了他们可能提出的疑问，用一个问题反问了回去。 “修罗门是后来才跟着农协的仁民会长，从大夏来到了逍遥城，所以他们的祖师可能根本就没有过来啊。” 上官启明反驳道。 “不，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有蝉翼千均？” 司马载在听到对方的反问之后就在思考，终于捕捉到了他思维中被忽视的盲点。 “蝉翼千均这个名字的来源应该是屈原圣人说过的一句话，那句话在我们世家的典籍中也有记载。” 司马载继续补充道。 “很厉害，司马宗师，只靠我的一句反问就能根据那位圣人的话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州周家在东州埋下的暗子，代号周东壹，对外使用的假名是周名剑。” 周名剑自我介绍之后，司马载和上官启明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么说，这个名剑武馆是你开的？” “是的。因为我们这些安插在东州的暗子与其他地方的暗子不同，在世家势力薄弱的东州，我们随时都有召集人手的可能，所以基本都是以武馆、保安公司、地方财主等可以明目张胆招揽宗师的势力作为掩护。” 周东壹的解释让他们两人立刻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确实，东州世家与大夏其他世家基本没有任何交情，只有一些贸易上的往来。 他们这批新崛起的世家好像只想窝在东州自己玩，对他们这些古老、底蕴深厚的世家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东州世家甚至跟神圣联合这种境外势力的关系都不错，但是却不想加入大夏世家联盟。难道神圣联合在东州这边的名声要比他们大夏世家还好吗？ 不过司马载和上官启明这些不曾长期待在东州的武者对东州十大世家也没有什么抵触心理，毕竟他们对东州十大世家的了解都是通过章家知道的，感觉章家的人对他们的态度还挺尊重。 不过，既然知道名剑武馆是自己人的地盘，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就放松多了。 “所以这次召集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十大世家要针对你们这些暗子了吗？” “你还记得我刚刚问你的那句话吗？修罗门祖师，你们还记得吧。” 周东壹神情有些凝重。 “难道刚刚那个圣人是修罗门祖师？！” 司马载突然惊呼出声。 “修罗门祖师到底是谁？我印象里修罗门是屈原圣人的弟子创建的，但是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 上官启明挠了挠头。他的家族是尊珷皇的，他却是反珷皇的，在家族中算是异类的他，能接触到的家族典籍也并不多。 虽然在他到了宗师境界之后，家族对他的态度也是完全改观，但是他积累的隐秘知识也还是不能跟司马载这种一直受家族重点培养的人比。 “自称屈原圣人弟子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是值得记载的却没有几个。根据后世分析，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是修罗门的祖师，那就是宋玉圣人。” 司马载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起。 如果是宋玉圣人的话就没错了，那近乎完美的外貌完全符合典籍记载，只是宋玉圣人应该不是那种会跟后辈女武者谈笑风生、眉来眼去的花花公子啊。 “如果是宋玉圣人的话，外貌倒是能对上，可是这性格差距也太大了点吧。宋玉圣人的性格有这么...活泼吗？” 司马载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我分析完你们就懂了。你们应该也了解到逍遥城的情况了吧。修罗门门主，聂家现任家主聂无忧称病，没有去参加武道会这件事吧。” 看到两人点头，周东壹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聂无忧极有可能会在武道会结束之前，发动对农协的清洗，跟姒忠鱼死网破。” “卧槽！” 第25章 修罗门的后手 这个重磅消息一出口，司马载与上官启明两人口中便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叹。 “这能是真的？你确定？” 上官启明不由得发出了质疑。 “关于时间我并不确定，但是修罗门要跟农协撕破脸这件事我非常确定。聂无忧在此前便私下联络了王骞，所以王骞这次带着整个凌云宗三万左右的弟子全副武装前来参加武道会，逍遥城五大世家基本都清楚凌云宗全宗出动这件事的含义。” “妈的，幸好被你叫出来了，否则我们俩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 上官启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刚刚那句“卧槽”并没有辱骂的含义，只是表达自己的惊讶，这句“妈的”是他真的气极了。 一旦发生数万甚至十万人规模的武力冲突，各大门派肯定会优先保护好自己的宗门弟子，观察情况。 至于逍遥城的普通人，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等待十大宗门的人得到充足的信息之后才有可能去疏散人群，保护普通人撤出交战区。 而他们这些世家武者，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死的最惨的。 首先，农协和修罗门的核心都在第四区，所以战斗肯定会围绕着第四区展开。 而他们两人就住在第四区。 虽说第四区是富人区，居住环境比较好，人员流动少，十分安静，但这不是他们居住在第四区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暂住于第四区最重要的原因是，武道会的举办场地蝉翼千均就在第四区。 如果舍近求远居住在第一区或者第二区，那样的话往返一次都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只有穷到极致的武者才会不就近居住。 其次，他们这个身份实在是尴尬。 东州新晋世家本就排斥他们这些大夏古老世家，更别说他们还是跟着江湖十大门派一起来参加武道会的。 江湖十大门派再怎么对立那也是内部矛盾，一旦遇到外部打压，虽说保全自己肯定是最优先的，但是之后就是一致对外了。 也就是说，除了修罗门之外的九大门派也都是农协潜在的武者。那么他们这些“以十大门派为首的中原武林江湖武者”也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农协的潜在敌人。 还有最后一点就是，修罗门率先发动攻击的话，肯定要提前剿灭战场中央的不确定因素。 他们这些与十大门派不合的大夏世家宗师，作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必定是他们最先剿灭的对象。 这么看来，这次若不是周东壹或者说周名剑提前把他们叫出来，他们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 这也难怪上官启明骂出声了，修罗门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看样子你也猜到了，这场战斗必定是以修罗门的主动出击作为揭幕仪式。” “嗯。” 上官启明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心神激荡之下，他暂时已经无法提起什么正面情绪了。 司马载也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农协的人在发现凌云宗那边的异动之后没有先发制人，原来是因为他们害怕。” “修罗门再怎么也是十大门派之一，他们要是敢直接对修罗门发起攻击，珷皇就敢撕破与逍遥侯和仁民会长的协议，灭了他们农协。” “所以他们只能等着聂无忧准备周全，再用他们隐藏的，超出聂无忧预计之外的力量搏取一线生机。” 司马载的叙述逻辑井井有条，但在场的其他两位早已经猜到了这其中的门道。 “恐怕他们是搏不到那一线生机了。” 周东壹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宋玉圣人已经现身，那山梨城西边的异动我也已经了然。你们就暂且待在我这里，武道会弃权，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算现在你让我们就地解散，我们也不会再回逍遥城参加武道会了。” 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回逍遥城就算住在第一区第二区也存在着一定的生命危险。要知道，那可是双方加起来近十万人的武装械斗。 十万人是什么概念？ 说占地面积感觉都不够直观。比较直观的对比就是，受王当年在平定旧九州周边的小国时，调兵最多的一次也只出动了十万军队。 除了那次“大决战”以外，受王平时剿灭、收服大夏周边的其他小国只需要少则几千人多则上万的军队。 也就是说，要是放在三千年前，十万人是足以灭掉一个大国的。 虽说现在四象世界的人口翻了几十上百倍，十万人的人数对比整个国家看似占比没有那么高了。 但是不要忘了，自武者修炼体系开创以来，最近两千年的个人平均战斗能力也提高了数倍。 这个所谓的平均战斗能力提升数倍还无法体现现代战争的残酷。 这么说吧，武者相较于普通人来说，数量方面大概是一比一千。 整个大夏二十亿人口，武者就有两百万。 这其中还有百分之五十都是终生没有踏入过江湖的底层第一境武者。 他们突破到体一境也是机缘巧合。而且由于体一境只增加了大量耐力，没有太高价值，所以也就没什么上升的渠道。最多做些高级体力活，比如跟官府签订劳动契约之类的。 剩下的一百万武者，其中一半被十大门派瓜分，十分之一从江湖隐退，十分之一作为客卿受世家供养、差遣，剩下的十分之三歪瓜裂枣被小门派、小武馆瓜分。 也就是说，真正混江湖的武林人士只有一百万，能称得上优质的武林人士更是只有七十万。 就是这七十万人，将大夏整体的平均战斗力提高了数倍。 再除去退隐，战斗能力下降的十万人，和世家供奉的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客卿。 整个大夏最精锐的就是这十大门派的五十万武者了。 而在这五十万武者里最精锐的，除了第三境的那些宗师，就是凌云宗的“钢铁巨兽”了。 凌云这群外挂装甲、内着软甲的武者，其结阵之后的战斗力根本不能依靠常理来衡量。 要是拿凌云的三万弟子跟三千年前的军队比的话，凌云的三万弟子可以屠杀古时十个三万人的军队方阵。 为什么是十个方阵？ 不是因为他们杀不动了，而是因为这时候他们的武器基本上都废了。 凌云武者结成战阵在面对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时，必定能做到无损伤击溃，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普通人军队，在进行大规模实战演习时都会出现人员伤亡，这跟武者完全比不了。 凌云战阵以第二境为锋，第一境做边，第三境守角，相互之间随时支援。 锋线的武者感到任何不适都可以直接退入阵中自行调整，由替补后位填补空缺。 远距离抛射会被阵法阻挡，近距离搏杀连触碰对方身体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普通军队面对成建制武者军队时的无力。 但这种一边倒的屠杀只会出现在武者对普通人的情形里，农协可不像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角色。 所以司马载和上官启明脑海中预演的战争比这个还要夸张。 如果农协也出动武者进行对抗，想要从全副武装的凌云弟子手上夺取胜算的话，那农协起码要出动三倍于凌云弟子数量的武者。 双方武者如果拉开架势捉对厮杀，凭借他们辗转腾挪的能力，战斗范围起码会在八十平方米以上。 凌云三万，农协九万，还没算上聂无忧的修罗门弟子，这就已经是十二万了。 十二万个八十平米，大概这场战争要占地一千多万平方米，也就是十平方公里，相当于第四区面积的三十分之一左右。 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人心中夸大的想法，实际上两个人捉对厮杀才会占八十平米以上的空间，不是每个人都要占八十平米。 并且如果是多围一的话，战斗空间还会被压缩、降低，而不是增加。 就比如说三个农协武者围攻一个凌云武者，他们的战斗范围大概也就五十平米左右，跟司马载与上官启明想象的“4*80”差了五倍。 而且同时所有人捉对厮杀也是不可能的，双方都要有接触的过程以及保留的实力。 没有哪个指挥官会蠢到在战争刚开始就投入所有兵力，更没有哪场战争在双方的所有兵力投入之后，最先开始接触、交战的那一批人还都站在那里厮杀。 要么是人员没全部参战，要么是全部参战之后已经死伤不少了，反正战争是不可能理想到双方所有兵力捉对厮杀的。 他们自己虽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的低级错误，被自己想象出的战争吓得不行，但他们就算发现了自己逻辑上存在小小的瑕疵也不打算再回到逍遥城了。 目前来说，隔岸观火对他们来说才是最舒服的。 不过，作为修罗门祖师的宋玉圣人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出现了，身边还跟着问道宗主钟灵...... 修罗门不会还有什么后手吧。 司马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周东壹应该对这件事有所猜测才是。 第26章 传承 “原本我召集你们过来，是因为我们周家的人发现了山梨城西边青木原树林的异动。” “只是一个树林？什么异动？” “目前判断极有可能是兽潮。而且已知的野兽躁动范围远不止一个树林，只是青木原树林的异动最为明显。” “兽潮应该也拿这种城池没有办法啊，你们在担心什么？” “嗯...其实我们还检测到了富士火山有喷发迹象，这可能就是导致野兽大规模躁动的原因。” 司马载跟上官启明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待在逍遥城可能会被卷入战争，待在山梨城可能会被火山喷发活生生烧死。这东州他们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说的富士火山，是东州最大的山没错吧。” “不只是东州最大的山，也是整个大夏最大的活火山。其火山口常年都在冒烟，给人一副马上要喷发的感觉。” 周东壹说的轻巧，却让心情没有平复下来的司马载和上官启明再次陷入了混乱。 “我们这些常年潜伏在山梨城的修士肯定是比你们更担心富士火山喷发。” 周东壹看着他们复杂的神情笑了笑。 “我们在城中设置了风、水、地三重笼罩全城的阵法，所以对于我们的安全你们不用担心，起码我们设置的阵法可以保证你们不会被天上掉下来的岩浆活活烧死。” “总觉得听你说完以后更惊悚了。所以，你们古修士其实不需要我们武者的帮助？” 上官启明有点疑惑，既然已经提前设置好了守城阵法，那还特意给他们传信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把他们叫出来，保全世家宗师层面的力量？ 不应该啊，如果只是为了告诉他们逍遥城危险、农协与修罗门即将爆发内战，根本就没有必要通过古修士传信的方式进行通知。 毕竟这场在中州世家看来“注定爆发的斗争”，又不算什么必须严格保密的绝密消息，家族完全没有冒着暗子暴露的风险给他们传信的必要。 司马载和上官启明短时间内连续遭受到了好几次心神上的震撼，目前思绪已经严重混乱，一时间难以再将收集到的信息通过自己缜密的逻辑加以分析。 “嗯...我们是不怕兽潮，也不怕富士火山喷发。我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富士火山喷发的同时兽潮来袭。” 周东壹缓缓地说道。 “你们不都准备好了相应的应对措施了吗？” “城墙虽然可以隔绝野兽，但是会被岩浆破坏。火山喷发出的岩浆虽然会被拦截，但是从火山口一路流下来的岩浆，就算是我们古修士也无能为力。” 周东壹的这番话让司马载与上官启明清醒过来了。 是啊，从火山口流下来的岩浆虽然会被阵法延缓速度，但是后续源源不断的岩浆只会使逼近的岩浆越积越多。 等到阵法也无法拖延的时候，估计那时候整座山梨城都要变成一片火海。 要是平时遇到这种事还好，大不了武者保护平民向着远离危险区域的城市撤退。但是如果兽潮同时发生，那山梨城所有的人后路就相当于被断了。 一旦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山梨城就真的陷入死局了。 怪不得！ “怪不得宋玉圣人让我们快走，原来如此。我们如果再继续拖延下去，等到异变发生，那可就逃都逃不掉了。” 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在心里对“宋玉圣人”的感激之情又浓重了几分。 “虽然宋玉圣人让你们先离开这里，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那句话中的言外之意？” 周东壹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司马载与上官启明听到周东壹的话，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 ...... 在七十多年前，横空出世的仁民圣人向逍遥侯讨要了他从不打理的逍遥城，来作为农协的根据地，同时也邀请了当时的修罗门前来逍遥城一同发展。 那时的世人都不知道，这位新晋的天下无敌的圣人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他成立农协，对外公布了自己的理念之后，才吸引了大量朝歌城的宗师追随。甚至珷皇也为他的理念打动，将整个东州都划归给了他创立的农协。 仁民会长认为，九州自天皇开始就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现在终于到了更进一步的时候了。 天皇追求的是天地至理。 他将抽象的天地至理具现出来，化用于人，以此创造出了无数规则产物的雏形。 比如我们今天使用的筷子、扳手、火焰，这些都是将天地至理具现化在物体上的事例。使人可以不懂道理就能生火做饭、使用碗筷。 就像生火所依据的道理，至今也没有人能理解。但是只要按照“规则”行动，摩擦打火石、挡住风、引燃干燥的叶片，那么每个人都能生起火来。 在天皇之后掌权的是圣皇，圣皇追求的是自然之理，也就是生命本能依照大道演化出的规则。 人有触觉，能分清冷热，所以就会本能地在冬天多穿衣服，烤火时距离火远一点。 万物生居天地之间，自会认识天地。天地即为真实、大道，所以认识天地便是认识真实、大道的过程。 通过这些认识不断调整得到的“最优”行为，便是规则。 这些规则很简陋，但是也包含着生命对于世界、大道最纯粹的认知。 可是圣皇的理念与天皇类似，必然会被社会逐渐抛弃。 天皇追求的天地至理只能进行启蒙，圣皇追求的自然之道只适合蒙昧的文明。 当文明逐渐从“通过试错来总结规则”转变成“通过过往经验来总结规则”时，圣皇的理念也就不再适合了。 接过圣皇权柄的人是受王，他的理念是充斥着爱与和平的众生之道。 爱与和平，当这两个概念普遍出现在每个人心中的时候，意味着人类正式进入了“文明”这个阶段。 这代表着众生开始区分正面情绪与负面情绪，认识到了负面情绪最大的来源。 笼统地说，一切正面情绪的来源都是【生】，一切负面情绪的来源都是【死】。 代表新生的期待感，强调生命存在的刺激感，创造生命、承担生命、背负生命的性欲、爱欲。 这些都是正面情绪的来源。 此时人会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生物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家畜也会痛苦，也会流血，也会流泪，跟我们人类一样。 对异类尚且怀有怜悯之心，对同类又当如何？ 由此便衍生出了和平。 不过，就像野兽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戮欲望、进食欲望一样，人类也无法克制自己的贪婪。 在人类的贪婪达到一定界限，即奴役他人永世永代为自己劳作时，受王的理念便也失去了效果。 这时候接替受王权柄的是珷皇，他的道路是君子之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珷皇为世人指明道路。 奴役他人、享受物质是没有意义的，只有自己心灵上的高贵才是真正应该值得追求的享受。 君子之道很有效，不过自古有阳就有阴，阳极则必反。 君子之道只能保证社会主流价值观是正确的，只能保证绝大多数人的思想没有扭曲，但是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那就是坏人一直存在，而且一直在壮大，变相的奴役、压迫从未消失，而是以极少的人数、极高的质量站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 社会主流是善，那么自诩少数的人就是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仁民会长的理念是，以人制人，以罚制恶。 也就是公平之道。 九州从来都不缺律法，但是律法实在是过于宽松了。 目前为止九州所有的律法都是为了保证“好人不会蒙冤受罚”，而不是为了保证“坏人必须得到惩治”。 这虽然保护了好人的利益，但是放过的那些坏人，也损害了被迫害者的利益。 如果恶必然存在，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善去管理恶，而不是放任恶欺压善。 世家的存在、律法的宽松都是制度不完善的体现，所以他才会出现，带领农协开始下一个制度的预演。 天皇——大道规则 圣皇——启发民智 受王——众生平等 珷皇——君子无敌 仁民——公平公正 这就是仁民会长总结的九州这数千年来的道路。 而东州严苛的律法以及劳动者的高额报酬，也是在那时仁民会长亲自定下的。 “世界与大道——本能与规则——理性与野性——精神与物质——正义与邪恶” 听完苹果糖老板转述的仁民会长的说辞，钟灵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王遥见状笑着说道：“没必要选这么难的角度切入，你的心境还没有达到圣人境界，所以你这样是很难理解他们的全部用意的。” “所有哲学、理念、逻辑，必定有个从简到繁，从宽泛到具体的过程。这个优化、深入、明确定义域的过程就是追求真理过程。” 第27章 昏迷 “所以你可以把这几个人的想法这样理解。” “天皇只看到了世界这个整体，圣皇将众生与世界结合，受王将众生与世界剥离，珷王将人类与野兽剥离，仁民在人类内部用善恶剥离好人与坏人。” “这就是一个不断排异的过程，也是无法推算未来时的最优解。” “不断舍弃‘无用’之物，精研核心部分，就可以更快速度得到接近真理的答案。” “之后只要再以此反推，就能得到真理大概的轮廓了。” “其实人类内部也是如此。” “就比如我所在的世界——地球。在有外星人入侵时，所有国家的所有人都会放下成见一致对外，但是一旦没有外敌，他们就会制造外敌。” “种族与种族之间的歧视、大陆与大陆之间的歧视、国别之间的歧视、国家内部民族歧视、国家内部地区歧视、地区内部的地区歧视......” “人类的本能让他们接近于‘道’，但是人类的欲望与愚蠢又让他们永远无法放下成见，真正拥抱真理。” “四象世界经过了五代圣人的努力，最终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方式去贴近真理，地球人类却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做到了类似的举动，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王遥有些感慨。 人类确实很奇妙，他们先天就能感应到“善”、“恶”、“对”、“错”，但是他们之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理解什么是善恶对错。 可以说，人类最强的根本不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智力，而是他们的联想能力。这种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潜意识联想能力，几乎可以说是所有生物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或许也正因如此，王遥才一直没有亲眼见到过任何一个后天成长而来的女性圣人。 要知道，女性的智力并不比男性低，但是联想能力却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虽然这也会导致男性在做事情的时候容易分心，注意力很难集中，但是发散思维带来的好处可是要远远大于它的弊端。 比如说智力游戏方面，在大局观上女性就完全没有办法跟男性比，只能比拼局部算力、局部操作。 不过在那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活动，女性的平均水平就要远高于男性了，比如用枪打近距离高速移动靶、音游之类的。 女圣人数量如此稀少，大概率就是因为女性与男性大脑结构的不同，致使女性从生理上缺乏联想能力，因而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 不，不是大概率，一定是因为这个。 成圣最重要的就是第五心境，也就是圣人心境。 而圣人心境的“变种”也常常会在民间出现，那就是“圣母”、“极端激进主义”、“过分强调弱关联”这些愚蠢的想法。 看到狗被杀了，很难过，那叫圣母吗？ 不是。 看到动物被杀了，很难过，那叫圣母吗？ 也不是。 那什么叫圣母？ 自己划破了手指，感觉到疼痛，就想到了死去的动物、植物，还有受伤、乃至死亡的人类。 因而感觉到痛苦、难过，这才叫圣母。 极端激进主义就是一句话。 在社会阶段、人均素质、人均受教育程度、社会生产力、社会生产关系、财富分配方式、主流哲学观等没有符合标准的情况下，强行推动某一“理想情况”的发展。 这就叫极端激进主义。 过分强调弱关联也比较常见。 “因为我们现在创造的一切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所以没什么可骄傲的。”这种就是典型的强调弱关联。 从古至今四象世界不知出过多少圣人，他们哪个不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如果后世的研究成果不值得骄傲，他们又是怎么在“后世”成为了圣人的呢？ 前人的知识是馈赠也是枷锁，它馈赠的是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束缚也同样来自于此。 这个束缚就是观察世界的视角。 想要成为圣人，必须要有随意转换的视角。各种观察角度、各种体验角度，各种思考角度，在所有角度都具备之后，才具备了达到圣人境界的基本要求。 上述的这些“圣母”、“极端激进主义”、“过分强调弱关联”，虽然都错得很离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们也是最接近真理的想法。 因为这些是由逻辑推演出的弱关联想法，并不是毫无逻辑可言的无关联想法。 这就是男女的最大区别所在。 男性在发散思维、天马行空时，也会下意识符合逻辑，只是会忽略其影响因素在客观事实的占比。 这好吗？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处就是，弱关联逻辑的结论，在进行大量知识补充、反复思考之后，是可以得到有效结论的。 坏处就是，这种人在得到了大量信息总结出结论之后，会变得很难被说服，无法发现自己的错误。 “不断排异，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钟灵仔细思考了王遥的话语之后摇了摇头。 关闭了“超频状态”的她，单靠现在的算力去推演，根本无法得出结论，因为“不断排异”这个道路牵扯到的信息太多了。 “在得到正确答案之前，就是要不断排异，主动舍弃不必要的部分。你总不能等到‘世界’逼迫你做选择的时候再去被动舍弃吧，那样损失不是更大吗？” 王遥的话语似乎点醒了钟灵。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钟灵突然惊讶地说道：“几十年前，大夏江湖与民间突然流传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沉船问题，一个是电车问题。” “你们居然理解什么是电车？” “我一直以为这两个问题的本质是取舍，而取舍要根据当时的情况和收集到的信息才能下判断。” 钟灵没有回答王遥的疑惑，而是开始述说起了自己对这两个问题的理解。 “如果人少的那一艘船社会体系更完整，人多的那一艘船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怎么办？很多类似的情况都有可能影响我们临场的判断。” “其实都无所谓，死哪批都行啊，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需要对他们负责。” 王遥贱贱地插嘴道。 “没错，我是把自己代入到了领导者的位置上，但正因如此，我现在才理解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钟灵有点难过地说道。 “船上的人类不应该等待被动的抉择，而是应该在船破裂之前就应该分成两个团体，分别按各自的手段预演对抗船体开裂的方案。一次不行就试两次，人类最终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答案就证明凡人此时已经应该死了，之后的事就是我们仙人和你们圣人的了。愿意帮助他们就帮助他们，不愿意帮助他们，就像你说的。我们无需对任何人负责，也不需要做任何抉择。” “很好，你理解了。那电车难题呢？” 王遥微笑着询问道。 他是真的很欣赏钟灵这种人，有脑子，肯动脑子，还不懒惰。不像妫因，一个开了透视的人还整天什么事都不想管，什么事都嫌麻烦。 “电车问题跟沉船问题不一样，电车问题是管理者问题，沉船问题是引领者问题。” “对于引领者来说，他需要选出最优解。对管理者来说，最符合他心意的答案就是对的。” “完美，这样下去，你的心境似乎很快就要达到第五境了。” 王遥其实觉得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突破超凡境是会有个心境顿悟期，心灵境界会飞速提高，但是钟灵的心境提升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这还是他记忆里的“女性”吗？ 不过说到奇怪，最奇怪的还是这个吧。 “有点不对劲啊。这五位引导者的思想，从抽象到具体，不断分离、解构，居然完全符合事物发展规律？” 王遥对此是真的感觉到不对劲了。 “没有违背事物发展规律不是好事吗？” 钟灵也被王遥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搞懵了。 “四象世界的历史有一些我看不透、读不懂的地方。我原以为这些地方应该会导致四象世界的历史出现一些不合逻辑之处，但是现在看来，这些模糊的部分好像对于历史关键节点没有任何影响。” 钟灵静静地听完了王遥的解释，感觉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幻梦。 这个世界的历史真的有问题吗？ 她努力回忆也没有发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除了王遥之前指出的钟家家主更改族姓的逻辑不通顺以外，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就是突然感觉一切都很虚假。 “我...” 钟灵感到一阵眩晕，身体轻微摇晃，脚步也变得虚浮。 王遥反应迅速，立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钟灵，并立刻用自己的能力感应她的内心。 钟灵已经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整个人被王遥抱在了怀里，而王遥在心灵探查之下此时也得到了充足的信息。 第28章 不完美的仙人 “大脑使用过度吗，很难想象能在宏观上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第四境仙人，居然会因为‘过度疲劳’这个原因而陷入昏迷。”王遥这句话倒不是在嘲讽钟灵，而是感叹她的意志之坚韧，底蕴之深厚，思维之敏捷。 炎热的街道上，来往行人不多，但是南来北往络绎不绝。 可无论这些行人心中有多急切的事，胸中有多烦躁的心，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对坐在大树下相拥的男女。 一部分人是认出了坐在王遥怀中的是逸仙天女钟灵，一部分人则是被王遥与钟灵这对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所吸引，还有一部分人是看出钟灵失去意识、肌肉松弛，下意识地想要多获取一些信息，以便帮助自己做出更进一步的判断。 一者为名所吸引心神，一者为美所打动灵魂，一者为善所牵制自身。 王遥在与他们这些好奇的人目光接触时，都会露出一个微笑表达自己的善意。 虽然跟每个路人目光对视都要微笑一下会很累，但因为这是王遥喜欢的事情，所以他还是这么做了。 至于王遥不喜欢的事情嘛...... 钟灵在街上失去了意识之后，他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只是在思考之后，他还是选择抱着她来到树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昏迷这种事，在凡人眼中可大可小。 如果王遥说钟灵困了在睡觉，想要借地方让她躺一会儿，那么很多人都会乐意提供帮助。 但是如果王遥实话实说，告诉他们钟灵陷入了昏迷，那些好心的人们就会主动为王遥提供一些不必要的帮助。 王遥可以说谎，当然也可以不说谎直接开口回绝对方想要提供的帮助。 不过这两种做法都不是王遥喜欢的做法。 于是他选择了独自抱着钟灵在树下休息，让她在自己怀里安睡。 钟灵的皮肤很白，完全不像一名常年习武的武者，就连手都很嫩，就像是没有使用过兵器的大家闺秀一样。 王遥捏了捏她的手指，很柔软也很嫩，并不存在视觉上的错觉。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就连他都对现在的情形产生了无法定义、无法判断的想法。 先抛开四象世界的历史到底有没有隐藏的秘密这个问题，先思考一下，逍遥城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虽然那三位世家弟子的恳求很真挚，但是他们描述的逍遥城现状跟苹果糖老板介绍的农协完全对不上。 苹果糖老板描述的农协是一个为劳动者谋取利益的组织，他们把劳动价值看得很重，这也就导致只要肯干活就一定能得到更高的物质回报。 这才是东州广大底层人支持农协的根本原因。 虽说农协把利益分配看得很透彻，执行得也很到位。但问题是，在东州，很多消耗品资源是供不应求的。 这就造成了目前东州一个诡异的局面。 工业化生产的商品，市场价值很低，每个劳动者认真工作都能买得起，比如房子定价就不贵。 但定价归定价，竞价归竞价。就因为定价低，所以很多有钱人就会大批购买“有价值”的房产，来炒作其附加属性。 比如逍遥城第四区的房子。地处核心地段，距离修罗门和农协都很近，环境也好，又没有噪音，价格高很正常对吧。 以此类推，还有距离工作地点近的房子，距离商业区近的房子，距离学校近的房子等等。 这就导致东州的劳动者，虽然工资很高，但是货币的购买力极低。 粮食水果这种消耗品供不应求，价格贵一点没问题吧。 餐馆这种具有服务属性的地方，价格贵一点没问题吧。 房子这种具有金融属性的商品，价格贵一点没问题吧。 最后算来算去，基本只有一小部分工业品以及“银子”本身是最划算的。 东州大规模生产的工业品不少，比较常见、家家户户都会用到的却也不多。 像是电灯泡、手电筒、火柴、电视机、遥控器这种，都很常见也很便宜。 除了这些之外，最划算的就是“银子”本身了。 劳动价值高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攒钱到别处去花。同样的劳动，在东州赚到的银子比在大夏其他州赚的要高出五倍以上。 那为什么不在东州工作，去距离最近的雪州消费呢？雪州不但是距离东州最近的州，而且也是大夏物价最低州。 雪州物产丰富，经济相对独立，劳动者薪资低，商品物价更低。所以非常适合在东州工作攒钱的人去居住、生活。。 所以说，农协提高劳动者收益的举措并不是没有效果，只是东州物资过于匮乏导致它无法有效建立理想的经济体系。 就凭农协始终贯彻的利民理念，王遥都必定要调查清楚逍遥城各方面的真相以后再做定夺。 王遥回过神来，微笑着看向了躺在他怀里的钟灵。 这个女人是真的很奇怪，但是也很吸引人。 就因为王遥的一句话，她就思考到陷入了昏迷，这种呆萌、好学、求知、柔弱、独立、逞强的女人真是太少见了。 或许她真的看过很多很多关于历史的资料，也或许她联想能力、推演能力过于优秀。但就算这些假设都存在，那也应该只是造成她昏迷的一部分原因。 今天上午的切磋，在她还没有晋升到仙人境界之前，她以宗师的能量转化效率浪费了大量的体力、脑力。 之后她通过切磋晋升到了仙人境界，却又一直维持着大脑全负荷运转的“天人合一”状态。 到达山梨城之后他们又一直用仙人的能力切磋。 这种消耗对王遥这种体五境圣人来说是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钟灵这个刚晋升体四境的仙人来说，就相当于是身体全负荷运转，同时大脑超负荷运转。 虽说今天是在约会，但是钟灵却一直都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是在不断透支自己的体力与脑力。 如果是一个已经熟悉了第四境能力的仙人，就算连续全功率消耗一上午都不算什么事。 但钟灵才刚晋升仙人，并且在晋升仙人之前，身体就已经因消耗过大而亏空了。只是因为仙人的透支上限远超凡人，这才让她可以无视疲劳，强行续航。 不过，身体上的疲劳可以承受，大脑的疲劳是她无法抵抗的。 凡人的身体就像一张悬空的纸，无论戳哪个位置，一戳就破。就算你不用戳的方式攻击，用大质量重物铺满整张纸，只要超过这张纸承受能力的极限，它还是会破。 而仙人的身体就像一张平铺在光滑地面上的纸，只有用锋利的物品才可能伤到他，但是也只能造成一道微小的创口，无法损坏全身。 就算你用再怎么重的重物压在上面，它也不会破损或者形变，只是会承受很大压力而已，除非重物的质量足以破坏纸的纤维结构。 可大脑跟身体完全不同。 凡人的大脑是计算器。简陋的代码、只能做简单的运算、无法轻易理解太过复杂的问题，也无法思考超出它认知范围的问题，甚至在计算某些特殊问题时必然会出现无法改正的错误。 还很容易想着想着就突然归零，忘记了之前想的问题和答案。 仙人的大脑是电脑。能同时多线程处理复杂的事物、能在脑海中建立物理模型进行推演、能思考非常复杂的问题，甚至可以通过联想能力对自己无法正确认知的事物加以理解，把握其必然存在的特点或属性。 但是，它还是会死机。 计算力、专注力、认知力发生了本质改变，不代表抗压能力与承受能力也同样发生了本质改变。 对于仙人来说，最为限制他们突破的因素，也就只有大脑承受能力的不足了。 理论上来说，仙人想要突破心五境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知识积累。 数千年前的那些圣人，在突破第五境之前所拥有的知识远远不及如今仙人知识积累的万分之一。 可是他们也领悟到了心境的本质，返本归元，超脱于世。 就像之前提到的，知识是把双刃剑，它带给了人繁杂的信息与无数视角，但是它也变相禁锢了人的思想与视域。 但是仙人们就算知道这一点也无法排除无用之物，精炼、整理脑海中的信息。 想要突破圣境必须要知“道”，可是知道太多反而会“不知”道。 抽象的规则可以用具体的描述去接近，但是只有真正领悟才能完全理解。 这是人类生理感官的限制。 人类认识世界、感受世界的方式比较全面，但是都没有达到太高的水平，不将思维与感官结合就很难真正认识世界。 对于凡人乃至仙人来说，这种略有失真的认知都不会有什么大碍，也正是因此，仙人才极难摆脱这些固有认知习惯的影响。 可是圣人即是完人，身为完人就不能有仙人、凡人那种带有误差的认知。 第29章 暧昧 心境的绝对优越性才是圣人称“圣”的资本。 无论在王遥出身的地球、游戏所在的四象世界、猕猴王所在的六道轮回世界，还是无穷的多元宇宙，这些世界都有圣人这个说法。 六道轮回世界渡过八次天劫即为“圣”，四象世界心境达到第五境就能称圣，地球那些曾经达到心五境、青史留名的存在也被称为圣人。 至于单纯的体五境、法五境。空有圣人之力，但没有圣人之心，那就只是较为强大的魔物而已，跟“圣”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因此，第五境虽然是【圣境】，但也只是针对第五心境而言。以心境为主体看待第五境，那第五境确实可以称为圣境，但要是以法、体作为主体来看待第五境，那第五境就是更加强大的超凡境而已。 王遥在树下听着蝉鸣，双手环抱着钟灵的肩膀靠坐在树下。 这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姿势，但是这是一个让王遥觉得很舒服的姿势。 一阵微风吹过，鼻尖传来了淡淡的山茶花香味。 王遥低头看向了钟灵雪白的侧脸，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没有汗水的痕迹。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在她陷入昏迷之后应该就已经清理掉了所有正在运行的程序，所以应该不用担心。 那是哪里出汗了呢？ 王遥并不认为自己无缘无故就能嗅到钟灵身上的气味。据他观察，她的体香在出汗之后经过挥发才会出现。 所以在这种空旷且带有微风的环境下，如果她的体温正常，那么她的体香就不应该传到他的鼻子里。 王遥上下摸索了一番，发现是钟灵紧贴自己的胸口泌出了汗水。只是由于他穿的太厚，隔着衣服没有感应到她胸口的异常升温和细密的汗水。 左胸的汗水更多一些，右胸汗水要少一些，应该是因为刚刚她身体左倾压在王遥胸口导致的。 王遥一边摸索一边想着，丝毫没有察觉到钟灵已经微微睁开的双眼。 要不要把胸口扒开一点呢？这样透气会好一些吧。 山茶花的香气随着钟灵胸口的起伏扑鼻而来，王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不在乎人类社会的礼法道德，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在乎礼法道德。 如果这周围没有路人，那他肯定会把钟灵调整成更好的姿态。 但是现在不行，周围还有很多路人看着呢。 王遥抬头看向了远处的路人，发现他们很多人脸上都挂着一丝暧昧的笑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于是他将钟灵的肩膀重新抱起，这一次，他让钟灵的胸跟自己的胸口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没有完全贴合。 这样一来虽然胸口通风也还不算很好，但是起码透气了，就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出那么多汗了。 钟灵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姿态，什么话语去面对王遥，便索性又闭上了双眼，一边恢复精神一边想着王遥刚刚的行为。 刚刚王遥像痴汉一样地摸索钟灵的全身，钟灵便立刻被自己的身体本能反应所唤醒。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装昏，想看看王遥这个圣人在自己昏迷时做出的举动。 于是她屏蔽了声音。 没错，是她主动把自己藏了起来，所以王遥才没有听到她睁眼的声音。 而且熟悉了仙人能力的钟灵已经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在身体反应方面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像是还在昏睡一样。 她感觉到王遥像是在把玩物品一样，对她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仔细摸索了一遍，直到最后剩下两个部位没有摸索的时候才转向了胸口。 在摸索胸口的时候，王遥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反应。在确认了是钟灵的左胸问题最严重之后，及时帮她掀开了衣服散热。 钟灵不知道王遥为什么不用他的能力为自己散热，但是也相信他根本不是那种好色之人。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钟灵百思不得其解。 不得其解就不想了。 钟灵索性直接开口询问道：“刚刚你为什么要掀开我的衣服给我散热，给我穿上你设计的那套潜入套装不就好了吗？那个套装是装有恒温系统的吧。” 王遥听到钟灵的声音和问题似乎也没有显得惊讶，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 “我确实有很多方式可以帮你散热，但是我选用了最直接、最原始的一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钟灵听到王遥直接承认自己还有很多其他方法可以为自己散热，变得更加好奇了。 她非常想知道王遥这么做的理由，圣人的一举一动都包含着深意，这是毋庸置疑的。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我喜欢这么做。复杂一点的说法就是，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理直气壮地直接接触你的胸部，甚至还可以低头看到你的整个左胸。” “你是变态吗？”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很开心而已。” “性骚扰是吗？” “不，这只是消暑服务而已。” “打着消暑服务旗号的性骚扰变态也一样触犯了大夏律法，是会被抓起来的。” “首先，我不是打着消暑服务旗号的性骚扰变态，我只是喜欢跟漂亮姐姐进行比较亲密的直接身体接触。其次，任何社会形态中的道德与法律都无法影响我。我自愿被这些法律限制，是因为我想要融入这些社会。但是我融入社会的目的就是图个开心，在这个前提下，我为了自己开心而触犯法律是很正常的行为。” “那么说，你就是个不尊重人且完全以自我情绪为主的变态。” “变态这个词我可以认下，不尊重这个词我可不认。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我允许你看我的胸，你也可以用手摸我的胸。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超脱社会道德、法律层面的交流，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来吧，”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 钟灵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解释突然抱紧我，让我的胸牢牢贴在你胸口这件事呢？” “你昏迷的时候我要保证你的身体状况，所以额外付出了一些力气用来帮你维持一个保持通风的姿势。可是现在你都已经醒了，我自然就选择我最舒服的姿势咯。” “你口中的‘最舒服’，是最省力的意思，还是字面上的意思。” “各占一半吧。你趴在我胸口是我最省力的姿势，我用力抱紧你是因为这样会更舒服。” “好的变态，我知道了变态。” “请叫我的本名或者我的马甲，我虽然承认我是个变态，但是我不接受这种带有主观侮辱性的称呼哦，除非你只是把变态这个词当做一个代号。” “了解了，变态。变态，刚刚如果你发现我的胸口没被汗水浸湿，你会继续摸哪里？” “再声明一次，除非你把这个词当做代号，否则我不会接受这个称呼。继续的话，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摸了啊。刚刚我已经基本摸遍了你的全身，最后摸的三个部位是腋下、脚、胸。如果摸到胸还没有发现出汗的地方，那就会摸你的下阴，因为只剩那个地方了。当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选项也可能是错误的，真相未必只有一个，必须亲手确认才行。” “就算你说得冠冕堂皇......好的，我理解了，我以后会用变态这个词称呼你。” 钟灵又叹了口气。 王遥有些无语，不就是摸一摸吗？真小气。 “你是不是在想，‘不就是摸一摸吗？真小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主动跟我建立的心灵沟通啊，变态。” “哦，对哦，我都忘了。” “而且，什么叫‘就是摸一摸’啊？你摸的时候都把手伸进衣服里面了哎，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可是医生在确认病人身体情况的时候做这种事不也很合理吗？” “好像也对哦。” 钟灵仔细想了想，这个说法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王遥在替她寻找出汗部位的时候，确实可以看做是医生在确认病人的身体情况。 个屁啊。 “哪里的医生是抱着病人看病的啊！你只要把我放在病床上，我身体哪个部位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不是一目了然吗？” 王遥没有对病床进行反驳，也没有说不想让她躺在地面上。 他只是摸了摸钟灵的头，欣慰地笑了。 “你很少像现在这样激动，甚至就连刚刚被我摸了全身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所以我现在看到你激动的样子很开心哦，这是极其稀有的记忆呢。” 钟灵无奈又带着一丝害羞的情绪说道：“这种记忆是很稀有，但是它真的有必要存在吗？怎么说它都跟美好搭不上任何关系吧。” “那你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 王遥的反问让钟灵陷入了沉思。 美好的回忆，到底什么算美好的回忆呢？ 曾经她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师门长辈们和师兄弟们为她忙上忙下寻找办法帮她恢复算吗？ 第30章 众生四性 嗯...这种对他人造成困扰的事应该是不算的。 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究竟什么才算是美好的回忆呢？ 王遥怜爱地摸了摸钟灵的头，没有借力便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 钟灵借着王遥起身时的力量也顺势站了起来，稍微远离了王遥半步。 “现在你的人性还是太少了，等你变得更像人以后，你就懂得什么是美好了。” “人性？太少了？” 钟灵不理解王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可以肯定王遥不是在捉弄她，她能听出来王遥这句话中饱含的期许。 “众生都有兽性、人性、灵性、天性。” “兽性即是指毁灭、进食等本能。” “人性即是指同情、恻隐等本能。” “灵性即是指创造、培养等本能。” “天性即是指求知、思考等本能。” “众生修炼，皆要使兽性淡漠、人性浓烈、灵性不失、天性自如。” “以你的资质早就应该突破成为仙人了。之所以你迟迟未能突破凡境壁垒，就是因为你人性太少、天性太强。” 王遥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明明聚焦在她脸上，却像是在注视着她读不懂的莫名之处。 钟灵感觉有些难过。 “你很孤独吗？” “是很孤独，但是我并不害怕孤独，反而很享受它。当有人理解我，或者尝试理解我时，孤独就会告诉我那个人的可贵。所以我很感谢孤独，并不会害怕或者讨厌它。” 当王遥说出这句话之后，钟灵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我说的话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其实我并不喜欢修行。” 钟灵突然仰着头说道。 “一开始我是钟家的女儿，所以我必须要修炼。后来我展露了天赋，家人为我感到骄傲，我便为了他们修炼。再后来，我到了问道，为了维护我的师父修炼。” “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是不喜欢修行，也不想承担掌门的责任。不过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以往的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从来闲不下来。偶尔闲下来我也只会待在房间里看宗门的典籍，也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我缺失人性的原因吧。我没有太多社交，也没有所谓的人生理想。这三十年一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按照预定好的路线不断向前，直到戏剧终了。” “但你还是演完了这出戏，站到了我身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钟灵雪白的脸上。 这一瞬间，她就像个纯真的孩子一样。 “我也是现在才明白，当我到达超凡境之后，我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提线木偶了。我可以有我自己的人生，思考我自己想走的道路。” “谢谢你，将我从那个被制定好的戏剧中救出来。” 王遥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内心无比纯真的女孩。但是他知道，现在他应该说一些话，让她不再继续伤心下去。 即便是编一个他最讨厌的谎言。 “其实，他们没有想要禁锢你。” 王遥微笑着抬起了头，说出了他刚刚编织好的童话。 钟灵没有侧过脸看他，而是闭上了眼睛认真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你的师父，你宗门的长辈们，找人给我发布了一个委托。” “什么委托？” “他们想要让我找到一个方法，能够让你顺理成章脱离宗门，又不会被任何人阻拦、说闲话的方法。” “所以你今天才会特意来到蝉翼千均，找十大门派的掌门切磋吗？” 钟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了王遥。 王遥继续微笑着说道：“是的。” “你回想一下就知道了。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彻底击溃你，让你直接失去战斗力，但是我没有。我不仅让你留到了最后，还在中途为你调理身体。” “最重要的一个证据就是，你我已经接触了这么久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对弱者主动挑衅，彰显自身‘威风’的人吗？” 切磋时的一幕幕在钟灵脑海中闪过。 确实就如王遥说的一样。在那场战斗中，她是与王遥战斗时间最长的人，王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彻底击溃她，但是他都没有出手。在她失去战斗能力之后还主动为她调理身体、舒缓气血、稳定呼吸节奏，帮她加速恢复。 跟她一样与王遥打正面的人中，衷释一招溃败退场，越清被他用计一招擒获失去战斗能力，王骞也没能走过第二个回合就脱力倒下。 只有她一直能跟王遥打得有来有回，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武技精妙、内力强横、身体素质优秀吗？ 刚刚在真剑武馆的切磋已经证明了王遥的“第四境真实实力”，那是远超她想象的强大。 高境界武者在看低境界武者所用招式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人在用不规则石头堆高一样。 不规则的石头放在地面上都不是很稳，就算勉强叠高，想要摧毁它也就是一阵风的事。 宗师武者在王遥眼里，不动时摆出的架势都有一些薄弱之处，就更别说动起来使用招式了。 简直处处都是漏洞，招招都有破绽。 所以钟灵在真剑武馆与王遥切磋完“剑道”之后，不由得对今天上午的切磋产生了质疑。 毕竟王遥在上午切磋的时候实在是放水放得太严重了。在稍微了解他实力的人看来，那根本算不上是在切磋，只是在单纯地玩耍罢了。 在压制实力之后还在各个方面设置了一大堆自我限制，甚至还要抛弃大脑，尽量减少思考。 这种情况下，王遥如果不解释，钟灵只会感觉奇怪，并且将这个奇怪的行为归结于王遥的习惯或者癖好。 但是王遥现在解释了，并且解释得有理有据，钟灵自然是立刻就信服了。 这样一来，王遥奇怪的行为便合乎了逻辑，与她现在对王遥的“认识”不再矛盾。 “原来他们也想放我离开，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钟灵相信了王遥临时编造的谎言，重新露出了笑容，王遥却只能保持着微笑，无法附和她。 钟灵十岁进入问道宗门开始修行，十八岁达到第三境，成为问道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宗师。 就算这八年她都在全身心投入修炼，没有暴露出自身人性缺失这个问题的机会。 可是后来，直到钟灵二十三岁继任问道宗主之前，她的师长们有五年时间去考察她、考虑如何对待她。 但是他们还是选择让钟灵继任宗主，成为了“提线木偶”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今年钟灵已经三十三岁了，自她继任宗主已经过了十年了。 那些长辈真的会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吗？真的会试图找个办法让钟灵恢复自由之身吗？ 虽然问道那些宗师对钟灵的情感不似作伪，但是这些问道的宗师们真的有魄力、有决心联系陆城策划这个委托吗？ 等等，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王遥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问道宗门知道钟灵的异常，也就是“天人合一”的状态。可是在他们制定的计划中，不仅有帮助凡境钟灵脱离天人合一状态的预案，居然还存在着“帮助仙人钟灵脱离天人合一状态”的预案。 虽说他们知道想要让钟灵脱离“天人合一”就必须要激发她的欲望，但是如果没有长时间的思想准备，没有提前讨论达成共识，他们怎么可能敢让仙人境界的宗主去跟别人约会治病啊。 让宗主去跟别人约会要承担的风险可远远不止他们说的“外交风险”，还有绯闻、流言蜚语对掌门、宗门的负面影响，以及最可怕的一点。 万一在约会之后钟灵动了真情，他们要怎么面对钟灵呢？ 是以师兄的身份祝福钟灵，还是以宗门高层的身份劝阻掌门？ 王遥越想越不对劲。 不会真的被他说中了吧，难道这件事真的是问道宗师们找陆城发布的委托？ 可是为什么是陆城呢？问道宗师不能直接自己委托吗？ 如果站在问道宗师们的立场上来推演的话...... 想让钟灵从掌门的位置上解脱出来，但是又不想让宗门蒙羞、不想钟灵被流言蜚语攻击，所以他们有几点需要注意。 首先就是不能暴露自身（问道宗师们）的目的。 一旦暴露自身的目的，外界就必然会传出类似“问道内部权力斗争严重，钟灵掌门恐被逼下台”、“钟灵掌门对问道宗门十分失望，想要独自离开问道宗门”之类的流言。 因为在外界看来，问道宗师们就代表着问道宗。 或者说，问道弟子、宗师、掌门、长老（第二境巅峰）、高层（这一代以前的所有宗师）在外界眼里都代表着问道宗门的形象。 只是在做好事时宣扬的大多是个人形象，可一旦出现负面消息，那败坏的可就是宗门整体形象了。 第31章 温柔 其次，他们还得找一个“有资格发布委托”的人。 根据委托的自动筛选、自动屏蔽机制，一旦委托的问题超出了委托人的“可实现范围”，也就是“就算提供了可行的办法但是委托人自己没有能力实行”的时候，委托就会自动被屏蔽，无法提交到王遥这里。 这个机制在卡片上写的清清楚楚，所以问道宗师也只能去找其他宗门身份显赫的宗师级武者来递交这个委托。 这样一来，可以请求协助的目标就没有几个了。 普通门派的掌门都不够格，根本不可能从普通门派里选。十大门派的掌门是够格了，但是想要成功委托还得满足几个要求。 没有家室。 年龄合适。 得有交情。 综合来看，除了陆城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选了。 王骞、张守衡、宁远致这些人都已经婚配，衷释不用多说，越清是单身，但是跟钟灵没有任何交集，势宗跟问道也没有什么往来。 无为道人在他们看来性格十分古怪，聂无忧在他们眼里那就更是狂、桀骜、张扬的角色，完全不可能去请求聂无忧的帮助。况且聂无忧近期一直称病，已经都没有见人了。 所以，似乎最好的选择就是陆城了。 陆城只比钟灵大了一岁，不像越清，越清比钟灵大了八岁。 而且问道与苍月阁关系不错，两大门派互有往来（路漫漫介绍过十大门派之间的关系），因此钟灵与陆城也有过几面之缘，就算陆城对钟灵起了爱慕之心也不算是无缘无故。 王遥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高。 不会真让他误打误撞说对了吧，给钟灵编故事也能编出来事实吗？这是什么离奇的情况。 就在王遥自我怀疑、自我审视的时候，钟灵也在思考。 在没挣脱“枷锁”之前，她无法思考未来的道路。但挣脱枷锁之后，她必须找到自己的目标，必须如此才算对得起自己以及师长们的期望。 没错，就算她身上的枷锁消除了，但她心灵上的负担还是在。 她现在不是为其他人而活，只为自己而活，可是她依然非常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发现了自己心灵上的负担，但是没有想着去改变。 就像王遥把极致的孤独转化为互相理解时的感动一样，钟灵也想把这份负担转化为解脱时的快乐。 “额...” “嗯...” 王遥与钟灵一起开口，却同时被对方发出的声音打断了。 “你先说。” “你先说？” “那我先说。” 王遥反应了过来，迅速捂住了钟灵的嘴。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帮助你吗？” 钟灵知道王遥说的“这种方式”是哪种方式。 想要让她从责任的束缚中不受困扰地解脱出来，对凡人来说无比困难，但是这对于圣人来说并非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甚至可以有很多办法。 可是王遥偏偏选了最难实现的一种，就是帮助她突破超凡境，成为仙人。 圣人的一举一动都必定有其深意，钟灵始终铭记这一点。所以王遥选择用这种方式帮她，肯定也有着更深层次的谋划。 “你想一劳永逸解决委托相关的后续问题？” 听到钟灵的猜测，王遥笑了笑。 她居然只凭借着对自己的了解就接近了正确答案，这是一种怎样的天赋直觉啊，还是说她的联想能力真的强大到了这个程度？ “是一劳永逸，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 “不是你嫌麻烦，而是为了我们......” 钟灵听到王遥给出的回答，开始将脑海中碎片化的信息组合成完整的逻辑。 “你想让我突破到仙人境界之后，自己去跟师长们沟通，真正明确他们的想法和我自己的想法？” “正是如此。其实每个凡人都生活在无形的枷锁之中，这些枷锁是保护你们的屏障，是你们手中的利剑，也是你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扭曲你们的本心，拷打你们的意志。” “坚强的人可以将它们给予的压力转化为前进的动力，睿智的人会在接触到它们之后找到解决它们的办法。而平平无奇的大多数，只能在痛苦中沉沦或者挣扎。” “迫于这些沉重的外界压力，你们很难静下心来，抛开一切附加的身份、地位、权力、责任，来进行一场关于本心、自我、追求的会谈。” “这很可悲，也很可怜。如果你们没有向我求助，那我就会把你们的悲剧当成文明前进路上的一幕小插曲。但是你们找到了我，向我祈求帮助，那么我身为局中之人就不能对你们坐视不理，这是我入局所需要承担的责任。” 王遥嘴上说着钟灵与问道宗门这件事对他的意义，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与四象世界，或者说自己与逍遥城的关系。 逍遥侯邀请他入逍遥城这个局，既然他同意了，那就断然无法坐视不理。 距离任务期限还有六天，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将整个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他心中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或许是因为妫因没有告诉他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也或许是他从已知的信息当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总之，他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很温柔呢。” 钟灵对着王遥露出一个微笑，漂亮的大眼睛也眯了起来，配合上她软糯的娃娃音，简直就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 “我对众生都是这么温柔的哦。不过，昨天我好像杀了一批人。” 王遥说着，看着钟灵可爱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钟灵的头。 钟灵只比王遥矮不到半头，王遥摸她的头没有摸紫猷那么顺手。但好在钟灵很顺从地低下了头，让他的手可以轻松放在她的头上。 “好像？一批？” 又是经典的钟灵式反问，直接将提取到的两个关键词作为反问的全部素材。简洁明了，清晰又无歧义。 “我也不知道昨天上午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大概推测出有一群人想要围攻我，被我全部解决了。” “为什么是推测？” 钟灵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昨天上午封印了自己三小时左右的记忆然后陷入了沉睡。在没有妫因帮忙推演的情况下，我也只能通过苏醒时的现场来大概推测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你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封记忆的理由。如果你知道自封记忆那段前因后果的话，就能准确判断出自己到底有没有杀人了。” 王遥刚刚的用词让钟灵有些担忧，毕竟杀了一批人这个“一批”可大可小。 对圣人来说，杀人需要花多少时间，完全取决于圣人想要用哪种方式，而不是需要击杀的数量。 在动真格的圣人面前，人数毫无意义。 别说凡人，就算是仙人在圣人面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四象世界所有仙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打得过战斗能力最弱的圣人，这是层次上的差距，已经完全无法通过数量堆积来抹平。 所以这一批人小则数个，大则数百，都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知道理由，但是也不是太迫切需要知道这个理由。既然自封记忆是因为艾比，那么只要艾比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艾比是那个古典大陆的小女孩吗？她的名字在大夏很少见，但是典籍上记载，这种名字在古典大陆还挺常见的。” 今天上午王遥一行人来到贵宾席，几乎所有人都特别关注了那两个古典大陆的外国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貌美女人维克特，一个是一直待在周易道和陈曦怀里的可爱女童艾比。 宗师级武者的“听觉”是很灵敏的。 他们周身皮肤上维持的内力会将收集到的规律震动，也就是人的声音放大，传输到他们耳朵里。 所以就算王遥没有向钟灵介绍艾比是谁，钟灵也知道王遥说的是那个外国女童。 “你说的没错，那个女童就是艾比。不过她不是古典大陆出身，而是像我一样来自异界。但是，她出身的世界与我出身的世界不同，她出身的世界中蕴含着无尽的苦难，人类想要保障生存都很艰辛。” “这样啊，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钟灵虽然很聪明，但是也无法想象什么是“蕴含着无尽苦难的世界”，为什么人类会连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 历史也好，现实也好，她看到的知道的最恶心、最恐怖的事基本都是人与人之间矛盾演化出的结果。 所以就算她思维高速运转，按照王遥的说法去推演，也根本得不出一个符合王遥描述的社会结构。 “可怜吗？她确实很可怜，但不是作为社会人的可怜，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生命，作为个体的可怜。” “欸？” 钟灵再次陷入了困惑，王遥的说法很诡异，什么叫作为社会人不可怜，作为生命个体可怜？难道艾比这个小姑娘有着某种先天缺陷？ 第32章 面宗 “她就是她所在文明最为恐惧的存在之一，也是她所在文明无尽苦难的来源之一。” “她很危险？” “艾比并不危险，只是她身上附着的规则很危险。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现在已经不危险了，或者说脱离危险了。因为周易道正在看护着她。” 钟灵知道周易道是谁，所以她的心不但没放下来，反而提得更紧了。 在他们与王遥切磋时，周易道的那些表现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随心所欲、并不在乎人类死活的圣人。 周易道无比强大。 但像她这种无视人类的圣人，越是强大就越让钟灵无法感觉到安心。 不过，既然王遥相信周易道，说交给她没问题，那钟灵也愿意相信王遥的判断。 “那个世界有很多像艾比一样的人吗？” “应该有不少吧。维克特，就是那个墨绿色头发的外国人，也是跟艾比一样的存在，不过她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身上携带的规则。” “你也不是很了解那个世界吗？” “是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世界存在，连那个世界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王遥无奈地摊了摊手，顺便将苹果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递给了钟灵。 “你的糖在你昏迷的时候被我保护下来了，诺。” “谢谢。” 钟灵接过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吃。 现在他们到底算是在聊天呢？还是要去散步呢？ “边走边吃吧，这次我们是真的该去吃饭了，好饿啊。” “你已经决定好要去吃什么了吗？” 钟灵感觉有点奇怪，王遥虽然很多时候都处于“主导者”的位置，但他从来不是那种自顾自做决定的人。 “当然，在你陷入沉睡之后，我为了分析你的身体状态，读取了你残留的意识以及一些碎片化的潜意识。我发现我们两个居然有一个相同的爱好。” “什么爱好......” 钟灵不知道自己哪部分记忆被读取了，稍微有一点点紧张。虽然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经历，但是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还是会影响她的心神。 “我发现你和我一样，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吃面。” “可是问道相邻的三个州中，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吃面啊，这也能算是共同爱好吗？” 钟灵提起来的心瞬间落了下去，不就是被发现了自己喜欢吃面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哼，那就跟我来吧，我发现了一家很棒的面馆。” 王遥这种贱兮兮的说话方式莫名让她感觉有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这也提起了钟灵对于接下来他们要去的那个面馆的兴趣。 ...... 大夏九州爱吃面的人很多，但主要集中在北方。 位于大夏东北部的雪州物产丰富，所以雪州人除了面食以外还喜欢吃大米和肉类。 但是问道所在的青州、西州、雍州交界之处，物资匮乏，菜的种类少，肉食种类也不多，所以当地人大多更爱吃纳味万千的面食。 面条这种东西，看着很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是想要把它做好，那可是难上加难。 为什么？就因为面纳味万千的特性。 幽州、雍州、青州的臊子面、油泼面；雍州的麻辣小面；中州蓬莱城独有的蓬莱小面；青州的凉面、拉面；泽州的拌面；雪州的肉酱手擀面、冷面；幽州的刀削面...... 每一种面都有不同的味道、不同的口感、不同的特色，想要深入研究的话，哪一种都不简单。 就拿最简单的雪州肉酱手擀面来说，从选用面粉这个阶段开始就已经开始划分口感等级了。 然后是面、盐、水的比例，揉面的手法，擀面的手法，面皮的厚度，面条的宽度，制成面条后要不要撒面粉、要不要冷藏...... 之后都不说肉酱该怎么炒，就说这面该怎么下锅。 滚水下锅还是冷水下锅还是温水下锅，下锅的时候要什么火候，之后隔多长时间转换火候，什么时候才能捞出，捞出以后控水控成什么样才算完美。 肉酱手擀面可以说是所有面条中最简单的一种吃法，但依旧有很多技巧是普通人不会去注意的，其他种类的面条那就更难了。 光是面条的制作方式就有擀、抻、切、削、揪、压、搓、拨、捻、剔、拉等等，更别说还有数百种的汤底、浇头。 所以说面条这玩意，易学难精。 四五岁孩童都能自己煮面吃，可就算是四五十岁的厨师也不敢说自己精通天下所有面条的做法。 而这蕴含着诸多学问的面条，也不过只是面食无数种类当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主要局限于蒸、煮、焖、焗等几种做法而已。 所以，敢自称是天下之“面宗”的馆子，就很值得身为面食爱好者的王遥和钟灵一探究竟了。 在钟灵昏迷的时候，王遥将身体与山梨城融合，遍观了整个山梨城的街道脉络、店铺分布、区域划分。 如果说逍遥城的区域划分像一圈一圈嵌套的靶子，那山梨城的区域划分就像是四四方方的田字。 山梨城的街道横平竖直，一个个十字路口组成井字，无数个井子组成了网格状的山梨城交通脉络。 逍遥城的工业区是“靶子”最内环、最核心的第五区，而山梨城的工业区却在田字最外侧。 而且山梨城也没有划分固定的商业区与住宅区，只有各式各样的商业街。如手工艺品街、餐饮街、工业品街、农贸市场街、招聘求职街等等。 为什么没有日用百货街呢？因为卖日用百货的商铺均匀地遍布整个山梨城，与居民住宅区域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这些各式各样的商业街也并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东边一条街，西边一条街，几乎找不出任何规律。 这种不符合经济逻辑的商业街分布，王遥推测大概率是在山梨城建立之初制定的规则，就这么一直平稳地实行了下来。 平稳，意味着经济没有太大变化。 这个词对人民来说代表着和平，但是对于统治者来说代表着“缓慢”。 财富可以集中也可以分散，但是一定要流动、要波涛起伏。 经济有活力是生产力不断变化、生产关系不断改变的证明。金钱流动速度越快，就证明市场和经济越有活力，整体发展速度越快。 所以从城市规划的设计思路反推的话，这种设计思路本身就很奇怪。 而更加令王遥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商业街居然从城市建立之初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在这种时间跨度下，如果没有“权力”对它们进行干预，那么这些街道能够完整保留已经能称得上是奇迹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王遥他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证明他的观点。 或许山梨城自发形成分散的商业街模式是因为其他奇怪的理由，也或许这只是山梨城在形成商业圈过程中的一个“瞬间”，还没有完成演变。 总而言之，虽然他在发现山梨城与逍遥城的整体布局和区域划分截然不同之后也有些好奇其中的缘由，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最让他惊讶的还是这个【面宗】。 在山梨城正中心的位置上，有一家富丽堂皇的面馆。 尽管用“富丽堂皇”这个词来形容一家面馆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它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就是这样。 飞檐斗拱体现出它的端庄、雍容。 崭新的金漆展现出它华贵的气质。 门口的肌肉力士与门内挺拔的侍者让人感觉这家店似乎跟餐饮扯不上任何关系，说是一家官邸都更令人信服一些。 越过在阳光照射下有些刺眼的院墙，进门之后甚至还要再穿过一段满是艺术雕刻的庭院，才能到达主院看到【面宗】这个高悬在上、无比巨大的牌匾。 在龙飞凤舞的面宗牌匾之下，宽阔的正门两侧是一副木质的对联，看对联上的字体应该跟牌匾上的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修百炼技 习千般艺 是为天下面宗 行一人道 持万民愿 乃称地上农协 这两段话...... 钟灵和王遥在看到辉煌的院墙时没有惊讶；在见到那些肌肉夸张的严肃侍者时也没有犹疑；就连看到庭院中那些精美的艺术雕刻和绝美景色时也没有停留。 因为富贵不过是空无的色相，色厉不过是虚张的声势，美艺不过是自我的感动。 但是他们在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面宗居然和农协也有关系吗？ 在发现这个信息之后，一路上沉积在他们两人心底的不少谜团都得到了答案，但同时又有更多的谜团出现了。 王遥在略微停顿之后便再次迈出了脚步，钟灵也立刻跟上了他的步伐。 对于他们两个超凡境的存在来说，面宗与农协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因为他们连农协都无需放在眼里。 他们重视的以及真正重要的，从来都是农协的创始人、农协第一任会长、天下无敌的圣人——仁民会长。 第33章 何为完美世界 但就如之前王遥所说的那般。 对圣人来说，生与死的判定与凡人不同。只要圣人所行的道路没被人遗忘，他对世人的影响还在，那他就不算是“死”。 可仁民会长所行的道路究竟是什么？真的跟他推测的一样，是在珷王体制的基础上继续细化、解构、分离，将人类区分为了善恶两部分，以善制（治）恶吗？ 王遥想到这里突然对这次的面宗之行又多了几分兴趣。 “你确定这里是做面的？为什么我一点面的香味都没闻到。” 钟灵虽然跟着王遥继续走进了主院，但是她略微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便感觉这里完全不像一个餐馆，反而更像是某个富商、财主极尽奢华的私宅。 “你看，这就是你见识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面宗处处都有阵法，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外面的院墙肯定是有阵法覆盖，否则那么长的院墙绝对不可能一直光洁如新。不过其他地方的阵法我倒是没看出来，因为我没学过沟通天地之力的技巧，所以无法直接感应到阵法的存在。” 就算王遥说这里处处都是阵法，钟灵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王遥认为这里是做面的面馆。 面馆跟阵法有关系吗？难道最顶尖的面馆必须要用阵法才能做出来最美味的面？ 就在钟灵胡思乱想的时候，王遥终于开口为她解惑了。 “进到面馆里面还闻不到面的香气，那就说明他们的厨房和餐厅都有阵法屏蔽内外气味，或者各个房间设置有过滤、中和气味的阵法。” “真的是这样吗？你确定？” 钟灵露出一脸怀疑的表情，但是在王遥看来，她瘪着嘴微微蹙眉的样子十分可爱。 她还是不太相信王遥的说辞。 一个有着屏蔽气味阵法或者过滤气味阵法的面馆，位置设立在富丽堂皇的地主宅邸之中。 这种情节应该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梦到吧。 不对，就算是做梦应该也不会梦到这种离谱设定。 梦里只是人物行为逻辑混乱、场景之间过度没有逻辑，对于现实中存在的场景应该不会存在这么大尺度的改变。 就算王遥是圣人，且一脸认真地说这里面是家面馆，这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啊。 “信我啦，快走吧。” 就算王遥不说这句话，不催促钟灵，钟灵也没有打算停下来。 反正是约会，就算吃不到午饭也可以当成是在逛街，少吃几顿饭对已经成为仙人的她来说是无所谓的事。 而且这种“探险”她也挺喜欢的。 如果她还是第三境宗师，问道宗主钟灵，那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程序规范。探访街边小店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是像这种对不知名势力的“探险”，那就是绝对禁止的事项了。 要么乔装打扮、暗中潜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人得不到证据、抓不住把柄；要么就只能提前预约，跟对方沟通好才能进来参观、考察。 权力意味着责任。 随着文明层次提高，权力越大，权力者背负的枷锁也就越多，这是必然的结果。 王遥之前感叹过四象世界的【文明层次】要高于他出身的地球，这并非无凭无据、空穴来风的说法。 文明层次与科技层次有非常大的关系，但并非直接受其影响。 一般而言，文明发展是这样的。 认识世界——认识真理的一部分——将其应用到实践中——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发生变化——社会动荡——社会认知发生改变——社会道德发生改变——社会稳定后，文明层次提高——文明反思后，内部逐渐更倾向于维护秩序，通过交流来达成目的——在已有的认知基础上继续认识世界——认识更完整、更细致的真理...... 对于王遥所出身的地球而言，生产力发展＝科技发展+人口发展。且科技发展占比的权重还在不断增加，人口发展带来的生产力提高几乎到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因为需求资源过饱和。资源过饱和的情况下，单位劳动力的生产力越高，所需总劳动力数量越少）。 所以在地球的认知范围内，生产力发展＝科技发展。 但是在四象世界不一样，这里主要是人口发展与平均修炼境界提高带来的生产力发展，所以这里更注重的是人本身，而不是【大道】。 关注重点的不同，就使得四象世界与地球相比更有人情味，更加尊重人，社会道德也更高。 大道不会因为权力者对大道的敬畏而改变自己一如既往的状态，但是凡人会因为权力者对凡人的敬畏而改变自己的状态。 这种反馈一旦形成，就成为了一道枷锁，一种限制，笼罩在了文明中所有人的身上。 这个反馈就是“人民的爱戴”。 它有时是正反馈，有时也是负反馈，所以就不给它多做定义了，只需要知道它的效果就好。 此时就有聪明人能够发现一个盲点，这个反馈是从权力者开始，只要权力者主动中断不就好了？那样就能慢慢平息这个反馈，摆脱枷锁。 这就涉及到了四象世界与地球的本质区别。 这个本质区别也正是王遥在心里认为四象世界是“完美世界”的原因。 【在四象世界，地位实际上是由心境决定的。】 不管是以心境为核心的武者修炼体系也好，还是其他不以心境为核心的修炼体系也罢，一旦突破超凡境就必然都处于【失控】的影响下。 所以只要超凡境心境低于其他境界就会出现失控的现象还存在，那么心境就必然等同于地位。 当然，【地位】不等于【社会地位】。 仙人的地位要高于凡人，但是仙人不存在社会地位。因为仙人不能干涉凡人的正常生活，也不需要通过工作来获取衣食住行的便利。 甚至就连大夏绝大多数的圣人也是如此。虽然他们的地位远高于凡人，但是他们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只有身为大夏实际统治者的圣人（天皇、圣皇、受王、珷王，以及实控过逍遥城的仁民会长）才有社会地位。 所以这也就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四象世界的底层凡人跟地球人一样，信奉“弱肉强食”，崇拜权力、实力、金钱、势力、美貌等等一系列“优越性”。 但是随着社会内部的阶层提升，地球的高实力人群却反而更推崇这种弱肉强食的“奴役制度”。 为什么要说“反而”呢？ 因为这种对【力量】的崇拜是落后、野蛮的体现，是文明的反面。 大夏的阶层按底层、富农、地主、家族、世家这条线来算的话，本质上是跟地球一样的，阶层越高越推崇奴役。 但是大夏的主流观点并非来自野蛮的世家，而是来自大夏朝廷、来自那些指引文明前行的圣人们。 就目前来说，就是来自珷王。 所以武者们的主流思想都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比优越的。 什么叫正常？不违背事物发展规律就叫正常。 什么叫优越？能给社会发展带来正反馈就叫优越。 武者们每次提升境界，都代表着个人生产力的质变。 个人生产力发生巨大改变，生产关系也会随之发生巨大改变，其认知、道德都会在现实经历的一件件事中被影响，被不断改变。 每一次改变都意味着他们更倾向于维护秩序、更希望通过交流解决问题。 这就是【文明】这个词被用在【社会体系进化】中的本意。 因为随着文明的进步，该文明社会体系内的高等智慧生命真的会变得越来越文明，道德水平越来越高。 从只有进食本能与杀戮本能的动物，进化成为了生存与繁衍不择手段的人类，再进化成拥有道德底线的人。 在文明前进的路上，人类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从古时的“哪怕吃了自己的孩子也要活下来”到现代的“我宁可为我刚出世的孩子而死”。 人类进化的过程、文明蜕变的过程，就是人类抑制本能、对抗本能，寻找理智、寻找道德、寻找人生意义的过程。 你对动物说，生命不过是一场旅行，终点在哪里要靠自己决定。可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动物依然会拼命挣扎，直到筋疲力竭。 但是有一些人，明知道必死，明知道是送死，却依然要向着死亡前进。这些人就是明悟了自己人生意义的人，也就是心三境的宗师。 还有一些人，长期受到苦楚折磨，在看清楚自己未来的道路之后，选择结束自己注定痛苦的一生。这些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是浑浑噩噩，迷茫、愚蠢、不清醒。在自我感动之中结束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如同飞蛾扑火，死的毫无价值。 前者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贤者，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者。 中者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智者。 后者是给家人带来痛苦、留待后人嘲笑的愚者。 第34章 是否知其然？ 不过，无论是贤者、智者还是愚者，他们都证明了文明越是发展蜕变，人跟动物之间的差距也就越大。 人可以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尽，也可以为了大义、大道含笑闭目。 文明的进步在个人身上的体现，就是增加了对抗生物本能的意志。 连死都能对抗，何况欲焰？ 武者修心，所以欲望低、情感强。 因此武者爱人胜过爱己，恨环境甚于恨人。 武者最不信的就是人性论，无论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人性本浊，这些说法都令他们感觉很难过。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把他们跟偏远地区的人从出生开始就交换身世、交换成长环境，那他们跟那些愚昧的凡人不会有任何区别。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只有君子才有资格自强不息，可是每个人生来都有资格成为君子吗？ 所以在大夏，阶层越高的人反而越渴望平等，越反对造就先天不平等环境的制度。 就连世家无脑反对珷皇的那些人，心中也未尝没有这种“背叛家族”的想法。 但宗师们可不是傻瓜，世家的宗师们虽然也都对这些堪称共识的想法心知肚明，不过他们也只是将其潜藏在心底，永远不会将这种观点说出来。 每个人生来皆是“小人”。只是由于生长环境不同，才会导致很多底层人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小人，而非君子。 这种摒弃了个体性格、先天习惯、人性善恶的理论是最贴近现实的，可以符合绝大多数情况。但也正因如此，宗师们才难以突破超凡心境，更进一步。 因为他们对众生的悲悯，在无形之中使得他们对众生的敬畏消失了。 封神禁令、圣人遁世，这些都代表着圣人对于人本身存在的可能性的敬畏。 圣人比宗师更爱世人，甚至他们无差别地爱众生、爱天地，但是他们不会认为自己给某个人制定的道路要比他原本的道路更好。 否则的话还考虑什么文明进步、社会发展，直接给每个人制定专属的幸福生活，让他们按部就班地慢慢成为君子、宗师、仙人、圣人不就好了？ 圣人比宗师更敬畏众生的四性、本能。 为众生构筑更好的生活环境对圣人来说轻而易举，但这就是在修改众生的可能性。 在无法琢磨众生个体心灵蜕变路线的时候，做这种操控他人人生的行为是自大且愚蠢的体现。 有出身富庶家庭的圣人，也有从没落寒门走出来的圣人，还有更多是起于穷困的圣人。 富足可以让人拥有更多独自思考的时间，困苦也可以让人拥有更多复杂的经历。 亲自体悟痛苦，可以使人与众生能更轻松地理解、共鸣。 在众生找到自己的道路之前，就算是圣人也无法确定众生需要的是体悟还是时间，更无法精准平衡体悟与时间之间的尺度。 因为无知，所以无法干涉。 因为知道自己无知，所以选择不干涉。 因此圣人不仁只因圣人至仁。 也有人觉得很奇怪，圣人这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圣人明明就是全知全能啊，连全知全能的上帝都会被圣人们拿去当小白鼠做实验。 圣人的全知全能是对客观世界，或者说对大道、规则的全知全能。 上帝是天道显化，先天对客观大道全知全能。但是祂对人类设立的后天规则，学习、理解起来反而没有人类出身的圣人们快。 圣人们的能力也局限于此，圣人们只对先天大道与后天规则全知全能，对人类个体的未来、人类集体的未来都只能推演个大概，无法全知。 其实王遥和周易道他们两个也跟圣人们一样，无法做到生死全知，但妫因和陈曦却能够做到。 如果说宇宙之内有无穷维度，那妫因就可以将自己变成无穷+1维，用【不存在的超维视角】来观看宇宙之内过去与未来的所有事项。 这个能力当然也是有局限性的，要不然他就不会看不清四象世界的历史了。 不存在的超维视角在使用时，观察者本身没有存在于宇宙之中，也没有脱离本宇宙，也就是说观察者处于相对被观测宇宙独立的状态。 这个时候的观察者是无法以任何形式干涉宇宙内发生的任何事的，也就是无法穿越到过去未来，改变既定事项和未定事项。 当观察者脱离观测视角，回归本宇宙时，至少要经过1普朗克时间，不可能脱离与回归同时发生。 所以宇宙本身会因为观察者时空连续性异常中断，而对时空连续性异常者赋予【无法影响既定事项】的属性。 虽说这个属性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既定事项指的是已经确定了的历史，不是指未确定的未来。 可是历史本身也无法被属于未来的现在所影响，那这个【无法影响既定事项】的属性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只是这个意义针对的是观察者的作弊行为。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仔细解释一下【未定事项】与【既定事项】。 首先要知道，从观察者视角来看，【时间流逝】这个大道是无法被改变的，开启超维视角再回来至少也要消耗1普朗克时间就是对【时间流逝】这个大道最好的诠释。 但是，这不代表相对时间不可以改变。 一对双胞胎，弟弟在地球上正常生活，哥哥在宇宙中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航行。 四十年之后，弟弟已经成为了老头，哥哥却还依旧很年轻。 原因在相对论中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所以这里就不再多做说明。这里主要想要强调的是，双方的【时间感官】是一样的，但是双方经历的【时间尺度】是不同的。 相同的时间感官，代表你的一秒跟我的一秒，获取的信息量相同。 不同的时间尺度，代表你经历【一秒】的时间，实际上是我的【四十年】。 只有理解【时间尺度】是可以被改变的，才能理解大道为什么要给观察者做出【无法影响既定事项】的限制。 观察者看到的未来属于未定事项，但是拿什么区分过去和未来呢？用【现在】作为分界？ 可是【现在】是可以被改变的。 只要减慢某一部分区域的时间流速，这部分区域的【现在】就变成了【观察者所在时间点】中的【过去】，也就是变成了【既定事项】。 只要加快某一部分区域的时间流速，那除此之外的整个世界的现在都变成了【观察者所在时间点】中的过去，也就是变成了【既定事项】。 改变未来是被允许的，因为未来还没有发生，大道不会保护无尽可能性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制造【不存在】的未来是大道所不允许的。 也就是说，观察者可以通过改变物质世界的方式去直接改变未来，但是不能通过改变抽象大道的方式去间接影响未来。 因为观察者本身也有自己的【现在】。 观察者在进入超维视角时，是以自身时间的当前节点为基准去观看过去和未来。 他如果将自己看到的部分未来持续压缩，在下一次观察时，时间流速就无法统一，也就无法继续观测过去和未来。 所以，观察者本身对未来的一切影响都必须是【完成时】才能进行下一次观测。 改变抽象的大道通常来说就是改变物质世界，但是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开说呢？ 因为对抽象大道持续到【现在】没有始终停止还在持续的影响，才叫利用抽象大道影响【未来】。 这种影响一旦中断，没有持续到【现在】，那就是已经完成的利用物质改变【过去】。 所以说，【无法影响既定事项】看似是禁止观察者改变过去，实则是在提醒观察者。 观察行为想要开启，必须要保证自身无法在观察时干扰任何被观测事物才行。 本质上属于是【观察者无法通过不存在的超维视角改变过去、未来】的补充。 当然，也可以不从大道角度分析，单从物理角度将这个规则看做是必然情况。 处于观察状态的观察者不存在于宇宙之中，自然无法以任何形式干涉宇宙。 以任何形式干涉宇宙，那都证明观察者还存在于宇宙之中，也就是不处于观察状态。 所以观察者想要开启不存在于宇宙之中的独立观察视角，那就必须中断一切正在进行的行为与操作。 通过【大道】形成的【规则】现象理解起来要方便很多，但缺点是会缺少巨量的信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也是四象世界与地球的最本质区别。 四象世界是由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的圣人引导、由感同身受、换位思考的君子统治的世界，即便底层愚者依然价值观扭曲，但整个社会还是在高层的引导下不断进步。 而地球呢，是由无法彻底统一各学科与哲学关系的科学家们领导、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政客们统治的世界。 第35章 徽记 这种世界的价值观十分扭曲，社会道德完全依靠生产力、生产关系发生变化之后被动跟随改变。所以就会导致社会道德始终与社会本身脱节、落后，滋生大量不必要的矛盾。 一旦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冲突累积到一定程度，那么“小儿持刀”的危险性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只能通过不断的反抗、镇压、妥协来缓解矛盾、加快生产关系与社会道德的演化。 王遥他们几个圣人只能帮助地球文明提高生产力，无法帮助他们跳过必须要经历的社会阶段。 【历史】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是承载了生产力发展变化、道德演化、习俗传承的隐性血脉。 对依靠社会聚集在一起的人类而言，没有演化过程的文明只是虚假的空中楼阁，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某种小事崩塌。 除非一步到位，直接帮助他们实现共产，使每个人的物质资源和生产力达到近乎无限的程度，彻底消灭阶级、国家乃至社会形态。 社会形态都已经消失，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文明崩塌的可怕后果。最多也就是大量以个人为单位的文明选择自我毁灭、自我终结，剩下一大部分的个人文明不断堕落、退化。 只有寥寥数人能因此达到心五境，成为下一批游历宇宙的圣人。 这种结局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但是实现共产的难度完全等同于众生成圣，根本不现实，就算是王遥他们目前也无法做到。 所以他们也就只能放任地球文明慢慢进化，曲折地摸索，螺旋式地上升。 这是极度愚蠢的体现，但也是对低等文明发展来说最好的方式。 如果不经历这些挫折，人类文明就算再怎么发展科技都只是“野蛮”而不是“文明”。 虽然很痛苦，但这是必须的。 这不仅仅是人类的痛苦，更是王遥这个“罪魁祸首”的痛苦。 王遥也是因为不想继续看地球文明那份他们亲手制造的痛苦，所以才干脆地接受了逍遥侯的邀请，来到了这个“游戏世界”。 他本以为四象世界的文明跟地球文明一样，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同。 四象世界的科技水平虽然远不及地球（四象世界只普及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程度的科技，绝大部分都是阵法之类的“道技”，此时地球的科技水平已经在具体认知物质本质受空间属性差别的影响了，也就是说，能制造一些蕴含“超能力”的物品），但是四象世界的文明层次要远高于地球，因为这里的力量体系居然是以心境为主。 而且那些心境极高的权力者们，已经制定并习惯了“对权力负责”这种，在地球文明中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主流思想。 身为凡人的钟灵，必须对她所持有的权力负责。 但是身为仙人的钟灵，已经自动卸下了所有的权力，自然也无需背负任何责任。 这种放下权力、脱离势力之后的极大愉悦，也是社会体制内文明、平等的体现。 真正的“文明”，应该“分工明确”。 钟灵是问道宗主，她持有问道宗主的权力，也背负问道宗主的责任。在大夏九州，十大宗门的宗主跟种地的农民、卖菜的商贩、断案的判官、巡逻的小吏没有任何区别。 都只是一份工作，都能得到与劳动价值相匹配的报酬，在自己不需要工作也能正常生活之后，都会感到非常地开心。 没有把持权力的渴望，没有对不劳而获的金钱利益的贪婪。 这就是平等，也是文明。 眼前的这个面宗，似乎就是那种将文明的“平等”属性发挥到极致的地方。 “两位有什么事吗？” 一位精明干练的中年人在主厅的柜台后面低头坐着，似乎是在整理账本，听到王遥和钟灵走到近处这才抬头询问道。 “当然是来吃面的啊。” 王遥听到对方的询问感觉有些奇怪，难道这里除了卖面还有别的业务？ “哦，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里面请，餐厅就在内厅里面。” 这位中年人听到了王遥的回答之后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带着满眼笑意站起身，在前方引领着王遥和钟灵走向了内厅。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居然问我们有什么事哎。” 两人跟在中年人身后，与他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跟随着，王遥却毫无征兆地突然附在钟灵耳边对着钟灵轻声说道。 钟灵被王遥说话时的气息吹得耳朵痒痒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思索了一下之后给王遥传音道：“或许这里不只是做面条生意？刚刚门口的楹联上写学习技艺什么的，这个面宗也有可能是做厨师培训的地方。而且更应该注意的难道不是那句‘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王遥还想要说些什么，钟灵却红着脸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了。 “二位请进吧。” 中年人推开内厅的大门，门内的场景却让王遥有些失望。 映入眼帘的内厅之中摆放着二十多张宽大的方形餐桌，每张餐桌周围都有四套固定在地面上不可挪动的桌椅。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显得十分规矩、整洁。 可奇怪的是，这么庞大的餐厅之中却没有任何客人正在用餐。而且这个餐厅跟普通的酒楼大堂相比也没有独具特色的地方，只是对于一般餐馆来说，这个餐厅实在是过于庞大而已。 但这个庞大的餐厅也只是内厅的一部分。 在粗略看过内厅的全貌之后，这个处处都显露着朴素特质的庞大内厅，给王遥一种与外面奢华的布局显得格格不入的诡异感觉。 “那个是农协的标志？” 钟灵指向了好像是悬挂又好像是贴在内厅上部正中央的巨大图案，对着中年人问道。 整个内厅太大，光是餐厅部分就大概有30米长，后面还有其他功能区域，整个巨型大厅光是两侧的立柱就有二三十个，粗略估算整个内厅的长度或许有一百五十米以上。 所以就算是刚刚晋升仙人境的钟灵，也无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判断出那个置于内厅另一头图案的具体状态。 “你们两位果然是从大夏内地过来参加武道会的武者吧。” 王遥和钟灵都没有想隐瞒这一点的打算，听到中年人带着笑意的问话，就都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 中年人也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应该是在心里早有判断，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见到他们俩就称呼他们为“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是农协最初设计的几种徽记之一，并非现在农协所使用的官方徽记。” “农协内部也有派系之分？” 王遥有些好奇。 这个中年人没有顺着钟灵的话使用“标志”这个词，也没有用通常会使用的“印记”、“标记”、“图案”、“图标”、“花纹”等等，而是用了一个非常正式的词——徽记。 既然使用这么正式的词，说明在他心中认可这个“徽记”的官方地位，可这又不是农协现在使用的官方徽记。 这么说来，这个面宗很有可能跟农协是“兄弟”关系，类似宗教之中的不同派系。 “我们山梨城面宗与逍遥城农协现在的理念确实有些差异，但也不能说这个差异大到了拥有派系之别的程度。” 中年人的语气依旧十分温润，不带有一丝戾气。 理所当然地将面宗与农协并列吗？王遥听到这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他将脑海中所有线索迅速串连在一起，整理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山梨城的事实管理者、行政机构不是农协，而是面宗？！ 怪不得面宗建立在山梨城正中央；怪不得面宗外面的院墙气势磅礴；怪不得一路上所有“侍者”都十分严肃，没有人上前跟他们搭话；怪不得主厅门口的那两幅字跟农协、仁民会长有关；怪不得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这里的餐厅之中却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这里是山梨城的官方政府、最高行政机构。 这哪里是餐厅，这应该叫会客厅才对。 如果王遥的推理没问题的话，那么这个坐在大厅柜台后面接待客人的侍者，其身份就不可能只是一个侍者这么简单了。 中年人对王遥心中整理出的信息一无所知，他指着远处的徽记继续为两人解释道：“当初仁民会长在选择能作为农协代表图案的徽记时，设计了数个图案，第一个设计出的图案就是我们面宗内厅保存的这幅。” “这幅图案是一个弯着腰正拿着镰刀正在收割庄稼农民的剪影？”钟灵问道。 这个徽记的人物动作十分传神，钟灵就是因为看出来了这个徽记图案所描述的具体内容，才会猜测这个图案就是农协的官方徽记。 “正是因为这个图案的寓意，尽管后来仁民会长选用了另一幅图案作为农协官方徽记，但我们面宗仍旧将这颇具深意的第一幅图案保存了下来，作为我们面宗的官方徽记。” 第36章 女仙人 钟灵想不出来这么一幅简单的构图还能有什么深刻的寓意，但是钟灵相信，这个中年人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毕竟他也是一位宗师，不是一名只会人云亦云、光看外表的无知愚者。 其实王遥和钟灵刚看到他时，他们就看出这个中年人是一个拥有宗师境界的第三境高手。 不过因为他的种种表现却十分怪异，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戳穿这一点。 为什么说他的表现怪异呢？ 在王遥与钟灵进入正厅时，他坐在柜台后面工作。以宗师境界的实力来说，他理应在他们两人进入正厅之前就发现他们的存在，但是他却直到王遥他们靠近了之后，他才装出一副才发现两人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通常来说，宗师级高手在保持内力生生不息循环的时候，内力便会自动附着于体表，能够捕捉到至少方圆二十米之内细微的风吹草动。 像是有人靠近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近乎无法被动察觉的举动，对宗师来说却是非常明显的“异动”。哪怕相隔百米，这种异动都会被他们立刻发觉。 而且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不是进入到注意力特别集中的状态，也不至于在这么安静空旷的环境下，被人接近到五米之内才发现有人接近。 但是如果说这是装的话，也不是特别像装出来的。 因为中年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是装作普通人的话，他根本没必要直接点出两人的身份。 所以后来他们两个跟着中年人去内厅的时候，王遥就故意在三步之外跟钟灵说悄悄话，试探中年人的反应。 钟灵也猜到了王遥的意图，所以没有多做抵抗就顺从了他的亲密举动。但是她没有一同试探，而是不失礼数地使用传音回复王遥。 王遥是圣人，所以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试探别人，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与对方是平等的。他不会像实力者那样对别人采用高高在上的审视，也没有卑微者那种小心翼翼地试探的心理，这是独属于圣人的对于凡人“尊重”的体现。 虽然凡人无法理解这种尊重就是了。 但是钟灵不同，她是仙人，她还没有达到“无视强大力量带来的地位加成，忽视弱小生命的卑微之处”的境界。 如果不保持恰当的礼数，跟王遥一样去试探别人，对方如果就这个无礼行为要求道歉，你道歉还是不道歉？ 道歉的话，钟灵虽然认为道歉是应该的，但是她会从心里觉得自己给“随手就能击杀的弱者”道歉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心里会出现一个心结，难以消除。 凡人还能通过大脑的自动遗忘、自动淡化能力来消除心结，但是仙人是没办法做到真正遗忘的，除非自我封印记忆。 不封印这段记忆吧，长此以往很可能转化为心魔。 可一旦将这部分记忆自我封印，心境就无法圆满，始终都会有一根刺，心境修为也会因此进展缓慢。 不道歉当然也可以。但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境也会出现问题，无法更进一步，直到真正向对方诚恳道歉才能解除心结。 所以，身为圣人的王遥可以试探，身为仙人的钟灵却不能够试探。万一对方借机发难，王遥只要真心实意地道歉就好。她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真心实意”。心境就会有很大概率会出问题。 所以对心境没有达到圣人境界的凡人和仙人来说，学习圣人的举动很多时候都如同坠入魔道，这也是受王当年封神的主要原因之一（宗族、体制、入魔）。 现在的大夏，只有宗师级高手才有资格了解圣人之言。但是他们也只能在自身宗门、自家世家的典籍中才能看到。 这是对凡人的保护，也是对强者的历练。 能够懂得圣人之言、圣人之行含义的强者，虽然未必能突破境界，但是一定能使心境蜕变产生新的感悟，对世间万物多一层敬畏。 不过，就算钟灵没有参与试探，王遥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结论。 这个中年人真的只是在装作普通人的样子，而不是刚刚在做事情，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没感应到他们。 理由是什么？ 王遥与钟灵跟在他三步之后，双方距离不超过三米。王遥刻意隐下了自己的脚步声，钟灵的脚步声原本也近乎于无，因此在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中年人自己不重的脚步声。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王遥用特别轻的声音跟钟灵附耳说话，并且用手掌遮挡，一样会被前面的领路人发现异常响动。 可是中年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查看情况。 如果说这是待客礼节，所以中年人就算听到了王遥说悄悄话的声音也要假装自己没听到。那领路的人为什么一路上从来没有回头查看跟随者的状态呢？ 他们两人可是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的，只有快到的时候，王遥才暴露出一丝轻微的悄悄话声音。 因此他的行为在王遥与钟灵看来十分怪异。 在普通人看来可能不会觉得中年人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但王遥和钟灵都是能看穿他底细的超凡境强者。 他们很清楚宗师级强者的能力范围，也会在脑海中预演对方应有的反应。 除了第一句话点出他们身份以外，其余时间中年人的各种反应都像是在刻意模仿成普通人。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幅图案还有什么别的深意吗？” 听到中年人的回答之后，王遥思索了两秒便主动开口问道。 “大地不争，将自己化为养分供养众生。但是在众生茁壮成长之后，终究会有一个最强者来掠夺它们产出的丰硕果实。” 中年人嘴角挂着的笑意已然消失，这有些残酷的话语似乎也感染了他的情绪。 不过，王遥觉得是由于他的情绪转变才使得他说出了这种略带冷酷的话语。 “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庄稼又不会说话，就算假设它们能说话，它们也没有表示拒绝，其他强者就算想保护它们也没资格、没立场出手啊。” 中年人嘴角抽动了几下，再说不出一句话。 没错，他们面宗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出手，唯一有立场出手的只有修罗门，而他们...... 他强行平息了胸中之火，再次打量了一下王遥和钟灵，这次他没有掩饰自己宗师的实力。 “请问两位，你们是问道宗的人？” 中年人情绪转变极快，一下子便压下了所有情绪，再次变得彬彬有礼。 “她是问道的人，我‘目前’还不是问道的人。” 王遥装作害羞忸怩的姿态，抢在钟灵之前回答道。 “他是我的朋友，我是问道宗主钟灵。此次冒昧来访是因为我刚刚突破超凡境，想要游历散心，将这里当成了寻常的面馆。故而冒昧来访，没有提前预约。” 钟灵对王遥的“变态”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内心之中没有一丝波动。 “在下乃是面宗宗主华丰，恭喜钟姑娘突破超凡境，成为近五百年来唯一一个女仙人。” 虽然口中说着“在下”，但这应该只是他习惯性的谦辞，华丰实际上并没有放低姿态面对身为仙人的钟灵，而是保持了一贯的平等态度。 “原来五百年前还出现过其他女仙人吗？我还以为钟灵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女性仙人呢。” 王遥暗示华丰多讲讲关于女仙人的事，他对这方面的信息很感兴趣。 “哈哈，关于大夏女性仙人和圣人的信息朝廷完全保密，我们确实很难了解太多这方面的信息。” “而且我面宗地处东州，消息不算灵通，传承时间也不算太长，跟有圣人祖师坐镇的十大门派远远无法相提并论，因此我也不太清楚四百年前名声显赫的秦良玉大宗师是否突破超凡境界成为了仙人。” “不过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东州五百年前确实曾出现过一位女性仙人。” “除你说的这位之外，大夏历史上还有别的女仙人吗？”王遥追问道。 “有不少女宗师、女修士都有突破仙人境界可能，但这些都只是猜测，无法证实。据我所知，目前能证实的女仙人只有我提到的那位，以及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位钟灵姑娘。” “但其实这个问题问钟灵姑娘更好，她曾担任十大门派掌门之职，对于这种机密消息的了解，必然要远比我多得多。” 华丰说着，看向了钟灵。 钟灵倒是也不反对讲讲这些东西。 一是因为华丰称呼她为“钟灵姑娘”，而不是“钟灵掌门”。虽然她自称是问道宗主，但实际上在突破超凡境的同时，她的宗主之职已经自动卸任了。 不过，虽说宗主之职自动卸任，但是此时的钟灵依然是代宗主，只是不具有任何“世俗属性”。 世俗属性就是指门派之别、出身地位、外交资格等等。 第37章 情侣？ 只有在钟灵回归问道宗，选定下一任宗主之后，她才会正式成为仙人钟灵。或者是她一个月内没有回归宗门，问道祖师会通过一些筛选方式选出或直接指定一位宗师为下一任问道宗主。 所以现在钟灵自称问道宗主也没问题。华丰愿意称呼她为“钟灵姑娘”，抛开她的身份，将她当成是寻常的超凡脱俗武者自然是更好。 二是因为关于女仙人的这些情报在十大宗门内部并不算什么机密消息，只要有心收集信息、精研历史，大概率能找出来几个有实证存在的女仙人。 不过，泄露虽然没有惩罚，但女仙人的信息确实是由于种种原因而对普通人保密的。 首先就是因为，女仙人实在是太稀少了。 少到大夏四千年的时间也只出了不到二十个女仙人，而女圣人更是一个没有。 甚至目前整个四象世界能说得上名字的女圣人，似乎就只有之前提到疑似签订死亡盟约的那个希帕蒂亚。 正是因为超凡的女性太过稀少，一旦暴露出来很可能会被凡人大规模寻找、骚扰、编造流言蜚语，所以封神禁令才会着重对公众隐瞒她们的存在。 不过正因女仙人如此稀少，东州曾出现过女仙人这件事也属实是惊到了钟灵。 所以钟灵在跟王遥和华丰粗略说了几个行踪不定的女仙人的信息之后，便主动追问起了华丰提到的东州女仙人的信息。 “我说的这个女仙人被称为‘甲斐姬’，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她的真名还是外号，但是她在我们东州非常有名。就跟逸仙天女钟灵这个名号在大夏九州的影响力一样，甲斐姬在东州近乎无人不知。” “而我们面宗与甲斐姬前辈的关系，就要追溯到五百年前了。” “五百年前，东州跟大夏来往愈发密切，大夏使用了两千多年的‘大衍阵’和‘留影阵’也都在那时流传到了东州。我们面宗也是在那时从中州东渡，来到此处发展起来的。”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山梨城，而是叫甲斐。我们面宗那时候也不叫面宗，更不是宗门，而是叫《面师傅》，是一家做面食生意的餐馆。” 中年人提到的大衍阵和留影阵都是大夏流传了三千年的阵法。 一开始这两个阵法设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受王组织的大夏军队进行战争预演、推演部分极端情况的反制手段。 但是，在军队使用大衍阵的过程中发现了它的另一个妙用。 大衍阵为了确保预演准确性会消除“进阵”的记忆。也就是说，进入大衍阵的军士们并不会认为这是虚拟的推演，而是会真的把这个虚构的战争模拟当成生死之战来打。 这就导致在大衍阵内极容易突破境界。 当大衍阵的这个特性被发现之后，它就不再局限于战争预演、反制预演了。而是由朝廷组织，每隔百年便由召集江湖上所有的宗师们进入大衍阵，进行各种各样战争场景的模拟。 所以，有很多“不存在的词语、成语”、“不存在的历史、官职”、“不存在的地名、城池”、“不存在的科技、物品”都是通过大衍阵和留影阵传播出来的。 为了防止这些机密情报被恶人滥用、将愚者变得更极端，朝廷对记录大衍阵的留影阵进行了限制。 只有十大门派才各留有每场大衍阵的一个全局留影阵法，世家根本没机会得到这么宝贵的资料，所以世家的典籍比之十大宗门的典籍差了近乎一倍之多。 钟灵能说出“电车”，也是因为曾经在大衍阵内有过关于“现代战争”和“未来战争”的预演。 虽然她也跟其他没参加过现代战争的人一样没有真正坐过电车，但是她通过宗门的留影阵自然轻易就理解了电车在电车难题中的含义。 钟灵知道华丰说的大衍阵和留影阵是什么，但是王遥不知道这两个阵的功效，只能通过名字猜出留影阵的作用。 猜测出留影阵的作用之后，王遥便可推算出留影阵的大致应用范围。 并且这两个阵法被一同提及，那么应该都是辅助类应用甚至可能是生活类的应用。 不过好在钟灵主动牵起了王遥的手。 这下轮到华丰不知道钟灵和王遥在干什么了。 秀恩爱吗？刚刚他们两人在听完自己说的这段话，经过了意味深长的对视之后，钟灵姑娘主动去牵对方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刚刚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这个男人丝毫不掩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用开玩笑的方式公开恋情。 他到底是想反向诱导我将这种可能性排除，还是想通过之后的行为让我联想他们真的是情侣？ 一般来说这样反其道而行之，我之后就不会往情侣那方面解读他们的行为，但是如果钟灵姑娘主动暴露“破绽”呢？我大概率会认为他刚刚是故作姿态来诱导我。 但是在双方都保持暧昧态度的当前状况，自己完全无法判断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华丰看来，王遥刚刚埋伏下的那句话有四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情侣，并且王遥算到了钟灵后续的“主动”亲密动作，那就可能是欲盖弥彰，故意暴露给他知道。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情侣，王遥没算到钟灵后续的主动亲密动作，那就有可能是在反向诱导，故意让他不会往情侣这方面去想。 如果他们两个不是情侣，王遥算到了钟灵后续的“主动亲密动作”，那就是在故布疑阵，想要借他之口弄假成真。 如果他们两个不是情侣，王遥没有算到钟灵后续的主动亲密动作，那王遥就是单纯地逗钟灵玩，而钟灵这个动作透露出的想法就值得深思了。 我的天，这个男人好深的算计，他在刚刚就已经算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华丰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步入了对方的思维陷阱之中。现在重要的根本不是王遥对钟灵的态度，而是钟灵对王遥的态度，只要能推算出钟灵的态度，那一切思维陷阱都无法干扰他。 可是钟灵姑娘的态度...... 华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钟灵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会觉得混乱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孤男寡女一起到“餐馆”吃面，这种行为也只有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会做吧。 虽然面宗外面的环境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高端的面馆，但是刚相处时间不长的情侣也不太可能正式地邀请对方一起吃面。 倒不是说吃面不好，只是面条这种只吃主食就能吃饱、吃好的食物，完全不适合正式的社交场合。 正式的社交场合怎么也得点两个热菜吧，可吃面条的话，一般配两道凉菜都算是顶配了。 所以说，通常只有过了磨合期之后，进入热恋期的情侣才会相约一起来吃面条。 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还像那种不是很熟悉、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这完全就不像进入热恋期的情侣啊。 心境越高，心思越纯粹，也就越不受外物所羁绊。 这就是心境越高，感情越强烈的原因。 纯粹的心灵代表着欲望与情感的表达会更为直接，更加明确自身行为的目的、处事的意义。 所以超凡境界的情侣，根本不可能存在“隔阂”这种东西。 他们两人之间交互的大部分行为，距离保持得是很明确，可是部分行为又很像是真正的情侣。 这种完全超乎认知逻辑的反常举动就让华丰十分费解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超凡境的仙人非要装作普通人的样子谈恋爱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难道他们是在对自己刚刚扮作普通人装聋作哑的“回礼”吗？ 想到这里，华丰的思维便再次深入了一个层次，在不断的自我提问和自我反驳中试图找到一个能够符合逻辑的答案。 但他不知道的是，王遥和钟灵只是在通过心灵沟通共享情报而已。 王遥那句话也不是什么算计，而是在一如既往地耍贱，单纯是想要调戏一下钟灵。 至于扮作普通人，王遥才是这方面的先驱者。 他早就已经能够做到见什么层次的人展现出什么层次的实力，让对方不俯视也不仰视，平等地跟他正常交流。 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其他圣人要么是性格对普通人来说太古怪，要么就是行事方法太强势，哪怕不展现实力也会完全交流的占据主导地位。 经过了大量正反逻辑的推演，华丰现在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男人（王遥）不想让华丰知道他和钟灵的恋情，但是钟灵并不介意让华丰知道，反而还主动向华丰展示她跟王遥的情侣关系。 所以，这个男人（王遥）究竟是谁？ 华丰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有哪个超凡境的强者跟问道有关系，而且特别帅气、特别年轻。 第38章 滤镜 特别帅气这个特点不用多说，看到王遥这些先天圣人的人都会觉得他们先天圣人的容貌过分完美。 特别年轻这个特点是华丰的推测，但也是符合逻辑的推测。 逸仙天女钟灵就算是在东州也称得上鼎鼎大名，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众的天赋、容貌，就连她的人生经历也都称得上传奇二字。 钟灵被家族“抛弃”然后“不卑不亢”地加入了问道宗门，在成为宗师之后仅仅历练五年，便以二十三岁的年龄为身为宗主的师父接下了问道宗主的重任。 在东州，直到二十二岁完成结业考试（单体二境可以艰难完成，心境测试结果是心二境直接免历练毕业）才算正式完成基础学业，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武者。 在此之前，武者就算提前达到第二境巅峰都没有资格教导他人，担任教习。除非在二十二岁之前在心境达到第三境，这才有资格提前结业、担任教习。 关于武者担任教习师长这件事，大夏九州之中所有武馆、门派的规矩都是一样的。 第二境巅峰的武者可以担任教习，退休后担任长老，协助管理宗门事务。 第三境可以直接担任长老，比较年轻的第三境大多选择进入清闲的外勤岗位继续修炼，上了年纪才突破的一般会选择协助管理宗门内务（不能代表宗门进行外交活动）。 第三境巅峰理论上都有资格竞争宗主，但是一般只会考虑宗主一脉的年轻宗师，如果宗主一脉没有收弟子，则会优先从年轻弟子中选择天赋最高的宗师级大师兄、大师姐。 要是门内这一代都没有出现年轻宗师，宗门才会考虑四十岁以上的宗师级高手担任宗主，但是更大的概率是原本的宗主延迟退休。 至于其他第三境巅峰的武者，通常都只享受宗师级待遇，没有任何管理方面的实权。 他们的任务是将自己所领悟的武学精义尽可能通俗易懂地写出来，定期举行内部研讨会，精简、增添、修改各自对自身武学精义的描述。也可以邀请其他宗门的宗师，或者亲自前往其他宗门参与武学研讨活动。 这里面比较难理解的有两个点，第一个就是第二境巅峰的长老可以负责外交事务，但是第三境的长老同样是心二境却不能再负责外交事务。 这个理由也很简单。 心境差一个境界是无法一眼就看出来的，但是体三境修为对于宗师来说很好辨认。 要知道，“宗师”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整个宗门，但是没有人会把第二境巅峰长老的举动当做整个宗门的意思。 所以第二境巅峰的长老可以犯错，但是可能会被误认为是宗师的第三境长老就不能犯错。 心二境行事无法避免会出现错误、疏漏，所以为了避嫌，达到第三境却没达到心三境的长老都无法参与宗门外交事务。 这也就显得二十三岁便接下宗主之位的钟灵就显得格外厉害。 她与十一岁继任修罗门门主的聂无忧不同。 首先聂无忧是个男人，男人修炼就是更有优势。 而且是东州十大世家中聂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享受着世家内最顶级的资源。 并且他还是整个东州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他对比的应该是历史上那些顶级的天才，而不是同辈。 最后他还临危受命，在农协对修罗门抱有极大敌意的情况下，在修罗门已经成为一盘散沙、即将崩溃的情况下，继承了修罗门前任门主的遗志接任了修罗门门主之职。 在这种种的身份、光环掩盖之下，聂无忧反而让东州的武者们提不起崇拜的兴趣，只是像仰望传说、神话一样，没有什么真实感。 而同样罕见的十大门派女掌门李诗寒也跟钟灵的人气也没法比。 虽然她接任宗主时的年纪比钟灵还要小四岁，但是她那明显就是赶鸭子上架，为了给心宗造势才在成为宗师之后立刻接任了心宗宗主。 钟灵成为宗师更早，而且是经过了五年历练之后，正式继任问道宗主。 接任与继任不同，接任是掌门指定，即便心里不服，其他人也没有资格掌门的指定指手画脚。 继任则是在获得了整个宗门绝大多数人的认可，最关键的是无人表达明确反对之后，才能够使用的词。 很明显继任的含金量要高出不止一筹。 第二个重点也就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能让门内宗师级武者掌控管理权呢？ 因为达到心三境之后，已经不会再因为已知的事情迷茫、迷惑、无法判断。 也就是说，心三境武者做出的决策必然是正确的。 即便心三境面对同一个问题给出的不同答案，他们的答案也不存在所谓的对错之分，只有“好”与“更好”的区别。 比如说现在宗门势头开始下降了，使用何种方式才能让宗门能够再次崛起呢？ 第一个宗师说，我们要广收弟子。 最近十年，每年入门弟子数量逐年下降，产出的高境界武者越来越少，所以宗门才会落魄得如此迅速。 第二个宗师说，我们要提高教学效率。 最近十年所有宗门收到的弟子都减少了，但是我们宗门实力下降的是最快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没有循序渐进的修炼指导秘籍。 别的宗门都在让宗师帮助教习加深对教材秘籍的理解和领悟，只有我们宗门的宗师还只顾着编写新秘籍，没有考虑到教学效率的问题。 双方说的都没有问题，但是让他们各自分管一部分，就有可能造成那些心智不成熟的低心境武者之间的相互敌视。 宗师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招收弟子的可行性、性比价，培养教习的见效周期等等，但是低心境的武者可不会像他们那么理智。 低心境的武者们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吵，会被别人的观点或者看法而影响心境，会无缘无故地去恶心别人，以期获得“关注”、“满足”、“尊严”。 所以宗门内部只能有一个声音。 而且为了避免“说大于做”，所以宗门的全部内务管理权、最高决定权都在掌门一个人手里。 掌门做出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对，必须立刻执行。 在命令被执行下去之后，其他宗师和长老才可以提出“修改”意见，优化掌门的方案。 这就避免了面对问题时的大量讨论。 反正心三境做出的必然都是正确的决定，无非是获利多少的区别而已。就算后续宗门想要获利更多，也有其他人帮忙提出修改方案，保证利益最大化。 正是因为掌门这个巨大的权力，虽然要背负很多责任、很多枷锁，但还是有无数想要为宗门做出杰出贡献、想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的宗师争夺掌门这个位置。 对于渴望自由的人来说，权力是毒药。 对于渴望实现人生价值的人来说，权力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万能药。 生活在盛世没有机会为国捐躯、为民请命，这种通过长期背负枷锁为宗门甚至为宗门所在地区所有人谋福利的位置就显得格外珍贵。 文明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从渴望苟且地生，到渴望有价值地死。 就是这个竞争无比激烈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女人得到了宗门上下所有人的一致认可，这代表什么？只要了解到这一层，就必然会对钟灵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 这是历史上每一个继任十大门派宗主的人，用他们的所作所为遗留下来的福泽，也是传承下来的社会经验对于他们的肯定。 坎坷的身世经历、天仙般的外貌容颜、历史上最年轻的女宗师、宗门内全部都信服她继任宗主...... 综合了各方面因素之后，其实整个大夏九州对钟灵这个“命途多舛”的奇女子都是有一副滤镜在的。 在旁人的认知里，钟灵应该是那种非常坚强、非常有主见、有恩必报、有话直说、虽然是天纵之才，但是对周围人十分亲切友善的“完人”。 这种完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相貌而倾心于某个小白脸呢？ 所以，要么这个男人（王遥）是陪她一路走到超凡境的青梅竹马，要么就是圣人。 只有圣人这种完美伴侣才会对众生有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怎么可能是圣人，别说封神禁令之后圣人遁世，十大宗门祖师的身份很多都不曾公开。 而且就算圣人不曾遁世，东州又哪里可能有逍遥侯之外的圣人？ 圣人这种极其稀少的存在，只有十大宗门的祖师和四大...... 等等，十大宗门的祖师？ 问道祖师是那位喜欢游山玩水的侠客，大概不可能做这种忸怩的姿态。 华丰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些久远的回忆，这个男人堪称世间极致的容貌身姿，他在很久以前就曾经听闻过。 在七十多年前修罗门门主受到邀请，决定追随仁民会长时，修罗门内部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毕竟这可是跨州迁移，迁移的目的地还是海外东州。 第39章 筛选机制 当时的东州在其他州的武者眼中属于野蛮落后的地方，不但物质资源匮乏，武者苗子产出比例也要比其他州低很多。 当时大夏内陆的武者比例大概跟现在差不多，都是一千人中出一个武者。东州五千左右的普通人才能出一个武者，而且大部分都还是出自逍遥城这个圣人治下的圣城。 最重要的是，当时东州的总人口大概也只有三千万人左右（现在东州总人口一亿左右，其中一千万是流动人口），一州的人数跟一座大城差不多。 去这种地方扎根，那不就相当于自毁根基吗？可以预见，过几代之后修罗门就会没落。 但是当时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强行压了下来。 修罗门那位神秘的祖师一锤定音，他表示同意将宗门迁移到东州逍遥城，所以就没人有资格表示反对。 在修罗门来到东州之后，他们便开始广收门徒。强大外来势力瓜分弟子、武者学徒这件事在当时的东州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本地的门派、武馆也都通过各种方式得知了这段因果。 但是由于这件事中牵扯到了修罗门祖师这位圣人的意志，此事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且那段时间，仁民会长一直在逍遥城进行改革。 创立农协、制定新的规则，东州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逍遥城，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也就没有在修罗门入驻逍遥城这件事上进行过多关注和干扰。 尽管没人再讨论修罗门搬迁这件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对于修罗门祖师的讨论在民间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宗门与世家不同。世家就算在民生经济上搅动风云，毕竟不是直接当着你面告诉你，你就算被剥削压迫都感觉不出来，也无法对世家产生恨意。 只有那些手里有权力、有地位的人，才能感觉到世家的庞大与不可撼动。这是只属于普通人的无知幸福。 但是宗门不一样，宗门是切切实实与每家每户息息相关的。 只要资质、心境、根骨达到了一定标准，就能加入宗门，成为武者，十大宗门对普通人来说也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 资质就是思维运转速度。它跟通常意义上的“智力”不同，智力是知识积累、理解能力、联想能力、耦合能力、思维运转速度等等的集合体。 同样是五岁的小孩子，一个早熟，一个正常。他们对一个场景体现的内容都能完全理解，并且这个场景都已经达到了他们理解能力的上限，那当然是早熟的孩子发展潜力更差。 一个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所以才能快速回答的早熟者。 一个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可以通过大量“单纯的”运算得出结论的天才。 这就很容易判断两者资质的优劣。 如果只以表现判断资质，那宗门得到的大概就是一群“方仲永”了。 年幼时凭借早熟的思维成名，但随着他人的思维成熟，所谓的“天才”也就失去了优势区间，逐渐泯然众人矣。 宗门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而不是跟小孩子同台竞技的成年人。 资质就是资质，是无法通过后天努力改变的绝对因素，在这里就是思维运转速度。 心境分两种，一种是假境界，另一种是求知欲。 假境界不用多说，前面提到过，自然保持的赤子之心、求真务实之心、悲悯圣母之心就是假境界。 求知欲是心境最根本也是最极致的体现。文明发展也好、圣人的各种欲求也好，本质上都是求知欲的体现。 求知欲越强，心境潜力越高。求知时的联想能力越强、动手能力越强，心境进展速度越快。 能分清弱关联、强关联的区别，并且自己做出判断、划分一个事件关联产物中的两者本质界限所在，循序渐进参悟【道理】。那就是百年甚至千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 聂无忧就是这种人。 根骨这个词有点抽象，但解释起来也是最好理解的。 根为根本，骨为身体。 四象世界认为人的身体分为动态与静态、具体与抽象。 有的人天生六指，但是他能控制第六指吗？绝大多数六指的人都无法控制，但是有极个别的人就能控制。 这种控制，就是根骨，是抽象的身体、动态的身体、自我能够掌控的身体。 对于武者来说，从入门到修炼到恢复内力、爆发内力，都离不开【呼吸法】。 最适合每个人的呼吸法肯定是为这个人单独量身定做的呼吸法，因为每个人的身体不同，最适合的呼吸法也不同。 但除了世家有足够的资源为每个世家子弟定做呼吸法以外，就算是普通家族、土豪富绅也没有资源请宗师为自己家每个孩子都定制一套单独的呼吸法。 定制呼吸法需要长时间观察孩子的各种行为习惯对应的呼吸节奏，还要长期调整孩子的饮食，避免饮食对孩子的状态产生干扰。 小孩子模仿能力强，所以行为习惯起码要观察一百天左右，直到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才能开始定制。 而且就算定制出来了最适合的呼吸法，在下一个一百天之内没有成功突破到体一境，那就需要重新定制。因为小孩子长身体也快，一百天足够小孩子的身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算突破到了体一境，小孩子也没有能力根据自己的身体状态和行为习惯改良呼吸法。所以直到小孩子达到第一境巅峰之前，都需要宗师级武者长期跟随，为孩子不断改良呼吸法。 这种成本根本不是世家之外的任何人能负担得起的。普通家族和地主富绅别说培养家里所有孩子，就是培养一个孩子都未必能负担得起这么高的费用。 这就导致根骨这一环在筛选弟子时变得很重要。 能对得上传统呼吸法的孩子就是根骨正，对不上就是根骨不正，就这么简单。 通常来说，只要保证呼吸节奏规律、身体健康状况良好，基本都能对得上一套呼吸法。 因为从武者体系出现以来，累积到现在的传统呼吸法有三千套。 这三千套呼吸法，囊括了从四岁到十四岁高矮胖瘦所有类型人群的所有主流呼吸习惯。 但是如果呼吸节奏不规律或是身体健康状况异常，那就很难找得到一个自己可以适应的呼吸法了。 可光是根骨正还不够，宗门想要的是天才，而不是入门以后修行难以寸进的庸才。 从四岁到十四岁，一共十一个年龄段，也就是十一个测验，每通过一个测验是一级。 一级：根骨奇差，只能加入武馆、小门派。 二级：根骨较差，普通宗门可以接受的最低水平。 三级：根骨一般，普通宗门正常弟子水平，十大门派弟子最低水平。 四级：天赋异禀，十大门派弟子正常水平。 五级：天才，十大宗门优秀弟子水平。 六级：大师兄、大师姐及掌门弟子最低水平。 七级：大师兄、大师姐及掌门弟子平均水平。 八级：同一代人中的佼佼者。 九级：整个江湖找不出几个。 十级：历史级天才。 十一级：绝世天才，不夭折必定能够成为整个大夏历史所有的宗师中最强的存在。 一个四岁的孩子，每个年龄段都能适应一个以上的呼吸法，那就是十一级根骨，属于绝世天才。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能适应十三岁和十四岁一个以上的呼吸法，那也只能是二级根骨，属于普通宗门能接受的最低等的资质。 所以根骨测试越早越好，虽然能提前十一年适应呼吸法的人百亿中无一，但总是会出现六级以上根骨的孩子。 况且，资质、心境、根骨这三个测试只要通过一个就可以成为十大宗门的弟子。 就算是超过十四岁，根骨已经无法判断的成年人，也有机会通过思维运转速度的天赋或者是心境方面的天赋加入十大宗门。 五千人里只能出一个武者，十个武者之中有九个可以加入十大宗门。 虽然人数很少，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跟买彩票一样。不需要太高的门槛，也不需要付出太多隐性成本。 你跟农民说，在村口开个小卖部可以躺着赚钱，他会琢磨你说的这件事是否可行。 但是如果你跟农民说，去考察一下目标区域的客流量、地段优势、目标客户的需求，看看在哪里开个小卖部最好，经营什么项目赚的最多。 他就会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这也是一样。你说生个孩子，他有五千分之一的概率能通过努力学考上985、211，毕业之后月薪五千起步，收入直接超过全国95%的人。 别人肯定觉得你在说风凉话，像看傻子一样看你。 但是如果你说，只要生个孩子，就有五千分之一的概率被十大宗门选为弟子，从此成为武者，随便做点什么都不愁吃穿。 他们就会考虑要不要多生几个孩子试试运气。 第40章 大衍阵 物质方面的成本都还只是直接的显性成本，用金钱就可以直接衡量。 精神方面的隐性成本那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了，会直接涉及到人的抵触心理。 一旦触发抵触情绪，人们通常会丧失理智、客观、全面的思维，转变成“丧气模式”或者是“愤怒模式”这种忽略小概率事件的“强制冷静”之中。 当然，很多人就算没有触发“强制冷静”也分不清置信区间、置信水平和真实概率之间的区别。 总之，对于没有学习过程、淡化培养过程（通常给孩子定性仅需要四年，这四年的可操作空间并不大，测试时主要还是以孩子的先天天赋为主）的武者筛选机制，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一种花钱买彩票的赌博心态，而不是抱着劳心劳力培养才能使孩子成才的耕耘心态。 这个差别就导致底层生育意愿要远高于上层，底层人对十大宗门的关注度也要远高于其他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其他势力。 许许多多消息较为灵通的在东州与大夏内陆之间往来的流动武者、商人、工人便发现了东州底层人对于修罗门这个外来大势力异常的热情。 他们通过自己在大夏内陆的情报网，探听并免费公开了大量九州内陆十大宗门内对于修罗门祖师的猜测，以及诸多与修罗门相关但是真假难辨的信息。 免费公开这种九州内陆普通人都不清楚的“机密情报”的行为，也使得东州的原住民并不排斥这些前来讨生活的九州内陆人。 反而还会因为修罗门在他们心中的特殊地位，对这些跟修罗门一样从大夏过来的流动人口，抱有一丝别样的好感。 自从修罗门来到东州之后，东州的人口在短短七十年的时间里翻了两倍，从三千万一下子膨胀到了九千万，光是这前后数字的对比就可以想象得到东州人对修罗门有多么的热情和向往。 而当时公开的信息便有关于修罗门祖师特征描述的部分，当然，主要是关于外貌的描述。 对于具体的圣人言行，普通人不可能接触得到，就算是想编都编不出来。 据传，托名屈原圣人创建修罗门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自称屈圣亲传的宋玉圣人。并且这位圣人的容貌与其文章一样细腻、工整，成名之时便被誉为冠绝当世的玉质男子。 以上这一小段话，便是华丰年轻时闯荡东州时听九州内陆人说过的传言总结。 由于当时那些人对宋玉圣人的容貌描述太过细致、夸张，且东州流传的诸多修罗门相关传言都是真假混杂。故而他没有将这个传言完全当真，甚至他还连带着对宋玉圣人就是修罗门祖师这个结论产生了质疑。 可是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不信。难道说修罗门祖师真的是宋玉圣人？华丰在心里不断反问自己，试着摒弃自己的主观偏见，得到一个相对客观的结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宋玉圣人的细腻心思当然不是他一介凡夫能够琢磨透彻的，而他猜测的“男拒女愿”也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毕竟心境这东西想要去装模作样都没有办法装，拥有圣人心境的人与非圣人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心灵隔阂，因此圣人是不太可能对非圣人产生感情的。 大夏的江湖和民间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广到东州都流传了不知道多久了。 【心一是笨蛋，心二只会算，心三心四站两端，心五才能睁眼看。】 能够真正理解这句话的人不多，但是那些能够真正理解这句话的人，也不会想着去给别人解释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一旦理解这句话，就很容易被这句话破坏心境。 华丰虽然是宗师，但是他仅凭自己也只能看懂前两句，从第三句开始就难以理解了。 他现在之所以能大概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还是因为甲斐姬，或者说仁民会长的缘故。 如果这个男人（王遥）真的是圣人，那他未必不能通过观摩学习圣人之言、圣人之行，突破超凡境瓶颈达到仙人层次。 想到这里，就连华丰这种几乎无所欲求的宗师，心神中都出现了久违的激荡。 “所以说，这个大衍阵就相当于完全沉浸式虚拟网游？可是记忆怎么办？封印记忆也不能让他们在未来高科技的背景下见怪不怪啊。” 在接收完钟灵传输的大衍阵相关信息之后，王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算是同样低科技环境的不同社会背景都可能会引起参与者的抵触情绪，更别说大衍阵还有未来科技背景下的社会环境，这是怎么维持参与者沉浸体验的呢？ “如果大衍阵的剧情背景与九州差异太大的话，就会统一为参与者们灌输必要的基础知识，直到在他们遇到需要对应知识情况的时候才会自动解封。并且大衍阵还会为他们伪造一个预设的身世、来历，通过这两点就可以保证参与者们之间的记忆实现差异化。” “还有就是，对一些特别抵触当前社会背景、有自我怀疑倾向的人，大衍阵会给他们设定‘失忆’的剧情。这样可以使他们能够顺利融入社会，也让社会对他们的部分奇怪行为能够更加宽容。” 不愧是传承了三千年的大衍阵，圣人们在设计未来科技相关的剧本时，估计就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都考虑到了，不过王遥还有一个问题。 “他们离开大衍阵之后，能够保留在大衍阵中的所有记忆吗？” 这个问题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非常尖锐。 进入大衍阵的时候，所有人记忆都会被封印一部分，其中必定包括人际关系方面的记忆。 因为人际关系牵扯到的记忆范围太广了，一旦保留必然会露出破绽。 所以在大衍阵中的参与者们必定能够遇到这样一种情况，那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自己讨厌的人甚至是现实中的仇人并肩作战、成为好友。 这些种种虚幻的过往在他们离开大衍阵之后必然会引发大量不确定性。 有豁达的英杰能够释怀之前的误会和戾气，但是也有气量狭隘的枭雄无法接受这种现实，心境难以平复。 这些延续下来的恩怨情仇还只是对个人的影响，更可怕的是如果有人在阵法演绎出的幻境中学会了未来科技怎么办？ 四象世界很明显在刻意压制民间的科技进度，将超越时代的科学技术全部归为了超凡相关的违禁物品。 武者能够持有强大的体境修为，都必须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心境才行。普通人如果大规模持有强大的未来科技，那要怎么限制普通人呢？ 而且四象世界虽然只完全普及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科技成果，但部分像是电视、洗衣机、自行车、电灯这些涉及更先进科技水平的东西也都普及了，反而是蒸汽火车这种低效的蒸汽时代产物没有出现。 这也就意味着，宗师想要在四象世界完成高科技物品的生产，未必是从无到有那么难。 很有可能这个世界已经有完整的工业化产业链条了，只需要改进部分就可以大幅提高当前社会的生产力。 王遥突然又捕捉到了脑海中闪过的一个信息，酒厂、餐馆。 他们这两天去餐馆吃饭的时候，食物之中并没有缺少盐、糖、酱油、醋、味精之类的调味品，那也就是说必然存在着完整的化工产业链。 酒厂一方面要消耗大量粮食，透露出了四象世界的粮食产量对于人口来说算是过剩的，另一方面酿造出的昂贵美酒也是化工技术高超的体现。 毕竟土法酿酒成本那么低，如果那么昂贵的酒味道无法匹配上价格，或是品质和味道没有拉开土法酿酒几个档次，那么大家为什么要去买酒喝呢？ 所以说，这两者都是化工产业发达的体现。 王遥早就应该注意到这一点了，只是他这一天里脑子想的事情太多，只好将这些“明晃晃”的线索都暂时堆到了一边，等到用的时候才会翻出来。 也就是说，宗师们想要通过学习到的先进知识为四象世界升级全产业链，或许要比王遥想象得要简单得多、轻松得多。 这种会严重影响文明进程的加速升级、科技普及，对四象世界的圣人来说，必然是他们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们想通过发展科技提高生产力的话，他们早就可以这么做了。 他们之所以没这么做，应该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四象世界民间的平均心境修为还没有达到能够掌控更高级科技的时候。 所以这个问题看似平平无奇，没什么价值，实际上是在询问这个世界的圣人要怎么解决大衍阵对个人情感与社会集体的影响。 如果删除记忆，那就起不到历练的作用了；不删除记忆，又可能会对个人与社会造成负面影响，影响他们实施的“文明科技锁”计划。 第41章 疑似逍遥侯 就算只删除部分记忆，那具体删除哪一部分比较好呢？删除哪一部分才会让他们无法察觉，不会因此产生心境瑕疵呢？ 而且这又涉及到了人权层面的问题。 圣人可以对已经作恶的人施以雷霆手段，但圣人不会对“可能”作恶的人为所欲为。最多只能借助他们心中的恶念算计他们、利用他们，以此达到提醒、整治、教训、扼杀的目的。 如果圣人连这点底线都没有，那圣人也就不配称圣了。 已经达到超凡境并且本就十分聪颖的钟灵可以推算出王遥这句话中包含的沉重信息，但是华丰这个处于凡境的宗师却是对王遥的这句提问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所以，当钟灵还在沉思的时候，华丰就已经开口了。 “所有自愿参加大衍阵的宗师，在推演结束之后都不得擅自离开朝廷管辖范围。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跟那些体境突破到超凡境但心境没有达到超凡境的伪仙人一样危险。” 王遥点了点头，半永久性监管吗？直到心境达到第四境才将他们解放出来。 倒也是个好主意，反正都是自愿报名，接受不了这种监管的宗师大可不来报名参加大衍阵的模拟。 “怪不得大衍阵结束以后，所有宗师都不可以离开朝廷管辖，原来还有这些考量吗。” 钟灵在王遥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便开始了思考，终于领会到了王遥关注的重点，发出了一句感叹。 华丰听到钟灵的“谜语”却是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这不应该是常识吗？为什么钟灵姑娘这个十大门派的宗主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就是仙凡之别的体现。仙人虽然做不到跟圣人一样思考，但是他们能尽可能多地领会圣人言行背后隐藏的深意。 钟灵十分庆幸自己同意了王遥的约会请求，跟圣人在一起游历真的可以清扫自身逻辑盲点、开拓视野，对自身大有裨益。 “华老板，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吃面的，你们这能做面吗？我看你们这食堂大中午也没个人来吃饭啊。还有，你刚刚不是想说甲斐姬吗？怎么咱们又扯到大衍阵上面了。” “吃面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们这分三种模式。一种是你们租用我们的食材和场地设备，自己动手煮面。第二种是有专业的师傅提供菜单，你们可以直接点餐。第三种是我们面宗的主厨根据你们的需求定制你们想吃的菜品，这种定制服务比前面两种要贵得多。” 华丰倒是也想吐槽这一点，明明是在说甲斐姬，却莫名撞破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然后话题就被强行扯开了。 在他看来，王遥不是仙人就是圣人，怎么也不可能不知道大衍阵的存在。除非他遁世三千年以上，还没关注过任何凡俗事物。 但是怎么可能呢？就算他真的是宋玉圣人，那也只有两千岁出头，在那个时期大衍阵都已经正式开始投入使用了近千年，他不可能不知道大衍阵的功效。 等等，如果他真的遁世了三千年以上呢？ 这男人不会是逍遥侯吧。 与其他圣人不同，逍遥侯最喜欢随心所欲改变自身外形。 虽然他多是以小孩子的外貌现世，但也曾有过逍遥侯变成美男子逛街吸引逍遥城无数人围观的传闻。 如果这个男人是逍遥侯的话，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所有已知圣人中，只有逍遥侯才会给人一种“贱”但是又很亲切的感觉。 华丰想到了这层，突然发觉眼前豁然开朗，很多事情都在脑海中瞬间明悟。 一定是因为最近富士火山再度活跃，导致死亡森林那里出现了异动，野兽们可能形成大规模兽潮。这种严重危害民生的重大灾害，身为东州圣人的逍遥侯是必定会出面镇压的。 虽说在封神禁令之后，受王禁止一切超凡境对普通野兽出手。但是这个禁令对同为天下无敌之人的逍遥侯应该没有任何约束效果，毕竟他们是同等的存在。 况且，在东州还没有被人发现、定居的时候，逍遥侯就已经在治理东州、镇压兽潮了。 逍遥侯是唯一一个会亲自动手镇压兽潮的圣人，一直以来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比较可信的一种观点就是，逍遥侯的爱好就是镇压兽潮、镇压暴动，保护东州居民不受野兽侵扰，能够安居乐业。 尤其是在东州出现大规模人口定居之后，逍遥城镇压兽潮的次数和力度也都大大增加，每次都会在兽潮向人类组织起进攻势头之后立刻出手将兽潮打散、消弭，不让兽潮对平民造成一丝损伤。 如果他真的是逍遥侯的话，所有线索都能捋清了。 他们两人必然是从逍遥城结伴来到了山梨城，不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因为这次的武道会也是在逍遥城举办。 钟灵姑娘也一定是在这武道会预选赛的最后一天跟其他宗师切磋取得了突破，这才被逍遥侯注意到，邀请她一起来镇压兽潮。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钟灵姑娘会主动牵手，原来跟她一起的是逍遥侯。 虽然逍遥侯在传闻中的人物画像是那种懒散、孩子气的小朋友形象，但圣人毕竟是圣人，光是为东州人民镇压兽潮就值得所有东州人对他抱以最崇高的敬意。 对于没有经历过兽潮的人来说，兽潮只是表示一种特殊情况的两个字而已。但对于切身体会过兽潮痛苦的人来说，每一个主动投身对抗兽潮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英雄。 钟灵姑娘早年失去所有直系亲属就是因为兽潮的缘故，如果那不是青州而是东州，一切都必然会变得不一样。 或者说，如果镇压那里的圣人是逍遥侯的话，她家人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华丰在心里点了点头，这就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钟灵姑娘这么主动了。 逍遥侯完全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圣人，没有之一，因为就只有逍遥侯才会主动出手平息兽潮，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但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逍遥侯还是别的圣人，还是普通人，对华丰来说都一样。 这不是对圣人的轻视，而是他们面宗一贯的处事风格和宗门理念。 “你觉得哪种更好一点？” 王遥询问钟灵的想法。 “都可以，不过我更想尝试第一种。” “因为第一种很少见是吗？” 王遥与钟灵心有灵犀，他也更想尝试第一种。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第一种更少见，而是只有租借场地、设备、材料自己煮面才能展现出他对面条的热爱。 不过，他没说出来的这个隐藏意思也通过心灵感应传递给了钟灵，两人手牵手相视一笑。 没错，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展现出对面条全部的热爱。光靠品尝，就算评价的内容再怎么细致，也无法展现自己对面条的全部理解。 华丰依言将他们两人带到了主厨房。 这是一般人都不会进入的地方，之所以为他们开放，还是因为他们超凡境的身份。 这可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上下其手，只是单纯的实事求是罢了。 普通人做饭根本没能力使用太多专业器具，也就不需要准备那么多专业的器材。 只有精通此道的面类大师和拥有奇思妙想的超凡境仙人和圣人，才有可能用得上主厨房里那些无比精致的器材。 反正最后结算费用的时候也是根据使用器械数量、占用场地时间、消耗食材多少来进行综合计算，不存在租用主厨房能占到更多便宜这种情况。 就在华丰去准备钟灵和王遥要求的食材，他们两人在主厨房等待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一位容貌极美的女子在华丰离开后走进了主厨房，并且好奇地询问他们两人的身份。 她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才对，难道她也是面宗的人？ “我们两人是从大夏远道而来的仙人，我们租借了华丰大叔的场地和设备，他现在去准备食材了。” 王遥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说了个谎，并且通过避重就轻的小手段对这个女人进行了试探。 “是这样啊，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做面吗？我也是来面宗吃饭的客人哦。” 这位美丽的女人，其面庞线条并不柔和，反而可以说是充满棱角，但是她的语气和表情却使她看起来无比温柔。 王遥看了一眼钟灵，钟灵开口回应道：“当然可以一起做，我们又没有包场。说起来这么大的主厨房，包场应该很贵吧。” “这么说你们还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呢。”女人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这里的人都知道，面宗管控下的地区是不会允许包场这种行为出现的。” 王遥在心里有些疑惑，这个女人的话十分真诚，但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钟灵呢？难道是因为同性相斥？漂亮女人之间互相看不顺眼？ 第42章 故作姿态 “冒昧问一句，你不认识她吗？” 王遥插话问道，同时用手指了指身边的钟灵。 “这位妹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是我为什么会认识她呢？我平时很少与人接触，如果是熟人的话我不会认不出来，难道说她很出名吗？” 女人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而是用探究的眼神仔细上下打量钟灵，似乎是想回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哪见过她。 “她是目前的问道宗主，十八岁就达到宗师境界的天才少女——钟灵。钟意的钟，精灵的灵，不要弄错了哦。” 王遥刻意用了“目前”，而没有用“现任”。因为钟灵已经不是现任宗主了，只是目前问道的代宗主，这样的说法能完全排除钟灵反驳的可能性。 但是别看王遥前半句用词无比严谨，其实这也是在为后半句做铺垫。 “她才十八岁？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年轻。” 女人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太过震惊。 虽说十八岁的宗师算得上数千万甚至上亿里挑一，但如果钟灵是十大门派掌门的话，又要另当别论了。 对于十大门派来说，十八岁的宗师不罕见。毕竟一千人中就会出现一个武者，一千个武者中就能出现一个宗师级武者。 虽说宗师级武者是百万里挑一，但大夏二十亿人口的数量在这摆着，就算是百万里挑一也有两千人。 这两千人，除了十分之一左右的人是熬到六十岁以后才突破，剩下的大多是四十岁之前就成为了宗师。 而这部分年轻宗师，突破时间基本都集中在25到30这个年轻段，前后分布与正态分布比较相似。 不过要是缩略来看的话，突破年龄的峰值是向后靠拢的，也就是29岁才达到最高峰。 可就算是宗师突破年龄段最高峰的29岁，也只占了总人数的5%而已。 因为直到武者们40岁之后，边际效应似乎衰减到了接近极限，每一个年龄都差不多有1%左右的人数分布，看起来十分均匀。 但是每一代（一代是四十年，分为前二十年和后二十年，以朝廷制定的年号为基准）也都有30个左右十八岁就突破到宗师境界的天才。 江湖可以算是一代半人，也可以算是两代人。 因为武者寿命普遍较长，平均寿命能够达到90岁左右。除去年幼习武的岁月，武者这一生在江湖留名的时间差不多刚好完成两代人更迭。 在这两代现存的江湖人士中，光是十八岁就突破到宗师的就有60人左右。 虽然说越早突破难度越高，但江湖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每两代人大概率都能出一个十三岁就突破到宗师境界的习武奇才。 所以江湖上通常把十八到四十这二十二年分成两段来看，一段是十八到二十八，一段是三十到四十。 十八到二十八突破成为宗师，就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三十到四十突破成为宗师，就是宗门的中流砥柱。 四十以后突破都算是熬资历，无法被宗门重视。这部分宗师有小部分会去世家谋求更好的待遇，但是大部分都还是会留在宗门整理武学精义，期待自己能更进一步，成为仙人。 十八岁以前突破，那可就是十大门派掌门或宗主的备用人选了。这种人一旦出现，只要性格没有问题基本都会接任掌门之位。 除非他自己不愿意，或者宗门同时出现了两个这种级别的天才。 在这种英才辈出的环境下，十八岁的宗师实在算不上掌门级人物太过优秀的地方，如果是十七岁那还值得说道说道。 因为跟天才同台竞争的都是更天才的人物。 而这些更天才的人物，大多也会困死在仙凡瓶颈，终生无法突破，对超脱生死的仙人来说不过是黄土一抔。 这就是思维定式导致的盲点了。 你跟别人说你月收入一万，别人会惊呼你收入太高了。因为月收入五千以上的人只有5%，月收入上万的人更是1%都没有，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站在最顶层了。 但是如果你说你经营小商铺月流水十万，他们又会觉得这个流水太少。但实际上在除去各种成本之后，你的收入还是一万左右。 有人想当鸡头，有人想当牛后，就是因为这个大众思维定式的存在。 满足于现在的收入与地位，希望得到他人的尊重和敬仰的人，那就不再选择继续向上爬、从底层做起，而是继续经营自己如今的地位。 不满足现在收入与地位的人，他们会把目前得到的尊重当做不值一提的东西，或者是对他们的贬低、侮辱。强迫自己攀登更高的领域，即便是从底层再来一遍。 但是归根结底，这些也都是过分看重他人想法的人才会做出的蠢事。 对明确自我意志的人来说，所有的脚步和阶段性目标都是为了向最终目标攀登，实现自我满足和人生价值，得到极致的愉悦。 十八岁的宗师也很难成为仙人，所以十八岁的宗师没什么厉害的。 但又有几个人能成为十八岁的宗师呢？大概六千万人中才能出一个。 这种“划分固定区域进行差异化对比”的奇怪定式思想不仅存在于凡人之中，也普遍存在于刚突破的仙人之中。 钟灵也受到了这种思维定式的影响，只不过尚不明显。 在她突破之前，她对聂无忧这种绝世天才是报以一种仰视的态度，期待能够通过武道会见到这个活着的传奇，跟他交手。 当她突破成为仙人之后，她便失去了跟聂无忧交手的欲望，打心底认为天下宗师包括聂无忧在内也不过尔尔。 她一个女子都能三十三岁突破成为仙人，可这些比她天赋更高的人却迟迟没有突破，她自然会因此产生一种蔑视的情绪。 这种情绪跟“绝对冷静”一样，你说它不客观吧，其实它挺客观。但绝对冷静和蔑视都是极端意志的体现，也就是愚蠢。 极小概率的事件依旧存在，不如你的人未必没有值得你学习的优点。 保持谦卑，保持敬畏。 这两件事说起来容易，真正能把它们落实到心里，也只有经年累月、历经沧桑的仙人和拥有圣人心境的圣人们才能做到了。 不过愚蠢不代表自大。 愚蠢是可以通过教导和自我反省来改变的，而自大是扭曲事实、拒绝交流的体现，所以自大的人在王遥这里属于最低位格的生物。 将暴力、辱骂作为发泄手段的人，将自大、自以为是刻在骨子里的人，都是王遥通常情况下不会去理会的废（费）人，因为跟他们交流会浪费王遥大量珍贵的时间。 但如果有人将暴力、辱骂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将自大、自以为是当做掩盖自身的伪装，那王遥却会提起极大的兴致去观察这个人的行为。 钟灵并不是自大的人，所以她立刻就反驳了这位女士的误判。 “虽然我十八岁就成为了宗师，但我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 在女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钟灵又继续说道。 “我叫钟灵，是十大门派之一——问道的宗主。” 她也不说现任、前任、代理之类的前缀了，对方很明显没有听说过她，说这些前缀容易让对方再次造成误判。 如果详细解释的话，又没有那个必要。大家都是陌路人，没必要让对方详细了解自己的生平经历和当前状态，所以就这样省略一点也挺好。 对她也好，对自己也好。 这是钟灵遵循礼仪对他人保持尊重的妥协，也是王遥想要看到的结果。 “别看她今年三十三岁，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她少女吗？” 王遥又展现出了惊人的贱气。 “因为她突破到了第四境？” 女士好奇地问道。 “咦，你居然知道。”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反问，王遥也无法判断这个女人到底是判断出来了还是在询问他，所以只能用问句来回答。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成梨花，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甲斐姬，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仙人。虽然我没有十大门派宗主这样显赫的身份，但是在山梨城我也是有些人气的哦。” 成梨花巧笑嫣然，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她明明是那种较为阳刚的极美面容，却给人带来一种憨憨的感受。 故作姿态！ 没错，只有那种很少做出这种妩媚姿态的人，才会在刻意模仿时展现出生涩、可爱的娇憨样子。 这就是最顶级的故作姿态。依靠自身的优秀底子，即便自己的动作没有达成心中的目标，却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增加对方的好感。 故作姿态本就以出发点分为善意与恶意两种。 善意的故作姿态通常是以傲娇、卖人情之类的举动作为表现。 恶意的故作姿态通常是利用规则、舆论、环境、道德等隐形枷锁，使用合法，甚至合情合理但是侮辱人的手段。 但这两种通常都存在着比较刻意的斧凿痕迹，对聪明人来说并不自然，反而有可能达成反效果。 第43章 暗示 最顶级的故作姿态也能看出刻意的痕迹，但使用者根本不用考虑自己行为动作的完成度，只要尽力去做就好了，目标自然而然就会达成。 完成的动作未必与使用者事前的计划完全相符，但就是能神奇地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是独属于超凡之人的手段，寻常人根本无法学习，强行模仿只会给自己留下很多尴尬的回忆。 因为这种最顶级的故作姿态，最核心、最关键的内容是“立靶”。 仙人知道该立什么靶，什么靶立起来自己无法完成。普通人不知道该立什么不该立什么，更无法判断自己的能力上限。 就比如刚刚成梨花的那句话配合她的动作神态，但凡眼神改一点，目光分布稍微有一丝不均匀，都会显得侧重点不同，给人带来完全不同的感受。 能做到这种理论上的极致，首先因为她是仙人，可以完美掌控宏观身体的每一处细节。 其次就是因为她立的靶子是“提升这两位陌生人与她作为萍水相逢的路人的好感”，而不是别的。 如果她的靶子是提升王遥对她的好感，那无论她表现出什么神态、动作、语气，都只会加重王遥对她的厌恶。 王遥是喜欢并欣赏所有美好的事物，但前提是，这个美好的事物并非强制只能“自己”享有。 他不排斥独属于自己的孤独与静谧，这也是他眼中的美好。但是他讨厌所有的，在他从属群体时强加给他一个人的感受。 要注意的是，此时的王遥跟钟灵是一个团体，并非王遥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他是一个人在这的话，他就完全不会排斥对方刻意单独提升他好感的举动，但现在并非如此。 普通人无法判断接触目标的想法，也没有能力通过完整的逻辑预演，规避目标或目标们可能存在的雷区。 所以对普通人来说，立靶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如果不是十分了解对方，就很难次次都立对靶子。 况且，就算次次都立对靶子，你也根本无法做到次次都完美执行。 这种故作姿态一旦执行的不完美，就会给目标和围观者带去愚蠢、尴尬的负面情绪，甚至就连自己都会讨厌自己的愚蠢。 普通的故作姿态都无法保证完美执行，就更别说这种精确立靶，还要配合自身的容貌等客观硬件基础才能使用的最顶级故作姿态了。 这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完美体现了仙凡之别，自证了她仙人的身份，手段称得上无比高明。 不过，这些东西王遥能看得出来，钟灵却是看不懂的。 仙人与凡人在视角、判断力、执行力上的区别是很难在短时间内领悟到的，需要时间去习惯、打磨、积累。 王遥陪她切磋剑法，更多的还是帮她掌握自身第四体境的修为、开拓第四法境的视野，增加她的实战自我保护能力。 对于这种仙凡本质上的“细微”差异，最好的方式还是让她自己去慢慢体悟。 这也是王遥想跟她一起煮面条的原因之一。 他想让钟灵能够通过煮面的各种细节发现，每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细节，都代表着付出无限努力也未必能够达到的巅峰。 对于完全超脱生物范畴的圣人来说，仙人也不过是“被杀就会死”的寻常生物而已。 那为什么第四境的仙人跟圣人一起被划归到了超凡境呢？ 理由就在这里了。 任何一个细微之处能做到登峰造极的人，都可以被称为该领域的大师、专家，但仙人在每个细微之处都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大师、专家可以概括的，只能用“超凡”这两个字来形容这种凡人眼中的奇迹。 超凡，意为超越凡人极限。 脱俗，指的是摆脱世俗欲望、教条的束缚。 这两点仙人都完美地做到了。 虽然仙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远没有圣人那么强大，但也确实配得上超凡脱俗二字，值得圣人以礼相待、平等视之。 “成梨花女士你好，我叫王遥，是一位来自异界的先天圣人。” 王遥对成梨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与之前跟钟灵那些亲密举动的对比，倒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跟之前与钟灵交谈时他的贱样相比，他这句自我介绍就显得格外的冰冷、生疏。 当然，这个差别钟灵感觉到了，但是她还是没有意识到王遥的潜台词，只是觉得王遥原来也会在陌生美女面前表现得端正一点。 王遥当然不会对成梨花抱有什么恶意或者负面印象。王遥之所以表现成这个样子，跟对方保持完美社交距离，就是为了跟成梨花“对暗号”。 成梨花用这种方式告诉王遥，她确实是个仙人，那王遥也用故作姿态的方式回应成梨花。暗示她，自己读懂了她行为中蕴含的深意，并且顺便提醒她不要跟自己走得太近。 成梨花自然是一点就透，作为老牌仙人，她立刻读懂了王遥的潜台词。 但是这也引出了一个问题。 王遥跟钟灵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归想，试探是不可能试探的，成梨花十分清楚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一切照旧，就算后面聊到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话题也随意展开就好，但是绝对不能主动与王遥一个人拉近关系。 这次的不是靶子，这是依照情况而制定的“底线”。 心境达到超凡的境界，所有来自后天的束缚都已经无法困住他们的心灵。 社会道德、个人羞耻、素质礼法、荣辱观念、律法规定...... 这些后天被他人和社会共同施加在人心中的种种束缚都会缓慢脱离仙人的心灵，改变仙人的行为模式，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变得超然、不俗。 这也是钟灵没有对王遥“非礼”行为有太大抵触的原因。 拥有灵活的，依照情境自动出现、自动消失的底线，意味着丧失了社会层面上的“人性”，取而代之的则是以旁观视角看待规则的神性。 不过这种丧失人性、获得神性并不会把人变得冰冷，反而是会让人变得更加炽热、更加真实。 灵活的底线代表对待人、事、物的尊重与敬畏，丧失社会层面的人性代表着解放自身的性格与喜好，旁观视角看待规则的神性则是仙人的理性与逻辑。 成梨花做出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她目前虽然信息仍然不足，但有限的信息已经足够她锁定大致范围进行屏蔽了。 所以，王遥为什么要拒绝与她单独拉近关系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带了钟灵，形成了一个团体？ 当然不只是这样。 他与周易道、陈曦她们在一起行动的时候也没少调戏小妹妹，也曾当着她们的面与紫猷、苻生单独增进感情。 但有一个关键因素必须要注意，那就是同伴与陌生人之间生命尊贵程度的高低以及差距。 对王遥来说，生命尊贵程度取决于交流意愿和交流能力。通俗来说就是心境高度、视角广度、知识积累深度、求知欲、逻辑完善程度越高、越强烈、越完善，在王遥看来就越尊贵。 紫猷与苻生虽然不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但也还只是凡人的境界，远远无法跟周易道她们这些先天圣人相提并论。 从尊贵程度上来说，两者差了无数个档次，所以王遥才敢当着她们两人的面调戏小妹妹。 两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互相之间有着一些说不清的情愫，这种情况下肯定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去跟别的异性调情对吧。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个异性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妹妹。 在王遥和周易道他们看来，紫猷和苻生这种也就相当于是五六岁大的小妹妹，根本不存在身为异性伴侣的竞争能力。 周易道之所以担心王遥，是因为王遥的心境太过“无情”，很容易通过他的【大爱】去“伤害”到别人。 这个别人不仅仅包括紫猷、苻生这种凡人，也包括她和陈曦这种先天圣人。 她们与王遥相处了二十多年，而且还是几乎各方面没有短板的先天圣人，她们自然能够准确判断王遥对她们的感情是男女之爱还是普世大爱，但是凡人可做不到准确判断王遥的“感情”。 王遥的爱是无私的爱，是公平的爱，更是对自身的爱，是最小的爱也是最大的爱。 在他的眼中可以容得下任何人，却绝不可能只容下任何一个人。因为每一个人在他眼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都是值得他去探究、关注的奇迹。 这种探究、关注、大爱，很有可能让凡人乃至仙人误判，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而这种影响并不会动摇王遥的内心，他会因此开心、喜悦、痛苦、难过，但是绝不会停止他的行为，或是认为自己做错了。 因为这正是他追求的奇迹与感动。 可是这对他身边的人简直是种灾难，就不说对他暗生情愫的周易道和陈曦，光是妫因也遭不住这种情感纠纷。 第44章 进化论 所以妫因稍微推算出一丝不妙的迹象，就立刻逃进了超维视角，躲了起来。 【感情】这玩意是圣人都要追求的自我满足，其牵扯到的物质色相与精神思想非常复杂，在这上面跟凡人是绝对扯不清的。 如果不提前回避，那就等着情债缠身再去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吧。 想到这个后果，妫因是一秒都不想在王遥身边待下去了。 情债这种难解难分、难判难断的事务，稍微被波及就会脑瓜子嗡嗡的。关键是就算自己帮王遥解决了，也无法通过这个行为获得一丁点满足感。 在过去、现在、未来，无穷宇宙中的所有圣人里，恐怕只有王遥一个人会把这种痛苦的情感当做是自我满足的追求。 不过，虽然这种做法也能收获自我满足，但王遥不会缺德到刻意、主动去招惹小妹妹。他只是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罢了。 惩治恶人、利用怀恶之人，以心怀恶念之人为己谋私是可以的，利用怀善、怀爱之人实现自身私人目的这种事，是圣人们绝对不会做的。 王遥是不会有这种利用善人满足自己欲望的想法，可是他的心境实在是太高了，只是出于本心的行为都会不自觉地吸引他人，让他人产生好感。 就比如现在。 王遥的这个拒绝的暗示，钟灵虽然没有察觉，但成梨花不但读懂了，还推测到了更深层次的含义——竞争压力。 这个词用在这里看起来比较古怪，但也十分贴切。 钟灵与成梨花需要竞争王遥吗？ 需要，但不是异性伴侣的那种需要，而是作为“与圣人交流对象”的竞争。 成梨花累积的知识更多、视角更广阔、心境更高更平稳。在纯粹的“尊贵程度”上来说，钟灵与之相比没有任何竞争优势。 但尊贵程度只是王遥自己判断高等智慧生命价值的价值观念，并不具有绝对性。 王遥可是最像人的先天圣人，他不可能缺少对“日积月累的感情”的认知。 从客观角度上来说，多跟成梨花交流是最优解，但【人】这种生物并不客观。 王遥根据共同经历事件信息量的多少、人生观重合度来判断亲疏远近关系。很明显，对王遥来说，钟灵要比成梨花亲近得多。 越亲近，就越要顾及对方的感受，因为亲近的人对自己更重要。 重要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一个父亲天天对他人笑脸相迎，对自己孩子冷冰冰的；一个父亲无论在外面生了多大的气，回到家里都对自己孩子的细微改变做出夸奖或指导。 这两个哪个才是真正的重视呢？ 其实这两种父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甚至天下绝大部分父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感受到的关注度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在苦海和欲望中挣扎的凡人都来说，世事大多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第一种父亲认为，自己的劳动价值很高，所以自己的空闲时间不应该做价值较低的小事。 在他的眼里，满足孩子物质需求是要高于满足孩子精神需求的。 第二种父亲认为，自己劳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孩子，所以自己的空闲时间就应该补充完善家庭培养、父亲教育的缺口。 在他的眼里，尽可能完美地培养孩子的品行、精神、思想、意志要高于给孩子提供物质条件。 这两种父亲只是千千万万种父亲中十分微小的两个缩影，但是通过他们也体现两种主流观点。 一个是认为物质满足高于精神满足，另一个是认为精神满足高于物质满足。 对于凡人来说，结合实际情况才能具体分析，否则无法判断哪种观点更适合目标所需。 但是对超凡境的仙人和圣人来说，通常都是精神满足高于物质满足。 王遥这种暗示成梨花不要跟他单独拉近关系的做法，本质上就是为了满足钟灵的精神需求。 钟灵现在看不出来，但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聊一段时间之后，她自己也能独自察觉到这种“差异化对待”的存在。 就跟他们两个超凡境在华丰面前说谜语时，华丰的感觉一样。 这种隐性优待不是出于情欲、物欲，而是出于最纯粹的亲疏远近之情。 当钟灵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在心中必然又会增加对王遥的好感，而仙人的好感，就不像圣人这般纯粹了。 心境越高越纯粹，心境越高人格魅力越强，在这里就能够充分体现。 纯粹真实、秉持正道，就算是随心所欲又怎么样？就算是自己给自己设立规矩又怎么样？ 心境是人之美、人之善、人之道的体现。 心境高的人，就算行事随心所欲也只会引发其他人的好感。这不是弱者迫于强权的妥协，而是人类对于真善美共同的追求与拥护。 天下无敌，从来不是通过武力杀出来的。 当然，没有武力也不行。 在跟超凡境交流的时候，心灵境界就能体现自身的位格、实力。心灵境界高的人，就算不展现自己在物质方面的实力都会得到其他人发自内心的敬重、共鸣。 但是在跟凡人交流的时候，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作为支撑，才能让对方保持耐心与你沟通。 就算四象世界比地球更文明，可普通人的价值观念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发生质变的。 如果根本认知真的有那么容易改变，那这个世界的圣人们也就没有必要死死压着科技，不让科技发展得太快了。 地球的人是通过获取财富的速度、拥有财富的多少、社会地位的高低、掌握权力的大小来判断一个人的价值。 四象世界的人相对来说要简单一点，凡境武者大多是通过个人实力和武学天赋判断价值，超凡境就是通过心境高低判断价值。 所以，像华丰这种不把仙人当仙人看的宗师是十分罕见的。 在王遥与钟灵刚见到他的时候，王遥就发现华丰这个人似乎在刻意地维持某种“平等”观念，刻意维持着普通人的精神面貌，后来试探一下便知道果真如此。 就连十大掌门在见到王遥这个异界圣人的时候，都表现得十分恭敬，以晚辈自居，华丰却始终以对待普通客人的方式接待他们两位“仙人”。 虽然这里提到了华丰，但是华丰现在还没有回到主厨房，也不知道他是亲自去取食材还是只是单纯去很远的地方通知人准备。 华丰确实也不知道甲斐姬会在这个时候带着食材来到主厨房自己准备午餐，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在旁边多听一会儿的。 毕竟王遥可是疑似逍遥侯的男人，有甲斐姬这个仙人在这，无论王遥是仙人还是圣人都要自报家门以示尊重。 只要听到王遥的自我介绍，不就能轻松解答他内心的疑惑了吗。 可惜华丰没有听到王遥的自我介绍，不知道王遥说自己是异界圣人。 甲斐姬成梨花也不知道华丰对王遥身份的推测，所以她也就不会对王遥的自我介绍产生疑惑，不过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推测。 王遥真的是异界圣人吗？ 就算是有能力去其他世界的圣人也很少有去过异界的，就更别说她这个没能力离开四象世界的仙人了。 不过没去过归没去过，动动脑，用逻辑推演一下，很多东西没见识过也都能推算出来。 首先，宇宙很大，大到几乎无法想象。 在这种空间尺度下，只出现人类这一种生物才是小概率事件。也就是说，存在外星人的概率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 就算以其他基本元素为骨架无法构成稳定进化、成长的生物，最高只停留在分子级，所以整个宇宙都只有碳基生物。 即便如此，外星生物的模样也应该跟人类有着非常大的差异。 【四象世界当前形态的人类】在整个碳基生物进化的图谱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所以外星人跟四象世界的人外貌形态完全不同才是大概率事件。 就算外星文明的生态结构、饮食习惯、气候周期、生物的各种本能反应都几乎相同，外星人与四象世界的人类DNA相似度也在99%以上，那也有【进化阶段】的区别。 四象世界当前形态的人类还是要进化的，不会就此停滞不前。 再过一万年、十万年，人类还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人体菌群分布的改变、生活习惯的改变、饮食习惯的改变，人类的进化速度和部分逐渐无用器官的退化速度只会随着科技发展、生产力提高，改变得越来越快。 而十万年，如此漫长的时间尺度，在宇宙当中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四象世界之外的那些外星文明的缔造者和传承者们，怎么想都不可能长得跟他们世界的人长得一样。 就算语言文字可以学习，但文明所独有的气质是无法模仿的。 都不说远的。一个父母是大夏人的孩子在古典大陆长大，他就算长大之后回到大夏，说着大夏的新官话，别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他的气质与大夏的人不同。 第45章 伪装 就连同属一个星球的不同文明都能一眼看出来区别，就更别说“异界”文明了。 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是文化教育、历史传承、社交氛围、社会结构、消费习惯等等潜移默化带来的，根本无法抑制。 况且，这根本不是同一个星球的文明，甚至都未必是一个宇宙，王遥说的可是“异界”。 四象世界只是宇宙中一个如同尘埃般的星球，其他星球文明的来客当然可以说自己是来自异界。 但，这是就一般人的认知来说。 按照圣人的认知来说，他们所说的异界指的必然是其他宇宙。 各种物理量都不同，精细结构常数都不同的其他宇宙，才有资格被圣人称为异界。 可如果精细结构常数都不同的话，整个化学元素周期表都不会相同，那生物的基本构成物质都未必是一样的。 这么大的差异之下，王遥所在的文明还能跟四象世界的文明保持高度一致吗？必然不可能啊。 正常通过一些小动作、小细节和下意识的行为习惯都能看出文明的气质，可是成梨花在王遥身上找不到任何与众不同的气质。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圣人本身的学习模仿能力太强导致的。 但是，“精灵”这个词又怎么解释？ “钟灵的灵是精灵的灵。” 王遥这个异界圣人又是怎么知道“精灵”这个雍州方言的呢？ 就算是学习，他也得见过或者听过别人用“精灵”这个词才能学会吧。 要么就是王遥所在的异界文明跟四象世界的文明高度相似。但这个概率微乎其微，只有在所有高概率事件都被否定之后，最后才需要考虑这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可能性。 如果这两个世界的文明真的高度相似...... 成梨花越想越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她排除了心中的杂念，不再去想这种理应排在最后思考的可能性。 她轻舒一口气，既然排除了所有的错误答案，那么正确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王遥是圣人，但他不是异界圣人，甚至“王遥”这个名字都有极大概率是假的。 所谓的“异界圣人王遥”应该就是四象世界的某位圣人，但是由于某种原因，目前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成梨花看着王遥礼貌、疏远的微笑，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王遥刚刚在设计那句话后半段陷阱时预想的结果。 王遥在心里笑出了声，对他来说，像成梨花这种心境高的仙人反而比凡人更容易算计。 其实对于除了妫因以外的所有圣人来说，都是心境越高的人越容易算计，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无法算计心境低的凡人和没有心境的普通人。 普通人心中杂念太多，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也没有坚定的信念、观点和目标，做事反复、不断改变主意。 所以算计普通人的时候，必须要催生欲望。 嗜欲深者，天机浅。 当一个人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你很轻易就能猜到这个人的想法和下一步动作。 如果一个人一天天无欲无求，没有任何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任何喜欢玩的东西，也不需要工作，没有家人朋友，更不在乎亲情、友情、爱情，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这种人你能确定他每天要做什么吗？ 就算山梨城的牛肉从二百文一斤降到了一百文一斤，那也是爱吃牛肉或者想要投机赚钱且了解各地物价的人才会被刺激消费欲望。 也只有那些发现牛肉销量异常、观察到人群异常集中在肉摊肉铺的人，才会被引起好奇心。 没有口腹之欲，没有暴富之欲，没有好奇之心。 对于这种什么事都不在意的人，就算是圣人也没有办法通过刺激欲望、引发好奇的方式来控制和算计这种人。 但是凡人中存在这种人吗？ 当然不存在。 真这么无欲无求，要么是假境界一戳就破，要么就是心境已经升到了超凡境。 想要算计超凡境的人，使用直接交流引导的方式算计对方比通过其他手段放大欲望和好奇还要快。 所以，算计凡人和仙人对圣人来说都很简单。 前者以精神或物质上的满足引诱，后者构筑完善逻辑引导。除了会根据凡人的欲望强度和仙人的逻辑缜密度消耗时间以外，完全不存在任何实施上的难点。 不说一句假话，不做一件令人反感的事，只凭借视角上的差异、信息上的不对等，就可以将其他低心境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就是圣人。 成梨花还在思考王遥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掩盖真实身份的目的，王遥却已经扯开了话题。 “你手里拿的这些食材是打算做些什么菜啊？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购买呢？” “这些啊，这些都是做酸菜面的食材哦。至于为什么不在这里买食材，就说来话长了。” 酸菜面。 酸菜，和面。 东州现在应该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腌制出的酸菜味道应该比较差，市场上居然也会卖酸菜？酸菜通常是秋冬腌制的比较多啊。 或许山梨城的酸菜跟王遥熟知的那种大白菜腌制的酸菜不一样，所以才无在这炎热的夏季也有卖酸菜的。 也有可能山梨城的人就是喜欢吃酸菜，一年四季都会腌制售卖。 也没有多想，王遥好奇地看着成梨花将精致的酸菜缸从手提的布包中取了出来。 一打开，浓郁的酸香气息瞬间充斥了王遥和钟灵的鼻腔，他们两人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味蕾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居然是极品酸菜，这绝对不是市场上能买到的东西，肯定是成梨花自己腌制的。 虽然只是气味，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但见微知着，王遥十分笃定地做出了判断。 那这就很奇怪了。 夏天本就不是酸菜腌制的最佳时期，腌制出的酸菜味道没有秋冬季节那么好，所以买的人就少。 买的人少，卖家就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种赔本买卖，所以夏天想要遇到卖酸菜的商户都很难得。 那么从本就稀少的夏季酸菜中选出如此极品的酸菜，其概率又是多少呢？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概率几近于无。 如果真的有一个商人顶着亏本的风险，大量腌制单颗白菜，就为了得到一颗或几颗反季节极品酸菜，那也要考虑考虑这玩意到底能卖多少钱。 不说别的，光是这么多腌缸都无法回本吧。 如果不单独分装，得到极品酸菜的概率又实在是太低了。单独分装，就这么多腌缸的成本想要回本，都不知道一颗酸菜要卖多少钱。 综合考虑下来，基本可以确定是成梨花自己腌制的这颗反季节极品酸菜了。 成梨花本来还想给他们两人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在面宗这里买食材，但看到这两人对自己亲手腌制的酸菜那副震惊的模样，她决定还是说说自己的这颗酸菜比较好。 “你们也喜欢吃酸菜吗？” “什么好吃我就喜欢吃什么，基本没有忌口的东西，除了一些......额...比较重口的东西。” 王遥的表情有些沉重，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我很喜欢吃面，酸菜面我也很喜欢，可是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浓郁的酸菜香气。它居然还是没有烹饪过的酸菜。” 钟灵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喜不喜欢酸菜这个问题，而是用很喜欢面、很喜欢酸菜面这种递进的说法来掩盖她刚刚的震惊。 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吃酸菜了，总感觉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会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她最喜欢吃的菜就是糖醋鱼和酸菜鱼，这两道菜都是酸口的。 当然，这并不奇怪，因为在问道宗门所在区域那一片的人基本都爱吃酸。 但是出了那三州交汇之地之后，似乎吃这么重口的人很少，所以钟灵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承认自己特别喜欢吃酸菜。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合群，即便她现在是超凡脱俗的仙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酸菜就是生腌的时候特别香，做熟了之后味道反而会流失，气味也会不再这么浓郁。” 王遥以一副老师傅的姿态给钟灵解释道。 “正是如此，所以想要把酸菜做得美味，是十分考验厨师烹饪技巧的。” 成梨花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怪不得你不在面宗这里买食材，他们怕是拿不出这种等级的极品酸菜。” 王遥感慨道。 “这倒也不是，面宗的技术我还是相信的。只不过，面宗高端食材的要价太贵了，甚至还要提前预约，想做什么不如自己动手。” “成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们面宗的商品贵是因为技术价值占比高，技术难道不应该是定价最重要的一部分吗？” 主厨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华丰提着王遥和钟灵要求他准备的食材回来了。 从华丰离去前后一共也没花多长时间，这么算下来，面宗的效率还真是挺高的。 面宗午饭时间的厨房和餐厅都没有人，王遥还以为他们需要去外面的市场买食材，没想到华丰这么快就带着食材回来了。 第46章 神性 难道这里还有很多种类的食材储备吗？这种可能性极低。 “技术价值是动态的。随着时间推移，教育流程完善、从事该行业的人数增加、学徒平均天赋提高等等，都会使你们手里的技术不断贬值。” 成梨花果然跟华丰很熟悉，她对华丰称呼她为“成姐”没有任何异议。按“姐”这个称呼来推演，说不定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要超出王遥最开始的预估。 “我们已经在试着做出几套理论上可行的动态估值评分标准了，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和实践来证实、检验。而且我们也都一直在研究更精湛的技术，保证技术优势。” “唉，我还是不太看好你们这种量化一切的想法。就算将艺术类的创作、精神上的抚慰这些难以量化的暂时放到一边，光是美味的油条和美味的酸菜这种食物，你又如何敢替买卖双方断定它们究竟‘应该’值多少钱的呢？” 王遥和钟灵听着成梨花与华丰的对话，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这是在争论定价权应该掌握在谁手里吗？成梨花姐姐大概是想说，如果是买方市场定价的话，有一些随机性比较强，前期成本比较高的东西就很难有人做了。” 王遥这句话里暗指的就是反季节极品酸菜。 钟灵正想对王遥说些自己的理解，却听到华丰开口回答了，于是她也就停了下来，听听华丰想要说什么。 “所以就需要一个权威机构来进行公证。最高端的商品不按平均成本来计算定价，而是按定制的方式来计算每一次定制所需要花费的成本。” “那就是强买强卖咯？” “当然不是，超出预估价格太多的话，额外的部分就只能由接单的商家自负盈亏了。” “这跟市场定价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定制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买家与卖家两方的损失，让他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无用的博弈。” “就算你减少了买卖双方的损失，你们面宗的损失呢？监管、担保难道不需要付出大量成本吗？” “这部分成本由买家承担。你知道，我们面宗向来不喜欢追求奢侈。如果只是追求高品质生活的话，那些高品质商品是不需要付出额外成本的。可他们要是想追求最高品质的生活，那付出大量额外成本也是他们应该的。” “等等。” 王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这么说，面宗相当于一个监管、担保机构，还肩负了奢侈品定制买卖平台的责任？你们干这么多事，还能兼顾主业吗？” “这就是我们的主业啊，我们面宗致力于让山梨城的所有人都处于一种相对公平的幸福状态。” “那你们的收入来源呢？就靠这不稳定的为买卖双方牵线搭桥定制服务的佣金？” “在山梨城，所有商户与农家的大宗交易，我们都会抽1%的农商产品转换税。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农家货源比较少，商人收购时会压价，我们面宗则会以市场平均收购价收购，运送销往其他城池村镇。” “由于山梨城外销商品的资格被我们面宗垄断，且我们对外销售时不需要顾及价格稳定和公平原则，所以对外贸易赚的钱是我们面宗的主要收入。” 王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外来商品你们也会收税对不对。” “山梨城的外来商品，其实没有多少。” 华丰有些犹豫要不要详细说明这一处隐藏的问题，成梨花却是直接讲了出来。 “为了稳定山梨城的物价，面宗拒绝了很多商品的同类替代品进入山梨城市场。对于价格更低的同类外来商品，他们也会加较高的税，使外来商品与山梨城自产的商品相比，价格略高一些或者规定外来商品的具体售卖区域，填补部分区域的市场需求。这样就会避免同类商品在山梨城市场中过多，出现恶意竞争、卖方强行降价促销的局面。” 成梨花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周围地区有些商品产能实在是过剩，且农协禁止大量毁坏商品。其他城池村镇的商人怕是宁可把货物就地销毁，都不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将商品运到山梨城来售卖。山梨城的市场就是一潭死水，很多时候他们就算运过来也赚不到钱，只能保本会接受亏损。” 王遥听到这里反而又有些疑惑了。 他虽然早就观察到山梨城的布局透露出的问题，跟成梨花说的“一潭死水”是吻合的。 但问题是，物价稳定为什么会导致市场一潭死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啊。 物价稳定不应该反而更加刺激市场活跃吗？毕竟谁都喜欢打必胜的仗，这种稳定不受外界干扰的物价实在是太容易投资了。 王遥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对，线索没有连到一起去。 成梨花反对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是量化一切？ 物价稳定但是一潭死水，不会是计划经济吧？ 还是不对，计划经济是会强行使市场在短期内保持稳定。但长期来看，计划经济绝不可能让市场保持一潭死水。 计划经济最大的问题就是市场的需求并非确定的，但供给的商品却是固定的。 这就必然会导致供需关系不平衡。 需求增多的商品，供给不变，商品物价必然会大幅上涨。 所以长期维持计划经济，必然会导致市场的部分商品出现难以调节的价格波动。 难道，他们刚实行计划经济没有几年？ 就在王遥推演山梨城体制的时候，华丰开口了。 “四十多年了，这些年山梨城各种商品的物价和各种工作的工价都几乎没有太大改变，这些都是面宗调控的功劳。” “每年山梨城市场需求和供给的各种商品数量都是不同的，我们面宗又不会强行定死一个物价，规定所有人都只能按照规定价格进行买卖。” “如果是供大于求卖不出去的商品，我们会按市场价回收对外销售，稳定市场价格，弥补商户与农户的损失。可如果是供小于求的商品呢？谁又能保证引进商品的数量正好合适？” “所以我们在供小于求引进外来商品时，都是有跟外来商人是有合同的。他们的商品只要是在帮山梨城稳定物价，这些商品就不会有任何税负。” “可是你以为他们这些商人会满足吗？他们只会想要更高的商品价格，更多的优待政策。所以合同中才会有一条，当他们的商品价格高于售卖影响范围内的市场最高价时，高出的部分全部作为外来商品税向面宗缴纳。” “这个合同逼退了很多过分逐利的商人，也为我们面宗留下了一些稳定的合作伙伴。在我看来，外来商人少而精、诚而惠，才是对山梨城和这些商人来说，最好的合作模式。” 华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成梨花默然无语。 她是知道这些门道的，也知道外来的商人抵制山梨城并不是山梨城的错。 成梨花说那些话，想指出的并非价格和市场过于稳定的问题，而是一个就算是她也有口难言的问题。 她不能开口直说，但是她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所以她就只能寄希望于王遥了。 既然已经听到了这么多的信息，既然说自己是圣人，他现在肯定大概理清了山梨城的症结所在。 成梨花不能说还必须要说的话，就只能交给王遥来说了。 因为他是外人，而且是外来圣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工资并不高？” 钟灵试探着对华丰问道。 “确实如此。我虽为面宗宗主，但我实际每天付出的劳动并不多，工作所需的专业技术也几乎没有，所以我的收入甚至比每天辛勤劳作的普通人还低一点。” 钟灵和王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对着对方伸出了手，再一次牵在了一起。 “这样的话，我大概理解成梨花姐姐为什么‘无脑’反对面宗的量化行为了。” 王遥一边跟钟灵进行心灵交流，一边对华丰说道。 “你们所谓的‘量化’就目前的社会背景来说，并不‘正确’。因为这种行为理念还是太过超前。” 王遥加重了“正确”这两个字的读音。 “但是超前有什么不好吗？” 华丰出言疑问道。 成梨花想听听王遥这个异界圣人的见地，也就没有出声给华丰解释。 “我不想说那些你听不懂的话，也不会举那些会给你造成困扰的例子。毕竟你只是一个凡人，无法真正理解各种事物之间存在的细微差别，很容易将两种相似的概念混淆。所以我用最简单的方式跟你交流，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这是王遥第一次在钟灵面前流露出“神性”，尽管他们两人还牵着手，钟灵依然感觉此时的王遥有些陌生。 这真的是陌生的感觉吗，还是王遥过于无情给她带来的恐惧？ 钟灵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用力握紧了王遥的手掌。 第47章 自我剥削也是剥削 “面宗这个‘量化’理念，是从仁民会长来过面宗之后开始实行的对吗。” “是。” “仁民会长化道离去之后，有人反对过面宗的量化理念对吗。” “是。” “这些反驳量化理念的人大多是第一境武者，但是抗议和反对的行动主要是由第二境武者组织、牵头，对吗。” “是。” “你们没有真正解决这个显露出矛盾的根源，只是把它压了下去，不断进行内部提纯，对吗。” “是。” “你们没有推演出一条可行的道路，所以始终在等待着仁民会长回来带着你们继续前进。在此之前你们只想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对吗。” “是。” “你们认为那些抗议者是由甲斐姬成梨花在幕后组织、牵头的，对吗。” “......” 华丰沉默了，但这个沉默本就是他的回答。 成梨花美丽而又坚毅的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表情，有震惊也有愤怒，但最多的却好像是眼神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怜悯。 仙凡之隔，这四个字中蕴含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理解。 越是能够完全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理解对方的仙人，在被凡人“背叛”的时候受到的伤害就越是深刻。 理念不同，对于超凡境来说不过是殊途同归的同道之友，对于凡人却是不相为谋的陌路人。 王遥在彰显神性的时候就已经读懂了成梨花的难言之隐，理解了量化的弊端。 量化最大的弊端并不是成梨花说的“艺术价值”和“市场调控机制”，而是生产力溢出带来的不平等。 在相同科技体系下，面宗作为官方并没有垄断更先进的技术，普通人的个体生产力完全取决于工作环境。 但这山梨城，可不是只有普通人。 人数更少但个体生产力更高的武者们，他们得到真正的平等了吗？ 华丰身为一个宗师，在山梨城却只能做一些普通人就可以胜任的工作，获得普通人水准的薪资。 这对宗师来说公平吗？ 宗师的生产力有得到发挥吗？ 难道面宗所谓的公平，就是让生产力更高的人白白浪费自己的生产力，强行跟普通人做一样的工作？ 不可理喻。 真的是完全不可理喻。 这样的山梨城，在目前的社会背景下，对底层百姓来说是完美的世外桃源。 只要工作就能得到报酬，技术与劳动时间提高任意一个都可以增加所获得的报酬，简直是劳动者的天堂。 但这个天堂只是建立在武者们自我剥削上的虚假繁荣。 宗师们可以完全不在乎这种不平等，但人数更多的第一境第二境的武者，他们的心境修为还没有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度。 因此这种自我剥削、无条件奉献必然会带来反噬。 而唯一能抗衡这个反噬的东西，也被面宗的理念堵上了。 这个东西就是【人民的敬爱】。 面宗过分追求平等、公平，所以导致山梨城的百姓并不会过于高看面宗的人，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面宗给他们带来的幸福与安全。 这并非百姓的错，而是面宗自己的问题。 在面宗这种极端的思想下，百姓就算表达对他们的敬爱，也会被面宗的人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因为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应该做的事”。 这种思想对于第三境的宗师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对于心境更低，无法真正理解这种极端理念的武者们来说，更像是一种洗脑。 任何形式的洗脑、任何完美的谎言，一旦遇到“真实”便会像积雪遇到开水一样，瞬间消融。 事实会证明一切，事实会改变一切。 尤其是对这些以修心为主要目标的武者们来说，强行灌输心三境思想所构筑的假心境可以说是一戳即破。 心境一旦被现实中的种种小事、种种不公破掉，要么发生心境蜕变，要么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们会认识到，在人类还存在巨大差异的社会里，实行完全的平等，这本身就是对更强者的一种不公。 即便最强的宗师们不介意，低境界的武者们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这不是修行世界，而是科技世界，那么这种体制根本无法维持这么长时间。 因为聪明的后生晚辈看到前辈受到不公的待遇，基本都会选择躺平。 我不努力了还不行吗？ 但这里是修行就能延长寿命、大幅增加体能、大幅增加力量的修行世界。面宗的理念对于武者来说，也确实是直通第三境的正确道路。 所以晚辈后生根本不会认为面宗的“培养方式”有什么问题。 自我剥削本就是一种对于心境的历练，能熬过去必然能够成为宗师，有资格追求超凡脱俗、永生不死的仙人境界。 对于充满希望，想要达到宗师境界乃至仙人境界的普通人来说，面宗的理念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也无法换位思考，理解到强者自我剥削在精神上和物质上是有多痛苦。 尤其是作为最高战力的宗师们都认可这种理念，所以低境界武者几乎连提出异议和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宗师们对这种培养方式也有不同意见，认为这种过于平等的理念可能会摧毁一些武者的心境。 但在综合考量了武者培养和人民满意指数之后，也不得不承认目前面宗的这种模式对武者晋升和人民幸福是最好的。 面宗就在这诡异的平衡中稳定运行了七十年，中间虽然发生过一些小波折，但总体框架非常稳定。 目前看来，除非周边地区的经济和物资运转发生了重大变故，否则面宗现在的模式能一直使用到，山梨城武者们自我剥削浪费的经济价值大于普通人的总产值。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那面宗的宗师们都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公平”了。 总之，就算是把“对于特定人群的剥削”转化为“心境上的试炼”，也无法改变矛盾的本质。 这个矛盾只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掩盖。 幸好山梨城封锁科技的理念与大夏相同，这样便不会被周边地区发展科技提高的生产力冲垮落后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经济结构。 在山梨城只提升个人技术、制作工艺和武学境界的情况下，这个生产力发展带来的矛盾爆发会推迟很久，但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否则大夏解除科技限制了怎么办？农协推广新时代科技了怎么办？ 不对内推广科技，老百姓生产力就要落后，对外贸易赚的钱就会越来越少，无法维持面宗的开销。 对内推广科技，武者在科技振幅之下，与老百姓的产能对比就会急剧缩小。 随着山梨城居民中武者产出比例的增加，武者自我剥削浪费的产能很快就会超过老百姓的总产能， 所以说，面宗追求的平等对当前社会背景来说太过于极端了。 对于没有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境界的面宗武者，只能通过物质弥补或者精神满足这两种手段去宣泄他们的不满。 可是面宗没有宣泄渠道，只有一个缓慢释放的方式。 还记得王遥与钟灵从面宗大门那里一路进来时，那些“侍者”或者说面宗武者们的状态吗？ 威严、肃穆。 这种刻意树立的威严形象，就是面宗武者们唯一的精神慰藉了。 于个人而言，他们必须与其他人保持平等。 于宗门而言，面宗就是山梨城无可争议的领导者。 华丰必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让那些武者借着面宗在山梨城的崇高地位，缓慢释放自己胸中的郁闷。 否则他安排这么多武者站岗干嘛？浪费人力资源吗？ 成梨花知道武者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是她不能说，因为她是这里境界最高的人。 她一旦说这种话，无论是支持她观点还是反对她观点的人，都一定会在心中留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成梨花指出这个矛盾是想要为自己谋利。 这种不由自主产生的念头是联想能力和逻辑思维带来的诅咒，是宗师也无法避免的“恶性”。 就算每个人都知道仙人超凡脱俗，对物质享受几乎可以说是无欲无求，但他们毕竟不是仙人，无法真正理解仙人看淡物质的思想境界。 一旦陷入所知所行与内心所想不符的泥沼，就会逐渐因此产生一根在心中无法清除的刺，变得难以突破。 严重者甚至会出现自我怀疑的心魔。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成梨花说完她的观点之后就离开这座山梨城，再也不回来，这样就不会让武者们在心底产生复杂的想法。 但是王遥根据华丰透露的内容来推断，甲斐姬成梨花在这座城大概已经定居五百年了，否则他没必要从五百年前大衍阵传入东州开始说起。 成梨花应该就是依靠大衍阵突破的仙人，而且华丰还说钟灵是近五百年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女仙人。 所以成梨花大概率就是五百年前借助大衍阵突破之后，便来到山梨城定居的仙人。 第48章 道德经 能够定居山梨城五百年，不是特别喜欢这里，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走开。 无论具体是哪一种，她都不会轻易地便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我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王遥恢复了平日里令人难以讨厌的慵懒模样，却说出了一句异常尖锐的话。 “你们背叛了对方，辜负了对方给予的信任。” 王遥看到两人不断变换的脸色，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自己的苦衷，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在这个凡尘俗世，对无知者说谎并不可耻。” “欺骗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钟灵与成梨花都知道王遥是圣人，都在想王遥这句话中暗藏的救赎之道。唯有华丰不清楚王遥的真实境界，所以他第一反应是质疑。 “对于凡人来说，欺骗确实不能解决问题，但对于超凡脱俗的人来说，欺骗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手段。” “愿闻其详。” 华丰发现旁边的这两位女仙人都没有反驳王遥的说法，便虚心求王遥点拨。 “对于凡人来说，是非对错并非【真理问题】，而是立场问题。你们这个世界也有《道德经》，道德经中曾提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没错吧。” “道德经为道门祖师所写，这个我知道。可道德经身为圣人之言的总结，其内容我们面宗是不可能知道的。” 华丰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内心好比是刮起了十五级大台风。 你们这个世界？ 也有？ 《道德经》？ 道德经原文中的部分内容随口就来？ 他到底是谁？他不会真是逍遥侯吧？逍遥侯不会真是异界圣人吧？ 有一个传闻在东州流传了很久，久到几乎难以考证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了。 这个传闻的内容便是，逍遥侯并非大夏出身的圣人，甚至并非四象世界本土的圣人，极有可能是从异界来的圣人。 这个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首先，每个圣人的生平经历都是有迹可循的，除了天皇那种太久远的圣人以外，其他每个圣人都是世界历史中璀璨的明星。他们在历史中留下的痕迹是完全无法磨灭的。 虽然民间不会有太过完整、严谨的记录，但圣人们的名姓、出身以及部分生平都是会被无数人以无数种版本记录下来的。 可是逍遥侯没有名姓，没有出身，更没有任何成圣前的生平故事流传下来。 在两千年前倒是有传闻说逍遥侯真名为亦逍，但那也只是因为珷皇册封逍遥侯时的圣旨上写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已鉴东州圣人之仁心逍遥，今敕封亦逍圣人为逍遥侯，总领逍遥城一切事务。” 这句话在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歧义，但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普及新官话，所以标点符号都没有，断句全凭句意反推。 因此这句话在当时还有一种理解。 已鉴东州圣人之仁心逍遥，今敕封亦逍，圣人为逍遥侯。 我知道东州圣人对百姓很好但是又不想管事，现在我敕封你，希望你还能这么逍遥自在。你这个圣人就叫逍遥侯吧。 主要还是因为逍遥侯的名字太有迷惑性了，而且还找不出他成圣前的任何记载，所以很多人都认为逍遥侯其实是名字未知的异界圣人。 其次，逍遥侯的“侯位”也很奇怪。 天皇、圣皇都曾统领过大夏之人。虽然天皇在位时，大夏还没有建立，但他也是九州文明之祖，追封天皇没有任何问题。 受王之所以封王，是因为他在位时“失德”，所以由皇降到王。 逍遥侯根本没当过九州文明的统治者，他凭什么有封号呢？还是降了两级的封号。 “封王”跟“王”是不同的，“封侯”跟“侯”是不同的。 想要“封”，必须要有封地。 除了圣皇拒绝了封地以外，天皇的燧明城、受王的朝歌城、逍遥侯的逍遥城都是他们专属的封地。 在这个封地上，他们可以自己建立小朝廷，任命官员、选拔人才、更改内部法律。 这是给予受封者部分皇权的体现。 像受王在位时，珷王的名号便是受王给予的。这种赠名不是敕封，而是加封，没有封邦建国的权限。 这就是逍遥侯身上的第二个谜团，他没有任何生平经历，为什么能跟皇权平起平坐，就因为他天下无敌的实力吗？ 就算受王不会听从珷皇的调遣，有天皇和圣皇在，也根本没必要担心镇压不住一个天下无敌的圣人吧。 所以就有人推测，逍遥侯身后或许隐藏着一个世界。 这个说法的想象力不可谓不丰富，但也确实有说得通的道理。 如果逍遥侯背后真的站在一个世界，他本人作为两个世界之间的交流节点、沟通纽带，且他还是一个天下无敌的圣人，那大夏就算给他封个侯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这也能解释逍遥侯为什么自古以来便衣着怪异，且他的行为习惯与四象世界的圣人不同，这三千年来一直在亲手整治兽潮。 但也有人认为，这种想法其实是对圣人们的思想存在认知上的谬误。 绝大多数圣人都从来没说过不应该出手镇压兽潮，只是受王的封神禁令规定，超凡境之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主动干涉与凡境相关的一切事务。 野兽也属于凡境，所以才被连带着一刀切除。 实际上在受王颁布这条禁令之前，四大文明发源地的超凡境强者都会主动帮凡人清理触犯人类生活区域的野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别说他们，就连天下无敌的圣人也不知道逍遥侯真正的根底，只知道逍遥侯自己口述的名字——亦逍。 就在华丰整理王遥这句话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时，钟灵开口了。 “这段确实是宗门典籍中记载的《道德经》中的内容，但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跟真理和立场这两个概念有什么关系？” 钟灵毕竟还只是仙人，如果她能轻易理解圣人之言中包含的全部深意，那受王也就不用推行封神禁令了。 圣人之言对于圣人之下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毒药”。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正确理解、就算一次讲解清楚了，下一次也必定会在其他事情上被扭曲运用的毒药。 所以对于钟灵的疑问，王遥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因为对于凡人和仙人来说，他们是根据自己理解的部分抽象去判断物质的本质。所以善恶也好，美丑也罢，都是相对而言。” “但对于认清事物全部本质的圣人来说，我们根本不会通过部分抽象去判断事物本质。在我们眼里，只有在通过‘某个独立事件’在‘某个固定时间’以‘某个特定视角’观察时，我们才会将得出‘确定的答案’，也就是‘最优解’。” “这就是‘圣人无悔’的原因，也是凡人仙人无论怎么算计都会留有遗憾的原因。” 王遥讲述的内容有些抽象，但是他相信钟灵能够听懂他的这番话。 “原来‘无悔心境’不仅仅是心境高低的区别，更是信息量多少的区别。” 钟灵若有所觉，但还没有彻底领悟。 “心境越高，对阶段性事件的结局允许范围越大。除非这个阶段性事件直指圣人的精神追求，否则通常我们不会在乎任何‘众生的悲喜’。” 王遥意有所指。 “你在乎我的情绪，所以我跟你的精神追求有关？” 钟灵疑惑道。 “可以有关，也可以无关。跟你约会是我的选择与承诺，所以现在你的情绪跟我有关。” 王遥有些感慨地说道：“不是我吹，就算在圣人当中，我也是最危险的那一种。” “别看周易道那样的家伙只要看到不合心意的事，就会随随便便就会掀棋盘重启宇宙。但其实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比如整个文明一起道德崩坏并且恶心到她身上之类的，她是不会动手的。” “像我这种，看似对众生无比关心，实则就算宇宙中没有众生，我就每天看着星系演变或者恒星燃烧也会很开心。” “我今天可以选择跟你约会，以你为主。明天我就有可能选择去观察黑洞，操作无穷质量的星体去推演它的变化。” 王遥看着钟灵的雪白的小脸怪笑着问道：“桀桀桀，害怕了吗？”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王遥的心灵没有丝毫波动，钟灵探听不到任何信息，但她还是十分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圣人，你只会选择最优解。” “具体说说。” 这句话中，“最优解”的定义很广。 它可以指王遥在操作无穷质量时，优先使用无众生星系的天体；它也可以指更深层次的东西，就比如王遥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不会轻易舍弃众生，因为众生能带给你比死物更多的乐趣。” 第49章 差异化工作 钟灵毫不犹豫地回答，让王遥有些许诧异。 “你果然不类凡俗。不过，你跟我接触时间也不短了，能推演出我精神追求映射在现实中的一部分也实属正常。” 王遥微笑着夸奖了钟灵，再次解开了内心波动，将自己的想法与钟灵相连。 心灵沟通是他的能力，他自然有办法单向屏蔽。 这次测试得到的结果超出了王遥的预计，他对钟灵这个奇特的女人又重视了几分。 不过，之前的话题还没有说完，华丰很明显还有些迷惑，无法完全理解王遥刚刚给他们解释的说法是什么意思。 于是王遥继续说道：“你们追求的是复数个事件的结果，我们追寻的是感受一个抽象概念的过程。” “复数个事件的结果......” 华丰似懂非懂。 “你想让山梨城的百姓过得幸福满足；你想让山梨城的经济始终平稳，不出现大动荡；你想让山梨城的武者们能够少走弯路；你想让山梨城低境界武者放宽心态；你想稳固面宗在山梨城的统治地位；你想证明面宗的道路比农协的道路更优越。” 王遥打了个响指，面宗的主厨房场地突然变成了一片星空。 他看着惊讶的三人，嘴角挂着笑意问道：“你们环顾四周，告诉我，这百千万颗星星之中，哪颗星星最重要。” “这怎么比，我们连参考标准都没有。” 钟灵看了看头上和脚下，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星空之中。她想要追寻王遥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你们的人生目标有参考标准吗？” 王遥看着陷入沉思的三人，继续说道。 “观察着哪颗星星最亮，又观察着哪颗星星离你最近，还想观察哪颗星星最像四象世界。” “你们有这个能力吗？你们能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吗？” “观察最亮的星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黑暗中照亮？还是为了给你指引方向？” “观察最近的星星是为了什么？是担心星星会撞过来，伤害到你？还是想要踏出最简单的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观察哪颗星星最像四象世界是为了什么？是想要移民到哪颗星球上？还是想观察是否有别的星球存在生物？” “无尽星空就像是你们的人生，无数星星就如同你们追寻的目标。它们每一个都有着无穷的奥秘供你们探索，有着无穷的问题需要你们解答。” “可是你们真的有好好走在前进的道路上吗？” 王遥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说出的话语也越来越严厉。 “你们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比我出身的世界高不少，所以我对山梨城的现状很失望。” “需要自下而上改革的文明，都是些比较低级的弱肉强食文明。这种文明里，道德是滋生不公的温床，法律是实力者才有资格解读的奴役工具。” “四象文明并不是需要自下而上改革的低级文明。在这种心境高，话语权便高的世界，需要的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大夏似乎是做到了，可你们山梨城面宗呢？” “不断改革、不断试错，是会损伤面宗的威望，但你必须得这么做。因为你想建立的是人人平等的世界，任何人、任何武者都应该是平等的。” “追逐到一个大多数人满意的方案就妥协，你真的有【理想】吗？你真的是在追逐理想吗？还是说，你们只是单纯的沽名钓誉之辈。” 王遥看着华丰逐渐难看的脸色，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有不断改良技术评估分数的想法并付出了实践，就足以证明你们是想前进的，只是你们从根本上找错了目标。” “你们把改良、完善面宗现有的体制当成了你们的目标，实际上你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将现有体制的弊端彻底消除。” “这可不是太过困难的事哦。” 华丰惊讶道：“不可能，这种生产力的不对等根本无法通过体制改革彻底消除。” “思维太过僵化了。” 王遥摇了摇头。 “钟灵你来给他解释吧，你们大夏十大宗门的收入肯定也不是凭空出现的对吧。” “这种东西说说倒是没什么，但是我们十大宗门与面宗的情况未必相同，我们使用的各种举措他们真的能够直接借用吗？” 钟灵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东州名义上还属于大夏管辖，但东州跟内陆的社会生态结构、文化生活氛围都截然不同，贸然照搬反而可能有弊无利。 “在给他解答之前，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好了，能说的他肯定会说。” 王遥这句话得到了华丰的认同，他点了点头表示钟灵可以随意提问。 “大夏内陆的人均结婚年龄逐渐增加，生育意愿也在不断降低，并且这个走势已经保持了很久，有逐渐趋于稳定的势头。山梨城恐怕未必与大夏内陆的状况一样吧。” “山梨城的结婚年龄没有明显提高，生育意愿也比较正常，人口恐怕再过一百年也无法进入衰退期。” 该说不愧是面宗吗？居然连这方面的资料都调查过，王遥在心里认可了面宗的“前进行为”。 钟灵知道这方面的数据不奇怪。 不是因为她是十大门派的宗主掌门级人物，而是因为生育率降低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信号”。 人类是生产体系中不可缺少的最关键的一环，没有之一。 生产体系中可以没有科技，可以没有境界加持，但是必须要有【人】。 任何生产体系中，只要缺少了人的存在都是无法正常运转和维护的。 所以在任何世界，掌握生产力最大头的单位，必定要关注老百姓的生育情况。 生育情况决定了当前经济走向，决定了产业优化方向，决定了未来市场前景。 十大门派需要一直收弟子才能维持住自身的庞大体系，所以弟子数量逐年下降这种现象，由不得他们不调查。 可以说，生育率异常的数据只要存在，就必然会出现在十大宗门高层的桌面上，这是必然的结果。 可华丰回答的分明是，“没有明显提高”、“比较正常”。 这个回答听起来或许感觉没什么。 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是怎么会想着去调查结婚年龄、生育意愿、生育年龄等等，这些通常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数据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因之果，面宗必然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发现这几个数据的价值和含义。 其实面宗是怎么发现这几个数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在数据平稳、没有异常的时候还持续调查这几个数据。 面宗，难道是面面俱到之宗？ 王遥在心里笑了笑，钟灵感觉到了他的愉悦，微微侧过脸看向了王遥。 王遥也发现了钟灵的窥视，转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看起来很傻。 但就是令她无法讨厌。 钟灵收敛心神，再次开口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提前收集了这些数据，那你们一定也对这些较深层次的社会问题有着比较深刻的理解，也就不需要我再进行额外的补充说明了。” “所以我就直接说我们十大宗门的做法了，你且仔细听，记在心里，等此间事了再跟宗门宗师一起分析如何运用。” 对于钟灵的忠告，华丰慎重地回答道：“这种事关山梨城前途的事，我不可能一意孤行，我会找他们一起商量的。” 钟灵点了点头。 “首先我们要知道，武者需要的不是更高的收入，而是更快的赚钱速度。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认识到的话，后面的一切措施都无从谈起。” 钟灵的第一句话就让华丰陷入了石化。 是啊，武者跟普通人一样需要钱和物质，但是武者毕竟不是普通人。武者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公平并非要依靠“限制工作效率”来实现，通过“休息本能”和“修炼需求”来限制“工作时间”不是更好吗？ 既能大幅降低武者收入，又能让武者获得优越感。 华丰突然觉得面宗这些年闭锁交流实在是太愚蠢了，早就应该派宗师去其他城市，甚至大夏内陆学习交流。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真的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可是这一叶又是什么呢？ 华丰激动之余又陷入了沉思。 钟灵见华丰似乎有所领悟，便等了他片刻才继续说道。 “我们会规定一些高危工作、重体力工作，只允许武者参与，比如地下采矿。” “像地上采矿这种不危险的工作，我们可以交给普通人去做。但地下采矿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了，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也太多了，普通人根本无法应付，一旦遇到就是大规模死伤。” “还有比较常规的，开拓耕地、退耕还林、清理野兽等等。这种处于人类生活区域边境的工作也十分危险，只能由我们的武者负责。” 第50章 隐藏在历史背后的谜团 “还有选拔教育、授业解惑等宗门必须的工作，和维护治安、调解邻里纠纷的日常建立好感与威望的执法工作。这些都必须是有经验、有能力、有资格、有威望的武者才能做的事，普通人就算想做也做不好，还不如直接禁止普通人参与进来。” 王遥听到钟灵的说辞，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普通人都没有执法的能力的话，第一境和第二境的武者也不会有执法能力吧。” “为什么这么说？” 钟灵不明白王遥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反驳自己，也不理解王遥反驳的点在哪。 “武者有镇压现场的能力，普通人配备成套武器装备也能弹压地面。尤其是在双方背后都有十大门派这种区域性掌控者背书时，普通人根本不敢反抗执法者不是吗？” “十大门派里面根本没有普通人，只有武者。” “这种结构性问题并不重要，随时都可以改变。我只是想提醒你，普通人也有执法的能力，你忽视了这一点。” “可是普通人的心性良莠不齐，在紧急时刻很难正确处理问题。” 钟灵再次反驳道。 “第一境第二境的武者，他们的心性又好到哪里去了吗？执法者并非审判者，他们只需要知道暴力行为是必须禁止的。其他的像是公平正义、谁对谁错之类的东西，都是裁定者需要考虑的事。” “是这样吗？” 钟灵仍旧不太认同王遥的观点。 “世道是清澈还是浑浊，取决于最高层怎么命令，中层怎么理解，基层怎么实施。” “如果高层的命令足够详细，中层的理解没有扭曲，基层就算出现疏漏也会有各种办法去解决、弥补。” “但要是高层的命令模棱两可，不想抹除介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灰色地带，想靠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产业创造经济价值。中层不断曲解、扩大化高层的命令释义，想要捞好处又不想担责任。下层利用权力之便随心所欲地去实施，完全不顾及这些行为是否合理。” “这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地狱。” 钟灵在脑海中略微描绘出了这幅图景，便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才会有自下而上的改革出现。” 王遥的神情有些淡漠，也有些愤怒。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是这种改革方式太被动了吧。如果人类高层都不作为，那整个世界不就逐渐完蛋了吗？等到世界完蛋之后再改革，未免也太迟了。” 钟灵本能意识到了不合理的地方。 “人是很能忍的，也是很从众的。隐忍和从众这两点，就是自下而上改革的成因与开端。” 王遥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地主的家奴，很卑贱对吧，但是他们在面对自由的人时仍有一种自豪感、归属感。他们知道自己是被压迫的，但是却不想着反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没有尊严？” 钟灵回答道。 “他们要是没有尊严的话，也就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了。究其根源是因为，他们还能吃得上饭。” “这些卑贱的家奴是最信奉高低贵贱之分的。他们之所以认可自己卑贱的家奴身份，是因为他们也想变成奴役他人的地主。” “像这种镜花水月般的憧憬，只有血淋淋现实才能将之击溃。也就是等他们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他们才会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压迫别人，而是保障生存。” “5%的人无法填饱肚子时，各地就会民怨沸腾，不断发生骚乱，需要派出大量人手进行镇压。10%的人无法填饱肚子时，人们就会发现，有很多人饱受饥饿的困扰，逐渐形成大规模组织，引起不愁温饱的人的关注和反思。” “等到反思的人多了，他们就会组织起来，去领导那些饥饿的人。自此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自下而上的改革，而不是盲目的起义和反叛。” “他们会根据体制的弊病，喊出清除体制弊病的口号。比如‘约法三章’、‘闯王来时不纳粮’、‘打土豪，分田地’等等。” 华丰突然打断了王遥的话语。 “仁民会长？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突如其来的疑问打乱了王遥的节奏，王遥也有些疑惑。 “这里哪句话跟仁民会长有关？” “说起来仁民会长跟逍遥侯一样奇怪。” 成梨花打了个岔，强行阻止了华丰，不让他回答王遥的问题。 因为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过刻意，王遥和钟灵都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成梨花。 她想掩盖仁民会长的真实身份？ 可是只靠这两句话真的能确定仁民会长的身份吗？ 要知道，王遥所在的地球跟四象世界属于不同的主世界，也就是处于不同的多元宇宙。 同一个多元宇宙的不同世界映射出的现实和历史都不一样，这两句话在两个主宇宙，与之对应的发言人基本不可能相同。 就好像四象世界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名词都跟地球相同，但是四象世界绝对不可能有与地球对应的历史和历史人物，可这些名词就是流传下来了。 比如“清君侧”这个词，珷王在宣告天下的诏书上就使用了，那个时间点大概是四象世界两千多年前。 而地球第一次出现“清君侧”这个词，是在汉景帝时期，也就是公元前154年，刚好也是两千多年前。 这两个词出现的时间节点几乎相同，但是使用者完全不同，因为珷皇在地球历史的时间线上，这时候都已经死了快一千年了。 所以王遥不明白成梨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明知道这种行为会引起他们两人的反感。 等等，钟灵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王遥捏了捏钟灵的手，直截了当地问道。 “成姐姐说完之后我才发现，门派典籍好像没有关于仁民会长生平的详细记载。” “这很奇怪吗？” 王遥有些不解。 “当然很奇怪。每一位圣人都是要经历凡人三境才能到达超凡境啊，这中间肯定有历练过程。总不可能坐在家里冥思苦想就达到超凡境界了吧，历史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啊。” “原来如此，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王遥点了点头。 “不光是仁民会长，逍遥侯也跟他一样，宗门典籍只记载了逍遥侯成圣后的事，没有记载他是哪里人、如何成圣、师从何许。” “可是你刚刚说历史上没有这样的人？” 王遥捕捉到了这个矛盾之处。 “因为我们问道才建立五百年，宗门很多典籍中的记载都是摘抄的，我们也不清楚这些内容背后隐藏的秘密。我们问道自己记录的五百年里，确实没有毫无征兆就突然出现的仙人或者圣人。” “摘抄的其他十大门派吗？怪不得十大门派的典籍比传承了两千多年的世家还要多很多，原来如此。” 王遥理解了钟灵的说法。 “是啊，每个圣人在建立自己的宗门时，所有宗门都会互相交换一次典籍。一方面是帮助新宗门积累底蕴，另一方面也是帮助老宗门查缺补漏。” “我们宗门在各自不同的圈子里，关注的重点不同，认知事物的视角不同，难免会出现对一个事件的描述记载截然不同的现象。这种时候就需要多家核对，毕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互相启迪总比一家之言要好。” 钟灵说的倒是也没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是。 “十大宗门中最先建立的儒释道三家，是比逍遥侯成圣早还是晚？” “晚很多，逍遥侯最早出现是在三千多年前，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圣人了。” 钟灵的话跟王遥预想的一样，所以他也就马上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三千年前，那时候是谁辨认出逍遥侯真实境界的？” 王遥这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问懵了。 钟灵不知道很正常，因为问道关于逍遥侯的典籍基本都是摘抄的。 成梨花和华丰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三千多年前逍遥侯第一次在东州出现，是谁知道并且宣扬了他是天下无敌的圣人呢？ 逍遥侯出现之后，东州立刻从一个孤零零的海外岛屿，变成了人员稠密到足以建城的“海外仙岛”。 能在三千年前听到信息便赶到东州的，就算他们都是离东州不远的沿海地区人，那也需要有强大的执行力，还要有雄厚的财力和充足的体力。 那可是三千年前，三千年前的大夏连武者修炼体系都没有，古修士的身体没比普通人强多少。在那个时候能跋山涉海来到的东州的人，都可称得上是一时之雄。 这种一时之雄会不知道东州作为一个岛屿，物质资源有多匮乏吗？ 当然不可能。 在那个农耕纯靠普通人人力的时代，沿海地区的人都知道【饮食】需要什么。 饮，需要可饮用的水。 食，需要消耗大量可饮用的水去种粮食。 淡水资源怎么办？粮食怎么办？肉食怎么办？ 第51章 解开谜团 这些都是严峻的问题，他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但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甚至拖家带口来到了东州，投入了逍遥侯的“麾下”。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当时逍遥侯被人认出是天下无敌的圣人，且还被大肆宣扬吗？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会是逍遥侯自己吧？” 钟灵不确定地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逍遥侯被发现的时候正在镇压东州兽潮。可是那时候东州应该没有多少原住民吧，他只有使用圣人的力量大张旗鼓地镇压兽潮才会被人发现。可是镇压什么兽潮值得他使用圣人层次的力量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你觉得这有可能是逍遥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为了彰显自身实力，让东州能够吸引到更多的居民？” “或许未必是彰显实力。”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连目击者也不存在吗。” 华丰和成梨花思考速度远没有王遥这么快，所以在王遥说出“目击者可能不存在”之后，两人都先是震惊，然后才恍然。 但此时王遥却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的像钟灵猜测的那样，三千年前那些所谓的“东州传出的消息”都是逍遥侯自导自演，那他图谋的会是什么呢？ 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逍遥侯做出自导自演这个行为之后，发生了改变。 三千年前的话，侯位、逍遥城、东州，这三样都是他之后才得到的。 可是侯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逍遥城也不是什么必须存在的东西。对于天下无敌的圣人来说，这里是东州还是海外仙洲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王遥想不明白，似乎信息还是有所缺失。 就在王遥准备将这个疑问暂且放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逍遥侯是不是说过一个预言？” “你说的是文明新生的火种，将会自逍遥城出现，而后蔓延整个世界的预言吗？” “就是这个预言，他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 “大概三千年前吧，逍遥城建立之后说的。” 逻辑对上了，信息完整了，但是王遥又觉得有些恐怖。 逍遥侯居然提前三千年就算到了现在的局面，并且开始布局了吗？怎么可能？ 现状是什么？ 现状就是，逍遥侯作为这场游戏的发起者之一，所有的游戏参与者目前都在他的地盘上，也就是在东州进行游玩。 想到这里，王遥不寒而栗。 逍遥侯是唯一一个直接参与到游戏中的圣人，并且他既是发起者、监督者、维护者，又是随时可以改变局面的局中人。 如果说今时今日他获得的这些“便利”，都是他在三千年前便算好的，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不喜欢多管闲事，却还是镇压了三千年兽潮。 无所谓有没有人，但还是要让海外仙洲这个世外桃源，成为如今游戏的场地——东州。 不在乎有没有城，可他还是建立了这个逍遥城，并且得到了大夏三大圣城之一的美称。 这一切不合理之处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但正因如此，王遥才觉得有些惊悚。 逍遥侯不会真的在三千年前便算到了今天吧，他凭什么在那时就算到这么远的未来呢？ 推演凡人的行为之前说过了。 嗜欲深者，天机浅。 只要用欲望去催动凡人，其实凡人并不难算。 而推演圣人的行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只要完全了解圣人的想法，就能完美推演出他面对各种问题时的想法与选择。 但是通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其他人，也只有王遥、妫因、周易道、陈曦他们四个才能说一句几乎完全了解作为同伴的其他人。 之前提到过，从圣人的角度上来说，只有对世间彻底失去了影响力之后，圣人才算是“死亡”。 但从圣人的角度上来说，什么才算是活着呢？ 大道至理，殊途同归。 每个人成圣之后，眼界、心性都会变得完全相同，此时什么因素才能把他们区分开呢？他们跟无情的天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是“记忆”。 在人类还在纠结“克隆人获得了我的记忆，他究竟是不是我”时，圣人之间唯一能作为区分的东西已经只剩下了“记忆”这个，人类认为最容易复制的属性。 人类最愚蠢的地方，就是不仔细思考带来的自大和傲慢。 理论上，如果出现一个跟自己完全一样的克隆人，那确实可以让克隆人顶替自己。 但记忆真的那么容易复制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制作一个克隆人顶替自己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对于圣人来说，这却是一件无法办到的事。 因为普通人跟圣人对于【时空间】的敏感度不同。 拥有圣人力量、圣人心性、圣人记忆的克隆人，就算在完全模拟现实的克隆宇宙跟现实宇宙的本尊无缝衔接过渡，他也会本能意识到自身所处的时空间发生了变化。 这个认知只要存在，就必然会衍生出对自身时空连续性的质疑，迫使克隆人追寻时空间异常波动的源头。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其他常规方法立刻就会被识破。 让记忆慢慢苏醒不行，记忆与现状会出现对不上的情况，立刻就会被克隆人发现问题。 陷入昏迷不行，因为圣人根本无法陷入昏迷，不符合逻辑，一下就会被识破。 主动封印记忆不行，因为本尊不能意识到自己要被替换。 如果本尊的记忆中包含了克隆相关的信息，获得本尊全部记忆的克隆人必然立刻就会知道自己是克隆人计划中的克隆人。 所以对圣人来说，唯一可以被克隆人替换的机会就是，自己主动封印了部分记忆导致自己陷入了昏迷，而且记忆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包含与克隆人相关的任何信息。 这样就算是圣人层次的克隆人，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是作为克隆人而存在的，只会认为自己就是本尊。 但就算如此，圣人的身体在昏迷时也会本能记录周围情况，会感受到时空间发生了异常的变化。 不过这个身体记忆的线索，就需要克隆人自己主动去回忆才能被发现了。 也就是说，对于足够认真、细致的圣人来说，想要通过复制记忆的方式进行克隆代替他存在是完全不可能的。 克隆的圣人必定会认识到脑海内本尊记忆与自己身体记忆的矛盾之处。 所以每一位圣人的记忆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的。 王遥他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不需要睡觉，所以他们共同度过了生命中80%以上的时间。 虽然他们的身体记忆并不共享，但是他们的脑内记忆大部分都是相通的。 互相知道彼此最核心的精神追求，也知道彼此绝大部分记忆，这就使他们非常容易推演其他三人的行动方式。 可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凭空推算出其他人现在在做什么，必须要先预设一个场景才能够进行推演。 根据场景推演的话，问题又来了。 场景内是否存在别的生物呢？如果有凡人的话，在不诱导、不干涉凡人的情况下，就算是圣人也完全无法推演凡人接下来的行为，也就无法推演场景内的未来。 所以王遥才会在解开三千年前隐藏的谜团时，没有感觉到满足和喜悦，而是觉得逍遥侯的布局十分恐怖。 虽说三千年前逍遥侯的布局未必针对的是这场游戏，有可能只是以文明发展停滞为蓝本埋下一颗暗棋。 但这个暗棋被揭开时，三千年的时光重量确实展现出了恐怖一面，连王遥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深谋远虑。 在人与人、人与社会、社会与文明...这些交织着无数可能性的联系中，文明陷入停滞的可能性真的很高吗？ 很低，除非...... 除非，逍遥侯一开始就将人人超凡或者人人成圣当做了文明的终极目标。 这样的话，文明陷入停滞几乎就变成了必定会发生的事件。 人人成圣是逍遥侯提出的？这不对吧。 据逍遥侯所说，利用四神器达成人人成圣这个目的的人不是他，而是...... 等等，逍遥侯当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说的是【我认可或者不认可难道有什么意义吗？世界不会因我而改变。毕竟，我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 这样的话，逍遥侯很可能是人人成圣这个理想的提出者，但他并不是四神器计划的提出者。 怪不得逍遥侯并不支持四神器计划却不直接表示反对。 如果他才是人人成圣理念的提出者，那么其他三位圣人理论上都是来帮助他实现愿望的，他确实没有立场去拒绝别人好心提供的方案。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逍遥侯抵触四神器计划。 理想之所以是理想，是因为实现理想的过程本就是一场宏伟的史诗。 理想的提出者，肯定要比被分享这个理念的其他人更注重“过程”，而不是只追求“结果”。 第52章 阴谋论 既然理解了逍遥侯这一系列布局的深层次缘由以及支撑他这么做的理想和理念，王遥也就逐渐解开了紧锁的眉头。 “我已经推演出逍遥侯这么做的理由了，是因为他想在人类文明陷入停滞的时候，帮助人类文明破局。” “破局？破什么局？这跟他宣扬自身无敌圣人的实力有什么关系吗？” 钟灵能感觉到王遥没有在说谎，但只凭她目前的境界，确实无法理解逍遥侯的宏愿。 “东州总面积不大，南北气候差异却不小。气候类型多，野兽不算很多，生态维持着健康的平衡。离物产丰富的大夏很近，物质资源方便运输，算是比较适合人类居住的大型海外孤岛。” “也就是说，这里算是整个四象世界最适合进行大规模社会实验的地方。” 王遥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艹，他如果真的是为了他的预言特意准备的东州和逍遥城，那预言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们四个，我居然被他骗了！” “农协的创始人仁民会长才是他预言中的那个人。” 王遥突然醒悟过来。 因为一直以来都说的是珷皇将东州的最高统治权给予了仁民会长，让他可以在东州推行他的政策，为文明前进方向进行定向推演。 逍遥侯在这件事里充当的是一个无所谓谁执政、谁管辖的甩手掌柜形象，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找到“接盘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偷懒的懒狗形象。 但是没有经过逍遥侯的同意，珷皇真的敢把东州给予仁民会长，任他随意施为吗？ 当然不可能。 虽说名义上珷皇封给逍遥侯的是一城之地，但谁都知道东州是逍遥侯的“私人领地”。 所以，珷皇肯定事先找逍遥侯确认过。 甚至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逍遥侯主动找到仁民会长，让他来到东州逍遥城，然后再去找珷皇让他发一道诏书，使仁民会长的行为名正言顺。 “你说仁民会长是逍遥侯预言中的那个人？确实好像都对得上。” 钟灵回忆了一下，感觉王遥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仁民会长没有突然离开，按照原计划搭建的农协和东州应该跟现在完全不同吧。 “仁民会长毫无征兆地出现、毫无征兆地消失，而农协又封锁了关于仁民会长的所有消息，所以现在有很多人甚至怀疑仁民会长这个人其实并不存在。” 成梨花这句话引起了王遥的兴趣。 “有人怀疑仁民会长是某个圣人伪装的？” “不是有人，是有很多人。” 成梨花又强调了一遍。 “可是为什么呢？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王遥十分好奇。 “其实经历过仁民会长那个年代的东州人大多都觉得仁民会长其实并不存在，只有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年轻一辈还好一点。” “你们知道农协跟大夏朝廷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成梨花对王遥和钟灵询问道。 “嗯...对劳动价值的重视程度？” “应该是对超凡思想不加以约束这一点吧。” 王遥和钟灵分别说出了自己认为的答案。 “看来你真的是异界圣人呢。” 成梨花看了王遥一眼便低下了头。 “钟姑娘说的没错，在仁民会长领导下的农协，完全解禁了超凡境相关物品的禁令。不但解开了封神禁令，还把很多燧明城仙人、圣人的发明推行开来。” “那时候，就算是活了四百多年，心境已经几乎不会有波动的我，也真正感受到了‘文明的火种’是有多么炽热。” “机械、阵法、以及将机械和阵法交融的‘虚拟现实’，都是堪称神迹一般的存在。当时的东州日新月异，人们如同置身于梦幻般的世界之中。” “但梦总是会醒的。仁民会长的消失就像是一根针，戳破了这场梦幻般的现实泡沫。自从仁民会长离去之后，封神禁令再次生效，东州再次失去了那些属于超凡境的阵法、科技、以及二者的结合品。” “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也因此衍生出了一个十分可信的阴谋论，，即仁民会长是珷皇的人。珷皇发现现有体制出现了问题想要改革，但又不敢大刀阔斧地直接改革，担心会出现更大的问题，所以拿东州作为试验场。” “而作为珷皇对头的受王，他虽然也希望大夏文明能够更进一步，但是无法接受开启下一个时代的人是珷皇。” “并且他封神禁令作为他留下来的最后一样东西，目前整个四象世界都在使用。农协的改革和体制却都是基于封神禁令解除后的推演，如果真的推广到大夏乃至整个四象世界，那他对世间最后的影响也会被抹除。”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认为，现在的农协是珷皇和受王博弈之后的产物，仁民会长的消失就代表着受王的阶段性胜利，甚至可能是永久性胜利。” 王遥听完了成梨花讲述的阴谋论，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思考了一下这个逻辑存在的可能性。 不过，首先要纠正的是“逍遥城封锁关于仁民会长的消息”，这个说法应该并不正确。 因为逍遥城内其实是有着关于仁民会长化道离去的记载的，只是普通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 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种毫无根据的说辞就跟市井流言一样不可信，但对农协来说，他们也确实将真相公之于众了。 至于农协不提供任何解释导致大众出现误判，可能他们真的是在刻意诱导大众往别的地方想，也可能是他们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很多信息都不明朗，关于农协这么做的出发点还是比较难判断的。 但是王遥可以确定，仁民会长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因为他主动化道，才使得虚之六面重新平衡。 周易道能察觉大道有损，那证明虚之六面还处于不平衡的状态。 既然如此，四象世界却没有发生巨大的变化，这就说明一定存在着某种影响因素，将虚之六面缺损的那一面人为引流了。 这种对虚的影响别说是某些奇特物质，就算是普通圣人都做不到，只有天下无敌的全五境圣人才能做到。 所以，虚之六面的处于不平衡状态，世界却处于平衡状态，这件事就是仁民会长存在最好的证据。 不过，成梨花说的那种观点，就算仁民会长真的存在，也未必没有道理。 但还是要知道两个问题的答案才行。 一，受王坚持沿用封神禁令的理由是什么？ 二，珷皇认为大夏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要解除封神禁令的理由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如果真的存在，那答案肯定不会像普通人想的那么肤浅。 王遥可以独自推演，得到比普通人推演结果更接近真实的答案，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不喜欢在信息量不足的情况下做出判断。 预设这两个问题存在再去推演确实很简单，但是这两个问题真的存在吗？ 如果这两个问题不涉及到圣人，王遥也不会固执地不愿推演。 普通人很多行为确实不经过大脑思考就会做出来，这时候就必须要由果推因才能知道这种人当时在想什么。这就是因为心不定，所以只能推一时想法。 但圣人不一样，圣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有深意、有目的的，由果推因无论是严谨度还是复杂程度都远远比不上“由行为推心理，再由心理推行为含义”这种专属于圣人的理解方式。 通过一位圣人的多种行为，看出这位圣人的真实意图，再用这位圣人的真实意图去解释他各种行为的含义，这才是能够读懂这位圣人的做法。 由多个事件的结果，推一个固定的行为逻辑，由固定的行为逻辑得出圣人的精神追求。 之后再用已知的圣人精神追求，推演他在各个事件中各种动作的含义。 所以反推凡人的思想很简单，反推圣人的思想就很难。 圣人的逻辑和思想可不是像凡人一样碎片化，他们的各种举动之间都有着某种联系，都为相同的、固定的目标服务。 只有在认识到一位圣人足够多的行为之后，才有资格说自己了解了这个圣人的行为逻辑，才能推演出这个圣人的行为意义。 凡人的举动就像密码本上一一对应的符号，谈不上什么整体，各种行为单纯得可笑。 当然，也正是因为凡人的每种行为都过于单纯，又无法拼凑成完整的逻辑。因此凡人的思想才无法琢磨，只能诱导。 圣人的每种行为都像是一个复杂的式子，无法直接理解。但是圣人每个行为构成的不同式子之间完全等价，因为它们共用一套逻辑，有着完全相同的目标（精神追求）。 因此观察到圣人的所作所为越多，圣人的思想越好琢磨、理解。 王遥抵触现在推演，就是因为他所知道的关于珷皇和受王的式子还不够多，信息还不够多。 第53章 以敌为友，以友为敌 虽说在各方面的信息都不多时，对于圣人的态度持保留意见是最稳妥的。 但王遥可不是稳妥起见才持保留意见，而是因为他主观上就很厌恶这种将弱关联事件作为判断依据，给圣人预设立场的行为。 如果真有直接证据，而不是这种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猜测，能够证明农协的一系列变化是受王和珷皇博弈的产物，那王遥可就要好好分析一下他们两人的立场和目的了。 王遥在理清头绪后说道：“根据我目前所知的情报，仁民会长这个人肯定存在，但他化道一事确实也有些蹊跷。我最奇怪的一点是，他为什么没有给农协制定一个完善的‘东州发展计划’就离开了？” “也不能说没有吧，只是农协没有执行。” 华丰的这句话倒是十分出乎王遥的意料。 “没有执行？什么计划？” “当初仁民会长在整个东州进行了‘思想大解放’运动，传播超凡境知识。并且明文规定只有完成思想解放的人，才有资格使用超凡境的阵法、机器等等。” “仁民会长认为，心境与实力（体境、法境）并无关联，只要心境达到能够驾驭器物的程度，即便个人实力不济也无非是出现一些更严重的意外事故罢了。只要没有人主观上利用超凡器物作恶，那推广超凡器物这件事，必然是利远大于弊的。” “可是在仁民会长离去之后，他指定的接班人，也就是第二任农协会长，只过了三年就被赶走了。第三任农协会长姒忠上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力推广超凡器物，解除使用限制，让普通人也能使用各种机器。这一举措在短时间内极大程度上提升了东州的生产力。”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人们就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有很多人为了赚更多钱，不惜出卖自身利益，或者说东州的利益。” “东州本就物质匮乏，在人均生产加工效率提高百倍千倍之后，东州本身的各种农作物、经济作物根本不够分配，只能通过贸易大量进口。” “通过贸易进口各种原材料，再将加工后的产品高价卖出。这本是一件不可能亏的事，但在当时那种疯狂的环境下，居然出现了亏损，甚至愈演愈烈。” “以家庭为单位、以氏族为单位、以村庄为单位，甚至多个村镇联合的工厂，为了争夺市场展开了激烈的价格战。对外贸易的商品不断以跌破成本价的方式侵占各个国家的市场，只为了打响自身名号，积累客源。” “小型资本破产、被吞并、被收购，逐渐退出竞争舞台。而接替他们加入竞争的，则是精英资本、地方资本、农协资本，以及他国资本。” 华丰说的这些东州历史都是王遥从来没听过的，他不由得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是说神圣联合那些人是借着这个事件入场的，他们才来到东州四十多年？” 因为钟灵之前推测神圣联合可能已经在东州扎根四百多年了，四百多年跟四十年差的可太多了。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华丰见王遥不再追问，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便又接着说道：“精英资本就是从思想大解放被废除的最初，便开始寻求合作的那些聪明人组成的大资本，成员只有村镇中的普通居民，没有氏族。” “地方资本就是逍遥城以外的其他城市地方实控者，以他们自己势力为核心组建的大资本，成员一般是各个城市的居民，也包括一些氏族。” “农协资本便是逍遥城农协组建的大资本，他们掌握着超凡境器物的技术，是真正意义上的技术垄断者。” “他国资本是古典大陆发现东州超凡技术解禁之后，由多国联合组成的超级资本。” “从一开始，东州各个资本并没有在意他国资本的到来。直到神圣联合物资运输航线稳定下来之后，东州人才意识到‘反倾销’有多可怕。” “东州物质资源十分稀少，尤其是在‘大开发’之后，生产原材料基本只能依靠从其他国家进口。” “虽然古典大陆地广人稀，并不缺原材料，但他们也不想让东州赚取所有好处。既然东州的超凡技术解封了，那他们就直接在东州大量收购破产散户的超凡器物，就地组建工厂，用自己从古典大陆运送过来的原材料进行生产。” “神圣联合担心将超凡器物带回古典大陆会被圣人没收，索性就连生产的产品都不带回去了，直接在东州就地倾销，换成金子和银子带回去。” “这下东州资本直接遭到了重创。神圣联合倾销商品甚至都不需要竞价，因为他们掌握着原材料进口占比最多渠道的定价权。只要提高他们出售的原材料价格，东州本地的商品都无法与他们竞争。” “大夏对东州每年供给的资源上限是固定的，这个上限只跟前一年朝廷在东州的调查数据有关。并且大夏几乎禁止了对外贸易，严禁大规模倾销，只允许小规模行商。所以东州在大夏买卖都不行。” “彭特的物质需求极低，根本没有消费欲望。婆罗多倒是有钱、有资源、乐意消费，但婆罗多内部各种派系十分混乱，征战不断。对东州来说，跟婆罗多建立大规模贸易往来的风险太大。” “如果是交易武器装备，还能期待对方的首领是个聪明人，不会鼠目寸光地撕毁贸易协定。但东州生产的都是非战斗类商品，根本无法确保对方能履行约定。东州尝试过几次，都是运输船刚到婆罗多就被某个‘不知名势力’直接吞下了。” “所以，就算是婆罗多愿意低价出售原材料，东州也不是很想跟他们交易，大多还是从价格高30%-50%的古典大陆进口。好在农协也掌握着东州的税率制定权，神圣联合也不敢太过放肆，逼迫农协提高税率。” “之后神圣联合理所当然地凭借低价商品不断挤占市场，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断将东州剩余的资本逐个熬到破产，再并购被他们挤兑破产的资本。” “农协为了反制神圣联合的垄断趋势，也是不断开发新技术、推广新技术、加强技术保密程度。在提高劳动效率的同时改良产品，逼迫神圣联合不断大规模更新阵法、机器，变相提高他们的生产成本。” “再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技术与物质资源的比拼了，结果也显而易见，当然是掌握物质资源的神圣联合赢了。” “推广新技术对工厂规模最大的神圣联合伤害最大，但不代表对农协自己和其他东州资本没有伤害，东州资本更换设备也要投入不少资源，跟不上的资本就会被淘汰。” “还有就是，农协研发新技术本身也需要大量的资源、人力，这个隐性成本也不能不算。” “并且每一次技术更迭都必须有显着效果才行，如果只是5%左右的生产效率提升，根本无法产生质变，神圣联合也不会购买这种稍微先进一点的机器、阵法。” “我有一个疑问。” 王遥举手示意道。 “前面神圣联合都是在收购破产资本的机器，为什么到这里就变成了去农协大规模购买机器和阵法？这样的话，只要农协不把更先进的设备卖给他们，农协不就保住东州的市场，阻止了神圣联合的反倾销了吗？” 华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只有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才知道答案，光听确实是很难理解的。 “神圣联合和东州相当于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们需要从东州赚取金银，我们需要从他们那里获取资源，所以谁都不想真的撕破脸皮。” “而且这个细节是很容易忽略的，那就是市场饱和度溢出、产能过剩。” “我们东州就是因为市场过饱和，才会想着去世界各国倾销商品。所以神圣联合来到东州，进一步降低商品价格，对普通人来说甚至是利大于弊的，只是大资本遭殃了而已。” “神圣联合的规模化工厂在逐渐发展的过程中也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的产能根本不是东州能消化的，所以他们跟农协表面上是竞争关系，实则是合作关系。” “他们负责供给东州本体市场，农协负责供给古典大陆市场。神圣联合一方是为了避开圣人们可能存在的禁令，所以让农协‘转移供给’；农协一方是为了消灭对外贸易时的竞争者，所以用各种手段帮助神圣联合合理地将其他资本逼到破产。双方表面争斗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实则是对方最亲密的战友。”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农协和神圣联合就穿一条裤子了啊。” 王遥感叹道。 “后来，在神圣联合彻底消灭除农协外的所有资本之后，农协便重新启动了封神禁令，收回了一切超凡境相关的知识和物品，包括在神圣联合手上的超凡境物品也一并回收。” 第54章 融合大道规则 “这次回收，在东州人看来，无非有两种可能。一，东州做的太过了，在没有圣人指导的情况下对其他大陆大量倾销商品，导致某个圣人出面干涉。这个圣人可能是大夏或者古典大陆的某一位，甚至多个。” “二，农协的技术和资源已经达到了极限，无法再支撑继续研发下去的负担。所以通过重启封神禁令的方式，强行让市场恢复稳定，并且让他们的‘敌人’、摧毁东州资本的罪魁祸首——神圣联合吃个哑巴亏。” “封神禁令在整个四象世界都有效，一旦开启便是永久生效。除非有个跟受王同等的无敌圣人解除这个限制，否则一旦被发现持有超凡器物，就会被抹除超凡相关的一切记忆。” “所以，以封神禁令的名义收回阵法、机器是不需要回购的，只要尽到通知义务，神圣联合就要自己处理掉所有的超凡器物。” “对于神圣联合来说，与其浪费时间和人力去毁坏这些失去价值的器械，还不如直接让农协没收。反正东州的封神禁令一旦开启，农协也永远无法再使用任何超凡器械了，不会说农协回收之后还可以再利用。”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我认为是农协的做法过界了，导致某个圣人出面恢复了东州的封神禁令。因为农协和神圣联合根本没有必要演戏给东州看，百鬼会的存在是无法掩盖的，这直接就暴露了他们的深度合作关系。” 华丰的想法倒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农协的举动。 王遥是清楚农协的自主权有多大的。 有多清楚？这个世界的圣人想来管逍遥城的农协，还得去异界求他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改变农协的做法呢？ 珷皇？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对他来说，只要能通过各种手段远程影响到农协的决策，那么改变农协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这个世界的圣人们分明无法改变农协，只能求助王遥他们，这才是最奇怪的。 东州重启封神禁令必定是农协自己的决定，不是因为任何其他因素，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农协要东州重启封神禁令，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圣人无法干涉农协的决定。 这两件事都奇怪。 东州需要大夏内陆的物质资源，就凭这一点，珷皇也能争取到一定的话语权啊。 更别说还有一个常驻逍遥城的逍遥侯，他又是为什么不能出手干涉农协呢？ 不可能是因为承诺或者誓言的束缚，王遥很确定这一点。 凡人和仙人都可能会因为之前许下的承诺和誓言的束缚而违背自己现在的意志，选择贯彻自己之前的承诺。 但圣人绝无可能以过去覆盖现在。 圣人的誓言和承诺通常只是在诉说自己的底线而已，而圣人的底线通常是随时都可以变化的。 对圣人来说，不变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世界本身，也就是大道本身；另一个则是自己的精神追求，或者说人生的最终目标。 除这两者之外的一切事物、目标、立场都是可以随时转换的。 这就是圣人，不像仙人那样耿直，也不像凡人那样迷茫和愚蠢。 在抛弃了愚蠢，找寻到目标之后，便会从狡猾的凡人变成耿直的仙人。 在看透世界、勘破心灵之后，便会从耿直的仙人变成狡猾的圣人。 也就是说，圣人与凡人一样，都是狡猾的，只是圣人没有凡人的愚蠢和迷茫。 这也是随着境界提升，人不断变得纯粹的过程。 因此，逍遥侯必然是因为客观上的原因不能出手，所以才拜托他们几个异界圣人来解决逍遥城农协的问题。 客观上的原因...... 跟仁民会长化道有关吗？ 仁民会长回归的坐标在农协手里？ 还是说仁民会长留下了可以供农协鱼死网破掀棋盘的东西？ 不，都不可能。 圣人境界的物品是绝对无法抗衡真正的圣人的。 就算他们无法使用王遥化身为光子、周易道对光速进行操作这些手段，通过模拟幻境甚至制造虚拟宇宙等方式也可以轻易将凡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毕竟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王遥他们便发现这个世界被覆盖了一层幻想维度，可以将能量转化为任何形式。 已经将圣境能力开发到了这种程度，可以说就算王遥他们这些先天圣人使用的自身独有能力对这个世界的圣人来说，想要复制、实现起来都未必很难了。 而对于凡人来说，这个世界的圣人就像是无所不能的编剧，可以随意改变他们所在剧本的剧情。 但如果不是圣人级物品的话，那就是某种规则甚至大道本身了。 幻想维度就是规则理论上能够达到的极限了。如果是某种规则限制着圣人们，让他们无法主动干涉农协，那这个世界的圣人没有理由无法解除它或者越过它。 与大道有关的话，就必然与仁民会长化道有关了，否则客观实体怎么可能跟大道扯上关系？ 对圣人来说，想要影响大道是不难，但是想要干涉“虚”，将大道与不相干的物质或抽象概念结合起来是不可能的。 只有身为虚之六面显化的先天圣人，才能借助本源力量随意操控大道、改变物质属性，乃至将大道与事物融合。 所以王遥认为，应该是仁民会长化道之后，为逍遥城或者农协设立了某种融合大道规则。 大道规则与后天规则不同，就算是天下无敌的圣人也只能暂时修改，无法抹除、无法绕过。 可一旦大道规则与具体事物融合，即便是天下无敌的圣人也无法修改、无法抹除、无法绕过。 也正是这个融合后的大道规则保护了农协，让其他圣人不能通过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手段去影响农协的发展，只能等待最后的期限。 也就是主线任务剩余时间，即六天以后。 可是，农协在有融合大道规则庇护的情况下，为什么要重启封神禁令呢？ 等等，这似乎就是问题的关键。 王遥突然发现了盲点。 仁民会长凭什么要为农协设立保护机制呢？又不是没有圣人帮忙看护。 远的不说，就从逍遥侯跟仁民会长的关系来看，农协一旦出现问题，逍遥侯肯定会出手帮忙的。 但仁民会长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还是设立了大道规则级别的无解级保护机制。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担心农协出问题，并且这个问题，连圣人都来不及处理。 什么问题是圣人都来不及处理的呢？ 当然是内部问题，或者说自我出错。 一旦农协、逍遥城、东州，出现了超凡器物暴走的问题，普通人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尤其是拿着超凡境界知识和超凡境界器物独自搞研发的农协。一旦出现问题，那就必然是凡人完全无法独自解决的难题。 所以仁民会长在离开之后，给农协留下一个不受超凡能力影响的大道规则也很正常。防止农协在研发过程中出现问题，圣人都来不及救他们这些宝贵的科研人员。 但是这个大道规则的影响范围绝不仅仅局限于“超凡事物”，否则也不至于无法利用经济、政治等因素影响农协了。 很有可能，仁民会长给予农协的大道规则是，农协无法受到农协成员以外事物的影响。 结合修罗门曾经被农协清理的历史来看，这个大道规则是有可能的。 不过也不排除是修罗门当时就是被农协算计死了，所以才没有反抗的余地。 反向推演一下，仁民会长可能设立的最宽泛的大道规则应该是，东州内部无法受到不受东州人控制的超凡事物直接或间接影响。 这样的话，仙人和圣人都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干涉农协，东州人也可以正常使用超凡器物。而且在超凡器物失控时，东州人也不会受到失控超凡事物造成的一切直接或间接伤害。 超凡器物失控，要考虑到噪音、音波对耳朵的伤害；流明强度对眼睛的伤害；燃烧起火后对皮肤和呼吸道的伤害，毒烟、毒气的伤害；爆炸后引起连锁反应造成重物挤压的伤害，甚至还有把人闭锁、囚禁在固定空间内的情况。 所以如果仁民会长真的设定了超凡事物无法间接影响东州人，其实也是很合理的，因为东州当时真的需要这种大道规则的保护。 王遥的推测如果是正确的，那么农协重启封神禁令这个举动就很值得仔细推演了。 重启封神禁令，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仁民会长设立的大道规则是会被消耗且无法补充的一次性手段。 天下无敌的圣人也是人，他们跟王遥这种先天圣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圣人们没有虚作为本源，无法对大道做到随意操纵。 就比如周易道可以更改宇宙中的所有物理常数，并且保证自身原本的物质身体依旧存在。 圣人却无法保持原本的身体，他们的物质身体只能随着大道改变一起被影响。只是他们的精神不会被扭曲磨灭，可以永久存在，随时显化在物质世界。 第55章 好饿 这就是根本上的掌控能力区别。 周易道可以同时在多个范围内同时对作用于不同划分区域内的同一个大道进行互不影响的单独操作，而圣人只能操作目标大道，无法做到细致化、自定义该大道的具体作用范围。 想要改变全宇宙还保持原本的物质身体，就必须要两个圣人同时出手才能做到。 如果以周易道她自己的身体为坐标原点，将宇宙划分成八个区域，加上自己的身体是九个区域。 她可以同时操纵这九个空间，让这九个空间内的物理常数都完全不同。 而圣人想要完成周易道这个操作，就需要九个圣人才行。 所以仁民会长设立的融合大道规则有某种消耗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这个消耗是物质上的消耗还是大道规则方面的消耗，抑或是两者都有。 如果是物质上的消耗，那大概率跟时间，或者是物质腐朽速度有关。 如果是大道规则方面的消耗，那大概率跟融合大道规则被触发的次数有关。 如果是两者都有的话，就能完美解释现在所知的这一切了。 即，融合大道规则在物质上的消耗是六天以后失效，而农协为了延缓大道规则方面的消耗，便收回了东州所有超凡境物品。 正因为设立融合大道规则的仁民会长是天下无敌的圣人，所以王遥才会认为物质上的消耗会在六天之后失效。 因为六天之后会触发仁民会长的另一个后手——给逍遥城评级。 要是逍遥城的评级不符合他预期的话，他必然会修改原定的计划，而修改计划的第一环必然是重启封神禁令。 因为农协跟大夏朝廷最大的区别就是对超凡器物和超凡知识的态度不同，如果这条路在没有圣人指导的情况下走不通，再放任下去只会越来越偏离正道。 所以在仁民会长不回来的情况下，逍遥城评级无法达到预期的必然结局就是，回归正途，停止文明演化。 逍遥城自我封印的百年时间，大概率就是逐渐淡忘超凡知识传承、让一切重回正轨的时间。 而封神禁令一旦正式重启，他前面设置的融合大道规则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融合大道规则在物质上的限制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消失。 逍遥城的评级要是符合仁民会长的预期，那他便会再开启下一个倒计时，在下一个倒计时结束之后继续测定评级。 可是他如何保证一开始设置的融合大道规则可以维持多久呢？ 很简单，如果设有次数限制的话，农协可以根据剩余次数自主操控，在发现次数即将达到上限的时候暂停东州超凡器物的使用便是了。 如果设有时间限制的话，仁民会长必然会把时间节点设置在评级的那一天。 所以仁民会长必然会在符合预期的评级结束之后，再次给予农协融合大道规则的事物。 也就是说，无论逍遥城的评级是否符合仁民会长的预期，只要这个融合大道规则是一次性消耗品，大概率都是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做出变化。 “我倒是比较好奇一个问题，如果农协跟神圣联盟有着深度合作，他们持续合作的理由是什么呢？” “一开始他们合作，可以说是农协借神圣联盟的手搜刮民间资本，神圣联盟借助农协的手将商品货物合理转移回古典大陆。” “可是当他们已经无法再给对方提供这些价值之后，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还在继续保持合作关系的呢？” 王遥的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华丰很久的一个问题。 其实在仁民会长化道两年之后，超凡物品便已经全面解禁。 又过一年，仁民会长指定的第二任农协会长下台，第三任农协会长，也就是现在的农协会长姒忠上台，便开始大力推行超凡物品普及。 之后又过了五年，封神禁令重启，民间超凡物品被大规模收缴，严禁私藏与超凡有关的任何事物。 也就是说，在仁民会长化道离去八年之后，东州人就彻底失去、永久失去了接触超凡物品的资格。 那么此时农协跟神圣联合还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利益吗？ 华丰无法回答王遥的问题，只能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 华丰的回答并没有让王遥失望，因为王遥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数种猜测。 “这种事情不清楚也没关系，毕竟你们连仁民会长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不是吗。” 王遥说着，冲成梨花笑了笑。 “对了，钟灵刚刚跟你说的关于武者工作的事情你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武者应该去做那些专业性极强、极为危险的，需要硬实力的工作。这些工作的平均工作时长可以很低，但是时薪一定要很高。这样才能显得这些工作重要，让武者们体会到优越感。” 王遥给华丰又补充了一点。 “还有啊，你想让市场物价保持平稳的话，其实也不需要太过限制武者的收入，只需要增加武者的日常、周常、月度考核就行了。这样他们就不会消耗大量时间在赚钱上了，通常也就不会有机会把多余的钱拿去消费或者补贴家用。” “这个方法确实不错。增加课业考核的话，武者们就要把重心放在修炼上，减少工作的时间。而且这样也不会限制那些家里真的贫穷的武者补贴家用。” 华丰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可是您又是怎么知道我面宗没有考核的呢？” 确实，一般来说，一个宗门肯定是有各种各样的任务、考核、指标需要去完成。像面宗这种几乎没有考核的宗门才是极为罕见的。 “很简单啊，因为大中午都没有人来餐厅吃饭，也没有人来主厨房做饭。” “这能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你们面宗是个极为松散的组织。” 王遥比划了一下这个主厨房的面积。 “这么大的主厨房，还有刚刚那个庞大的内厅，可以推算出你们面宗的人数大概有几百人之多。” “如果一个宗门只有十几人，那就算没有人在宗门吃午饭也很正常，但你们可是有着几百人的大宗门。没有任何一个门人弟子在宗门吃午饭，就代表着他们在上午和下午的时间段都不需要回宗。” “况且，按东州五万人出一名武者的比例来看，整个山梨城绝大部分的武者应该都加入了你们面宗。” “假使真跟我想的一样，山梨城绝大部分武者都加入了面宗，那我跟钟灵从进城开始看到的那些武者，应该都是你们面宗的人。他们能在山梨城各处正常生活，就证明面宗对这些武者应该没有太多行动上的约束或者要求。” 王遥的推测很合理，华丰也不禁点头称是。 “山梨城目前除了部分世家安插的眼线和大夏内陆来旅游观光的武者以外，所有本地武者都加入了面宗。不过，东州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山梨城的武者学苗率已经达到了九千出一，甚至超过了大夏内陆一万出一的平均值。” 华丰有些自豪地说道。 如果是面对别人，华丰肯定不会说这种炫耀的话，就算说，也不会不加以掩饰。 但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圣人和两个仙人，在他们面前，伪装反而落了下乘。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理解华丰所说的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不会像无知愚者一样，如同对牛弹琴。 “啪啪啪。” 果然，王遥鼓起了掌。 “看来你们面宗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有成效的。” 王遥嘴上虽然在夸，但他在心里却是在估算整个山梨城的大小。 刚刚王遥说面宗是数百人，但他其实早就已经算出面宗内厅每一个区域都只有四百张椅子。 也就是说，面宗最多只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乘以五万，那可是接近两千万人，小小山梨城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人，逍遥城还差不多。 所以王遥那句“按东州五万人出一名武者的比例来看”，其实是在诱导华丰。 三百多乘以九千的话，山梨城常驻人口应该在三百万人左右。 再加上百分之三十的流动人口，大概有四百万人左右。 以他和钟灵进入山梨城，直到来到城中心的面宗之后，一路上所见的人流情况估算出的人均密度，大概可以算出山梨城的整个占地范围。 王遥将这个范围跟他抱着钟灵在高空俯瞰整个山梨城时估算的范围进行了核对，整体误差在10%以内。 看来华丰应该没有骗他。 不是王遥这么谨慎，害怕被骗，而是这只是他结合已知的各种信息不由自主进行的被动运算。 在任何时候，王遥都会将已知信息构筑出的思维模型与眼见的真实模型进行对比，来确认信息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这是圣人的本能。 “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先来做面吧，把食材给我们吧，我都快饿死了。” 华丰听到王遥的抱怨，便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食材递给了王遥和钟灵。 第56章 切墩 这是他们两人在面宗购买的新鲜食材，也是他们比拼厨艺最重要的道具。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仙人圣人也要有食材才能进行烹饪。 这句话在凡人的语境中，通常是用来形容一件事需要工具或者前置完成一些手段，才能继续进行后续的工作。 但是这句话用在描述圣人的语境里，还真的要先理解字面意思，再考虑延伸意才算周全。 像王遥这种圣人，他根本不需要吃饭，直接吸收他身体接触到的任何形态的物质都可以转化为能量，满足自身消耗。 像周易道那种圣人，她根本不需要食材，直接就可以把任何形态的物质转化为等质量想要吃的食物，不需要自己做饭。 但是这些都不是“炊”。 做饭是一个过程。它可以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折磨过程，也可以是展现自己对食材火候炊具理解程度和掌控力的过程。 对于想要省略做饭过程的人来说，让自己填饱肚子的结果更重要。对于想要通过做饭展示自己的人来说，展现自己厨艺的过程更重要。 也有一些凡人追求的是后者，但没有任何圣人追求前者。 因为圣人已经失去了进食本能。 或者说，圣人已经不再受到进食本能的束缚，不会因为饥饿而分泌出更多唾液或是大脑被动释放一些刺激进食的讯号。 没有圣人会为了填饱肚子而去生火做饭，这就是需要先分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本意的原因。 既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那就说明圣人追求的是抽象的概念，或者精神上的满足。 这句话蕴含着抱怨、指责、感慨、惋惜等种种负面情绪，所以也就不太可能是精神上的满足。 如果是在描述抽象上的概念，那就每个词都是重点了。 “巧妇”，指代工匠、创作者技艺高超。 “难为”，办不到。 “无米”，没有原材料，没有加工素材，没有工具。 “炊”，工作过程。 如果是引申义，通常只会用这句话着重强调当前情况中的两三个意象，略微扭曲其中一两个意象。 比如电影投资的资金，在计算完工期和费用之后，发现各种项目的预算都不够时，制片人可以用这句话。 强调的是“难为”和“炊”，跟“巧妇”没有关系，“无米”被弱化和扭曲。 比如公司的金牌销售，在报销跟客户谈生意时的不正当费用时被财务拒绝，销售也可以用这句话。 强调的是“巧妇”、“无米”，“炊”被弱化，“难为”被扭曲。 之所以能够存在引申义，通常是因为两种情况。 一，话语描述的内容很多且过于严谨，所以会被更宽泛的“子集”不断引用，但是这种引用通常都是错误的、违背原意的。 二，话语描述的内容很多，但过于宽泛。这种看似空洞的话语，通常都是有根本逻辑的，需要结合上下文或者叙述者的逻辑才能理解。但是通常会被无知的人随意扭曲、篡改。 比如，有人说，我们要学习西方的先进思想和先进科学技术，不能固步自封。就可以被扭曲成，我们要全面学习、全面开放，不仅仅是思想与科学技术与西方往来，连物质和金融也要开放互通。 这种扭曲篡改，在王遥出身的地球很常见。 法院里的法官、检察官、律师都是一些罔顾法理，肆意解读法律条文的人。只要对自己“有利”，白的都能被他们解释成黑的。 这就是平均心境不入流的社会，这就是王遥感慨四象世界比地球更文明的原因。 可笑的是，钟灵认为这种地狱一般的社会根本不应该存在，但它还是一直存在着，并且周期性地自下而上改革。 可惜只要心境不提高，人人都会是地主家的奴才心态，以“伟大、光辉、强大、正义”的地主老爷为荣。 只要借用了权威者的光辉，只要他们还能吃上饭，就永远是趾高气昂的奴隶姿态，直到自己吃痛才能短暂认清现实。 所以王遥离开了地球。 他们帮助地球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们让地球科技飞速发展，带来的必然是生产关系滞后的矛盾。 这个矛盾会在短时间内爆发数次，每一次都会有无数人因此而失去生命，这是王遥的业障。 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初级文明需要不断经历的讨价还价的轮回。 政治也好，革命也罢，都是愚者跟自以为聪明的强壮愚者讨价还价的过程。 罢工、降低消费欲望、降低生育欲望等等，这些都是较为柔和的讨价还价手段。 一旦到了吃不上饭的时候，就只能用武力来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但是就像艾泽拉斯总要有一位巫妖王一样，文明初级阶段总要有一群压迫者、剥削者，无论革命多少次都没有用。 无论谁上位都只会变成下一个巫妖王，这是生产力限制下的必然。 这也是王遥帮助地球大力发展科技的根本原因之一，他想让地球人尽快跳过文明初级阶段这段几乎没有止境的痛苦轮回。 在文明初级阶段，这些特权阶级会以众生欲望的形式催化出来，并且逐渐引导众生暴露自己的欲望，逐渐变得更加极端。 相较之下，就显得四象世界的体制无比优越。 四象世界的武者修炼到心一境就能正视这个世界，正视自己的种种龌龊、肮脏的本能欲望。 在他们迷茫的时候，还有心境更高的武者可以解答他们的疑惑，及时帮他们排解恶念。 心三境基本已经放下了世俗欲望，心境不再受世俗左右，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追寻自己真正的本心。 也就是说，善人会变得更善，恶人会变得更恶。 他们会更加纯粹，有完整的逻辑，心境比他们低的异议者无法改变他们的思想和意志。他们可以轻松驳倒异议者，并对异议者进行说教，提高对方的思想境界，开拓对方的视野。 追求物质享受的人，并不一定恶。 追求精神满足的人，并不一定善。 但社会可不是一个人，社会是由一群人构成的整体。 当社会中充斥着追求物质享受的人时，那社会导向的结果一定是恶。 当社会中充斥着追求精神满足的人时，那社会导向的结果一定是善。 前者是因为博弈论，后者是因为剪枝。 这是王遥在四象世界亲手做的第一顿饭，他心里也是十分感慨。 虽然逍遥城农协似乎有些问题，但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跟地球完全不一样，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即便痛苦也能带给他感动，但王遥还是更喜欢让正面情绪包裹自己。 王遥灵巧地在碗里打了三个鸡蛋，然后拿搅拌器对着这三个鸡蛋搅拌了起来。 “你打算做凉拌面？” 王遥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却也没闲着，一直在观察钟灵的食材和举动。 “是麻酱拌面。” 钟灵的食材很少，不过王遥的食材也不多。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非常简单的面食，钟灵选的是麻酱拌面，王遥选择的是鸡蛋豆瓣酱打卤面。 成梨花在一旁也发现了，他们两人想要做的两种面都不是需要特意熬制汤底的汤面。 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们两人都是新手，不敢做汤面。汤面需要把控的细节太多，他们两人处理不好。 二是，他们两人都是专业的，并且十分在乎对方感受。他们知道短时间内不够熬制汤底，但不想浪费对方太长时间，更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双方都选择了时间更短且能做到最完美的打卤面和拌面。 根据王遥和钟灵的境界，以及他们自信选择自己来主厨房下厨这两点。 综合考虑，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性没错了。 钟灵的凉拌面正在按部就班地稳步进行着，切黄瓜丝，调特制芝麻酱...... 王遥这里却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 【您无法使用大师级厨具】 What the fxxk？ 王遥直接人傻了。 搅拌器可以用，菜板可以用，擀面杖可以用，灶台不让用？ 给这玩意开个火都不行？ 王遥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搅拌蛋液的时候，系统隐藏页面一直在播报厨师生活技能的经验值，或者说是熟练度。 他现在是【切墩（105/200）】，还差95熟练度才能成为厨师。 在成为厨师之后，还不知道要多少经验值才能达到所谓的“大师级”。 这是什么鬼设定啊？王遥额头开始冒出虚汗。 “怎么还没开火就汗流浃背了？” 钟灵已经在甩面了，背身凑到王遥身边，微微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 她观察到了王遥虚汗，但根本没有往“王遥打不着火，急得汗流浃背”这方面去想。 而是觉得王遥是不是想表现出一副很努力、很辛苦的样子，让她能够感觉到他做这碗面的诚意。 因为别说圣人，就连仙人也是不会流汗的。 第57章 暗度陈仓 因为突破超凡境界之后就可以完美掌控宏观人体，汗腺的功能基本无法自动发挥，都是依靠仙人圣人的主观想法来决定是否流汗、哪里流汗。 “没看到我很忙吗？” 这还真不是王遥故意想要装样子，而是因为王遥在俗世中的习惯。 在面对宗师及以上境界的武者时，王遥才会显露出跟对方相同或者更高的境界。 在面对低境界武者和普通人的时候，非必要时，王遥只会显露出与对方相同的境界。 在自己独立处理事务时，如果目的是达成某种结果，王遥倒是也不会强行封锁自己的种种超凡能力。 但是如果他处理事务的目的是展现或体验处理过程，那王遥就必定会以一个足以完成该事务，却又不会缩短或增加事件完成路线的姿态去面对这项事务。 也就是说，王遥正在做打卤面的此时，他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来做的。 这才是他额头流出虚汗的原因。 钟灵当然不知道王遥习惯性地压制了自己的能力，而且她也没有分散太多精力来关注王遥的动作，因为她还要集中注意力来完成自己的作品。 “面甩的不错，但还是缺了点东西。” 王遥在一旁对着钟灵的动作指指点点，让钟灵觉得有点讨厌。 “缺少了什么？” 钟灵虽然不喜欢王遥在自己专心做事的时候打扰自己，但一想到是自己先去调戏王遥的，也就收敛了情绪，略带好奇地反问王遥。 “我们做的面肯定是要让对方品尝的对吧，这就需要提前了解对方的口味喜好，进行针对性改良，否则就会像南北豆腐脑差异一样。” “虽然豆腐脑甜的和咸的都很好吃，但是有人就喜欢吃加咸卤子和辣椒面的豆腐脑，有人就喜欢吃甜豆腐脑。你给别人做错了口味，就算你做的再好吃也要减印象分。” 王遥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华丰和成梨花连连点头，就连钟灵也觉得他说的没有什么问题。 钟灵当初学着菜谱给自己做面的时候，也是把面向大众的菜谱不断改良，最终形成了自己最满意的口味。 但自己最满意的口味并不一定是其他人最喜欢的口味，提前询问对方喜好并且对菜品做出针对性改良，这才是合格的厨师。 而且面食非常注重口感。 一碗面，如果它的口感糟糕，就算汤底再好喝，卤子再好吃，它也是失败的、难以下咽的厨房垃圾。 小火面芯夹生，大火面条太烂易碎，宽面不入味，细面汤味覆盖面味...... 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也是最影响口感的细节。 对面食来说，口味和口感实在是太重要了。王遥说的没错，不提前询问还真没办法做出让对方满意的面。 但是，钟灵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面。 已经做到这种完成度了，真的要重新做一份吗？ 重新做一份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材料还有剩的。只是王遥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开火，感觉就是故意想要看她的乐子。 一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钟灵就觉得很生气。 明明王遥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明明可以早点开口提醒的，为什么要拖到自己都已经几乎全部完成了才说，好过分。 王遥对着钟灵伸出了手。 钟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把面放下，将手放在了王遥的手中。 咦？ “很奇怪吗？” 王遥笑着问道。 “你刚刚说那句话就是单纯为了调戏我？” “怎么可能，除了回敬你的调戏之外，还有顺便让你加深对超凡心境理解的作用。” 钟灵跟王遥使用心灵感应沟通之后，她才发现王遥刚刚说的那些话，对当下她做拌面的行为来说完全是无意义的。 王遥是圣人，他怎么可能会执着于凡人的“刻板经验”？ 凡人无法区分开刻板偏见跟固有经验的区别，总是对特定事件或个体先入为主，导致他们忽略了很多生活中的美好，伤害了一些无辜之人的内心。 就比如说对纹身的印象。 普通人对纹身的印象通常就是“社会闲散人士标志”之类的刻板经验，而圣人对纹身就有两种划分。 对纹身人群，保持警惕、排斥心理。 对纹身个体，如果必须要接触，那就保持客观，理智判断这个人的人品、智力水平、道德素质等等。 固有经验是帮助你少走弯路的，而不是让你忽略其他一切有效信息直接一刀切死的。 人类不是程序，不会因为一个if判断就忽略其他一切信息。 把帮助你提高效率的群体筛查经验，变成针对个人的刻板偏见时，这个固有经验也就成了“刻板经验”。 虽然它没有失去它的价值，但是使用者却在这件事情上失去了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且拥有理智的人类的资格，无法为自己做出真正有利、正确的判断。 因为人跟动物的区别就是，人类拥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本能，或者说拥有自主控制刻板经验的能力。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也有过类似的言论，他认为，人类跟动物的一个本质区别就是理性能力。 叔本华认为人跟动物有很多本质区别，但这些区别其实都是换了一个说法的相同概念。 理性能力就是逻辑思维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就是对抽象概念的表述能力和理解能力，或者说虚饰能力。 像叔本华这种一个概念拆成多种角度不断剖析的哲学家还算是好的，就算是在地球上，他的心境起码也是达到了第三境。 像学习叔本华思想的尼采那种思想特别散的哲学家，如果不是他说出来人生三阶段是骆驼、狮子、婴儿，王遥都没办法确定这人的心境是不是真的达到了第三境。 毕竟尼采说的那些话，在圣人心境的人口中说出并不意外，在一个心二境的空想家嘴里说出也很正常，很难判断他的具体境界。 因为心境不像体境划分那么明确，也不像法境那样，依附体境而存在。 心境只有三个节点可以辅助判断。 能够直面这个世界，直面自己的内心，初步建立世界观，便是心一境的勇者。 能够发掘出自己本心的欲望，抛去迷茫和偏见直指目的，初步建立人生观，便是心三境的智者。 能够体会到最极致的愉悦，平等地俯视、仰视、平视众生，拥有无数种价值观，可以从任何角度观察任意一个事件，便是心五境圣人。 无论是剥离物质情感价值的一元论，还是融合两者的二元论，还是类似叔本华的四重根等等，这些理论观念对于事件的剖析都只停留在“判断”上面，而不强调其实用性。 圣人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所以圣人需要的是理解每一件事中每一个人的立场、想法、利益导向。 所以王遥不需要钟灵站在他立场上考虑他的喜好，因为他没有任何立场，因为他什么都喜欢。 “至人无己”这个词，便是古人对心五境圣人的猜想与揣摩。 不得不说，古人揣摩得还挺对，王遥确实在与他人交互的时候，大多处于至人无己的状态。 除非交互的事情与他的阶段性目标有关且对立。 王遥现在的阶段性目标就是模仿人类、完成游戏主线之类的小事，像做面和约会这种小事都算不上阶段性目标，只能算是这两个阶段性目标下面的小任务。 其实王遥的内心想法也没有超出钟灵的预料，因为钟灵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本就不愿意相信王遥是那种恶趣味的人。 就算王遥有时候会做一些在世人眼中看来十分不妥的、与性相关的行为，但他也根本没有带着任何“恶”意。 反倒是像故意在对钟灵固有经验、固有道德认知的一种摧毁。 钟灵的感觉倒是没错，王遥敢对她“动手动脚”，主要还是因为她是个超凡脱俗之人。 如果是紫猷和苻生那种凡人，就算她们可能是虚之六面的显化，王遥也绝对不敢对她们动手动脚。 因为双方的能力不同、视角不同，适用的道德伦理规范也完全不同。 对于生活在每个历史节点的普通人来说，最适合他们的，一定是比他们所处社会阶段的社会道德先进一点点的思想，而不是圣人或者已经超凡脱俗的仙人的思想认知。 无论是帮钟灵抹除社会伦理道德观念，还是跟钟灵切磋剑术，抑或是刚刚王遥对钟灵的调戏，这些都是王遥在帮助钟灵尽快从“凡人”蜕变成“仙人”的指导方式，让她建立起属于超凡者的逻辑与观念。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王遥趁着钟灵还在通过心灵沟通读取自己内心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扭开了燃气。 跟王遥想的一样，成功越过了游戏判定。 没错，最重要的理由是王遥需要借用一下钟灵的手。 就像王遥对昏迷的钟灵动手动脚时，他也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方式，但他偏偏选择了最猥琐的一种。 第58章 从野蛮到文明的过程，就是心境超凡脱俗的过程 这确实是对钟灵的帮助，不过也是在合理范围内满足他自己的私心。 就像刚刚王遥对钟灵的调戏，当然也可以换成其他更为缓和的方式。 钟灵可是个仙人，她与凡人不同，无需留下足够深刻、痛苦的印象就能记住王遥的意思。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让钟灵感觉不舒服之后再跟她牵手，用心灵沟通解释自己那段话对当下情况没有任何实际影响。 不过嘛，为了达成他的另一个隐藏目的，王遥也就只好使用这种贱兮兮的方式来顺理成章地跟钟灵牵手了。 这个隐藏目的自然就是借用钟灵的手打开燃气开关。 其实这个目的也不必刻意隐藏。钟灵是仙人，她能够理解圣人有诸多奇思妙想，也知道圣人那的爱有多么平等和冷酷。 但现场毕竟还有个宗师。 王遥很难跟一个无比重视“平等”的人解释，自己在参加一个游戏、把四象世界的众生当做NPC或怪物的游戏。 当然，王遥也可以使用九真一隐的欺骗方式，跟他们说自己身上有着某种奇怪的限制，无法独自使用部分炊具。 可是在场的三人又并非全是宗师，还有两位超凡脱俗可以接受事情真相的仙人。 王遥既不想因为欺骗宗师而浪费时间给仙人解释事实真相，也不想因为给仙人解释事实真相，而浪费时间扭转宗师的片面认知。 因此，王遥选择了一个并不折中，却又是最好的办法。 即隐瞒问题，逃避问题。 通常情况下王遥不会选择使用这种手段来回避交流沟通，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跟钟灵约会的日子。 浪费大量时间跟其他人进行“与钟灵和王遥两人无关”的沟通，这就是典型的分不清主次。 为了满足王遥自己的好奇心和信息收集去聊天也就算了，钟灵不会介意王遥这个异界圣人借着约会的机会加深对四象世界各方面的认知。 历史、经济结构、政治体制、江湖势力、武者系统、世家立场......这些都是可以帮助王遥更完整地认识钟灵社会身份、社会地位、社会背景的信息。 可是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想法，改变他人片面的认知，这种已经算得上“教育”、“指点”的行为，真不是正常约会中应该出现的环节吧？ 王遥可以对钟灵进行说教，那是因为钟灵作为仙人无法完全理解圣人。 但钟灵又不是“完全不理解”圣人。 为华丰这种几乎完全不理解圣人言行的宗师讲解，根本无法让身为仙人的钟灵更加完善地认识王遥这个人，因为钟灵理解这部分逻辑。 对王遥这个圣人来说，他的任何行为都是有目的，都是最优解，所以他不会做出与更高一级目标相冲突的行为。 没错，身为圣人的王遥也是有一级一级的目标的。 最高精神追求，追寻感动。 次级目标，模仿人类。 再次目标，完成主线。 再次目标，与钟灵约会。 所以他的行为不能与以上的任何一个目标相冲突，才能算得上是最优解、不会留下遗憾和后悔。 越高级的目标越宽泛；心境越高，可以容纳的最优范围越宽。 这两点也使得王遥无需浪费什么心力在“选择”与“抉择”上面。 只要按照潜意识中的期望去做，基本就不会偏离目标。 只要做事的时候脑子是清醒的，做事时有完整的行为逻辑，就算王遥所做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是“错”的，也一定是最优解。 无需选择正确的道路，也无需抉择正确与错误，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必然是对的、无悔的，这就是圣人。 虽说圣人的心境完全是依靠充足且完善的信息，但空有完整的信息也无法使凡人达到圣人的心境层次。 因为思考过程与认知过程才是个人逻辑建立的根本依据。 如果圣人心境真这么好达成的话，直接像六道轮回世界那样给众生增加额外感官，为众生构筑第六识、第七识不就好了？ 信息收集情况只能代表个人对事件本身的认知完整度而已，凡人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依然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圣人得到片面的信息都可以得到有效的结论。 而且这个微小有效结论的完整性，会随着信息补充而不断以指数级提升并完善结论的信息量。 想要理解圣人、成为圣人，必须要走过自己的路，这是独属于凡人的认知习惯缺陷。 只有凡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思考、不断捕捉更全面更完善的信息，凡人才能逐渐建立并完善自己的逻辑，直到面对海量无用信息时仍一觅即中。 这就跟政治体制革命是一样的。 王遥不去帮助地球人使地球文明蜕变，就是因为文明需要不断演化的过程，作为其历史、根基。 在人均道德素质极低的文明中，其价值观一定是趋同于野蛮的，也就是趋近于野兽本能的达尔文主义。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在这种低级文明的社会中，主流价值观必然是野蛮的以“拥有财富的数量、赚取财富的速度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当权者是清是浊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社会主流价值观会使任何形式的实力，无论是权力、势力、名望等等，都逐渐转化为攫取利益的手段。 就算政府机构清正廉明，司法机构铁面无私，执法机构一心为民，也只是减缓社会堕落与腐化的程度罢了。 是愚蠢的人民选择了污浊的社会，然后才是污浊的社会加速人民的堕落。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推翻多少次王朝都没有意义，因为主流价值观不会改变。 怎么才能改变主流价值观呢？就是提高社会生产力。 这就是王遥他们大力推动地球科技发展的最重要原因。 生产力提升，生产关系就会变化，社会伦理道德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人类就会逐渐变得越来越“文明”。 欲壑难填。 对凡人来说，欲望有时会大于当前生活质量，有时会小于当前生活质量。 表现出的现实，就是贪婪、野心、同情、慈悲。 像之前提到的叔本华，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并且他断言，人类的欲望是无法得到满足的，成为了一个非常着名的悲观主义哲学家。 可是人的欲望真的无法满足吗？ 当然可以，而且很多哲学家思想家，甚至普通人都意识到并做到了这一点。 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写道：“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很明显，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应该有意义地生。 赵氏孤儿中，程婴跟公孙杵臼的对话也一样表达出了这样一个观点。 人应该有目标地生，人应该有意义地死。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目标，或者说人生目标，就是抹杀欲望波动的东西、引领人从野蛮走向文明的东西。 人类从蛮荒时代可同类而食，逐渐演变出快被饿死了也易子而食的伦理道德，演变出在富足时“闻其声，不忍见其死”的同情与慈悲。 再到现在愿意为家人、族群、国家、人类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壮怀之人。 很快人们就会发现，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社会道德，社会道德决定文明程度，文明程度决定社会美好程度。 在更美好的世界中，人们失去了零碎的、浮动的欲望，但是人们的欲望会变得更强烈、更纯粹、不可动摇。 人们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而生活、奋斗，而不是为了攀比、地位、盲目享受而去不择手段赚取财富。 但这一切，都需要人类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一点一点体会这个过程中遇到的一切难题。 只有人类自己学习并解决了这些难题，人类文明才会真的发生蜕变，否则只会像心境的假境界一样，无根无凭，一戳就破。 心境就是个人的文明。 认知事件的角度、完善程度就是文明的生产力。 对事件的平均认知逐渐完善，代表着生产力稳定提高，也就容易使生产关系发生变化。 生产关系就是思维中的逻辑。 通过逻辑处理完的信息，便是结论。这个结论越接近真实、真理，就代表个人心境层次也就越高。 所以结论的完整度和扭曲度，对应着社会道德。 社会道德越文明，文明内部的成员越幸福，这对应着精神满足。 结论越接近正确，个人精神满足度越高，就会更幸福。 答案正确正反馈这种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非常简单、似乎不具有任何深意的“现象”，其实就是凡人通往圣人的道路，也是野蛮通往文明的道路。 所以王遥始终认为，哲学，或者说求知欲，是一切学科的基础，一切学科的发展反过来推动哲学（人类认知）的发展。 第59章 精力上限 虽然现在王遥越过游戏限制扭开了燃气，但下一个难题又跳到了王遥面前。 【精力45/150】 这个精力跟精神力、体力不同，它是无法随时间缓慢恢复，只能通过日期变动自动补满的“生活技能体力槽”。 它存在的意义是，避免玩家（主要是圣人）依靠自己的能力大量产出商品，扰乱市场。 圣人的生产力是无穷大，只要圣人想要通过商品制造、商品交易的方式赚钱，立刻就会摧毁地区经济。 虽然绝大多数圣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无意义甚至会影响他人生活的事，但是，在真的需要钱的时候，圣人也不会谨守这种“小节”。 于是，为了在源头阻止这种情况发生，逍遥侯便设定了“生活技能”这个模块。 与其说这是系统外挂，倒不如说这就是一个限制。 提高生活技能熟练度可以增加精力上限，提高生活技能等级会获得“名望”以及“称号”。 每提升生活技能一百熟练度，精力上限提升五十。王遥现在已经提高了一次上限，玩家精力的初始状态是（100/100）。 精力转化熟练度视生产工作的难度与完成度而定，最高可以达到一比一，最低是不获得熟练度。 王遥目前厨师生活技能等级是最低级，所以基本做任何与厨师相关的生产工作都会获得熟练度。而王遥的完成度也是非常之高，所以目前都是一比一获得熟练度。 但是这也还是不够。 在精力消耗干净之前，王遥还期待了一下，会不会发生升级补满精力这种事。 好消息是，厨师职业等级没有升级，光靠熟练度提升就提升了精力上限。 坏消息是，消耗一百精力最多只能获得一百熟练度，而一百熟练度只能提升五十点精力上限及增加多出部分的精力，无法成为永动机。甚至在“练级”前期都无法出现“恢复大于消耗”的效果。 现在王遥的鸡蛋刚搅拌完，面也刚处理完，还没有开火炒酱和煮面就已经消耗了105点精力，只剩下了45点精力。距离厨师职业技能升级还差95经验，距离精力上限提升也差了95点熟练度。 也就是说，目前剩下的这45点精力必须完成王遥今天剩下的所有生产性质工作才行。 可是这怎么可能？ 王遥看着燃气灶上的炒锅逐渐被烧热起来，心中也是十分焦急。 马上就要错过倒油的最佳时机了，必须立刻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炒鸡蛋的“炒”是很考验厨师温度把控的，锅稍微热透就可以倒油下锅了。 当然，冷锅倒油也是可以的，但是要确保锅内没有残留的水珠。 如果锅太热的时候倒油，就会使油温加热不均匀，炒出来的鸡蛋口感就没有那么完美。 最重要的是，王遥无法自己接触燃气灶开关、调整火焰大小，这就导致王遥连减小火焰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要是周易道在这里，她可不会像王遥这样为难，因为她根本不会遵守逍遥侯制定的游戏规则。 但王遥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强行违抗这个约束规则的理由。 尽管这个约束虽然给王遥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他还是觉得这个规则是必要的，这就是王遥的心性。 周易道的想法则是，这个约束规则是必要的，我当下的行为是非必要的。但是，我当下行为的重要程度要高于约束规则的重要程度，所以我会忽略这个约束规则，直到我当下的行为结束。 在这种约束事件中，王遥会把自己当做一个“无力的无知者”，而周易道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完全反对一刀切。 除非这个一刀切没有干扰到她的行为，她才会默许这个不约束她的一刀切规则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周易道会认为王遥比他们更像人。 人是不会像周易道他们一样，理解他人约束自己的行为，并且面对这种他人给予的束缚依旧保持绝对的理智客观。 王遥理解逍遥侯给予的束缚，他也保持了绝对的理智客观，但他没有知行合一。 正常来说，圣人在明知道自己做的对，且不会干扰到他人的时候，是不会终止自己行为的。 但王遥就算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也没有干扰到任何人，但他依旧会终止自己的行为，就为了像无力者、无知者一样遵守规则。 这种束缚对圣人来说，就是纯粹的自我约束、自我设限，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连无意义的事都不做，圣人跟完美的AI、大道、天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天道来说，追求个人的精神满足就是无意义的事。 对圣人来说，学习无力的无知者向一刀切的束缚妥协也是无意义的事。 但这也是王遥的乐趣所在。 模仿人类能带来感动，但是也能遇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件，比如眼下这种无意义的挑战。 这种充满随机性的莫名其妙的事件，就是王遥体验“人生”的宝贵经历，也是王遥在【人】这个层面上高于其他先天圣人的地方。 先天圣人顾名思义，他们根本没有体会过普通圣人从弱小到强大的过程，所以他们才会“不像人”。 所以想要像人，不仅仅要理解弱小、无知者的无力，更要亲自去体会这种无力感。 心境需要经历才能理解。 野蛮需要过程才能文明。 学习做人也是一样。 必须经历过弱小时的无助，才能真正体会到凡人到圣人思想演变的细节。 这确实是无意义的事，但经历无意义的事这个过程本身却拥有很重要的意义。 这个过程就是“学习愚昧”。 先天圣人在显化之后依然要自我封印、自我设限，甚至王遥在面对凡人的时候，都要刻意表现成与对方相同的境界。 这是不仗实力欺人的表现，也是学习愚昧的表现。 王遥和周易道在擂台上跟参赛者切磋时，周易道也只使用了凡人的武学技巧。 那些技巧对于周易道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是无意义的。 但是如果不自我设限，不学习愚昧，双方就完全不对等了，那也就失去了切磋的意义。 所以，在会影响其他人时，他们这些先天圣人就算身上没有任何限制，也会自我设限。 但如果没有影响其他人，除了王遥以外的先天圣人就不会自我设限、学习愚昧，去遵守那些无意义的约束。 也就是说，王遥认为“人类感受”大于“规则”大于“自我感受”。 其他先天圣人认为“人类感受”大于“自我感受”大于“规则”。 当然，这不能用简单的大于小于来阐释，但这是一种非常浅显易懂的讲解方式。 本质上是因为，王遥将设立规则的人也当做了客观实体，而其他先天圣人将规则当做了其他人不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是广泛针对某一弊病设立的抽象概念。 因此王遥对事物的认知跟其他先天圣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不是更优越的认知模式，而是更像人的认知模式。 对圣人来说这两者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有”和“没有”的区别。 王遥能无缝切换这两种认知模式，而其他先天圣人无法将更像人的这一种认知模式也当成本能，所以周易道才认为王遥比他们都更优越一些。 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王遥遵循游戏规则，没有解除自己身上的限制，对现在的局面一筹莫展。 他将油缓缓倒入热锅中，摇晃炒锅使油挂壁。 能做多少是多少吧，王遥将调制并搅拌好的鸡蛋液倒入了锅中，正式开始翻炒。 ...... “味道如何？” “很棒哦。” 钟灵没有吝啬自己的笑容和夸奖。 成梨花还在主厨房热火朝天地做着饭，钟灵与王遥两人却已经回到了内厅食堂开始吃他们自己做的面了。 虽说是“他们做的面”，但王遥的鸡蛋豆瓣酱面只出了卤子，他没有把自己准备的面也下锅煮好。 理由是钟灵准备了两人份的面，刚好一份做麻酱拌面，一份做鸡蛋豆瓣酱面，这样才不会浪费。 至于王遥那份制备好的生面，被他送给成梨花了。 钟灵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 觉得奇怪是因为，王遥制备的那份面加入了不少独门技巧，从和面开始就与常规面条完全不同。 后续的揉面、扯面、切面都能看出来有很深的功夫，但是王遥却轻易舍弃了包含自己全部工艺的面条，反而是选择用钟灵的面。 钟灵也确实不好说什么，她一开始想的是做两碗麻酱拌面，自己一碗，王遥一碗。 但如果每个人都做两碗的份量，那她根本吃不完。 仙人与宗师不同，仙人是可以做到超高速消化的。但钟灵毕竟刚成为仙人，在成为仙人之后还没有吃过正餐，自然没有催动消化系统超高速消化的习惯。 所以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做两碗面是“不合理”的。 第60章 凡人、仙人、圣人的认知逻辑之别 王遥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就顺理成章地只炒了个鸡蛋豆瓣酱便宣布大功告成。 利用信息差很无耻，但也很有效。 逃避虽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有些问题只要当下不发生，那就可以依靠后人、未来的力量和智慧去解决。 就比如这个精力上限导致的无法完成备餐的问题，今天的王遥无法解决，明天后天的王遥就可以解决。 王遥已经发现了精力消耗的规律。 从事生产工作时，每隔十五秒消耗一点精力，这一点精力获取到的熟练度就取决于这十五秒的工作难度、专注度与完成度。 今天的精力上限是一百五十点，也就是工作时长不能超过2250秒，不到四十分钟。 明天的精力就是一百五十点自动恢复，加两次精力上限提高的一百点精力，总计二百五十点精力。 所以明天的工作时长上限应该是3750秒，即一个小时出头。一个小时肯定足够王遥做完这份面了。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两个人吃两碗面，看似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在互相品尝对方手艺的同时，也要尝尝自己这次做的怎么样。 你一口我一口的吃？ 他们两个只是在约会，又不是在恋爱。被动接受这种超出世俗道德认知的行为也就算了，但在自己有主动权的情况下，这种举动还是有些超出钟灵的接受范围了。 王遥看得出来钟灵的纠结，他也不会在明知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真的装傻。 回主厨房再拿两个碗？还是直接把每碗面均匀分成两份，装在两个碗里？ 直接分装的话，这两种面肯定会有部分粘连在一起影响味道。 如果回到主厨房拿碗的话，必须得有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否则钟灵肯定会制止他。 为什么会制止？因为钟灵还是没有习惯仙人的思维方式，以凡人的角度去思考，王遥此时回去拿碗确实不好。 他们两人一个仙人一个圣人，会出现“忘记做某种事情返回去取”这种情况吗？ 通常来说是不会的，但这次并不是通常情况。 在离开主厨房之前，还在分装这两碗面的时候，王遥以圣人的心态审视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不能主动提醒她，看她自己怎么反应”。 而钟灵以仙人的视角根本没有观察到“暧昧”的可能性，而是从务实的角度认为，两个人两碗面刚刚好。 仙人想要成为圣人本就是要获得所有观察世界的视角，但这次的视角并非钟灵的未知视角，而是“心理盲区”。 在超凡脱俗之后，人会因为自己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观察角度发生的巨大变化而逐渐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 但是这个转变并非瞬间完成的，而是有一个过程。 或者说，没有认知过程中遇到的种种明悟，仙人也不会因为实力飞跃而超凡脱俗。 让一个低智力野兽获得与仙人相同的实力，它就能超凡脱俗吗？当然不能，因为野兽无法思考、没有逻辑，也就无法通过实力发生质变以后的视角来优化自己的逻辑。 可是钟灵在到达第四境之后有机会蜕变吗？她今天一直在按照王遥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获得仙人应该有“实力”。 这就导致她的逻辑暂时还没有机会通过“事件”不断优化、蜕变。 在王遥的帮助下，她的法境跟体境、心境一样达到了第四境，这就给钟灵带了一个误判，那就是“她已经是仙人了”。 按照凡人的判断标准，心体法全部达到某个境界，武者就相当于达到了该境界的巅峰。 但如果按照超凡境的判断标准，钟灵目前还没有建立起仙人的认知逻辑，只能算是初入仙人境界的新人。 从初入仙人境界到圣人的修炼路线，简单点说就是心境从第四境到第五境的转变，可实际上远远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 首先是凡人逻辑逐渐转化、蜕变为仙人认知逻辑。 然后用仙人认知逻辑的完善会不断推动心境提升。 直到仙人认知逻辑彻底完善，心境开始蜕变转为圣境。 心境蜕变到圣境之后，还要继续重新认识世界、整理逻辑。 此时的逻辑就不是仙人的“无情、客观、理智”的以事实为最优先的认知逻辑了，而是以自我精神追求为最优先的实用性逻辑。 之前提到过东州的童谣、俗语，里面就有对仙人心境的“贬低”，原因就在这里了。 仙人的认知模式、思维逻辑，都是以学习、完善为主，所以必须要保持冰冷、客观、无我。 到了圣人境界，就已经彻底圆满，不需要再继续学习了，所以是以自我精神追求为核心贯彻行为模式和思维逻辑。 所以在圣人看来，仙人就是很蠢、很可怜、彻底丧失自我的自主学习超级AI。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能保持本心和自我立场的同时不断拓宽视角呢？只有先天便是“绝对正义”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错了我就改，我站错队了我就道歉认错再站回来。 我的立场永远是绝对正义的立场，无论有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无论有多少人站在我的对立面，我都永远坚持正义。 这种人出现的条件很苛刻，首先就是要有假心境，还得是假圣人心境，还要毫不动摇地将这个圣人心境才能理解的认知当做自己的核心理念。 通常来说，只有圣人才知道“绝对正义”的定义，除此之外就只有假圣人心境可以通过本能判断出什么是绝对正义。 仙人如果能悟透、认识到什么是绝对正义，那成为圣人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因为绝对正义的推演过程，本就是对无穷视角做的一个压缩整合。 都已经得到正确答案的压缩包了，那么得到答案也就是解压快慢的时间问题了，不是吗？ 所以说，心境达到第四境只是超凡脱俗之路的开始，还远远没有达到尽头。 钟灵用凡人的思维来认知仙人境界，导致她出现了重大误判，将初入仙人境还没有掌握仙人思维逻辑的自己当成了仙人巅峰。 所以她完全忽视了可能存在的社会伦理道德问题。 在超凡脱俗的心境下，不会残留对社会伦理道德的认同，因此这也就不是个问题。 可问题是，她还没有真的拥有超凡脱俗的心境。 直到她正式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在意社会伦理道德因素的。 王遥也是发现了钟灵的异常之后，才与钟灵同时察觉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觉得不妙。 他已经给钟灵留下了选择的空间，可是钟灵当时没有任何表示。 他们两人将面分装的时候，王遥没有借机调戏钟灵，也没有善意提醒钟灵，这种“不寻常”的沉默就是王遥给钟灵留下的选择空间。 调戏就是预设钟灵已经超凡脱俗的前提，提醒就是预设钟灵没有超凡脱俗的前提。 在四种可能的情况中，只有一种是好结果，其他都是坏结果，所以王遥不会选择以任何方式直接提醒或侧面提醒。 就算一定要选，那也只能选择调戏，但那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够迎来好结果。 调戏钟灵，钟灵超凡脱俗。其乐融融，好结果。 调戏钟灵，钟灵没有超凡脱俗。当着外人面让钟灵害羞，不了解钟灵，坏结果。 提醒钟灵，钟灵超凡脱俗。不了解钟灵，坏结果。 提醒钟灵，钟灵没有超凡脱俗。了解钟灵，但是当着外人面让钟灵害羞，坏结果。 如果没有成梨花和华丰的存在，王遥肯定选择调戏钟灵，而不是沉默。 因为此时调戏钟灵必然是好结果。 毕竟他们两人要是不存在，主厨房也就不会构成“公共关系”。在私下里，就算王遥说了让钟灵的害羞的话，钟灵也不会觉得尴尬，而是会借机完善逻辑。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因为钟灵的思维盲区，导致现在两人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 这个尴尬的局面可不是小事，而是直接影响双方情感关系的大事。 这跟上面的是否四择不一样，虽然这个局面看起来也是是否四择，但是在掺杂了情感问题之后，这个局面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王遥默认，钟灵默认。 王遥默认，钟灵反对。 王遥反对，钟灵默认。 王遥反对，钟灵反对。 从数学角度来说还是四种情况，第一种跟第四种是两人达成一致，其余两种是两人没有达成一致。 但是情感问题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只要把情感因素代入进去就会发现，以上的部分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 就比如第三种，王遥作为一个男士已经表示“我们应该再去拿两个碗，因为我们关系还不够亲密，没有到男女朋友的地步”。 此时钟灵要多喜欢王遥才能阻止他，默认两人一起吃就行。 刚见面一个上午，女方在男方想要保持距离的情况下还要强行以恋人的方式与对方一起吃饭，这是正常女生能做出来的事吗？ 第61章 八十随形好 如果钟灵是以仙人心境说这种话倒是正常，但这四种可能性存在的前提就是，钟灵还保持着凡人的伦理道德认知。 所以钟灵保持仙人心境的可能性就算是在理论上都不存在。 如果钟灵真这么喜欢王遥，那她都不用停顿纠结，而是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常地一起吃面。 这样一来，王遥虽然还是能够察觉她还持有凡人的伦理道德观念，但也不会戳破。 毕竟这是钟灵的选择，他在约会期间也不会抵触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而是尊重她想要发展更亲密关系的意愿。 因此其实只有三种选择。 但这三种选择，除了第一种，其他都是需要两人表态的选择。 除非双方默契地闭口不提这件事，否则将会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让钟灵尴尬地局面。 可是如果王遥选择闭口不提，万一出现了第二种情况，钟灵主动出声反对，钟灵对沉默的王遥好感就会大幅降低。 所以王遥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打破僵局却又不会引发任何连锁反应的方法。 这个方法王遥已经想到了。 就是喝水。 面对两种口味完全不同的面条，如果想要仔细品尝，就必须要在吃完一口之后喝水清理口腔残留的味道。 所以王遥可以拿这个作为理由，回到主厨房拿几个碗和热水一起回来。 钟灵看着王遥走向主厨房拿“水碗”的背影，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什么男女之间的恋爱想法，而且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仙人，应该更加不会在乎世俗礼法和男女之情。 可是为什么会害羞呢？ 心跳为什么会加速呢？ 钟灵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很陌生。 她集中注意力，闭上眼努力思考着这一切的因果缘由。 王遥只是去主厨房取碗和热水，很快便回来了，但钟灵却陷入了深层次的冥想状态，就连王遥回来这件事都没有注意到。 嗯......王遥是不急，但这两碗面很急啊，如果再不吃的话就要过了最佳品尝时限了。 好在钟灵的思考速度足够快，又过了二十秒便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对你莫名产生各种奇怪的情绪。” “这有什么好想的，因为我是圣人啊。” “确实如此，但是还不准确。我翻遍回忆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异常状态的具体描述。” “十大宗门典籍中还有这种记载？这么厉害。” “这是佛门记载的【好】。因为这种好跟随着圣人的身体，且总数有八十种，所以又称【八十随形好】。” 八十随形好？ 佛门的记载？ 如果是地球佛教中记载的八十随形好的话，其依附的应该是三十二相具足，王遥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跟三十二相扯上关系。 “你说的是三十二相吗？” 王遥试探着问道。 “知道，三十二相跟八十随形好有什么关系吗？” 钟灵的眼神告诉王遥，她确实不知道二者之间的关系，于是王遥又问道。 “似乎是有些关系，你先告诉我四象世界的三十二相是指什么？” “具体的我也记不住，总之就是一些关于色相的极致追求与美好愿望，对应着佛门三十三重天的说法。” “三十二怎么对应三十三呢？” “三十二代表着全部色相的极致，第三十三重天是对应着‘无色相’的无色界，自然也就不需要任何色相与之对应啊。” 王遥听了钟灵的解释之后心里直呼离谱。 如果三十二相跟八十随形好没有关系，只是用佛门三十二种极致色相追求对应着三十二重天，作为三十二重天补丁的同时顺便区分了色界与无色界。 那地球的历史说不定才是被篡改过的，因为四象世界的这种说法似乎要比地球的记载更符合逻辑。 不过，历史记载的一些细节存在矛盾的情况也很常见，不能因此就断定地球的历史是被扭曲过的。 无知古人对于种种无法理解事件的牵强附会，历史记录者迫于某种压力或者自身认知问题、立场问题导致记载失真，一代一代后人不断重复记载并整合部分流传下来的伪史导致伪史参考文献权重大于真实历史，部分诸侯国传承多年的历史被某一位一统天下统治者全部销毁...... 这些在历史上都是存在甚至很常见的事情，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因为人类发展本就是从无知野蛮到智慧文明的过程。 “所以，八十随形好指的是圣人身上自带的细微难见，不易察觉，而能使人生起欣喜爱乐之心的八十种特质？”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每个圣人都有随形好，但应该不是每个圣人都有八十随形好。典籍中记载，只有世尊身上才明确被人察觉到有八十随形好。” 王遥点了点头，圣人心境各不相同，能让凡人察觉的亲近感强烈程度也完全不同。 像周易道那种圣人，就算身上携带着令人想要亲近的气质，但她的行为举止还是有些过于冷漠了。 王遥这种就属于魅力值拉满的“魅魔级”圣人了，只要是接触过他的人，通常都不会在离开他气质影响范围之前对他产生抵触情绪。 说起来也很奇怪，凡人都能察觉到随形好并将其总结得出结论。 钟灵跟他在一起行动了一上午，却还需要回忆宗门典籍记载的相关内容才能察觉他身上的种种特质。 要么是世尊的随形好比王遥的还要明显，要么是钟灵的悟性乘以与王遥的接触时间不如跟在世尊身边的凡人的悟性乘以与世尊的接触时间。 世尊出现时间必然是封神之后，所以他大概不可能长时间跟某个凡人进行接触。王遥跟钟灵接触了一上午的时间，应该不会比那个凡人与世尊接触的时间短太多。 而钟灵的悟性应该要比那个凡人强很多倍，接触时间方面就算有劣势，悟性方面应该也能追回来不少。 可双方的结论差距依然很大。 就算跟世尊接触过的那个凡人，一辈子都在思考世尊身上的种种特质也很离谱。 因为他能得出八十这个数字，并且被记录在十大宗门的典籍里，说明这个数字大概率是正确的。 凡人思考一辈子就能将圣人身上的特质总结得出这种前无古人但又无比严谨的结论，已经可以说是离谱到恐怖了。 正常来说，凡人连圣人言行都无法理解，记载八十随形好的这个凡人却连圣人的特质都自己理解了，这是何等恐怖的悟性。 如果不是世尊有个悟性极其恐怖的弟子，那就是超凡境强者自己记录的这段信息。 可是封神禁令之后，真的有超凡之人敢在十大宗门的典籍上记载这种本就属于违规的信息吗？ 珷皇允许十大门派的凡人记载并传承超凡境相关的知识，不代表他会允许十大门派的超凡境强者一起帮忙完善典籍。 如果开了这个口子的话，还要宗门典籍干什么？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直接去问宗门祖师不就好了？ 所以王遥宁可相信真的存在一个悟性十分夸张的佛门弟子在与世尊接触之后，便用大量时间分析出了圣人身上的种种特质，也不愿意相信这些记载是超凡境仙人或者圣人写的。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想不明白就不去想，等下直接开口问钟灵，才是得到答案最快、最准确的办法。 “那就先吃面吧。” 王遥非常自然地将拿过来的碗放在他们两人面前，把原本打算直接吃的两碗面当成了“菜”，用筷子将面夹到自己碗里吃。 钟灵也学着王遥的举动，将这两碗主食当成了菜品来品尝。 两人都没有问对方，自己做的面好不好吃，因为这根本不重要。 他们原本只是想来吃饭，到了这里之后才临时起意想要为对方做饭，想要展示自己的厨艺。 在王遥用“饮食习惯差异”调戏钟灵之前，钟灵还是很在乎王遥对她做的面的评价和满意度的。 但是王遥通过心灵交流告诉了她，他没有饮食倾向性，对任何种类的美食都能体会到它好的一面。 同时王遥也传递了一个信息。今天是他们约会的日子，能够亲手为约会对象做饭所带来的精神满足已经很美好了，物质满足相较之下并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钟灵也卸下了心里的包袱，没有再继续患得患失。 其实做饭时钟灵对王遥反常的调戏就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定，所以王遥才会调戏回去之后用心灵沟通的方式安抚她，趁她慌乱的时候借用她的手打开燃气。 王遥可不会忽视钟灵身上出现的这种反常行为，主动开口调戏根本就不是钟灵的性格，所以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某种深层次原因。 只需略作推演，王遥便很轻松地站在钟灵的视角上推出了她当时内心的慌乱不安。 第62章 高级骗术 这种随时站在他人立场思考的能力，整合固有信息发现异常状态的能力，立刻应变做出反馈为对方开解的能力，就是所谓的【随形好】。 逻辑健全、视野开阔的圣人心境，表现出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通过换位思考得到的超高情商。 就算有人先天持有圣人级假心境也完全无法做到跟圣人一样给人带来如沐春风的感觉。 因为本能只能提醒拥有者什么行为是应该做的，什么行为是不应该做的，无法让拥有者拥有完整的行为逻辑。 这种割裂的触发式判断就会使得拥有者总会出现细节上的瑕疵，这种瑕疵就会降低其他人对拥有者行为的观感和评价。 前后情绪调动不圆润，前后行为之间有断续，就会从使人如沐春风的圣人变成“热血”、“正义”、“勇敢”的凡人。 热血、正义、勇敢当然不是贬义词，但这些词也绝无可能出现在圣人身上，形容圣人的行为逻辑和心性。 圣人的心境会波动，但是不会改变，因为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地步，所以他们不会热血。 圣人心中有善恶之分，但他们并不依靠善恶评判标准去改变凡人的行为，所以他们并不正义。 圣人对客观世界达到了全知的程度，包括智慧生命的行为区间这种抽象概念，他们也已经认知到了具体的范围。 世间没有值得他们恐惧的未知，也就没有能让他们鼓起勇气面对的勇敢。 这些也是凡人无法真正认识圣人的原因。 圣人的善，并非出自善念，而是来自于他们的认知和行为逻辑。 圣人的恶，并非出自恶念，也是来自于他们的认知和行为逻辑。 圣人与凡人有着认知层面上的巨大差异，所以凡人根本无法理解圣人的行为逻辑。 于是在凡人看来，圣人很善良却也很无情，所有矛盾的特质都在圣人身上显现出来，根本无法理解。 受王颁布的封神禁令，能够在整个四象世界所有文明同时生效，并且在他被珷王逼退位之后依然实行，当然有其必然的原因。 圣人的存在对于心智不成熟的凡人来说，本就是一种“污染”。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坠魔道。 这些都是对于认知差异最简单的表述。 圣人的言行举止是绝对正确的，但凡人无法真正全面地理解，所以在传播的过程中必然会被扭曲、篡改。 借着圣人名号的谬误在凡间肆意传播，能够给凡人认知带来的破坏力可以说是足以遗毒万年。 就算是有可以完全记录场景的大衍阵都会被扭曲，就更别说口口相传的话语了。 这三千年来受王和珷王都没有敢把记录圣人言行的大衍阵传播给凡人，怕的就是凡人错误领会圣人言行中包含的深意，给凡间带来祸患。 凡人可未必能考虑圣人言行的前后文承接关系；圣人是在何种环境、何种情况说的这句话、做的这件事；圣人这句话中每一个字、词，以及整句的含义和深意。 任何圣人言行，在脱离其所处环境之后都不能生搬硬套。 圣人言行中包含的深意，也绝对不可以拓展、发散、扭曲释义。 王遥在来到四象世界之前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定义的“骗术分级”之中，借着圣人言行蛊惑人心的“皈依者”就是高级骗术的使用者。 中级骗术是九真一隐，高级骗术是主动将圣人言行拓展、发散、扭曲释义。 圣人言行即便是无知凡人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哲理，但是困于他们的视野、认知、知识积累，他们只能感受到哲理，无法言说。 陷入一种“玄之又玄，无可言说”的境地。 这时候，圣人言行的解释权和定义权就掌控在了“皈依者”手里。 这些皈依者便是高级骗术的使用者。他们利用“宣扬圣人言行”来为自己塑造权威，再利用自己的权威来随意解释、扭曲圣人言行的原本含义，误导凡人，荼毒众生思想认知。 地球跟四象世界文明差距这么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主流价值观的差异。 地球的主流价值观已经被高级骗术的使用者们从法、理两种角度扭曲成了金钱至上的价值观。 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去赚钱吧。 你不知道生活有什么意义？就去赚钱吧。 你想活得更好，让子孙后代享福？就去赚钱吧。 一切苦难都是因为财富不够多，一切幸福都是由财富产生。 这种扭曲的思想在凡人心中根深蒂固之后，就算是王遥他们这些先天圣人都无法立刻改变，只能等待他们通过自下而上发起的一次又一次的革命来逐渐走回正道。 相比扭曲堕落的地球主流价值观，四象世界的主流价值观还处于一种比较混沌的状态。 就像钟灵、路漫漫这种，她们没有什么称得上人生目标的东西，只是因为资质足够好，便逆来顺受地选择修炼。 如果四象世界的主宰者不是圣人呢？ 如果珷皇、受王、圣皇、天皇这些九州大夏文明的主宰者们是空有圣人力量却没有圣人心性的凡俗强者呢？ 略作推演，王遥便看到了无数种悲剧般的未来。 四象世界凡间的主流价值观应该分为两个层次或者是三个层次。 最底层的普通人最看重实力，但是没有实力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武者也好，朝廷官府也好，都不会欺压无力反抗的他们。 唯一欺压剥削他们的世家还是间接出手，很难让他们察觉，所以这些普通人的价值观更倾向于维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家庭亲情，爱人恋情，兄弟友情等等。 低境界武者最看重的是获得他人尊重、实现自我价值这种精神满足。 他们吃喝不愁，大多却也没有接触更高层次的渠道，无法得知世家笼罩的灰色地带有很多变态的享乐方式。 所以，在四象世界科技不发达、无法追求更高级物质享乐的情况下，低境界武者大多更看重“面子”、“名声”。 这些能收获他人尊重，给予他们精神享受的东西才是他们习武之人异于常人的优越之处。 而第三境的宗师最看重的则是“我”。 他们会把“我”放在第一位，追求自我、真我、本我，认知它们，感受它们，理解它们，接受它们，掌控它们。 通常来说，能达到第三境就已经摒弃了世俗影响，变得不再迷茫，坚定追逐自己的目标，坚定踏上自己的道路。 但是像钟灵这种，先天就无欲无求的人也是有的。 路漫漫跟她一样，只有执念，没有欲求。这种人突破第三境很难，但是一旦突破，想要达到第四境却也很简单。 之前也说了，心境关键节点就是一三五。达到心一代表自己能够认清世界，达到心三代表自己不再迷茫。 有欲求的人迷茫，是想要寻找的是自己正确的道路。 没有欲求的人迷茫，是需要认清的是自己空无一物的本心。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心中无一物的人，需要认清的迷茫便是“寻找迷茫”。 只要放下寻找迷茫的执念，立刻便能踏入心三境，直到想要突破心五境时才会有所阻碍。 所以王遥才会反复对路漫漫强调，她执念太深。 她表面上不想突破，实则只是在佯装镇定。如果她真的没有执念，又何必执着于“历练”？ 只有出了那座酒楼，她才有机会发现自己的执念并非欲望，而是对于尘缘的无法忘怀。 而这也需要机缘和理解。 钟灵能够在十八岁便突破第三境，她对于问道的“执念”必然没有路漫漫那么深。 或许这也跟环境有关。 同样都是孤儿，路漫漫的养父对她以礼相待、相敬如宾。在她进入修罗门之后，又发现修罗门中的高层都出了问题，低端武者更是被扭曲。 整个修罗门能被她挂在心上的只有师父聂无忧、师兄王君和小师弟。 相较之下，钟灵可以说是十分幸运、幸福。 有宗门祖师帮忙观察病症、师兄们帮忙照拂生活中的琐碎事务、师父对她也是视如己出。 钟灵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没有体会到路漫漫经历过的这种极致反差、人间冷暖。 终生都生活在温室里的人，怎么会理解幸福和关心有多宝贵呢？ 钟灵不理解这种宝贵，只是将这种珍贵的幸福当成了寻常。 当然，她也“寻常地”给予其他人这种幸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因此她才会收获问道上下的一致认可。 无欲无求、天性纯良、以仁爱慈爱惠及他人并习以为常，这种只存在于童话世界的公主，却在问道那种环境下被顺理成章地培养了出来。 路漫漫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经历过世间之严寒，所以更渴望亲情之温暖。 感情的作用是相互的，就算她假装不在意，这么多年，师兄师弟和师父也早已成为了她的牵挂、她的执念。 第63章 人造假心境 她没有欲求，但是她放心不下这三个人，这就是阻碍她突破第三境的“魔”。 这种温暖的心魔，即便她真的察觉了她也未必能放下，所以王遥故意说了反话。 这个反话就是，她太过懒散，不想突破，所以才迟迟没有突破。 王遥劝她离开自家酒楼，走出舒适圈，实际上是想让她远离修罗门、远离逍遥城。 只有暂时放下她心中时时牵挂的感情执念，她才能认识到自己是个生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精灵。 没错，王遥说钟灵是精灵也不是随便说的，而是确实有这个定义。 王遥在地球上也见过跟钟灵、路漫漫一样先天无欲无求的人。他们四个认为这种人是秉持先天精神而生，灵智未泯之人。 所以他才会说钟灵是“精灵”。 这个精灵可不是像成梨花认为的雍州方言，更不是随口说的无意义词汇。 精灵这个词除了他们定义的这个意思以外，本身也可以发散出很多意思。 比如两个字眼本意构成的词语本意。 精锐的精是优秀的意思，精明的精是聪明的意思，精的意思就可以理解成“更加优越的”。 机灵的灵是活跃的意思，灵验的灵是神圣的意思。因此，灵也可以理解成“显现”。 精是隐含着比较的优越，灵是隐含着静动转换且包含有奇迹性质的凸显。 所以精灵这个词用来形容人的时候，就可以大概理解成，难得一见的奇迹之人。 成梨花毕竟是个仙人。就算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精灵这个词，只要组成这个词的两个单独的字眼及其常用词还在，王遥就能保证自己描述的字眼通过大道之音的方式准确传递给成梨花。 到时候成梨花只需略作思考，便也能理解精灵这两个字眼组成的词的含义。 不过看成梨花的样子，她很明显是听说过精灵这个词，所以王遥也就没有用其他方式将这个词具体写法告知给成梨花。 成梨花和钟灵，甚至华丰都知道精灵这个词是雍州方言，这主要是因为有一些话本小说传播的非常广、影响力非常大。 他们三人作为仙人以及势力话事人，对于这些流传甚广的话本小说肯定是要过目的。 有一些写的比较深的隐喻，他们也不会追究，但是如果话本小说中出现了对他们自己或者他们所在势力赤裸裸的污蔑或侮辱，他们也不会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放任不管。 正因如此，所以他们三人都认为王遥的那句“精灵”只是在夸钟灵聪明机敏，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词拆分字眼后的抽象本意和王遥对精灵这个词定义的深层含义。 “吃饱了。” 王遥慵懒地靠在并不宽大的椅子上，像失去了骨头一样。 “要去结账吗？还是等他们过来再结账，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钟灵看王遥的样子，感觉他像是一时半会儿都无法休息好了。 他们俩刚刚每个人都吃了差不多四两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量的多少倒还是其次，关键是他们两人做的面是真的很好吃。 王遥这个圣人做的食物很美味倒也没有超出钟灵的预期，关键是她自己这次做的麻将拌面也是异常的成功。 或许是因为她超凡脱俗之后对食材的理解和掌控能力提高，种种微小的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 也或许是面宗提供的食材就是要比问道那种物资稀缺的三省交汇之地要好。 也有可能是王遥跟她心灵交流之后，残留在她心中的平静与安宁使她品尝到了食物不同侧面的美味。 总之钟灵这顿饭吃得很开心。 她看向了王遥迷迷糊糊像是要睡着，却整个人都挂在椅子上的奇怪状态，露出一个很少见的微笑。 也说不定是因为跟他这个圣人一起吃饭才会这么开心。 宗门典籍中记载，意识到圣人有随形好的人，都会在内心中抵触圣人的存在，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持自我，不被圣人潜移默化地影响。 可是钟灵没有感觉到她正在失去自我，所以也就没有在心里抵触王遥的存在。 她非但不抵触王遥，反而感觉王遥越来越亲切了。 钟灵不确定这是不是异性之间的恋爱感情，因为她没有经历过、体会过这种感情。 她只通过话本小说中的恋爱故事总结过一套“恋爱流程”。 首先是女方看上男方的容貌，然后在逐渐接触、了解之后，被对方显赫家世、地位、权力、实力带来的种种特权所打动。 最后就是你爱我，我爱你，男女双方喜结连理。 钟灵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符合这套恋爱流程，所以她内心的亲近感大概率不是男女之间的恋爱感情。 她最先看上的可不是王遥的容貌，而是他圣人境界的实力。然后她才逐渐被王遥的一些细节举动所打动，不断增加好感。 这种感情应该更接近于敬仰、尊重，而不是恋爱吧。 钟灵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王遥刚刚听到了钟灵的问话，也只是懒散地摇了摇头表示等下再说结账的事，可他听到钟灵的笑声之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虽然王遥没有开口，但是他那略显无辜的眉眼，很明显就是在问钟灵“你在笑什么？”。 “你能告诉我什么叫做爱吗？” “噗——” 原本躺在座椅上的王遥听到钟灵的话不由得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整个人也像是被瞬间充满气的气球，一下子就变得立体起来了。 “你说的是名词吧？” “是啊，我想知道爱是什么。” 钟灵换了种方式陈述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但是当你知道的我的回答的时候，你可能就很难突破心五境成为圣人了。” 王遥没有直接拒绝，却第一次劝钟灵仔细考虑。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爱是世界观、价值观与精神追求结合之后的体现，是人最极致的精神满足。只要能独自正确认识‘爱’，就代表这个人一定有着完整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并且已经明确了自身的道路和前进方向。” 王遥说的这些话并不难懂，钟灵听完之后也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于是王遥继续说道。 “可是如果我将‘爱’的定义告诉你，你以后再面对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时，就必然会由果反推因，将烦恼迎刃而解。一旦失去切身体会、琢磨的机会，你便难以将这个答案真正转化为你自己的认知，最终会使你无法知行合一。” “无法知行合一吗？我明白了。” 钟灵似乎是听过知行合一的说法，对此没有任何疑问，王遥感觉有些奇怪。 知行合一这个理论看似浅显，实则普通人难以明悟其中的门道。 就像之前提到的“学我者生，像我者死”一样，这句话也是在强调“认知”与“行为逻辑”的区别。 世界上成功的人有很多，大部分的人成功经历都是透明的，大部分人的成功经历也都是不可复制的。 为什么不可复制？ 一个是因为人文环境、市场环境、政策环境等等都有很大差别，另一个就是因为，很多人就算理解了他人成功的本质，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行为逻辑。 王遥曾在地球上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他们四位先天圣人住在一起，饮食起居高度重合，所以周边有很多商家都知道他们这比较特殊的“一家人”。 王遥喜欢吃面，有一年冬天他在家附近一家常去的面馆吃面的时候，老板送了他四个苹果。听老板说，这是过节的礼物，特意送给他们的。 可是当时妫因并不在地球。所以王遥就跟老板说，家里现在只有三个人，有一个人去外地出差，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老板听了之后转头就走了，回到后厨又拿了两个苹果出来，六个苹果刚好够三个人分。 当时面对老板的这种行为，就连王遥这个圣人都惊讶了很久。 这种心性、思维逻辑明显异于常人。如果没有过与这位老板类似的经历，就算是王遥这种圣人都无法在类似的事情上自然地使用跟老板相同的做法。 这就是知行合一的重要性。 王遥当然也有超高的情商，甚至能达到随形好的程度。但是他的行为逻辑始终保持在“高情商陌生人”的尺度。 像面馆老板就很明显把王遥这个吃了很多年的常客当成了“孩子辈”亲友，行为逻辑也变成了“充满善意的长辈”。 如果没有把王遥当成孩子辈的亲友，面馆老板就算是王遥这种有圣人心境的人，也绝无可能再补两个苹果。 这种亲疏远近的转变在圣人身上也是会发生的。 完整的记忆就是知，行为逻辑就是行。 没有相关的记忆，就不会有将认知转化为行为逻辑的过程。 就算提前理解了、领悟了，那也只是“假心境”，与先天假心境不同，这是人造假心境。 第64章 暗藏的指引 先天假心境好在心境没有逻辑支撑，非常容易被血淋淋的现实破除。因此假心境通常只是单纯提前体会更高层次心境，对人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而人造假心境有完整的认知逻辑作为支撑，以真理作为后盾，基本无法被破除，相当于被固化了他人的心境认知，这就会严重阻碍武者心境的后续发展。 “你居然也知道知行合一吗？这莫非也是你们宗门典籍里的记载？” “是啊。” 钟灵还想详细说些什么，却被王遥打断了。 “我猜跟陆九渊和王守仁有关？” “还跟戴圣有关。” 钟灵没有对王遥这异常的博学感到惊讶，而是跟着补充了一句。 虽然王遥号称是异界圣人，但是目前为止，他跟这个世界的人几乎没有伦理道德上的巨大差异或者矛盾，也没有文化传承和语言交流上的隔阂。 所以钟灵觉得王遥应该是来自一个跟四象世界高度相似，甚至历史轨迹都几乎相同的世界。 因此她也不会觉得王遥能推测出这些历史上的名人有什么问题。 “戴圣？戴姓的圣人吗？” 知行合一是心学的理念，这是一种跳过落后生产力、落后伦理道德观念直接指向圣人境界的一种“空想学说”。 这种学说对于个人有意义，但是意义不大；对于文明有意义，但是意义也不大。 属于单纯展示个人心灵境界的鸡肋之学问。 因此研究这种学问的人在华夏文明中不多，更多人研究的是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物质的关系等等，这些更加务实的学说。 当然，无论是空想学说还是务实学说，对于王遥来说都是一样的。 二者都代表着人类对于人类旅途终点（个人终点及文明终点）的思考，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帮助，只是对于人类来说这两种学说有着不同的价值。 这种不够弘大、不够务实的较为小众的学说，有名的学者都是有数的，王遥没有想起来那就是真的没有。 或许陆王心学涉及的戴圣就是历史的一次分歧点？ 毕竟这可关乎一位圣人，影响乃至改变历史都是很有可能的。等等，不会钟灵指的是那个人吧？ “你说的那个戴圣，他本名叫戴震吗？” 戴震这个人虽然对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进行了批判，持有的是典型的唯物主义哲学观。 但是他提出的各种观点可以说是完全符合了求真务实、实事求是、追根溯源等非常深刻的哲学观点。 从这个角度来看，戴震确实属于做到知行合一的哲学家。 “不是哦，戴圣本名就是戴圣，他不是圣人，而是最早提出了‘格物致知’这个理念的人。” 戴圣......格物致知...... 钟灵这么一说王遥才算是想起来了。这人在王遥脑海中贴的标签根本不是哲学家，怪不得他一时之间没有搜索到戴圣这个人的信息。 戴圣写过相当多的名言，个个都如雷贯耳。但是他本人嘛，就记载的相关事件来看，他的心境修为连第一境都没有达到。 因此王遥直接将他收录到历史中的高官那栏里，存放在记忆深处了。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这句话就是戴圣在《大学》中写出的句子之一，就算过了两千年，这句话也是传播甚广。 更离谱的是，这句话当中的“格物致知”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在后世启发了相当多的哲学家和思想家。 所以更多人认为，戴圣只是一个收集者和编撰者，根本不是真正的哲学家，写《大学》应该是曾参。 王遥也更认同这种说法。 难道这个世界的戴圣跟地球历史上的戴圣不一样？这种事没必要想，一问便知，于是王遥开口问道。 “你知道曾参吗？” “知道，学宫圣人之一。” “格物致知这个说法，大概率是曾参提出的，戴圣应该只是整理、记载了曾参的思想。” “啊？怪不得心宗祖师要强调他受启发于‘格物致知’这个思想，原来他真的算是学宫出身。” 王遥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 十大宗门的宗门典籍藏有很多关于圣人言行的记载，但是这些记载都是由凡人记载的，因为圣人不可以亲自下场传播自身的言行。 世尊是如此，曾子也是如此。 宗门典籍中的一部分可以看做是由圣人代理人书写的圣人言行记录，这部分言行记录混杂在各式各样的典籍之中，只能通过精研琢磨的宗师自己去发掘、领悟。 相当于是给十大宗门宗师们的一些小彩蛋。 只要宗师们能独立发现这些记载的珍贵之处，就能依靠这部分圣人言行直通心五境。 心宗祖师便是发现了曾子通过戴圣记载在宗门典籍内的小彩蛋，独自思索琢磨，在发现了这个词的重要性之后通过知行合一成为了圣人。 独自发现词句的重要性，才能确保这个“疑似圣人词句”的思想是“你发掘出的重要思想”而不是“被别人灌输的思想”。 之后只要做到知行合一，通过实践检验这个疑似圣人词句思想的正确性，就能成功达到圣人境界。 这就完全符合逻辑了。 圣人不能自己写宗门典籍。 凡人代写圣人的言行思想。 宗师可以观看宗门典籍，但只有仔细琢磨每句话当中的深意，独自理解透彻，才能明悟其中蕴含的深厚哲理。 这样明悟出的哲理，虽然有引导在前，但确实是有独立的推演过程和思考过程。 之后只要通过实践对这个哲理进行检验，确认了这个哲理的正确性之后，就可以抛去心中最后的迷茫，完全确认自己是对的。 这就是圣人给予凡人的成圣捷径。 尽管成圣需要独立的思想才不会犹疑、不定；需要有推演和思考的过程才能真正领悟透彻、全面；需要有实践和总结才能确认、自信。 但是圣人依旧通过虚中掺实的手段，在记载了大量繁杂信息的宗门典籍中留下了引导。 这种捷径不是每个人都能走的。 有这种观察力、逻辑思维能力、执行力，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就算没发现圣人的引导，最终能够成圣的概率也很高。 钟灵到现在应该都没有发现宗门典籍中隐藏的这个秘密，王遥也不打算戳破。 直接告诉她这个秘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就像王遥不愿意告诉她“爱”是什么一样。 圣人的言行对完全无法理解圣人心境的凡人来说，只是大概意会就算是到头了。 对于能够理解圣人言行的仙人来说，太过细致的心境指导反而是毒。 通常来说，药是能让人体产生针对性正面反应的物质。 所以食物就可以说是治疗饿肚子的药，水就可以说是治疗口渴的药。 那么，毒就是能让人体产生针对性负面反应的物质。 如此对比的话，圣人的言行对仙人来说就是药。 因为仙人能够通过圣人的言行来完善自身的认知和逻辑，对自身产生正面影响。 而直接了解圣人的思想和完整心境，对仙人来说就是毒。 因为仙人直接了解圣人的思想和心境，带来的必然是几乎无法被破坏的假心境，不利于继续修行和心境突破。 不过，王遥现在在意的并不是告不告诉钟灵这个秘密，而是“历史的逻辑”。 按照他的推演，四象世界的历史逻辑似乎要比地球的历史逻辑更加缜密。 虽说历史逻辑缜密并不代表这个历史就是对的，但是，历史逻辑不缜密就很可能意味着历史之中有空隙、不完善。 地球的历史自从他们强行推动科技发展之后，便因多元宇宙投影的反作用变得十分不稳固，只有过去编成的历史书才值得信任。 王遥虽然熟读历史，但是地球的历史本就是有很多扰动因素掺杂其中，使他无法看清真正完整的地球历史。 妫因倒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看到完整的地球历史，但是王遥从来没问过他这方面的事。 为什么不问？ 因为在知道主世界一分为六之前，王遥根本不觉得自己生活的宇宙有什么问题，自然也就不需要对地球历史太过上心，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对比两个世界的历史差异。 历史记载与历史事件存在差异这种事，在地球那种没有修炼体系的世界里是很正常的。 四象世界与地球不同，这里有长生的仙人、指引众生的圣人，而且他们就是历史的参与者和推动者。 所以，关于历史的记载除非他们刻意隐瞒、扭曲，否则必然是正确的。 因此，妫因就算发现了地球真实历史与地球记载历史的区别，他也未必会强调。 就像刚刚提到的那样，地球的历史本就是有很多扰动因素掺杂其中，存在大量错误是很正常的事，根本没必要拿出来一一细说。 第65章 概率带来的奇迹 就像刚刚提到的那样，地球的历史本就是有很多扰动因素掺杂其中，存在大量错误是很正常的事，根本没必要拿出来一一细说。 因此王遥对地球历史存在问题这件事还是持保留意见。 因为最初发现历史有篡改痕迹的妫因，强调的是四象世界四千年前的历史有异常的篡改痕迹。 而王遥发现的篡改痕迹，也是四象世界三千年前子家改族姓的历史。 目前发现的这两处篡改痕迹都属于四象世界，跟地球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目前根本没必要强行给地球的历史定性。 一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再来也是也没有急迫证明地球历史严谨性的需求，因此关于地球历史的处理优先级就要放到最后。 当然，王遥只是把这个疑问留待以后去解决，并不是拒绝与之相关的一切信息。 如果在没有刻意关注的情况下还是获得了非常充足、完备的信息，王遥也不介意花一点时间确认一下相关信息的真伪。 突发性紧急事件，视王遥重视程度，可以随时调整处理优先级，覆盖当前正在进行的部分目标。 就比如现在。 “那是什么声音？” “想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王遥没有回答钟灵的疑问，反而是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你已经付完钱了，对吧。” “很聪明，刚刚我进主厨房拿碗的时候就结完账了哦。” 钟灵并没有感到意外，直截了当地向着王遥伸出了手。 “走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王遥拉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抱在怀里，直接从面宗的层层阵法和墙壁的包围之中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做到的？” 钟灵这次连看都看不懂了。她眼睛都没眨，就直接被王遥抱着从内厅来到了面宗上空，中间的时间和过程像是被剪掉了一样。 “李诗寒的那个特殊功法你知道吧。” “同心戮力诀啊，我当然知道。” “我刚刚跟你完全同化了，物理规则，或者说大道将我们识别成了一个整体。所以我直接带着你一起在原地消散，然后在这里把我们重组。” “消散再重组？怎么可能？等等，我这算不算已经死了？” 要不是一直跟王遥保持着心灵沟通，钟灵真的会以为王遥是在开玩笑。 消散再重组？重组的物质从哪里来？消散的能量又到哪里去了？ 而且就算王遥说的是真的，这也根本就是死而复生吧，能算是“转移”吗？ “消散再重组靠的是宇宙背景的特殊性质。空间本身具有真空零点能，我只需要向空间注入消散后分解出的全部能量，然后控制空间在我想出现的地方释放能量，能量就算是成功转移了。” “至于重组嘛......虽然大道不允许在通常状态下反向进行质能转化，也就是无法将能量转化为物质。但是我可是先天圣人，只要是我意识所在的地方，大道也必须以我的意识为主，所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重组咯。” “至于时空连续性中断导致生物意义上的死亡，这个你也不用担心。在成为仙人之后，时空连续性就不再适用了，这时候适用的是精神意志清醒程度。” “凡人的时空连续性中断是有可能导致认知出现问题，而仙人已经能不受任何影响客观认识世界了，所以仙人只要保持清醒状态就算是活着。” “哪怕仙人被打到就剩一个细胞了，只要还有意识就是活着，就可以通过吸收营养和能量缓慢复原，这就是仙人超脱生死、得到永生的原因之一。” “但是其实仙人就算一个细胞都不剩也能活。只是仙人跟圣人不一样，仙人在失去宏观肉体之后，没有办法像圣人一样自己用意识捏一个肉体出来。” “法四境的仙人还没有办法像圣人一样借用大道，所以在彻底失去形而下的物质身体之后，就相当于是在物质世界死亡了，意识就算留存也无法继续干涉现实的任何部分。” “而拥有法五境的圣人，无论是内法五还是外法五，都能通过法境修为直接操控大道，间接影响物质世界。因此，就算圣人化道舍弃自己的肉身，也可以随时按照自己的心意重铸肉身回到物质世界。” 钟灵听了王遥的解释之后，突然感觉有些惊恐。 “仙人在失去了肉身之后既不会死，也无法生，那是不是会很痛苦啊。” “当然很痛苦，但是以仙人的心境，应该撑不了多久就会返虚，所以不用担心会受到永世折磨。”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放心个头啊，这分明就很恐怖不是吗？我都能想象到那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滋味有多难熬。” “唔？” 王遥低头看了一眼钟灵委屈的表情，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你这是想太多了。” “仙人失去肉身之后根本没机会体会彷徨无助的感觉，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无色’的困扰。” “无色？” “无色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指，失去了色相、肉体，变成了无色相的精神体。第二层含义是，褪去所有颜色、认知，除了思想以外，世界变得一无所有。” “第一层含义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没错，真正痛苦的是第二层含义。当你失去肉身的时候，你会失去所有认知，因为你的五感是依靠肉体来实现的。没有身体就没有触觉；没有鼻子就没有嗅觉；没有眼睛就没有视觉；没有耳朵就没有听觉；没有舌头就没有味觉。你失去了将各种讯号转化为电讯号传导到你脑袋里的能力，所以你就会陷入绝对寂静、绝对虚无、绝对空白的世界中，失去对外界一切的感知能力，只有自己的记忆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确实很可怕。” 钟灵将自己的五感封闭，仔细体会了一下便觉得无比恐怖。 仙人的切断五感跟凡人宗师做到的封闭五感，程度可是完全不同。 钟灵彻底切断了五感，导致她的思维不再受到大脑的限制，从迟钝的肉体反射中解放了出来，立刻失去了时间原本的概念。 但是由于没有大脑的约束，毫不相干的记忆与思维毫无秩序地向外发散，根本无法形成任何完整的逻辑。 仙人通常情况下是没有资格接触天地大道这个“体外大脑”的，因为他们接触到这个体外大脑的时候通常是他们肉身彻底毁灭，陷入死亡的时候。 一般来说永生的仙人陷入肉身死亡状态，精神意志还能继续存在保留，如果圣人救助这些仙人的话，理论上仙人还能复活。 但实际上，圣人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去复活仙人。 不是因为圣人无情、冷血，而是因为根本复活不了。 仙人本就容易在感悟天地大道的时候陷入疯魔，被扭曲成为天道怪物。 这还是在仙人没有直接感悟天地大道，而是通过天地间事物运转规律感悟时出现的情况。 失去肉体直接面对天地大道，仙人通常只有彻底失去理智被大道同化，返本归元回归虚空这一条路。 当然，如果这个仙人比较牛，在无色状态直接勘破了无色的本质，悟色、悟空。 那也就不需要圣人来帮忙了，这个人直接就会从仙人成为圣人，掌握控制大道影响现实的能力，自己就能给自己捏一副身体。 钟灵当然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能力悟色、悟空，也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意志强行恢复意识。 王遥是发现了她切断五感，但是也没有主动去唤醒她。 唤醒钟灵的是她自己的身体。 仙人这种切断五感跟宗师的封闭五感不同点在于，仙人的切断五感是无法持续的，因为仙人的五感都被自己切断了，他也就没有办法继续控制身体维持切断工作。 因此在切断五感的一瞬间，钟灵的五感就已经处于恢复连接的状态了。 只是这一瞬间，对失去了正常时间观念，转而用体外大脑的钟灵来说还是过了很久很久。 人类身体的思维速度跟体外大脑的思维速度差距，在王遥跟陈曦去外星球处理死道附着的怪物时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只不过当时体现更多的是双方行动速度上的差异，而不是思维速度上的差异。 如果圣人不改变自身人类身体的物理属性，那人类大脑的反应速度要比体外大脑的反应速度根据不同年龄段人经历事件的差异，会慢大概十个到一千个数量级。 没错，就是一千个数量级，十的一千次方。 也就是说反应速度的差距要远比行动速度的差距高得多。 这是因为体外大脑不受光速限制，而是只受虚之波动的影响。 有时空的地方必定有虚存在，有虚存在的地方却未必有时空。 虚是宇宙得以存在的背景，是宇宙寄生的载体，而生物则是虚之波动与物质结合诞生的“奇迹”。 这个奇迹，就是“概率”本身。 第66章 宇宙与梦境 概率是切实存在的不确定因素，是实与虚结合的产物，是一切生命与一切大道的起点。 因此，人类在脱离色相束缚回归无色的时候，遵循的规则并非大道构筑的物理规则，而是虚与实结合的概率规则。 在概率规则的影响下，无色相的思维速度就是思维运行概率乘以思维运行次数。 思维运行次数取决于记忆中的总念头数，思维运行概率取决于意志强度。 记忆中的总念头数是不断增加的，意志强度是不断降低的。但是总念头数增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意志强度降低百分比却是十分明显。 因此仙人处于无色相状态时，思维速度总体上是处于高速下降趋势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遥会说仙人的生命在于精神意志的清醒程度。 意志强度不断下降、思维速度高速下降，当这两者降到一定程度之后，仙人就会陷入静止状态，逐渐被还原为虚，归回本源。 这个过程就是返虚。 普通人在死后立刻便会经历，连挣扎和痛苦的过程都没有，因为他们没有能力脱离肉身还保持自我意志的能力。 当然，绝大多数仙人也没有挣扎能力和痛苦的过程。 只是会多经历一个回归胎中之谜，从失去理智到迷茫再到懵懂的安乐死过程。 现在钟灵体验这个过程，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为她现在心境太低了。 如果她的心境比较高，已经摸到了圣人心境的门槛，王遥肯定不敢就这么随随便便放手让钟灵自己去直接感悟虚之波动。 能处于无色相状态对抗虚之波动的同时保持自己的理智，这种人要么成功突破，要么就会变成天道怪物彻底暴走。 钟灵这种心境修为很低，完全无法在无色相状态保持理智的仙人，反而在接触虚之波动的时候会很安全。 最多只是会精神意志消散，被虚之波动安乐死，不可能变成暴走的天道怪物。 但这也是失去肉身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严重后果。 在肉身没有被损毁的情况下，就算钟灵的精神意志被虚同化消散，也只会让身体中断与那部分精神意志的联系，不会因此被牵连到肉身消亡。 这就是大多数宇宙的基础规则之一，物质决定意识。 因为虚的特殊性质，导致任何的【有】在接触到虚之后，都会被虚肯定其自身的存在。 概率便会因此出现，逐渐演化出与生命相关的一系列大道，慢慢形成有生物存在的宇宙。 【有】从一开始的物质团、能量团，或者能量物质混合团逐渐向着有生物存在的宇宙转变，看似是无法复制的奇迹，实则是一种必然。 就算在知道主六界之前，王遥他们也是游历过以地球为多元宇宙核心的诸多宇宙的。 而这些宇宙之中，无论物理常数如何改变，终究还是每一个宇宙里都存在着生命。 如果将虚与有当做参与一个不稳定化学反应的两种元素，无论中间经历了多少不同的变化，出现了多少不同的中间产物，最终得到的产物有多大差异。 这个最终产物必定存在着生命的特性，即拥有独立意志。 但为什么大多数宇宙都是物质决定意识呢？这就要引入第二个变数了。 虚与有结合，使得物质团、能量团、混合团都逐渐演化成宇宙，这种演化是以有为主，而不是以虚为主。 为什么是以有为主？ 因为虚是后来者，当然以有为主。 可是虚不是覆盖所有宇宙所有存在吗？为什么虚还是后来者？ 这就是虚之六面的奇异之处了。 就算王遥他们是虚之六面的显化，他们也不知道虚为什么是六面。 根据妫因的推演，在虚演化出六面之前，虚跟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同。但具体怎么个不同法，他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只有虚之六面夹缝处被【有】所充实、分割，【有】在虚之六面中起到了分割线的作用。 但是并非只有虚之六面的夹缝中存在着【有】，有一部分【有】填补并构成了虚之六面夹缝本身。 夹缝中的存在，是以【有】为主。 夹缝本身，是以【虚】为主。 这个夹缝本身，就是第二种【宇宙】。 说是宇宙其实也不恰当，因为宇宙指的是【时空】，有时间有空间且二者统一才叫宇宙，时空割裂的宇宙被王遥他们叫做【梦境】。 这个所谓的梦境，不是任何人的梦境，强行解释的话，可以说是王遥他们本体的梦境。 但还是不够准确，因为夹缝之所以是夹缝，是因为其存在于两者之间。 也就是说，每个梦境起码连接着虚之四面，以其中接触最多、影响最大的虚之两面为主。 因此，梦境可以当做是一个特殊形式、拥有特殊大道的世界。 在梦境中，便是意识决定物质，而主六界以及所有多元宇宙宇宙则都是物质决定意识。 如果是在梦境之中，就算钟灵没有失去肉身，王遥也不可能让她试着去感悟天道。万一她在感悟时精神被磨灭，就算肉身还存在也没有用了。 意识决定物质的世界，意识消失等于死亡。 物质决定意识的世界，物质消灭等于死亡。 这两种世界的生存方式、修炼方式都完全不同，不可混为一谈。 当然，如果是在梦境世界，王遥也有办法让钟灵提前感悟天地大道。 很简单，自己模拟大道规则供她感悟不就好了。 对于无所不能的圣人来说，想要规避这些客观因素的限制还是太简单了。 钟灵不知道从刚刚开始王遥就已经为她算好了一切，她还处于意识恢复期，试图回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精神还好吗？” “很不好，但是我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好，就是觉得很虚。” “以仙人的境界亲自感受了无色界的状态，你还能这么快恢复交流能力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是无色界吗？佛门典籍中记载的无色界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抱歉，我不太了解四象世界佛门对于无色界的记载，不过你叫它无色界、无间地狱、遗世独立的理想乡都可以。不同的人对它的认知不同，在名称中寄予的情感也完全不同，按照你的意愿选一个你觉得最合适的称呼就好了。” “无色界是排除个人情感之后的描述，无间地狱侧重强调痛苦的体验，遗世独立的理想乡又是什么意思？它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王遥微微侧目，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钟灵，露出一个笑容。 “你成长很快，我还以为你会说‘无色界是客观描述’。” “我是想这么说来着，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就换了个说法。” 王遥点了点头。 “这三种名称都是对无色界的客观描述，只是是否全面的区别。” “你是不是认为，对于圣境以下的人来说，无色界就是给人带来痛苦的无间地狱。对于圣境以上的人来说，无色界可能就是遗世独立的理想乡。所以在这三种名称之中，无色界显得更为客观。” 王遥说完之后，钟灵点了点头。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说实话，你以仙人的认知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你还是错了。对于圣境以下的人来说，无色界真的会有无尽的痛苦吗？凡人接触到无色界直接就会死亡，仙人的意识接触到无色界也不会承担太多痛苦，肉体出现在无色界，很快也会死亡。这远没有圣人在无色界中承担的痛苦多。” “圣人在无色界中也不会死，只是在那里渡过的每一刻，承受的痛苦都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程度。我认识一个朋友，祂叫猕猴王，号称通风大圣，祂就在无色界中等待着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发生，已经等待了不知多少岁月。” “如果祂把自己承担的痛苦具现化，让四象世界的所有人一起承担，那四象世界的所有凡人和仙人都会被活生生折磨到死。” “所以无间地狱也是完全客观的描述，无论对于哪个境界的人来说，无色界都会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只是圣人能忍罢了。” 钟灵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才会使得四象世界的所有人一起承受都无法承担。 但她似乎理解了这句话“只是圣人能忍罢了”。 心境要强到忍耐一切痛苦才有资格成为圣人。 宗门典籍中记载了很多圣人成道前的生平，比如世尊成道前苦修、割肉喂鹰、以身饲虎这种。 在此之前，钟灵一直觉得这些神话传说没有思考的意义，因为太蠢、太假了。 但是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圣人的暗示。 忍耐痛苦是没有任何用处，但是不能忍耐痛苦，也无法成为圣人。 这两者并不矛盾。 我可以不去承担这些愚蠢的痛苦，但是我必须要有承担一切愚蠢带来的痛苦的能力。 圣人便是达到极致的完美之人。 第67章 质疑 “至于遗世独立的理想乡嘛，这种说法倒也没什么问题。就像大多数凡人和圣人都会觉得无色界与痛苦密不可分，很多凡人和圣人也都觉得只有无色界这种脱离了色相束缚的世界，是真正的理想世界。” “可是会很痛苦唉。” “追求极致的事物，却又没有承担极致事物的资质，这是追求者的问题，而不是极致事物的问题。” “这也能够割裂看待吗？” “并不割裂，只是人类的身体和精神无法适应而已，不代表那里的环境真的拥有主观恶意。” 主观恶意的环境？无论多恶劣的环境都称不上拥有主观恶意吧。 钟灵无法理解王遥口中的这个概念具体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她理解了王遥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只要人类将身体和精神进化到能够适应那种环境，那种环境对人类来说就跟痛苦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是这样没错，但我认为人类是无法进化到这种程度了。想要消除身体上的痛苦很简单，只要悟空就行了。将色与空的本质勘破，就能在无色界自由活动，不再受到无色限制。” “不过，如果你想消除无色界对精神意志的消磨，那是任何生物都无法做到的，因为无色界本身就代表着‘无’，剥离了‘有’的‘无’。而生命追寻的则是‘有’。” 王遥直接给出了绝对的答案，但钟灵还是不死心。 “圣人也无法抵抗吗？” “当然无法抵抗。无色界的‘无’并非排斥一切的‘无’，而是剥离了‘有’但不排除‘有’的‘无’，就算是秉持大道而生的先天神兽也无法抵抗。” “先天神兽？” 看到钟灵表现出的好奇模样，王遥有些疑惑。 “十大宗门的典籍里没有记载先天神兽吗？” “没有啊，先天神兽这种词语，我只在市井小说中看到过类似的说法。” 王遥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 “先天神兽是每个宇宙诞生之初都会出现的一种先天神灵，它们一出现就是圣境，是秉持天地大道而生的存在。” “先天神兽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由未稳定的大道显化，一种是由大道残渣凝聚而成。” “未稳定大道显化出的先天神兽，这种先天神兽的求生欲并不是特别强，因此十分冷漠、无情。” “大道残渣凝聚而成的先天神兽，因为与天地大道相斥，所以通常比较暴躁。” “这两种先天神兽的共性就是不会被‘杀死’。” “大道显化而出的先天神兽在被杀死之后，未稳定的大道还会演化出新的对应神兽。除非大道已经趋于稳定，先天神兽失去了演化条件，这时祂才会被彻底杀死，但也算是到了该消失的时候所以才自然消亡。” “大道残渣演化出的先天神兽在被杀死之后，需要将大道残渣彻底消灭才会停止继续演化。否则那些残渣还是会不断凝聚出新的先天神兽。” “也就是说，只要对应的大道没有陷入寂灭状态，则该大道演化出的先天神兽也不会被彻底消灭。” “而就是这样强大的先天神兽，也只会在无色界中快速陷入寂灭状态。” 王遥说的都是真的，通过心灵感应钟灵也能感觉到王遥没有撒谎。 但是这些信息太匪夷所思了，钟灵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 “大道规则也存在未稳定这个状态吗？那是怎样的状态？” “就比如说我是创世神，我要创造一个宇宙，我规定在这个宇宙中光速是最快的。当我敲完了这一串代码之后，光速最快这个事项被确定下来了，但是宇宙空间确定下来了吗？还没有，所以需要做适配。这个适配后出现阶段的过程就是未稳定的过程。” “额......” 就算是王遥通过心灵感应传送了很多信息给钟灵，钟灵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状态。 “速度最快是已经被确定了，但是具体的速度还是会根据宇宙各部分空间的属性不同而发生改变。光速最快只是一个抽象概念，最快的可以是任何速，在大多数宇宙中只要是静质量为0的粒子速度就行，这个粒子可以不是光子而是其他别的什么粒子，但通常这个粒子可以直接转化为能量，具有质量与能量两种属性。宇宙从诞生到展开再到消亡分为很多个阶段，这些阶段在出现之前都是可以存在也可以是不存在的，完全看概率......” 以上这些都是钟灵在接受到王遥传输的信息之后的自言自语。 “现在你对‘未稳定大道’有所了解了吗？” “如果按照这些信息来推演的话，在宇宙每个演化阶段都有可能出现先天神兽啊？” 钟灵指出了她发现到的一个问题。 “问得好，不过这个问题你自己有足够时间思考的话，应该是可以独立理解的。” 钟灵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似乎在心里默默推演，于是王遥继续说道。 “宇宙演化最初，一切都是未稳定的。演化到第二个阶段时，此时的宇宙只有当下演化的一半是未稳定的。宇宙演化到第三个阶段的时候，第二个阶段已经完成演化，此时只有第三个阶段是未稳定的，占总体的33%，所以你懂了吗？” “宇宙发展越往后，大道总体稳定程度越高。大道总体稳定程度高，演化就越稳定。” 钟灵的总结似乎有一点问题，不过王遥也没有在意这种小细节。 “你理解了就好。只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你们的宗门典籍居然没有记载先天神兽。不知道是圣人们故意隐瞒，还是四象世界出现的先天神兽太少。” 王遥依然在纠结这件事。 先天神兽秉持大道而生，他们（指代一群的时候不用特指的ta）的思想和行为都是最适合当做神话流传下来启发后人的。 又有深意，又是先天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异类，人类在思考他们举动的时候无法完全代入进去，不会像天地大道一样将感悟之人同化。 圣人言行会误导凡人进入歧途，完全是因为圣人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跟凡人太像了。 区别就在于，圣人想的全面，凡人视野狭隘、思维极端。 而拿先天神兽的言行作为教科书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先天神兽不但种族与人类不同，双方立场也不同，甚至连生命性质都不同。 凡人那未曾建立的三观可以跟圣人完整的三观强行贴合，但是绝对无法跟先天神兽的三观贴合。 因为先天神兽的三观没有围绕着“生”而建立。 所以先天神兽的人生观，应该叫做“旅途观”。 先天神兽不求生，不惧死，有这种心性、能理解这种心性的人早就超凡脱俗了。 超凡脱俗的人倒是能理解先天神兽的三观，但是超凡脱俗之后，就算代入先天神兽视角感悟圣境心境，也不会像直接感悟天地大道那样被同化成天道怪物，或者被固化先天神兽的心境导致心境无法提升。 要知道，凡人从心三境开始就可以接触圣人言行了。所以心四境就算完全理解先天神兽的心境也是有利无害，不会像理解圣人心境那样被固化心境。 低境界的人无法理解先天神兽的心境，但是他们会被先天神兽的行为启发，有所感悟。 而高境界的人就算理解先天神兽的心境也是有益无害。 所以王遥就很奇怪，为什么十大宗门的典籍中会不记载先天神兽相关的内容，这跟他了解的四象世界的状况对不上。 四象世界是所有文明很明显都是由圣人们领导凡人和仙人的文明，各种细节也都表现出了圣人们对凡人寄予的期望和培养。 逍遥城这个文明的试验田也好，逍遥侯亲口承认的四神器人类补完计划也好，这些都证明了四象世界的圣人是希望人类文明与人类乃至众生，都可以在未来行至终点、修成大道。 所以，有先天神兽这么个帮助心境修炼捷径却不放在宗门典籍里，难道是还有什么更广的传播途径记载了与先天神兽相关的事吗？ 王遥觉得不太可能。 像钟灵提到的市井小说就完全不可能。 市井小说传播范围完全是靠运气，而且，为了使小说传播得更广、吸引更多的人，作者一定会使用各种手法夸张、扭曲原本发生的事件。 如果这种神话在民间流传，除非在最初就定下“最权威”的合订本，否则后续绝对少不了民间对神话内容的删改增添。 不说别的，就地球的“年”这个神话传说都有不下十个版本。其他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出现人名混淆、名人化用、相似神话合并、不同神话杂糅等等，都是常见现象。 王遥摇了摇头，他不会因为这一个信息就怀疑整个四象世界圣人们对于众生成圣这个愿望的决心，但是他也不会忽视这个问题。 第68章 妖圣 这里面必然隐藏着某种信息，或许正是解开历史背后谜团的线索之一。 当然，这也只是王遥的猜测。 也有可能就是因为四象世界作为主世界之一比较稳定，少数残留的先天神兽早在四象世界第一个圣人诞生之后就被全部消灭了，或是先天神兽在四象世界第一个圣人诞生之前就已经全部合道归虚了，所以才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 说起来，有件事倒是很奇怪。 主世界到底是什么时候崩碎的？ 四象世界跟地球的大陆地形结构几乎完全相同，星系结构也完全相同，历史也有诸多重合之处。 可是这两个宇宙却都有百亿年以上的历史。 如果是主世界碎裂之后才诞生了这六个宇宙，那经过各自百亿年的演化，怎么可能会相似到这种程度？ 但要是说主世界碎裂距今并不久远，四象世界有一大堆活了四千年以上的圣人，他们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主世界一分为六呢？ 看来这个问题也要等见到天皇或者圣皇之后才能知道答案了。 ...... “你们怎么来了？” 昂藏挺拔的男人没有放下手里的工具，头也不回地“招呼”着两位客人。 那两人的声音并没有如期传到男人耳中，男人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 天皇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位圣人、两位曾经的王者，一时也无法推出他们此次前来是有什么用意。 受王身上散发着如同实质般的锐意，如刀般凌厉的目光与天皇的视线相交。 天皇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他的身形变得虚幻又真实。 大夏九州、四象世界、乃至整个宇宙都隐隐发生了某种变化，似乎被某种力场笼罩。 感知到这种变化的圣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处“战场”。 “只是解释一些旧事罢了。” 天皇很有礼貌地对着注视此处的圣人们解释了一句，然后便切断了燧明城内外大道的联系。 虽然他切断了燧明城内外的大道，阻止了圣人们的远程窥视，但他与受王的无形波动还是笼罩了整个宇宙，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远在丰镐的珷皇收回目光，继续在他的皇宫之中批改着什么。 突然他抬头看向远处走来的老人，没等对方开口便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看戏就好。” 老人便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有必要的，但他更相信珷皇的判断。 在老人看来，珷皇跟他们这些圣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从很早很早之前就觉得，珷皇甚至要比天下无敌的受王更加接近“完美”，所以他才会在三千年前选择站在珷皇这一边。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自珷皇即位之后，整个天下九州便一直再也没有生出太大的波澜。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不是体五境道路断绝，珷皇想必早就已经功成圆满了吧。 ...... 刚刚王遥在内厅感受到的就是受王与天皇交锋所发出的波动，但他没有选择亲自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只是一个异界来的外人，受王与天皇纠纷这种属于四象世界内部的事，他没有立场去刨根问底。 还有就是，他身边还跟着钟灵。 如果他今天是跟陈曦或者周易道约会，他们身为两个异界圣人一起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他们的身份不适合刨根问底，但这毕竟是发生了圣人级别的冲突，谁会真的不好奇呢？就算在一旁做个看客或者拉架的和事佬的这种想法，其他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算被强行拒绝观看之后再离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王遥他们这些异界圣人、先天圣人，跟天皇、受王这些四象世界的老古董们没有辈分关系，双方是完全的平等对话，甚至王遥他们虚之显化的身份还要高出他们一头。 可是在掺和进四象世界的人之后，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别说一个刚晋升仙人的钟灵，就算是王遥邀请佛门、道门祖师这种成道两千多年的圣人一起去看看受王和天皇的交锋，他们都不可能答应。 圣人虽然抛去了社会伦理道德的束缚，但是绝大多数圣人都会给自己套上比寻常伦理道德更“沉重”的枷锁。 也就是说，大部分圣人的自我设限比世俗设限更加严重，更加注重维持自己内心那看似完全不可理喻的“底线”。 而少部分自我设限比较少的圣人，像周易道那样的，对这种事情就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兴趣。 如果是王遥邀请周易道一起去探究受王与天皇交锋之谜的话，她会因为跟王遥的交情而同意，其他低设限圣人可跟王遥没有这么深的交情，拒绝是必然的。 虽然钟灵跟在王遥身边，导致王遥无法凑到近处去观察这场交锋，但是就近拜访一下山梨城外的这位圣人也不是不可以。 受王跟天皇交锋产生的波动扩散到了整个宇宙，王遥他们这些异界来的先天圣人都对此十分好奇，可想而知四象世界本土圣人的思绪会有多么震动。 王遥就因此感受到逍遥城方向存在一个圣人的波动，山梨城外也有一个圣人的波动，这两个圣人也是离他们最近的圣人。 逍遥城那边的波动肯定不是逍遥侯，应该是王遥跟周易道在四象世界相见时遇到的那个茶摊老板。 山梨城这边的波动倒是有些奇怪，王遥心中有所猜想，所以才领着钟灵前来一探究竟。 “到了，就是这里。” 王遥抱着钟灵从天上落了下来。 这种移动方式并不寻常，但是钟灵感觉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该说是仙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得夸张呢？还是说圣人随形好带来的好感加成对人的影响很大呢？ 钟灵感觉这两个因素应该都很重要，否则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一上午时间便从一心修道的武学宗师变成了会胡思乱想的青春期少女。 “这里是什么地方？” 钟灵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和面前的山丘，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难道这里有什么自己无法发现的奇异之处吗？ “这里是一位圣人隐居的地方哦。你还不打算出来见我们吗？没必要这么见外吧。” “我跟你很熟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透过层层山丘的回荡，传到了王遥与钟灵的耳朵里。 “为什么不是‘你们’？难道你跟钟灵很熟？” “你小子，呵。” 王遥挠了挠头，这下他终于可以确定了，居然真的跟他想的一样，这位圣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妖”。 只有兽修炼成的妖才会在圣境还是以这种爱憎分明的方式进行交流和表达，因为兽达到心五境只需要悟透善恶就行。 人的欲望比兽的欲望复杂，所以人心想要修炼到心五境，就需要理解人欲最复杂的感情“爱”。 兽的欲望比较单纯，所以兽只需要悟透善恶就可以达到心五境。 因此，就算是兽修成了圣境的妖，在情感方面也远没有一些凡人的理解深刻。 不过，兽的心五境更加简单，善恶分明让人不需要浪费那么多心力去了解，王遥会更容易推演祂的想法。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先天圣人，王遥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另外三人的想法。 如果发生一个不是特别复杂，没有牵扯感情在其中的事件，王遥可以代入其他三人的视角去推演他们的决策。 但如果发生一个比较复杂，牵扯到他们四人个人情感方面的事件，就算是妫因也无法保证自己推算的结果是准确的。 知根知底的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陌生圣人了。 想要推算陌生圣人的想法，理论上只要知道对方的全部记忆就行了，但实际上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除非对方有意共享全部记忆。 可是妖不一样。 绝大多数情况，圣人根本无需通过妖的记忆去推演妖面对某一事件的做法，因为他们大概率是懒得掺和人世间的事情的。 如果必须要推算的话，只需要知道两点，便可以推算出他们的想法。通过他们的想法，便有机会推算出他们的做法。 第一点是，这个妖的立场。 第二点是，这个妖的态度。 立场就是善恶倾向。 参透善恶的妖，很少会不选择自己的善恶倾向，因为他们的思维比较简单，不会过多考虑人世间那些“善恶重要程度低于情感重要程度”的事。 野兽当然也会出现善恶重要程度低于情感重要程度的行为，但是绝大多数这种行为都是针对异类的，而不是对同类的。 比如捕食者并不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猎杀本能去扑杀动物。 地球某个着名的雄狮团就经常干这种事，把大半个草原的大型动物给杀得快绝种了。 也有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娱乐活动而玩弄弱小的食物，猫就有吃饱之后玩弄老鼠然后放走老鼠的习惯。 有一些无性恋动物也会做出比较奇怪的举动来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 第69章 问答（二） 不过这些都不是对同类的行为。 像人类那样用善举做恶，用恶意表达爱意，这种奇葩的行为在野兽之中是很少会出现的。 所以，兽就算修炼到圣境成为妖，也很难理解在善恶立场之外还存在着“实事求是”这个立场。 不过，妖的立场虽然少，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妖的立场主要分为主观善意、客观善意、主观恶意、客观恶意四种。 主观善意是，我以我搜集到的信息为判断依据，做出从我的角度看，能够推进当前事件解决的行为。期间可以随着信息完善而不断改变自己的当前目标。 客观善意是，我以事件全面了解作为行动依据，做出从我的角度看，能够推进此事件解决的行为。期间事情发展如果超出预期变化，那就停止行动，等待事件演化完成。在事件稳定下来以后再全面了解事件，做出推动事件解决的行为。 主观善意没有锚定任何事件，随着事件发展不断改变自己的行动方针和目标。 客观善意锚定的是目标事件，解决的也是目标事件的问题。 主观恶意和客观恶意同样如此。 主观恶意没有锚定任何事件，也无需跟随事件发展，只要满足自己阻止事件完成的主观恶意就行。 客观恶意锚定的是目标事件，阻挠的也是锚定事件的完成，只有成功阻挠之后才会停止自己的行为。 因此无论在哪个世界，立场是客观恶意的妖都是不会被允许存在的，因为你根本无法判断这个妖真正的目的。 如果祂真正的目的是毁灭众生，或者摧毁文明怎么办？ 主观恶意的妖，轻微的算是爱捉弄人、喜欢开玩笑；重的算是随机破坏者、终结者、破坏之王。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破坏，而且是可以制止祂，随时让祂停止的。 客观恶意的妖，情节较轻的算是剪裁未来之妖，情节重一点的直接就是毁灭未来之妖了。 毁灭客观存在的事物取悦自己，还处于圣人可接受的范围内。 阻止某种事项出现，抹杀众生未来，无论程度轻重都是圣人们完全无法容忍的行为。 所以妖的立场虽然有四种，但实际上只有三种立场的妖才有资格存活下来。 像眼前这个妖，很明显立场必定是向善的。 带有恶意的妖，只有立场是客观恶意时才会伪装自己达成目的。 主观恶意的妖就是从头到尾散发着恶意的邪恶之兽，根本不可能和和气气地跟王遥聊天，嘲讽、蔑视这种回应才符合主观恶意之兽的特征。 虽然目前还无法判断这位妖圣的立场是主观善意还是客观善意，但倒是可以通过祂的回答来推演祂的态度。 王遥带着钟灵来到祂的面前，祂没有主动现身，也没有刻意隐藏，这说明这位妖圣属于不主动交流也不拒绝交流的类型。 祂刻意用“你”，而不是“你们”，有两种可能。 一是祂并不认可钟灵这个仙人有着与祂平等交流的资格，二是祂看出来王遥并非此界的圣人。 如果是前者，那祂必然不是持有主观善意的妖。 如果是后者，说明祂对钟灵有回护之意，反驳时刻意只针对王遥。 所以王遥才会强调这一点，试图判断这位妖圣的立场，结果是对方也反应了过来，没有继续回应。 没有话语上的回应不代表没有其他方面的反馈，大地的震动便在昭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所以王遥和钟灵也没有急，而是静静等待着异变结束。 钟灵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当着妖圣的面问王遥为什么要她来这里，她心中有自己的推测，而且她也可以随时通过她跟王遥牵着的手进行心灵沟通。 在来之前，王遥便大概感觉到这个圣人的波动不同寻常，疑似是妖。 虽然他无法提前辨认出具体情况，但是提前告诉钟灵做好必要的防备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两人从落地之后也一直牵着手。 王遥想的是，如果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真的是妖的地盘，那就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对方是主观恶意之妖。要是不牵手的话，王遥也未必能在对方的地盘上完全保护钟灵的安全。 地震渐渐平息，面前的山丘沿着无数条裂痕散落而下，如同石雨灰雾。 其下潜藏的巨大妖圣身体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王遥皱了皱眉头，面对妖圣的时候，他展现出的也是圣人的境界。也正是因此，他身体自发探出去的触角带回来了一些十分奇怪的信息。 “你的躯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你是在试图化形吗？” 钟灵的感知能力还没有达到仙人的层次，因此她没有察觉到任何让她感觉奇怪的信息。 她只是震惊于这个妖圣的躯体。这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身躯完全跟山丘一样庞大，身上的鳞片甚至覆盖一整个人都绰绰有余。 “先说说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吧。” 一张巨大的人脸从碎石灰雾中出现，停在王遥面前直直地看着他，给钟灵吓了一跳。 “只问我的目的吗？” 王遥没有想要得到对方的回答，低头沉思了片刻，继续开口说道：“我想知道你对农协的看法。” 人脸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祂闭上了眼睛，又将头缩了回去。 钟灵大拇指发力，捏了捏王遥的手背，提醒他可以走了，王遥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等待对方的回答。 “这个女孩对你很重要吗？” 声音从灰雾深处传来。 王遥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很重要。” “你认识她多久了。” “半天。” “半天吗？” 灰雾再次陷入了寂静。 八月正午的太阳下，一座山丘表皮崩碎衍生出的灰雾根本无法达到这种浓度，更别说一直维持着这种极低的能见度了。 王遥知道这是妖圣刻意维持的“领域”，他也没有想要越过或者摧毁这层领域的意思。 他是这个世界的客人，也是前来拜访妖圣的客人。 当不速之客是迫于无奈，自己的行为举止如果有冒犯，那可就不是迫于无奈这种理由就可以让对方接受的了。 他可不想当没有礼貌的不速之客。 “半天真的足够了解一个人吗？” 妖圣没有回答王遥那个关于对农协看法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有趣，让我回想起了昨天天皇、圣皇、受王见我时问我的一个问题。他们问我‘什么是人’。”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的回答是，‘广义的角度上来说，能交流的都是人。狭义的角度上来说，能交流的才是人。’” 王遥继续说道：“你问我半天时间够不够了解一个人，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从广义角度上来说，够了解一个‘人’。从狭义角度上来说，够了解一个人。” “就算是圣人，也很难了解一个凡人。我们只能通过各种手段放大凡人的欲望，以此来牵引凡人进行‘选择’，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未来变数。” “就算是圣人，也很难了解一个圣人。我们只能通过理解最终目标和根本路线的方式，来推演对方在面对各种事件时的抉择。” “凡人一时一变，思绪无有定数，想法反复无常，不能定心所以无法了解。” “圣人随时移忆，记忆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虽然最终目标和根本路线不会改变，但我们依旧无法完全了解。” “只要时间这个变数还在，我们就无法完全了解任何人，包括我们自己。” “但是，只要我们知晓一位圣人的最终目标和其达成目标的根本路线，我们就已经真真正正地了解了这位圣人。” “在变化中把握住不变，便是真正了解。在变化中把握每一分变化的‘完全了解’只适用于对已知过去的思考和推演，不能用于把握当下。” 王遥一口气说完，灰雾中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 “每个圣人都跟你一样吗？对这些问题都不曾有过迷茫和困惑？” “他们当然会有这些迷茫和困惑，只是他们所处的高度、所积累的知识、所拥有的视角足以帮助他们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这些推演。所以他们就算遇到自己没有想过的问题，也不会迷茫和困惑，只是会多少花费一点时间去推演而已。” “你说的变化与不变的区别，就跟当年圣皇说的‘自然之水’理论一样，甚至比他说的还要具体、详尽。” “‘自然之水’理论？可以详细说说吗？” 王遥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学术探讨”的氛围中，完全放下了自己刚刚提问的那个问题。 对王遥来说，妖圣的看法不重要，四象世界九州文明的始祖之一、大夏皇朝的开创者——圣皇的思想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能理解他的思想，说不定目前积累的很多疑惑都会随之消散。 “圣皇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跟水一样，相互影响、相互成就，却又不是非彼此不可。” 第70章 纠缠 “任意两个水滴都可以变成更大的水滴，降低自身表面积，降低总蒸发效率。任意两个人也可以相互扶持，抵挡对抗来自自然的压力，降低生存压力。” “人构成的社会就像是一片水源，这片水源可以失去任何一滴水，但是不能留有任何一个污染源。一旦出现污染源，就要立刻处理，否则水源整体都会被污染，需要大量时间让水流动才能逐渐挽回。” “这里的水流动，指的就是人类一代一代的繁衍；污染源指的就是有毒的影响，可以是思想，也可以是某种制度、某种器物、某种机械。” “虽然每个人都是水滴，但是因为质量不同，影响力也不尽相同。质量大的水滴，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整个水源的波动，质量小的水滴，波动也是微乎其微。” “通常情况下，影响力只跟个人实力有关，但每个时期的个人实力完全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比如圣皇即位之前，仙人把持话语权，就是依靠了尧舜两位圣人的牺牲和德行。这时候的影响力就不完全是跟个人实力有关，还掺杂了名望、个人情感等因素。” “所以圣皇一直强调，影响力只能作为处理事务的优先级顺序，而不能作为左右权力者处理事务的因素。” “仙人们影响力大又怎样？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错了就该受到惩罚。” “所以你问我对农协的看法，我也是这种观点。” “农协影响力是很大，但是它现在做错了，那就该罚。” 钟灵听到妖圣转述的圣皇治世观，颇有种拨开心中迷雾的感觉。 曾经她也被一些“弱势群体博得同情，获得高影响力”的事件所迷惑，现在想来自己根本没必要妥协。 错就是错，没有借口可言。 你的错误，你的责任，需要你自己来承担。 你的弱势，你的可怜，社会也会照顾。 这两者并不冲突。 你的家庭因为失去你而变得更加困难，那帮助你的家人找到更好的工作就好了。 你的未来因为你的过失而陷入灰暗，那就等你接受完惩罚之后再给予你绝对公平的待遇就好了。 因为处理起来麻烦就推卸责任。 因为处理首尾需要耗费更多人力、物力、财力，所以就妥协。 可是问道作为十大宗门，它的宗旨是什么？ 它成立的目的是让那贫瘠的三州之地的居民过得更好、更幸福。 如果最基础的公平都做不到，人民谈何幸福。 大部分人吃得更好、穿得更暖就是幸福吗？ 这些向好转变在宏观层面的影响力，真的能比得过微观层面一件件不公小事相加的影响力吗？ 每一次不公正的、对“弱势群体”的维护都是对水源的污染，都是在降低问道宗门在民间的评价和公信力。 钟灵打了个冷颤，背后的毛孔泌出细微的汗珠。 圣皇治世观对她心境的冲击，完全不亚于刚突破心一境之后，看到世界真实模样对她的冲击。 王遥摸了摸钟灵的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够，直接将钟灵抱在了怀里。 “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问道祖师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如果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存在很严重的问题，他一定会提醒你的。” 王遥的安抚起了效果，钟灵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静，但是她一时之间没有想离开王遥怀抱的意思，王遥也就放任她继续抱着自己了。 “这么说，你是打算对农协出手吗？” “是的。” “封神禁令怎么办？这个封神禁令对妖圣也有限制的吧。” “受王准许了。” 王遥眉头一皱。 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妖圣出手居然是得到受王点头的，而受王此时正在跟天皇对峙交锋。 而且听妖圣的语气，祂应该是跟圣皇比较熟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圣人们出现了分歧，大部分打算用武力强推逍遥城？逍遥侯自己都被限制了不能出手，拜托妖圣出手真的有用吗？ 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演是错的？ 不可能啊，珷皇都没有办法操控东州的经济政治局势，东州必然存在着某种从头到尾遍及各方面的保护。 等等，未必是妖圣亲自出马。 “兽潮？” “没错。” 听到这里，钟灵突然抬起头。 “妖圣大人打算用兽潮推平农协？” “这是最好的解决农协问题的方式。” 钟灵听到这句话，心脏突然停跳了一下。 这种心脏刺痛的感觉，她已经二十多年未曾有过了。 上一次还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一年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因为兽潮。 “我不允许。” 王遥斩钉截铁地说道。 “除非你能保证野兽能不伤及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钟灵紧紧地抱着王遥，就像溺水者抱紧了救命稻草。 她说不出任何话语，却明显感觉到心中那汹涌的洪水有了可以倾泻的渠道。 “我无法保证每一个无辜的人都活着。” “但是，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死。” 灰雾中传来的这句话，让在王遥胸前埋着头的钟灵抬起了头。 她转过身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小女孩，我知道你的身世，也知道你的疑惑。所以我也知道，我就这么解释，你是不会相信的。你愿意舍弃肉身进去走一趟吗？” “进哪里？” “现实的反面，空白之上的存在，只有意识才能进入的精神世界，无忧无虑的——梦境之国。” 钟灵听完之后没有思索这个异空间的真实性和存在逻辑，而是在犹豫要不要舍弃肉身。 王遥却立刻阻止道：“梦境世界我知道，祂能说出梦境世界的存在就证明祂大概率没有骗我们，所以你不需要去那里验证，相信我。” “大概率是多大概率。” 在钟灵问出这句话之后，王遥便知道一切都不必再说了。 他看着钟灵透露着坚定意志的眼睛，叹了口气。 “我们的约会还没结束，还有半天时间。” “这么说你要陪我一起去梦境世界？” 虽然钟灵想要去梦境世界探寻的意志十分坚定，但是她内心中也存在着面对未知世界的忐忑，王遥这个圣人如果能够陪她一起面对未知的梦境世界，她就无需再有任何不安了。 “我会陪你去，但是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只能分出一部分意识陪你一起去梦境世界。” 钟灵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很感激王遥的决定。她知道王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能分出一部分意识陪着她已经足够了。 梦境世界一个来回需要多长时间她也不知道，王遥这个知道梦境世界存在的无敌圣人都不想让她去那边，说明这段旅途应该会很长吧。 想到这里，钟灵甚至还有点庆幸。 是梦境世界这个变数将她跟王遥剩下的半天约会时间续了不知多久，她心里还挺感谢这个变数的。 “你是怎么知道梦境世界的？又是怎么能打开连接梦境世界的通道的呢？” 王遥对此很是疑惑。 梦境世界是世界之外的世界，只有超出多元宇宙笼罩范围之外，或者将境界提高到无色界之上才能发现梦世界的存在。 后者只有他们几个作为虚之六面显化的先天圣人才能做到，其他人根本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前者倒是无敌圣人就能做到，可是遨游到无穷宇宙之外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虚中寻找到梦境世界的圣人。 理论上虽然存在这种可能，可实际上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会促使一个圣人进入虚中忍受无尽折磨、承担归虚的风险遨游。 除非这个圣人像王遥他们一样，一开始就知道梦境世界的存在。 难道梦境世界曾经跟四象世界产生过某种联系？ 还是四象世界某位圣人的最终目标就是探索一切奥秘的根源？因此在虚中探索时，阴差阳错地在虚中找到了梦境世界。 “梦境世界的来历是个秘密，我不能说。至于为什么我可以打开梦境世界的通道，是因为我有一个前辈就在梦境世界之中。以祂为锚点，就可以暂时打开梦境世界的通道了。” 王遥闻言没有继续追问。 “那就请你打开通道吧，我的一部分意识会陪着她的意识一起进入梦境世界。” 然后王遥转头看向怀中的钟灵说道。 “在你的意识回归之前，我可以帮你保管你的身体。当然你的身体已经达到了第四境，就算不用我特意照看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需要我帮忙保管你的身体吗？” “嗯。” 钟灵点了点头。 “剩下的就在路上说吧。” 王遥将自己的意识与钟灵的意识结合在一起，一同送入了妖圣开启的梦境通道之中，瞬间便丢失了那部分意识的联系。 可是就在梦境通道在关闭之时，其中却突然出现了第三个意识，王遥和妖圣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意识进入了梦境世界。 “什么情况？” 第71章 河图洛书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其他人被牵引过来了？” 就在王遥和妖圣推演的时候，一道身影由虚变实，出现在了王遥身边。 “真是的，出来约个会也能搞出这么多事吗？” 周易道挖苦似的对着王遥调笑道。 “你怎么来了？刚刚那个意识跟你有关？” “废话，你到现在还没发现李诗寒跟钟灵的特殊之处吗？” 周易道说着，屈指弹了一下王遥的脑瓜。 “她们两个是十大门派唯二的女掌门啊，这里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刚刚李诗寒的意识被牵引过来的时候，我附着了一段意识在她的意识之外，保护她一路不受外界影响，但是她似乎不需要。” “不需要？” 王遥用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意识离体正常应该会感知到无处不在的无色界，心三境无法悟空，也就会像钟灵那样再次感受胎中之谜，然后意识丧失直到消弭。 如果李诗寒这个心三境不需要周易道护持也能意识离体维持意识强度，那就说明要么她的意识强度非常强，不在乎这种短时间的消弭；要么她的意识无法被消弭，维持着恒定状态。 意识牵引，意识稳定，且这两个同时出现，难道是？ “先天神灵双子？” 王遥之前就觉得钟灵的资质与悟性太过离谱，就跟先天神灵一样。如果钟灵和李诗寒真的是先天神灵双子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很接近了，我认为她们应该是先天神器的器灵。” “河图洛书？！” “是，河图洛书。” “wtf？” 先天神器跟先天神灵只有一字之差，因此在存在本质上，两者也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不稳定性”的显化。 【有】在接触到【虚】之后便逐渐演化出了宇宙，也就是演化出了物质/空间和运动/时间。 所以【有】本身就可以说是第一件先天神器。 在物质决定意识的世界中，以【有】确定的基本大道演化出的细致大道规则，就是随空间属性变化而变化的物理常数，也是被物质确定的概率。 主六界无穷多元宇宙能达成高度相似也是因为其全部演化自【有】，所以无穷宇宙本身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有】的影响。 所有宇宙互通的两个基本大道就是【质能存在】和【质能运动】。 至于物质和能量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以什么形式运动，都是概率演化得到的结果。也就是说，这些细致的大道规则都是由这两个基本大道演化出来的。 这些细致的大道规则是随空间和运动而变化的、不确定的，也就是先天神兽形成的根源。 但是【变数】这种东西，是不会真的逐渐趋于不变的。变数又不是烧开的水，接触到空气就会将热量传递出去。 【虚】对【有】的影响是持续的，甚至是越来越强的。可【有】演化出的世界却逐渐趋于稳定，减少变数，这不符合逻辑。 所以，实际上随着宇宙发展、稳定，变数没有减少，更没有消失。 它只是以“物质”或者“空间”作为载体，演化成了【先天神器】。 先天神器是包含容纳一切变数的物质，对应的是【有】，承载的是【虚】，表现出的是无穷概率。 因此宇宙越趋于稳定，先天神器承载的虚便会越多，变得越来越强。 当先天神器受物质载体所限，无法承载更多的虚时，新的先天神器便会出现。 但是这一切都是在“宇宙发展的同时，众生数量没有任何变化”的前提下做出的假设。 因为众生也是虚的载体。 众生的智慧水平越高、创造力越强，其包含的可能性就越多。这些可能性就可以释放【虚】给予【有】的概率。 虚给予有的概率是较为均匀的，所以主六界的多元宇宙持有的概率几乎都是持平的、固定的。 一个宇宙演化到后期，大道规则越来越详细，物质、天体、生物的种类越来越多，便会占用大量【生】的概率。 如果这个宇宙还有很多众生，且他们的平均智力水平也发展到了较高层次，那么先天神器也就无法诞生。 所以很多时候，越古老越完善的宇宙，先天神器出现得反而会更少。 因此，先天神兽跟先天神器看似是一个出现在宇宙诞生之初，一个出现在宇宙完善之后，可实际上二者出现的时机并没有差太久。 要是排除众生这个影响因素，那确实先天神器大多会在宇宙完善之后大批出现。 可没有众生的宇宙几乎不存在，因为虚给予真的概率本就代表着【存在】（生、死）与【不存在】。 只要物质还存在，那就必然会演化出生死两种状态。 所以先天神器这个代表变数的东西，诞生时间也完全不可预测。 王遥他们知道先天神器的存在，但是先天神器存在器灵这种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甚至用“见”都不准确，目前应该只能算是猜想。 钟灵和李诗寒这个先天器灵的身份还尚且存疑，王遥不敢就这么草率地做出判断。 也不怪王遥惊讶到那种程度，周易道提出的这个说法，就好像在说“主世界、主六界、多元宇宙有独立意志、自我思想，甚至可以化身成人。” 因为先天神器本质上跟一方世界，甚至跟【有】都是相同性质的存在。 如果先天神器真的存在器灵，那岂不是说【有】也可能存在一个先天之灵？ 因此这种假设带来的联想让王遥震惊到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放心吧，应该不会存在的。” “【有】在被【虚】覆盖之后，便演化出了真实，即出现了边框与内容、定义域与信息量这两个相辅相成的概念。” “如果按照真实程度来说的话，先天神器要比宇宙乃至原初世界更加真实。” “因为先天神器是接受并容纳了整个世界所有【不确定性】的存在，所以先天神器中的总内容、总信息量是不断增加的，而世界能容纳的可能性却是不断减少的。” “【真】本身的特殊性质使得客观上的‘大、小、多、少’失去了意义，只在乎是否存在‘完备性’，完备性得到证明便为【真】。” “因此在先天神器与世界两者皆为【真】的情况下，只需要判断【实】的信息量就行了。” “不过，这两者的信息量都是不断变化且近乎无限的，所以想要判断真实程度，直接用信息熵做比较就行了。” “世界的信息量无限多，可信息熵却是不断降低；先天神器的信息量也是几乎无限多，信息熵却在不断增加。” “你看，就算不用‘凝聚整个天地之精华’、‘汇聚天地间可能性之物’这种玄而又玄的说法，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先天神器比世界本身更真实。” 王遥摆出一副死鱼眼。 “我又没说这种江湖骗子一样的话。” “但是你面前的这位妖圣摆出了一副要说这种话的样子。” 王遥看了看眼前的灰雾，什么都看不到。 “祂有吗？” “肯定有。” 王遥对着灰雾里大声喊道：“你真的有吗？” “不用喊，小子，之前你没喊我不是也回你话了吗？突然喊什么啊。” “好像真有。” 王遥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可是祂还没回答哎，你怎么就知道了？” “因为我是故意大声喊的啊，就是为了给祂找个转移话题的机会。你看，祂明明听得到，却一直没有回应你。那就说明祂肯定是被你戳穿了想法，想要忽略、跳过这个话题。” 王遥附在周易道耳边小声地解释给周易道听，听得她连连点头。 “喂，你不要以为说话声音小点我就听不到啊。” 妖圣听到王遥的话感觉有些尴尬，这人怎么能这么贱啊。他不是圣人吗？他的情商呢？ “欸？我跟她小声说话你假装没听见不就好了。你看你，非要撕破脸，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哪里有‘大家’啊？在场一共三个人，你俩都已经私底下达成共识了，对我来说这里还有别的‘大家’吗？” “不，准确地说这里应该是两个圣人，一个妖圣。”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能交流的都是人吗？” “在正式场合请称呼职称。” 王遥十分认真地说道。 其实王遥也不是故意想一直说这些没营养的话的，只是刚刚确实有点尴尬。 他在得知先天神器存在器灵之后，第一反应是，跟先天神器类似的物质世界也有‘上帝’作为天道意志显化。 第二反应是，跟【有】对应的【虚】也有他们四个先天圣人作为虚之六面的显化。 第三反应是，【虚】和【有】的结合体——世界与先天神器都有独立意志，虚也有独立意志，所以【有】也极有可能有独立意志。 但是这种“举一反三”并没有考虑现实的逻辑，而现实恰恰是需要因果逻辑才可以成立的。 第72章 化妖 所以在周易道细致讲解之后，王遥便排除了【有】存在独立意志的几乎所有可能性。 在目前的所有假设中，只有一种可能性【有】能拥有独立意志。 那就是跟宇宙一样，以确定的大道为根基，用变化演化出独立意志。 虽说大道规则就是物理常数，但是这种说法只是一种便于理解的说法。 四象世界的圣人们感悟大道，有多少能准确感知到具体的物理常数，理解数字化的世界呢？ 几乎没有。 通常情况下，所谓的感悟大道、理解大道，指的是通过各种现象来确定一些不变的规律。 比如用概率学结合正态分布得到圆周率的近似值。 比如用日心说更加方便理解引力的存在。 比如用数学方法找博弈论最优解，得到近似37%的答案。 以及很多圣人通过各种方式发现的自然对数e近似值，3、2.7...... 通过这些生活上、物质上的方法追求答案的过程，得到答案的过程，便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存在的地方。 因此，永恒不变的真理或者说真理路径只有这两种存在形式。 永恒不变的真理是世界诞生之前，【虚】与【有】结合时便存在最初规则。 比如之前提到的，根据【质能存在】与【质能运动】这两个基本规则演化出的“宇宙内最高速度必须是静质量为0的粒子运动时的速度”。 这些最初规则构成了代码运行环境，之后宇宙才能在这个环境中演化出对应的大道。 真理路径就是根据宇宙演化出的大道，反推回最初规则、乃至基本规则的过程。 永恒不变的真理与真理路径是相同的，也是不同的。 它们两者的区别在于【视角】，即认知能力。 王遥他们这些虚之显化，看待永恒不变的真理就跟普通人看到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一样。 我看到了它，知道它在这里，也知道它的一切表现形式，也知道它为什么这么表现。 所以它就应该在这里，维持着这个样子。 这是已知、全知带给他们的理所当然。 但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对于人和其他众生来说，就只能通过真理路径的方式去认知。 他们相较于王遥等人来说，就是盲人。 哪怕是天下无敌的圣人，对王遥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长得高大、耐心细致、思维敏捷、记忆超群的盲人。 他们能通过自己摸索到的世界的【真实】，通过他们的智慧、逻辑反过来推演出真理的完整模样，但是他们永远不可能像王遥他们这样，直接认识完整的真理。 这就是为什么王遥、周易道他们可以随便揉捏大道，像小孩子玩橡皮泥一样。 就是因为他们不需要像普通圣人那样，在大脑中有个反推真理的过程。 他们用的虽然是人类的身体，但是双方认知能力不同，能力上限也就完全不同。 宇宙是将永恒不变的真理作为【实】，将大道不断的演化、变化作为【虚】。 由真理演化大道，虚实结合便诞生了独立意志。 众生也是一样。 将物质身体作为【实】，将不断演化、变化的生物电流作为【虚】。 由身体催生生物电流，虚实结合便诞生了独立意志。 所以，【有】想诞生独立意志的话，也必须要将一个确定的存在作为【实】，一个变化的存在作为【虚】。 且实必须可以源源不断地催生出虚，才能诞生出独立意志。 所以在王遥目前已知的信息中，只有一种情况可能存在诞生【有】独立意志的【实】与【虚】。 那就是，【有】本身就是一种不确定物。 有一个悖论叫做增殖悖论，是王遥命名的一个趣味题，并不是什么很着名的悖论问题。 这个增殖悖论讲的是： 如果王遥自身的体细胞，每隔一秒每个体细胞都有一次选择权，它们会随机选择以下两种状态，概率均等。 1.分裂出一个完全相同的体细胞。 2.自我毁灭。 那么王遥最终会： A.彻底死亡 B.趋近不变 C.无限增殖 当你想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想想如果是三种状态中选呢？ 1.分裂出一个完全相同的体细胞。 2.分类出两个完全相同的体细胞 3.自我毁灭。 这两个很有趣的问题就可以解释【有】为什么可能是不确定物。 1.不变本身就可能是一种变化。 2.存在无限的变化，且终结的概率越来越低，也并不意味着终结的可能性不存在。 就像在实数的完备性得到证明之后，数学家们才真的认可0.99循环等于1。 因此，在【有】完全被王遥认知之前，他也无法排除这种“绝对不可能”的可能性。 他倒是不会用这种不可能的可能性为自己的担忧开脱，所以他在尴尬的情况下，就试图用妖圣的尴尬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妖圣很单纯，也很配合，完全没有看出来应该窘迫的是王遥。 祂的知识量都无法跟普通圣人比，就更别说跟王遥、周易道这种先天圣人比了。 因为无知，所以无法正确理解，只能用抽象的方式理解个大概，这很正常。 但王遥可是比全知的圣人还要全知的存在。 他在没有完全理清先天神器与【有】的区别之前，就因为联想到【有】可能存在的独立意志而感到惊讶，甚至将脏话脱口而出。 相比之下还是王遥的这个行为更蠢、更值得羞愧一点。 不过，这种对比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双方信息差太多了，这只能算是王遥在周易道面前的表演。 而参演者就是他与妖圣。 为什么王遥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呢？反复强调这种事难道不是只会伤害到妖圣的感情吗？ 当然不是。 因为对妖圣无知的“嘲讽”是由周易道起的头。 不管她是为了维护王遥而岔开话题，还是真的对妖圣的无知单纯产生了好奇与探究的心理，总之王遥是要管的。 而怎么管也是一门艺术。 站在妖圣那一边维护妖圣？如果是陈曦的话，这么做肯定可以，但是周易道不喜欢王遥站在其他人那一边反驳自己。 所以这种方法肯定不行。 直接自爆，说自己的行为更蠢一点？妖圣不会理解他的言论的，因为双方信息差太多了。 如果把妖圣换成其他先天圣人，他们几人内部交流的话，直接把话说开就没问题了。 所以这种方法也不行。 因此，打圆场也是需要技术的。 他故意把这段带有嘲讽意味的对话转变成了搞笑为主的欢快对话，这样不但能缓解气氛，还能拉近跟妖圣的距离。 当然，需要等妖圣把这件事想清楚之后才能拉近距离。 在此之前，王遥和妖圣还是属于路人关系，甚至算不上朋友。 “既然你已经知道李诗寒和钟灵之间的纠缠关系，那我就先回去咯，把艾比一个人放在那边，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欸？你不带着我一起吗？” “你还是去找陈曦吧，她现在应该更需要你的帮助。” “那我们的约会要排到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 “就定在最后一天吧。” 跟来时不同，周易道的身影直接消散，比声音离开得都快。 最后一天。 妖圣听不懂最后一天是哪一天，王遥倒是很清楚，最后一天指的是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吗？王遥默然无语。 光是陪钟灵约会了一上午，他就收集到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等到任务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们真的有空闲约会聊天、谈谈感情吗？ 原本他是打算按照顺序，最后一天跟维克特约会。 刚好他们两人组成侦查小队，一起通过王遥收集到的线索去探查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就这样将约会当做娱乐活动的同时顺便解决主线任务的遗留问题，不是挺好的吗。 可惜现在计划被打乱了，只能依照周易道的提醒去找陈曦。 陈曦原本定在第三个，周易道这个原定的第二位挪到最后一位去，那么现在陈曦的顺位就变成第二个了。 也算是“按计划进行”了。 “妖圣再见，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哦。”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遥，裂土封王的王，一步之遥的遥。你呢？” “我的名字吗？唉，我都已经忘记了，不过我的外号倒是挺多。” “妖居然不是只有外号吗？这个世界的人还挺厉害的，居然还给妖起名字。我昨天认识的那个妖圣朋友就没有名字，只有绰号和名号。绰号是猕猴王，名号是通风大圣。” 灰雾中传来了一丝叹息。 “如果我说我不是天生妖物呢？” “难道刚刚那张脸是？” 王遥有些惊讶，但是脑子又开始飞快转动起来。 刚刚出现的巨大人脸，确实有可能是人类化妖的残留的特征，但是很奇怪的一点是，祂的心境跟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祂是凡人化妖？怎么可能？ 【化妖】跟【化灵】、【化神】是完全相同事物的不同说法，都是指生物形态发生变态转变的过程。 第73章 历史补完 跟超凡境妖物融合的人类，如果能成功活下来便是化妖。 跟超凡境人类意识融合的人类，如果能成功保留意识便是化灵。 跟超凡境规则融合的人类，如果能成功活下来并保留自我意识便是化神。 发现区别了吧。 化妖这个过程，只要活下来，无论留下来的是谁的意识，都算是化妖成功。 化灵这个过程，只要保留双方意识，无论躯体归属权是谁都算是化灵成功。 而化神这个过程，却只有活下来并且保持自我意识的人才算是成功。 因为化神失败的人，要么意识归虚，身体死亡；要么意识被大道同化，变成天道怪物。 所以化妖、化灵这种变态过程要比化神这种变态过程安全很多。 但也只是对旁观者来说，是化妖、化灵更安全。 对于事件的亲身参与者来说，这三者都不安全。 这个妖圣说祂不是天生妖物。那就证明在祂化妖过程中，人类意识占据了主导，甚至可能是人类意识独活。 可是祂的心境又传达了一个信息，祂没有人类的超凡心境。 结合这些线索，王遥可以很清楚地得到一个人物画像。 一个心三境都没到的凡人跟某个超凡妖物融合，妖物或主动或被动地消除了自己的意识，只留下了凡人的意识。 “是我凡人样貌衰老后的脸。” 面对王遥的疑问，妖圣大方承认道。 “那么，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凡人化妖，保留自主意识，没有因为妖身与人身的反差而在漫长的岁月中自杀，始终保持着离群索居的状态，没有强烈的想要跟人交流的欲望。 这些都只能证明一件事，在祂还是凡人的时候，祂大概率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来了这具祂渴求的妖身。 可能有人会好奇，为什么王遥不怀疑祂说谎呢？ 如果是妖吞噬了人的意识，获得了人的记忆不就很容易说得通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立场】。 如果没有四象世界的圣人，或者四象世界的圣人不在乎人类文明。 这两种情况才可能会没有把客观恶意立场的妖清理干净。 也只有客观恶意立场的妖才会编织谎言，为自己最终的目标做铺垫。 客观善意的妖倒是也会编织谎言，但祂编织谎言的对象只会是无法理解祂善意的凡人，而不是全知全能的圣人。 所以王遥完全不会思考妖圣在骗他这种情况，“妖圣欺骗”这种情况“在四象世界”面对“他这个先天圣人”时是不存在的。 “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是这妖付出了代价。” “嗯？” 王遥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听了下去，想听听看妖圣会怎么说。 “这要从那场世界范围内的洪水开始说起了。” “在经历过一场恶战之后，四象世界的天象发生了变化，降雨量在短期内大幅增加。” “这时候整个四象世界的圣人都消失了，只有仙人能够帮助凡人抵抗暴雨和洪水。但是仙人在之前那场恶战中也死伤惨重，远远无法顾及到全部凡人。” “在这时，余下少量仙人的地位无限被拔高了，也使人们第一次认识到了仙人的危害。仙人们作为凡人‘护道者’的名号也是在这时被玷污，后世不再使用。” “他们做的那些以权谋私的小事我就不说了，他们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驱逐‘四凶’。” “既然你是从逍遥城来，那么混沌你大概率已经见过了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嗯...普普通通。” 王遥实话实说，因为混沌真的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有特点的印象。 “他就是当年被仙人们驱逐出去的‘四凶’之一，被驱逐出去的理由是‘他们四人法境、体境达到了圣人境，心境没有达到圣人境，很容易成为天道怪物’。” “可是他们四人是为了保护凡人才选择牺牲自己与大道碎片结合，成为了承载大道碎片的容器。” 王遥听到这里，撇了撇嘴。 “这完全是信息不足导致的误判，承载大道碎片的仙人在化神时没有丧失意志的话，之后就永远不会变成天道怪物了。因为他们的境界、视角都被大道碎片固化了，相当于永久持有圣人级别的假心境。” “你居然也知道化神？” “化为先天神灵嘛，这种缩略说法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很奇怪吧。” 妖圣特意没有用化神这种需要展开解释的词来叙述，因为祂的讲述重点根本不在这里，不想让王遥一直打岔。 但是祂没想到王遥这个异界圣人居然也知道化神这个词，早知道就不回避化神这个词了，现在再说会显得祂很不专业的样子。 “对了，混沌他们承载的大道碎片是哪里来的？稳定的世界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东西才对。” 王遥突然问道。 “主世界被撕裂成主六界之后，部分世界碎片散落在虚空之中。能被梦境世界消化掉的碎片都被梦境世界吸收了，剩余的都是一些包含了负面大道规则的世界碎片，这些碎片会随着梦境世界的收缩、挤压被随机弹回主六界。” “你知道主世界是什么时候被分成主六界的吗？” “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超过五千年吧。” 王遥本来没有对妖圣的回答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祂居然真的说出来了一个具体的时间，还是非常近的一个节点。 “为什么不超过五千年？” “因为第一次道路之争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五千年前，而那时主世界还没有分裂成主六界。” 王遥得到了这些线索，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个妖圣对于第一次道路之争也只是道听途说，继续追问的话，参考价值也不大。 但是只要再找到一个五千年前经历过第一次道路之争的圣人或者妖圣，王遥大概率就能够知道主世界分裂成主六界的秘密了。 然后妖圣继续说道。 “在那时还是有真正担得起‘护道人’这个名号的仙人，圣皇的父亲鲧便是其中之一。鲧想要治理水患，从根源上解决烦人的居住问题，让凡人不再依赖‘护道人’的庇护。” “啧，这种事情就算是放在现在的地球也是行不通的。嗜欲深者天机浅，一旦被人发现‘通过控制凡人的欲望就能操控凡人的思想’，除了圣人以外的人都有可能会因此堕落。” 别说仙人，就是凡人也能通过很多事情总结发现人类这种高等智慧生命的共性与规律。 只要利用各种各样的权力，夸大凡人追求的种种普通欲望的价值，宣扬这种欲望的正当性、崇高性，这些被赋予昂贵价值的欲望就会成为操控人思想的缰绳。 这也就是社会主流价值观的由来。 王遥说地球的主流价值观已经烂透了，四象世界的主流价值观反而比地球还文明，就是因为掌握权力的人在宣传上起到的引导作用完全不同。 掌握商品议价权的渠道商、大主播，掌握发声权的媒体、记者，掌握法条解释权的司法、执法部门...... 林林总总的各种权力都有一定差距，合起来造成的社会风气影响就是无法被隐藏的烂。 举个例子。 在地球有一种酒，它因为种种原因，逐渐成为了带有浓重金融属性的商品，而无法回归作为酒精饮料的本质。 因为无数经销商在这个酒厂危难关头帮扶过它，帮酒厂稳定酒价渡过难关，酒厂也因此投桃报李，任由经销商炒高酒价。 炒到什么程度？ 在这款商品毛利90%以上的情况下，所有经销商一年的总利润，能达到这个酒厂一年全部利润的50%以上。 相当于酒厂拿两份，经销商合起来拿一份。 有人会觉得，这比例好像看起来也不太高啊，一支几分钱造价的眉笔都能炒到几十块，千倍利润不是倍杀十几倍利润酒厂吗？ 所以关键问题是，一个商品的市场有多大，收益有多高。 其实按营销炒作的方式来看一款被金融属性捆绑严重的商品，都不太需要关注市场有多大。 因为不确定性太多了，只需要看预期和实际收益。 而这一家酒厂，它每年创造的收益比普通的地级市都要高，达到了年创收千亿的级别。 要知道，很多城市中，总估值能达到亿这个单位的公司都不会超过二十个。 而就是这种亿级别的小公司，都可以得到地方最大程度上的“宽容”和“优待”。 这种炒价格、强行捆绑金融属性，可不仅仅局限于酒上。 与强烈欲望相关的一切行业基本都在炒价格，住房、医疗、后代培养等等。 尤其是住房，负责维稳的可远远不是“经销商”那么一伙只能提供资金支持的“普通人”。 在这四百万亿以上的大蛋糕中，负责资金周转的银行、承建的建筑工程公司、具有政府职能的城市投资公司、专门处置不良资产的金融公司等等，都会在面对危机时共同维护自身利益。 第74章 历史猜想 而他们自身的利益，本就跟房地产行业的兴衰息息相关。 那些帮助酒厂维稳的经销商们，最多只能算是起到了处置不良资产的金融公司的作用，还并不稳定。 因为这些经销商跟酒厂并非一条绳上的蚂蚱。 经销商手里是囤了很多货，但就算是降价抛售这些“骨折价的酒”也是要比进货价高的，还是有利润可得。 所以经销商帮扶酒厂，为的只是救活自己的摇钱树，让自己可以继续躺着赚大钱。 一旦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们跑的肯定比谁都快，早早脱离市场跑路。 而房地产行业则完全不同。 唯一理论上能跑的那四家金融公司也因为它本身的特殊性质一起被套牢，一旦房地产行业倒下，那就是整个行业、整个地区经济的垮塌。 百万亿级别的买卖，就算他们不想再滚雪球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更何况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想着在雪球爆炸之前再捞一笔。 所以王遥他们也根本没办法直接救下地球的人类，只能通过推动科技大幅度进步的方式，通过产业转型，加快旧时代落后产业的泡沫排出。 虽然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伴随着生产关系剧烈变化、生产结构大幅调整带来的尖锐矛盾冲突，但这也是必要的过程，没办法回避。 百万亿级别的经济难题，圣人有办法解决。 但是促成百万亿级别经济难题的思想，圣人也没办法解决。 如果没有这种扭曲的社会主流思想，没有在雪崩之前还想着牟取个人私利的小人，那王遥他们就可以用很平和的方式帮助他们渡过这个难关。 这也是四象世界跟地球的区别。 就算四象世界也出现了跟地球一样的经济危机，这个世界的圣人们就可以通过王遥他们使用的方式，解锁部分科技封锁。 用提高社会生产力的方式稀释经济泡沫带来的影响。 区别就是，先进的文明在从野蛮走向文明时，是平稳的。 野蛮落后的文明在从野蛮走向文明时，是必须要伴随着流血牺牲的。 个人思想的升华不需要伴随冲突、战争、矛盾、再分配。 但是群体思想想要升华，受博弈影响，必须要经历这些苦难才可以提升。 当然，并不是“没苦也要吃苦”就能提升群体思想认知。 而是在群体思想与文明发展、生产力发展不匹配时，就只有经历痛苦的流血牺牲阶段才有机会蜕变群体认知。 根据酒和住房的总结就是，在集体营销某种概念的时候，就一定是在刺激对应的欲望。 人在这方面的欲望一旦被刺激起来，对应产品的价格必定会被炒起来。 这是没有需求强行创造需求吗？ 不是。 是把微小的欲望放大、强调、刺激，逼迫你重视这个欲望，让你陷入自我催眠。洗脑自己，强行认为这个欲望真的很重要。 宣传所利用的权威性是哪来的？ 这就是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恶性循环了。 以创造财富的速度、拥有财富的数量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必然会使一切实力以财富为目标进行转化。 而这也必然会导致人们对金钱产生盲目崇拜，对能转化为金钱的实力产生崇拜情绪。 这种崇拜带来的，就是实力者的权威性、话语权。 这里的实力者，可以是街头好勇斗狠的混混，也可以是一无是处的花瓶，也可以是不学无术的政治正确人群。 确实很难想象会有人崇拜这些人，但是这种人的存在才更能显示出社会主流价值观所蕴含的“毒性”。 不过，最广泛存在的，一定是对公权力的盲目信任和盲目崇拜。 这就是王遥最讨厌的高级骗术。 【借用绝对正确的理论为自己站台，利用自身权威肆意扭曲真理原意、扩充释义】 有些蠢人自以为看透了高级骗术，就狂傲地说那些说出真理的人是“传销”、“宗教”。 也有些愚者自以为追随着圣人的脚步，实际上却在恶人的指导下助纣为虐。 但这些蠢人和愚者，其实也都只是受害者。 真正的恶人，应该被铲除的人从来不是他们。 他们只是需要被教化。 “没错，仙人们确实因为肆意操纵凡人的欲望而堕落了，沉溺在凡人狂热的信仰中无法自拔。最后鲧也是被堕落的仙人们杀死，死后还被污名化。” 王遥静静等待着妖圣继续诉说这段历史，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在地球的历史和神话传说中，跟鲧有过联系的没几个人，结合妖圣当前的姿态和叙述角度，祂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吧。 “你被称作‘相鲧’是吗？” 地球的历史与神话传说经过了几千年的演变、融合，历史中地位越高的人，融合的人、事、物越多；地位越低的人，被赋予的身份就越多。 比如相鲧。 祂有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相柳”，是九头、人脸、蛇身的怪物，喜欢吃土，能够喷吐毒液、制造洪水。 “你知道我？” “这还是很容易猜的吧，蛇身人脸的妖又不多。况且，虽然我没有看到你的其他头颅，但是你提到了鲧，他在历史记载中的篇幅很少，有交集的人就更少了。我猜的话，肯定会猜你是那个‘阻止鲧和禹治水’的恶兽相鲧。”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是我，却又没有任何避讳直接说了出来，那想必你是认可了我的品行，相信我并非滥杀无辜之辈。” 相鲧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情绪，似乎还想考校一下王遥，看看王遥能推演到什么地步。 或者说，祂想知道王遥所在的异界记载了多少有关那段历史的资料。 “九婴也是你？” “的确有人这么称呼过我。” “八岐大蛇呢？” “也有这个名字，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是八岐，而不是九岐。” 王遥笑了笑。 “或许第一个说‘八岐’的人指的是八个分歧点，也就是九个头。” “这种说法很奇怪，但你这么解释的话也还是可以理解。” 王遥一边踱步一边解释道。 “如果你理解凡人的想法就会懂了。虽然你不会像恶妖一样吃人，对人没有什么危害，但是普通人看到你肯定会很恐惧。而那些‘舍生忘死’看清你身体整个样貌的人，当然回想独自享有‘九死一生回归的英雄’这种名号。” “所以第一个宣扬你的存在的人，故意用这种绕了个圈子的说法，来误导那些假装真的见过你的人。而后自己作为亲历者再进行辟谣，得到更多的认可与关注。” “这样一来，谣言越盛，他那更符合逻辑的说法，以及他的亲历者身份，都会愈发增加他在所处地区的地位。” “他追求的并非宣传事实，而是在自己生活所处的小圈子里的地位。” “但是，随着亲历者的死去，之后这个谣言就再无法被停止或者辟谣了。就跟地球的神话传说一样，在你辟谣之前，这些虚假的故事已经经历了几十个版本的再创作，成为了大众认可的神话传说。现在再辟谣也没有人会认可了。” 王遥停下脚步，看向黑雾，停顿了一下。 “不过，我上面说的这些也全都是推测而已，事实究竟如何，我这个没有查证过的人又如何能够知晓呢？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那你能推测一下关于我的传说为什么会是‘恶兽’吗？” 灰雾之中传来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语。 落在王遥的耳中，却有些沉重。 地球的那些神话传说如果真的能跟四象世界的历史对应上，相鲧身上发生的事可就着实令人寻味了。 历史上作为治水官的共工成为了“水神”，并且由一个小官，转变为了争夺“帝位”的“大神”。 在相鲧的故事中，共工还是“水神”，却变成了“阻止治水”的恶神。 而历史上作为共工手下辅助治水的相鲧，在神话中却成为了使河坝决堤的凶兽、恶兽，阻止鲧和禹治水。 那么答案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共工作为治水官有抹不去的大功，但是因为事未竟，导致后续发生了一些事故。 因此共工会有正反两种记载，但都是“大神”的身份。 既然作为治水官的共工有大功，那当时主导治水的中央特派员鲧肯定也有大功，为什么鲧被杀了呢？ 而且鲧被杀了之后，还派他的儿子禹去继续治水。 不说有没有可能继承仇恨、不好好干活。 就说这个家学渊源，难道他家世代相传的是治水技术？那鲧和禹作为皇室成员，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担任治水官，而是后期指派？ 再者说，如果禹没治好水又当如何？ 难道要把鲧这一支脉的男人全部杀干净？ 很明显，在这个局中，只有鲧必须死，其他人都可以活。 治水的功劳？ 抹掉。将功劳安到共工头上。 继承的仇恨？ 抹除。让禹去治水，治好治不好都是他的功劳，也算是对他们支脉的补偿。 第75章 历史推演 可如果真的只是对鲧的必杀之局，那相鲧又是怎么被污名化、被神话“杀死”的呢？ 其实【相鲧】这个不是名字的名字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不要看四象世界的社会体系很好、文明程度很高，就觉得这个世界很完美。 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圣人领导下”才存在的理想世界。 至于圣人之下，就算是超凡脱俗的仙人也不可避免地会沾染“恶”。 所以圣人和仙人都很清楚，虽然凡人把他们一起归结为“超凡境”，但实际上仙人跟圣人有着质的差别。 这是受王提出封神禁令的原因，也是他们愿意遵守封神禁令三千年之久的原因。 仙人，实质上不过是聪明一点的凡人罢了。就算摆脱了愚者的身份，他们也不是真正的智者。 只要视野还存在盲区、认知还不够全面，就必定会被自己的认知误导，做出错误的判断；也一定会出现无法掌控自己欲望的情况，沦陷于这未知、无法判断的境地之中。 圣人全知，所以能够在面对任何“超出预想”的情况时，转换自身思维，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的因与果全部推演出来。 也就是说，圣人眼中的失控、脱离预想，实际上只是一个调整自身当下的主观认知逻辑，使之符合事物客观发展变化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是，圣人没有预料到当下的局面，但是他们早就已经理解了这些事物发展变化的本质。 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学习、琢磨当下的状况，直接就能根据情况变化随时做出最优选择。 这些突发状况，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已知中的小概率事件；在【大道】之内，始终未超出他们认知理解范围的事件。 就像王遥这两天经常会遇到预料之外的事件，这不代表他不理解这些事件、不知道这些事件应该怎么处理。 只是他需要思考这些突发事件的因与果，之后才能做出最优选择。 仙人就完全不同了。 仙人在面对超出预想的事件时，可能会对此有足够的认知，也可能没有足够的认知，这完全取决于仙人自身的知识底蕴和阅历。 而宗师级武者的寿命通常也只有一百多岁，想要成为仙人，一生大部分时间都要拿来修炼、感悟。 所以刚突破的仙人，通常缺少足够的阅历。 在经过时光的沉淀之后，他们通常会拥有足够多的阅历，但是这时候他们的知识储备又会稍显不足。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缺阅历”是那刚突破超凡境界的仙人跟修炼、感悟较少，难以突破心三境瓶颈的“游历尘世的宗师们”比。 而“缺知识储备”则是跟已经达到仙人巅峰，开始感悟圣人境界的仙人们比。 缺少阅历，面对复杂的情感、欲望困惑时就会迷茫、无从解答。 缺少知识储备，面对罕见的事件、特殊状态下的案例就难以理解、难以处置。 最糟糕的是，刚突破的仙人这两者都缺。 那么一旦出现复杂的、难以解决的问题，他们无从下手，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处置这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呢？ 一心修道的仙人：此事与我无关，无需我解决。 保守的仙人：先观察，等到信息足够、逻辑完整再做判断。 激进的仙人：以自己的想法强行解决问题，一切后果由自己承担。 追求自我享乐的仙人：利用这个问题为自己谋取一些好处。 因此，追求大道的仙人，虽然他们并不无情，但是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冷漠、无情。 带有善念的保守仙人，虽然没想置身事外，而是想要静观其变。 但是他们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阻止激进仙人和享乐主义仙人搅局。 带有善念的激进仙人，不怕自己承担责任，而是更担心问题没有解决会逐渐演变成更大的问题，再由更大的问题牵扯出无数难以解决的小问题。 所以他们认为，自己就算处理错了，事后也有挽回的余地，不应该放任事件继续发酵。一旦事件发展到无法挽回，那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享乐主义仙人倒也没有想要去害谁，而是只想为自己找乐子。 如果说【善】是促进事件解决的行为，【恶】是阻碍事件解决的行为，那享乐主义的仙人们一定是【恶】。 他们不在乎事件解决的进度，只在乎自己在各种事件中有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找乐子。 这种享乐主义仙人一直到突破心五境，拥有完整的认识之后，才会意识到真正的“极乐”是什么，然后从【恶】转向【善】或者【不作为】。 有一些人可能就发现了，这不是道家学说的思想吗？ 庄子丧妻不就是“找乐子”的极致体现吗？ 老子的无为不就是【不作为】的终极体现吗？ 其实这里面还是存在本质区别的，此处暂且搁下。 也有一些人会觉得，享乐主义的极致应该是王遥那样的，追求极致感动的圣人。 但这也有很大区别。 享乐首先要体会到乐趣，而乐趣必然存在自己的目标、需求、接受底线。 也就是“价值观”。 圣人也是有价值观的，而且他们的价值观都存在区别，这也是圣人之间道路不同的原因。 因为圣人们的记忆不同、经历不同，所以价值观不同，享乐追求的目标也就不同。 但是，就如同先天神兽不存在“人生观”一样，王遥也不存在“价值观”。 先天神兽不存在人生观是因为他们没有生的意义和目标，对他们来说死是回归天地大道，生反而才是离家的旅行。 先天圣人王遥也是一样。 他没有评判价值的依据是因为，显化本就是他的终极目标，只要显化在人世间，他的追求和欲望就已经满足了。 观察、触摸、品尝、嗅息、听音......所有感觉都是可以令他满足和愉快的反馈。 就连号称无间地狱，对众生哪怕是圣人来说都是痛苦的象征的无色界，对王遥来说也是值得欢呼雀跃的地方。 因为就算永远待在无色界也比归虚沉睡要有趣得多。 王遥是【生】的象征，他追求的便是【存在】本身，最微小的存在、甚至不存在的存在都是他所追求的事物。 因此王遥不存在所谓的价值观，任何事物对他来说都很有价值，都能满足他的欲望。 周易道他们也当然知晓这一点。 从每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种种微不可查的事物莫名感动到流泪——到可以始终保持平静——再到区分人的亲疏远近、事的轻重缓急。 这看似毫无逻辑的“递进关系”却是独属于王遥的蜕变。 这是王遥越来越像人的转变。 王遥早就已经可以完美地模仿出人类的行为逻辑，表现成一个在他人眼中有血有肉的人。 但他的本质，仍是那个会因为感知到呼吸、水流、灰尘的存在而感动到落泪的先天圣人。 所以享乐主义者永远无法成为王遥。 他们只能接近、极为有限地接近那个遥不可及的【生】之歌颂者。 可悲的是，只有圣人才有资格远观、接近王遥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仙人连理解这个境界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也确实从心三境开始就可以接触圣人的思想了。 但是这里的圣人，指的是狭义上的“人类”，并不包括王遥这种与人类本质完全不同的先天圣人。 就像凡人和仙人无法理解先天神灵，只能领悟其中抽象的概念一样。他们也无法理解王遥的思想和心境，只能以王遥这个它山之石作为感悟世界的另类参考样本。 言归正传，四千多年前的仙人们，他们大概都是一批刚刚成为仙人的迷茫无知者。 在当时面临的各种难题的困扰之中，最终应该是由激进派和享乐派主导了政权，形成了以自我认知、自我感受为中心的堕落仙人群体。 这个因果想要理清也很简单。 根据已知的信息，堕落仙人是一定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原因。 而四千多年前，又是四象世界的文明发展之初，科学与伦理道德都没有演化完全。 科学的缺失，导致仙人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学习，才能有足够的认知组成自己的逻辑。 伦理道德的缺失，使得仙人需要经历更漫长的岁月去游历，才会积累出足够的阅历帮助自己判断是非。 所以王遥可以大胆假设，当时的仙人绝大多数都是不成熟的仙人。 第一种一心求道的仙人，他们虽然有情，但是事件只要不牵扯到自己，他们是不会下场的，所以影响力最小。 第二种求稳的仙人，他们虽然因为善良选择维持现状，但是他们行事没有足够的行为逻辑作为支撑，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他们阻止起来并不坚定。 因为如果他们有足够的信息、确定可行的解决办法，那他们也就不会选择保守、等待事件发展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