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娘亲和离后,母女二人双双暴富!》 第1章 被浸猪笼 苏阑音死了,与母亲陆氏一样,被人捉奸在床浸了猪笼。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她好不甘心…… 眼泪汇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心跳渐渐停止。 可下一秒,她猛然睁开双眼。 虽仍然身处水中,却没有了禁锢她的猪笼。 强大的求生欲爆棚,让苏阑音拼尽全力向水面上挣扎。 刚刚露出头,一只大手便已经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不等用力,便被人给拖到了岸上。 由于在水下憋了太久,她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脸白得瘆人,而救她之人则趁机悄然离去。 “姑娘!我家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丽雯你快去请郎中!” 丫鬟翠竹急忙跑过来跪在地上一边帮苏阑音压着胸腔,一边大声呼救。 闻声而来的众人围站成一圈,却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陆婉君收到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看到苏阑音惨白的脸,她险些晕厥过去,当即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儿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郎中!音音你别吓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娘的音音,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娘可怎么活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慌乱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遍遍唤着女儿,想要将她救醒。 苏阑音听得真切,心中更是痛苦万分,可眼皮却犹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奇怪,她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里是地狱,所以才见到了逝去的娘亲? 可翠竹怎么也在……这场景好熟悉。 耳边传来脚步声,苏永成与柳如烟闻讯而来。 看到这一幕,两人顿时面露嫌恶。 “今日是母亲六十大寿,陆姨娘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快起来吧。” 柳如烟是苏家主母,一向人淡如菊,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能沉着冷静。 此刻,即便是责怪也依旧柔声细语,永远都是一身不急不躁的温婉气质。 她这么一说,身旁的苏永成也赞许地点头,语气中满是责怪:“婉君,今日客人都在,你这么哭闹岂不是扰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有失礼节。” 身为苏阑音的亲生父亲,看到女儿溺水昏迷,没有半句关心,竟只在意旁人的兴致。 躺在地上的苏阑音只觉得心脏比身体还要冰冷数倍。 陆婉君脾气暴躁,一听这话立刻怒了。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也顾不得眼泪鼻涕哪里都是,直接站起身来怼了过去。 “苏永成你个没良心的,你亲闺女都快被人淹死了你看不见吗?还有你柳如烟,老太太贺寿理应你这主母管事,可你却推脱头疼脑热把摊子扔给我!” “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我出钱出力尽心操办,这会儿你倒是有脸站出来说成何体统了!” 她一顿怒骂,只叫周围人脸色都变了。 苏永成被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开口训斥却被一旁的柳如烟拦下。 她依旧是一副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的姿态,语气轻轻柔柔。 “妹妹,我知你心中委屈,这么多年府中大小事宜皆是你掌权,我和夫君真心感激,可眼下这么多宾客看着,你这样又哭又闹,确实有损苏家颜面。” 此话一出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陆氏也太嚣张了,一个小妾竟敢对家主和主母这般说话,简直没大没小!” “若是我家妾室,立刻乱棍打死,哪里给她这么大脸面,还敢执掌中馈!” “一个分不清眉眼高低,上不得台面的贱妾,苏大人夫妇就是为人太过良善才让她如此蹬鼻子上脸!” …… 陆婉君没空跟他们争辩,只焦急地喊道:“少废话,翠竹,快去问问郎中来了没?” 话音刚落,苏阑音缓缓睁开了眼,咳出一大口河水。 “咳咳咳……娘……” 她气若游丝,连开口说话都难。 陆婉君立刻蹲下身将她扶起,眼底满是关切:“儿啊你终于醒了,你哥哥已经落了个残废,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就真是要了娘的命啊!” “我没事……”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苏阑音蹙眉,刚才听他们说话便已经有所察觉,此刻结合从前的记忆才知道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她怕惹父亲和嫡母不喜,于是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脚滑落水。 可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是他推我!” 苏阑音抬手指着人群中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肥头大耳看起来满脸不服,当即反驳。 “谁让你挡了本大爷的路!” 说完还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高高扬起了下巴。 他是苏永成亲弟弟家的小儿子,名叫苏耀祖。 当年苏永成高中解元入京为官,虽分到的官职不高,但乡下的亲戚们便都认为一人得道就该鸡犬升天。 所以他们全都死皮赖脸地跟着老太太住进了苏家白吃白喝了十几年。 老太太重男轻女,对这个小孙子格外溺爱,甚至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可陆婉君极其护短,才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害她女儿就是不行! “你这个小泼皮,还敢推你堂姐下水,信不信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她气急败坏地就要冲过去,吓得苏耀祖急忙躲到了一个妇女身后。 那是苏耀祖的母亲,老太太的二儿媳,也是苏永成的弟妹,李兰香。 她是乡下妇女,性情很是泼辣,当即叉腰与陆婉君对骂起来。 “你骂谁小泼皮呢?明明是你家这个贱丫头活该,再说了,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没淹死她!” “你才贱呢,你个老贱妇,吃我的喝我的还敢骂我闺女,要是她落下什么病根儿,老娘跟你没完!” …… 两人吵得急赤白脸、不可开交,一旁看戏的宾客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苏永成面上无光,忍无可忍地怒吼:“够了!陆婉君你给我闭嘴!” 争吵声戛然而止,陆婉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质问:“夫君,他儿子险些害死了我们闺女,非但没有丝毫歉意,还骂音音活该,你不帮我就算了,竟然还让我闭嘴?” 当着众人的面,苏永成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他阴沉着脸骂道:“你这个泼妇,简直有辱斯文,来人,把陆姨娘和六姑娘拖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们离开碎月轩半步!” 第2章 以牙还牙 柳如烟一脸惋惜,摇着头埋怨道:“妹妹你说你何苦呢,不过是落个水而已,左右人也无碍,何必闹得亲戚不和,让外人看笑话。” 说罢,又看向众人,露出体面的笑容。 “一点小事让各位见笑了,前厅准备了上好的瓜果茶点,还请各位移步。” 众人见状纷纷夸赞她端庄大气,有主母风范。 一直沉默的苏阑音终于开口:“翠竹,扶我起来。” 翠竹立刻上前搀扶:“姑娘小心些,奴婢扶您回去。” “我没事。” 苏阑音站稳身体便推开她。 真好啊,她这双腿还在…… 忍着酸涩的泪意,她抬眼扫过苏永成、柳如烟,最终落在苏耀祖脸上。 然后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的确是我与堂弟嬉戏玩闹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是我娘大惊小怪了些。” 此话一出,陆婉君脸色一片苍白,那种无人理解,受至亲背叛的委屈与耻辱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一向坚强,可此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音音,你怎能……” 话还没说完,苏阑音便无视她冲着苏耀祖招了招手,笑容温和:“堂弟你来,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李兰香得意地撇了陆婉君一眼,不屑道:“算你这赔钱货识相,若非如此,我早让大哥把你母亲这泼妇扫地出门了!” 苏耀祖趾高气扬地走过去,满脸嚣张:“赔钱货,你害我受到了惊吓,若没有个百两银子别想善罢甘……啊!” 话没说完,苏阑音突然一脚踹在了他胖墩墩的屁股上。 苏耀祖猝不及防往前一扑,直接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救命啊!救、救我,唔……救……” 他肥胖的身体像一个大球似的在水中挣扎,着实有些滑稽。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都愣在原地,忘了回神。 李兰香率先反应过来,她尖叫着冲过去对着湖面又蹦又跳:“啊!快来人啊,我好大儿落水了,来人救命啊……” 众人依旧冷眼旁观,直到苏永成开口喊来护院才把人救上来。 寒冬腊月,正是冷的时候。 苏耀祖虽没有昏迷,却被冻得不轻,他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张猪头似的大胖脸白得像被煮过,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但也幸好是冬天,苏阑音穿着厚厚的棉衣,即便湿了水也没有贴身,所以还不至于毁了名节。 再加上众人只顾着看戏,没人去在意一个十三四岁的毛丫头身材如何。 苏永成怒不可遏,厉声骂道:“你疯了不成?竟敢把你堂弟踹进水里?” 苏阑音对上他凶恶的目光,神情淡漠:“父亲,今日是祖母六十大寿,您这般暴躁岂不是扰了众人兴致,实在有失礼节。” 苏永成顿时哑然:“你……” 这番话,是他刚才说给陆婉君的,此刻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柳如烟看不下去当即上前责怪:“音音,这就是你不对了,哪有当着客人面把弟弟踹进水里的,太过分了,还不快跪下向你父亲磕头认错!”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大夫人,你也说了,不过是落个水而已,反正人无碍,何必闹到跪下磕头,你这样岂不是诚心让外人看笑话?” “我……”柳如烟如鲠在喉,面色尴尬。 这话,也是她刚才亲口说过的。 见他们两个都败下阵来,李兰香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嘴里怒骂着。 “赔钱的贱货反了你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便举起手要冲过来打她。 幸好陆婉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李兰香的头发,直接将她按在了地上。 笑话,好歹陆婉君也是学过些功夫的,对付一个农村妇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动我闺女,先打得过我再说!” “放开我,你们母女二人一个泼妇一个毒妇,全都不得好死……” 李兰香被按在地上依旧不肯服软,嘴里骂骂咧咧地让人讨厌。 陆婉君也不手软,当即便是几个大耳光,打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再也骂不出来。 苏阑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着说道:“婶婶怎么生气了?我和堂弟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又没淹死他,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说完她看向众人,神色依旧温婉平静。 “让各位见笑了,前厅有我娘这个妾室花钱准备的瓜果茶点,还请各位移步品尝,可惜,父亲刚刚罚了我们娘俩禁足,恕音音和娘亲不能奉陪就先告退了。” 说完,苏阑音走过去挽住了陆婉君的胳膊,眼底满是浓烈的爱意与愧疚。 “娘,我们走。” “好!”陆婉君含着热泪冲她点了点头。 上一世,苏阑音被父亲和嫡母洗脑,一直都很嫌弃母亲的粗鄙野蛮,觉得她就是个泼妇,辜负了母亲对她的爱护。 这一世,她要好好爱护母亲,再也不会让她寒心,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 碎月轩。 寒冰一般的身体坐进了温热的浴桶里。 只瞬间,苏阑音才觉出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仰头看向房梁,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种种,双手紧握成拳,眼底充斥着嗜血的恨意。 十八年前,苏永成高中解元,为了攀附权贵娶侯门嫡女柳如烟,背弃了发妻陆婉君。 为了夫君的前程,陆婉君甘愿降为妾室。 因外祖父是泉州首富,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即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陪送丰厚嫁妆将女儿送到京城。 苏永成表里不一、虚伪至极,平日里总把读书人的清高傲骨挂在嘴边,可实际上自私自利,贪财好色! 而柳如烟跟他一样,表面上人淡如菊、不争不抢、温柔贤惠,实则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把所有操劳争抢之事推到了陆婉君头上,自己却坐享其成。 上一世,陆婉君用嫁妆托起了整个苏家,四处奔波为苏永成铺路,让他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当朝太傅。 甚至国难当头时捐了无数真金白银,获得了皇帝的赏识,可最后这些功劳全都落在了正妻柳如烟的头上,还得了一品诰命。 而陆婉君却因操劳过度人老珠黄,又落了一身的病根。 苏永成夫妇非但没有半分感念,还联合起来给陆婉君下药,演了一出抓奸在床的戏码。 第3章 兴师问罪 最终,她母亲被浸猪笼,死后还背负着淫乱的脏名,甚至不配入土为安,只能被烧为灰烬洒进河里。 而苏永成和柳如烟则成了世人眼中高风亮节、清风霁月的神仙眷侣。 今生,她不会再让母亲为了一群白眼狼牺牲奉献。 她倒要看看,没有娘亲,这苏家还能不能像前世一样风光无限! …… 碎月轩夜风拂动,暖阁内沉香袅袅。 珠帘后,少女单手撑着下颚斜倚在茶几上,另一只纤纤玉手捏着一柄金香匙,轻轻地在碧玉香炉中搅动。 洁白无瑕的底灰一层层被掀起又铺平,全程从容淡漠。 翠竹推门而入,看到自家姑娘时眼底闪过一瞬惊艳。 从前只觉得六姑娘眉清目秀,可如今看却突然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柔媚与脱俗,仿佛一下子便脱胎换骨。 “姑娘,您让我送的信已经交由信使。” 苏阑音低垂的眼帘微动,抬头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水眸,其中似有珠光闪烁,却平静无澜,清冷无比。 “几日?” “大概七日便能送到泉州陆府。” “七日……” 细嫩的指尖轻点,红唇一勾浅笑道:“幸好来得及。” 盛朝香料一直由她的外祖家垄断。 陆氏家族可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富商,家产无数,光是家里的奴仆就有几千人。 而且,陆氏家族几百年来一直对外贸易,不仅拥有着大量的船舶,甚至还有一艘载重二百多吨的货船。 所交易的檀香、降真香、龙诞香等将近十几种珍贵香料仅供皇室御用。 上一世,陆家今年新供的龙涎香出了纰漏,正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其中被加入了少许与龙涎香气味极其相似的劳丹脂。 宫中人人皆知皇帝最忌野客(蔷薇),而劳丹脂正是岩蔷薇属。 皇帝用了龙涎香导致瘾疹,大理寺彻查到底,最终所有证据指向陆家。 外祖父一家意图弑君被满门抄斩,就连舅舅家刚出生的婴孩都没能逃脱。 也幸好当年陆婉君为了嫁给苏永成与陆家断绝了关系,否则也要被连累。 外祖父虽恼怒母亲私定终身,可心里到底是惦记着这个女儿,那陪嫁几乎与郡主份例相同,只多不少。 陆家被灭门后陆婉君大病一场,从此身体就越发不如从前。 彻底失去娘家撑腰,陆家人对她的欺压更是肆无忌惮,甚至明目张胆地谋夺她的嫁妆! 苏阑音算算时间,正好重生在陆家出事的前一个月。 悲惨的命运还未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希望外祖父看到她的信能够扭转乾坤。 素手点燃莲花状的沉香,她轻轻盖好香炉,陆婉君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音音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娘亲熬了姜汤你快喝一些,放心,没有什么人参鹿茸,都是些最简单的,你平日里总说不喜娘亲奢侈浪费,显得俗气,娘保证,以后一定改。”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玉打造的小碗放在桌上,眉眼间含着担忧,紧张到吞咽口水。 苏阑音抬眼看她,只觉得心中愧疚至极。 上一世,她在柳如烟的洗脑下只觉得陆氏穿金戴银品味庸俗,所以总是充满嫌恶。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母亲这是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宝贝都送到她面前。 叹了口气苏阑音站起身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陆婉君满眼错愕,急忙上前扶她:“音音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娘,过去是女儿被人蒙蔽,总是疏远您,这些年让您受委屈了,从今以后女儿会替您分忧解难,再不让人欺负您。” 短短几句话却叫人心中如沐暖流,陆婉君受宠若惊,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虽有娘家给的资产傍身,可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依旧没能得到苏家人的半分尊重。 婆母嫌她出身商贾上不得台面,夫君厌她满身铜臭不懂善解人意,就连几个孩子们都不愿意与她亲近。 这些年,她面上再佯装坚强,可内心依旧充满孤独,夜深人静时她早已泪流成河。 “音音长大了,终于体谅娘的不易……” 苏阑音帮她擦泪,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提醒她。 可思来想去重生之事太过虚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暴露。 想到这里她温柔试探:“娘,女儿眼看就要及笈,也该学着执掌中馈管理账册,不如……” 她本意是想帮陆婉君守住一部分嫁妆,却不料手心突然多了一枚沉甸甸的金钥匙。 “这是……” “这是娘私库的钥匙,反正这些将来都是你的嫁妆,还不如早些交给你管。” 苏阑音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有个土豪娘亲就是子女最大的底气! 她点头,含泪将钥匙揣进怀里。 “谢谢娘,我保证会好好掌管您留给我的东西,绝不让外人抢走!” 苏家那群白眼狼休想再瓜分她们陆家分文! 母女二人话音刚落,房门被人大力敲响。 “六姑娘,老夫人命您去万寿阁。” 陆婉君与苏阑音对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然后一同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宋嬷嬷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站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露不屑。 “陆姨娘也在啊,正好,老夫人说了让你一同过去,走吧。” 不用问,这是老太太要为了苏耀祖兴师问罪。 两人跟着宋嬷嬷来到万寿阁。 屋子里,老夫人靠坐在上位,怀里抱着裹了三层袄子的苏耀祖。 下首坐着的是苏永成、苏永财兄弟二人,身后是柳如烟和一脸愤愤不平的李兰香。 这家人聚在一起,个个都如狼似虎,像是恨不得要将她们母女二人生吞活剥了。 刚站定在正中央,老夫人便拍得梨花木的茶桌震震作响。 这些年她早已不复乡下时面黄肌瘦的穷酸模样,在陆婉君的尽心侍奉和金钱滋养下,变得富态龙钟。 可即便如此也改不掉骨子里的尖酸刻薄。 “还不跪下!” 陆婉君虽然强势,可对长辈却是逆来顺受,毕竟她爱苏永成入骨,自然会对他母亲敬重万分。 这么多年苏家只有这个恶婆婆能震得住她,所以当即便要屈膝下跪。 苏阑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并且小声道:“娘,错不在你我,为何要跪?” 第4章 天生坏种 陆婉君恍然大悟。 一旦跪下便是认错的姿态,那岂不是要她女儿吃亏? 她可以受委屈,但她的女儿绝对不行! 陆婉君深吸一口气,仰头对上老夫人不善的眼神。 “母亲,敢问儿媳和音音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当众跪下?” 陆婉君在老夫人面前一直孝顺,从未有过反驳,如今这一句反问,像是踩到了老太婆的尾巴,惹得她怒火中烧。 “放肆!婆母命令竟敢不听?陆婉君你眼里可还有我这长辈?” “莫非是觉得如烟大度将掌家权让给你,你便是这苏家的主母了不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闻言,陆婉君只觉得无比委屈。 柳如烟当甩手掌柜便是大度,她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府中上下还成了狼心狗肺? 她扭头看向苏永成,只盼着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两句话。 只可惜,男人面色冷傲,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见她不语老夫人语气更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 “母亲,分明是柳如烟游手好闲不愿意受累才把管家的事交给我,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能说我是狼心狗肺?” “放肆!” 方才还漠不关心的苏永成顿时怒火中烧。 “如烟为人高洁,不愿与你争抢,可你竟然说她游手好闲?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占了夫人的位置对你多有亏欠,总让我包容你一些,可没想到竟将你惯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丈夫的斥责,陆婉君面色惨白。 她不过是说了柳如烟一句游手好闲,就惹得他如此生气。 可她被老祖宗当众训斥,却不见他站出来求情! 爱与不爱,在这一刻太过明显! 柳如烟嘴角勾起一丝得意,但很快便面露委屈。 “陆姨娘,你当真是误会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念着你是成郎的原配,所以才把执掌中馈的大权交给你,本是不想委屈你,却没想到……唉,都是我的错,是我抢了你的正妻之位,我愿自请下堂,只求你别再怨恨我,呜呜呜……” 心爱之人落泪苏永成心疼不已,立刻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擦去她面颊的泪水,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 语气中满是温柔宠溺:“烟儿怎么哭了?都怪我不好,不能与你一世一双人,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看他们情意浓浓陆婉君顿时心如刀割,屈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她崩溃地质问道:“她受了委屈,那我呢?” “当年为了嫁给你,我不惜与父亲断绝关系,用自己的嫁妆供你上京赶考!” “为了这个家我牺牲奉献,勤勤恳恳,到头来我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苏永成,在你心里,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闭嘴!” 老夫人厉声呵斥。 “陆婉君,你鬼哭狼嚎得像个什么样子,苏家的福气都让你这丧门星给嚎没了!” 李兰香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谁惹上谁倒霉,还是如烟有福气,生的孩子个个出挑,再看看你生的那几个,连嫡出的脚丫子都比不上!” 苏永财叹了口气说道:“陆姨娘,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挑理儿,同样是苏家女儿,嫡女便才貌双全、善良活泼,再看你生的六丫头,简直是天生的坏种!” 陆婉君一向护短,顿时就炸了锅,说她就算了,凭什么说她的孩子! 她胡乱擦了把脸,也不管鼻涕眼泪,直接破口大骂。 “放屁!我家音音是以牙还牙,你们家苏耀祖才是天生的坏种呢!” “就你们两个王八蛋也好意思说我生的孩子不行,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德行!” “要不是我,你们还在乡下吃糠咽菜呢,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呸!” 苏永财被骂得黑了脸,憋了半天蹦出一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兰香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与陆婉君骂了起来。 两个泼妇吵得人头疼,老夫人抓起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顿时,堂内鸦雀无声。 陆婉君红着眼眶梗着脖子一副不肯服软的架势,而站在一旁的李兰香更是不甘心,只觉得还没骂够。 看着两人粗鄙不堪的模样,苏永成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满了。 他可是盛京城内人人赞颂的风流雅士,怎可有这样粗俗不堪的妾室? 等将陆婉君的嫁妆拿到手,他一定要立刻摆脱这个泼妇! 老夫人拍着桌子骂道:“我们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吵成这样成何体统!若传出去,我们苏家的脸还要不要了?陆婉君,你可知错?还不快跪下!” 陆婉君生气道:“婆母,她也吵了,凭什么只让我跪?” “你……” 老夫人正要训斥,苏阑音突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娘,祖母说得对,的确是您错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陆婉君。 她满眼错愕,内心更是疑惑不解。 刚刚还与她交心的女儿,为何此刻却要帮着外人? 难道方才在房中的示好只是为了骗她交出私库钥匙? 现在目的达到,所以便毫不犹豫地抛弃她,站在了对立面? 陆婉君心痛如绞,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阑音,连嗓音都止不住地颤抖。 “音音,连你也不向着娘吗?” 李兰香得意地嘲讽道:“亲生女儿都讨厌你,我要是你啊,早就没脸活了!” 苏阑音斜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婶娘的意思是,被亲生子女厌恶,便不配活着,是吗?” “呃……” 李兰香没想到她会突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苏耀祖平日里对她这个村妇娘亲可是嫌弃得很! 不等她思考,苏阑音上前一步欠身行礼。 她不卑不亢却嗓音清亮:“方才都说大夫人委曲求全将管家权让给了我娘,这么多年真是委屈她了。我娘区区妾室却执掌中馈,的确不守规矩,我身为她的女儿,在这里代娘亲向祖母、父亲以及大夫人诚心赔罪。”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陆婉君难受不已,就好似被万箭穿心。 第5章 执掌中馈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扬起下巴,老脸上露出贪婪之色。 “还算识相,你若早些赔罪,全家人也用不着生如此大的气!” “你们母女闹得鸡犬不宁,几句道歉怎能了事?既要认错,便诚心备些厚礼。” “婆母,我没错……” 陆婉君不服还想争辩却被苏阑音挡住。 “祖母,我认为备些厚礼不够诚心,毕竟我娘越俎代庖多年,怎么样也要严惩!”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这丫头倒是个识大体的,不如由你说说如何严惩?” 陆婉君心如死灰,比起苏家人的谩骂斥责,被亲女儿背叛更让她痛苦,甚至懒得再去争输赢。 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们母女,就好像在看狗咬狗,满眼的得意。 可下一秒,他们却再也笑不出来。 只听苏阑音语气清亮、掷地有声:“不如褫夺我娘的掌家之权,让她交出银库钥匙。” 说完,她转身朝着陆婉君摊开手掌。 “娘,您一个姨娘哪里配执掌中馈?还不快将银库钥匙交出来?” “什么?” 陆婉君愣住,心中既委屈又愤怒。 “音音,你怎能这样对娘……” 面对母亲失望的眼神苏阑音只略微皱眉冲她眨了眨眼,而后语气低沉。 “娘,音音都是为了你好,交出来吧!” 陆婉君看到她使的眼色,一时间陷入犹豫。 难道女儿是在帮她? 可一旦交出管家权,她就真的只是个妾室了。 当年她降妻为妾,连带着所生的孩子们也成了庶出,她内心一直充满愧疚。 所以,她执掌中馈,出钱出力,只为自己的孩子不仰人鼻息过活。 现在若真要交出管家权,她那残废的大儿子,以及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还有这眼看就要及笄寻婆家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抗拒。 “不,音音,娘不想……” 苏阑音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娘,相信我!” 对上女儿坚定诚恳的眼神,陆婉君动摇了,她垂眸思忖了片刻,最终咬咬牙将袖子里的钥匙交了出来。 苏阑音接过钥匙转身放在不远处的桌面上,犹如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是我娘不好,这些年抢了主母的风头,如今她自愿上交银库钥匙,也算赔罪了,大夫人,以后还是由您管家最合适不过。” 若是陆婉君无缘无故上交管家权,传出去会让人说她推卸责任,对苏家不能尽心尽责。 可若是被老夫人褫夺管家权,那便不一样了。 就算到时候府中出了乱子也怪不到陆婉君头上,说破天,是老夫人不准她管家,而非她撂挑子。 柳如烟看着那钥匙眼底闪过犹豫,心想若能掌握银库倒也方便她以后花销。 可府中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大到逢年过节与各路关系的礼尚往来,小到丫鬟奴仆们的冬装夏装月银赏罚……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痛。 她有这功夫,还不如画两幅山水陶冶情操,还能悠闲自在,得旁人艳羡。 想到这里她为难地说道:“当初我既然说过不与陆姨娘争,那这辈子都会信守诺言,苏家上下仍是姨娘说了算,我只求能时时陪在夫君身旁便足矣。” 她含笑看向苏永成,情真意切的模样让人无不动容。 老夫人只觉得柳如烟对自家儿子才是真心实意的,再加上她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更欣赏。 “如烟到底是大家闺秀,比你这斤斤计较的乡野村妇强百倍千倍!但凡你有她一半懂事,我哪里会被气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这是把身子不好都怪在了陆婉君的头上。 苏阑音一听,这锅可不能背,当即开口。 “祖母身子不好大概是薛神医医术不精导致,都怪我娘当初三跪九拜才请他来给您看病,没想到竟是个江湖骗子,明日起便不准他来了!” 老夫人顿时凝噎,张了张嘴想说还要薛神医来,可面子被架到这里如何放得下去? 她冷哼一声:“哼,我儿媳怎么也算是侯府千金,莫说什么乡野郎中,就算是太医也能请来!” 苏阑音眉眼含笑:“那就劳烦大夫人请太医给祖母医治了!” 旁人不清楚可她心里明白,柳如烟只是侯府众多千金中的一个,又不是继承爵位的世子,哪能说请太医就请太医? 更何况,这薛神医的医术高明,即便是太医令也是不能比的。 果然,柳如烟脸色难看,不得不应却又找理由推脱。 她故意道:“母亲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薛神医为母亲诊治这么多年,突然将人换了,总是不太好的……” 苏阑音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冷嘲热讽:“有什么不好的?说到底不过是个江湖郎中,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夫人您可是侯府千金,只要动动嘴皮子便能为祖母请来太医呢。” 她直接把柳如烟的话给堵得死死的,只怕是不愿意请太医都不行了! 柳如烟心里怒火冲天,可面上却还要装着云淡风轻。 “是、是啊……我自然要为母亲的身体上心,只是这么一来府中大小事宜还得妹妹操心才是……” 说来说去柳如烟这是要把管家的烂摊子踢回来。 苏阑音不等她说完便抢先开口:“没关系,您没精力执掌中馈这府里还有一位正儿八经的夫人呢,总轮不到我娘一个妾室来管,是吧婶娘?” 李兰香愣了一下,顿时眼冒精光。 “对啊,我也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娘,我也是正妻啊!她一个妾室都能管家,我凭什么不能?” 她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冲上去拿起了桌面上的银库钥匙,眼底满是贪婪哪里还顾得上给儿子讨公道。 “娘您放心,媳妇儿一定将苏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照顾得井井有条,我可是正妻,定比那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管得好一百倍!” 说完还不忘得意地瞥了陆婉君一眼,满是不屑。 而柳如烟却是悄然松了口气,心想,不过是找个太医,总比让她管家轻松。 老夫人见状也有了些底气。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打心里觉得如今享受的这一切都是靠她儿子的本事。 第6章 一向清高 所以,她才以为不论是谁管家,她都能养尊处优地当老祖宗。 而且她早就看陆婉君不顺眼,趁机夺了管家权给她立立威也好,省得这小贱人总仗着娘家有几个臭钱就在府里作威作福! 她鄙夷道:“看到没?我大儿媳上进,二儿媳孝顺,谁都比你这个奸商家出来的贱妾强得多,永成当年真是了瞎了眼才把你娶进门!” “还总拿供我儿子读书的破事到处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要不是沾着我儿子的光,就凭你这卑贱之人如何能踏足这盛京繁华之地?” “从现在起,这苏家由我两个儿子的正妻做主,你若再敢嚣张,我就让你和你生的那三个废物儿子以及这个小贱蹄子滚出苏家!” 陆婉君哪里能忍得了这种羞辱,当即要破口大骂。 可还没张嘴就被苏阑音使劲挽住胳膊,只听她用极轻的声音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 “晕!” “呃?” 陆婉君不明所以。 “晕倒!”苏阑音压低嗓音重复一遍。 她心里正犹豫,却听到苏永成冷漠开口。 “陆婉君你可知错?看你把母亲气成了什么样?还有你教育出的这个逆女,简直可恶至极,来人,罚她们……” 苏永成话说了一半陆婉君便两眼一翻当场晕倒。 “娘!娘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我娘被气得晕倒了……” 苏阑音神色慌张地大声呼叫,翠竹带着丫鬟迅速跑过来帮忙。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抬着陆婉君离开了万寿阁。 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苏家人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她们母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 三日后,暮云阁。 陆婉君低着头,手里的金算盘拨得“啪啪”作响,神情严肃地盯着册子上每一项支出和进账。 苏阑音则靠在一旁的软榻上翻看医书。 她继承了外祖家的天分,生来便对气味敏感,任何香料对她而言只要闻一闻便可知几两几分有何功效。 可惜,上一世白白浪费了这天赋。 这一世,她不仅要懂调香,更要研究医术,将两者结合,好好发挥老天爷赏给她的技能。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翠竹来报:“姨娘、六姑娘,大房今日可热闹了。” 母女二人皆是头也不抬异口同声地问了句:“如何热闹?” 翠竹连忙回答:“那李兰香拿了银库钥匙后前前后后从账面上支走了三百多两,说是要买些补品给苏耀祖压压惊,老夫人一听是给金孙的便也没当回事儿,结果……噗哈哈哈……” 话没说完小丫头笑得前仰后合。 陆婉君停下手里的算盘抬眼看去,急切地问:“结果如何,你倒是说呀!” 翠竹捂着肚子说道:“结果柳如烟去查了账才知道银库里一共就三百多两银子,这个月还剩十多天,老夫人连买药的钱都没了哈哈哈……” 苏阑音并未惊讶,只淡淡一笑,抬眼问道:“柳如烟一向清高,怎么好端端地去查了银库账面?” 翠竹眼底闪过不屑:“切,她哪里是清高?分明是好吃懒做!不过是今日的燕窝少了半两,所以便质问了膳房的下人,这才得知府中没了银钱采买,所以查了银库的账。” 苏阑音了然,颔首道:“她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就算吃不上燕窝想必也不打紧,翠竹,去私库取上好的血燕,给我娘补补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出了门,那背影欢快极了。 陆婉君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听到这个消息她非但没有畅快,反而只觉胸口堵得慌。 她担忧道:“音音,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能看着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传出去也有损苏家的脸面。” 苏阑音勾唇,眉眼间的从容带着无尽的淡漠。 她倚着扶手目光落在医书上,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娘,既然私库的钥匙现在归我管,就暂时不劳您费心了。” “音音,娘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老夫人每个月的补品和药材便需要几百两,更别提府中其他人的衣食住行,咱们总要顾全大局。” 闻言,苏阑音手指收紧,医书都被捏皱。 她知道,若不能让陆婉君歇了倒贴的心思,只怕还会走上前世的老路。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精光。 “娘,我爹又不是没有俸禄,您有没有想过他为何更垂爱大夫人?” “我自然是想过。”陆婉君委屈地垂眸,“那柳如烟性子婉约,善解人意,又懂诗词歌赋,与你爹有更多的交流,不像我,满身铜臭,只懂经商持家,哪里比得上她小意温柔。” 原来这么多年苏永成的打击早已刻进了陆婉君的心底。 她甚至因为男人的不满而谴责自己,看轻自己! 所以,她不断地付出牺牲,以为用真心就能换回真心。 可惜她错得太离谱!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目光似冰。 “娘,您说得不对。我爹喜欢柳如烟并非完全是因为她温柔体贴。”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论样貌,我若精心装扮必不比她差!” 这一点陆婉君还是有些自信。 当年,她可是泉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家中门槛儿都要被提亲地踩扁了。 苏阑音耐着性子说道:“娘,我爹是有傲骨之人,他堂堂男儿,总是靠着您的嫁妆才能养活全家,心里怎能平衡?只怕每次见您,都觉得亏欠,当这份亏欠多到伤及他男子的尊严,他便不愿面对了。” 陆婉君顷刻间恍然大悟,不由委屈地红了眼眶。 “我、我从未想过是因为这样……” “娘,大夫人是侯府千金,身份地位远在我爹之上,可她却在爹爹面前伏低做小、甜言软语,试问,我爹怎能不喜?” “这……”陆婉君哑口无言。 苏阑音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爹在柳如烟身上找到了在您这里丢掉的尊严,自然更喜欢她,也更厌恶您。” “音音,我也是一片好心……” “可你的好心对我爹而言,犹如伤害他的利刃,传出去只会让人说他是吃软饭的,与锦衣玉食相比,我爹那般风骨之人,自然更在意名声。” 第7章 对外称病 风骨?可笑,苏永成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他对柳如烟又能有几分真情呢? 不过也是更看重她背后的侯府罢了! 只是陆婉君头脑简单,被这么一说果然动摇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面露急切。 “装病。” “啊?” 苏阑音放下医书走过去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娘,您先跟我来。” 她带着陆婉君走到妆案前坐下。 “音音,你这是做什么?” 见苏阑音拿着脂粉,她一脸茫然。 “娘,听我的,从今日开始你便对外称病,若是爹爹问起来,便说是这么多年操劳成疾所致,爹爹看到你如此虚弱,就算没有怜惜,也该有些愧疚,总能缓和你们的关系。” 陆婉君觉得她所言有理,于是点点头。 “还是音音聪慧,娘都听你的。” 苏阑音笑而不语,拿起粉扑便将她的脸涂得苍白。 唉,摊上个头脑简单的娘亲,她除了护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彻底掌握财富大权,是她保护娘亲和哥哥们的第一步! …… 三日后。 常年不踏足碎月轩的苏永成竟破天荒地来看望陆婉君。 只是从进门起非但没有半句关切,还满是责怪。 “府中乱作一团,你倒躺着享清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少了好几个,母亲的补药也停了,如烟的燕窝都缺斤短两,我在外面够累了,你还给我添乱?赶紧起来去收拾这堆烂摊子!” 陆婉君靠在床头,面上苍白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已。 听到他的质问,心里虽然委屈,可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愧疚。 毕竟她早把苏府当做自己的家,如今里里外外乱作一团,她却躺在这里躲着,实在不应该。 正欲坐起身,床沿边的苏阑音突然将一勺汤药喂进她嘴里。 “娘,郎中叮嘱让您静养,切勿再操劳。您先喝药,我来与爹爹解释。” 说完便使了个眼色,翠竹立刻心领神会拿着帕子上前给陆婉君擦嘴,实则是挡着她开口说话。 苏阑音先是对着苏永成欠身行礼,而后不卑不亢地说道:“爹爹,娘并非躺着享清福,而是卧病在床不能再为府中操劳了。” “何况现在由二夫人执掌中馈,这些事爹爹大可以去问她,想来她比娘亲更清楚才对。” 苏永成面上闪过不悦,早已想好的斥责也被噎了回去。 原本他是想将所有的错都怪在陆婉君头上,好让她乖乖认错请求他的原谅。 到时候他在大发慈悲将管家之权施舍给她,却不想她竟病倒了? 没有了陆婉君的嫁妆贴补,这苏家便立刻捉襟见肘,再加上李兰香中饱私囊、挥霍无度,他们几乎连菜钱都快拿不出来了。 下个月便是嫡女苏澜芯的及笄礼,原本还打算风光大办,在同僚面前涨涨脸面,却不料闹成这样! 都怪苏阑音出的馊主意,怂恿老太太褫夺陆婉君的管家权,否则他哪里会如此头疼! 想到这里,苏永成不由恼羞成怒。 “我与陆姨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没大没小,还不快滚出去!” 苏阑音委屈地低下头:“爹,我也是心疼娘亲,您看她脸色这么差,如何……” 她话没说完便被苏永成厉声打断。 “闭嘴,整日哭丧着脸,这苏家的福气都被你弄没了!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到底比不上嫡女端庄稳重!” 陆婉君原本还心生愧疚,觉得不该推卸责任,可一见到女儿受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翠竹,高声反驳道:“苏永成,你口口声声嫌弃我们的女儿是庶女,可你忘了她本该是嫡女吗?要不是当年为了保全你的前途,我怎么会将正妻之位让给柳如烟那个贱人!” 苏永成推开苏阑音,指着她怒吼道:“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辱骂如烟?你不过是与我更早相识罢了!” “论出身,如烟是侯府嫡女,你不过是商贾之女,她比你高贵百倍,生来就该是正妻,何需你让?” 闻言,陆婉君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咳咳咳咳……” 苏阑音见状忙过去帮她抚背,含着泪担忧道:“娘亲别生气了,女儿受些委屈无所谓,您的身体最重要,这府里只有您是女儿的依靠了。” 陆婉君对她心疼不已,终于缓过来,喘着粗气愤恨地瞪向苏永成。 “苏永成,当年是你跪在我面前赌咒发誓非我不娶的!为了你,我与爹爹兄长断绝关系,用嫁妆供你上京赶考,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从未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当年你温柔善良,我自然心悦与你,可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小肚鸡肠、言行泼辣,脑子里只有算计,市侩的只剩下满身铜臭!你当年的确供我赶考,可是我也将你接到盛京享福了不是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陆婉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从未认识眼前之人。 她眸光逐渐黯淡,心中不只失望,更多的是一种悲凉。 当年苏永成虽然高中,却因自命不凡的性子得罪了许多人,导致迟迟没有下发任命书,而朝廷对他的职位安排也一直不明确。 他一筹莫展,整日待在家中酗酒,抱怨自己怀才不遇。她看着心疼,又不好直接出面,生怕伤了他的尊严。 于是,她背地里花钱四处张罗,终于打听到了吏部尚书的夫人喜爱收藏翡翠。 正好,她母亲临终前曾留给她一件玲珑翡翠头面,是前朝公主的物件。 不论古董价值,光那上面的翡翠便是稀世珍宝。 为了苏永成的前途,她咬牙将母亲留下的遗物送给了尚书夫人,从而才打通关系。 可没想到,刚当上小官的苏永成竟然入了永安侯的眼,还将嫡出的女儿许配给他。 哪怕过去二十年,陆婉君也依然记得,那天夜里苏永成是如何跪在廊下苦苦哀求她让柳如烟做正妻。 第8章 物归原主 “婉君,我高中进士遭人嫉恨,又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已经得罪了太多人,我倒是无畏生死,可你才刚刚有孕,万一他们伤你可如何是好?” “如今,我们只有依靠永安侯的势力,算我求你,让柳如烟以正妻身份进门,我对天发誓,与她只是逢场作戏,我心中永远只爱你一人!” …… 往事历历在目,可眼前人却已面目全非。 陆婉君对他失望彻底,心中郁结难消。 她不甘心,愤怒地反问:“二十年了,我跟着你到底享了什么福?反倒是我用自己的嫁妆倒贴你们苏家,要不是我……” “闭嘴!” 苏永成恼羞成怒,他厉声喝止,打断了陆婉君的话,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话就仿佛是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怒不可遏,眼底的恨意几乎疯狂,抬手指着陆婉君的鼻子质问。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吃软饭吗?外人看不起我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看不起我?” “更何况我从未求过你倒贴,是你心甘情愿、自作主张,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却没想到连你也和外人一样轻视我羞辱我!” 陆婉君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顿时手足无措。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苏阑音知道,母亲一直都是纸老虎,说最绝的话,办最软的事儿,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被苏永成拿捏成这样。 但是她没想到,苏永成竟然能够轻易操控陆婉君的情绪。 他随便两句话,就能让她从愤怒转为愧疚,就像是被人给摄了魂一般。 算了,娘亲窝囊又愚钝,最后还是得靠她这个女儿才行。 话说回来,苏永成这个狗东西,软饭硬吃,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见陆婉君道歉,苏永成心知她还有利用的价值,于是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他上前一步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可这么多年我让你掌管苏家,你知不知道外人怎么说?他们说我宠妾灭妻!为了你,我承受了多少压力!”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见她神色动摇,苏永成继续说道:“兰香年轻,又出身贫苦,还要管教耀祖,整日忙得心力交瘁哪有功夫管家?既然你已经认错,那这银库钥匙还是交给你……” 他话还没说完,陆婉君便伸手去拿钥匙,苏阑音见状立刻挡在中间开口打断。 “爹,您看不出我娘病了吗?她如此虚弱您怎么忍心让她继续操劳?大夫人年长,又出身名门,两个儿女也都长大无需管教,她应当能担管家重任,更何况,这苏府本就应该由她这个主母执掌中馈,所以这银库钥匙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苏永成脸黑如墨,眼神狠戾,气得抬手指着她的鼻子。 “你个缺管少教的庶女还有没有规矩?我与你娘说话,你两次三番插嘴,看来我真该好好管教你一番!” 说完,他便扬手落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苏阑音的脸上。 “啪!” 苏阑音应声倒地,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都渗出了血。 陆婉君瞬间清醒过来,立刻冲下床去查看女儿的伤势。 “音音你怎么样了?快让娘看看……” 苏阑音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一双凤眸蓄满了泪水却坚强的不愿落下,强撑起一抹笑容。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你也别怪爹爹,他只是更在意嫡姐罢了。” 这句话直接戳痛了陆婉君,让她心疼又愤怒,刚刚被洗脑出来的愧疚也烟消云散。 她转身,怒火中烧:“苏永成你浑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的女儿!她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有什么错?对苏澜芯你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可音音呢,你竟然打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苏家两个女儿仅相差一岁,可取名时一个澜芯一个阑音便早已分明前者才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若不是你将她惯成这个德性,我怎么会打她?连父亲都不尊重的庶女,以后嫁出去也是丢苏家的脸面,哪里比得上澜芯知书达理!” “你!”陆婉君被气得险些喘不上气,她红着眼愤恨道,“好,既然我处处不如柳如烟,我的女儿也处处不如苏澜芯,那以后便让她们母女执掌中馈吧!” “你、你以为这苏家离了你真就不行了吗?我告诉你,让你执掌中馈是看你可怜,既然你不识抬举甘心做一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妾室,那便随你!哼!” 苏永成被气得拂袖离去,他前脚一走,陆婉君便抱着苏阑音失声痛哭,释放着内心的委屈。 “音音,娘该怎么办……” 苏阑音用力抱紧她,语气坚定:“娘,你还有音音,还有哥哥们。” 方才那一巴掌她可以躲,但没必要。 若不让陆婉君对苏永成死心,她怎么能彻底放下呢? 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付出越多,越难割舍。 苏阑音感慨,幸好娘亲没有继续管家,否则经历这么一遭又回到原点,她的努力不全白费了吗? 陆婉君不想让女儿担心,于是擦干泪水,故作坚强:“音音长大了越发孝顺懂事,是你爹没眼光,你千万别因为他的贬低而伤心。” “那娘呢?这么多年被他们全家责骂、贬低、排斥,您的心伤得还不够深吗?” “我……” 陆婉君一时间如鲠在喉。 没有哪个女人不在意夫君的嫌恶厌弃,她做梦都想得到全家人的认可。 “音音,可他到底是我夫君,更是你们几个的父亲。” 苏阑音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语气无比温柔。 “娘,我只要您就够了,有他没他,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么多年,你做得够多了,以后有我在,您就好好享清福吧。” “可是你能行吗?娘不是看轻你,只是担心你太累了。” “怎么会累呢?我只管你和哥哥们,苏家那群白眼狼我才不管呢,您看看李兰香才管家几日就让我爹生出这么多不满?” 第9章 吃里扒外 “若是您再次接手银库钥匙,用嫁妆补贴,岂不是又折损了他的文人风骨和男子气概?娘,您早就应该成全他和大夫人的假清高。” 陆婉君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多做多错,这么多年柳如烟游手好闲反而独善其身,从今以后,也该她来做了。” 苏阑音满意地勾唇,她这一耳光算是没白挨! “娘,您先休息,女儿回房看书了。” “去吧,别看太久伤了眼睛。” “是。” 苏阑音来到屋外,房门在她身后合上。 沐浴阳光的暖意让她身心舒畅。 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下人,她的手在袖子里慢慢收紧。 上一世,这群狗奴才们吃着她娘给的月银和打赏,却在背地里向柳如烟通风报信。 全都是吃里扒外的叛徒,一个都不能留! 正想着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扭头去看,是李嬷嬷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嬷嬷何事如此紧张?” 李嬷嬷面露焦急:“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铭哥儿被困在赌坊,说要咱们拿钱去赎人。” 闻言,苏阑音依旧冷静淡漠,并未有丝毫慌乱。 她想了想,上一世这个时候四哥哥苏晟铭确实已经染上了赌博。 但幸运的是,目前他只会玩骰子之类的小游戏,还没有入坑太深,输掉的钱也不多。 若能及时将他拉回来,或许能改变上一世他被做成人彘的悲惨命运。 想到这里苏阑音低声说道:“嬷嬷,你照顾好姨娘,我亲自去寻四哥。” 李嬷嬷蹙眉担忧地说道:“姑娘,您是女儿家,怎么能入赌坊那种腌臜之地?若被人传出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阑音眸色坚定,心中早已有了数算。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急忙提道:“姑娘自己去太危险了,我记得后院有个身手不错的,让他陪着您去吧。” “人可靠吗?” “受过姨娘恩惠,是个忠诚老实的。” “让他在后门等我。” “是!” 苏阑音回房换了身男装便趁着无人离开了碎月轩。 她前脚刚走,一抹身影便朝着柳如烟所居的锦绣堂而去。 …… 后门。 檐上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昏暗的光,夜风也格外凉。 苏阑音一袭深棕色男装低着头迈出门槛儿,一抬眼便看到站在灯影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身正好对上苏阑音探究的视线。 只见他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眉眼沉稳,五官英武中透着几分俊朗,整体长相颇为正派。 只是……她怎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那日落水她差点儿溺死,幸好有人一把将她捞到了岸边。 迷糊中晃见的就是这张脸!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 男人声线低沉,说话时微微颔首,眉眼低垂。 “没有名字?”苏阑音有些讶异。 她隐约记得上一世曾远远瞧见此人在后院干杂活,却从未与他说过只言片语,所以并不知他连名字都没有。 “那旁人如何称呼你?” “奴才是孤儿,十二岁逃难到盛京被陆姨娘收留,他们都唤奴才黑奴。” 苏阑音轻笑一声,淡淡问道:“既然如此,以后我便叫你阿默如何?” “谢姑娘赐名。”阿默低头,语气诚恳。 “阿默,你身手如何?”她上下打量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探究。 阿默拱手,谦恭道:“奴才虽比不上武林高手,却也有一身蛮力,陆姨娘对奴才有恩,您是她的女儿,如遇危机,奴才必定以命相护。” 苏阑音挑眉,笑着道:“我这人不爱听什么花言巧语,向来只看行动。” 男人微怔,而后便低下头不再言语,像是用沉默代替一切。 “跟我走吧。” 她也不计较,大步流星朝着那间私人开的小赌坊走去。 上一世,苏永成与老夫人都嫌弃庶出的子女不成器,比不上嫡出才貌双全。 陆婉君不甘心自己的孩子被比下去,于是找了盛京最严厉先生来管教。 苏晟铭性子活泼,总有些调皮捣蛋,起初非常害怕先生打手板,也怕学不好让母亲伤心。 可后来,柳如烟给他安排了一个嗜赌成瘾的小厮做伴读。 每次他被先生训斥完面壁思过的时候,那小厮就在旁边说先生的坏话,怂恿他逃学、叛逆。 苏晟铭的耳根子软得离谱,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一来二去就被小厮带进了赌坊。 上一世苏阑音不是没劝过,可染上赌瘾的人,他就是软硬不吃。 无论你是威胁他,还是哀求他,表面上答应得再好,转身趁你不备便又去赌。 当他以为自己只是刚刚陷进去还有机会重新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无可救药。 因为他没有机会翻盘。 这间小赌坊是苏晟铭悲惨命运的开端,也是推他坠入深渊的第一双手。 苏阑音站在门前冲着身旁阿默使了个眼色。 男人瞬间心领神会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赌坊厚重的门板摔在地上,荡起一片灰尘。 “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活腻了!” 一个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体型彪悍的打手,个个都拎着棍子。 阿默站在那里没有丝毫退缩,冷峻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只是严严实实地挡在苏阑音面前。 直到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推到身侧,眼底的冷肃才松动了些。 “六……少爷。” 他想劝说什么,欲言又止。 “无妨。” 苏阑音抬脚迈进去,没有半分怯懦,反倒比任何人都镇定自若。 她看向刀疤男,毫不畏惧对方凶狠的视线,冷声问道:“听说你们扣下了我四哥?” “四哥?” 刀疤男眼底闪烁精光,手里的刀紧了又紧。 “你是说苏家四少爷?” “对。” “他欠了我银子!”刀疤男理直气壮。 “多少?” “三十两。” 苏阑音神色淡然,环顾四周。 这些人一年的收入都远没有三十两,足以见得苏晟铭对他们而言,是多肥的一条鱼。 第10章 斩草除根 见她沉默,刀疤男上前一步嗓音粗旷地喝道:“想要赎人就快点儿掏银子!” 苏阑音目光冰冷语气坚定:“我要先见到人!” 刀疤男想了想,然后挥手让人把苏晟铭带了出来。 他脸上有些伤,但不重。 想必这些人为了拿他换银子也不敢下手太狠。 “音音你终于来了,快把钱给他们救我出去,这群浑蛋竟敢为了区区三十两打我的脸,看不起谁呢!赶紧放开我!我们家有的是钱……” 苏晟铭还是一如前世那般没心没肺,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狂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哥哥,又想起上一世他的惨状,苏阑音的手在袖中握紧。 她三步上前便狠狠甩了苏晟铭一记耳光。 众人全都愣住。 “音音……” 苏晟铭更是难以置信。 印象中他的妹妹虽算不得大家闺秀,却也是温柔善良,怎么会对他动手?还打得这么狠! “你疯了?我可是你四哥!”他觉得丢了面子,立刻怒吼。 苏阑音咬牙切齿,眼底是恨其不争的冷意。 “就因为你是我四哥,否则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上一世李嬷嬷告诉她苏晟铭被赌坊扣下后,她担心陆婉君那个暴脾气会把四哥给大卸八块,于是便去求了柳如烟派人来赎他。 事实证明,她一时心软终酿成了大错! 柳如烟非但没有教训苏晟铭,还帮他隐瞒,为他还赌债,甚至派人拿着银子去赌场给他撑脸面,从而导致他越发得意忘形。 而这一世,她要彻底斩草除根! “你、你真是反了!连亲哥都敢打!我要告诉爹……” 苏晟铭叫嚣的话还没说完,苏阑音便再次抬起手,眼神冷得让人胆寒,吓得他连忙往后躲。 “再叫一句试试,看我还赎不赎你?” 果然,苏晟铭咬紧牙关不敢再说半个字,眼底还多了些畏惧与不服。 他怎么觉得,六妹妹好像变了一个人? 刀疤男不耐烦地催促道:“磨磨蹭蹭的有完没完?快点交钱!” 苏阑音回眸看着他,目光幽深阴冷,然后从怀里掏出荷包打开口直接倒了出来。 白花花的银子如下冰雹似的砸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这是一间私人经营的小赌坊,来的也都是些底层百姓,赌不起太大金额。 这些银子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 围在旁边的赌徒们若不是碍于刀疤男,早就冲上去哄抢了。 “这里的银子可不止三十两,还不把人放了!”苏阑音冷声道。 刀疤男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可碍于面子又不好当众蹲下来捡,于是恼羞成怒地质问:“臭小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苏阑音一个眼神,阿默便上前将苏晟铭给抢了过来,还踹倒了两个打手。 刀疤男怒不可遏,举起手里的刀骂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来人,给我上!” 打手们蜂拥而上,苏晟铭吓得脸都白了,却下意识地将苏阑音护在了身后。 “六妹,你快跑!” 苏阑音眼眶略微一热不禁想起幼时四哥经常带她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玩。 每次闯祸,四哥也总是站出来护着她,然后用幼小的身躯承受陆婉君的暴揍。 上一世,苏晟铭越陷越深,可即便被毒打也没想过连累家人,一个人扛着,直到被做成人彘。 他们一起长大,却各自走向悲惨的人生。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看着哥哥坠入地狱。 “四哥,我不怕。” 身后传来温柔且坚韧的声音,苏晟铭回头对上那双发红的凤眸,心猛地颤了一下,有种愧疚油然而生。 要是他不赌,六妹也不会置身险地。 都是他的错…… 一个打手举着武器率先冲了过来,阿默一脚便将其踹飞出去。 其他打手见状也都纷纷进攻,只是还没碰到他们三人,就被门外的一声怒吼喝止。 “住手!” 众人一愣,停下了动作,这才看到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捕头梁有道,他可是出了名的狠戾,黑白都沾,盛京城内的地痞流氓最怕他。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刀疤男瞬间变脸像一只哈巴狗似的卑躬屈膝迎了上去。 “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讨好,语气也低三下四。 梁有道冷冷睨了他一眼:“光天化日敢在我管辖的区域行凶伤人,疤爷好大的威风啊!” 刀疤脸人称疤爷,此刻脸上的疤都被吓白了。 “不敢不敢,都是误会,梁爷您息怒,我这就让他们滚下去!” 一边说着一边冲着那群打手使眼色。 可惜,梁有道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不必滚下去了,全都带回衙门!” 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兵们全都上前抓人,没一会儿就把打手们全都戴上了铐子给押出了赌坊。 疤爷见状心里愤恨不已可面上仍是一副委屈:“梁爷手下留情啊,他们还没打呢,我保证他们再也不敢了,您开恩……” “哼,你以为就抓他们吗?” 梁有道挑眉,眼底带着杀意。 “啊这……” “你私设赌场,还绑架勒索,此乃重罪,这次你是真的活到头了!来人,把他也带走!” “是!” “梁爷饶命啊……” 刀疤脸吓得裤子都湿了,可无论怎么挣扎求饶都为时已晚。 都处理干净后梁有道让人将地上的银子全部捡了起来。 “六姑娘,您的东西。” 苏阑音并未接过,而是笑着说道:“这银子就留着请弟兄们喝酒了,多谢梁爷!” 梁有道笑了笑:“你娘曾经帮过我,如今也算是还个人情,至于这银子我就替兄弟们谢过六姑娘了,告辞!” “您慢走。” 苏阑音目送梁有道离去,苏晟铭不由惊奇地问道:“音音,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回头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哥哥,她语气中仍是带着怒意。 “早在出门前我就让翠竹带着娘的信物去找了他,不然你以为我敢单枪匹马闯这种地方?” 站在一旁的阿默忍不住出声:“其实奴才能打得过……” 第11章 人心险恶 苏阑音嗤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蔑:“这种杂碎交给梁有道最合适不过了。” “不愧是我妹,跟我一样聪慧过人!” 苏晟铭嬉皮笑脸的龇牙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便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跟我回去,好好跟娘交代清楚!” 苏阑音拽着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别别别,有话咱们兄妹好商量,千万别告诉娘,好妹妹、不!好姐姐行了吧?你是我姐……” 他嘴上油腔滑调地求饶,只因怕极了陆婉君那个暴脾气。 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撒泼打滚,苏阑音都不会再包庇他! …… 苏府后门。 苏阑音率先跳下马车,身后是被五花大绑的苏晟铭,正一脸委屈地跟在她身后。 “音音你能不能先给我松绑?好歹我也是四少爷,你多少给我留点儿面子!” “面子?”她冷笑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面子要凭本事挣,而不是靠别人给!” “你就看在娘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这话你留着跟娘亲说。” “别啊!娘要知道了非把我腿打折不行!” 话音刚落,柳如烟便从后门走了出来,脸色少见的严肃,身后还跟着几个亲近的嬷嬷和护院。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们兄妹二人去哪了?” 面对质问,苏晟铭明显慌了神,张嘴便是狡辩:“大夫人莫怪,是我贪酒多喝了几杯,音音怕我出事便亲自去接我回来。” 苏阑音见状并未开口解释,沉默着看向她。 柳如烟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去了哪里,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果然,下一秒她便一脸担忧地走上前亲手为苏晟铭松绑。 “还跟我扯谎?我都听李嬷嬷说了,四哥儿你糊涂啊!” 苏晟铭瞪大了眼,顿时火冒三丈:“李嬷嬷这个长舌妇,竟敢告我状!” 上辈子苏阑音也以为是李嬷嬷在背后传话,直到死之前才发现,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李嬷嬷忠心耿耿,却被她仇视,还随便寻了个由头把她老人家贬到了庄子上,以至于让她晚景凄凉。 想到这里,苏阑音眼底闪过恨意,双手在袖子里悄然捏紧。 “辛苦大夫人,这么晚了还专程等在此处。”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不知你打算如何惩罚我们二人?” 柳如烟微微蹙眉,而后装着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叹着气说道:“放心吧,我不是为了罚你们才在这里等着。” 苏晟铭疑惑道:“那您在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怕惊动了你们爹爹!他这人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若被他知晓此事,四哥儿少不了要挨顿家法。” 闻言,苏阑音心中冷笑不已。 她哪里是怕苏晟铭受家法,分明是怕他涉赌未深,被苏永成给打改了! 有时候捧杀比正棒杀更容易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苏晟铭虽然油腔滑调,可到底没经历过什么人心险恶,所以过于头脑简单。 否则也不会轻易被人拐到赌场去着了道。 此刻柳如烟的关怀与包容,让他原本惊慌的心情得到了缓解,瞬间感动不已。 “母亲,没想到您如此为我着想,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立刻信誓旦旦地伸出手来保证。 柳如烟一脸心疼地说道:“让我看看这脸怎么了?是不是被打了?这群混账敢伤我苏家的少爷,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苏晟铭更觉得她比亲娘还亲。 苏阑音眼底闪过嘲讽,冷声问道:“大夫人什么时候对四哥这般宽容厚爱了?莫不是别有用心吧?” 柳如烟一副委屈模样:“音音你这是什么话?我是苏家主母,对你们几个一向视如己出,如今你们犯错肯定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不严导致,当然要宽容你四哥了。” 苏阑音正要反驳却看到苏晟铭回头瞪着自己,开口训斥道:“音音,大夫人是我们嫡母,你不可无礼。” 说完又转头笑得讨好:“母亲,音音年幼不懂事儿,您别往心里去。” 柳如烟垂眸一笑,像是释怀:“我是长辈,怎么会与她斤斤计较呢?四哥儿,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你过去我帮你涂一涂,也省得明日被你父亲看出来。” “多谢母亲!” 苏晟铭一听立刻点头答应,于是跟着柳如烟便进了后门。 苏阑音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寒光。 人都散去,不远处的阴影中跑出来一个小丫鬟,正是翠竹。 “姑娘您怎么才回来?奴婢听您的话,一直在此处藏着等您。” 她问:“可听到什么了?” 翠竹点头:“听到了!大夫人跟身边的嬷嬷说要包庇四哥儿,好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还说这是……是……哦对了,是捧杀!” “呵,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苏阑音嘴角勾起微笑,意味深长。 翠竹不解:“姑娘,咱们不阻止四哥儿吗?这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呢?这样只会让四哥觉得我是坏人,既然柳如烟要做好人,那就让她好人做到底!” “啊?” 翠竹还是不懂,但苏阑音并未解释,抬脚进了院门。 …… 翌日。 碎月轩。 苏晟铭赤着上身跪在陆婉君面前,后背全是藤条抽出来的红痕,疼得他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正难过地抽噎着。 “从小到大,四个孩子就属你顽劣!让你练武你嫌苦,让你读书你嫌闷,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就算了,如今竟敢沾染赌博,你……你知不知道我最恨赌徒?” 陆婉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因愤怒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双眼肿得发红。 苏晟铭是四个孩子中最为叛逆的,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如今被打,更是咬着牙不肯服软。 “我不过是玩玩而已,怎么就成了赌徒?大哥善武,三哥善文,那还不都是你费尽心力关怀教导出来的?你何时认真管过我?没错,我就是不如他们,你就当我是个废物吧!” 说完,他倔强地把头扭开,哪怕挨打也不肯屈服。 陆婉君痛彻心扉,举着藤条道:“今天,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第12章 误入歧途 打也打了,她这么说不过是太生气想着吓唬苏晟铭,谁知这犟种竟然还不肯服软。 “行啊,反正你有四个孩子,我是最不中用的,你早就想打死我了,那你现在就立刻打死我!哼,怪不得爹不喜欢你,大夫人都能包容我,你这个亲娘却动不动就要打死我!” “你……你这个混账,我白生你了!” 陆婉君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藤条要抽下去。 苏晟铭虽然顶嘴却不敢闪躲,缩起脖子闭上眼睛,打算咬着牙忍过去。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他睁开眼,看到苏阑音正抓着陆婉君的手。 “娘亲,气大伤身,当心累着。” 苏晟铭内心动容,默默想着:还是六妹疼我,不枉费我小时候连偷鸟蛋都带着你,呜呜呜…… 他正感动,苏阑音顺势将藤条拿到自己手中,脸上挂着邪笑。 “娘,您休息,我来打!” 说着,便挥舞起手里的藤条。 苏晟铭面色白了一下,想起在赌坊挨的那一巴掌,只觉得脸颊仍是火辣辣的疼。 他连忙起身往门外逃,边跑边骂道:“苏阑音你个没良心的……” 看着那道身影冲出了院子,她才停下脚步,眸底是一片冷然。 陆婉君靠在椅子上气得眼眶发红。 苏阑音见状便关上门走过去安慰。 “娘,四哥只是被柳如烟离间了,他心里还是在意您的。” 陆婉君满腹委屈,此刻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音音,我的确对不起老四,当年生下他和老三,我不仅要照顾怀有身孕的柳如烟,还要伺候婆母,更要管家,这里里外外都是杂事,我根本腾不出手带两个刚出生的孩子。” “那时你三哥体弱多病,老四却健壮不已,所以我只能把老三留在身边,把老四交给了李嬷嬷照料。这些年,我对他的关怀确实比你们少许多。” “可一碗水哪有真正端平的时候?我又没三头六臂,如何管得过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能不在乎?” “如今他误入歧途,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是我这些年只顾着为苏家付出,却忘了尽心尽力培养自己的孩子,是我不配做你们的母亲……” 看着陆婉君伤心落泪不断地自责,苏阑音心痛如绞。 “娘,这不是您的错,而是有人要害四哥!” “什么?” 陆婉君顿时收起了眼泪,严肃地看着她。 “音音,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阑音知道她是个脾气暴躁的性子,若是把实情说出来,只怕陆婉君会直接跑去柳如烟那里对峙。 眼下没有证据将仇人一击毙命,冲动只会打草惊蛇,失去了先机。 想到这里,她眸底闪过精光,柔声道:“我四哥是被人带坏的,正好这些天我正在寻摸下人,到时候给他安排几个得力的引导着,自然就会改好了。” 陆婉君将信将疑:“真的吗?你说老四他真能改吗?” “有我在他一定能改,只是娘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能让你四哥戒赌,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娘也答应。” “从现在开始,您就安心保养身体,这苏家的破烂事和我几个哥哥的事,都不许再操心和过问,一切都交给我,您要百分百信任我,可好?” “这……” 陆婉君犹豫不定,她倒不是信不过苏阑音,只是她操劳半生知道其中有多辛苦,不愿意让女儿背负这么重的担子。 苏阑音显然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开口保证:“娘,如果我觉得累了,会跟您说的。” “好吧。”她勉强点头,答应了。 …… 一大早苏阑音便命李嬷嬷将碎月轩所有的丫鬟小厮召集到了院子里。 除了几个老人是跟着陆婉君从娘家来的,剩下的几乎都是柳如烟悄悄安插进来的。 一个个拿着碎月轩的银子却孝敬着另一个主子,今天也该好好清算清算。 苏阑音端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神色淡漠姿态冷傲。 她扫了一遍,而后不紧不慢地端起翠竹奉上的茶,边品边开口。 “你们也知道,如今这苏家不再是陆姨娘执掌中馈,这么一来,碎月轩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今日,给你们个自由,若想留下的站在旁边,若想去其他房里伺候的,便站在原地不动,开始吧。” 她没有废话,直接给了这群下人们自己选择的余地。 若是识趣现在走的,或许她会看在下人身不由己的份儿上不计前嫌。 可若是还不肯走,想要继续当叛徒,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但好在大部分都比较清醒,一是跟着个无权无势的姨娘没前途,二是陆姨娘不管银库,赏钱肯定不如从前,还不如去大夫人那里干活,想必侯府千金出手更加阔绰才对! 想到这里,下人们全都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摇头叹息:“好啊,好得很……” 果然都是柳如烟的人! 正当她以为这些人全都要离开时,一个身材挺拔的小厮径直走到了旁边。 “奴才愿意留下。” 他垂首而立,在一众下人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旁人打量着他,眼底露出鄙夷。 一个失宠又失去权力的妾室,跟着她能有什么好?真是个蠢货! 苏阑音勾唇:“你确定要留下来?” 阿默点头,目光坦诚坚定。 “好。”她笑了笑,转而扫过其余人,“除了他,可还有人留下?”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无声,只有三五个人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剩下的都低着头不敢吭气儿。 “所以,剩下的都要走是吗?好,既然如此……” 苏阑音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二等丫鬟丽雯突然走出来跪在她面前。 “六姑娘……奴婢也想走。” 丽雯同翠竹一样,是自小陪在她身边的丫鬟。 她动了要走的念头,苏阑音并未感到意外。 因为上一世临死前她才知道,真正的叛徒,就是丽雯! “你想去哪?”她神色冰冷,沉声问道。 丽雯抬头,脸上有种理直气壮的神情:“五姑娘说了,若奴婢过去伺候,便升奴婢做一等大丫鬟,还成全奴婢与阿诚的婚事。” 第13章 中饱私囊 “六姑娘您千万别怪奴婢,毕竟这人往高处走,奴婢也不愿永远在您身边当个二等丫鬟,还不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她说完,苏阑音还没反应一旁的翠竹便冲上去直接甩了丽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个贱蹄子,竟敢背叛姑娘?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这些年姑娘待我们如亲姐妹一样,你虽是二等丫鬟,可吃穿用度哪里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你手上的镯子,头上的簪子,哪样不是姑娘赏的,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翠竹痛心疾首,眼底带着悲愤的泪光。 可丽雯却不为所动,反而捂着脸满眼恨意地瞪着她。 “我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错!六姑娘再如何也只是个庶女罢了,身边只能有一个一等丫鬟,而五姑娘不同,她是嫡女,如今有她为我撑腰,我也没什么好怕你们的!” 说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底带着不屑。 “你……” 翠竹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阑音冷声打断。 “好了,不要再说了。” “姑娘……”翠竹眼底带着不甘与愤怒,却也只能闭嘴。 苏阑音纤细的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扶手上,眸色晦暗不明。 上一世丽雯想要嫁给管家的儿子阿诚,可她知那人心术不正,便各种阻拦。 没想到丽雯竟因此怀恨在心,帮着苏澜芯里应外合谋害她性命。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介入他人因果替其背业,也该让丽雯如愿以偿,走上她原本的命途。 她神色淡漠,甚至在眼底找不出任何遭人背叛的恼怒情绪,冷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你们还有谁想走?” 苏阑音语气平静,连看都没看丽雯一眼,仿佛她是什么垃圾一般,无足轻重。 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再站出来,她才继续发话。 “主仆一场,好聚好散,翠竹,将这个月的月银发给他们。” 翠竹咬咬牙,心里再不情愿,自家姑娘发话也只能听从。 领了月银的下人们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碎月轩,仿佛是逃离了什么魔窟一般。 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院子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丫鬟和三个小厮,都是入府时就在碎月轩伺候的,应该受过她娘的恩惠。 苏阑音仔细分辨,确定没有柳如烟的人才说道:“留下的人月银翻倍,以后都到内院伺候,但如果你们存了二心,被我抓到,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五人连忙跪下磕头:“奴才们定誓死效忠!” 她满意点头,说道:“起来吧,李嬷嬷,下午让人牙子过来。” “是。”李嬷嬷颔首。 “你们都退下,阿默留下。” 苏阑音慢条斯理地品茶,眉眼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阿默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放下茶盏,她用帕子轻轻擦拭唇瓣,这才开口。 “阿默,我有件事交代你去办。” 阿默垂首,恭恭敬敬:“奴才全听姑娘命令。” “从今日起我便安排你做我四哥的随从,十日内,你要想办法成为他最信任的奴才,可否能做到?” 阿默顿了一瞬很快便回应:“奴才能做到!” “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 “奴才为姑娘办事,不求赏赐。” 苏阑音冷笑一声,眼底寒雾朦胧:“呵,不求赏赐的人,我可不敢用。” 阿默一怔,头低得更深。 “是!” …… 入夜。 碎月轩少了许多下人,因此格外寂静。 寒风呼啸,窗槛被吹得有些咯吱作响,扰得陆婉君心神不宁。 “咳咳咳……” 苏阑音正坐在一旁调香,听到母亲咳嗽,捏着香匙的细白指尖顿了顿,抬头看过去,眼底闪过担忧。 “娘怎么咳嗽得更厉害了?李嬷嬷,去请神医过府……” 陆婉君连忙阻拦:“我无碍,这么晚了千万别去打扰薛神医,以往老夫人的病已经够麻烦他了。” 苏阑音无奈地与李嬷嬷对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那便明日吧,嬷嬷去吩咐厨房熬些血燕给娘补补身子。” “是,老奴这就去。” 陆婉君又忍不住开口:“今年血燕价格贵,私库也没剩下多少,还是留着给你们吃吧,娘身子不打紧。” 她就是这样,对旁人一向大方,可到自己身上却抠抠搜搜。 苏阑音也是上辈子偶然在苏澜芯嘴里得知,这种人叫做“不配得感”。 因常常被周围人否定、贬低,没有得到关爱,潜移默化中产生“自己不配”的心理。 想到这里,她心痛如绞,上一世,母亲在苏家从未被好好爱过。 这一世,她要尽全力弥补! 苏阑音站起身,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娘,吃完了再买,怕什么?以后好东西都是您的,您吃完了剩下的看心情再给旁人。” 陆婉君蹙眉:“血燕名贵,把银子省下来……” “省下来干什么?贴补白眼狼吗?就算真花完了,你女儿我以后也会赚回来的,难道娘不信我?” “你是我的亲骨肉,我自然是相信你将来会出人头地,可是……” “没有可是,李嬷嬷听我的,把血燕拿出来,煮上五份,给三位哥哥也送去补补。” “是。”李嬷嬷点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咱们不用贴补苏家这个穷坑,省下的银子够姨娘吃八辈子血燕呢。” 说完,她便去私库取燕窝了。 陆婉君还想说什么,看到女儿态度坚决也只好乖乖听话。 …… 明珠阁。 柳如烟身旁的宋嬷嬷看着送来的燕窝不由皱起眉头。 “今日的燕窝怕是连三克都不足,膳房怎么搞的?” 小丫鬟低着头恭谨回道:“如今府中开销缩减,厨房说燕窝只剩下这么些了。” “混账!依我看,保不齐是那帮狗奴才们中饱私囊!”宋嬷嬷气愤不已。 柳如烟眸底闪过不悦,但面上依旧淡然。 “罢了,许是下人们吃嘴,就随他们去吧。” “那怎么行?都克扣到当家主母的头上了,若不严惩,只怕以后越发蹬鼻子上脸,您等着,老奴这就去膳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便立刻端着那一碗燕窝怒气冲冲地出了门直奔膳房而去。 柳如烟看着她背影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 她永远不需要出头,因为身边有的是人帮她争! 第14章 欺人太甚 苏府膳房。 血燕刚出锅宋嬷嬷便进了门,她指着灶台质问道:“不是说厨房没有燕窝了吗?这是什么?还是血燕,你们这些贱奴果然中饱私囊,好大的狗胆!” 膳房负责的刘师傅连忙上前解释:“嬷嬷息怒,这府中膳房确实没有燕窝了,这几碗血燕都是陆姨娘私库出的,待会儿李嬷嬷就会派人来取……” 他还没说完宋嬷嬷便厉声打断。 “放屁!我们主母都没有燕窝喝她一个贱妾凭什么吃血燕,她也配?” 刘师傅一脸无语:“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这血燕是陆姨娘个人的……” “我管它是谁的,反正在苏家就都是咱们老爷夫人的,来人,把血燕端去明珠阁。” 宋嬷嬷一声令下身后的小丫鬟们便上前去抢燕窝。 刘师傅想要阻拦却被推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像强盗一般将燕窝端走。 …… 碎月轩。 苏阑音揉了揉眉心,有些乏累地靠在软榻上,正想问燕窝怎么还没好,便看到翠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李嬷嬷让明珠阁的宋嬷嬷给打了!” “什么?”她蹙眉起身顺势放下了手中的医书。 翠竹连忙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是因为那几碗血燕被明珠阁的宋嬷嬷端走了,李嬷嬷气不过便上门讨要,结果就被打了。 苏阑音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嬷嬷人呢?可受伤了?” “被推倒在地伤了腰,奴婢已经让人扶她回房间上药了,只是那血燕都被柳如烟扣下了!” “抢到本小姐头上,他们算是踢到铁板了。”苏阑音站起身披了件狐裘斗篷便往外走去。 …… 明珠阁。 柳如烟品着上乘的血燕,心情舒畅至极。 “这等好东西最近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你去给少爷和小姐各送一碗,然后再给老爷送些,对了,还要孝顺婆母一碗……” 她正得意地安排着,便被从门外走进来的小丫鬟打断。 “夫人,六姑娘带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柳如烟看向宋嬷嬷,明知故问。 “夫人您歇着,老奴去对付她。” 说罢,宋嬷嬷气势汹汹地带着丫鬟小厮来到了明珠阁的院门外。 苏阑音身段纤细姿态挺拔,她面色淡然如水,并未有任何愤怒之色,反而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 “这么晚了,六姑娘来此所为何事呢?”宋嬷嬷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 翠竹看不惯她如此,便上前一步骂道:“你装什么装?抢了我们姨娘的血燕,还打伤李嬷嬷,以为就这么算了吗?我告诉你,我们碎月轩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闻言宋嬷嬷大笑几声,眼底尽是猖狂得意。 “哈哈……我还当六姑娘是来请罪的,没想到你们还敢来质问,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阑音勾唇,冷声问:“我们有何罪要请?” 宋嬷嬷指着她说道:“你们纵容刁奴来主母院子大喊大叫厉声质问,这叫以下犯上!” 翠竹大声反驳:“你放屁,分明是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李嬷嬷来讨要有什么不对?” “你们的东西?”宋嬷嬷冷笑几声,“这里是苏家,所有东西都是老爷夫人的,就连陆姨娘这个人都是苏家的妾!不过是区区几碗血燕,我家夫人想喝就喝,你们能如何?” “你……” 翠竹还想骂她却被苏阑音拦下。 “姑娘,这个老刁奴欺人太甚!” 小丫头到底是年轻,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动手打人。 苏阑音淡淡一笑并未在意,她上前一步提高音量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拿了碎月轩的血燕,还打伤了李嬷嬷?” 宋嬷嬷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血燕是我拿给夫人的,李嬷嬷以下犯上是我打伤的,你们能奈我何?” 看她如此嚣张,苏阑音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见她这般宋嬷嬷觉得有些好笑:“呵,六姑娘该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翠竹冷哼一声:“谁傻还不一定呢,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是吗?我可太怕了,哈哈哈……”宋嬷嬷忍俊不禁。 苏阑音转身看向一旁的拐角处:“犯人亲口承认罪行,大人可听清楚了?”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就连宋嬷嬷都闭上了嘴巴,眼神中满是疑惑。 只见拐角处率先迈出一只官靴,随后便有一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梁有道。 他身后跟着一群官差,二话没说直接上去将宋嬷嬷按倒在地戴上了铐子。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宋嬷嬷挣扎的声音将柳如烟逼了出来,看到这种场面,她依旧不露慌乱,保持着端庄优雅。 “这么晚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阑音,还不快让他们放开宋嬷嬷?你这么做,把我们苏家的体面放在何处?” 这番指责让苏阑音轻轻挑眉,眼底满是嘲讽。 “大夫人若真有体面,又怎会抢我娘亲的血燕喝呢?怎么,侯府没有给您陪嫁吗?让您穷酸到抢妾室的东西吃?” 对着外人,她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对方留。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铁青,死死咬着牙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可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毕竟她嘴里还残留着燕窝羹清甜的滋味。 宋嬷嬷虽然被押着,可见到自家主子被怼的哑口无言满脸委屈,立刻开口喊道:“你们简直一派胡言,我家夫人是主母,别说几碗血燕,就是陆姨娘的生死都可以随意处置,你们凭什么说夫人抢……啊!”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便狠狠甩在了她的老脸上。 是翠竹。 她揉着发麻的手掌,愤愤不平道:“你才一派胡言,陆姨娘从前可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后来大夫人入府,她才会自愿将主母的位置让出来。” “妾室有卖身契你们自然可以拿捏,可我家姨娘是自由身,按理说该是平妻才对,你们抢东西不说还出手伤人,简直是卑鄙无耻、恶心至极,我呸!” 她朝着宋嬷嬷的脸狠狠啐了一口,鼻孔朝天像是终于出了口恶气。 第15章 百口莫辩 这番话说的宋嬷嬷哑口无言,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嚣张嘴脸,甚至有些求助地望向了柳如烟。 摸清楚来龙去脉的梁有道眼底闪过轻蔑。 “苏夫人,您做的事可不太体面。” 始作俑者柳如烟瞬间脸白如纸,毕竟她最在乎的就是体面! 此刻也顾不得宋嬷嬷忠心护主是为了她才如此,直接开口说道:“我以为这血燕是苏家的才会享用,殊不知竟然是陆姨娘的,实在抱歉,都是我管教不严,还望大人谅解。” “我谅解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东西。” 梁有道自然清楚她这是甩锅,对于这种虚伪做作的人,打心里不屑至极。 柳如烟脸色难堪,看向一旁的苏阑音,有些艰难地开口:“阑音,都是误会,何必闹成这样呢?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快让官差把宋嬷嬷放了吧?” 若是没了宋嬷嬷,以后谁还帮她冲锋陷阵? 可惜苏阑音早就不吃她这套,淡淡道:“大夫人这是要包庇罪奴吗?若是传出去,只怕让人觉得是您指使宋嬷嬷干出这样的事,到时候您人淡如菊的名声只怕是彻底毁了。” “你……你要这么说,我也百口莫辩。”柳如烟委屈地咬嘴唇,好像受了欺负般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就是这副面孔,在旁人眼里显得极为做作,可偏偏给苏永成迷得神魂颠倒。 苏阑音反问:“大夫人百口莫辩,那就是承认了?” 柳如烟握紧拳头,这件事绝不能认! 她犹豫不决地看向宋嬷嬷,又看向梁有道,最终咬了咬牙。 “身边的人犯错,我是绝不会包庇的,大人您依法处置即可。” 宋嬷嬷一听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刚才还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不会有事,此刻却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都是老奴的错,六姑娘您饶命啊,老奴不是有心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老奴吧……” 苏阑音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还是更欣赏嬷嬷刚才猖狂的嘴脸。” 翠竹冷哼一声,附和道:“哼,不是狗眼看人低吗!这下我家姑娘到底能不能耐你何?” “六姑娘恕罪,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再也不敢了……” 宋嬷嬷被铐着双手,只能弓着身子不断磕头求饶,心中更是懊悔愤恨。 她为了柳如烟去争燕窝,可到头来,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若说不寒心,是假的。 苏阑音懒得再看,只淡淡道:“还请梁大人秉公执法。” 梁有道点头:“放心,本捕头一向严明,来人把这老刁奴带走!” “是!” 官差们不由分说直接把哭喊着求饶的宋嬷嬷给押走了。 苏阑音微微欠身:“多谢梁大人,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梁有道:“不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场闹剧结束,外人退场,柳如烟再也忍不住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苏阑音,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非要将家里搅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吗?” 闻言,苏阑音只浅笑回道:“大夫人,是您纵容宋嬷嬷抢了我娘的血燕,别忘了照价赔偿。血燕如今有价无市,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就给您算一百两银子,明日我会派人来取。”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柳如烟目眦欲裂。 “我可不敢抢,毕竟我娘管教出来的下人确实不如宋嬷嬷。” 说完,苏阑音嗤笑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开消失于夜幕中。 柳如烟气得一拳砸在院门上,她那温婉恬静的面容再也难以维持,竟变得狰狞起来。 …… 转眼已是下个月。 苏府嫡女初长成,苏澜芯的及笄宴原本打算风光大办。 可如今没了陆婉君的贴补,苏家捉襟见肘,柳如烟只好咬咬牙用自己的嫁妆为女儿操持。 场面虽算不上风光,可也勉强上得了台面。 看着桌上前两年款式的衣服首饰,苏澜芯娇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仍是保持着娴雅的微笑。 “父亲,这衣服首饰怎么不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及笄宴穿什么女儿倒是不在意,毕竟都是些虚华之物,只是女儿担心旁人看了会说三道四,影响苏家脸面。” 苏永成若有所思,只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要是让那帮拜高踩低的同僚看见,定笑话他苏家穷酸。 想到这里他对柳如烟罕见地露出不满神色:“怎么不给芯儿准备当下时兴的款式?他可是我唯一的嫡女,又才貌双全,若及笄宴太过寒酸,你让旁人如何看待我们苏家?” 柳如烟还是头一次被责怪,委屈地撇撇嘴,眸光闪闪,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 “夫君,你也知道我对这些金银并不看重,哪里懂什么时兴?倒是陆姨娘十分精通,可如今她整日告病对府中事宜不闻不问,我又要管家又要操持宴席,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她脸色疲惫,苏永成不由心软。 “如烟,辛苦你了。” “妾身不怕辛苦,只要能为夫君排忧解难,就算是死又能如何?”她娇羞一笑,低下头去。 对比她的无私,陆婉君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让人愤恨。 苏永成生气道:“这个陆婉君,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好歹澜芯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如今竟冷血无情到漠不关心,我倒要去问问她究竟在闹什么!” 说罢,他拂袖转身大步流星朝着碎月轩而去。 …… 碎月轩偏房。 苏阑音正在调香,翠竹突然闯入房内。 “六姑娘您快去看看吧,老爷跟姨娘吵起来了!” “我爹来了?怎么不提前通报?”她放下香匙起身往外走去。 翠竹解释道:“老爷是突然过来的,奴才们都没反应过来。” “如此突然,想必是听了什么话过来兴师问罪的,翠竹,你去把上个月的账本拿来。” “是。” 苏阑音快步走到堂屋,一进门便看见陆婉君正坐在地上,脸颊红红的,隐约可见一个巴掌印。 第16章 真金白银 苏永成居高临下地站在中央,神色十分严厉。 “娘亲!” 苏阑音立刻冲过去将陆婉君搀扶起来,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势。 嘴角都破了,还渗出一丝鲜血。 可恶! 她下意识回头,眼神中带着汹涌的杀气狠狠瞪向苏永成,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千刀万剐。 陆婉君也察觉到她周身的气势太过锋利,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 “音音,娘没事,不用担心!” 苏永成对上苏阑音的视线,心脏顿了一下,仿佛真的被震慑,可随即又反应过来,立刻瞪了回去。 他怒火中烧地呵斥道:“看什么看?逆女,你这是什么眼神?简直跟你娘一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婉君想要拉开苏阑音,毕竟是长辈间的矛盾,她不希望连累儿女。 可苏阑音似乎并不准备罢休,一把推开她的手,往前一步站在了苏永成的正面。 “不知我娘犯了什么错,要爹爹如此责罚于她?” 面对质问,苏永成无理却蛮横,他厉声道:“闭嘴,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出去,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陆婉君见状立刻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想要上前挡住女儿,却再次被她推到身后。 苏阑音目光无惧,反而带着前所未有的镇定。 她冷冷道:“好啊,爹爹想打就打,女儿绝不敢躲,只是您别忘了,明日就是苏澜芯的及笄宴,我和娘若是满身伤痕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到时候会让外人说你苏大人虐打姨娘庶女。” “不仅如此,我娘还曾有恩于你,若被人知道你怎么对她,难保不会被骂恩将仇报!” 她字字句句都狠狠戳在苏永成的肺管子上。 “你……你……” 可奈何他刚举起手来愣是不敢随便落下,心里反复衡量算计。 这个陆婉君一向护短,自己受了委屈还可以忍,若是子女受了委屈,只怕要跟他没完。 想到这里,他一甩袖子背过手,狠狠瞪着她们母女。 “看你生的什么混账,真是半点规矩和教养都没有!” 苏阑音冷笑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有规矩和教养,那都是爹爹您失职!” “你……陆婉君,你也不管管你的好女儿,真是牙尖嘴利,我看她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陆婉君生气地反驳:“我女儿有福气,保证不会死在苏澜芯的前头!你想让我拿自己的嫁妆给那个白眼狼置办首饰,做梦!” 苏永成怒不可遏:“别忘了她可是你带大的孩子!” 当年柳如烟先后生下一儿一女,但她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带孩子的辛苦。 于是就将嫡子苏晟昊和嫡女苏澜芯交给陆婉君带,自己则整日陪着苏永成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当时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十分在意嫡出,为了不被挑错,陆婉君对苏澜芯和苏晟昊的付出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女更多。 不仅花重金请师父培养他们才学,还把最好的吃穿戴都留给他们俩。 可即便如此,苏澜芯和苏晟昊也没有半点感恩,反而打心底看不起她的身份,甚至将她当作苏家的老妈子一般使唤。 如今,陆婉君好不容易甩开了管家之权,终于可以享两天清福。 没想到苏永成还要来算计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好,翠竹将账本拿了过来交给了苏阑音便退下了。 “爹爹,五姐姐虽然是我娘养大的,可毕竟是大夫人的骨肉,这及笄宴怎么也轮不到我娘拿嫁妆贴补,若传出去,让旁人说苏家用妾室嫁妆给嫡女举办及笄宴,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你们不说谁会知道?”苏永成理直气壮地吼道。 苏阑音不急不缓地打开账本翻到上个月陆婉君私库里为苏家的所有支出。 “父亲,您一个月的俸禄有限,花了多少外人一眼便能看明白,那多余的是谁来出,旁人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她将账本递过去。 “爹爹您一向清高,肯定不屑吃软饭这种事,之前我娘为苏家奉献那都是心甘情愿我就不说什么了,但祖母已经褫夺了我娘的管家之权,所以上个月的家用开销,您怎么也要给我娘补上吧?” 苏永成刚要开口,苏阑音连忙打断,那张小嘴叭叭个不停,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爹爹,您若把这些都补给娘亲,那她身为五姐姐的小娘,为她置办几套像样的首饰当及笄礼也是应该的,您说呢?” 苏永成顿时哑口无言,原本想要发怒,可被打断后一时也不知从何发起。 他翻了翻账本,光前半个月陆婉君为苏家就开销了上千两银子。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光老夫人的药就要三百多两,更别提他官场上的迎来送往,还有府中上上下下的衣食住行…… 多得让人眼前一黑,心乱如麻! 苏永成眼底的怒火也被这些数字浇得一丝不剩,半晌才抬头,露出铁青的脸。 他自诩清风霁月、傲骨凌风,可却忘了这背后全靠陆婉君的真金白银才能将他高高地托举起来。 若不把这些奉还,他还怎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她给苏澜芯出钱置办首饰衣裳? 苏阑音看出他眼底的动摇与心虚,话锋一转露出微笑。 “爹爹,并非娘亲跟您算计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是她手里也没什么银子了,前些日子她身体不舒服,我从库房里拿了血燕给娘亲补养,可大夫人将五碗全部抢走,还让宋嬷嬷打伤了李嬷嬷呢。” “你说什么?”苏永成满眼疑惑,“你是说如烟抢陆婉君的燕窝吃?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侯府嫡女,一向人淡如菊、不争不抢,怎么会为了几碗燕窝让人大打出手?” 苏阑音低头,掩饰着嘴角那抹邪笑。 她就知道柳如烟会将这件事压着,不让苏永成知道。 今日正好给了她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故作惊慌,虚掩着唇道:“什么?爹爹竟然不知?都怪女儿不好,是女儿多嘴了……” 她无须再多言,只需要做足架势,苏永成不信都不行! 也该让他这个蠢爹看看柳如烟的真面目了! 第17章 趁早分家 苏永成负气离开,陆婉君则面露担忧。 “音音,柳如烟已经赔了银子,那宋嬷嬷也被关在牢里还没放出来,我们继续追究,岂不是……” 她并非心软,只是怕苏永成迁怒自己的女儿,到时候让她受委屈。 苏阑音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于是柔声安慰:“娘,我可没说继续追究,只不过让爹看看那柳如烟的本性。” 陆婉君脸色冷下来:“就算知道又如何?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不过是更在意柳如烟的家世!” 苏阑音心中诧异,她一直以为娘亲为爱昏头根本看不清苏永成的真面目。 “娘,您今日好像格外清醒。” 她会心一笑,只觉得娘亲放下这段孽缘与渣男和离指日可待。 陆婉君摸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心疼。 “我与他做夫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本性?说到底他其实谁也不爱。” 从前她自欺欺人,那是因为她无依无靠,只能任由日子这么过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女儿长大了,懂得理解她,心疼她,所以,便不需要再指望着男人给自己关爱了。 如果说之前还对苏永成抱着一丝幻想,刚才那一巴掌,便彻底将她打醒了。 “对了。”陆婉君突然想起什么事,眼睛都亮了几分,“音音你可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苏阑音疑惑:“不是苏澜芯及笄宴吗?” “当然不是,明日原本也是你的生辰。” 她这才想起,自己与苏澜芯是同月同日生,只是相差了一年而已。 老夫人找人算过,说她冲了苏澜芯的气运,所以便不准她过生辰礼。 整整十四年,她没有过一个生辰,除了陆婉君和身边亲近之人,苏家其他人根本不记得她有生辰这回事。 陆婉君心疼得红了眼眶,替她感到委屈:“过去是娘想着以大局为重,不愿与那老太婆争执,所以从没有好好为你庆祝过,对不起音音。” 面对这份愧疚苏阑音十分理解娘那时的处境。 于是安慰道:“这不是娘的错,而且娘每年都会给我准备礼物,哥哥也会悄悄祝我生辰快乐,我很幸福。” 陆婉君心酸不已,而后眼神骤然坚定。 “哼,什么狗屁气运?我女儿凭什么不能过生辰礼?音音,明日娘就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生辰礼!” 苏阑音点头:“好,都听娘的!” 陆婉君没好气道:“那个该死的老婆子,嫌弃咱们上不得台面,还不允许咱们参加苏澜芯的及笄宴,正好我们还不稀罕呢,我这就让人准备,对了,也得请几位贵客才行。” 说着她便往外走去,干劲儿满满地开始吩咐人准备生辰礼。 苏阑音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容。 若是母亲不被困于这小小的四方天地,而是随着外祖父一起经商,只怕现在已经大有成就。 这天下的女人……何时才能摆脱世俗的压迫,勇敢地做一回自己? …… 夜里。 老夫人听说了陆婉君要给苏阑音办十四岁生辰礼的事,勃然大怒。 她派人将母女二人传到了万寿阁进行质问。 陆婉君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她哭红了眼,站在堂下反驳回去。 “婆母,这么多年我的音音没有过一个生辰,只因您找的江湖先生说她冲了苏澜芯的气运,我为了家宅安宁一忍便是十四年,如今我再也不要让音音受这个委屈了!” “啪!” 老夫人生气地摔了茶盏,碎瓷片散落满地,气得她咳嗽起来。 这些日子没有昂贵的补品,也没有神医的照料,她的状态再不似从前那般健康。 原本红润透着年轻的面色现在竟然有一丝灰败,满眼的疲惫。 柳如烟说了请太医为她诊治,可那太医怎么会屈尊降贵给一个六品官员的母亲治疗呢? 不过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勉强来了一次走了个过场,甚至连脉都懒得号,只留下个敷衍的药方就匆匆离开了。 即便如此,老夫人依旧骂陆婉君不识抬举,甚至逢人就说柳如烟这个儿媳妇对她有多尽孝。 “你这个毒妇,分明是想害我的嫡孙女!苏阑音这个小贱蹄子什么时候出生不好,非要跟芯儿同一天,明摆着就是要抢她的气运,你还想给这个贱种过生辰?只要我还活着,这件事就不可能!” 她义愤填膺,手指狠狠捏着一串老旧被盘得发亮的佛珠。 那是十四年前的江湖先生赠予她的宝贝,这些年她一直在手中盘着,说是可以延年益寿。 这么多年她身体康健一直认为是这串佛珠的作用。 上辈子陆婉君没有拆穿,只是想要哄着老人家,哪怕给她个心理安慰也好。 可如今,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陌生的江湖骗子而受委屈,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婉君虽然暴躁易怒,可嘴笨得厉害,有时候脑子跟不上嘴,除了大吵大闹,一点儿理都摆不正。 她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可组织了几次语言愣是说不出来。 苏阑音见状上前一步欠身行礼,而后语气温和、慢条斯理。 “祖母,那江湖先生果真说我同月同日生冲了姐姐的气运吗?” 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是当然!” 苏阑音看向坐在旁边正啃猪蹄子的苏耀祖,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难怪祖母这么多年身体总不爽利,我想起来了,苏耀祖跟您不也是同月同日生吗?这么看来,还是趁早分家,让二房回乡下好了,以免冲了祖母您的气运啊!” 说罢她转身眨了眨眼,陆婉君顿时心领神会。 “对对对,苏耀祖正好与婆母同月同日,这么说来,可不就是冲撞了您吗?为了婆母的气运,咱们现在就与二房分家吧!” 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握紧拳头狠狠地瞪着她俩:“你们闭嘴,她一个孙女怎么能跟我的孙子相比?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苏阑音皱起眉头委屈巴巴地看向一旁神色淡漠的苏澜芯,而后说道:“五姐姐,祖母说你我是赔钱货。” 第18章 抢夺嫁妆 “一派胡言!” 不等苏澜芯反应,老夫人彻底破防大吼。 “芯儿可是我们苏家嫡女,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庶出的小贱种也敢与她相提并论?” 原本面露紧张的李兰香也连忙附和:“就是就是!你是庶女,芯儿和我们家耀祖可是嫡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相提并论!” 苏澜芯眼神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得意,但很快便恢复得淡漠如水,仿佛对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陆婉君咬牙将苏阑音挡在身后,坚定地维护:“婆母,当年您哄我自降为妾的时候说过会对我的孩子一视同仁,如今便忘了吗?音音是庶女没错,可她不是赔钱货,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但她不是个明事理的人,遇到不占理的事惯会胡搅蛮缠。 “少废话!你想给这个贱种过生辰也行,立刻拿出银子补贴府上的亏空,这次为了给芯儿办及笄礼,如烟费了不少精力,你作为苏家的一份子,没有出力出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说罢,她冲着旁边使个了眼色,柳如烟立刻将一个账本递了过去。 陆婉君接过来翻看几页,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苏阑音大概看了一眼,最后总金额写着一万两。 意思是,让她娘出一万两? 什么及笄礼,要一万两巨款?只怕是趁机敲竹杠! 陆婉君虽然一直补贴苏家,可她全是出于对苏永成的爱,才会一味付出不求回报。 说到底,她也是商人的女儿,骨子里的精明算计可不少。 如今恋爱脑清醒,哪里肯继续当冤大头? 她当即将账本甩到了柳如烟的怀里,态度坚决:“不可能,我一文钱都不会出!” 老夫人本以为拿捏住了她,没想到她竟然不肯,顿时火冒三丈。 “你好大的胆子,连我这个婆母的话都不听了?我看你是仗着娘家有钱欺负我们全家老小!” 老太婆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 见话题被故意扯开,苏阑音缓缓开口:“祖母,您既说我冲撞了姐姐,不可以过生辰,那耀祖也冲撞了您,前些日子还同您一起过了生辰呢,那天他还把我推下水了您忘了吗?”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个贱蹄子说话!”老夫人怒骂。 虽然被辱骂,可苏阑音并不在意,只当她是狗叫,上前一步继续说下去。 “祖母您别生气啊,要不咱们现在就分家吧?这样谁也不冲撞谁,多好啊?” 陆婉君点头,态度也很是坚决:“对,今日干脆分个彻底!” 老夫人被步步紧逼,彻底恼火了。 她竟然大喊道:“你们母女二人简直欺人太甚,仗着有些陪嫁就无法无天,按理说你如今是苏家的人,那些嫁妆就是苏家的产业,凭什么你拿捏着?立刻给我交出来!” 这是恼羞成怒彻底不要脸面了。 自古以来,嫁妆是女方的毋庸置疑,就算死了,那也是由娘家继承。 哪家人敢贪图妻子的嫁妆,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就算是宰相也要被人唾弃。 苏家若是真的抢了陆婉君的嫁妆,传出去只怕苏永成这个官儿都当不下去了,早晚被人骂出盛京城。 陆婉君冷笑一声,终于彻底看清楚了这家人的嘴脸。 若说她从前还存着一丝顾虑与期望,那么此刻,只剩下心灰意冷。 “我敬您是婆母、是长辈,这么多年一直孝顺有加,甚至前几年您摔了腰卧病在床都是我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如今您竟公然抢夺我娘家的陪嫁,好,你们若是想要尽管拿去,顺便给我一封休书,我这就回陆家去!” 此话一出,老夫人顿时凝噎。 陆家……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虽然士农工商,可陆家是皇商啊!这些年靠着砸钱没少结交权贵。 要不是陆婉君跟陆家断绝关系,只怕如今柳如烟都要看她的脸色。 想到这里,老夫人看向苏永成,有些拿不定主意。 苏永成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并非是他不贪图陆婉君的嫁妆,只是他为了自己的人设,实在不好张嘴。 在外面,他被人赞誉清高君子,若是传出去他图谋妾室的嫁妆,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这个面子他可丢不起,这个脊梁他也弯不下! 于是,他扭头看向柳如烟,盼着她能站出来帮忙说几句。 可他忘了,柳如烟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与世无争”。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柳如烟回望过去嘟着小嘴一脸无辜纯善,仿佛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老夫人看着他们夫妻俩这个人淡如菊的样子气得脸都绿了,只能看向二房。 幸好,李兰香和苏永财是个贪财的,接收到信号立刻上前附和。 “陆姨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可都是一家人,若是突然分家,外人岂不是看笑话?”苏永财最热衷于和稀泥。 “陆婉君,苏家待你不薄吧?当年娶如烟入门都没有把你赶走,还收留你做了姨娘呢。” “做人不能自私自利,更不能忘恩负义啊,你生死都是苏家的人,那些嫁妆不也是苏家的吗?趁早交出来对谁都好,别等大哥急了,真把你休了!” 李兰香跟着老夫人也没少学习这颠倒是非的功夫,果然是一浪更比一浪强。 人无耻到一定程度,真的会面目可憎。 陆婉君接近暴怒的边缘,恨不得拎起棍子把他们全都打死。 在她彻底发疯前,苏阑音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充满力量。 “娘,既然祖母这么想要嫁妆,不如就给他们吧?” “什么?”陆婉君面露疑惑。 苏家人面露欣喜,尤其是老夫人,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算你这个小贱蹄子识相!” 话音刚落苏阑音便继续说道:“明日是五姐姐的及笄礼,应该有不少贵客,干脆让他们做个见证如何?” 陆婉君恍然大悟,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好啊,我立刻让人整理私库所有财物,明日当着众人面交接!” 苏永成终于憋不住了,立刻站出来说道:“不可!” 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全家逼着陆婉君交出嫁妆,他还哪有脸面继续做官? 毕竟,谋夺妾室陪嫁,也算盛京城内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第19章 烫手山芋 陆婉君面带嘲讽地看着他,反问道:“有何不可?你们不都想要我的嫁妆吗?” 苏永成的脸色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堪,他向来是最要面子,怎么可能在女人面前低头示弱。 即便他真的觊觎贪图,也绝不会当着旁人的面表现出来。 哪怕这些人是他的亲人。 “我堂堂朝廷命官,怎会稀罕一个妾室的嫁妆?哼,不过是看在你养过澜芯,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罢了,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便算了,带着这个逆女滚回你的碎月轩,明日不准出现在前院,听清楚了吗?” 陆婉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对于这份羞辱内心毫无波澜。 若是从前她定会伤心难过,可如今寒心到了极点,也就免疫了。 “各位放心,明日我会在碎月轩帮音音过生辰礼,绝不会出现在苏澜芯的及笄宴上。” 就算请她,也不会去的,晦气! 说罢,她带着苏阑音转身离开了万寿阁,背影格外潇洒,再无从前的落寞。 老夫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妾,当初你就不该娶她!” 苏永成心不在焉地望着大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只觉得陆婉君变了许多。 柳如烟蹙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轻声唤道:“夫君。” 苏永成回过神来,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抽出来,语气淡漠。 “你好好准备明日的及笄宴,可别让苏家当众丢了体面。” 柳如烟咬咬牙,只能憋屈地低下头:“是。” 说得轻巧,谁来出这个银子? 自从管家起,她几乎每天都要用嫁妆贴补,再这么下去,只怕私库都要被榨干了。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陆婉君才行! …… 翌日。 一大早苏府便张罗着及笄礼的所有事宜,苏永成和柳如烟更是穿得光鲜亮丽站在大门口迎客。 可是等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有。 路过的百姓不由纷纷好奇。 “这苏家今日是有什么好事?怎么主人都站在门口?” “你还不知道呢?苏家嫡女及笄礼,今日宴请了许多达官显贵呢。” “难怪,我听说苏大人虽然官职不高,可在盛京的名声极好,年后有望升官。” “是啊是啊,而且这么多年他们家与不少高门都有来往,人缘极好。” …… 听着众人议论,苏永成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 他为人清高,一向视金钱如粪土,许多同僚都很敬佩他,就连皇上对他也有过夸赞。 想要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儿! 只不过……他左等右左,路口仍是没有一辆马车的影子。 他实在绷不住了,低声问道:“请柬都送到了吗?” 柳如烟的脸色罕见地染上一抹焦急,点头回答:“都送到了,我派墨香挨个去送的。” “你没有亲自去送?”苏永成蹙眉,眼底闪过不满。 “这……不过是请柬,那么多户我怎么送得过来?” “从前家中办席那些请柬都是婉君亲自去送的!” 柳如烟眼底闪过愠怒,可仍是保持着一副温柔淡雅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些委屈。 “她是妾室,又出身商贾,去做这些也没什么不妥,可我是你的夫人,又是侯府出身,若亲自去送请柬岂不是显得卑微?倒让旁人笑话我们苏家谄媚了。” 听她这么说苏永成怨气消散,理解道:“如烟所言有理,是为夫错怪你了,下次有这种事,还应该让陆婉君去做。” 柳如烟娇羞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两人这副模样很是恩爱,引得围观之人纷纷散去。 毕竟,这世道还没开放到看人家夫妻秀恩爱。 另一边。 碎月轩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从仙音阁请来的乐师们正在调试乐器,一旁还有玉姿楼的舞姬们正在热身。 不怎么宽阔的院子里摆满了桌椅,上面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茶果点心。 苏阑音数了数,有九桌,于是面露疑惑。 “娘,除了你我哥哥们,还有旁人来吗?” 陆婉君点点头:“那是当然,我女儿的生辰宴,自然要请贵客。” “谁?”她很是好奇。 “这个嘛,等来了你就知晓了,今日你是小寿星,快坐下来休息,娘来操持便是。” 话音刚落,大门外走进来两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远远望去,身型样貌几乎如出一辙,可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分辨。 苏晟云与苏晟铭并肩走进来,两人都捧着包装精致的礼盒,双手奉上。 “三哥祝音音生辰快乐,愿你永远幸福。” “四哥祝你牙口好吃嘛嘛香!” 三哥清风霁月笑容温润,一身儒雅的气质,格外出尘脱俗。 而四哥,明明长着同一张脸,浑身上下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桀骜洒脱,嘴角噙着一抹坏坏的笑,看起来有些痞帅。 苏阑音接过礼物满心欢喜:“谢谢二位哥哥,我大哥哥呢?” 提起苏晟言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就连苏晟铭都收敛了笑意。 陆婉君眼底闪过伤痛,强忍着泪水安慰道:“音音,大哥哥他不方便出门,今日就不来了。” 苏阑音低下头,在旁人看来她此刻很是失落,可她心底却在思考上一辈子的事情。 苏晟言今年已有二十岁,他是三年前出的事。 当时他可是盛京城里最有名气的少年,意气风发、文武双全,就连皇帝都曾夸赞他一句英雄出少年。 可自从他意外受伤导致筋脉尽断、双目失明后,不仅失去了考武状元的资格,就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退婚改嫁。 而后苏晟言便从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整日把自己关在琅琊阁内,三番四次寻死觅活。 最后,要不是陆婉君以死相逼,他恐怕早已奔赴黄泉。 这么热闹的日子,又有外人在,大哥肯定不会出来,他害怕感受旁人的同情或鄙夷,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羞辱。 深呼吸,苏阑音捧着礼物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一世她为什么急着学医,就是为了能治好大哥的筋脉和眼睛。 上一世,她只差一点儿就能成功,可惜,大哥服毒自尽,而她也被仇人生生砍断了双腿。 第20章 贵客驾临 “音音,你别难过。” 一声安慰打断了苏阑音的思路,是三哥苏晟云。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底满是温柔宠溺。 “你大哥最疼你,虽然他没来,但是他托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枚木制的发簪,很简陋也没有打磨光滑,甚至可以说就是一根木棍儿。 她仔细分辨,依稀可见簪子上面刻了一个“音”字,只不过印记很轻,看来雕刻的师父没什么力气。 苏阑音顿时热泪盈眶,她将怀里的礼物交给翠竹,然后双手颤抖着接过发簪。 “是大哥哥为我做的?”她再也无法控制,激动地落下眼泪。 “嗯。”苏晟云点头,眼眶也微微泛红。 苏阑音无法想象,手筋被挑断的大哥苏晟言到底是怎么将这个簪子做出来的。 一定一定耗费了他许许多多的精力与心血。 “大哥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苏阑音擦了擦眼泪,目光坚定。 她在心中许愿。 若上苍真有神灵,那便求您满足信女苏阑音的生辰愿望吧,若大哥能被我医好,我愿一生吃素,手抄佛经。 “是,你大哥一定会好。”陆婉君点头,心中亦是充满希望。 …… 苏府门外。 半个时辰过去,路口依然没有豪华马车的踪影。 苏永成再也绷不住了:“怎么回事?吏部尚书和他夫人怎么还没到?你确定请柬送到了吗?” 柳如烟点头笃定道:“绝对送到了,不可能有错的,尚书大人的请帖与旁人是不一样的,我还特意叮嘱了下人第一个送去,怎么可能没送到呢?” “那这就怪了,按理说上个月老夫人寿宴他百忙之中都来跑了一趟送上贺礼,这次应该也会来啊。”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这……” “老爷、夫人。” 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走了出来。 “及笄礼若再不开始,只怕要错过好时辰了。” 苏永成与柳如烟对视一眼,只能放弃等待。 转身正要进门突然听到了马蹄声。 远远看去,一辆宝蓝色的豪华马车驶入路口,车顶上挂着的铃铛也在叮叮作响,看起来很是不一般。 苏永成喜出望外:“是尚书大人!” 柳如烟也面露喜色:“我就知道请柬送到了。” 吏部尚书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官职为从一品。 要知道苏永成这样的六品京官根本不可能请得动从一品的大官,这足以见得他背后的靠山有多强大。 只要吏部尚书在皇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升官那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一向自诩清高傲骨的苏永成此刻也不装矜持了,微微弯着腰笑脸相迎凑上前去。 “下官给尚书大人以及夫人请安。” 柳如烟是侯府出身,自然稍微端着一点儿,不过也比从前热情许多。 “妾身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李时安与夫人季芸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看到接待的是苏永成和柳如烟时不由蹙眉。 但很快便恢复冷淡疏离的神情,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说。 “多谢尚书大人与夫人百忙之中还来参加小女礼宴,下官真是感动不已。” 李时安挥挥手:“好了,你我也算老交情,不必客套,进去吧。” 说完,他不忘回头扶着季芸往苏家走去,苏永成和柳如烟立刻跟在后面,像极了两条哈巴狗。 及笄礼在后花园举行。 当初择府时陆婉君专门在此处留了一片宽阔的空地举办宴席,所以能轻松容下大几十人。 只不过,今日来的宾客比起前些日子老夫人寿宴,可少了一大半。 先入府的宾客们正在低声议论。 “听说苏家送出去八十封请柬,今日怎么才来了十几人?” “上次老夫人寿宴可来了一百多人呢,那场面热闹非凡。” “正常,毕竟只是个嫡女的及笄礼,怎么能跟长辈的寿宴相提并论。” “我看未必,上次给我送请柬的可是苏家的陆姨娘,她备了厚礼登门我才来的。” “我也是,这次来送请柬的就是个丫鬟,还真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当回事。” “要我说,什么大夫人,做事还没有小妾排场,一股小家子气。” “就是,这次要不是看在陆姨娘与我府上往日的交情,我才不来呢。” …… 众人的议论在看到尚书夫妇进来时戛然而止。 上一次李时安是自己来的,只匆匆送了份贺礼便离开了。 但这一次不同,他带了夫人季芸。 这盛京城内谁不知道他宠妻如命?成婚数十载依旧专情,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 他能带着夫人来参加,可见对这次的宴席十分重视。 众人不禁再次低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尚书大人都来了,我就说这苏家背后的靠山不一般啊。” “能让一品大员如此赏脸,苏大人与苏夫人可真是非同小可。” “上次苏大人可是来露了个脸儿就走了,如今带着夫人怕是要坐下来与我们一起了。” “那是,苏夫人怎么也是侯府千金,面子不比一个妾室大一百倍?” “咱们能与一品大员坐在一起参加席面,可真是三生有幸啊,待会儿可要把握好机会,在尚书大人面前好好混个脸熟。” …… 苏永成与柳如烟虽然面上淡淡的,可内心却早已得意忘形。 这帮人还想看他苏家的笑话,简直是做梦! 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与吏部尚书有多深的交情! 想到这里,他立刻冲着一旁的苏澜芯和苏晟昊招手。 “快来,见过尚书大人与尚书夫人。” 听到指令,两人连忙走过去行礼。 “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苏澜芯温婉乖巧,苏晟昊彬彬有礼,两人论样貌论身姿都算得上优秀。 只是李时安与季芸神色平平,并未露出喜欢或者欣赏之色。 “不必多礼。” 李时安淡漠开口,而他夫人季芸则抬头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苏永成以为他们是累了想要入座,立刻亲自引着他们往席位走去。 …… 另一边,碎月轩。 陆婉君看了看时辰,嘴里嘟囔着:“也该来了吧?怎么还没到呢?” “娘,您在说什么呢?”苏阑音上前询问。 第21章 如此恶毒 话音刚落,李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 “夫人,老奴刚才去前院打探过了,客人都被引到花园了,想必还没搞清楚,不如让老奴带人去请?” 陆婉君摇头:“既是贵客,自然要我亲自去,音音你也一起吧。” “好。” …… 母女二人带着几个下人便来到花园,只是在拱门外就被护院拦住。 李兰香叉腰站着,一脸得意之色眼神中满是鄙夷。 “昨日是谁说绝不会出现在澜芯的及笄宴上?怎么今日就巴巴地跑来了?不会是听说今日来了贵客,想要攀高枝吧?” 陆婉君这暴脾气瞬间被点燃,指着她便破口大骂:“谁告诉你老娘是来参加及笄宴的?我劝你今天别招惹我,否则老娘打烂你的嘴!” 李兰香也不示弱,立刻骂了回去:“陆婉君你这个泼妇,赶紧滚开,别脏了澜芯的及笄礼,污了众宾客的眼!” “就是就是!”旁边的苏耀祖伸出肥脑袋一边附和一边做鬼脸,“快带着你家的赔钱货滚蛋吧!” 闻言,苏阑音不怒反而冲他一笑,眼底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上次落水好玩吗?不如姐姐再陪你玩玩如何呀好堂弟?” 她语气轻柔,笑意越来越深,可在苏耀祖的眼里却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让他忍不住遍体生寒。 一旦对一个人产生恐惧,那么害怕将会成为最难以克服的本能。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溺水时无助而绝望的画面,于是立刻把头缩了回去,不敢再看苏阑音一眼。 李兰香见状气急败坏道:“你个小贱人要是再敢碰我家耀祖一个手指头,我就让大哥把你卖进妓院去!” 陆婉君一听敢这么羞辱她女儿,这怎么忍,直接冲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啪!”地一声,清脆的让苏阑音感到悦耳。 李兰香捂着脸眼底露出惊恐和愤怒,可她知道陆婉君练过,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也不敢还回去,只能哭喊着跑进花园里告状。 只是她刚走进去苏永成和柳如烟等人便听到声音赶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园子内都是贵客,上次闹就算了,这次竟还要闹,是嫌我们苏家不够丢人吗?” 苏永成厉声质问,眼底爆发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与压迫。 李兰香捂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大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陆婉君她打我!” 苏永成果然怒不可遏,甚至连缘由都不问就举起手冲了上去。 眼看着那一巴掌要落在陆婉君的脸上,苏阑音立刻上前阻拦,可她刚抬手便已经有人抓住了苏永成的手腕。 是陆婉君自己。 她目光冷漠且坚韧,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曾深爱过的男人,眼底却再也没有一丝眷恋或不舍。 所有人都愣住,就连苏永成都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放开!”他恼火不已。 陆婉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中更是觉得恶心。 她从前到底是有多眼盲心瞎才会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放弃尊严与自由,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全家,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金钱全都毫无保留地为之付出。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极! “苏永成,我不想参加苏澜芯的及笄宴,更不想扰各位宾客的兴致,我只是来请几位贵客。” 说完,便是甩开了他的手,还不忘用帕子擦了擦掌心,一脸嫌弃。 苏永成被她这样的举动深深刺激,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从前,她虽然脾气暴躁,可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还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如此难堪。 “你这个贱妇,自己请不到客人竟想要来抢澜芯的客人?你怎么如此恶毒,我当初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柳如烟见状忙上前扶摸着他起伏的胸膛,看似劝慰实则暗戳戳地拱火。 “夫君息怒,当心身子。今日这么多客人在,不能让人看笑话啊,陆姨娘也是为了音音,做母亲的自然要为孩子谋算,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来毁澜芯的及笄宴啊。” 她刚说完,苏澜芯便走上前去一脸委屈泫然欲泣地接着说:“姨娘,今日是芯儿及笄的大日子,您能不能不要捣乱?芯儿求您了,就算您那边没有客人,也不能来抢我娘亲辛辛苦苦请来的客人啊。” 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演得传神,苏永成的火气不减反增。 苏阑音勾唇,忍着想要为她们母女演技鼓掌的冲动,上前一步轻声问:“谁说我们是来抢客人的?” “是陆姨娘自己说要来请几位贵客,这不是抢是什么?”柳如烟反问。 李兰香骂道:“我呸,大的不要脸的小的也是有样学样,哪里比得上人家正室和嫡女的大家风范,请不到客人就来抢别人的,真是厚颜无耻!” 陆婉君插着腰说道:“谁说老娘请不到客人了?你有本事让我进去,看看贵客到底是为谁来的!” 昨日时间紧急,她只送出去几份请柬,有三家都回话说一定会来,剩下的实在腾不出时间,但也都表示了歉意还准备了礼物今日送到。 只是来的宾客中有两位会到的晚一些,那么还有两位应该已经到了,所以她才来请。 柳如烟眼底闪过鄙夷,可面上仍是淡然温婉的笑容。 看似善解人意地说道:“陆姨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大家都是母亲,谁也想自己的儿女能够风光一些,但做人不该如此没有底线。” 苏永成也说道:“如烟说的没错,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德行!斤斤计较就算了,心肠也越发歹毒,你要是再不滚,就别怪我不顾念这么多年的情份!” 陆婉君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只有利用,但听到这些话仍是忍不住感到失望,心也变得更冷。 “我不滚,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休了我?” 她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苏永成心底泛起一阵慌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掌控了。 陆婉君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他怎么会休弃了这么一个大金库呢? 等到陆家衰败,他就能毫无顾虑地将那些丰厚的嫁妆占为己有。 到时候,才能彻底解决掉陆婉君这个低贱的泼妇! 第22章 如鱼得水 想到这里,他也收敛了一些急躁,但仍是不耐烦。 “你少拿这种事来威胁我,告诉你,这里是苏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来去自如,来人,把她们母女给我押回碎月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们踏出院门半步!” 一声令下,便有高大的护院围了上来。 幸好苏阑音来的时候叫着阿默,他魁梧伟岸的身躯往前一站,立刻压住了那些护院的气势。 “奴才不准任何人伤害姨娘与六姑娘!” 他目光无惧,丝毫没有一般小厮身上的卑微怯懦,反而像个大将军似的,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浑身的凛冽。 苏永成见陆婉君身边还有高手护着,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久,到底是惊动了院子里的宾客们,有些好事者纷纷凑到不远处看起了热闹。 “这是在闹什么?怎么吵得如此不可开交?” “今日不是苏家嫡女的及笄礼吗?怎么吵起来了?” “听说妾室非要在今日为庶女办生辰宴,想要抢嫡女的风头呗。” “不仅想要抢风头,还想要抢客人呢,听说妾室那边一个来参加的宾客都没有。” “一个贱妾生的庶女也敢跟主母生的嫡女较劲?真是上不得台面!” …… 众口铄金几乎把矛头都指向了陆婉君和苏阑音。 柳如烟和苏澜芯的眼底有得意一闪而过。 妾室和庶女,还不配跟她们母女相提并论! 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是吏部尚书和他的夫人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李时安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由疑惑地问。 “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季芸一脸担忧。 柳如烟以为她在关心自己的女儿,于是撑起笑脸安抚道:“李大人、李夫人,怎么还把您二位给惊动了?真是我们招待不周。”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姨娘想要今日给阑音过生辰,那边没客人,所以就想来澜芯这边请走几位客人……” 她嘴上大度掩饰,可话里话外全是指责陆婉君母女的不是。 苏澜芯红着眼眶低下头去,语气中满是委屈:“不过是一生一次的及笄礼,芯儿不过也可以,还是把客人让给六妹吧,不过是受些委屈,我已习惯了。” 这话说的,好像私下经常被陆姨娘和苏阑音欺负。 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也要心生怜悯,若是再遇上正义感强的,怕是会当场为她撑腰。 只可惜,她们母女打错了算盘。 本以为李时安夫妇会向着苏澜芯,却不料他们直接走到了陆婉君和苏阑音的面前。 “什么及笄宴?我还当这里是音音的生辰宴呢。” “哎呀,我说怎么半天不见你们母女,原来我们走错了地方。” 苏永成等人顿时傻了眼,满脸震惊。 “大人,您这是何意?” 李时安回头瞪着他,不悦道:“苏大人,你怎么不早说清楚?糊里糊涂把我们带到了这花园里!” 季芸也生气道:“是啊,我们来参加音音的生辰宴,可不是来看什么及笄礼的。” 柳如烟脸上那张沉着淡雅的面具仿佛出现了龟裂,有些压不住情绪地问道:“您二位难道不是为了我家澜芯而来?那我给您府上送去的请柬……” 李时安蹙眉:“不是熟人送来的请柬一般都被扣在门房,根本送不到本官手里,所以不清楚什么及笄宴。” 季芸冷声道:“我们只收到了婉君送来的请柬,也回话说要来参加音音的生辰礼,否则今日定不会推掉其他应酬赶来的。” 苏永成脸色黑的几乎要滴出墨来,满眼都是怨怼地瞪了柳如烟一眼,而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神色。 他上前拱手说道:“是我家夫人思虑不周,还望大人与夫人海涵,不过既然您二位来了,还请上座……” 话没说完,季芸便打断了他。 “自然要上座,婉君若是不给我们留个好位置,那我可要生气了呢!” 她说完还带着笑嗔怪地瞪了陆婉君一眼。 “这话说的,你哪年来我敢不留上座?音音,快给伯父伯母行礼。” 陆婉君说着便轻轻推了一下苏阑音。 “音音给伯父伯母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 季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笑着道:“你娘也不早说你过生辰,害伯母没时间准备,这个小礼物你就收下吧,随后定给你补个更有意义的!” 苏阑音受宠若惊地接过锦盒,满眼欢喜地打开,里面是一枚金灿灿的珠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谢谢伯父伯母,音音很喜欢!” 她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立刻拿出珠花戴在头上,炫耀般看向母亲。 “娘,好不好看?” 陆婉君笑着点头:“好看好看,你伯母送的可都是好东西!” 季芸慈爱地摸了摸苏阑音的小脸,眼底尽是宠溺:“音音生的好看,配什么都好看。” 上辈子苏阑音听信大夫人的话,认为尚书夫妇古板严肃不喜欢出身低微的庶女。 所以根本不敢靠近,生怕惹他们嫌弃。 可她后来才知道,尚书夫妇都是性情中人,根本不分什么嫡庶,更不看重出身。 他们喜欢大大方方的子女,所以苏阑音畏畏缩缩的样子反倒让他们反感。 正好苏澜芯温婉得体、端庄大方,再加上她也是陆婉君养大的,所以还真得了尚书夫妇的喜爱。 后续苏澜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少不了他们夫妻的帮助。 苏阑音摸着头上的珠花,眼底的笑意加深。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不能踩着她们母女上位的柳如烟母女,还怎么如鱼得水! 几人说说笑笑地朝着碎月轩而去,只留下苏永成等人面色尴尬地站在原地。 苏澜芯到底是年纪小,握紧的拳头暴露了她此刻愤怒到极点的内心,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柳如烟强作镇定,脸上的笑却僵硬无比。 她干巴巴地说道:“澜芯,你六妹年纪小,你理应让着她一些,就让你李伯父他们先去给妹妹过生辰,待会儿就回来了。” 这是在往回找面子,可惜,其他宾客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23章 拜您为师 苏永成见事已至此,只能圆场:“时辰到了,咱们还是先举行及笄礼。” “是。” 一行人进了花园,剩下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也都识相地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整场宴席下来,气氛尴尬又冷清,甚至有些人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去。 苏澜芯看着花园里所剩无几的宾客,再也忍不住掩面哭着跑开了。 柳如烟急忙去追,苏永成也觉得丢了脸面,就此结束了一场可笑的及笄宴。 …… 而另一边,碎月轩。 梁有道来时乐师们刚刚开始,他送上礼物后又寒暄了几句才到位置上坐下。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背后的靠山却来头不小,再加上他黑白两道通吃,在盛京城的百姓眼里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所以这么多年陆婉君一直维系着与他之间的合作关系。 当初陆家陪送的铺子,若不是有梁有道罩着,只怕不会有如今的一帆风顺,所以她对此人很是敬佩与感激。 除此之外,最后一位客人也到了,正是神医薛启。 他满头乌发,面色红润,神采如青年人一般充满活力,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年过半百。 此人与陆婉君的父兄有很深的交情,当时她出嫁时,陆父便悄悄委托薛启照顾这个叛逆的女儿。 所以,一向喜欢游方济世的薛神医便留在了盛京二十年之久。 陆婉君见到他立刻带着苏阑音上前行礼。 “拜见恩公!” 当年陆婉君生产双胞胎时险些丧命,多亏了薛神医出手相救才让她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她便称呼其恩公。 苏阑音欠身,面容恭敬:“音音拜见薛伯伯。” “你是今日的寿星,不必多礼。” 他说着拿出一包药递过去。 “我也不知送你什么,这里有包美颜神药,就算生辰礼物了。” 苏阑音立刻接下,她知道薛神医不轻易给人开方子,但如果是他给的药,绝对是极品! “谢谢薛伯伯!” 不过,她今日想要的礼物可不止这些。 突然,苏阑音跪在了地上,把周围众人都看惊了,薛启也是一脸惊讶。 “你这是……” 苏阑音仰头望着他,目光殷切却又无比真诚。 “薛伯伯,我想拜您为师,跟您修习岐黄之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不可思议。 薛启从不收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苏阑音这番跪下,有些强人所难。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上辈子她也想要拜薛神医为师,求了两次对方都不肯答应,而她也就不好意思再问。 后来,母亲被浸猪笼,薛启更是直接离开了盛京。 所以,她自学的医术没能得到突破,也没有研制出能为大哥续筋脉的神药。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要拜薛启为师,就算被拒绝也要死皮赖脸粘着他! 想到这里,她一把抓住薛启的衣角,抬起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望着他。 “伯伯,我想学医,求求您,收下我吧!” 她如此可怜兮兮地请求,哪怕薛启不动容,围观的人也都怜惜了。 率先开口的是吏部尚书夫妇。 李时安说道:“薛神医,你看着丫头多诚恳啊,您就答应了吧。” 季芸:“是啊,音音可是下了决心的,你可不能辜负了孩子想要悬壶济世的勇气啊。” 就连一向话少的梁有道也开了口:“薛神医若是收下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上辈子她磨不开面子所以私下求薛启收她,却被严词拒绝。 可这辈子,她再也不怕,哪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她也不会放弃! 薛启垂眸打量着她,似乎在认真考虑,眼底闪过一层又一层的精光,最后叹息地摇摇头。 苏阑音一愣,果然是被拒绝了……她心中一阵失落,但很快再次鼓起勇气。 “伯伯,我这辈子一定要拜您为师,就算您拒绝我也没关系,我会将您当我师父那般……” 她话没说完薛启便开口打断:“谁说老夫拒绝了你?” “什么?” 苏阑音当场愣住。 上一世他说的可不是这句话! 薛启将她扶起来,眼神中带着一抹笑意。 她这才看懂,原来他方才摇头是有些无奈的意思。 “我最欣赏你这种勇敢的年轻孩子,敢当众跪在我面前想要拜我为师的人不多,尤其是你这样出身不算低的千金小姐。”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身医术确实该找一位徒弟继承,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苏阑音顿时热泪盈眶忙又要下跪磕头:“音音拜见师父……” “诶!别着急,这拜师宴可没这么好糊弄,得让你娘亲好生布置一番。” 陆婉君激动不已,立刻点头:“好好好,我回头就亲自安排!” 众人一看,皆大欢喜,不由纷纷祝贺起来。 苏阑音摸了摸头上那枚木制的发簪,心中被喜悦填满,仿佛已经看到大哥站起来却双目复明的样子。 上辈子,在她失去双腿多年后偶然听说盛京出了一位治疗瘟疫的女神医。 正是苏澜芯! 她机缘巧合下竟在南方偶遇了薛启,并且拜他为师,继承了他的毕生医学。 靠着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她尽获民心,一步一步走向巅峰。 而这一世,她要在那个人来临之前占尽一切先机! …… 生辰礼过的温馨而热闹,甚至中途挤进来不少及笄宴那边的宾客。 虽然都是冲着吏部尚书、梁有道和薛神医来的,但也因此见证了陆姨娘这广大而强悍的人际关系。 一品大员、盛京第一名捕、天下第一神医,光是这三人的身份就足矣苏永沉这个阶级的人眼红不已。 “没想到这苏家最有排面的竟然是位姨娘,真正的贵客可都是冲着人家来的。” “柳如烟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平日里迎来送往都不会,在娘家没人教她如何做主母吗?” “真论起来,柳如烟在侯府不过是个庶女,而陆婉君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还真是这回事,陆家可是泉州首富有名的皇商,陆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教养极好!”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好像之前在花园中贬低陆婉君抬高柳如烟的不是他们。 还真是一群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小人。 第24章 添油加醋 陆婉君嫌恶地看了一眼众人,正想派阿默赶人,便看到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冲了进来。 她身后还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气势汹汹地走到陆婉君面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话。 “陆姨娘,老夫人身体不适,还请你过去一趟。” 若是以往,听到老夫人不舒服陆婉君必定前去侍奉,可如今,她却面露不屑,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婆母身体不适便找郎中入府看诊,叫我去又有什么用呢?对了,杨嬷嬷怎么不去找大夫人?她不是能请来太医给婆母看病吗?” 这话说得杨嬷嬷脸色难堪,她强撑着气势说道:“你是苏家的妾室,婆母生病哪有躲着的道理?” 她说着眼睛一转,撇向薛启,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傲慢:“再说了,老夫人不过是头痛罢了,还犯不着兴师动众地麻烦太医,正好薛郎中在,老夫人就勉强再让他看一回吧。” 这话说得,仿佛给老夫人看病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又或者是在给薛启什么天大的恩惠。 简直让人发笑! 旁人或许还会冷嘲热讽地跟杨嬷嬷这个老刁妇阴阳几个回合,但陆婉君是谁? 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暴脾气! 她上去就是一巴掌,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啪!” 杨嬷嬷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愣在原地眼底生出一丝惊恐。 “你、你、你反了,你敢打我?” 陆婉君自幼学武,本就长得比一般女子高壮,此刻气势汹汹地吼道:“我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你个老贱妇算什么东西,竟敢跑到我这院子里来作威作福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杨嬷嬷吓得缩起脖子往后退了好几不,又害怕又愤怒地喊道:“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我管你是谁的人,都是苏家的下人!一个奴才,还敢跟我叫嚣,你知不知道自己拿的谁给的月银!” “你……” “你什么你,再敢继续耽误我女儿的生辰礼,我打死你!滚!” 陆婉君说完杨嬷嬷还想继续抗衡,结果翠竹带着李嬷嬷还有阿默就拎着棍子冲上去将他们一伙给彻底赶了出去。 院门被关上的瞬间,方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陆婉君瞬间变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让各位看笑话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老刁奴,没有管教好,各位别见怪,咱们接着吃席喝酒,音音,快上台给伯伯婶婶们弹个琴!” 众人:好会变的一张脸! …… 万寿阁。 老夫人难受地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头晕目眩怎么都不得劲儿。 自从薛神医给的药吃完后她就开始按照太医的药方吃,结果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越来越严重。 虽然心里怀疑这太医的医术不如薛启,可那毕竟是给宫里贵人们看诊的,愿意屈尊降贵来给她把脉开方,说出去那才是有面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柳如烟根本找不到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太医,找来的不过是太医身边的一些学徒罢了。 杨嬷嬷跑了进来,脸上顶着巴掌印跪在了地上。 她委屈地将刚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老夫人直接被气得头痛欲裂。 “去!去告诉我儿,让他给我狠狠教训那个贱人!还有,立刻把薛启给我带过来!” “老奴这就去!” …… 苏阑音弹了首古琴曲。 上一世她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偏偏怎么也比不过苏澜芯。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将她压在脚下的苏澜芯根本不是真正的苏澜芯,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那个时空更先进更文明,苏澜芯过来后便用她所了解的知识创造出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会唱歌、跳舞、吟诗、作对,还能做出各种美食。 只不过她所会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那些新奇却悦耳的歌曲,那些动感又活泼的舞蹈,以及那些震惊文坛的诗词! 都让苏澜芯锋芒毕露,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众人心中悬挂。 想到这些,苏阑音眼中闪过寒意。 上辈子她曾钦佩过苏澜芯,将她当作亲姐妹,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垫脚石、是牺牲品、是毫无价值的参照物! 她被欺骗、被碾压、被家破人亡、这些都出自于苏澜芯之手! 这一世,绝对不会再让苏阑芯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迫害她的人生,和她身边的亲人朋友! 一曲毕,众人掌声雷动。 “先前只听闻苏家五姑娘琴技高超,却不料六姑娘也不遑多让啊!” “那是当然,毕竟二人都是一个琴师教出来的,肯定不分高低。” “你说的是天下第一琴的月姑娘吧?她可不轻易教人,还是陆姨娘花了重金才给二位姑娘请动的。” “这么说来陆姨娘对这位嫡女是真好啊,精心呵护教养,可方才那苏澜芯对她还那种态度,真让人寒心。” …… 众人正讨论着,碎月轩的大门被人一脚猛地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直接吓坏了在场所有人,纷纷往门口看去。 苏永成义愤填膺地冲了进来,正要发火便看到了李时安、季芸、梁有道以及薛启等人。 他的理智瞬间回笼,那股怒火也随之消散,脸上只剩下尴尬。 平日他在外人面前装的一副清风明月的姿态,还从未当众失态,可这次却出了大洋相。 吏部尚书在碎月轩的事儿,他怎么给忘了呢! 在他心里,陆婉君就是最低贱卑微的妾室,为他付出全部心血,被榨干价值后抛弃的可怜虫。 又怎么会跟大人物扯上关系呢? 所以他才不小心忽略了。 季芸被吓得脸色发白,呼吸都急促起来,小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闯进来了呢。” 李时安心疼媳妇儿,听到她的话立刻冷了脸质问:“苏大人,你这架势,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永成咽了咽口水,立刻陪着笑脸软下来:“抱歉,方才下官走路不小心绊倒,这下摔撞在了门上惊扰了大人与夫人,实在是下官的错。” 这话分明就是扯谎,谁没看到他放下脚的样子? 只不过也没人故意去拆穿。 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25章 骑虎难下 陆婉君与苏阑音对视一眼,母女二人对于苏永成此来的目的心知肚明。 除了兴师问罪,只怕还想要让薛神医去为老夫人看病。 当初老夫人看不起她请来的神医,如今竟还有脸上门来找。 苏家还真是一群厚颜无耻之辈。 想到这里,陆婉君收敛眸底的寒意,上前一步故意提高音量问:“夫君,你是来为音音祝贺生辰的吗?” 这个问题让苏永成到了嘴边的斥责和命令全都咽了回去,神色尴尬地看了眼旁人,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是、是啊,我毕竟是音音的父亲,这孩子生辰我怎能不来呢?” 他说着便露出一副虚伪的笑脸,上前摸了摸苏阑音的头发,指尖碰到那枚金灿灿的珠花时忍不住怔了一瞬。 如果不是陆婉君非要给苏阑音过生辰,那么今日尚书夫人所赠的珠花原本应该戴在他的澜芯头上! 一个庶女,竟敢挡嫡女的路,就休怪他这个爹爹无情了。 正想着,苏阑音突然出声问道:“爹爹您摸我的珠花干什么?您是不是也觉得十分好看?” 苏永成回过神来立刻收回手,干笑着说道:“是、是啊,李夫人的眼光极好,你可要珍惜这份礼物。” 苏阑音笑颜如画,眼神清澈语气不乏俏皮:“爹爹您为女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她微微歪着头,一副期待满满的表情看着他,周围人见状也不由跟着好奇。 “苏大人方才为五姑娘送了一副价值不菲的红玉头面,想必给六姑娘定不会差太多。” “是啊是啊,苏大人这两个女儿都出落得这般优秀,可见平日里待子女一定是一视同仁。” “不知道苏大人给六姑娘什么生辰礼,快拿出来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 …… 众人起哄,苏永成的脸色越发难堪。 给苏澜芯的那套红玉头面可是他费劲心思从外商手中一掷千金拍回来的。 怎么可能有什么礼物能轻易与之相衡? 这些人不是明摆着为难他吗? 可要是不拿,岂不是让外人笑话他厚此薄彼? 若他苛待庶女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只怕不好升迁。 想到这里,他求助似的看向陆婉君,只是脸色显得有些急躁,更像是威胁。 苏阑音疑惑地问道:“爹爹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您忘了给音音准备生辰礼了吗?” 苏永成立刻否认:“怎么会呢?我当然记得!” 陆婉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前一步:“你爹爹他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礼物呢。” 苏阑音立刻满眼惊喜:“真的吗?是什么礼物,快拿出来给女儿看看吧爹爹,您别卖关子了!” 苏永成哪里有礼物?又从哪掏出来? 他强撑起一抹笑,咬着牙道:“礼物爹爹准备好了,等客人走了再给你!” 苏阑音才不给他这个台阶,立刻拽着他的袖子撒娇般皱起眉头:“不嘛,爹爹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给音音准备呀?” 苏永成骑虎难下,气得想要当场发飙,可又迫于有外人在,不敢暴露真面目。 “音音别闹!”陆婉君及时上前拉开了她,安慰道,“你爹爹人品贵重,一向是说一不二、言而有信,怎么会骗你呢?” 听到她终于为自己说话,苏永成暗自送了口气,附和道:“是啊,爹爹从不骗人。” 话音刚落,陆婉君便说道:“你爹爹可是打算把东街那家客栈送给你呢。” 此话一出苏永成顿时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要送东街的客栈了? 那可是近几年生意最火的铺子,每年能收入好几万两,他怎么舍得给区区一个庶女? 陆婉君却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笑着向众人说道:“我家老爷对音音最好了,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庶女而苛待,各位说说,我家老爷人品如何?” 众人纷纷夸赞起了苏永成,说他一碗水端平,说他高风亮节,说他高雅清朗,实在是他们的典范! 这下苏永成被夸得飘飘然,竟然真的咬牙忍下了。 “是是是,不过铺子,送给音音做生辰礼最合适不过了,呵呵呵……” 他面上在笑,可内心却在滴血。 那是他手里最赚钱的铺子了! 可恶,早知道就不来了,害他损失了这么多! 都怪那个杨嬷嬷,办事不利竟给他找麻烦! 不过还好只是口头承诺,等这些人走了,他再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是。 正想着,陆婉君竟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提前拟好的转让协议。 那家客栈原本就是陆家产业,是当初苏永成从陆婉君手里骗过去的。 那时他说自己刚到京城一穷二白没有根基会被人看不起,也会被人说吃软饭,所以在他的暗示和洗脑下,陆婉君竟然真的把自己最大的一家客栈过到了他名下。 这么多年,客栈的收益都是揣进了苏永成自己的腰包,从来没有补贴过家里一文钱。 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让他物归原主! 苏永成有些恼怒,差点儿就忍不住,但好在这么多年混迹官场也有些定力。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张纸,几乎是目眦欲裂。 “好……好啊,你还真是准备充分!” 陆婉君笑眯眯地点头:“多谢老爷夸奖!” 最终,在众人的见证下苏永成签字按手印,那间客栈彻底归结到了苏阑音的名下。 太好了,生辰礼不仅收获了这么多礼物,还把母亲的产业抢了回来,最重要的是,把她这个渣爹气的半死! 这真是重生以来最爽的一次! 苏永成咬牙切齿道:“礼物送了,现在可否请薛启过去给母亲看一下病?” 陆婉君将契约收进袖子里,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神色:“夫君想要请薛神医给婆母看病吗?他人就在这里,你快些去请呀!” “你……” 苏永成握紧拳头,脸都黑成碳了。 他怎么能对一个江湖郎中低三下四的请求呢?以前都是陆婉君去请,这次也该她去。 “你与薛神医是旧相识,还是你去请。” 陆婉君突然扶着额头靠在了苏阑音的怀里:“哎呀,我的头怎么突然这么晕?一定是太过操劳。音音,快扶娘亲坐下休息。” 第26章 出手伤人 “是!” 苏阑音心领神会,立刻搀扶着陆婉君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 苏永成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装模作样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压着怒火死死握紧拳头。 他深呼吸,转身走到薛启面前,可是依然不愿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薛朗中,这些日子你突然不来导致母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你能否去看一看?毕竟这行医者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闻言,在场众人全都震惊无比! 他刚才在说什么? 他在指责薛神医??? 这苏永成怕是脑子有病吧? 要知道,薛神医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就连当今太后都曾请他入宫看诊。 皇帝更是三番五次下旨想要招他入太医院做院判! 今日在场所有人,哪个见了薛神医不是点头哈腰,上赶着巴结讨好? 苏永成竟然如此居高临下? 不是! 他凭什么啊? 区区六品小官,要不是陆婉君的嫁妆撑着门面,他一个乡野出身的贫民,何德何能在盛京站稳脚跟? 场面顿时寂静无声,几乎是落针可闻。 苏永成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心中疑惑,不就是一个郎中吗?怎么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能让陆婉君这种出身低贱的商贾之女花钱请来的郎中,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是什么神医,在他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要是医术真有那么厉害,他母亲的病根怎么没有治好? 想到这里,他眼神中更加不屑:“薛郎中,本官在与你说话!” 薛启放下手中的茶盏,这才慵懒地抬起眼皮,语气清冷地回了两个字:“没空。” “什么?” 苏永成诧异,没想到他区区一个平民竟敢拒绝自己,顿时怒从心起。 陆婉君和苏阑音趁火打劫就算了,一个小小的郎中也敢在他面前摆臭架子! 想到这里他不客气地说道:“我母亲原先身体是康健的,自从你为她看诊后,她便身体越发不畅,肯定是你医术不精,今日你若不能治好本官的母亲,休想离开苏家!” 他说着便挥手命令道:“来人,将薛郎中请到万寿阁!” 苏阑音蹙眉,正要上去阻拦却被陆婉君拽住了胳膊。 “娘……” 陆婉君投给她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并且轻轻摇头。 下一秒,一声惨叫在众人耳边响起。 几根银针飞射而出,苏家的护院全都倒地,苏永成的一只胳膊被薛启扭成麻花,此刻脸疼得皱成一团,单膝跪下,发出哀嚎。 “放、放开我……啊……我可是朝廷命官,啊!” “咯噔!” 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苏永成脸色惨白,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怕是疼到了极致。 薛启冷着脸甩开他,然后慢悠悠站起身来。 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中难掩鄙夷之色。 “你母亲年轻时操劳过度,落下一身疾病,若非我出手,只怕十几年前她就已经积劳而亡。” “前些日子是她有意换太医看诊,并非我半途而废,我行医一生,不求病人感恩戴德,但也绝不会蒙受污名!” “陆姨娘,今日来此只为生辰宴,既然礼物送到,茶也喝了,老夫便告辞了!” 陆婉君忙起身道:“恩公慢走,音音快去相送!” “是!” 苏阑音起身去送薛启出门。 苏永成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来斥责道:“陆姨娘,看你招来的什么麻烦?竟出手伤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梁有道走上前打断了他。 “苏大人可需要卑职为您讨个公道?” 苏永成眼前一亮,立刻扶着胳膊冲他点头:“梁捕头正好在,刚才那一幕你可都亲眼所见,是他出手伤人,本官要你立刻将他抓捕判罪!” 梁有道蹙眉,面露疑惑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卑职忙着吃点心,什么都没看到啊。” “梁捕头您这是……”苏永成目瞪口呆,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诸位你们可看到薛神医出手伤人了?” 梁有道转身冲着众人询问。 突然被点到的吃瓜群众顿时冷汗直冒。 他们哪里敢得罪薛神医? 那可是皇帝都要礼让三分,太后都要奉为座上宾的大人物! 于是众人纷纷摇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没有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薛神医治病救人,怎么会出手伤人呢?一定是苏大人搞错了!” “对对对,薛神医不会伤害苏大人的,搞不好是在帮你推拿!” …… 苏永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郎中竟能让这些人如此包庇? 一定是梁有道与那郎中有交情,这些人不敢得罪他,因此才会沆瀣一气。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吏部尚书夫妇。 一品大员总不至于忌惮一个小小的捕头。 他问道:“李大人、李夫人,您二位可要为下官做主啊!方才那薛启他……” 李时安冷声开口打断他:“苏大人,您一定是搞错了,本官只看到薛神医在为你治病。” 季芸连忙附和:“是啊,薛神医悬壶济世,不会随意伤人的,他可是太后的座上宾,皇上都礼让三分的天下第一神医呢。” “什么?” 苏永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头皮发麻,连胳膊上的疼痛都不明显了。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薛启竟然是太后的座上宾?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 不!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 他区区一个江湖郎中,凭什么得到皇家尊荣? “李夫人,您一定是在与下官说笑吧?他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 李时安生气地瞪着他,严肃道:“苏大人谨言慎行!我家夫人可不敢拿薛神医来随意与你说笑,他老人家一直都是天下第一神医!” “当年太后心疾发作、命悬一线,正是他老入宫,一根银针下去,药到病除,太后才得以恢复健康!真要论起来,他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 苏永成瞳孔地震,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怎么可能……他竟有如此来头……” 他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瞪向陆婉君质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第27章 道貌岸然 陆婉君一脸委屈,解释道:“夫君,我早跟你说过,薛神医是天下第一神医,是你不肯相信,还骂我什么江湖骗子都敢请……” 苏永成被啪啪打脸,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追出去向薛启赔罪,可眼下尚书大人还在,他总不能都得罪了。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罕见地露出一副谄媚嘴脸。 “尚书大人,方才下官也是因母亲病重而太过着急,这常言道不知者无罪,还望您能在薛神医面前帮下官美言几句,让他谅解……” 李时安连忙摇手拒绝:“苏大人可是抬举本官了,那薛神医是何许人也?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会听我的?” “更何况我与薛神医可说不上话,这院子里怕是与他老人家关系最近的便是陆姨娘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永成,他立刻上前语气中带着命令:“婉君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薛神医啊,代我向他赔罪,然后请他去给母亲看诊。”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竟然还在做春秋大梦。 陆婉君忍不住皱起眉头,眼神中生出一丝厌恶。 难怪音音说她眼神不好,看来过去是真的眼盲心瞎,否则怎么会看上苏永成这种自私自利、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小人呢? 当年他装得人模狗样,竟把她骗得遍体鳞伤,如今清醒过来,只觉得恶心! 这些年的真心,终究是喂了狗! 可惜,音音说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若非如此,她真是一时片刻都不想再忍了。 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暴躁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夫君放心,我一定会在薛神医面前美言几句的,只是眼下还要招待客人,等随后再说吧。” 她敷衍了事,苏永成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简直是忐忑不安。 要是让皇帝知道他对薛神医如此不敬,别说升官,只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出去。 越想越后怕,他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六神无主,彻底慌了神。 李时安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开口说道:“陆姨娘,本官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陆婉君忙点头:“大人请讲,只要妾身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季芸上前一步抢先说:“还是让我说吧,过几日太后举办盛梅宴,特意要我们带着适龄女子入宫,许是太子与几位皇子们到了选妃的年纪。” “你也知道,我家两个臭小子,哪来的女儿?正好你家音音年纪合适,不如跟我入宫见见世面?” 话音刚落,陆婉君还没反应,一旁的苏永成却两眼放光。 苏阑音那种出身卑微的庶女怎么配得上皇亲国戚? 就算要入宫也是他苏家嫡女啊! 要是苏澜芯被哪位皇子看上,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就算是个侧妃,也是非常了不得。 想到这里,他立刻冲着陆婉君使眼色,只可惜对方根本懒得看他。 苏阑音站在门外冷冷看着院子内发生的一切,眼底满是森寒。 上辈子也曾有过盛梅宴这档子事。 只不过尚书夫妇并未告诉陆婉君,更没有邀请的意思。 还是苏永成无意中听到消息,回来告诉了陆婉君。 他在外假装清高,而柳如烟又人淡如菊,不愿意背上谄媚的污名,所以便旁敲侧击地让陆婉君去求季芸。 看在当年陆婉君将自己娘亲的遗物忍痛割爱赠给自己,季芸立刻就答应了。 后来,苏澜芯如愿以偿地跟着去了盛梅宴,只可惜,盛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样貌、家世、才学样样优秀的贵女。 苏澜芯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嫡女罢了,凭什么脱颖而出呢? 回家后,她将自己的失败归结给了陆婉君。 理由竟然是没给她准备盛京最好的头面和衣裙,让贵族家的千金们给比了下去。 否则她凭借华丽的外表,一定可以让太子殿下一见倾心。 陆婉君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家指责埋怨,甚至最后她被浸猪笼时,苏澜芯还把这件事拿出来怪罪她。 想到这里,苏阑音眼底闪过恨意。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成全苏澜芯的野心,让她穿上全世界最华丽最昂贵的衣裳首饰,入宫招摇! 院子里,陆婉君面露为难。 “音音还未及笄,再加上她也没怎么出过门,万一入宫后出了什么差错,得罪了贵人,只怕连累夫人您。” 季芸撇撇嘴:“你这话就见外了,我看音音乖巧得很,她才十四岁就能出落得这般水灵,我带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子呢!” 陆婉君觉得还是不妥:“可我并不想她嫁什么权贵,我只盼着她开心快乐,过得轻松自在。” 听到娘亲的话苏阑音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只觉得无比感动。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的母亲,一直都在全心全意为她考虑,不会逼着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走进院子里:“娘,女儿也想跟着芸姨入宫涨涨见识呢。” 季芸立刻拉住她的手,笑逐颜开:“你看,音音都答应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那……也只好如此,音音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给你芸姨添麻烦。” “娘您放心吧,我懂规矩。” 入宫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还有七天的时间准备。 所以生辰宴一结束陆婉君便忙着找人帮苏阑音量尺寸赶新衣,还派人去私库中挑了几套首饰出来给她选。 碎月轩里忙忙碌碌,万寿阁却是一潭死水。 老夫人悔恨又愤怒地将手边的药罐子推倒在地,乌漆嘛黑的汤药撒了满地。 “都怪碎月轩这两个贱人,她们绝对是故意隐瞒薛神医的地位,否则我怎么能瞎了眼,放着给太后治病的神医不要,反而去找了个废物太医!” 听到这话,柳如烟的面色难堪,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涌起怒意。 明明是这老太婆势利眼,看不起江湖郎中,却把太医院的小学徒当贵人。 现在知道薛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立刻就变了一副嘴脸,还真是见风使舵。 她心里厌恶,可面上仍是淡雅温婉的模样。 第28章 以下犯上 “母亲息怒,您的身体最重要,这事儿确实是陆姨娘的错,她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阻止郎中给您看病呢?唉……” 柳如烟这话就是指陆婉君怀恨在心有意害老夫人的命。 苏永成一听,果然怒从心起。 “这个毒妇,我苏家有哪里对不起她的?竟然敢害我母亲!我这就动家法……” 老夫人闻言竟然出声打断:“儿啊,慢着。” “母亲,您别心软,对于这种不孝之人,儿子最痛恨了。” “不行,眼下还是哄着她一些,毕竟她与薛神医关系近,咱们还要指望着她能说句好话,缓和一下你与神医的关系,另外,还得靠她说动神医继续给我治病。” 柳如烟踌躇着也开口说道:“夫君,还有盛梅宴的事,阑音她毕竟是庶女,身份低微,入宫的话只怕不合适吧?要不你去说说,让李夫人带咱们芯儿去?” 苏永成垂眸深思,而后冷静下来:“母亲与如烟的话倒也在理,只是这陆婉君现在越来越不识抬举,真是气死我了!” “夫君莫气,我也不是想让澜芯入宫,毕竟这姻缘之事一切随缘,我只是担心阑音一个庶女不懂规矩,万一得罪了哪位贵人,咱们苏家怎么担待得起呢?” 听到柳如烟这么说,老夫人也点头附和。 “如烟说得没错,就让澜芯入宫吧,你去通知一下陆婉君。” 苏永成蹙眉:“若是她不同意怎么办?” 老夫人顿时恼火大发雷霆:“反了她了,既然嫁到我们苏家,就要一切从夫,别忘了你才是一家之主!” “是,儿子这就去!” …… 碎月轩。 看着母亲精心为自己挑选的几十种布料和首饰,苏阑音默默挑选了几样最不惹眼的寻常样式。 “音音,这么多好看的你都不喜欢吗?还是你嫌不好?要不娘再派人买些更好的来……” 陆婉君有些紧张,一时间摸不清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苏阑音摇头,笑着安慰:“娘,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只是女儿不能穿戴这些入宫。” “这……”陆婉君迟疑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她拍了拍额头,“对啊,我怎么忘了,你是要入宫,又不是去选美,咱们不能太过招摇。” “娘,不仅是招摇,您看这个绸光锦,它可是六公主最爱穿的衣料,还有这支牡丹雕花簪,可是皇后娘娘才能戴的,若是在民间戴戴也无妨,可若是戴进宫里,只怕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搞不好要连累全家。” “这么严重啊……我……我不知道会这样,翠竹,快!快把这些收起来!” 陆婉君脸色大变,立刻派人将东西全部拿走。 上辈子娘亲也曾把这些拿给苏澜芯,只不过后来还是被她阻止。 毕竟那时她把苏澜芯当亲姐妹,也担心出了事连累整个苏家。 所以才会阻止。 但这一世,她不仅不会阻止,还会设计陷阱,让苏澜芯一步一步坠入深渊! 正想着,便听到门外的小厮通报。 “姨娘,老爷来了。”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拿起桌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牡丹金簪便主动到门口迎接。 她笑颜如画美得不染纤尘,眼底清澈似水,透着纯真。 “爹爹来得正好,您快帮音音看看,入宫是戴这个簪子好,还是戴芸姨送的珠花好?” 苏永成冷着脸将她打量几眼,袖中的拳头收紧。 这些好东西,原本都该是苏澜芯的,此刻竟然被一个庶女霸占!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可恶!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出去,我有事与你娘谈。” 苏阑音故作委屈地低下头:“爹爹是不是不喜欢音音……” 苏永成见她这样,心底烦躁却又碍于有求陆婉君,只能耐着性子安慰:“爹爹怎么会不喜欢你,这个簪子太过成熟,不适合你,倒是很配你五姐姐。” 苏阑音垂眸掩去那一抹鄙夷,随后有些为难和不舍地看着手里的簪子。 “那爹爹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送给五姐姐吗?可这是牡丹,五姐姐戴着也不合适吧?” 苏永成只当她是舍不得给所以故意这么说,立刻生气地严肃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自私自利?有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你五姐姐平日里也没少给你东西,你怎么不知道回报?” 苏阑音蹙眉,有些茫然:“爹爹是说五姐姐给我的那些穿破的衣裳和掉色的首饰吗?” “什么穿破!那是你五姐姐最喜欢的衣裳,是你喜欢才忍痛割爱让给你的!”他突然大吼。 “原来是这样,那我也把自己喜欢穿且穿破的衣裳送给姐姐吧?” 她知道自己这个渣爹恼羞成怒了,可偏偏就是故意不提送簪子的事。 果然,苏永成被激怒,不由分说地抢过苏阑音手里的牡丹发簪。 “你那些破衣烂衫自己留着,真有心的话,这个我会帮你转交给澜芯的,你可以出去了!” 他说完便直接将苏阑音给推出了房门,眼底满是恶意。 陆婉君看着他藏进袖子里的簪子,咬着牙忍了又忍。 若是以前,她定会跟他吵个天翻地覆。 可自从对他彻底死心,她便越来越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如烟能时时刻刻保持优雅从容。 只要不动真心,情绪便不会被牵扯。 “夫君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破天荒地冲他笑了笑,竟有些温柔,让他内心充满惊讶。 自从柳如烟进了苏家的门,陆婉君便再也没有这般和颜悦色过。 不是强势就是暴躁,让他怎么都看不顺眼。 苏永成到底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就有种自命不凡的清高劲儿,在他眼里,只有那些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他。 陆婉君这种商贾之女,满脑子精明算计,粗鄙不堪,所以只配给他当垫脚石! 想到这里,他冷着脸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你打算何时去找薛神医?” 陆婉君故作疑惑:“找神医做什么?” 苏永成的神情立刻变得不耐烦:“还能做什么?都怪你不早说清楚薛神医的来历,害我得罪了他,你还不快准备厚礼前去赔罪?再说了,母亲的身子还需要他来调理。” 第29章 低三下四 陆婉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哦,我还当是什么,原来就这么点儿事。” 见她说得轻巧,苏永成面露喜色急忙催促:“那你还不快去?” “急什么?眼下音音入宫的事更要紧,等随后得空我再去拜访薛神医。” “不行,你能等,母亲的身体可等不了!” 见他如此急切,陆婉君停下手中挑选料子的动作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夫君,先前是婆母说薛神医是江湖骗子,不屑继续让他看诊,如今有太医为她调理身体,怎么又要薛神医来呢?不让来的是你们,让来的也是你们,这要是传出去,只怕被人说咱们苏家出尔反尔,拿薛神医不当回事!” “所以我才让你准备些厚礼前去赔罪!” “我去有什么用呢?说他老人家是江湖骗子的不是我,找来太医顶替他的也不是我啊。” 苏永成自知理亏,可面上却不肯低头。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谁对谁错?为了母亲的身体,你就委屈一下又能如何?”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让陆婉君忍不住嗤笑一声。 “夫君,眼下我要忙着给音音准备入宫要用的衣裳首饰,还要亲自监督她学礼仪和规矩,哪里有时间去拜访薛神医呢?不如这样,让大夫人去薛神医那里赔罪,反正她身份比我高贵,让她去更显尊重。” 苏永成眼底闪过思绪,而后又摇头:“不行,如烟是我的苏家正妻,她怎能低三下四去求一个江湖郎中?若传出去,我这名声岂不毁了?” “名声?”陆婉君眼底的鄙夷再也忍不住,“夫君,连皇上对薛神医都要敬重几分,她柳如烟不过是个侯府庶女,怎么就低三下四了?” “反正这件事你去做最为合适。” 见他如此固执,她也懒得再与他废话,只敷衍地点头:“好吧,既然夫君执意如此,那我便去一趟,但能不能请来神医就不敢保证了。” “好,你打算何时去?” “自然是等盛梅宴结束呀,此刻什么事能比得上入宫更重要?好了,夫君要没有别的事妾身就得出门了,还要帮音音选些新的料子做衣裳。” 说着陆婉君起身要往外走,苏永成见状立刻挡在她面前。 “还有一件事!”他面容很是严肃。 “什么事?”陆婉君蹙眉,只觉得他怎么这么麻烦! 苏永成轻咳一声,似乎也在掩饰着尴尬和不悦,明明该他说好话求她,可硬是放不下那个臭架子。 他冷着脸道:“这次盛梅宴依我看就不要让音音去丢人现眼了。” “什么?”陆婉君拧着眉头,怒火瞬间飙得老高,“音音怎么就丢人现眼了?而且我们与李夫人都说好了,怎能言而无信呢?” “那就带澜芯去,她好歹也是咱们家的嫡女,又刚好及笄,带她去最合适不过。” “可李夫人点名说要音音的,夫君难道没听清楚吗?” “那又如何?李夫人那是怕我们不愿意让她带嫡女入宫,若是能把庶女换成嫡女,她脸上也有光。” 陆婉君嘴角勾起冷笑:“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李夫人同意才行,不如夫君派人去李府问一问如何?” 苏永成顿时凝噎,他哪里敢派人去问? 见她如此不顺从,他恼羞成怒道:“怎么什么事都要我操心?要你有什么用?再说了,音音能入宫怎么澜芯就不能入宫?身为长辈难道不应该一碗水端平吗?厚此薄彼未免会让孩子寒了心。” 陆婉君看着他,神色了然:“哦,夫君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澜芯也想入宫就直说嘛,大不了我替你去求求李夫人,让她也跟着就是。” “什么叫替我去求?澜芯才不稀罕入宫,不过是怕庶女闯祸,她身为姐姐陪着去也好有照应!” “这一点夫君您大可放心,我已经找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教音音学礼仪规矩,绝对不会闯祸的,所以就不用麻烦澜芯入宫照应了。” 说完陆婉君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苏阑音在门外听着,心中一片冷意。 上辈子,苏永成、柳如烟、苏澜芯也是这般表面上什么都不争不抢,可话里话外却挑唆让她母亲冲锋陷阵去争取一切,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到头来,陆婉君成外人眼中急功近利、争强好胜的泼妇,而他们一家三口却人淡如菊、清风明月。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正如异世而来的苏澜芯说过的一句话:既要又要! 想到这里,她主动敲门。 陆婉君打开门看到是她,刚才还一脸嫌恶冷漠的表情立刻变得温柔宠溺。 “音音怎么还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苏阑音还没开口,苏永成便不耐烦地吼道:“你这臭丫头站在这里偷听什么?还不快滚!” 陆婉君忍无可忍,回头瞪着他:“苏永成你要是再敢骂音音一句,就别想我去拜访薛神医!” 苏永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她喘着粗气:“你、你……你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了?有本事你让柳如烟接着给老夫人请太医啊!” 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淡漠此刻也土崩瓦解,又变回了从前泼妇的暴躁模样。 苏永成虽然讨厌她,但也确实怵她撒泼,立刻老实了不少,冷着脸解释起来。 “我是她爹,不过是几句训斥,我也是为了她好!” “那怎么不见你骂苏澜芯?” 陆婉君一句话把他怼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脸的铁青。 见他这个怂样,她也懒得再理会,继续关心女儿。 “音音,你是不是有事跟娘说?” 苏阑音点头,故作一脸茫然:“我刚才隐约听到爹爹说五姐姐也想入宫,是真的吗?” 陆婉君点头:“是真的。” 苏永成不死心地解释道:“不是你五姐姐非要入宫,她对这些一向是云淡风轻的,不过是怕你应付不了,想着一起入宫能照顾你。” 苏阑音满眼天真地反问:“可是已经有李夫人照顾我了呀,难道姐姐比尚书夫人还厉害吗娘亲?” 第30章 攀龙附凤 这问题,直接让苏永成再也没有半点借口可找。 上辈子他们也是这般半推半就地让苏澜芯跟着季芸入宫。 可因为学礼仪规矩的时候偷懒打马虎,入宫后显得又蠢又笨,频频闹出笑话惹人嘲讽。 后来太子和皇子们选妃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回来以后就埋怨陆婉君非要让她入宫,要是没有去,她就不会如此丢人现眼。 这辈子,苏阑音会让他们露出真实的野心,一点点撕掉那些伪装清高的面具! 陆婉君忍着笑说道:“音音说的对,你芸姨会照顾好你的,苏澜芯又没进过宫,更没学过礼仪规矩,她能照顾你什么呢?呵……” 最后这声嗤笑,嘲讽直接拉满! 苏永成气得快吐血,可既要忌惮陆婉君身后的尚书大人和薛神医,又得维护自身清高的形象,只能冷哼一声装作毫不在意。 “不就是入宫嘛?澜芯压根儿不稀罕!哼,她一个庶女闯了祸,到时候可别连累我们整个苏家!” 说完,被气得拂袖而去,背影看起来怒火冲冲的,十分憋屈。 陆婉君终于笑出声来:“这混球还当老娘稀罕他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过去真是你娘亲我瞎了眼!” 苏阑音笑着点头:“还好我治好了娘的眼疾。” “对了,你爹想让苏澜芯跟着入宫恐怕也有柳如烟的主意,想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音音,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他们想开了来求您,那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可如果他们继续装清高,不愿意低头,那便让他们继续拿乔便是,反正入宫的机会可不多,也值得他们低眉顺眼地求你一回了。” 陆婉君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不愧是女儿,这群人渣就得好好治一治他们!” …… 果然,不出三日,柳如烟那边就坐不住了。 一大早苏阑音正在院子里跟着嬷嬷行叩谢之礼,柳如烟便带着苏澜芯亲自上门拜访。 平日里,这位大夫人可从来不愿踏足碎月轩,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阑音知道她们来意,轻轻欠身算是行礼,而后问道:“这么早大夫人和五姐姐怎么过来了?莫不是想来蹭个丰盛的早膳?” 她看似无意打趣,实则就是在嘲讽她们。 如今苏府银库吃紧,别说丰盛的早膳,就连下人们的月银都要发不出来了。 最近这段时日,全靠大夫人的陪嫁撑着,恐怕她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否则短短几天怎么瘦了一大圈呢? 果然,柳如烟脸上淡然的神色一下子就被击垮,很难再撑起笑容。 倒是苏澜芯,不用出钱割肉,也不太关心她母亲的难处,仍是笑得温婉动人。 “六妹妹这么早就学礼仪,真是用功呢。” 苏阑音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不就是想说她为了入宫才这般积极吗? 可笑的是,她自己不也是想入宫才踏足她一直嫌弃的碎月轩吗?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苏阑音扬唇一笑露出俏皮的酒窝,阳光下肌肤白嫩胜雪,美眸清澈灵动,美得足以让院子里的梅花都黯然失色。 “多谢五姐姐夸奖,为了能入宫讨太后的欢心,我自然要用功刻苦!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这位刘嬷嬷从前可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这是年龄到了太后才准许她出宫颐养天年的。” 她得意洋洋,就是想要炫耀,好让苏澜芯破防。 果然,那眼底的淡然立刻被嫉恨代替,双手在身侧也紧紧攥着。 想必是急得不行了呢! 苏阑音憋着笑,用一种挑衅又嚣张的眼神打量她,故作惋惜地说:“可惜爹爹说了,五姐姐你不愿意入宫呢,否则我一定求芸姨带你一同去,正好也能跟着刘嬷嬷学学礼仪规矩。” 苏澜芯皱眉,眼看沉不住气要开口了,却被柳如烟拦下。 “音音,我一向教导你们要不争不抢,人淡如菊,你怎么能生出讨好太后的心思?你这般行为,跟那些攀龙附凤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果然,这菊花还是老的淡! 轮不到苏阑音开口,房间里的陆婉君便走了出来。 她大声道:“大夫人所言极是,难怪将澜芯教导得如此端庄稳重呢,不像我家音音,一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头,不过这样也好,苏家总要有个孩子替咱们争光不是吗?若是音音能入了哪位贵人的眼,以后咱们不都跟着沾光,您说呢?” 柳如烟冷哼一声:“我可不屑沾这种光!靠着谄媚、讨好去巴结人,这种事我和芯儿都是做不来的!” “是是是,大夫人说得太对了!”苏阑音立刻点头附和,“娘,原本我还想求求芸姨带五姐姐一起去呢,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入宫,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听到她这么说苏澜芯顿时急红了眼,狠狠瞪向柳如烟。 谁说她不想入宫了? 要是能入了皇子们的眼……好,就算不是皇子,世家子弟也行啊! 说到底她只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嫡女,靠着父亲的关系,她肯定嫁不到什么高门。 要真如母亲说的不争不抢,只怕这辈子都毁了! 可……可她又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求苏阑音。 这个该死的庶女,以前从来都是不等她开口就把一切都双手奉上,怎么如今这么不上道了? 想到这里,苏澜芯温婉一笑主动上前拉住了苏阑音的手。 “六妹妹,我们可是亲姐妹,以后也要互相照料,这次你入宫原本姐姐也是不想去的,可又实在放心不下你,要不我陪你去如何?” 她终于说出口了,但又是一副“勉为其难”的嘴脸。 苏阑音不高兴地撇撇嘴:“五姐姐对我真好,可我不想勉强你,反正有芸姨照顾我,姐姐就放心在家中吧。” 苏澜芯拉着她的手顿时收紧,眼底有狠意一闪而过,仿佛在恼怒于她的不识抬举。 柳如烟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明想入宫,可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想让陆婉君和苏阑音上赶着把好处捧到她们面前。 上辈子的确如此,但是这辈子,休想! 第31章 装傻充愣 苏澜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我就祝六妹妹此次入宫一切顺利了。” 转而又换上一副感伤的模样,唉声叹气地说:“姐姐听说那皇宫金碧辉煌的,一定是极为壮观,妹妹能见大世面姐姐真是替你高兴,只可惜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苏阑音眨了眨眼,心想:出现了!传说中的以退为进! 上辈子苏澜芯可没少用这招利用她。 想到这里,她故意露出一副炫耀的姿态:“那是自然,等我入宫回来一定将此次入宫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姐姐,也让你一同涨涨见识。” 苏澜芯脸上的笑顿时僵硬无比,强撑着又暗示了几句,可苏阑音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愣是不接茬儿,反而越发得意。 一旁的柳如烟忍无可忍,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此次入宫阑音可要好好学规矩,万一被哪位世家子弟看上纳你入府做个姨娘,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陆婉君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家音音学规矩重礼仪可不是为了嫁给哪个男子!她就算一辈子不成亲,我也是养得起。” 听到母亲的话苏阑音的腰板儿挺得更直。 柳如烟明明气的肺管子都要炸了,可面上仍是装着一副和善的模样。 “我也是为音音着想,盼着她能嫁个好夫婿,后半辈子能够幸福安乐。” 陆婉君正想拆穿她压根儿不怀好意,可苏阑音已经笑着开口。 “多谢大夫人为我着想,音音就知道您待我极好。” 柳如烟撇撇嘴:“我毕竟是你的嫡母,自然希望你好。” “既然您待我这般好,那应该为我准备了生辰礼物吧?可是我到现在也没见到东西,是不是您忘记让人送过来了?” 苏阑音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她。 柳如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咬咬牙皮笑肉不笑:“自然是准备了,定是下人们偷懒忘记送了,我这就回去教训他们。” 见她拉着苏澜芯急匆匆往外走,苏阑音立刻跟上去大声道:“嫡母您可别忘了让人把礼物送来,对了,我爹爹送了我一座酒楼,您的礼物定也不差,音音在此先谢过嫡母了。” 走到院门处的柳如烟立刻顿住脚步,她回头眼底带着不可思议,那淡漠如水的眸光转而变得愤怒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她冷着声音质问。 苏阑音开心地说道:“爹爹将东街那家酒楼当作生辰礼送给我了呢,嫡母您不知道吗?” “他……”柳如烟面色铁青,抓着苏澜芯的手紧紧攥起。 “母亲,痛……” 苏澜芯皱眉,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陆婉君见状走上前去补刀:“听说澜芯也收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呢,你们的爹爹呀,最是一碗水端平了!” 一套头面和一间酒楼……完全没有可比性,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加贵重! 她们母女二人并肩站立,嘴角的弧度都出奇的一致,眼底带着同样的嘲弄,望着院门处面容逐渐扭曲的柳如烟和苏澜芯。 “嫡母,五姐姐,慢走不送。” 苏阑音说完便拉着陆婉君转身回房,背影骄傲又得意,像是不把那对虚伪的母女气死不罢休。 柳如烟和苏澜芯碰了一鼻子灰还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回到明珠阁后便关起门来大发雷霆,屋内的东西都被砸了个遍。 下人们收拾的时候,都低着头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事被迁怒。 谁都没想到,素来人淡如菊的大夫人和五姑娘竟也有这般歇斯底里的一面。 直到夜里柳如烟才压下火气,然后派人送了一支翡翠镯子去碎月轩,算是给苏阑音的生辰礼物。 …… 随后几日,苏家其他人挨个来碎月阁跑了一趟,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苏阑音把入宫的机会让给苏澜芯。 可惜,他们不说明白,她们母女就装傻充愣,每回都把来人给气走。 哪怕老夫人发话下命令,陆婉君也是拿季芸当借口干脆利落地拒绝。 老婆子就算是再怎么倚老卖老,也不敢卖弄到尚书夫人的头上,最后只能无奈闭嘴,生怕激怒了陆婉君真的告到了季芸那里,得罪了他们家最大的靠山。 最后,苏家人实在没辙,又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只能明说。 苏永成到碎月轩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陆婉君正在核对月底各商铺送来的账目。 他一进门便冷着脸,语气不善,连寒暄都懒得讲,直奔主题。 “这次入宫,你务必让李夫人带上澜芯。” 陆婉君垂眸不看他,依旧拨动着算盘,只是嘴上敷衍回道:“澜芯不是说并不愿入宫吗?既然孩子不想去,你做父亲的何必勉强?更何况你不是说最讨厌攀高结贵、趋炎附势之人吗?” 苏永成这次倒是没发火,而是轻咳一声,装出了一副为子女考虑的慈父嘴脸。 “澜芯这孩子善良老实,一向不懂争名逐利,可她如今及笄,亲事还未有着落,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是再不愿意,也要为她筹谋,你也是养育她十几年的姨娘,怎么就不能多为她着想一番?” 陆婉君勾唇,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忘指责她。 “夫君,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大夫人就为澜芯找到了合适的人家?” “那样的人家怎么比得上宫里……” 苏永成几乎是脱口而出,彻底暴露了内心的贪婪与野心。 说了一半他才意识到失言,立刻闭嘴,又冷着脸装出清高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如烟深入了解过那户人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怕澜芯嫁过去受委屈,更何况,这孩子对那家公子也没什么心思。” “哦。”陆婉君淡淡点头,不再多说,继续低头认真对账。 见她如此敷衍,苏永成心里焦急万分,可面上仍是不敢表现。 他走上前去打断,生气的斥责:“你怎么每日就知道算这些东西,简直是掉进了钱眼里!你能不能学学如烟,她眼里只有我,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陆婉君觉得好笑,这是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所以故意找茬儿? 想到这里她冷笑出声:“因为我是商贾出身,所以低贱得只能看到钱,夫君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既然你不喜欢,就去明珠阁啊。” 第32章 出卖色相 这番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他拂袖转身背对着她,可是却没有走,背影看起来犹犹豫豫,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陆婉君虽然知道他的目的,可有些纳闷儿他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她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好奇地问:“夫君,天色不早了,我算完账也该睡了,你我这么多年,有什么事不如开门见山如何?” 苏永成深呼吸,脸上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转过身来说道:“今晚我陪你,总行了吧!” “噗——” 一口茶水喷得他满脸。 “抱歉,我……我没忍住!” 陆婉君憋着笑放下茶杯,起身丢了条帕子给他。 “快擦擦。” 她甚至懒得去碰他,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刚才那种恬不知耻的话! 为了让女儿进宫,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可真是个清高傲骨的男人啊! 陆婉君真想自戳双目,惩罚自己当年瞎了眼嫁错人的愚蠢行为! 仔细想想,自从她生下苏阑音有了心心念念的小棉袄以后,就彻底歇了再陪苏永成睡觉的心思。 然后便全心全意操持家务、带孩子,还要打点各种人际关系以及处理生意上的事。 所以粗略一算,这十四年,她和苏永成几乎没有同床共枕过。 也难怪他今晚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被喷了一脸,苏永成恼怒不已,嫌弃地用帕子使劲擦拭着被喷到的地方,仿佛是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这一幕让陆婉君的心更加寒冷。 过去她年轻貌美、身段婀娜,对于房事也比柳如烟那种大家闺秀更开放妖娆。 所以,就算苏永成不喜她的性格,却也难以戒掉她的身体。 这才让她接连生了三子一女。 可后来她只盼着能将苏家壮大,给夫君和孩子们谋一个更好的未来。 所以渐渐疏于容貌和身材的管理,对于床事也敷衍了许多,当然,更多是疲于应对。 苏永成才会被彻底推到了柳如烟的怀里,让他们恩爱相亲了十几年。 想到这里,她眸底的冷意越发难以掩饰,别说拥他睡觉,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对上她的阴寒彻骨的眼神,苏永成莫名紧张起来,想到目的,立刻扔下了手里的帕子,故作宽容大度。 “你也不是故意的,为夫不与你计较,只要你肯求李夫人带澜芯入宫便可。” 听听,多么宽宏大量啊! 陆婉君挑眉,反问道:“所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澜芯的意思?” “什么谁的意思?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如果是你的意思,澜芯并不愿意,我觉得还是不要强迫孩子的好,毕竟她心有不悦,入宫了摆个臭脸得罪了贵人该如何是好呢?” “澜芯不是这样的孩子……” “就算她不是,可若是传出去,被人说我这个做姨娘得逼着孩子入宫攀龙附凤,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呀!” “你……你放心,澜芯她不会攀龙附凤,只是入宫涨涨见识!”苏永成被逼无奈,只能承认下来。 但是陆婉君依旧不依不饶:“夫君,你说的可不算,得让澜芯自己来说。” “那……那是不是她说了,你就会答应?” “自然,我是她的姨娘,又养育她十几年,孩子的愿望我自当尽力实现。”她笑着点头。 音音告诉她,可以让苏澜芯入宫,但必须是他们全家上赶着求着要入宫才能答应。 否则,万一出事,只会被这帮白眼狼反咬一口记恨在心! 苏永成眼底闪过欣喜,虽然不能再装清高,可好歹苏澜芯能入宫了。 比起日后攀龙附凤、平步青云,眼下在苏家偷偷地低个头算得了什么? 反正外人也不知道! 只是苏永成万万没想到,有些事远不能让他如愿! …… 万寿阁。 季芸上座喝着茶,看着苏家人神态各异的脸,眼底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日我不请自来打扰各位了,主要是入宫在即,我放心不下,所以亲自来看看音音的规矩和礼仪学得如何。” 苏阑音上前恭敬行礼,每一步都十分标准且规矩。 她端庄得体,再配上出尘绝世的气质,简直比公主还要优雅。 苏澜芯面上带着微笑,可再也掩饰不住眸底的嫉恨。 倒是柳如烟,稳如老狗笑着夸赞:“音音这礼仪学得真好。” 苏永成也少见地露出一抹得意:“不愧是我苏家的女儿。” 这次,他没说她是个卑贱的庶女。 原来,只要能为他争光,就能得到一句夸赞呢,还真是一位“好父亲”! 季芸撇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只转头看向陆婉君。 “这些天辛苦你了,把音音教得这么好,没少费心思吧?” “到底是自家闺女,我费心思不是应该的吗?倒是要让你照顾,真是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对了,这次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这次盛梅宴比以往的赏梅宴盛大得多,所以给一品以上官员家眷的名额也多,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除了陆婉君和苏阑音露出笑容外,苏家其他人的脸都绿了。 区区庶女能入宫就算了,一个妾室竟然也配? 柳如烟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握着拳头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破防的样子。 只是,那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苏永成立刻上前说道:“李夫人,婉君她出身商贾身份低微,又是个泼辣的性子,入宫实在不合适,不如让如烟陪您一起入宫照看两个孩子,她好歹也是侯府……” 季芸没好气地打断他,没有留丝毫脸面。 “怎么?太后给我的名额什么时候轮到苏大人来支配了?” 一句话,让苏永成僵在原地,面上全是尴尬。 老夫人不悦道:“李夫人,陆姨娘到底是我苏家的妾室,能不能去,也该看我们同不同意才行。” 这话简直是在公然挑衅尚书夫人! 老太太倚老卖老,以为谁都得让着自己,却不料季芸可不是个善茬儿。 第33章 拐弯抹角 她当即拍了桌子站起身来:“老夫人这是在向我示威啊!怎么,苏大人做官这么多年,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帮他调的令吗?我夫君既然能抬举他,自然也能让他回乡下歇着!” 此话一出老夫人面色煞白,立刻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又因气血虚亏晕地晃了两下。 她再也不敢像刚才护犊子那般强势,一张老脸挤出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李夫人这是哪的话,我也是为了你好,这陆婉君再怎么说也只是妾室,身份低微不懂规矩,哪里配入宫呢?还是如烟陪您一同入宫更为妥帖,好歹她也是侯府贵女,总不会有什么闪失。” 季芸冷笑一声,眼神轻蔑:“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婉君与我可是多年的交情、你说她身份低微不懂规矩不配入宫,那我与她交好,是不是也不配?” “不是不是,老身绝无此意!” 老夫人越描越黑,眼底闪过慌乱。 苏永成心中气急忍不住上前一步解释道:“我母亲也只是随口一说,最终还是由李夫人您做主才是。” 季芸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跟陆婉君闲聊起来。 柳如烟站在原地,眼角眉梢尽是冷意,她想维持体面,可愤怒冲昏了头脑,若不是暗暗掐着手背上的肉隐忍,只怕要上前去争辩一番。 此时若是开口,岂不是让人以为她想入宫? 那还怎么维持她清冷高洁的品质呢? 哼,不就是陪着女儿入宫见太后、皇上,接触那些皇亲国戚、高门贵胄吗? 她才不稀罕! 眼看着季芸放下茶杯准备起身要走,苏家人全都坐不住了。 苏永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婉君,满是急切与催促,那意思不言而喻。 而一向人淡如菊的大夫人脸上也没了刚才强装的淡定,紧紧攥着帕子,脚步往前挪了一下,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更迫不及待的就是苏澜芯了,她一边拽着柳如烟的袖子,一边不安地轻轻跺脚,仿佛快要急哭了。 若是错过了今日,只怕再也没机会了。 苏阑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欣赏着。 上一世,这一家三口可从未露出过这么迫切的表情。 毕竟,他们不争不抢、清高淡漠,只要暗示几句就可以坐着看陆婉君冲锋陷阵为他们争取利益了。 这一世,没有了她母亲的付出,这些人也该自己去面对现实的种种刁难。 她要将他们高高昂起的头颅,一点点压下去,撕扯他们的伪装,把他们骨子里的贪婪与虚荣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季芸往外走去,笑着说道:“不用送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可别忘了精心打扮一番。” 她叮嘱着走到门口,苏澜芯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过去跪在了地上。 “李夫人!” 听到声音,门口的季芸和陆婉君同时回头。 “五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季芸挑眉,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一下。 苏澜芯红着脸一副受了羞辱的模样,咬着下唇犹豫了几次才勉强开口。 “我……我想陪六妹妹一同入宫,我可以照顾她,替您分担,以免她闯祸给两家惹来麻烦。” 这话说得,就好像苏阑音是什么闯祸精似的,她倒把自己抬得很高。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好像苏家离了她随时都要垮台。 季芸勾了勾嘴角:“不行哦。” 这拒绝,干脆利落! 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们苏家嫡女都跪下来了,竟然会被拒绝? 苏永成只觉得自己的颜面都丢尽了! 柳如烟也是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老夫人更是头晕眼花直不起腰。 所有人都是一副吃了瘪的神情,让苏阑音看着,爽极了! 上一世,有陆婉君在前面铺路,苏澜芯可从未受过打击,更别提被拒绝,几乎是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可惜,这一世不会了! 苏澜芯嘴唇颤抖着,一双杏仁般的眸子很快聚满了水光,楚楚可怜地望着季芸。 “李夫人,芯儿一定会很听话,会管好妹妹……” 季芸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首先,音音很乖巧,礼仪规矩都学得极好,我相信她不会惹祸,更不会给我添麻烦。” “其次,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别人才入宫,好像是被勉强,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简直在藐视太后举办的盛梅宴。” “最后,我最讨厌拐弯抹角、耍小聪明且装清高的人,所以,你明白了吗?” 苏澜芯脸白得像是敷了层面粉,又羞耻又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那柔弱的模样,很难不惹人怜惜。 若是旁人或许会吃这套,但是季芸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是冷眼看着她。 柳如烟忍不住开口说道:“李夫人,您可能误会了,我们澜芯是真心为了音音着想……” 季芸冷声打断她:“那你的意思是,她不是真心要入宫?” 说完又盯着跪在地上的苏澜芯,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想入宫,还是为了阑音?” 苏澜芯咬着下唇,犹豫不决地看向柳如烟,对方正冲着她摇头。 那意思肯定是让她咬紧牙关坚持到底。 可这一次苏澜芯不敢再听从她的。 如果说是为了苏阑音才入宫,只怕季芸还是刚才那一番说辞,直接拒绝了她。 想到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不愿意放弃,于是第一次仰起头来为自己争取。 “我真心想入宫,也想见见世面,还请李夫人带澜芯一同前往!” 此话一出,柳如烟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澜芯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能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心思?肯定是陆姨娘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你是我的女儿,你该人淡如菊才是!” 苏澜芯有些恼火,但又不敢当面反驳,只能小声道:“母亲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入宫见见世面而已,并没有别的心思。” “可你为了别人而去和自己想去是两码事!我不允许我的女儿有这样龌龊卑劣的心思!” 第34章 艳压群芳 柳如烟大言不惭,一副坚持底线的样子。 苏永成却陷入两难。 他既想要让苏澜芯入宫,可又不想被旁人说苏家嫡女是跪求着入宫的。 毕竟这两者可是存在太大的区别。 他虽然官职不大,可在文人圈子有一定的地位,就是靠着他清高傲骨衬托出一种怀才不遇的感觉,让众人为他觉得可惜。 再加上柳如烟也是人淡如菊,所以盛京城内都说他们夫妻二人是清风明月的表率。 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出一个急功近利的女儿? 想到这里,他咬牙上前说道:“澜芯,其实你心里入不入宫无所谓,更多的是在意妹妹对不对?” 苏澜芯垂头用沉默代替回答。 这个反应很好,可以当做是她默认。 只是季芸已经没了耐心,她甩甩手说道:“算了算了,既然你都跪下,那我看在你陆姨娘的份儿上也会带你去的,这几日去学学礼仪规矩,入宫后可别给我丢人现眼。”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了,陆婉君见状笑了笑没说话,跟着去送客。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苏阑音终于上前主动将地上的苏澜芯搀扶起来。 她笑得开朗活泼,像是真心感到高兴。 “太好了,姐姐能跟着我一起入宫见世面了,礼教嬷嬷还等着呢,姐姐现在就去学吧?” 苏澜芯也不愿意留下来面对父母的指责,正好跟着她一溜烟儿地跑了。 …… 虽然最终没能维持着苏澜芯淡然如水的名声,但好歹她得到了一次入宫展示自己的机会。 只要入宫后能抓住一位如意郎君的心,哪怕不是皇子,是其他高门世家的子弟也是稳赚不亏。 苏家如今全靠着陆婉君打下的产业在盛京站稳脚跟。 虽然有钱,却没有什么权利和地位。 苏晟昊虽然早有婚约,可因未婚妻祖父去世要守孝三年,如今还要再等一年才能成婚。 对方算不得什么家世显赫,但也比苏家强一些。 只可惜,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 如果苏澜芯能够嫁入高门,那么苏家必定能受到提携。 到时候,苏永成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 以他的才华和抱负,定能平步青云! 他现在缺的就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 苏澜芯来到碎月轩学习礼仪,无意中看到屋内摆放着许多精美的布料与首饰。 她当即跑进去查看,眼底的贪婪与精光几乎都要溢出来。 苏阑音站在后面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五姐姐怎么不学了?” 苏澜芯转头看她,指着桌上的东西问:“这些都是姨娘为妹妹准备的?” “是啊。”苏阑音点头,而后又故作为难,“不过我不想要,这些太华丽了,我怕太惹眼,毕竟我只是庶女……” 苏澜芯假意劝阻:“你不要岂不是辜负了姨娘的心意?” “可我就是不喜欢,姐姐别管这些了,跟我去学礼仪吧?” 苏阑音上前去拽她却被躲开。 “怎么了姐姐?” 苏澜芯眼珠子一转抬起头说道:“我刚想起我那里有些素雅的料子和首饰妹妹若不嫌弃,可以试试。”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当是我们交换了。” “啊?这可不行。”苏阑音立刻摇头。 苏澜芯不悦道:“妹妹这是自己不要也舍不得让给姐姐?” “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啊。” “我看你就是小气!”她生气地将脸扭到一旁。 正好陆婉君走出来,苏阑音连忙求助:“娘亲,姐姐想要这些,你快与她说说啊!” “这些可不行,都是我花了大价钱找人买来送给音音的,澜芯若是喜欢,回头我再派人去找。” 听到陆婉君这么说,苏澜芯很是生气。 “姨娘变了,小时候还说会对我和音音一样好,如今连些衣裳首饰都舍不得给我用!” 委屈地说完,她连礼仪规矩也不学,直接离开碎月轩,转头告到了老夫人那里。 老太太把陆婉君叫过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无论她怎么推辞,最后竟像是强盗一般派身边的嬷嬷去碎月轩把东西抢来给了苏澜芯。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首饰和衣裳,她越发得意,却不知已经一步步将自己送入深渊! …… 转眼,终于到了入宫的日子。 一大早苏家门口便站满了人。 苏阑音今日穿这一身藕粉色广袖流仙长裙,外披着一间兔毛斗篷,略施粉黛,头上只戴了三四颗翡翠珠花,低调内敛,却又端庄优雅。 远远看去这身装扮将她的美艳芳华掩盖了七分,只显得朴素大方。 只要她低头,就是在人群里找不到的存在。 但是苏澜芯恰恰相反! 她一身银灰色大氅,光是远远看着就贵不可言,再加上头顶那血红的绯玉头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今日她也算是一改往常人淡如菊的模样,妆容算得上浓艳,娇媚中透着一股风尘,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见她抖了抖袖子,露出了里面的浮光锦衣裙,更衬的她奢华无比。 这次,她一定会艳压群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得意地笑了笑,红唇扬起,面带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苏阑音,眸底尽是轻蔑。 “六妹妹打扮得如此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穷到买不起衣服首饰了。” 苏阑音微微蹙眉,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可音量却故意提高。 “五姐姐,我只是怕太引人注意,万一被人议论怎么办呀?” 一旁的苏永成和柳如烟明显听到了,转而看过来。 苏澜芯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难怪父亲说你上不得台面。” 说完便高高扬起下巴自顾自地上了马车,甚至连跟父母道别都忘了。 好像她已经是某位皇子选上的意中人,马上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苏阑音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丝冷笑。 苏澜芯不知道,她身上穿戴的那些东西原本都是她淘汰不要的。 但是她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故意让陆婉君摆在碎月轩的大厅里。 因为学礼仪规矩要来碎月轩,苏澜芯自然能看到这些华丽的衣裳首饰。 她开口要,那陆婉君便装一个疼爱她的姨娘拱手相送,又有什么问题呢? 苏阑音抬眼望着万里无云的苍穹,眸光闪过无数锋利的寒芒。 苏澜芯,尽全力去得意吧,毕竟很快你就要退场了,到时候,我也该会一会那异世来的仇人! …… 入宫很顺利,经过长长的甬道,终于抵达了万梅园。 皇宫巍峨雄伟、富丽堂皇,眼前一栋栋耀眼的宫殿比画上的壮观百倍。 苏澜芯看呆了,一路上都不敢眨眼,眸子里全是震惊与贪恋。 若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那该是何等的尊贵与奢华! 难怪世家贵女们个个都想嫁给皇亲国戚,甚至还想入宫选秀。 苏阑音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低着头按照顺序默默往前走。 这里是皇宫,若是被有些权利的太监宫女或者贵人们发现你一介草民敢四处张望,必定要被列为心怀不轨,到时候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季芸回头看到苏澜芯扬着头到处看,不由面上闪过冷意,立刻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心领神会走过去狠狠掐了苏澜芯一把,然后迅速捂住了她的嘴,预防她喊出声。 “呃……” 苏澜芯满眼惊愕,愤怒地瞪着那个丫鬟。 可惜,丫鬟并未惧怕她,只低声在她耳边警告:“低头!若再不守规矩,小心自己的贱命!” 苏澜芯哪里被下人这般辱骂过?心中虽然恼怒可也感到后怕。 毕竟,她终于想起了礼教嬷嬷的叮嘱和警告。 入宫的第一条便是不能到处看,更不能感到好奇,否则会掉脑袋! 她缩了缩脖子,赶紧低下头往前走去。 …… 一行人到了自己的位置。 由于她们身份低微,只能在最边缘的角落,而季芸则陪着李时安坐下了一品大员的席位。 好在,有许多的年轻的贵女与公子们都没有急着入座,而是在梅林中三五成群、四六成片的闲聊着。 苏澜芯一进来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跃跃欲试地到处寻找,心里盘算着该去接近哪家公子,还是去找找皇子们的位置。 第35章 掌掴太傅 盘算间她已经步入梅林开始到处招摇。 无数贵女公子们纷纷朝她投去目光,神色各异,有好奇的也有疑惑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唯恐避之不及的疏离。 她浑身上下的装扮实在是太过华丽,在这静谧的梅林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喧宾夺主。 几位眼界高的贵女们站在一起正低声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朝苏澜芯打量。 可惜她仍自我感觉良好,甚至因为受人瞩目而沾沾自喜,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副得意之色。 坐在远处将这一切观于眼底的苏阑音则是勾起嘴角,默默地喝茶闲坐。 陆婉君看着满园梅色,不由低声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倚梅园啊。” 苏阑音好奇地问:“娘好像听说过?” 她点头:“你外祖父在泉州有处园子,其中一角便是花重金请能工巧匠模仿倚梅园的格局而建成的梅林,儿时我最爱在那儿摘花。” “竟有这样的地方?那娘亲什么时候带我去泉州看看?” 陆婉君面上闪过落寞,有些伤感道:“这么多年我早想带你们回去看看,可……娘实在没脸回去。” 她垂首,神色哀伤,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苏阑音知道娘亲一向坚强不会轻易落泪,肯定是提及了伤心处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她安慰道:“外祖父肯定也想娘亲了,到时我与哥哥们陪你一起回去。” 陆婉君想到自己的四个儿女,顿时破涕为笑,点了点头:“好,娘带你们回去看看。” 想当年母亲早逝,她是被家中的姨娘们抚养长大,因为父亲忙着经商,疏忽了她的管教,才让她胆大妄为与苏永成私定终身。 当时爹爹很生气,不准她嫁给苏永成,可她根本不听,倔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 在她以死相逼之下,爹爹竟然反过来威胁要断绝父女关系。 她想,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娘死后你对我就不闻不问,我又何必在乎什么父女情分! 于是,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并且当众宣布再也不做陆家女。 爹爹被她气得大病一场没精力在管她,正好此时她也查出了有孕,最终如愿嫁给了苏永成。 大婚当日,爹爹只派人送了一条长街的嫁妆,直到她坐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马车里走出泉州,也没能等到爹爹和兄长出来相送。 那一别……就是二十年! 她悔恨万分,眼泪模糊了视线,又不敢让人发觉,只能用帕子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可仍是止不住泪水蓄满眼眶。 苏阑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娘,我听说舅舅来盛京了。” 陆婉君愣了一下,止住了眼泪,一副茫然又期待的表情。 “你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她解释道:“每年这个月都是陆家入盛京送香料的时候啊,我前几日派人打听过,今年还是舅舅来。” “那哥哥他……” “应该已经到了。” 陆婉君咬着下唇眼底闪过纠结,她握紧拳头,心里犹豫不决。 她想兄长,更想去见他一面,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家中好不好? 可是她不敢! 当年她大逆不道,实在是个彻彻底底的不孝女,如今还哪有脸面去见娘家人? 越想越觉得羞愧,她沉沉叹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音音,娘读的书不多,不如你明理,很多道理都是经历过才幡然醒悟,但是有句话,你一定要谨记。” “什么话?” “无论以后你与谁在一起,都不可为了他割裂你的至亲。” 苏阑音重重点头:“娘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你和三位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母女二人握着手相视一笑,季芸突然走了过来打断道:“别家女郎都到处走走结识些别的贵女,你们母女倒是在这里挺清闲的。” “芸姨。” “夫人您也知道,除了生意往来,我这人其实喜欢独处。” 季芸笑了笑提醒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你的生意场呢?那些豪门贵妇们身上穿的戴的,多少都有你名下锦绣坊出的东西。” “也是,既然都是客户,我也豁出去老脸到处转转。” “走吧,我为你引见。” 说着陆婉君便起身跟着季芸一同往梅林走去,只剩下苏阑音坐在位置上继续喝茶观望。 只是说话的功夫,再抬眼竟然找不到苏澜芯了。 奇怪,她衣着那般显眼,怎么会不见呢? 苏阑音有种不好的预感,知道那家伙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她倒不是想大发慈悲去救她,只是想着去看看,别连累了母亲、芸姨和自己才好。 于是她也起身朝着苏澜芯刚才的方向而去。 顺着小路,她来到一处偏僻之地,望着前面不远的一排假山,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话。 她四处张望确定没什么人看见,这才猫着身子走了过去藏在角落里偷看。 是苏澜芯,正被一个太监掐着脖子抵在假山上,旁边是一位装扮华丽娇贵的少女。 阳光下,那少女一身薄光锦,头顶带着金色雀钗,眉眼间尽是傲慢与凌厉。 “敢跟本宫穿一样的料子就算了,竟还想勾引皇兄?好大的狗胆,说,你是哪家的女郎?” 本宫? 苏阑音眼底一亮,还真是三公主! 众所周知,皇帝有三位儿子一位公主,眼前这位想必便是他最爱的白贵妃所生。 据说这位白贵妃是皇帝少年时爱慕之人,后因种种原因爱而不得,在他登基为帝逐渐掌握大权后才将其接入宫中封为贵妃。 白贵妃怀有身孕时皇帝甚至当众宣布,若腹中胎儿是男孩,便直接立为太子。 不过可惜,十月怀胎贵妃生下了一位公主。 皇帝不仅没有失望,还直接封这位三公主为盛朝大公主,赐号朝荣! 十六年过去,贵妃早已离世,可这位朝荣公主却依旧盛宠不衰。 皇帝的溺爱让她骄纵跋扈、嚣张妄为,甚至她曾因一句“公主课业尚缺”,就当着众人面掌掴太傅! 那一次,群臣皆怒,纷纷上奏折弹劾朝荣公主,却被皇帝一一驳回。 众人这才知道,朝荣公主在盛朝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怕是太子在她面前,都要低头! 上辈子她阻止苏澜芯穿薄光锦,没有让其获得瞩目,但也让她平安归家。 后来还因去皇宫参加太后盛梅宴而令其身价暴涨,被许多比苏家更高的门楣说亲。 第36章 名声尽毁 不过苏澜芯并不知足,不仅因此记恨陆婉君吝啬,不肯给她穿昂贵华丽的衣裙首饰。 还与柳如烟一起筹谋,背地里收买染了脏病的妓女勾引他三哥…… 那么这一世,苏阑音满足了她的要求,也让她如愿成为焦点,走上她原本的命途! 假山后,苏澜芯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半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若不是被掐着,只怕早就跪地求饶。 朝荣公主见她这般懦弱,忍不住白了一眼,只觉得索然无味。 “还以为是个不怕死的要挑衅本宫呢,没想到这么胆小?真是让人乏味!算了,本宫今日心情好,就给她丢河里吧。” 一声令下,轻而易举地让苏澜芯精心装扮的一切沦为一场笑话。 薄光锦,外层薄如蝉翼,中间浮光掠影,底层柔滑绸锦,市面上一寸难求。 可不能洗,一沾水便彻底毁坏,衣服透光一碰即碎。 寒冬腊月的锁芯湖冰冷刺骨,只听到“噗通”一声,便引起许多人朝着岸边走去。 只见湖中一个少女奋力挣扎着,她张嘴想要呼救,却被涌入的冰水灌进喉咙,声音也被压得断断续续。 “救、救命……救、救……我……” 站在岸边的人议论纷纷。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落水呢?” “这么冷的天,谁敢下去救啊!” “太后的盛梅宴都让她给毁了,真晦气!” …… 三公主悠悠地走上前去,众人立刻让开一条路,纷纷行礼。 傅玥莎冷冷一笑,施恩般开口说道:“梁公公,你还不快下去救救这位女郎?若是皇祖母的宴席上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是!”刚才掐着苏澜芯脖子的太监猥琐一笑,立刻跳下水去将人给救了上来。 苏澜芯也是蠢笨,察觉到有人来救自己,竟然不顾一切地往那人身上贴,甚至紧紧抱着梁公公的脖子,被驮到岸上。 她跌坐在地上咳嗽着,呕出许多的湖水,而后大口大口地呼吸。 围观的人面露惊诧,未成家的女郎和公子们都面红耳赤纷纷移开视线。 见众人看得差不多了,苏阑音这才解开身上的斗篷冲了过去,故意做出一副恐慌关切的模样。 “五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快、快披上!” 苏澜芯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曲线以及那若隐若现的里衣,顿时惊恐地喊了出来。 “啊!” 她抓紧苏阑音的兔绒斗篷,浑身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不要看我!不要……”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孔雀般高贵优雅的姿态。 太后终于得知此事,想必是谁所为也瞒不住她老人家,于是只能生气地训斥了苏澜芯几句,便将她赶出宫去。 若是闹大了让人知道跟朝荣公主有关,搞不好又要被前朝那些严肃古板的老头子们弹劾。 这些年,他们可是坚持不懈的上折子。 …… 苏澜芯在宫中闹出丑事,不仅抱了太监,还被人围观身子最后又被赶出皇宫,可谓是名声尽毁。 在这吃人的世界,尤其是吃女人的封建王朝,寻常人家的女儿只剩下死路一条,所以当晚苏澜芯便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昏死过去。 上辈子,苏澜芯没有经历这么一遭,但也在无意中失足落水,而后被异世的灵魂附身。 这辈子,若她死了就算完结,可若是她醒来,只怕是会换个灵魂了。 …… 盛梅宴结束,众人纷纷离宫。 苏阑音跟着母亲和季芸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掀开车帘,看着巍峨的宫殿在身后从大变小,她眼底有晦暗的寒芒一闪而过。 “音音,你没事吧?” 陆婉君担忧地看着她。 苏阑音坐好身子后冲着母亲摇头,露出一抹微笑:“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你在想苏澜芯是吗?那是她自己作死,跟我们无关,甚至还险些连累了我们呢,多亏你跪在地上向太后求情。” 季芸也连忙说道:“是啊,幸好太后没有迁怒我们,否则这次是真的大祸临头。” 那可是太后啊! 她要真追究起来,一介草民去何处说理? 苏阑音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三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后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才会允许苏澜芯穿成那样入宫。 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她是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她只是有些累了,疲于应对接下来苏家那群蠢货。 ……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李时安和季芸不放心,跟着一起进门。 苏永成原本想要发怒,却在看到尚书夫妇后哑了火,连忙拱手行礼。 迎客堂内。 季芸还没坐下就开始发脾气,冷声责问道:“你们家到底是怎么管教子女的?那苏澜芯简直是个惹祸精,差点儿连累了我们家被太后责难!” 苏永成一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原本他还想兴师问罪呢,毕竟好好的女儿出门前安然无恙,回来时竟然人败名裂! 这事儿搁谁身上也愤慨! 但尚书夫妇他惹不起,只能连忙低着头赔礼道歉。 “李夫人息怒,这件事也怪不得澜芯啊,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人陷害!” 说着还狠狠瞪了苏阑音一眼。 陆婉君见状立刻挡在女儿面前,委屈地哭喊起来:“夫人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没能护住澜芯,可是我都说了那些衣裙不能穿,她就是不听,还告到了老夫人面前,逼着我拿出来呜呜呜……” 听到衣裙苏永成眼底闪过疑惑:“你什么意思?” 李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她穿的那样招摇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公主穿一样的料子,如此以下犯上这不是找死吗?幸好太后没有发难,否则你我两家都别想好过!” 方才苏澜芯被宫里的太监押回府中,只说她当众落水扰乱了太后的盛宴,要苏家自行严惩。 所以他们以为是苏阑音搞的鬼,把她给推下水了呢。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得罪了三公主? 那可是朝荣公主,就连太子都要让着,是皇帝心尖上的宠儿。 要真被公主记恨上,那他们全家都完蛋了! 早些年也是一位高官家的贵女得罪了三公主,后来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全家惨遭流放! 想到这些,苏永成不寒而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宫、宫里怎么说……”他眼底带着恐慌不安。 第37章 时机未到 季芸嫌恶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说你们苏家嫡女上不得台面,招摇过市毫无半点修养!若不是音音当众跪下来替她求情,只怕太后不会轻易饶了你们苏家!” 李时安叹气道:“苏大人,两个都是你们苏家的女儿,可教养却截然不同,你实在不该太过宠溺嫡女,本官与夫人也累了,就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再逗留,拉着季芸转身往外走去,苏永成立刻上前送行。 等外人都走了,大堂内只剩下老夫人、苏永成、苏阑音和陆婉君。 老夫人靠在椅子上捂着胸口,眼底尽是愤怒,她深呼吸,而后指着苏阑音说道:“都怪你这个丧门星,是你害了澜芯!” 陆婉君挡在女儿面前辩解道:“婆母这是从何说起?难道你刚才没听到李夫人所言吗?是音音当众跪下替苏澜芯求情的!” 苏永成怒吼道:“你还有脸说!芯儿的衣服首饰原本该是苏阑音穿的,是你们母女故意设计,陷害芯儿,害得她名声尽毁,丢了这么大的脸!” 苏阑音委屈道:“父亲你怎么能颠倒是非呢?当时五姐姐非要那些衣服,我和母亲都曾尽力劝阻,可她非但不听还找来祖母撑腰,害得我们挨了好大一顿骂!” “最后,我与母亲没办法,才不得不将那些料子送给五姐姐啊!父亲若是记性不好,咱们请来礼教嬷嬷一问便知,她全程都看在眼里。” 提起礼教嬷嬷,她好歹也曾是太后身边的人,若是惊动了她老人家,闹大了传出去,会让人以为他们苏家对太后将苏澜芯赶出皇宫的事心存不满。 到时候,可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苏永成和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见他们气得不轻又只能忍着,苏阑音和陆婉君相视一眼,而后便垂首告退回了碎月轩。 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苏永成眼底露出一抹凶狠。 老夫人拍着桌子说道:“看看这个贱人和她教出来的赔钱货,简直气死我了!” 苏永成咬牙道:“母亲息怒,我绝不会让芯儿白白受委屈,陆婉君很快就会失去靠山,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你是说……”老夫人欲言又止,“有把握吗?” “母亲放心,万无一失!” …… 碎月轩。 看着陆婉君歇下,苏阑音才退出寝室,她走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阿默正低着头等在那里。 见她过来,立刻单膝跪地:“奴才拜见六姑娘。” “起来吧,事情办得如何了?”苏阑音问道。 阿默颔首:“奴才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将那些赌术教给了四少爷,这些日子没少带着阿诚出入西街的一些小型的赌坊,目前赢多赔少,赌坊那些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那阿诚那边什么动向?” 阿诚就是柳如烟派到苏晟铭身边的赌鬼小厮。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这个时候苏晟铭已经开始输钱,而且越输越上头,甚至借了许多银子想要翻身。 柳如烟还装好人帮他出了几十两,就是怕被苏家人发现,及时止损。 她要的是让苏晟铭彻底堕入地狱,永无翻身的可能。 但这一世已经不同,苏晟铭非但没有输钱,反而赢了不少。 只怕那些跟柳如烟暗中勾结的小赌坊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苏阑音笑了笑,说道:“时机还未到,你且再带他玩几天,等我联系好了再告诉你该怎么做,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我四哥的安全!” “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四少爷受伤!” “去吧。” “是!” …… 苏澜芯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还是不见醒,这些天柳如烟找遍了全城有名的郎中都不见效。 甚至还跑回娘家求父亲请了位正儿八经的太医来看,结果也差强人意。 太医说苏澜芯头部伤得太重,有淤血拥堵之症,再加上她受了刺激,心灰意冷没什么求生欲,所以只能听天由命。 柳如烟哭得悲痛欲绝,最后想到了薛神医。 一大早,陆婉君正陪着苏阑音用早膳,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便来遣她们去万寿阁。 母女二人不急不慢地吃着碗里的粥,只淡淡道:“用完早膳便会过去。” 若是从前这杨嬷嬷必定强势地催促,可现在却不敢轻易得罪她们母女,于是只能站在院子里等待。 寒风呼啸而过,杨嬷嬷冻得瑟瑟发抖。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的记忆。 那时她和母亲每天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论是严寒酷暑,从不敢怠慢。 这杨嬷嬷总是仗势欺人,和老夫人串通好了为难她们母女,故意不去通传,先让她们在门口站上一刻钟。 那年寒冬腊月、滴水凝冰,她和母亲站了半刻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回来后更是大病一场,发了高烧。 这一世,也该让这个老刁奴尝尝滋味。 早膳吃了一半,门口又来了一位张嬷嬷,是柳如烟身边的另一位老人。 想必是等不到杨嬷嬷,所以又派了一位过来催促。 “陆姨娘、六姑娘,老夫人等了您二位半晌,你们若是再拖延,只怕传出去要落个不孝的骂名呢。” 听她这么说苏阑音立刻放下筷子说道:“哟,这骂名我们可担待不起,娘,咱们还是快去吧。” 陆婉君也放下勺子点头:“行,咱们快去。”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立刻起身跟着两位嬷嬷去了万寿阁。 杨嬷嬷冷哼着小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不是要去,装什么装!” 苏阑音斜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 终于来到万寿阁,老夫人、苏永成、柳如烟都在。 苏永成最先开口,满是斥责:“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来?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陆婉君眼神淡漠,语气冷冷地问道:“不知一大早传我们过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命令道:“你立刻动身去请薛启,让他来为澜芯看诊,另外还有母亲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 第38章 不治而亡 陆婉君一脸为难:“这……” 见她要拒绝,老夫人立刻动怒,大喊道:“这什么这?当初你被娘家赶出家门,要不是我们苏家收留你,说不定你早就流落街头了,不过是让你去请个郎中你就磨磨蹭蹭,简直是个白眼狼!” 听到她如此谩骂,陆婉君忍无可忍地反问道:“婆母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我与娘家决裂是为了谁?还有,您怕是忘了这些年苏家一直都靠我用嫁妆养着,什么叫做我流浪街头呢?我看是没有我,你们才要流浪街头!” 苏永成被揭丑,顿时怒不可遏:“贱人,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求你用嫁妆补贴过苏家?是你自己愿意,如今却把错都推到我们头上,你哪来的胆子!别忘了,如今可是如烟管家,没有你我们只会比从前更好!” 陆婉君冷笑一声:“她管家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有本事往后看看啊!” 据她所知,最近府里早已经入不敷出,柳如烟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实在不愿再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已经偷偷削减府中的吃穿用度了。 临近新春,前两个月她给府里上下都定了新的冬衣,但只交了一些定金,这些天那边正追着柳如烟要剩下的钱,她一直在推脱呢。 只有苏永成还在做春秋大梦,以为柳如烟会像她一样蠢,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 老夫人拍着桌子道:“你少废话,若是不想被我儿子休弃,立刻去请薛朗中入府!” 柳如烟一想到女儿还在床上生死未卜便心急如焚。 她知道此刻不能跟苏永成和老夫人一样唱黑脸,万一激怒了陆婉君这个暴脾气,只怕真会不管。 于是她立刻上前说道:“陆姨娘,算我求你了,就去请一请薛神医吧!芯儿好歹也是你带大的,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她不治而亡吗?” 陆婉君蹙眉,若是再拒绝只会让人说她冷血无情,传出去到底是个恶名,影响她生意场上的声誉和口碑。 想到这里,她点头道:“我当然会为了澜芯去请薛神医,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我怎能如此狠心,可是……” 她说着便扶着额头往后一倒,顺势靠在了苏阑音的怀里。 “你怎么了?”柳如烟紧张的看着她,毕竟现在还要靠她救自己的女儿。 陆婉君撇了杨嬷嬷和张嬷嬷一眼,委屈道:“我近来身子不好你们也知道,正吃着早膳便被两位嬷嬷催过来,此刻饿得头晕眼花,别说出门,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柳如烟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那两个嬷嬷一眼,于是强忍着怒火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把早膳端来!” “是!” 两个嬷嬷立刻转身往外跑,生怕慢了被责罚。 苏澜音和陆婉君坐在万寿阁慢条斯理地品着早膳,一点没有着急的意思。 苏永成越看越恼火,生气地催促:“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吃!” 他这么一说,陆婉君便装作被噎住,捂着胸口缓半天才能继续吃,搞得更加磨叽。 苏永成知道她是故意的,更加气急败坏,却被柳如烟拽住了胳膊,示意他忍耐! 终于,母女二人用了早膳,满意地相视一笑,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马车已经备好,你们二人快去快回!”苏永成急切道。 陆婉君茫然地看着他:“夫君,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去?” “什么?” 苏永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阑音解释道:“爹爹,娘亲不仅要替您赔罪,还要麻烦薛神医入府给五姐姐和祖母看诊,咱们总不好厚着脸皮空手上门吧?传出去会让人说咱们苏家不知礼数的!” 苏永成这才明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你们就准备些厚礼,越贵重越好!” 陆婉君朝着他摊开手掌:“那就劳烦夫君拿来吧。” “拿什么?” 苏永成一脸防备地明知故问。 “自然是买厚礼的银子啊。”陆婉君说着眼底露出嘲讽,“夫君不会是想让妾身继续用嫁妆补贴吧?” 此话一出,苏澜芯清楚地看到自己那渣爹的嘴角在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狂怒。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多少?” 陆婉君:“那就看夫君的诚意了。” 苏永成铁青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正要数,突然就被一只手全部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他暴怒。 陆婉君塞进怀里说道:“诚意少了我可请不来,咱们说好了,多退少补。” 苏阑音站在一旁咬着嘴唇差点儿笑出声。 柳如烟眼底闪过焦急:“陆姨娘你还不快去!” 陆婉君扭头看着她,又伸出手:“你的呢?” “什么?” 柳如烟一脸疑惑,有些摸不着头脑。 “准备厚礼的银子啊。” “夫君刚才不是给过了?” “那是他赔罪的银子,还有请薛神医看诊的费用呢。” “你……” 柳如烟气结,但又不想耽误时间,只能咬着牙也掏了银票。 陆婉君揣进怀里,最后转身看向老夫人。 “婆母……” 她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突然起身,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两步并一步就跑进了隔间里。 看着老虔婆健步如飞的样子,陆婉君一脸无语。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去!”苏永成催促道。 陆婉君无奈叹气,拉着苏阑音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多退少补,记住,多退少补……” 终于把她们母女二人送上马车,苏永成和柳如烟都下意识捂紧荷包松了口气。 …… 马车里,陆婉君数着银票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么多年,你娘我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苏阑音道:“以后多的是机会让他们大出血。” “没错,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把欠我的连本带利讨回来!”说完,陆婉君冲着车夫道,“去珍善堂!” “娘,你不会真的要替他们给师父带厚礼赔罪吧?” “你觉得呢?过去你娘是瞎了眼犯傻,如今可不会了。” “那我们去珍善堂做什么?” “等见了薛神医你就知道了。” …… 母女二人先去珍善堂买了一堆价值不菲的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然后才前往薛神医的家中。 第39章 见好就收 还未进门便看到院子中停着一辆深褐色的马车,上面有面小旗,赫然写着一个“陆”字。 陆婉君站在门前犹豫着不敢进门,苏阑音见状便上前推了她一把。 “娘,咱们进去吧!” 她故意提高音量,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房门被人从里面被打开,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看着那张许久未见却无比熟悉的脸,陆婉君的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似珍珠般落下。 “小妹!” 男人忍不住开口,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眼底是浓浓的思念。 “大哥!” 二十年,兄妹再次相见,场面十分感人。 他们抱头痛哭,诉说着这些年的惦念。 陆婉君双膝一软往地上跪,陆奕辰便立刻将她拉起来抱在怀中。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她哭着道歉,心中愧疚化作一条长河,源源不断地涌出。 陆奕辰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红了眼眶,悄悄擦了擦眼泪,故作坚强地安慰着她。 “没事儿,我和父亲早就原谅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如何,苏家有没有欺负你?” “我……说来话长……”陆婉君哽咽着,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舅舅,咱们进去说吧?” 苏阑音适时开口,陆奕辰这才注意到她。 “你就是……音音?”他眼底闪过惊艳,但更多的是欢喜,“都长这么大了,跟你娘年轻时一样好看。” 此时薛启走了过来,招呼道:“别堵在门口,进来坐吧。” 几人进到屋内坐在椅子上,陆婉君这才简单说了一下这些年在苏家的事。 陆奕辰闻言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坚硬的梨花怒也随之出现裂痕。 薛神医眼底闪过心疼却没说什么。 苏阑音却心下骇然,没想到舅舅有这么强的内力,想来武功一定不错,有机会定要向他讨教! “这个苏永成欺人太甚,不过是个吃软饭出身的东西,也敢这般欺负你!当年若不是你用嫁妆供他上京赶考,哪里有他们全家如今的锦衣玉食!” 陆奕辰愤愤不平,眼底满是仇恨。 陆婉君摇头叹气:“若只是这样便罢了,都是我自愿的,怪不得旁人,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看不起庶出的子女,我可以受委屈,但是四个孩子不行,尤其是晟言……” 说到这里他看向薛启:“恩公,我儿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吗?” 薛启扶着下巴陷入深思,随后说道:“他手脚筋断裂,按理说是不能愈合的,但是,如果能研制出传说中的续筋散,或许能让他痊愈,只可惜薛某还未能突破。” 苏阑音垂眸,上一世她费尽心机也没能研制出来,最后还是薛神医找到了续筋散的配方,只可惜大哥已经自尽了。 这辈子此时薛神医还未寻到那个古方,只能再等等了。 只是在此之前,她得保护好大哥,绝不能让他心灰意冷服毒自尽。 兄妹二人又一番寒暄后,陆婉君拿出了带来的厚礼。 “薛神医,先前您说要音音郑重拜师,今日我们便带了拜师礼前来,也不知够不够正式?” 薛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笑着说道:“那日说什么拜师礼不过是一句玩笑,只要她虔心跟着老夫学习医术,就行了。” 苏阑音立刻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子弟跪拜!” “好,既然磕过头拜过师,以后你便是我薛启的徒弟,我会教你医术,更会护着你。”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启”字。 “拿着。” “这是?”苏阑音疑惑。 “此玉佩乃是先皇所赠,以后若遇到危难,拿着它便能逢凶化吉。” “真有这么厉害?” “怎么?看不起师父?”薛启挑眉。 “不敢不敢!”她连忙揣进怀里,甭管是什么,见好就收。 陆奕辰突然严肃道:“音音,你跟我出来,有件事我要问你。” “是。” 苏阑音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跟着往外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偏僻角落。 陆奕辰拿出一封信递过去,沉声道:“这是你写的?” “没错。”苏阑音点头。 “什么意思?” 当初收到这封信后陆老爷子便一直心存怀疑,所以这次让陆奕辰亲口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解释道:“舅舅,不要问我为什么,有些事现在不能明说,但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害陆家,还请你按照信上所写去做。” 陆奕辰皱眉,眼底是犹豫不决:“可这么多年,陆家一直这样,若突然改变,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总比满门抄斩的强!” “你说什么?” 他眼底闪过惊愕,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苏阑音郑重其事地说道:“舅舅,有人要害陆家!而且我觉得这件事跟苏永成和柳如烟脱不开关系,只是我现在还没证据,但我一定会抓到他们的把柄,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奕辰看着她明艳中带着稚嫩的面容,心中有些疑虑,但又在看到她眼底的坚决时,下了决心。 “好,舅舅相信你,会按照你说的做!” 苏阑音松了口气,接下来便等对方发难,然后他们反击了! …… 回到苏家。 陆婉君和苏阑音一进门便看到苏永成和柳如烟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薛神医呢?他人在哪?” 苏永成迫不及待地问。 陆婉君摇头,唉声叹气道:“夫君,我们去了薛神医住处,却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轰走,他还说,以后断然不会踏入苏家一步,若是再去纠缠,便要告到皇上那里。”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那你准备的厚礼呢?” “都被薛神医扔进了臭水沟里,唉,可惜了那些个好东西。” “什么?”苏永成顿时怒火中烧,“事情没办成就算了还赔了那么多银子,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如烟眼底闪过肉疼,忍不住说道:“陆姨娘,如今这样,该是你来赔这银子。” 陆婉君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上面记着她们今日所购买的礼品价格,远远超出了从这二人手里拿的银票数目。 第40章 落井下石 “夫君,先前不是答应要多退少补吗?你看还差我几十两银子呢,我是去银库取还是你现在给我?诶?夫君你怎么走了?大夫人……” 一听要补银子,苏永成和柳如烟也顾不上追究薛神医的事儿,转身便匆匆离开,像是身后有狼撵着一般。 陆婉君和苏阑音相视一笑,手挽着手脚步轻快地回了碎月轩。 …… 夜风呼啸而过,将窗户刮的咯咯作响。 李嬷嬷闻声立刻赶去关紧,房内这才恢复寂静。 陆婉君坐在案边却无心再看手中的账本,神色凝重浑身都透着一股紧张的异样。 苏阑音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陆奕辰一早便入宫了,可直到现在貌似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下午的时候,薛神医也被召入宫中。 若不是皇上或者太后出了什么很严重的急症,只怕交给太医院便足以,断然不会轻易惊动薛神医。 翠竹推门而入,带进来一阵寒风。 “怎么样了?”陆婉君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问。 翠竹回答:“姨娘,奴婢去打听过了,老爷下午入宫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留在宫里了。” “快,再去打听!最好找个关系去问问宫里的情况!” 翠竹一脸为难,她只是个小奴婢,怎么可能问得出宫里的情况。 苏阑音想起什么,立刻拿出薛神医给她的玉佩。 “拿着它去宫门口打探,就说你是薛神医家中的奴婢,想要关心自家主人的安危,另外再多给一些银子。” “是!” 翠竹点点头转身便往外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回来。 一进门脸色便格外焦急。 “姨娘,奴婢打听到了!” “快说说!” “舅爷此次入宫送龙涎香,不知为何里面竟然掺了野客,皇上用了香不出一刻便昏死过去,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这才请了薛神医入宫。” 陆婉君一听顿时两眼一翻往后倒去,苏阑音眼疾手快急忙扶着她。 “嬷嬷,先将娘亲扶到榻上休息。” “是!” 李嬷嬷上前合力把陆婉君挪到软榻上躺下。 苏阑音说道:“继续说,后面怎么样了?” “奴婢只听说皇上现在还未醒,舅爷已经被打入天牢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翠竹话音一落,光缓过来的陆婉君再次经不住打击晕倒过去。 “这可怎么办啊?”李嬷嬷急得眼眶发红,“要不我们去求求尚书大人?” 苏阑音却异常冷静,沉着地说道:“还未出结果,先不要自乱阵脚。若是这个时候乱求人,不就是心虚吗?如此会让旁人以为陆家的罪名坐实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 “静静等着,我相信舅舅不会有事,而且别忘了薛神医还在宫里。” …… 翌日。 陆婉君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便闹着要入宫面圣,为兄长和陆家求情。 苏阑音劝了半天才将她按住。 “娘,舅舅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可是……” 陆婉君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正打算起身去找找关系,便看到门外李嬷嬷走了进来。 “姨娘,程家夫人来了。” 程家? 苏阑音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的画面。 程士海,当朝四品顺天府丞,家中三女一子,其庶出的二姑娘程月便是与她三哥订亲的未婚妻。 想到程家,她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恨意! 陆婉君眼底亮起一丝希望,笑着说道:“是你三哥未来的岳母,她肯定是听说了咱们陆家的事,前来帮忙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满是激动。 苏阑音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目光冰冷透着一股恨意。 “娘,这个时候他们只怕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什么?”陆婉君眼底闪过惊讶,“怎么可能呢?音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程夫人与我关系一向很好。” 苏阑音叹了口气,轻声道:“娘,待会儿你不要随便开口,先听她说。” “为什么?咱们得想办法救你舅舅啊!” “他们不是来帮我们救人的,而是来想办法退婚的。” “退婚?怎么可能?”陆婉君显然不信。 苏阑音也不阻拦她,毕竟待会儿她就知道了,反正此刻也只是先说一声,让娘亲有个心理准备。 “娘,若是她有意退婚,你要占了先机,绝不能让我三哥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 上一世,苏晟云就是因为被退婚在盛京丢尽了脸面,才会给那青楼女子可乘之机! 她三哥最爱惜羽毛,但自尊心也是最脆弱的一个。 这一世,她定要维护好三哥的名声! “这……” 陆婉君半信半疑,但一想到女儿不会拿这种事说谎,便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跟着李嬷嬷前去迎客厅见未来亲家,程夫人。 …… 当初陆婉君掌家,为了打点关系,她出手阔绰,经常请圈子里的夫人小姐们看戏喝茶。 一来二去便与程夫人熟络起来。 渐渐的,也接触到了程家的女儿们,也给苏晟云和程月制造了许多相处的机会。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程月及笄那年他们便定下了婚约,只等着苏晟云明年高中后再举行婚礼。 陆婉君当然清楚程家图什么,不仅是苏晟云的才华与前途,更多的是丰厚到让人垂涎三尺的聘礼。 程家虽然官职高一品,可府中的银钱却远不如苏家,程夫人是个势利眼,看准了陆婉君背后的陆家,这才同意女儿跟苏晟云订亲。 如今陆奕辰生死未卜,陆家很可能被冠上谋害皇帝的罪名,这么岌岌可危的情况,他们怎么敢再跟陆婉君有牵连? 程夫人看到陆婉君憔悴的面容便知道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脸色也不如从前那般热情,冷冰冰的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疏离。 “陆姨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陆婉君一愣,从前她都会亲亲热热的喊一声亲家,如今这称呼改的倒是快。 看来阑音说的没错,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 “程夫人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小女突然反……” 悔字还没说出口,陆婉君突然抢先一步打断了她。 “对了程夫人,我也有事,正要跟你说!” 第41章 私相授受 程夫人没料到她会打断自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神中带着迷茫。 只听陆婉君压着心头的怒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淡淡问道:“当初你我两家一时兴起口头定下婚约,现在仔细想想,不过是彼此的一句玩笑,夫人没当真吧?” “什么?” 程夫人脸色一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满盛京都知我程家二女与你们苏家老三定下婚约,如今你怎能当做玩笑?实不相瞒,这婚约定下时我便不满意,如今想想,你们苏家确实与我们家算不得门当户对,所以今日我是来退婚的。” 陆婉君才不理会她的说辞,自顾自道:“我只是苏家的姨娘,孩儿们的婚事自然都应该有主母说了算,当时我随口一说,没曾想程夫人竟当真了?” “更何况起初我并未问清楚,后来才知道三哥儿他心有所属,最近正愁着找机会跟你说明情况呢,还望程夫人见谅。” “你……” 程夫人握紧拳头一脸气极。 她们主动退婚和被退婚传出去可是完全两码事。 盛京圈子就这么大,谁家被退婚,就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就算再优秀的才子佳人,被退过一次婚也很难再说道更好的人家。 毕竟,谁会愿意要一个别人退过的? 陆婉君不再给程夫人反驳的机会,三言两语便让下人送客。 没能得到好处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程夫人气急败坏地站在苏家门前,忍不住大声骂了几句。 “你们苏家算什么东西,也配退我家女郎的婚?我呸!” “要退也是我们退婚在先,是我家月儿不要你家苏晟云!” 她的话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围观,纷纷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婉君不急不缓地从里面走出来,眉眼间尽是冷漠。 她从怀里拿出刚让人从苏晟云处取来的荷包,直接扔了出去。 “程夫人,众所周知这订婚要摆宴席送订婚礼的,你我两家可是什么都没有,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我的一句玩笑,倒是我的不对了,在此我给您赔个不是。” “另外,你家二姑娘将亲手绣的荷包送与我家三哥儿,这私相授受可是于礼不正,还麻烦您交还给她,另外转告她,我家三哥并不心悦于她。” 程夫人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踩在那荷包上,气急败坏地说道:“陆婉君你简直一派胡言!” “你苏家远不如我们程家,苏晟云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他也配得到我家月儿的喜欢?我看你就是在自作多情!” “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家要与你家划清界限,从此老死不相来往,我们月儿更不会嫁给一个废物为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家遇到麻烦快不行了,哼,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德行,等着流落街头吧!” 说罢,程夫人便转身大步流星朝着街头走去。 路人左看右看也知道了个大概,纷纷议论起来。 “这到底是谁退谁的婚啊?” “是程家退苏家的婚!” “不对不对,我听着是苏家姨娘开了句玩笑,程家当真了。” “那程家二姑娘还给苏家三少爷送了荷包,看来八成是单相思。” “这么说来,是程家被退婚了?” “应该是这样。” …… 听这种人的声音,陆婉君松了口气。 还好音音提醒了她,否则今天真要叫晟云背负一个被退婚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心中担忧不已,立刻转身回府去看望苏晟云的情况。 得知程家来退婚,苏晟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口头协议做不得数,如今说清楚便好,娘亲不必担忧。” “可这对你的名声多少有些影响。” “无妨,左右不是被人退婚,不是什么大问题。” 陆婉君见他释怀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又忍不住好奇。 “那你对程月……” “程姑娘很好,但不适合我,当初也是看娘亲喜欢,我才勉强同意。” “看我喜欢?你这孩子怎么对终身大事如此儿戏?” “孩儿一心研习圣贤书,哪有精力去管什么儿女私情,婚姻大事就交给娘亲做主便是,您若没别的事可以走了,孩儿还要忙着做文章呢。” 说着苏晟云便将她从书桌旁推开,然后继续埋头苦读。 明明样貌出众、气质清贵,可偏偏养成了一副书呆子的模样,真是让人烦恼! 这样的儿子,以后可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才能和和美美? 陆婉君唉声叹气地回了碎月轩。 苏阑音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只要三哥没有被退婚,就不会成为笑柄,也不会有人生污点。 接下来,就是严防死守,不让大夫人和苏澜芯安排的狐狸精接近他就是! 陆婉君回来后便更加心神不宁,她思来想去决定去天牢走一趟。 就算进不去,好歹也拿些银子打点一番,好让陆奕辰在里面过得舒服些,别受罪。 苏阑音看出她的意图,立刻换上衣服一同出发。 …… 天牢门外把守森严,根本没有半点探视的机会。 最后还是李时安闻讯而来,凭着官职说通了关系才让人送了吃喝以及伤药进去。 打听清楚后,李时安说道:“放心吧,狱卒说并未严刑拷打,所以人没有受伤。” 闻言,陆婉君和苏阑音都放下心来。 “这就好、这就好!” “多谢李伯伯!”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宫里什么情况目前还未可知,有薛神医在,皇上必定逢凶化吉,你们且回去耐心等着吧,天牢这里有我罩着。”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等着。” …… 母女二人回到苏府时,正好苏永成也刚从宫里出来。 “你们这是去哪了?”他冷着脸质问。 陆婉君随便找了个借口:“在家闷着心中焦急,所以出去透透气。” 说完赶紧问道:“夫君,宫里什么情况!我大哥……”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永成厉声斥责:“闭嘴!这事儿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打听的吗?还不赶紧滚回去!” 第42章 无情无义 苏阑音忍不住反驳道:“爹爹,那天牢之中关着的是我舅舅,更是娘的亲大哥,她问一句总没错吧?” 苏永成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满是不耐烦:“大人说话你一个庶女插什么嘴?还不快带你娘一起滚进去!” 说完,也不理会她们母女,大步流星地朝着明珠阁而去。 陆婉君看着他无情无义的背影,心中一片苍凉。 她脸色发白,眼底是无尽的悲哀,冷冷笑了一声。 “娘……”苏阑音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婉君如今连眼泪都挤不出一滴,只觉得心中空了一片。 她自言自语道:“二十年夫妻,生儿育女,尽心尽力操持家事,到头来,兄长受难,我的夫君竟然冷漠至此……呵……” 苏阑音担忧地看着她,语气坚定地安慰道:“娘,舅舅他没事的,我们不用靠他!” 陆婉君垂眸,深吸一口气:“算了,我对他本就不报什么希望。” 说完,她便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着碎月轩而去。 …… 翌日。 宫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这几日没有早朝,苏永成得空在家也是时时刻刻歇在明珠阁。 前两日便是发月银的日子,可到了今日还没有动静,下人们都私底下议论纷纷。 明珠阁内。 刘管家拿着账目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夫人,这是这个月该给下人们发的月银,还有新订的冬衣也该结尾款了……” 柳如烟翻了一下账本,顿时瞪大了眼:“这么多银子?” “这……一直都是这个数目,并未变过啊。” “府里上上下下有这么多下人吗?你这账本做得我看不对吧?去重新做,或者把人召集起来,我要亲自清点人数!” “是,奴才这就去。” 刘管家无奈,只能转身去召集苏家所有的下人来到明珠阁的院子里。 先前给陆婉君要银子的时候,可从未有过这么麻烦的事。 他心里不禁抱怨:一个主母,竟还不如姨娘出手阔绰,还侯府千金呢?我呸! 很快,苏府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多个下人便站在了明珠阁,几乎将院子都挤满了。 柳如烟看着这么多人,不禁蹙眉:“咱们苏家何时有这么多下人了?” 刘管家说道:“回大夫人,这里不包括碎月轩的下人,那部分是陆姨娘自己发放月银。” “哦,那他们呢,都是什么地方的?” “光是老夫人院子里就有三十多个人伺候,二爷房里也有二十多个,再加上您这里,二少爷和五姑娘,还有膳房、库房、车夫、护院……” 见他数个不停,柳如烟心烦意乱地打断。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么多人纯粹就是浪费,他们的卖身契呢?” “陆姨娘先前上交钥匙的时候,一并交给您了。” 柳如烟扫了一圈众人,冷冷说道:“每个院子里都减少一半的人。” 刘管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没听清,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是说……把他们都发卖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下人全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过来,脸色大变。 “对,有问题吗?”柳如烟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底全是不耐烦。 刘管家仿佛受了打击,连忙紧张地劝阻道:“夫人,这不好吧?这些人在咱们苏府也算老人了,有些甚至待了二十年……” “那又怎么样?”她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刘管家,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他们好。” 众人心中愤慨却又不敢说,只能瞪着她。 刘管家握着拳头隐忍问道:“大夫人何出此言?” “老爷不过六品官员,家里本不该用这么多下人的,若传出去那便是逾矩,搞不好要丢官的!” “从前你们都是陆姨娘花钱请的,她一个商贾出身自然无人过问,可如今是我管家,万一有人存心害我们苏家,光这一点就足矣。” “你们与其在苏家待着等东窗事发被牵连,还不如趁早另寻出路,或许在别处有更好的前途。” “正好他们干完了上个月,有卖身契的就送去人牙子那里,没有卖身契的就地打发了,这些总不用我教你了吧?” 说完,柳如烟笑着拍了拍刘管家的肩膀,然后便转身回了屋子里继续休息。 下人们愤怒不已,可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东家甩开。 很快,苏家裁掉了一大批下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原先的一半。 那些当初信誓旦旦从碎月轩离开的下人们心中悔恨万分。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留在碎月轩呢!陆姨娘待我们可不薄啊!” “是啊,还以为大夫人出手更为阔绰,离开碎月轩能更进一步,没想到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这就是咱们背叛主子的报应!我听说咱们走后,碎月轩剩下的那些人月银翻了一倍呢!” “要不咱们回去求求陆姨娘?她虽然是个妾室,但好在对咱们大方啊!” “对对对,她人傻钱多,肯定会留下我们的!走,现在就去!” …… 几人一合计,立刻朝着碎月轩而去。 只是还没进院门就被一群护院拦住了去路。 苏阑音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为了防止这些叛徒回来纠缠,她早就找好护院站在门口守着。 那群人见状,只能死心,灰溜溜地离开了苏家。 …… 明珠阁。 丽雯紧张地跪在地上,哭喊着哀求道:“大夫人,求您开恩不要把奴婢发卖出去!奴婢愿意誓死追随五姑娘!” 柳如烟看着她就想到苏澜音和陆婉君,心底的厌恶更加浓烈。 “不是我非要卖你,是这府中人手足够,没有你的位置了。”她淡淡说道。 丽雯一听立刻磕头:“不……奴婢不能走,五姑娘昏迷前说过要留下奴婢做一等大丫鬟的,求大夫人您高抬贵手,留下奴婢吧!” “一等大丫鬟?”柳如烟嗤笑一声,“你如何能担此重任?依我看,你还是跟人牙子走为好。” 见她不为所动,丽雯咬咬牙,只能趴在地上哭着说道:“大夫人开恩,只要您不把奴婢发卖出去,奴婢愿意做明珠阁最下等的丫鬟,哪怕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和五姑娘的!” 第43章 区别对待 柳如烟挑眉:“最下等的丫鬟?据我所知,你先前在碎月轩是二等丫鬟吧?与其留在这里倒不如回那边。” 丽雯心里何尝没想过回去,可当初背叛苏阑音离开碎月轩,不就是为了当一等丫鬟嫁给心爱之人吗? 如今灰溜溜地回去,莫说他们不会收留,就算会,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即便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她也要留在这明珠阁。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满是谄媚地说道:“奴婢崇拜大夫人与五姑娘的人淡如菊,最厌恶陆姨娘那样斤斤计较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所以,让奴婢回去伺候她们,还不如死了呢!奴婢就算给大夫人当洗脚婢,也是满心欢喜!” 这马屁正中柳如烟下怀,当即便笑了几声,眼底是难掩的得意。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既然如此,就留在这明珠阁做个下等丫鬟吧,若是伺候得好,本夫人自然会重用你。” “谢夫人!” 丽雯松了口气赶紧趴在地上叩谢,只是心里屈辱万分。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会离开碎月轩了,不仅能拿着陆姨娘和苏阑音给的月银和奖赏,还能再从明珠阁得一份好处。 想到这,她悔恨不已,但也无济于事。 …… 府里下人们的日子不好过,可那些主子们的日子也不如从前舒服。 老夫人身边的下人减少了一半,平日里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就得七八个丫头伺候。 如今光是万寿阁的活计就做不完,哪里还有那么多人来贴身服侍? 只是她还没发难,二房那边就坐不住跑过来抱怨。 李兰香生气地说道:“婆母,您看看耀祖,早上喝粥舌头都被烫了个大泡呢。” 老夫人立刻满眼心疼,抱着大胖孙子一顿关切。 “哎呦快让祖母看看我的金孙怎么了,下人怎么伺候的?为何烫了舌头?” 李兰香立刻说道:“大嫂突然撤掉一大批下人,早上连个给耀祖喂饭的丫鬟都没有,害得耀祖一口粥下去把舌头烫了,真是气死我了!” “婆母您说说大嫂这是要干什么?先前克扣燕窝之类的补品,而后又缩减咱们买衣裳首饰的开支,这下甚至连下人都要裁减!”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让陆婉君继续当家呢,好歹她嫁妆丰厚补贴我们,可这柳如烟,简直一毛不拔!” 听着她絮絮叨叨老夫人也觉得有理,心中的怨气更甚。 “这柳如烟真是的,来人,去请大夫人过来!” 话音刚落,柳如烟便已经走了进来。 “婆母,儿媳正想过来给您请安呢。” 见她进来,屋内两人的脸色立刻缓和,不敢再阴沉着脸。 陆婉君是商贾出身,他们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吆五喝六。 但是柳如烟可是侯门出身,她们自然不敢放肆,即便拿捏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老夫人靠在软榻上,眉眼间尽是愁容。 “如烟你可算来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裁减了这么多人啊?” 若是陆婉君干的,她必定是先大发雷霆,然后臭骂一顿,训斥完再命令她把下人买回来。 可对方是柳如烟,她却没有这个底气,只能压着怒火耐心询问。 就连一向泼妇的李兰香也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不敢随便开口。 柳如烟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目光淡然神色平静。 “婆母,我裁减下人必定是有我的道理,您又何必多问呢。” 李兰香蹙眉,握了握拳头想要站起身质问,可还是隐忍下来。 “大嫂,你突然把下人都打发走了,我们身边少了人手,这怎么过日子呢?” 柳如烟不屑道:“怎么不能过日子?从前你们在乡下不也没人伺候吗?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如今只是少了几个人,应当不打紧吧?” 李兰香恨得咬牙切齿,她最恨别人说她是乡下来的,所以如今穿金戴银,去哪里都要彰显自己的贵气。 听到柳如烟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也不顾对方什么身份,立刻站起身来。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才管家一个月就嫌弃我们乡下出身了?你别忘了,大哥也是乡下出身,难道你连自己的夫君都嫌弃吗?” 柳如烟蹙眉:“我什么时候嫌弃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去你的实话实说,婆母你看大嫂,她分明就是嫌弃咱们!以前陆婉君管家时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还买来足够的下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如今轮到她管家,还当比陆婉君强!结果呢?不但克扣吃穿用度裁减下人,还要嫌弃我们的出身,婆母您看看大嫂这作为,简直让人寒心!” 老夫人皱眉,脸色也冷了下来:“如烟,你这么说话便是你的错了!” 柳如烟握紧拳头,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在苏家倒贴进去的银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弟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先前陆婉君说你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还帮你反驳,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这般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分明是你抠门,舍不得为苏家尽心尽力,谁知道你对大哥和婆母是不是有二心啊!” “你……” 万寿阁里争吵不断,老夫人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把两个儿子叫来劝阻。 结果苏永成和苏永才一来,也加入了争执,一伙人吵得不可开交,直到老夫人心口痛险些昏倒才作罢。 冷静下来的众人终于不再争吵而是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将管家权还给陆婉君是上策。 于是,晌午还没到,苏永成便拿着银库钥匙去了碎月轩。 一进门,便看到陆婉君正在发放下人们的月银。 比起柳如烟的抠门和裁剪,她便显得从容大方得多。 那些先前留下来的比较忠诚的下人不仅月银翻倍,还有各种礼品赏赐,新买入碎月轩的,也比寻常人家的月银要多。 所有下人领过后都退下去忙,只有阿默面容冷峻地低头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愣了片刻。 “多了。” 他突然开口,让苏阑音有些疑惑。 “不多,是你该得的。” 第44章 腰缠万贯 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又要顾四哥又要守护碎月轩的安全,所以月银自然比寻常下人高出几倍。 阿默沉思片刻,正打算收下,突然一只手将他的银子全部夺走。 众人抬头看去,苏永成不知何时已经抬脚迈进大门,正面色严肃地瞪着他们。 “陆婉君,你平日里就是这样作践苏家的银子的?” “苏家的银子?” 陆婉君停下手中拨弄的算盘,眼底带着一抹嘲讽:“夫君,这些银子可是我的嫁妆。” 苏永成不信,语气坚定:“我已经了解过府中财务状况,你管家时每个月要开销上万两,你的嫁妆就算再怎么丰厚,这二十年也该用尽了吧?如今你所用的,不都是我们苏家的吗?” 听到她这么说陆婉君只觉得可笑,忍不住反问道:“你以为我爹只陪送了我一些金银珠宝吗?” “什么意思?” “夫君……” 她正要开口,苏阑音连忙打断。 “娘,爹爹也是为了我们好!” 陆婉君蹙眉,有些疑惑不解:“他为了我们好?” “是啊!”苏阑音点头,走上前装作亲昵地挽住了苏永成的胳膊,“爹爹是怕您乱花钱,毕竟就算是金银珠宝也有卖尽的一日,是吧爹爹?” 说话间,不着痕迹地将他手里的银子拿了回来。 苏永成毫无察觉,一心想着陆婉君挥霍无度,立刻点头。 “阑音都知道为夫的苦心,你竟然还不如一个庶女懂事!” 陆婉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眼底的怒意,笑着点了点头:“夫君说的是,的确是我欠考虑了。” 苏永成虽然知道陆婉君的嫁妆丰厚,却不知道陆家陪送的嫁妆单子详细。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陆婉君用的是那些金银珠宝,并未将陪送的那些小店铺放在眼里。 他是文人,不通铜臭,更不屑去算小账,总觉得一间布坊或是一间药铺能有多少收入呢? 殊不知,陆婉君手里,有几百间大大小小的商铺,吃穿住行样样俱全,不仅如此,盛京有一条繁华的街铺全在她名下,不仅能经营,还收租金。 所以,每个月补贴苏家几万两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笑的是,苏家人自命清高,不肯把陆婉君放在眼里,若是好生巴结着,别说下辈子,就是八辈子,都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好在陆婉君是苏家妾室,平日里不方便出面打理生意,都是在背后指挥,明面上的东家各有不同。 这才让苏家人蒙在鼓里。 上辈子,她们以为陆婉君只有私库里那点嫁妆都能做出谋财害命的举动,若被他们知道陆婉君其实腰缠万贯、富可敌国,那还不让他们丧心病狂? 想到这里,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苏永成滔滔不绝地数落了她们一番,若是平时,陆婉君肯定会反驳与他争执,可今天却异常安静。 她们母女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听着,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不耐烦。 这让苏永成觉得诧异,不由问道:“你们……可有意见?” 母女二人齐齐摇头:“夫君(爹爹)所言极是!” “……算、算你们识相,以后切记,这银子可不能如此浪费!” “是!”陆婉君笑着点头,而后问道,“夫君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们母女上一课?” 这倒是让苏永成想起了什么,他立刻变了脸色,比刚才更加严肃。 “我此番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苏永成拿出管家钥匙放在桌上推到了陆婉君面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 “这些日子你性情比从前稳重不少,脾气也改了许多,看在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份上,为夫决定,还是让你继续管家。” 他负手而立高高扬起下巴,几乎是用一种施舍的语气在说话。 陆婉君看了眼桌上的钥匙,心里有股怒火沸腾,恨不得抓起来甩在他脸上。 苏阑音用小手拽了拽她的袖子,才让她恢复冷静。 深吸一口气,陆婉君将钥匙推给他,并且笑着婉拒。 “不了,夫君刚才也说,我挥霍无度、铺张浪费,实在不适合管家,而且这些日子大夫人管的好好的,夫君怎么能突然将钥匙给我呢?这不妥,我身为妾室,绝不敢跟大夫人争。” 苏永成蹙眉,只觉得她不识好歹,生气道:“我让你拿着就拿着!” 陆婉君摇头:“不可!万万不可!管家之事乃是主母的权利,我区区妾室,怎敢越俎代庖,夫君快拿走吧。” “你……如烟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她一向不争不抢,所以即便你管家,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你且安心拿着吧。” “妾身脾气暴躁,遇事不够冷静,而且处处计较、小肚鸡肠,确实不如大夫人人淡如菊,从今日起,妾身一定要向她学习,争取做个清高善良的姨娘,所以这管家权,妾身也不争,还是还给大夫人吧。” 不就是人淡如菊吗?谁不会啊! 把推卸责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当别人是傻子吗? 苏阑音撇撇嘴,心想:上辈子的娘,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苏永成见她不吃硬的,于是态度软了下来。 “婉君,你能这么想,为夫深感欣慰。日后你要多向如烟学学,凡事淡定从容、不争不抢,才能让外人高看我们苏家!” “是!”陆婉君乖顺点头。 他很是满意,立刻接着说道:“这把钥匙你就拿着吧,如今你沉着稳重,为夫将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很是放心。” “夫君……” 她还想拒绝,却被他握住双手,眼底满是情动之色:“婉君,这么多年是我冷落了你,这把钥匙就是补偿你的第一步,另外,以后我会常来这里陪你的。” 陆婉君蹙眉,只觉得心里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 不得不说苏永成这些年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他年轻时俊秀倜傥,如今老了皮肤依旧白净光滑,而且还多了些岁月增添的成熟儒雅。 怪不得她年轻时能被迷的神魂颠倒。 只可惜现在这张脸在她眼里,就是豺狼虎豹,令人作呕! 第45章 入宫面圣 “不必了,夫君还是多陪着大夫人吧,妾身满身铜臭,只怕玷污了夫君的高洁。” 她本是讽刺,可到苏永成耳朵里却是她自卑的表现。 于是他豁然一笑,眼底满是得意与怜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相比之下,你也有自己的长处。” 说到这里,陆婉君生出几分好奇:“那夫君觉得我有哪些长处?” 苏永成一时语噎,上下打量着陆婉君,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轻时她容貌出众,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如今她已经年近四十,脸上出现了皱纹,身材也略显臃肿。 跟养尊处优、保养极好的柳如烟相比,她的憔悴显而易见。 再加上陆婉君不通诗词,肚子里也没什么文化,总是钻研一些赚钱生财之道,跟他没有半点共同爱好。 所以,她在他眼里,早已褪去芳华变得黯淡无光、一无是处。 苏永成思忖了片刻,想到了陆婉君的利用价值,只能硬着头皮编了几个优点。 “你聪慧伶俐,善于交际,这些不都是你的优点吗?” 陆婉君嗤笑出声,她怎么记得自己这些优点从前在他嘴里可都是缺陷呢? 有用时她是聪慧伶俐、善于交际,无用时她便是奸诈狡猾、水性杨花。 这些可都是他曾辱骂过的字眼,如今竟然不记得了? 也罢,这男人对她没有一丝感恩,更没有半分情意。 还好阑音让她清醒过来,对这个男人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苏永成。”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直呼其名,目光如死水一般没有波澜。 “你叫我什么?”男人面上微怒,透着不悦。 “我最后再说一遍,这钥匙我不会再拿,这苏家也不会再管,请你拿走吧。” 说完陆婉君转身往寝室走去,背影格外冷漠。 苏永成从未见过她这样,心中顿生疑惑,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出声喊道:“慢着!” “怎么?你听不懂我的话吗?”陆婉君回头瞪着他,目光冷冽。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在闹脾气吗?” 苏永成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出一副妥协的模样。 “你大哥这件事不是我不管,实在是我无能为力,这次他谋害皇上,那可是证据确凿,只要你同意继续管家,我就勉强冒着危险去帮你打探一下天牢的消息。” “但是别的我可管不了,这次陆家犯下滔天大罪,诛九族是免不了了,幸好你嫁给我与陆家断绝关系,否则连你也要死,你最好感恩戴德,不要再得寸进尺!” 听着他的话,陆婉君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爱了二十年的枕边人! 如今她娘家遭难,他竟然还要趁火打劫,甚至还不如尚书大人关心她大哥。 真是让人寒心到了骨子里! 陆婉君冷笑一声,直接将桌上的算盘朝着他砸了过去,语气中满是压不住的怒火。 “滚!滚出去!谁稀罕你去打探消息!我陆家是荣是辱都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你滚出去!” 苏永成看到她那东西立刻抬手护住了脑袋,但还是被砸了一下,额角红肿起来。 “你这个疯婆子,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劝你,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你信不信我……” 他话没说完,翠竹带着几个侍卫装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我家陆姨娘。”翠竹介绍道。 为首的侍卫先是拱手,而后语气冷然:“圣上有旨,传苏家路姨娘与苏阑音一同入宫面圣!” 说完又拿出了令牌,金灿灿的旗帜令牌上刻着一个深深的“盛”字,没看过也知道,这是皇帝的印令。 陆婉君和苏阑音立刻跪在地上接旨,并且起身跟那几个侍卫往外走去。 苏永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神情,他拿起桌上的钥匙,满意地笑了笑。 “这次入宫只怕是没命回来了!” …… 再次入宫,母女俩没有了第一次的期待,而是充满了忐忑不安。 来到华清宫后,便跟着一个总管模样打扮的老太监走进了寝殿。 皇帝所住的地方到底是与其它宫殿不一眼,这雕龙刻柱、金碧辉煌,透着满满的威严与压迫,让人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陆婉君带着苏阑音谨小慎微地跪在了地上。 “臣妇(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两人磕头行礼,等了半晌终于听到重重金色床幔后传来的几声咳嗽。 许是刚刚苏醒,所以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他沉声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感。 “这封信,是你二人谁写的?” 说完,大太监接过一张纸传到了外面,落在她们母女面前。 陆婉君看了眼信上的字,她认不全,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写的。 既然不是她,那肯定是阑音啊! 想到这里,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替女儿认罪。 正要开口却听到苏阑音的话掷地有声! “是臣女写给舅舅的!” 她虽然跪在地上,却腰背挺直没有半点怯懦,整个人有种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光明磊落。 床幔后,皇帝语气更加阴冷:“你写的?那你告诉朕,你为何要写这个送到泉州!” “回皇上,臣女是为了改善陆家香料的配方。” 听到她这么说,陆婉君更是一头雾水。 没错,苏阑音修改了龙涎香原本的配方,在其中加了几味养神的香料,可是味道却极轻,若非精通香料之人,根本闻不出。 也正因为这几味料,证实了陆家的清白! 那日皇上用了新到的龙涎香便立刻出现浑身燥痒、头痛目眩的症状,越发严重后甚至昏迷在了朝堂之上。 这下可惊动了满朝文武,必须一查到底。 结果就查出了龙涎香里加入了大量的野客! 这盛朝谁不知道皇帝不能嗅到野客的味道,偌大的皇宫,甚至没有一株蔷薇科的植物,就连野生的都会被连根拔起。 所以,这明摆着是有人存心谋害皇帝!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首当其冲被怀疑的肯定是供龙涎香的商人。 陆奕辰被关入天牢,幸好薛神医和李尚书都在其中担保,才让他免于被严刑逼供。 第46章 重女轻男 经过薛神医的调查比对,发现皇帝当时用的龙涎香与陆奕辰送入宫的龙涎香完全不一样,其中正是多了两味苏阑音让加入的香料。 要知道制作成香是早已混合炼造在一起粉状物,没道理库房里的多两味香料,给皇上使用的却少两味。 最终得出结论,陆奕辰是被人陷害,真凶另有其人。 皇上已经派大理寺继续追查这件事,有不少经手过香料的宫人都被带走。 之所以外界不知道凶手另有其人,是因为整件事被皇帝和太后压着,怕一旦曝光证据会打草惊蛇。 只要陆奕辰还在天牢,那么幕后黑手就会放松警惕。 这些天,大理寺上下日夜不眠地查,总算查出了始作俑者。 那就是京城另一位做香料生意的商人,他嫉妒陆家独大,想要争抢皇商的位置,就必须用狠招将陆家拉下马。 所以才想了这种狠毒到灭人九族的招数,只是没想到最终自食恶果。 搞清楚来龙去脉,陆奕辰被带了上来。 “大哥!” “舅舅!” 看到他安然无恙,甚至连头发都一丝不苟,便知道李大人和薛神医有多用心照顾他。 若是旁人入了天牢,哪怕没罪都要脱层皮才能出来。 “你没事太好了,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圣明!”陆婉君忙跪在地上磕头。 床幔内,皇帝冷冷道:“你们都出去,苏阑音留下。” 此话一出,陆婉君和陆奕辰全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雷,有些不知所措。 苏阑音反而淡定从容,对着他们二人笑了笑,用唇语道:放心,不会有事。 皇上发话,他们人微言轻又能如何?最终只能满是忐忑地退出了寝殿。 赵恒公公离开时将厚重的殿门关上,然后,殿内便只剩下了靠在床上的九五至尊,以及跪在地上的苏阑音。 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苏阑音面上佯装镇定,可心跳早已乱了章法,紧张到手心出汗。 皇帝终于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问道:“你为何要让陆奕辰在龙涎香中多加两味香料?” 苏阑音既然敢写那封信,自然是想好了后续的对策,可即便如此,依旧觉得压力巨大。 她低下头,强撑着不让声音颤抖,回答道:“启禀圣上,臣女有幸得到一本五百年前的古书,上记载着龙涎香的原始配方,正是多那两味香料,只是因为后世失传才导致配方缺失,所以臣女此为,只是想完善配方。” “呵……”床幔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这么说来,你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苏阑音咽了咽口水,脑子里百转千回。 “皇上圣明,这虽然只是巧合,却也是天意,那些伤天害理之人,自有天收,更何况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有上神庇护,他人胆敢利用您的安危谋害无辜之人全族,势必要遭到反噬,这都要感谢皇上龙恩浩荡!” 她绞尽脑汁,几乎将两辈子的马屁词都用尽了才说出来。 怪只怪她从前只顾着跟柳如烟学什么人淡如菊,所以没能学到她娘亲八面玲珑的精髓! 别看陆婉君脾气暴躁,跟人套起近乎来,三两句便能把所有人捧得花枝乱颤。 所以梁有道大捕头曾说她娘亲就是天生的商人! 果然,此话一出,龙颜大悦,连声音都比刚才轻缓了许多。 床幔被层层掀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皇帝起身,正襟危坐于床沿上,一头黑发如墨般在身后散落,年近五十又大病初愈,可那张脸上没有憔悴,更没有岁月碾压的痕迹。 他目光阴沉蕴含着无数道让人看不透的精光,逼得苏阑音低下头,不敢直视。 “朕听说,你拜了薛启为师?” “是。”她跪得笔直却埋着头点了两下。 “他可是盛朝第一神医,朕曾将自己的皇子推给他做徒弟他都不要,你凭什么拜他为师?” 这话问的…… 苏阑音有些如芒在背。 师父啊,您为啥不收皇子呢?害得她被质问!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许、许是师父重女轻男……” 这个借口太烂了,烂得皇帝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好一个重女轻男哈哈哈……” 苏阑音心虚地陪着笑脸,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多亏了你才让朕抓住真凶,没有冤杀陆家几百口人,你立了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突然这么问,苏阑音实在是受宠若惊。 但这个赏赐,她必须好好想一想。 突然,她想到什么,立刻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地说道:“皇上,臣女斗胆,想用功劳为我大哥求个前程!” “你大哥?” “嗯!”苏阑音点头,解释道,“我大哥是苏晟言,您当年还曾夸过他一句英雄出少年。” “哦,朕记得,他武功高强,确实是将相之才!不过后来怎么没有高中?”皇帝脸上出现疑惑。 苏阑音说道:“臣女兄长当年考武状元时不慎被奸人谋害,全身筋脉具断双目失明,所以没能考中。” 皇商眼底有惋惜一闪而过:“既然已经是废人,朕又如何给他前途呢?苏阑音,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面对警告苏阑音也不再紧张,反而有些激动地说道:“皇上,臣女现在拜神医为师,总有一天会治好大哥的眼睛和身体,到那时,能不能请您再允许大哥考一场武状元?” “你是说,要治好他的筋脉和眼睛?” 这话匪夷所思,就算是皇帝也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人断了筋脉再重新长好的。 “嗯!盛朝律例规定超过十八者不得参考武状元,但是那场考试是大哥一生的遗憾,所以臣女想求皇上允许,如果大哥恢复健全,您能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苏阑音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仰起的小脸上满是乞求与渴望,她是发自肺腑诚恳地想要给大哥争取这个机会。 皇帝心中动容,却忍不住问道:“朕的赏赐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为自己争取吗?你可知道,若是朕给你赐婚,便是王侯将相你也能选!” 第47章 前途无量 苏阑音果断拒绝,态度诚恳又坚定。 “皇上,臣女此生心愿便是治好大哥,让他去实现理想与抱负,亲人对于臣女而言永远是最重要的。” “至于以后嫁什么人,还需讲究缘分强求不来,更何况,嫁入高门也未必能顺遂一生,若遇到心爱之人,互相尊重,哪怕他是草民匹夫,臣女也甘之如饴。” 皇上眼底流露出欣赏之色,点头夸赞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眼界与胸怀,冲你这份心思,朕同意给你大哥一次机会。” 苏阑音欣喜若狂连忙磕头谢恩:“多谢皇上隆恩,臣女代大哥,谢皇上!” “先别急着谢。” “啊?皇上您不能反悔吧?”她一脸担忧。 “朕金口玉言,怎么会出尔反尔呢?若你大哥能恢复且顺利考上武状元为国效力,对朕而言,是件有助于大盛朝的好事,所以,朕允许你再为自己提一个赏赐。” 皇上目光透着慈祥,让苏阑音满心感动,一时间竟激动的语无伦次。 “皇上……你真、真的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不对不对,您是天子,是古往今来最英明神武的皇上!” 苏阑音这番马屁简直是发自肺腑,逗的龙颜大悦,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这小丫头,朕看着很是不错,以后可以多入宫陪朕的三公主。” “啊?”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不由想起梅林假山后三公主的所作所为,浑身都不自在了。 让她陪三公主玩,到底是赏还是罚? 见她犹豫,皇上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苏阑音连忙陪着笑脸点头:“愿意愿意,臣女愿意!” 她郁闷至极,嘴上嘻嘻,心里不嘻嘻! “好了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吧?” 苏阑音小心翼翼地问:“回皇上,臣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能不能留着赏赐以后想起来了再跟您要?” “你这是跟朕耍小心机?” “不是,臣女一来不缺吃穿,二来也不缺金银,所以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到要什么。” 她不是想不到,而是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若是随便用了岂不浪费? 皇上心情好,倒也没跟她计较,于是从腰间摘下一块小小的玉佩。 “这个你拿着,想到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再告诉朕。” 苏阑音双手捧过如获至宝般再次谢恩。 皇上到底还是给了她一些金银珠宝,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苏家那群小人看傻了眼。 母女二人先把陆奕辰送回了陆家在盛京的豪宅后,这才回到苏家。 看到她们毫发无损还带着许多赏赐被宫里的大太监送回来了,苏家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苏永成更是不敢置信:“你们怎么回来了?” 陆婉君眼底闪过嘲讽,冷声问道:“夫君的意思是料定我们此次入宫回不来了吗?” 他被问得如鲠在喉,一时间难以应对,心中惊愕不已。 柳如烟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解释:“夫君是担心你们,一时说错了话。” 陆婉君没有理会,只淡淡道:“多谢夫君担心,皇上查清真相还了陆家清白,还赏赐了我们许多东西。” 说完,刘公公上前一步,身后的小太监们端着各种赏赐走了进来。 苏阑音拿出荷包塞给刘公公,客气道:“劳烦公公跑一趟,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刘公公接过荷包顺势揣进袖子里,眼神中带着欣赏点了点头:“咱家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苏姑娘此番得了圣上赏赐,日后前途无量。” “承蒙公公吉言,阑音送您。” “不劳烦,苏姑娘留步。” 说完,刘公公便带着宫里的人转身离开苏家。 苏永成不明所以,急忙上前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皇上不是还要灭了陆家满门吗?” 若是陆家失势,陆婉君便是个没有娘家的孤女,她的嫁妆还不是任由苏家拿捏? 可如今,陆家不仅全身而退,还获得了圣上赏赐,甚至让苏阑音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 真是该死! 要是他的澜芯没有昏迷不醒,一定也能令圣上青睐有加,到时候再嫁个高门绝对不成问题。 陆婉君看着他们一个个憋屈的脸,心情大爽,故意说道:“我家阑音真有福气,得了皇上赏赐不说,还给她大哥求情,皇上答应若是晟言能够康复,便让他重新考武状元!” “什么!” 柳如烟顿时瞪大了眼,满是不敢置信。 苏永成蹙眉,生气地训斥:“胡闹!你怎么能任她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不是我让音音说的,是皇上答应可以满足音音一个心愿。” “你说什么?” 苏永成顿时怒不可遏,满眼愤恨地瞪着苏阑音。 “你……你竟然浪费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去为一个废人求情?你眼里可还有苏家?还有我这个爹!” 那可是皇上的恩赐,若是能为他求个一官半职,岂不是前途无量? 这个逆女,简直是生来克她的! 苏阑音委屈地撇撇嘴,一脸无辜地问:“正是因为女儿心里有苏家,才会为了大哥求情啊,他可是苏家长子,若是能谋得一个好前途,爹爹脸上也有光不是?” “你这个蠢货!他一个废人,哪来的前途?你……你还不如为晟昊求个恩赐!”苏永成恨铁不成钢地咬紧牙关。 陆婉君一听顿时恼火,上前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晟言也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亲儿子又如何?他本就是庶出,再加上身患残疾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有天大的才华又有什么用?能帮到苏家什么?看看你教的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蠢笨,比不上嫡出的半分聪慧乖巧!” 苏永成气急败坏的大骂。 苏阑音知道他破防了,毕竟那么好的机会,若是能给他,必定踩着她们母女平步青云。 上辈子,母亲出钱出力到处巴结,处处碰壁却又处处讨好,放弃尊严为苏永成铺路,让他官至太傅! 最后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这辈子,苏家这群白眼狼休想再有出头之日! 陆婉君气得想要打人,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下了。 第48章 乱棍打死 她深呼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夫君,你一向高风亮节,该不会想让阑音在皇上面前为你争一争吧?若传出去,旁人会笑话你靠着庶女上位,着实有损你的名誉。” “你……” 这番话堵得苏永成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柳如烟想到自己的女儿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苏澜音却已经在皇上面得了脸,心中嫉恨万分。 她握紧拳头,强压着怒火与愤然,眼底有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陆婉君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拉着苏阑音的手说道:“入宫半晌很是乏累,就不奉陪了,妾身带着阑音先下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直接带着女儿回了南院。 他们并未回碎月轩,而是先去了琅琊阁。 重生归来,这是苏阑音第一次踏足此地,她站在院门前,心中百感交集,有些不敢面对那曾经鲜衣怒马如今却颓败不堪的大哥。 “娘亲……” 她紧张地抓住陆婉君的胳膊,眼底闪烁着泪光。 “放心,你大哥其实也很想你,他不会生气的。” 当年苏晟言出发考武状元之前,答应苏阑音会高中回来,然后带着她一起骑武状元的马游街。 可后来比赛途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大哥直接沦为了废人。 许是对一向宠爱的妹妹言而无信,苏晟言不愿意再见苏阑音,他将自己关在这琅琊阁内,不准任何人探视。 最后是陆婉君以死相逼带着两个儿子来了几次,他才勉强答应,但是却绝对不允许苏阑音见他。 其实他的心思,他们都能理解。 苏阑音是他最爱的小妹,他落得如此下场,怎么忍心让妹妹跟着伤心欲绝呢? 更何况,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允许在小妹面前毫无尊严。 当年,苏阑音实在太想念大哥,于是偷偷来过,但还没进门就被里面的人发觉。 自从双目失明后,苏晟言的嗅觉和听觉便极为敏感,任何人靠近,他都能分辨出是谁。 那天苏阑音听到大哥的怒吼,是那般无助与歇斯底里。 大哥说如果她敢迈进房门一步,就再也不认她做妹妹了。 如今时隔多年,苏阑音仍是心有余悸,不敢靠近那扇门。 她双腿如灌铅,艰难地挪动着,却始终没勇气跨过门槛儿。 “娘……” “走吧,如今你长大了,晟言不会生气了。“ 听到陆婉君如此说,她才点头,紧张地迈进门。 屋子里传来浓烈的熏香味,试图掩盖那隐约可闻的腥臭。 看着家具与地面上的灰尘,母女二人深深皱起眉头。 因苏晟言不愿意让人探视,所以只有每个月十五,他们才会来陪陪他。 却不料平日里这琅琊阁竟然是这般模样! 阳光倾洒进屋,灰尘随着脚步而扬起,越靠近寝室那股恶臭便越是明显。 母女二人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抱怨与辱骂。 “水……” “水什么水?一个废物瘫子,也配使唤老子?也不看看自己那个恶心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臭死了,竟然又尿裤子!你这个废物是不是找死?你为什么不早点死?害得老子在这种地方照看你,真是晦气!” 一个小厮站在床前手里拿着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苏晟言没有知觉瘫软如泥的双腿,满眼的鄙夷,像是在践踏什么蝼蚁一般。 而躺在床上的苏晟言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反应,目光如枯井般出神地望着床顶,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任人摆布。 看到这一幕,母女二人皆是震惊又愤怒。 陆婉君更是气得浑身颤抖,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冲了进去。 “混帐东西,你平日里竟然都是这么伺候大少爷的!” 那小厮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棍子甩飞出去,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大惊失色,连忙否认:“奴才、奴才什么都没做,奴才是在帮大少爷更换裤子!” “换裤子需要拿棍子戳我儿的腿吗?你这个杀千刀的狗奴才,来人啊!快来人!” 话音落下,刚才还毫无生机的苏晟言突然怒吼:“不要!不准任何人来!” 陆婉君被吓了一跳,顿时反应过来,她那骄傲的儿子,怎么允许别人看到这样一幕? 于是她含着泪喊道:“在门外候着,都别进来!” 李嬷嬷带着护院刚走到门口,听到命令又急忙刹住脚步,不敢再往里走。 陆婉君亲自上去抓着那小厮的头发拖了出去,扔在了李嬷嬷脚下。 她咬牙切齿道:“给我乱棍打死,狠狠地打,昏了浇醒,继续打,直到断气为止,死了扔去后山喂野狗!” 李嬷嬷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垂眸扫过那小厮,眼底生出一丝杀气。 “是!” 说完,便让护院把人带了出去。 任凭那小厮声嘶力竭地求饶,却也无济于事。 苏阑音站在床前,眼底溢满痛苦的泪水,心脏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过去,想要抱一抱他的大哥。 然后向他说一句对不起,上辈子没能早点鼓起勇气来琅琊阁。 怪不得大哥会服毒自尽,遭受着如此虐待与屈辱,若不是为了家人苦苦撑着,又怎能活到今天呢? 更何况,他一个废人,若是没有旁人协助,如何服毒自尽? 只怕上辈子,他是被这狗奴才折磨死的! 这些年,大哥什么都不说,任凭那狼心狗肺的奴才每个月十五收拾干净应付陆婉君等人的探视。 想必,比起下人的羞辱与责打,亲人眼底的同情与心疼,才更让他难以接受,所以才选择默默隐忍。 “谁?” 察觉到房间内有另一道呼吸声,苏晟言皱起眉头,空洞的眼底是惊惧与不安。 “你是谁?” 他似乎有所感知,但仍是不敢面对,呼吸越发急促,可是连拽过旁边被子遮住自己肮脏不堪的身体都做不到。 “别过来!不许看我!不许看!滚出去,快点滚出去!” 他怒吼,蓬乱的头发粘在脸颊上,从前清秀俊逸的脸变得狰狞无比,极力抗拒着有人接近。 苏阑音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终于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握住了苏晟言的手。 第49章 将死之人 她鼓起勇气,强忍着不让声音颤抖,却还是忍不住啜泣。 “哥哥,音音真的……好想你……” 听到久违的声音,苏晟言顿时僵住,原是激烈的情绪也瞬间被抚平,他没有想象中的难堪与暴躁,有的只是难过,无尽的悲哀。 “对不起音音……大哥没用……” 他嗓音沙哑,水光在空洞的眼底涌现,而后顺着眼尾没入发鬓。 苏阑音不顾一切抱着他,终于不再隐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最好的大哥哥,为什么这么命苦,为什么要遭受地狱般的折磨。 “大哥,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 苏晟言叹了口气,心中早已对康复不再幻想,刚受伤苏醒时他无法接受现实,后来又心存幻想,觉得或许能好。 所以他苟活着,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但现在他才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让人煎熬。 “音音,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你出去吧,不要再来看我。” 他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悲痛,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开口,可嗓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苏阑音摇头,尽管他看不见。 “大哥,我是认真的,我已经拜薛启为师,等我学好医术,一定能把你治好!” 她说得那么恳切,可在他看来不过是异想天开。 薛启又不是没来帮他看过,要是能治,早就治好了,何必让苏阑音多此一举呢? 若她努力过,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该多难过? 想到这里,苏晟言摇头:“不要再白费精力了,音音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没必要为了我这个废人……” “不是!大哥在我心里不是废人!其实我已经研制出了治愈大哥眼疾的药,现在我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肯等我!” 她使劲抓着他的手,希望将自己的力量统统传给他。 可苏晟言却并不相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奈道:“傻音音,天下第一神医都说过,我这一身残疾,治不好了,更何况,就算治好了又能如何呢?” “大哥,我见到皇上了,他答应我,只要你能好起来,会让你重新上考场去考武状元!” 听到这里苏晟言的眸光微微一亮,可很快又暗了下去。 “是你求了皇上吗?” “嗯!” “你不该求皇上的,我不会好,就算能好,这么多年武功也荒废了,怎么考武状元呢?音音,我已经放弃了,你也不要再执着……” “不可以!”苏阑音蹭的一下站起身,然后将他从床上扶着坐起来,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哥,你可以谁都不信,但这一次你必须信我!” “音音……” 苏晟言一脸无奈,却又不能躲开她,只能硬着头皮配合。 “也罢,你就想怎么治,随你。” 反正他是废人,这么多年没有对妹妹好,如今陪她玩玩,就当是他临死前弥补这些年陪伴上的亏欠。 苏阑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她精心调配的眼药水。 她上去扒开苏晟言的眼睛,将其滴了进去。 一瞬间,冰霜包裹着眼球,让苏晟言有些难以适从,忍不住惊呼。 “什么东西……眼睛好痛……” 他闭着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涌出来,是刚刚滴进去的药水。 苏阑音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开心道:“大哥,只要坚持一个月,你的眼睛就能恢复了。” 苏晟言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发觉眼睛前所未有的舒服。 刚滴入的时候有一阵冰痛感,最后舒缓下来,便觉得神清气爽,格外畅快。 他双目失明这么多年,总觉得活在一片混沌之中,此刻却感受到了片刻的明亮。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真的有好转的迹象。 苏阑音收起眼药水,心疼地看着大哥那形似枯槁般的身体,当年他意气风发时,那张脸俊逸不凡,几乎所有见过他的姑娘,都会芳心暗许。 如今,他面颊凹陷、脸色惨白,眼下还透着乌青,怎么看都像是毫无生机的将死之人。 她握紧拳头,对刚才那个狼心狗肺的奴才更加痛恨。 她曾见过瘫痪在床的老人,被精心伺候,所以干干净净,也不见消瘦。 如果大哥能得到好的照顾,一定不会这般颓废。 人活着不就是图一个精气神儿吗?只有干干净净,才有体面,才能提起精神。 想到这里她说道:“大哥你等着,我出去一下。” 说完也不管苏晟言疑惑,转身一溜烟地往外跑去。 陆婉君就站在门口正偷偷地擦着眼泪,见女儿出来,忙佯装无事。 “音音,你大哥怎么样了?” 苏阑音垂头叹气:“大哥很不好,他甚至没有什么活下来劲头,娘亲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搬到琅琊阁来,方便照顾大哥。”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不太好,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得看着三哥。” “你三哥怎么了?” “他……”苏阑音欲言又止。 上辈子三哥被退婚后陆家也跟着倒台,再加上苏晟昊故意打压,让他有些一蹶不振。 正巧这个时候,柳如烟安排了那个害他三哥堕入深渊的青楼妓女。 她伪装的极好,几乎是按照三哥的爱好演译了一个身陷囫囵的悲惨少女。 明明是书香门第,却家道中落被卖进青楼。 先是在春日宴上展露一些文采,引起三哥注意,而后又在风月场所偶遇,醉酒后向他诉说心底伤痛。 从吸引到同情,最后一点点突破了她三哥的心理防线,让三哥坠入情网,难以自拔。 最后,被下了药的三哥与那女子一夜春风,第二日他染上脏病的丑闻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三哥是那般重脸面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污名? 最后一个人离开京城躲了起来,有病也不敢出去治,活活病死了。 这一世,退婚抢占了先机,陆家也没有倒台,只怕柳如烟会提前发难。 想到这里,苏阑音抓着陆婉君的手严肃地叮嘱道:“娘,马上春闱了,你一定要紧紧盯着三哥的学业,万万不敢让他独自离开苏家,更不能让他与苏晟昊一起外出游玩!” 第50章 棒打鸳鸯 “这是为何?”陆婉君不解。 苏晟昊和苏晟云年纪相仿,也都爱好诗词,所以兄弟二人的关系一向亲近。 从前他们也时常出门参加什么诗会之类的聚会,都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如今怎么要阻拦呢? 苏阑音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说出来她不肯相信,于是思索片刻,灵机一闪。 “是皇上说的!” “皇上?”陆婉君顿时紧张起来。 “嗯!”她重重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不仅提了大哥,我还跟皇上提了三哥,我向皇上吹牛,说三哥文采斐然,本次春闱一定能高中!皇上不信,要跟我打赌,若是我三哥不能榜上有名,我就倒大霉了!” “什么?倒什么霉?皇上不会要砍脑袋吧?” 陆婉君吓得六神无主,脸都白了。 “倒是没那么严重,但是三哥要是没考好,岂不是我在皇上面前撒谎?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我就只能入宫去给三公主当陪玩了,娘,你知道的,三公主很可怕,女儿若是在她身边伺候,只怕死无全尸啊!” “不行!你可不能去给三公主当陪玩,我就你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我可舍不得,你放心,我这就去叮嘱你三哥,让他给我头悬梁锥刺股,春闱前这小子休想踏出房门半步!” 说着陆婉君便急冲冲地朝着三哥的未央阁去了。 此时,正在埋头苦读的苏晟云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炭盆烧得正旺,屋子里暖洋洋的,怎么有种莫名的寒意呢? 奇怪,真是奇怪! …… 苏阑音带了一群下人到琅琊阁开始里里外外大扫除。 忙了一下午,屋内屋外全都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包括那些老旧的家具都被换成了最新的红木,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木质的清香气。 苏阑音挑了一个平日里最勤快也最老实的小厮阿力来照顾苏晟言。 一个时辰过后,她大哥被洗得白白净净,不仅刮了胡子,头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还换上了最柔软舒适的衣服,坐在轮椅上。 前些日子苏阑音就在准备这个椅子了,今日终于让大哥用上了。 虽然他不能用手来推,但有阿力在,大哥就有手有腿有眼。 苏晟言起初很是抗拒,不准任何人碰他,甚至还大发脾气吼了半天。 可无论他怎么发怒,苏阑音都是温声软语地哄着,最后甚至都哭了。 他舍不得妹妹哭,只好咬着牙忍了下来。 看着大哥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苏阑音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还远远不够! 她要看到的,是站起来的大哥,是骑着马夺下帅旗,取得武状元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哥。 她住在了琅琊阁的偏房里,经过下人的一番装饰,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她最喜欢的鲜花,房间虽然小了些,可布置得温馨雅致,她很满意。 …… 所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时,明珠阁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一大早,丽雯来了琅琊阁。 彼时,苏阑音正在喂苏晟言吃粥,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讲着笑话逗他。 一向成熟的有些古板的大哥忍俊不禁,却还要板着脸装作不好笑,场面格外生动。 有了苏阑音陪伴,他的日子似乎焕然一新,就连空气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气息。 其实是因为那熏香里加了不少“小心机”,是苏阑音调制出能让人安心惬意的果香。 听到苏澜芯醒来的消息,苏晟言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苏阑音却一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我知道了,随后便过去看姐姐。” 丽雯看了一眼从前的主子,脸色有些倔强,但还是低着头道:“是!” 她转身正要走,却被翠竹挡住了去路。 “哎呀,这是哪位?原来是丽雯姑娘,许久不见,你不是在明珠阁做一等丫鬟吗?怎么如今成了跑腿的下等丫鬟了呢?” 翠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是故意冷嘲热讽。 对待叛徒,哪里需要客气! 丽雯脸上难堪至极,咬着下唇依旧露出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奴婢愿意跟着五姑娘,哪怕是下等丫鬟,也心甘情愿!” 听到她这么说,翠竹更加生气,忍不住质问道:“你这个死丫头,还真是不要脸!咱们六姑娘过去待你如何?就差把你当亲妹妹了!如今,你背叛她,竟然连句歉意都没有?你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丽雯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又如何?她待我再好也不会把我当亲妹妹,否则,怎么会棒打鸳鸯,阻止我和心爱之人成亲呢?” “那阿诚有什么好的?仗着自己是刘管家的儿子,没少在苏家作威作福欺压下层的奴才,你是不是瞎了眼啊,竟然看上那种人!” “你胡说,我不准你这么诋毁阿诚,他才没有作威作福,只不过他是管家的儿子,那群人怕他,心生嫉妒,才会在府里散播谣言!” 翠竹真是无语:“好,就算那些都是假的,可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呢?你醒醒吧,他根本不是良配!我要不是看在你我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哼,你就是嫉妒我要嫁给管家的儿子,他爱不爱我,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翠竹,要我说你也找个人好生嫁了吧,咱们女子,尤其是奴婢,若是能嫁人做个正房,好歹比妾室强,省得以后生庶出的子女!” 丽雯振振有词,话里话外还在贬低从前主子是个庶女的身份。 坐在屋子里喂苏晟言喝粥的苏阑音突然停下手,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翠竹。” 她轻唤一声,面无表情。 翠竹还想争辩,却连忙收了音,跑到了她跟前。 “姑娘,您别跟这个贱蹄子一般见识,奴婢看她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苏阑音冷然一笑,看向丽雯,眼神倨傲犹如再看一只蝼蚁。 对方有些心虚,但还是倔强地扬起头,不肯服软。 过去,是她太纵容身边的奴婢,才让这个白眼狼如此嚣张。 想到这里,她淡淡说道:“丽雯,你怪我阻拦你嫁给阿诚,那么现在你离开我身边去了明珠阁,怎么还没嫁给他呢?” 第51章 冷眼旁观 一句话将丽雯问得哑口无言,面上全是难堪。 她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眼底的心虚越发明显,就连翠竹都看出了端倪。 “姑娘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哦,我知道了,那阿诚是不是始乱终弃不要你了?” 丽雯眼底闪过恨意,咬着牙说道:“才不是呢,阿诚他只是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向夫人开口!” 苏阑音冷冷一笑,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是吗?” 翠竹不屑道:“什么没准备好?他之前敢向姑娘开口求娶你,如今为何不敢向大夫人开口呢?只怕是你离开碎月轩后没了银子补贴他,现在又降为低等丫鬟,他早已看不上你了!” 丽雯从前在苏阑音身边虽然是二等丫鬟,可从不干累活,平日里养尊处优地像个小姐,身边一群下等丫鬟围着她各种巴结与恭维。 再加上碎月轩母女二人对下人很是大方宽容,每个月的补贴和油水都很是丰厚。 所以,丽雯除了没有一等丫鬟的名头以外,吃穿住都是最好的,手里还有大把的银子花。 刘管家此人圆滑世故,他的儿子自然也随根儿,看上碎月轩的好处,才让阿诚故意接近。 打从一开始,阿诚的目标就是翠竹,只不过翠竹清醒,人也泼辣,非但不理会还狠狠将其羞辱。 最后阿诚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丽雯这个好哄骗的。 翠竹当时就把这事儿偷偷告诉了苏阑音,所以才会阻止这门亲事。 而且苏阑音知道丽雯好面子,不愿意伤她自尊,宁可自己当了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没想到,好心当作驴肝肺,她一心护着丽雯,最后却成了柳如烟手里刺向她的利刃! 丽雯恼羞成怒,竟然梗着脖子喊道:“你不要胡说八道!翠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勾引过阿诚!哼,说白了你就是嫉妒我!” 翠竹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低声道:“真是没救了!”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将往日的主仆情义全部抹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冰冷。 “丽雯,既然你已经离开碎月轩,便再也不是我的人,从今往后,你嫁给谁,伺候谁,都与我无关,没什么事你可以回话去了。” 丽雯冷哼一声不服气地欠了欠身子,然后便大步流星离开了琅琊阁。 翠竹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后,忍不住啐了一口。 “我呸!她当阿诚是什么天王老子吗?我还嫉妒她?肯定是阿诚那个王八羔子造老娘的谣,这事儿我可忍不了!” 她撸起袖子想要去找阿诚算账,却被苏阑音伸手拦下。 “不要为了不值当的烂人烂事儿耗费精力。” “姑娘,您怎么不生气呢?从前您待那个死丫头那么好,可她却背叛了您!” 翠竹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值。 “生气?” 苏阑音觉得好笑,眼底满是森寒与淡漠。 上辈子,她和母亲一样被塞进猪笼,那粗糙的竹条划破她的皮肉,鲜血顺着缝隙融入冰冷的河水,一圈圈的红色波纹在水中荡漾,如同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 她拼命地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呼救,最终阳光一寸寸消失,迎接她的是冰冷的河底以及那无尽的黑暗。 那一刻,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心底的恨意化为怨念,即便死亡也无法磨灭。 回过神来,苏阑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语气淡淡地说道:“翠竹,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我们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 翠竹不解:“冷眼旁观?那不就是什么也不做吗?不行,奴婢咽不下这口恶气!” 苏阑音轻拍她稚气的小脸,红唇微扬笑容恬淡。 “你会咽下去的。”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 丽雯只是一颗棋子,幕后操纵棋子的人,才是她要报复的目标! …… 明珠阁。 苏澜芯额头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刚刚苏醒过来,还很虚弱,脸色透着苍白。 她茫然地扫了一圈屋子,疑惑地问道:“请问咱们不是现代戏吗?怎么换到古装景了?难道是戏中戏?” 服侍她的一等丫鬟红袖眼底闪过诧异,随后担心地问道:“五姑娘,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五姑娘?奴婢?” 苏澜芯愣了一下,随后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就像是要长脑子了……” 等等!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但完全串联不起来,模模糊糊的让人很难清醒。 柳如烟带着郎中急匆匆走了进来,嘴里还说道:“张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这是怎么了?昏迷了好几日才醒过来,却不认得我了!” 刚才她一直在床边陪着苏澜芯,所以一睁眼便急忙凑了过去。 本以为女儿醒来就没事了,结果她却一脸迷茫,连亲娘都不认识了。 她心想,莫不是撞傻了? 于是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苏澜芯果然都回答不上来,所以吓得她赶紧去请了盛京城内最好的郎中。 张郎中坐在床前抹着苏澜芯的脉搏,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 “夫人,令嫒身体已无大碍,而且头部淤血也清除了。” 柳如烟疑惑地问道:“那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郎中摸着胡须想了想,而后说道:“许是受了刺激,短暂失忆,以后肯定会好的,不影响身体大碍。” 听到她这么说柳如烟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欣慰地笑了笑:“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多谢张大夫。” “夫人不必客气,我给令嫒开个药方,按时服用便好。” “红袖,快陪大夫写方子去。” “是。” 红袖随着张大夫离开寝室去了前厅,屋子里只剩下柳如烟和苏澜芯。 她失而复得般抱着女儿,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芯儿,你可吓死娘了。” 苏阑芯这次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穿越了! 想到曾闲来无事阅读过的一些穿越小说,她瞬间无比兴奋! “我靠!” 苏澜芯一把推开柳如烟,自言自语道:“我穿越了!那我岂不是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角!” 第52章 令人发指 柳如烟眼神中带着惊恐:“芯儿,你怎么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母亲……” 苏澜芯看着她满眼泪痕,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原主是个有娘疼的,那就是爹不疼咯?反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要给主角一些磨炼嘛。” “芯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爹他……” 话还没说完,苏永成便走进了屋子。 看到床上的苏澜芯已经恢复往日的活力,他脸上大喜,急忙上前关心。 “芯儿你怎么样了?让爹爹看看,头还疼不疼?” 苏澜芯蹙眉,试探性地问:“你是我爹?” 苏永成愣住,茫然地看了眼旁边的柳如烟,似乎在询问什么情况。 “大夫说芯儿受了刺激,可能失去记忆了。” 柳如烟一脸无奈地解释。 “什么?”苏永成大惊失色,“那会不会变傻变痴呆?” “这倒不会,张大夫说不要紧,只是想不起过去的事情罢了,夫君放心。” 听到这话他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轻柔地摸了摸苏澜芯的头发,眼底满是心疼与宠溺。 “芯儿别怕,我是你爹,我会护着你的。” 苏澜芯眼前一亮,心想着:我爹这么帅! 难道不是虐文也不是励志文,而是团宠文? 太好了!那岂不是唯我独尊! 想到这里,苏澜芯赶紧问道:“爹爹……我的伤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苏永成脸色瞬间阴暗下来,冷声道:“都怪苏阑音,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你放心,爹爹我不会饶了她的。” “苏阑音?”她摸着头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如烟和苏永成又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红袖端着药过来,苏澜芯小声说道:“先把药放下,我有话问你。” “是,姑娘请问。” “我为什么会死?” “姑娘您没死啊。” “呃……我是说我的头,我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是您自己撞的。” 苏澜芯蹙眉,原主是个傻子吗?竟然撞自己的头?真是有病! 这种懦弱的家伙早死早超生,就让她代替原主好好享受人生吧! “我爹说是因为苏阑音,她是谁?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红袖想了想解释道:“奴婢只知道姑娘你从宫里回来就一头撞在柱子上了。” “宫里?” 苏澜芯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三公主的脸,以及被推下水的场景,还有她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被众人围…… “我想起来了!” 她拍着床板坐直了身体。 “是那个苏阑音和陆婉君害我变成这样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身衣服是陆婉君送的,出事的时候苏阑音就藏在假山后面看,原主的记忆中似乎有瞥到她的身影。 而且她落水被救起来以后,苏阑音还白莲花地给她披了件斗篷。 真是个绿茶婊! 想到这里,苏澜芯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说道:“原主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红袖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像是被什么邪祟附体,可怕得很。 但她只是个小丫鬟,人微言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苏澜芯正研究要怎么报仇,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来访。 守门的丫鬟进来禀报:“五姑娘,六姑娘来看您了。” “六姑娘?苏阑音!”她敢赢回来立刻坐回床上盖上被子,然后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是。” 苏阑音被放进来,手中提着食盒,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嬷嬷。 苏澜芯抬眼看去,只觉得一道光穿过珠链来到面前。 那张脸,明艳而不妖媚,精致却不乏灵动,清冷中透着一丝温情,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做小明星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女明星的绝世容颜,可都是经过微调才变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可眼前这个,在毫无科技的古代,竟然完美成这样,简直令人发指! 没错,就是令人发指! 她怎么能长成这样? 苏澜芯克制不住生出嫉恨,暗暗握紧拳头,若有所思。 我才是主角,怎么能有比我好看的女人? 而且别人穿越过来都有金手指或者系统,我怎么什么都没有,连美貌都不如绿茶婊呢? 可恶! 这么想着,脸上便露出无比厌恶的神情。 苏阑音淡然观察着她与原先截然不同的眼神,心中了然。 从前的苏澜芯,就算心里再怎么厌恶,也绝不会表露在脸上。 毕竟,从小学柳如烟人淡如菊,早已经将人畜无害的虚伪嘴脸刻进了骨子里。 断然不会轻易暴露内心真实的情绪。 看来,她真正的仇人,来了呢。 “好久不见了,五姐姐。” 苏阑音笑着,眼神锐利如刀,像是穿透一切,让人无所遁形。 苏澜芯没由来地缩了下脖子,浑身的汗毛不寒而栗,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恐惧。 很快,便镇定下来。 她误以为那是原主的情绪,于是摸着胸口在心里自我安慰。 别怕,有我在,定会让她把欠你的都还回来! 想到这里,她扬起下巴,冷声道:“哼,你还有脸来?” 苏阑音眯了眯眼,笑容更深。 就是这样一个蠢货,上辈子竟然把她和母亲还有兄长们耍得团团转。 只能说,前世的她,太过单纯善良,才会把豺狼当姐妹。 “听说姐姐失忆了?我特意带了猪脑汤来给你补补,大夫说了以形养形,这汤肯定最是补脑。” 说着,苏阑音回头看了一眼,那杨嬷嬷便端着汤走上前去。 苏澜芯本想一巴掌掀翻,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一亮,勾起一抹邪笑。 她接过碗,戏谑地看了一眼苏阑音,而后便仰头喝了一大口。 清淡的猪脑汤没有去腥,臭得让她险些呕吐出来,但为了接下来的好戏,只能强忍着咽下去,但剩下的她已经喝不下了。 “拿走!”苏澜芯捂着嘴没好气地命令道。 杨嬷嬷看了一眼还剩半碗的汤,嗫嚅着想要劝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狠狠瞪着,再也不敢多嘴。 苏阑音见状笑着说道:“既然姐姐喝了,妹妹我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她话还没说完,苏阑芯靠在床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肚子,好痛啊……你那汤里有毒……” 第53章 投毒谋害 见状,门外的下人们都冲了进来,翠竹更是直接跑去通知柳如烟和苏永成。 红袖扶着苏澜芯,关心地问道:“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杨嬷嬷还没开口,苏阑音却先一步说道:“她喝了汤便嚷着肚子疼呢。” “汤?什么汤?” 红袖扭头看去,只见杨嬷嬷手中正端着那半碗汤。 “不是,这汤是……”杨嬷嬷刚要解释,却被苏澜芯怒喝着打断。 “闭嘴,你这个老虔婆竟敢跟苏阑音一起害我,好歹毒的心!啊!我的肚子……红袖,快去报官,就说有人投毒!” 红袖接收到她眼底的恶意,顿时明白过来,立刻起身往外跑去。 苏阑音静静地冷眼旁观,神情没有半点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苏澜芯心底有些小小的疑惑,但仍下意识觉得,区区一个封建时代的小官家的庶女,能有什么本事呢? 毕竟苏阑音现在才十四岁,而她的内核可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 以她见多识广的眼光与超出古人的智慧,一个小小的绿茶婊还不是手拿把掐! 杨嬷嬷急得直冒汗,捧着碗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苏澜芯一个劲儿地怒骂,甚至还派人给撵了出去。 杨嬷嬷放下碗刚被赶出明珠阁,柳如烟和苏永成就到了。 两人一进门看到苏澜芯神情虚弱地靠在床上捂着肚子,赶紧上前关切询问。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永成问道。 苏澜芯捂着肚子皱起眉头,一脸满是痛苦的模样。 “爹爹,女儿的肚子好痛,是苏阑音,她下毒害我!” 苏永成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连事情真相都不待查明扬起手便要打苏阑音的脸。 幸好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逆来顺受的怂瓜,只知道一味地容忍退让。 所以,苏阑音往后一闪,轻松且灵巧地躲开,让他的手打在了空气上。 苏永成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没能打到目标,整个人短暂失了重心,险些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 他踉跄几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为父教育你,谁允许你躲开的?逆女!” 他破防大骂,脸色铁青。 苏阑音却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爹爹好大的火气,怎么连是非经过都不问,就急着打我呢?万一是场误会,我这一巴掌岂不是白受了?” 上辈子,苏澜芯也用相同拙劣的手段栽赃陷害她,而那个时候,她还对苏永成抱有一丝幻想,奢求父爱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最终,被冠了个投毒的罪名,险些被抓进监牢受刑。 还是陆婉君出了大笔的银子将她赎出来,才免于一难。 但是在牢里,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差点儿就死了。 出狱后,她名声尽毁,否则也不会被柳如烟嫁到那种恶心的人家受尽屈辱! 想到这里,苏阑音的眼底流露出蚀骨的恨意! 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冷意与仇恨,苏永成怒火中烧:“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连投毒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简直丧心病狂,丢尽我们苏家的脸!” 苏阑音勾唇,双手环胸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可不担任何罪名。” 见她不肯承认,柳如烟眼底带着凶狠,咬着牙说道:“原本我念着你也是苏家的女儿,想给你留些脸面,既然死不悔改,那咱们就交给衙门处理!” 苏永成点头道:“没错,凡事都讲究证据,待会儿等衙门验过,便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下毒!” 说到这里,苏阑音眼底闪过讥讽:“好啊,那就交给官府处理,对了,苏澜芯信誓旦旦说是我下毒害她,那若是这碗汤里没有毒,或者毒不是我下的,该如何呢?是不是该治她一个诬陷的罪名?” 苏澜芯冷哼一声,眼底闪过得意:“好啊,要查出来这碗汤没毒,我就当众向你磕头道歉!”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苏阑音笑弯了眼睛,而后故意转身去了外厅坐着。 苏永成见状只怕她跑了,立刻跟着出去。 两人前脚一走苏澜芯便凑到柳如烟耳边说了些什么,母女俩对了个眼色,悄悄地看向桌子上的那碗汤。 “交给我。”柳如烟小声说了一句,而后起身朝着不远处的柜子走去,从里面取出一些白色的砒霜。 前些日子明珠阁闹耗子,她就派人准备了一些在这里,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将砒霜洒进剩下的汤里,柳如烟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 不一会儿,红袖便带着官府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梁有道。 他一进门便严肃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有人投毒!” 柳如烟红着眼眶凑过去说道:“梁大人,这本是家事,不该麻烦您,可是我们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地步,还请您为我女儿做主!” 她说着便欠身行礼,梁有道连忙虚扶一下,退后几步说道:“苏夫人不必如此,查案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你且说说案情如何。” 柳如烟哽咽着说了下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苏阑音嫉妒苏澜芯的嫡女身份,不仅在入宫参加盛梅宴的时候设计陷害她,更是将她逼得撞墙自尽。 现在苏澜芯好不容易苏醒过来身体已无大碍,可是苏阑音还是不肯罢休。 于是便端着一碗下了毒的猪脑汤给苏澜芯喝。 听完前因后果,梁有道深深皱起眉头,摸着下巴说道:“苏夫人,您的意思是,苏阑音明目张胆地给苏澜芯投毒?” “对,就是这样!”柳如烟点头,然后指着床上的苏澜芯说道,“幸好我女儿只喝了一口并无生命危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梁有道眼底闪过狐疑:“可请郎中看过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 话音刚落,丽雯便带着张郎中走了进来。 “张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柳如烟迎上去,跟张郎中使了个眼色,对方微微颔首,早已是心照不宣。 毕竟,再来的路上丽雯就已经用银子把张郎中给收买了。 第54章 天都塌了 张郎中先去给苏澜芯诊脉,而后又检查了一下碗里剩余的汤,笃定地点头。 “是砒霜!梁大人,这汤里有砒霜,苏家五姑娘正是中了此毒!” 张郎中拱手说道。 梁有道并不完全相信他,回头冲着跟来的仵作使了个眼色。 仵作心领神会上前去检查那碗汤,然后点头说道:“没错,汤里确实有砒霜。” 梁有道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这就是一起典型的投毒案,苏阑音,本官想听听,你怎么说。” 在众人的视线下,苏阑音缓缓站起身,神态自若地扫了扫裙摆,眉眼间尽是慵懒随性。 她笑着说道:“既然仵作大人都说汤里有毒,那肯定不会有错,说明这起案件就是投毒案,还请大人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眼底闪过诧异,心想这个臭丫头不会是吓傻了吧? 柳如烟却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您听,她认罪了!” 梁有道很是困惑,一来他相信陆婉君的为人,不会教出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儿。 二来他和苏阑音打过交道,这丫头看起来稚嫩生涩,可眼神中透着精明,行事说话滴水不漏,可不像是会用这么直接蠢笨的手段。 但他还是试探地问:“这么说来,你认罪了?” 苏阑音扬眉,一副听到什么笑话的表情,只觉得很是荒谬。 “我认罪做什么?这猪头汤又不是我煮的,麻烦大人快点去抓真凶。”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这汤不是你煮的?”苏澜芯诧异道。 “对啊!”苏阑音点头,“这汤是祖母房中的小厨房煮出来的,可没经我的手。” 苏澜芯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不肯罢休道:“就算不是你煮的,那也是你端来的!” 苏阑音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五姐姐,从万寿阁到明珠阁就几十米的距离,一路上都有下人见证,那装着汤的食盒全程都是杨嬷嬷拿着,我连碰都没碰过,而且你难道忘了,端给你喝的也是祖母身边的杨嬷嬷吗?” 此话一出,苏澜芯顿时傻了眼! 她就说那个老嬷嬷眼熟,没想到她竟然是祖母身边的! 可恶,被这贱人给耍了! 苏阑音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出声提醒道:“我来明珠阁的路上路过万寿阁便去拜访祖母,而后她老人家听说五姐姐醒了,便让杨嬷嬷去小厨房炖了一碗猪脑汤,所以,这汤里有毒,要么是祖母指使的,要么就是杨嬷嬷自己下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贼喊捉贼。” 她双手环胸,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几个。 这可真是大水冲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苏永成、柳如烟、苏澜芯怎么也想不到,那碗汤竟然出自老夫人的手。 所以,他们报官抓的投毒真凶,竟然是苏家的老夫人! 一瞬间,苏永成觉得天都要塌了! 若真要以投毒罪把自己老娘送进监牢,那他可真是盛京城首当其冲的“大孝子”,后半辈子只怕都要受人耻笑! 想到这里,他连忙阻拦往万寿阁而去的梁有道,一路追到了院子里。 “误会!梁大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他说着有些慌乱地指向了苏阑音:“我母亲最疼芯儿,没理由给亲孙女下毒啊!我敢保证,肯定是苏阑音搞的鬼!” 梁有道有些不悦,心中对他的偏见又多了几分。 上次生辰宴便能看出苏永成重嫡轻庶,一碗水端不平。 如今看来,他不是端不平,而是苏阑音压根儿就没在他的手心里。 同样是女儿,一个是掌上明珠,另一个却可以随时推出来牺牲。 这种父亲,还真是让人恶心! 梁有道敛去眸底的嫌弃,秉持着公平的原则说道:“苏阑音的说辞我已经派人去查证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回答。” 不一会儿,有官差跑了进来,拱手说道:“回禀捕头,属下等人刚才在万寿阁与明珠阁之间的路上找人询问,她们所言与苏阑音所言如出一辙,包括杨嬷嬷,她也承认是自己拎着食盒,从食材到捧给苏澜芯,没有让苏阑音碰过那碗汤一点儿。” 苏永成等人没想到梁有道下手这么快,想要收买下人都来不及。 梁有道在苏阑音说经过的同时就已经在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手下,所以他们查案的速度也很快。 既然证词得到了证实,那么就证明苏阑音并未说谎,所以这投毒案跟她没关系。 目前的一系列证据将凶手指向了老夫人,搞不好,她是要跟着去衙门受审的。 一想到母亲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折腾,苏永成便心急如焚,转头回去狠狠瞪了苏澜芯一眼。 看到父亲这样的神情,她顿时吓得躲在了柳如烟的怀里,心有余悸。 没想到苏阑音这个贱人竟然道行这么高? 还真是小看了她! 可恶! 眼看着梁有道就要朝着万寿阁走去,苏澜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喊道:“慢着!凡事要讲究人证物证,虽然目前来看苏阑音没有接触过那碗汤,但保不准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下的砒霜!没有物证,如何能证明她的清白呢!” 此话一出,所以人都停下脚步。 这话虽然听着是在刻意针对苏阑音,但仔细一想,确实在理。 既然受害者提出了疑惑,梁有道身为捕头,必须要一查到底。 他看向苏阑音,严肃地问道:“你可有其他证明,自己没有下毒?” 苏阑音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苏澜芯见状连忙大喊道:“捕头大人你看,她没有物证,说明她没办法洗脱嫌疑,您快把她抓起来!” 梁有道看着她一脸迫不及待把罪名扣在苏阑音头上的样子,便觉得厌恶。 说实话,这案子不用他调查都已经看出端倪,只是有些证据必须拿出来,否则会有人质疑他徇私枉法。 毕竟,他私底下与陆婉君有些交集。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但面上仍是冷漠地问:“苏阑音,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摇头就是凭什么的意思啊。”苏阑音勾唇,“要我拿证据自证清白,凭什么呢?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吗?若是有,我才能举证为自己洗清嫌疑,没有的话不好意思,你们无权要我自证。” 第55章 对薄公堂 苏澜芯面露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古代的女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跳出自证陷阱这种事,苏阑音这样的老古董怎么会懂呢? 难道她也是穿越来的? 想到这里苏澜芯眼底生出一丝警惕,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苏阑音,你知不知道宫廷玉液酒……”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 柳如烟更是担忧不已:“芯儿你在说什么呢?” 苏阑音眼底闪过茫然,但很快便知道她的用意。 许是觉得自己这番言论太过超前,所以怀疑她也是异世来的吧? 说来可笑,自证陷阱这种观念确确实实是上辈子苏澜芯灌输给她的。 当时参加侯府老太君的寿辰宴,皇亲国戚都到场了,就连太子殿下都在。 苏澜芯故意找茬儿,发生争执间,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上辈子柳如烟暗中给她下慢性毒药,所以身子虚弱,被一巴掌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正巧趴在了路过的太子脚边。 他们只看到了她摔倒,却没看到苏澜芯动手。 于是,在苏澜芯的颠倒黑白下,就成了她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试图嫁祸。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极力为自己争辩,指控苏澜芯的霸道恶毒,却没想到,苏澜芯竟然倒打一耙,让她拿出证据。 她自然不会有证据,就反问苏澜芯怎么证明没有打她。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澜芯说出了那一番自证陷阱的言论,巧舌如簧让众人深感信服。 从此,她演苦肉计诬陷嫡姐试图上位的事情彻底传开,成为了盛京城内茶余饭后的笑料。 那段时间,她几乎不敢出门。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这辈子都因几句流言蜚语而毁了。 若不是名声极差,她也不会被柳如烟安排上那种恶心的亲事! 想到这里,她掩去眸底的恨意,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五姐姐,你若真有证据证明是我下毒害你,就麻烦把证据交出来吧。” 苏澜芯见她不上当,眼底闪过慌乱,有些无措地看向柳如烟。 而这时,梁有道已经不耐烦。 “好了都别说了,这件案子究竟是谁干的,本捕头自然会调查清楚!来人,去万寿阁!” 说完,便带着人去万寿阁将正在休息的老夫人给请到了衙门审讯。 投毒案可不是小案子,一旦查实,那是要受律例惩罚的。 老夫人又生气又委屈,她就是让人给心爱的孙女送了碗猪脑汤,怎么成了投毒案的指使人呢? 她又气又急,捂着胸口险些昏死过去。 站在外面的苏永成实在看不下去,立刻冲了进去对着府尹大人说道:“许大人,我母亲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磨,更何况,芯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怎么会舍得下毒呢?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坐在上位的顺天府尹许呈兆冷冷看着他:“这里是公堂,还请苏大人速速退下,究竟是何人下毒,本官自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完,旁边的衙役立刻上前把苏永成给推了出去。 见没办法,他怒火中烧地瞪着苏阑音,若不是碍于不少百姓前来观看,他早就冲上去打死这个混账逆女了。 “看到你祖母受罪你现在满意了?我警告你,现在立刻进去认罪,否则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留情面!” 苏阑音冷哼一声,满是不屑:“女儿还是那句话,除非有证据证明毒是我下的,否则我不会认罪。” 柳如烟自然知道苏阑音是冤枉的,但眼下这个情形,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到时候重则投毒罪成立,轻则也是个妨碍衙门办公的惩罚,最重要的是,这个脸他们可丢不起。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上前抓住了苏阑音的手,语气轻柔温婉。 “音儿,母亲知道你最是孝顺,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祖母受罪对吧?要不你就上去承认了,母亲保证,会立刻撤销控诉,保你平平安安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好吗?” 苏阑音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可笑。 硬的不行这是来软的了? 上辈子她就是心太软,才会落个那样悲惨的下场。 这辈子,老太婆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她勾唇:“大夫人您说得对,祖母年纪这么大了,我自然是舍不得她受罪的,想必最受祖母疼爱的五姐姐更舍不得吧?不如让她站出来承认这件事是她为了诬陷我而做的,跟祖母无关,这样一来,祖母不就没事了吗?” “你……”柳如烟顿时脸色大变,气得眼底满是血丝狠狠瞪着她。 苏阑音软硬不吃的模样让苏家人恨得牙根痒,老太太更是在公堂里坐在地上大哭大喊起来。 “我的老天爷呀!我造了什么孽要让我受这个罪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让人给孙女送了一碗汤,怎么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肯定是苏阑音这个赔钱的烂货干的,大人,你快把她抓来,就是她干的啊!” 许大人蹙眉,沉声问道:“苏阑音是谁?可在衙外?” 终于叫到了自己,苏阑音嘴角勾起笑容,然后推开人群前面的衙役,直接走了进去。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仪态端庄让人挑不出丝毫问题。 “你是苏阑音?”许大人疑惑。 “苏阑音拜见大人。” “既然你是老夫人口里的始作俑者,那么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和梁有道调查清楚的没有区别。 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于是许大人问道:“苏澜芯可在?” “在!”苏澜芯也赶紧走上前去行礼,但她大病初愈脸色不好,又是刚穿越过来不懂礼数,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气质可言。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苏家的嫡女和庶女怎么感觉生反了你?一个顾盼生姿、端庄大方,一个人却头重脚轻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就是啊,苏家庶女容貌出众,简直把苏家嫡女甩出去五条街呢,不仅是模样,这气质这身段,也是云泥之别。” 第56章 自食恶果 “你们懂什么?嫡女不一定要样貌好,但是定然比庶女懂得掌管中馈,而且论琴棋书画,嫡女更是精心教养的,庶女还是比不得!” “你这人真有意思,都是一个家门出来的女儿,怎么还区别对待呢?就算嫡庶有分,也不至于一个什么都学,一个什么都不教吧?” …… 听着旁人的议论,苏永成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推到这样的场合让人看笑话! 这一切都怪苏阑音,要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公堂上,苏澜芯委屈地落下眼泪来,配上苍白的脸,看起来破碎感拉满,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大人,我把妹妹当成最亲的人,却没想到她会下毒害我,即便如此就算了,她还要把罪名扣在祖母头上……也罢,幸好我没有被毒死,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还请大人放了我祖母,实在不行,我愿意代替祖母受罚!” 说着,她跪在了老夫人面前,一副英勇无畏的姿态,看上去格外坚定。 不知道的还真要被她的勇敢和孝心打动,可惜,苏阑音只觉得可笑。 要不是她心存恶念想要诬陷别人,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可偏偏,作恶之人却没有半点反省,只觉得别人不该反抗,就活该被她一辈子踩在脚下,随意羞辱、诬陷! 许大人有些动摇,眼神中多了一丝心软,毕竟他最看重有孝心的人。 这样一个宁愿自己受罪也要救祖母的女子,应当不致于心性歹毒。 正当他准备轻纵此案时苏阑音突然上前一步说道:“许大人,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 苏阑音拍拍手,衙门外突然闯进来几个人,是翠竹带着薛神医走了进来。 许大人一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要不是碍于在公堂上,他肯定直接冲下去迎接。 薛神医救过太后和皇上这件事盛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许大人真正敬佩他的不止如此,更多的是因为,当年他妻子难产,正是薛神医开了副药让她妻子保住了性命,还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 所以,薛启在他眼里是大恩人! “薛神医怎么来了?”他问道。 苏阑音解释:“在此诸位应该都认识或者听说过薛神医的大名,也都认可他的医术,对吗?” 许大人率先点头捣蒜。 “这一点毋庸置疑!薛神医悬壶济世,是我等的恩人!” 苏阑音笑了笑继续说道:“五姐姐口口声声说中了砒霜,可我看她却没有半点中毒的样子,哭得中气十足呢,不如让薛神医探探脉,若是你真的中毒,咱们再说这投毒的真凶,如何?” “什么?我不同意!”苏澜芯顿时炸了毛,心虚地喊道,“谁不知道薛启跟你娘不清不楚的,让他来看脉,简直是存心要害我,搞不好他早就被你和你娘收买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激烈的议论声中。 苏永成只觉得自己脖子以上全都绿了,死死攥着拳头,满眼恨意。 苏阑音早就准备了好几手,给了翠竹一个眼神,不一会儿,先前在苏家为苏澜芯看诊的张郎中也被请了上来。 “张郎中,您刚才在苏家说苏澜芯中了砒霜之毒,如今薛神医就在这里站着,你可敢当着所以人的面再次保证你所诊断无误?” 张郎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就收了五两银子,只说让他编个瞎话,可没说要闹到公堂上,惹了官司啊! 想到这里,他哭着磕头,说道:“大人开恩,小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就是苏夫人身边的丫鬟给了小人五两银子,让小人说五姑娘中了砒霜,小人真的不知道是伪证,还请大人开恩啊!” 他这一害怕,直接把所有真相抖落出来,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看向苏澜芯和柳如烟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人!是我六妹妹她收买了这个庸医来诬陷我,肯定是!” 她慌乱地辩解,却忘了自己没中毒,就是对苏阑音最有利的证据! 为什么!区区一个古人竟然这么难对付? 苏阑音气定神闲地反驳道:“五姐姐怕是不知道,砒霜管制极其严格,谁人买了砒霜,买了多少,都是记录在案的,翠竹!” 话音落,翠竹拿出一本账册递过去。 她翻开后继续说道:“这上面清楚记录着苏家购买砒霜的用途与数目,其中碎月轩并未取用分毫,反而是明珠阁拿了不少呢。”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 可苏澜芯还是大喊着冤枉,扰乱公堂! 许大人怒不可遏,他拍着惊堂木大声呵斥:“放肆!公堂之上,岂能允许你大呼小叫?既然你信不过薛神医,那本官府上也有府医,这就请上来给你看诊!” 说完,一个衙役转身跑去了后院,不一会儿,带了一位郎中出来。 “这位姑娘,可否让老身给您诊脉?” 郎中客客气气地询问。 苏澜芯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站起身想要往外跑。 “不要碰我,你们都要害我,我谁也不信……” 柳如烟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冲进去把苏澜芯护在身后。 事已至此,众人谁要是在看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白活了。 分明是苏澜芯陷害苏阑音下毒,简直是贼喊捉贼! 到底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怎么能对妹妹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恶毒事? 柳如烟紧张地护着女儿,心里明白,若是再这样下去,她的芯儿就毁了。 于是一咬牙,昂首挺胸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大人,您要责罚就冲着我来吧。”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她。 没想到这出好戏,还能一场接一场啊! 许大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柳如烟站在人前只觉得无比难堪,但为了女儿,她只能忍。 “是阑音先害芯儿撞墙自尽,所以我身为嫡母,就是想要教育她,哪怕对亲人下手,也要承担后果,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教孩子好,却……” 说到这里,她自责地落下眼泪:“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阑音,你不要怪母亲好不好?” 众人心里虽然狐疑,可看着她那副真诚的模样,又觉得有一丝信服。 只有苏阑音觉得恶心。 她看向苏澜芯,那人正气急败坏、目眦欲裂,满是痛恨地瞪着她。 只怕是心中不服,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所以,这一次苏阑音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第57章 众口铄金 于是,她立刻做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故意大声说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做过逼着五姐姐自尽的事情了?” “更何况,满盛京谁不知五姐姐是因盛梅宴落水失了德行与名声才会如此,难道母亲是怪我没有看好姐姐吗?” “可是音儿也不想啊,那日在宫里,是姐姐没有规矩到处乱走冲撞了三公主才会被丢进水里的。” “难道……”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用更大的声音,夸张地说道:“母亲该不会是怪三公主责罚姐姐,但又不敢报复公主殿下,所以拿我出口恶气吧?”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柳如烟的脸都绿了,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的嘴堵住。 可苏阑音却不肯罢休,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继续说道:“母亲,三公主可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是我们大盛的气运之女,您怎能对她心存恨意呢?您这么做,就不怕被圣上怪罪,影响爹爹的前程嘛?” “你别说了!”苏永成咬牙切齿地怒吼。 柳如烟也慌忙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敢仇恨三公主,明明是你……” 苏阑音却不根本不接茬儿,依旧自顾自地说:“明明是五姐姐在宫中太过招摇不遵守规矩,您怎么能都怪在我的头上呢,竟然还诬陷我投毒谋害五姐姐,这要是罪名落实了,我以后可还怎么见人啊呜呜呜……” 她说着委屈至极掩面而泣,那伤心的模样,实在令人同情怜惜。 在场众人无比感到义愤填膺。 “这苏家夫妇到底怎么回事?嫡女犯错却硬要怪在庶女头上,简直有病!” “就是啊,苏澜芯自己不检点惹祸上身,竟然还有脸怪三公主殿下,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得罪了三公主,撞墙自尽都便宜她了,竟还厚颜无耻地把错推给无辜的妹妹,真是恶心!” “这母女二人心狠手辣,一点儿也容不下庶出的子女,亏她柳如烟平时还扬言人淡如菊,结果背地里竟是这副嘴脸!” ……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一世,终于让柳如烟和苏澜芯彻身体会了苏阑音上辈子的痛苦。 正巧此时陆婉君风风火火地推开人群冲了进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正低着头哭泣,而苏永成和柳如烟则护着苏澜芯站在对面,那场面,顿时刺激了她。 “音儿!” 陆婉君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苏阑音护在怀里,然后瞪着对面三人说道:“音音好歹也是苏家的孩子,你们竟然诬陷她投毒?若是你们真的容不下庶出子女,那请你苏大人给我一封和离书和四张断亲信,明日我就带着四个孩子离开苏家,再与你们再无半点瓜葛!” 过去生气撒泼时她也曾说过这样的气话,可如今,她是认真的。 苏永成不悦道:“你能不能别添乱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蠢货女儿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芯儿的名声都让她给毁了!” 陆婉君不屑道:“哼,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苏澜芯虚荣贪心,找老夫人硬将那套最奢华的衣裙拿走穿去了宫宴,又怎会惹贵人不喜?”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音音害她撞墙自尽,怎么不敢说是被三公主责罚才导致结果发生的?说白了,你们对公主心生不满却不敢发泄,否则也不会也不会诬陷我女儿!” 这话说的,几乎是坐实了他们对三公主心存怨恨。 即便他们再怎么否认,也是百口莫辩。 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而且还会传进三公主的耳朵里。 她可是皇帝的心尖宠,向来睚眦必报。 敢对她心怀怨恨,还把这气撒在无辜之人的身上闹得满城风雨,简直是自取灭亡! 苏永成和柳如烟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越发严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可控范围。 若在这么下去,只怕没能等到仕途升迁,就已经被皇家打压得永无翻身之地了。 苏永成只能回头看向柳如烟,眼神中带着警告,那意思不言而喻。 柳如烟也不是蠢笨的,知道此事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她们母女。 所以,她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大人,是我的错,是我诬陷音音,这一切我愿意承担!” 许大人见事情有了结果,自然也愿意尽快了结。 毕竟此事都涉及到了三公主,他也不敢继续往下深究。 于是柳如烟被打了三十棍后关入大牢。 苏永成花了不少银子才将人捞出来。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扭转事态的恶化。 柳如烟再也不是什么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官家夫人,而是个小肚鸡肠、表里不一的妒妇。 不仅容不下与苏永成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陆婉君,更容不下她庶出的子女。 还有苏澜芯,从前她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员家的女儿,在盛京无人知晓。 可现在,几乎人人知道她得罪了三公主,被丢下水,湿了身被无数人围观。 而且还因羞愤撞墙自尽,结果没死成,就心生恨意,不敢报复三公主,于是和母亲一起陷害妹妹苏阑音。 这母女二人心如蛇蝎、欺软怕硬的名声,也算是传遍了整个盛京。 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永成也因为苛待庶出和结发之妻而被同僚参了好几本,皇上怒不可遏,直接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别说升迁,只怕官职都快要保不住了。 如今盛京城里,谁见了苏永成也是避之不及,像是躲瘟神似的。 柳如烟平日里那些夫人们的聚会,也都没人敢再请她。 苏澜芯刚刚及笄,正是需要议亲的时候,可哪还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她呢? …… 琅琊阁。 苏阑音笑着把一封信递给了陆婉君,然后说道:“娘,这是爹爹乡下族亲那边送来的,我路过门房时看见就先接下来了。” “多半是来要银子的。”陆婉君没好气地说道。 从前苏永成乡下的族长们每隔几个月就要打秋风,不是庄稼遭灾了要钱,就是谁儿子娶媳妇缺银子。 总之,变着法子想要从苏家占便宜。 苏永成为了面子,怕那些人说他发达后不顾乡亲父老,再加上他对于这些穷亲戚的吹捧很是受用,于是欣然答应。 第58章 一纸婚约 只不过这些钱都是陆婉君出。 但现在不会了。 “把这信给柳如烟送去,如今这破事儿也该轮到她了。” 苏阑音却笑了笑将信打开:“娘还是看看信再说吧。” 陆婉君面露疑惑,然后接过信看了起来。 信上都是常用字,她勉强看得懂。 大概意思是,苏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家里穷困,曾受过邻居家的接济。 而后便承诺,若小辈们有适龄男女,就与之结亲,再续恩情。 当初白纸黑字是老爷子亲笔签的,手印也按了,指明是要苏家的嫡女,这门亲事无论如何肯定是退不掉的。 若不承认,那便是违背了苏老爷子的遗嘱,不仅大逆不道,还会被旁人说忘恩负义。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苏永成那岌岌可危的官职,只怕要彻底断送了。 上辈子,这封信也是这个节点被送来的。 当时苏阑音名声尽毁,不仅面临嫁不出去,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 柳如烟趁机给她洗脑,骗她说这家儿子是个秀才,有学识有能力,日后定能高中让她扬眉吐气。 苏阑音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听到这些也不由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 最后,她真的按照祖父定下的婚约代替苏澜芯嫁给了这家人。 上辈子苏阑音被柳如烟下了慢性毒药而不自知,身体孱弱不说还无法怀孕。 因陆婉君给她陪送了丰厚的嫁妆,所以起初男方还算善待她。 可惜好景不长,还不到三个月,那男人便暴露本性。 他少年时考了个秀才,便自命不凡,而后便到处喝酒作乐、不务正业,将那些学识全都抛之脑后。 不仅如此,还贪色嗜赌,变着法子向苏阑音要银子,要不出来就拳脚相加,将她打得遍体鳞伤。 那男人的母亲也是个刁蛮泼辣的,逼着她干活不说,还到处传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中看不中用。 再后来,陆婉君被浸猪笼而死,三个哥哥们也都相继出事,苏阑音彻底没了靠山。 那男人直接露出贪婪的嘴脸,要抢走她的全部嫁妆,她不给,竟然被活活打断了双腿。 由于腿骨断裂,没得到及时的治疗,最后只能砍断双腿才保住小命。 她瘫痪在床无人照顾,翠竹也早就被男人发卖去了青楼妓院。 就那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澜芯突然带着丽雯来乡下探望她。 那间破旧的柴房里,她瘫在杂草铺的破床上,看着已经身为太子妃的嫡姐逆光而来。 她眼底迸发出希望,以为终于等到了救赎。 可谁知,苏澜芯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 那碗苦涩的迷药被灌下去,她整个人滚烫似火,迷迷糊糊间,门外挤进来一群满身脏污的乞丐,蓬头垢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苏澜芯轻轻一笑,居高临下地施舍:“她是你们的了。” 说完,便在丽雯的搀扶下退出了肮脏的柴房。 不过,苏阑音最终没有被那些乞丐侮辱,当他们扒开她的衣服时,才看到身下生蛆的伤口,还有些溃烂流脓的褥疮。 再加上她没有腿,屎尿也无人伺候,糊得哪里都是。 别说是人,就算是牲口,只怕对她也没什么兴趣。 那些乞丐只是把她狠狠打了一顿,扔在地上踢来踢去。 最后,她和母亲一样,被冠上人尽可夫的骂名,在全村人的见证下,被装进了猪笼,沉入了河底。 …… 往事不堪回首,苏阑音只觉得眼眶一热,脸上早已落下泪水。 陆婉君正低头看信,并未察觉。 她悄悄擦拭,而后笑着说道:“娘亲,五姐姐命真好,正愁着名声尽毁找不到亲事,这不就有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还真是。”陆婉君眼底闪过嘲讽,“这么好的亲事,配她绰绰有余。” 说完她站起身:“我去给你爹送去。” 看着母亲欢快跑出去的背影,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不管是苏澜芯和柳如烟,还是那秀才和他母亲,都与她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辈子,她要将前世的痛苦,加倍奉还给他们每一个人! …… 苏永成看到那封信时气得直接撕成了碎片。 他怒吼道:“做梦!一个乡下的穷秀才,也妄想娶我的嫡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陆婉君看他这副嘴脸,不由觉得可笑。 难道他忘了,自己当年也是乡下的穷秀才呢。 甚至比这家人更穷,更寒酸! 要不是她瞎了眼,只怕苏永成现在只能在乡下种地,别说嫡女,有人肯嫁给他都要烧高香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面上还是要保持得体。 于是她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夫君这可怎么办?当初这门亲事可是公爹定下的,白纸黑字签了名字按了手印,要是闹大了被告上衙门,对夫君你的仕途,影响实在太大了。”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言而无信……每一条被参到皇上面前,他都会面临被革职的风险。 苏永成愁容满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颓废至极。 可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陆婉君。 “阑音!对,我们苏家可不止澜芯一个女儿,大不了让阑音嫁给他!” 陆婉君眼底闪过恨意,手在袖中紧紧攥着,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暴脾气在此刻,被女儿教得已经完全能够克制。 她勾唇,笑容很是温顺:“夫君说得对,音音的确可以嫁,不过信上所说,要的是嫡女,可咱们音音是庶女啊,若是没有按照婚书规定,把嫡女嫁过去,对方只怕不肯善罢甘休呢。” 苏永成眼珠子转了几下,而后说道:“这倒是无妨,毕竟你才是我的发妻,只不过后来让位给了如烟,音音本质上而言就是嫡女。” 陆婉君笑得有些讽刺:“夫君,你之前不是说音音一个庶女永远比不上嫡女嘛?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你承认过嫡女的身份。” “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苏家遇到这种事,你怎么能纠结过去的那点儿小矛盾呢?婉君,你真应该跟如烟学学,以大局考虑。” “先前在衙门,若不是她站出来主动认罪,还不知道苏家要丢多大的人!她侯府千金都能为了苏家牺牲到这个份上,你怎么就不能为这个家多付出一些?” “更何况,对方是个秀才,以后指不定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音音一个庶女,也算勉强配得上他。” 第59章 寻欢作乐 闻言,陆婉君笑得轻蔑:“呵,她不过是咎由自取,怎么还成了顾全大局呢?若真是顾全大局,为何要诬陷音音下毒呢?” 苏永成一听立刻恼羞成怒,他拍着桌子吼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如烟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苏阑音从中搞鬼!” “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打死这个不孝女了,这些日子简直把苏家搅得鸡犬不惊,真不知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坏种!” 听到他这般辱骂自己心爱的女儿,陆婉君忍无可忍,言词也更加凌厉。 “苏永成你若有证据便拿出来,否则也是污蔑!” “你……我不想跟你废话,赶紧回去准备给苏阑音准备婚事,让她嫁过去!” “音音嫁不嫁我说了算,还轮不到旁人做主。” “我是她爹!我说让她嫁就必须嫁!” “可我是她母亲!这门亲事本就该嫡女承担,凭什么要我的音音替嫁?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去尚书大人那里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罢陆婉君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继续劝说的机会。 苏永成怒不可遏,但又把她没办法,只能一拳砸在桌面上泄愤。 “这个该死的泼妇,早晚有一天休了你!” …… 琅琊阁。 苏阑音将最后一口药喂给苏晟言,而后笑着说道:“大哥这几日可否看到些模糊的光影?” “没有。” 见对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她连忙安抚。 “没有也是正常,毕竟你失明多年,还得再用些药,我这就去配药!” 苏阑音起身要走却被苏晟言出声拦住。 “六妹!” “嗯?怎么了大哥?” 他犹豫着艰难开口:“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痛意,坐回去双手捂住他的手,语气充满笃定。 “大哥不信我,会看见的,一定会看见的!我还想让你看看我现在长得有多高有多漂亮呢。” “……”苏晟言如枯井般的眸底闪过一抹期望,可很快,又恢复死寂。 他还能看见吗? 还有机会吗? 残废了这么多年,其实他早就习惯了黑暗的世界。 即便真的看见了,也不过是先看到自己那残废的四肢。 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想到这里,他颓废地靠在轮椅上,没有半点生机,就像是随时濒死的老人,眼底看不到一丝光芒。 苏阑音很是担心,只要想起前世种种,她就害怕得睡不着觉。 万一在她还没研制出药物之前,大哥又选择自尽该怎么办呢? 不行,她得想办法,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很快便下了决心。 “翠竹,你推大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我出去一下。” “是。” 苏阑音将苏晟言交给翠竹后便换了身男装离开了琅琊阁。 只是刚走到后门不远处就看到苏澜芯正鬼鬼祟祟地带着丫鬟往外走,同样,主仆二人也穿着男装。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算算日子,难道今日就是苏澜芯与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偶遇的那天? 想到这里,她立刻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抬起脚跟了出去。 …… 苏澜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在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到处乱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仿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直到,她们主仆俩站在一家青楼门口。 丫鬟红袖扯着她的袖子小声劝阻:“小姐……呃不对,是少爷,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里可是青楼啊!我听说都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苏澜芯仰头看着“国色天香”四个大字,眼底满是惊喜。 “天呐,我早就好奇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子了,我今天非要进去开开眼界不可!” 说完,根本不顾红袖的劝阻,甩开她的手就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青楼门外站着的姑娘们立刻笑逐颜开地上前簇拥着她。 苏澜芯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快感,欢欢喜喜地跟着那群人走到了二楼的阁间。 “把你们最漂亮的姑娘喊过来!” 她拍了一锭银子在桌面上,尽显阔绰,满脸自信地以为老鸨会来谄媚讨好。 可没想到,国色天香可不是一般的青楼,一锭银子打发小厮都嫌磕碜。 花嬷嬷皱起眉头,眼底闪过冷意:“这位公子,这么点儿银子,可叫不到什么姑娘,怕是连壶茶都不够呢。” “什么?”苏澜芯满眼诧异。 她小声嘀咕:“古代的物价不是都很便宜吗?怎么不够呢?” 这次出门,她没带多少银子,就算再往外拿,也没多少了。 “那你说,要姑娘陪着得多少?” 花嬷嬷笑了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百两起。” “一百……”苏澜芯惊呼,而后立刻收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太丢人。 很快,调整了一下心态,她深呼吸:“这样,本公子这次出门忘带银子了,下次再来。” 说完便带着红袖灰溜溜地往外走。 却不料身后传来花嬷嬷的轻笑:“那就劳烦公子下次带够银子再来,送客。” 苏澜芯突然站定脚步回头瞪着她,眼底闪过怒意,就好像是被人欺负了,满是不服气。 “你笑什么?你是在嘲笑我吗!” 花嬷嬷连忙摇头:“奴家怎么敢嘲笑客人呢?奴家天生爱笑,公子可别介意。”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语气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让苏澜芯很是难堪。 她心一横,决定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刚才的位置! “我让下人回去取银子,今天爷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她好不容易穿越成官府大小姐,怎么能因为钱不够而丢了面子呢? 于是,她小声命令红袖回去取一千两过来。 红袖一脸为难,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给推开。 “还不快去!晚了小心爷罚你!” 红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转身离开了国色天香。 苏阑音坐在隔壁听着这边的声音忍不住轻笑。 难怪上辈子红袖会突然跑到碎月轩讨要了三千两银子。 说是苏澜芯在外遇到了麻烦,请陆姨娘帮忙。 上辈子陆婉君心软,又是一手带大了苏澜芯,所以毫不犹豫地给了银票。 但是这辈子,只怕红袖没那么容易要到银子了。 第60章 吃霸王餐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陆婉君已经逐渐看清了苏家人的白眼狼本质,包括苏澜芯和苏晟昊兄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笃定,娘亲绝不会给钱。 …… 红袖回到苏家,先是去了一趟明珠阁,柳如烟正在为府中开销头疼。 最近光是老夫人那边就已经花超了,再加上苏永成被停了俸禄,府中上上下下除了碎月轩几乎都是吃她的喝她的。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真是气死她了! 看着嫁妆单子上越来越少的数量,她心疼得直发颤。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可就全贴进去了。” 她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把管家之权还给陆婉君,可这些日子她试过太多次了,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个陆婉君,是铁了心不再贴补苏家。 可她又凭什么贴呢? 归根到底,都怪陆婉君这个贱人把苏家人养得太好,以至于府中上下开销巨大。 想到这里,她决定继续缩减开支! 正头疼的时候便看见红袖一身男装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夫人,姑娘她……” 话到嘴边,她哪里敢说苏澜芯是在逛青楼呢? 若是让柳如烟知道了,只怕要重罚她这个小丫鬟没有管好姑娘。 主子犯错,受罪的都是她们这些下等人。 想到这里,她果断改口:“姑娘在外面看上几件首饰和衣裳,但是银子没带够,所以吩咐奴婢回来取。” 柳如烟眼底闪过不耐烦,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乱花钱。 但一想到女儿前些日子受了委屈,给买些东西安慰一下也是应该的。 于是点点头,忍着痛问道:“多少银子?” “一……” 红袖还没说完,柳如烟无奈叹气:“一百两是吧?我让私库取。” “不是……”红袖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说道,“是一千两。” “什么!”柳如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愤怒,“她疯了,买一千两的首饰?立刻让她回来!” 红袖唯唯诺诺地解释道:“那么多人看着,若是姑娘灰溜溜地离开,只怕被人嘲笑,有损名声。” “可是……” 柳如烟气得跌坐在椅子上,抚着额头满是疲惫。 “一千两,她可真敢买!” 红袖小声嘟囔着:“过去陆姨娘管家时,五姑娘买的首饰都是千百两银子,实在是习惯了,夫人千万别生气,奴婢这就去让姑娘少选几件。” 柳如烟一听,眼前亮起光:“对了,你去碎月轩找陆婉君,让她出钱,区区千百两银子,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可陆姨娘……” 今非昔比,若是从前陆婉君肯定会出这个银子,但最近这段日子,管家权都不归她管了,怎么可能还出钱呢? 而且就连下人也看清楚了,陆婉君这是要彻底与苏家割裂,第一步就是钱财方面。 她应该不会再补贴苏家。 红袖心里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无奈叹了口气,说了声:“是,奴婢这就去。” 然后退了出去。 她一脸不情愿地来了碎月轩,这一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词。 可是千算万算都没料到,陆婉君竟然连见都不见她。 红袖最终只能两手空空地回了国色天香。 此时,苏澜芯已经左拥右抱喝得微醺,嘴里口不择言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苏阑音坐在隔壁静静品着茶,只耐心等着今晚的男主角出现。 身旁的艳儿姑娘见她面色淡然、沉默寡言,也不敢开口多说,只能默默地端茶倒水。 上辈子,苏澜芯得了陆婉君给的三千两,直接喊了句:“今日的消费,本公子买单!” 出手如此阔绰豪迈,引起了国色天香里不少贵客的注意。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她结识了不少贵族。 因为国色天香幕后的东家本就是当朝太子,能来此处消费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如今天下正值灾荒频发时期,国库空虚,太子地位不稳,正是需要大量银子支持他赈灾立功。 苏澜芯这一出手,直接引起了太子的注意,竟然主动结识。 后来,两人从兄弟发展为了暧昧。 经过一系列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过程后,两人终于确定了关系。 为了帮助太子稳固地位,苏澜芯说服陆婉君出钱赈灾。 可最后论功行赏时,这功劳却记在了苏澜芯的身上,她还趁机给柳如烟求了个诰命夫人。 这件事让陆婉君备受打击,只觉得真心相待的养女,竟然白眼狼到了这种地步。 她想要去理论,却被太子的权势压迫,被灌了迷药丢在了陌生男人的床上,最终浸猪笼而死。 明明是她出钱赈灾,可结局却成了百姓口中不要脸的娼妇,死有余辜,连留下全尸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些,苏阑音的心底就恨意翻腾。 这一世,没有了陆婉君的三千两,看她如何结识人脉,如何得到太子的青睐! 正想着,红袖回来了。 她走过去在苏澜芯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下一刻,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连那些笑嘻嘻的姑娘们也都冷了场。 似乎见过吃霸王餐的客人,所以主仆二人脸色一变,那群姑娘们立刻就心生警惕。 花嬷嬷被人叫了进来。 她直接开门见山:“这位公子,你家奴才也回来了,这银子是时候该给了吧?” 苏澜芯咽了咽口水,从没有这么尴尬过。 她头皮发麻,心想着苏家怎么连一千两都没有? 明明是着那么大的院子,她的穿戴也都非常珍贵,不该穷到没有一千两啊! 怎么办……怎么办…… 苏澜芯急得冒汗,突然眼前一亮,指着窗外大喊道:“看!飞碟!” 众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纷纷看向窗外。 趁此机会,苏澜芯竟然一个人逃窜了出去,直接把红袖扔在了原地。 花嬷嬷怒不可遏,大喊道:“把这个狗奴才扣下,你们几个去给老娘追!” “是!” 红袖被人按在地上,哭喊着救命,吓得浑身发抖,眼底满是绝望。 她劝过苏澜芯不要进来,可为什么最后她被抛下了? 第61章 大闹青楼 挣扎间,红袖的发带被扯松,长发散落露出女子的样貌。 花嬷嬷眼前一亮,顿时感到惊喜:“竟然是个丫鬟!” 红袖害怕极了,她知道自己女儿身暴露落在这群人手里绝对没好果子吃,于是挣扎着求饶。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花嬷嬷哪里肯放开她,生气地说道:“哼,在这盛京城里,还没有谁敢吃国色天香的霸王餐,既然你家公子跑了,正好把你留下来抵债!”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洗干净,交给三爷好好调教,以后接客。” 红袖本就是苏家样貌上等的丫鬟,所以自然能入花嬷嬷的眼。 那些小厮粗暴地拽着红袖往外走,她奋力挣扎,止不住地哭喊。 “不要碰我,求你们了,我不要接客,小姐救我!小姐……” 她声嘶力竭的喊声让花嬷嬷眼前又是一亮:“什么!那个也是女的?” 她勾唇,眼底满是怒意:“好啊,两个小贱蹄子这是好日子过腻了,敢耍到老娘头上来,哼,把她拖下去,不服软就往死里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调教不好的丫头!” 说完,那小厮便狠狠甩了红袖一个耳光,疼得她头晕目眩立刻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眼看着红袖就要被拖走,此时,坐在隔壁的苏阑音走了出来。 “慢着!” 她堵在门口,眸色森然,一身清冷气质矜贵优雅,让人不禁感慨世间竟有如此清秀俊美的少年。 花嬷嬷心里忍不住盘算着,要是能把她给弄到手,那群喜欢小倌儿的老爷们,还不捧着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来? 只是,她看苏阑音气质不凡、衣着华贵,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位公子,奴家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苏阑音拿出一张银票,上面是一百两整。 “买这个丫鬟,够不够?” 红袖仰起头满是震惊地看着她,刚张开嘴想要喊她“六姑娘”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蠢,当然知道苏阑音女扮男装不想被认出来,于是立刻又缩起脖子低下了头。 花嬷嬷看着银票心里合计着:这个丫头虽然样貌清秀却也算不得什么绝佳的货色,而且性子看起来也不好驯。 在这种丫头身上耗费精力时日,还不如立刻换了银子见好就收。 “好说好说!”花嬷嬷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然后用眼神让小厮们放开了人。 红袖跌跌撞撞地跑到苏阑音身后,满眼都是惊恐不安。 任谁经历了刚刚那番场景,都要心有余悸。 “你这丫头可真有福气,竟然能被这么俊俏又出手阔绰的公子看上,你呀可要好好伺候。” 花嬷嬷说完,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此时楼下,前后门以及窗户都被打手堵着,苏澜芯只能在大厅里逃窜。 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她一会儿用桌上的茶杯砸,一会儿掀桌子,虽然身手愚笨,但毫无章法也让那群中看不中用的打手们有些头疼。 “别过来!滚开!都滚开!”她一边跑一边大吼着,“不就是银子吗?我回去给你取还不行吗?别追我了!” 突然,前面拐角走出来一个人影,她没防备,直接撞了上去。 “啊!” 一声惨叫,苏澜芯被那人身旁的护卫踹飞数米,趴在地上吐了口鲜血。 从二楼下来,苏阑音正好看到这一幕,也认出来那男人的脸。 没错! 是当今皇上的长子,太子殿下,傅溟珩。 他亦如前世所见那般矜贵冷傲,俊逸的脸庞,带着高不可攀的淡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不可言的气质。 即便在嘈杂的环境里,他一站,也显得那样出众瞩目。 苏澜芯抚着胸口抬眼看去,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眼底闪过精光。 上辈子,他们的相遇可没有这般狼狈,不知道这辈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苏阑音带着红袖在角落坐下,静静地隔岸观火。 只见苏澜芯强撑着站起来,倔强的小脸上满是不服,仰着下巴说道:“喂,你怎么能纵容手下伤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这番质问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人脑子有病吧? 分明是她冲撞了人家,结果却反过来质问责怪,真是奇葩! 傅溟珩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眉宇间尽是不耐烦。 刚才出脚的护卫站出来呵斥道:“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也敢冲撞我家爷,识相的话赶紧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苏澜芯哪里肯乖乖滚蛋?她不怕死地再次上前,插着腰装出一副娇蛮的模样。 连嗓音都比刚才装男人的时候要细嫩许多。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凭什么让你踹我?不行,今天他必须跟我道歉,否则我是不会屈服的!” 众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苏阑音冷笑一声,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上辈子,她竟然觉得这样的苏澜芯没有城府、单纯且天真。 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叹气,轻声道:“红袖,你家姑娘一直这么癫?” 红袖脸色很是难堪,眼睛望着苏澜芯的身影,下意识地摇头。 “不是……不是的!她绝不是我家姑娘……她就好像……是另一个人。” 原来的苏澜芯虽然骨子里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可表面上她也知道端庄持重,绝不会在人前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自从这次苏澜芯醒后,就像是被鬼上身,完全没有脑子,甚至连逛青楼这种事都能做得出。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红袖内心矛盾至极。 再联想到刚才苏澜芯毫不犹豫将她抛弃的场景,只觉得心里生出一丝恨意。 她咬着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但就是这样,足以让苏阑音满意。 上辈子,苏澜芯不是热衷于收买她身边的丫鬟,让她受尽背叛吗? 这辈子,她就亲手将红袖这枚钉子埋在苏澜芯的背后。 总有一天,铁锈会滋生出大量的毒物,一点点将其吞噬! 第62章 美人落泪 由于苏澜芯没完没了,惹得傅溟珩实在没了耐心,直接命令道:“把她弄开!” “是!” 护卫也不再留情,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将苏澜芯拿下。 谁知,刚才还一脸柔弱的人突然一个转身躲开了。 而头上的发带也随着旋转的动作松开,满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如瀑布般顺滑。 柔亮的黑发搭配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虽然算不上倾城倾国的绝色,却也不是青楼里的庸脂俗粉可比。 苏澜芯最绝地方就是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任谁看了都忍不住疼惜。 她顺势跌坐在地,仰头露出一个无辜且脆弱的小脸,眼底的光泽似秋水涌动,直戳到人心里。 这个角度,仿佛是被精心设计过,将最完美的一面彻底呈现在了傅溟珩的面前。 果然,所有人均是一愣,都诧异的看着她。 刚才还觉得她胡言乱语,脑子有问题,此刻便只剩下惊艳二字。 傅溟珩是太子,从小虽然养尊处优,却也受到非常严格的管制。 为了防止他沉迷女色,皇后特意将他身边的宫女都换成了年长且样貌丑陋的。 常言道,人越缺什么,越是疯狂地追求什么。 他从小被克制情欲,长大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对女子感到好奇。 甚至瞒着所有人开了一家青楼。 每个月都趁皇帝派他微服体察民情的时候来国色天香寻欢作乐。 流落风尘的女子虽然也有绝色,可经历过调教,早已失去了清纯,只剩下魅惑。 傅溟珩追求女色,但更追求的是那一份从小到大缺失的男女之间的悸动。 他向往爱情,偏苏澜芯的出现,正好戳中了他的心。 上辈子,苏澜芯女扮男装并没有被发现,所以傅溟珩对她动心时还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纠结痛苦了许久。 最后发现苏澜芯是女子,那一刻,他如获至宝,对她格外宠溺专情。 正所谓,得之不易才会珍惜。 这辈子苏澜芯自己送货上门,也不知还能否被傅溟珩这样阅女无数且心里有缺陷的渣男珍惜。 “你们太过分了……好痛啊……” 苏澜芯捂着胸口,委屈地落下眼泪。 美人哭泣、梨花带雨,刺得所有男人心头痒痒的。 在青楼里大放光彩、惊艳四座,苏澜芯这下是真要给苏永成长脸了呢。 苏阑音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赶紧招呼小厮上了壶茶,边喝边看戏。 那护卫似乎还想动手,却被傅溟珩制止。 “住手!” 护卫停下来,然后低着头退到一旁。 只见刚才还满脸不善的傅溟珩走上前去将苏澜芯从地上扶起来,眼底满是歉意,语气都温柔起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女子,抱歉,刚才多有得罪。” 苏澜芯撇撇嘴,娇嗔地把头扭到一旁,有些赌气般委屈道:“你连女人都打,真是个大坏蛋!” 苏阑音扶额,心想她都是哪里学来的词?这么膈应人? 但是,变态傅明珩他就吃这套! “是我的错,为了给姑娘赔罪,我这就送你去医馆疗伤?” 苏澜芯脸上虽然不情愿,可眼底却露出得意,勉强地点了点头。 “算了,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走吧。” 说着,两人便要离开。 苏阑音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俩称心如意呢? 于是立刻带着红袖冲了过去。 “五姐姐你没事吧?我可找到你了呢。” 她满脸都是担惊受怕,抓着苏澜芯的胳膊,紧张地询问:“姐姐你没事吧?刚才红袖回去拿银子,可是大夫人却不肯给,我担心你出事这才跟着过来。” 苏澜芯皱眉看向红袖,像是不相信,确认道:“我母亲真的不肯给你银子?” 红袖愣了一下,垂眸掩去恨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说,让姑娘您自己想办法,毕竟家里还有二少爷,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她欲言又止,却足以让苏澜芯自己脑补。 苏阑音轻轻勾唇,没想到这个红袖竟然真的给她惊喜。 一句话就起到了挑拨离间的效果,而且还一次性挑拨了三个人。 柳如烟、苏晟昊、苏澜芯! 经历过一世,苏阑音很了解这个异世苏澜芯的性格。 原主不会轻易被挑拨,因为她是柳如烟的亲女儿,是苏晟昊的亲妹妹,而且骨子里就刻着男尊女卑的观念。 就算柳如烟真的偏心,她也会觉得应该,绝不会心生不满。 但是来自于异世的苏澜芯可不一样。 她对柳如烟和苏晟昊又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她的观念里男女平等,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就是重男轻女,欠了她的。 所以,她会恨! 红袖很聪明……但是太聪明反而让她用着不安心。 既然如此,那就纵容她放手去做,就像是刚才,苏阑音什么都没交代,一切都是红袖自己说的。 这就足够了! 苏澜芯果然满眼愤恨,一双手死死握着拳,生气道:“母亲怎么能这样!区区千两银子,她也舍不得?” 红袖唯唯诺诺地说道:“大夫人说府上银钱吃紧,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连一千两都没有,苏澜芯只觉得无比丢人,甚至都不敢去看身旁的傅溟珩。 上辈子,苏澜芯能被选为太子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着抢走了陆婉君的嫁妆解决国库的燃眉之急。 这辈子,她如此寒酸,只怕傅溟珩会心生嫌弃。 不过现在正被美色迷惑,没得到手之前,都是香饽饽。 “姑娘别怕,方才是我的人打伤了你,这银子我替你出,也算是赔罪。” 苏澜芯眼底又惊又喜,一改刚才的倔强,娇羞地低下头:“谢谢公子,这些银子我用来解燃眉之急,等随后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傅溟珩从怀里拿出银票递给她,淡淡一笑:“无妨。” 苏澜芯毫不客气地接下了银票,却没注意男人的嘴角落下来,眼底染了层轻蔑。 刚见第一面就收对方的银子,即便日后你再怎么努力,也永远都是卑微的一方。 拿人手短这个道理,苏澜芯很快就会明白! 第63章 一剑封喉 苏澜芯将银票甩给花嬷嬷,眼底带着桀骜说道:“做生意可别钻进钱眼里了,狗眼看人低迟早是会遭报应的!” 说完便拽着红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门。 花嬷嬷收了银票默默与傅溟珩对视一眼,而后低着头退下了。 苏阑音跟在后面往外走,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明明是她女扮男装闯入青楼,吃了人家的饭菜,喝了人家的酒,还点了人家的姑娘。 结果对方要钱她拿不出,还在青楼里上蹿下跳好一阵胡闹,最后又怪别人狗眼看人低。 这苏澜芯的脑子大概真是自尽的时候撞傻了,否则也做不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行为。 古往今来如此不讲理的人,也没几个。 来到街边,苏澜芯看着她,眼底满是威胁。 “今天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 面对警告,苏阑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她继续开口。 “还有,你以后离我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肯定是没安好心,绿茶婊白莲花!” 她言语中的辱骂苏阑音自然是听得懂,可她偏要装傻,一脸迷茫:“我做错了什么,五姐姐为何这样讨厌我?还有,什么是绿茶婊、白莲花呢?姐姐是不是在骂我……” 她委屈巴巴地眨着眼,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苏澜芯见状立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来这套,你就当我是夸你呢。” “夸我?” 苏阑音立刻恢复笑容:“谢谢姐姐夸奖。” 见她傻乎乎的模样,苏澜芯只觉得好笑,心里想着:真是个蠢货,还以为是个狠角色,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冷哼一声,傲慢地扬起下巴,正好看到傅溟珩走出来,于是忙换了副笑脸迎上去。 苏阑音看着她披头散发毫不避讳地上了男人的马车,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放眼整个盛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良家女子敢大闹青楼。 苏澜芯还来警告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用不着她说,单凭青楼里的看客们,不出一日,便可传遍街头巷尾。 苏家嫡女逛青楼,还与神秘男子纠缠不清,苏澜芯这下是彻底名声尽毁。 就算她是公主,只怕也没有哪家敢把她娶回去。 只怕苏永成和柳如烟对嫡女的寄望要落空了呢。 还好她此生不打算嫁人,否则名声也会受到苏澜芯的牵连,要委身夫家看尽脸色,一辈子抬不起头。 不过,她虽没有嫁人的打算,可上辈子的仇,还是要报! 苏阑音笑了笑,抬脚朝前走去,正好还有时间不妨去探望一下师父。 …… 城郊。 苏阑音穿过竹林便听到一阵虚弱而无力地咳嗽声。 她站在不远处好奇地观望着神医院门外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男子身材高昂却很是纤瘦,宽松的衣袍将他整个人包裹着,看起来风一吹随时会倒下。 另一个便是护卫模样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壮,一手扶着瘦弱的男子,一手推着院门抗衡。 “求求神医为我家公子看看吧!求你再去通传……” 伺候薛神医的小厮方子一脸无奈地抵着院门,大声说道:“二位请回吧,我家先生拒绝过的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余地的,您就别浪费时间了!” 那护卫一听竟然当场跪在了地上:“算我求你了,我家公子真的很需要薛神医救治,他时日不多了……” 方子眼底闪过不忍,可还是唉声叹气地摇头:“不行,先生说了与你们无缘,所以你们还是快走吧!” 说完便把院门“砰”地一下关上,只留外面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那护卫的背影看起来很是愤怒,握着拳头作势要砸门,可还是忍住了,最后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都是小人没用,不能求动神医为公子看病!” 瘦弱的男人弯腰将护卫扶起,又是轻咳两声,嗓音低沉暗哑。 “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苏阑音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像是上辈子在哪里听过,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许是记错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若贸然上前,师父开门定会感到为难。 抑或者那二人恼羞成怒趁着她进门时硬闯又该如何? 思来想去她决定回家。 只是刚抬脚便踩在了一根干巴巴的树枝上。 “咯吱咯吱”的响声立刻引起了那二人的警觉。 苏阑音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瞬间闪现到了她面前,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那护卫正举剑抵在她的脖颈上,只要稍微用力,便可以一剑封喉! “什么人!” 护卫眼神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即便是死过一次,苏阑音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咽了咽口水,强压着心底的恐惧,尽量平和地说道:“我……我是来拜访薛神医的……” 护卫眯了眯眼,狐疑道:“那你为何要转身离开?” “我看你们被拒之门外,所以也不敢在贸然打扰,这才想着离开。” 她不敢随便暴露身份,更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和薛神医的关系。 毕竟,分不清对方是恶是善,万一他们对薛神医拒诊怀恨在心,连带着报复她也不一定。 再者,她这么说也没错,确实是因为看到他们被拒之门外才想转身离开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应该是那虚弱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脚步轻浮,即便她内力一般也能感受到男人的虚弱无力,连走路都飘忽不稳,应当是时日无多。 只需要再看看男人的脸色,或许就知道他还剩下多少日子。 只可惜,她不敢回头。 只听男人气息虚浮嗓音沙哑:“问天,不得伤人,快放了这位公子。” 被称为问天的男子应了一声“是”便将长剑收回入鞘。 苏阑音松了口气,一边往旁边挪一边说道:“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告辞!” 说完抬脚便要跑,只可惜还没跑两步就被问天一把拽住了后脖领。 她像一只被抓住的兔子,扑腾着胳膊使劲往前挣,却怎么也挣不脱。 “放、放开我……啊!” 她话都没说完身后的问天突然松手,惯性使然,她直接飞扑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第64章 傅乃国姓 活了两次,苏阑音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受人欺负的。 她趴在地上心中愤怒值正在徐徐上升。 身后,虚弱的男人语气紧张:“这位公子你没事吧?问天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问天却语气轻蔑地说道:“是她让我放开的!” 苏阑音从地上站起来,眼底是压不住的气愤,她猛地转身却对上了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庞。 那位背影看起来极为虚弱的男子正面竟然惊为天人! 她自问三位兄长都是英姿勃发、俊逸潇洒,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竟然相差甚远! 他颜如舜华、芝兰玉树,一双凤眸如清泉明亮,肌肤因病弱而显得近乎透明的苍白,可浓密的剑眉却为其增添了几分英气。 鼻正唇薄、朗眉星目,这世间最能体现俊美非凡的词语恐怕都无法形容他的样貌。 偏是如此就算了,气质也格外出尘绝世,仿佛缥缈云上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苏阑音看着他的脸愣神片刻,方才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 等回过神来,才恼火地低下头,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为刚才的痴迷而感到羞愧。 都活了两辈子,竟然也被男人的外表给惊艳到,未免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立刻屏蔽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正色生气地责怪道:“你们主仆二人实在过分,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都摔在地上了,凭什么放过他们? 长得帅又如何?总要讲王法! 问天一脸不服,冷声道:“是你偷窥我们在先,不过是小小惩罚了你一下而已,若不是我家公子心善,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苏阑音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挑衅,她双手环胸,神情桀骜地扬起下巴:“偷袭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单挑如何?” 上辈子她因为中毒不能继续习武,身体也十分虚弱,但是这辈子,她没有中毒而且每天都辛苦练功。 虽然算不上高手,但对付一般的虾兵蟹将,绰绰有余! 更何况这个大块头还如此小看她。 果然,问天不屑大笑了两声:“好啊!老子很久没遇到这么不怕死的人了!” 虚弱的男子想要阻拦,却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 苏澜音听着烦心,从腰间摸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扔进他怀里。 男人反应也算迅速,一把捧在了手心。 “这是……” “咳嗽的时候闻,别打扰我们切磋。” 说完,苏阑音指着问天看旁边的空地说道:“你,跟我去那边!” “好啊!”问天兴奋不已,立刻小跑着过去。 男子见他们走开,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有些狐疑,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尖轻嗅一下。 清淡的荷香扑鼻而来,钻入他的呼吸深处,化解了嗓子里的痛痒不适。 果然不想咳嗽了! 他有些惊讶,不可置信地看着荷包,手指微微发颤。 这么多年的咳疾……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荷包化解了? 他转身望着不远处,正好看到高大魁梧的问天在与那小个子简单交手后突然双腿一软,趴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这怎么可能? 以问天的功力,就算是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都未必是对手,他怎么能在几招之内输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个子? “问天!” 意识到不妙,男人眼底闪过杀气,抬脚立刻赶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厉声质问。 苏阑音见他神情紧张,于是连忙解释:“放心,他只是中了我的迷药,很快就会没事的。” 此人内功深厚,而且她用量少,应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问天已经动了动手指,有苏醒的意思。 苏阑音感到惊讶,冲着男人说道:“他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我低估了你家护卫的实力。” 问天只觉得头晕目眩,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男人身后,一脸警惕地瞪着苏阑音。 “公子,这个人怪得很,她……她身上有股娘们儿的味道!” 苏阑音蹙眉,心里不满:什么叫有股娘们儿的味道?她本来就是女的! 见问天没事,男子松了口气,拱手说道:“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姑娘恕罪!” “姑娘?”问天大惊失色,一会儿看看自家主子,一会儿看看苏阑音,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长得这样秀气,竟然是女的!” 他堂堂大内第一高手,竟然败给了一个弱女子! 千万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他的脸往哪儿搁? 苏阑音挑眉看着他,好奇地问:“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男人摊开手掌露出荷包:“此乃是贴身之物,绣样与你袖口的荷花如出一辙,想必都是出自姑娘之手,更何况……” 他顿了顿,薄唇微扬,露出一抹似清风明月般的笑容,连这天地都黯然失色。 “男子,怎会有耳洞呢?姑娘下次女扮男装可要再精进些。” 苏阑音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随后脸色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是我疏忽了,多谢公子提醒。” 男人颔首:“在下傅溟川,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 苏阑音的话卡在喉咙里,顿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清风霁月的男子。 傅乃国姓! 傅溟川……皇室最年幼也是身体最虚弱的七皇子! 天呐!她都干了什么? 她竟然……打晕了七殿下的护卫? “民、民女不知是七殿下……”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无措,傅溟川立刻说道:“你别怕,本王不会怪你。” “你……我……不是,殿下您……” 她有些语无伦次。 傅溟川轻笑一声解释道:“我来求医,只可惜神医不愿相见。” 苏阑音蹙眉,突然想起薛启有个很奇怪的规矩。 他可以不收分文为百姓治病,却坚决不为皇亲国戚看诊,当然,太后与皇上另说。 一来太后是位年迈的老人,薛神医动恻隐之心,为之破例也无可厚非。 再就是皇帝,他是一国支柱,若是龙体出了事,整个国家都要随之动荡,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所以除了皇帝与太后,其他皇亲国戚,薛启一律不治。 而且当今圣上也曾亲口答应他,绝不强求。 第65章 识时务者 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苏阑音虽是薛启唯一的徒弟,却也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 于是她连忙转移话题:“盛朝地广人繁,医术超凡者不仅只有薛神医,殿下总会遇到医术更甚者。” 傅溟川浅笑:“托姑娘吉言,但你还未告诉本王你是谁?” “民女苏阑音,拜见七殿下。”她欠身行礼。 “原来是你。” 听他这个口气,倒像是认识她。 苏阑音有些疑惑:“殿下知道民女?” “上次盛梅宴,你当众跪下替你姐姐求情时,本王曾远远见过你一面。” “那日出了些意外,让殿下见笑了。” “你今日到此处,是为何事?” 傅溟川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双看似清澈的眸子里却带着无尽的试探。 苏阑音颔首,短暂思忖后才开口说道:“我替母亲拜访薛神医。” 她拜薛启为师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若有心打听,自会知晓。 但她又不想明说,于是拿陆婉君当借口。 傅溟川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意图,并没有戳破,而是态度温和地说道:“本王要谢谢苏姑娘。” “谢我?”苏阑音不明所以。 “这个。”他拿出香囊,“本王幼时伤及肺腑,所以落下终身咳疾,每次咳嗽都要忍受身体内的剧痛,方才闻了此物,肺部清凉舒爽,不适消除许多。” “原来如此,既然殿下觉得有用,那便赠予您了。” 傅溟川怔愣,看着那香囊面色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苏阑音微微蹙眉,心想他好像不太愿意。 但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 香囊乃是女子私物,怎可私相授受? 若被人看到,只怕要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蜚语。 “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香囊是我丫鬟绣的,我不懂女红。”她急忙解释。 傅溟川浅笑着收起香囊:“如此本王便收下了。” 苏阑音想了想仍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那枚香囊上还绣着她的小字“音”。 于是她说道:“殿下先拿着这枚应急,等我回去再配些香料让丫鬟重新绣个香囊与您交换。” “麻烦苏姑娘了。” “不麻烦,殿下金尊玉贵,这东西能入您的眼,是民女的福气。” 苏阑音继承了陆婉君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就是一棵大树,她若能趁机抱上,为何要傻乎乎地拒而远之? 傅溟川身子再不好也是皇帝的亲儿子,若能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遇到麻烦,他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呢? 这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情世故吗? “好。”傅溟川并未拒绝,欣然收下了那枚香囊。 苏阑音有些为难:“民女做好以后,要如何交给殿下?” 傅溟川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枚椭圆形的玉佩递给她:“你拿着此物可自由出入王府大门。” “这么贵重……” “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苏姑娘尽管拿着。” 听他这么说,她才放心将玉佩揣进袖子里。 “殿下,时辰不早了,民女先行告辞。” “慢走。” 苏阑音恭敬地朝他行礼,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她消失在竹林中的背影,傅溟川眼底的笑意久散不尽。 问天疑惑地打量着自家主子,好奇地问道:“爷,您笑什么呢?” “嗯?”傅溟川微怔,立刻拉下嘴角,严肃道,“本王何时笑了?问天,你方才太过分了,若害苏姑娘摔伤,你如何负责!” 问天挠挠头,一脸惭愧:“属下也不知道她是女儿家,大不了下次再向苏姑娘道歉。” “你呀……算了,回府。” “那薛神医……” “他既然决心不见本王,又何必强求呢。” 傅溟川眸光黯然,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主仆二人上车离开,车轮滚滚消失于坎坷狭小的泥路尽头,只留下两行车轮碾压过的痕迹。 …… 苏阑音刚到苏家门口便看到苏澜芯正在与傅溟珩道别。 按理说他们先行一步,怎么会此刻才到苏家? 想来是中途拐到了别的地方,也不知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是不可以私下见面的,更别提坐在一辆马车里。 但苏澜芯显然不理会世俗约束,大大方方甚至有些得意地与傅溟珩交往。 明明才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那脸上的笑却灿烂无比,仿佛已经坠入情网。 苏阑音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走到一旁的大树后等着顺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傅溟珩笑着说道:“没想到苏姑娘竟然文采斐然,方才在茶楼那句千金散尽还复来,真是荡气回肠,在下佩服!” 苏澜芯也不谦虚,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容得意:“公子若是喜欢,我还能写出更多更好的诗词。” “既然如此,几日后鸿鹄楼有一场诗会,姑娘可愿意参加?” “当然愿意,不过……” 苏澜芯欲言又止,有些为难,傅溟珩立刻紧张起来,生怕被拒绝。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一个女子去参加你们男人的诗会,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阑音听着想笑,心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子?刚才在青楼里上蹿下跳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 此刻在男人面前又装什么矜持呢?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靠在大树上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屑。 可偏偏傅溟珩没脑子,就吃这套。 他眼底满是欣赏:“苏姑娘品行高洁,如此担忧确实有理,不过你可以女扮男装,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苏澜芯脸上闪过窃喜,眼底浮现出一抹恶意,他说道:“我一个人去难免紧张,不如让我妹妹陪我一起去如何?她也算饱读诗书,说不定比我文采好呢。” “你妹妹是刚才国色天香楼门前女扮男装的那位?” “正是,她是我的庶妹。” “也好,那三日后我便亲自来接你们。” “一言为定。” 两人又说了些磨磨叽叽的话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目送傅溟珩离去,苏澜芯眼底满是得意。 她身旁的红袖忍不住问道:“姑娘,诗会上都是盛京有名的才子,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要带上六姑娘?” 第66章 剽窃诗词 苏澜芯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鄙夷:“带上她又如何?论文采,难道她一个奸商的女儿,还能比得过我吗?” “我就是要让她去,还要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输给我,只有这样本小姐才能一雪前耻!” 红袖蹙眉,眼底闪过精光:“可据奴婢所知,六姑娘在诗词方面并不差您。” “红袖,实话告诉你,这天底下只怕没有比本小姐诗词更厉害的人!” 见她如此自信,红袖眼底闪过狐疑。 苏澜芯刚才在茶楼的确说出几首惊艳全场的诗词,所以这般胸有成竹也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她觉得奇怪,从前的苏澜芯似乎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没有如此高明。 怎么会有人的文采一夕之间突飞猛进呢?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红袖脑海里诞生。 难道这个苏澜芯是冒牌货? 那真正的苏澜芯去了哪里? …… 入夜。 琅琊阁偏房。 翠竹正要关窗却被苏阑音阻止。 “不用管,再开着通通风,等会儿我自己关,你去休息吧。” 翠竹看了眼窗槛,有寒风不断地涌入,面上闪过担心。 “可这样冷的天,奴婢怕姑娘感染风寒。” 苏阑音无奈地扯了扯肩膀上的毯子:“我都穿这么厚了还怕什么?下去吧。” “是。” 翠竹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阑音吹灭几盏蜡烛,只留下圆桌上一盏,整个屋子显得十分昏暗。 窗外的风将烛火吹得摇曳,她撑着下巴独自望着影子出神,直到有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终于来了…… 苏阑音嘴角勾起笑容,起身走到窗边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窗门。 红袖被吓得摔坐在了窗台下面的花草里,满眼惊恐,慌乱解释:“六姑娘,奴婢有事才来找您,不是想要偷听……” “我知道。”苏阑音趴在窗台上正撑着下巴一脸淡定的看着她,似乎早有预料。 红袖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地上站起身简单地打了下灰尘,而后恭敬行礼。 “奴婢是来感谢六姑娘的,今日若不是您,只怕奴婢已经被困在青楼遭罪了。” “不必谢,真论起来,你当初还是我娘亲买进府里的,只是后来被柳如烟要去了明珠阁。” 红袖样貌和身段都是府中丫鬟里数一数二的,柳如烟要她就是想给苏晟昊当个开苞丫鬟。 只不过后来苏澜芯用着顺手,便叫红袖做了明珠阁的一等丫鬟。 红袖眼眶发红,委屈地说道:“奴婢跟了五姑娘这么多年,虽算不上主仆情深,却也是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对待奴婢……谢谢六姑娘,您的恩情奴婢一定要报答。” 苏阑音扬起唇角,好奇地问道:“哦?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 红袖擦了擦眼泪,仰着头一脸真诚:“奴婢听说过几日有个诗会,五姑娘想要您陪她一起去,其实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她是为了让您出丑,还望六姑娘早做防备。” 跟苏阑音料想的一样,红袖背叛了苏澜芯,而且还有意投靠她。 今天这个消息,不过是她的敲门砖。 虽然背主的奴才让人恶心,可也要看她背叛的是谁。 苏澜芯能利用丽雯,她为何不能利用红袖? 想到这里,苏阑音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丢在了红袖面前的地上。 “六姑娘,这是……” 红袖捡起银子双手捧着,仰头一脸迷茫的望着她。 苏阑音勾唇:“你做的很好,这是你应得的赏赐。” “这么多……”红袖眼底满是激动。 这锭银子足足抵她好几个月的月银! 跟着苏澜芯和柳如烟,她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赏赐? 都说碎月轩的主子大方,却没想到出手这么阔绰!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不像明珠阁那对母女,表面上看似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实则扣扣嗖嗖、自私自利! “拿着吧,算是犒劳你的,以后若有什么消息,尽管告诉明珠阁外院的洒扫婢阿乔。” 那是苏家的低等婢女,一般连进主子内院的资格都没有。 但正是这样的眼线,才不会让人察觉,因为她本身就不起眼。 重生后,苏阑音早就在苏家各个角落布满了这样的眼线。 所以,她就像是长了无数双眼睛,将苏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小动作都掌握的明明白白。 不过,红袖算是苏澜芯身边最贴心最信任的人,她的消息可比那些低等奴才提供的要有用得多。 “退下吧。” “是!” 苏阑音一挥手红袖便千恩万谢地捧着银子顺着墙根儿离开了琅琊阁。 平日里,琅琊阁周围布满了护院,今日红袖能进来,也是苏阑音提前吩咐过的。 她关上窗户,然后走到书桌前从旁边的暗匣中取出一本册子。 表皮是空白的,打开后里面密密麻麻是手写的诗词。 第一首,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第二首,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第三首,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 越往后翻,记录的诗词难度和意境也就越高。 这些全都是上辈子苏澜芯当众创作出来的诗词,重生后苏阑音便按照记忆统统写了下来。 她也是临死之前听到苏澜芯暴露自己的身份才知道,原来这些诗词都是异世的大文学家所创作。 苏澜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她将别人的作品充当自己的才华大肆宣扬展示,理直气壮地鄙视盛朝那些刻苦努力的诗人,嘲笑他们还不如她一个弱女子。 有些人明明满腹经纶,最终却因不如苏澜芯而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消失于文坛。 想起这些,苏阑音眼底闪过恨意。 这辈子,有她在,苏澜芯休想再偷别人的东西成全自己的利益! …… 翌日。 苏阑音拿着那本诗集来到苏晟云的院子,却发现一大早他就被叫去了万寿阁。 “你可知老夫人叫三哥去干什么?” 小厮摇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苏阑音有些担忧,然后把诗集交给翠竹,让她拿回琅琊阁保存起来,自己则改道去了万寿阁。 还没进门远远便听到了老夫人那刺耳的咒骂声,像是在骂苏晟云是个废物白眼狼。 苏阑音心底紧张又愤怒,立刻抬脚冲了进去。 第67章 状元之才 苏晟云跪在地上,清瘦的背影挺得笔直,微微扬起下巴。 “别以为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苏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子装腔作势!” 老夫人言语奚落,目光中满是鄙夷。 坐在一旁的李兰香怀里抱着苏耀祖,正瘪着嘴阴阳怪气。 “哼,平日里总听人家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咱们家还真是出了个薄情寡义的,不过是让你帮忙说句话的事儿,竟如此不情愿,真是跟你那个娘一样,眼里没有半点亲情。” 苏耀祖伸手拉着眼皮做鬼脸,大声嘲笑:“读书人不要脸,略略略……狗娘养的废物哈哈哈……” 苏晟云抬眼瞪过去,一向温润俊秀的面容染上怒气。 他从地上站起来,不悦地反驳道:“你说谁是狗娘养的?婶娘平日里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简直有辱斯文!” 李兰香见他敢教育自己的宝贝儿子,立刻像是护犊子般站起身扯着嗓子吼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家耀祖说话!他可是苏家未来的希望!算命先生说我儿有大出息,是状元命,就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破秀才也敢如此放肆?” 老夫人更是拍着扶手骂道:“真是反了你了!还不快给我跪下道歉!” 苏晟云自幼饱读诗书,一身儒雅气质,性情更是稳重内敛,怎么可能与他们泼妇骂街? 所以憋得脸都红了也不会骂脏话,只能愤怒地握紧拳头。 “我……我没有错!” 他咬牙,半天挤出一句话。 老夫人没了耐心,指着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命令道:“你不想向通禄书院的院判举荐耀祖入学就算了,但你要立刻手写一封举荐信,我让你婶娘自己带着耀祖去。” 苏晟云冷着脸再次拒绝道:“不可能,苏耀祖没有达到书院录取的资格,我如何举荐他?” “怎么不能?多给那院判塞些银子,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李兰香一脸不屑。 老夫人立刻点头:“是啊,你写完举荐信再让陆婉君把她嫁妆里珍藏的那套象牙四宝给院判送去,不信他不收咱们耀祖!” 两人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却把苏晟云气得不轻。 “祖母,您当院判是何许人也?这通禄书院可是圣上培养人才的地方,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需要参加三次以上的会考且都甲等以上的学子才可入学……” 他话没说完,李兰香就不耐烦地打断:“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就是想炫耀自己能入通禄书院吗?谁知道当年是不是陆婉君偷偷塞了银子才让你进去的,否则就你这个榆木脑袋,肯定考不进去!” “就是!连你这个书呆子都能入通禄书院,我家耀祖这么聪明的孩子,如何不能去?苏晟云,你要是不写举荐信,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孙子!” 老夫人放下狠话,苏晟云心里又气又委屈,却实在是没有反驳的能力。 他想尽了脑子里的所有词汇,都是些之乎者也的文学,没有半个与人对骂的字眼。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以后一定要多读一些训练口才的书籍。 “来人,准备纸墨笔砚,让三少爷写举荐信。” 一旁的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扔在了苏晟云脚边,眉眼间尽是轻蔑,没有丝毫尊重。 “三哥儿,还不快写?耽误了老夫人的小憩时辰,回头又要被老爷责罚了。” “我……” 苏晟云急得直冒汗,白皙的脸庞被气得通红。 门外偷听了半晌的苏阑音终于抬脚走了进来。 “今日这万寿阁,还挺热闹的,三哥哥也在啊。” 她双手负在身后,眉开眼笑地走到苏晟云身边,不动声色地踢开了纸笔。 “音音,祖母和婶娘她们……” 苏晟云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底满是无奈与委屈。 “三哥放心,一切交给我。”苏阑音冲他点头。 苏耀祖见了她犹如耗子见了猫,立刻瞪大眼睛,像是受刺激一般尖叫起来。 “祖母你快让这个赔钱货滚出去!让她滚,我不想看见她!” 老夫人连忙点头,宠溺地说道:“好好好,祖母让她滚。” 说完立刻横眉瞪眼地看向苏阑音,变脸的速度快得让人佩服。 “谁让你进来的?没听到我大孙子说不想看见你这个赔钱货吗?还不快滚出去!” 苏阑音一听,摊开手掌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这样啊,我本来还打算帮耀祖问问入学的事情呢,既然如此,那算了吧。” 她拉着苏晟云转身往外走去,李兰香顿时松开苏耀祖冲过去挡在了门口。 “你别走!你刚才说什么?能帮我们耀祖入通禄学院?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我!” 苏晟云正要开口拒绝却被苏阑音打断,她笑容甜美眼底带着七分嘲讽三分虚伪。 “那是自然,不就是通禄书院吗?咱们家耀祖这么聪明伶俐,能进他们书院那是他们的福气!” 一听这话,李兰香立刻插着腰面露得意之色:“哼,那是自然!没想到你这个臭丫头还挺上道的嘛。” 老夫人也是一脸赞叹:“咱家耀祖就是天才,五岁就会三字经了,这也就是盛京城的人摆架子拿乔,要是在乡下,就是村长都要上赶着来巴结的!” 苏阑音憋着笑,什么三字经,不过是改编的脏段子,喊着骂人玩,还真当成学识了。 心里虽然不屑但面上她仍是拍着胸脯子保证道:“对对对!祖母说得太对了!耀祖是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以后肯定是考状元的材料,咱们总不能耽误了孩子吧?不就是通禄书院吗?交给我了!” 见她如此笃定,老夫人和李兰香顿时眼前一亮,对她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满是赞许。 “那我们耀祖什么时候可以入学?” 苏晟云有些急切:“音音你在胡说什么……” 苏阑音连忙将他往后一推,挡在前面说道:“婶娘别急,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吧?放心,我保证让耀祖风风光光地进通禄书院的大门。” 说完,便拉着苏晟云一溜烟地离开了万寿阁。 路上。 苏晟云一脸懊恼地问道:“音音,你怎么能胡乱答应他们?苏耀祖虽然与我们是亲戚,可他的资质完全不可能被通禄书院录取……” 第68章 她是小三 苏阑音抬手轻拍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道:“三哥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我年轻?这口气,就好像你比我大似的!” “我……” 这么说也没错,她虽然是妹妹,可两辈子加起来就是比苏晟云活得更久。 “三哥,我是答应让他进通禄书院,可没答应让他被录取吧?” “啊?” 见他还不明白,苏阑音一脸无语。 虽然老夫人和李兰香太过尖酸刻薄,但有句话说没错。 她这三哥,还真是个书呆子! 要是没有她护着,只怕迟早被外面的豺狼虎豹吞进肚子里。 她得想办法让三哥更坚强一些才行。 “对了三哥,我有件事找你。” “什么事?” “跟我来。” 苏阑音带着苏晟云一起前往琅琊阁,并且将那本诗集交给了他。 “这是什么?” “诗集。” “谁写的?” “我啊。” 苏晟云眼底满是惊喜,开心地说:“音音会写诗了?” “不是我编的,是我收集别人的诗词。”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对诗词感兴趣了。” 说着,他随手翻开诗集看了几眼,没想到竟然越看越激动,眼底满是精光。 “好诗!真是好诗啊!音音,这是谁的诗?快告诉我!” 苏阑音看着他像是要吃人的表情,眼底有些难以置信。 自她记事起就没见过一向沉溺于书中不闻窗外事的三哥有这样激动的时刻。 “三哥你冷静点儿……” “音音我无法冷静,你看这首诗!” 苏阑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其中一首,内容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写得太好了,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几乎可以看到那因战事而残破的断壁与长满杂草的旧城!这位诗人,一定是心怀家国天下的大英雄!” 苏晟云抱着诗集沉浸其中久久难以自拔,他的眼底满是兴奋,整个人都有种幸福感。 苏阑音虽然也很敬佩这些伟大的诗人,却没有这般惺惺相惜的感觉。 恐怕只有真正关心天下,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才能深刻理解这诗词中的魅力吧。 而她,重生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三哥,你先别急着沉浸,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嗯?你说。” “这些诗……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看风格应该是出自不同诗人,我找不到他们的姓名。” “那他们还在世吗?” “应该不在了。” 如果他们在的话,怎么可能看着苏澜芯盗窃而不发一言呢? 只怕,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受自己费尽心力创作出的作品被人占为己有!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些诗词已经流落在外,随时会被人盗用,三哥也不想看着这些佳作被心怀不轨之人占为己有吧?” “那是自然!偷窃别人作品,实非君子所为!”苏晟云义愤填膺。 “三日后的诗会上一定会有人借机剽窃这些诗词,若到时候再将它公之于众,就失去了先机,也无法再为这些作者正名。” “那可怎么办啊?” “三哥虽然已经离开通禄书院,但与盛京内的才子们常有联系,其中不乏一些消息灵通之人,不如把这本诗集冠上无名者之称发布出去,如何?” “无名者?” “嗯,这些都是盛朝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诗人,但不能因此否认他们存在过的价值,所以这本诗集,会告诉天下人,哪怕你没有名垂千史,你的作品,也会被后人看见!” 苏晟云一听,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抓着诗集,重重地点头。 “好!我一定尽快去办!” 说完,他便拿着诗集快步离开了琅琊阁。 苏阑音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人微言轻不能为那些被盗窃的诗人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阻止他们的作品被冠上苏澜芯的名字。 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苏晟言突然开口,语气中有些压抑与忐忑:“音音,那些诗可不可以念给我听?” 苏阑音眼底一亮,立刻冲过去抱住了他:“大哥你终于主动开口跟我说话了,那些诗我都背下来了,我念给你听。” “嗯。” …… 明珠阁。 苏晟昊看着纸上写下的诗句,皱起眉头:“五妹,你写这些做什么?” 苏澜芯戳了他额头一下,生气地说道:“你傻啊!三日后就是诗会了,你就不想压苏晟云一头?” 苏晟昊不屑一顾:“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我可是要考武状元的!” “武状元算什么?我记得琅琊阁那位当年可是文武双全,有望拿下文武状元两个功名!” “他如今就是个残废,我跟他比什么?” “你不跟他比,可旁人会把你跟他比,甚至还会把我跟苏阑音比,我们是苏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小姐,怎么能输给小三生的孩子?” “什么小三?”苏晟昊不明所以。 “小三就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坏人!” “破坏……别人……婚……婚什么?” 苏澜芯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母亲和父亲是原配夫妻,而陆婉君就是那个多余的人,所以她就是小三!” “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是挺多余的。” 苏晟昊点头赞同,却完全记自己刚出生时体弱多病,都是他口中这个多余的女人不眠不休精心照料才将他养大的。 而柳如烟这个正室夫人,这么多年只知道诗词歌赋、养花逗鸟,宁愿出去看戏听曲儿,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半点精力。 “行了,赶紧把这些诗都记住!就算是为了母亲,我们也要把陆婉君生的四个野种狠狠踩在脚下,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好!我这就背!” 苏晟昊点点头,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 …… 转眼三日过去。 苏阑音刚换上男装,翠竹便将一个荷包拿了出来。 “姑娘,这是您让我缝的,已经缝好了,只是……” 小丫头脸上闪过疑惑:“您为何让我用褐色,还不让我绣花样儿呢?这光秃秃的多难看啊。” “难看就对了。”苏阑音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做得太精致,反而让人家误会咱们有别的心思。” “人家是谁?”翠竹越发迷茫。 第69章 第一才女 苏阑音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将那枚玉佩拿出来递给她。 “你乔装成小厮去一趟荣亲王府,将这个荷包交到七殿下手上。” “七、七殿下?”翠竹大惊失色。 “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切记不要让人看见。” “是,奴婢这就去。” 翠竹虽然疑惑,但也知事关重大,立刻将东西收好跑去换衣服。 苏阑音已经准备好,一出门便看到苏晟云等在马车旁。 他今日一身墨青色长袍,外披着一件素色薄绒斗篷,如墨的青丝高高束起露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庞,更衬得如诗中所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苏阑音扮成男装竟与他的眉眼有七分相似,兄妹二人均是儒雅清秀。 反观刚从苏府大门出来的苏澜芯和苏晟昊则显得贵气逼人。 他们兄妹二人一身绫罗绸缎,腰上挂着价值不菲的配饰,光是远远看着都甚觉耀眼。 苏阑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拽着三哥准备上车,可奈何有些人你想避而远之他们却偏要凑上来恶心你。 苏澜芯走上前挡住了二人去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像是胸有成竹般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敢去参加诗会。” 她眼底满是轻蔑的笑意。 可苏阑音却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轻笑着说道:“既然姐姐邀请了,妹妹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哼,好啊,那咱们待会儿诗会上见,今天一定会让你毕生难忘。” “那咱们拭目以待。” 两人相视一笑,眸光皆是凌厉,如天雷地火相撞。 “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苏晟云上前打断。 苏晟昊则不屑道:“跟他们两个废物浪费什么时间。” “哥哥怎么能这样说呢,好歹三哥哥和六妹妹有勇气出门,就已经值得钦佩了。” “哼,去了也是自取其辱,走吧。” 说完,他们兄妹昂首挺胸地上了马车,犹如两只骄傲的孔雀,不可一世。 苏晟云蹙眉,心中不悦但还是安慰道:“音音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在哥哥心中是最聪慧的。” 苏阑音冲他温柔一笑:“三哥放心,我才不会把垃圾的话放在心上,咱们也走吧。” “好。”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举办诗会的镜心湖而去。 正值寒冬腊月,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正中央一艘巨大的花船静静地屹立着,上面被布置得辉煌华丽。 一座临时搭建的木桥通往甲板,盛京有文采之人纷纷受邀而来。 今日诗会夺得头筹者,可得到一株世间罕见的天山雪莲,价值连城,不少人都对其虎视眈眈。 苏阑音自然也想得到,毕竟有了天山雪莲入药,对她大哥的伤势有非常好的疗效。 跟随长长的队伍来到船舱内,然后按照号码牌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主持的先生简单说了几句,诗会便正式开始。 前几轮都是些简单的诗词,随着题目越来越刁钻,难度也越来越大。 珠帘轻晃,一道美丽且神秘的倩影出现在舞台上。 她身段婀娜多姿,面上戴着薄纱,露出的眉眼精致妩媚,瞬间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今日有星悦姑娘弹琴唱曲,必定让我们诗兴大发!” “寻常求见星悦姑娘一面可是要花费白金,今日竟有这般好事。” “星悦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咱们盛朝第一才女啊!” …… 众人夸赞不止,站在台上的女子却不为所动,眸底一片冰冷,静静坐在椅子上拿出了琵琶开始弹奏,朱唇微启,缓缓吟唱出一首优美的歌曲。 在场之人无不沉浸在这悦耳的歌声中,只有苏澜芯面露不屑。 “哼,靡靡之音,怎么能跟我的歌的相提并论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朝她投去鄙夷或质疑的眼神。 “你这小子未免太过滑稽,你可知星悦姑娘在词曲上造诣颇高?”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嘲笑星悦姑娘,可笑!” “你这么说,想来一定有些能耐,不如上台展示一番啊!” …… 众人一人一句说得苏澜芯越发不屑,她扬起下巴自信骄傲地说道:“展示就展示,谁怕谁?” 说完,胸有成竹地朝着舞台上走去。 星悦姑娘的曲子弹唱到一半就被她打断。 “你,走开!” 苏澜芯颐指气使的模样简直令人发指,可偏偏她却毫无察觉,依旧我行我素。 好在星悦眉眼淡然并不恼火,只是低着头起身行礼,而后退下。 眼看着她要下台,苏澜芯大声说道:“别急着走啊,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星悦的脚步顿住,回头打量着她,眼底溢出一丝厌恶。 “这位公子,小女子只是受任来为诸位才子助兴,并不是来与谁比较的。” 她神情淡漠,言语并无任何不妥,甚至已经算是忍让。 可偏偏,苏澜芯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生气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不跟我比是怕了还是看不起我?” 星悦蹙眉,耐着性子解释道:“奴家并无此意,还请公子不要无理取闹。” “不过是比试一场,你怕什么?怎么,难道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还有,你以为自己戴着面纱遮遮掩掩搞神秘,就能让在场男人都被你迷住吗?真是个绿茶婊。” “公子慎言!我绝无此意!” “我不管,今日你要么跟我比,要么就把面纱摘下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毕竟,传闻星悦姑娘样貌倾城,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不过这美貌也不是谁都能有幸一睹真容。 所以,苏澜芯明摆着强人所难也没有人会为星悦打抱不平。 他们都想趁火打劫见识见识,这盛京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星悦站在台上处境很是难堪,她虽是花魁却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反抗。 每年诗会上作出的经典诗词都会由圣上亲自过目。 若是因为她而搅黄了诗会,必定是砍头的大罪。 可她的脸一旦被人看见就失去了价值,会被青楼的妈妈逼着去做皮肉生意。 若非这些年她靠着神秘红遍盛京暂且保住了清白,说不定早就一条白绫自行了断了。 第70章 一较高下 此刻并非是比试诗词歌赋,更多的是她的生死关头。 星悦眼底染上一抹无措,焦急地看向台下的青楼管事,可那人正一脸警告地瞪着她。 毕竟,诗会这么大的场合,皇上都要亲自过问,一旦出现差错,搞不好还要连累花船,所以他们不敢管也没资格管。 她渐渐有些绝望,认命般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神情满是视死如归。 “我……”答应跟你比。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阑音正拽着三哥苏晟云笑得前仰后合。 这笑声太过突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苏澜芯见自己踩着别人上位的好事被打断,立刻气得脸色铁青。 “你笑什么?”她大声质问。 苏阑音定睛看着她,嘴角是一抹嘲讽:“自然是笑姐姐呀!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当众与风尘女子较起劲来?更何况,世道艰难,星悦姑娘本就是家道中落才会没入红尘,姐姐何必为难一个比你更弱的女子呢?” 石破惊天,谁都没料到这个咄咄逼人的俊秀公子竟然是个女人! 苏阑音的话让众人想起星悦那可怜的身世,不由都对她露出一丝同情。 星悦原名宋淮芷,父亲曾是赫赫有名的才子,那年他带着全家回京任职的途中,救了一个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男人,本是积德行善做好事,却不料那人是朝廷追杀的逃犯。 为了不暴露行踪,男人对他们全家痛下杀手。 最后还是他父母拼死护着她逃出生天。 可即便如此,她一个失去家人的弱女子也无法在世间立足,最终她只能委身花楼,凭借才艺做了花魁,努力地活着。 那个杀了她全家的逃犯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关于星悦姑娘的这段故事,盛京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提及都是面露不忍,同情不已。 刚才他们只顾着看笑话,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忘了苏澜芯的提议就是在将星悦往死路上逼。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澜芯的眼神都充满鄙夷与厌恶。 “星悦姑娘虽然委身烟花之地却是才貌双全、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女子,你到底是何居心,竟如此为难她一个可怜人?” 苏晟云一番话让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就是啊,她女扮男装混入诗会,一看就没安好心!” “怕不是嫉妒星悦姑娘的才情吧?真是可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绣花去吧,就凭你也敢挑战星悦姑娘?真是自不量力!”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苏澜芯的面子狠狠踩在脚下,气得她双眼通红狠狠地瞪着苏阑音。 只可惜,她这副架势完全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苏阑音冲她仰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声地补刀:“姐姐还不快下来?怎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上辈子,苏澜芯当众唱了一首风格独特的歌曲,是他们这些人从未耳闻的,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难度很低,算不得什么才华,却靠着新颖获胜。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外力。 正想到这里,那外力便站了出来。 “哼,诗会不就是一场赛事吗?既然男子可以比试诗词,女子为何不能比试歌赋呢?” 众人看去,只见傅溟珩缓缓走到苏澜芯身旁站定,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他的权势一起成为了最为有利的护盾。 苏澜芯眼底闪过得意,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苏阑音。 “妹妹,我不过是欣赏星悦姑娘的才华想要与她切磋一番,怎么到了你嘴里,变成了如此恶毒之人?该不会是因为你内心阴暗,所以才会这样想我吧?” 苏阑音笑了笑并没有急着反驳。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比不过傅溟珩的势力。 这艘船上,有一部分才子是太子府的幕僚,有他们引导舆论,她占不到什么便宜,除非能拿出让所有人认可的实力说话。 上辈子星悦虽然歌喉和弹奏都远超苏澜芯,但仍是没能胜过傅溟珩的威压,当众摘下面纱,被一些太子幕僚狠狠奚落一番。 其中不乏容貌羞辱,甚至造谣她背地里不知道接了多少恩客,只是面上装清高罢了。 这些谣言愈演愈烈,花船的老鸨竟然真的逼着星悦接客,她反抗不成,直接上吊自尽了。 说起来她是个苦命人,不该有那样凄惨的下场,苏阑音想要救她,就像是在拯救上辈子的自己。 她不信这天底下没有公平和正义! 苏晟云还想帮着妹妹反驳回去,却被她拦下。 以后三哥还要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总不能当众得罪太子,到时候难免被人使坏,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既然姐姐想比,不如我和你比一比如何?” 苏澜芯笑出了声,满脸的轻蔑几乎都不掩饰。 “你也配跟我比?” “如何不能呢?星悦姑娘精通音律姐姐都不放在眼里,难道还不敢跟我比?” 苏阑音故意激她,效果立竿见影。 苏澜芯立刻燃起怒意,生气道:“比就比,先说好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如何?” “好啊。”她欣然同意,“不过规则要我来定。” “凭什么你来定?” “那就让姐姐来定规则,我来选裁判如何?你放心,今日在场众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她故意以退为进,引诱苏澜芯入坑。 “认识又如何?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他们还敢舞弊?哼!” 苏澜芯的骄傲自大让她很是满意。 有些人趁现在能笑就笑吧,毕竟待会儿只怕她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规则是我们各表演一首曲子,谁的得分数高便获胜,输的人要给赢的人跪下磕头,并且自打耳光,还要当众宣布自己是个废物,如何?” “一言为定,姐姐可别输了不认账。”苏阑音笑眯眯地点头。 见她如此嚣张,苏澜芯气得咬牙,冷哼一声:“哼,就凭你也想赢我?别做梦了!”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姐姐这么自信,待会儿被打脸可就惨了呢。” “你闭嘴,我才不会输给你!我先来!” 第71章 一场好戏 苏澜芯大步走上舞台,然后当众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乐谱交给一旁的琴师,并且要求道:“按照这个弹,若是弹得好,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得意地笑着,高高扬起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苏阑音看来,这番举止是在毫无教养,轻浮又极为不尊重,可是在傅溟珩眼里却是率真可爱。 毕竟在这个时代,极少有女子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 太子殿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皇帝与皇后精挑细选的世家贵女,个个温婉端庄、大气稳重,所以他一时感到新鲜,也是人之常情。 苏晟云有些担心,踌躇着开口小声说道:“音音你真要跟她一起胡闹吗?” 就算苏永成只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可苏家的两位千金也不该抛头露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比试唱曲。 若是让父亲知道,只怕要狠狠责罚她们。 而且,那苏澜芯看上去很是自信,难保私底下是不是刻苦用功过。 阑音平日里都忙着练功,哪里唱过什么歌,万一输了,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掉了? 他是兄长,必须保护好妹妹才行。 苏阑音显然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问道:“三哥,你信不信我?” “信!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 他还没说完后面的就被打断。 “只要信我就行了,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苏阑音冲他自信一笑,沉稳内敛,整个人都透着一份淡然,既没有得意更没有紧张。 她似乎很享受?眼底还隐隐藏着期待。 苏晟云犹豫了,他握紧拳头想到刚才苏澜芯那傲慢的嘴脸,心头一股怒火涌起。 是啊,他的妹妹不能退缩,否则永远都要被压一头。 他是兄长,怎么能不相信她有这个实力呢? 就算输了,还有他在,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音音受到任何伤害。 想到这里,他宠溺地摸了摸苏阑音的头发,笑容温柔:“好,我支持你,无论待会儿比试结果如何,三哥都护着你。” 苏阑音眼底闪过感动,重重点头:“我不会让三哥失望的。” 兄妹二人说话间,舞台上响起欢快的旋律,曲调罕见,是他们所有人闻所未闻的风格。 苏澜芯站在舞台上轻轻晃动着身体,时不时地跟着旋律扭一下,看起来妩媚中又透着几分俏皮。 “撑伞接落花,看那西风骑瘦马,谁能为我一眼望穿流霞,公子是你吗……“” “前面深山谁人家,暮夜抚一曲琵琶,我欲提笔为汝一幅画,佳人请笑纳……” 歌词一出口,便让人觉得轻浮,可看她怡然自得沉浸在其中,众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由于旋律实在简单,进入脑海里便能让人轻松记忆,所以唱完第一段,便有人忍不住跟着哼唱起了曲调,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 苏阑音微微蹙眉,不由想起上一世,苏澜芯唱了许多这样类型的歌曲,起初并不被人看好,但耐不住背后有太子的推波助澜。 很快,这种曲风单调,朗朗上口的歌曲便火遍了大街小巷。 苏澜芯一时之间风光无量,成为了盛朝人人口中称赞的才女。 就连皇后都夸赞她聪慧智巧,诗词歌赋天下第一。 当然,也有不少人质疑,但声音大的都被太子的势力给压得死死的。 上辈子的太子妃也曾批判过苏澜芯唱的歌曲实在太单调,有些甚至与儿歌无异。 最后莫名误食了毒药,变成了哑巴,最后郁郁而终死在了太子府的后院。 她死后,苏澜芯便成了太子妃。 看着舞台上犹如一只花孔雀般疯狂开屏的女人,苏阑音的嘴角微微扬起。 一场好戏,终于拉开帷幕了。 “挑灯看遍长街的繁华,白胡子老者临摹入画,一番寒暄附和月色无瑕,忽然清风惹一池落花。” “三两知己结伴的仲夏,夜市闹三更不想回家,星光洒落老树的枝丫,马蹄浅浅落一身风沙……” 一曲毕,苏澜芯站在台上欣然接受着众人的鼓掌与喝彩。 苏阑音认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太子的幕僚。 有人欣赏,自然也有人不喜。 毕竟今日在场的都是盛京有真才实学的文人,谁还能听不出这曲调的随意与浮夸呢? 其中一位忍不住开口:“这曲风虽然朗朗上口,可实在有些过于粗糙了些。” 他说得很中肯,不算冤枉苏澜芯。 毕竟自古以来的曲赋都是经过许多曲者反复琢磨推敲过的,其中有让人听后只觉得辽阔释放的高山流水,更有让人听后感动落泪的儿女情长。 不论是什么曲子,都是充斥着内涵才能被奉为经典。 可苏澜芯这首……算什么呢? 儿歌? 若是寻常百姓听个悠闲倒也不错,可今日是大学者们在一起比试探讨文学的场合,她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无异于在国宴上摆了一盘花生米。 只可惜,这位才子的话刚落下,一旁太子的人就群起而攻之。 “你这么会说怎么不自己去比一比?苏姑娘这首歌让人眼前一亮,堪称神作。” “英雄所见略同,这种曲风本人是闻所未闻,苏姑娘如此创新,实在让人佩服。” “自古以来吟诗唱曲不就为了众人开怀吗?这样的歌曲,正适合今日的场合!” …… 众人夸夸其谈,让苏澜芯得意地找不到北,她冲着傅溟珩俏皮一笑,还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是灵动可爱。 两人眼神对视着,有着说不清的暧昧与甜蜜。 两人腻歪够了似乎想起了还在比试,于是苏澜芯将视线移到了苏阑音头上。 “怎么不说话了?你要是不敢跟我比了,就直接跪下来磕头吧,也省得上来自取其辱了,毕竟大家都听到了,我的歌曲可是天下无双呢。” 苏阑音还未开口,苏晟云便抢先质问道:“既然是比试音律,你怎么只唱不弹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直接让苏澜芯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哪里是不弹,她是压根儿不会弹琴。 上一世她隐藏得很好,平日里只负责唱曲,弹奏的事情都交给乐师们。 当时也没有旁人敢质疑,只当她是养尊处优,怕弹琴伤手。 第72章 狗急跳墙 既然来比试,怎么能让人知道她不会弹琴呢? 这样的话,还怎么当天下第一才女? 毕竟唱歌容易,弹琴却需要真功夫。 星悦姑娘之所以能火遍盛京,靠的可不仅仅是那宛转悠扬的歌喉,更多的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 面对众人探究和怀疑的目光,苏澜芯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她仰着头说道:“我这手前几日受了伤,不宜弹琴,所以让各位失望了。”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但苏阑音怎么能让她轻轻揭过去呢? 她露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很是紧张地大声问道:“姐姐的手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严不严重,快让妹妹来看看。” 苏晟云也跟着附和:“是啊,快让音音看看,她可是神医薛老的关门弟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惊讶。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娃竟然是薛老的弟子?” “天呐,先前听说薛神医收了一位关门弟子,我还想谁这么幸运,没想到是她!” “这可是薛神医唯一的弟子,以后也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女神医吧?” “薛神医医术高超,曾救过我儿子的命,她的徒弟医术肯定不会差的。” …… 听着议论声,苏澜芯的脸色越来越白。 苏阑音此刻已经走上了舞台,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盯着她,笑得眯起了眼。 “姐姐,给我看看你的手吧。” “不、不必了,没什么大碍,已经找郎中看过了。 “是吗?姐姐也太见外了,我们虽然同父异母,可也是一家人,你受了伤怎么不告诉妹妹呢?” “一点小伤,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苏澜芯咬牙切齿。 可是苏阑音却不打算放过她。 “既然是小伤,想必已经好了,不如姐姐弹奏一段给大家听听如何?” “我已经唱完了,凭什么弹琴,我又不是来卖艺的!” 苏澜芯有些急躁,说话的嗓音都压不住地大了起来。 守在台下的苏晟昊有些疑惑。 他不记得五妹手受伤了呀,难道是不愿意弹琴? 可是他记得五妹从前最喜欢弹琴了。 大概是失忆后不熟悉了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冲上舞台挡在了苏澜芯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苏阑音推开。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苏阑音竟然趁机往后一倒,从舞台上摔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落地,众人全都是一脸惊愕。 苏晟云更是来不及思考就往舞台冲去,双手伸长想要接住妹妹。 只可惜,一道黑影抢在了他面前。 刹那间,苏阑音被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稳稳放在了地上。 问天拱手鞠躬,一副恭敬模样:“事出紧急,冒犯姑娘了。” 众人看得清楚,他不过是抓住了苏阑音的胳膊,并未有任何逾越,但还是紧着道歉,足以见得此人是为君子。 而且,诗会上闹出伤人的事情,惊动了皇上,可是重罪,连带着他们这些看戏的都要倒霉。 一时间众人纷纷厌恶地瞪着始作俑者苏晟昊。 “你也算这位姑娘的兄长,如何这般出手伤人!” “她不过是担心姐姐的伤势,你们何必如此跋扈?” “幸好这位英雄出手,否则这么高的舞台,这位姑娘只怕要摔个好歹。” …… 众人指责埋怨着,苏晟昊哪里受过这个委屈。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们闭嘴,我根本没有用力,是她装的!” 苏澜芯也跟着附和:“没错,我刚才看得清楚,是苏阑音故意摔下去的,她想诬赖我二哥!” 兄妹二人做错事却还要倒打一耙,着实让众人恶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么高的舞台,谁会傻乎乎地冒着身体危险故意掉下去呢? 这番说辞,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当着外人面都敢这么欺负庶妹,那私底下岂不是更加恶毒?” “难怪前些日子有传闻说苏家主母善妒,容不下妾室和庶出子女呢。” “看来柳如烟那人淡如菊的名声都是假的!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女。” …… 被众人鄙夷指责,苏晟昊瞬间破防,正要急头白脸地与他们争辩就被苏澜芯拦下。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否则会被人说是狗急跳墙、恼羞成怒。 她转过弯来,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泫然欲泣地红了眼眶。 “对不起,音音你没事吧?二哥他就是护我心切,不是有意推你的,若是你不能原谅的话,那我替二哥向你赔罪,我立刻就跳下去,呜呜呜……” 说着便要往下跳,苏晟昊见状连忙拽着她阻拦。 “五妹你这是做什么?是我的错,该让我来跳,我今日就摔个头破血流来给六妹赔礼道歉!” 兄妹二人配合着演起了苦肉计,众人此时又开始调转枪头。 “这兄妹看起来也不像恶人,难道是我们误会了?” “哪有人故意把妹妹推下舞台呢?肯定不是故意的。” “是啊,这位姑娘也太咄咄逼人了,难道非要看着人家兄妹二人都跳下去才肯罢休吗?” ……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苏阑音身上。 她站在那里连嘴巴都没长,就被劈头盖脸地挂上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骂名。 眼看再不发声就要被舆论吞没了,于是她重新走上舞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又没怪你们。放心吧,我们亲如手足,就算你们真的把我摔死,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她似笑非笑,眼底满是精光。 苏澜芯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说道:“那妹妹就是原谅我们了?” 苏阑音走上前主动握住她的双手,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了。” “妹妹不会是表面上原谅,实则内心还是记恨吧?” “怎么会呢……”苏阑音笑容越来越深,突然猛地抬起手,惊讶地喊道,“五姐姐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我看不到伤口呢?”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你……”苏澜芯脸色铁青,想要将手收回去,奈何苏阑音练武,力气大得出奇,她动不了分毫。 最终只能咬着牙说道:“你放开我!” 第73章 高山流水 苏阑音面带微笑实则悄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语气依旧温柔:“姐姐好像生气了呢?难道手受伤是装的吗?” “我的伤势就快要痊愈了,所以并不明显!” “既然快好了想必弹琴这种小事不在话下吧?姐姐为何要推辞呢?该不会是……不会弹琴吧?” 这话一出,苏澜芯便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质疑。 她那么信誓旦旦一定能胜过苏阑音,如今怎么甘心被压倒? 于是狠狠将其甩开,生气道:“谁说我不会弹琴?只是赢你还用不着弹琴!” “是吗?看来姐姐还真是有自信呢,既然如此,那妹妹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莞尔一笑、百媚生情,让台下男子纷纷沦陷。 再加上两人着装打扮正好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澜芯一身绫罗绸缎,即便脸再如何清秀,也显得过于俗气,同时也更衬托出苏阑音素色衣袍的清雅出尘。 而且,单论样貌来说,苏澜芯便已经输了一半。 苏阑音完美继承了她母亲年轻时候的绝色容貌。 听说陆婉君的娘亲可是泉州第一美人,所以她也曾靠着美貌风靡一时,若非瞎了眼看上苏永成,只要陆家求亲的门槛儿都要被踩烂。 所以,如今长大的苏阑音样貌出尘绝世,早已不是一身素衣能掩盖的风华。 她站在那里,一颦一笑明艳中透着清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苏家二位姑娘,生得可是一个比一个样貌绝佳。” “谁说不是呢,虽然苏六姑娘是庶女,可真论起姿色,明显她更胜一筹。” “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就算是天仙,出身也比不上嫡女。” “是啊,一个是商户妾室生的,一个可是侯府千金正房所出。” “英雄不问出处,女子也一样,今日诗会、正是一较高下的时候。” “对啊,甭管嫡女庶女,只要才华出众,那便是本事!” …… 众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苏澜芯的耳朵,她冷哼一声高高抬起下巴,依旧是目中无人的姿态。 “有本事你靠实力赢过我!” 来之前她问过丽雯,苏阑音根本不精通什么弹琴唱曲,她平日里只顾着学武调香,几乎都不碰乐器。 所以,她倒要看看,这个绿茶婊究竟拿什么赢她! 想到这里,她更加得意,凑到苏阑音耳边小声说道:“就算我不会弹琴你也赢不了,这辈子我都会将你踩在脚下!” 闻言,苏阑音用一种同情弱者的眼神打量着她,嘴角还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姐姐,你好好看着吧。” 说完,她也不屑在废话,直接走到一旁借走了琴师的古琴,然后坐在了舞台中央的位置。 她低头合眼深呼吸,努力将内心的情绪平稳,而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洁白的指尖如若无骨,轻轻抚弄琴弦,随即便弹奏出优美的旋律。 曲调悠扬婉转,从空灵逐渐转变得欢快,而后是激烈,最后汹涌澎湃…… 一首高山流水在她之间染上生命力,从琴弦迸发而出,闻者无比震撼、无不沉醉。 顷刻间,天地化为高山、流水、瀑布、汪洋……仿佛是浪花撞击在岩石上才化为音符。 这首曲子并不难,可如此意境却让人惊叹。 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只怕根本弹奏不出这样波澜壮阔、绕梁三日的效果。 苏阑音还配了诗词,是苏晟云所写,其中从描绘山峦河流逐渐演变成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盛况。 今日聚集在此的文人墨客,一多半都是心怀理想抱负,希望未来能入仕途,为国效力、为民造福之人。 所以,听到高山流水搭配着这样的诗词,深深感到共鸣,甚至有人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水,激动地鼓掌叫好。 “好一首高山流水!琴技高超、诗词极佳,简直妙啊!” “在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完美的琴声,实在是让人敬佩!” “即便是古琴大师,只怕也弹不出这样的感觉,不仅弹得好,就连唱得也好。” “若我没记错,这首诗是苏兄所写吧?当时我可好夸这首诗意义非凡呢!” …… 听着在场所有人连绵不绝的夸赞,苏澜芯的眼底闪过嫉恨。 该死的,那个死丫鬟说苏阑音根本不会弹琴唱曲,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眼底的愤怒几乎难以掩饰,心中被一团火焰炙烤着。 若是真的输了,她岂不是要当众跪下来给那贱人道歉? 不行!她不能输! 想到这里,她求助地看向傅溟珩,眼神示弱轻轻咬起下唇,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见她露出这种神色,那双眼睛像小鹿般闪烁着光泽,傅溟珩哪里把持得住。 他立刻上前一步说道:“高山流水也太寻常普遍了,哪里得比得过澜芯姑娘那首曲子。” 此话一出,太子幕僚们纷纷点头夸赞。 一时间,苏澜芯再次被称为才女,而那些人还不忘了顺便贬低一下苏阑音。 “不过是一首寻常曲子,谁还不会弹呢?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比?” “到底是嫡女见多识广,唱的歌新颖独特、别具一格。” “是啊是啊,那高山流水我早听腻了,怕是这位苏家六姑娘只会这一首吧?” …… 面对他们的鄙夷不屑苏阑音并不像苏澜芯那般破防,反而笑着站起身。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表演完毕,谁赢谁输,想必各位心里自有定论,还请投票吧。” 说完,她自信地走下舞台回到苏晟云身边。 “六妹……” 苏晟云有些担心,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放心吧三哥,不会有问题的。” “可这群人明显要偏向苏澜芯……” “没关系。” 见她从容不迫,苏晟云也只能按捺着内心的慌乱,强撑起最后的勇气。 “不管待会儿如何,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是读书人,傲骨铮铮宁折不弯,可今日若是为了妹妹,他愿意低头替她承担一切。 苏阑音从未怀疑过三位兄长护着自己的决心,否则重生回来,她也不会发誓要保护好哥哥们。 第74章 趋炎附势 上一世,大哥遭受凌辱、受尽虐待,却从未想过说出口,并不全是为了尊严,更多的是不想让亲人担心。 他不愿意成为母亲和兄弟妹妹的负担,所以一个人苟延残喘,直到再也撑不下去。 三哥性情高洁、孤傲而倔强,上辈子他一个人躲进深山里等死,也跟大哥一样,是怕拖累亲人。 还有四哥,宁愿被砍去手脚、挖去双眼、剪掉舌头也不肯向陆婉君要钱填补欠下的赌债。 说白了,三位哥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自己承受就着自己犯下的错,宁愿死,也不愿意连累她和母亲。 而且,上辈子,三位哥哥都保护过她,还在死后给她留下了一笔他们偷偷藏起来的银子和遗书。 那三封信的内容字字泣血,是苏阑音至今都不敢回想的。 她抓住了三哥的手,笑容明媚。 “三哥,这辈子我们不会输!” 苏晟云一愣,不明所以但仍是点头。 “嗯,我不会让你输。” 他转身看向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学子们,拱手作揖,诚恳说道:“还望各位平心而论、公平对待。” 一向恃才而骄、冷傲无情的三哥,竟然对着他们低头,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随即,有一位最欣赏三哥的学子率先反应过来,忙笑着打趣:“没想到苏老三竟也有向我们低头作揖的时候。” 其余人也跟着调侃:“是啊,看来还是自家妹子亲,你放心吧,咱们可都是光明磊落之人,绝对公平公正!” “就是,我们几个可不是什么趋炎附势的小人!” 随后一人说话声音极大,说得那些太子幕僚纷纷低下头心虚地看向别处。 傅溟珩冷冷瞪了这边一眼,转而向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什么。 那侍卫点点头,悄然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人群后方走出一位老者,他便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康大人,如今已经退下来担任闲职,但在众人眼里,依旧德高望重。 他一出现便有一群人卑躬屈膝地上前搀扶。 康大人摸着花白的胡须,坐在太师椅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苏家两位女郎,忍不住轻笑几声。 “你们两位各有特长,若真论输赢,老夫倒觉得,能令人耳目一新者,才当优胜。” 这话说的,几乎已经定论。 苏阑音并未感到意外,毕竟上一世这位康老也出现过。 不过他是后半场比试诗词时才出现的。 也是他,三言两语让苏晟云的真才实学输给了苏澜芯的卑劣剽窃! 虽然有一部分人不太认同康老的话,可他曾经到底是太傅,谁敢反驳? 苏阑音想起上一世三哥输的憋屈,心底便燃起怒火。 若非因为诗会输给苏澜芯,三哥也不会一蹶不振,更不会让那个恶毒的妓女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她浅浅一笑,上前恭敬地行礼:“民女苏阑音见过康老。” 见她如此,康老眼底闪过不屑,摸着胡须语气有些高高在上。 “你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竟然连高山流水这样的曲子都敢谈,以你的胸怀与见识,有资格谈这样恢弘壮阔的曲子吗?” 他如此奚落,若是旁人只怕早就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可偏偏苏阑音不怕他,更不敬畏。 说白了,不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老头儿吗? 为了讨好太子就可以颠倒黑白、蒙蔽良心胡说八道。 既然他都能为老不尊,她为何要敬重? “康老这话的意思,高山流水只有男子配弹,我们女子都不配吗?” “哼,女子能有什么眼界?不过是照葫芦画瓢,根本不懂意境。” 老头子傲慢至极,仰着下巴很是不屑。 苏阑音笑容越来越深,眼底闪过兴奋,连嗓音都忍不住提高。 “原来康老看不起女子呀!我怎么记得皇后娘娘当年就是凭借一曲高山流水才与圣上成为知音的?原来女子不配弹这首曲子,改天入宫我可要好好与皇上说说康老的原话!” 那老头子的脸色瞬间垮下来,生气地指着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痴心妄想跟皇上说话,真是不知廉耻!” 此话一出就连旁人都忍不住露出嘲笑的神情。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六品芝麻小官家里的庶女。 别说入宫,只怕是连宫门都没资格看一眼。 只可惜,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 苏阑音面带微笑看似不经意地从怀里摸出一枚龙纹玉佩,然后当众挂在指尖晃了两下。 “哎呀,这是什么?哦,这是皇上赏给我的玉佩呢,他老人家说要满足我一个愿望,所以让我想到了就入宫跟他禀报呢。” 众人脸色大变,就连康老也止不住绷紧了身体。 只可惜,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苏阑音又掏出一枚玉佩挂在刚才那枚的旁边,笑得越发猖狂。 “哎呀这又是什么呢?哦,这是我师父薛老的玉佩,他说我拿着这个就能随意出入宫门找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说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向康大人。 “康老,您说我师父薛神医能不能随便入宫呀?” 康老此时已经快坐不住了,若不是强撑着,只怕要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摸着胡须的手都颤抖起来,半晌才强撑起一抹笑。 “老、老夫方才就是随便说说,这高山流水自然是人人皆可弹奏的……” “是吗?”苏阑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可我记得康老说,女子都没什么眼界,更不懂意境呢?改日我一定要求见皇后娘娘,当面问问她康老这番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下,那糟老头子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腿都吓软了。 他哪里想得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六品小官家的庶女,竟然有这么强势的背景? 不仅有薛神医的玉佩,竟然还有皇上赏的玉佩! 其实苏阑音还有七王爷的玉佩没拿出来呢,主要是给了翠竹让她去送荷包了。 不让今天高低地把能装的都装了! 刚才那些对苏阑音所有不屑的众人也都纷纷变了嘴脸,再无半分不敬。 第75章 撇清关系 那糟老头子脸色惨白,仓皇失措地扶着椅子站起来,也不像刚才那般趾高气昂,低着头小声说道:“老夫刚才一时失言,还望姑娘你莫要怪罪。” 苏阑音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那康老的意思是我和姐姐谁输谁赢呢?” 老头子最是老奸巨猾,起先看不起她的身份,所以站出来想要靠自己的影响力宣布苏澜芯获胜。 但此刻又畏惧她手里的玉佩,眼珠子冒着精光转了两圈。 “呃……老夫年事已高,这耳朵听力也大不如从前,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见他退缩,傅溟珩狠狠瞪了一眼,随即走上前说道:“既然是比试,自然要讲究公平公正,你拿出玉佩,是何居心?” 苏阑音回头看着他,没有丝毫退缩,大大方方地反问道:“那这位公子你又是何居心?我与姐姐比试,你为何要站出来说话呢?难道你与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直接让傅溟珩哑口无言。 他是太子身份非同小可,若是在民间与什么女子不清不楚,只怕会影响皇帝对他的看法。 再者,他稳坐在东宫的位置上背后少不了太子妃娘家的扶持。 这个时候正是招揽能人异士的关键时刻,若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只怕会影响他的口碑和那些人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立刻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苏澜芯的距离,一本正经地撇清关系。 “你不要胡说,我与这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我之所以站出来说话,只是想看到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他义正严辞的模样让苏阑音觉得好笑,而另一位主角苏澜芯却面色惨白,一脸受伤的看着他。 想想也是,还以为是真命天子,结果遇到质问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身为穿越女,她自命不凡,怎么能容忍有男人对自己这般不上心呢? 苏阑音才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直奔主题说道:“按照之前的规矩,我来挑选裁判……” “不行!” 苏澜芯红着眼眶站出来反对。 先前当众说好的事情,如今她却出尔反尔。 这样的行为,不仅让众人鄙夷,更显得她人品卑劣。 苏阑音了解她,也早知道她会反悔,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为何不行?先前咱们可是说好的,难道姐姐想不认账?” “谁跟你说好了?你刚才拿出了玉佩,这些人有所忌惮,怎么会公平公正地投票呢?” “哦,那姐姐你的意思是……” 苏澜芯掩盖眸底的心虚,故作大方地说道:“今天谁输谁赢其实我们心中都有定论,我是你姐姐,也不忍心看你输掉比赛当众跪在地上自扇耳光。” “这样吧,你只要跟我卑躬屈膝地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咱们之间的对错全都一笔勾销,怎么样?我这个做姐姐的,够不够让着你?” 她得意洋洋,又恢复了从前那副骄傲自满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一般。 可惜,苏阑音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姐姐这是觉得……我输了?” “难道不是吗?就我这首歌曲,你这辈子绞尽脑汁都唱不出!” 苏阑音笑着点头,语气淡淡地问道:“我唱不出就输了,那姐姐要是弹不出高山流水……是不是代表你也输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苏澜芯的脸都绿了。 她咬牙切齿道:“高山流水!高山流水!你没完了是吧?” 苏阑音不与她生气,走到舞台中央指着那把琴说道:“这样吧姐姐,只要你能弹出一首曲子,哪怕是最简单的曲子,今天就算我输,我会按照约定,跪下来自扇耳光向你磕头认错。” “当然……若是你弹不出,那么,就得由你跪下来向我磕头认错,对了,可别忘了打脸哦!” 她似笑非笑,眼神中满是精锐。 苏澜芯此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根本不敢看台下那些人眼底的质疑。 她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弹古琴? 该死的贱人,竟敢这么搞她? 若是今天不弹琴,只怕是输定了。 思来想去,她眼底一亮,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装晕! 她四下寻找,寻摸着往哪里晕,该怎么晕看起来更像。 便听到苏阑音笑着问道:“姐姐怎么还不弹?难道是想着装晕蒙混过关吗?” 这话说的……苏澜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强撑着扬起下巴,生气道:“谁说我要装晕了!你……你闭嘴!” 该死的! 她最后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台下的围观群众已经等得不耐烦。 “这苏家嫡女什么情况?怎么连弹个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推三阻四的?” “该不会真的不会弹琴吧?这样的女子也配称为才女?真是可笑!” “是啊,她方才唱的歌曲调确实不错,可歌喉却很一般,若连弹琴都不会,只怕输定了。” …… 苏澜芯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越发忐忑,立刻向苏晟昊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到妹妹如此慌乱,苏晟昊也是瞬间明白过来。 只怕是五妹失去了记忆,忘了如何弹琴。 想到这里他立刻冲上舞台挡在了苏澜芯面前。 “苏阑音你别欺人太甚!”他突然怒吼,指着苏阑音大声训斥,“你一个庶女,竟敢对我妹妹如此咄咄逼人,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是小三!庶出的败类!” 众人:“……” 什么情况? 人家只是正常比试,让苏澜芯弹个琴而已,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而且还带着人家的母亲,这苏家嫡子就这个素质? 苏阑音就知道他会这样,毕竟跟苏家打了两辈子交道,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她都掌握的非常清楚。 所以,苏晟昊不会帮到苏澜芯,反而还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今日在场的,也有不少都是家中庶出,但他们以才华获得世人尊重,在家里也是备受长辈的喜爱。 如今,苏晟昊这番话,无疑是连他们一起骂了,这谁能忍? 读书人有的迂腐、有的木纳,但更多的是一些铁齿铜牙的辩论者。 第76章 视死如归 不等苏阑音开口,他们便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没什么脑子的苏晟昊。 “苏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庶出又如何?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败类吗?” “就是,你这话什么意思?庶出就活该被你们轻贱吗?” “苏家嫡出可真是了不起,当今圣上都说若是庶子有才便可一视同仁呢,到了你这里,依旧上不得台面!” “哼,既然看不起庶出,那还请苏少爷和苏姑娘离开,我们这群庶出子,可不配与您二位共处一室!” …… 苏晟昊被群起而攻之,顿时六神无主,别说给妹妹撑腰,他直接害怕地往后一缩,躲在了苏澜芯的身后。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这群混账,闭嘴,五妹你让他们闭嘴!” 他急得面红耳赤,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苏阑音站在一旁看戏,就连傻子都知道,没有舌战群儒的实力,就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看来这个苏晟昊连傻子都不如。 上辈子,要不是靠着苏澜芯给他一些偷窃来的诗词,他如何入得了皇帝的眼? 他们这群人,靠着陆婉君的嫁妆才能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被撕掉伪装露出其中败絮的苏家人,还能否在像上一世那般顺风顺水。 苏澜芯实在没办法,只能站出来解释道:“各位,我兄长不是这个意思……都是她的错!” 她说着突然指向站在一旁的沉默不语的苏阑音,大声道:“是我六妹故意激怒我二哥,才会变成这样的,是她用心歹毒!” 说完,还一脸痛心地看向苏阑音,质问道:“六妹妹,现在你满意了?你到底要害我们到什么地步?” 说着她委屈地落下泪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傅溟珩怜香惜玉的劲头顿时冲了上来,立刻跑过去将她护在怀里。 “苏姑娘别伤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澜芯看了他一眼,委屈地别过头,似乎还在为刚才他撇清关系的事苦恼。 “公子……你还是离我远一些,毕竟我们萍水相逢,我也不想被人说今日是你偏帮了我。”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台下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责怪,只是依旧不满。 傅溟珩拿出帕子递给她:“苏姑娘别担心,今日在下保证会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颇,若是有人敢胡说八道,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这话说的,威胁的意思太过明显。 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赶紧低下头,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苏澜芯红着眼眶感激地看着他:“谢谢公子……” 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恩爱夫妻呢。 只是台下的人一时尴尬无比,甚至不知所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想再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苏阑音勾唇,语气淡然地说道:“既然这位公子说了会公平公正,那就请姐姐开始弹奏吧。” 绕了这么大一圈,她还是不肯罢休。 苏澜芯眼底闪过凌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推开傅溟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上前去。 “六妹妹……既然你如此逼迫,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苏阑音挑眉,心想:这是有了新的借口? 果然,下一秒苏澜芯突然委屈地失声痛哭。 “实不相瞒,其实我……我自从上次入宫落水后,就伤到头部失去了记忆,所以我……我忘了如何弹琴。” 她一边说一边哭,伤心欲绝的模样,倒是让众人减少了些怀疑。 一时间船舱内再次响起议论。 “我也听说苏家五姑娘在宫中落水了呢,只是这落水,怎么会伤到头部?” “不是落水伤的,是因落水后情绪崩溃撞墙自尽,才会伤了头。” “这么说来,她该不会真的失忆了吧?这种病症还真是前所未闻呢。” …… 苏澜芯见众人半信半疑,哭得更加卖力。 她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说道:“六妹妹,我知道你记恨我母亲抢了你母亲的主母之位,可是我能怎么办?谁让你母亲是商户女,而我母亲是侯府千金呢?” “这么多年,我拿你当亲妹妹,可你呢?为了害我,入宫时联合你母亲骗我穿昂贵的衣裙,与三公主撞了料子。” “而后我落水时你不来相救,偏等我上岸后跑到太后那里下跪求情,害得我又被赶出皇宫!” “我颜面尽失撞墙自尽,我以为死会让我解脱,可……可是……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明知道我失忆了,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当众弹琴呢?你这不是要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再次逼我去死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捂着胸口虚弱地靠在了傅溟珩身上,眼底的悲伤难以言表。 旁人看在眼里,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没想到这位六姑娘竟然如此歹毒!实在是其心可诛啊!太可怕了……” “是啊,难怪苏公子骂她和她母亲一样,原来是她们母女陷害嫡女在先!” “人家都失忆了还逼着人家弹琴,这种蛇蝎心肠,根本不配出现在这里!” “毒妇,滚出去!” ……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苏阑音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怒骂着。 甚至有几个人欲冲上舞台去将她押出花船。 苏晟云见状死死挡在前面,此刻瘦弱的身躯也显得比平时高大了几分。 “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别碰我妹妹!不是她的错,根本不是……” 见三哥急切地帮自己辩驳,苏阑音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音音,你先下去躲到后面,我会解释清楚的……” 苏阑音站在原地并没有挪动脚步,她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视线缓缓落在苏晟云的后背。 那身影,逐渐与赌场内四哥的身影重叠。 她的哥哥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三哥……” 她突然开口,一直白皙的手搭在了苏晟云的肩膀上。 “音音,你……” 苏晟云满脸急切,眼底更是担忧,却在对上苏阑音淡漠沉着的目光时,顿住了。 “放心吧,让我来说。” 第77章 真是笑话 苏晟云回神,只觉得此刻的苏阑音与从前那个只会拽着他衣角撒娇,吵闹着让他讲故事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他也恍然间发觉,原来那么娇小可爱的六妹,也有长大的一天。 苏阑音一步一步走上前,眸中没有畏惧更没有胆怯。 她勇敢地看向台下所有人,红唇扬起一抹肆意的笑。 “各位,今日站在这里与五姐姐比试一场,本意是想替星悦姑娘解围,却没想到她会将家里的事牵扯出来。” “母亲一直教导我们,家丑不可外扬,一家人当和睦相处,所以我一再容忍退让,却没想到五姐姐会将此事颠倒黑白公之于众。”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继续隐瞒。其实当日五姐姐所穿的衣裙原本是母亲为我准备的,是五姐姐看上后通过祖母施压,硬生生从母亲手里抢走的。” 苏澜芯一听立刻愤怒地反驳:“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母女设计陷害,让我穿那套衣服!” 苏阑音并不像她一般恼火,反而淡定从容:“既然姐姐不肯承认,不如我们请礼教嬷嬷前来作证如何?她可是见证了姐姐是如何通过祖母将那件衣服抢走的。” “胡说!我才不会抢你那件破裙子,再说了,谁知道你有没有收买那个老婆子!” 见她耍赖,苏阑音依旧是沉着应对:“宋嬷嬷曾是太后身边的人,可不是我那仨瓜俩枣就能轻易收买的,姐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谨慎一些,万一这些谣言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岂不是要连累咱们苏家?” “你……” 苏澜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顿时恼羞成怒。 “反正那裙子是你们母女给我的,是你们处心积虑让我在宫里出丑,甚至被赶出来!你们就是嫉妒我,想要让我身败名裂,这样你才能取而代之!” 她义愤填膺,说出的话倒真有几分道理。 只可惜,苏阑音条理清晰,丝毫没有被影响。 “好,退一万步讲,那裙子是我和母亲给你的,但是我们可是苦口婆心地奉劝过你,入宫那日最好不要穿,实在太过招摇。” “可你偏偏不听,非要在贵人面前出风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大概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苏澜芯越听越气,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你不要信口雌黄,我自小便学母亲的为人,一向人淡如菊,那些功名利禄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再说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落水时你为何不来救我?你明明精通水性,可你视若无睹,分明是故意看我出丑!” 苏阑音眼底闪过嘲讽,冷笑道:“姐姐是不是人淡如菊想来刚才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若是真的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刚才又怎么会对星悦姑娘咄咄逼人呢? 如果大家没记错的话,苏澜芯刚才的胜负欲可是很强烈的,而且一直自信满满,认为自己才是赢家,恨不得把苏阑音踩在脚下。 这番嘴脸,也好意思说“人淡如菊”四个字? 真是个笑话! 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目光,苏澜芯一时间尴尬无比,握紧拳头强撑着说道:“我只是想要与星悦姑娘还有妹妹你切磋一下音律,并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意思。” “既然没有,那为何要设立赌注,还要我输了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甚至要自扇耳光呢?” 一句反问,直接让她哑口无言,愣在原地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否认。 “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想让你认真对待这场比赛而已,而且我后来也说了,不会让你跪下打脸的!” 这解释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苍白无力! 众人显然不买账,对于她的人品有着强烈的质疑。 那柳如烟人淡如菊的名声都已经不攻自破了,身为她的女儿,还真是一样的虚伪做作。 苏阑音轻轻一笑:“五姐姐,既然你不争,又为何一直觉得自己会赢呢?你真的不在意输赢吗?那你直接认输吧,我也不需要你磕头打脸了,如何?” 她眉眼弯弯很是善良纯真的模样,可在苏澜芯的眼里,犹如恶魔! 她心底越发慌乱,但仍是咬紧牙关不肯认输。 毕竟,她可是高贵的穿越女,怎么能向一个平平无奇的古代原住民低头? 在这个世界,她才是女主,苏阑音p都不是,顶多算个炮灰! 想到这里,她义正严辞地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当初在宫里要不是你假惺惺地向太后添油加醋,我怎么可能被赶出皇宫呢?” 苏阑音本想给她留个颜面,毕竟还是一家人,真闹大了,也影响她的名誉。 可是眼下,苏澜芯自己一心作死,她不成全,岂不是不尽人意? 想到这里,她皱起眉头,红着脸有些为难地问:“姐姐,难道你真的忘了自己为何被赶出皇宫吗?” “还不都是你这个白莲花,趁着我落难想要当众显示自己的善良,所以才假惺惺地向太后求情,实则就是踩着我出风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恶心的心思!” 苏澜芯毫不客气地指着她骂道。 苏阑音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一会儿才委屈地红了眼眶。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难道你忘了,落水后你的衣裙浸湿,几乎衣不蔽体,太后震怒,本想严惩于你,是我跪下来磕头才求她老人家放过你,至于把你赶出宫,是因为你的身子都被人看光了,再不离开,只怕彻底失了清白啊……” 事情真相被揭穿,苏澜芯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的记忆,顿时脸庞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苍白地靠在了苏晟昊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八道!”她不能接受,顿时歇斯底里地吼道。 苏阑音撇撇嘴,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声音浅浅地说道:“我没有胡说,毕竟那日参加盛梅宴的宾客众多……想来有不少看到姐姐身子的……若是找人询问……” 第78章 罗裙之下 “闭嘴!谁让你这贱人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澜芯怒吼,急切地想要冲过去堵住她的嘴巴,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清秀可人。 还不等苏阑音反击,身前便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苏晟云将她护在身后,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庞露出罕见的怒气,眼神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滚开!” 苏阑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她没听错吧?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又一次听到三哥说脏话! 上辈子,苏晟云被害得那么惨也没有“口吐芬芳”,如今为了她,竟然撇下了读书人的修养! 太好了,三哥出息了,竟然会骂人了,以后应该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吧? 回家一定要将这个大喜事告诉娘亲! 苏阑音眼底满是惊喜,却没发觉苏晟云悄悄颤抖的双腿。 他不是个胆小鬼,却十分容易紧张。 尤其是站在人前,还要保持凶狠。 即便他这副模样没有什么震慑力,但他确实尽力了。 苏晟昊看着台下那一双双鄙夷厌恶的眼睛,立刻拽住了苏澜芯。 她瞬间清醒过来,这个时候若被刺激得恼羞成怒,就正中了苏阑音的圈套! 想到这里,苏澜芯深呼吸迅速调整情绪,而后红着眼眶再次落泪,委屈地说道:“阑音,我将你当妹妹,你怎么能如此造谣……” 不等她说完,便有一道清冷沙哑的嗓音自台下人群后响起。 “本王可以为阑音姑娘作证,她所言句句属实。”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姿高挺却格外瘦弱的少年走了进来。 穿过人群他来到舞台下,刚才救苏阑音的壮汉立刻乖顺地站到了他身后去。 “七弟?” 傅溟珩很是意外,立刻下了舞台朝他走去,眼底虽是轻蔑可面上仍装出担忧。 “湖上风大,你怎么来了?” 傅溟川面容俊逸却有着苍白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他轻咳几声,薄唇微启:“我知皇兄在,便想回来凑个热闹,毕竟我也没几年的热闹可凑了。” 说完,轻扬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整个人仿佛易碎的薄瓷,连跟他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将他震碎。 傅溟珩对这个七弟没什么感情,而且它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些矛盾。 但傅溟川是皇子中最虚弱的,父皇一向注重兄弟之情。 所以,几位皇子中,他格外照顾这个病弱弟弟,以此来获得父皇的青睐与赞赏。 从小到大,他对傅溟川的虚假关怀,帮他赢得了不少父皇的好感。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他更要装着兄友弟恭,反正会有人帮他将此事说给父皇听。 于是他干脆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傅溟川的身上。 “七弟说的是什么话?有皇兄在,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先披着,别伤了风寒。” 傅溟川眸光微动,浅笑着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多谢皇兄。” 两人谈话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其中有人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这二位该不会是太子爷和七王爷吧?”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跪在地上行礼。 甭管知道还是不知道,二人谈话毫不避讳,便是当众自曝身份。 所以,一群人齐刷刷跪在地上高呼太子千岁的时候,苏澜芯目瞪口呆。 她想过这个男人身份高贵,却不料竟然是当朝太子! 一般而言,穿越女就该配天下之主。 所以,傅溟珩便是她命定的男主! 想到这里,她激动地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登上皇后的宝座,想尽人间富贵! 苏阑音早就知道,所以并无意外,只是从容淡漠地跟着众人行礼。 傅溟珩本来没想曝光身份,可事已至此,他也装不下去了。 “平身,今日诗会大典,各位还是要以论诗为主,本宫与七弟只是旁观而已。” 众人谢恩后站起身来,一个个面色如纸,十分不自在。 诗会本是个畅所欲言,让各位才子尽情挥洒笔墨,享受诗中意境的地方。 如今,太子和七王爷坐在这里,他们谁还敢随意?都拘谨着恨不得立刻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有些人甚至面露懊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傅溟珩似乎也看出了众人的不自在,于是主动说道:“放心,本宫与七弟有事相商,就先不打扰各位论诗。” 说着,欲将傅溟川带走,也是变相在帮苏澜芯解围。 可没想到,二人走到门口时,傅溟川突然回头说了一句:“那日本王就在盛梅宴,阑音姑娘所言句句属实。” 说完,一脸单纯地看向脸色铁青的傅溟珩,温润一笑:“皇兄,走吧。” “……七弟先请。” 傅溟珩咬着牙,一脸憋屈。 苏阑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这个七王爷绝对是故意的! 苏澜芯则沉浸在与傅溟珩的缘分里,一心想着他是太子,那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此刻面露娇羞地低下了头。 可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在众人眼里,分明就是思春。 这样的女子,谁家敢娶? 苏永成也算是一世英名,竟然教出这样品行不端的子女。 苏阑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苏澜芯自食恶果、身败名裂,顺便丢一丢苏永成的脸。 于是笑着说道:“姐姐,刚才七王爷都说我所言属实,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你……” 苏澜芯回过神来,咬着下唇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 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落水后的画面,她这才看清,不过是露了些曲线,重要部位都挡得严严实实。 这算什么失了清白? 那现代女人穿泳装,岂不是都成了荡妇? 她这么想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如今身处封建社会,甚至有种深深的不服。 于是苏澜芯大声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至理名言。 “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一句话,如惊涛骇浪,瞬间雷得众人目瞪口呆。 苏阑音听到熟悉的话,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上一世,苏澜芯也曾说过这句话,可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刁难另一个可怜的女子。 她永远忘不掉,那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苏澜芯却不以为然,高高在上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 “不就是让你跟乞丐睡了一觉吗?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第79章 声名狼藉 这句话其中的道理苏阑音并不否认,可任何语言都要用对场合才能体现它的力量。 苏澜芯在这群封建传统的男子面前说出这么一句话,实在很难让人苟同。 果然,不用苏阑音反驳,众人便忍不住出声质问。 “什么叫清白不在罗裙之下?这苏家嫡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苏大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怎么会教出来的女儿呢?” “女子失去清白就是损了名节,让家族蒙羞,还不如一头撞死保全声誉!” …… 众口铄金,苏澜芯被这些发言气得浑身颤抖。 她大声反驳道:“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名声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再说了,你们给女子强加的名声,不过是为了制约、压迫!什么三从四德、贤妻良母、贞洁清白都是对你们男人有利的!” 这番犀利的言辞怼得那群男人哑口无言。 苏阑音真忍不住想给她鼓掌,只可惜,她并不完全认同这样的观点。 她承认,这些观念很新颖,一针见血地戳穿了男人那卑劣龌龊的内心。 可注重名节真的不好吗? 不仅是女子,名声对男人难道不是同样重要吗? 人活着,的确要以自身为主,但如果都不在意名声,这个社会岂不是全乱了套? 做生意的人不讲信誉缺斤少两,教书先生不在乎声誉误人子弟,还有子女不愿意被名声约束而忤逆不孝…… 当人们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旁人目光,只一味追求利己,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所谓不被名声所累,是指那些污名。 女子,若她本洁身自好却被诬陷造谣,苏澜芯这些话便是真理。 可若是她本身便放浪形骸、阴险狡诈,做遍那些肮脏下作的丑事,即便被流言蜚语所攻击,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澜芯想出风头本身也没有错,人各有志,她追求荣华富贵本是一件好事。 可不能最终结果不尽人意就全都怪在别人身上! 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该为你自己的错误而买单。 上一世,陆婉君一心为苏澜芯着想,可她却因为没能出尽风头而心存怨恨。 这一世,陆婉君选择顺其自然让苏澜芯出尽风头,结果呢?不还是一样要遭埋怨。 所以,说来说去,苏澜芯这样的人就是伥鬼! 想到这里,苏阑音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伸手去拉她:“姐姐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名声,爹爹还要……” 苏澜芯根本不听她说,直接扬手甩开了她,怒声斥责道:“你懂什么?贱人一个少来我面前装模作样,滚开!” 这下,她算是彻底放飞自我。 反正名声尽毁,不如直接发疯! 台下人目瞪口呆,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怪物,很是稀奇。 这世间还有这等厚颜无耻、惊世骇俗的女子? 苏永成到底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苏阑音顺势往后一退,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苏澜芯名声尽毁,别说做太子妃,就是做妾室都会丢皇室的颜面。 傅溟珩身为太子,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权衡利弊,他就算再怎么喜欢苏澜芯,也要考虑皇上的看法。 上辈子,苏澜芯靠着陆婉君的嫁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千金,大力支持傅溟珩赈灾立功,稳坐东宫的位置。 不仅如此,她还靠着偷来的诗词歌赋扬名立万,成为天下第一才女,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傅溟珩自然对她更加上心。 最后,苏澜芯性格上与众不同,比那些只知深闺绣花鸟的大家闺秀开放得多,每天都能生出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 傅溟珩对她充满了好奇与兴趣,所以才会深爱不已。 但这一世,大不相同了。 苏澜芯不再有陆婉君的嫁妆支撑,无法再将自己包装成出手阔绰的富家千金,所以帮不到傅溟珩任何。 再加上她现在名声尽毁,谁惹上了都是一身骚,更别说关键时刻的太子殿下。 若被皇帝知道他出宫后与这种声名狼藉的女子厮混,就算不废了他,也会心生厌恶,埋下一颗随时会爆发的土雷。 在一切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苏澜芯的性格再如何与众不同都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同样的人,不同的境遇,得到的对待却大不相同。 苏阑音淡然一笑,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诗会在苏澜芯的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此刻傅溟珩已经离开,也没人再愿意给她面子。 于是众人纷纷离开,继续进行诗词大会。 苏澜芯满心不服,事情发展与她预料的相差甚远,她如何能甘心? 于是恶狠狠地瞪了苏阑音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你得意不了多久,待会儿我就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说完,冷笑一声拽着苏晟昊大步流星朝着船舱里面走去。 苏阑音掩唇轻笑,毫不在意。 倒是苏晟云一脸担忧:“音音,你确定还没受伤吗?有没有哪里疼?要不我们走吧,三哥带你去看郎中……” “放心吧三哥,我真的没事,待会儿还有诗词大赛,你一定要夺得头筹,只有这样才能入了皇上的眼,到时高中后殿试,才能比旁人更胜一筹。” 苏晟云点点头,郑重道:“放心吧音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很快,诗词大会继续进行。 傅溟珩和傅溟川也从外面回来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与往年不同,今年又太子殿下与七王爷共同参与,各位才子们只觉得压力巨大,甚至已经有人打了退堂鼓。 苏澜芯和苏晟昊坐在一旁的位置,无视众人的指指点点,冲着苏阑音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若是寻常女子,当众颜面尽失,只怕早就掩面泪奔逃离这是非之地。 但苏澜芯脸皮厚度非同小可,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她竟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脸上还挂着笑容。 这样的心态,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苏阑音也不由感到佩服,想起上辈子苏澜芯曾说过的一句话,十分贴切。 人至贱则无敌! 第80章 爱不释手 太子傅溟珩说道:“今日隆冬腊月各位聚于花船参加诗会,不如就以冬为主题即兴创作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甚至有几位已经站起身来,念了几句自己所作的诗词。 其中,苏晟云的诗词惊艳全场,一时间就连傅溟珩都露出欣赏之色,甚至动了要拉他入幕的念头。 正当众人以为诗会头筹必是苏晟云的时候,原本坐在一旁的苏晟昊却被苏阑音推着站起身来。 “我有一首诗可与之比较。” “哦?说来听听。”傅溟珩很是意外。 苏晟昊先是转了几下眼珠子,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缓缓开口,磕磕绊绊地说出了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首诗一出,顿时惊艳全场,无数人自觉鼓掌叫好。 “好诗!真是好诗啊!” “独钓寒江雪……如此意境,我等自叹不如啊。” “能做出这样的诗词,可见苏家嫡子确实有真才实学。” …… 苏澜芯得意地扬起嘴角,心想:就你们这群小卡拉米,比得过柳宗元才怪! 只是,他还没得意多久,便听到有质疑声响起。 “奇怪……这首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对啊!在哪里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苏晟云从怀中拿出一本诗集举在手里。 “大家不用想了,这首诗就在这本诗集中!” 众人看到那诗集封面上的“无名者”三个大字,顿时恍然大悟! “是这本诗集啊!我前天还在书摊上买了一本呢!” “我也买了!其中的诗词简直封神,可惜作者不详,否则真想亲自拜会!” “苏晟昊怎么能用无名诗人的诗?方才太子殿下不是说即兴创作吗?” “他把别人的诗拿出来比试,这不就是剽窃吗?” …… 众人看向苏晟昊,眼底满是鄙夷。 比起没有才华,做不出经典绝句其实算不上丢人。 但你抢别人的诗词充当自己即兴创作的作品,也太无耻了! 太子傅溟珩闻言面露厌恶,生气道:“怎么回事?苏晟昊你竟敢当着孤的面剽窃?” “不是的,我没有!”苏晟昊被吓得浑身哆嗦,立刻摇着头解释,“这首诗是五妹做的,绝对不是剽窃!” “她作诗?” 众人狐疑。 经过刚才一事,苏澜芯早已跟才女没有半点关系,旁人又怎么会相信,她能即兴创作出这样的神句? 面对质疑,苏澜芯只觉得奇怪,她站起身义正严辞地反驳道:“你们不要信口雌黄,这首诗分明就是我写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写的?”傅溟珩问道。 “我……” 苏阑音一时语塞,垂眸掩饰着心虚的慌乱和诧异。 怎么可能,这首诗明明是唐朝诗人柳宗元所着,这盛朝是平行时空,根本没有唐朝的历史,怎么会有人写出这首诗呢? 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这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阑音,眼底露出一抹凶光。 随后她便开口问道:“殿下,是不是我再做出一首同样好的诗,就能证明我有这个才华呢?” 傅溟珩思忖着点了点头:“也可以,你且试一试。” 如果是巧合,也没道理每一首诗都撞上。 所以,苏澜芯自信满满地扬起下巴,开口大声说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刚背到这里,苏晟云立刻出声打断。 “太子殿下,这首诗词草民也会,您想不想听听?” 傅溟珩蹙眉下意识地点头:“好啊,你来说。” 苏澜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苏晟云起身负手而立,字正腔圆地继续往下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刚背完,苏澜芯再也忍无可忍,她冲过去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诗集,翻看了几页,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她难以置信,拼命地摇头:“不是的,这不可能!这些都是我的诗,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从哪里得来的?难道你也是穿越的?” 苏晟云见她如此癫狂,立刻摇摇头退后几步:“这首诗可不是我创作的,而且不仅我会,其他人也会。” 众人纷纷点头,甚至有人还拿出了同样的诗集。 “这是我买的,因太过痴迷爱不释手这才随身携带。” “在下也是,这首将进酒可是这本诗集中的精华啊!” “苏姑娘,你就算要剽窃,也别用这首诗啊!简直有辱斯文!” …… 苏澜芯还是不肯死心,摇着头说道:“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这本诗集里的诗都是我创作的!一定是有人偷窃了我的诗词!”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苏阑音只觉得可笑。 到底谁是小偷,只怕苏澜芯入戏太深,早就忘了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诗会其中有一则规矩便是不准剽窃,一经发现,取消资格。 傅溟珩对苏澜芯的那点儿好感,终于被败得一干二净。 他生气地蹙眉,不耐烦道:“够了!那日你说千金散尽还复来时孤还赞赏过你的胸襟与气魄,却不想,竟是偷了别人的诗词,你真是太让孤失望了!” 苏澜芯一听,直接破防了,她委屈至极,红着眼极力辩解:“太子殿下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这些诗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本诗集里,但是我敢对天发誓,这些真的是我创作的!” 闻言,一旁沉默许久的苏阑音再也忍不住了。 她轻笑一声,说道:“姐姐,发誓这等虚妄之事,实在无法令众人信服,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姐姐,可否愿意自证清白。” 第81章 才华出众 苏澜芯立即面露紧张,充满警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嫉妒我,怎么会真心帮我?一定是挖了坑等我跳!” 苏阑音浅浅一笑,冷声嘲讽:“姐姐该不会是心虚了吧?既然不敢证实,倒不如当众承认剽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来各位心胸宽阔不会与你计较。” “我才没有剽窃!那……那都是我写的!” “我相信姐姐的才华,但凡事要讲证据,姐姐若是能当场写下一首即兴创作的新诗,且是这本诗集上没有的,不就能证明,姐姐是有真才实学的吗?” “你……” 苏澜芯握紧拳头眼底闪过狠戾,她哪里知道那本诗集中都写了哪些诗? 更何况,她没有继承原主的才艺,根本不会写毛笔字。 若当众写诗,岂不是暴露了? 一时间,她骑虎难下,眼神慌乱透着无措。 苏阑音勾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而坐在上首的傅溟珩却没了耐心,语气不善地说道:“孤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还没写出,便剥夺你们兄妹的资格,终身不得参加诗会!” 若没写出来,就意味着苏澜芯和苏晟昊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太子的赏识,更别想再走诗词歌赋这条捷径。 诗会是为天下有才的寒门学子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机会,让圣上看到的他们的真才实学,从而得到赏识和重用。 也是许多科举失利的学子们唯一能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平台。 若是谁被终身禁止参加,那意味着,文采方面别再想出人头地。 苏澜芯咬咬牙,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写就是!” 有小厮准备好笔墨纸砚在看台的桌子上,众目睽睽下苏澜芯一步一步朝着台阶上走去。 越接近那书桌,越是能感受到绝望降临。 她呼吸沉重,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在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心中一横,直接咬牙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事发突然,众人一阵惊骇。 苏晟昊手忙脚乱地冲过去将昏倒的苏澜芯抱在怀里。 “太子殿下,我妹妹旧伤未愈又撞到了头部,我需立刻将她送去医馆救治,还请殿下允许!” 傅溟珩已经没有耐心,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苏澜芯是故意逃避,但也懒得拆穿。 “去吧。” 他冷着脸一挥手,苏晟昊便如获大赦般抱着苏澜芯仓皇而逃。 他们兄妹二人着心虚的模样,足以证明那剽窃的罪名是千真万确。 在众人的鄙夷与唏嘘中,苏晟云不负众望成为诗会第一名,而苏阑音也凭借着一首“高山流水”获得众人赞赏。 苏家嫡出子女无才无能,远不及苏家庶出子女才华出众的消息,转眼间传遍了整个盛京。 …… 诗会结束,天空飘起零星雪花。 苏阑音正要上马车便看到街对面傅溟川正撑伞看着她这边。 两人四目相交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冲着彼此微笑点头。 而后,各自上了马车离去。 车内。 苏晟云忍不住好奇:“音音,我方才看到你与七王爷点头,而且他在诗会上还帮你作证,难道你们认识?” 苏阑音并不否认,笑着解释:“不算认识,点头之交罢了,先前去拜访师父正好遇到七王爷求医,我见他气息紊乱受咳疾困扰便送给他一个能舒缓咳疾的香囊。”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帮过七王爷,所以他今日才会帮你。” “嗯,我想是这样的。” “音音,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这个兄长多嘴,可是七王爷他身份尊贵,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以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三哥的意思,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就好。” …… 马车缓缓停在苏府门前。 苏晟云率先下车,然后转身去扶苏阑音。 兄妹二人刚站稳,便听到台阶上传来一阵怒吼。 “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 苏永成怒火中烧地瞪着他们,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冲着苏晟云便高高举起手。 苏阑音见状立刻大声说道:“三哥刚刚夺得诗会头筹!” 一句话,让苏永成的手僵在空中,可他眼里仍是充满愤恨。 苏晟云目光冰冷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心中对于这个父亲早已失望透顶。 他还记得幼时最崇拜父亲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所以渐渐也爱上了读书习字。 为了能让父亲满意,他在功课上从不敢懈怠,先生教的知识他总是温故而知新,但凡有空闲都会抱着书本。 可即便再怎么努力,甚至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也没能得到苏永成的一个好脸色。 在他眼里,苏晟昊才是他的骄傲,哪怕不学无术,文武都不出挑,也是苏家嫡出,他未来的接班人。 慢慢地,苏晟云开始为自己而读书,不再期望父亲的肯定与认可。 刚才他举着手冲过来的那一刻,他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压根儿没想过躲。 但是苏阑音不可能看着三哥受委屈,更不能让苏永成随意打他的脸。 于是她继续说道:“爹爹,如今三哥不仅受太子殿下认可,也会得到皇上的赏识,若今年科举能够高中,殿试必将被选为状元。” “这府门前人来人往,爹爹就算不顾及三哥的颜面,难道连自己和苏家的体面都不顾了吗?要是传入太子殿下和皇上的耳朵里,只怕要责怪爹爹苛待庶子!” 她这番话砸下来,让苏永成面露尴尬,最终只能黑着脸硬生生将抬起的手放下。 然后,他咬牙切齿道:“看看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回去再说!” 说完,拂袖转身,大步流星迈上台阶回了苏府。 苏阑音抓住苏晟云的胳膊,小声安慰道:“三哥别担心,他就是个纸老虎。”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让你跟着三哥一起受委屈……” 见他一脸自责,苏澜音笑着摇头:“我们是亲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日后三哥高中状元,可别忘了带我一起游街。” “你呀……放心,三哥不为别的,也要为你和母亲争个状元回来,再不让你们受任何人轻视!” “嗯!” 第82章 天经地义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握紧彼此的手一同朝着苏家而去。 …… 万寿阁。 苏澜芯正靠在柳如烟的怀里痛哭流涕,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苏晟昊则站在一旁满脸怒火的告状:“祖母,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苏阑音和苏晟云那两个野种,竟然当众给我们难堪,不仅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更没有将爹爹和祖母你当回事!” 苏澜芯抽泣着附和道:“是啊,若他们只针对我和哥哥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们下不来台,这不是让苏家颜面尽失吗?呜呜呜……” 老夫人瞪着一双苍老阴毒的眼,怒不可遏道:“该死的小王八蛋,竟敢欺负我的孙子孙女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商户女生的贱种和赔钱货,怎么敢的?” 柳如烟叹了口气,红着眼眶却一副隐忍大度的模样。 “婆母,你知道我的为人,一向不争不抢,我这两个孩子更是与我如出一辙,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 “今天,他们若不是为了给苏家争光,也不会去参加什么诗会抛头露面。这本是一件好事,却碍到了苏晟云出风头,这才被苏阑音针对陷害。” “说到底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能保护周全,我身为这苏家主母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夫君一纸休书把我赶回侯府算了。” 说着说着她便低下头擦拭着眼尾的泪痕,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 老夫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安慰劝阻:“这是哪儿的话?你可是娘的好儿媳,娘舍不得你走,要走也是陆婉君带着那群杂种滚出去苏家!” “今天若是不能给我孙子孙女讨回公道,我这老婆子岂不是白活了这六七十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们!来人,去把陆婉君那个贱人给我叫来!” “是!” 杨嬷嬷立刻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外边遇到了一脸怒气的苏永成,他身后还跟着苏阑音和苏晟云兄妹二人。 “你去哪?”苏永成质问道。 杨嬷嬷欠身行礼:“老夫人让老奴去唤陆姨娘。” “是该让她过来看看她教出来的逆子,快去!” “是。” 说完,苏永成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苏阑音和苏晟云一眼,这才继续抬脚迈进万寿阁的大门。 “母亲,儿子带着这两个逆子回来了!” 苏永成说着坐在了老夫人身边的位置,脸色依旧不悦。 苏阑音和苏晟云并肩而入,站在中央直直看向老夫人,没有半点心虚或是畏惧,反而透着沉着冷静。 “你们两个还不跪下磕头认错!”老夫人怒声发号施令。 苏晟云并未动,只是冷冷看着她。 自幼读书识理的素养让他无法对长辈恶言相向,即便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恶毒长辈,他依旧难以启齿。 所以,便握紧拳头直直站着不肯屈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叛逆。 苏阑音却不一样,她有陆婉君的泼辣却又不轻易发作,更有苏晟云的骨气,昂着头一脸理直气壮。 她沉着扫过众人各种各样的嘴脸,目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见他们兄妹不肯跪下,老夫人更加生气,拍着茶案吼道:“长辈训话你们是听不到吗?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还不跪下?来人,给我把他们按下去!” 门外进来两个小厮,苏阑音回头冷冷瞪着他们,眼神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正好那两个小厮是她安排在万寿阁的粗使,自然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苏阑音也不再沉默,冷冷说道:“三哥刚在诗会上夺得头筹,若他今日回苏家受到责罚,我一定会如实禀报太子殿下,到时传入圣上耳朵里,只怕要问爹爹一个具体原因呢。” 苏永成不屑道:“哼,我责罚自己的女儿,说出去天经地义!” 老夫人点头认同:“就是!你们就算拿到诗会第一又如何?还不是我苏家庶出的贱种?一辈子都不如嫡出尊贵!” 苏阑音冷笑一声,目光森然地看着他们二人。 “无缘无故责罚诗会魁首,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苏家对诗会评选结果不满,从而是对太子殿下的决断不满。” “对太子殿下不满,那岂不是对皇上不满?对整个盛朝不满?若是再说得严重一些,那便是叛国之罪,爹爹可要想清楚呢。”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可猛地一听,还真有几分道理! 自古皇帝疑心病重,身为重臣都伴君如伴虎,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就触怒龙颜全家遭殃,更别提苏永成这样卑微的小官。 他今日处罚了苏阑音和苏晟云,不等皇帝和太子发难,就会得到同僚们的排挤。 毕竟这个圈子里捧高踩低早已是常事。 思来想去,苏永成忐忑地看向老夫人,冲着她轻轻摇头。 明白儿子意思的老太婆顿时面露不悦,但也不敢再发作,只能忍了下去。 “都退下!” 她一挥手,门外的两个小厮立刻松了口气迅速退下。 苏澜芯见状,眼神中满是怨毒,忍不住大声质问:“苏阑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为何你总要处处针对我?” 这话问得,让苏阑音忍不住想笑。 她蹙眉反问:“姐姐这问题,我也想知道呢,为何你要针对我呢?” “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今日明明是我要与别人比试,你非要站出来给我难堪,到底居心何在!” 苏永成一听,立刻责怪道:“你一个庶女,就算再怎么出风头也不配嫁入高门,而你姐姐是嫡女,若能风光高嫁,也是咱们苏家的福气,到时候你也跟着沾光,如今你咄咄逼人让你姐姐难堪,岂不是断送了苏家的前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目光短浅、恶毒卑鄙的女儿!” 这话若传出去,苏阑音又要背负一个小肚鸡肠见不得嫡女风光的骂名。 上辈子她可没少受苏澜芯的诬告。 但这一世,她才不会背锅。 想到这里,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强且委屈的神色。 “爹爹,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苏家的颜面啊!若不是我,只怕姐姐早将您的脸丢尽了!” 第83章 颜面尽失 “一派胡言!你姐姐生来就比你优秀,怎么可能丢我们苏家的脸!” 苏永成很是不屑,毕竟他一向看重苏澜芯,所以一直精心教养,不说容貌,单就是琴棋书画那就是上等的水平。 只可惜,那是从前的苏澜芯,眼前这个穿越而来的冒牌货,是个一无是处却自命不凡的草包。 苏阑音委屈地说道:“爹爹难道没听人家说诗会上发生了什么吗?姐姐她当众与青楼女子比试歌赋,若传出去,怕是不只苏家颜面尽失,连爹爹您的仕途都要受到影响!” 谁家清白女子会跟妓女同台献艺? 莫说是官家小姐,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都做不出这等丑事。 苏永成闻言还不肯相信,生气道:“我看你这个孽障是越发胆大妄为了,竟然还敢往你姐姐身上泼脏水,我今日非重重责罚你!” 说着便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根藤条,要往苏阑音身上抽。 那根又细又长的藤条眼看就要落下,却被一只大手接住,下一秒,便将其夺走。 苏永成一愣,正要发火却对上阿默冷酷的眼神。 陆婉君随之而来,走到苏阑音和苏晟云的身旁站定,先是上下打量了儿子女儿一眼,确定没有受伤这才转身去质问苏永成。 “你想干什么?音音她做错了什么你要对她动辄打骂?今日有我在,你别想伤害我的儿女!” 她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严严实实挡在一双儿女身前,满眼都是怒不可遏地火气。 在苏家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如今她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过去对苏永成还有几分情意,愿意向他示弱、妥协,可如今她早已看清这男人丑恶的嘴脸,发誓再也不会心软了。 苏永成被抢走藤条只觉得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脸色铁青,生气地怒吼:“反了你们了,连我这个家主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想被赶出苏家!” 陆婉君顿时冲上前去瞪着他说道:“不用你赶我们走,今日这事儿若不能给音音和云儿一个公道,我立刻带着他们离开苏家,与你们断绝关系!”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顿时下不来台,他瞪着眼,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 这些年陆婉君对他一心一意,对苏家更是毫无保留,只盼着他们能对自己的儿女好一点。 可到头来她的付出得到了什么? 只有一群白眼狼整日贪婪地趴在她身上吸血,还没有半分感激,甚至恨她给的不够多。 陆婉君不傻,其实早就看清了这家人的本质,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自欺欺人,反复洗脑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苏家人的感恩和尊重。 但如今,苏阑音让她彻底清醒,也及时面对现实,承认当年的选择是错的。 她要及时止损,宁可割舍这些年的心血,也要保护自己的儿女。 想到这里,她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苏永成没想到她会如此强硬,过去她就算再怎么撒泼,到了他跟前也会收敛。 可现在的陆婉君,貌似要逃出他的掌控了。 这让他内心升起一丝紧张,却又高傲地不愿认清现实。 这么多年,陆婉君就像一只狗跟在他屁股后面摇尾乞怜,只盼着他能多看她一眼。 所以,他怎么会对自己的狗低头呢? 苏永成梗着脖子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非要闹大是吗?这件事分明就是这个逆女的错,你非但不教育她,还要帮她一起忤逆我,你这是纵容,是害了她!” 陆婉君没有半点犹豫,冷笑一声立刻说道:“哼,我的女儿什么样我最清楚,她不会无缘无故犯错,更何况,事情原委还没调查清楚,你凭什么断定就是她的错?” “你……好,我看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澜芯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将视线挪到苏澜芯的脸上,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咽了咽口水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道:“爹爹……这件事……就当是女儿的错,您不要再追究了,女儿不愿见到您与陆姨娘闹成这样,也不愿看到好好的家吵得不可开交。” 说着,她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一个识大体的乖女儿。 若没见识过她在诗会上咄咄逼人的嘴脸,苏阑音也要被她骗了。 苏永成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听听,同样是我苏家的女儿,如烟教出来的就是乖巧懂事,不论何时都能以大局为重,你再看看你教出来的孽障!” 他指着苏阑音,一副嫌恶至极的嘴脸。 陆婉君不屑道:“事情原委她一句不提,倒是会装模作样!音音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先是上前一步,而后看了一眼苏澜芯,委屈地叹了口气。 “诗会上星悦姑娘正在弹琴,姐姐突然冲上舞台打断,并且扬言要与她一较高下。星悦姑娘不愿比试,姐姐却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若任由姐姐与青楼女子比试,岂不是丢了整个苏家的颜面?到时,爹爹的脸往哪里放?”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冲出去阻拦,我想,跟我比试总好过跟青楼女子扯上关系,却不料姐姐忘了如何弹琴,这才……” 她话没说完苏永成便听不下去了。 “不可能!你一派胡言,澜芯怎么会做这种没有脑子的蠢事?也只有你这样的孽障才能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此话一出苏澜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她一个现代人哪里想的到这封建社会的阶级制度如此严重。 亦或是说,她根本没将这个时代的规矩放在眼里。 她自认为是穿越而来的天命女主,比这些原住民高级,所以骄傲自负。 人一旦太过得意,就容易产生错觉,从而使自己走向灭亡。 幸好只是一场诗会,若是她的行为闹到了真正有权有势的贵族世家面前,只怕是会当场毙命。 现在想起,苏澜芯也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第84章 人尽皆知 陆婉君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说道:“没关系,音音所言是否属实只要找这次参加诗会的学子一问便知。” “我听说隔壁李家公子今日去了诗会,他父亲与你一向交好,而音音与他却不相熟,只要把他请来一问不就知道真相了吗?” 说完,她看向阿默命令道:“去李府请李公子来一趟。” “是!” 阿默正要出门苏澜芯便紧张地喊道:“不必了!” 可惜,阿默根本不听她的话,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这下轮到苏澜芯急了,她连忙抓着柳如烟的袖子,慌乱地说道:“母亲,这到底是咱们的家事,若让外人掺和进来只怕不妥,万一传出去,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编排咱们苏家。” 柳如烟一听便明白她什么意思,于是立刻冲着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心领神会,迅速跑出去阻拦阿默。 苏永成也反应过来,大吼道:“你让人去请李家人过来干什么?要看咱们苏家的笑话吗?你是不是还嫌你女儿不够丢人现眼的,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行?” 陆婉君却一脸不屑,毫不在意地说道:“若这件事是音音胡编乱造诬陷苏澜芯,那她活该被人议论,我这个做娘的也绝对不会包庇她,可若是她所言句句属实,是苏澜芯颠倒是非,那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苏永成被她气得浑身颤抖,深呼吸捂着胸口往后一倒坐在了椅子上。 老夫人见状面露紧张,立刻起身拄着拐杖走下来。 她一边关心儿子一边怒骂陆婉君。 “真是造孽,我们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还生了一群讨债鬼!要是我儿子被你们气出病来,我跟你们没完!” 陆婉君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心想着:我若是丧门星你以为你个糟老婆子能活到今日? 她没敢说出口,毕竟现在老太婆还是她名义上的婆母,若是辱骂长辈的名声传出去,她倒是不在乎,但会影响儿女的声誉。 音音说了,老大以后有望恢复健康,到时候还能去考武状元,而老二今年也要参加科举。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的坏名声影响了孩子们的前途和风评。 若是她占理,那怎么撒泼都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还会有人理解她的崩溃。 可若是她不占理,那就是无理取闹了,总不能因为一时之快毁了孩子们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忍了下来。 毕竟她一张嘴,不是怼人就是泼妇骂街,只怕给这个老太婆气死。 等将来有一日,她若能和离与苏家彻底恩断义绝,到那时,她一定痛痛快快地臭骂这个死老太婆一顿,好好出一出这些年的恶气。 那追出去的小厮捂着半张脸跑了回来,眼睛乌青不说鼻子也淌着血,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说道:“夫人,奴才实在拦不住……” 柳如烟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气得握紧拳头却不便发火,只能咬牙忍着。 “退下!” “是!” 小厮赶紧逃一般地离开。 苏澜芯面如死灰,大脑一片混乱。 若是待会儿被那个李家公子拆穿,岂不是又要被打脸? 她可不想再落下风。 想到这里,她突然冲出去跪在了苏永成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爹爹,是女儿的错,您责罚女儿吧!” 这突如其来的认错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苏永成更是一脸迷茫,立刻弯腰去扶她。 苏澜芯起身的同时悄悄瞪了苏阑音一眼,而后很快便恢复梨花带雨的神色。 “爹爹,今日之事女儿也是被迫无奈……” 苏永成脸色一黑立刻意识到什么,而后打断她,眼底满是怒火地问道:“所以,苏阑音所言句句属实?” “女儿是为了……” 她抬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很快,苏永成眼底的怒火消散,反而露出一抹惊喜,脱口而出:“你说真的!太子殿下……” “爹爹!” 苏澜芯紧张地冲他摇头,还不忘警惕地看了苏阑音一眼。 苏永成咽了咽口水,立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是爹爹误会你了,这是好事啊。” 苏澜芯委屈地红了眼眶,楚楚可怜地说道:“我也是一心为苏家着想,却不料被妹妹误会了……唉,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妹妹,她为何这般害我……” 苏永成转而看向苏阑音,目光中充满威严与冷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毁了你姐姐的大事!” 陆婉君皱着眉挡在前面,然后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音音所做哪一点不是为了苏家考虑?你明知道苏澜芯败坏苏家名声,却还要将此事怪在音音头上,你别太过分了!” 苏永成被这般指责顿时恼羞成怒举起手就要朝着她脸打过去。 关键时刻,从外面回来的阿默冲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下来。 “放肆!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也敢碰本官?来人,给我将这个混账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永成怒不可遏,想要将手拽出来却发现阿默力气大得出奇,根本拽不动分毫。 他恼怒不已,抬脚踹向阿默,却被他突然闪开往后退了一步。 苏永成踹空,手上也没了依靠,整个人险些原地劈叉,最后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正好,李家公子跟在后面迈进门槛儿,脚就落在苏永成面前。 他错愕不已,面带惊恐地退了出去,摇着双手说道:“苏伯父您这是做什么?如此大礼晚辈可承受不起啊!” 苏永成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咬着牙怒不可遏地撑着地面,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家公子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上前将他扶起,嘴里还关心道:“伯父您没事吧?您好端端的怎么还跪下来了?您放心,今日诗会发生的事情晚辈一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对外说的!” 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一本正经。 苏永成脸色难堪,但为了体面还是强撑出一抹微笑:“我没事……今日之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85章 自甘堕落 李家公子名为李渊,闻言立刻点头附和:“伯父所言极是,都是误会,晚辈明白,晚辈全明白!” 他一副懂事的模样,冲着苏永成眨了眨眼,满脸都写着“我懂”二字。 “你……我……算了。” 苏永成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咬咬牙认了。 事情已经说清楚,苏阑音并未撒谎,反而是苏澜芯含糊不清才造成了误会,自然也就不需要李渊作证。 柳如烟眼底闪过精光,立刻说道:“我就说何必麻烦李公子过来跑一趟?来人,送客。” 李渊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心想着怎么刚把他请过来就要撵走? 正纳闷儿呢,陆婉君便开口说道:“客人都来了哪有不喝杯茶的道理?大夫人就是如此待客的吗?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苏家没礼数。” 柳如烟眼底闪过怒火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做出一副委屈的嘴脸。 “我知道陆姨娘执掌中馈多年,自然是看不起我,可我也是好心,怕耽误了李公子的时间。” 李渊一听连忙摇头:“不耽误不耽误。” 他是来看戏的,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于是笑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完全无视了柳如烟和苏澜芯不悦的神情。 李渊这个人生性爱凑热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他。 苏阑音先前跟陆婉君提起过,没想到她倒记着,还让阿默把人给请来了。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扬了扬眉,心里逼着坏笑。 苏永成见请神容易送神难,硬着头皮说道:“来人,快给客人看茶。” “是。” 不一会儿,丫鬟送来一盏茶,李渊便一边品茶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苏家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不说话,场面变得寂静,再也不像刚才那般激烈。 苏阑音主动开口说道:“爹爹,虽然刚才姐姐承认了诗会上发生的事,但也难保证她日后改口说是为大局着想才被迫承认的,所以,还是请李公子当场作证,确认一番为好。” 苏永成狠狠瞪了她一眼,仿佛要活吃了她。 “做什么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苏阑音委屈地咬着下唇,而后泪眼涟涟地看向李渊,那神情任何人看了都很难不心疼。 “原来是让晚辈来作证啊?作什么证?有什么事我能帮到忙的伯父一定要说啊,可别不好意思,晚辈十分乐意效劳!” 李渊心领神会激动地放下茶杯,眼底透着兴奋。 苏阑音想这大概就是上辈子苏澜芯说过的,前排吃瓜的乐趣,甚至还充满了参与感。 像李渊这样爱凑热闹的人,怎能不喜欢? “没什么,你喝完茶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苏永成还想着糊弄过去,于是提前下了逐客令。 可越是这样,越代表有事瞒着。 李渊一脸慷慨地说道:“伯父您千万别这么见外,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晚辈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若是能帮您作证,那可是十分乐意的。” “你……“苏永成瞪着他,脸上虚假的笑容都难以维持。 甚至在心里暗骂:这是个傻子吧! “你不用……” 他没说完就被陆婉君打断。 只见她抿唇将一肚子笑憋了回去,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人是我请来的,不说清楚不准走!” 说完,她立刻质问道:“李公子,今日诗会所发生的事,想必你全程目睹,最是清楚原委,是不是?” 李渊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都清楚,伯母有什么尽管问。” “我想问的是,苏澜芯可有当众为难星悦姑娘?甚至逼迫对方与她一较高下?” 此话一出众人紧张的看着他,虽然早知道答案,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过去的苏澜芯就算有些傲娇,也不至于蠢到与一个妓子相互攀比。 她的才华与家世修养,决不允许她自甘堕落。 但如今的苏澜芯是一个没什么阶级思想的现代人,在她看来,能超过星悦那样才貌双全的姑娘就会高人一等,受万人追捧。 只是这一切,都被苏阑音毁掉了! 想到这里,苏澜芯握紧拳头,眼底满是恨意。 李渊看了看苏阑音又看了看苏澜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的确如您所说,是这样的。” 听到他亲口作证苏阑音所言,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踉跄几步往后摔去。 幸好她离苏永成近,被他眼疾手快拽到怀里护着,然后被搀扶到椅子上坐下,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柳如烟见状立刻送了杯茶水上前:“婆母您别生气,先喝口茶顺顺……” 老夫人哪里肯喝茶,一把掀翻后怒骂道:“滚、滚!看你教得什么……” 只是她话没说完,苏永成便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年纪大了,听力不怎么好,皱着眉头问:“儿啊,你说什么呢,娘没听清!” 苏永成无奈至极,但也没办法,只能略微抬高音量又在她耳边说了一遍。 这次,旁人听没听到不知道,反正耳力极好的苏阑音听得一清二楚。 苏永成说:“芯儿认出了太子殿下也在诗会,所以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老夫人一愣,也没了刚才的脾气,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那……那有用吗?” 苏永成点了点头,答案不言而喻。 老夫人顿时喜笑颜开,跟刚才发怒骂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澜芯就是聪慧。” 苏阑音也是挺佩服苏澜芯的,能在这种情况下编出这样的谎言强行哄骗全家。 只是,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辈子她没有陆婉君的财力支持,更没有第一才女名满天下的包装。 再加上她声名狼藉在诗会上出了那么大的丑,只怕傅溟珩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苏阑音很期待以后苏澜芯要如何收场,更好奇苏家人发现一切真相且认清现实后,会是怎样的脸色。 这真是……太有趣了! 李渊虽然作证,但见苏家人并没有责怪苏澜芯,他看着也是一脸疑惑。 按理说苏澜芯的名声都败光了,连带着苏永成也沦为笑柄,整个苏家都成了盛京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第86章 软饭硬吃 搞得这么声名狼藉,他们竟然还笑得出来,仿佛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李渊忍不住皱眉,心想着:这家人是不是有病啊?该不会是受不了打击都疯了吧? 想到这里他警惕地看了眼手中的茶,盘算着自己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 一时间,如坐针毡,放下茶杯便急匆匆地说了句还有事要忙就落荒而逃。 苏家人见他走了也没挽留,尤其是苏永成,巴不得他赶紧滚呢。 此刻他最关心的就是苏澜芯和太子傅溟珩发展到了哪一步。 若是能嫁入东宫当个侧妃,那他以后就是太子的岳父,甚至将来会成为国丈! 再加上他的才华,分分钟掌握实权,跨越阶级成为位高权重的大官。 到时候,就算坐个宰相的位置也是绰绰有余!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当朝一品,他满脸喜色,甚至顾不上去考虑苏澜芯败坏苏家名誉的事。 只是,白日梦还没做爽,陆婉君便出言打断了他。 “既然李渊已经证实音音没有说谎,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和音音晟云一个公道呢!” 她双手环胸高高扬起下巴,满脸写着“愤怒”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老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屑道:“都说了是误会你还想怎么样?我劝你赶紧带着这两个丧门星滚蛋,否则以后有你后悔的!” 苏永成冷哼一声也说道:“陆婉君,你不就是仗着娘家有钱才敢如此嚣张吗?我警告你,趁着现在我还念及旧情,你最好夹起尾巴做人,把我们全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否则将来,别说是你,就是整个陆家我都不会放过!” 毕竟,他的女儿可是攀上了太子殿下,惹急了他早晚把陆家给抄了! 陆婉君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人是什么恶心的嘴脸,可听到这些话,仍是无比寒心。 她捏紧拳头,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我伺候你娘个蛋!苏永成你这个缺德带冒烟儿老王八犊子,这么多年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他妈想软饭硬吃,我看你真是屎壳郎上茅房找屎,给你三分颜色你他吗就开染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儿……” 听着娘亲那不堪入耳的辱骂,苏阑音和苏晟云默默对视一眼,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论骂人,还得是陆婉君,她若是战斗力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苏永成再怎么厚颜无耻也是个读书人,被骂得面红耳赤愣是张着嘴不知如何反驳。 他一向清高惯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之乎者也可没教他怎么骂人。 一时间,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儿抽过去。 老夫人年事已高,张着嘴反驳了几句奈何气短声音太小,在陆婉君的大喇叭嗓门之下根本不显。 柳如烟再怎么也算得上盛京贵女,侯府千金出身,一向又装得人淡如菊,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跟陆婉君对骂? 当然,就算她真想骂也骂不过啊。 最后只剩下苏澜芯和苏晟昊。 一个犯了错正心虚,一个纯粹绣花枕头大草包,都眨巴着大眼一个字儿也憋不出来,全是废物点心。 陆婉君从小就跟着爹娘在外摆摊做生意,吆喝声能从街头传到街尾,所以,她的大嗓门就是刚走没多远的李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场骂战,她爽极了! 最后,以“呸”的一声收尾,这才拉着一双儿女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万寿阁,犹如打了一场胜仗! 他们走后,屋子里只剩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苏家人,个个气得肝儿疼,却又骂不过惹不起,憋屈得想捶地! …… 琅琊阁。 苏阑音将今日战果讲给大哥苏晟言听,将他逗得合不拢嘴。 这么多天大哥虽然也对她笑,但都是温柔安慰的笑,只有这次是发自内心。 苏晟云见状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干巴巴的天山雪莲。 “这个是我们赢回来的,音音说只要有天山雪莲入药,你的眼睛立刻就能复明。” 苏晟言有些惊讶,发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泽,激动地抬手去摸,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阑音见状露出一抹心痛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接过来放到他手跟前。 摸到盒子后苏晟言变得小心翼翼,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天山雪莲,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 “音音……阿云……谢谢你们。” 顿时,兄妹三人都红了眼眶。 苏阑音忍不住有些哽咽,擦了擦泪水,强撑着颤抖的嗓音说道:“我们几个打断骨头连着筋,是母亲怀胎十月精心照顾长大的血肉,就应该成为彼此的依靠,互相保护。” 苏晟云重重点头:“六妹说的对,大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照顾母亲了。” “嗯……对了,四弟呢?” 苏晟言这么一问,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苏晟铭已经好多天没露面了,苏晟云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但是苏阑音却十分清楚。 算算时间,也该收网了。 想到这里,她故作生气:“四哥太自私了,老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吃喝玩乐,等我抓到他,一定让他带我去,哼!” 苏晟云蹙眉,一副教书先生的嘴脸,严肃地说道:“不行!他这个混账不务正业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他一起去胡闹?不许跟他学!” 苏阑音委屈地撇撇嘴,抱着大哥的胳膊小声说道:“大哥,你看三哥好凶啊,呜呜呜……” 苏晟言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而又将脸扭到苏晟云那边,神色严肃。 “老三,不许这么凶六妹!” “我可是为了她好!” “可是你语气不好!” “我……” 苏晟云一脸无语,苏阑音则很是得意地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兄妹三人有说有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婉君站在窗外听着里面的声音,悄悄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嬷嬷,咱们回去吧,别打扰孩子们了。” 李嬷嬷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压着嗓音问:“那这汤……” “汤的事先不急,你派人去把苏晟铭那个臭小子给我找回来!” 陆婉君咬牙切齿地说完便摩拳擦掌地往碎月轩而去。 李嬷嬷捏了一把汗,连忙快步跟上。 四哥儿啊,你自求多福吧! 第87章 欲令其亡 翌日。 苏阑音刚洗漱完毕坐下陪苏晟言一起用早膳便听到下人通传。 “二夫人来了,说有事要见姑娘。” 翠竹一边布菜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一大早什么脏东西都来见咱家姑娘,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就说姑娘还没起,让她滚……” 话还没说完苏阑音便放下了手中的汤勺,笑着说道:“好了,不然有事我自然要见一面的,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欠了欠身便出去了,翠竹撇着嘴满眼的嫌弃。 “也就姑娘好心才愿意见她,切,肯定是为了苏耀祖那个废物来的。” “你呀,别这么多话,下去吧。” 苏阑音嘴上说着让她出去,实则眼底满是宠溺。 她知道翠竹生气都是为了自己,全家上下除了母亲和兄长,对她最好的便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了。 上辈子,她出嫁后翠竹也跟着她去了夫家,最后她双腿被废,那家人就把翠竹卖进了青楼。 想来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翠竹,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姑娘,我还是在这儿陪着您吧。” 翠竹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怎么,不放心?” “嗯,那个老泼妇万一欺负您怎么办?我帮您骂她。” “放心,今日她不敢骂我,否则也不会让下人通传了。” 说到这里翠竹也是一脸疑惑:“若是往常她肯定直接冲进来,怎么今日反倒守规矩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事相求。”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了不少。”苏阑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翠竹一脸害羞:“那是,跟着姑娘久了,脑子也变灵光了。” “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待会儿可别乱说话。” “是!” 翠竹开开心心退到一旁站着,正好刚才的小丫鬟领着李兰香和苏耀祖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桌子上丰盛的早膳,眼睛立刻亮起了光。 自从陆婉君辞去管家一事由柳如烟执掌中馈后,苏家便不似从前那般锦衣玉食。 这桌子上的海参粥、羊肉包子、珍珠翡翠汤……衙门可是许久未曾闻过味儿了。 如今看见,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咽口水。 尤其是苏耀祖,猪头一样肥硕的大脸抖动着冲到桌子前,没有筷子便直接伸手抓起包子塞进嘴里。 “哎哟小祖宗你慢点儿吃!” 李兰香生怕他噎着,一把将苏晟言面前的汤端过去就喂给她的好大儿喝。 苏耀祖哼哧哼哧地吃着,像极了猪八戒吃西瓜,看着下作至极,仿佛饿死鬼投胎。 翠竹忍不住翻了白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苏阑音用帕子掩嫌恶的神情,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转眼间,苏耀祖就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包子,又把手伸向苏晟言的海参粥。 苏阑音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婶娘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吃早膳?难道大夫人节省开支连早膳都不让厨房做了?” 听她这么说李兰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按住苏耀祖的手,陪着笑脸说道:“哎呀,自然是找你有别的事,只不过这么多早膳你和晟言也吃不完,耀祖是怕你们浪费。” 她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苏阑音并未计较,只是笑了笑眼底带了些冷意。 “说吧,有什么事。” 见她不冷不热,李兰香舔了舔嘴唇挤出一抹更加谄媚的笑。 “先前你不是说有办法让耀祖进通禄书院吗?这都好几天了,也没个消息,到底有没有准信儿啊?” 她眼底带着试探,又充满期待。 苏阑音还未开口,一旁的苏晟言却忍不住蹙眉,低声问道:“通禄书院?是老三读过的那个?” 李兰香立刻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这可是盛京最好的书院了,若是咱们耀祖也能进去,凭他的聪明才智,将来肯定是状元之才,有算命的说了,耀祖他可是大富大贵的命!” 提起这个她一脸骄傲,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 苏阑音浅笑,眼底尽是轻蔑:“是啊,耀祖弟弟天生聪明绝顶,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苏晟言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费解的事。 他稍微偏头用一双灰暗浑浊的眼睛虚无地望着苏阑音,尽管他是个瞎子,可在他的眸底依然看到了质疑的神情。 就好像在说:你没搞错吧? 苏阑音憋着笑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大哥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苏晟言这才松开眉头,只淡淡说道:“我该吃药了,你们聊。” 翠竹也听不下去了,连忙上前说道:“我送大公子去吃药,你们聊!” 刚才她还担心姑娘会被欺负,如今看来,姑娘这是打算捧杀了。 于是翠竹推着苏晟言离开了房间。 李兰香见只剩下苏阑音一个小丫头便也不像刚才那么拘谨,反而眼底浮现出一抹得意。 “你也说了咱们家耀祖是天才,既然如此,什么时候能入学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把苏耀祖送进通禄书院了,等他儿子将来高中,她还用得着看苏永成和老夫人的脸色过日子吗? 到时候,这苏家都是她们娘俩说了算! 甭管是陆婉君还是柳如烟,都得跟在她屁股后面巴结讨好,否则就把她们俩赶出去! 想到这里,李兰香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苏阑音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幻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只是淡然笑着,并不拆穿。 毕竟,欲令其亡必先让其狂。 “婶娘,我可以托关系送礼让苏耀祖进通禄书院,但能不能留下来,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过你也说了,耀祖天生聪慧,是状元之才,肯定能通过主考官的考核,轻松入学,您说是不是?” “啊?还要考核?”李兰香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考核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 苏阑音一本正经地说道:“肯定有考核啊,这可是通禄书院,若是人人花点钱都能上,那这盛京城有钱的人家多了,通禄书院岂不是要被挤爆。” “这……”李兰香拧紧眉头一脸不情愿,“你不是都花钱了吗,干脆再多花点儿钱,贿赂一下考官,让咱们耀祖直接入学得了。” 第88章 挑拨离间 苏阑音真是佩服她的厚颜无耻,但面上还是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 “婶娘怕是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学子挤破头都要进通禄书院,寻常人家怕是连个参加考核的机会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耀祖花了上千两白银,连我娘亲给的极品和田玉都送了。” “什么!上千两还不够,还送了和田玉?”李兰香顿时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么多钱,都不能直接入学吗?他们干脆去抢好了!” 苏阑音摇摇头:“我已经把自己全部身家都送进去了,眼下您又让我贿赂考官,我……我这哪还有银子。” “你没有你娘还没有吗?”李兰香几乎是脱口而出,“干脆让她一次性拿个几万两黄金使劲砸主考官,我就不信他不让耀祖入学。” 听她这么说,苏阑音悄悄握紧了拳头,深呼吸才平复心底的怒火和眼底的恨意。 上辈子,李兰香也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之一。 那个侮辱她母亲的乞丐,就是她找来的,还有那下三滥的迷药,也是她买的。 这么多年,李兰香用陆婉君的银子太过顺手,几乎让她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个乡下来的村妇。 若没有陆婉君用嫁妆贴补苏家,就凭她和那个废物苏永财,只怕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 可惜,升米恩斗米仇。 到底是喂养吃了一群会吃人的白眼狼。 想到这里,苏阑音努力撑起一抹笑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婶娘,这件事我没告诉娘亲。”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娘亲昨日才骂了我爹,而且平日里你与她之间也存在矛盾,若是她知道我为了让耀祖参加通禄书院的考核花了这么多银子,只怕她要闹翻了天。” “她敢!耀祖可是苏家的希望,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她凭什么闹?身为伯母她不该出这个银子吗?” 李兰香这番理直气壮的要饭姿态只让人觉得可笑。 苏阑音蹙眉:“可我娘只是个妾室,这钱就算该大夫人出,也算不到我娘头上吧?” “那……那她也是苏家人,凭什么不出!” 李兰香明显理亏却还是嘴硬。 “这钱谁出都不要紧,可你也知道我娘的脾气,若是让她发现我为了耀祖出了这么多银子,只怕她会闹到通禄书院把银子都要回来,到时候别说考核,只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没了呢。” 听到她这么说,李兰香顿时怕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全是算计。 “不行,老娘现在可没空跟陆婉君纠缠,得先安排我儿入学才是。” 她低声嘀咕着,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道:“你说多少钱能让耀祖不考核就入学?” 苏阑音无奈摇头:“主考官可是皇上最看重的大学士冯大人,下面的官员好打发,可他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疾恶如仇。” 李兰香冷笑一声,满眼不屑:“切,什么两袖清风,都是装清高!你爹不也是……” 说完她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婶娘,您呀就让耀祖好好准备准备,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顺利入学的。” “说得轻巧……”李兰香一脸烦躁。 旁边吃饱喝足的苏耀祖不耐烦地拍着桌子:“你们叽里咕噜地说完了没?烦死了,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哎呀小祖宗,你娘我可是为了你的前途绞尽脑汁,你就别吵了!”李兰香连忙按住他。 苏耀祖却不肯安静,大声吼道:“我才不要考试,我最讨厌考试了!让我考试我就不去上学,我要去玩,我要骑大马……” “别吵了小祖宗,算娘求你了,这可是通禄书院,你要是能进去,未来就能高中状元了……” 母子二人吵吵嚷嚷地只让苏阑音听得头疼。 她想了想,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婶娘,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李兰香顿时满眼精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若是我们能弄到主考官的考题让耀祖弟弟提前背会,岂不是就能万无一失了吗?”苏阑音挑眉,眼底闪过邪笑。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丫头鬼主意真多哈哈哈……” 李兰香高兴得合不拢嘴,急忙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弄考题!” 苏阑音闻言朝着她伸出手:“弄考题得要银子,我现在可没钱了。” “你……” 刚才她把陆婉君那条路堵死,为的就是让李兰香大出血。 这些年,苏家上下没少贪污陆婉君的嫁妆。 如今她重生而来,这些吸血鬼不仅要把拿走的还回来,就连吃进肚子里的也要吐出来! 李兰香一听跟自己要钱,顿时脸色大变,严肃地拒绝道:“我可没有钱!” 苏阑音无奈地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苏耀祖,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耀祖弟弟,你也听到了,你娘没钱帮你买考题,唉,姐姐我啊为了你花了全部身家呢,但也没办法,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唉,你长大了要多交朋友,记得要交那种平日里不走动关键时刻帮你的,至于那些平日嘴里哄着你的,都是说说而已,人嘛自私点很正常。” 苏耀祖已经不是听不懂人话的小孩子,这番挑拨离间的话他还是能明白。 顿时,肥嘟嘟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举着沙包大的拳头就砸在了李兰香的腰上,疼得她嗷嗷直叫。 “你这个小畜生打我干什么!反了你了!” 李兰香捂着腰,龇牙咧嘴地喊道。 苏耀祖站起身,肥硕的身躯气得一抖一抖的,指着他亲娘骂道:“平日里喊我小祖宗,现在敢骂我小畜生,信不信我告诉祖母?你有那么多钱,却舍不得给我花,你想留着干什么,难道再生一个吗?” “我……你这臭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舍不得给你花了,我那不是……” 李兰香欲言又止,警惕地瞪了苏阑音一眼。 她不出钱完全是占便宜没够,再说了,她也没有赚钱的本事,那点儿小金库全都是坑陆婉君的。 现在柳如烟管家,她别说坑银子,不往里贴就烧高香了! 第89章 赔礼道歉 所以,要她出钱跟割她的肉一样疼。 想到这里李兰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阑音,咱们都是一家人,要不你……” 她话没说完苏阑音便立刻拒绝:“婶娘,要是没钱的话就算了吧,毕竟能入通禄书院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少爷,耀祖就算考进去后续的学费也是问题啊,到时候难免要被人瞧不起。” 一听这个,苏耀祖顿时炸毛:“谁敢看不起我?你这个老女人还不快把钱拿出来,要是耽误了我的前途,我跟你没完,以后别想让我给你养老!” 李兰香面露为难,但又不敢得罪儿子,仿佛哄祖宗一般抱着他低声说道:“哎呦小祖宗你别骂了,娘的钱肯定都是给你的啊,只是……” 她还不肯死心,满是贪婪地偷偷瞟了苏阑音一眼,然后凑近跟苏耀祖耳语。 “要是能让她出,那省下来的钱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听到这话苏耀祖才反应过来,立刻瞪着苏阑音大声说道:“我娘的钱都是我的,所以买题的钱由你个赔钱货出,你要是不给,我就告诉祖母去!” 这下苏阑音也不必再忍,脸色冷下来,毫不客气地说道:“哼,我好心帮你们母子可你们却贪得无厌,既然想闹,那就干脆闹得人尽皆知,待会儿我就去将先前送出去的银子讨回来,入学的事儿你们去找别人帮忙吧。” 说完,不给李兰香开口的机会,立刻吩咐道:“来人,送客!” “别呀别呀!” 见她真被惹急了李兰香顿时怂了,凑上去拽着苏阑音的袖子说道:“音音你别跟耀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孩子。” “哼,他就比我小个一两岁,按照婶娘这么说,我也是孩子呢,而且这些天我出钱出力,到头来他连一句姐姐都没叫过就算了还骂我赔钱货?这事儿我不管了,你爱找谁找谁!” 苏阑音气急败坏地甩开了她的手。 李兰香一脸无奈,她还能去找谁帮忙呢? 虽然在苏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可她毕竟是乡下来的,丈夫游手好闲也不像苏永成大小是个官儿。 所以,整个盛京城也没人愿意搭理她。 眼下苏阑音肯帮她,那必然是要抓住机会往上爬,可不能放弃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拽着苏耀祖过来,生气地说:“还不快给你姐姐赔礼道歉!” 苏耀祖顿时瞪大了双眼,不爽地说道:“你竟然让我给这个赔钱货道歉?” 李兰香尴尬不已,拽着他耳朵小声道:“要是能进入通禄书院,老夫人一定会大大地奖赏你!” 母子俩果然是如出一辙,听到奖赏或是钱财之类的,顿时眼冒精光充满期待。 苏耀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冲苏阑音弯腰,语气充满不屑敷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兰香陪着笑脸问:“音音,你看耀祖都道歉了……” 苏阑音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哼,他那么小声,我可没听清他是道歉还是在骂我。” 说完双手环胸一个白眼扭到旁边去,看都不看他们母子。 苏耀祖气得握紧胖拳头却被李兰香强行按着,低声劝阻。 “儿啊,再忍忍!等你进入通禄书院再跟这个贱人算账!” 想到这里,他立刻沉下气来,不情不愿地鞠躬说道:“堂姐,是我错了,还请原谅。” 苏阑音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憋屈吗?以后你憋屈的日子还多呢! 李兰香连忙问道:“音音,你别生气了,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好,既然你们态度如此诚恳那我就不跟你们这种人计较了,婶娘回去尽快筹银子吧,我估摸着最少也要三千两。” “什么!三千……” 李兰香顿时惊呼出声,吓得眼都瞪圆了。 “怎么这么多?” 苏阑音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婶娘,通禄书院出了多少状元您知道吗?” “我……那也不能这么贵啊!” “你不出,有的是人出,别忘了这盛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他们想要花一万两甚至是十万两都不一定能买到考题呢。” 李兰香闻言眼底闪过疑惑:“那你怎么买得到?” 苏阑音勾唇:“我可是薛神医的徒弟,想要求他治病的人多了,在健康面前,区区考题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不如让薛神医……”李兰香又打起了歪主意。 “一码归一码,人家就算有求于我,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总不能一文不收,您说是吧?” “倒是这个理儿……那我先回去筹钱?” “快去吧,过了明天,可就没机会了。” “为什么?” “再过三日就要考核,总要给耀祖留出时间记答案吧?” “对对对,我这就去!” 说完,李兰香着急忙慌地拽着苏耀祖便离开了琅琊阁。 他们前脚刚走隔壁的翠竹便推着苏晟言走了进来。 刚才那些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翠竹忍不住骂道:“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真是占便宜没够,竟然妄想让姑娘把钱都出了,凭什么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拿到考题,苏耀祖那头猪也学不会!” 苏晟言蹙眉灰暗的眼神里闪过疑惑:“音音,你真的做了这些事?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背盛朝律法……” 他没说完苏阑音连忙关起门来解释道:“大哥放心,我才不会帮他们贿赂考官呢。” “那你为何花了那么多银子?” “我说花了就是花了吗?那都是骗他们的,我只吃了三两银子的报名费。” “报名费?”苏晟言和翠竹异口同声。 “嘿嘿,这李兰香就是个蠢货,她甚至都不去通禄书院问一声就想着把所有事推给我。” “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通禄书院的确不好进,但人人都可以报名,只需要三两银子。” “那你说贿赂……” “通禄书院的院判可是出了名的一丝不苟,我哪里敢贿赂啊!” “那考题呢?” “骗她呢,等她把银子送来,我随便找个题目给她不就成了?” “那等到考核那日不就露馅了?” 苏阑音神秘一笑,胸有成竹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就算我真的弄来考题,苏耀祖也不会顺利考上的。” 第90章 大哥复明 听她语气如此笃定,苏晟言只觉得她好像能预知未来。 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阑音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镇定,随口解释道:“那苏耀祖蠢笨如猪,性格又蛮横霸道,只要我编一个难度大的考题再给他一些繁杂难背的答案,他肯定记不住。” “你就不怕李兰香找你麻烦?” “她儿子自己记不住怪我咯?反正大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嘿嘿……” 苏晟言有些不安,但听她说得如此轻松,也就不再多问。 …… 翌日一早李兰香便捧着一沓银票送到了琅琊阁,苏阑音当即收下。 “音音,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可不能骗我啊!” “放心,我便谁也不敢骗您呀,婶娘等着我这就派人去拿考题。” “好,你快去!” 苏阑音笑着换了身男装出门,还真就去通禄书院溜达了一圈。 只不过她不是为了买考题,而是为了打消李兰香的怀疑。 毕竟,从她踏出苏家大门开始,身后就跟着一个李兰香的眼线。 有些戏,还是要做全套,否则以后都是麻烦。 那小厮见他真的进了书院后门,这才跑回去禀报。 不到晌午,苏阑音便捧着考题和答案回了苏家,直奔二房。 看着整整三十多页纸的答案,李兰香擦了擦额头的汗,嗓音都有些颤抖。 “这、这么多啊?音音你确定没错吗?这只是个入学考核,怎么搞得跟科举一样?” 苏阑音一本正经地说:“姨娘,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题目看似很难,其实它就是很难!” “哦……嗯?”李兰香面露怀疑。 “哎呀,要是题目那么简单,岂不是人人都能入学?这可是皇上选拔人才的学院,题目简单的话,你相信那是真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李兰香深觉有理地点点头。 “有道理,要是题目简单人人都能对答如流,那通禄书院跟一般的书院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将院子里玩泥巴的苏耀祖拽了进来。 “娘的好大儿,你马上就是状元了,咱们不玩了,看题去!” “我还没玩够呢……” 看着母子二人拿着试题回房间苏阑音眼底满是邪笑。 那可是六七万字的答案,你们且去背吧! …… 转眼到了通禄学院考核当日。 苏晟云作为学院最有才华也是最出名的学子自然也要回母校坐镇。 一大早,苏阑音也赶忙换了身男装跟着去。 马车上,苏晟云说道:“上次跟我去诗会上凑热闹就算了,今日你怎么又要去?那里毕竟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总是抛头露面的不好。”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女孩子!” “一个新生考核,无聊得很,你去干什么?” “谁说无聊了?今日可是有好大的热闹呢,对了,干脆带大哥一起去吧?”苏阑音兴致勃勃地提议。 苏晟云闻言面色犹豫,担忧地说道:“自从出事后大哥就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他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吗?” “大哥服用了天山雪莲眼睛已有所好转,多见见太阳对他的恢复有利,再说了,凡事不问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其实……能出去走走也好,但就怕大哥会生气。” “没关系,让我去说!” 苏阑音自告奋勇直接跑进了琅琊阁。 不一会儿,一脸懵的苏晟言就被她给推了出来,刚接触到阳光,他紧紧闭着的眼睛不住颤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你这是要干什么?音音,快停下……” 苏阑音不肯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大哥,今日有热闹,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我……我睁不开眼……” 苏晟言的语气有些颤抖,满是紧张。 昨晚他恢复视力的时候还一片模糊,可尽管如此他也兴奋得睡不着觉。 今天一早,当阳光透进窗户洒在他脸上时,他几乎不敢睁眼,生怕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苏阑音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将他强行拽到了轮椅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置身温暖的阳光之中了。 他闭着眼,害怕又激动,直到身后的小丫头停下脚步。 “你要带我去哪……” 苏阑音握着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头传递着丝丝暖意,仿佛让他充满了力量。 “大哥,睁开眼看看我吧,你有好久都没见我了。” 苏晟言屏住呼吸,只觉得紧闭的双眼中溢出热泪。 他终于鼓足勇气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 强烈的光线透过树荫变得温和,视线也在模糊中转为清晰。 眼前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发冠,眉眼精致如画,肌肤白若凝脂,一身月牙色男袍,衬得她俊朗中又透着俏丽。 几年未见,那个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黄毛丫头竟然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音音?”他开口轻唤,像是有些不确定,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大哥,我是音音,你看到我了对吗?”苏阑音激动不已,抓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苏晟云见状也急忙凑过去:“大哥你看看我,我是老三!” 苏晟言左看看右看看,笑容和泪水混合在脸上,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既难过又幸福。 难过的是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罪,终于能复明,幸福的是他身边还有如此爱护他的亲人。 “我看到了……你们两个人我都看到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苏晟云也难得放下矜持,高兴得手舞足蹈。 苏阑音一边擦眼泪一边洋洋自得地说:“都是我的功劳!是我治好了大哥!” “是是是,你这丫头可是咱们家的福星!” “对!”她连连点头却在心里补充道:也是苏永成他们的煞星! 三人激动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正事儿。 苏晟云拍着脑袋说道:“要迟到了,咱们快出发吧?” 苏晟言一脸疑惑:“你们要去哪?” “去通禄书院,大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苏阑音盛情邀约。 “这……” 苏晟言原本犹豫,可仰头看了下许久未见的阳光,欣然点头。 “好,我陪你们去。” 第91章 冤家路窄 通禄书院。 苏府马车停在路边,苏阑音和苏晟云协力将苏晟言扶下来安置在了轮椅上。 三人正打算进书院便看到李兰香的带着苏耀祖正在大门口拉扯,旁边还围观了不少路人在看热闹。 “我不去!放开我!我才不要进去呢……” “耀祖你可不能临阵退缩啊,娘为你花了多少钱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母子二人一个想往外跑一个则硬往里拖,拉扯间吵吵闹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连书院的护卫都看不下去上前劝阻。 苏晟云蹙眉,忍不住说道:“他们在书院门前拉拉扯扯也太没规矩了,我得上前去劝……” 苏阑音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三哥,今日我们就当不认识他们吧。” 毕竟,苏耀祖待会儿还有更大的丑要出,他们兄妹三人可丢不起这个脸。 “为何?”苏晟云不明所以。 苏阑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三哥心思缜密,万一看出她能预知未来的端倪,她该如何圆呢? 正好,苏晟言似乎察觉到了她有为难之处,于是说道:“老三,你就听音音的,我们从后门进去。” “好吧。” 苏晟云一向对大哥言听计从,立刻推着他绕路往后门走去。 三人一进书院便被请到院判的主厅,有屏风挡着,前面就是待会儿考核的地方。 几人先是拜会了院判和几位重要的考官,而后才坐在了席位上。 苏晟云是这里最得意的学生,前些日子还拿到了诗会大赛的头筹,未来更最有希望拿到三甲的优秀学子,待遇自然不同。 只是三人没想到会遇见从前的熟人。 周家是武将世家,周士昆的祖父曾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但到了他父亲这辈便走下坡路。 可即便如此,周父也是当朝五品,比苏家门第要高一些。 当年苏晟言考取武状元时身受重伤导致终生残疾,而周士昆却意外拿到了帅旗,成了武状元。 若仅是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值一提。 那时苏晟言有个未婚妻,是柳如烟的侄女,名叫柳希芸。 虽然柳家乃是侯府,但柳如烟一母同胞的弟弟柳如海却也是庶子,根本无法继承爵位,每天就是游手好闲。 后来柳如烟撮合了苏晟言和柳希芸,柳如海便借着陆婉君的渠道做起了生意赚了不少钱,还用钱买了个小官,过得风生水起。 当时苏晟言和柳希芸的感情算不上热烈却也按部就班,只等着他考取武状元后就举行大婚,却不料会发生意外。 苏阑音永远都忘不掉那一日,柳如海带着柳希芸上门退婚,言语之间尽是羞辱,嫌弃她大哥成了废人,配不上柳家的婚事。 柳如烟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表面上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提苏晟言成为废人的事,往她大哥心口上插刀子。 最后,苏晟言被迫退婚,不出一个月柳希芸就与周家定了亲事。 后来,两人大婚,周士昆还专门让人给陆婉君送了喜帖,气得她差点儿冲到周家去闹,最终为了维护大哥的体面,还是作罢。 没想到这冤家路窄,今日竟然在通禄书院遇到了周士昆与柳希芸。 两人原本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可在看到苏晟言的时候,立刻互相挽着手,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周士昆脸上带着一抹猖狂的笑,三两步走上前去冷冷说道:“真是意外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苏家大公子了呢,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遇见,真是缘分。” 苏晟言的脸色瞬间苍白,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他逃避似的扭过头不想看见他。 苏阑音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还伸手推了周士昆一把,让他退后几步。 “不好意思,我大哥最近鼻子不舒服,闻不了骚臭味儿。” 她双手环胸高高扬起下巴,眼底满是不屑。 周士昆考上武状元以后并没有被皇帝重用,只给了个没什么实权的护军,相当于五品。 毕竟,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朝廷又不缺武将,若没什么出众的本领,自然不会受重视。 但他自己却不这么想,只觉得怀才不遇,到处诉说自己的委屈和遭遇的不公。 殊不知,他说的每句话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他越这么说,越不可能得到朝廷的重用。 这些年,他受够了憋屈,如今竟然被一个草民给推搡,气得脸色铁青,也不管场合,当即破口大骂。 “你是哪来的小杂种,竟然敢推本官!” 苏晟云生怕自己妹妹吃亏,忙快步上前放在中间劝阻。 “周护军,你别跟我家小妹一般见识,她不是故意的。” “小妹?” 周士昆蹙眉,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苏阑音。 只见那小丫头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即便是男装依旧可见清新脱俗的气质与美艳。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怒意消散转为笑容。 “原来是苏家女郎,是在下失礼了。” 刚才还一脸嚣张跋扈的男人顿时变得客气有礼,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晟云满脑子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哪里懂男人那些龌龊的心思,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有用。 于是他继续说道:“我大哥身体不适,就不能与大人寒暄了,您请……” 话没说完,周士昆便一把将他推开。 苏晟云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武将拨弄,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 他惨叫一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胳膊肘传来一阵剧痛。 苏阑音立刻冲过去将他扶起来,关心道:“三哥你没事吧?” “我的胳膊……疼……” 苏晟云眉头紧紧皱着,右胳膊顿时便动不了了。 周士昆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立刻说道:“我可没用力,是他自己倒下去的,你们可别碰瓷!” 苏阑音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即刻明白过来。 马上就要科考了,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能在这里遇上周士昆呢? 上辈子,苏晟云名声尽失,在诗会上被苏澜芯羞辱得下不来台,于是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蹶不振。 最后,由于整天不吃不喝,苏晟云昏死过去,直接错过了科举考试。 第92章 血口喷人 这辈子,苏晟云没有失去名声,还获得诗会大赛的头筹,自然也不会不吃不喝。 所以,柳如烟又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周士昆一个武将,没事儿跑到书院这种地方实在太不合理。 而且,他刚才突然出手推苏晟云导致他摔倒的方向正好能碰伤右臂。 这一系列巧合,还能说不是刻意为之? 但苏阑音也没证据证明他们就是柳如烟派来的,所以只能将计就计。 她摸了一下苏晟云的胳膊,只暗暗庆幸还好不是骨折只是脱臼。 但现在当着周士昆的面绝对不能接回去。 想到这里,她逼着自己挤出两滴眼泪,哭着喊道:“你把我三哥的手臂撞骨裂了,他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这下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见她如此着急,周士昆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勾起嘴角:“他自己摔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小丫头你说话可要讲道理。” 一旁的柳希芸也上前一步冷嘲热讽道:“是啊,刚才我可是亲眼看到的,明明就是苏晟云自己摔倒的,跟我夫君没有关系。” “胡说,我三哥就是被你推倒的!”苏阑音不依不饶。 苏晟云捂着胳膊疼得直冒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白皙的面庞都忍得发红。 柳希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三哥是被我夫君推倒的,可有第五个人看见了吗?” 周士昆环顾四周,院判和考官都在外面接待考生,屋子里只有他们五个人。 但是,他认为其中一个是瞎子,根本构不成威胁。 苏阑音蹙眉,站起身说道:“我大哥就是第五个人!” 话音刚落,周士昆和柳希芸便毫不避讳地大声嘲笑起来。 “你大哥?哈哈哈……你是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瞎子吗?” “你当我们不知道苏晟言早就双目失明了吗?他要是能看见,我当场跪下道歉!”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邪笑,冷冷问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了?” “大哥,你说说,刚才有没有看到他推三哥?” 闻言,坐在轮椅上低着头的苏晟言缓缓抬头,目光直直看向他们。 周士昆翻了个白眼,语气轻蔑:“我说你这小贱蹄子是不是傻?他一个瞎子看个屁啊!” “你说谁是小贱蹄子?” 苏晟言语气低沉,眸底闪过无数道阴冷的寒芒,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周士昆。 这眼神,只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你干嘛看着我?你……你能看见了?” 周士昆脸上戏谑的神色消失,转而皱起眉头一副惊愕的表情看着他。 似乎难以置信! 当年苏晟言明明中了剧毒,怎么可能会复明呢? 这不可能! 他咽了咽口水,走上前伸手在苏晟言面前晃了晃。 “拿开你的爪子!你故意打伤我三弟,影响他参加科举乃是犯下朝廷大忌,此事我苏家与你周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苏晟言怒声道。 几句话,扣下来的帽子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盛朝规定,若是科举之前,有人故意残害考生,直接或者间接导致考生无法参加科举,影响朝廷招揽人才。 情节严重者,判处斩首示众! 这么大的罪名,任谁也承受不起。 苏阑音暗笑,还得是她大哥,懂得拿捏蛇的七寸,没有半句废话。 周士昆当即变了脸色,退后几步大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倒下的!” 苏晟言冷笑一声:“我亲眼看见你动手推了我三弟!” “那我们还说没有呢!就算你能看见又如何?”周士昆大言不惭道。 苏阑音站起身来语气阴寒:“若没有人推,我三哥怎会倒在地上?我和大哥都能作证,而且这里除了你,没人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推倒我三哥!” 说完,她转身跑出去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殴打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院判大人,求您为我三哥做主!” 院判大人闻言立刻带着一众考官冲进了房间。 只见苏晟云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旁边是坐在轮椅上双手双脚残疾的苏晟言,另一边则是身材高大气势汹汹的周士昆,以及他的夫人柳希芸。 这场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谁动手推倒了一米八几的苏晟云。 苏阑音委屈地哭着:“大人,我三哥与周护军无冤无仇,不知为何他要下此毒手呜呜呜……” 院判大人当即阴沉着脸,怒声训斥:“周护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通禄书院恶意伤害本官的弟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周士昆自然不肯认账,立刻摇头否认:“本官绝对没有,是他自己倒下去的,这是碰瓷,是陷害!” 柳希芸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是他!是苏晟云自己倒下的,跟我家官人无关!” 苏阑音反驳道:“这屋子里,我和大哥手无缚鸡之力,又和三哥是血亲,没理由害他。” “而我三哥马上要参加科举,如此人生大事,怎么会糊涂到为了诬陷你而摔断自己的胳膊呢?” “所以,这间屋子里除了你,没人有力气能把我三哥推倒,事到如今你还狡辩,烦请院判大人立刻禀报皇上,一定要为我三哥讨个公道啊!”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那份心疼与急切是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的。 毕竟苏阑音是带着对三哥百分之百的关心才掉下眼泪,自然不假。 周士昆大概也知道证据都指向自己,根本推卸不掉,于是眼珠子一转,将身后的柳希芸给推了出来。 “是她!是她不小心撞倒了苏晟云,与我无关!”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阑音今日也是长见识了! 自己犯下得罪,竟然能把结发妻子推出来挡灾,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柳希芸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回头看着周士昆,委屈地落泪。 “官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周士昆不屑一顾,凑到她耳边低声威胁:“本来就是你姑母出的馊主意,你要是不认,我就把她供出来,到时候只会连累整个侯府,你看着办!” 柳希芸浑身一僵,顿时害怕又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第93章 见异思迁 “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还请大人开恩……” 她咬着下唇,满脸的委屈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院判大人皱着眉显然很是怀疑:“你是说,刚才是你把晟云推倒在地?” “是、是妾身干的,与夫君……没有关系。” 柳希芸深深低着头,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才将心底的屈辱压下。 事到如今她若是不承担这个罪名,只怕周士昆不会放过她,柳如烟更不会轻易饶了她。 若只是她受罪倒也罢了,可她的女儿还小。 所以,与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认了,就算周家看在她替罪的份上,也会善待她的女儿吧? 这些年她表面上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可实际上有多心酸痛苦只有自己清楚。 当初她毫不犹豫地抛弃苏晟言嫁给了周士昆,本以为攀上了更高的门第,还是嫡子正房,以后必定能够风光无限、越来越好。 可婚后才看清周家人恶心的嘴脸,以及周士昆的薄情花心以及喜怒无常。 平日里,他稍有不顺心就会对她动辄打骂,哪怕婆母看见也毫不顾忌。 她实在受不了逃回娘家,却又被父母嫌弃将她赶出家门。 一次两次,她终于学会了认命,也学会了忍气吞声。 今日她本不愿意来,可周士昆非要她陪同,她又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方才看到苏晟言,她整个人都慌了,又怕周士昆察觉她的异样,只能跟着冷嘲热讽掩饰过去。 更让她意外的是,苏晟言竟然能看见了。 若早知今日,她还不如陪着一个残废过日子,至少跟着苏晟言吃穿不愁,还不用挨打受气。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浓烈的悔恨,指尖刺破掌心她依然面不改色。 周士昆指着跪在地上的柳希芸大声说道:“大人您听到了,是这个贱人干的,与我无关啊!” 院判大人冷哼一声,威严道:“你是打量着本官好蒙骗是吗?她一个弱女子,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晟云推倒在地连胳膊都摔得骨裂?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都亲口承认了,您为何偏不信呢!”周士昆气得直跺脚,心想这个狗官真爱多管闲事! 苏晟云捂着胳膊,虚弱地说道:“你以为凭借你们夫妻二人三言两语就可以随便糊弄了事吗?谁害我受伤,我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你逼着她替罪就能敷衍过去的!” 苏阑音也是一脸强势:“三哥说的没错,方才我和大哥都亲眼所见,是你周士昆推倒了三哥害他伤了手臂,这件事你别想就这么算了,我们与你誓不罢休,还请院判大人做主!” “放心,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闹出这等丑事,本官绝不轻纵,来人,将周士昆和他夫人柳希芸抓起来,等本官禀告皇上再做定夺!” “是!” 门外立刻冲进来一群护院将周士昆和柳希芸团团围住。 这下,他们夫妻二人是真的慌了。 “不、不是我,是……” 周士昆手足无措,张嘴便要和盘托出,却被柳希芸急切打断。 “我们不是故意的!” 她使个了眼色,又凑近了小声说道:“官人,此事不管是受谁怂恿那都是重罪!若是无意为之,便可当意外处置!” 周士昆顿时反应过来,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好险! 他差点儿就上了苏家兄妹的当! 若是承认柳如烟指使他做这种事,那不管谁是主谋,都要以谋害科举学子的重罪论处。 可若只是意外,那就无法定罪,最多赔礼道歉就能了事。 想到这里,周士昆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嚣张,他大言不惭地说道:“大人,何必闹得这么大呢,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那么弱不禁风,轻轻一碰就倒了呢!” 院判大人瞪着他质问道:“所以,你承认推倒了苏晟云?” “是我推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跟苏晟言讲话他非要挡在中间多嘴,我只是想让他往旁边站站,都没用力他就倒下了,难道这也算故意谋害吗?” 柳希芸也连连点头:“是啊大人,我家官人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各位道歉,还请你们原谅,我们愿意赔偿!” 苏晟云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他咬牙说道:“你们分明是故意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而且,这些罪名都是苏晟言说的,该不会是因为我娶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为妻,所以你们几个串通一气故意报复我吧?” “你……你胡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苏晟云被气得不轻。 周士昆见他这样更加得意,伸手搂着柳希芸的腰,故意亲热地说道:“我知道你大哥爱慕我夫人多年,可他一个残疾,我夫人又怎么会正眼瞧他呢?所以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夫人你说呢?” 柳希芸心虚的垂眸不敢去看苏晟言的眼睛,但很快又笑着抬眼看向苏晟云,神色娇羞得意。 “官人说的是,我怎么会看上一个废人呢,即便你们处心积虑谋害我家官人,我也不会多看你大哥一眼的。” “你们欺人太甚!” 饶是苏晟云这样的书呆子都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第一次生出想要暴力解决问题的念头。 而苏阑音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厚颜无耻。 她冷笑一声,不屑说:“周士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沾沾自喜,毕竟满盛京谁不知道你娶的是我大哥不要的破烂玩意儿呢?” “你说什么!”周士昆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将怀里的柳希芸推出去,眼底满是腥红,“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何妨呢?我大哥曾待柳希芸不薄,可她见异思迁、薄情寡义,早被人骂烂了名声,也就你,还当自己抢了个宝!真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婊子配狗,绝配!” “死贱人,你敢骂我?” 周士昆怒火中烧,被苏阑音几句话骂得理智全无,不顾柳希芸的阻拦冲上去就要打人。 第94章 咎由自取 毕竟他可是周家的长子长孙,自小被娇惯着,平时圈子里的人也都让着他捧着他,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所以,当他推开柳希芸举着拳头冲向苏阑音的时候,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直接转身迅速躲到了院判大人的身后。 “救命啊,周士昆当众行凶,大人您这下亲眼看见了吧?他刚才就是这样打我三哥的!” 对着院判大人都敢如此无力,气得他老人家一声怒吼:“放肆!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无数护院冲上去将周士昆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臭婊子你给我等着……” 苏阑音躲在院判大人身后冲着他伸出小拇指做了个羞辱性的手势,眼底满是嚣张。 心想着,让你羞辱我大哥,让你欺负我二哥,活该! 周士昆气得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开护院又爬起来想要冲上去打人。 幸好其他护院都在旁边站着,立刻又围上去将他按住。 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卸掉了他的胳膊,疼得他趴在地上嗷嗷直叫,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柳惜音跌坐在一旁吓得脸色惨白,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地上求情:“大人开恩,我家官人不是故意的,是她言语挑衅刺激我官人,他才会如此的!” 院判大人冷哼道:“你当本官是聋子?方才你们夫妻二人才是率先言语羞辱的一方,怎么苏家兄妹三人没有动手反而你夫君却要出手伤人呢?不仅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更没有将圣律放在眼里,无法无天成何体统?将他带下去听候发落!” “是!” 护院们不顾柳希芸的阻拦直接强行押着周士昆送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晟云你的伤势如何?本官这就请院内郎中过来替你诊治。” 苏阑音见状立刻说道:“多谢大人,我乃薛神医的弟子,接骨这等小事我来就行,不劳烦书院的郎中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自便,有何需要便告诉本官。” “劳烦大人了。” 苏阑音等人行礼,院判大人便转身离去接着忙考核一事。 屋内,只剩下苏家兄妹三人和失魂落魄的柳希芸。 她跪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满脸泪痕眼底充斥着愤恨瞪着苏晟言。 “你们好狠的心!知不知道这样的罪名对我夫君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们根本是想毁了我们!” 苏阑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若是你们夫妻二人没有存心害我三哥,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你……” 柳希芸想要反驳什么,却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后面神色淡漠的苏晟言,站起身来愤怒不已。 “苏晟言你看我夫君被抓起来现在满意了是吗?我告诉你,就算周士昆死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废人,趁早死了这条心,赶紧跟院判大人说一声放我夫君出来,或许我还能给你个好脸色,满足一下你那可悲的爱慕之心!” 这话说得恶心极了,苏阑音想冲上去给她一巴掌,又怕让她爽了。 “你是哪来的癞蛤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柳希芸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高傲,冷冷看着他们兄妹。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觉得苏晟言能看见了,所以特意带他来见我,想要让我回心转意?我告诉你们,别做梦了,就算因此我被周家休弃,我也不会多看他这个残疾一眼!与其伺候他一辈子,还不如孤独终老!” 她似乎是气急败坏,所以口不择言发泄出许多怒火。 苏阑音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第一时间先回头去看大哥的神色,生怕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在此被击垮。 可是,苏晟言远没有她想的那般脆弱。 他面色平淡眸底如平静的湖泊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察觉苏阑音的视线,他才勾唇浅浅一笑,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抚道:“我没事,让她说下去。” 见他如此淡然,苏阑音终于恍然大悟。 只有未放下才会被左右情绪,如今苏晟言早已不在乎,又怎么会因为几句辱骂而恼怒呢? 在他眼里,只怕柳希芸的行为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苏晟云咬着牙,低声道:“那个……你们若是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先管一管我?我……我有点急……” 苏阑音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受伤的三哥,立刻回头去看他:“抱歉抱歉,都怪她一直骂骂咧咧的,我都忘了给三哥接骨。” 苏晟云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满是冷汗,疼得龇牙咧嘴。 “快接上啊,疼死了……” “咱们去那边接。” 苏阑音扶着他朝屏风后走去,只留下苏晟言和柳希芸在此。 没了旁人干扰,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柳希芸似乎也恢复了理智,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眼底尽是无助却依旧高傲地扬起下巴,不愿意在苏晟言面前落了下风。 曾经,她是真心爱慕过这个男人,可惜,他不争气,竟然成了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熬日子的废物。 想到这里,她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的夫君?先说好,我绝不会委身于你,我嫌恶心!” 一想到苏晟言双手双脚残疾,甚至连方便都不能自理她就升起一股恶心,谁知道他现在身上有没有屎尿。 苏晟言皱眉,精致的五官看上去透着几分冷漠,但气质比从前更为清冷出尘,只是他瘦了许多,坐在轮椅上仿佛皮包骨一般,看上去有些可怜。 “周夫人,在下无官无职,如何能放过你夫君?他所犯罪行,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见他如此孤傲不近人情,柳希芸有些不屑,但一想到周士昆只能咬咬牙放软了语气。 “苏晟言,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别装了?你知不知道若周士昆出了事,我和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知你什么心思,只要我夫君能安然无恙,从今往后……我愿意多去看你几眼,还不行吗?” 她自信满满地说完,本以为苏晟言总该动心了,却不料,他冷冷嗤笑了一声。 第95章 耐人寻味 “你笑什么?” 柳希芸面露疑惑,眼底有一丝恼怒闪过。 毕竟在她看来,苏晟言只是个废人,不会有女人多看他一眼,只要自己施舍一点点希望,他就会甘之如饴。 却不料,她没有看到自己预想的画面。 男人面色依旧冷淡如冰,似乎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动容半分。 柳希芸自认为这些年姿色依旧,甚至比从前多了几分风韵,连周士昆那种阅女无数眼光极高的男人都对她有所喜爱,苏晟言这种缺女人的,就更该对她垂涎三尺才是。 她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嘲笑。 “哼,你不用装得这么冷漠,欲擒故纵这招对我没什么用,你若还是真心喜欢我,就该知道怎么做是对我最好的。” 见她如此自信,苏晟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周夫人,请自重。” 短短一句话,惜字如金,神情冷傲。 没有否认、没有狡辩更没有恼怒,云淡风轻的态度足以将柳希芸的所有骄傲自负踩在脚下。 此时,屋外早已围了不少人,都好奇地站在外面偷听。 当年苏晟言也算是风云人物,如今他们自然也乐意看他的笑话。 却不料,最后沦为笑话的是柳希芸。 “噗……” 不知道是谁笑出声,虽然及时捂住了嘴,但还是被屋内的人听到。 接着,便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进来。 “这周夫人真有意思,都已嫁为人妇了还痴心妄想着旁人心里有她。” “可不是嘛?如此大言不惭,真是够自负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连苏晟言这样的都看不上她,可见这女子有多么品德败坏、不堪入目。” “自己丈夫刚被带走关起来,她就在这儿跟别的男子示好,真不要脸。” …… 一群人三言两语说得柳希芸面色涨红,气得握紧拳头。 “苏晟言你别后悔!” 她撂下一句自以为狠的话转身便狼狈逃离,甚至在出门看到那么多人围观时急忙捂住了脸。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苏阑音带着包扎好的苏晟云走了回来。 他的胳膊被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然后挂在了脖子上。 看这个架势,只怕没有三五个月不能拿笔了。 旁人纷纷惋惜。 “晟云兄,你这胳膊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这架势可能已经伤到骨头了,只怕是影响科举啊。” “十年寒窗好不容易熬到如今,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唉……” …… 听着他们的关心与哀叹,苏晟云笑容尴尬地寒暄了几句。 “我没事,这不是还有左手吗?虽然写得不好,但也不能因此放弃科举。唉,要怪就怪我自己时运不济吧,这都是命。” 他说完苏阑音便在一旁故意提道:“当年大哥考武状元时不慎中毒导致终身残疾双目失明,如今轮到三哥考文状元,竟然又摔断了手,这老天对我们家也太不公平了。” 她不提还好,这么说起便让观众人浮想联翩。 “是啊,当年武状元那件事就蹊跷得很,如今怕是重蹈覆辙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谋害他们兄弟吧?” “苏家大公子没能高中武状元,最后却被周士昆考上了,如今苏家三公子要考文状元,却又被周士昆推倒摔断了胳膊。” “其中曲折,真是耐人寻味啊。” …… 众人欲言又止。 虽然没有明确说是谁在背后使坏,但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阑音见状不忘了再添一把火,故意委曲求全地说道:“三哥,周士昆虽然害你受伤,可他好歹也是大夫人的外甥女婿,咱们看在嫡母的份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苏晟云蹙眉,眼底闪过不甘但还是听妹妹的话点了点头:“好,都听音音的。” 苏阑音笑了笑,有故作无意地说:“唉,这次你若发挥不好科举失利,那咱们苏家就全指望二哥了呢。” 一直沉默寡言的苏晟言见透露得差不多,于是开口制止:“好了音音,无需多言。” “知道了大哥。” 兄妹三人的对话看似不经意,可字里行间透着巨大的信息量,只让周围的听众们嗅到了许多阴谋的气息。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喊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循声而去一看究竟。 苏晟言和苏晟云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是苏耀祖。” “他不会又闯祸了吧?” “去看看。” 苏晟云虽然只剩下一只手能动,却还是推着苏晟言往外走去,唯独身后的苏阑音一脸淡定。 她轻扬嘴角,心情极好。 院子里,李兰香被一群彪形大汉按在地上,而旁边的苏耀祖则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掐着脸,此刻正发出杀猪般的哭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娘。 “你个杀千刀的放开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放开我……” 李兰香趴在地上依旧不服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但这次他们母子显然碰到了硬茬子。 掐着苏耀祖的妇女一记眼风扫过去,其中一个护卫立刻狠狠甩了李兰香一记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险些昏死过去,好半天才缓过来。 “闭嘴,再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此时,她眼底才露出惊恐之色,张着嘴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唉哟,疼死我了,你这个老贱妇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苏耀祖无法无天的性子不知道任何收敛,依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毕竟,他在从前的寻常书院中可是小霸王的一般的存在,平日里欺压那些百姓家的孩子们造成了习惯,根本没想到今日会遇到个敢对他动手的,一时心中气愤不已。 那妇女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将旁边一个身材纤瘦的男童护在怀中。 她一改刚才的凶狠模样,露出慈母的温柔关怀,小心询问:“叶儿,他还伤了你哪里?让娘看看。” 第96章 灭顶之灾 被叫做叶儿的男童大概十岁左右,身形矮小纤瘦,带着一股弱不禁风的书卷气,只是眉眼精致得很,尤其是那双眼珠子,亮晶晶得像两颗黑曜石。 “我、我没事,母亲算了吧,这里是书院,我们不与此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那妇女有些不悦,但既然儿子开口只能点头答应,眼底满是宠溺。 只是她还没说此事算了的话,就听到苏耀祖又作死地大喊大叫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老子粗鄙,看你那副弱鸡样儿,连老子的手指头都打不过!垃圾……” 他骂个没完,倒是继承了李兰香的蛮横不讲理的性子,母子二人都一脸欠收拾。 那妇人眼底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燃起,正要发作又被叶儿拽住了袖子。 “母亲,算了,考核要紧。” 妇人闻言咬咬牙忍了下来。 “叶儿说的是,没必要与这种垃圾浪费时间,走吧,母亲带你进去考核。” 说着二人手牵手准备离开,那群护卫也放开了李兰香。 可谁知,苏耀祖根本不懂见好就收,指着他们的背影骂道:“小杂种你最好别考进来,若是考上了,看老子以后在书院里不打死你!” 此话一出李兰香似乎也忘了刚才被按在地上的窘迫,抬头挺胸地说道:“我大哥可是朝廷命官,你若识相立刻带着你儿子滚出去,否则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妇人顿时停下脚步,却迟迟并未回头,她的背影散发出骇人的气势,看得出是真的忍到极点随时要爆发。 可李兰香母子却以为她被吓傻了不敢动弹,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嘴里的话更加猖狂。 苏阑音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上辈子,李兰香也想将苏耀祖弄进通禄书院,为此不惜以各种手段逼迫骚扰她三哥,扰得他无法静心学习。 原本就因毁了名声而懊恼悲愤的苏晟云不堪其扰,更加一蹶不振。 最后,走上绝路。 李兰香自私自利、蛮横霸道,教出来的儿子更是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见苏晟云颓废不堪没有利用价值后又来找苏阑音帮忙。 上辈子,她曾将苏家所有人当作至亲,于是各种出钱出力,甚至不惜让母亲陆婉君为通禄书院盖了一座书阁,才让院判大人格外开恩,同意苏耀祖以借读的名义入学。 考核那日,苏阑音千叮咛万嘱咐,让李兰香管好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闯祸。 可是苏耀祖却不听劝阻欺负同来考核的孩子们。 其中有一个最瘦弱的男孩儿,忍不住出言指责他欺凌弱小,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眼看他还想继续伤人,苏阑音急忙阻拦,并低三下四地跟对方母亲赔礼道歉,这才得到了对方的谅解。 苏耀祖还骂她胆小如鼠,连个小屁孩儿都不敢招惹,却不料,那孩子竟然是镇国大将军的亲孙儿。 要知道,镇国大将军世代忠良,家中男子全是个顶个厉害的武将,三代人终于出了个文学小天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能作诗、十岁更是以第一名考入通禄书院。 将军府上下,都将这小孙儿当至宝一般宠着护着,就连皇帝也甚为看重。 若那日苏阑音没有阻拦,只怕苏家要面临灭顶之灾。 没错,刚才掐着苏耀祖脸颊的妇女正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媳妇于慧,而她护着的孩子,便是大将军的孙儿,贺兰叶。 这一世,没有苏阑音的劝解和阻拦,李兰香母子只能自求多福。 此时,苏耀祖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样的祸,依旧叉着腰大言不惭地说着等入学后要怎么殴打他嘴里的“小杂种”。 于慧深呼吸,没了刚才的怒不可遏,反而沉静得可怕。 她阴着脸将贺兰叶塞给旁边的护卫,冷声命令:“你带小少爷进去。” “是。”那护卫首领立刻点头,抱起贺兰叶便朝着后面走去,其他护卫则留在原地待命。 于慧的母亲是太后的表妹,当年远嫁异国和亲,平息了战争,是国家功臣,被皇帝封为荣硕郡主,背景强大非同小可,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李兰香母子。 只见她转身目光幽暗阴森,语气更是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方才说我儿子打不过你的手指头是吗?” 苏耀祖被她眼底的森冷震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躲在母亲身后,但依旧不肯服软。 “是又如何?你少装腔作势,若敢招惹我,等你们走了,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臭小子!” 他以为贺兰叶总有落单的时候,所以这个女人应该忌惮他才对。 之前普通书院家的孩子们都是被他如此威胁的,那些寻常百姓担心自家孩子,又忌惮他背后有苏家,只能忍气吞声尽量不招惹。 可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显赫的家族。 想要弄死他犹如弄死一只蚂蚁,无足轻重。 李兰香挡在苏耀祖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霸道地说道:“若你肯赔礼道歉,或许我们还能勉强放过你们!” 于慧冷笑:“哦,你说要我们如何赔礼道歉呢?” 一听这话,两人还以为她有意服软,眼底露出贪婪之色。 “我看你头上那颗珍珠就不错,若你肯把它赔给我,今日这事儿就算了。”李兰香得意地扬起下巴。 于慧下意识摸了摸发鬓上的珍珠簪子,嘴角笑意更深。 这可是南珠,太后赏赐的,这女人也真敢开口! “这珠子怕是不能给你,不如我换个更好的方式赔礼道歉如何呢?” 见她这么说,李兰香有些不满,但看她身上穿戴都挺值钱还幻想着换成其他首饰,只能耐着性子道:“更好的倒也不是不行,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于慧冲着身旁护卫使了个眼色,而后继续说道:“还请这位夫人带着令公子移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商量这赔礼如何?” 母子二人露出同样贪婪的嘴脸,立刻跟着她往后院走去,却没发现那些护卫已经悄悄站在她们身后堵住了全部退路。 第97章 先来后到 苏晟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迷茫。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位夫人……在哪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挠挠后脑勺,很认真地在回想。 苏阑音自然知道他在哪里见过,笑了笑低声提醒道:“三哥,还记得当年大哥考武状元吗?” 经她这么一提,苏晟云眼底瞬间亮光,拍了下额头说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大哥考武状元时我跟着娘亲去了,虽然在外场却也看到了许多达官显贵,其中就有那位夫人,她好像是……是……”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迟疑,仔细回想,脸色顿时大变。 “不好!那位夫人……那位夫人是贺兰将军的夫人!” 苏晟言微微蹙眉,脸上并未惊讶,只是凝重地看了眼苏阑音,什么都没说。 苏晟云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紧张地说道:“苏耀祖疯了不成?竟然连镇国将军的亲孙儿都敢打,完蛋了,这下完蛋了。” “他打的又不是我们打的,你怕什么?”苏阑音挑眉问道。 “他住在苏家,若是大将军连我们一同迁怒该如何是好?” “这个很简单,撇清关系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松,这由不得我们,不行,还是去看着点儿。” “你若去了才真就撇不清了。” “什么意思?”苏晟云一脸疑惑。 苏晟言略思忖也跟着点头:“我们的确不该跟过去。” “可是……” 苏晟云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苏晟言打断。 “我们走吧。” “走?大哥,我们才刚来,考核还未开始呢。” “三哥,我们听大哥的,走。” 苏阑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接过轮椅的扶手推着苏晟言往外走去,苏晟云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 他们前脚刚离开,便有护卫去了后院向于慧汇报。 …… 马车里。 苏晟云忍不住问道:“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们总能告诉我为什么急着走了吧?” “我们只有走了,才能避嫌,不是吗?”苏阑音反问。 “避嫌?” 见他还是不明白,苏晟言无奈叹气。 “贺兰夫人收拾李兰香和苏耀祖,我们若坐视不管,必定被人骂,可若是我们插手阻拦,便是彻底得罪了贺兰家,只有趁贺兰夫人还未动手之前尽快脱身,才能不被牵连进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怎么都要走……”苏晟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惭愧道,“这人情世故,我到底不如你们。” 苏阑音无奈摇头:“三哥,论文采你可能天下无敌,但若论城府,你连四哥哥都不如。” “说起这个,老四最近怎么还不见人?”苏晟云急忙转移话题。 苏晟言想了想说道:“听说前两日被母亲抓回来教训了一顿,当天夜里又跑出去了,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苏阑音笑而不语,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大哥、三哥,我请你们吃好的,如何?” “哦?音音请客,那我可要吃最贵的馆子!” “没问题,什么山珍海味尽管敞开肚皮吃!” 苏阑音如此大方,倒让二人有些好奇。 “今日你怎么良心发现,出手如此阔绰?”苏晟云问道。 “三哥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出手小气了?你要这么说,我可不请了。”苏阑音不满地嘟嘴。 “别别别,我错了,我打嘴。”说着便轻轻打了一下嘴,哄她开心。 “那大哥呢?” “你不小气,你最大方了。”苏晟言无奈说道。 苏阑音见二位兄长都夸她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冲着车夫吩咐:“刘叔,去锦江楼。” “是。” …… 马车停在锦江楼门口。 苏阑音和苏晟云推着苏晟言走了进去。 小二热情招呼着:“三位客官里边儿请,咱们是大厅还是二楼?” 苏阑音本想说找个安静的雅间,只是还没开口便听到苏晟言抢先说:“大厅吧,热闹些。” 苏晟云调侃道:“大哥这是许久未见人想凑热闹了?” 苏晟言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若不是音音陪着我,或许我还走不出来呢,但如今想想,残疾又如何,至少还活着,还能看见你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眼底闪过一抹坚决。 “我迟早都要习惯别人异样的眼光,若连这些都不能克服,又怎么配做你们的大哥。” 苏阑音心中温暖,这么多天的陪伴开导总算没有白费,至少大哥重新燃起希望了。 “好,咱们就坐在人多的地方,小二,给我们找中间的位置。” “好嘞!” 小二领着三人来到大厅中央的四人桌。 苏晟云正要将椅子拿开好让苏阑音把苏晟言的轮椅推过去。 结果刚伸手,椅子便被人一屁股坐下。 事出突然他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有些恼火但还是保持修养。 他尽量客气地说道:“抱歉这位兄台,此处有人了。” 那人回头,长得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面相很凶,一身华服尽显奢侈,光是猪蹄一样的手指上便带着七八个戒指。 他满是审视地上下打量着苏晟云,厚唇轻嗤一声,嗓音粗重地吼道:“什么有人了,爷坐了就是爷的位置!” 苏晟云拧眉,有些生气:“兄台,凡事都要讲先来后到,你怎么能如此蛮横?” 那人一拍桌子,翘着二郎腿,一副嚣张跋扈的嘴脸:“爷就不跟你讲先来后到,你能奈爷何?” 见他如此嚣张,苏晟云深呼吸,一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半天挤出两个字:“子曰……” 只可惜,还没曰出来就被那男人一掌推开,且不耐烦地骂道:“曰你娘个腿儿,爷这辈子最他妈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穷酸腐朽的读书人,趁着爷高兴赶紧滚,否则让你后悔打娘胎里生出来!” 苏晟云身材瘦弱,稍微一推便往后倒去,再加上他一只手缠着绷带,不方便抓右边的椅子,险些摔在地上。 幸好苏阑音眼疾手快,松开轮椅直接快步上前撑住了三哥的背,这才将他扶正。 “三哥你没事吧?” 苏晟云觉得有些丢脸,尴尬地说道:“我没事,你放心,我来交涉,一定让他把位置还给我们!” 第98章 打成傻子 他身为哥哥实在太没用了,遇到事总不能一直靠妹妹去摆平。 所以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硬钢。 于是,他再次走过去,态度比刚才更加强势。 苏晟言有些担忧,小声道:“他行吗?” 苏阑音微微蹙眉,有些怀疑:“不知道,先给他个机会,若是不行的话我再出手。”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静静地待在一旁隔岸观火。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苏晟云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壮着胆子质问。 听到他还敢上来纠缠,那男人干脆站起身来,又高又肥的身躯犹如一堵墙,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小子,你是不是皮痒了?” 男人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揍个半死。 苏晟云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眯了眯眼,神情反而淡定下来,昂首挺胸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盛京乃是天子脚下,你如此不讲理法,难不成是要藐视圣律?” 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即便男人凶狠也不得不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又瞪起眼。 “谁说老子不讲理了?先来后到是吧?这椅子明明是爷先坐下的,理应是爷的!” 男人双手环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苏晟云冷笑:“分明是小二先引我们进来的,而且我都拉椅子了你才坐下,若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先碰到椅子的,你凭什么抢?” 那男人脾气暴躁,哪里肯跟读书人费口舌争辩,于是有些不耐烦:“你他妈少跟爷唧唧歪歪的,识相的话赶紧滚开,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说着便扬起沙包大的拳头,恶狠狠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本以为苏晟云这个老鼠胆子肯定要退缩,结果他却站得比刚才更加直,甚至将脸凑了过去。 “打,往这里打,千万别手软。” “好小子你是第一个敢挑衅爷的,今天就成全你!” 苏阑音和苏晟言在一旁目瞪口呆,心想今日的老三是不是吃错药了? 眼看着那拳头就要砸在苏晟云的脸上,苏阑音也准备动手还击,却不料苏晟云突然大声喝了一句。 “我乃本次科举学子,天子庇佑,何人敢动!” 瞬间,上一秒还喧闹的大厅变得落针可闻,就连苏阑音也怔在了原地。 那男人的拳头就在苏晟云的耳朵旁边,只差咫尺就要将他鼻子都打歪,却卡在半空,动也不敢动。 苏晟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语气平静:“按照盛朝律例,敢在科举之前打伤备考学子,轻者充军,重者砍头。” 说完,他上前一步凑近那人,眼底满是挑衅。 “打啊,我就站在这里,绝不还手。” 那人刚才还暴躁的嘴脸瞬间萎靡,咽了咽口水,额头冷汗不停地落下,举着的手微微发颤,整个人都麻了。 苏晟云却不依不饶:“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要让我后悔出娘胎吗?” 男人脸色难堪至极,一时间无法收场,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放下了拳头。 “你……你给爷等着!” 说完,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跑走了。 随着他离开,苏晟云的气势瞬间弱下来,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腿不住地打颤。 苏阑音还以为他转了性有多厉害,结果就这? 她与苏晟言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二人跟着入座。 想起刚才,苏晟云一脸后怕,捂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毁容了,万一把我牙打掉了可怎么办……” 苏阑音忍不住调侃:“牙掉了还好,就怕给打成傻子,到时候可怎么考试啊?” 苏晟言也跟着说道:“是啊,咱们家就出这么一个读书人,万一傻了,怎么跟娘交代呢?” 苏晟云撇撇嘴,气红了一张脸:“你们俩就看我笑话吧!好歹我把位置抢回来了!” “是是是,三哥最厉害了!待会儿给你点一道熊心豹子胆,补一补。” “对,就点这个!” “少来,我要吃好的,贵的,小二把你们店的招牌统统上一遍!” 小二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面露担忧:“好嘞,小的马上去准备,不过……三位爷,小的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刚才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哦?他是谁?”苏阑音好奇地问。 “他叫邢二爷,是这条街的街霸,据说是妹妹在宫里当了贵人,他便以国舅爷自居,连顺天府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哦,原来是这样,无妨,就算是国舅也要遵纪守法不是?更何况,他动手在先我三哥又没还手。” 小二摇头:“这位爷可记仇得很,再加上有人撑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报复你们了。” “啊?”苏晟云一听还有后账,顿时脸色苍白,有苦难言“我……我……我先来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见他如此委屈,苏阑音安慰道:“放心吧三哥,我们不怕他。” “为什么?”苏晟云疑惑地看着她,心想六妹怎么如此淡定?那可是国舅啊! 苏晟言也是一脸淡然地解释:“若是寻常百姓他或许还能报复,可若是你能高中状元呢?” 苏阑音附和道:“没错,他总不敢报复咱们盛朝的状元郎吧?” 见他们二人笑得不见眉眼,苏晟云只觉得压力巨大! “啊?那我岂不是非要高中不可?” “嗯,道理上来讲,三哥你没退路了。” “三弟,为了活下去,一定要高中啊!” “我……我不吃了,我回去读书!” 两人吓得苏晟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苏阑音只好将他拽回来:“好了啦,没那么可怕,国舅又怎么样?就算太子也要遵守律法不是?” 听到她这么说苏晟云才感觉好了点,于是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这话有道理,你早说啊,我……我还以为自己大难临头了。” “好了好了,小二去上菜吧。” “是,小的这就去!” 小二刚走,隔壁一桌便来了客人,刚坐下苏阑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竟是他……”她惊讶,忍不住低声道。 第99章 咬死他们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苏阑音上一世的夫君,那个害得她双腿残疾被浸猪笼惨死的渣男。 看到前世仇人,她的身体忍不住发颤,不知是因太过激动还是心底无法克制的恨意,让她整个人的气息都骤然变得凌厉。 “音音先喝口茶……” 苏晟云单手拎着茶壶倒了杯水,却发觉身旁的苏阑音神情不对,于是立刻放下茶壶关心地看着她。 “音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晟言也朝着这边看过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苏阑音不想让二位兄长担心,只能摇头轻笑掩饰眸底的恨意。 “我没事。” 她不说这三个字还好,说了反而让人更加担心。 “你没事怎么会突然这副神情?” “是啊,若是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告诉哥哥们,也好替你做主。” “我真的没事,就是太饿了。”苏阑音努力撑起一丝微笑。 可她一想到旁边坐着的是上辈子亲手断了她双腿的男人,她的笑就无比敷衍。 苏晟言心思缜密,不由往旁边侧目。 方才这桌人没坐下的时候,苏阑音还开朗活泼,笑容灿烂。 是在这些人出现后,她才变了神色。 于是,他略带审视地看了眼隔壁桌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还真有些眼熟,像极了乡里邻居家的儿子。 年幼时他曾跟着祖母回乡下祭祖,见过邻居一家。 虽然当时还小,可他依稀记得邻居家的儿子淡眉且后面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 临桌中间的男人,正好也有。 该不会这么巧,遇到了故人? 可他不是在乡下吗?怎么跑到盛京城了? 正疑惑,便听到隔壁一桌三人开口闲聊。 “宋兄,恭喜你啊,马上就要迎娶苏家嫡女了,这有了当官的做岳父,以后肯定平步青云。” “是啊,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兄弟二人,咱们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被称为宋兄男子拿起桌上的酒杯,颇为阔绰地说道:“那是自然,等我将来发达,肯定要带着你们两个的。” “咱们敬宋兄一杯!” 说着,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到这里,苏晟言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压低声音说道:“他就是跟苏家有婚约的宋睿?” “什么!他……”苏晟云惊呼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低着头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但好在酒楼里人声鼎沸,很快就盖了过去。 他小声说道:“他是宋家的?那岂不是我们未来的妹夫?” 苏阑音眸色一片晦暗,一双手紧紧攥着,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可胸腔起伏却比方才要强烈。 苏晟言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于是关心道:“音音,要不我们带回去也让娘亲尝尝?” 苏阑音立即点头:“好。” 苏晟云见状连忙起身,准备去找掌柜打包饭菜。 临桌却突然说起了苏家的两个女儿。 “宋兄,你确定这回要娶的是苏家嫡女吧?我听说她可是侯府老爷子的外孙女呢。” “是啊,若能跟侯府扯上关系,就算这次科举你没考好,将来也能混个大出息。” 宋睿蹙眉,有些烦恼地放下酒杯:“唉,我自然也想娶嫡女,可是……我听说那苏家还有一位庶女,她母亲乃是泉州首富的女儿,家底丰厚,若是娶了她,必定能得一大笔嫁妆,这样我家欠的债不就有着落了吗?” 听到这里,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苏晟云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继续听临桌谈话。 “嫡女好,有权有势,能帮到宋兄的前途。” “可这庶女腰缠万贯,娶到她后半辈子都锦衣玉食。” “两个都不错,要是能都娶了……”宋睿眼底露出贪婪之色。 另外两个也都猥琐地笑起来:“宋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若真有心,就算把她们俩都娶了也不在话下。” “可苏家人会同意吗?而且,这姐妹俩也不一定愿意啊,我可听说她们俩不和,前两日诗会上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苏家嫡女不仅当众落水湿身还被太后赶出皇宫,随后又大闹诗会被曝剽窃,如今早已是声名狼藉,无人愿娶。” “若是宋兄愿意,苏家老爷岂不是感恩戴德?如此一来,顺便让庶女陪嫁做个妾室,也不是不行。” 他们这番不要脸的言论让苏晟云听得头皮发麻,一拍桌子就要起身。 苏阑音急忙按住了他,低声道:“三哥何时这么沉不住气了?” “我去打死他们!”苏晟云咬牙切齿地撸袖子。 苏晟言轻笑一声:“三弟不是一直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那……那我咬死他们!” 苏阑音被他逗笑,心底那股浓烈的恨意也被压制下去。 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到宋睿这个畜生,难免激动。 不过她可不是害怕或者是恐惧,而是愤怒与兴奋! 这辈子她要复仇的第一个人,就是宋睿! 她要将自己曾受过的所有伤害,数倍奉还! 想到这里,苏阑音小声说道:“三哥去打包饭菜吧,这里人多眼杂,你马上要科举,别为了这种小人搭上名声。” “好吧,等回头再收拾他!” 苏晟云以大局为重,只好点点头起身去找掌柜的。 苏阑音则推着苏晟言往外走去,全程看都没有再看宋睿一眼。 直到出了锦江楼,她才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跟宋睿那种杂种待在同一空间下,她都觉得恶心! 只不过,她的局还没正式开始,别先惊了猎物,让他逃走就不好玩了。 …… 苏家,碎月轩。 苏晟云将打包好的饭菜放下,然后吩咐翠竹去准备碗筷。 苏晟言说道:“我们回来时去了一趟锦江楼,想着娘亲爱吃那边的嫩牛肉便带了回来陪您一起吃。” 陆婉君惊讶地捂着嘴,双眼通红忍不住落下泪水。 “你们竟然如此惦记为娘……我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这些事放在从前,她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毕竟,大儿子身患残疾把自己关在琅琊阁多年不肯出来。 第100章 如实相告 二儿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关心她。 三儿子又是个纨绔,每天就知道往外跑不着家,连人影都见不到。 唯一的女儿,前段时间还对她满是嫌弃,甚至整日说她不如大夫人高雅温婉。 可如今,女儿像是变了个人,对她亲切爱护,与她母女连心。 大儿子也愿意走出阴霾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二儿子也不再冷漠淡薄,学会了关心她记挂她。 如今她的孩子们,终于又回到儿时那种亲如手足、心心相映的感情了。 只是……还少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陆婉君眼底闪过失落,不由叹了口气。 “娘亲你怎么了?突然不高兴,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苏晟云一脸疑惑,眼底闪过担忧。 苏阑音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冷声道:“娘亲是在想四哥吧?” “老四?”苏晟言一愣,忍不住好奇,“这些日子为何总不见他?” 苏阑音勾唇,眼底闪过冷意,并未开口。 陆婉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个逆子不提也罢,咱们吃。” 兄妹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言,低着头吃起饭来。 饭后,苏晟云说道:“马上科举,我要回房闭关,这几日就不能来看望娘亲了。” “看我做什么?我好好的不需要你管,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 “恩!”苏晟云信心满满,转身正要走却被苏阑音挡住。 “三哥要去哪里闭关?”她笑着问道。 “自然是我的院子啊,不然我能去哪?”他反问。 “三哥,你一个人闭关读书身边没个人伺候也不行,要不这样吧,琅琊阁后院还有一间房,我早派人收拾好了,你就在那里闭关,我和大哥也能照应你,万一有不长眼的想来打扰,我也能帮你阻拦,怎么样?” “可是……”苏晟云不懂她为何这样提议,而且还收拾好了房间,像是早就有所准备。 “可是什么?音音说的对,你一个人闭关,我这个当大哥的也不放心。” 陆婉君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是啊,万一学习太用功有个头疼脑热的音音懂医术也能照顾你。” “是啊,三哥你就来琅琊阁住吧,我这就让翠竹带人去帮你收拾东西,对了,我还给你换了个书童。” 说完苏阑音冲着门口喊道:“阿诚,进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从门外走进来,样貌白净乖巧,看起来也很是伶俐。 “六姑娘,您吩咐。” 苏阑音说道:“这几日我让你读的书,你都读了?” “嗯,奴才都读了!”阿诚站直身子,点头如捣蒜。 “那你背几段。” “是!” 阿诚有些紧张,但还是磕磕绊绊地把书中的一些诗词背了出来。 苏阑音很是满意:“阿诚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品我信得过,而且也读过书,是个绝佳的书童,若他跟着三哥学得好,以后我打算也供他考举。” 阿诚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姑娘,您……您说的是真的吗!奴才……奴才何德何能……” 盛朝有规定,商、奴等籍贯者不得科举,阿诚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自然不能考。 但若是苏阑音帮他改了奴籍,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这要三哥说了算,他肯收你才行。” 苏晟云有些为难,毕竟他已经有了大夫人为他挑选的书童,虽然平时偷懒耍滑,但也没犯什么大错。 苏阑音知道他的顾虑,于是说道:“三哥不必多想,你在琅琊阁时就让阿诚照顾,回你自己的院子,就让大夫人安排的书童照顾,如何?” “这样也好,那就听音音的。” 苏阑音使了个眼色,阿诚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谢,然后跟着翠竹一起去收拾苏晟云的东西。 …… 下午,李兰香和苏耀祖被人丢在了苏家门外,两人昏迷不醒都没有意识,但看那鼻青脸肿、满身狼藉的模样,似乎经历了一场劫难。 路人围观,少不了各种议论。 很快,这事儿传进了老夫人的耳朵里,心疼的她险些晕倒。 偏偏苏永成奉命去了临城公干不在家中,柳如烟只好先将人抬回来再做打算。 她派人各处打听才知道通禄书院发生了什么,却还不知道李兰香和苏耀祖得罪的夫人是何背景。 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主,只能等苏永成回来再说。 …… 夜深,窗外落了小雪,琅琊阁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摇曳生辉。 苏晟言喝完了药,苏阑音贴心地用帕子帮他擦嘴。 突然,他摇头躲开,目光中满是严肃与锐利,看得她有些发毛。 这眼神,像是一把刀能将人的伪装割裂,让所有秘密无处遁形。 苏阑音收回帕子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问:“大哥干嘛这样看着我?” 苏晟言目光幽冷语气低沉:“音音,你一向乖巧,从不说谎,今日大哥有事问你,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听到他这么说,她心头一紧,脸色越发苍白。 眼神闪躲了几下,她缓缓抬头笑着说:“大哥问吧。” “你先坐下。” “好。” 苏阑音乖巧地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大哥可以问了。” 苏晟言冷声问:“你从未见过贺兰夫人,如何认出她的?” 果然,大哥要问的就是这个。 她心底有些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回想今天,唯一暴露的破绽就是提醒了三哥考武状元的那一句话。 她不过时无心之失,却不料被苏晟言记在了心里。 苏阑音不禁想,若大哥是她的敌人,那一定是很可怕的强敌。 还好,他们是亲兄妹,只会站在同一阵营。 她欲言又止,眼底闪过纠结。 但不是在考虑如何撒谎,而是想着如何解释那复杂的原因。 大哥并不像陆婉君那么好骗,但好在他会相信自己。 于是苏阑音沉下心来,眼神无比凝重地说道:“大哥,其实我们都死过一次了。” 苏晟言眉头拧得更紧,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疑惑道:“死过?” “你也可以当是我做了一场噩梦,在梦里,你、三哥、四哥、娘亲还有我,我们都死了。” “所以,你在梦里见过贺兰夫人?” “可以这么说。” 苏晟言突然生出好奇:“我们怎么死的?” 第101章 断绝关系 听到他这么问,上辈子那些让她悲痛欲绝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痛苦,缓缓开口。 “上辈子,我和母亲遭人陷害通奸,被浸了猪笼。” “什么!” 苏晟言瞪大了双眼,显然是难以相信她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谁这么大胆,陷害你和母亲?父亲呢,他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你们?” 提起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苏阑音眼底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就是他干的!他对母亲从未真心,当年求娶不过是看上了母亲的家世罢了!” “不可能……他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 苏晟言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亲生父亲会那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毕竟,此刻的他对所谓的父亲还有一丝亲情。 曾经他风光时,也曾是苏永成的骄傲,也享受过来自父亲的认可。 所以他不相信,确切地说,是难以接受。 苏阑音理解他一时间无法转变,所以继续说道:“苏永成表面清高,其实早就贪图娘亲的陪嫁了,他设计陷害外祖一家,等娘亲失去了依靠,就和柳如烟联手杀了娘亲,吞没了她所有的嫁妆。” “不仅如此,娘亲死后,你、三哥、四哥都相继离世,只有我活到了最后,我想为你们报仇,可是柳如烟将我嫁给了宋睿,他打断了我的腿,把我囚禁在柴房里。” “最后,苏家靠着娘亲的嫁妆打点,一路扶摇直上,苏永成位高权重,柳如烟被封诰命,苏澜芯做了太子妃,甚至连那个废物苏晟昊都成了大将军。” “我们全家都是他们一家的垫脚石!从你考武状元中毒落马成为残废那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不择手段谋害我们!” 说到这里,苏阑音一把抓住了苏晟言的手,泪水涌落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哭到无法自控,哽咽而痛苦地说:“大哥,上辈子你是第一个离开我的,所以这辈子,我才鼓起勇气来找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看到自己心疼的妹妹如此伤心欲绝,苏晟言的心就像是被千军万马践踏而过,跟着悲痛不已。 他无法用抚摸、拥抱甚至是拍头来安慰她,能做的,只是哽咽到无法呼吸,用一双感同身受的眼眸注视着她的脸。 “音音……不会再离开你了,大哥保证不会离开你的。” “大哥……我会为我们的上一世报仇,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 “好,我们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苏晟言点头,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相信苏阑音,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因为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你呢?他们怎么伤害你的?”他眼底满是关切,心疼不已。 苏阑音擦了擦眼泪,情绪比方才平复了一些。 “和对付母亲一样的方法,苏澜芯找了群乞丐欺辱我,给我冠了一个通奸的罪名,然后将我关在猪笼里,沉塘示众!” “贱人!她怎么敢!” 苏晟言怒吼,甚至恨不得立刻起身去找他们拼了。 他疼爱的妹妹,竟然会死得这般凄惨! 一定很痛…… 他不敢想,光是听着,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苏晟言靠在床头,屈辱的眼泪落下,内心更是悲愤交织。 从小到大他因练武受过许多伤,严重的甚至皮开肉绽险些丢掉性命。 可无论流多少血他都没哭,哪怕是沦为废人,他也只是痛苦而麻木。 可现在,他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满心的愧疚与不甘,失声痛哭起来。 他恨自己没用,不能保护好母亲、妹妹还有两个弟弟。 他是大哥,可他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着,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见苏晟言如此痛苦,苏阑音主动起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兄妹二人互相安慰着,片刻后都渐渐冷静下来。 “大哥,我会尽快帮你治好伤,等你从新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是我们离开苏家的时候。” “嗯!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相信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重新站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心底下了决定。 “对了,老三和老四,是怎么死的?”苏晟言担心地问,“也是柳如烟下的手?” “嗯,没错就是她!”苏阑音点头。 苏永成再怎么恨陆婉君也不会去杀自己的儿子,顶多是偏心。 但是柳如烟生怕庶子优秀盖过她的儿子,更怕苏家落在庶出手里,所以才对他们下手。 苏阑音解释道:“她知道三哥最看重声誉,所以先毁了三哥的名声,再影响他的科举,让他名落孙山,最后又趁着三哥失魂落魄买醉时让一个有花柳病的妓女趁虚而入。” “三哥一世英名,最后却染上脏病,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现实?于是他便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自尽了。” “至于四哥,他……” 说到苏晟铭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必大哥也有所察觉,这些日子经常看不到四哥的身影吧?” “他以前虽然纨绔,但从未有过这样不着家的时候,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 “嗯。”苏阑音点头,“四哥他染上了赌博。” “你说什么?”苏晟言不敢置信。 “是柳如烟派到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带他染上的,我重生回来的时机晚了一个月,他已经接触并且生了赌瘾,正是上头的时候,强行戒掉怕是会跟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怎么了?” “上一世母亲发现他滥赌,对他又是禁闭又是体罚,可他这人叛逆,越是管教越是不服,再加上柳如烟挑拨离间甚至给他钱去赌,所以他恨极了母亲,不惜跟我们断绝关系。” “后来四哥越陷越深,赌债利滚利他实在偿还不起,柳如烟也不再给他银子,而他又不愿连累我们,所以选择一个人面对。” “赌场里的人都心狠手辣,见他还不上钱,干脆把他做成人彘,摆在地下赌场供人参观取乐,四哥最终死在了那群畜生的摧残之下。” 听到这里,苏晟言沉默了。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许久许久,兄妹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102章 重启人生 直到苏阑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 “混蛋!” 苏晟言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眼底汹涌的恨意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苏阑音不知道他是因为痛恨苏晟铭的愚蠢,还是愤恨柳如烟的狠毒。 总之,她有些害怕地抓住他的手,紧张极了。 “大哥你别生气,这一世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四哥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有事?他现在难道不是在外面赌吗?”苏晟言愤怒地问道。 苏阑音连忙解释:“他的确在赌,可我已经暗中把他常去的赌坊买下来了,他从柳如烟那里拿的钱,都输给我了。” “他……什么?” 苏晟言蹙眉,眼底满是诧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把赌坊买了?” “嗯。”苏阑音点头,并且露出一个得意地笑,“四哥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且柳如烟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现在他身边的小厮都是我的人。” “你……你打算怎么做?”苏晟言很好奇她接下来要走哪一步。 “这个嘛就要看四哥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这一点你放心,反正柳如烟现在愿意给他钱,那我们就当是收利息了。” 苏晟言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感到欣慰。 “音音,还好有你。” “这一世我要做你们的福星。” “你就是我们的福星。”他会心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照你这么说,我和老三身边的小厮也是柳如烟的人?” “对!所以这几日我一直陪着三哥,还让他来琅琊阁闭关学习,就是怕柳如烟设计不成让那小厮害了三哥,万一他随便下个毒让三哥头疼脑热,也影响他参加考试。” “对,你说的没错,这几日一定要谨慎检查老三的吃喝,万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放心,我都交代好了,而且我也会亲自盯着。” “那就好,我们家全靠你了。” “大哥别这么说,有你们我也才有依靠啊。” “对,等大哥身子恢复了,就给你当一辈子的靠山,不,下辈子也给你当靠山!” “好!” 苏阑音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只觉得这辈子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万幸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让她能保护亲人,重启人生。 …… 翌日。 苏永成一回来便听说了通禄书院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没有急着去找外人为李兰香和苏耀祖报仇,却第一时间派人将苏阑音和苏晟云带到了祠堂。 “两个孽障还不跪下!” 他手里拿着藤条,怒不可遏,眼底似乎要喷火。 李兰香伤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还是能起身坐在椅子上。 但苏耀祖就没这么幸运了,不仅十个手指被打肿,就连腿都被棍子敲骨折了,只怕没有三五个月下不了床,更别提进通禄书院的事了。 这一次,苏晟云率先一步挡在了苏阑音的面前。 他已经不再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那个书呆子,如今他也慢慢鼓起勇气,有了想要保护妹妹的决心。 “爹,我和妹妹何错之有?为何要跪列祖列宗?” 苏永成用藤条指着他,怒声喝道:“你还有脸问?你婶娘和弟弟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晟言身患残疾不能管就算了,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吗?竟然视若无睹!” 苏晟云解释道:“我们并未看到婶娘和弟弟被打……” “一派胡言!我已经找人问过了,你们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被带走的,还敢狡辩!” “当时婶娘向那夫人要赔偿,那夫人便请他们去后院商谈,并未说要打他们啊!” “闭嘴,你这个畜生,还敢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说着,挥舞着手里的藤条便朝着他们抽过去。 苏晟云转身将苏阑音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背结结实实挡了一下。 “啪”地一声,藤条打在皮肉,响声震彻祠堂。 一旁的李兰香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眼底满是怨毒。 要是他们几个昨日能出现阻拦一下,她和耀祖不会受这么大的折磨。 可怜他的好大儿,遍体鳞伤只能在床上躺着。 眼看着苏永成扬手又要打下来,苏阑音一把推开苏晟云,举起手直接抓住了藤条的另一端。 “逆女!” 苏永成骂了一声,用劲去抽藤条却发现纹丝不动,他咬牙暗自发力,可苏阑音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 “放开!再不放开我就让人把你捆起来!” 他破防大吼,可苏阑音依旧不为所动。 “父亲可想好了,若真因为婶娘而责罚我们,便是站在她那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只会后悔将你们两个孽障生下来!早知道你们是如此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们丢进井里淹死!” 他万分痛恨,仿佛他们二人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仇人。 苏晟云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眼底满是受伤之色,气得胸膛起伏跌宕。 “父亲,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我和音音,在您眼里,我们真的这般不堪吗?” 苏永成不屑道:“到底是妾生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听到答案,苏晟云对这个所谓的父亲算是彻底死心。 他万念俱灰地低下头,从此以后只当自己没有这个爹了。 苏阑音看出他眼底的失望,眼底闪过精光。 之所以看着苏晟云挨那一下,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若不让他痛,如何看透眼前之人有多薄情呢。 想到这里,她将苏晟云推到一旁,目光冰冷地看着苏永成。 “好,既然父亲执意如此,那便打吧,只是等日后苏家被抄家灭门之日,父亲别后悔今日的决定!”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怒不可遏,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你个孽种还敢诅咒苏家?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 说着也不管藤条,直接抓起一旁的瓷瓶就砸过去。 苏阑音快如闪电,往旁边一躲,那瓷瓶飞出了祠堂大门正好砸在了准备进来的苏晟昊头上。 “啪!” “啊!” 清脆的炸裂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待众人看去,苏晟昊已经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身边落了满地的碎瓷片。 第103章 打断双腿 不远处的柳如烟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喊道:“昊儿你没事吧?老爷你这干什么?快来人啊,快将昊哥儿扶回房去,顺便去请郎中过来!” “是!” 下人们也跟着仓皇不已。 身为始作俑者的苏永成傻了眼,他分明是想要砸苏阑音,却不料砸到了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头上。 这下他又愤怒又心疼,也顾不得再去管旁人,慌忙上去查看苏晟昊的情况。 李兰香见状有些着急地喊道:“大哥,我们家耀祖的事还没……” 可惜,没等她说完苏永成便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祠堂内只剩下李兰香和苏阑音兄妹二人。 “哼,你果然是个丧门星,原本该你头破血流的,结果却转移到了昊哥儿身上,等你爹回过神来,绝饶不了你!” 李兰香双手环胸撇着嘴一脸得意。 苏阑音懒得理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等贺兰将军府那边一发难,二房全都要被赶出苏家,撇清关系。 所以,跟一个即将完蛋的人争口舌之快,实在是浪费精力。 于是她转而看着苏晟云,眼底满是担忧:“三哥,疼吗?” “不、不疼的。” 苏晟云皱着眉咬牙说出违心的话。 怎么会不疼呢? 藤条刚落下的时候,就像是被一道烈火灼烧,火辣辣的疼。 而此刻,那道伤口非但没有缓和,反而随着他的呼吸越发疼痛,皮肉都在颤抖。 苏阑音心疼不已,连忙说道:“走吧,我那里有师父给的金创药,让阿诚帮你涂上,保证三天见效,不会影响你考试。” “嗯。” 她扶着三哥往外走去,李兰香却突然冲上前堵住了祠堂大门,不准他们出去。 “站住!” 苏阑音眼底浮现一抹杀气,神色冰冷整个人都散发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戾气。 “滚开!”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毫无掩饰地露出这样内心的恨意。 那双眸子,透着嗜血的森然,让人不敢直视。 李兰香下意识退了两步,有些生畏,可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张牙舞爪地骂道:“好啊你个赔钱货竟然敢这么跟长辈说话?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出苏家!” 苏阑音睫毛微颤,语气冰冷如霜,一字一句再次重复。 “滚!开!” 这一次,李兰香竟然被她的气势噎住,吓得真有些心虚,不敢再轻易叫嚣。 可眼看着苏阑音要扶着苏晟云绕开她出去,心一横,又赶忙跑过去阻拦。 这次她直接摊开手,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命令道:“把薛神医给你的金创药交出来,我要拿给耀祖用,他可是老夫人心尖上的金孙!” 苏晟云蹙眉,也不再跟她客气。 “我管你什么金孙银孙,谁的孙子你找谁要,关我们音音什么事?让开!” 李兰香最瞧不起他这样愚昧木纳的书呆子,于是拿出了泼妇的架子。 她翻了个白眼,然后伸出手指着兄妹二人的鼻子就开骂。 “两个不要脸的贱种,真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小姐少爷了?不过是苏家的庶出罢了,我们家耀祖和苏晟昊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孙呢!” “我警告你们,识相的话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再补偿我们十几万两银子,或许我会大发慈悲为你们俩求求情,也免得你父亲把你们几个赶出家门。” “若真离开苏家,你们可就再也不是什么官家子弟,到时候只怕上街要饭都没人可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拿乔……啊!” 她骂个没完,苏阑音越听越觉得聒噪,不等她骂完直接一把抓住了她伸出来的食指。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接着便是李兰香那震耳欲聋的惨叫。 “啊——” 不等她缓过劲儿来,肚子便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了祠堂的院子里。 苏阑音拿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慢悠悠地走到李兰香跟前,居高临下目光阴鸷地撇着她。 “啊……你、你别过来……别……” 见识到了苏阑音出手狠绝的一面,李兰香只觉得遍体生寒,一股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握着骨折的手指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惊恐到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此刻的苏阑音,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鬼,明明面无表情,可从下向上看去,那张脸逆着光,比阿修罗更狰狞可怖。 此刻,李兰香耳朵里全是牙齿打颤碰撞的声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也顾不得擦。 苏阑音冷冷看着她,犹如在看一只蝼蚁,眼神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像是被冰封的寒潭。 她抬脚踩住了她的膝盖,吓得李兰香急忙想躲,却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 “不要、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双手合十害怕地哀求着,却见苏阑音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动容,又急忙扯着嗓子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要杀人啦,啊——” 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在苏阑音耳朵里,犹如天籁。 上辈子,她被打断双腿,也有李兰香一份功劳。 这个恶毒的妇人,为了一起侵占她母亲的嫁妆,经常怂恿宋睿,说她生得貌美如花,天生的狐媚子就会勾引男人。 还说万一她被打急了跟人跑了怎么办?还不如先将腿打折了,这样才能任人摆布。 于是,她就成了废人,被关进了柴房。 这一世,也该让她尝尝什么是断腿的滋味! 不……还远远不够…… 她要让李兰香死无葬身之地! 苏晟云看着那陌生的背影,眼底满是惊骇,若是旁人,或许他会发自内心的厌恶与害怕。 可那个人是他的妹妹,他只觉得困惑不解。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她如此痛恨,不惜下这么狠的手。 这一切他都没问,默默走上前拉住了苏澜音的手。 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让正处于仇恨中的苏阑音回神,转而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 “音音,我们回去吧。”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唤回了苏阑音的理智。 现在,还不是要李兰香这条狗命的时候! 第104章 阴差阳错 于是,她点点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听三哥的。” 说完,兄妹二人拉着手绕过地上已经疼到晕厥的李兰香,直接回了琅琊阁。 …… 夜里。 苏晟昊终于醒了,经过郎中的诊治,他并无大碍,只是难免会头疼目眩,需要静养。 苏永成紧张地询问道:“郎中,还能否正常参加科举?” 郎中摸着山羊胡神色凝重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道:“若是科举那日头痛之症没有缓解,自然是会影响令郎的思考,但距离考试还有几日,好生休养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实际上很是委婉。 身体不适肯定会影响到考生写文章,毕竟,头痛起来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更何况科举考试一考就是十天半个月。 身体健康之人都未必能扛得住,更别提头上有伤的病患。 苏永成一心盼着苏晟昊能出人头地,为他争光,可偏偏平日里最偏心宠爱他。 习武太苦,他舍不得,读书太累,他也心疼。 久而久之,苏晟昊便哪样都不精。 反倒是他不怎么疼爱的庶出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努力用功刻苦认真,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若不是苏晟言出了意外,只怕那年的武状元非他莫属。 苏永成私心里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中状元,但又怕苏晟言和陆家亲近而成为他嫡子的障碍。 所以,他对这个大儿子一直是防备大于认可。 至于老三,的确是块读书的料,按理说他应该喜欢。 可一想到他身上也有陆家的血脉,就让苏永成心中升起一丝厌恶。 他靠着陆婉君一步步爬到盛京站稳,却不愿承认自己的成功有女人的功劳。 连带她的孩子,都让他讨厌。 再加上苏晟云天赋惊人,甚至远超他当年的文采,这让他身为父亲怎能不嫉妒,不紧张? 万一被庶子比下去,以后还怎么在盛京立足? 只可惜,苏晟昊没有这个才能,不然人们说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也会发自内心地欢喜。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可归根究底,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送走郎中,苏永成越想越气,直接冲出了房间直奔琅琊阁而去。 柳如烟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悄然握紧了拳头,眼底满是强烈的恨意。 都怪苏阑音那个贱人,竟然害她儿子受伤,若真的影响了科举,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 琅琊阁。 陆婉君眨了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所以,是你派人把消息告诉苏晟昊引他去看热闹,然后又故意激怒你父亲,让他拿东西砸你,最后,你趁机闪开,让苏晟昊中招?” 被拆穿后苏阑音只能点头:“大哥说的没错,是我干的,不过我可没想让他脑袋开花,我只想着把他骗来,趁着父亲追着我打时把苏晟昊推倒,也让他尝尝胳膊骨折是什么感觉,谁让柳如烟算计我三哥呢,这叫以牙还牙!” 苏晟云一脸惊叹:“音音你真是太聪明了,三哥自愧不如啊!” 苏阑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点儿小聪明还不是被大哥看得一清二楚?” 陆婉君好奇不已:“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一切是音音干的?” 苏晟言无奈道:“想也知道哪有这么巧的事,苏晟昊没事怎么会往祠堂跑?肯定是听说苏永成要动家法,才会过去凑热闹,他平日里不最爱看我们这些人受罚吗?” 陆婉君抚着下巴连连称赞:“不愧是我生的,一个比一个聪明,真像我!” 她颇有种王婆卖瓜的意思,惹得三个孩子纷纷翻白眼。 翠竹在一旁直呼痛快:“小姐先前教了奴婢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柳如烟这种人,她想害云哥儿,结果却阴差阳错害得自己儿子脑袋开花,这都是报应哈哈哈……” “对,没错!” “活该!” 几个人同仇敌忾正说着,李嬷嬷匆忙推门而入。 “那位来了!” 众人一听,立刻变脸,换了一副沮丧的表情。 苏晟云也按照之前说好的脱了上衣趴在床上,露出背心那道被苏阑音用胭脂加工过的伤口。 别说,看起来还真是触目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伤势深可见骨呢。 陆婉君捏着帕子不停地擦着根本不存在眼泪,又委屈又心疼地哭喊起来。 “我可怜的孩儿啊,你爹真是好狠的心,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啊,呜呜呜……” 苏阑音也带着哭腔:“娘,我三哥一向身子虚弱,这一下,怕是丢了半条命啊!” 苏晟言看着她俩假惺惺的模样,只觉得尴尬,有些不太想演,却被亲妈狠狠瞪了一眼。 他无奈叹息,只能开口说道:“唉,论文采三弟这次必能高中,没想到会受这么重的伤,只怕……” 他欲言又止,不再往下说。 走到门口的苏永成原本火气直逼天灵盖,可听到里面的哭声,想要踹门的脚顿时僵住了。 他回忆了一下白天自己动手的场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真有这么重的伤? 他虽然下手挺狠的,但不至于丢了半条命吧? 肯定是这些人小题大做,故意装给他看的! 而且,苏阑音趁着他走后还把李兰香打成了重伤,手指和膝盖都骨折了,连来看诊的郎中都说伤人者出手太狠厉。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开了房门。 “苏阑音你这个禽兽不如畜生,我苏家绝容不下你……” 他话说到一半,眼神便落在苏晟云那极其凸显的伤口上。 皮开肉绽都不足以形容,只能用惨不忍睹。 一藤条而已,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不禁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中充满诧异。 难道他天生大力而不自知? 看着他自我怀疑的样子,几个人都憋着笑,面上却依旧悲伤不已。 “苏永成,你还有脸来,你看看我儿子成什么样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呜呜呜……” 陆婉君吃得好所以身材壮实,冲过去就是一拳砸在了苏永成的胸口。 若是柔弱女子便是撒娇,可她却像是泄愤,直接将人砸得退后几步,疼得咳嗽起来。 第105章 滔天大祸 “陆婉君你干什么?放肆!” 他捂着胸口,嘴上虽然怒斥却不敢再上前,眼底满是警惕。 “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若是无法参加科举,我一定让音音入宫跟皇上告状!” 陆婉君叉着腰,愤怒至极。 苏永成一听吓得脸色大变,刚想发火又憋了回去。 苏阑音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娘亲你放心,我一定如实禀告!三哥先是伤了手,现在又伤了背,这要他如何去考试啊,也不知能不能扛得住!” 盛朝科举要考七天,也就是说,参加科举的士子们要在考场里待七天七夜。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都未必能熬得住,更何况一个受重伤的病患。 苏晟言坐在一旁,神情淡漠冷声说道:“父亲,您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老三打成这样,实在不应该!” 陆婉君一听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拽住了苏永成的领子。 她愤怒地质问道:“对啊,你为什么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此毒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能亲手毁了云儿的前途呢?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读书有多刻苦,你怎么能这么做呜呜……” 苏永成被她吵得头疼,恼羞成怒地将她推开。 陆婉君顺势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眼底满是震惊与悲愤。 “你现在不仅打我们的孩子,竟然还敢打我?苏永成你这个畜生!我不活了啊……” 说完,她大声痛哭往外跑去,引起不少下人的注意。 苏阑音低着头使劲憋笑,却被床上的苏晟云掐了一下。 “快去看看,别出事!”他低声催促。 她冲他眨了下眼,示意他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苏永成站在原地一脸无措,他进来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正茫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叫。 “啊!不好了,陆姨娘跳湖自尽了,快来人啊……” 屋内,苏阑音立刻露出惊恐的神情,悲痛欲绝地大喊道:“娘亲,你怎么能抛下我和哥哥们,娘亲……” 说着便抬脚冲出了屋子。 趴在床上的苏晟云一脸痛苦,但仍是咬着牙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去追。 “音音!母亲……不……不要做傻事,啊……” 他一脸虚弱地从床上滚了下来,正好碰到了背后的伤口,直接疼得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苏永成左看右看,只觉得突然之间天好像塌了,最终他看向苏晟言。 毕竟,这几个人里只有他还算清醒。 苏晟言蹙眉,坐在轮椅上只觉得如坐针毡,也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晕过去,只是他动不了。 内心挣扎半天,他红着眼眶问道:“父亲,这就是您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苏永成被问的哑口无言,然后赶紧抬脚往外跑去。 陆婉君被人从湖里救了出来,虽然天气寒冷,可好在翠竹早就拿着厚厚的狐裘在一旁等候,她一上岸立刻被包裹起来,并未受寒。 苏阑音跪在一旁抱着陆婉君嚎啕大哭起来:“娘亲,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若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陆婉君也抱着她,语气哀愁悲伤不已:“你父亲容不下我们,他要杀了你和云儿,更要毁了他的前途啊,我人微言轻,实在做不了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追出来的苏永成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恼怒不已。 他上前质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这样对待你们,容不下你们了?” 苏阑音抬头泪眼婆娑地问道:“父亲,你不是要打死我和三哥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 “你还有脸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你婶娘被打成那样,难道不是你干的吗?” 苏永成怒不可遏,眼底满是怒意。 “你这样无情无义、心狠手毒,怎么配做我的女儿?我就算不打死你,也绝对不允许你留在苏家!” 苏阑音冷声道:“我那样对李兰香,是在救苏家救你,若是你把我赶出去,迟早会后悔的!” “到这种时候还敢胡言乱语,你真是无可救药!来人,把这孽障赶出苏家,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踏入苏家一步!” “是!” 一声令下,周围的护院便围上前去。 陆婉君想要抓住苏阑音的手阻拦却被她反手按住。 “音音……” “娘亲,我没事,走就走,离开苏家又如何?反正我也不稀罕!” 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来冲着那群护院说道:“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 苏永成本以为她听到被赶出家门肯定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却不料她竟然抬腿便走,很是有骨气。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说完又冲着下人吩咐道:“不准她带走苏家的任何东西!” “是!” 陆婉君眼底闪过担忧,转而愤怒地瞪着苏永成,裹着狐裘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神色冰冷:“苏永成,你如此对待我们的孩子,只怕也想与我断了夫妻情份,从今日起,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说罢,她带着翠竹等人回了房间,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苏永成站在琅琊阁的院子里,神情充满烦躁,总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很不舒服。 …… 被赶出苏家的苏阑音站在街口,一身单薄布衣,头上的发簪也因刚才跪在地上时晃得散乱。 她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却倔强地擦了又擦,然后一个人迎着寒风往不远处的街走去。 见她走远了,便有路人上去打听门口的小厮。 “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位看着像是你们府里的主子吧?” “是我们家的六姑娘,被我家老爷赶出家门了。” “什么?你们家老爷是亲爹吗?这么冷的天将自己的女儿赶出门?” “谁说不是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流落街头,也不怕出什么事。”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真是她犯下什么滔天大祸了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把婶娘腿给打断了。” “哟,这可不是小错啊,身为小辈怎么还能打长辈呢?这是要造反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儿也奇怪,我家六姑娘以前可是知书达理,也不知道她婶娘做了什么,让我家姑娘发了好大的火。” 第106章 顺手的事 两人议论着,旁边偷听的小厮眼底闪过精光,然后立刻一路朝着贺兰将军府奔去。 …… 苏阑音整整哭了一路,哭得眼泪都干了,但还是捂着脸装作一副伤心欲绝、失魂落魄的模样。 只有这样,才会让盛京城的人知道,她被赶出了苏家。 至于为什么被赶出来,很快这些人就知道了。 毕竟,她已经安排好了负责散播消息的人,甚至还买通了几个说书的先生。 不出三日,这盛京上下都会知道,苏永成为了李兰香母子打了苏晟云还把她赶出苏家。 她就坐等着贺兰将军的怒火,降临在苏永成的头顶了。 …… 一路来到京郊,她朝着薛神医的住处走去。 路过竹林最僻静之处,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跟了我一路,几位累了吧?” 话音刚落,茂盛的竹子后面出来三个神情猥琐地男人。 苏阑音记得他们,是城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上辈子苏晟铭在赌坊被人打的时候,就有他们三个。 当时她听到有人说四哥被困在赌坊,便心急如焚,也不敢告诉陆婉君怕她生气,于是自己偷偷拿着银子跑去了赌坊想要赎人。 结果就是这三个混蛋,拿了银子还想欺负她,最后是四哥抄起一旁的凳子不要命地杀红了眼,才将她护着逃了出去。 上辈子,她中了慢性毒不能习武,遇到危险只能任人欺负。 但是这辈子不同,她不仅习武,还精通各种防身术,甚至还学会了用暗器,对付他们三个混球绰绰有余。 为首的叫张三,一脸猥琐地搓着手,朝着她靠近。 “小美人,我听说你被赶出家门了?也太可怜了吧?” 跟在他后面的叫李四,语气跟他一样猥琐:“是啊,不过不要紧,哥哥们疼你啊。” 最后那个王五满脸兴奋地笑着:“走吧小美人儿,跟着哥哥们去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苏阑音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们三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们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张三看着她的脸,贪婪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迫不及待。 “我们想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你别害怕,哥哥们可是很温柔的,而且这里也没有人,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说完,他便露出凶狠之色,犹如一头饿狼,使劲扑了过去。 苏阑音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手中的银针早已蓄势待发。 可就在她动手前一秒,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还未等她看清楚,眼前便是一片寒光。 “啊!” 一声惨叫,张三倒在地上,一刀割喉,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染红了地上的尘土。 苏阑音定睛看去,竟是七王爷身边的护卫问天。 “姑娘,我又救了您呢。” 问天冲着她露出一个憨厚的笑,然后又是一刀,还在发呆的李四也倒在了血泊中。 王五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死了,顿时吓得屁股尿流,想要跑可是两条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一股骚臭从下面传来,他被吓得尿了裤子。 苏阑音皱眉,一脸嫌恶。 问天心领神会,一掐住王五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朝着不远处的竹子后面走去。 只听得闷哼一声,便见问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出来。 “姑娘放心,已经收拾干净了。” 苏阑音冲他拱手,笑着说道:“多谢。” 这三个人平日里没少祸害良家妇女、欺负穷苦百姓,所以,她想亲手解决。 没想到问天会出现,还杀了这三个畜生。 如此一来,她的手还是干净的。 想到这里,眼底的笑更深了几分。 问天说道:“姑娘谢错了人,我也是听命行事。” “哦?王爷也在?”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爷,你还不出来?”问天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不远处,竹林后走出一道墨蓝色的身影,一如她记忆中那般清风霁月、俊朗非凡。 “民女拜见七王爷。” “不必多礼。”傅溟川勾了勾唇角,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苏阑音站直身体,好奇地问:“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又是来求见神医的?” “是。”他点头,一脸坦然,“本王得空就会来拜访薛神医,只是……” 他欲言又止,无奈又惭愧地笑了笑,苍白的面色闪过无尽的失落。 苏阑音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心酸,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了笑。 “王爷还真是执着。” 问天见状忍不住开口:“苏姑娘,您是薛神医的弟子,能不能请您……” 他还没说完就被傅溟川严厉打断。 “本王不是说过,不准多嘴!” 问天抿着嘴低下头去,高大魁梧的壮汉此刻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委屈巴巴的。 苏阑音转移话题道:“王爷这是要回府?” “嗯,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正好遇到苏姑娘有麻烦,就让问天顺手帮了个忙,还望苏姑娘莫嫌我们二人多事。” 傅溟川客气有礼、谦逊儒雅,全然没有身为王公贵胄的傲慢。 他看起来那样矜贵,却又不给人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相处起来很舒服。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的身份就好了。 苏阑音有些惋惜。 但……也难保他不是装出来的。 上一世她经历过太多痛苦,也明白人心不可不防。 苏永成当年充满诚意地跪在陆家门口求娶陆婉君,可结果如何呢? 所以,人心隔肚皮,她凭什么相信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傅溟川呢? 更何况他还是皇室中人,从小经历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远是她没见过的阴暗。 想到这里,她原本放下的防备又重新建立起来。 “七王爷别这么说,我很感激您让问天出手,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既然他谦虚,那她自然也要谦虚。 傅溟川看出了她的疏离与戒备,于是也不再强求,微微一笑,让开了身后的路。 “前面还有段偏僻的路途,不如本王送你一程?” 苏阑音原本想拒绝,可略思忖后又觉得不妥,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他一番。 于是她点点头欣然同意:“有劳王爷了。” 第107章 引火烧身 竹林僻静,一条小路看不见尽头。 苏阑音与傅溟川并肩而行,问天则无声地跟在后面不远,既听不到他们二人对话,又保持着有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及时出手的距离。 “对了,上次诗会没来得及与苏姑娘道谢,多亏你送的香囊,效果显着本王的咳疾轻了不少。” “王爷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若王爷需要随时开口。” “对了,眼看天色渐晚,你一个女子为何这个时辰出城?” 苏阑音眼底露出委屈的神色,缓缓地低下头,叹了口气,有些哽咽地小声道:“实不相瞒,我被爹爹赶出了家门。” “怎么会这样?”傅溟川蹙眉,眼底满是不解。 这么晚了竟然把自己还未及笄的女儿从家里赶出来,正常父亲都做不出如此绝情的事。 “王爷可知道那日在通禄书院发生的事?” “略有耳闻。” “堂弟欺负的不是旁人,正是贺兰将军的亲孙儿,婶娘非但不阻拦,还辱骂少将军的夫人,所以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结果回去后父亲却责怪我和两位哥哥没有帮婶娘打贺兰夫人,我一气之下打伤了颠倒黑白的婶娘,结果爹爹就用藤条打伤我二哥,我娘亲想要理论也被他推倒在地。” “不仅如此,他还逼着我娘跳湖,把我赶出了苏家。所以我无处可去只好冒险出城来投奔师父。刚下幸好遇到王爷,否则就要被那几个歹徒欺负了。” 说到这里,她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经意地与他对视一眼,便慌乱地低下头做出擦泪的动作。 全然是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让人看着心生怜惜。 傅溟川沉声叹气,为她不满:“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爹爹他只在乎嫡出子女,当初他娶我娘本就是为了利用我娘的嫁妆为他的前途铺路罢了,所以我和哥哥们自然也不受他重视。” “而且他如今身为朝廷命官,肯定是看不起我娘的出身,觉得商户女配不上他,所以大夫人这个侯门贵女自然更让他满意……” 说着说着苏阑音愣了一下,随即虚掩着嘴一脸惊恐不安地看着他,慌张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您只当我是胡乱发牢骚,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爹爹他人还是很好的,他绝对不是、不是那种……” 她一脸为难,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言辞,只好低下头一副很是愧疚的模样。 傅溟川眸底闪过精光,面上却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轻声安抚。 “放心,这些话本王不会告诉旁人。” 闻言,苏阑音一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王爷。” 而后继续开口,看似无意实则别有深意地试探道:“对了王爷,民女跟着神医学过些医术,虽然并不精通,但也略懂皮毛,若是您不嫌弃,民女倒是可以帮您看看,如何?” 傅明川闻言顿住脚步,眼底闪烁着一抹光亮,欣然同意:“本王自然愿意,劳烦苏姑娘了。” “前面有一处亭子,不如我们过去?” “请。” 两人快步朝着亭子走去,然后在石凳上坐下。 苏阑音拿出帕子叠好放在桌面上,傅溟川心领神会将手腕伸了过去。 细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搭上脉搏,一股温暖自指尖蔓延开来,渗入他微微发凉的肌肤。 虽只是诊脉,却也是他们第一次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苏阑音身为医者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傅溟川,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身子不由绷紧,耳尖明显泛起了红晕。 他不经意看到苏阑音微垂的眉眼,长睫浓密如扇子般投下一层阴影,白皙光滑的脸颊看不出任何瑕疵,俏丽的鼻尖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此时夕阳落下,最后一缕霞光正好投在她半张脸上,一明一暗相互交织,更为她增添了些许清冷神秘的气质。 他这么看着便入了神,连自己都尚未发觉,直到苏阑音抬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这才慌乱地低头看去别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似乎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苏阑音微微蹙眉,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狐疑。 七王爷为何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怀疑我医术不精?还是在想该如何利用我见到师父? 不怪她多疑,实在是上辈子遇到的小人太多,她只能多备几个心眼。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王爷,实在抱歉,以民女目前的医术只能看出您身体有虚弱之症,至于其他的,恕民女医术不精。” 她低着头一脸惭愧道歉。 傅溟川眼底闪过失望,收回手用袖子遮住她刚才摸过的手腕,笑着摇头。 “没关系,太医院也束手无策,苏姑娘能看出一二已经很厉害了。” 其实苏阑音看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但她不能说,也没办法替他治好。 所以,以免引火烧身,她还是选择闭嘴。 反正她也束手无策,何必说出来呢? “时辰不早了,前面转弯就是师父的医庐,民女自己过去就好,夜深风寒王爷还是尽快回王府休息吧。” “嗯,好。” 傅溟川也不强求,起身冲她微微颔首,然后目送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苏阑音走后,问天忍不住上前说道:“王爷,她是薛神医的徒弟,您为何不让她带您进去?万一行得通呢……” 看着早已没有人影的小径,傅明川眼底闪过些许失落,而后垂首轻叹一口气。 “就算她愿意又如何?说到底薛神医不愿为我看病,就算见到面也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日薛神医心甘情愿地见我,才会真心为我治病。” “可见不到面,一切都是空,见到了好歹能求求他,万一他心软呢?实在不行,逼急了属下直接闯进去!” “没用的,薛神医不会心软更不会被威胁,当初父皇也曾威逼利诱,可他宁愿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也没有低头。” “那为何后来他又答应替太后看病了呢?” “具体原因本王也不知晓,但绝不会是因为心软或是被威胁。” 第108章 利益交换 “那王爷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傅溟川重新扬起头看向小径前方,眼底生出一抹光亮。 “只能寄希望于苏澜音了。” “刚才她不是说了,医术不精吗?” “但至少她知道了本王的病症,看她的眼神,应该也诊出了本王体内的毒,只是她不方便言明罢了。” “就算她诊断出来,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是薛神医。” “可她是薛启的徒弟,而且是唯一的!也就是说,若她愿意,大可以向薛启学习如何救治本王。” 问天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果然是个好办法!那咱们快去求求苏姑娘,她看起来挺善良的,应该会管……” “不会,她虽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但也绝非愚蠢,她怕受到牵连,甚至不敢说出本王真正的病情,又怎么可能替本王背上风险。” “她欠了您人情,卑职救了她两次!”问天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傅明川无奈一笑:“你难道忘了,她会功夫吗?” “啊这……” “这两次,无论我们是否帮忙,她都能靠自己化险为夷。” “那您干嘛让属下出手?” “为了接近她。”傅溟川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眼底的失落被森冷的寒意代替。 “接近?” “她很聪明,心思缜密不亚于宫里那群钩心斗角的女人。” “王爷,您不是最恨这种攻于心计之人嘛,为何还要接近她?” “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说到这里傅溟川毫无察觉地露出一抹笑容,眼底的寒光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坦荡的谋算。” “啊?”问天挠挠头,一脸疑惑不解,“坦荡……谋算……这不是矛盾吗?” “对,很矛盾,但让人觉得新奇。她得知本王身份,更知晓本王有求于薛神医,可她没有利用自己是薛神医的徒弟而动攀附的心思,而是选择尊重神医,对本王也是一副恰到好处的……迎合。” 说到这里,他笑容更深。 “她怕是觉得结识本王总有用到的一日,又不不愿以男女之心攀附,所以才会近疏得当。如此一来,本王与她相处,倒是颇为舒服。”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以一种坦荡的姿态与他接触时,眼底没有爱慕,没有怜惜,更没有谄媚。 问天挠着头,一脸郁闷。 “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属下听不懂……” “不懂就别问了,走吧。” “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要不属下去求求苏姑娘?” “没用的,她不会帮,但是我们可以等,或许……也可以创造机会。” “什么意思?” “她母亲是生意人,她骨子里便是精明,想必没有利益交换是不会帮本王的,那咱们就等一个机会,总有一天她会有求于本王的。” “这样啊……” 问天跟在后面,仍然是似懂非懂。 …… 医庐。 苏阑音一进门便看到陆奕辰也在,于是立刻挤出两滴眼泪扑了过去。 “舅舅!” “音音?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陆奕辰看了眼她身后空无一人,眼底透着担心,用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满是心疼。 “舅舅,我被爹爹赶出家门了,他还打伤了三哥,娘亲上去质问被他推倒在地,甚至逼着娘亲跳湖自尽……” 苏阑音刚说到这里陆奕辰立刻紧张地捏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什么?婉君跳湖了?” “放心,娘亲被及时救起,没有大碍,但是我爹爹欺人太甚,你要为娘亲做主啊!呜呜呜……” 她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奕辰眼底燃起怒火,推开苏阑音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往门外冲,嘴里还叫嚷着:“敢欺负老子的妹妹,这是觉得我陆家无人了吗?今天我要弄死他……” “舅舅,天色太晚了,这个时候去街上哪有人啊!”苏阑音急忙上前阻拦。 “什么意思?街上有没有人关我什么事?你放心,舅舅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别啊舅舅,街上没人岂不是就没有观众了吗?就算你过去闹,也是在苏家关起门来吵一顿,还能如何?难道你真能把苏永成杀了?” “我就要杀了他!”陆奕辰急红了眼,激动不已。 “杀了他你也要偿命啊,难道舅舅想为了这种人渣赔上自己?” “那怎么办?我怎么能看着你们几个受委屈?” “咱们等街上人多的时候再去。” “什么意思?为何要等人多?” “自然是让大家都看到啊!舅舅您别一时冲动就发晕,即便去了苏家骂苏永成几句,甚至打他几拳,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那该怎么办?” “他一向最看重名声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名扬盛京,怎么样?” 陆奕辰顿时冷静下来,拽着苏阑音的胳膊激动地问:“你有主意了?” “嗯!舅舅听我说……”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听得陆奕辰两眼冒光。 “音音,你不愧是我陆家的孩子,跟舅舅一样聪慧过人!” “舅舅您这是夸我还是夸自己?”苏阑音眯着眼问。 “都夸!” “那咱们去做准备?” “好!” …… 三日后。 苏阑音被赶出苏家的事几乎传遍了街头巷尾,就连早朝都有官员上奏此事。 毕竟,为了外人将亲生女儿赶出家门,这样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任谁听了都觉得不解。 皇上还因此事大发雷霆,毕竟他对苏阑音的印象极好,一直还惦记着这个为了家人牺牲一切的小丫头。 原本还想派人去接她入宫,结果听到她住在薛神医家中学习医术,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没有忘记苏永成,直接当着满朝文武将他一顿臭骂。 自从被皇帝批评后,往日与他关系亲近的同僚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受其牵连。 苏永成更加痛恨苏阑音,只觉得她就是个丧门星! 一回到家中,他便踹翻了书房的椅子,气得脸色铁青。 柳如烟端着茶上前表面劝慰,实则想要拱火。 “老爷您千万别生气,这气大伤肝,别再为此伤了身体。” 第109章 颠倒黑白 “音音也真是的,您那日就是说了气话,她还当真离家出走了,这下可好,闹得满城风雨连皇上都惊动了,这叫什么事儿啊,陆姨娘也不知道拦着点儿,万一出了事,毁了苏家声誉是小,毁了孩子一辈子可怎么办啊?” 原本就生气的苏永成闻言更是怒不可遏。 “声誉?苏家的声誉早就被毁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传?这个孽障简直就是丧门星!” 柳如烟叹了口气,轻轻拍抚他的胸口,柔声道:“老爷,您别生气了,不如我派人去把音音接回来……” 话没说完苏永成便一扬手掀翻了茶杯:“不准接!有能耐就永远别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看着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柳如烟的眼底露出一抹狠毒的冷笑。 正巧此时小厮进来禀报:“老爷、夫人不好了,门外来了一群人,吵着要见您!” 柳如烟和苏永成对视一眼,都面露疑惑。 “什么人?” “好像姓陆,气势汹汹的,看着来者不善。” “陆?难道是陆奕辰?”柳如烟诧异道。 “他来干什么?” “许是为了音音的事,老爷这下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他还有脸找上门来!” 说完,苏永成一脸不服气地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苏家大门外,陆奕辰带着一群身材魁梧的护卫站在台阶下。 一旁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时间将门口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苏永成见状气得头疼,怒声质问道:“陆奕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着人堵朝廷命官的府门!你什么意思?” 陆奕辰冷哼一声,他上前几步指着他喝道:“苏永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欺负我妹妹,我今日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算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好啊,那今日咱们就来好好算一算!” 说罢,只见陆奕辰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单,直接当着众人面打开交给了旁边的小厮。 “大声念!” “是!” 那小厮立刻将账单里的内容大声地念了出来,竟然都是陆婉君成亲时陪送的嫁妆! 越往下听苏永成的脸越是变得难看至极,直到最后铁青着脸,怒不可遏地吼道:“住口!不准再念了!” 陆奕辰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不敢听了?当初你跪在我陆家门前求娶我妹妹婉君时,可赌咒发誓要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且是以正妻之名求娶,所以我与父亲才会同意我妹妹下嫁给你这个一穷二白的废物。” “结果呢?结果你靠着我妹妹的嫁妆在盛京站稳脚跟就翻脸不认人,不顾我妹妹怀有身孕,强行将她贬妻为妾,还苛待她生的孩子,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白眼狼?” “这盛京谁不知道当年你苏永成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酸秀才?若非靠我家婉君的嫁妆,你如何住得上这么大的宅子,穿绫罗绸缎、吃锦衣玉食?” …… 听着他一声声质问,苏永成的眼睛瞪得几乎快要出血,仿佛恨不得冲上去将陆奕辰生吞活剥。 他双手握拳死死攥着,目眦欲裂,却咬着牙不知如何反驳。 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清风朗月的大才子,即便官职不高,却也受人尊重。 可今日,他被当众打脸,只怕这名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被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苏永成干脆也不装了,他歇斯底里地吼道:“闭嘴!你凭什么这般诋毁本官?再说了,当初是你妹妹勾引本官,死活非要倒贴,又不是我逼的她!” 这话说的,真是无耻至极毫无下限! 陆奕辰还没开口反驳便听到继续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陆家就是个商户,再有钱又能如何?让陆婉君嫁给我,也是看重我的才华,想要利用我给你们陆家谋利罢了!” “结果呢?本官识破了你们的奸计,不与你们同流合污,如今你们就这样报复是吗?真是可笑!亏我这些年依然善待陆婉君,让她执掌中馈,你们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此话一出,躲在角落里偷听的苏阑音是真的佩服了。 苏永成不愧是老谋深算,几句话就能扭转乾坤、颠倒黑白。 不过也是,能考上一官半职,还留在盛京站稳脚跟,可不是光靠银子就行,也要有些本事。 虽然他狡猾,可陆奕辰也不傻,作为精明的商人,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是必备的。 所以,苏阑音并不担心。 她回头看了眼小厮问道:“那边有动静了吗?” “奴才刚去看过,都到路口了!” “好!那接下来该我上场了!” 苏阑音转身看着街角的位置,心中充满期待。 与此同时,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啊?” “苏永成是盛京出了名的才子,虽然官职不高,可人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别忘了,皇上可是刚刚才骂了他,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人!” “能把自己女儿赶出家门,可见此人心胸狭窄、薄情寡义,肯定不是好人!” “但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当初男婚女嫁可是陆婉君自愿倒贴的,这奸商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多半是为了利用他。” “我觉得两方都不简单,咱们继续往下看就是,管他谁真谁假,全当看热闹了。” …… 苏永成眼底闪过得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本以为陆奕辰会因此败下阵来,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慌,反唇相讥。 “苏大人这是承认这些年花了我妹妹的嫁妆,软饭硬吃了是吗?” 一句话,直接秒杀! 不管陆婉君嫁给苏永成究竟是为了真爱,还是为了利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年苏家全是靠着陆婉君的嫁妆养活! 这眼前高大的苏府是用嫁妆银子盖的,苏家人身上的绫罗绸缎也是嫁妆银子买的,几乎所有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陆家的嫁妆。 可苏永成却把陆婉君贬妻为妾,这次还为了二房打了她的儿子,将她逼着跳湖,甚至将苏阑音赶出家门。 第110章 贺兰将军 此番种种,皆向众人证明,苏永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一时间,百姓们都朝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苏永成竟然是这种人,平日里还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是这副德行!” “我呸!连吃带拿还要骂娘的东西,真是不要脸的废物!” “就这还能当官?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欺软怕硬的渣男!” …… 面对百姓的谩骂,苏永成脸黑如碳,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握紧拳头眼底满是怒火,强撑着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你……你血口喷人,我……我何时用陆婉君的嫁妆了!” 陆奕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笑着说道:“既然你没用,那这些年我妹妹的嫁妆应该只多不少吧?你把她叫出来,咱们当面对一对账如何?” “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永成自然不可能让陆婉君出来。 “怎么?不敢是吗?那你就干脆承认自己软饭硬吃不就行了?毕竟这点儿银子我们陆家出得起!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我妹妹还有她的孩子们讨回公道,你凭什么打伤晟云还把阑音赶出家门?” “我为何不能?他们犯了错误,我身为父亲就该教育他们!打两下又能如何?谁家父亲比教训孩子?” “那我倒想问问,音音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通禄书院考核当日,她婶娘与堂弟被人欺负,可他们几个却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就这算了,我说了他们几句,可苏阑音竟然出手打伤了她的婶娘!” “如此大逆不道敢殴打长辈的孽障,我把她赶出家门都是轻的!她不配当我苏永成的女儿!还有你妹妹,溺爱子女把他们几个惯得无法无天,简直就没有半点规矩!” 陆奕辰冷哼道:“所以你是向着李兰香才责罚音音的对吗?你可曾了解过,音音为何这么做?” “不管什么原因,打伤长辈就是不对!”苏永成怒不可遏道。 周围人闻言也跟着议论起来。 “不管怎么说把孩子赶出家门也太过分了吧?到底是个女孩子!” “一个女孩儿竟敢动手伤人,还打伤了长辈,这要是不好好管教,以后谁敢娶啊!” “反正我们家可不敢要这样媳妇儿!我觉得苏大人没错!” …… 听着旁人议论,苏阑音终于发现前面街角出现了她期盼已久的人影。 于是立刻走了出去,看向站在上面的苏永成。 “爹爹,你殴打我和哥哥,我们不曾怪你,可你也该知道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她说,众人纷纷好奇。 苏永成不屑道:“哼,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殴打长辈!” 苏阑音看着他,目光无惧神情淡然。 陆奕辰站在她身后,仿佛一堵遮风挡雨的高墙,成为她最有力的依靠,满满的安全感,也让他更加有底气。 “那日,苏耀祖在通禄书院殴打欺负一个孩子,婶娘非但放任不管,还在对方母亲找来时破口大骂,因此,她才会被对方教训。” 说完,苏永成眼底闪过不屑。 “哼,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明知道出了事就该及时站出来制止,护着自家人,哪有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欺负的道理?” “爹爹,若是我们上去帮着婶娘,只怕连我们也难以逃脱。” “所以你们贪生怕死,就不管家人的死活了?” “我们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只是怕连累苏家,怕您受到影响!” “少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谎话来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我说的是真的!您知不知道那日苏耀祖打的孩子是谁?” 苏永成不耐烦地挥手:“我为什么要知道!再说了,耀祖打他就是耀祖的错吗?怎么不打别人只打他呢?” 这话说得,让苏阑音一阵无语。 论作死,苏家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苏阑音决定先不要说出真相,继续引导他,她很好奇这个渣男还能有什么奇葩言论。 “爹爹,话不能这么说,打人毕竟不对,不论什么原因,都是你欺凌他人的理由!” 她的义正严辞在苏永成的眼里却格外可笑。 “哼,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冷眼旁观,你更不能殴打长辈!” “我打李兰香是因为她出言羞辱我,不仅如此,还扬言要爹爹去找那家人为她报仇!我一想到她要连累我们苏家,我一时心急,阻拦时不慎弄伤了她,并非故意的!”苏阑音面露急切地解释道。 “旁人欺负我们苏家的人,本官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你个吃里扒外的废物,竟然还敢帮着外人打你婶娘,我把你赶出家门都是轻的!” 苏永成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人群后便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 “苏大人好大的威风啊,既然不会放过我,那我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回头看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说话的是个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一身黑色布衣也难掩身上骇人的气势。 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男孩儿,正是那日苏耀祖欺负的孩子。 后面不远,是贺兰夫人,于慧。 一家三口站在苏阑音和陆奕辰的身边,冲着他二人微微点头示意。 跟着李兰香的丫鬟那日也去了通禄书院,看到来人立刻小声说道:“老爷,就是那个女人,她派人殴打了二夫人和耀祖少爷!” “什么?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来人给我抓起来!” 苏永成一声令下,苏家门后的几个护院便拎着棍子冲了出去。 这几个花拳绣腿到了杀伐果决的贺兰将军面前,连只鸭子都不如,两三招就被打得倒在地上嗷嗷直喊。 苏永成见状脸色大变,只觉得此人气势不凡,不像是什么普通人。 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犹豫地开口:“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也不废话,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大的令牌,黑底上刻着耀眼的四个金色大字。 “贺兰将军!”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瞬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第111章 作威作福 贺兰家在大盛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老将军战功赫赫,曾与先帝并肩作战开疆拓土! 如今的贺兰少将军,更是英勇善战,十几岁便代替父亲上战场打下屡屡胜仗,还有他夫人于慧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二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情比金坚,是人人称颂的神仙眷侣。 只可惜,他们夫妻在最后一场战役中都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后来得到薛神医的救治才能活到现在,可身体却大不如从前。 经过多年调养,他们终于平安诞下一个儿子,就是被苏耀祖欺负的贺兰叶。 可想而知,这次的祸闯得多严重。 苏永成后知后觉,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吓得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贺兰麓名将领牌收起,他才哆哆嗦嗦地问道:“您……您该不会……是贺兰将军吧?” “我不是。”贺兰麓名冷冷看着他。 闻言,苏永成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训斥却听到对方又没好气地补了一句。 “难道你是?” 这话说得…… 苏永成直接原地僵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他眼底露出惊恐,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软,仿佛随时都要晕倒,嘴里也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跟刚才那副凶神恶煞、趾高气扬的德行,完全是判若两人。 “贺、贺兰将军……下、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是……” 见他哆嗦得不成样,贺兰麓名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夫人杨慧请到前面,还有他们的儿子贺兰叶。 “苏大人,前几日你的侄子苏耀祖在通禄书院欺负我家阿叶,原本我夫人不予计较,只希望令弟妹能出言管教几句,谁料她却破口大骂,还言语威胁要趁我儿子入学身边无人后狠狠教训他。” “所以,我夫人一时气愤,直接派人将你弟妹还有侄子教育了一番,那日她们也诚心认错道歉,我夫人才放他们离开,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并不是真心认错,并且苏大人似乎也有意包庇,是吗?” “不是!”苏永成立刻紧张地缩起脖子,连声音都大了几分,急忙解释道,“贺兰将军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包庇李兰香和苏耀祖的意思,不仅如此,还会狠狠责罚他们!” 贺兰麓名冷哼一声,语气不屑。 “责罚?本将军可没见到你责罚他们,反而还为了他们母子责罚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甚至不惜将女儿赶出家门。” “如此看来,他们母子对你而言比自己的亲生骨肉更重要,那我还怎么放心让我儿子入学通禄书院呢?你那侄子可是放话要等我儿子落单时狠狠教训他的,这么一来,苏家岂不是要向贺兰家宣战?这梁子从此以后怕是解不开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永成顿时面色如土,额头直冒冷汗,他卑躬屈膝地连连道歉。 “不是的,绝对不会,还请将您放心!我一定管教好他们,绝对不会让苏耀祖再靠近令郎半步,至于通禄书院,也不会让他去上,您放心……” “放心?说得轻巧,他们母子为何敢这般嚣张跋扈,还不是靠着你苏大人的势力?就算他欺负不了我的儿子,那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就可以被欺负吗?” 贺兰麓名这番质问让周围那些被苏耀祖欺负过孩子的父母面露愤恨。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句:“苏耀祖就是个畜生,他在学堂没少欺负我家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 “没错,他总是号称自己是苏大人的侄子,在学堂里作威作福,我们人微言轻也不敢反抗,孩子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上次他还撕了我儿子的学业呢,害得先生以为我儿子没写,罚他站了一上午,苏耀祖威胁他不准说,第二天我儿子都不敢去学堂了!” “太过分了!苏耀祖欺负人不是一两天了,他那个娘李兰香也是帮凶,不仅纵容,还骂我们是贱民,活该被欺负!” “亏苏永成还是六品官,竟然如此宽纵亲戚做出这等恶劣的行径!” “为了李兰香母子竟然把亲生儿子打伤,还把女儿赶出家门!如此为人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别忘了他本来就是个白眼狼!吃软饭爬上来的位置,扭头就过河拆桥,真是个人渣!” “陆姨娘多好的人,每年都会用自己的银子开仓放粮接济城外穷人,可好名声都落在了苏家的头上!” “真是厚颜无耻!看他那个德行竟然还自称才子,我呸!别玷污了圣贤书!” “一个吃软饭的白眼狼,纵容亲戚欺负百姓,为了攀附权贵将发妻贬为妾室,还欺负庶出子女,这种人迟早遭雷劈!” …… 苏永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比起刚才的愤怒,他现在只剩下头疼欲裂。 他哪里能想到李兰香得罪的竟然是贺兰家! 天呐,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都怪苏阑音这个小贱蹄子,愣是不把话说明白,早点说清楚,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想到这里,他愤恨地瞪着站在台阶下的苏阑音,眸底满是怒火。 似乎早料到苏永成会第一时间怪到自己头上,苏阑音抬眼,很平静地接收那愤怒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就像是在说:我故意的! 苏永成见状,更加怒不可遏! 可是再生气又能如何?他也不敢当着贺兰将军和百姓们的面在刁难苏阑音。 只是目前这件事闹得太大,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柳如烟见状,上前一步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老爷,赶紧把李兰香和苏耀祖带出来给贺兰将军磕头赔罪啊!” “对!”苏永成顿时反应过来,立刻鞠躬安抚,“贺兰将军您息怒,下官这就让始作俑者出来给您磕头赔罪!” 说完大声命令:“去把李兰香苏耀祖带出来!” 小厮一脸为难:“老爷,二夫人和耀祖少爷腿还没好……” “走不了你们不会架出来啊!快去!”苏永成怒吼。 “是!” 小厮立刻点头,转身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第112章 装腔作势 本以为他这么做贺兰麓名会消气,可他脸上的怒意依旧,甚至显得更加不耐烦。 苏永成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退到一旁。 柳如烟眼里闪过精光,犹豫了一下凑到跟前小声说道:“老爷,贺兰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为今之计的想办法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啊,否则得罪了贺兰家,以后我们苏家还怎么在盛京立足?更别说你的官途……” “这……可他们毕竟是我弟弟的妻儿,我怕母亲她……” “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啊!这关系到咱们苏家的未来,不仅是你,还有澜芯和晟昊啊!” 提到儿女,苏永成眼底顿时坚定,立刻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兰香和苏耀祖被人给抬出来扔在了大门前,他们双腿被打得站不定,只能坐在地上。 “你们这群狗奴才干什么?我和娘还受着伤,谁让你们把我们抬出来的?还不快把我们抬回去!” 苏耀祖嘴里骂骂咧咧地命令道,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李兰香也是一副愤慨,但她毕竟是大人,懂得观察周围环境。 她环视一圈,看到了苏阑音,还有那天打他们母子的于慧,顿时明白过来。 于是,她立刻转头看向苏永成和柳如烟,语气中满是愤怒:“大哥,就是这个贱人打我和耀祖,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还有苏阑音这个小贱人,她还敢回来,这次你绝对不能放过她……” 话没说完,苏永成突然冲上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打断了李兰香嘴里的话,也让她彻底愣在当场。 回过神来,李兰香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永成。 “大哥你……你怎么打我呢?我……我不活了啊……” 说着她便闹起来,趴在地上努力朝着一旁的柱子爬过去,用脑袋往上撞,但却不敢用力。 旁人看着,只觉得无比滑稽可笑。 苏永成知道,今日自己的老脸算是丢尽了,以后再盛京还如何能抬起头做人? 可尊严和面子在小命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上前拽住了李兰香的头发,强行将其拖下台阶扔在了贺兰将军一家三口的面前。 他拱手鞠躬,态度诚恳,语气卑微:“将军,就是这粗鄙不堪的贱妇,不仅对自己儿子管教不严,还纵容他为非作歹,更是冲撞了您夫人和儿子,我今日就代替您好好教训她,还望您消消气!” 说完,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摔在了李兰香的脸上。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彻苏府门外的大街,众人冷眼看着,只觉得还不够解气。 人群在此议论纷纷。 “李兰香固然可恶,但是那苏耀祖更是罪该万死!他若是没有受到教训,肯定还会继续欺负人的!” “是啊!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坏种,上次我听说他把堂姐推进湖里,害得人家险些淹死呢。” “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活着就是个威胁,再这么下去,迟早杀人放火!” …… 众人的话让苏永成额头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冒。 他之所以把李兰香拽下来打耳光,还不是为了保苏耀祖。 毕竟李兰香到底是个外人,苏耀祖可是他们苏家的子孙,要真打出什么事,如何跟老夫人交代啊? 贺兰麓名也察觉出了他眼底的犹豫,冷哼一声道:“苏大人大可不必装腔作势,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呢?真有能耐,早点管教好自家人,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祸端,想必本将军不是第一个来找你告状的人。” 说完他转身看向周围百姓,大声问道:“各位,你们其中谁的孩子曾受过苏家人的欺负麻烦站出来!” 有了大将军开口,那群百姓还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立刻带着自家孩子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放眼一看,几乎有十几个。 苏永成停下手上的动作,擦了擦汗,脸色难看至极。 贺兰麓名再次开口说道:“那你们其中有谁,曾求苏大人管教苏耀祖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有一家人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衣服上还打着补丁,看起来很是贫穷。 她拉着一个男孩儿,两人都是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很是可怜。 贺兰麓名问道:“那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那妇女唯唯诺诺地看着他,然后摇摇头抱着孩子退了回去,眼底满是惊恐与不安。 苏阑音认识她,上辈子她曾远远看过这女人带着孩子上门来告状。 当时她本想管,可是又怕苏永成不高兴,就只能转身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这女子是个寡妇,他们孤儿寡母生活得很是艰难,好在女子绣工了得,平时靠着绣活儿供儿子读书,还将她送进附近最好的学堂念书。 这孩子家里穷困,身材矮小,性格极为内向,因此成为了苏耀祖第一个欺负的对象。 一开始孩子不敢告诉母亲,一直忍着,直到遍体鳞伤被母亲发现,这才了解到前因后果。 那日,她来到苏家求见苏永成,想求他管管苏耀祖,不要再欺负她的儿子。 可惜,苏永成非但没有见她,还让人把她给打了出去。 自此,苏耀祖在学校变本加厉地欺负她的儿子。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孩子被迫退学,如今怕是还在家中待着呢。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很多孩子被人家都不敢再来苏家告状,只能给孩子们塞钱塞物让他们讨好苏耀祖,以此来避免受欺负。 这么多年,大家早就忍够了,甚至连为苏耀祖撑腰的苏永成都恨之入骨。 苏阑音看向人群,冲着其中一个方向眨了下眼,接着…… “贺兰将军!求您为我们的孩子,讨个公道吧!” 一个孩子的父亲突然上前跪在了地上。 然后,其他孩子的父母也跟着跪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义愤填膺的不甘。 这些人的勇气鼓舞了那对孤儿寡母,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又站了出去。 “将军……我儿子……很喜欢念书……我不求他出人头地,只求他能重新回到学堂,去做他喜欢的事情,求您帮帮我们吧。” 第113章 大逆不道 众人跪在地上齐声呼喊,被欺负过的孩子们也都失声痛哭。 一时间,场面让人唏嘘。 贺兰麓名怒不可遏,指着苏永成愤愤说道:“苏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件事你若不能给这些百姓一个交代,明日一早,本将军必将禀明圣上!” “别别别!” 苏永成吓得脸色发白急忙阻拦,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耀祖一眼。 这下,别说他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就是皇亲国戚只怕也护不住苏耀祖了。 为了弟弟的孩子,牺牲他这么多年努力而来的前途,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没有人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苏永成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决绝。 他大声说道:“从今日起,苏耀祖与我苏永成之间再无半分关系,最迟明晚下官就会将弟弟一家三口送回乡下,绝不会再任由他们留在盛京为非作歹。” 贺兰麓名冷哼一声,依旧不满。 “苏大人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了?他犯下的错就不需要弥补了吗?” “将军息怒,下官一定尽全力弥补这些受到过伤害的百姓。” “你如何弥补?” “自然是赔礼道歉。” “好,苏大人这般有诚意,想必一定会挨家挨户登门道歉送上赔偿,对吧?” 苏永成被噎得咽了咽唾沫,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是!下官一定挨家挨户登门道歉,并且送上赔偿。” “这可是苏大人亲口说的,不是本将军逼你的。” “那是自然,都是下官疏于管教才会酿成这样的祸端,多亏将军及时告知,下官才能悬崖勒马,不至于事情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苏永成看似谦逊地低头鞠躬,实则内心恨透了今日闹事的所有人,包括苏阑音。 他终于察觉,这个小女儿跟从前判若两人,甚至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绊脚石。 依稀记得从前的苏阑音可是最听他的话,不仅如此,还十分讨厌陆婉君。 但是自从老夫人寿宴她落水后,仿佛一切都变了。 自此后苏阑音不仅处处维护陆婉君,还与从前疏远的哥哥们也逐渐恢复了儿时的亲近。 他这么想着,目光便充满探究地落在了苏阑音的身上,那双眼睛犹如利刃,恨不得将她穿透,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苏阑音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用想也猜得出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所以,她主动向前两步,露出一副心灰意冷的神情,责怪道:“爹爹,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毕竟苏耀祖一错再错,确实跟您与祖母平日里的溺爱脱不开关系。” “上次他推我落水,害得我险些淹死,可您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训斥我母亲不该小题大做让人看笑话。” “因此,苏耀祖做错事都有你们为他颠倒黑白,正是这样不辩是非的撑腰,才会让他越发变本加厉。” “这次也是,明明是他在书院中欺负了同学,可婶娘却处处维护,甚至反过来责怪被欺负的孩子,连人家的母亲都一起辱骂。” “这般目中无人,怕是连皇亲国戚都不敢如此猖狂!您自己想想,女儿说的有没有道理?若不是为了维护苏家,我何必背上一个大逆不道的骂名!” 说着说着她用袖子擦着拼命挤出来的眼泪,看上去委屈至极。 苏永成气得暗暗咬牙,当着众人面实在不能发泄,袖子里的手攥得骨头都疼了,硬是把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贺兰麓名欣然点头,对着苏阑音露出赞赏的目光。 “你就是苏家的小女儿苏阑音吧?先前皇上亲口夸赞过你,本将军记得很清楚。” 苏阑音连忙行礼一副乖顺端庄的模样:“承蒙将军记得,小女不敢当。” “如此明辨是非懂事乖巧的好孩子,苏大人怎么不知珍惜呢!若是我的女儿,我绝对将她护在手里,不允许她受半分委屈。” 贺兰麓名与苏永成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出头,只不过他和妻子的身体原因要孩子晚,三十多岁才怀上贺兰叶。 一旁的于慧看着苏阑音,眼底闪过动容,不由感叹道:“当年我也曾怀过一胎,只可惜一直在战场上无法安心养胎,那孩子不足三个月就没了,若是能平安降生,只怕如今也和这丫头差不多大了。” 贺兰麓名闻言也是面露悲伤:“是啊,你我一直都想要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可惜无法如愿,而苏大人明明拥有却要赶出家门,真是悲哀。” 苏阑音一听,心中隐隐有些触动,若是能抱上贺兰将军府的大腿,以后报仇岂不是事半功倍? 可是……有些事她不能主动说,更不能现在说。 想到这里,她从容谦逊地颔首:“将军与夫人琴瑟和鸣,又有这么聪慧过人的小公子,也算是圆满之家,何必羡慕我爹爹呢,他虽然有儿有女,可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再多若不能细心引导他们走上正途,又有什么用呢。” 这番话说得苏永成的脸绿了黑黑了绿,牙都要咬碎了,可也不能发作,只能硬忍。 贺兰麓名大笑道:“所言有理,苏大人你可听到了?若不能好好教导孩子们走上正途,便是你人生的一大败笔,希望苏大人引以为戒,可别再糊涂。” “是!下官谨遵教诲。”苏永成黑着一张脸拱手鞠躬。 不过,陆奕辰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三两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眼底满是怒火。 “苏永成,你别以为将他们三个赶出家门就没事了,我妹妹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陆奕辰你放开我!这光天化日的你怎么敢对朝廷命官动手,简直有辱斯文,放开!放开我!” 苏永成奋力挣扎,可他这瘦弱的身板儿在陆奕辰面前完全不够看。 被他拎着直接拽到了一旁,一甩手就扔到了地上。 “哎哟!” 苏永成疼得龇牙咧嘴,躺在地上满脸痛苦地哀嚎着,模样极其狼狈。 柳如烟见状也顾不得淡然自若,急忙冲上去挡在了苏永成身前。 “住手!你怎么敢打我夫君?再敢如此,我绝不会轻易罢休!” 第114章 低头道歉 这么多年,陆奕辰一直憋着气,他恨苏永成的虚伪,恨陆婉君的不争气,更恨自己不能阻拦妹妹跳进这个火坑里。 于是,他举起拳头想要冲上去把这股恶气发泄出来,却被苏阑音抱住了胳膊。 “舅舅!” 这一声舅舅终归是唤醒了陆奕辰的理智,让他冷静下来。 苏永成的确有错,可他不能真的动手,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一旦被追究,后果肯定是严重的。 所以,他冷哼一声不甘心地将手放下来,然后指着他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拳打到你脸上!” 苏永成看似清高,实则内心胆小怯懦,见对方凶神恶煞立刻露怯,甚至还想要往柳如烟身后躲。 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他不能太丢脸,于是又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你这是殴打朝廷命官,我看在你是婉君的哥哥份上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别太过分了!” 陆奕辰冷笑:“我过分?好啊,让大家来评评理!” 说完他冲着众人问道:“各位,今日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他苏永成过分?他为了苏耀祖这个畜生将我外甥打伤,还逼着我妹妹跳湖,甚至把我外甥女阑音赶出家门,此事到底是谁过分!” 众人闻言,不由议论纷纷。 “肯定是苏永成的错啊!苏耀祖和李兰香殴打贺兰将军的儿子,就算被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对啊,苏家六姑娘出手也是不想让贺兰将军以为苏家在包庇李兰香和苏耀祖,这苏永成怎么不明是非啊!” “就是!太过分了!不辨是非维护弟弟的儿子和妻子,却把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这种父亲不要也罢!” “别忘了这些年他们苏家全都靠着陆婉君的嫁妆养着,真是一群白眼狼啊!” “谁摊上这样的爹真是倒了大霉,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啊!” …… 似乎因为贺兰将军在,周围的百姓们几乎都不避讳了,声音大得让苏永成捂住耳朵都能听见。 看着他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苏阑音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但很快,再抬起头时眼底是悲伤之色。 “这些年我娘亲为了苏家出钱出力,老夫人的病她跑前跑后去请神医,甚至衣不解带地在跟前照料。” “不仅如此,对我的嫡姐嫡兄也是精心培养,不惜花重金为他们请全盛京最出名的师父。对待苏家上下更是没的说。” “可爹爹您就因为旁人说您吃软饭,就这般讨厌我娘亲连带着厌恶我和三个哥哥们,您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吗?若您真的不愿,大可以将我娘亲这些年所付出的银钱连本带利奉还,您不就能为自己正名了吗?” 她说完一旁的陆奕辰立刻开口:“也不需要你全部奉还,这上面是我妹妹的嫁妆单子,哪怕你还上一半也行,以后我便不再说你吃软饭,如何?” 苏永成虽然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吃软饭,想要把这个脸面争回来。 可他又不傻,这么多银子,他怎么可能舍得! 所以,陆奕辰才递了个台阶,让他还一半。 毕竟在苏永成心里,一半的嫁妆能有多少?还了不仅能当众证明自己,还能找回面前,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身挺直腰板大声说道:“这些年都是你妹妹心甘情愿为苏家付出的,我从未强求过她,好,既然你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今天我就把这半成嫁妆还给你们就是!” 陆奕辰闻言拿出一张欠条:“好啊,签字画押,限你三日之内还清,否则你就是承认自己是软饭硬吃的混账东西!” “签就签!” 苏永成咬牙切齿地将单子拿过来,一旁的小厮早就准备好了笔墨,及时送上去让他签字画押。 眼看着他落下名字按了手印,陆奕辰与苏阑音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进了袖子里。 “好,你果然有魄力,既然你肯还钱,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我妹妹跳湖的事你还得给我个说法!当年你求娶之时可是说要对她好一辈子的!” “你……你别欺人太甚,我都签字画押了你还想怎么样!”苏永成生气地质问。 “道歉!我要让你当着众人面给我妹妹还有晟云阑音低头道歉!”陆奕辰指着他鼻子命令。 这明摆着是要将苏永成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我堂堂朝廷命官,凭什么向她一个妾室低头道歉?你做梦!” 苏永成自然不会妥协,他之所以还钱就是为了找脸面,如今再低头道歉岂不是把刚捡起来的脸又掉在地上? 这他怎么能够答应呢? 可陆奕辰的目的就是要让他颜面尽失! 他不是沽名钓誉最在乎清高的名声吗?今日,为的就是让他面子里子都丢尽! “舅舅,既然爹爹不愿意就算了,我和娘亲还有三哥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谁让我娘被贬妻为妾呢,从一开始爹爹求娶就是为了利用娘亲的陪嫁上京赶考……” 说着她委屈得落下泪来,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众人再次同情。 “这苏永成可真是绝情啊!如此忘恩负义之徒,怎么能为朝廷命官呢?” “就是!为了攀附权贵将结发之妻贬为妾室,不仅如此,还极尽苛待,简直是个人渣!” “若没有陆婉君怎么会有今日的他?这种人怎么还配活着?怎么还能入朝为官啊!” “就该让这种负心汉回乡下种地,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发妻和发妻所出的子女。” …… 听到众人这话,一旁的贺兰麓名陷入深思,而后脸色凝重地考虑道:“各位所言极是,我会将今日种种全部禀报圣上。” 众所周知,皇帝与先皇后的感情甚是深厚,不仅每年都要为先皇后举办悼念会,还经常在深夜时去先皇后的宫殿追思。 所以,他最恨的就是那些三心二意、辜负女子的渣男。 若是让皇上知道此事,只怕苏永成未来的前途,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大变,立刻改口,慌乱地解释:“将军不要相信他们胡言乱语!下官与婉君的感情一直很好,这都是误会!” 第115章 温柔体贴 “误会?”陆奕辰眼底满是嘲讽,“既然是误会那你敢不敢让我妹妹出来当众对峙?” 苏永成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明显心虚极了,可他依旧极力否认,嘴里坚称自己与陆婉君夫妻情深、恩爱不已。 苏阑音冷眼看着他那副德行,只替自己母亲这些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还真是一腔真情付诸东流,全都喂了狗。 事件发展到这一步,基本按照她的预想进行,只是她没想过让母亲站在众人面前出丑。 毕竟,倒贴渣男,连累子女,说好听些是她单纯好骗,对夫家一心一意,委曲求全。 可这世上哪有全是好听话的?到底是难听的多一些。 最后,苏永成做了渣男,陆婉君也会落个愚蠢、倒贴的骂名。 人这一生行差踏错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不能及时悬崖勒马回到正途。 好在如今的陆婉君已然看清苏永成和苏家人的真面目,一心只为儿女着想。 所以,这些事她会站出来解决,让陆婉君完美隐身,最后再把所有骂名推到苏永成头上。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语气痛心疾首:“爹爹,你说与我娘亲感情甚好,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未留宿碎月轩呢?” “你懂什么?我与你娘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滚开!”苏永成恼羞成怒,竟然不顾形象骂了出来。 显然他是被逼急了,脑子混乱才有些口不择言。 说完以后立刻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眼底闪过懊恼。 但话已经说了,还能如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撑。 想到这里,他又叹息着放软了语气:“你别怪爹爹平日里对你们严厉,实在是你母亲太过娇惯你们!要不是她,你们能落得如今的结果吗?一个个不求上进……”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阑音打断。 “爹爹这话不对!女儿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大哥和三哥都是娘亲自教导的,一文一武都是状元之才,要不是大哥出了意外,当年肯定是武状元,您难道忘了,圣上都夸赞大哥英雄出少年!” “还有三哥!他虽然不会武功,可他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今年更是夺下了诗会头筹,现在盛京城谁不说三哥能得状元呢?” 苏永成面露不屑:“你所言并未发生,谁又知真假呢?也许晟言未出意外也当不成武状元呢?还有老三,他右手受伤,如今又趴在床上,别说科考,怕是连去考场都难。” 他眼底的不屑鄙夷太过明显,以至于让苏阑音心底的恨意翻涌。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旁人都是盼着儿子好,以后能有大出息,可他呢?为了自己那点儿尊严,宁可看着两个儿子都沦为残废。 上辈子,大哥、三哥、四哥相继离世,他没有半分痛苦,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冷血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们几个的生父。 后来苏阑音才知道,苏永成功成名就以后最恨被人说吃软饭的事,连带着陆婉君也成了他身上的污点。 所以,包括她生的孩子们,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苏永成是如何平步青云。 他自视过高,不屑将所拥有的一切归功于女人,甚至不会感谢陆婉君的付出与牺牲。 正因如此,才会再利用过后,急于摆脱陆婉君还有他们几个。 只有他们全部消失,世人才会遗忘他的过去,只敬佩他当下的成就与辉煌。 苏阑音替母亲不值,更替三个曾将他视为骄傲的哥哥们感到不值。 苏永成长了一副能骗女人的脸,还有一张能颠倒黑白能屈能伸的嘴,否则,当初情窦初开的陆婉君也不会上了他这条贼船。 陆奕辰的暴脾气也算是陆家独有的遗传,又一个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暴揍苏永成。 还好苏阑音眼疾手快将他拽住。 “舅舅,不要冲动,娘亲也不愿看到你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 苏永成吓得往柳如烟身后躲,眼底满是怯意却又带着不服。 “你们陆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动不动就暴躁易怒,我告诉你,我跟你妹妹完全都是她脾气的问题!但凡她有半分如烟的温柔,我也不会不去她房里!” 这个社会,的确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贤妻良母,不可以发脾气、更不能对丈夫不温柔。 可是凭什么呢? 陆婉君操持家务、养儿育女甚至连婆母病了都要亲自照顾。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她还要管里提到的苏府以及外面那些产业。 又要顾家又要做生意,她已经十几年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薛神医说,陆婉君若是再不好好休养身体,只怕时日无多。 上辈子,就算没有柳如烟和苏永成的谋害,其实陆婉君也活不了几年了。 她身体透支的太严重了,为了苏家,为了渣男贱女,她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包括生命。 到头来,却只有背叛。 想到这里,苏阑音眼底生出无尽的恨意,死死盯着苏永成。 “爹爹说我娘亲不温柔,可我娘亲刚嫁给你的时候,也是人人夸赞的贤妻!这么多年,她要管理中馈、要伺候祖母病体、要照顾六个孩子,还要顾着外面的产业来赚钱养家!你可曾体谅过她的不已?这些事并非我胡言乱语,稍微打听便知真假!” “二十年了,你与大夫人花前月下时我娘在熬着烛火看账本!你带着大夫人在酒楼与好友酩酊大醉、诗性大发时,我母亲在为祖母侍疾!” “甚至,在你们酒后睡到日上三竿时,母亲才刚刚放下哭闹不止的孩子趴在桌上眯个须臾!你口口声声怨恨娘亲不温柔不体贴,可却从未想过,她也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累的人!” “娘常跟我们说,你娶她时信誓旦旦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呢?你把她贬妻为妾,与大夫人出双入对!你可曾考虑过我娘亲的感受……” “你闭嘴!” 苏永成彻底破防,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眼底的愤恨带着心虚,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姿态,看上去可笑至极。 “你娘身为我的妾室,怎敢嫉妒如烟这位正妻?你们简直大逆不道!” 他像一只发疯的狮子,眼底尽是猩红,像是要吃人。 第116章 买卖考题 “我看该闭嘴的人是你!” 突然一声更雄厚的怒吼炸开,吓得苏永成缩起脖子险些坐在地上。 贺兰麓名怒不可遏,几乎是忍无可忍地揪起了他的衣领,一双充满正义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苏永成,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你这等无情无义、卑鄙龌龊、狼心狗肺……还有什么词?” 他回头,看向众人。 于慧立刻道:“厚颜无耻!” “还有呢?” 陆奕辰:“衣冠禽兽!” “再来一个!” 苏阑音:“忘恩负义!” “不够再来!” 围观群众纷纷加入。 “禽兽不如!” “猪狗不如!” “丧尽天良!” “人面兽心!”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苏永成拆成一百块扔进粪坑里! 若刚才还有人骂陆婉君是个蠢货,此时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与同情。 “陆姨娘多好的人啊,我们隔壁有户人家的孩子病了吃不起药,还是她出的银子!” “如此重情重义的贤妻良母他苏永成竟然说不够温柔?真不知道他怎么说出口的!我呸!” “说白了人家陆婉君才是原配,柳如烟抢了人家的夫君,还将脏活累活都丢给人家,自己清闲享受。” “我要是她我也人淡如菊,毕竟孩子不用管,老人不用照顾,就连家里开销都有人付出,难怪不争不抢呢!” “说句难听的,这苏大人和柳如烟真是绝配,个个都是白眼狼,我听说他们的孩子也是陆婉君养大的,可最后也不知感恩,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 听着众人的骂声,苏永成彻底哑口无言,而柳如烟则是懊恼为什么自己要站出来! 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名声就这么毁了! 都怪苏阑音!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闭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与成郎才是真爱,陆婉君与他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罢了!” 听到她气急败坏地解释,众人纷纷回了一个白眼,小声道:“真不要脸!” “真爱个屁,就是吸人血的蚂蝗!” “口口声声是真爱,怎么不替苏大人照顾母亲、养育儿女、操持家务呢?” …… 柳如烟被怼得哑然无措,眼底满是慌乱。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他们必将当众道歉的时候,一道身影急急忙忙从里面冲了出来。 “父亲母亲!” 是苏澜芯。 她上前去挡在了苏永成和柳如烟的面前,满眼恨意地瞪着苏阑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你精心策划这么一出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苏阑音蹙眉,好奇地看着她:“我精心策划?好啊,那你来说说我想干什么。” 苏澜芯冷哼一声叉着腰扬起下巴:“你就是为了让父亲母亲身败名裂,好让你娘和你们这些庶出子女出尽风头!” 闻言,苏阑音只觉得可笑至极,忍不住笑出声来:“呵……你该不会自己想出风头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想出风头吧?” “你不想出风头的话搞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搞得?” “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阑音点头,眼底带着笑反问:“是我让爹爹把三哥打伤,然后逼着我母亲跳湖,最后又把我赶出家门吗?” “你若是早些解释清楚,爹爹不会打苏晟云,更不会逼小三、呃不对,陆姨娘跳湖,也就不会把你赶出家门了不是吗?所有一切都是你在引导!” 此话一出,苏永成眼底瞬间亮起来,他上前一步指着苏阑音。 “是你!果然是你搞的鬼!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见他们想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苏阑音被气的想笑。 “所以,是我让苏耀祖打了贺兰将军的儿子,是我让婶娘不道歉反而叫嚣谩骂?最后,难道也是我让贺兰将军带着夫人儿子找上门来的吗?” 这倒是把苏澜芯给问住了,她一时有些语塞。 苏阑音就是本事再大,也指使不了贺兰将军啊,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错在何处。 可苏澜芯不肯罢休,梗着脖子犟道:“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把耀祖介绍到了通禄书院,要不是你,耀祖怎么会打伤了将军家的孩子呢?” 趴在地上的李兰香突然又活了过来,她立刻扬起被打肿的脸大喊道:“对!就是她!是她花钱打点关系让耀祖参加考核,也是她花钱买了通禄书院的考题,我才会让耀祖去的!” 众人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 “什么?收买通禄书院?还买考核题目?这可是重罪啊!” “天呐,就算再有钱也不能干这种事吧?” “如此花钱买通考核,那对于普通学子而言多不公平啊!” “我不信!通禄书院可是圣上挑选培养人才的地方,谁敢乱搞?” “对啊,我觉得这就是污蔑!除非拿出证据来!” …… 此话一出,李兰香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书本:证据就在这里!这答案是苏阑音交给我的,她说这首通禄书院的考题,害我出了好几千两银子买呢!” 苏澜芯眼疾手快立刻抢了过来,满脸都是得意地笑:“收买考官、买卖考题,苏阑音这下看你怎么脱身!这每一条都是死罪!” 本以为她拿到证据苏阑音就会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可惜,没有她想要的画面。 苏阑音依旧站在那里,神色淡然如墨,甚至有些乏味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嘴角后期漫不经心地笑。 “你们为了谋害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这样的由头都能想出来,真是佩服。” “谁谋害你了?这次是证据确凿!” “是不是证据确凿也要找人验过才能确定哪?谁知道李兰香是不是故意拿出这个来混淆视听栽赃陷害。” 苏阑音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苏澜芯却以为她是强装镇定,不屑道:“你等着瞧,我这就派人去请通禄书院的人!” “不必请了!” 站在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于慧突然出声,她走上前去伸出手。 “我带着叶儿参加考核时旁听了题目,把这个给我看看便知道是不是真正的考题。” 第117章 心存怨恨 苏澜芯眼底闪过防备,犹豫地看着她然后转身又看向苏永成,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怎么?信不过我?”于慧扬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放心,知道考核题目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就算我再蠢也不至于当众帮着她说谎,更何况,我与她素昧平生,没理由接这个烂摊子。” 闻言,苏澜芯这才放下心,于是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于慧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然后认真翻看了几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这不是最简单的道德经吗?” “道德经?” 众人愣住,随即明白过来。 “我就说嘛,肯定是她们诬陷!” “通禄书院可是皇室挑选人才的地方,怎么会用道德经来考核。” “真是一场大笑话,拿着一本道德经在这里滥竽充数诬陷好人!” “有这种无知愚蠢的母亲,难怪孩子性格偏激,欺软怕硬,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 众人的话让李兰香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一个乡下来的农妇根本没文化,哪里知道什么道德经。 苏澜芯眼底闪过诧异,一把抢过那本册子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道德经。 可恶!她刚才还以为抓到了苏阑音的把柄,一时得意没顾上认真检查,没想到竟然被反将一军。 “怎么会这样?婶娘你确定没有拿错吗?”她生气地质问。 李兰香连忙摇头:“当然没有!这可是她亲手给我的,说是通禄书院考核的题目,只要耀祖能背下来,就能顺利入学!” 苏澜芯这才恍然大悟,他们都被耍了! 想到这里,她猛然回头死死瞪着苏阑音,痛恨不已。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搞的鬼!”她咬着牙低声道。 苏阑音双手环胸,皱起眉头一副无辜的模样。 “贺兰夫人都说了这不是题目,姐姐为何还硬要说是我搞的鬼呢?” “是你骗了婶娘!这题目根本就是假的!” “哦?谁能证明呢?” 李兰香趴在地上大喊道:“我能证明!这题目就是你给我的,而且你还收了我那么多银子!” “证据呢?谁看见我给你题目了?又有谁看见你给我银子了?可有人证物证?都没有总要有个字据吧?如果什么都没有仅凭空口白牙就要定我的罪,那我还说你杀人放火呢!” 苏阑音三言两语怼得李兰香说不上话来,气得胸膛起伏,双眼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这个贱人,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拼了!” 说着,李兰香直接张牙舞爪地朝着她爬了过去,模样狼狈又滑稽。 陆奕辰想要上前阻拦,却见苏阑音抬起一脚毫不留情地将人踹开。 李兰香翻了几滚,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眼底带着惊恐。 苏阑音朝她走过去,居高临下满目寒芒。 “婶娘,你不是想让苏耀祖入通禄书院吗?我可是花了三两银子帮他报名,你别忘了把报名费还给我哦。” “什么?” 李兰香目瞪口呆,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你是说……只要交了报名费都能参加考核?” “不然呢?婶娘以为什么啊?”苏阑音勾唇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畅快。 上一世,她劝诫李兰香管教好苏耀祖,还告诉他们通禄书院的学生要么才华出众,要么家世背景极高,不管哪一种,都远不是苏家能得罪的。 所以苏耀祖得了管制还有多谨慎,没有把事情闹大,最后也顺利进入了通禄书院。 这一世,她只是顺了李兰香和苏耀祖的心意,看着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虽然侧面推波助澜,可最终决定生死的是他们自己,与她无关。 果然,不尊重他人的命运,那些天道报应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苏阑音只觉得轻松无比,因为她再也不会去替任何人背负命运。 这辈子,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与她还有她母亲和三位哥哥无关。 李兰香被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而苏耀祖还在歇斯底里地怒吼,吵得人越发厌烦。 苏永成见状立刻派人将他们母子拖下去,随后送往乡下的庄子。 “贺兰将军,今日之事下官愿意赔礼道歉。” 苏永成叹了口气,终于选择了低头。 毕竟再这么闹下去,他苏家的颜面就彻底丢尽了! 而且,也不知道苏阑音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贺兰麓名冷声道:“你不该对本将军说这些,你要对你真正有愧之人道歉!” “是!将军说的是!” 苏永成咬牙点头,而后看向陆奕辰和苏阑音,他正要抬脚走过去,柳如烟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老爷……” 她皱眉,眼底一副担忧之色,苏永成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推开她的继续上前。 来到苏阑音对面,他往日里挺直的腰板不知不觉间弯了下来,眼底虽然仍是不甘屈服的愤怒,但面上已经被在表露。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阑音,这么多年是父亲对你有所疏忽,才让你心存怨恨,不管如何,就当是为父的不是了。” 这话听着像是道歉,可细品之后,就像是一盆子泔水,恶心至极。 苏阑音皱起眉头,故意抬高音量:“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女儿也不是非要您道歉,毕竟您是长辈,可您不能说就当是您的不是,这样反而显得像是我在逼您低头,这不孝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陆奕辰附和道:“就是啊,你不想道歉谁逼你了?少整这一套有的没的!既然认识到错误就麻溜儿地给我大外甥女儿赔礼道歉,如果还是觉得自己没错,那就不必了,我陆家家大业大,容得下她,这就带她回泉州!” 说罢,一脸傲气地瞪着苏永成,不给他留半分颜面。 苏阑音看了眼舅舅霸气十足的模样,心底发暖,不由感慨。 上辈子陆家被陷害满门抄斩,外祖父和舅舅一家全都惨死,所以她和母亲才会没有依靠。 但这辈子,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118章 善罢甘休 苏永成垂眸掩去一抹恨意,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再次开口:“是我刚才没能说清楚,我重说便是。” 他抬眼看向苏阑音,面无表情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但还是在极力压制。 “是为父的错。” 他一字一句说得艰难,却又不得不说。 苏阑音并不满意,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爹爹为什么这样说,您何错之有呢?” “你……”苏永成气结,这个死丫头惯会装出一脸无辜然后让他下不来台。 见他不肯说,陆奕辰生气道:“音音问你错哪了,快说!不说我们可走了!” “我说!” 苏永成只觉得自己的这口牙都要咬碎了。 “我……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你与晟云,更不该咄咄逼人,惹你娘亲跳湖,最不该的就是把你赶出家门,是为父的错,你可愿意原谅?” 苏阑音这才点头,心里道:终于说了几句人话,虽然是违心的。 不过,到底是亲爹,若是她不能顺坡下,落在旁人眼里那便是不依不饶。 在这个社会,孝字大过天! 子女向父母下跪道歉是常有的事,可父母哪有像晚辈低头的? 苏永成今日已经算是彻底服软了,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虽然他今日所受都是咎由自取,和上辈子她与母亲还有哥哥们受到的伤害不足一提。 但,就当是提前收了一些利息。 苏阑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爹爹言重了,女儿不会怪您的,只希望爹爹您能尽量一碗水端平。” 苏永成脸色难看极了,憋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见事已至此,贺兰夫妇也点头露出笑意。 “一家人就该如此,既然苏大人如此有诚意,那本将军也不再追究此事。” 于慧:“是啊,好在叶儿没受什么委屈,否则我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一直低着头缩在父母身后的贺兰叶突然扬起头看向苏阑音。 他怯懦地开口说道:“姐姐……我……我想认识晟云哥哥,可、可以么?” 众人满是诧异的看向他,就连苏阑音也感到意外。 “你想认识我三哥?” “嗯……我……我喜欢……晟云哥哥的诗。”他声音极小,只有周围的人能听见,说完以后害羞地红了脸,又藏进了于慧的身后。 贺兰麓名笑地爽朗:“哈哈哈……你们莫要见怪,我这儿子就是听闻苏晟云曾在通禄书院才想考进去。” 苏阑音立刻点头:“好啊!我……” 她刚想说带他们去见三哥,可一想到苏晟云还要躺在床上装病,于是立刻改口。 “我三哥如今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只怕不能见你了,但是等我三哥好了,我带他去将军府拜访如何?” 贺兰叶只露出半个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光亮。 “真的吗?” “当然,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嗯!” 贺兰叶从于慧身后跑出来,伸出短短的小手指勾住了苏阑音的手指。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谁骗人就是小狗!” “好了,拉钩了这下相信了吧?” 贺兰叶点点头,像是得到糖果一样满足。 于慧眼底满是诧异与惊喜,这孩子从小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这还是头一次主动与人交流。 看来,她儿子很喜欢苏阑音。 “六姑娘。”于慧突然开口。 “贺兰夫人,您请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叶儿与你很投缘,若是有空可以常来将军府坐坐。” 苏阑音有些受宠若惊,立刻点头:“好,多谢夫人邀请。”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贺兰将军带着妻儿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永成忙上前送行,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他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向苏阑音,恶狠狠地瞪着她,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忍气吞声的窝囊样子, “哼!” 冷哼一声,他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回了苏家。 柳如烟见状也顾不得别的,紧跟着追了上去。 周围人眼见没有热闹看,也都纷纷散开。 陆奕辰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畅快地大笑一声:“这个王八羔子,真是活该!” “舅舅,今日之事算不得什么,我们只是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罢了。” “你说得对!我原本打算过几日回泉州,但眼下科考在即,我还是再多留些时日,你们若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谁刁难,立刻派人来找我。” “放心吧舅舅,我会保护好娘亲的。” 陆奕辰满是欣慰地看着她,伸手重重地拍在她肩膀上:“我相信你!” “舅舅你回去吧,我也该去看看娘亲向她报平安,以免她担心。” “好,那我先走了。” 苏阑音目送陆奕辰离开,正打算转身回府,却被苏澜芯挡住了路。 “姐姐还有事?”她挑眉,淡漠从容。 苏澜芯不屑冷笑,上下打量着她,眼底满是嫉恨。 “没想到你心机竟然这么深!如此高的城府,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呢!”苏阑音不接话茬,一脸天真无邪。 “少给我装模作样!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苏阑音眸色暗流涌动,面上带着笑话里有话:“原来姐姐是想与我玩,好啊,姐姐想玩什么妹妹我随时奉陪。” 苏澜芯生气地推了她一把:“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意思,告诉你,在我面前装白莲扮绿茶,你道行还浅得很!若你现在认输,我倒可以饶你一命!听到了吗?” 说着她又要出手,这一次苏阑音没有放过她,直接将其手腕扣住,翻过去按在了身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苏澜芯反应过来时已经感到手腕传来剧痛,可她身体被按着动弹不得,只能哇哇乱叫。 “啊!你放开我,贱人,放开我!你……啊好痛……” 听到她喊,苏阑音直接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苏澜芯飞扑出去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得像个小丑。 “贱人你竟敢打我!” 第119章 私定终身 她回头怒视着苏阑音,却被她突然变化的眼神吓了一跳。 只见她已经褪去懵懂的伪装,露出最凶狠却最冷漠的神情,一双眼眸猩红嗜血,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居高临下,浑身散发着戾气,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苏澜芯下意识的害怕,只觉得对方充斥着杀意,好像随时都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所以,她坐在地上忍不住往后退缩,直到苏阑音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姐姐,你想玩我奉陪到底,你不想玩……我也不会放过你,所以就好好期待吧。” 说完,她松开苏澜芯的领子,面上浮现出一抹冷进骨子里的笑容,轻柔地帮她拍了拍捏皱的衣料,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坐在地上的苏澜芯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她回头去看,早已不见苏阑音的背影,但心底仍有余悸。 为什么感觉那个眼神充满了彻骨的恨意? 她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苏澜芯咽了咽口水,心中燃起一丝恼火,她扶着旁边的门框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 “贱人,还敢挑衅我,可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笑。 …… 书房内,“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门外的下人全都缩着脖子不敢冒然进去。 柳如烟闻讯而来,刚迈进满坎儿脚下便摔落一个茶盏,碎片四分五裂溅得到处都是。 她蹙眉,然后绕过碎片走了进去,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老爷您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当心气坏了身子。” 柳如烟走上前去抚摸着苏永成的背心,充满温柔体贴。 “他们陆家没一个好东西!陆婉君生的全都是孽障!还我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他气得不轻,随手抄起一个茶壶又摔了出去。 柳如烟眼底闪过心疼,那些茶盏虽然都是陆婉君置办的,可也价值不菲呢。 该说不说,陆婉君对苏永成是真大方,吃穿住行都给他最好的,就连随便一张练字的纸那都是宗辉轩的。 但眼下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 她回过神来连忙将苏永成扶到一旁的凳子边坐下,然后替他捏着肩,柔声劝慰。 “老爷别生气,说到底都是咱们的家事,他们谁敢说自家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乱子?再说了,时间一久也就忘了,没人会一直记着的。” “哼,说得轻巧!这个该死的苏阑音,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阑音从前不是这样的,如今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想要害咱们,甚至还挑唆着陆姨娘当撒手掌柜不再执掌中馈,难道她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不行!我一定要将她管教起来,绝不能再让她胡作非为!” 柳如烟眼底闪过精光,小心翼翼地说道:“若孩子还小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尚且可以慢慢教,但如今阑音都长大了,咱们再怎么教,只怕也不听了呢。”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再赶出去吧!你看她今日闹的这些事,若再来一次,说不定都得告到皇上那里,她可是拿着薛神医和皇上给的玉佩,真是气死我了!” “当然不能把孩子赶出了,就算阑音再怎么不懂事,终归也是咱们苏家的女儿,若真出了事只会让苏家蒙羞,也会让老爷你背上个苛待子女的骂名。” “那你说怎么办?赶也赶不走,管也管不住!”苏永成气急败坏,愁得头都大了。 柳如烟转了转眼珠子,俯身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老爷,您别急,这女儿迟早都是要离家的,您说呢?” “迟早……都是要离家的?” 苏永成愣了愣,细细品味这句话,随后眼底一亮。 “你是说要她嫁人?可是……她还未及笄呢。” “那怎么了?这民间也不是没有十三四岁就与男子私定终身的。” “那传出去,我们苏家岂不是要丢人?” “无妨,说是没有及笄,不会是差了几个月而已,到时候提前半个及笄宴不就行了?” “可宋家那边……” “宋家那边不是问题,我听说宋睿今年要参加科考,已经入京了,在驿馆住着,我想着咱们从前受过宋家恩惠,把宋睿请进府中暂住,也算报恩不是?” “你的意思是……”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咱们也要让两个孩子提前培养下感情啊。” “有道理!若是二人情投意合,提前办事儿也合情合理。” “我正是此意。” 苏永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他一把抓住柳如烟的手,激动地说道:“还是夫人聪慧,真是我的贴心人啊。” “老爷~还开着门呢。” “那又如何?老爷我高兴!” 说着苏永成便将柳如烟打横抱起朝着屏风后的隔间走去。 …… 琅琊阁内传出阵阵药香,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三日。 苏家人最近安静的诡异,很难让人相信他们真的安分守己,而不是在憋什么坏屁。 苏阑音正在对账本,从苏永成手里坑来的酒楼已经处理干净都换成了她精挑细选的伙计和掌柜。 如今就是对一下账,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如果没事就可以正常运营。 那家酒楼生意不错,每年至少能有万八千的营业额,抛开成本至少能赚一半。 但是这些钱都进了苏永成的荷包,一文钱也没有拿出来过。 所以苏阑音只要对一下账本就知道苏永成这些年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正看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六姑娘,小人有事禀报。” 苏阑音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门口略有深思后才开口:“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阿默低着头走了进来,然后单膝跪在地上。 “小人见过姑娘。” “不必多礼,说吧什么事?” 阿默沉声道:“四少爷被抓了。” “哦?这么快啊?” 这倒是让苏阑音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跟上一世相比,苏晟铭被抓的时间提前了很多。 第120章 来打秋风 “姑娘,接下来怎么做,您吩咐。” “嗯……” 苏阑音撑着下巴思索,突然发现今日的阿默头垂得比平时要低,甚至从进来起就没看过她一眼。 于是她问道:“你怎么了?抬起头来。” “小人没事。”阿默语气有些波动,低着头没有抬起来。 苏阑音有些不悦:“我让你抬头!” 听出她加重了语气,阿默这才犹豫着抬头看向她,只见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都是伤痕,看起来鼻青脸肿,伤得很重。 “受伤了怎么不说呢?还低着头,想要隐瞒?” “小人不想让姑娘担心。”阿默又垂下头,语气惶恐。 “哦?你觉得我会担心你?”苏阑音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勾唇笑起来。 “不、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说怕您看到小人的伤担心四少爷……” 阿默慌张解释的模样与平日的沉闷判若两人,竟十分的可爱。 苏阑音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油放在桌上:“好了,我逗你的,终究是我让你办事才会受伤,这药拿去用,另外去翠竹那里领些银子,算是补偿。” 阿默有些拘谨地伸手将药瓶拿走,然后开口:“小人不用补偿,为姑娘办事都是应该的。” “为我办事拿我的钱更应该,你知道我的规矩。” “……是!” 阿默不再推辞,又低下头去。 “四少爷那边,小人该怎么办?” 苏阑音云淡风轻地说道:“他爽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受点苦了,毕竟不进一回棺材又怎么会落泪呢?” “您的意思是……” “告诉那些人,不必手下留情,给我好好的伺候他,但是不能整残,也不能留下不可逆转的内伤,懂吗?” “是!那些人有这个分寸。” “嗯……”苏阑音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块被纸团包着的香料丢了过去,“这个,到了最后给我四哥用上。” “是!”阿默接过香料放进怀里,然后站起身来低着头道,“小人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对了,别忘了派人去通知大夫人,最好让我四哥见她一面。” “是!”阿默垂首退出房间。 苏阑音看着关起的房门,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 “四哥,对不住了,我若是不狠心,你的下场还会如上一世那样,我必须让你尽早醒悟。” …… 下午。 苏阑音亲自喂苏晟言喝药,兄妹二人悠然闲聊之际,被不速之客打断。 是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自从前两天李兰香和苏耀祖被送到庄子上,老夫人就大闹一场,还绝食了一整天。 最后也不知道苏永成说了什么给哄好了,但也大受打击,直接卧病在床。 苏永成的弟弟苏永才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反而吵着要再娶一房。 据苏阑音所知,苏永才可是个花花肠子,早在外面有不止一个相好。 若非李兰香性子泼辣,老夫人又偏爱苏耀祖,他早就纳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进门。 风平浪静才几天,老夫人那边就忍不住了,又派杨嬷嬷过来传她。 “嬷嬷有事吗?”苏阑音一边问一边继续平静日常的喂苏晟言喝药。 杨嬷嬷脸上满是倨傲,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冷冷道:“老夫人说了,有事要六姑娘去一趟。” “什么事?” “什么事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听到她态度如此恶劣,苏阑音将药碗递给一旁的翠竹,然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杨嬷嬷走去。 看到她的眼神,杨嬷嬷下意识地往后退,只觉得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你想干什么?老夫人让我来的,你若是敢动手,老夫人可不会轻易饶你!“ 杨嬷嬷三两步退出了房门,靠在柱子上喊道。 看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格外可笑。 苏阑音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嘴角勾着邪笑,眼底满是嘲讽之色。 “我没说要动手啊,嬷嬷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怕我抽你啊?” “你……我、我才不怕……” 话没说完,苏阑音突然扬起手,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啊!别打我别打我……” 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感觉到什么,于是抬头看去。 苏阑音一边抚摸着发鬓上的簪子,一边居高临下充满好奇地看着她,憋着笑问道:“嬷嬷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理一理头发而已啊。” 身后,一群下人忍俊不禁,全都面露嘲笑。 杨嬷嬷只觉得颜面尽失,气呼呼地从地上站起来:“姑娘快去吧,别让老夫人和客人久等!” “客人?”苏阑音蹙眉。 自觉说漏嘴的杨嬷嬷干脆也不装了,得意地说道:“老夫人这可是为姑娘好呢,您快去吧。” “哦,知道了,我换身衣服随后就去。” “那老奴先回去复命了。” 说罢,杨嬷嬷转身小跑着便离开了琅琊阁,生怕继续留在这里会被苏阑音如何。 屋内,听到对话的苏晟言担忧地问道:“她说的客人是怎么回事?” 苏阑音垂眸略思忖,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客人? 苏家刚丢了那么大的颜面,苏永成又得罪了贺兰将军,此刻盛京内人人都巴不得离苏家越远越好,怎么还会有客人登门? 除了宋睿,苏阑音想不出还有第二个。 但她又不愿意让苏晟言担心,于是故作轻松地走进门去说道:“应该是什么乡下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大哥放心,我这个铁公鸡可不会让他们占便宜的。” 说完,吩咐道:“翠竹,照顾好大哥,我去解决了他们就回来。” “音音,小心些。”苏晟言不放心地叮嘱,只恨自己不能行动,否则有些事他完全可以挡在前面。 “嗯,我会的。” 苏阑音冲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然后转身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苏晟言看着妹妹的笑颜,只觉得心脏都要融化了。 表面一本正经,内心却各种激动。 六妹太可爱!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妹妹! 可恶,一想到以后会便宜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他就恨得牙根儿痒,好像自家的牡丹花要被猪拱了一般难受。 他想好了,谁敢娶他妹妹,首先要过他这关! 第121章 我偏不学 万寿阁。 苏阑音还未进门便听到大堂内传来嬉笑声,见她进门众人才安静下来。 老夫人坐在上位,原本满是堆笑的老脸上顿时露出严肃的神情。 她不悦道:“到底是庶出,眼里没有半点规矩,长辈派人请你都要推三阻四才肯来,也不知哪来的架子。” 她阴阳怪气完还不忘狠狠翻了个白眼,满是厌恶。 苏阑音倒是不在意,径自走上前去勉强行了礼,而后问道:“不知祖母派人传音音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冲着她冷哼一声,转而看向旁边的男子。 “这位是苏家旧识宋家公子,比你大不了几岁,正好入盛京参加科考,所以特意传你来见一见。” 苏阑音自然地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面色平静地打量着男子还算干净的面庞,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只是她眼底的光格外寒冷,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 宋睿对上她的视线,顿时皱起眉头,只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但又想不起来,一时有些出神,盯得久了些。 苏阑音冲他眨眨眼,毫不避讳地笑着问:“这位哥哥怎么这样看着我?” 被直白地问出来,宋睿一愣,赶紧低着头站起身来,他拱手道:“抱歉,在下只是觉得六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 “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哥哥大概是认错了。” “哦,那可能是我的问题,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宋睿。” “小女苏阑音。” 两人相互行礼算是结识了。 柳如烟见状眼底满是笑意,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哎呀你们两个孩子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苏阑音立刻皱眉,嗔怪地说:“大夫人千万别这么说,音音好未及笄,您这话若传出去,会让人以为宋哥哥是图谋不轨的坏人呢。” 宋睿一听,脸色难看起来。 毕竟他可是即将参加科举的学子,若被人传出与未及笄的少女有什么,只怕要影响一生。 想到这里他立刻面色严肃:“大夫人,话不能乱说,在下是入京赶考的,不是为了别的。” 柳如烟忍着眼底的恨意冷冷瞪了苏阑音一眼,而后露出尴尬的笑容:“哎呀我就是打趣而已,你们俩真是不禁逗。” 苏阑音在心底冷笑。 上辈子,她原本不想嫁给宋睿,可是柳如烟人前人后总拿他们般配这种含糊不清的话来开玩笑。 没多久她和宋睿的绯闻便闹得人尽皆知。 以至于到最后她不愿意也不行,终究抵不过外面的流言蜚语。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容忍。 以后但凡柳如烟敢在人前这个说,她就会立刻反驳,表明态度。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咳嗽了几声说道:“咳咳咳……我累了,也该吃药了,就不留你们在这里说话了,阑音你带着宋睿在府中熟悉一下吧。” 苏阑音闻言,本想拒绝,可随后又想到什么,于是颔首顺从道:“是。” 两人离开万寿阁朝着后花园走去。 苏阑音特意选了一条人少的小路,但两旁的花草极为鲜艳,具有观赏性。 冬日阳光明媚,洒落在幽静小路上,两道身影在悠闲散步。 “这里是荣悦园,是我爹和大夫人平日里最爱来的园子,里面的花草树木都是大夫人精心挑选的,即便是冬日,也不会枯萎凋零。” 苏阑音边走边介绍,眼底暗流汹涌。 宋睿跟在她身旁不紧不慢,抬头环顾四周,而后看似不经意地询问:“这林子布置下来也要花费不少……心血吧?” 苏阑音勾唇,心中想着:你大概是想问银子吧? 呵呵…… 势利眼的东西! 她笑着点头:“是啊,不仅是费尽心血,还耗费了不少银子呢,不过大夫人是侯府贵女出身,嫁妆丰厚,再加上我爹爹偏爱她,自然是不缺银子的。” 其实这园子是她娘陆婉君出的钱,当初柳如烟哄着苏永成非要一处花园供她画景,还说打听好了那些盛京贵夫人们就爱看花草画。 于是苏永成为了让柳如烟跟那群夫人打入阶层,就连着去了碎月轩三日,只为了劝陆婉君出这个银子。 还义正严辞的说,帮柳如烟就是帮他的仕途,帮他的仕途,那以后苏家好了,陆婉君才会好。 总之,明明是他们的两个的一己之私,最后便要以对陆婉君有用的名义让她出钱建造。 奈何她娘亲是个蠢蛋,还真信了这套说辞。 这园子建成可花了不少钱呢,现在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苏阑音都觉得肉疼。 若将来离开苏家,这园子就算搬不走她也要毁个一干二净,绝对不会便宜了苏家这群畜生。 说话间宋睿已经走进园子里,正巧这时传来了琴声,听起来像是初学,生涩且磕绊。 接着,弹琴的人明显不耐烦,重重地拍了一下琴弦。 “弹弹弹,整日逼着我学,我偏不学!都说我忘了忘了,干嘛非要记起来啊!” 是苏澜芯的声音,旁边还有苏晟昊的劝慰。 “五妹,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从前你可是最喜欢弹琴的,这琴技在盛京也是出类拔萃,如今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可是我已经忘了啊!就算逼着我学,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再练一练……” 他们争吵着,宋睿忍不住小声问道:“他们是?” 苏阑音立刻解释:“是我二哥和五姐姐。” “哦,也就是大夫人所出?” “嗯,嫡子嫡女呢。”苏阑音憋着坏笑点头。 宋睿没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满心都是嫡出两个字,立刻抬脚朝着那亭子走去。 刚才苏阑音故意透露这园子是大夫人出钱建造,又告诉他苏永成最疼爱大房,就是为了让他改变目标。 上辈子,宋睿够不到已经得太子青睐的苏澜芯,又觊觎陆家的钱财,所以才会娶她为妻。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此时的苏澜芯没能虏获傅溟珩的心。 也就是说,宋睿完全有机会娶嫡女。 而且是有身份有钱财的嫡女! 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更何况那个势利眼的宋睿呢。 第122章 错失真爱 看着他已经走入亭子,苏阑音收起冷笑慢慢抬脚跟了过去。 “这么巧啊,二哥和五姐姐也在。” 苏阑音主动打招呼,顺便介绍道:“这位是祖父旧识家的公子,宋睿,今年来盛京参加科举。” 苏澜芯听柳如烟提起过,瞬间明白宋睿的身份,但是苏晟昊不知道。 他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满是疑惑:“什么旧识?我怎么没听说?” 宋睿拱手鞠躬,文质彬彬地说道:“在下宋睿,曾于苏家是邻居。” “哦,乡下来的。”苏晟昊毫不避讳地说了一句,眼底的鄙夷肉眼可见。 宋睿这个人与苏永成一样,骨子里都是小肚鸡肠,最恨别人看不起他,脸色当即难看,但还是忍着。 “是,如今我来盛京参加科举,受大夫人邀请住到苏府,以后还望二位多多关照。” 他不卑不亢地说完,深深看了苏澜芯一眼,那仪表堂堂、荣辱不惊的模样,带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姿态。 可苏阑音知道,宋睿这个人,最会伪装! 苏晟昊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但旁边的苏澜芯嘴角已经勾起坏笑。 “原来是宋家公子,欢迎你在苏家住下,若有需要尽管跟我们兄妹开口不必客气。” “多谢五姑娘。”宋睿忙低头道谢,而后便又与她对视,“姑娘这是在学琴?” 苏澜芯将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笑容温婉:“是啊,因意外失忆后我便忘了弹琴,所以二哥在陪我练习,不知宋公子可会弹琴?” “在下算不上会,只是略通音律。” 苏阑音见状,立刻上前一脸惊讶地说道:“宋哥哥会弹琴吗?不如弹一首给我们听听如何?” “这是五姑娘的琴,在下怎敢冒昧。” 苏澜芯听到苏阑音这声“宋哥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接着便笑着附和。 “没关系,宋公子尽管弹。” “这……好吧。” 宋睿不好意思推辞,于是便坐下真的演奏了一曲。 苏澜芯只知道那些简单易上口的乐曲,并不懂音律,所以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 苏阑音却知道,宋睿的琴技还算不错,于是立刻鼓掌称赞,眼底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天呐,宋哥哥竟然弹得这么好?简直太厉害了!” 宋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净的脸庞看起来羞涩又单纯:“哪有,六姑娘过奖了。” 苏阑音瞥了苏澜芯一眼,故意露出得意和挑衅的神色,亲昵着说道:“宋哥哥怎么叫我六姑娘!听起来太生分了,不如以后就叫阑音吧。” “呃……好。”宋睿点点头,一副害羞的模样,可心底却格外得意。 到底是庶出,真是毫无矜持,他只是弹了一曲琴就哄得团团转,无趣至极。 可是他不知道,苏阑音内心对他嗤之以鼻,甚至厌恶到了极点。 不过是为了误导苏澜芯,才会装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毕竟,上辈子她对宋睿是明显的抗拒,所以一向爱跟她竞争比较的苏澜芯对宋睿自然也是不屑。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散发魅力。 好像在苏澜芯的意识里,周围所有男人都该被她迷得团团转,甚至是爱而不得,为了她痛苦,她才会心满意足。 上辈子,苏澜芯明里暗里没少多宋睿露出笑容和善意,这份谨慎的勾引,成功将一颗种子埋在了宋睿的心里。 临死前,宋睿曾向她摊牌。 “我自问这一生从未亏欠你,甚至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怪只怪你让我错失真爱!明明我可以娶澜芯为妻,她才是我理想中的爱人!” “所以你这么对我是因为我阻拦了你娶苏澜芯?” “对!若不是你,凭借婚约我是可以娶澜芯的,她才是苏家的嫡女!但是你爹爹告诉我,是你和你娘看中了我的前途,才抢走了这婚约!” …… 往事不堪回首,苏阑音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辈子,她非但不会阻止宋睿娶苏阑芯,甚至还要为他们的结合,推波助澜呢。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寒芒凝结成冰。 苏澜芯这个人,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尤其是抢她的。 所以,她要表现出对宋睿的喜欢,才能激发苏澜芯的胜负欲。 眼下看来,初见成效呢。 苏澜芯见苏阑音夸赞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有些不服地说道:“宋公子,我看你琴技不错,愿不愿意指点……” 她话你说完,苏阑音突然打断,直接冲过去挤走苏澜芯,挡在了二人中间, “宋哥哥,我也会弹琴,不如去琅琊阁,我们合奏一曲?”苏阑音笑着提议。 “这……我今日有些累……” 宋睿眼底闪过犹豫,毕竟他是想多跟苏澜芯接触一下。 现在看来,很明显嫡女才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选,他不想错过。 但是苏阑音知道,苏澜芯就喜欢挑战得不到的,那些追着她舔的男人,反而不会被放在眼里。 所以,苏阑音故作委屈,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宋哥哥不愿意陪音音练琴吗?” 跟苏澜芯相比,她的身份与宠爱都是负的,可唯独有一样,是绝对优势。 那就是这张脸! 没有男人,哪怕是宋睿这种满脑子算计满心城府的男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对上她的视线,宋睿立刻软了下来,眼底满是宠溺与无奈,笑容深深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阑音妹妹喜欢,那我就陪你吧。” 苏阑音立刻面露欣喜,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俏皮可爱,美得犹如林间的仙子。 “宋哥哥我们走吧。” 说完便像一只勾魂摄魄的小狐狸拽着宋睿的袖子就往外走。 “好,都依你。” 宋睿满眼都是苏阑音俏丽美艳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别的事,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苏澜芯就跟着离开了。 走到亭子外,苏阑音冲着后面眨了下眼,神色得意充满了挑衅,就好像她赢了,而宋睿就是她的战利品。 苏澜芯气得脸色铁青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臭婊子得意什么,有你哭的时候!” 第123章 献媚讨好 翌日。 苏阑音特意起早让翠竹帮她精心打扮。 平日里素颜都美若天仙的人儿化上淡妆后更显的妩媚动人。 她眸光灵动,似透着仙气,微微泛起的光泽犹如宝石般细腻晶莹。 翠竹取出一根翠玉簪子,正欲给她戴上,却见她转身躲开,眼底仿若生起一缕从山峦弥漫的薄雾,让清澈的眸光变得看不透。 “换银饰。” “银的?”翠竹一愣,有些纳闷儿,“姑娘不是说要好好装扮吗?银饰会不会太普通了?” 苏阑音并未回答,而是转身走到妆匣前将盒子捧起来递给她。 “把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找个空隙送到外面的宅子里。” “前些日子已经把库房里大部分东西都运出去了,姑娘身边不留一些首饰吗?” “没必要。” 说完,苏阑音随手将一支银簪插入发鬓,而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姑娘,还未用早膳……” 翠竹急忙追上前,话没说完便看到苏阑音直接进了旁边的小厨房。 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拎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 “姑娘,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您亲自下厨准备早膳。” 平时苏阑音虽然也会亲手帮母亲和哥哥们做一些吃的,但都是中午或晚上。 毕竟她家姑娘喜欢睡懒觉,不到半晌午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今日真是一反常态,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翠竹满是疑惑地跟在后面,心里各种不安。 苏阑音并不解释,只淡淡吩咐道:“待会儿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准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要顺着我就行了。” “是。” 主仆二人踩着清晨布满露潮的小路前往霖馨阁。 一进院门便看到一个小厮正在打扫院子中的杂草灰尘。 见苏阑音进来,忙上前行礼。 “奴才给姑娘请安,这天刚亮,您怎么就来了?” “阿木,他人呢?” “您是问宋公子吧?还睡着呢。”阿木小声道。 他是苏阑音安排在宋睿身边的小厮,专门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但最主要的还是监视。 翠竹恍然大悟,最后一脸郁闷地说道:“姑娘你一大早就梳妆打扮然后又去小厨房准备早膳,就是为了他啊!” 苏阑音回头看她一眼,略带警告道:“别忘了我刚才说的。” 翠竹撇撇嘴,一脸不甘心地低下头:“是。” 阿木见状说道:“姑娘您在前厅歇息,小人去唤宋公子起来。” “不必扰他,我们等着便是。” 说完,苏阑音回头吩咐道:“将食盒拿下去温着,别凉了。” “是。” 翠竹带着食盒去了旁边的耳房,她则跟着阿木走进前厅然后在圆桌旁坐下等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宋睿终于醒了,听说苏阑音在外面等着,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来多久了?” 阿木说道:“许久了,姑娘怕您吃不惯府里膳房的吃食,特意给您做了早膳。” “是吗?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让她等着有失礼节。” 宋睿嘴上说着看起床的动作却并未加速,依旧是慢条斯理。 阿木按照苏阑音的吩咐,故意凑上前小声说道:“宋公子,我家姑娘平日里可没有这般对过旁人呢。” “是吗……你告诉她我洗漱过立刻出去。” “是,小人这就去。” 阿木点点头转身跑出去回话了。 宋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才见了一面就如此不值钱,呵……还以为是什么难搞的,没想到如此简单。” 这样反而让他觉得没意思极了,甚至对苏阑音有些不耐烦。 一大早就跑过来献媚讨好,如此上赶着该不会是没人要吧? 难道有什么隐疾或者其他的问题? …… 苏阑音坐在前厅,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一下两下…… 直到她在心里数到七百多下,宋睿终于走了出来。 起床穿衣洗脸漱口……说到底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他却在里面磨蹭了两柱香的时辰。 足以见得,他是故意让她等。 苏阑音并不恼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以她对宋睿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卑鄙狡猾,最重要的是欺软怕硬。 上一世,她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反抗父母之命嫁给了宋睿,遵循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对他百依百顺。 可惜,她的逆来顺受并未得到宋家人的认可,反而是无休止的欺辱与压迫。 这辈子,她不需要被任何人强迫,但也不会再任由他们拿捏。 所以,她要变被动为主动。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笑颜如花,温温柔柔地说道:“宋哥哥你终于醒了,我听说你们家乡人早上都习惯喝豆沫粥,我特意现磨的豆子给你煮的,希望你喜欢喝。” 说完她转身喊道:“翠竹,快将温着的食盒拿来。” 门外,翠竹取了食盒走进门。 “姑娘,在这里。” 将早膳摆在桌上,苏阑音满眼欣喜与期待地说道:“宋哥哥,你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宋睿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而后温文尔雅地拿起勺子品尝起来。 而后,一本正经地点评道:“嗯,味道不错,但跟我母亲做的比起来,还差了些,当然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以后还可以努力嘛。” 他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是在训导丫鬟。 若是前世,苏阑音肯定心里不舒服,可这一世,她眉眼弯弯地点头。 “宋哥哥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更努力,迟早做出让你满意的食物。” 宋睿看着她温柔的模样,眼底的精光略软下来,可心里却仍是不屑。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早膳?” “也不全是。”苏阑音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面颊微红,看上去很是腼腆可爱。 宋睿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手落在她肩膀处,有意无意地用力,但还是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阑音妹妹,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两家也算世交,若能帮上忙,我自然愿意帮你。” 第124章 强人所难 闻言,苏阑音满是欣喜地抬起头:“真的吗宋哥哥?你今日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参加一场文人宴呢?” “文人宴?”宋睿疑惑。 “是啊。”苏阑音点头,“此番宴会是京城有名的书商举办,请到的全是盛京有名的才子佳人,原本这请柬是我三哥的,他说好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可惜……” 说到这里,她一脸惆怅地低下头,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可惜什么?”宋睿眼底闪过精光,双拳在袖中握紧,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要知道他一个从乡下来的穷书生缺的不是机会,而是人脉。 即便这次能够高中,也很难在盛京立足。 没有人脉,意味着毫无背景,在这关系错综复杂的富贵之地,还没站稳就会被无数竞争者挤出去。 若是能通过这样的宴会结识更高的圈子,或者被权贵所看重,那未来他将会前途无量。 所以,他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苏阑音难过地说道:“我三哥他身受重伤,能不能参加科举都另说,更别提带我去参加文人宴了。” “所以你想让我陪你去?”宋睿顺势接过话问道。 “嗯,宋哥哥可愿意?” “这……” 宋睿当然愿意,可他又要故作矜持,所以面露为难之色。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失落地站起身来。 “宋哥哥没有立即答应,看来心里是不愿意去了,我既然尊重哥哥,就不能强人所难。” 说完便欠了欠身:“不打扰宋哥哥用早膳了,是音儿没有分寸,尽让哥哥为难。”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抬脚往门外走去。 宋睿见状心急如焚,只暗道自己装过了头,立刻起身追上前。 “阑音妹妹留步,在下并未说不愿意。” 苏阑音眼眸一亮:“那就是愿意?” “呃……是,既然是妹妹想起,于情于理我都要奉陪。” “太好了……”她正高兴着,突然又撇下嘴角露出一脸郁闷,“哥哥可别是不好意思拒绝我,才勉强自己去。” “不勉强,我愿意去,此番文人宴与我正好适合。” “那就好,我回去准备一番,待会儿咱们大门外见。” “好。” “对了,今日去的是盛京最有名的琅华阁,都是些达官贵人,咱们也不能太低调,我先回去,然后让翠竹给宋哥哥送些衣裳来,还请哥哥不要嫌弃。” 宋睿眼底闪过一抹裂痕,但很快便被笑意掩盖:“好。” 苏阑音一走,房门便被关上。 宋睿生气地将桌上的饭碗摔在地上,眼底是一片阴暗,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 “贱人,上赶着倒贴,可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我!” 门外。 苏阑音站在廊下,听到屋子里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莞尔一笑,这才离去。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 宋睿这个人表里不一,面上看着宽容大度、文质彬彬,实则内心脆弱敏感,甚至变态程度远超过苏永成。 她刚才故意说起衣服的事,就是想故意恶心他。 毕竟她都忍了一早上了,也该让他糟糟心。 …… 一个时辰后。 宋睿换了一身华服站在苏府大门外。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原就生的仪表堂堂,经过这番华丽改变,更显的俊朗非凡,活脱脱的贵公子。 若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根本看不出他是乡下来的。 苏阑音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踩着点儿姗姗来迟。 宋睿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着,只话里话外有些不满地说道:“阑音妹妹终于来了。” 她知道他这是心里不悦,可还是装作无辜地道:“让宋哥哥久等了,你不会怪妹妹吧?人家第一次跟你出门,想着好好打扮一下,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她越说声音便越小,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宋睿深吸一口气,而后故作大度:“无妨,我怎么会怪妹妹呢?快上车吧,要迟到了。” “好。” 苏阑音羞涩地伸出手,示意他扶着自己上马车。 宋睿倒也懂事儿,顺势接过她的手,然后儒雅温柔地将她送进车内。 两人毕竟还未确定关系,所以也不方便共乘一辆马车,所以宋睿便上了后面的车。 放下车帘后,苏阑音脸上娇羞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厌恶。 她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使劲擦着被宋睿碰过的手指,恨不得将一层皮都擦掉。 指尖微微发红,她才停下,然后将帕子从车窗缝隙中扔了出去。 其实她骗了宋睿,今日的文人宴并非请了什么达官显贵,而是盛京里一些附庸风雅的小人物。 他们平日里最喜欢结识一些有本事的学子,只盼着其中有人能高中,而后靠着这层关系,获取一些好处。 苏晟云的却收到了请柬,而且还不止一封,因为那群人每天都派人来送,即便被轰走依旧不厌其烦。 今年,苏晟云受伤之前是预测上榜的名单中最热门的一位。 所以他们当然要想尽办法结交。 只可惜,科举在即,苏晟云却右手骨折,不仅如此,还被亲生父亲打得重伤卧床。 所以,就算把科举答案放在他眼前让他抄,估计都难以高中,更别提他能顺利考上状元了。 那些押注的人瞬间倒向另一位,苏晟云成了无人问津的冷门。 不过苏阑音却在暗中悄悄押了三哥一大笔银子。 宋睿不知道这场文人宴的真相,还以为是个结交权贵的好机会,所以这次他会牟足了劲儿往上冲。 上辈子,苏晟云虽然名声有损,可才华在那里摆着,还是有不少请柬送到家里。 宋睿听说后也想参加,便求到了苏阑音这里。 她将文人宴的真相告诉他,并劝他安心读书不要去参加这种耽误时间还容易惹麻烦的聚会。 宋睿没拿到请柬,最终也没能参加,可他却因此记恨上了苏澜音,认为是她毁了他向上爬的机会,否则他的仕途会更上一层楼。 既然如此,那这辈子苏阑音绝对不会阻拦,甚至还要主动带他去参加这文人宴。 不仅如此,她还要带他多参加几场。 盛京里举办这样宴会的人可不少呢,希望宋睿能应付的过来。 第125章 众星捧月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琅华阁门前。 宋睿亲自扶苏阑音下了马车,两人一现身便成为街头的焦点,受到无数瞩目。 毕竟,这俊男美女属实养眼。 今日苏阑音特意穿了女装,身段婀娜、步伐轻盈,一颦一笑都透着温婉与美艳。 街上的人都没见过这般极品的美人,一时间纷纷驻足观赏起来,甚至有些男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被自家媳妇儿捏着耳朵拎走。 “到了,这里就是琅华阁。”苏阑音轻声道。 宋睿颔首:“那我们进去吧。” “好。” 二人拉开些距离正要进门,便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直接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被推开,苏晟昊与苏澜芯直接跳下车,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今日的苏澜芯格外用心地装扮过,满头珠翠、身披华服,整个人看起来珠光宝气、极尽奢华。 但今日是文人宴,她这般装扮着实有些用力过猛,引得路人纷纷皱眉。 若说苏阑音凭借身段美貌成为今日到场贵女之中的佼佼者,那么苏澜芯则是凭着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 人群中响起议论声。 “方才到这琅华阁的姑娘也不少,可还没见过有比这两位姿色更上乘的。” “虽然都生得貌美,可一个浓妆艳抹、珠翠满身,看起来难免有些俗气。” “是啊,若单拎出来看,这位姑娘都是姿色绝佳,可偏偏站在一起,那位浅粉色衣衫的姑娘,就显得格外从容优雅。” “是啊,淡妆适宜、面色红润,朱唇不点而红,眉目如画,简简单单的装扮反倒凸显了她原本的美。” “至于另一位,说实话,美的都是那一身的奢华,若真去掉了,怕也是平平无奇。” …… 听到众人如此中肯的评价,苏阑音嘴角勾了勾,浅浅笑着说道:“没想到二哥哥和五姐姐也来参加今日的文人宴,怎么不早说,咱们好一同出发。” 苏澜芯冷哼一声,张了张嘴本想开怼,可一看到旁边的宋睿,她变改了主意。 常言道,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就是白莲花吗?谁不会呢! 想到这里,苏澜芯微微一笑,掩去眸底的厌恶,柔声道:“六妹妹今日打扮可真是清水出芙蓉,难怪得那么多男子欣赏,妹妹平日里一定很会研究男子们的喜好吧?不像我,母亲给我什么我便穿什么,都不会搭配呢。” 这话……简直茶到家了! 苏阑音忍俊不禁,但还是装作一副被怼到的样子,生气地瞪了下眼,又故作慌乱地解释:“五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随便穿了件衣服,哪有什么男子欣赏,而且我从不研究男子们的喜好,姐姐不要血口喷人!” 她若不解释,倒还显得自信,这么一反驳,立刻给人心虚的感受。 宋睿皱眉,忍不住打量了苏阑音一番。 她今日看上去没怎么用心打扮,可化了淡妆,那眉眼精致的程度,不像是随意弄的。 看来,她真是有心机,竟然还会用妆容让自己看起来很纯洁很清冷。 差点儿就被她这副外表蒙蔽了! 想到这里,他反而更欣赏苏澜芯那一身装扮,珠光宝气最起码看着很富态。 听她刚才说是母亲给什么穿什么,果然,侯府千金的陪嫁肯定不比那商户女要少。 若是能娶苏澜芯,他岂不是两全其美,什么都拥有了? 想到这里,宋睿心里对苏阑音的嫌弃更加深刻。 “五妹,咱们还是先进去吧。”苏晟昊出声道。 他脑袋上虽然缠着绷带,可一点儿也不妨碍他脸上的傲慢。 苏澜芯见目的达到也不纠缠,勾唇浅笑深深看了宋睿一眼,而后点头:“好,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说罢,跟着苏晟昊走进了琅华阁的大门。 苏阑音气急败坏地说:“五姐姐很是太过分了,宋哥哥你千万别听她的,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我……” 宋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好,我知道了,我并未多心,咱们也进去吧。” 说完就抬脚往里走,将她独自留在门口。 苏阑音看着他背影眼底闪过寒芒,嘴上却大喊道:“宋哥哥等等音音……” …… 来到大厅后,他们按照座位而坐。 苏晟云作为盛京大才子,自然是上位,所以苏阑音和宋睿都坐在了最靠前的位置。 苏晟昊原先没什么才识,但后来因几首诗也跻身成为炙手可热的才子人选,所以位置在中间。 苏澜芯自然也要跟着他一起坐,正好这个位置能看到前面宋睿与苏阑音的背影。 两人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苏阑音时不时掩唇轻笑,露出娇羞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春风得意。 “贱人!”苏澜芯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不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吗?至于笑得这么开心? 真是没见过世面! 等她拿下太子,一定将苏阑音狠狠踩在脚下! 文人宴正式开始,主办人是一位巨富,他年轻时也算是个书生,但因家道中落实在贫穷,于是下海经商。 这么多年,他腰缠万贯却始终没有放弃文学这条路,奈何士农工商,他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只能靠举办这种活动来弥补心底的遗憾。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结识一些未来有可能跻身官场的才子,也算是带着目的性的。 今日文人宴,头筹可得百两黄金,但必须以真才实学打败今日来参加的所有才子。 苏阑音早就安排好了,她提前买通了这位巨富身边的管事,让他筛选来参加的才子,将那些比宋睿厉害的全都放弃。 所以,今日来参加的人,都是没什么真才实学,或者说学识不如宋睿的。 那么可想而知,最后获得那一百两黄金的是谁。 拿到黄金的那一刻,宋睿眼底冒着精光,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苏阑音看到他甚至偷偷掐了大腿一把,疼得皱眉,才压抑住内心的欣喜若狂。 到底是乡下来的,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但……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个道理,她最是明白不过。 第126章 居高临下 宋睿出尽风头,在一声声谄媚的恭贺与掌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甚至那曾经隐隐藏在内心的自卑,也在悄然改变。 原本他对科举前三甲并未抱太大的希望,这次来盛京主要是为了婚约的事。 可如今被众星捧月,他忘乎所以,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考中状元。 苏阑音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被众人簇拥夸赞,眼底是一波又一波的嘲讽。 趁现在好好得意个够,毕竟前路,全是深坑等着你呢! …… 从琅华阁离开。 宋睿正想扶着苏阑音上马车,便看到苏澜芯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悲伤,眼角还挂着泪珠。 “五姐姐这是怎么了?” 苏阑音主动开口询问,引得宋睿急忙看过去。 苏澜芯走到他们面前,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宋睿,而后委屈地开口:“二哥没能拿到名次,心中不悦,便把我丢在这里,与他的兄弟们去喝酒了。” 苏阑音忍不住笑道:“看来二哥不服气呢,他自己技不如人,却把五姐姐丢下撒气,真是没什么格局。” 宋睿闻言面露严肃,语气中带着些许训斥:“阑音妹妹怎么能这样说,苏二少爷或许是有急事才走了。” 苏澜芯点头附和:“是啊,音音你怎么能这么说二哥呢?若是他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两人这般一致对外的模样,还真是般配得很。 苏阑音委屈地撇撇嘴,不满道:“是五姐姐先说的,我也是顺着她说,宋哥哥干嘛对我摆脸色!” 刚刚被捧得云里雾里的宋睿哪里受得了她的责怪,也不装温文尔雅了,好脾气一扫而光。 他很是生气道:“阑音妹妹,我这只是在教你如何尊重他人,既然你觉得我甩脸色,那便自己乘车先回去吧,我陪五姑娘去寻苏二少爷。” 苏阑音眼眶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闹小孩子脾气般说道:“宋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才是一起来的,你怎么能不送我回家,反而去陪我五姐姐?不行,你必须陪着我!” 她像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伸手去抓宋睿的袖子,却被他直接闪开。 “够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你这边有马车有随从,一个人回去又有何妨?反倒是五姑娘,她是你姐姐,她一个人去寻找二公子,万一出事了你心何安?我也是为了你好!” 苏阑音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管,你要陪我回去,我不准你跟五姐姐一起走,不准!” 看着她有些撒泼的样子,宋睿眼底的不耐烦更加明显,甚至懒得再理会。 他转身看向苏澜芯,眼底的烦躁一扫而空,去到的是温柔笑意。 “五姑娘,我们走吧。” “既然如此,就多些宋公子了。” 苏澜芯莞尔一笑,直接与宋睿并肩离去,走到路口还不忘回头看向苏阑音,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苏阑音脸上的不甘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跟着不见。 她眼底露出不经意的嘲笑,转身便上了马车,没有丝毫犹豫。 “回府。” “是。” 车夫驾车返回苏府。 车内,苏阑音终于不再憋着,嘴角越翘越高。 真是笑死她了! 苏澜芯还以为抢到宝贝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找个画师给记录下来。 估计,她真以为宋睿有什么大本事,甚至能考上状元呢。 殊不知,今日的一切都在苏阑音的掌控之中。 等到柳如烟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蛛网却捕到了自己的女儿,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苏澜芯不是什么都爱跟她抢吗?那就把这些垃圾统统让给她便是! …… 回到苏府,便看到柳如烟正打算出门。 两人在台阶上相遇,苏阑音笑着说道:“大夫人这是要去哪?” 柳如烟冷着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满是轻蔑。 “不去哪,听说有一出好戏,我去看看。” 她这话里有话,以为苏阑音听不明白,还在暗自得意。 “哦,那大夫人可要快些去,别错过了精彩部分。” “那是自然!” 两人冷冷看了彼此一眼,而后一个向上走一个向下走。 “哦对了!” 苏阑音突然回头,叫住了下台阶的柳如烟。 两人的位置也彻底调换。 这次,轮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如烟。 “大夫人看戏归看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听说有些人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看进去了呢。” 说完,苏阑音冲着她莞尔一笑,转身继续往上走。 柳如烟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冷哼一声,快步走下台阶上了马车。 苏阑音知道她这是要去哪,不就是万金坊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她四哥要提前被做成人彘了呢。 上辈子,苏晟铭是在陆婉君死后不久,且大哥二哥都相继出事后才被做成人彘的。 距离这一世的今天,应该还有两年的时间才对。 之所以提前了这么久,是因为苏阑音将苏晟铭身边的小厮铲除了,没有给他时间,让他从小打小闹发展成无法自拔的赌徒。 这辈子,苏阑音暗中买下了赌场,又通过梁有道收买了不少黑道上的人。 然后让阿默引导苏晟铭从小赌直接发展到大赌。 要知道黑道上的那些人,他们可是最会将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引入赌场,从而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比起柳如烟安排的那个小厮,苏阑音找的简直就是魔鬼。 只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她这位大财主,就是这些小鬼儿的阎王爷。 上辈子柳如烟会帮苏晟铭隐瞒,以为他好的名义,给他一些银子去还小额赌债,然后又让小厮带着他去借高利贷。 当然,放贷的也是柳如烟安排的人,最后利滚利,都到了她的口袋里。 这辈子苏阑音当了这个房贷的,苏晟铭从柳如烟那里拿来的银子,全都送给了她。 也算是提前收了些利息。 今日,苏晟铭会赌得连裤衩都不剩,然后被引诱着签下卖身契,以用于绝地翻盘。 这场豪赌,最终自然是悲剧收尾。 苏晟铭被赌场囚禁在地牢,先抽一顿鞭子,然后再派人去通知家属送银子。 以她对四哥的了解,肯定不愿意告诉她和母亲还有其他二位兄长。 所以,他会像上一世那般,找到柳如烟。 第127章 懊悔万分 万金坊,地下密室。 苏晟铭被一盆冷水泼醒,他睁开眼便看到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围在旁边,各个脸上都是狰狞的笑容。 “你、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哪?我要回家,我要……” 他正要坐起身手脚却无法动弹,低头看去才发现四肢都被铁链锁着,身下是一块冰冷的木板。 此刻的他犹如待宰的羔羊,而身边的人便是屠夫。 为首的他认得,是万金坊的管事,人称老鬼,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苏晟铭,睡得怎么样啊?老子这张肉板床可还算舒服?” “肉、肉板……你什么意思?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苏晟铭眼底露出惊恐,挣扎得更厉害,可即便再怎么用力,也挣不脱那拳头粗的铁链。 他费了半天力气,累得躺在木板上喘粗气,额头的冷汗越发密集,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苏少爷别怕,眼下我们还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那嫡母马上就要来了,若她带了银子赎你,我自然会放了你,可若是她没有带银子或者银子不够,那就不好意思了,咱们只能按照你的卖身契行事。” “卖、卖身契……” 苏晟铭猛然回神,想起方才赌桌上自己一时上头冲动地签下了那张卖身契。 上面写着,若是他满盘皆输,便将自己卖给万金阁,死活由他们做主,再没半分人权。 看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苏晟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赌博带来的恐惧。 他后悔万分,早知如此那一把绝对不赌,或是不签卖身契。 想到这里,他立刻紧张地喊道:“我嫡母一定会拿够银子的,你们快点放开我,快点!” 老鬼勾唇冷笑:“那咱们就等着瞧,看看今天这银子,到底能不能送到老子手上。” 说完,他在一旁坐下,喝酒吃肉耐心等着柳如烟。 ……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柳如烟终于来到了万金阁。 她一进门,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这底下怎么臭烘烘的,快带我去见他,完了我还要去买新出的料子呢。” 带路的小厮并未理会,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重要到关着苏晟铭的那间牢房,小厮便悄悄退下。 老鬼抬头瞥了一眼,喝了口酒问:“你就是苏晟铭口里能为他赎身的嫡母?” 柳如烟白了他一眼,站在那里脸上有些不悦:“我是他嫡母没错,可我没说要替他赎身。” 听到这话,角落里被困在木板上的苏晟铭激动地大喊起来:“嫡母您终于来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赌了,快、快救救儿子吧……” 听到他的求救,柳如烟眼底满是厌烦,她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向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苏晟铭,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谁是你嫡母?” 这一声反问让苏晟铭彻底愣在那里,眼底满是疑惑。 “嫡母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最疼我了,若是我有难处都可以找你吗?先前也是你帮我还了赌债……” “我呸!” 柳如烟削掉伪装露出原本恶毒的真面目,她狠狠瞪着苏晟铭,再无往日那般慈祥的笑容。 “我帮你什么?我那害你呢傻子!呵呵,你可真蠢啊,竟然相信我最疼你?我有自己的亲儿子,我为何要疼你呢?” “不、不可能……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我赌博惹娘生气,她总打我,是你帮我上药,还给我塞银子……” 直到此刻,天真的苏晟铭都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柳如烟被他的愚蠢逗得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陆婉君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笨的东西真是笑死我了!” “苏晟铭,难道你没听说过捧杀吗?若是我的昊儿沾染上了赌博这种恶习,我是绝不会纵容的,偏你这蠢货还当我是为你好!” “既然你死到临头我也不怕告诉你,先前你身边那小厮是我安排的,他本就是个赌鬼,是我让他带你赌博。” “只可惜,他命短,赌的时候赖账,被人打死了,好在你身边换的那个小厮也是个赌鬼,而且还是个更大的赌鬼。” “原本我以为让你步入深渊得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把自己作死了!连万金阁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都敢来,真是不辜负我的用心栽培啊!” 听到这些,苏晟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脑海中不由回忆起往日的种种细节。 难怪柳如烟会在他赌得身无分文时及时出现塞给他银子,有时候甚至还会帮他还钱。 原来,她知道自己改不掉,所以一直在恶意纵容! 而且,这赌博之路,就是她找人带自己入了坑! “毒妇!你这个毒妇!爹爹知道真相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哈哈哈……” 柳如烟笑得更加猖狂,几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你闭嘴!我一定告诉爹是你引诱我赌博,想要捧杀我……” “你去告啊!看你爹会选一个废物儿子,还是会选我这个侯府千金的妻子!” 柳如烟一句话让苏晟铭瞬间哑然。 “你真的以为你爹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对你本就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你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反正赌输了最后这钱也用不着他来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不、不可能的,我是爹的儿子……” “笑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子,我家昊儿才是正经的嫡子,你爹爹最爱他了!” “你……你……噗!” 苏晟铭怒火攻心,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下一秒喉咙一腥当场喷一口鲜血。 那鲜红的液体喷在柳如烟的裙摆上,惹得她心底一阵恶心。 “你干什么?真是个废物!” 她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到老鬼面前,冷着脸道:“我告诉你,我可没钱赎这个废物,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反正别再来烦我!”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去,甚至连头都未回。 苏晟铭已经没了刚才挣扎的力气,犹如一条死鱼般瘫软地躺在木板上,眼神空洞望着房顶。 这一刻,母亲、两位兄长以及妹妹的模样全都在脑海中浮现。 他心中懊悔万分,任由绝望席卷全身。 第128章 生不如死 老鬼放下手里的酒碗,站起身来冲着柳如烟的背影啐了口痰,眼底满是恶心。 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小块东西交给旁边的小厮,低声命令:“点上。” “是!” 小厮接过东西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捧这一个小香炉走了进来。 “放那边。” “是。” 小厮将香炉放在了木板上方,那白色的烟悄然飘进苏晟铭的鼻子里。 老鬼戴上手套走到跟前,将桌上的刀具一一拿起放在苏晟铭眼前展示。 “苏大少爷,让老子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刀具,毕竟,待会儿我可能会用他们一寸寸切开你的肌肤,得先安排你们熟悉一番。” “这把是削皮刀,这把是切肉刀,这把是剔骨刀,还有这把,是断骨刀……” 他越说眼底的光越亮,整个人都透着嗜血的兴奋,仿佛说的并非是残忍,而是一种有趣的事。 苏晟铭看着那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眼泪更是顺着眼尾止不住地滑落。 见他如此害怕,老鬼放下手里的刀具,笑着开口:“看来你并不愿意当我这万金阁底下赌场的人彘,这样吧,我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再找到能赎你的人,我就放了你,如何?” 苏晟铭想到了母亲陆婉君,也想到了那一下又一下抽在自己身上的藤条。 他悔恨不已,终于明白母亲对他的寄望,若非如此,怎会气到一边打他一边哭呢? 他让母亲蒙羞,让亲人失望,还有什么脸面去求他们? 而且,他这次输的银子不少,大哥还要吃各种名贵的药,二哥也需要银子打点前途,六妹还未嫁人,母亲说过那些银子是给她留的嫁妆。 他已经让他们失望了,如何还忍心拖累他们? 想到这里他缓缓合上眼,像是认命般咬紧了下唇。 虽然没有说话,但无声胜有声,他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老鬼冷笑一声,说道:“我可听说你母亲陆婉君是泉州首富之女,你为何不让她来赎你?” “要杀要剐随你,不要去骚扰我的亲人!”苏晟铭睁开眼看着他,目光坚定。 “这么有担当?那刚才为何还要让我的人去找你那嫡母!她又不是你亲生母亲,你凭什么以为她会赎你?” 苏晟铭垂眸,低声道:“她说小赌怡情,不是什么大错,让我开心就好,即便我输了她也会给我银子,而且她还说会帮我瞒着家人,所以我……是我糊涂,竟然看不出她在害我……” “呵,这样的话你都信?真是蠢到了家,也不知你母亲是如何教出你这么笨的!” “若我是她教的,或许就不会这么笨了。” “哦?什么意思?” “大哥学业繁重、三哥体弱、六妹年纪又小,大夫人还把她的一双儿女也交给我娘,她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就把身强体壮又顽皮的我丢给嬷嬷带着。” “小时候我以为她不喜欢我,所以总是犯错,想用叛逆引起她的关注,却不料一步一步走进大夫人设好的陷阱。” “一开始我没想真的赌博……就是想闹着玩,让娘亲知道后好多多管教我,可她却打我,还骂我不如哥哥和妹妹,我气不过就真的去赌……”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只是想引起娘亲的注意,没想酿成今日的大错……我好后悔,只盼着娘知道后,能原谅我不孝!” 说完,苏晟铭失声痛哭,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与不甘,统统化作眼泪释放出来。 此时隔间。 陆婉君捂着嘴将哭声憋回去,只是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苏阑音叹了口气用帕子帮她擦拭。 方才她回苏家后立刻带着陆婉君从后门离开直奔万金阁。 “娘,别伤心了,经历这次想必四哥会痛改前非的。” 陆婉君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愧疚,她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泪痕。 “是我错了,我为了苏永成,为了苏家这群白眼狼,忽略了我的儿子、女儿以及爹爹和兄长……我真是……愚不可及、罪该万死!” 她说着便抬手狠狠打在自己脸上,苏阑音连忙去拦,可她又握成拳使劲捶打着胸口。 “娘好悔啊……娘对不起你们几个……对不起你外祖父和舅舅……” “娘!”苏阑音抱住她,语重心长道,“还来得及!” 陆婉君愣住,浑身僵硬着,眼底那团晦暗的火焰逐渐变为光亮。 “音音,娘要与你爹绝婚!” 苏阑音心陡然一震,激动地看着她:“真的吗娘?” “嗯!”陆婉君决然地点头,“不仅娘要绝婚,还要让你们几个全都与苏家断亲,而且我还要让苏永成和柳如烟身败名裂!” “娘,你有这份决心女儿替你高兴,但这些事无需你动手,我自有打算!” “打算?你有什么打算?” “说来话长,只要娘对苏永成彻底死心,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我早对他死心了,不过是看在他是你们几个的亲爹,不想让你们没有家,可现在想来,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有家!” “那是自然,娘和兄长们在哪,哪里就是家,与苏永成那个渣男毫无关系!” “娘现在就回去写绝婚书!” 陆婉君说风就是雨,起身就要往外走,苏阑音见状急忙拉住他。 “娘,今天不行!” “为何?” “再等等,科举完了,我亲手帮你写绝婚书!” “这……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娘以后都听你的!” “嗯!”苏阑音笑着点头。 宋睿还没解决掉,现在让陆婉君绝婚,实在是太便宜苏家白眼狼和宋睿母子了。 …… 苏晟铭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无数只蚂蚁撕咬,疼得刻骨铭心。 他躺在木板上,浑身不适地蠕动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混乱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 钻心噬骨的疼席卷而来,可下一秒,他竟然发不出声音,也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 紧接着,手、脚也没了知觉,只剩下痛苦如藤蔓生长般蔓延。 他无比恐慌,甚至盖过了剧痛,脑海中不断浮现自己失去手脚、失去眼睛、耳朵、舌头的画面。 “啊……呜呜呜……” 他想说话,可到了嘴边却只有呜咽声,这令他更加绝望! 他真的……沦为人彘了! 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死亡,但更甚之便是生不如死! 第129章 不许胡闹 苏晟铭的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从前与家人相伴的日子。 那样的生活曾让他倍感无聊十分抗拒,可现在才知道,人生最重要的并非寻欢作乐,追求那些短暂且虚无的东西。 若他当时理解母亲,对兄长和妹妹再多一些挂念,听从亲人的劝告,或许他不会走上这条绝路。 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已经沦为废人,或者说他如今已经不算是人。 疼痛犹如一波又一波的洪水冲刷着他,直到他浑身上下逐渐麻木,意识也跟着慢慢消失。 ……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过来时,苏晟铭只觉得头晕目眩,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模糊的光亮。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楚周遭的一切。 “我这是在哪……” 他脱口而出,很快便意识到什么,立刻去摸嘴里的舌头。 还在? 他的手也没有被砍掉! 还有眼睛,没有瞎! 怎么回事? 苏晟铭环顾四周竟然是在碎月轩母亲的房里。 “我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只是一场梦……” 他不敢相信,嫌弃自己的袖子看到手腕上被铁链拴出的红痕,上面擦破皮的伤口还泛着红。 所以,那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他不是被做成人彘了吗?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碎月轩? 难道是母亲救了他? 想到这里,苏晟铭更加无颜面对陆婉君。 这么多年,他们母子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服软,哪怕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愧对母亲的期待,可此时也不愿意去面对陆婉君。 他害怕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更害怕听到她那些责怪与谩骂。 他知道自己不如大哥有本领,不如二哥有文采,更不如六妹听话乖巧。 可即便如此,也不想亲耳听到母亲说他一无是处。 他最在意的就是陆婉君,但正是因为在意,才不想输。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想要逃跑,哪怕会让母亲担心,他也要离开这里。 苏晟铭挣扎着起床,脚腕上被铁链拴出了伤,走起路来格外疼。 可他还是咬牙忍着一瘸一拐走到门边贴近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没人,这才小心翼翼打地拉开门闩。 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吓得他尖叫一声一屁股摔在了门后的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苏阑音推开门,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眼底带着笑意。 “四哥这是要去哪呀?鬼鬼祟祟的,难不成要当小偷啊?” 若是以往苏晟铭肯定会恼火地与她拌嘴,可经历了一遭地狱,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于是,一个没忍住红了眼眶。 苏阑音知道他心中难受,也不再调侃,直接上前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没摔疼吧?” 她顺嘴关心了一句,却被苏晟铭一把搂进怀里。 他很用力,像是害怕失去,又像是失而复得。 “音音……是哥哥不好……” “四哥……”苏阑音柔声唤了一句,轻拍他的背,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你还知道你不好啊!” 前半句还听着温柔,后半句直接原地爆炸。 她一把推开苏晟铭并且揪住了他的耳朵,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跑去赌,你知不知道输了多少钱啊?那都是我的嫁妆,天杀的,为了救你我真是赔得底儿掉啊!你以后得加倍还给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嘶……你骂归骂别动手,疼疼疼……” 苏晟铭一边躲一边连连道歉。 毕竟是他理亏在先,而且大难不死心中懊悔不已,对苏阑音的愧疚也无比沉重。 所以,他任由她发泄,哪怕耳朵是真的疼。 兄妹二人闹到陆婉君走了进来。 “音音,不许胡闹!” 苏阑音不服:“娘,我这是替你教训我四哥!” “你出去,我有话与他谈。” “好吧。” 苏阑音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终于松开了苏晟铭的耳朵,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且关起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陆婉君和苏晟铭,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么多年,母子二人从未谈过心,每次见面不是闹别扭,就是谁也不理谁。 陆婉君想了一晚上,反思了许多。 是她不该忽视苏晟铭,一直觉得他淘气,所以是个开朗且坚强的孩子。 却忘了,孩子首先是孩子,哪怕他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也不能缺少母亲的关爱。 想到这里,陆婉君湿了眼眶,咬着牙才不让泪水落下。 苏晟铭不敢去看她,心想这次母亲一定很生气,他少不了又是一顿胖揍。 这次,他决定不顶嘴也不求饶,让母亲好好打他一顿出出气,也算减轻一些他内心的愧疚。 陆婉君抬起手,他下意识地闭着眼缩了缩脖子,但是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咬着牙一脸忍耐。 可是,想象中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并未响起,也没有疼痛传来,有的只是充满温度且柔软的掌心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苏晟铭缓缓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平日里对他总是凶神恶煞没有好脸色的母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陆婉君看着自己从未真正用心对待过的小儿子,一是内心百感交集,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娘,您别哭,孩儿做错了,再也不敢了……”苏晟铭慌乱地抬起手帮她擦是眼泪,可那泪珠就像是断了线,怎么也擦不完。 “阿铭,过去都是娘的错,是娘不该觉得你调皮就当你坚强,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你,还总是对你没有耐心。” “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可娘没有包容,每次都打骂你责怪你,甚至将你跟两个哥哥比较,都是娘的错……是娘对不起你,才让你被奸人挑拨蒙蔽,走上歪路。” 苏晟铭想过自己会母亲好好毒打一顿,可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从前,即便是做梦他也不敢梦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母亲向他道歉,还说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明明也有错。 “娘……孩儿不孝沾染恶习,险些连累了你,甚至误把柳如烟那种坏女人当作至信长辈,都是孩儿蠢笨!” 第130章 十赌九骗 陆婉君不得不承认,平日里自己最看不上的儿子,其实是最像她的那一个。 一样要强,一样执着甚至一样的单纯好骗,别人三两句甜言蜜语,就会晕头转向。 想到这里,她心疼地看着苏晟铭,恍然察觉,她好像从未认真看过小儿子。 原来他早就长大了,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 可她竟然还总是拿着藤条抽他,不给他留一点尊严。 “娘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别……孩儿做错事,娘该打还是打吧,不然我心里空落落的。” “你这臭小子!” 陆婉君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 苏晟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来问道:“娘,我怎么会回来呢?我不是在万金阁吗?我明明记得自己被砍掉手脚、挖掉双眼、割了舌头……可我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见他疑惑,陆婉君面色眼底语气十分沉重地问道:“你先别疑惑,娘问你,经历这一遭,你可想明白了?” “嗯。”他点点头,眼底的悲伤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庆幸,“听完柳如烟的那些话,我真的彻底明白了,这世上,只有娘亲、大哥、二哥还有六妹是真心希望我好的,其他人……不值得信任。” “还有,我很后悔没有听娘的话,过去您不让我去认识狐朋狗友,我偏要去跟他们凑在一起,就是想气您,后来您不让我赌,我又想着跟您对着干,就去赌。” “可当那把刀放在我的眼睛上时我才想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然用自己的人生去跟最爱自己的人置气!” “我恨我自己无能懦弱,不想着证明自己比哥哥们强,偏要用叛逆来让您在意,我真是太傻了!娘,从今以后孩儿再也不赌,再也不跟您置气了!” 陆婉君心疼不已,她哭着点头,哽咽道:“你能明白这些道理,也不枉费你妹妹的一番心血。” “我妹妹?阑音?” “嗯。” “什么心血?”苏晟铭不解。 陆婉君拉着他坐在一旁,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阑音早就看出柳如烟不怀好意,可偏偏你被她迷惑,根本不听我们的。” “音音知道你叛逆,越是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去做,于是她先是把柳如烟安插在你身边的小厮除掉,随后让阿默跟着你。” “对了,还有阿默!他是音音给我的没错,可为什么他要带着我去赌,还专挑一些大场子,要不是他,我也没这么大胃口和胆量跑到万金阁!” 苏晟铭一脸担心:“他该不会被柳如烟策反,背叛了我们吧?” “没有,阿默忠心耿耿,他一直都是听从音音的吩咐。” “不可能的!照娘这么说,岂不是音音让他带我去赌大的?” “的确如此!” 苏晟铭越听下去越觉得离谱。 “娘你在开什么玩笑!音音怎么会害我?” “她不是害你,而是在救你!” “救……救我?” “嗯。” “为何是救我?” “按照柳如烟的计划,会先让你沾染上小赌,然后再一点一点喂大你的胃口,让你步入深渊,音音知道你一旦沾染了赌博就很难戒掉,所以选择另辟蹊径。” “她安排阿默学习赌术,然后再教给你,引导你在柳如烟收买的小赌场屡战屡胜,那些人原本被想让你输得很惨,却不料被你赢得一干二净。” “直到他们恼羞成怒与柳如烟生了嫌隙,不再听她吩咐,从而将你从那些小赌场排挤出来,这样一来,你就会跟着阿默进入音音安排的赌场。” “她为了你不惜花重金买下了那些赌坊,甚至还买了万金阁,为的就是将你内心的赌瘾彻底释放出来,从而让你走向满盘皆输的结局。” 苏晟铭疑惑:“这段时间我也算精通各种赌术,她又如何断定我会输?” 陆婉君摇头叹息,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傻孩子,十赌九骗,你别告诉娘你赌了这么久,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毕竟他学会的那些赌术,也是靠着出千屡战屡胜,所以只要赌坊运作一番,他绝无翻身的可能。 “阿铭,难道你还不明白音音的用意吗?若是你不知悔改,迟早会走上那样的结局,难道那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苏晟铭想起被做成人彘的感觉,一时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害怕地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被做成人彘!我还有娘,有兄长,有妹妹,我的人生不该那样悲惨!” 他从小锦衣玉食,除了不如兄长们的母亲关爱以外,他几乎是无忧无虑。 就算这辈子什么都不干当个废物,也照样能够挥金如土、潇洒肆意!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沾染赌博的恶习,将自己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生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想到这里,苏晟铭眼神坚定无比:“娘,我再也不会赌了,我发誓,若是我再赌就让我被做成人彘不得好……” “不许胡说!”陆婉君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行了,我相信这次的教训足够让你戒赌。” “谢谢娘的信任,但是儿子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我明明没有被做成人彘,为何那些挖眼割舌头的画面如此清晰?就好像真的经历过……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梦!” 陆婉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你还是去问音音吧。” “我去找她!” 苏晟铭立刻起身朝着琅琊阁而去。 …… 琅琊阁,书房。 苏晟言听完苏阑音的讲述,眼底闪过一抹痛恨与心疼。 “该死的柳如烟,我不会放过她的!老四如何了?没有受伤吧?” “放心吧大哥,估计待会儿就能生龙活虎地来找我们了。”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到。 苏晟铭疾步冲进门,看到苏阑音后二话没说便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力气大得仿佛生怕她不见了。 “音音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的人生!” 苏阑音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连忙说道:“四哥你先放开,我……我快被憋死了!” 苏晟铭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她,有些愧疚地问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第131章 一种执念 她终于喘了口气,然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道:“四哥,娘亲再强势终归也是精力有限,何况她会一天天变老的。” “然而大哥身患残疾,二哥又是个文弱书生,将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你!四哥,还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 苏晟铭闻言深深地低下头,惭愧溢于言表:“我也想成为你们的依靠,也想让娘因我而骄傲,可我就是个废物!” “既不会武功也不通文学,只会交一些狐朋狗友到处吃喝玩乐!现在想想,是我自己偷奸耍滑不求上进,以至于一无是处!” 他只觉得未来渺茫,一时间再次被绝望笼罩。 可苏阑音却温柔地抓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谁说四哥一无是处?” “音音你不必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这一次我为了设局专门去找了你往日的好友,我希望他们能配合我。” “配合你什么?” “难道你没发现,他们后来都没有再找你喝酒吗?那是我拜托他们暂时疏远你,目的是让你整日阿默混在一起,更快地迷恋上赌博。” “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这些大哥立刻同意,还答应帮我保密,若是他们不肯配合,只怕这句话也不会完成得如此迅速。” “四哥,你虽然不会文也不会武,可是你为人圆滑,性格开朗,结交朋友也懂得分辨好坏,所以你有一群知己好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外祖父能够发家致富,靠的就是他多年积攒下来的口碑与人脉!我想你是最有天份,也是最能继承娘亲经商头脑的人。” “我经商?这怎么行?那些商铺以后都是给你的嫁妆,我可不会要!”苏晟铭立刻推辞,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当年陆婉君出嫁时曾答应过父亲,生下儿子,则应由苏永成负责,继承苏家产业,生下女儿,便可以继承陆家陪嫁的一切。 因为女子要外嫁,若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做底气,只会让夫家看扁,受尽白眼和欺负。 但是男子不一样,终归是娶媳妇儿入门,一家人都站在他身后,自然不会受委屈。 外祖考虑周到,这件事陆婉君早在几个儿子小的时候就告知了,他们都没有意见。 苏阑音自然知道母亲的钱财是留给自己的,否则上辈子苏永成和宋睿也不会再弄死母亲后急着弄死她。 想到这里,她沉声道:“四哥,难道你想看着我如同母亲一样孤军奋战吗?若是舅舅能在母亲身边,或许她不会这么累的。” 苏晟铭反应过来,眼底闪过犹豫:“可是我……我能做到吗?” “能!只要你肯刻苦努力,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成为盛京最有名的商人!” 听到苏阑音的鼓励,他顿时激动不已、信心倍增。 “好!既然六妹这么信任我,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只是我信任你,娘亲、大哥、三哥都信任你,我们已经私下商量过了,只要你肯摒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就让你跟着舅舅回泉州学习经商之道!” “跟着舅舅回泉州?” “嗯,前提是你愿意。” “我愿意……可你们怎么办?我若不在,谁来照顾大哥?还有娘亲?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来照顾……” 他正担忧,门口便有人出声打断。 “怎么,当你三哥不存在?” 苏晟云迈入房门,周身带着一抹淡淡的柔光,面容依旧温润如玉。 “老四,这次你的确过了,若不是音音救你,只怕你会彻底堕入地狱。” 苏晟铭平日里最看不惯苏晟云,毕竟他们是双胞胎,凭什么因为他身子柔弱就能得到娘亲那么多的关爱? 所以,苏晟云说话,他必反驳。 可今日却格外安静。 苏晟铭垂首似乎真的在认真思量,而后问道:“苏晟云,若是我走了你真的能照顾好娘亲、大哥还有音音吗?” “那是当然,怎么,你信不过我?”苏晟云不服地瞪他一眼。 “我肯定信不过你还需要问吗?” “就你还信不过我?凭什么?” “凭你眼里只有那些诗书,对其他事物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这话说得没错,从前苏晟云的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陆婉君操劳过度几次晕倒,都是苏晟铭和苏阑音陪伴在身边。 苏晟言眼盲四肢也筋脉尽断不能来就算了,可苏晟云身体健康,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去看望,最多派人送点吃的,还是下人准备的。 他冷漠地只专注自己在乎的事,这自私的一面,像极了苏苏永成。 可自从苏阑音落水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跑到他的书房去烦她。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不耐烦地让她回碎月轩别来打扰自己。 可苏阑音并不听话,反而每次都按时按点的来骚扰他,还会带亲手酿的果酒。 用了大概七八天,苏晟云便习惯了六妹来闹的日子,手里的书也不再那般有趣。 直到苏阑音突然不来了,他反而很不习惯,然后走出院子开始去碎月轩找妹妹聊天。 就这么一来二去,他才发现自己从前有多冷漠。 “音音她教会了我很多,你放心,如今的我也是有人情味的,不会再忽视身边人了。” 见他如此严肃认真,苏晟铭仍然保持一丝怀疑。 直到,苏晟云从身后拿出一块上好的紫心木雕吊坠。 那是当年他身子虚弱多病时陆婉君上了万介山三跪九叩求来的,据说可以驱魔辟邪。 苏晟铭懂事后得知自己没有,闹了好大的别扭,甚至爬到树上威胁陆婉君要跳下来把自己摔死。 最后,他被一群小厮拽了下来,陆婉君非但没有安抚,还把他屁股都打肿了。 因此他最想得到的就是苏晟云这块紫心木所制的辟邪坠,这算是他儿时到如今的一种执念。 若是以前苏晟云是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宝贝拿到他面前,毕竟他要防着苏晟铭随时发疯将他的坠子弄坏。 可这一次,他直接大大方方亮在了他眼前。 第132章 痛虐渣爹 “你、你干什么?又想炫耀自己的娘亲的偏爱?”苏晟铭心里不舒服,看着那块坠子,眼眶微微发红。 苏晟云温润一笑,直接抓起他的手将那枚坠子放在了他的手心。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今日我将它送给你,希望日后你跟着舅舅在外学习经商时,它能为你保驾护航、辟邪驱鬼。” “什么?你……你真的假的?我不信!” 苏晟铭受宠若惊,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甚至产生了怀疑。 “你该不会是假意给我,随后又去找母亲告状说我偷了你的抢了你的吧?” 苏晟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怎么会呢?此举非君子所为,我在你眼里怎就如此不堪?” “那你好端端的,怎么舍得把这个给我?” “因为你是我的亲兄弟。” “我……” 苏晟铭哑然,霎时间觉得手上的吊坠犹如千斤重。 他心中百转千回,咬着牙不敢将眼泪落下,可最终还是强撑不住,难以抵抗如洪水般席卷而来的动容。 “三哥……” 他几度哽咽,一头栽到了苏晟云的怀里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开口承认他是三哥。 苏晟云会心一笑,拍拍他的背,柔声道:“四弟。” 兄弟二人彻底冰释前嫌,从此之后再无隔阂。 …… 转眼数日过去,明天就是科举考试的日子。 苏晟铭的事苏阑音刻意瞒着所有人,还让他住在琅琊阁不得外出露面。 所以,柳如烟只知道他被做成了人彘,却不知他早就被苏阑音暗中救回来。 于是,忍了几日后,她终于等到时机,将这件事捅到了苏永成的面前。 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留下了鳄鱼的眼泪,可那副模样,像极了无助又绝望的母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痛心疾首,十分在乎苏晟铭。 “老爷,妾身没用,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告诉您,这下可怎么办啊……” 苏永成不明所以,手里还拿着笔正在写诗,听到她的哭喊,顿时心头一紧。 “好端端的哭什么?难道是昊儿和芯儿出什么事了?” 柳如烟咬着帕子摇头,一脸悲伤。 “那就是母亲病的重了?” “也……也不是。”柳如烟抽泣着回答。 “那是什么?该不会是你出事了吧?”苏永成将自己担心之人全问了一遍,却连想都没想过陆婉君那边。 在他心里,商贾出身,性情耿直且唯利是图的陆婉君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关心。 若非当年贪图陆家的财产,他又怎么会抛弃颜面跪在地上去求娶? 所以,这些年他心安理得享受着陆婉君的付出却又对她不闻不问,为的就是挽回年轻时失去的男子尊严, 柳如烟又摇了摇头:“都不是。” 苏永成莫名松了口气,只要这几个没事,他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别哭了,得上凉快起来坐下。”他关怀备至,放下手里的笔亲自起身去将柳如烟扶到了软塌上。 “如烟,你跟为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如烟这才抽泣着将苏晟铭的事情原委讲了出来,只不过那些关于她的陷害与设计,都被掩盖。 听完后,苏永成怒不可遏,一巴掌落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震得他手都发麻。 柳如烟忙装作一副心疼的神色:“老爷您息怒,小心气大伤身,我一定会尽快筹钱,想办法把晟铭赎出来。” “赎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什么?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也省得给我苏家丢人!”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咱们老爷的孩子,苏家的血脉……”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罢了!只要是陆婉君生的,都是废物!” “老爷……” “不许去赎,就让他自生自灭!” “若是传出去,只怕影响老爷的声誉,就算活不成了,也得回到苏家啊,若让旁人知晓我们任由他死无全尸地流落在外,那流言蜚语可怎么应对啊?” 苏永成一听立刻点头:“还是如烟你顾虑周全,不能让这个混账影响苏家。” 话说到这里,柳如烟泛起了愁:“可我筹了三天都没能凑够这些银子,晟铭这次赌得太大了,只怕我们真的承担不了。” “凭什么我们来出?既然是陆婉君的孩子,自然是她来负责!” 说完,苏永成冲着门外吼道:“来人,让陆婉君来见我!” “是!” ……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苏永成和柳如烟都等得不耐烦准备来人去催,却见到苏阑音姗姗来迟。 她气定神闲地站在二人面前,几乎是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懒得行。 “你怎么来了?”苏永成质问道。 “父亲和大夫人想见我娘亲,可惜她身子不适,薛神医说需要卧床静养,因此我替她来。”苏阑音昂首挺胸地回答道。 “你替她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如此跟我说话?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陆婉君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一个比一个让人厌恶!” 听到他骂自己的母亲,苏阑音也不忍着,当即怒怼:“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母亲再如何也是为你生儿育女的结发之妻,这么多年为了你付出一切,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父亲如此忘恩负义,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你……你这个孽障,我打死你!” 苏永成说不过,恼羞成怒举着手就朝她冲过去,眼看着就要落在苏阑音脸上。 下一秒,身材娇柔的少女灵巧一躲绕到了他的身后,顺便轻轻一推。 “哎哟!” 苏永成直接往前一趴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柳如烟见状立刻尖叫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他可是你爹啊!” 说着就要冲过去扶苏永成,路过苏阑音时,没注意脚下,也被绊倒摔了出去。 她倒是没有摔倒在地,而是沉沉地压在了苏永成的身上。 两人叠在一起,因年纪大了行动笨拙了一些,所以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 苏阑音心中直呼痛快,收回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嘴角带着笑意。 “父亲和大夫人还真是重礼数呢,竟然亲自教我行礼。” 第133章 远道而来 苏永成和柳如烟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二人脸色难看至极。 “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 苏永成正打算喊人抄家伙却被柳如烟拽住了胳膊。 “老爷,她肯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苏永成立刻冷静下来,指着苏阑音喝道:“你这个臭丫头,我现在没空搭理你,等我回来了再慢慢收拾你!” 说完,拽着柳如烟就大步流星往外走,直奔苏晟铭住的院子。 苏阑音见状,立刻冲出去跑到他们面前阻拦。 “不知二位如此焦急是要去哪里?” 苏永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滚”,然后伸手去推她,却被她一把反握住了手腕。 苏阑音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重复问道:“我再问一遍,您二位这是要去哪?” 苏永成想要将手拽出来,可使足了力气都挣脱不开,他这才发现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早已褪去从前的懦弱与柔顺,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他心中激愤万分,干脆扬手使劲甩开她。 “我让你滚!长辈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孽障多嘴!” 苏阑音早料到他会狗急跳墙,于是顺势往旁边一让,装作被甩开的模样。 苏永成和柳如烟这才急急忙忙地冲出了院门,朝着苏晟铭的院子而去。 看着二人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她双手环胸嘴角扬起冷笑。 她是故意阻拦的,若不装一下,只怕这二人要起疑心,不肯去闹了。 正好,她前几日请的人也该到了。 “翠竹。” 轻唤一声,在门后藏着的翠竹边走了出来。 “姑娘,您吩咐。” “去客栈问问,族老们都到了没有,若是到了就全部请来吧。” “奴婢这就去!”翠竹立刻转身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去。 今天可有一场大戏看咯! …… 苏永成和柳如烟来到静心阁。 阿默正在院子里与其他小厮一起打扫,看到有人来立刻上前迎接。 “奴才给老爷夫人请安。” 苏永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而后冷声问:“铭哥儿呢?” “四少爷……他……他在琅琊阁,对,为了方便照顾大少爷,他搬去了琅琊阁。” 阿默回答得磕磕绊绊,低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苏永成冷哼道:“哼,琅琊阁?你好大的胆子,连本老爷都敢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阿默急忙解释:“奴才不敢骗您,四少爷真的在……”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如烟打断:“你这下人还帮着隐瞒,你这么做就是在害我们铭哥儿!老爷,此奴才心怀不轨带坏铭哥儿,是断然不能留着了。” 苏永成喝道:“说!若是再有半句虚言,本老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默跪在地上高大的身躯缩着,唯唯诺诺地回答道:“老爷,奴才没有骗您,是四少爷说要去琅琊阁住,奴才也是如实汇报啊。” 闻言,苏永成狐疑地看了眼柳如烟,低声问道:“难道是我们误会了?” 柳如烟信誓旦旦保证道:“妾身绝对没有误会,老爷您不信的话,立刻派人去万金坊地下赌场看看,铭哥儿肯定在那里。” 见她回答得如此自信,苏永成这才相信,一脚踹在了阿默的肩膀上,将他踹倒在地。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吗?等我把他抓回来,便将你这个狗奴才乱棍打死!” 说罢,立刻带着柳如烟转身往外走去。 阿默低着头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走远,幽冷的眸底有寒光一闪而过。 …… 半个时辰过后。 苏永成和柳如烟带着下人从万金阁回来,他们此行别说苏晟铭了,连人影都没找到。 若仅是如此便罢了,偏偏那赌场的人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直接派打手把他们围住狠狠教训了一番。 苏永成鼻青脸肿却也不敢反抗,柳如烟是女子虽然没有挨打,却也被推倒在地上,摔得发丝凌乱。 两个人带着一群家丁,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苏家。 结果一进门便被小厮拦住,他本想汇报,却在看到苏永成和柳如烟的脸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老爷,您和夫人怎么了?没事吧?”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苏永成揉了揉扯痛的嘴角,满脸的不耐烦。 小厮闻言立刻老实,然后禀报道:“老爷,家里来客人了,一共三位呢。” “三位?什么人?” “是苏家的族老们。” “啊?他们怎么来了?”苏永成暗道不妙,他一向要面子,如今这个鼻青脸肿的模样如何见人? 柳如烟急忙说道:“许是听说咱们昊儿要参加科举,所以特来慰问的。” “可你我现在这样……” “要不……妾身给你擦点粉遮一遮?” “你……也只能如此了!” 苏永成无奈妥协,硬着头皮去了明珠阁。 柳如烟用胭脂水粉给苏永成遮盖了一下淤青红紫的地方,可肿的地方却不见小。 “老爷,妾身尽力了。” 苏永成看着镜子里自己涂脂抹粉的脸,只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算了。 可族老也算长辈,若他们来了避而不见,这成何体统? 当今圣上最看重官员尊重长辈与尽孝之心。 若是他怠慢族中长老的事情被传出去,以后还如何在这盛京为官?岂不是要落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一切屈辱与前途名声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他站直身体为自己鼓气,而后大步离开朝着迎客厅而去,柳如烟则跟在身后一同前往。 …… 迎客厅。 “叔父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今年家中乡亲们过得如何?” 为首的是苏家现任的族长,虽辈份最高,却也是乡下人。 每年他都会代表苏家一族的亲戚们来盛京探望,而苏永成为了在亲戚面前装腔作势,每次都让陆婉君给族长一千多两回去修建祠堂。 要知道,一千两都足以养活十个他们这样的人家! 这帮人靠着吸陆婉君的血,这些年穿金戴银,没少享受。 旁人都称族长一声苏老,他也愿意摆长辈的架子,对陆婉君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嘴脸,如今也不例外。 第134章 鼻青脸肿 见她主动来招呼,忍不住冷哼一声:“哼,永成做了官这面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往日都是他带着夫人亲自接待我,怎么今日rang你一个妾室怎么还能出来待客?” 这话里话外的鄙夷几乎是毫不掩饰,若是以前陆婉君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今日,她选择了忍耐。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需办。 于是她故作为难,一脸惆怅地说道:“苏老别见怪,实不相瞒夫君和大夫人方才带着人离府,也不知去了何处,我已经派人去寻了,马上就回来,您且稍等,我立刻让人奉上最好的茶。” 说完便冲着一旁的小厮眨了眨眼,招手道:“还不快上茶。” 那小厮心领神会:“是,奴才这就去。” 他看得明白,陆婉君的意思是让他泡点儿隔夜的茶。 不一会儿,小厮捧着热茶回来,一一放在三位长老面前。 陆婉君笑着道:“三位长辈,这可是咱们盛京最贵的毛尖,你们先喝口茶消消气。” 其他两人看了眼苏老,见他微微点头且端起了茶杯,这才跟着有样学样。 三人装模作样地品着茶,还不忘点有夸赞。 “这茶倒是不错,味道清香,茶味醇厚。” “是啊是啊,好茶好茶。” “走时别忘了给我们带一些回去。” 陆婉君假笑着点头应下。 正喝着茶,门外有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陆姨娘!老爷和大夫人回来了。” “人呢?你没告诉他们族长来了吗?”陆婉君假转不知情地询问。 小厮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老爷夫人带着一帮家丁去了万金阁!” “什么?那可是盛京最大的赌场!他们二人去那里做甚?” “说是要抓四少爷,可是四少爷明明在琅琊阁照顾大少爷啊,真是奇怪。” “那他们二人现在去哪了?” 小厮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不敢说。 陆婉君故作急切地跺着脚:“哎呀你倒是说啊!” “老爷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见客,于是大夫人说要帮他涂一些胭脂水粉遮盖,二人可能去了明珠阁吧?” 陆婉君背对着族老们,嘴角疯狂上扬怎么都压不住,声音都憋得有些哽咽。 “那、那他们为何要去万金阁找铭哥儿呢?谁告诉他们铭哥儿去了赌场?” 小厮大声回答:“是大夫人说四少爷在赌场输了许多银子还不上,老爷气急败坏地便带着人去了万金阁。” “那他们是想去救铭哥儿?” “不是吧?老爷走的时候说要打死铭哥儿呢,说是怕他败坏苏家的名誉,倘若真是去赎人,怎么会不去账上支银子呢?” 说到这里,三位族老也算听得明明白白。 苏老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婉君,这到底怎么回事?铭哥儿是不是真的在赌场?” 陆婉君转过身,死死咬着牙才憋住笑,摇着头说道:“怎么会呢?铭哥儿虽然活泼,可一向是胆小,如何敢去那么大的赌场胡闹?估计是大夫人听信了什么谣传,这才闹出误会。” 说完她低下头,一副委屈模样:“平日里夫君就爱护她听信她,如今在这等关乎铭哥儿声誉大事上竟然也偏听偏信。” “唉,也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护不住三个孩子,老大武艺高超却被人陷害沦为残疾,老三博学多才却被大夫人挑唆挨了他爹一顿鞭子,眼看明日科技此刻还卧病在床。” “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健全的儿子了,她竟然还要污蔑我儿去赌博,想要毁了我儿的名声,苏老,您就算看在我每年出钱修建祠堂和给苏家生了三个儿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帮我劝劝他们,放过我这个小儿子吧。” 说完,陆婉君直接往地上一跪,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她今日穿得本就朴素寡淡,还听阑音的话擦了层脂粉,整个人显得苍白憔悴,可怜兮兮。 苏家三位长老闻言脸色严肃起来,尤其是苏老,一拍桌子,愤怒至极。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老大考武状元时突然双目失明四肢筋脉尽断,若这是意外还能勉强相信,可老三状元之才马上要参加科举,竟然又被打得下不来床!” “是啊是啊!如今这老四还没如何就要被扣个滥赌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做人?” “这个柳如烟面上看着不争不抢,谁知背地里是什么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好歹也是苏家族长!我绝对不允许苏家的男丁出事!更何况,那云哥儿可是状元之才,永成当年没能考上前三甲,若是云哥儿能高中状元,岂不是为我苏家光宗耀祖?” “这事儿咱们得管!必须管到底!” “快让苏永成和柳如烟过来见我们!” 三人义愤填膺,不仅是为了保住苏家的子孙,更是因为陆婉君提起了修建祠堂的银子。 这些钱可是他们这些人每年的重要收入,若是因为这件事损失了,他们还怎么过好日子? 所以,一个个都表示的非常愤怒。 恰好此时,苏永成和柳如烟终于姗姗来迟。 “三位族老,永成来晚了,给您三位赔罪。” “妾身见过三位族老。” 二人行礼,一抬头便对上三位族老严厉的眼神,顿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 苏老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苏永成脸上的妆容时卡壳了。 其他二人也顺势盯着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都把脸扭到旁边,咬牙把嘲笑憋了回去。 陆婉君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地抿着嘴,可肩膀还是止不住颤抖,她只好低下头用手帕盖住眼睛,装作泣不成声。 苏老看到她哭带发抖,便笑不出来了,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苏永成,我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他是苏永成父亲的兄长,苏家长辈们都在几十年前的灾荒中相继离世,只留下了苏家的孩子们。 苏家亲戚中的小辈里,苏永成这位叔父是最大的孩子,带着他父亲等几个弟弟妹妹靠着乞讨为生。 不仅养活了苏永成的父亲,还将其拉扯大,为他盖房子娶媳妇。 后来,苏老爷子死后,他这位大哥便成为比苏永成父亲更厉害的角色,整个苏家都是以他为长。 虽然贪财爱占小便宜,但是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品行比苏永成这个败类要好许多。 第135章 是窝囊废 “啊?我这……” 苏永成还以为他们几个都是乡下来的土老帽看不出什么端倪呢,没想到一进门就遭了质问。 这下他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一旁的柳如烟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哎呀,几位叔父舟车劳顿一定很辛苦吧?我这就让厨房准备好酒好菜,为您三位接风洗尘。” 以往她是不会亲自出来接待这些乡下亲戚的,最多露个脸就算礼到了。 所以这些族老们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反倒是对一直招待他们的陆婉君更熟悉一些。 若是以前,或许苏老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给个台阶就下去了。 可这次不同,关系到他们苏家的后代,比起老夫人,他更看重苏家的男丁。 而且他是乡下人,哪有什么嫡庶之分,只要是男孩儿,那就是老苏家的根苗,绝不能怠慢。 苏老冷冷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看还是让苏永成去把脸洗干净吧!” 听到他这番直白的话,苏永成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倒是柳如烟忙笑着打圆场。 “几位叔父有所不知,今年盛京就流行这个,永成他也是为了顺应当下嘛。” 苏老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他不是傻子! “一派胡言!我一路走来也没找见盛京的人,哪家男子如他一般涂脂抹粉?还不快去洗了!” “洗不得啊……” “我说洗了就洗了!你是我苏家的媳妇儿,难不成还要反驳长辈吗?” 苏老一拍桌子,彻底震慑住了柳如烟,她回头看向苏永成,希望他能站出来反驳几句。 可是,要没有叔父,哪来的他父亲和如今的他? 所以他根本不敢反驳。 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名声,三是怕惹恼了长辈。 他这个人一向是欺软怕硬,也就敢对陆婉君发火,真出了门就是个窝囊废。 苏永成唯唯诺诺道:“叔父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洗,只是您三位这么远到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老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马上科举了,我们三个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晟云那孩子,他从小就才华超群,我们老苏家也就盼着他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呢。” 一旁的两位长辈也跟着附和。 “是啊,当年你只考了第六名,就已经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可我看晟云那孩子比你有天赋,这次考试必能入前三。” “若我们苏家真能出个状元,以后别说在村子里,即便是整个秋县那也是横着走!” 听着他们三人对苏晟云的称赞,苏永成直接的内心嫉妒横生,握紧了拳头。 当年他们家在村子里是最穷的,因为他父亲身子虚弱不能做重活,全家都要靠叔父接济。 但也因此让整个村子里的人看不起,苏永成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所以他刻苦读书,又想尽办法求娶陆婉君,利用各种手段往上爬。 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全族的认可,竟然还不如苏晟云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他从小就被人踩在脚下,那些人说他想靠读书改变命运就是痴心妄想,还说他天生愚笨,绝对没有什么前途。 可如今,苏晟云什么都没做就被苏老他们常拿到嘴边夸赞。 虽然是他的儿子不假,可比起儿子成功,他更希望自己成功,而且是无人可及的成功! 苏老见他没反应,皱着眉头问道:“说了这么久,孩子们去哪了?还不让他们来拜见长辈?” “是!我这就命人去叫他们来。” 苏永成吩咐下去,没一会儿,苏晟昊、苏澜芯便先来到了迎客厅。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到上位之人穿着粗布衣衫,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眼底都闪过不屑之色。 苏晟昊不情不愿地鞠躬:“拜见三位大爷爷。” 他们三位年纪都比苏老爷子大,因此按照习俗要唤大爷爷。 苏澜芯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也知道他们都是乡下人,不耐烦地说道:“您三位可真是好大的架子,我二哥明日就要科举了,你们却还要打扰他学习,若是影响他考试,你们担得起吗?” 苏家三位族老顿时黑了脸,苏永成立刻上前拽住了苏澜芯,眼底满是警告。 “芯儿,你如何对三位长辈这样说话?都是你儿时跟着陆姨娘长大,让你学得跟她一样没规矩!” 这番无端指责让陆婉君不服,只是这一次还没轮到他开口,三位族老便替他骂了回去! “放屁!”率先骂人的是苏老,她一个乡下来的老头子,什么难听话骂不出口? 所以毫不客气地批评道:“孩子不懂规矩怎么能怪在婉君头上?我们哪次来不是她亲自招待?客气周到全村人没有不夸赞她贤良淑德的!” “倒是你这个后来娶的,哪次来都见不着人影,不是出去喝茶听曲,就是藏在房间写字画画,明摆着就是看不上我们几个老家伙是乡下来的!” “所以她的女儿跟她一样没大没小,不懂得尊重长辈!也不知道你这个爹怎么当的,连个女娃都管教不好!” 其他二位也是一脸生气,纷纷责怪苏永成管教不严。 柳如烟自己受难尚且能忍,但看到女儿也被骂了,一时间有些不服气。 她忍着怒火说道:“几位叔父,过去一直都是陆姨娘执掌中馈,这接待客人自然也是她来负责,你们怎么能因此就对我百般挑剔呢?再说了,我的女儿一向乖巧,肯定是被她那品行败坏的六妹妹带坏了。” 话音刚落,她口中的“六妹妹”苏阑音便走了进来。 “三位大爷爷!” 她笑容满面地冲到苏家族老们面前,乖巧伶俐地欠身行礼。 “您三位来了盛京怎么也不提前传个信儿,我好让娘亲备车去接你们。” 她大方且热情,乖顺且懂事,这番话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瞬间击垮了柳如烟刚才那番说辞。 苏老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又和颜悦色地看向苏阑音,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是小六吧?一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第136章 行凶作恶 其他两位也跟着夸赞。 “从小就看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更是亭亭玉立了。” “你这二爷爷都能用上成语了,可见婉君的女儿却是越长越漂亮。” …… 几人这番夸赞让陆婉君乐得合不拢嘴,忙上前将苏阑音落在手里,满脸的骄傲与得意。 “哪有哪有,几位叔父可别给她夸得找不到北。” “我们说的是实话!你为我们苏家生下三儿一女,样样都是最好的,论样貌论文才论品行,谁也比不上。” 苏老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打柳如烟和她那一双儿女的脸。 气得他们三个真是咬牙切齿。 说到这里,陆婉君面露难过,唉声道:“可惜老大行动不便不能来给三位请安。” 苏老提高音量明知故问:“那老三呢?” “云哥儿他……”陆婉君为难地看了一眼苏永成,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那眼神满是威胁,仿佛她要敢说出实情就完蛋了。 不过苏阑音自然不会让母亲说,这样三位族老会觉得她是恶意告状。 但是陆婉君不说,不代表她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没张嘴。 她可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说错什么话,也是情理之中吧? 于是她立刻开口:“我三哥被爹爹打得下不来床!” “什么!”苏老虽然早知道,可听到她说出口仍是满脸诧异。 苏永成眼底满是慌乱,立刻站直身子狡辩:“你这丫头怎么又胡言乱语?陆姨娘你还不快点管管?” 陆婉君装模作样地说道:“哎呀阑音,快不要说了,都是家事,怎么好让客人担心!” 虽然是阻止,可这话变相地承认了苏永成打伤苏晟云的事实。 苏老顿时怒不可遏:“苏永成,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这其中有误会……”苏永成面露为难,磕磕绊绊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阑音便直接把前因后果简略地说了出来。 “苏耀祖打伤了镇国大将军的孙儿,婶娘非但不阻拦还辱骂了镇国大将军的儿媳妇,爹爹非但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怪罪我和三哥没有帮着他们一起行凶作恶,因此打得三哥无法下床!” “哦对了!还有大夫人的侄女婿将三哥推倒,害得三哥右手骨折,当年大哥也是跟此人比武时中了剧毒导致双眼失明,筋脉尽断!” 她吼的声音很大,期间苏永成想要扑上去阻拦却被陆婉君死死抱着,不给他机会。 苏家三位长辈闻言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毕竟这些话信息量极大,让人细思极恐。 当年没有仔细查过,如今苏老在此,必定不能轻易揭过去。 苏阑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出所料,苏老顿时拍着桌子吼道:“苏永成,将你母亲叫来,你们母子还有你,务必给我好好解释解释,究竟怎么回来?” 他不忘指着柳如烟,这代表要追究到底。 苏永成还没开口,一旁的苏澜芯不屑地嗤了一声:“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父母还有祖母解释?一个乡下来的糟老头子,真当自己是长辈了?只会来我家里打秋风的穷酸鬼……”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就连苏澜芯都愣在当场。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永成,热泪瞬间溢满眼眶:“父亲,你打我?” 苏永成快要被她气死了:“你……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能如此与长辈说话?还不快跪下磕头道歉!” 苏澜芯梗着脖子大喊道:“我凭什么跪下给他们三个道歉?他们也配?” “你!我打死你!” 眼看着苏永成又要抬手,柳如烟连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哭着阻拦。 “老爷,您打澜芯干什么!她只是为你鸣不平啊……” “哼!” 苏澜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跑出了迎客厅,柳如烟见状也快速追了出去, 苏晟昊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低下头保持沉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丝毫没有半分担心。 苏永成老脸铁青,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歉:“叔父,您看在孩子还小不懂事的份上,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其他两位冷哼一声把头扭到旁边,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苏老沉声质问:“先不管她如何放肆,我且问你,当初晟言出事,你可有好好调查清楚?” “这……我……”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苏阑音记得,当时自己还小,不懂事,而陆婉君则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就算她振作起来想要调查,一个女子还是个妾室,根本没人会帮她。 只有苏永成有这个能力为他大哥调查清楚,然后报仇。 可是,作为父亲的他什么都没做,将大哥接回家后便扔在了琅琊阁不闻不问。 现在想来,当时大哥中毒一事极为蹊跷,只要仔细调查,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找到凶手绳之以法。 可惜她重生回来的节点太晚了,不然她绝对不会让大哥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见苏永成回答不出,苏老便知道怎么回事,眼底满是失望。 他又满脸疑惑地问道:“你明知道云哥儿即将参加科举,为何要对他下如此狠手?苏耀祖那孩子被你母亲惯得野蛮跋扈,没有半点规矩,长大了也是个祸害,你怎么能为了他,打伤自己最有前途的儿子?” 是啊,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可苏永成脑子就像是被驴踢了,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抉择。 他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我也是没控制好情绪……” 苏老死死盯着他:“好,姑且不谈你是否故意的,我再问你,铭哥儿呢?” 这下可轮到苏永成有理了,他立刻挺直腰背说道:“叔父您不提还好,您提起这个小兔崽子我就恨不得打死他!” 苏老冷声问:“为何?” “您有所不知,他竟然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这个我如何能忍?实不相瞒,我的脸之所以这样就是去赌场寻他时搞的!” 苏老看向陆婉君:“他所言可是事实?” 第137章 是无底洞 不等她回答、苏永成便义正辞严道:“当然是事实!苏晟铭顽劣不堪、无可救药,我正打算将他逐出苏家断绝关系,正好叔父您来了,也能给我做个见证,将他的名字从族谱剔除!” 听到这里,苏老深深皱起眉头。 “这么说来,铭哥儿确实染上了赌?” 陆婉君上前一步欠身行礼,并未有任何心虚或者慌乱。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苏老,事到如今您也看出来了,他是彻底容不下我和孩子们了,若非如此,怎么会连这样的罪名都按在亲生儿子头上呢?” 说完转身看向苏阑音:“音音,你父亲这是要与我们恩断义绝,也罢,我从来没想过强求,既然如此,你去将我床头的断婚书取来,让你爹签了字,以后咱们各奔东西。” “是。”苏阑音点头,正要出门就被苏老拦下。 “音音回来!” “大爷爷,不是我想去,您也看到了,父亲要与四哥哥断绝关系,不仅如此,先前为了婶娘的事情,他还把我赶出家门了。” “那一天我无家可归,只能冒险去城郊投奔师父,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地痞无赖,险些被他们侮辱,幸好有位侠义之士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亦是与母亲一样,委屈地低头抹眼泪,看上去心灰意冷。 苏永成自以为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名下也贪了不少铺面,足够维持苏家人锦衣玉食的过后半生。 所以,他早就动了将陆婉君和那几个废物儿女逐出家门的心思。 这些年能忍到现在,图的就是陆婉君的嫁妆,可现在这个女人不肯再倒贴,留着又有何用? 反正她人老珠黄,离开他也没人会要,更别提还带着两个残废和一个赌鬼。 至于苏阑音,反正是个女儿,随便把她嫁给宋家便是,以后是生是死跟他再无半分关系。 苏老没想到苏永成竟然冷血无情到了这种地步,可转念一想,这苏家能有今天全都靠着陆婉君的嫁妆。 若真的断婚,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钱?那每年给他的一千两修缮祠堂的银子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他面露难色,劝阻道:“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将断婚挂在嘴上?更何况你们成婚二十余载,还有四个孩子,哪里是说断就断的。” 陆婉君刚想说什么便看到苏阑音冲着她使眼色,这个时候不能急功近利,越是想要离,越容易引起苏家人的怀疑。 所以,接收到女儿的视线,她低下头泫然欲泣一副不舍的模样。 “叔父,我也不想,可他要与铭哥儿断绝关系,我当娘的,如何能接受?若是我儿被赶出家门无依无靠,那我自然也要追随而去!” 苏老无奈叹息:“你是个好母亲,这一点我看在眼里,可若是他真的染上赌瘾,只怕要拖累全家。” “不管我儿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离不弃!”陆婉君义正严辞地说道。 苏阑音站在一旁,心底不由感慨万分。 她娘亲这演技,真是绝了! 苏永成似乎看出了陆婉君不是真心想要断婚和离,顿时有了底气,更加大言不惭。 “哼,我这苏家可容不下什么赌鬼!你想被一个无底洞拖累,可别带上整个苏家!” 苏老也陷入沉思,心想着:赌博还真是个无底洞,一旦人沾染上了,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会挥霍的一干二净。 这么想来,苏晟铭脱离苏家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思来想去,苏老说道:“婉君你先别急,眼下还是先搞清楚,晟铭到底有没有染上毒瘾?” “自然是染上了!” 柳如烟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交给了苏老。 她解释道:“苏晟铭沾染赌博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在劝他不要去赌,甚至还用自己的嫁妆帮他还赌债。” “可惜,无论我怎么苦口婆心的劝阻,都无济于事,前脚对我保证再也不赌,后脚又去了赌场,里里外外我给他的银子都有几千两了!” “他是夫君的儿子,我也算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我心疼他,可是他却将我的包容当作可以利用我的手段!” “前几日那些赌场的人又找到我头上,说他欠了几百万两!我一听差点儿晕过去,强撑着跑到赌坊想要救他。” “可是……可是他被赌坊的人绑着,说是交不出银子就只能将他做成人彘摆在地下赌场供人赏乐!我是真的拿不出那些钱,我给他们跪下苦苦哀求他们放了铭哥儿,可还是被人轰了出来……是我太没用了……” 说着,她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捂着胸口靠在了苏永成的身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如烟,这不是你的错!要怪都怪陆婉君把这孩子惯坏了!” 苏永成柔声安慰,两人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场,抱在一起很是恩爱。 苏老翻着那账册越看眉头越紧,直到怒气冲冲地摔在了地上。 “这苏晟铭简直太可恶了,竟然输了这么多银子!” 陆婉君见状立刻上前捡了起来,翻了几页后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为娘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苏阑音也赶紧跪在一旁哭着安慰:“娘亲,四哥不会有事的,我们赶紧凑银子去救他吧!” “那可是几百万两啊,我哪有这么多钱……” 说到这里陆婉君顿了一下看向苏永成,立刻起身扑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夫君,你我二十几年的情分了,铭哥儿到底也是你的亲儿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给我凑一部分……”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永成一脚踹开,直接摔倒了苏老的脚边。 刚才还向着她说话的苏老犹豫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丝毫没有要搀扶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但很快低头掩盖。 苏永成骂道:“滚开!晦气东西!休想让我给这个孽障出银子还赌债!” 陆婉君一脸无助地看向苏老,跪坐在地上拽着他老人家的衣摆。 “叔父,您帮我劝劝永成好不好!对了,之前我给了您那么多银子修建祠堂,那都是我从嫁妆里出的,要不您还我一些……” 第138章 和离断亲 听到这话,苏老脸色难看,急忙躲到后面去。 “那些银子都是修建祠堂的,哪里还有剩下的给你?婉君啊,不是我说你,铭哥儿这就是个无底洞,你可不能犯傻啊!” 陆婉君哭喊道:“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做成人彘啊?求你们帮帮我吧!” 苏家长老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把头扭到旁边去不再言语。 苏永成更是一脸厌烦:“你最好放弃苏晟铭,否则我苏家连你也容不下!” 陆婉君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一脸愤怒,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苏永成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当年娶我时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可如今竟对我这么薄情寡义!” “既然你不愿意救铭哥儿,我也不强求,音音去娶断婚书来,今日我便要与你苏永成恩断义绝,从此再不相干!” “翠竹已经取来了。” 方才陆婉君提起的时候苏阑音就已经给翠竹使了眼色。 今日不仅要签下断婚书,还要写断亲书。 所以,陆婉君又命人拿来纸笔。 “我带着言哥儿、云哥儿、铭哥儿还有阑音离开苏家,从此以后,我与你恩断义绝,四个孩子也再不是你苏家的血脉,还请三位族老现在就将我们从苏家族谱剔除出去!” 她说完便将签字按了手印的断婚书和断亲书一起放在了苏永成的面前。 一时间,整个迎客厅内鸦雀无声。 苏永成一时拿不定主意。 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陆婉君为他付出,若是放她离开,还真有些犹豫。 于是他问道:“你确定要走到这一步?” 陆婉君冷笑一声看着他:“怎么,舍不得签?那就给我凑银子去救铭哥儿。”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怒吼。 “签!立刻签!” 众人扭头看去,便见苏澜芯搀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儿子,断婚就断婚,怕什么?离了咱们,看谁还要她这种泼妇!还有那几个孽障,不是残废就是赔钱货,正好今日将这些丧门星一并逐出苏家!” 苏澜芯得意地看向苏阑音,眼底尽是胜利者的姿态。 苏老看到老夫人走了进来,忍不住劝道:“许氏,这断婚之事,是否从长计议?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 他话没说完,便被老夫人打断:“族长不必多言,我前些日子去金钟寺找大师算了一卦,他算到苏家近来不顺,全是因小人作祟,今日我一定要将这几个晦气的东西赶出去!” 听到她这么说,苏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嘴,其他两位也都保持沉默,仿佛生怕陆婉君向他们要银子。 陆婉君此时已经擦干眼泪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许多年未见的傲气。 当年她是首富千金,在泉州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瞎了眼看上了苏永成,只怕苏家这样的阶级,这辈子都没资格与她说话。 “老东西,敢说我是丧门星?你还有良心吗?这些年要不是我花重金请神医帮你调理身体,你能活到现在吗?”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和离这一刻。 今日她要痛痛快快骂死这个老太婆! 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发黑,伸手指着她,气得浑身都发抖。 “你叫我什么!你、你真是反了天了!少拿什么神医说事儿,没有你,如烟一样能为我请来太医!” 陆婉君不屑一顾:“我叫你老东西怎么了?我不仅叫你老东西,我还叫你老不死的!你还指望柳如烟?你忘了前几年你卧病在床时是谁衣不解带地在你床前侍疾?” “是我!你那好儿媳柳如烟可是嫌弃的很呢,直接跑回娘家躲清闲去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谁愿意伺候你啊,老不死的!” 老夫人被骂得哑口无言,气得仰头靠在了苏澜芯的怀里。 “祖母!祖母!父亲你看她把自己气成什么样了?” 苏永成怒不可遏,冲上去想要打陆婉君。 但是他忘记了,陆婉君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弱女子,她本就学过防身术,从小也跟着父兄走南闯北,有一身的力气。 而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还没走到跟前,陆婉君直接反手一耳光抽在了他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干净果断! 苏永成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你、你敢打我?” “我打你的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贱男人!” 陆婉君怒骂了一句,冲上去直接把他踹到在地,然后整个人骑在上面左右开弓。 场面一度混乱,老夫人已经被气晕了,苏澜芯忙着扶也没空阻拦,柳如烟想要靠近却被陆婉君顺手给推出去数米。 苏晟昊站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最终还是选择当没看见。 苏老见状,再不管,就真乱套了。 于是他拍着桌子喊道:“住手!统统住手!” 苏阑音见状,上前将陆婉君拽了起来,假意劝阻:“娘亲,您息怒啊,气大伤身,薛神医说了您不能动气的,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儿这般急躁。” 陆婉君气得胸膛起伏,凶神恶煞地瞪着还在地上的苏永成。 “今日,我陆婉君就休了你这个吃软饭的狗男人!” “你……你这个泼妇……” 柳如烟将苏永成从地上扶起来,两人头发散乱,看上去很是狼狈。 而苏永成脸上的妆也花了,青紫痕迹半露出来又添了巴掌印,看起来格外可笑。 他气急败坏地骂道:“贱人!滚出苏家,立刻滚!我倒要看看离开我,还能有谁会要你这种人老珠黄的泼妇!更何况你还带着四个拖油瓶!” 陆婉君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若是找个你这样的畜生,还不如孤独终老,照样能过的风生水起!” “好……我倒要看看带着四个废物,背着几百万的赌债你还怎么风生水起!” 说完,苏永成直接在断亲书和断婚书上签字按了手印。 看到这一幕,苏阑音深吸一口,心中仿佛落下一个巨大的石头,激动的热泪盈眶。 第139章 恩断义绝 拿到断婚书和断亲书后还要去官府盖印才算正式生效。 苏永成等人此刻也担心苏晟铭的债务会牵扯不清,于是不用苏阑音和陆婉君催促,他们到急切地去官府盖印。 终于解决完一切后,苏阑音暗自松了口气。 不枉费她筹谋了这么久,总算与苏家这群白眼狼彻底划清界限了。 她派人通知了陆奕辰这个好消息,不到半个时辰舅舅便领着大队人马敲锣打鼓地冲到苏家接他们走。 前段时间苏阑音一直在倒腾私库里的值钱物件儿,陆婉君的陪嫁基本上都被搬到了城东的新宅子里。 但是,这苏家的一砖一瓦都是她娘亲不出钱出力花费心血置办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苏家。 “苏大人,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断绝关系,那么我娘置办的东西,你苏家应该也看不上,对吗?” 苏阑音笑着问道,眉眼的锋芒不再刻意隐藏,还未彻底搬走便已经有了春风得意之色。 苏永成没想到她敢这么跟自己说话,顿时怒不可遏:“孽障你叫我什么?你这个不知死活……” 他还没骂完陆婉君便冲了上去,扬起手就要扇他的耳光。 “娘!” 苏阑音急忙阻拦,此刻苏家门外到处都是人,若是动手反而不占理,只会让旁人觉得她们母女嚣张跋扈。 “既然已经和离,您又何必为了这薄情寡义之人动怒呢?” 陆婉君闻言甚觉有理,收手后扬起下巴冲着苏永成说道:“如今你我已经不是夫妻,我的孩子也不再是你的孩子,他们叫你一声苏大人都是教养好,至少没叫你吃软饭的!”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苏永成打不过也骂不过,怒气冲冲却也只敢躲在门槛儿里面叫嚣。 陆婉君冷笑道:“咱们两个到底谁不可理喻?我不过是拿走属于我的东西,难不成你堂堂苏大人,还要霸占我的东西不成?” 老夫人站在门口,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我呸,谁稀罕你的东西?赶紧把那堆破烂全拿走,省得要债的跑来与我们纠缠不休!”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婉君勾唇,眼底闪过邪魅之色,大声命令,“来人,把单子上有的东西全部搬走,搬不走的就全部砸烂!” “是!” 陆奕辰带来的人立刻抄起家伙就冲进了苏府大门。 苏永成还以为她顶多搬点儿家具,没想到她连门都拆了。 不仅如此,那些卸不走的,比如地上的石砖,屋顶的琉璃瓦,甚至还有墙面,全都砸得乱七八糟。 苏永成见偌大的苏府被搞得乌烟瘴气,气得险些晕过去。 可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清高,此刻如何能狗急跳墙呢? 他握紧拳头,转而看向柳如烟,低声道:“如烟,再这么下去咱们家都要被拆了,要不你出面拦一拦?” 柳如烟微微蹙眉,她可是人淡如菊,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阻拦呢? 于是不情愿地回了句:“老爷,这些身外之物砸就砸了,能值几个钱?回头咱们重新装饰便可,与这种泼妇争辩,只会让众人看笑话。” 苏永成一听,觉得有理,便只好眼睁睁看着豪华的苏府沦为一堆废墟。 陆奕辰带来的人下手都很重,一点儿情面不留,把能破坏的都破坏了。 可偏偏苏家还无法阻拦,更无从反驳。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陆婉君出的钱,且将账单摆在了明面上。 若是不同意,便要给她同样的价格买下来,否则外人便会说苏永成吃软饭。 他可不想和离之际背上这样的名声,这么多年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他靠小妾的嫁妆才在盛京站稳脚跟。 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所以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苏永成是傲骨铮铮的汉子,绝对不会再用女人的东西! 终于,苏家拆得差不多了,陆婉君这才说道:“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苏永成冷冷一笑:“呵,本官求之不得!快带着你那四个丧门星滚吧!” “我的孩子不是丧门星!”陆婉君狠狠瞪着他,大声说道,“你等瞧吧,我的孩子会越来越好,而你们这群白眼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到她这么说,苏家人全都大笑起来。 老夫人靠在苏澜芯的身上,眼底尽是轻蔑:“你也不看看自己生的那四个都是什么货色,不是残废就是赌鬼,你不会真的指望这些废物吧?真是可笑……” “好了婆母,陆姨娘,不对,现在该称呼一声陆娘子了。”柳如烟嘲讽道,“就让陆娘子好好做白日梦吧,若是被戳穿了,可怎么活下去呢,唉。” 苏永成不屑地说道:“原本你跪下来求求我,或许我还能收留你,没想到你竟然蠢成这样。几百万两的赌债,我看你怎么还?” 苏澜芯忍不住大笑道:“父亲您忘了吗?陆娘子可是首富之女,若是陆老头倾家荡产,或许还真能还上。” 闻言,苏阑音勾了勾唇:“你也就这点儿见识了。” 见她如此不屑,苏澜芯皱眉,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可笑,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几百万两能让泉州首富倾家荡产吗?” “哼,陆家再有钱又如何?经得起苏晟铭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吗?难道你不晓得赌博就是无底洞?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首富,能出多少个几百万两。” 苏澜芯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男子清亮的嗓音。 “什么无底洞?谁赌博了?” 闻声,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只见本该被困于万金坊的苏晟铭正推着苏晟言走出来。 所有人的脸上充满了诧异,尤其是柳如烟,简直难以置信,还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出现了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被万金坊做成人彘的啊!” 因太过惊讶,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捂住了嘴巴。 苏永成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声问道:“你怎么在家里?你不是欠了一屁股赌债被抓了吗?怎么回来的?” 第140章 铁证如山 苏晟铭皱起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您二位可真奇怪,看到我还活着,好像很失望啊?” 说话间,他已经推着苏晟言从旁边的斜坡下去,走到了陆婉君的身旁。 苏晟云的书籍较多,带着阿诚在后面大包小包地走了出来。 看到他原本缠着绷带的手此刻正拎着一大包行李,整个人生龙活虎地一路小跑,丝毫没有病弱之症,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苏晟云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怎么今日就恢复正常了? “你……你不是身受重伤卧床不起吗?还有你的手,明明骨折了,怎么还能拎行李?”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晟昊终于开口,眼底满是焦躁。 苏晟云和阿诚先把东西放在马车上,而后也来到陆婉君身边站好。 他笑着挥了挥右手,十分骄傲地说道:“这多亏了我有个好妹妹啊!音音不愧是神医弟子,几贴药下去,我的手就好了!不仅如此,苏大人抽我的那道伤口,也恢复如初了,我现在身体好得很,一点儿也不影响明日参加科举!” 听到这话,苏家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尤其是三位族老。 “苏永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苏晟云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参加科举了吗?若是知道他恢复健康,我等断然不会同意这断亲书!”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晟云有望高中前三甲,苏家几位长老就等着他光宗耀祖了。 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真是大意了! 苏永成终于反应过来,死死盯着陆婉君,厉声质问:“你们都是装的?就是为了离开苏家?” 陆婉君淡然一笑:“是又如何?苏永成,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如今音音治好了我的眼疾,本小姐再也不伺候了!” “你……你……呃……”苏永成怒火攻心,一个没缓过来直接吐了血,虚弱地靠在了柳如烟的身上。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快去请郎中……” 苏家顿时乱作一团,老夫人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起来:“哎哟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要娘怎么活啊?” “都怪这个丧门星,让儿子装病就算了,还用赌债骗得我儿净身出户,临走还把我苏家给毁了,真是丧尽天良啊……” 原本他们是觊觎陆婉君的嫁妆,若是想和离,不出一大笔钱,苏家这群吸血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是偏偏有助攻! 柳如烟害苏晟铭染上毒瘾,苏阑音便将计就计,让他们自食恶果。 这下好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阑音拍拍手,大声道:“阿默,把人带上来!” “是!” 阿默应了一声,转而从最后面的马车里拽下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他被堵着嘴巴蒙着眼睛,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直接摔在了所有人面前。 阿默解开他的眼罩摘下他嘴里的抹布露出此人的脸,他不是旁人,正是从前苏晟铭身边的小厮。 “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缩成一团,满眼的惊恐不安,在看到柳如烟的那一刻,顿时激动地哭喊起来。 “大夫人!大夫人救命啊!小人都是为了您办事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求您救救小人……” 柳如烟面色大变,立刻起身撇清关系:“你闭嘴!我从来不认识你,为何要胡言乱语?” 苏阑音冷冷一笑,质问道:“大夫人何出此言?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厮是你亲自送给四哥的奴才,怎么如今反而装作不认识呢?” “我……我买下的奴才多了,哪能都记住呢?” “既然如此,那我倒想问问大夫人,这么奴才为何偏偏挑一个赌鬼送给我四哥呢!” “你胡说!我没有!”柳如烟明显慌乱起来,“更何况,我怎么知道这些狗奴才是不是赌鬼?” 她慌乱至极,可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地反驳。 可惜,苏阑音才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那就让他亲口说说吧!” 说着她踹了那小厮一脚,冷着脸说道:“你看到了,她要与你撇清关系,这么说来,我可以随意处置你了,毕竟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 听到这话,小厮顿时惊恐地挣扎起来:“姑娘饶命啊!小人说实话,小人全都说!” “说吧!” 小厮冒着冷汗,大声说道:“我欠了赌债还不上被赌场的人当贱奴售卖,是柳如烟这个贱人买下了我,还给我银子让我带着苏晟铭去赌博,若是能让他染上毒瘾,她就给我一百两!” “你血口喷人!”柳如烟也不再顾忌形象、竟然像个泼妇似的大吼大叫,“苏阑音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收买此人当众污蔑我!” “污蔑?呵……”苏阑音不屑嗤笑,转而看向小厮,“她说你污蔑她,你知道的,若是没有办法自证,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小厮气急败坏,连忙说道:“我有证据!我有!当时我成功让苏晟铭染上毒瘾,所以我便向柳如烟讨要一百两银子,可她没有给我,推脱说手头紧,便给我写了个欠条,还按了手印的,就在我怀里!” 听到这里,柳如烟脸上的气色全消,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阿默从小厮怀里拿出那张欠条,打开后直接举起来当众走了一圈让所有围观群众都看清楚。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 苏阑音死死盯着面如黑灰的柳如烟,冷声说道:“我四哥染上毒瘾后,你打算杀了这个小厮灭口,却不料我派人将他救走藏了起来,给你回话的杀手早就被我收买了,可笑的是你还真以为能高枕无忧呢。” 柳如烟握紧拳头,双目满是腥红,依旧不肯认罪:“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没有!没有!” 只可惜,铁证如山,她没有抵赖的余地。 苏阑音气定神闲地说道:“当时你从我母亲手里接管中馈,手边的银子都用来贴补苏家了,所以你才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吧?正因如此,才留下了这张昭示着你罪证的欠条!” 第141章 买凶杀人 柳如烟终于反应过来,她眼底的恨意越发呼之欲出,咬牙切齿地问道:“所有一切都是你们故意的!” 陆婉君不耐烦地说:“音音,不与她们废话了,直接交给衙门便是,光是买凶杀人这条,就足以让她喝一壶。” 话音刚落,梁有道便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官兵。 “刚才的事本捕头已经听明白了,苏夫人,还请您跟我衙门走一趟!” 柳如烟慌乱不已,脸上再无往日与世无争的从容美好,她一把拽住苏永成躲在他身后。 “我不去!我没有罪,是他们血口喷人诬陷我!老爷你快让他们走开……” 苏永成站在原地,眼底的不可思议还未化去,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纠结。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柳如烟在他面前一向端庄得体、温柔顺从,他心里不愿意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那张欠条摆在眼前,地上的小厮也亲口指认,这一切都让他不由不信。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他公然包庇柳如烟,传出去会让人说他为官不正。 若是让皇帝知道,那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想到这里,他眼神坚定了一下,转身对着柳如烟劝说道:“如烟,你先跟他们去一趟,只要你没做过,就一定能安然无恙,剩下的交给我来想办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柳如烟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往日里与她柔情蜜意、恩爱不已的夫君竟然没有选择保护她。 这一刻,说不失望是假的,她心灰意冷,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梁有道见状立刻挥手,旁边的官兵便一起冲上去将躲在苏永成身后的柳如烟给拽了出来押到了台阶下面。 “母亲!”苏澜芯终于站不住了,将老夫人往苏晟昊身上一推,直接冲了下去。 穿越而来对她最好的人就是柳如烟,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自然会在意。 “你们怎么能随便乱抓人!” 梁有道冷冷回答:“人证物证俱在,谁告诉你本捕头是乱抓人了?” “你们不能抓我母亲!” “小丫头,劝你不要妨碍公务,否则连你一起抓!” “你们要抓我母亲就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苏澜芯冲上前伸开胳膊拦在了正中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只要她说出这句话,对方就会束手无策。 可惜,她没想到梁有道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动了动手指,旁边的两个官兵直接冲上前左右各一个夹住了苏澜芯的胳膊。 然后,两人一起将她架起来扔到了一边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不能抓我母亲……” 苏澜芯诧异,怎么跟电视剧演的不一样呢? 她还是不肯死心,正打算再冲上去却被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 “大盛律例,妨碍公务者轻者充军,重者格杀勿论,可先斩后奏!” 梁有道举着刀,冷峻的面容满是让人胆怯的寒意。 他的眼神一片死寂,仿佛真的会随时杀人。 苏澜芯彻底怂了,她虽然见过些世面,可真要是动刀,她也会害怕。 于是闭上嘴不敢再说话,眼睁睁看着梁有道等人将柳如烟带走。 陆婉君只觉得胸口恶气消散了十分之一,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 至于后续,那就不是她来烦恼的了。 “音音,我们走吧。” “好。” 苏阑音点头,扶着陆婉君与三位兄长各自上了马车。 …… 新宅子比苏府大一倍,装修与摆设都更加上档次。 没有官员逾制的规矩束缚,他们每个人的房间都装饰得奢华无比。 这次离开苏家,只带了忠诚的下人,至于其他的,只要卖身契在苏阑音手里,基本都放走了。 苏家现在没几个能用得下人,除了雯丽那种卖主求荣的,毕竟她的卖身契在苏家人的手里。 断绝关系后陆婉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几个孩子改姓,可盛朝关于改姓之说实在太过严苛。 不仅要父亲出面,还要所有族人都签字按手印,否则便不能修改姓氏。 毕竟这个朝代还是以男子为尊,极少出现孩子被逐出族谱的事。 既然太麻烦,苏阑音便劝说母亲不要为此发愁,慢慢来,即便没有改姓,他们也与苏家再无瓜葛。 “这是从苏永成手里夺回来的酒楼,这是柳如烟前些日子给四哥的银子,统统都在我这里,对了,还有苏永成写的欠条。” 看着苏阑音递过来的房屋地契、银票还有欠条,陆婉君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本以为这些年的付出全喂了狗,却不料女儿还是替她讨回了一些。 这不仅仅是钱财,更多的是解开了她心底的郁结。 “谢谢音音,你为娘做的实在太多了……” “你是我娘,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应该的,儿时你护着我,现在我长大了,自然也要护着你,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还有哥哥们!” 她握紧拳头放在胸口,不仅是随便说说,更是对着天发誓。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要失去母亲还有哥哥们。 有他们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陆奕辰坐在一旁生气地拍桌子:“这欠条有什么用呢?前几日我还让他还钱,他却说手里没钱往后拖,咱们总不能跟他耗着吧?” “放心吧,由不得他不还钱,就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他也要还,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官了。” “何出此言?” “皇上最注重官员的个人品行,若是我将他欠债不还的事情告到皇上那里,看他还怎么混得下去!” “还是你厉害!”陆奕辰冲她举起大拇指! …… 终于到了科举考试的日子。 一大早,陆婉君和苏阑音便起来为苏晟云准备,然后一家人将他送到了考场外。 正好遇到了苏家人来送苏晟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时间两拨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服谁。 才断婚一天,陆婉君便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随意,不仅精心装扮还化了妆,整个人焕然一新,连精神面貌都与从前判若两人。 第142章 参加科举 苏永成见状气得咬牙切齿,一想到柳如烟被关在大牢里,更是恨得眼睛都要瞪出来。 “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陆婉君抚了抚发鬓,轻笑道:“你都有脸,我怎么会没脸呢?” 见她不像从前那样彪悍,反而冷笑,眼底满是讥讽,苏永成更加生气。 “要不是你还有那几个孽种,如烟怎么会被关进监牢?” “她自己不犯罪的话,又怎么会被抓走呢?苏大人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费解,您这么大岁数了,都不辩是非嘛?” “你……” 她字字珠玑怼得他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苏澜芯故意大声说道:“二哥,那病秧子一看就活不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可要好好考,一定要给咱们苏家考个状元回来!” “放心!我一定会高中状元的!” 苏阑音笑了笑,并未反驳,毕竟苏澜芯这种人,根本不配她正眼看。 “三哥,不要紧张,正常发挥便好,考不考得上咱们都有前途!” “好!音音放心,我会努力的!” “嗯!” 苏晟云冲着陆婉君鞠了三个躬,而后诚恳道:“感谢母亲这么多年的用心教养,感谢兄长和铭弟的信任,更感谢音音你替我做了那么多!” “这次,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会尽全力争个功名,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完,他便带着阿诚进了考场,同时苏晟昊也跟着走了进去。 苏永成还想再说什么,陆婉君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直接带着另外的三个孩子坐上马车离开了。 …… 车内。 “音音、大哥,你们没看到苏永成看娘亲的眼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苏晟铭手舞足蹈地说道,一脸兴奋。 “哼,要真掉出来就好了!”陆婉君冷哼一声,眼底尽是不屑。 苏晟言笑而不语,并没有太多的感想。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身体,才能保护好亲人。 苏阑音推了苏晟铭一下,生气道:“四哥,你别以为自己没事儿了!” “啊?我……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难不成还真的要再打我一顿啊?”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别以为这事儿这么轻松就过去了,我告诉你,以后你要将功补过!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说吧,要我怎么将功补过!”苏晟铭自知理亏,只能陪着笑脸。 苏阑音拿出两把钥匙塞给他。 “这是什么?”苏晟铭一脸疑惑。 “这把钥匙是我从苏永成那里拿回来的酒楼,以后就交给你经营了。” “啊?” “这把是万金坊的钥匙。” “万金坊?” 这下,其他三个人都异口同声。 陆婉君脸色严肃,急忙抢过那把钥匙:“音音,可不敢把这个给他,你这不是让他重蹈覆辙吗?” “是啊!”苏晟言也连忙劝说,“四弟好不容易想清楚,你可不能拿这个东西诱惑他,更何况那赌场可是害人的地方,我们家不能做这样的生意!” 苏阑音笑了笑,安抚道:“你们放心吧,万金坊已经被我整改过了。” “整改?” 见他们不明白,她直接掀开车帘命令:“冯叔,去万金坊!” “是。” …… 马车停在了万金坊门前。 看到这个曾让自己陷入绝境的地方,苏晟铭内心全是抗拒。 可当他看清楚匾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万金坊已经更名为万金楼,再也不是赌场了。 “这里怎么会……”苏晟铭一脸诧异。 苏阑音笑了笑,一边请他们往里走一边说道:“这里早就被我买下了,什么赌场全都是我用来骗你和柳如烟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伙计也是花钱雇来的。” “那之前那个差点儿把我变成人彘的……” “也是我请来压场子的,他可不是一般人,黑道上人人都要给个面子,有他坐镇咱们这万金楼必定无人敢捣乱。” 听到苏阑音的话陆婉君不明所以。 “音音,咱们既然不是赌场,为何要找人镇场子?” “虽然不是赌场,但是却比赌场更新鲜!” “什么意思?” “我打算与弄另一家国色天香楼!” “什么!!!” 三人同时震惊! 苏阑音带着他们来到二楼的阁楼坐下,诱惑栏杆正好能看到楼下的舞台中心。 “啪啪啪!” 苏阑音拍了拍手,大厅内便响起悠扬动人的歌声,接着便是古琴声缓缓附和。 纱帘散开,一团白色浓雾腾然升起,朦胧间,身段婀娜的舞姬们便翩翩起舞。 “这……这是从哪找来的?也太美了吧!”苏晟铭一脸惊讶,他最喜欢玩乐,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欢喜。 陆婉君担心道:“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音音你投入了多少银子?” 苏晟言道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然说道:“这生意,可不好做。” 苏阑音拍了拍苏晟铭的肩膀:“所以就要靠四哥哥了!” “啊?”苏晟铭顿时拉下脸来,“我?你真要我来干啊?我可不行……” “你想得美!老板自然是我,但你要将功补过。” “怎么补?” “在这里打杂。” 苏阑音说完,苏晟铭便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怯怯地询问:“是真的打杂,还是帮你管理这些人啊?” “这里的人自有三爷管,用得着你吗?再说了,你想管人家也要服你才行啊。” “那我……” “没错,真的打杂!”苏阑音点头。 苏晟铭一脸绝望地看向大哥和母亲,只期盼着他们能为自己说说情。 结果两人立刻扭头看向别处,明显故意躲避。 “不是!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哪里会打杂啊?”苏晟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愁眉苦脸地快要哭了。 苏阑音笑了笑:“四哥,不会可以学啊,大哥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武,二哥也不是天生就是文曲星下凡,所以你不会打杂也是正常的,但是我相信以你聪明的小脑瓜,学个打杂而已,轻轻松松!” “不是……我……” 苏晟铭还想拒绝,陆婉君却一脸赞同地点头:“音音说得有道理!” 第143章 任人摆布 “娘亲,你怎么也……” “虽然这种话我懒得再说,可我还是要耐着性子再对你说一次,我们现在做的所以事都是为你考虑为你的将来着想。” “为我着想就是让我当打杂的?”苏晟铭不理解。 他们家又不缺钱,而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就习惯了舒适安逸的生活。 如今突然要他拉下脸低下头去做卑躬屈膝的杂工,他怎么可能欣然接受? 苏阑音和陆婉君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 一直沉默的苏晟言突然开了口:“苏晟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闻言,三人都有些愣住,不约而同看向他。 苏晟铭更是一脸疑惑:“大哥,我当然是个男人!” “既然是男人,总要扛起责任吧?难不成你以为做男人就是像苏耀祖和苏晟昊那样负责传宗接代留个种就行了吗?”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可却最能敲醒人。 苏晟铭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不是他们,我……” “如今你的样子于他们有何分别?想要靠母亲养着,遇到事让比你更小的妹妹来扛,你算什么男人?” “我是你们大哥,可我也是个残废,我想要顶替这个家中的父亲一角来保护你们,可我做不到!我恨我自己,更恨你!” “因为你手脚健全,却只能当个缩头乌龟,遇到事除了后悔便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晟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比你有担当!” “大哥……我没有……” 苏晟铭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他低下头一脸惭愧与歉疚。 苏阑音冲着大哥点点头,然后主动接过话茬,语气变得柔和。 “四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们一家人,否则也不会宁可被做成人彘,也不愿意拖累我们。” “可人总要学会长大,不能一辈子都做个任人摆布的废物,你不会读书不会武功,可你继承了娘亲的优点。” 苏晟铭蹙眉,一脸诧异:“优点?我……我何来什么优点?” “你当然有优点,你聪明伶俐、反应也快,虽然有些狐朋狗友,可这证明你圆滑懂交涉,若是跟着学习做生意,或许你真的能继承娘亲的衣钵。” “我?我做生意?” “当然了,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我想试试,可是我怕自己不行……” “母亲是盛京最厉害的女商人,外祖家又是泉州首富,再加上舅舅也在盛京,难道你还怕自己没有后盾吗?” 听到苏阑音这么说,苏晟铭顿时信心倍增,可转而又愁眉苦脸。 “可做生意跟打杂有什么关系呢?” “外祖父当年就是从酒楼打杂做起的,娘亲和舅舅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车队走南闯北,你觉得你比他们厉害,不需要磨炼意志、积累经验、学习知识吗?” 苏晟铭这才明白她的苦心,于是重重点头。 “你这么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干打杂的,哪怕是一件小事,我也会尽全力做好!” 陆婉君欣慰一笑:“铭哥儿,娘相信你会比我们做得更优秀。” “娘亲,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现在就去找鬼三爷报道,我要跟他好好学……” 说着苏晟铭便起身往楼下跑去,背影风风火火的,看起来有些冒失。 楼上三人相视一笑,皆是满脸无奈。 …… 夜里下了大雪,不出半个时辰便铺满了整个院子。 屋内烧着火炉,一片温暖。 苏阑音正要入眠就被敲门声惊扰,她有些不悦地问:“进来,什么事?” 翠竹推门而入,缝隙中钻进一大片风雪,将屋内的温热带出去一些。 她走到榻旁低着头回道:“姑娘,小厮说后门外趴着一个女子,像是晕倒了,咱们要不要管?” 此时陆婉君等人已经歇下了,而整个家里都交给了苏阑音管,所以下人才回来问她的意思。 想起外面的风雪,苏阑音裹着被子不愿起来,于是说道:“估计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放任不管会冻死的,先派人将她安置在后院小房里吧,明日我见过再说。” “是。” 翠竹点头,然后转身去吩咐下人。 …… 转眼便是天亮。 一觉睡醒,苏阑音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无比舒适,就连房间里刚换的醒神香都让人心旷神怡。 翠竹伺候她洗漱更衣用膳,忙完一切后她才想起昨晚的事。 “对了,昨日那个人醒了吗?” “应该醒了,奴婢还没有过问。” “派人去看看,若是醒了就带来我这儿,若还没醒,就找府医给她看看。” “是。” 翠竹离开房间没一会儿便脸色难看地跑了回来。 见她不对劲,苏阑音蹙眉问道:“你没事吧?刚才还好好的,此刻脸色怎么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比吃苍蝇还恶心!”翠竹一脸厌恶,“姑娘可知昨夜门口昏倒的人是谁?” “谁?” “雯丽!” 听到这个名字苏阑音倒没有太多意外,毕竟她早料到了雯丽不会有好下场,但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还有脸找到她这里。 “将她带过来吧。” 苏阑音面无表情地吩咐,翠竹却忍不住为她不平。 “姑娘您怎么还要见她?当初她卖主求荣您忘了吗?这种人、呸!这种白眼狼,只会脏了您的屋子和您的眼!” 苏阑音很是无奈地笑了笑:“翠竹,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先别生气,我让你把她带来是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确认她是真的落了难,还是另有所图。” …… 翠竹带着雯丽进来时苏阑音已经在院中舞剑,每天早上她都会练一练,精进一下武艺,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雯丽一迈进门槛儿,她手里那把剑就直接飞了出去,直直插在了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 雯丽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姑娘饶命啊!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翠竹见她这个怂样儿,翻了个白眼便丢下她走到苏阑音身后端茶倒水 “姑娘累了吧?休息一下。” 苏阑音满意地接过茶盏,而后坐下摇椅上悠闲品尝。 第144章 另有所 雯丽缓缓抬头,确定没有杀气这才扶着门边的柱子站了起来,然后谨小慎微地走到了院中再次跪下磕头。 “奴婢拜见姑娘,不知姑娘身体可好,奴婢这心里一直惦记着您……” “惦记着我怎么还不死吗?”苏阑音勾唇冷笑,垂眸瞥着她,满是讥讽。 “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姑娘对奴婢有恩,当初实在是被那刘诚蒙蔽才离开碎月轩,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 翠竹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她的头就破口大骂:“好你个贱蹄子,哪来的脸说这样的话?当初是你嫌弃碎月轩没了执掌中馈之权跑去投奔了柳如烟,如今这是被人赶出家门想起我家姑娘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是想当大丫鬟吗!如今怎么样了?当上了吗?还有你那个刘阿诚,你倒是嫁给他啊?我可听说你们在府里就有了苟且,大夫人甚至都让你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了!” 被戳破的雯丽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掩面痛哭。 苏阑音被她吵得头疼,不耐烦地开口:“喜欢哭就去苏家哭,别在我这园子里哭,实在是晦气!” 说完便摆摆手示意下人将其赶走。 雯丽知道,自己只有这个机会了,于是立刻跪行到她脚边。 “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这次厚着脸皮来求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求您看在奴婢从小与您一起长大,给奴婢一条生路吧?求您了……” 闻言,苏阑音一脚将她踹开,眼神中满是嫌恶。 翠竹立刻心领神会,十分懂事地蹲下来用帕子帮她擦拭蜀锦鞋上的灰尘。 “脏东西,别玷污了我家姑娘的脚。” 苏阑音勾唇,好奇地问:“雯丽,你倒是说说自己如何走投无路了?” 雯丽听她肯给自己机会,便立刻跪起身子哭着说了起来。 “姑娘离开苏家后,许多下人也都跟着离开,奴婢和一小部分人的卖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没办法走,只能继续留下来干活。” “可苏家已经给不起下人那么多月银了,刘诚见奴婢没了利用价值,便天天打骂奴婢,还说奴婢瞎了眼,若是当初留在碎月轩,此刻也好跟着姑娘离开苏家享福。” “可当初就是刘诚威逼利诱让奴婢离开姑娘的呀!于是奴婢就与他争辩起来,谁知他竟然兽性大发将奴婢打了个半死。”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奴婢也没脸来求姑娘,只想着忍下去,可谁知他竟跟大夫人商量,将奴婢卖给了妓院。” “昨夜下了大雪,马车打滑翻了车,奴婢才顺势逃了出来,然后一直东躲西藏到处打听终于找到了姑娘这里呜呜呜……” 翠竹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找到这里干什么?不会以为自己卖个惨姑娘就会收留你吧?劝你还是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 苏阑音靠在椅背上轻轻摇晃着,面上虽然惬意可眼底却布满精光之色。 她沉声问道:“雯丽,你也算九死一生才找到我这里,那么我看在往日主仆一场的份上,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如何?” 听到她这么说,雯丽顿时眼前一亮,翠竹却气急败坏。 “姑娘您怎么能如此心软?这贱丫头可是背叛您,万一她存了什么坏心思来害您怎么办?” 苏阑音给了她一个眼神,冷声道:“退下!” “姑娘……”翠竹还想劝阻,却被眼神警告,只好咬着下唇退到一旁,可脸上满是不甘与担忧。 她家姑娘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 雯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连连谢恩:“姑娘大恩大德奴婢再也不敢忘怀……” “先别急着谢,我还没让你选呢。” “是,姑娘请说。”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苏阑音微抬眉眼,漫不经心地赏玩着手工茶盏,嗓音慵懒地问道:“我给你两条路选,一回到我身边当下等丫鬟。二我给你一笔银子送你离开盛京。” 听完后雯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选了第一。 “奴婢选一!奴婢就算是做下等丫鬟,也愿意重新跟着姑娘,并且保证从今往后会尽心尽力、忠心耿耿。” 听到她的选择,苏阑音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若她说要拿着钱离开盛京,那刚才那点被卖入青楼的话就有些可信度。 但是,她偏偏要留下来。 雯丽当初放弃一切丰厚待遇离开碎月轩,不就是为了能做一等大丫鬟吗? 以她这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么会甘心回到她身边做一个好不如从前二等丫鬟的下等丫鬟呢? 这对于她而言,比侮辱还要严重。 可偏偏雯丽答应得如此痛快。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是被柳如烟派过来的,并且还承诺给她想要的东西。 不用猜,肯定是苏家的一等大丫鬟。 想到这里,苏阑音轻声嗤笑,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她原本想要拆穿,然后将雯丽真的卖进青楼。 可这么做实在太便宜这个卖主求荣的狗奴才了。 思来想去,上辈子这辈子的仇还是要一起报才爽。 既然她想留下来,苏阑音怎能阻拦她自寻死路呢? “好,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做下等的粗使丫鬟。” 听到她同意,翠竹眼睛瞪得比鹌鹑蛋还要大,气得一张小脸都要发黑。 若是在不解释清楚,只怕这丫头要被气死了。 于是苏阑音让人将雯丽带走,遣散了身边的人,只留下翠竹。 见没了外人,翠竹立刻跪在地上,双眼通红地说道:“姑娘,您不能留着这个白眼狼在身边,奴才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她肯定是另有所图要害姑娘的!” 苏阑音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何出此言?” 翠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您想啊,她那么想要当一等丫鬟,甚至为此卖主求荣,如今怎么会甘心回到您身边做粗使丫鬟?这丫头肯定存了什么坏心思!” 看着翠竹气鼓鼓的小脸,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没想阿竹这么聪明,原先是姑娘我小瞧你了。” “哎呀!什么时候了姑娘还打趣人家!” 第145章 鳄鱼眼泪 苏阑音收敛笑意,语气冷了几分:“你不是讨厌雯丽吗?如今她到了你的手底下,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是你做主,不好吗?” 听到她这么说翠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姑娘的意思是……” “盯紧她。” “放心吧!奴婢一定盯她盯得死死的!”翠竹握拳保证,一脸兴奋的表情。 …… 后院下人房。 雯丽被安排在了下等丫鬟的厢房,里面是大通铺,一个屋子住了十几个丫头,挤得人喘不过气。 即便是女子,这么多人都住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样气味熏人。 雯丽从小就跟着苏阑音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虽然是二等丫鬟,可从不干活,整日跟着主子游玩赏花,日子悠闲。 虽然后来去了苏澜芯那里,但也没真得干过粗活住过大通铺。 所以,她根本受过什么苦。 看着眼前的一切,雯丽有些崩溃,可一想到事成之后便能成为官家的一等大丫鬟,还能风风光光嫁给刘诚,也就咬牙忍了。 “喂!新来的是吧?” 突然有人不客气地喊了一句,雯丽回头看过去,是一个体型肥硕的中年妇人,看衣着打扮像是管事的嬷嬷。 “我是新来……” 雯丽语气不善,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 “啪”的一声,耳光无比清脆,打得她眼冒金星,差点儿摔倒,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敢打我?”雯丽捂着高肿的脸颊,怒不可遏。 姜嬷嬷揉了揉手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屑道:“你一个贱婢,也敢自称我?打你就打你,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是!” 两个身材较为高大的丫鬟上前按住了雯丽,然后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拖到了院子里。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可是姑娘的人,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 “姑娘的人?呵呵,真是好笑!”姜嬷嬷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咱们这里谁不是姑娘的人?越是姑娘的人就越要守咱们这儿的规矩!” 雯丽被按着跪下,想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丫鬟一脚踹倒。 她趴在泥土里,浑身脏兮兮的,犹如乞丐般狼狈不堪,可依旧高高昂着头不肯服软。 “我可是陪着姑娘一起长大的,你们今日敢如此欺辱我,将来姑娘想起我的好,必定不会轻易饶了你们这群贱人!” 她正骂骂咧咧地叫嚣着,翠竹便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何人再次喧哗?老远就听着你们这里最吵,扰到姑娘你们承担得起吗!” 她怒斥一声,方才还一脸跋扈的姜嬷嬷立刻变了副谄媚的嘴脸,点头哈腰地凑了过去。 “翠竹姑娘息怒,实在是这贱婢目中无人,我也是按规矩惩罚一二。” 闻言,翠竹斜眸扫了雯丽一眼,冷哼一声上前两步。 “怎么个目中无人?” 姜嬷嬷回答:“她一个贱婢竟然敢自称我,口口声声说是陪姑娘一起长大的,还威胁说等姑娘念起她的好绝不会放过我们!” 闻言,翠竹没忍住笑出了声:“念起她的好?哈哈哈哈……” 雯丽坐在地上仰头瞪着她,红着眼质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你说我笑什么?自然是笑你自不量力了!”翠竹弯腰,一把捏起她的下巴。 “雯丽啊雯丽,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值得姑娘念的?” “我……” 雯丽一时哑然,想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与姑娘多年感情,好不好姑娘自有定夺?” “姑娘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卖主求荣!从小到大姑娘待你如亲姐妹一般,好吃好穿的供着,可你呢?为了一个头衔竟公然背叛姑娘投入了苏澜芯的阵营!” “就凭你做的这些事,你就不配让姑娘念起你的好!更何况,这些年你对姑娘上过心吗?” 雯丽被问得恼羞成怒,一把甩开她的手,生气地吼道:“你闭嘴!谁都有资格这么说我,唯独你没有资格!” “从小到大姑娘事事偏心于你,明明我们是一同被买入苏家跟着姑娘的,可凭什么你是一等丫鬟,而我只配当二等?” “这么多年,姑娘是待我很好!可好吃好穿哪样不是你挑剩下的才给我?什么待我如亲姐妹,不过是拿我当她的一条狗罢了!” “当二等丫鬟我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可我要是做了一等丫鬟,将来就能嫁得更好,甚至还有机会给少爷们做姨娘!” “我只是想为自己谋个出路,我有什么错?再说了我这不叫背叛,我这叫良禽择木而栖!你一个蠢货自然不懂我的境界!” 翠竹震惊于她的无耻,也更加明白,她是无药可救了。 “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回来呢?” 雯丽知道,自己表忠心她们必然是不会相信的。 于是她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开始示弱打感情牌,双眼落下了鳄鱼的眼泪。 “因为我选错了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厚着脸皮回来找姑娘。” “你以为我愿意回来吗?我都想过一头撞死,可我绝望之际想起了儿时与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所以我想,若我回来姑娘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经过这些我也彻底明白,这世上只有姑娘对我最好。” 翠竹看着她这般模样,眼底闪过精光,心中想道:姑娘果然料事如神,连这丫头什么套路都了如指掌! 若非姑娘提前给她敲了警钟,搞不好她真要被这贱人迷惑。 “你背叛了姑娘,可姑娘却在你落难时收留了你,这份恩情,你打算如何回报?” 雯丽擦了擦眼泪,目光坚定:“翠竹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那你可要好好干活,让姑娘看看你的决心,若是偷懒敷衍,我第一个将你赶出去!” “我明白!我会珍惜机会的,姑娘把我安排在这里,不就是想考验我悔过的决心吗!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干活!” 雯丽说着便站了起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第146章 将计就计 翠竹懒得再与她废话,转身给了姜嬷嬷一个眼神,便离开了。 姜嬷嬷心领神会,拿起墙根的扫把丢在了雯丽身上。 “还不赶紧干活儿去!若是敢偷奸耍滑,小心我把你这张小脸打残!” 雯丽哪里受过这个气,想要反驳却又不敢,生怕被苏阑音知道对她产生怀疑或者将她赶出去。 于是咬咬牙,拿着扫把去干活。 …… 深夜。 苏阑音正坐在案前借着烛光翻阅账本,便听到翠竹走了进来。 “姑娘,那个小贱人果然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了!” 苏阑音并未惊讶,一边对账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派人跟着了吗?” “阿默跟着呢。” “嗯。” 翠竹端了杯热茶放在桌上,小声问道:“姑娘,您派人在后院杂草那里挖了个狗洞,并且让奴婢安排雯丽去除草,就是为了让她发现那个洞吧?” “当然,咱们府上守卫森严,别说前门,就是后门她都溜不出去,要如何与那边通信呢?我自然是要给她机会的。” “这个狗东西还真是死性不改!” “她若是改了,我们怎么能知道那边的动向呢?” “姑娘这招将计就计用得真妙!故意引狼入室,然后再跟踪她探听她与苏家的消息!” “等阿默回来就知道苏家那边到底想干什么了。” …… 半个时辰后。 阿默一身夜行衣站在了门外。 “姑娘,奴才回来了。” 翠竹打开门:“进来说吧。” “是!” 阿默走进去不敢抬头乱看,低着头单膝跪在桌前。 “说说吧,都听到了什么。” “奴才跟着雯丽一路到了苏家,结果竟然看到了柳如烟!” 翠竹一脸震惊:“柳如烟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苏阑音淡然一笑:“恐怕她前脚进去,后脚就被放出来了。” “凭什么?她可是买凶杀人!” “人不是没死吗?” “这……” “你别忘了,她可是侯爷之女,就算是庶出,她若是担上罪名自然会连累侯府的名声,所以老侯爷不会不管的。” “真是可恶!”翠竹握紧拳头,一脸愤愤不平。 “我早知道现在扳不倒柳如烟,除非有机会能扳倒她身后的侯府。”苏阑音叹了口气,继而问道,“阿默,继续说吧,柳如烟想干什么?” 阿默低着头回答:“柳如烟给了雯丽一包药,说是慢性毒药,让她找机会下在姑娘和夫人的饭菜里。” “慢性毒药?” 苏阑音皱眉,手中的笔顷刻间被折成两半。 “太可恶了!这个毒妇不得好死!”翠竹气得跺脚,恨不得现在就去苏家亲手撕了柳如烟。 阿默说道:“不仅如此,她们还提到了宋睿。” “哦?都说了什么?”苏阑音倒是有些好奇。 “如今姑娘已经离开苏家,那么自然与宋家的婚约无关,但是柳如烟又不愿意让苏澜芯低嫁,所以打算散播谣言,用流言蜚语逼姑娘与宋睿成婚。” 翠竹这下是真的气不过了:“奴婢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人!明日一早奴婢就去大街上巡逻,看谁敢说姑娘半句闲话,抓到人直接把嘴撕烂!” 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惹得苏阑音发笑。 “好了翠竹,别闹了。” “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不仅笑得出来,我还要为她添点儿柴火。” “什么意思?”翠竹不解。 苏阑音脸色变得严肃,而后命令道:“翠竹,准备赏花的帖子,明日送到苏家,亲自交给宋睿!” “啊!是,奴婢遵命。”翠竹不明所以,但看着自家小姐这般认真,立刻欠身。 苏阑音继续道:“阿默,明日放出消息,就说宋睿可能押中了考题,是今年最有望中前三甲的学子!另外,带着厚礼去找几位盛京最有名的老学者,让他们给这传闻加点儿料,听着更真实。” “是!”阿默点头。 …… 翌日,不到午时,苏阑音和宋睿的绯闻便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各大文学界的长老级人物都现身万金楼,并且当众透露宋睿曾在某酒楼猜过考题,是今年最有望考中状元的学子。 不仅如此,盛京山下不少富商也开始找媒人帮忙,打算等科考一结束就找宋睿提亲,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若是能攀上状元郎,那后半辈子,他们就不再是最低等的商户,全家跟着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不过,最热闹的还是苏家。 柳如烟听到消息整个人都险些晕倒,她缓过儿来连忙冲着下人吩咐道:“快去,让那些散播谣言的人都闭嘴,不许再说了!” 她的女儿名声坏了正愁没有好亲事,凭什么把准状元郎送到苏阑音的头上? 幸好还来得及! 正想着,门外的小厮来报。 “夫人,翠竹姑娘来了。” 柳如烟蹙眉,紧张起来:“她来干什么?” “说是要来送请帖的。” “请帖?你让她进来见我。” “是。” 小厮转身离开,不一会儿翠竹便走了进来。 她欠身行礼,而后也不遮掩,直接掏出请帖说明来意。 “陆家乔迁新居,三日后举办赏花宴,我家姑娘特意派奴婢给宋公子送来请帖,还请夫人待公子考完科举回来后转交给他。” 柳如烟眯了眯眼:“拿来吧。” “是。”一旁的嬷嬷下去接过请帖交给了她。 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一朵桃花,还泛着清雅的香气,纸上的字迹也娟秀无比,看得出是苏阑音亲手所写。 柳如烟冷笑道:“够用心的啊,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翠竹眨了眨眼,故意装作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柳如烟将请帖扔在一旁的桌上,语气不屑:“没什么意思,这帖子我收下了,等他回来我自然会转交给他,让苏阑音大可放心。” “是,有劳夫人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翠竹笑着转身离开。 看着那背影消失在门口,柳如烟气得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 瓷器碎了满地,她仍是不解气。 “该死的贱人!还敢派个丫鬟来恶心我!想勾引宋睿,抢我女儿的婚事,你想得美!” 第147章 掏空嫁妆 话音刚落苏澜芯便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茶盏,不由皱起眉头。 “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刚才看到苏阑音的贴身婢女走出去,她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柳如烟见她来了忙招手道:“乖女儿快过来,母亲有话跟你说。” 苏澜芯有所疑惑,只能走到她身边的矮凳坐下。 将下人遣退后,柳如烟才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宋睿在咱们家也住了几日,你对他印象如何?” “母亲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他……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是个不错的读书人,而且我每次见他都在拿着书本背诵,倒是个勤奋好学的。” 她这么说是因为每次宋睿都会刻意在她经过的地方装模作样。 毕竟,真要是用功读书的人,一定是像苏晟云那般躲在清净之地,生怕被人打扰。 哪有整天拿个一本书站在廊下大声背诵的?能静得下心才怪! 更何况,读书哪能只读一本? 读到不懂之处各种查阅也是必要的,所以苏晟云经常把自己埋在一堆书底下,一看就是从天亮到天黑,眼都花了。 陆婉君还特意花重金找人给他定做了一副叆叇。 宋睿怎么看,都是在演戏,可偏偏苏澜芯还真相信了。 柳如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外面有不少人说这宋睿聪慧过人、文采斐然,甚至还猜测过这次的考题,若没有真才实学,怎么敢在外人面前这般胸有成竹呢?” 苏澜芯赞许道:“的确如此,就连那城府颇深的苏阑音都整日缠着他,一口一个宋哥哥叫着,也不嫌肉麻,就是个绿茶婊,我呸!” “那他们之间可有什么?” “没有!” 见女儿回答得这般笃定,柳如烟心生怀疑:“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因为那宋睿对我有意……” 苏澜芯得意地扬起下巴,而后意识到什么,又连忙去看她的脸色。 “母亲,我知道你想让苏阑音嫁给宋睿,可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她配得上吗?虽然宋睿家境贫寒我看不上,可也不能便宜了那个贱人吧?” 柳如烟赞同道:“你说得对!这宋睿虽然一贫如洗,家里还有个刁蛮的老娘,可到底是严母教育出来的,学业有成,万一这回真的高中状元,岂不是真的让苏阑音歪打正着踩着咱们扶摇直上了吗?” “对!就算我不要宋睿,她也别想捡我剩下的!” “那你跟太子那边?” 先前苏澜芯跟她提起过太子傅溟珩的事,但只说了前面,没说后面。 所以柳如烟真的以为傅溟珩看上了自家闺女,还曾一度高兴得找不着北。 “太子毕竟是太子,不能经常出宫,但我相信只要能再见一面,就有把握让他爱上我!” “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道母亲不相信女儿的魅力?” “怎么会呢?我女儿自然是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只是太子身边又不缺美人,单凭美貌恐怕……” “放心吧,既然我有这个信心,自然是有主意了,现在就差打听到太子的行踪了。” “这要怎么打听?” “我听说太子每个月都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只要我抓住机会与他邂逅,不就妥了吗?” “嗯,有道理,母亲再给你拿些银子去打点关系,务必要打听清楚。” “已经有眉目了,只是见太子怎么也不能太寒酸,总要打扮得精致些,女儿柜子里的那些衣裙首饰都过时了,好久没添新的了。” 苏澜芯一脸沮丧地低下头,故作委屈的姿态,让柳如烟看着心疼。 只是,心疼归心疼,她手里确实没多少银子了。 修缮苏府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最近还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大把的银子。 思来想去,她也不能委屈女儿,毕竟这关系到她的前途,若是能入了东宫,未来可是娘娘级别的,搞不好还能当皇后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说道:“这件事包在母亲身上,你放心吧。” 苏澜芯闻言面露欣喜,她就知道柳如烟财力不比陆婉君差,怎么说也是侯府出来的。 “谢谢母亲!” 看着女儿开心的笑容,柳如烟面上从容内心却极为复杂。 自从陆婉君与苏永成和离后,不仅带走了全部家当,还将这豪华的苏府拆得乱七八糟。 这修缮的银子都是她从嫁妆里拿出来的,原本还想让苏永成出一部分,可他非但没出,还说什么官场变动,需要一些银子送礼才能升官。 若是不能成功,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搞不好再也没机会了。 柳如烟不肯拿钱,苏永成便立刻冷了脸,还说他也是为了她才会如此,只有自己平步青云以后才能给她挣一个诰命,让她享福。 于是,她不拿钱便成了不懂事,甚至连从前待她极为亲厚的婆母都变了一张脸,训斥她还不如陆婉君识大体顾大局。 这让柳如烟怎么能忍?她一向不争不抢不在乎输赢,可唯独不能败给陆婉君。 于是,她掏空了所有嫁妆一是修缮苏府,二是帮苏永成送礼。 之前二十几年,苏永成官场上的事都是陆婉君在操持,那些官员喜欢什么礼,怎么个收法,柳如烟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完全不懂。 所以,当她坐着马车大摇大摆地拎着豪华礼盒站在人家门口时,都被小厮拿着扫把给轰走了。 本来就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后看到礼没送成又被苏永成给训斥了一顿。 就连婆母都不帮她说话,满眼都是鄙夷,甚至嫌弃她不如陆婉君会来事儿,就差骂她是个丧门星了。 柳如烟想要反驳,可却又忍了下来,只盼着自己儿子春闱能争个名次将苏晟云比过去,这样才能一雪前耻,证明自己比那个弃妇强! …… 转眼,科考结束,考场门外挤满了来接亲人的百姓。 苏晟云出来时与其他人不同,他依旧是精神爽朗、干净利落,就连眉眼都是坦然,甚至比入考场时还要轻松。 第148章 高下立判 陆婉君和几个孩子忙上前簇拥着他,嘘寒问暖全是关心,甚至都顾不得询问考得如何。 正要走便看到了苏永成一家,他们是来接苏晟昊和宋睿的。 再次见面,陆婉君比上次更光彩动人,少了操劳整个人都精神不少,面容红润有光泽,身材也变得纤细了许多,就像是重返青春。 她本就貌美,只是在一日一日的琐碎中熬黄了脸罢了。 如今,她过得滋润惬意,心里高兴面貌就会越来越漂亮。 反观柳如烟,短短几日看起来竟然比从前老了七八岁,鬓角甚至都生出了几缕白发,眼尾处也多了些皱纹,脸色也变得暗淡无光。 毕竟,没有了陆婉君,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大到苏家的一些生意,以及官家太太们的巴结交际,小到老夫人的看诊大夫和各种名贵药材,甚至连下人们的琐碎与争执都要参与解决。 她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甚至好久没吃到一顿完整的午膳。 饶是从小就强健体魄的陆婉君都被熬得英年早逝,更别提本就身子娇柔的候府千金柳如烟了。 她像是被人折磨了一般,眼下全都是乌青,此刻正狠狠地瞪着陆婉君。 苏阑音今日出门特意穿了一身新买的衣衫,是最近盛京贵女中最流行也是最贵的款式和料子。 她料定苏澜芯会来接宋睿这个备胎,所以故意显摆地走上前扶了扶羊脂白玉的发簪。 阳光洒下来,正好让那通透的玉体折射出一抹耀眼的光辉。 她红唇一勾,笑着打招呼:“这不是苏大人和家眷吗?这么巧啊?哦对了,你们是来接苏晟昊的吧?我差点儿忘了那个草包也来参加科考了呢。” 听到她这么说自己的宝贝嫡子,苏永成怒不可遏,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发火。 但苏澜芯与苏阑音是同辈,自然可以站出来反驳。 “苏阑音你什么意思?我哥哥若是草包,那你哥哥又是什么?残废吗?”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把苏阑音给惹怒了,她眸光有阴寒之气一闪而过。 “我哥哥是遭遇意外,可你这个哥哥却天生蠢笨如猪,再说了,我可有三个哥哥呢,总好过你们家就这么一根儿独苗,整日嫡出嫡出的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继承多大的家业呢,没了我母亲贴布,你爹没法带着全家吃软饭,所以你们怕是快要去街头要饭了吧?” 她丝毫不顾忌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直接用最嘹亮的嗓音把这番话说出口。 不就是揭她大哥的伤疤吗?那她就撕烂苏家的遮羞布,看看到底谁才是恶心的那一个! “你……”苏澜芯气的脸色涨红,却被柳如烟一把拽住。 今日的场合不宜发生争吵,周围全是人不说,还有官府甚至主考官都在场。 万一闹大了,他们只会倒霉。 所以苏阑音是故意来找茬儿的,她绝不能让这小贱人得逞。 想到这里,柳如烟冷嘲热讽道:“让你失望了,自从陆婉君这个丧门星离开后,我苏家是顺风顺水呢,你有这个闲心嫉妒我们,不如好好替你娘的后半辈子考虑吧,毕竟谁也不敢要她这种泼妇,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苏阑音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原来陆婉君离开苏家最大的悲惨就是没有男人要啊? 她笑了笑,语气轻蔑:“没有恶臭男人吃软饭拖累我娘,这是什么坏事吗!既然如此,希望苏夫人可千万要和苏大人绑死在一起,生同寝死同穴,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要和这个我娘不要的男人在一起哦!” 说完,还用一种极为同情的目光上下扫了柳如烟一眼。 这下,可彻底把对方所有人都给惹怒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作,苏晟昊便从里面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没有苏晟云的意气风发,他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头发蓬乱、衣衫歪歪扭扭,眼底下全是大片大片的乌青,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像是刚逃难出来。 “父亲母亲,妹妹!” 他见到亲人立刻冲过去,脏兮兮的脸挂着眼泪鼻涕,难看极了。 “我终于熬到头了呜呜呜……”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就连最爱他的柳如烟和苏永成都忍不住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儿啊,咱们先回去吧。” “是啊,这里人多,快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嗯!”苏晟昊点头,一边哭一边跟着苏永成上马车去了。 毕竟,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嘴,毫无自理能力。 即便带着小厮入了考场,那也是犹如被关在了监狱里,这三日所受的煎熬与折磨可想而知。 住惯了豪华的寝室,睡着宽大的红木床,盖着柔软的锦缎被……突然被关在一个小格子里住三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还要专心应付考试。 他没崩溃到发疯都算坚强。 但是苏晟云不同,他自小就刻苦学习,早就习惯了闭关读书,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学十天半个月。 所以,这短短三日对他而言,无比轻松。 再加上苏澜芯给他配了最好的装备,带了最勤快的书童,哪里会让他受罪。 相互对比之下,谁输谁赢高下立判。 但是柳如烟依旧不服,恶狠狠地瞪了苏晟云一眼,冷哼道:“看那模样就知道是敷衍了事,根本没用心。” “就是!肯定是死要面子在我们面前装罢了,我听说这人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再神的药,也不可能让断了的骨头几日就恢复。” “就让他们装吧,等下个月放榜,不就知道了呵呵……” 苏阑音也不反驳,只听着她们母女说酸话,全程嘴角挂着讥笑。 没错,骨折的确需要休养三个月以上才能完全恢复。 可是谁说苏晟云骨折了呢,他当时只是脱臼,被苏阑音接上后才继续装骨折的,为的就是迷惑苏家人。 以防止大哥的“意外”再次上演。 第149章 忘恩负义 宋睿也终于走了出来。 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衣着华丽样貌最为出众的苏阑音,眼底不由一亮,正要走过去才发现对面还站着苏澜芯。 一时间,他顿住脚步有些犹豫,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但苏阑音不给他考虑的机会,直接露出明媚的笑容,开心地主动迎了上去。 “宋哥哥,你终于出来了,这几日累坏了吧?快上马车……” 一边说还一边拽着宋睿的袖子往自家马车走。 虽然心里恶心,可面上却喜笑颜开,只让人以为她对宋睿很是上心。 苏澜芯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下矜持,身后的柳如烟却推了她一把。 并且还小声提醒:“难不成你想看着苏阑音得意吗?” 这话一下子就刺激到了苏澜芯的胜负欲,也不管什么矜持,直接冲上去抓住了宋睿的另一只胳膊。 “宋、宋哥哥!” 她学着苏阑音的样子叫了一声,只觉得肉麻极了,心中对于这种绿茶婊的做法很是不喜,可到底还是有样学样。 并且满脸的急切。 “宋哥哥之前一直在苏家住着,突然换住所定会多有不便,苏阑音你还是赶紧放手吧!” “苏家都被砸得乱七八糟,哪里能住得舒心?宋哥哥还是跟着我回陆家吧?” 宋睿微微蹙眉,站在两人中间一脸为难。 一边是首富的外孙女,一边是官家嫡女还是侯爷的外孙女。 孰轻孰重,不用想也知道。 苏阑音再怎么美若天仙,对他未来的仕途也没有太大的帮助,反倒是苏澜芯,肯定是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只要他升官发财、平步青云,美人什么的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权衡利弊之后,宋睿轻咳一声,立刻推开了苏阑音的手。 他的脸色严肃了许多,就连嗓音都里冷了几分:“苏阑音,如今你已经与苏家断绝关系,那你就不再是苏家的女儿,与我定亲的乃是苏家,并非是你,所以希望你以后能自重些,不要再缠着我。” 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可把苏阑音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苏澜芯听着爽极了,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 可是,她想看到的尴尬与窘迫并未出现在苏阑音的脸上。 不仅如此,对方竟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 一直围观的众人都纷纷疑惑,心想这苏阑音莫不是被爱慕的男子拒绝后打击太大发了疯? 宋睿也是一脸诧异,有些生气道:“你笑什么?” 苏阑音插着腰一副笑得止不住的模样,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平复下来。 “宋睿,你刚才说我缠着你?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难道不是吗?”宋睿反问。 苏阑芯也在一旁帮腔:“本来就是你缠着宋哥哥!” 苏阑音终于止住笑,她双手环胸脸色也冷了下来。 “宋家老爷子曾对苏家有过大恩,所以两家老爷子为你们二人订下婚约,可后来苏永成入京为官便看不上宋家穷困潦倒,所以便打算用我这个庶女搪塞婚事。” “但如今我已经与苏家断绝关系,那么就只能是你们二人订婚,我这话没说错吧?今日当着众人面,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 苏澜芯没想到她会把这件事搬上台面来说,若真是承认了这桩婚事,那太子那边还怎么成事?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就连柳如烟也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苏澜芯恼羞成怒,指着她便骂道。 “哦?”苏阑音挑了挑眉,“宋睿,看来有些人是不想认账了呢,这么说来苏家忘恩负义要悔婚了呢。” 宋睿脸色一下子铁青,转而瞪着苏澜芯质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不是,她是在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包括我们的婚约吗?” “我……” 这句话把苏澜芯问得哑口无言,她转而看向柳如烟满眼的求助。 见女儿被逼问,柳如烟也赶紧上前拦在中间,一脸陪笑地劝说道:“宋睿,这人多眼杂影响不好,要不咱们会苏家再说。” 说着就拉着他和苏澜芯想上马车,此时苏永成和苏晟昊早就在马车里躲着了。 可惜,宋睿不是傻子,今日若不能当众定了这门亲事,只怕着苏澜芯还要再生变故。 他看得出来,柳如烟和苏澜芯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主儿。 苏阑音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那么就只能牢牢抓住苏澜芯这一个! 想到这里,他眼神骤然坚定,心一横,竟然当着众人面给柳如烟跪了下来。 “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 柳如烟和苏澜芯都愣住了,慌忙地去扶他起身,可是宋睿就是铁了心要个说法。 “夫人,我知道宋家境贫寒比不上苏家,可我十年苦读十分用心,这次上京赶考也是为了能出人头地配得上澜芯。” “宋家与苏家的婚约本就是老爷子们定好的,若是你们想要悔婚,宋睿也不敢强求,只是我对澜芯早已一见钟情,她对我也不是没有好感,还请夫人能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他这么说,柳如烟和苏澜芯只觉得完蛋了! 若是当众悔婚那可就是忘恩负义…… 可若是答应了,那就意味着苏澜芯要跟宋睿订婚,那还怎么勾引太子? 难不成将来还要背一个水性杨花的骂名吗? 一时间她们母女进退两难。 苏阑音见目的达到便直接从人群缝隙中溜出去坐着马车离开了。 车内。 “阑音,你这招干得漂亮,让那苏澜芯想赖这门亲事都赖不掉。”苏晟铭笑着说道。 苏晟云一脸严肃地说:“这个宋睿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苏澜芯这样的人正好相配,他们二人可千万要天长地久,别再出来祸害旁人。” 苏晟言眸底闪过担忧:“只怕苏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这门亲事,毕竟苏永成和柳如烟还指望着苏澜芯嫁入高门。” “所以我才让宋睿当众发难啊。”苏阑音笑着眨了眨眼,满脸的俏皮可爱。 这渣男贱女不在一起太可惜了,必须得当个月老撮合一下。 第150章 不计前嫌 若是这对儿成了,那必定是解救了其他无辜的人,也算功德一件。 “这宋睿不会真的能考上吧?”陆婉君突然问道。 “他?呵呵……”苏晟云冷笑一声,眸底满是不屑。 不是他看不起宋睿,实在是他了解过此人的真实水平,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别说高中,就是倒数第一怕是都勉强。 更何况科举除了重视文采,更重视品行。 先皇曾说,若是武将有一技之长便可重用,不必考虑人品,但若是治世之臣,首当其冲便是人品德行,二者不可缺一。 皇上决不会允许这么一个两面三刀、虚荣自私的败类入仕。 苏晟铭突然有些不解:“既然苏澜芯不愿意嫁给宋睿,那为何还要装出一副与你争夺的样子?” “她可不是装,她是故意的。” “故意的?” “对!因为苏澜芯并不是对宋睿感兴趣,她只是看不惯我,一心想让我难受罢了。” “可这关宋睿什么事?” “我若是对宋睿不理不睬,对这门亲事避之不及,苏澜芯必定会看我的笑话,也不会对宋睿感兴趣。” “可是我在她面前故意装出对宋睿有好感的样子,还一直有意无意挑衅她,这让她怎么能服气我呢?必定是被激起了胜负心。” “所以,她勾引宋睿却不想嫁给宋睿,又希望宋睿能够爱上她被迫娶我,然后她在故意装可怜说是我霸占了婚约,拆散了他们,让宋睿恨我,折磨我。” “归根究底,她的目的就是不让我好过,哪怕我嫁给宋睿,也要让我婚姻不顺,整日受到夫君的折磨与羞辱。” 听到她这么说,苏晟铭顿时生气地用拳头砸了马车一下。 “狗东西,竟敢这样对我妹妹!” 苏晟言想起苏阑音对他说过关于上辈子的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受尽屈辱折磨被浸猪笼的场景。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还好音音没有嫁给宋睿,还好我们与苏家断绝了关系。” 陆婉君一脸难过:“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看透……” “母亲,这不怪你。”苏阑音笑着安抚。 一旁的苏晟云见气氛压抑,立刻转移话题:“哎呀不说这个了,你们猜我这次考得如何?” “对哦!今日我三哥……不对,应该改口叫二哥了,二哥快说说,考得如何,有没有希望中前三甲?” “是啊是啊,二哥文采斐然,又是诗会第一,前三甲肯定没问题啊!” 苏晟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丧气道:“说真的,这次的题目着实有些难,而且一看到考题我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 见他这样,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 苏阑音皱眉,难道重活一世,她二哥还是没有高中前三甲的命吗? 或许这是天意…… 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失望却也忙着安慰。 “没关系的,这次考不好还有下一次。” “是啊是啊,不就是科举吗?就算考不上又如何?” “咱家有的是钱,只要你们品行端正,娘来养你们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闻言,苏晟云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们果然上当了哈哈哈哈……” 见他笑容这么得意,众人才知道被耍了! 苏晟言蹙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考得不错?” 苏晟云点点头,捂着肚子大笑道:“你们真是太好骗了哈哈哈……这个题目我早就押中了,几乎是下笔如有神助哈哈哈……” 苏晟铭后知后觉,恼怒道:“二哥你不是书呆子吗?怎么也学坏了!” 陆婉君一脸无奈,却压不住心底的喜悦:“你呀,从小就是闷葫芦,也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活泼开朗了。” 苏晟云揉了揉苏阑音的头发:“当然是音音改变了我啊!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被毁掉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也看出了柳如烟有多么心狠手辣,搞不好当初大哥的残疾也是拜她所赐。 等他高中后有了官职,一定要想办法重新调查当年的事,为大哥报仇,讨一个公道! 马车缓缓停在陆府门前。 苏晟云考了三天三夜,自然要回去好好休息,其他人也去忙各自的事。 苏阑音正往住处走去,便看到雯丽躲在院门外正往里面东张西望,看起来鬼鬼祟祟很是可疑。 翠竹不动声色地绕到她身后,故意大喊一声。 “喂!” “啊!” 雯丽被吓得原地跳起来,正好被门槛儿绊倒,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见她这个狼狈的蠢样子,翠竹发出嘲笑,就连苏阑音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你、你吓死我了!” 雯丽扶着门从地上站起来,揉着被摔痛的皮肤,脸色发白。 “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看什么呢?”翠竹叉着腰没好气地质问。 “我……我看姑娘回来了没。”雯丽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的回答。 “你一个下等丫鬟,为何要关心姑娘回来了没,说,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翠竹指着她鼻子问。 雯丽连忙否认:“没有!姑娘不计前嫌收留了我,我、我怎么会存坏心思?我只是……只是想姑娘了,所以来看看。” “哼,你想姑娘?”翠竹不屑冷哼,上下打量着她,“你若真有这份心,当初就不会卖主求荣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只是当时被柳如烟和刘诚给骗了,姑娘都愿意给我个机会,你凭什么总拿这件事来羞辱我!” 见她理直气壮,翠竹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现在你看到姑娘回来了,没什么事赶紧滚回后院去,别来这里恶心我们!” 说完还冲着院子里的护院命令道:“以后看到此人立刻轰走,不准她靠近姑娘的住所,听到了没?” “是!” 那护院立刻应声,上来就推着雯丽往外走。 雯丽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姑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给我个机会留在你身边吧,我快被后院那个老太婆折磨死了啊!” 苏阑音冷冷看她一眼,感情不是想她了,而是不想再干脏活累活了。 果然是个懒骨头! 第151章 后果自负 不过,事情一定不止这么简单。 苏阑音朝着院子里走去,路过她身旁时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侧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雯丽,语气中满是寒意:“你确定要留在我身边伺候?” “是!奴婢想要伺候姑娘,哪怕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雯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看起来一副诚恳姿态。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痛改前非,要对苏阑音忠心耿耿了呢。 翠竹第一个不相信,她上前说道:“姑娘别信她,这小贱蹄子就是想偷懒!” 苏阑音勾唇:“是吗?你来我身边伺候是为了偷懒吗?” 雯丽连连摇头,像个拨浪鼓一般,直起腰来信誓旦旦地说道:“奴婢能回来伺候姑娘乃是天大的荣幸,绝对不敢偷懒!” “既然如此,那可要好好证明才行。” 苏阑音冲着翠竹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立刻心照不宣。 翠竹轻咳几声,扬起下巴傲慢地说道:“姑娘心软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会死死盯着你,别让我看到你偷懒,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姑娘,断然不敢有偷懒的心思!” 雯丽低着头匍匐在地上,激动得千恩万谢,只是掩盖之下的眸子里露出一抹邪恶的笑,阴险狠毒,像毒蛇吐出信子一般。 …… 回到房里。 翠竹小声问道:“姑娘您同意她留在身边可要小心防范啊,也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鬼。” 苏阑音一边卸去钗环一边对着镜子露出一抹嘲笑。 “柳如烟不是给了她毒药吗?若是让她在后院待着,何时才能完成任务呢?本姑娘这也是想帮她一把。” “姑娘放心吧,奴婢一定死死盯着她!” “不用,她那些毒药我已经确认过了,对我没什么用,让她放就是。” “阿默不是说那是慢性毒药吗?” “我这身边常年点着百毒不入的熏香,除了烈性毒药能直接要了我的命,慢性毒药还没进我身体便被这熏香破解了。” “原来如此,还是姑娘厉害!” “你好好招待雯丽,她不是想尽心竭力伺候我吗?那你就让她真正意义上的竭力。” “好!这件事包在奴婢身上,保证让她累得留不下一点儿的力气!” 说完,翠竹便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雯丽以后的日子只怕比待在后院还要辛苦呢。 …… 转眼过了几日,雯丽已经瘦了一大圈,每日天不亮都要起床干活,扫院子、除草、养花、喂鱼等,忙完后就赶紧去伺候苏阑音起床洗漱,然后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还差得远! 苏阑音每日都要调香,其中有药香也有毒香,以往试香她都会找一些身体强壮的小厮,给他们试过后立刻用解药。 因为控制好用量,且有解药,所以遇到毒香会有些难受,但并没有大碍。 事后苏阑音还会给试香的小厮们一笔银子做犒劳。 这件事她也不想麻烦旁人,可没办法,若无法试香,她怎么知道自己调配出的香料是否成功,而她自己因为浸染了太多熏香,很多东西都产生了抗体,对她而言都没用反应。 这下好了,有了雯丽在,她哪里还用麻烦旁人。 从早到晚试香看似没什么,可那鼻子闻一天下来,不废也残了。 仅仅一天,雯丽就被折腾得病倒了,大半夜发了高烧。 苏阑音知道,这是其中一味毒香起了作用,不过她没想给雯丽解药。 反正死不了,难受几天而已,好歹还给她留了一条小命呢,已经算她菩萨心肠了呢。 …… 翌日,天不亮翠竹便亲自找上门来,吵着让雯丽赶紧去打扫院子。 雯丽终于知道害怕了,她颤颤巍巍地说道:“翠竹姐姐我身子不舒服,能不能休息一日?” 站在门外的翠竹一听,忍不住扬起嘴角,但很快又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好啊,姑娘昨日才给了你机会,今天你就敢偷懒了?实在不行我就告诉姑娘,还是让你滚回后院去住大通铺的好!” 说完翠竹就转身往外走,雯丽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虚弱地喊道:“不要!我……我这就去!这就去!” 她脸色苍白,光是站着就气喘吁吁,那模样看上去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翠竹撇撇嘴,一副嫌弃的表情:“给你一盏茶的功夫洗漱,然后赶紧来院子里干活,我会亲自盯着你的,敢偷懒就滚蛋,哼!” 说完,便送给她一记白眼,挥了挥衣袖大步流星地出了屋门。 雯丽没有力气,只能干瞪着翠竹的背影,即便再怎么虚弱,那眼底的恶毒也没有丝毫锐减,反而更加狠戾。 她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都是贱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 雯丽硬撑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到了下午,她以为又要试香,害怕得腿都发颤,却听到苏阑音说要去花园里走走。 他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结果到了花园才知道,陆婉君正在准备赏花宴,到处都是忙不完的活。 雯丽被翠竹推过去帮忙,一脸生无可恋,但也不敢表露内心的抗拒,只能硬着头皮去搬东西。 虽然入了春,可风依旧寒凉。 苏阑音见陆婉君穿着单薄,立刻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了母亲肩膀上。 “娘亲,这些琐碎的小事你交给我来办就行了,怎么还自己亲自忙活。” 陆婉君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望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赏花宴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宴席,而是我要告诉所有人,离开苏家,我过得比从前更好,我绝不是下堂弃妇。” “那是当然,苏永成才是下堂弃夫呢。” “对!他对外一直说是我品行不端、嚣张跋扈,上不能孝顺老人,下不能教育好孩儿,所以他把我休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什么虚名,可我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的颜面就将我踩在脚下!现在的我不仅仅是我自己,更是你们的母亲和依靠,败坏我的名声,就是败坏你们的名声,这一点我绝对不能忍!” 第152章 终身大事 听到她这么说,苏阑音的内心并没有生出感动,反而很严肃地正视着她。 “娘亲,你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陆婉君疑惑。 “全都不对,你错了!” “我……我哪里错了?音音你是不是怪娘亲没有早点和离……” “不是!”苏阑音摇头,抓紧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娘亲,你不要为了任何人活着,你要为了你自己!” “可我是你们的娘亲啊,自然要先为你们考虑……” “不是的!” 上辈子,苏阑音无意中听到苏澜芯说过一句话。 当时柳如烟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不顾家不管长辈也不教育孩子,旁人说她闲话事正好被苏澜芯撞见了。 她当众怼了那些人,其中一句话便是:“我母亲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我母亲!” 苏阑音大受震撼,在她的思想中,女性角色一直都是女儿、妻子、母亲、外婆之类的存在。 她们被赋予了责任和使命,不管谁的错,最终都会归结于女子的不是。 儿女不学无术,是母亲太过宠溺没有教育好。 丈夫花天酒地,是妻子不够温柔体贴留不住男人。 公婆身体不好,是儿媳妇没有尽孝道照顾好老人。 …… 总之,三从四德、贤妻良母这几个字将女子压得太苦了。 陆婉君虽然脾气暴躁,可她上辈子不就是按照这八个字活着吗? 什么都顺从苏家人,以苏永成为自己的天,不仅顾家还要赚钱,这若是都不算贤惠,还有什么算? 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亲手带大的苏澜芯和苏晟昊是一对白眼狼。 尽心尽力扶持的夫君是伥鬼。 甚至在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价值,便将她抛弃,还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每每想到这些,苏阑音都无比痛心。 “娘亲,答应我,从今往后你要先做自己,再做我们的母亲。” “这怎么行?” “如何不行?母亲这个身份并非是你的负担,而是你的选择,你成为我们母亲,爱护我们,这是你的天性与本能,可你也要记得,以自己为主。” “一个孩子,不会因为母亲照顾他吃喝拉撒而感到自信,但却会因为母亲站在高处而感到自豪。” “你是我外祖父带在身边培养起来的,你懂经商头脑敏捷,有一身的本领,不该为了我们而离开苏永成,更多的是为了做回你自己。” 陆婉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我会慢慢理解……” 她一时无法接受也正常,苏阑音很理解,毕竟这些观点她也是经历了一世才想明白。 “你可以堂堂正正地为了自己去打苏永成的脸,我和哥哥们都会支持你,而且我们也会靠自己的本事让这天下人知道,娘亲生的孩子,个个都出挑,绝不是苏家人嘴里的样子!” “我明白了。”陆婉君含着泪点头,将她抱进怀里,“娘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从此以后,我是陆婉君,我是盛京第一女商人!” 见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意义,苏阑音打心底高兴。 因为上一刻,陆婉君还是在为别人而活,哪怕想要打死永成的脸,都是为了她的儿女。 若是她自己的话,可能就会算了。 毕竟她骨子里才是那个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本性。 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付出这么多不求回报。 相反,柳如烟一直标榜的人设,恰恰是她这种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人不存在的品德,所以她才会装。 …… 陆婉君准备了春日宴,给盛京不少达官贵人都送去了请柬。 知道这件事后柳如烟坐不住了,她自然看不了陆婉君的意,于是也想准备一场宴会。 可惜,送出去的请柬都被退了回来。 她气得摔东西,却不想将袖子里的请帖摔到了门口。 巧的是,宋睿迈进门槛儿,正好看见请帖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见他弯腰捡起,柳如烟已经来不及阻拦,只能装模作样地赶紧解释。 “宋睿你怎么来了?我这正想让下人把请帖给你送去呢。” 宋睿拱手行礼:“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 “你……你先别这么叫,咱们两家毕竟还没有正式订婚。”柳如烟尴尬地推辞。 “可我们两家不是早有婚约吗?这不算订婚那什么算?” 宋睿问得她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地用微笑回应,可惜,她笑得勉强,比哭还难看。 “岳母,这请帖是阑音妹妹派人送来的?” “呃……是、是啊,我先前忘记了,今儿想起来本要派人给你送去,恰好你就来了,呵呵呵……” “哦,可……”宋睿一脸为难。 “怎么了?你不愿意去?”柳如烟试探道。 “是,小婿不愿意去。”宋睿挺直胸膛,一脸正派。 “为何?” “阑音妹妹对我有意,可我如今已经和澜芯确定了婚约,若是再去参加这场赏花宴,岂不是会让澜芯误会。” 柳如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细心挺体贴的,这么看来人品确实不错,若是真能高中就完美了。 可若是没有高中呢? 总不能把女儿的终身大事压在一个前途未知的穷秀才身上吧? 虽然苏阑音前些日子造势很足,可柳如烟也是条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没那么轻易上当。 她思绪转得极快,若是能借宋睿毁了苏阑音,这岂不快哉? 若到时候宋睿高中,就让苏阑音当小妾,被她女儿狠狠踩在脚下。 若是没有高中,那正好让苏阑音顶替,顺便帮澜芯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想到这里,她稳住心神说道:“澜芯这孩子跟我一样人淡如菊,是不会如此小肚鸡肠的,你大可放心。” “可这还是不妥……” 宋睿又不傻,他好不容易让自己和苏澜芯的名字绑在一起,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苏家抓住他的错处? 虽然他确实喜欢苏阑音的脸和身材,可相比之下,他更在意苏澜芯的家世。 哪头轻哪头重他分得清! 柳如烟见这小子不上道,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而后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不如这样吧,你和澜芯一同去参加如何?” 第153章 真是绝配 “这……” 宋睿犹豫了一下,而后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也好,若是澜芯想去,我倒是可以陪她一同前往。” 其实他内心也想去陆家看看,毕竟苏阑音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对他很有意思的样子。 可昨日却突然发生了一些转变,他心里是有些疑惑的。 这次去了顺便试探一番。 万一苏阑音愿意给他做外室或是妾呢? 先不说她模样比苏澜芯貌美,单说陆家的财产,也是丰厚无比,若进了他的口袋,那未来还愁没有银子铺路吗? 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贪婪的精光。 …… 转眼便到了赏花宴这日。 这些天翠竹一直盯着雯丽,让她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去谋害苏阑音。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趁着所有人都入寝后悄悄溜到了小厨房。 苏阑音喜欢吃糕点,所以陆婉君专门建了点心房,还请了点心师傅。 雯丽将柳如烟给她的慢性毒药放在了制作点心的面粉里。 这种毒无色无味,再加上毒性较轻又是慢性毒有很长的潜伏过程。 所以,一般的验毒方法根本查不出来。 雯丽以为自己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却没发现阿默一直在屋顶。 等她下完毒回到房间后,阿默便将那袋刚拆封不久的面粉拿走,并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苏家。 没错,那袋有毒的面粉已经放在了苏家的膳房。 柳如烟不是爱下慢性毒药吗?那就让他们全家好好享受一下这毒药带来的滋味。 …… 马车缓缓停在陆府门前。 苏澜芯站在台阶下,看着头顶两个烫金的大字“陆府”气得手都攥紧了拳头。 “哼,一群贼!” 听她小声嘟囔了几个字,宋睿满脸疑惑。 “澜芯,你在说什么?” 苏澜芯狠狠瞪着那扇朱红色的高门,压着嗓音生气道:“要不是搬出去的时候偷了苏家的银子,他们怎么可能住这么好的院子!都是我父亲母亲太善良大度!” 宋睿心想,陆婉君的娘家再怎么有钱,她一个小妾应该也不至于能买得起这么豪华的宅子。 所以,便相信了苏澜芯的话。 “那为何当时不阻拦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些身外之物罢了,我父亲和母亲自然不与他们计较,再说了,也没多少银子,实在没必要麻烦,让外人看着跌份!” “原来如此,到底是未来岳父岳母心胸宽阔、高风亮节。” 虽然不愿意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父母,可这赞美听着倒是很受用,苏澜芯勉强没有反驳。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这苏阑音又想刷什么花招!” 说完,苏澜芯便故意挽住了宋睿的胳膊,跟他并肩一同走进了陆家大门。 之前苏阑音一口一个宋哥哥地叫着,心里肯定是喜欢宋睿的。 所以苏澜芯觉得这件事情上终归是自己赢了,于是今天有些炫耀和挑衅的心思。 陆婉君站在屏风处迎接客人,上一秒还眉开眼笑,看到苏澜芯的下一秒便立刻冷下脸来。 “你怎么来了?” 她不知道苏阑音给宋睿发了请帖,所以有疑惑也是正常的。 苏澜芯趾高气扬地将请帖扔在她怀里,勾着唇角语气冷傲:“是你女儿派人上门送请帖请我来的,我若是不来旁人会以为我心胸狭隘,故而带着未婚夫一同来参加。” “未婚夫?”陆婉君蹙眉,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上扬,发自内心地说道,“你们二人还真是般配呢,快请进吧。” 正愁没什么节目呢,这俩人一出现,可不就是最好的节目吗? 一个虚伪至极、一个虚荣自私,真是绝配! 陆婉君使了个眼色,便有下人请苏澜芯和宋睿往里走去。 先前在门外只能看到高大的屏风,此刻一进来,眼前便一下子豁然开朗。 陆家的庭院设计十分独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花柱,每一处景观都如同缩小版的江山美景。 尤其是到处的奇花异草,置身其中真如降临世外仙境。 顺着朱红色的长廊一路往里走去,两侧的风景让人赏心悦目,意犹未尽时便已经抵达了百花园内。 进入半圆形的拱门,里面早已聚集了一群宾客,各个衣着华贵、气质出众,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宋睿不由想起柳如烟之前也准备举办宴会,可惜,她发出去的请帖没有一个人收下。 再看看眼前这幅盛况,高下立判。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的贵女,人脉的结交与维持比商贾出身圆滑世故的陆婉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以后苏澜芯也像她母亲一样,还如何给他更大的助力呢? 想到这里,他目光到处探索,终于落在了一抹明艳动人的粉衣少女身上。 苏阑音今日一副温婉装束,洛施粉黛、巧笑嫣然,远远看去清丽脱俗,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此刻,她正招待尚书夫妇入座,谈吐自如、举止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不仅如此,她还在宾客之中转换自如。 上一秒还对尚书夫妇笑逐言开,下一秒便迎接镇国大将军一家三口,恭敬又不显谄媚。 总之,她行云流水般地游走在宾客之间,从容淡雅、不卑不亢却又让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随。 这样的女子……可真是世间罕见! 若能得到她,只怕是此生无憾啊! 他想得入神看得更是眼睛都直了,注意到这一点的苏澜芯气得脸都要绿了。 可是这么多人她又不好发作,只能悄悄伸手掐了宋睿的胳膊一下。 “呃……” 疼痛唤回了宋睿的思绪,他皱着眉闷哼一声,眼底带着不悦。 “澜芯,你怎么……” 苏澜芯斜眸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看什么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再看你就娶苏阑音吧!” 说完,她转身大步流星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背影看起来很是愤怒。 宋睿冷哼一声,心底满是不喜。 这女子也太过分了,竟然当众掐了他一下,幸好没人看见,否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儿? 不过是看了苏阑音几眼就这般耍性子摆脸色,若是以后娶进门还了得? 第154章 毫无破绽 如此善妒的女人,到了他宋家可要好好调教才行! 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可转瞬便又换上昔日的温柔与深情,抬脚朝着苏澜芯离开的方向追去。 眼下他们的婚约还未板上钉钉,所以不能惹恼苏澜芯,得先哄着才行。 不过,此时他的低声下气都是有目的性的。 只要一成婚,他就会把所受到的一切屈辱全部连本带利地还给苏澜芯! …… 不知何时苏阑音已经站在了望雀楼上。 看着下面宋睿紧紧追随着苏澜芯往后花园走去,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阿默此时走到她身后单膝跪下。 “姑娘,方才雯丽与苏家的小厮在后院狗洞处碰了头。” “哦?他们又想干什么?” “奴才亲眼看到雯丽又接过一包药粉,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阑音双手环胸,目光幽深冷冽,似乎在思考。 雯丽已经下了毒,那柳如烟为何还要再给她一包毒药呢? 除非,是两种不同性质的毒药。 “翠竹,你去。”苏阑音冷声命令,“知道该怎么做吧?” “姑娘放心交给奴婢!” 翠竹自信一笑,转身便下了楼直接往百花园外面走去。 雯丽果然鬼鬼祟祟地在附近转悠,似乎正在思索怎么下毒,竟没发现翠竹靠近。 “喂!” 一声大喊,吓得雯丽魂儿都丢了,整个人原地蹦了起来。 不过这次她没摔在地上,而是撞在翠竹身上,被其手里端着的热茶泼了满身。 “啊!烫死我了……” 虽然开春天气正凉,可毕竟是滚烫的茶水,还是能透过衣服。 雯丽一边拽着衣裙一边原地跳脚,气得脸色通红。 “翠竹你不吓唬我是会死吗?这次还故意拿着热水烫我,你这分明是恶意欺负,我要告诉姑娘去!” 若是以往,翠竹必定破口大骂,可这次她却一脸愧疚,连忙拽住了雯丽。 “哎呀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姑娘正在前面招待贵客,你可不能去告状啊!” 见她一脸紧张害怕的模样,雯丽冷哼一声。 “你也知道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若是让姑娘知道你这个时候找我麻烦,我不是在外人面前给她丢脸?看到时候姑娘怎么收拾你!” “我……我错了!对不起嘛好妹妹,这样我给你赔不是,另外再赔你一件新裙子如何?” 听到新裙子,雯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自从离开碎月轩后,她就没买过新衣裳和新首饰。 该说不说,在苏阑音身边当丫鬟,除了没有一等丫鬟的名分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顶好的。 每个月至少都能置办两件新衣裳。 翠竹身上这件就是盛京当下最流行的款式,连料子都是上好的绸缎。 她要是说自己不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好吧,不过我要自己去柜子里挑!” “啊?这……”翠竹咬着下唇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看起来很舍不得。 雯丽见她如此立刻威胁道:“你若是不答应那我现在就去找姑娘,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如何拿热水泼我的!” 见她抬脚往百花园冲翠竹立刻将她拽走。 “别别别,我让你挑还不行吗?这就去挑,这就去!” 两人拉拉扯扯地到了翠竹的住处,雯丽不仅挑了最贵的衣裳还顺便要了一整套饰品。 趁着她换衣服之际翠竹悄然拿走了她身上的那一小包药,为了防止她有所察觉,还特意将提前包好的面粉放进去代替。 如此,一切都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 翠竹将药交给苏阑音,一脸肉疼地说:“那个小贱蹄子是真该死啊,竟然敢挑走我最喜欢的一套,我都没舍得穿呢!” 她委屈巴巴地撇撇嘴,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苏阑音一脸无奈,宠溺地说道:“一套衣服而已,回头我让锦绣阁的上门给你量身定做五套。” “真的?”翠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满眼的激动与喜悦。 “姑娘我什么时候让你赔过本?” “姑娘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雯丽那个死丫头真是瞎了眼,呸!” 苏阑音打开后那包药粉检查了一番,而后脸色冷了下来。 “姑娘,怎么了?” 见她神情严肃,翠竹也意识到不对,一脸担忧。 就连阿默都立刻上前,关心地问:“姑娘,这是不是剧毒?他们不会是要害哪位宾客嫁祸给陆家吧?” 苏阑音摇头,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说道:“是……那种药。” “哪种药?”翠竹不解。 阿默毕竟是男人,以前也曾在街上混迹,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阴沉无比。 “太龌龊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苏阑音将拿药重新包起来,神情无比凝重。 “若柳如烟真如阿默所言要谋害哪位宾客来陷害陆家,我还真要对她刮目相看,可如今,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下三烂。” 竟然用媚药对付她这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如今的她可才只有十四岁! 这意味着什么! 柳如烟也是有女儿的,同为母亲,她怎么能对别人的女儿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恶事! 翠竹后知后觉,她虽然不太明白,可也懵懂察觉到了什么。 “姑娘,咱们怎么办?” 苏阑音眼底闪过寒芒,冷声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雯丽换上了翠竹的新衣服,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这般靓丽了。 自从离开苏阑音身边,她就一直过着拮据的日子,哪里有钱打扮的花枝招展。 再加上刘诚控制欲强,不准她穿好衣裳,所以整日都灰头土脸,还没老便像个黄脸婆一般。 不过这也证明刘诚在乎她,所以即便心里想要穿好衣服,却也对刘诚的约束甘之如饴。 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来到了准备茶点的小隔间,一眼便注意到苏阑音的茶杯。 因为这是自家举办宴会,所以主人的用具和客人的用具都是分开的。 雯丽左右看看,发现没人,便立刻走过去将身上的那包药粉全部倒在了杯子里。 第155章 男女有别 搅拌融入后,茶水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就好像从未放过任何东西。 雯丽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盖好,然后悄然从后门离开。 …… 宴会开始,宾客们推杯换盏,气氛热闹非凡。 苏阑音坐在位置上吃着点心,却半晌都未碰那杯茶。 雯丽站在她身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而后抬眼看向苏澜芯的方向,只见对方正在给自己使眼色。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去端起茶双手奉上:“姑娘吃了这么多点心口渴了吧?不妨喝口茶润润嗓子。” 苏阑音冷冷瞥她一眼,并未伸手去接,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谁让你在这儿伺候的?” 雯丽咬咬牙,忍着难堪说道:“姑娘不是说同意奴婢留在身边了吗,所以……” “我是让你在我院子里干活,但没说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苏阑音刚说完翠竹便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 “姑娘不喜欢你在这儿还不快滚!少来献殷勤!” 雯丽踉跄一步站稳,手里的茶稍微泼了一些出来,她红着眼眶忍辱负重般说道:“奴婢可以滚,但是姑娘不能不喝茶,奴婢担心您吃这么多点心口渴。” 苏阑音不屑地瞥她一眼,而后傲慢地扬起下巴,勉强接过了那杯茶。 她冷笑一声:“就算你巴结我也没用,若是偷懒一样要责罚。” “是!奴婢这就去干活,姑娘请喝茶。” “哼。” 苏阑音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掀了一下,温热的茶水顺着口腔滑入了喉咙,茶香气人心脾。 “嗯,好茶。”她点点头,而后看向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雯丽,不耐烦道,“你看什么看?还不滚?” “是!奴婢这就滚!” 雯丽见计划得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转身时故意装作被绊倒的样子,整个人向前撞了一下。 苏阑音手里那杯茶没端稳,被这么一撞,直接洒了满身。 “你干什么!” 她一把推开雯丽站起身来,看着身上华丽的裙子被茶水浸湿,怒不可遏。 翠竹见状立刻拿起帕子帮她擦拭多余的水珠,生气地抱怨道:“你这个死丫头真是笨手笨脚的,连站都站不稳,竟还敢撞到姑娘身上!” 雯丽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还请姑娘恕罪!”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翠竹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对苏阑音说道,“眼下这么多客人看着,奴婢陪着姑娘回去换身衣裳吧?” 主仆二人正准备起身离开便听到雯丽说:“这里距离姑娘住的院子太远了,这么冷的天姑娘这么来回一走,万一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要不姑娘先去后花园茶室休息,奴婢去取衣服,很快就回来!” 翠竹和苏阑音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也好,不过还是让翠竹去取吧,你一个外人没资格进我的房间!” “是,奴婢这就去!雯丽,你还不赶紧扶着姑娘去茶室休息,若有什么怠慢,仔细看你那身皮!” “是、是!奴婢这就扶着姑娘过去!” 翠竹起身前去取衣服,而苏阑音则带着雯丽朝着后花园走去。 一路上,雯丽都心不在焉地往后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阑音心里清楚,可面上却要装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来到茶室,雯丽便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姑娘您歇着,奴婢去看看翠竹姐姐来了没?” “哪有那么快?你留下来给本姑娘捶腿!” 若是让雯丽就这么走了,那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呢? 说完,苏阑音往软榻上一靠,然后将腿放在了前面的软凳上。 她闭目养神语气冷傲且慵懒地命令:“雯丽,将桌子上的香炉点上。” “啊?是。” 雯丽正在想别的,对于她吩咐的事有些漫不经心,一边点燃香炉一边朝着窗户外面看。 熏香燃起白色的烟雾,袅袅而升很快便蔓延至整个屋子。 苏阑音拿起身上的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冷冽的香味直冲她的大脑,让人的精神在瞬间得以清醒。 反倒是雯丽,因为紧张的缘故一直没察觉到身体发生的异样。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雯丽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反倒是苏阑音开口询问。 “谁?” “在下宋睿。” 苏阑音还没回话,雯丽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将门打开。 看到苏阑音面色泛着红润靠在软榻上,那副慵懒且优雅的姿态,如同剥壳的荔枝般十分诱人。 再加上一开门屋子里的香气进入了宋睿的鼻子,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丝迷离。 “阑音妹妹怎么在这里?” 苏阑音勾唇:“这是我家,难道我在哪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宋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然后很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了苏阑音身边的凳子上,并且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她。 “阑音妹妹的衣服怎么湿了?” 苏阑音被他这个猥琐的眼神看得恶心,干脆坐起身说道:“丫鬟笨手笨脚的将茶水撞翻了,我是来这里换衣服的,若是你没事的话,还请出去吧,毕竟咱们男女有别。” 她的逐客令并未让宋睿知难而退,反倒是激发了他的兴趣。 “阑音妹妹好像与我变得生分了呢?” 苏阑音勾唇,冷冷问道:“哦,何以见得?” “之前你一口一个宋哥哥的投怀送抱,怎么此刻且男女有别了呢?” “之前是因为你我之间可能存在婚约,但现在我已经不是苏家的人,与你订下婚约的人便是苏澜芯,所以我自然要与你划清界限,说了这么多宋公子可以出去了吗?”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却不料宋睿竟然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纤细白嫩的皓腕被他宽大的掌心包裹着,一股炙热的电流顺便穿过四肢百骸,让人心悸难耐。 “阑音妹妹,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我对你也有意思,虽然我现在与你姐姐有了婚约,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啊。” 第156章 故意勾引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苏阑音半点不意外。 她眯了眯眼,直接起身一翻胳膊将宋睿整个人甩到了地上。 雯丽见状想跑出去把门反锁上,可是刚走了两步便觉得双腿发软,眼前天地旋转,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而宋睿亦是如此,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大脑一片混沌,眼前更是天旋地转。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毕竟是男子,身强体壮又比雯丽吸入迷香的时间短,所以还存在着一些理智。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热,尤其是下半身,不由控制地僵硬,脑子里浮现出曾看过的许多春宫图,一时间无数的欲望涌上心头。 雯丽此时也拼命撕扯着身上的衣衫,神智不清地喊着:“好热……人家好热……” 苏阑音见二人发作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上了把锁。 翠竹拿着衣裙赶来,正好看到她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磕着瓜子。 “姑娘,成了吗?” “成是成了,就是我这茶室怕是要拆了重盖。” “干脆改成茅厕吧?” “嗯,本小姐也正有此意,对了,苏澜芯呢?” “今日来了这么多达官贵人,她不得好好开开屏嘛?放心吧,阿默盯着她呢,有任何动静立刻派人来通知咱们。” “那就好。” 主仆二人谈话间茶室内传来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翠竹红着脸说道:“这也太能折腾了吧?”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呢。” “雯丽可不是第一次了。” “嗯?你怎么知道?” “在苏家的时候,奴婢曾撞见她和刘诚那小子……” 说到一半翠竹欲言又止,她的一张小脸红的几乎要冒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默派的人一路小跑来通风报信。 “姑娘,苏澜芯在花园里大喊大叫吵着要找宋睿呢,她身边的丫鬟说,亲眼看到您带着宋睿朝着茶室这边来了。” 翠竹赶紧起身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正带着一群人要来找您和宋睿呢。” 苏阑音勾唇:“看来苏澜芯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和宋睿出丑了呢。” “那咱们怎么办?”翠竹问道。 “自然是静观其变呀,走,端着瓜子去那边亭子里坐着。” “是!” 落霞厅在茶室对面的石坡上,周围是一圈茂盛的竹子。 苏阑音和翠竹坐在亭子里能将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但是茶室那边却看不到她们。 正喝着茶,苏澜芯便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茶室门前。 里面正传来十分激烈的“啪啪”声。 众人脸色各异,有羞耻的,也有看热闹的,总之都很好奇茶室里到底是不是宋睿和苏阑音。 要知道如今的宋睿是苏澜芯的未婚夫,而苏阑音还未及笄。 若是这二人勾搭在一起,先不说宋睿的名声能不能保住,苏阑音的清白是彻底毁了。 苏澜芯指着房间的大门生气的说道:“陆婉君,你不是说你女儿没有勾引我未婚夫吗?你自己听听里面这声音,我都觉得恶心!” 陆婉君并未恼怒,双手环胸一脸淡然,她冷笑着问道:“你怎么就确定这其中肯定是我女儿和宋睿呢?” “我的丫鬟亲眼看着他俩往这边走了,而且到处都不见他们两个人,这里面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苏澜芯这番话倒确实是在理。 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不止。 “难道里面的两个人真的是苏阑音和宋睿?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我觉得不是,一个读书人一个是陆掌柜的女儿,都不像是下流之人。” “可事实胜于雄辩,今日所有宾客就只有他们二人不在这里。” “是啊,这么说来房间里除了可能是他们俩还能有谁呢?” …… 眼看众人都开始怀疑苏阑音,一旁的苏晟铭立刻站了出来大声吼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四妹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澜芯冷哼一声反驳道:“哼,先前她就一口一个宋哥哥的喊着我的未婚夫,这次肯定也是她故意勾引!” 苏晟云也一脸严肃地走上前,目光坚定:“我妹妹是绝对不会喜欢宋睿的,你休要胡言乱语!” “没错!”苏晟言坐在轮椅上,眉目清冽说出话却掷地有声,“我妹妹阑音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闺秀却也是知书达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你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信口开河毁我妹妹的名誉,若待会儿打开门后不是她,你该如何偿还?” 苏澜芯胸有成竹自然不怕,扬起下巴说道:“里面肯定是苏阑音和宋睿,若是打开门不是她,我跪下来给你们磕头道歉!” 落霞厅。 翠竹高兴地拍了拍手:“姑娘你听到了吗?她要跪下来磕头道歉呢哈哈哈哈……” 苏阑音笑着将一粒瓜子嗑进嘴里,边嚼边说:“那我可(嚼嚼嚼)太期待了呢!” 茶室门前。 “来人,把门打开!” 陆婉君一声令下,阿默便直接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两个人受了惊吓瞬间清醒过来。 翠竹立刻捂着脸直接钻进了被子里,而宋睿则坐在窗边捂着头,一副还没有清醒的模样。 熏香已经燃尽,房内到处充斥着一片旖旎的气息。 陆婉君刚走了几步便被苏澜芯撞开,她有些生气,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便忍了。 只见苏澜芯冲进房内一眼便看到床上的宋睿和一个藏在被子里的女人。 “好啊!果然是你们!” 她尖叫一声,直接将旁边的桌子踹翻在地,那香炉里燃尽的香灰也随之撒了满地。 众人紧随其后走了进来,陆婉君更是皱眉一脸嫌弃。 “宋公子,我女儿好心请你参加宴会,你怎能在我家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丑事!” 苏澜芯冷哼一声:“哼,他一个人可做不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丑事!你女儿就在他身后的被子里放着呢!”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朝着宋睿身后的被子看去,躲在里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被人盯着,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宋睿摇了摇头,终于回过神来。 他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是跟苏阑音在这间屋子里,难道他们真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伸手去拽被子。 第157章 又坏又蠢 只是没拽动,被子里的人死死攥着,不肯露出头。 宋睿蹙眉,心想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害羞上了?刚才勾引他的时候怎么不说? 更何况,他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中了媚药,肯定是苏阑音搞得鬼。 为了得到他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用这样下作的手段,真是个贱人。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一表人材又有望高中,苏阑音一个被苏家抛弃的商户之女,自然是想要高攀他的。 只是现在得稳住苏澜芯,否则婚约不保。 他虽喜欢苏阑音的美貌,但更需要的是苏澜芯的背景。 想到这里,立刻转身解释道:“澜芯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当时被人引到这间茶室后苏阑音就在这里等着,她给我下了迷药所以才会如此,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苏澜芯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便死盯着被子里的人,咬牙说道:“苏阑音,你别以为躲起来这件事就能这么算了!你竟然不知廉耻地勾引我未婚夫,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出门前她母亲交代过,一定要闹得人尽皆知越大越好。 但是又不能败坏了宋睿的名声,毕竟他万一高中,未来也是个依靠。 所以便想到让雯丽给苏阑音下药。 这男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管不住下半身,除非像苏晟言那样的残废,否则只要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男人就没有推开的。 果然不出所料,苏阑音中了迷药后主动勾引,宋睿很顺利就上钩了。 现在还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声把污水全部泼在了苏阑音头上。 这下好了,这个小贱人终于也尝到了身败名裂的滋味。 接下来便是让宋睿纳苏阑音为妾,那么不管将来她是不是要嫁给宋睿为妻,这贱人都是她脚底下的一只老鼠,任由她拿捏。 想到这里,她心中无比痛快,可面上仍要装作愤怒,否则容易被人看穿。 陆婉君走上前去先是扫了一眼床边扔着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澜芯还真是大意,连这些细节都不看就确定床上的女人是她女儿。 果真很她娘一样又坏又蠢。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翠竹的衣裳,而刚才是雯丽穿在了身上。 当时她还纳闷儿呢,现在想来,只怕这里面有苏阑音的手笔。 不管怎么说,她都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干出这么低级的事。 “苏阑芯,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就急着质问,明显是要将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女儿的头上,你恶意诋毁她究竟是何居心?” 见陆婉君不肯承认,苏澜芯只以为她还在硬撑,于是指着床上被子里的人大声说道:“事实摆在眼前,你竟然还不肯承认,是不是非要她当众露个脸你才肯死心?” 陆婉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生怕她不肯去扒开被子,于是故意演出一副慌张的模样。 “这被子里的人绝对不是我女儿,希望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赶紧出去!” 说着便上前轰她。 这样的表现让苏澜芯更加确认她在心虚,也更加坚定地认为被子里的人就是苏阑音。 而看客们也都产生了怀疑,可大部分都是陆婉君的熟人,也不好说三道四,但都十分好奇地看热闹。 只有梁有道、镇国将军夫妇和薛神医等交好的知己在试图阻拦,还帮忙往外推人。 他们毕竟与陆婉君和苏阑音母女有些交情,所以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一时间便想着帮她们。 虽然他们也打心底不愿意相信,可万一苏阑音是被陷害的,名声一样会毁掉。 “各位,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咱们做为宾客还是先去前厅吧?” “是啊,这关乎一个未出阁女子的声誉,还望各位不要相信莫须有的诽谤。” “走走走,这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去前面继续喝酒!” …… 这些人都要给他们几个面子,所以转身便往外走。 眼看着这群人快要出门了,苏澜芯大喊一声阻拦道:“谁都不许走!今日还请各位给小女做个见证!” 闻言众人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陆婉君则悄悄冲着薛神医等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帮忙,自己心里有数。 所以,几人面面相觑,也都不再阻拦。 苏澜芯走到那群人的面前请求道:“我苏家与宋家自幼订下婚约绝不可能被苏阑音的龌龊手段而毁掉,但她到底是我妹妹,她不要脸不顾亲情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所以,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这个做姐姐表态,我愿意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但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只能我受些委屈,让她嫁给宋睿做妾了。” 听到这番话,众人神色各异。 “这苏姑娘还真是心胸宽广啊。” “妹妹都与未婚夫滚在一起了,她竟然如此大度。” “两人都这样了,若是苏阑音不为妾,那岂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 说这些话的人陆婉君都一一扫过暗自记在了心里。 这种墙头草都是些虚伪之辈,以后要多加防备,最好是能慢慢疏远。 苏阑音这个局恐怕不仅是想反击苏澜芯,也有要帮她筛选伙伴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把拽住苏澜芯,厉声质问道:“还没掀开被子你就想让我女儿做妾,是不是太着急了?我问你,若被子里的不是我女儿,你该如何?” 苏澜芯推开她,一副嫌弃地擦了擦被她碰过的地方,傲慢地扬起下巴。 “我说过,若是我冤枉了苏阑音便当众跪下来向给她磕头赔罪,而且不管这被子里的是谁,我都要让她入宋家的门为妾!” “好!”陆婉君立刻喊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她转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宋睿,将其看得心里发毛。 “陆伯母……”宋睿尴尬地捂着胸口,一脸不知所措。 陆婉君现在可没空跟他算账,将地上的衣衫用脚一踢便直接甩到了他脸上。 “滚开!” “呃……是!” 宋睿狼狈地抱着衣服遮挡住身体一溜烟蹿进了旁边的屏风后。 而被子里的人意识到前面没有可以挡着自己的人,顿时惊恐不已,抖得连被子都出现了残影。 第158章 冰清玉洁 陆婉君没有第一时间去拽被子,而是双手环胸冷冷看着说了一句:“是我帮你掀开还是你自己出来?” “……” 被子里的人没有回答。 此刻围观群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唯独苏澜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满是得意。 而快速换好衣服的宋睿已经从屏风的另一端走到了苏澜芯的身边。 他小声道:“澜芯,我真的是被算计了。” 苏澜芯狠狠瞪了他一眼,眸底满是嫌弃。 因为在她的视角里,宋睿肯定是经不住诱惑才会跟苏阑音滚在一起。 所以,尽管她早有预料,仍是觉得恶心。 “闭嘴!我现在不想与你废话!” 若不是太子那边没准儿,她才看不上宋睿这个窝囊废。 这次他若是能考上状元,这婚约就正常履行,可若是没有,她还能用这次的事当个借口跟他断绝关系。 想到这里,苏澜芯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压不下去了。 众人还在等着床上的被子被掀开,而苏澜芯是最迫不及待的。 她上前一步逼问道:“你到底掀不掀被子?该不会是不敢了吧?哼,你若是不敢就赶紧替你女儿鞠躬道歉,我还能顾及旧情,不让她当众露脸,否则,她可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陆婉君正要反驳,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清亮却格外温婉的嗓音。 “是谁要身败名裂了?” 众人均是一愣,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只见苏阑音带着丫鬟翠竹正迈着步子朝这边而来。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甚是诧异,竟然不自觉让开一条路。 苏澜芯和宋睿看到苏阑音走进茶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满眼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的,你分明……” 宋睿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那床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 当时在这屋子里的可不只有他们俩,还有一个……雯丽! 他瞬间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回头死死瞪着那条被子,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苏澜芯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退后两步,有些难以接受,眼神都变得狰狞。 “你这个贱人,你什么时候跑到外面的?” 苏阑音换了身浅色雅淡的衣裙,眉眼清丽如画,身姿婀娜迷人。 她站在那里便如圣洁高不可攀的仙女,自带柔光,哪里会做出与人苟且的事。 “我一直都在外面,先前我的丫鬟雯丽不小心泼了我一身水,所以我只好与翠竹回房间更换衣裙,换好后才回来却发现花园里空无一人,倒是都跑到了这里。” 她浅浅一笑百媚生情,而后看向母亲陆婉君柔声询问,一脸的天真无辜。 “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怎么大家都聚集在此呢?” 陆婉君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虽然明知道这是她做的局,但仍是暗自松了口气。 而后便轻松一笑,走到她面前温柔宠溺地摸了摸自家闺女那俊俏的小脸儿。 “自然是有事发生,不过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你还小不懂这些,云儿铭儿快带妹妹出去,别让我这冰清玉洁的女儿,沾染了什么污秽。” “是!” 苏晟云和苏晟铭立刻上前护着苏阑音往外走,对她就如珠宝般小心捧在手里,无比宠溺。 众人看着不禁感慨万分。 “哎呀真是我们误会了,仔细想想,人家陆掌柜是什么人,首富千金,她的女儿可是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这个苏澜芯究竟是何居心,竟然如此污蔑自己妹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念旧情,我呸!” “我看她肯定是有阴谋诡计,否则寻常人家只会想着遮盖丑事,而她却偏偏闹得人尽皆知!”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把这种丑事挂在嘴上咄咄逼人,可真是丢尽了苏家的脸面,可想而知这苏家夫妇是怎么教导子女的!” …… 舆论反转得太快,让苏澜芯一时难以接受。 她双眼通红,竟然发疯了一般推开挡在面前的宋睿大步流星冲到了床边一把掀开了那床被子。 或许是太过愤怒,她力气大得出奇,哪怕雯丽使出全力去拽也没能抓住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她蜷缩成虾米,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苏澜芯看到是雯丽的瞬间几乎是目眦欲裂,抬手狠狠朝着她身上打去,嘴里还不忘破口大骂。 “好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贱人,竟敢爬上我未婚夫的床,我打死你……” “啊!不要啊……” 雯丽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身子缩成一团。 陆婉君没有第一时间阻拦,先让众人观赏了一段让狗咬狗的场面,这才不慌不忙地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下人立刻冲上去拉开了发疯的苏澜芯,然后雯丽才有机会重新抓起被子挡在身前。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该被看的还是被看到了。 她自小跟着苏阑音没受过苦没干过粗活,所以一身细皮嫩肉。 再加上刚刚被宋睿“疼爱”了一番,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不少红痕。 更是看得在场的大部分男子血脉喷张、蠢蠢欲动。 见一切发展得差不多了,陆婉君站出来收场。 “让各位看笑话了,这丫头原是小女在苏家的二等丫鬟,后来卖主求荣跟了苏澜芯做一等丫鬟,前不久呢又被苏夫人卖入青楼。” “谁料这丫头竟然中途逃跑来到了陆家找我女儿阑音求救,各位也知道,我家小女心地善良,不忍看这丫头落难,于是就收留进了府内。” “唉,早知道这丫头不是个安分的,可没想到会干出这种丑事!今日让各位见笑了,还望没有影响各位雅兴。”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赶人,还不忘让下人先把雯丽带走,不给苏澜芯继续下手的机会。 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不会杀人灭口。 此时众人都来到了花园里。 苏阑音装作从哥哥口中得知真相,生气地质问苏澜芯:“姐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当众诋毁我?” 第159章 其心可诛 苏澜芯自然不肯承认,于是冷着脸反驳道:“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何时诋毁你了?” “既然没有诋毁,那为何不问青红皂白不探究事实真相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我勾引了你的未婚夫呢?” 苏阑音说着便红了眼眶,一张绝美的小脸上尽是委屈,楚楚可怜让人心生爱惜。 “你可知这些若被不明真相的人传出去,对我而言将是一场无妄之灾吗?我只是过去换了身衣服,怎么到你口中连清白都没了?” 说完她捂住胸口靠在了陆婉君的怀里,将头埋进母亲的胸口抽泣不止。 “娘亲……孩儿好害怕,姐姐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众人闻言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明白苏澜芯方才的行为有多恶毒。 “天呐,若是阑音姑娘没有及时出现解释清楚,只怕是身败名裂啊!” “是啊!还未看清楚床上的人就将脏水泼到了人家头上,明摆着是故意陷害啊!” “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导自演?若是正常人未婚夫发生了这样的事必定帮忙遮掩。” “家丑不可外扬,这宋睿马上就要出名次了,苏澜芯身为他的未婚妻竟然丝毫不为他的名声着想。”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觉得很蹊跷!这丫鬟之前卖主求荣跟了苏澜芯,可又突然回到了阑音姑娘身边……” …… 众说纷纭,这件事越深入研究越觉得不可思议。 苏澜芯被众人质疑的眼光看得一阵心虚,可又不想就这么败下阵来,于是硬着头皮上前辩驳。 “这里是你们陆家,而且我的丫鬟亲眼看着你和宋睿往茶室走,所以我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你,都是误会,何来诬陷一说?” 见她不肯认账,苏晟铭上前一步挡在了妹妹面前。 “你的丫鬟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我的小厮还说看到你给宋睿和雯丽下药了,是不是也能成为呈堂证供呢?” 苏晟云立刻附和:“没错!若是空口白牙都能作为证据,那这世上还有什么王法和公正?” 众人纷纷赞同。 “是啊,她贴身丫鬟所言不一定属实。” “而且,也未必是丫鬟说的,搞不好都是她自说自话!” “我觉得也是,怎么我们都没看见,就她的丫鬟看见了呢?” “真是奇怪,宋睿好端端的跑到人家茶室去做什么?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故意想要害阑音姑娘的吧?” “一看就没安好心!出了事一个大男人竟然将责任都推给女子,真是毫无担当!” “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咱们盛朝未来的父母官呢?我看,他肯定考不上!” …… 听到他们的话宋睿的脸上也跟着浮涌现出一抹恐慌,他狠狠地瞪了苏澜芯一眼,而后急忙上前解释起来。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一进茶室便看到苏阑音靠在软塌上,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那个香炉!” 宋睿终于想起什么,他记得自己进门后便闻到了一股奇香,而后身体的欲望才越发强烈。 “我想起来了!肯定是那熏香有问题!是苏阑音给我下了迷香!是她使诈故意让我和丫鬟睡在一起!” 闻言,众人又是一脸诧异。 而始作俑者的苏阑音将头埋在陆婉君怀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翠竹淡然一笑,走上前说道:“宋公子,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明知道那香炉被苏澜芯撞翻后早就让下人收拾干净了,现在又故意拿出来诬陷我家姑娘,真是可笑。” 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晟言冷静地分析道:“你说我妹妹对香炉做了手脚,但苏澜芯却恰好在进门时撞翻了香炉,下人们收拾干净后,你们才说那香炉有问题,宋公子,你也是读书明理之人,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太假了吗?”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这明显是提前算计好的,打算拿香炉来诬陷苏阑音!”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让人犹如醍醐灌顶。 “对啊!这计划也太缜密了!竟然能想到用香炉诬陷,真是其心可诛!” “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苏澜芯可真是够狠的啊!” “才十五岁就有这份恶毒的心思,只怕是背后有人教呢。” “她娘亲柳如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从前装什么人淡如菊,结果还不是暗地里谋害陆婉君的几个孩子?” …… 苏澜芯彻底慌了,毕竟香炉的事,是真的冤枉了她。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她有些崩溃,破防的大吼,看着极为狰狞,“我没有!我没有诬陷苏阑音,就是她下药想要勾引我的未婚夫!” 此时,苏阑音装得有些累了,她将耳边的发捋到耳朵旁,然后从陆婉君的怀抱里撤出来,用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着在场众人。 她先是乖顺温婉地欠身行礼,而后哽咽着说道:“今日本想请各位来参加赏花宴,却不料发生这样的丑事,影响了宾客们的雅致,实在是阑音的不对!” “但既然姐姐说是我们诬陷了她,那此事一定得有所交代,还请各位贵客做个见证,虽然香炉已经收拾干净,可燃过的香灰应该还能找回来一些。” 翠竹闻言立刻上前:“奴婢这就去取!” 话音刚落,苏澜芯便立刻质疑:“谁知道你让她找回来的香灰是真是假!中间有这么多时间,你肯定早就销毁证据且调包了!”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心想: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没错,我的确早就调包了,不然呢?等着你来查? 那香炉的位置是她命人故意摆放在门口碍事儿的位置。 她快到苏澜芯这样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性子肯定会撞翻香炉,给她一个收拾证据的机会。 不过,就算苏澜芯没有撞翻香炉,她的人也会去撞,反正结果都一样! 这里是她的主场,难不成还能让一个外来的丑角儿把控不成? 柳如烟未免太小瞧她,也太高看苏澜芯了。 她相信,宋睿应该是临时起的色心,毕竟这么赤裸裸的算计,搞不好可是会让他名誉尽毁,柳如烟母女怎么会让他知晓呢。 第160章 水性杨花 苏阑音能想到这一点,宋睿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 于是怒不可遏地瞪着苏澜芯质问:“是你和你母亲!你们对我……” “没有!你不要胡言乱语!”苏澜芯狠狠瞪着他,语气中满是警告。 宋睿欲言又止,拳头藏在袖子里紧紧攥着,心里只剩下恨。 好一对恶毒的母女,竟然要牺牲他的名誉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此刻,不管查出是谁的错都无法洗清他身上的污点,除非能证明他是中了药,被迫无奈。 想到这里,他立刻说道:“我当时神智不清,肯定是那香炉有问题!” 听了这话,苏阑音不卑不亢地说道:“宋公子,其实香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杯茶。” “什么?”宋睿疑惑。 这话让他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地又冒出一杯茶? 众人也跟着不明所以。 苏阑音看向翠竹,对方心领神会立刻将一杯未喝完的茶拿了出来。 “各位请看。”翠竹介绍道,“这茶便是宋公子在茶室中所喝,香炉虽然被收走了,可这杯茶还在呢。” “茶?” 苏澜芯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雯丽穿好衣服后正被人押着从那里走了进来,然后当众跪在了地上。 苏阑音端着那杯茶走到她面前,而后说道:“雯丽,这杯茶你可记得?” 此时,经历过打击的雯丽已经心如死灰,满眼呆滞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摇头,也不知是否人还是不知道。 苏阑音并不计较,只说道:“先前你端给我一杯茶,我喝了一半就被你撞洒在了衣服上,我却忘了告诉你,那杯茶不是耳房里下人准备的茶,而是翠竹帮我倒的。” 闻言,雯丽瞪大了双眼仰头看着她。 “那杯茶……” “没错,我有两套茶具,你准备的茶送到了茶室呢。”苏阑音笑了笑,眉眼间一副纯真温柔,让人看不出半点邪恶算计。 可偏偏是这样纯澈的眼神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甚至到了胆寒的地步。 雯丽咽了咽口水,竟然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澜音冲着她眨了眨眼,反问道:“我知道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 “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 “一,你想要上位,所以故意下药勾引宋睿。” “二,有人指使你对我下药,想让我身败名裂!” 雯丽咬了咬牙,冷汗直流:“有、有什么区别吗……” 苏阑音俯身凑近死死盯着她的双眼,嗓音冷冽如山谷的冰泉一般清灵蛊惑,继续引导。 “自然是有,第一种说明你心机深沉、水性杨花想要勾引男人上位,是个不折不扣的娼妇!” “而第二种你是帮凶,按照律法……当诛!” 听到最后两个字雯丽身子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刚才还僵直的腰背再也挺不起来。 苏阑音见状继续说道:“但是话说回来,你一个小丫鬟自然是被迫无奈的,若能供出主谋,或许可以从轻处罚,甚至挨两下板子就被放了。” 话音一落下雯丽眼底的绝望立刻迸发出一丝光明,她重新挺直腰身问道:“真的吗?若是我戴罪立功说出实情,姑娘你会为我求情从轻处罚吗?” 苏阑音笑着点头:“自然。” 不会! 她怎么可能为雯丽这种毫无忠诚卖主求荣的白眼狼求情? 不过是骗骗她而已。 谁规定受害者一定要当好人呢!他苏阑音从来不是品德高尚的好人。 她可以骗很多人,只要那对她有利。 经历过一世,她早就看清人性的丑恶,再也不会心软,更不会胡乱散播自己的圣母心。 雯丽颤颤巍巍地看向某个方向,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苏澜芯意识到不妙,立刻冲上去大吼起来:“苏阑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众哄骗这丫头是想让她说出什么诬陷我娘的话吗?” 苏阑音勾唇,双手环胸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看着她反问:“我什么都没说,雯丽也还没招供,你为何却说我们要诬陷你母亲柳如烟呢?在场所有人好像没有半句提到过她吧?” 苏澜芯顿时反应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怕是说错话了,立刻捂着嘴退后几步,眼底的心虚再也藏不住。 众人面面相觑,早已看清一切。 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雯丽见状知道戴罪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于是立刻说道:“姑娘恕罪,奴婢也是被逼无奈,都是柳如烟命令奴婢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皆没有半点震惊,毕竟刚才已经提前预告了。 “你胡说八道!贱人,我和母亲平日里带你不薄,你怎么敢如此血口喷人!”苏澜芯歇斯底里地大吼,眼底的恨意仿佛要将雯丽活吃了。 苏阑音不急不慢地问道:“你和你母亲不是把她卖入青楼了吗?否则她怎么会来投奔我呢?姐姐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这很矛盾呢。” “你……我……不是这样的,我……” 苏澜芯这下彻底无话可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脑子也不够用,思绪条理与苏阑音相比,实在是不够看,就连宋睿都忍不住心生嫌弃。 若苏澜芯不是有个侯爷外祖父,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的! 苏阑音拍了拍雯丽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日陆姨娘、不对,陆掌柜与苏大人和离后搬出苏家,柳如烟也被抓进大牢,可没几日就被无罪释放。” “她出来后很不甘心,于是便派奴婢假装逃跑到陆家求姑娘收留,然后好与她里应外合谋害姑娘。” “赏花宴前日,她派人给奴婢送了包迷药,让奴婢下到姑娘的茶水中,然后撮合姑娘与宋公子行周公之礼。” “这么一来……姑娘便失去了贞洁身败名裂,而恰好宋公子又有婚约,所以姑娘只能委曲求全做他的妾室。” “只要姑娘嫁入宋家为妾,便永远都是苏澜芯脚底下的一种蝼蚁,还不是任由拿捏……这就是柳如烟的目的!” “姑娘,奴婢真的是被逼无奈,还请您看在奴婢自小伺候过您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呜呜呜……” 第161章 退避三舍 雯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因为她知道,此刻只有苏阑音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柳如烟能买凶杀那个引诱苏晟铭沾赌的小厮,一定也会想办法杀她灭口。 与其做一个忠仆,还不如提前把知道的说出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眼人都知道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苏阑音已经占据了上风。 “贱人,你竟敢污蔑我母亲,我杀了你!” 苏澜芯几乎是嘶吼出声,她想要冲上去打死雯丽却被宋睿紧紧抱住。 “够了,你不要再胡闹了!” 宋睿一声怒吼将她镇住,一时间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你让我别闹了?宋睿,你凭什么吼我?你算什么东西……” 苏澜芯抬手便想要打宋睿的脸却被他一下子推倒在地。 “你们母女合起伙来陷害苏阑音,甚至不惜搭上我的名誉和前途,简直恶毒!若非看在老一辈曾订下婚约,你以为我好想要你吗?” “苏澜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惹是生非,否则失去我,看这世上还有谁会娶你这种恶毒的女子!” 他这番话算是彻底震慑住了苏澜芯,她没想到往日里对她温柔体贴的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凶神恶煞。 “你……你……”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眶发红全是狠意。 陆婉君身为主人,更是苏阑音的母亲,知道女儿差点儿被害得身败名裂,心中自然愤恨无比。 她冷冷看着苏澜芯狼狈的模样,咬牙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苏澜芯环顾四周所有人嫌恶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她,也终于让她冷静下来。 一切都是雯丽的片面之词,没有证据,她不能掉入苏阑音设计好的陷阱中。 想到这里,她从地上爬起来,昂首挺胸地说道:“我母亲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你别以为买通个丫鬟就能颠倒黑白!” “谁知道雯丽是不是因为被发卖青楼而心生怨恨所以配合你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来污蔑我和母亲呢?” “苏阑音,你要真有本事,就把证据拿出来,证明是我母亲所为,否则便是诬陷!” 她挑眉,眼底依旧是带着傲慢。 不得不承认,苏澜芯恢复理智后,还是有些条理的。 毕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跳出自证陷阱,也算不上太蠢笨。 苏阑音当然没证据,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柳如烟和苏澜芯都未沾手,除了雯丽反水的指证以外,没有任何铁证能追究到柳如烟和苏澜芯的头上。 不过,她压根儿没想过用雯丽一个小丫鬟就能彻底扳倒柳如烟。 这个罪真定了也不会罚得太严重,她的目的,是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雯丽的话。 柳如烟的人设早就崩了,可她还在努力挽回,甚至想带着苏澜芯挤入上层贵女们的圈子。 只要这件事在盛京内传来,别说贵女们,只怕连青楼里妓女都不敢再与她们母女打交道。 敢用迷药这样下三烂的手段谋害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那对旁人,肯定会有过之而不及。 这样人面兽心的闺中好友,谁想要?只怕都要退避三舍,唯恐接近。 她要堵死柳如烟和苏澜芯往上爬的路! 上辈子,苏澜芯做了些好用的胭脂水粉,还设计了许多风格新颖的裙子,带起了盛京贵女们衣着打扮的一阵潮流新风。 借此机会,她结交了不少闺中好友,其中不乏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甚至还有郡主和公主。 这些人脉让她有了更多接近权贵尤其是太子的机会,也给苏永成的青云路垫下不少基石。 而这一世,苏澜芯已经开始筹备那些胭脂水粉和衣裙了。 所以,苏阑音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这么一来,她倒要看看盛京内谁家姑娘还敢跟苏澜芯这样的恶毒之人交往。 想到这里,她低着头擦了下眼角的两滴泪花,而后委屈巴巴地说道:“算了吧母亲,虽然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可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您不是常常教导女儿要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吗?” “如今姐姐和苏夫人虽然因嫉妒而对我犯下大错,可我相信,只要我愿意原谅包容,她们迟早都会良心发现的。” “所幸今日我没出事,这件事咱们就不要再追究了,好嘛母亲?” 她撒娇般拽了拽陆婉君的袖子,蹙起眉头睁着一双泪水潋滟的眸子。 别说当妈的看不了她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连旁边的围观群众看着心都要化了。 如此美好善良大度的小女子,柳如烟和苏澜芯到底是怎么狠心下得去手? 真是好歹毒的母女,苏永成肯定是瞎了眼,扔了明珠抱芝麻。 “好吧,既然女儿你都说算了,母亲我虽然愤恨,却也只能听你的,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来人还不快扶着姑娘回去休息。” “是!” 翠竹连忙上前扶着柔弱不能自理的苏阑音出了花园回自己的住处了。 至于雯丽,陆婉君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而后冷声命令:“来人,先将这个贱蹄子关起来,随后再行处理。” “是!” 雯丽挣扎着求饶但还是被下人给拖走。 陆婉君处理完后便冲着众人说道:“今日真是让各位看了场笑话,实在是我招待不周,接下来一定好好弥补。” 说着她拍了拍手,不远处用鲜花围绕起来的舞台突然升起阵阵白色的烟雾。 雾气弥漫中隐约出现几道婀娜的身影,待众人看清后,不由目露惊艳之色。 “这、这不是羡仙楼的花魁星悦姑娘吗?” “天呐,这星悦姑娘可不是好请的,没想到陆掌柜竟然能将她请到家中!” “羡仙楼的花魁之舞都排到下个月了,如今能在此处观赏,实在难得。” …… 众人一时间都被星悦吸引了注意,陆婉君趁机带着仆人将大家引入酒席。 赏花宴再次热闹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场闹剧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爬上了一位公子的床,二人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丑事。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圈子里并不少见! 第162章 我成全你 甚至还有主人专门为贵客准备中途休息时助兴的丫鬟或者舞姬。 只不过比较隐晦,不能张扬。 到底是些卑贱的奴仆,上不得台面,无人在意。 若这次苏阑音真的中了圈套,成为众矢之的,与宋睿当众被撞破奸情。 那么,今日就是有十个星悦,都无法将这件事随意揭过。 众人都离去,此处变得无比冷清,唯独苏澜芯和宋睿还站在原地。 回想起刚才种种,苏澜芯终于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贱人!她肯定早就知道了,故意将计就计,把雯丽送到你的床上来恶心我!” 苏澜芯握紧拳头,眼底是嗜血的恨意。 宋睿一肚子气还没找她算账,听到她这么说,冷哼了一声,眼底全是不屑。 “哼,就你这脑子,只怕还要再修炼十年才能比得上苏阑音!” 说罢,一甩袖子大步流星朝着宴席而去。 苏澜芯气愤不已追上去拽住了他,怒声质问:“你什么意思?现在不走还要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吗?” 宋睿直接甩开了她,冷冷说道:“丢人现眼的是你!我是被你们陷害的,所以要滚的也是你!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设计到我的头上,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今日这么多达官贵人在此,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刚才那件事,雯丽已经证实他是被下了药的受害者,一定有不少人好奇细节。 他留下来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跟平日里够不着的贵人们说上话。 哪怕是自己的隐私,也好过没机会露脸。 苏澜芯气得脸都绿了,拽着他不肯松手,威胁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就不怕我退婚吗?” 谁知,宋睿竟然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 “呵~苏澜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此刻的你是什么样的?身败名裂的贱人,老子肯娶你,你就该烧高香了!” “不然你出去问问,看谁家愿意娶你这样的妻子?谁家愿意与苏府这样做派的人家结亲?哼,真是可笑至极!” “你要是不怕被我退婚继续在盛京城内丢尽颜面,今天闹就是,反正我是个男子不怕,日后中了状元,多的是人帮我洗清名誉。” 听到这里,苏澜芯哑然,毕竟她是真的想要嫁给状元郎。 若是宋睿真能高中,她日后肯定比苏阑音要风光。 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解除婚约岂不是把宋睿白白送给了苏阑音? 不行!她要忍耐! 想到这里,她拽着宋睿袖子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最终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她低着头半张脸被阴影覆盖,看不出眼里的神色,只是嗓音带着委屈,仔细听还有些冰冷。 “我先走了……你、你少喝些酒,早些回家。” “哼。” 宋睿一甩袖子,转身扬长而去连看都不屑在看她一眼。 而苏澜芯则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淬满了毒的眼睛,那神色,仿佛是能吃人的恶鬼。 “你们……都给我等着!” …… 翡月阁。 苏阑音回到住处后便让人将雯丽带到了眼前。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她眼底除了冰冷便是厌恶。 可同为女子,她又有生出一丝感性。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会心软,只是惭愧用这样恶劣的手段去对待同样身为女子的人。 总有一天,身为始作俑者的柳如烟和苏澜芯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雯丽,我可以成全你。” 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瑟抬起头来,眼底满是惊恐不安。 被当众看到最不堪的一面,想必一定是崩溃的,即便是个卖主求荣的白眼狼,也有心房被摧毁的时候。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雯丽算是彻底没了脸面。 可上辈子,陆婉君和苏阑音又何尝不是呢? 被人殴打辱骂扔臭鸡蛋,被塞进猪笼,然后活生生地扔进冰冷的河水被淹死。 这些之前,她和母亲都是被设计捉奸在床从而身败名裂。 如今,她的反击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雯丽眼底染上怯懦,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屑或者是不满。 她害怕地回道:“姑娘……奴婢以后都听您的……绝对再也不敢背叛您了……” 苏阑音勾唇扬起一丝冷笑:“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她跪在地上磕头忏悔,可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因为惧怕死亡而口不择言呢? 只怕全是后者。 尽管已经身败名裂,可她还是想活下去。 就像是上辈子的苏阑音。 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她心底的恨仿佛都在滴血。 “雯丽,看在你是我丫鬟的份上,我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嫁给宋睿做小妾还是嫁给刘诚,或者你哪个都不要,想要让我放你自由身。” “说说吧,你想走哪条路,本姑娘成全你。” 苏阑音靠在椅背上,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捏着盖子慢慢拨弄茶水,眼神带着漫不经心的光泽,耐心的等待。 雯丽眼睛一亮,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恩赦,顿时欣喜不已。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嗯,自然是真的,你说吧,任何去处我都成全你。” 雯丽见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于是咬着下唇陷入了沉思。 选择哪条路……她原本是一心想要嫁给刘诚的。 可是……她和宋睿睡过了……刘诚还会接纳她吗? 不会的……刘诚那么强势的人,一定会嫌弃她。 至于自由身……她一个弱女子,离开男人怎么自力更生呢?只怕迟早要饿死在外面。 思来想去,她拿不定主意,或者是心里早有主意,此刻还不想选。 于是她问道:“姑娘,不管如何抉择都关系到奴婢未来的命运,所以能不能容奴婢再多考虑几日?” 翠竹一听便急了,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姑娘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还拿乔……” 苏阑音抬手制止,她见状只能闭嘴,只是眼睛里仍是愤怒狠狠瞪了雯丽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蹬鼻子上脸!” 翠竹看不明白雯丽的小心思,但是苏阑音可是心知肚明。 这个白眼狼的贪婪程度,可不比柳如烟母女逊色。 第163章 小要饭的 她之所以说等两天不过是想看看宋睿到底能不能考中。 若是能给未来的官员做小妾,何苦还要嫁给一个管家的儿子继续当奴婢呢? 雯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从一开始她想要当一等丫鬟时苏阑音就知道,这种空有野心的废物,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既然如此,自然要成全她。 上辈子苏阑音插手了雯丽的人生,让其过得顺风顺水,而这辈子,她要让这个白眼狼按照内心的想法一条道走到黑。 “翠竹,将她带下去关起来,等她想好了,随时带她来见我。” “是。” 翠竹一脸不情愿地上前将雯丽拎起来,然后推着往外走。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苏阑音才放下手里的茶杯,眉眼间尽是疲态。 她轻轻叹息,而后拿起一旁的账本继续翻看。 之前从苏永成手里接下来的客栈最近改善经营后生意红火了不少,可利润却没有明显的增加,这其中必有蹊跷。 想到这里,苏阑音决定去探一探究竟。 于是她起身换了件男装,带着阿默便出了门。 之前的客栈已经更名“醉仙楼”,远远看着门庭若市、好生热闹。 苏阑音正要上前却被阿默拦下。 “姑娘,我们这样去恐怕查不出什么。” “为何?” “作为客官看到的只是表面,若是能混入客栈内部,或许就能知道问题所在。” 苏阑音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点点头说道:“嗯,那我们换身衣服,前去问问?” “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姑娘操劳,奴才这身衣服正好,您等着就是。” “那我在对面的茶摊上等你。” “好。” 阿默说完便一个人朝着醉仙楼跑去,苏阑音则在茶摊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客官喝茶?”小二前来招呼。 “嗯,一壶茉莉花一碟酥糕。” “好嘞您稍等。” 不一会儿小二提了一壶热茶和一盘点心放在桌上,苏阑音边喝茶边等待。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小乞丐,看起来有一米高,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也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 他虽然又脏又臭,可一双大眼睛极为明亮,扑扇扑扇地眨着一瞬不瞬盯着苏阑音面前的点心。 许是被孩子盯的不自在,她尴尬地将点心往前一推,柔声道:“你想吃的话自己拿。” 那小乞丐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或许他太饿了,所以咽了咽口水,最终没能忍住点心的诱惑。 他身处脏兮兮的小手正要去摸那盘点心,还没碰到时便被人给推开。 “又是你这个小要饭的,滚滚滚,还想偷客官的点心,再敢来别怪我不客气!” 摊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举着拳头吓唬人。 小乞丐倔强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是她让我拿的!” 摊主一脸不屑:“你胡说什么?这位客官刚点的自己还没吃怎么可能给你,赶紧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见他又要去赶小乞丐苏阑音连忙起身阻拦:“摊主,你这是做什么?他只是个孩子,更何况的确是我给他吃的。” 摊主闻言一脸惭愧:“啊?这……我以为是他偷呢,抱歉抱歉,实在是这小东西每天都来这条街上偷吃的,我才会误会了。” 苏阑音语气冷淡:“一个小孩子,你们就是施舍他一些吃的又能如何?” 摊主无奈叹气:“客官,您可不知道,这孩子就是狗皮膏药啊,谁给他点儿吃的他就赖上谁,天天缠着你要吃的,我们这小本儿买卖谁能养得起他啊,这才赶他走……” “原来是这样……”苏阑音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忙吧。” “诶好,不过客官我可好心提醒您,别被这孩子缠上。” 苏阑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摊主自讨没趣只好摇着头去招呼其他客人。 那小乞丐见状便又跑回来抓起桌上的点心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只是他吃的太急,一下子就噎住了,小脸儿瞬间发青快要呼吸不上来。 苏阑音见状立刻起身绕过去在他背后的穴位上用力一点。 小乞丐吐出一大口点心和其他的东西,然后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你没事……” 她正要拿杯茶水给他却看到他呕吐的那一滩东西里掺杂了许多黑灰色的渣渣。 苏阑音并不嫌弃,蹲下身来检查,发现都是些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煤渣。 “这种东西你怎么吃进肚子里了?” 她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抓起孩子的手诊脉,这才发现这个小乞丐的身体已经严重营养不良,而且肚子里应该还有许多乱七八糟。 “呃……”小乞丐缓了缓,然后不顾一切推开苏阑音又去抢桌子上的点心往嘴里塞。 这个样子,像极了饿死鬼投胎转世。 苏阑音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威胁到生命,只能一只手将他按在桌子上。 “先别吃呢,告诉我,除了这煤渣,你之前还吃了些什么?” 小乞丐眼睁睁看着桌上的点心却吃不到嘴里,气得手脚乱扑腾,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抵不过苏阑音的力气,最终只能放弃。 “关你何事?你要是给我吃的就痛快给,按着我算什么?你是不是也想欺负我!” 听到他彻底恼火扯着嗓子喊的声音,苏阑音微微蹙眉,然后用另一只手撩开他脸上乱糟糟的头发。 “你是个女孩儿?”她感到意外。 这小丫头粗看是男孩子模样,声音也故意粗着嗓音吼,所以一开始让人以为是个男孩子。 “我不是!我不是女孩子!我是个男孩子!”小乞丐剧烈地挣扎起来,眼底满是恐惧,“你不要妄想把我卖进什么妓院里,我是个男孩子,你放开我,你这个坏蛋……” 见她大喊大叫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今日本想低调的苏阑音赶紧用一块点心堵住了她的嘴,然后扔了铜钱付账便夹着小乞丐朝着不远处的胡同跑去。 小乞丐终于吃到点心,也顾不上喊叫,伸出小手往嘴里塞,即便被噎也要硬往下咽。 这孩子,怕是已经把吃东西当作条件反射,只要有东西放进嘴里,不管是什么都会咽下去。 第164章 卖疯卖傻 苏阑音怕她继续大喊大叫,只能封住她的穴道,然后将她放在一堆草垫子上。 她蹲下身与小乞丐平视,而后解释道:“我不是坏人也不会把你卖掉,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小乞丐皱着眉头一脸不相信,很明显,她是被人叮嘱过,或者是经历了被欺骗,所以才会在这么小的年龄有这么大的戒备心理。 苏阑音耐心解释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坏人吗?” 小乞丐很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底满是犹豫。 “我解开你的哑穴,你不要大喊,可以吗?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就把这个给你。” 说着她拿出一小吊铜钱,小乞丐年纪小却对银子有极为强烈的反应,立刻眨眼睛表示配合。 于是苏阑音解开她的穴道,果然,小丫头抿着嘴巴没有大喊。 “你叫什么名字?”苏阑音问道。 “我娘叫我小鱼。” “小鱼你娘亲呢?” “死了。” 小鱼说起娘亲的死眼底一片麻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怎么死的?” “不知道。” 苏阑音有些怀疑,继续往下问。 “你家在哪?” “很远很远的村子里,我也不知道在哪。” “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被人贩子绑到这里的,后来装疯卖傻被他们扔了。” “装疯卖傻?” “嗯,我吃垃圾吃煤渣还差点儿吃屎,他们才相信我是傻子,就把我扔了。” 苏阑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这孩子不由生出一丝心疼。 “你这么聪明,如今几岁?” “十岁了。” “十岁?” 苏阑音感到意外,因为她的身高看起来也就一米二左右,哪里像个十岁的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肯定是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导致的。 “那你在京城流浪几天了?”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被妓院的人扔了,然后就在街上讨饭,谁给我吃的我就跟着他。” “为什么?” “我想找个好人,哥哥你是好人吗?”小鱼眨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苏阑音,这让她有些难以适从。 好人?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她也算是心狠手辣,做了许多算计的事情。 “好人谈不上,算个人吧。”苏阑音坦然道。 小鱼低着头一脸沮丧:“你是不是怕我缠着你?我吃得很少……” “怎么?你想跟着我?” 她觉得好笑,自己如今也还是孩子的年纪,如何带另一个孩子? 小鱼撇撇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你让我吃点心,说明你是个好人,而且你穿得这么好,一定很有钱,我要是能跟着你,肯定不会饿肚子了吧?” 苏阑音忍不住轻笑,然后好奇地问:“你娘死了,那我问你,你爹呢?不会也死了吧?” “我没爹。”小鱼一脸平静。 “没爹?怎么可能,没有爹你从哪来的?”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爹。” “那你娘没说过吗?” “没有,我每次问,她都会打我,打得比平时还要狠。” 苏阑音蹙眉:“你娘经常打你?” “嗯,不仅打我还不给我饭吃。”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娘?” 苏阑音知道,不是每个母亲都极为爱自己的孩子,但至少也不会虐待自己的骨肉。 即便是柳如烟那样蛇蝎心肠之人,不会为了苏澜芯和苏晟昊筹谋算计吗? 否则干嘛要将孩子生下来呢? 小鱼一脸不解:“可我娘就是这样啊。” 苏阑音觉得这孩子好像对于不被爱这件事已经麻木,甚至连娘亲死了都没有半点感觉。 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冷血动物,一脸懵懂却又满眼通透。 不过还好,看不出什么邪恶的东西,毕竟还是个孩子。 陆家倒是养得起,只是……她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完成,弄个孩子回去怎么整? 苏阑音一脸发愁地看着小鱼,双手环胸陷入了考量。 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小鱼努力睁大眼睛回望着她,好像在说:我会很乖的! 刚才挣扎间小鱼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更破,领口微敞,露出半个有裂痕的玉环。 苏阑音注意到了,然后扒开她衣服将吊坠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是一枚被摔成两半的玉环,她脖子上只有一小半,被人穿了孔做成吊坠。 玉的水头极好,通透碧绿,只可惜裂痕太多,不值什么钱。 但是一个小乞丐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难道是捡来的? “这是什么?” “这是我娘的东西,她一直戴在脖子上,后来她死了我就把这个戴在我脖子上了。” 苏阑音心想,这玉佩该不会跟她爹有关吧? “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就答应让你跟着我,否则你还是继续去当乞丐吧。” 小鱼点点头:“好,你问吧。” “你娘到底怎么死的?” 她很认真很仔细地端详着小鱼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哪怕是她眼底闪过的神色都没有放过。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害怕。 她在纠结,在跟自己的思想作斗争,最终深吸一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般看向苏阑音。 “我娘……吃了老鼠药被毒死了。” 苏阑音心头一紧,没有说话只是扒开她的衣服上下打量。 小鱼一脸慌张,声音有些拔高:“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扒掉我衣服,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给青楼吧?不要扯我的裤子……” 她越来越害怕,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但是苏阑音并没有停手,依旧仔细检查她每一寸皮肤。 果然,背上、腿上、胳膊上甚至连屁股上都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 有些虽然痊愈了,却还是留下了红印。 按理说小孩子恢复力强,除了疤痕体质,伤口长好后不会留下痕迹的。 可是,小鱼身上的伤,留下许多的印记,一看就是长好了又被打开,反反复复才会如此。 看来她说经常被娘亲打,是真的。 苏阑音检查完以后又将衣服给她穿上,而后严肃地问道:“你娘亲为什么会吃老鼠药?” 第165章 帮你报仇 小鱼眼神闪躲,而后垂下头幽幽地说道:“我……我只是不小心把老鼠药掉进了锅里……我本来想提醒她的……可是……” 苏阑音终于在这个孩子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那是一种恐惧无助甚至与绝望的状态。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她茫然无措地仰头看着天,脏兮兮的小脸上却露出一抹悲伤的笑意。 “可是我害怕挨打,不敢说,那是一锅刚熬好的粥,要是我娘亲知道我把老鼠药掉进去,她说不定会打死我的……” 说着,她瘦小的身体开始颤抖,眼泪如决堤般无法控制。 苏阑音心中隐隐作痛,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然后说道:“别怕,她已经死了,没有人会打你了。” “那哥哥你会收留我吗?” “嗯,你当然可以跟着我,但是……” 害怕她会说出拒绝的话,小鱼立刻紧张地祈求道:“我吃得很少,还可以干很多的活,我从小就会洗衣做饭,只要你吩咐的我一定尽心尽力完成,我……” “我家里有仆人,这些活不用你干。”苏阑音打断了她。 小鱼一听,眼底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哥哥不需要我……” “你别伤心,我这么说并非是不想收留你,而是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跟我走吧。” “嗯。” 苏阑音拉着小鱼回到刚才的茶摊时阿默已经从对面的醉仙楼出来了。 “公子,我找了您半天。” “如何了?” 阿默面露难色:“对方说店内不缺人手,可能需要姑娘您亲自出马了。” “可若是我安排进去的人,他们必定设防。” “奴才看店内还有一些过去的旧人,想必是苏永成留下的,搞不好就是他们在搞鬼,不如姑娘开几个,这样再招人奴才不就能顺理成章混进去了吗?”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今天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阿默疑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这孩子是?” “是我捡的,看他可怜,想带回家。” “姑娘心善,可……可万一这孩子父母找来……” “所以啊我需要你帮我去确定一件事。” “何事?” 苏阑音并未回答而后低头看向小鱼问道:“你说你不记得自己家乡在哪,那你可记得自己被卖到哪里了?” “被卖到……我不认字,但是我记得路,在那边!” 说着小鱼便带着二人穿过几条路来到了花街柳巷。 她指着一个大牌匾说道:“就是那里!我被扔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 苏阑音抬头看去,只见“国色天香”四个大字。 她心道:这不是上次苏澜芯惹事的地方吗? 正寻思着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从大门走出来,然后与另一位男子径直上了一辆马车。 阿默诧异,低声道:“刚才那人好像是苏澜芯女扮男装。” 苏阑音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立刻跟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路转角处。 小鱼有些担心:“哥哥,他怎么走了?你要交代他什么?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这孩子很聪明,尤其是会察言观色,想必跟从小挨打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于是她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放心吧,我既然说了要你跟着我便不会抛弃你,我来这里只是想搞清楚你到底是从何而来,万一以后你父亲找来,以为是我拐带了你,这我可说不清了。” “我父亲……可是我没有父亲。” “万一有呢?你放心吧,我会管你的。” 有了这句话,小鱼这才彻底放心,她点点头,露出一抹有些别扭的微笑。 苏阑音捏捏她的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鱼笑,还挺可爱的。 “走吧,跟我去……” 她拉着小鱼正要往国色天香走去,却发现拽不动。 回头看去,小鱼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旁边的柱子不肯放,眼底满是抗拒和警惕。 “不要……” 她摇摇头,一副受惊的模样,很是害怕。 苏阑音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你若是不信我,不能配合,那我怎么把你带回家?” “大哥哥……我害怕……” “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小鱼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答案不言而喻。 苏阑音蹙眉,连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打得下去,真是一群畜生。 “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报仇?” “嗯,走吧。” 小鱼一脸茫然,等反应过来已经跟着苏阑音走到了国色天香门口。 里面的姑娘见她衣着不俗、布料昂贵,立刻眉开眼笑地上去迎接。 可刚走到一半便注意到了旁边的小乞丐,仔细看看还有些脸熟,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笑瞬间垮下去。 一旁的小厮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了苏阑音的去路,张嘴质问。 “你是谁啊?带着一个小叫花子来我们国色天香干什么?” 苏阑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掏出一锭银子。 那小厮瞬间两眼放光,刚才那个垮了脸的姑娘再次上演翻书式变脸。 “哎哟客官您里边儿请!” 苏阑音并未往里走,而是看着他们说道:“让你们管事的人来见我,这银子就归你们了。” 小厮和姑娘一对视,立刻点头。 “好嘞您先坐在这里稍等,小的这就去找人。” 说完,小厮便转身往后院跑去,而那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则留下来接待照顾。 不一会儿,后院走出来一个身材壮硕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虎背熊腰很是高大,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有分量,就这么来到了苏阑音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小鱼。 “就是你们俩要见管事的?” 小鱼害怕极了,躲在苏阑音的身后,一双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袖,整个身子抖得比刚才更厉害。 “是我。” 苏阑音站起身,虽然不如面前男子高大,可气势上却压根不输。 她气定神闲面色淡然,冷声说道:“你就是管事的?” 旁人称呼这个高大的男人为虎爷,他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我就是,说吧,什么事!” 第166章 她办正事 “你确定自己是管事?” 苏阑音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依旧是神情淡然。 虎爷冷哼一声,攥了攥拳头说道:“怎么,你怀疑老子?” “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份,应该管不了我要找的事。”苏阑音双手环胸。 “你要找事?”虎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阴森,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小鱼已经害怕得快要晕过去,拽着苏阑音的袖子想要往外跑,可是却怎么也拽不动。 她看向门口,想过自己一个人要逃跑算了,可是又犹豫不决,最终还是留下来等着。 苏阑音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直接就把虎爷等人看傻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出手阔绰的达官贵人,只是像这样还没喝酒也没找姑娘就掏银票的,属实罕见。 “你、你干什么?”虎爷的气势瞬间弱了一半,盯着桌上厚厚的银票眼底满是贪婪。 苏阑音坐回椅子上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那些银票。 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呢,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想问问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 “孩子?”虎爷愣了一下,看向了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这个死丫头怎么在这里?她不是被扔出去了吗?是不是她闯了什么祸?这位公子,你可不能赖在我们头上啊。” 苏阑音抽出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虎爷顿时哑然。 安静后,她说道:“你们几个,谁先告诉我这孩子的来历,这张一百两的银票就归谁。” 一百两! 那可是普通人家三五年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银子。 旁边的小厮和姑娘蠢蠢欲动想要张嘴,却被虎爷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而后便乖乖退后不敢再说。 见他们识相,虎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位爷,我知道这个小丫头的来历,她是赖三儿卖给我们的。” 苏阑音闻言将手里的银票推给他。 虎爷接过银票立刻眉开眼笑地收起来,和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虎爷,在金钱面前,还不是沦为笑脸猫。 苏阑音信奉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钱买到,如果买不到,那就是钱不够多。 想到这里,她又抽出一张银票:“我还有个问题。” 虎爷听完恨不得跪下来给她磕头,开心得合不拢嘴:“公子您请问,您尽管问!” 苏阑音问道:“你们买的时候知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来的?” “这个不知道……” 虎爷挠挠头一脸困惑,可见到那张银票要被收回去立刻改口,急着说:“赖三儿知道,他肯定知道,我可以带您去见赖三儿!” 听他这么说苏阑音点头道:“你带赖三儿来见我,就在这里,他来了这银票给你。” “这……好,我这就让人去叫他过来,不过他可能不在京城,这小子整日跑东跑西的,我也摸不准。” “去吧,我等着就是。”苏阑音才不听他的解释,转身将小鱼抱进怀里,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喝茶吃点心。 哪怕她怀里的小人又脏又臭,也没见她皱眉嫌弃,反而从容淡然满眼呵护关爱。 此时,二楼某处能看到门口情形的隔间,两人相对而坐。 “爷,还真是阑音姑娘,她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小要饭的?”问天疑惑不解,起身道,“属下去跟她打个招呼……” “不必。”傅溟川出言阻拦,清隽的眉眼间温柔看向楼下一身男装的少女,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不要打扰她办正事。” “正事?抱着一个乞丐跑到青楼里,能干什么正事呢?”问天摸着下巴一脸费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虎爷派出去的人跑了回来。 “爷,赖三儿不在家,我听街坊邻居说,他又出去进货了。” 这个进货,自然是做人口贩卖,毕竟这个赖三儿可是出了名的人贩子。 他黑白两道有人,不仅做正经人伢子的生意,还会拐卖一些孤儿。 也有不少人举报他将他告到官府,可他却说那些孤儿无父无母太可怜,他也是为了给他们找条生路。 再加上赖三儿上头有人,每次都是关两天就放出来了,所以导致他越来越猖狂。 苏阑音没见到赖三儿便问不出小鱼的家乡何在,这让她很不爽。 一把将桌上的银票装起来揣进怀里,生气地说道:“你们简直浪费爷的时间!” 那虎爷一改刚才谄媚的嘴脸,使了个眼色便让一群人将她团团包围。 国色天香背后有太子撑腰,来往宾客都是些达官贵人,这些奴才们狗仗人势自然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既然苏阑音露富,他们断然没有让眼前的银票又漏出去的可能。 虎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马鞭,走上前去冷冷一笑,威胁道:“公子,你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苏阑音抱着小鱼,冷声反问:“你没找到我要的人所以我要离开,这有什么不合适?” 虎爷强词夺理:“可我派人去找了,这跑腿费总要给一些吧?” “跑腿费?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收了我一百两了呢,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苏阑音好心提醒,也是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虎爷没什么耐心跟她周旋,脸色变得无比狰狞,狠狠说道:“要么自己乖乖把钱放下,要么老子帮你把钱放下!” “你们这是要明抢?” “是又如何?少废话,快点选!” 苏阑音将小鱼放在地上,然后小声说道:“不用管我,你先出去。” “嗯。”小鱼点点头。 她刚才见识过大哥哥的手段,能点穴,武功应该不会很差,她留下只会成为累赘。 想到这里,小丫头立刻钻出人群朝着大门外跑去。 她原本就是国色天香扔出去的傻子,如今自己跑了,虎爷自然不屑去追。 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有苏阑音怀里的银票。 “还不选是吧?挑战老子的耐心,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客气了,都给老子上!” 一声令下,围成圈的打手们举着棍子便朝着苏阑音冲过去。 第167章 势不可挡 二楼,问天顿时按着桌上的长剑站起身来,一脸愤怒地说道:“属下去帮忙……” 话没说完,对面的傅溟川便按住了他的手,深邃的双眸似含着冰川。 “不必。” “爷,那可是阑音姑娘!” 傅溟川轻笑:“以她的智慧,若无全身而退的自信,怎么会站在那里?” “您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可属下担心……” “伺机而动。” “好、好吧。” 问天只能坐回去,但手中的暗器却已经蓄势待发,只要苏阑音有危险,他便会在瞬间出手。 楼下,打手们蜂拥而上,可惜还没近身就被苏阑音打飞出去,一个个摔得四仰八叉嘴里吃痛地哼哼着。 虎爷见状大吼道:“敢在我们国色天香找事儿,老子看你是真活腻了!” 说完便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冲过去,苏阑音灵巧闪躲。 不过这虎爷倒是真有些本事,拳脚功夫了得,而且力气更是大得惊人,一拳就将旁边的桌子砸了个四分五裂。 幸好苏阑音速度快,若真吃了这一拳,只怕内脏都要废了。 楼上的问天见状又有些坐立不安。 “爷,真不用属下帮忙嘛?万一他伤到阑音姑娘怎么办?” 傅溟川眯了眯眼,语气淡漠中隐隐透着一丝期待:“你且看着。” 楼下,虎爷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大山,狂奔着冲苏阑音而去,仿佛要将她压进地狱。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个架势,只怕吓得腿都软了,可苏阑音偏不是常人。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神色更是淡定,甚至伸出手指冲着虎爷勾了勾,扬起眉头一副挑衅模样。 虎爷被激怒,脚下的步子更快,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她面前。 那硕大的拳头像沙包一般往下砸去,简直能瞬间要人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苏阑音轻轻抬手,一抹浅蓝色的粉末状融入空气被虎爷全数吸进了鼻子。 “呃……” 下一秒,刚才还势不可挡、凶神恶煞的虎爷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苏阑音的脚边,就这么……不省人事了。 所有围观之人全部目瞪口呆,嘴巴大得几乎能装进去一个鸭蛋! “这怎么可能?她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她就是抬了抬手而已。” “虎爷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快报官啊!” …… 剩下的人乱作一团,却没人敢再上前为难苏阑音。 她勾了勾唇,然后蹲下身将虎爷怀里的银票拿出来踹进袖子里,最后拍了拍手上剩余的粉末转身扬长而去了。 二楼的问天几乎傻了眼,要知道那虎爷可比他还要壮硕一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打败呢? “爷,怎么回事啊?” 他还在疑惑,一回头傅明川已经到了楼下。 “爷你等等属下啊!” 他赶紧拿起武器追了下去。 只见傅明川走上前蹲在了虎爷身边,然后伸出手指沾了沾落在地上的粉末。 他不敢轻易去闻,正好问天来了,便将手指伸过去。 “闻闻。” “啊!哦!”问天没有防备,弯腰凑近闻了一下,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屁股便跌坐在了地上。 要知道,问天可是皇城御林军高手榜前十,内功深厚、体力健壮。 只闻了这么一点便能如此,可想这粉末有多厉害。 “问天,你怎么样了?” 傅明川关心地扶住问天的胳膊,便看他翻了几下白眼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身上的体力一点点恢复,神智也终于清醒。 问天一脸恐惧:“这是什么东西?爷您干嘛让我闻这个啊!” 傅明川擦了擦手,神情严肃:“是苏阑音的,本王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用迷烟。” “啊?迷烟是什么东西?” “本王也是第一次见,你恢复好了没有?” “好一些了。” “走。” 傅明川将他扶起,然后快速出了国色天香去追苏阑音,却发现街头巷尾到处不见人影,想来已经跑了。 “估计回了陆家,爷,您找阑音小姐做什么?” 傅明川皱起眉头不自觉地磨搓曾沾过迷烟的手指,沉声道:“有些事想找她弄明白。” “那咱们去陆家找她?” “不妥。” “为何?” “本王是男子,明年上与她未有交集,若是贸然寻找,必定给她带来麻烦,这件事不急,以后有机会再问她吧。” “爷,您瞻前顾后,何时才能跟阑音姑娘混熟了……” 问天被他瞪了一眼,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算了,先回府。” “是。”问天无奈,只能扶着服软的双腿跟着自家主子回了王府。 …… 众人看到苏阑音带着一个小乞丐回来,脸上都露出困惑,可却没人质疑。 陆婉君看着那孩子瘦弱可怜,不由担心道:“音音,你从哪带来的孩子?她父母可知晓?” 苏阑音说道:“我等下跟你们解释,翠竹你先带着小鱼下去洗漱更衣。” 翠竹点点头,而后说道:“姑娘,咱们家好像没有孩子穿的衣裳。” 阿默站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说道:“回来时姑娘买的,应该合身。” 翠竹接下,露出微笑:“这就好办了,来吧,跟姐姐去洗漱好不好?” 小鱼胆怯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拉住翠竹伸过来的手,跟着走了。 房门关上,苏阑音这才解释。 “我刚才去醉仙楼查账,正好遇到这个小丫头,见她无父无母很是可怜,便想着暂且收留,娘亲你不会生气吧?” 陆婉君蹙眉:“我怎么会生气呢?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小孩子,只是……你说她无父无母,是死了还是失踪?万一将来找到我们……” 一旁的苏晟言也是担心:“是啊,养一个孩子对我们陆家而言不算什么,但若是将来父母找来,告我们一个拐带幼儿之罪,该如何?”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我也考虑过。”苏阑音从袖子里拿出那枚一半的玉佩,“这孩子母亲误食了老鼠药过世了,她没有父亲,但这玉佩是她娘留下的。” 陆婉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玉确实是枚好玉,但是摔成这样也不值钱了。” 第168章 只手遮天 “没错,正因为这枚玉一文不值,才说明它有保存的意义,搞不好是小鱼父亲留下的东西,我想着舅舅走南闯北人脉甚广,说不定可以借着这枚玉佩找到小鱼父亲的线索呢。” 苏晟言疑惑:“你要帮她找父亲?” 苏阑音点头:“嗯,我只能说尽量吧,至少我们有过帮她寻找亲人,这就说明孩子不是拐带的。” “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便将她留下吧,我看那孩子不像是个坏孩子。”陆婉君点头答应。 “哥哥们呢?”苏阑音看向他们几个。 苏晟言:“我没意见。” 苏晟云:“音音喜欢,二哥都支持。” 苏晟铭:“你们都没意见,我自然也没有,更何况府上多个人也热闹些。” “那我先去看看小鱼,嗯,你去吧。” …… 盛京郊外别院。 苏澜芯跟在傅溟珩身后走入一间房内,她有些紧张,手心忍不住冒汗,抿着唇脸色微微发红。 “公子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傅溟珩见她这副模样,心底一阵冷然,但面上仍是温柔和煦。 他指着旁边的桌椅说道:“姑娘先坐,咱们慢慢说。” “嗯,好。” 苏澜芯笑着点头,而后娇羞地坐在了对面的圆凳上,心里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发展。 是欲拒还迎,还是先欲擒故纵? 总不能这么快就让男人吃到吧?这么一来反而不会珍惜了。 想到这里,她捏紧衣角鼓起勇气说道:“公子,其实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话还没说完,便见傅溟珩推过来一张纸,她愣了一下,满是疑惑地看向男人。 “这是什么?” “什么随便的人?”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苏澜芯脸色尴尬,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公子给我的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傅溟珩一脸神秘。 “好吧。” 苏澜芯想着,该不会是什么聘礼单子吧? 这也太快了! 果然,她的魅力……等等! 没有想象中的情诗,也没有什么聘礼,纸上画着的是一枚玉环,上面隐隐有些特殊的纹路。 “这玉环……是什么?” 苏澜芯很是疑惑,一脸茫然。 傅溟珩这才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这枚玉环对我而言很重要,可惜我……我不方便寻找,便想找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帮我寻找,姑娘可否帮一帮在下?” “能帮到公子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这玉环有什么用吗?为何公子不自己寻找呢?” 苏澜芯狐疑地看着他。 这人不是太子吗?身边那么多侍卫,还有那么多暗卫,说不上是神通广大却也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怎么会需要她来帮他找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这枚玉怀藏着什么秘密? 傅溟珩见她生疑,眼底闪过一抹心虚,而后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实不相瞒,这枚玉环是亡母的遗物,因父皇……父亲另娶,继母心生嫉恨,便将这枚玉环扔了。” “我暗中多方打听才知道被人捡走,只是流落异乡不好找寻,我若是大张旗鼓地搜寻,只怕继母知道了会生出事端,这才想请姑娘你帮忙。” “一是你与我先前并无关系,继母不会关注到你身上,二嘛……姑娘聪慧过人,也算是较为得我信任,想来姑娘不会拒绝吧?” 苏澜芯闻言顿时心里乐开了花,能成为太子殿下信任之人,想必离嫁入太子府也仅一步之遥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沾沾自喜。 苏阑音你这个贱人,等我嫁给太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很是欣喜地收下那张图纸,笑着点头:“公子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找到这枚玉环。” 傅溟珩勾了勾唇,心想,这个女人痴迷于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寻找。 而且听人说苏家名下不少钱庄、镖局、商号等,若真是舍得出钱,一定能尽快找到这枚玉环的下落。 只要这枚玉环到了他的手里,那么他这个太子之位才是真正的十拿九稳。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苏家的财富早就跟着陆婉君一起离开了。 …… 苏府。 回到家中苏澜芯便将玉环之事告诉了柳如烟。 看着那张图纸,二人关起门来小声商讨着。 “母亲,天下这么大,我们该如何找这枚小小的玉环?” “别担心,母亲给你想办法……”柳如烟思虑一二,然后说道,“先派人去各处的当铺问问,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当铺?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是有人捡到这个玉环,一定会去典当换银子的!” 苏澜芯很是激动,她开心地自言自语:“只要我帮太子殿下找到这个玉环,他肯定会感激我,说不定立刻就把我接入太子府了,然后开启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情……” 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和傅溟珩当做了爱情故事里里的男女主。 柳如烟看着女儿憧憬的模样,暗暗咬牙,就算出些银子也要让女儿往上走,绝不能像她一样低嫁! 当初,父亲看中苏永成的文采,却又不想让嫡女低嫁,于是便将她这个庶女推了出来。 怪只怪她的姨娘没什么本事,勾不住男人的心,也不能为她某个好出路。 思来想去,与其被主母送给权贵当妾,还不如到苏家做正妻,至少她还顶着个侯府千金的名头,谁也要高看她一眼。 为了不让人小瞧,她维护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总是一副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模样。 没想到,反而让陆婉君这个傻子当牛做马给苏家效力。 这么多年,她过的远比在侯府轻松惬意多了,从前只能看嫡出姐姐们锦衣玉食,没想到嫁给苏永成以后反倒享受了这些。 只可惜,陆婉君这个贱人突然就醒悟了,竟然带着所有的嫁妆与苏永成和离。 这下,她只能靠自己了,至于苏永成,也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升官的机会。 若是陆婉君还在,必定会送尽金银保着苏永成往上爬,到时候她坐享其成,当高官夫人,搞不好还能混个诰命。 可现在一切都成为泡影。 她叹了口气,握紧苏澜芯的手,语重心长道:“芯儿,娘只能靠你了。” 第169章 自请和离 转眼便到了放榜之日。 一大早陆婉君便差人前去探查,自己则在屋子里紧张地来回踱步。 翠竹突然闯了进来,眼底满是激动。 “主子!大少爷、大少爷他……他……” 陆婉君本就紧张,见她如此更是吓得魂都没了,脸色发白地问道:“言儿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我言儿如何了?” 翠竹咽了咽口水,终于缓过来,这才说道:“您快去看看吧!大少爷能站起来了!” “什么?” 陆婉君一愣,手里的帕子随即落在地上,回过神来几乎是夺门而出一路狂奔朝着苏晟言的院子而去。 搬过来后,苏阑音依然给这院子取名琅琊阁。 在她心里,大哥配得上这三个字。 一进琅琊阁的院门便看到苏阑音正搀扶着苏晟言起身,另一边是阿默。 两人紧张得不敢说话,生怕给大哥施加压力让他更加难以站立。 苏晟言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一双手努力地抓紧身边的两个人,身子在一点点地往上起,那双腿更是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陆婉君看到这一幕,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往里迈,她望着院子里为了站起来而努力的大儿子,心中仿佛在滴血。 苏晟言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腿,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的剧痛,终于站起来了。 但也只是短短一下,很快便双腿一软险些摔下轮椅,幸好苏阑音和阿默眼疾手快将他抱住。 “大哥!” “大少爷!” 苏晟言脸色惨白,嘴唇更是干涩无比,额头的冷汗落入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红着眼睛,摇头说道:“我没事……我刚才,是不是站起来了?” 苏阑音忍着泪水,点头回答:“是!大哥你站起来了!你真的站起来了!” 苏晟言突然笑了一声,而后便仰头靠在轮椅上,望着蔚蓝无际的天空,任由泪水顺着眼尾藏进发鬓。 “我苏晟言……又站起来了!” 苏阑音蹲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大哥,只要你每日坚持练习,总有一天会恢复到从前那样的,我说过会医好你,决不食言!” 苏晟言的手轻轻反握住她,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这么久以来的练习,他已经能简单活动了,只是双腿还差很多。 “音音还好有你,否则这个家就真要散了。” 看到儿子和女儿双手紧握的画面,陆婉君心里有些说不明的滋味,有幸福也有心酸。 这一路走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她大步流星迈进院子走到儿女身边蹲下身将他们全部拥入怀中。 “言儿、音音,你们都是娘亲的好孩子,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让那些曾欺辱过他们,看不起他们的人,全都刮目相看,悔不当初! 苏阑音擦了擦眼泪,起身问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二哥那边如何了?” “他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什么音信,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回来,唉,也不知道考上没。” “放心吧娘亲,二哥那么有出息一定会考上的,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安心等着吧。” “嗯。” 此时,苏家。 “你们快些,要放榜了,赶紧去占个好位置,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门外,苏澜芯焦急地催促着。 屋子里,柳如烟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闭着眼嘴里默默念叨着:“文殊菩萨保佑我儿苏晟昊能够考取功名,也不辜负他这么多年的刻苦努力……” 杨嬷嬷走进院内,看到所有人都是一副慌张模样,有些不悦地说道:“行了,你们不必着急,一早老夫人便已经派人去看榜了。” “大夫人,不是老奴说您,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该提前准备才行,竟还要好夫人操心,从前陆姨娘管家事,可没有让老夫人如此受累过。” 柳如烟缓缓睁开眼,眸底闪过一抹怨恨,但面上仍是装着云淡风轻。 她起身走出去,脸色是明显的憔悴。 昨日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一夜都没睡好,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那黑漆漆的榜单。 她想要寻找苏晟昊的名字,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 所以,她这心里沉甸甸的,一直想着该不会儿子没考上吧? 若是苏晟昊没能考上而苏晟云则考上了,那她岂不是彻底输给了陆婉君? 不行! 那苏晟云右手都骨折了,怎么可能考得上呢? 应该不能…… 想到这里,她面露不悦走上前去说道:“杨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若是觉得陆婉君好,大可以把她请回来,我这正经夫人的位置让给她便是,大不了我也带着儿女自请和离!” 杨嬷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老奴没有这个意思,再说了,若都闹和离,这苏家还成何体统呢?老奴就是来帮老夫人传个话,让您去万寿阁跑一趟,既然已经传到了,就告辞了。” 说完,她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甚至连个礼都懒得行。 毕竟,如今的苏家可不比从前了。 想当初陆婉君管家那会儿,关于他们奴仆的月银、赏钱、补贴那是样样不少。 柳如烟就是个抠搜货,一文钱赏银没有就算了,连她们的月银都要克扣。 如今这些奴仆若不是碍于卖身契在苏家,早就跑了,哪里还在这儿受穷气。 柳如烟死死瞪着杨嬷嬷离开的背影,心中气不打一出来。 “哼,全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等我儿子高中,看你们谁还敢瞧不起我!” 苏澜芯忙上前问道:“母亲,祖母叫您去万寿阁做什么?” 柳如烟冷声道:“许是要我与她一同等消息吧。” “那咱们赶紧去吧。” “嗯。” 母女二人一同前往万寿阁。 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对着前面的佛祖虔诚地叩拜着,嘴里嘟嘟囔囔着经文,旁人也听不懂。 柳如烟和苏澜芯上前行礼请安。 “婆母。” “祖母。” 老夫人并未睁眼看她们,只是淡淡责怪道:“怎么现在才来,还不快跪下一起祈祷,保佑晟昊能高中榜首。” 柳如烟一听要为儿子祈福便立刻上前跪下,苏澜芯却撇撇嘴满是不情愿。 第170章 实在没钱 “临时抱佛脚有何意义?我哥若是能考上,就是不拜也能考上。” 话音一落便遭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 她嫌弃地训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真是毫无半分规矩!平日里你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柳如烟连忙冲着苏澜芯使眼色,拉着她跪在自己身边。 然后坐下解释道:“婆母误会了,芯儿不是那个意思。” 老夫人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可是却没有继续诵经,而是抱怨责怪起来。 “那陆婉君再如何不堪,至少她的女儿不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从前永成外出公干半个月不回来,陆婉君每日都要在我这里跪上半个时辰替夫君祈祷平安。” “可是你呢?你有做过些什么?不过是仗着好出身整日游手好闲、养尊处优,哼,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教育好,真是废物。” …… 老夫人滔滔不绝地指责着,柳如烟越听越恼火,忍不住反驳。 “婆母若是觉得陆婉君好,大可以将她请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便一脸冷然地瞪着她质问道:“我问你,赏钱都准备好了吗?” “赏、赏钱?”柳如烟脸色一白,眼底满是不解,“什么赏钱?” 老夫人气的脸都要绿了,杨嬷嬷见状立刻上前将她老人家扶起来。 “你这是压根儿不盼着我们苏家的嫡子高中啊!” 柳如烟慌了:“我没有,我当然是盼着我儿考上的,可我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赏钱。” 苏澜芯也是一脸茫然:“是啊祖母,为何要准备赏钱?” 老夫人真是要被她们母女俩给气死了,摸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来。 杨嬷嬷只好代为解释:“大夫人,若是少爷榜上有名,必定会有人上门报喜,咱们得给赏钱啊,这是规矩。” “啊?还有这样的事!可我不懂啊,怎么没人告诉我……”柳如烟心虚地低下头。 她本就是妾室的女儿,哪里接触过什么管家的事,那些人情往来她是一窍不通。 从前在闺中,姨娘只会教她一些琴棋书画讨好男人的本事,也正因如此才能得了苏永成的欢心。 但陆婉君不一样,她从小跟着父兄走南闯北什么阵仗都见过,什么人情世故都熟悉。 所以在管家时几乎是手到擒来,不仅把府内的杂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外面各种关系,也是维系得当。 这么多年,苏永成能从一个芝麻小官混到六品,多半都是靠她走关系送银子送出来的。 否则以苏永成那个死清高不愿向人低头的架势,早就被同僚给踢出局了。 老夫人终于缓过来,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行了别耽误时辰,赶紧去准备,可不能太小气了,让人家笑话咱们苏家穷酸,丢了颜面,知道了吗?” “是……”柳如烟蹙眉,悄悄握紧拳头,可心里仍是疼了一下。 又要花钱……她就剩最后一点儿私房钱了。 正肉疼呢,便听到老夫人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对了,若是晟昊高中,这个月的苏家的奴仆们也该涨一涨月银,从前陆婉君在时比现在多一倍呢,以后就恢复从前的月银吧。” 话说完,柳如烟的脸几乎是绷不住了,她双腿发软,若不是苏澜芯扶着,只怕快要摔倒了。 说得轻松,那得多少银子啊! 死老太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一定是那个杨嬷嬷嫌钱少搞的鬼! 她想当场翻脸,可知道此举不合适,毕竟今天是他儿子的大日子。 于是掐了掐大腿的肉,勉强忍耐下来。 “婆母……”她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比哭还难看。 周围的奴仆们见状,都撇着嘴悄悄不屑,有几个甚至翻起了白眼。 陆婉君在的时候,别说月银,光是每个月的赏赐就是如今的好几倍。 不仅如此,还会给他们发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零嘴点心,每个月伙食还要多加几道肉菜。 冬日的棉衣,夏日的冰块,他们这些人是样样都能享受。 可谓是阔绰大方,让他们这些六品官员家的奴仆享受着一品大员家里才有的待遇。 可如今呢? 柳如烟掌家后,不仅裁掉许多奴仆,让他们的活量增加数倍不说,连月银都减半了。 你减半就减半吧,还不肯按时按点儿地发放,每次都要拖十天半个月。 抠抠嗖嗖、小孩子气,就连今年的元日都没有赏银,更没有新衣裳,只一人赏了一块馅儿饼。 府中下人早就怨声载道,直呼打发叫花子都比这大方。 可再不满意又能如何?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苏家,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听说,那陆家的日子真是像神仙一般,他们好生羡慕。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站错队,忠心耿耿地跟着陆婉君就好了。 柳如烟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什么侯府千金,就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这么多年也没见侯爷多提点苏永成。 只怕早就把她这个女儿给忘了! 柳如烟站在门口不肯挪动,一脸难以启齿地咬着下唇。 老夫人看她这个样子,生气地皱起眉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 柳如烟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地上,委屈地说道:“婆母。儿媳实在没钱了,要不这赏银您出一些?” “什么?没钱?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出钱?你可真是……”老夫人气得不轻。 “不是儿媳不肯拿钱,实在是没有啊,陆婉君一走,苏家开销巨大,库房里又没银子,全是儿媳拿自己的私库补贴窟窿,如今嫁妆都花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钱啊……” “你少跟我说这个,这么多年陆婉君也是用嫁妆贴补苏家,怎么不见她没钱?就算她的嫁妆多,可她贴补了近二十年,你才管家这短短几日,就整天哭穷,我看你根本就没想踏踏实实跟着我儿过日子!” 柳如烟直呼冤枉:“婆母您怎么能如此说儿媳啊?那陆婉君出身商户,自然会生财之道,这些年有源源不断的收入才有银子贴补苏家啊。” “儿媳是侯府出身,书香门第哪里沾染过铜臭,更不懂什么经商谋财,带来的嫁妆都是有数目的,自然有用完的一天啊。” 第171章 双喜临门 听到这里,老夫人恍然的看了杨嬷嬷一样,见她点了点头,心里这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算了算了,真是没用!”她摆摆手,然后咬牙说道,“先从我这里出,随后你那边有了再给我便是,这可都是我的养老钱,你可不能不给,记住了吗?” “……是。”柳如烟心中气愤可面上仍是乖顺的点头。 不管如何,至少这银子有了着落,不用她再往里贴补了。 准备好赏银后,一群人都前往迎客厅等待外面的小厮回来传消息。 柳如烟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着,手里紧紧攥着帕子,眼底满是焦躁不安。 毕竟她对于苏晟昊的才华确实没什么信心。 一旁的苏澜芯勾了勾唇,笑着安慰道:“母亲别急,这一次我哥必定能榜上有名。” 柳如烟皱起眉头,眼底有些疑惑:“真的吗?” 她胸有成竹地点头:“嗯,考试前我可把我知道的那些文言文全都让他背得滚瓜烂熟,什么治世之道,什么古诗古词,他都能写个七七八八,就算当不了状元,也不会落榜的。” 见她如此笃定,柳如烟慌乱的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希望如此。” 老夫人正在闭目养神,突然睁开了眼,幽幽地问了一句:“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柳如烟回答。 “唉……那咱们也不能这样干等着,对了,鞭炮什么的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就等报喜的人来呢。”杨嬷嬷说道。 “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见人呢……真是奇怪……” 当年他儿子考科举出名字的时候也没这么慢。 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老夫人,有官差来报喜了!” “官差?” 迎客厅内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苏澜芯都有些不解。 “按理说官差报信的一般都是状元之才,晟昊中了状元?这应该不会吧?” 柳如烟心虚不已,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就算苏澜芯让他背会再多的文章,也绝对不可能考上状元。 “该不会是搞错了吧?”她担忧地问。 那小厮说道:“官差都到路口了,说是要去苏家报喜,可不就是我们家吗?” “真是苏家?难道是宋睿?”柳如烟恍然大悟,“肯定是他!芯儿,你马上要当状元夫人了!” 顷刻间,刚才还紧张不已的气氛变得喜气洋洋。 就连老夫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情。 “看来我家要有个状元郎女婿了!” “是啊是啊!芯儿真有福气!幸好没有将宋睿让给苏阑音那个小贱人!” “太好了,宋睿和我们苏家有婚约,他高中状元,也算给我们光宗耀祖呢!” 众人喜不自胜,就连苏澜芯都有些克制不住,一心想着,终于能赢苏阑音一次了! 这下,她要嫁给状元郎了! 柳如烟急忙问道:“对了,去看榜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呢?” 杨嬷嬷解释道:“许是人太多,他们挤不回来耽误了。” “算了不管他们了,咱们先出去准备准备吧,看样子报喜的人就要来了!” “是!”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大门前,远远看到街的尽头一群人敲锣打鼓走了过来,看样子正是冲着苏家而来。 街坊四邻纷纷站出来恭喜,毕竟这条街也只有苏家这一户有人参加了科举。 “恭喜苏老夫人啊,真是家门有幸、光宗耀祖,也不知是哪位公子考上状元了?” “还用问啊,肯定是三公子苏晟云啊,我听说他可是最年轻有学问的才子了!” “对对对!晟云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伶俐,肯定是他没错!” “也有可能是二公子苏晟昊啊,怎么说他也是苏大人的嫡子,怎么会输给庶子呢?” “有道理,不管是谁,都是苏家的子孙,都给你们苏家光宗耀祖了啊。” …… 众人的恭维让老夫人满脸喜色,可是柳如烟却一脸尴尬。 她忙解释道:“应该不是昊儿,当然更不会是苏晟云,他可是早就被我们苏家赶出家门了,难道诸位忘了吗?” 苏澜芯也站出来大声说:“没错!苏晟云那个坏种,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他早就被我们苏家踢出了族谱,赶出家门了!” “不仅是他,还有苏晟言、苏晟铭以及苏阑音,都跟着他们那个丧门星的娘亲陆婉君一起滚蛋了!” 闻言,众人纷纷尴尬地闭了嘴,但还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上前问了一句。 “那这到底是谁高中了啊?看样子是来苏家报喜的。” 柳如烟勾唇一笑,露出得意之色,她上前两步说道:“自然是我苏家的未来女婿,是我女儿澜芯的未婚夫,宋睿宋公子了。” 苏澜芯也高傲地扬起下巴:“等会儿报喜的来了,再请诸位到家中坐坐,过段时日办喜事,你们可都要来喝喜酒哦。” 众人赶紧恭维。 “恭喜恭喜啊!简直是双喜临门,苏姑娘可真是好福气!” “这以后就是状元郎的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以后功成名就可别忘了我们这群街坊邻居。” “苏家就是有福之家,那陆婉君真是不知道珍惜,我听说原先还打算让苏阑音嫁给宋公子呢,他肯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苏家人脸上的笑几乎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快,放鞭炮迎接他们,还有铜钱也撒起来,咱们得高调一些,热闹一些!” “是!” 一时间,苏家门外鞭炮连天、喜庆热闹,无数百姓上前去捡钱,路边的小乞丐高兴地奔走相告。 很快,他们苏家的女婿高中状元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 远处,报喜的队伍终于来到苏家门口。 柳如烟和苏澜芯连忙扶着老夫人走下台阶去迎接。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幸好陆婉君那个丧门星滚出苏家了,否则我们的福气都被她分走了!” “就是,说不定她的财运就该是我们苏家的,不过是沾了我们的光,才有了赚钱的福气。” “肯定是这样,她和那几个赔钱货在的时候苏家就没发生过这样的好事!” 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官差跟前,几人也都赶紧闭了嘴。 第172章 一场笑话 为首的官差先是恭恭敬敬地鞠躬到喜:“恭喜老夫人、恭喜苏夫人。” “哎呀真是辛苦你们了,快,快给赏钱!” 老夫人喜笑颜开地催促着。 柳如烟立刻从袖子里摸出红色小荷包递过去:“辛苦了,快请收下吧,一点心意。” 官差接过红包,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原样。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来报喜的。”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恭喜苏府苏晟云公子夺得此次科举头筹,高中状元,很快,状元郎便会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状元喜袍回来了,你们几位还是早些准备。” 这话犹如一个惊雷,直接炸得沸腾喧闹的街道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鞭炮好似也有预料,直接哑火不响了。 街头巷尾过来凑热闹的人纷纷盯着苏家人看,一时间每个人脸上都是诧异。 “他刚才说是谁高中状元了?” “好像是苏晟云啊!可是他不是被赶出苏家了吗?” “刚才苏夫人跟咱们说的好像是他们家女婿宋睿高中了吧?” …… 议论声轰然而起,吵得人耳朵发麻。 老夫人眉头一皱,甩开身边的柳如烟和苏澜芯一把扯住了报喜的官差,激动得浑身都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谁、谁中了状元?” 听到老夫人询问,众人也都安静下来,想着不确定再听一遍。 一时间,整条街都陷入一片死寂,就连门口撒钱放炮的仆人们都是脸色难堪,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官差缓缓说出名字:“苏晟云啊。” 话音落下,苏家门前一片鲜红的喜庆,全都沦为一场巨大的笑话,荒唐得让人难以置信。 柳如烟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又颤颤巍巍地问了一遍:“谁?谁中了状元?不是宋睿吗?” 报喜的官差咽了咽口水,即便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氛围不对劲了。 他有些紧张地回答:“当然是你们苏家的三公子苏晟云啊。” 说完,他赶紧拿出喜报当众打开,上面苏晟云三个大字赫然用金笔写着,那是圣上亲题,绝不会有错。 苏晟云……是苏晟云中了状元! 柳如烟一看,两眼一翻直接往后倒去,幸好苏澜芯眼疾手快急忙搀扶住才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母亲!母亲别慌啊!我哥哥和宋睿肯定也会入榜的!” 老夫人一听,立刻上前不死心地问:“那我苏家的嫡子呢?还有宋睿呢!他们有没有上榜啊?” 官差一脸疑惑:“老夫人,我是来报状元之喜的,难道你家公子不叫苏晟云吗?” 他顿时提心吊胆起来,不会真的报错人家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这局面可就太难堪了! 看看满地的鞭炮碎屑,还有那散落的铜钱,以及门上挂起来的大红绸缎。 而且刚才,苏家报喜的传言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这下可不好收场了呀! “苏晟云……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孽障啊!”老夫人拽着官差直接崩溃地大喊起来。 他们苏家已经把苏晟云踢出族谱了,若是几位族老们知道状元郎不是苏家的,一定会来兴师问罪的啊! “完了!这下全完了!” 她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哭喊着捶着地,心中满是懊悔。 官差一脸困惑:“如此大喜之事老夫人这是做什么?苏晟云不是你们苏家的人吗?” 一旁的邻居看热闹不嫌事大,凑上前说道:“几位大人还不知道吧?那苏晟云早就被赶出苏家了,连族谱都划了,如今不住在这里。” “那住在何处?” “在东街,现在叫陆府!” 这个大乌龙闹的,连官差们都冒冷汗了。 “怎么也没人提前说一声,这事儿弄得,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事先调查周全,眼下还要赶着去状元家报喜,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说着转身就要撤退,柳如烟却突然醒过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拽住了官差的胳膊。 她脸色苍白眼底满是疲惫,浑身都在颤抖,情绪十分激动,再也没有平日里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样。 “告诉我,我家晟昊考得如何,还有宋睿,他们怎么样了!” 那官差也是被她吓得不轻,使劲将胳膊扯出来,撑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夫人,我们实在不清楚啊,前三名并无苏晟昊和宋睿的名字,您还是去看放榜的名单吧。” 说完赶紧拿出刚才给的红包塞回柳如烟手里:“我们先走了,您多保重。” 一群官差来的时候有多热闹走得时候就有多狼狈,几乎是落荒而逃。 街坊四邻见状,纷纷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可真是看了好大一场热闹啊,估计近十年之内都没有比这更荒谬可闻的笑话了。 “其实他们走没有找错门儿,苏晟云本来就是苏家的子孙呢,只可惜啊,被赶出家门了。” “谁说不是呢,这苏大人也真奇怪,好端端地放着状元之才不要,偏看中胸无点墨的嫡子。” “什么嫡子,要不是当年陆婉君让位,哪里有柳如烟的事儿啊,说白了人家苏晟云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呢。” “再嫡子有什么用啊?状元郎都被赶出家门踢出族谱了,这苏家可真是家门不幸啊!” …… 一群人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说得苏家人面红耳赤快要气死了。 先前有几位和陆婉君相处不错的邻居站出来大声问道:“哎呀苏夫人,怎么不放鞭炮不撒钱了?” “是啊是啊,好歹也曾经是苏家的孩子,你们也跟着沾一点光,是该庆祝一下。” “要是实在没钱,我家倒是有些铜板,用不用施舍给你啊,放心不用还。” …… 苏澜芯气急败坏地冲着他们吼道:“闭嘴!就算是看笑话也轮不到你们这些狗贱民看,滚!都滚!” 她如此大吼大叫口出狂言,简直没有半点淑女风范,看起来比泼妇还恶毒。 众人撇撇嘴,满眼的嫌弃。 “就这还嫡女呢?比不上那阑音姑娘的一根头发丝!” “真是粗俗至极,苏夫人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啊。” “名声早就臭了,也不知谁会娶这样的回家,只怕宋睿都看不上呢。” …… 苏澜芯被讽刺得快要破防,突然便听到一声怒喝。 “都闭嘴,不许再吵了!” 第173章 出人头地 是老夫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一副愤恨的模样。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完,便在杨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进了苏府大门,生怕继续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苏澜芯见状也急忙去扶柳如烟,低声劝慰:“母亲,我们回去等看榜的下人回来报信吧,我相信哥哥和宋睿一定都考上了。” “等等,你父亲呢?”柳如烟神情恍惚,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脸色苍白不已。 今日这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若是被她夫君知道……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慌意乱。 苏澜芯蹙眉想了想,回答道:“我刚才派人去报信了,这会儿该回来了,许是正往回赶呢。” “完了,你父亲只怕也要空欢喜一场……现在只盼着你哥和宋睿能考上,否则他还不知道会如何大发雷霆。” 说完母女二人灰溜溜地也进了苏府,只留下门外一片狼藉。 眼看着府门被紧闭,台阶下全都是散落的琐屑,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实在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此时另一边。 官差终于来到了陆家大门外。 陆婉君和苏阑音两人正站在门口,看样子是等候多时。 许是刚才报错人家太过尴尬,这次官差留了个心眼,仿佛确认了三四遍姓名,这才开始报喜。 “您确定您家公子是参加科技的苏晟云公子?” 陆婉君点头,一脸笃定骄傲,大声说道:“没错,诗会第一名苏晟云就是我的二儿子。” 官差这才放下心来,高兴地说道:“哎呀,终于是找对人家了,这位夫人您不知道,刚才可真是闹出了个大笑话……” 他笑着将刚才的乌龙简单叙述了一遍,围观的群众一阵哗然。 “这苏家可真是有意思,自己把状元之才的儿子赶出家门,如今看人家高中却又想抢风头。” “只怕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呢,要我说这苏家人就是瞎了眼,哈哈哈……” “谁说不是,多好的媳妇儿和儿女们竟然就舍得赶出家门,如此狠心之人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 众人议论着,陆婉君却毫不在意,接过报喜的文书,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恭喜夫人,恭喜小姐,贵府公子苏晟云高中状元郎,给你们家光宗耀祖了!” 陆婉君笑着回头示意,苏阑音身边的翠竹立刻拿出沉甸甸的红的荷包递过去。 “多谢大人,这是我们陆家的大喜事,这些心意您拿着,全当是给您和几位都沾沾喜气!” 官差掂量着沉甸甸的大荷包,心里格外兴奋,但又忍不住想起方才苏家柳如烟给的那个小荷包。 这么一比较,可真是云泥之别呢。 “陆夫人真是慷慨大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阑音送几位大人。” “是。” 官差们拿着赏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他们一走街坊邻居便都围了上来。 “恭喜陆掌柜,离开苏家后可真是越来越有福气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这晟云公子争气,离不开陆掌柜的悉心教导呢。” “我早看出来这陆掌柜生的几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以后肯定都能出人头地!” …… 一声声祝贺中陆婉君笑得花枝乱颤,然后吩咐下人发喜钱,凡是路过的都能领。 一时间,陆府门前大排长龙,道贺声不绝于耳,热闹又喜庆。 苏阑音站在门前悄然使了个眼色,翠竹心领神会立刻拿起几包糖果朝着不远处的孩子们走去。 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那群孩子们高兴地原地蹦哒起来。 然后便一人拿了一包糖果,欢天喜地地跑着玩去了,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唱着童谣。 大概意思就是苏家今日闹的大乌龙,还有柳如烟抠门儿,陆婉君大方。 这边正热闹着,陆奕辰便带着薛神医等人也前来祝贺。 陆婉君激动地落了眼泪,哭着说道:“我家云儿十几年寒窗苦读、刻苦努力,从未在功课上有半分懈怠,今日成果是他应有的。” “是啊,这孩子不容易。”陆奕辰点头,但随即又是一脸疑惑,“来的路上我怎么听说官差报错了喜讯,跑到了苏家那边?” “我也纳闷儿,怎么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丑事,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咱们不说他们了,今日准备了宴席,还请各位贵客移步府内,另外也欢迎街坊四邻们来一起热闹热闹。” 兄妹二人一边说一边带着宾客们往陆府里面走去。 苏阑音则带着翠竹继续站在门口等待苏晟云归来。 而此时,万祥阁。 今日是放榜的大日子,苏永成与同僚们便在此处聚会饮酒。 正寒暄时,苏澜芯派来报喜的小厮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老爷、老爷!中了、中了!那宋公子中了状元,咱家小姐以后便是状元夫人了!” 此话一出,酒楼内所有人都看向他们,眼底全是探究之色。 正端着酒杯的苏永成也不喝了,猛然间起身,一脸惊讶:“你说谁中了?” “宋公子啊,大小姐特意让小的来给您报喜呢。” 苏永成面露喜色,但还是问了一句:“那昊儿呢?如何了?” “这个小的不知道,应该差不了吧?老爷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周围的同僚们一听立刻都纷纷起身恭贺。 “苏大人可真是有福气啊!没想到竟然能觅得如此良婿,以后可要否极泰来了。” “还是苏老爷子有眼光,早早订下婚约,以后苏大人的女儿不就是状元夫人了吗?” “苏大人与女婿日后同朝为官,也能相互照应,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 听着众人的奉承,苏永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得意了。 自从被苏阑音搞得颜面尽失后,这些人就整日对他冷嘲热讽。 还是他的嫡女有福气,能为他争光! 想到这里,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大笑着说道:“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婿,今日回去便择定婚期,到时候各位可要来参加啊!” 第174章 乐极生悲 说完便放下酒杯想要转身回苏府,那副神情,简直是迫不及待要见到他的好女婿骑着白马身披状元服饰来娶他女儿的画面。 虽然他儿子苏晟昊没能高中状元,但日后有宋睿这个姐夫做提携,难道还怕儿子没有前途吗? 想到这里,他与有荣焉、得意至极。 “我就知道宋睿这小子绝对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他能有今日,可少不了我这个岳父大人的提点帮助……” 幸好当时陆婉君带着那几个孩子离开了苏家,否则嫁给宋睿的便是苏阑音了。 这么个状元郎,必须是他嫡女苏澜芯才配得上。 一群人围着他谄媚地恭贺着,几句夸奖让他容光焕发、沾沾自喜。 正当他沉浸在这恭维中难以自拔时,突然便听到有人质疑。 “真是奇怪,我怎么听说,新科状元姓苏呢?” 另一个人也忍不住附和:“是啊,刚才苏家那边还闹了个大乌龙呢。”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报喜的官差跑错了地方,跑到苏家去报喜,他们又是放炮又是撒钱,还以为是他们家女婿中了状元呢,结果根本不是!” “什么?那这也太尴尬了吧?你快说说,到底是谁考中了状元!” “听说也是苏家的公子,但好像又不是苏家的。” “到底是谁啊?” “苏是苏晟云苏公子,就是前几日被赶出苏家还被写了断亲书逐出族谱的那个!” “啊!竟然是他!” ……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苏永成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简直就是典型的乐极生悲。 他转身一把抓住了来报喜的小厮,凶神恶煞地问道:“我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哪里清楚,他刚才来的时候,苏家还没有搞清楚呢。 “小的也不知道啊,大小姐看到有官差来报喜就让奴才来找老爷您了,还说一定是宋公子呢。” “所以,高中状元的是……”苏永成直接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都发出嗡嗡的声音,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同僚们转身便跟旁边的人打听起来,确定名字后,脸上纷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苏大人,看来这次考中状元的还真是您家的三公子苏晟云呢。” “什么三公子啊,听说现在跟着她娘亲陆氏被逐出苏家族谱,如今是陆家二公子了。” “那怎么还没改姓?” “姓哪里有那么好改,又要父亲和族长们到官府去改,人家怕是嫌麻烦懒得改,反正我听说陆氏的几个孩子都已经入了陆家的族谱了!” 众人的话让苏永成几乎快要崩溃,扶着旁边的小厮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煞白,嘴唇更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同僚们有些替他感到尴尬,也有些一脸看好戏的嘲讽模样。 “苏大人可别太伤心了,毕竟这苏晟云归根结底也是您的儿子,不过是没上族谱罢了,算不得什么。” “是啊是啊,反正是你的血脉,不认你当爹也没什么,血脉他又改变不了。” “不过我可真是为苏大人感到伤心啊,好好的状元之才赶出了家门,差点儿就能光宗耀祖了。” …… 苏永成气急败坏地摔了酒杯,一脚踹在了来报喜的小厮身上。 “连人都没搞清楚你就报喜,废物一个,赶紧滚出去!” 小厮一脸惶恐,捂着脸不敢说话。 旁人赶紧阻拦,纷纷劝慰。 “苏大人何必为难一个下人,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对啊,高低都是你们苏家的大喜事。” “苏晟云也是苏家的血脉,苏大人怕什么。” …… 苏永成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早知今日,当初真不该让苏晟云跟着陆婉君一起走! 可恶!他们苏家好不容易出了个状元,竟然被他亲自逐出族谱,这要是族老们知晓…… 光是想想他已经头痛得快昏过去。 族谱上没有了苏晟云的名字不说,连断亲书都白纸黑字写明了。 哪怕苏晟云身上留着苏家的血,那也跟他这个亲爹再无瓜葛了。 酒楼里的人纷纷恭贺着,嘴里一口一个苏状元的叫着,只让苏永成觉得讽刺至极。 他黑着一张脸,握紧了拳头,不死心地说道:“你快去看看晟昊和宋睿考了第几名!” “是!奴才这就去!” 说完那小厮就快速跑了出去,他前脚刚走,便有抄了榜单回来给其他人送信的。 “苏大人,快来找找另公子和未来女婿的名字。”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僚拽着苏永成挤过人群来到了榜单前。 他们从前上往下看,迟迟不见苏晟昊和宋睿的名字。 苏永成越看心越凉,也不敢再看,低着头转身要走,且听到身边的同僚惊呼一声喊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宋睿吗?” “在哪?我看看!”周围的人立刻凑上去查看。 只见宋睿的名字果真在榜单上,但是却在最后一名。 别说一甲,就是二甲都没有考上,勉强混了个三甲最后一名。 这哪里是坊间流传的状元之才,分明是个废物啊! 周围人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大部分都憋着笑,更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挖苦起来。 “苏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啊,您未来的女婿榜上有名了。” “是啊,过几日大婚可记得给咱们发请帖啊,好让我们去喝杯喜酒。” “苏大人也别太激动,儿子虽然不是自己家的了,可这女婿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 苏永成气得浑身颤抖,一把推开了旁边的人额难,转身便快步离开了酒楼。 他回到苏家凶神恶煞地一把拽住了门口的小厮质问:“少爷呢?还有宋睿呢?” 小厮吓了一跳,紧张地说道:“回老爷,少爷和宋公子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夫人呢?” “夫人……夫人她刚才差点儿晕倒,这会儿许是回房休息了。” “她还有脸休息!” 苏永成气急败坏地甩开小厮,大步流星朝着琉璃阁而去。 想起今日所受到的所有屈辱,他心底愤恨不已。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么一场闹剧,竟然搞得全盛京都知道了,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官场上混! 第175章 无可挑剔 快步朝着琉璃阁而去却听说柳如烟被老夫人唤去了祠堂,于是苏永成立刻转身朝着祠堂而去。 他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哭声。 “我们苏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佛祖啊,你为何不能保佑我们昊儿高中啊……”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哭得稀里哗啦,一旁的杨嬷嬷连忙安抚着帮她擦泪。 “老夫人,您别太过伤心,咱们公子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你懂什么!咱们昊儿没考上,却让陆婉君生的那个孽障考上了,明显就是他们抢走了我们昊儿的气运啊!” 跪在旁边的柳如烟也用帕子擦着眼泪:“谁考上都行,可偏偏让苏晟云考上了状元,他凭什么啊!” 是啊,这次的状元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苏晟云。 毕竟,他是被苏家逐出族谱的,一旦他飞黄腾达,一定有无数人看苏家的笑话。 今日这个丑事,便已经让他们没脸再出门了,这一切都怪苏晟云那个孽障! 他就不该活着,抢了他儿子的状元之位! 老夫人伤心过度,靠在杨嬷嬷身上晕了过去。 “老夫人您没事吧?您怎么了!夫人,夫人您快来啊!” 柳如烟急忙冲上前查看,然后说道:“快,快抬回万寿阁,我这就命人请郎中!”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抬着老夫人回了万寿阁,郎中也进去诊治,屋子外只剩下苏永成和柳如烟。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硬是把母亲都给气病了!” 苏永成气急败坏地指责起来,柳如烟却是一副委屈模样。 “老爷,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分明是那些官差办事不力,报错喜才害我们丢了这么大的人啊!” “再说了,咱们昊儿怎么可能连三甲都没考进去呢?这不应该的!外面一直都说宋睿最有可能考进一甲,如今他却是三甲最后一名,这其中必有蹊跷啊!” 苏永成怒不可遏:“若是你提前打听清楚,怎么可能闹出这样的丑事!连问都不问就开始张罗着放炮撒钱,我看你真是个蠢货,还不如陆婉君脑子灵光!” 听到她这么说,柳如烟顿时心如刀割,她也顾不得形象,哭得眼泪横流:“苏永成你个没良心的,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那你怎么不去找陆婉君那个贱人,跑过来找我们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给你生的儿子考了状元,所以你现在后悔把他们母子赶出苏家了!要不然,我现在就走,好让她回来当主母!” 说着柳如烟便起身往外跑,苏永成见状只觉得丢人,一把将她抓回来推倒在地上。 “你、你打我?苏永成你疯了不成,你敢打我!” 柳如烟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喊,再加上头发散乱,看起来活像个疯子。 苏永成皱眉看着她,哪里还有往日半分体贴温柔的模样,甚至比陆婉君狼狈时还要不堪。 什么人淡如菊,什么不争不抢,什么清冷高雅,都是装的,一旦本性暴露,曾经的温存全被吞噬殆尽。 苏永成深吸一口气,压着内心的怒火说道:“你为何什么事都办不好?侯府从前难道就没人教你如何待人接物,如何沉着稳重的应付各种人或事吗?你什么时候能学学陆婉君,至少她在时这侯府上下有条不紊从未出过什么差池,更没有像今日这般丢过脸面!” 当初,陆婉君最多就是在护儿女的时候跟他吵过闹过,但最后都被他三言两语化解。 她除了嗓门大一些,从未真的闹过,更没有出格的行为。 即便是吵架后,她一边哭也会一边操持家务。 现在想来,陆婉君除了是商贾之女以外,真是样样都无可挑剔。 识大体、顾大局、贤惠孝敬,大方善良。 他曾想过,这辈子都不能放陆婉君离开,可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逼着与她划清了界限。 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就好像是上了谁的套一般失去了本有的判断能力。 自从陆婉君不再执掌中馈,苏家的麻烦就从未停止过,先是苏府入不敷出,后是他们全家颜面尽失。 真是细思极恐。 如今,被当做苏家嫡子的苏晟昊名落孙山,而被逐出族谱的苏晟云却一句高中。 难道他的选择真的大错特错了吗? 这次报错喜的乌龙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耳光,猛地扇在他脸上,打的他眼冒金星。 柳如烟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但仍是不肯承认自己和儿子比不过陆婉君母子。 “这一次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昊儿一定是身子不舒服不能适应考场才会如此的,若是他像苏晟云一样能适应考场,一定会考上的……” “够了!” 苏永成听得不耐烦,一把挥掉旁边的花瓶。 “噼里啪啦”瓷器碎了满地,吓得柳如烟忘了哭,仰头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这还是从前对她温柔似水的夫君吗? “不要再惯着苏晟昊,承认他不如苏晟云又有什么难,你就不能对儿子多上上心吗?整日只知道养花逗鸟、吟诗作画,不关心儿子的学业功课,有你这样的娘亲,他能考上就怪了,哼!” 说完,苏永成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望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柳如烟崩溃大哭,嘴里喃喃着:“苏永成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是你说喜欢我不食烟火,清丽文雅,如今……却又如此嫌弃,反倒觉得陆婉君好,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门外,苏澜芯见苏永成离开这才敢踏进屋门。 她撇着坐在地上毫无贵妇形象的母亲,心里突然生出一抹嫌恶。 为何那苏阑音的母亲陆婉君是腰缠万贯的富婆,而她母亲不是? 若能拥有那些钱财,她在古代的生活一定是风生水起。 心里这么想,但她面上还是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 “母亲快起来吧,地上凉得很,父亲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生气哥哥没能考上……” 说到这里,她心里也别扭了一下。 苏阑音的哥哥如今是当朝状元郎风光无限,而她的哥哥连三甲都没考上。 甚至……她的未婚夫宋睿只是最后一名。 这云泥之别,让她内心很是不甘。 第176章 干得漂亮 凭什么苏阑音这种庶女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而她却一无所有! 真是个抢走她气运的贱人! 她有预感,若不是苏阑音从中作梗,这完美的人生本该是属于她的才对。 苏澜芯蹲下身想要扶柳如烟起来,却被她抱进怀中。 “芯儿,娘只能靠你了,你绝对要帮太子殿下找到那枚玉环啊!” “嗯,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到的!” 宋睿只考了最后一名,必定不会受到重用,所以她还是要把希望放在太子傅溟珩身上。 就算是进入太子府当个妾,以后等太子登基,她一定也能混个贵妃,到时候在运用一些宫斗的手段,说不定能成功晋级当上皇后。 到那时,她可就能母仪天下,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想到这里,苏澜芯握紧拳头眼底满是精光。 可转念一想,她又生出顾虑。 “母亲,若没有今日的事,我与太子倒也好说,可今日我和宋睿的婚约传得满城风雨,我听回来的小厮说父亲还当众邀请同僚参加婚宴,这下,我怕是非要嫁给宋睿不可了。” “可他只是三甲最后一名,连个闲职都不一定能混上,跟着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受苦受穷?而且他已经与那雯丽做过苟且之事,女儿不想嫁给他,母亲你再想想办法啊。” 柳如烟心乱如麻,本就一地鸡毛,哪里还顾得上帮苏澜芯出主意。 她头痛欲裂,扶着额说道:“先让我好好缓一缓,这件事不急,先把婚事推后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 …… 对比苏家的凄惨,陆府可谓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 随着苏晟云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游街最终停在陆府门前,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欢天喜地的氛围比元日还要热闹喧腾。 陆家所有人齐齐等在门口,陆婉君更是热泪盈眶看着身披状元喜袍的儿子,内心百感交集。 “母亲!” 苏晟云跳下马三两步飞快地冲上了台阶跪在了陆婉君面前。 他双手抱拳,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内心是难以克制的激动,连语气都变得哽咽。 “孩儿没有枉费母亲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更没有辜负全家人的信任与希望,孩儿考上状元了。” 陆婉君终于没忍住大哭出声抱住了苏晟云,身子也随着颤抖。 “我的好儿子……母亲为你感到骄傲!” 此情此景,不由让人心生动容。 就连一旁的苏晟言和苏晟铭也都红了眼眶,奈何男子汉不能轻易落泪。 不过苏阑音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她喜极而泣,也跟着抱住母亲的腰。 “我二哥终于考上了。” 上辈子,她的好二哥一身才华却没能高中状元,满心抱负却未有机会报效国家百姓。 就那么死在了深山老林中,被发现时,都快被野狼吃尽了。 这辈子,她终于改变了二哥的命运,帮助他回归正途。 可即便如此苏阑音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那个害得二哥惨死的青楼妓女并未现身。 春日宴即将来临,只怕柳如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冷静了许多。 “二哥,咱们进去吧,客人们都等着给你道贺呢。”苏阑音出声提醒。 “好!” 一群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陆府大门。 …… 夜里,人群散去,下人们已经将府内上上下下收拾干净,他们一家人也终于能聚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陆婉君率先开口,却问了个最直接的问题:“今日官差报错喜是谁干的?” 见她神色严肃,几个人都不敢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透着心虚。 “还不快说!那官差不会无缘无故搞错人家,肯定是被人误导了!” 陆婉君不肯罢休,苏晟铭正要开口却被苏阑音抢先一步。 “是三哥干的!他花钱雇了几个孩子挡在官差前面故意说苏晟云是苏永成的儿子,好让他们跑到苏家那边。” “嗯?”陆婉君眼神犀利地瞪向苏晟铭。 “不是的母亲,您听我解释,这件事都是音音她……” 苏晟铭还没说完,便看到陆婉君的手举了起来,立刻闭上眼睛缩起了脖子,准备迎接这一巴掌的到来。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有一只温柔的手掌轻轻落在了肩膀处。 他睁开眼,疑惑不解:“母亲怎么不打我?”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陆婉君瞬间笑了起来:“我为何要打你,这件事干得漂亮!就是应该给苏家那群狗东西一些教训,我还嫌他们的报应不够呢!”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都松了口气,苏阑音也赶紧承认:“是我给三哥出的主意!” 苏晟言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其实……我也参与了。” 看到几个孩子同仇敌忾、团结一心,陆婉君高兴得又哭起来。 “我何德何能生了一群这么好的孩子,老天待我不薄。” 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大哥会心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能有您这样好的母亲,我们几个也很幸福。” 眼看着又要煽情,苏阑音不想再哭了,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主要是想推苏澜芯和宋睿的婚事更进一步,没想到会闹得满城风雨。” 苏晟铭有些不解气:“没想到宋睿那个家伙竟然还真的中了三甲最后一名,真是便宜他了。” 苏晟言冷笑道:“最后一名只怕没什么前途,除非他也像苏永成这般攀高枝,找个有权有势的岳父,不过我想苏澜芯可不会纵容他如此。” 苏晟云一脸忧愁:“不管如何,我这次高中状元,咱们陆家在盛京便越发高调了,只怕以后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咱们。” “没关系,咱们陆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苏阑音拍着胸脯保证道。 明明她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一脸的青涩与稚嫩,可不知为何,她这么说却让所有人倍感心安。 仿佛真的有无尽的安全感。 “对了二哥,你考上状元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晟云想了想,有些疑惑:“我……我只知道读书,没想好接下来的事。” 陆婉君却一脸胸有成竹:“你放心,你未来的前途娘都给你打算好了,吏部主管官员任命,只要送足了银子,待他向皇上美言几句,娘保证你最少也能当上六品官,以后跟那苏永成平起平坐!” 第177章 迫在眉睫 苏晟云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多是担忧。 “母亲,我志不在此,更何况我对官场的事一窍不通,我苦学多年并非想要荣华富贵,我只是想为天下的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陆婉君闻言陷入沉思:“为天下百姓做事自然是好,可这前途也要考虑,你容母亲想想再议。” 苏阑音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苏永成便被调去了丘县做官,当时柳如烟嫌县城不如盛京繁华,怕受苦,于是便装作宽容大度让给陆婉君陪同。 两年时间,陆婉君帮着苏永成在县里做出了各种功绩,得了老百姓的支持和拥护。 皇帝知道后很是高兴,大手一挥让苏永成连升三级。 丘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再加上连年干旱,颗粒难收,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皇帝对于此地非常头疼,所以早有传言谁要是能解决丘县的问题,必定会得以重用。 说白了,这个官职就是个重要的跳板,无数人争破头想要下去历练做出一番政绩。 但最终,这个机会被陆婉君拿钱砸到了苏永成的头上。 到了丘县后,那里的百姓确实比想象中还要艰苦,陆婉君于心不忍,便拿这些年所积累的真金白银帮助老百姓们寻了一条出路。 可是,她一个深宅夫人做得再多也不会有人记得她,最后这功劳,理所当然地全都落在了苏永成的身上。 想到这里,苏阑音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没了陆婉君的冲锋陷阵、无私奉献,苏永成这辈子都休想往上爬。 “母亲、二哥,其实我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前几日我听人说西北地区的丘县县令意外身亡,想必朝廷正在寻觅新的县令人选,二哥不如就去丘县如何?” 陆婉君倒是从吏部尚书夫人季芸嘴里听到过关于丘县的事情。 吏部管的就是官员选拔和调动,想来季芸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起丘县,应当是在提点。 苏晟云倒是听说过丘县,眼底闪过深思:“听说丘县大旱三年,百姓们水深火热,正是需要一位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父母官,若是能去丘县,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可就怕这样的差事轮不到我来挑。” “这还不简单!你放心吧,交给娘亲来办。” …… 苏家。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倒霉事,苏永成终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见。 柳如烟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于是主动做了羹汤来到书房求和。 她敲了三下门,屋子里无人应答,于是干脆推门而入。 苏永成胡子拉碴地坐在桌案后,看到她进来没有任何好脸色,反而燃起一丝怒意。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柳如烟尴尬地站在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思来想去,她为了儿子和女儿的前途,眼下的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她鼓起勇气强撑起一抹笑脸,柔声说道:“都这么多天了,老爷也该消气了,妾身亲手熬的汤,特意送来给老爷品尝。” 从前她姨娘哄侯爷时也是这般低三下四、伏低做小,如今她为了自己的儿女,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柳如烟走过去,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搭在苏永成的肩膀上捏了起来。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什么时候都奏效。 从前陆婉君就是性子太倔,从来不肯服软,才会让苏永成越来越厌恶。 男人,到任何时候都吃女人狐媚子这一套。 他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但语气仍是愤怒:“你别以为搞这么一出我就能原谅你!你知不知道给苏家惹了多大的乱,老爷我在外面的脸都丢尽了!” 柳如烟心想,这件事也不全是她的错,凭什么都怪在她的头上? 他自己信誓旦旦休弃陆婉君跟那群孽种断绝关系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但是想归想,她面上不能显露,忙笑着赔不是:“都是妾身不好,老爷别生气了,妾身喂您喝汤。” 说着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到苏永成的嘴边。 喝了汤就犹如吃人嘴短,苏永成也不生气了,连看她的眼神都软了几分。 “这次晟昊没有高中倒也不打紧,最近这段时日你要盯着他习武,马上便是武状元考试,到时候让他去试一试!” “是。”柳如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底。 她的儿子什么样她其实都明白,苏晟昊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真的用心刻苦地去学过什么。 只怕是半瓶子咣当,什么都不精。 但是她想好了,儿子没出息就得靠人提拔。 原本是打算除掉陆婉君的孩子,好让苏晟昊继承那一笔丰厚的嫁妆,那么多商铺田产,就算八辈子都花不完。 可现在没戏了,只能寄希望于苏澜芯。 眼下,要是能找到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她的女儿就很可能嫁入太子府。 若是苏澜芯未来做了皇后,那她的儿子自然不用发愁什么生计。 “老爷,有件事我得跟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 柳如烟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碗放在桌上,然后顺其自然地坐进了苏永成的怀里,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撒娇地说道:“芯儿的婚事,咱们是不是太草率了?” 苏永成原本心情有所好转,一听她提起这个立刻烦躁地将人从怀里推了出去。 “少跟我提这个!” 柳如烟被推得踉跄几下险些没站稳,扶着桌子一脸羞恼:“老爷,这事儿迫在眉睫,妾身不得不提。”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没搞清楚让他们报错喜,芯儿与宋睿的婚事怎么可能闹得满城风雨?” “原本之前在考场外被苏阑音提起就已经够丢人了,但也尚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可现在呢?苏宋两家的婚事如今人尽皆知,你让我怎么跟你商量芯儿的婚事?” “为了咱们苏家的脸面,这个婚必须成,苏澜芯非要嫁给宋睿才行,否则外人岂不是要唾弃我们苏家忘恩负义、出尔反尔!” 柳如烟脸色涨红,心里想着,你休弃陆婉君的时候就已经被人骂忘恩负义了,现在又装什么装! 第178章 高官厚禄 可有些话到底是不能说出口。 陆婉君能靠自己,有父兄撑腰,还有一个争气的儿子考上了状元。 可她有什么? 一旦被苏永成休弃,侯府必然是不会接纳她的,而她出嫁时陪送的嫁妆这些日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没钱没依靠,还有个没出息的儿子,她除了靠着苏永成,还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柳如烟对陆婉君的嫉恨更加深刻。 她握紧拳头,心里只恨老天爷不公平。 那陆婉君凭什么轻而易举地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所有的荣华富贵全都抢过来! “老爷,不是我要忘恩负义、出尔反尔,实在是芯儿与太子殿下……” 柳如烟欲言又止,神情探究地打量着苏永成。 果然,男人眼底一亮,生出些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芯儿和谁?” “太子殿下。” 说着柳如烟拿出一张图纸打开,解释道:“这是太子殿下交给咱们女儿的东西,说是只要帮他找到这个,任何愿望都能满足。” “你也知道,先前太子殿下就对我们芯儿一见钟情呢,若是能找到此物交给殿下,到时候咱们女儿说不定能嫁入东宫呢!” 苏永成的眼底果然犹豫了,他拿着图纸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太子的意思?” 柳如烟点头:“当然,否则他身边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要交给咱们女儿呢?” “是有几分道理。”苏永成看着那张图纸陷入深思,“你容我考虑考虑。” “老爷,再考虑可就没时间了。”柳如烟有些焦急。 “什么意思?” “我派人调查过,有人曾在丘县见过这枚玉环,前几日回娘家听我爹提起,丘县县令死于非命,如今位置空悬,朝廷正打算下派官员,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大好时机!” 苏永成摇头:“那丘县我知道,大旱三年又穷又苦,谁去谁倒霉!” 自古以来做官都愿意找富庶之地,有油水有好处,谁会挑丘县这种穷苦地? 柳如烟却不认同,她苦口婆心劝说道:“老爷您不知道,如今皇上注意到了丘县,若是谁能在这里干出政绩,必定是要得到皇上重用的!” 听她这么说苏永成才一脸恍然大悟:“对!你说的没错!我最近真是被你们给气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个!” “老爷,您是六品官,若是自请下调,皇上必定深受感动立刻把你派过去,等你成了丘县县令,调查一个玉环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得对了,可这丘县问题棘手,我如何应对!万一做不出功绩,岂不是把自己折了进去?” “老爷您怎么又傻了?” 柳如烟真是被气死,也不知道苏永成这个蠢货怎么混上六品官的,真是全靠了陆婉君! “只要找到玉环,太子那边自然会帮咱们啊!”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明日我便去向皇上请求下调,你赶紧去收拾东西……” “我收拾东西做什么?”柳如烟一愣,眼底闪过不情愿。 苏永成生气道:“你该不会是想让老爷我自己到县里吃苦受罪吧?” “不就是找个玉环嘛?老爷您自己去不行吗?妾身……妾身也不是不想去,主要是还有老夫人需要照顾……” “有杨嬷嬷在你担心什么?更何况你平日里也没照顾过我母亲,赶紧去收拾东西,对了,还有芯儿也一起去。” “芯儿去做什么?” “你这个蠢货,难道让她留下来嫁给宋睿吗?” “也是……老爷说的有理,妾身这就去收拾。” 说罢,柳如烟赶紧起身往外跑去,火急火燎地开始收拾行李。 她几乎已经想到女儿嫁入东宫后彻底碾压陆婉君的场面。 …… 翌日。 一大早陆婉君便带人去了尚书府。 李时安已经上朝去了,季芸亲自招待她。 “我这刚起你就来了,什么事如此着急?” 陆婉君也不跟她绕弯,直接说出来意:“自然是为了云儿的事情。” 季芸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模样:“按理说咱们这个关系我肯定是要帮你的,但是这官员调动是皇上说了算,我家老爷就算是吏部尚书也不能越俎代庖。” “我知道,我没想让你帮云儿做什么大官。” “那你想干什么?” “云儿如今高中状元,按照规定,最高也只能做个六品,可我昨日问他了,他说不愿意要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想为百姓做事,做父母官。” 闻言,季芸眼露出欣赏之色:“年纪轻轻有这份觉悟,属实不易。” “所以我这次来是想让你跟李大人说一说,看云儿能不能到丘县任职。” “丘县?”季芸惊讶不已,“那个鬼地方可苦的厉害,你怎么想的,舍得让儿子去那里吃苦受罪?” “我也舍不得,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儿子大了不由娘。” “你呀……”季芸想了想,而后说道,“虽然丘县艰苦,但也有不少人盯着,等我夫君回来我帮你问问。”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了,家里还有事,我不打扰了,你留步别送了,告辞。” 陆婉君说着便起身快步往外走,季芸想追都没追上。 她笑着叹了口气,转身却看到陆婉君坐过的椅子上留下一个小锦盒。 “又来这套!” 季芸嘴上说着,眼底却都是笑意。 其实她不缺金银,为关系好的人办点事也不在意什么礼尚往来。 只是陆婉君送的东西每次都很合她的心思,可见用心。 她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枚浅绿色的玉簪,水头极好,拿在手里有丝丝凉意。 看起来应该价值不菲,可戴在发间却又低调内敛不显奢华。 跟她这个身份正好相配。 “这个陆婉君,老是送到人家的心坎儿里,想退给她都舍不得,真是的……” 季芸一边说着一边戴上了簪子抬脚往里屋走,照镜子去了。 …… 今日早朝,有不少人举荐丘县下一任县令的人选,皇帝思来想去没有下决断,最终只能容后再议。 苏晟云高中状元,这几日陆府的门槛儿都要被拜访者给踏破了。 为了不打扰家人清净,他只能跟着好友前去酒楼。 第179章 正人君子 逢春楼。 苏晟云被一群人簇拥着推进了酒楼大门。 他原本是不愿意踏足这样的风尘场地,可母亲说过,既然入了官场便不能再像读书时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 就算不是为了与这些人交好,至少也得认识一番。 再说了,同朝为官有几位好友总比孤立无援要强得多,就算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该再随意得罪他们。 所以,碍于众人再三邀约下,苏晟云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这里。 他是新科状元,风头正盛,也是皇帝最看重的人才,自然受尽吹捧。 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他,若是旁人,只怕要飘飘然。 只可惜,苏晟云是个书呆子,他只觉得尴尬,忙谦虚地低下头,嘴里挂着“不敢”二字。 榜眼与探花都来自乡下,彼此关系自然亲近些,与盛京这群人也有些格格不入。 但两人都是人精,悄然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便上前挽住了苏晟云的胳膊。 “今日状元郎赏脸同咱们一起庆贺,可必须要上座才行啊。” “是是是!” 另一个也赶紧忙着附和,见苏晟云想躲竟然直接过去强行将其按在了座位上。 “哎呀苏兄,你就坐下吧,在场的除了您有资格坐主位,还能有谁呢?”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而后也都忙点头。 “是、是啊,状元郎理应上座。” 苏晟云是被人三请四请拽过来的,自然不了解今日这场宴席都有谁来。 可旁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待会儿吏部尚书李时安大人便会亲自到场,仔细说来肯定也是皇帝的意思。 虽然只是来走个过场说几句话就走,可这主位自然是要留给尚书大人。 苏晟云被他们强行按在这位置上,分明是要陷他于不义。 幸好出门前苏阑音提醒过他,待会儿见机行事,能不坐主位尽量不要坐,能不喝酒也尽量不喝。 实在没办法,就在喝酒前吃一粒解酒药。 这可是苏阑音塞给他的,肯定管用。 到底是亲妹子,就是靠谱。 苏晟云虽然只是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不懂什么官场上的弯弯绕绕。 可他却不是个傻子。 自己虽然是状元,可却没有一官半职,在场的几位虽然官职小,可都是有头衔的,再怎么主位也轮不到他。 于是苏晟云看向其中一个官职在众人中较为高的,谦逊有礼地说道:“晚辈虽然得圣上隆恩高中状元,可怎么说也是新入朝还未有官职,如何担得起主位,不如有孙大人来坐。” 孙世舟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坐这主位,还是状元郎坐。”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这个位置非状元郎莫属。” 苏晟云见他们客气得有些奇怪,便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诈。 出来前妹妹都教过他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提起警惕心,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孙大人不坐,那就王大人坐吧?” “啊?我不坐,我不能坐……” “那刘大人……” “不行不行!” “冯大人?” “不敢不敢。” “梁兄?” “别闹……” “陈兄?” “在下何德何能……” 问了一圈下来,没人敢坐,苏晟云基本可以确定,这主位就是个坑。 一个位置推来推去没人敢坐,这正常吗?肯定是不正常! 这不像是个位置,倒像是个烫手的山芋。 榜眼张鹤之问道:“各位谦让一片诚意,既如此,那苏兄你再推辞可就不好了。” 探花贾尘也笑着点头:“是啊,苏兄快请入座。” 原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晟云这个书呆子肯定会上当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却不料,他非但没有坐还一脸义正严辞地说:“既然各位都不坐,那在下也不能坐。” “这是为何?”张鹤之忍不住问。 苏晟云语气诚恳:“今日能来此与各位大人相识已经是三生有幸,更何况在下既不作东也不是主人,怎能不知好歹地坐在主位上。” “这样吧,既然大家都不肯坐,那咱们取消主位,这下总行了吧?”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只能悻悻点头,若再劝就显得刻意了。 一群人面露尴尬地坐在位置上,唯独空着主位,苏晟云还特意招手唤来小厮。 “将这椅子撤走。” 小厮疑惑,多了句嘴:“客官,这可是主位,真要撤走?” “我们没人坐这个位置,所以还是撤下去吧。” “是。” 小厮也不敢再多问,立刻低着头将椅子撤了出去。 张鹤之与贾尘互相看着彼此,像是在用眼神交流。 就算听不到苏晟云也知道,他们大概是在讨论什么。 估计是他没有上当坐在主位,让这二人感到诧异了。 幸好苏阑音提醒他凡事多留个心眼,嘴上也要说些好的,否则他只怕一辈子也学不会圆滑二字。 一阵悠扬的旋律响起,酒桌正前方的纱帘被缓缓掀开,露出一个圆形的舞台,里面有十几名舞姬准备就位。 她们个个婀娜多姿,一身华丽的红色舞裙显得如烈火般耀眼。 随着音乐节奏,舞姬们翩翩起舞,围着舞台转圈后退向两边。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她们身后有一名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正在弹琴。 她垂眸看着指尖,睫毛轻颤如同振翅的蝴蝶,一身月牙色白衫在热情似火的红裙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就像是玫瑰的花蕊,自带一股出尘绝世的神秘气质。 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白衣女子身上,包括苏晟云。 不过,他不是为女色所动,反而是这首曲子让他心旷神怡,总觉得很是动听。 一曲毕舞姬们退下,最后弹琴的女子站起身缓缓走上前来欠身行礼。 “小女子月瑶拜见各位大人。” “快起来快起来!”众人怜香惜玉地呼喊着,有几个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搀扶。 不过碍于这次都是读书人,他们不好破坏了体面,于是都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张鹤之介绍道:“这位月瑶姑娘可是这逢春楼的花魁,一向是卖艺不卖身。” 第180章 不近女色 “是啊,月瑶姑娘这一手古琴弹得真好,只怕整个盛京,也只有星悦姑娘能与之一较高下。” 月瑶眉目如画微微弯了弯,笑盈盈地再次行礼:“多谢各位大人夸赞,小女子何德何能与盛京第一古琴高手一较高下。” “月瑶姑娘真是谦虚了,快来,给你引见一下。”张鹤之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她过来。 月瑶见状便微微点头,迈着莲花步子慢慢走到了桌旁。 贾尘递过去一个盛满美酒的杯子,起哄般说道:“月瑶姑娘,这位就是登科状元,苏晟云苏公子。” 苏晟云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把这女子推到自己面前,一时间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对男女之事一向都是一窍不通。 别看他与苏晟铭那个风流公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可他却是情窦未开的毛头小子。 月瑶一眼便看出他没什么经验,是最好忽悠的那种男人。 面纱之下薄唇勾起一抹讥讽,嘴里的语气却格外温柔。 “小女子此生最仰慕的便是有才华之人,公子能够高中状元,一定是文采斐然。” 说着,月瑶举起酒杯,眼底是似水般的崇拜,男人最是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状元郎,请容小女子敬您一杯。” 苏晟云想起苏阑音的话,能不喝酒便不要喝酒。 于是他连忙摇手拒绝:“不行不行,我酒量极差,便以茶代酒吧?” 他话音刚落,那月瑶姑娘便红了眼眶,像是受了委屈般颔首,语气也带着些哽咽的意味。 “状元郎莫不是嫌弃妾身是风尘女子,不屑与妾身喝酒?”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晟云想要解释,却被旁人打断。 “苏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月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你怎么能看不起她?” “是啊,人家一个小女子都主动来敬酒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推辞?” “状元郎酒量再不好,也不至于一口也喝不下吧?要我说,还是赶紧喝吧。” …… 周围人像是恶意起哄,苏晟云皱起眉头,心里很是不爽。 他骨子里的那个倔劲儿泛起,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我只是酒量不好不愿饮酒而已,如何就是看不起月瑶姑娘?出门前答应了小妹,不沾酒便一定要做到才行。” “更何况,别说她一个女子敬酒,就是各位大人想与在下喝只怕也很难,毕竟在下也算新科状元,搞不好随时被召入皇宫。” “若是被各位灌醉了正好遇到皇上传召,在下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入宫见圣,到时候被皇上质问,你们说在下该不该报出各位的名字呢?” 他几句话说完,在场众人全都铁青着脸闭上了嘴。 苏晟云嘴角微扬,看向一旁的探花榜眼,挑眉说道:“张兄和贾兄刚才这么急着劝酒,难不成也想喝,不如让月瑶姑娘敬你们如何?反正你二位也是大才子,想来月瑶姑娘一定也很是崇拜。” “你……”月瑶被气得面红耳赤。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对着她说,可摆明了就是不给她面子。 于是她有些生气地说道:“状元郎既然不愿意与妾身喝酒,那妾身便不敢强求,只是刚才您说要以茶代酒,可还算数?” 苏晟云心想,妹妹只说不喝酒,没说不让喝茶,于是点点头:“自然算数。” 月瑶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美艳的小脸。 说实话,她确实有几分姿色,否则也不能混上头牌的位置。 只见她眉目含情、笑容妩媚地轻轻举起酒杯:“大人,可否交杯?” 苏晟云皱眉:“不必……” 只是她话没说完,月瑶便主动伸手去绕他的胳膊,吓得他连忙松开了手里的杯子。 茶杯落地,里面的热茶泼在了他的衣摆上,湿了一大片。 张鹤之眼底闪过精光,嘴里却故意大声训斥:“放肆!你怎么能如此笨手笨脚的!” 月瑶赶紧低头认错:“小女子不是故意的,还望大人开恩,原谅妾身。” 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张鹤之语气软了几分:“好了好了,还不快点儿带苏兄前去换身衣裳。” “是,状元郎这边请。” 苏晟云原本想拒绝,可这热茶湿透了裤子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尿了裤子,实在是有损形象、有辱斯文。 于是他只能妥协,面露烦躁地跟着月瑶往外走去。 只是他前脚刚走,一群人便低声议论起来。 “这苏晟云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近女色啊?怎么连月瑶这样姿色的都不为所动呢?” “我看他是装的,否则干嘛跟着去?表面上看着纯情,搞不好背地里是个风流多情种呢。” “我看他却还有几分正直,毕竟那杯茶水将他衣服湿透了,穿着肯定不舒服。” “正直又如何?待会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后,谁知道会不会擦枪走火呢?呵呵呵……” …… 隔壁房间。 苏晟云将外袍脱下来放在衣架上,而后隔着屏风问道:“月瑶姑娘,衣服找到了吗?” “……” 外面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内隐隐不安,该不会是被人算计了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苏晟云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月瑶姑娘你还在吗?能不能先把衣服给我?” “……” 依旧是无人应答。 苏晟云这下慌了,也顾不得衣服湿不湿,赶紧重新穿上走出了屏风。 屋子里哪里还有旁人,只剩下他自己。 于是他想要开门出去,刚走两步便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然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屋内的角落燃着迷烟,随着房门被人推开,那股白烟悄然飘了出去。 月瑶站在门口,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屋内地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今晚可就便宜你这个臭小子了!” 说完,便直接迈进门槛反手关上了房门。 而她不知道的是,屋顶上,两道黑影正伺机而动。 “姑娘,要不要奴才现在就下去救出公子?”阿默蒙着面,语气比平时更加低沉。 苏阑音摇头:“不必。” “为何?若是再不动手,只怕公子清白不保啊。” 第181章 孤男寡女 “那又如何?也该让我二哥长点记性。” “什么记性?” 苏阑音冲他眨了下眼,语气俏皮:“人心险恶、防不胜防。” 阿默一怔,望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出神,心跳悄然加速都未有察觉,直到苏阑音起身从屋顶一跃而下他才回过神来。 很快,他压下心底的悸动紧随其后跃下屋顶跟上。 方才内心的异样转瞬即逝,只留下微微发烫的耳根。 整个长廊空无一人,所有下人都被提前支走,只能隐约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推杯换盏的笑声。 而苏阑音面前的房门紧紧闭合,隐约可见里面燃着昏暗的烛光,却听不到一丝动静。 阿默走来,低声问:“姑娘,以防万一,让奴才先进去。” “什么万一?”苏阑音疑惑。 “万一……万一他们……怕是可能看到不好的东西。” 见他吞吞吐吐,苏阑音笑着说道:“放心,她动不了我二哥。” 见她胸有成竹阿默才让开,任由她推开了房门。 本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画面,却不料,软榻上空无一人。 而苏晟云和月瑶都纷纷趴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 阿默疑惑:“奴才亲眼看到月瑶是吃了解药进去的,怎么会也晕倒了?” 苏阑音从怀里摸出一粒小药丸说道:“趁没人注意我往那迷香里加了点儿东西。” “难怪。”阿默恍然大悟。 “把这个给二哥服下。” “是。” 阿默上前喂苏晟云服下解药,没一会儿他便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在哪……” 苏阑音弯下腰戳了戳他的额头,没好气地吓唬道:“二哥,你中了他们的圈套!” “什么?” 苏晟云顿时清醒,像个弹簧似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手足无措。 “我怎么了?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说话间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月瑶,眼底的慌乱瞬间变为惊恐。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会是死了吧?难道那群人要污蔑我杀人?” 苏阑音扶额,真不知道该说她二哥什么才好! 你说他不够警惕,可他知道不喝那杯酒,可你说他机警,却又毫无戒备地走入人家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唉,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好了二哥你冷静点,她没死。” 听她说完苏晟云这才松了口气:“你不早说,她没死你差点儿把二哥给吓死!” “我又没说她死了,是你自己以为的。” “那她为什么趴在这里?” 苏阑音使了个眼色,阿默心领神会立刻去将一旁被熄灭的香炉取来。 “这里面是他们提前为你准备的迷香,刚才你就是闻了这个才晕倒了。” “原来如此,那她也是闻了这个?奇怪,她明知道有迷香还进来把自己迷晕,真够蠢的。” 看着二哥天真无邪的脸,苏阑音快要被气笑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傻啊!她中的是我下的迷香!” “原来如此,多亏了音音你,否则我……不对啊,他们迷晕我想干什么?”苏晟云一脸茫然。 “你说呢?”苏阑音反问。 “我……我不知道啊……” “孤男寡女,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啊这……不会吧?他们要……” 苏晟云虽然呆板,却也不是蠢货,想了想便明白过来,脸色立刻涨得通红。 “这这这……这简直卑鄙无耻下流!” 把一个读书人逼到骂人,可见这帮人确实毫无底线。 苏阑音知道,这个主意肯定是柳如烟出的,只不过她通过自己父亲的关系收买了榜眼和探花。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上辈子春日宴上出现的局竟然提前了,可见柳如烟真的坐不住了呢。 她勾唇,这榜眼探花不是想要害她二哥嘛?那今日她就以牙还牙,让他们自食恶果。 想到这里,她对阿默说道:“你带二哥去尚书府来此的必经之路上拦住尚书大人,并且将今日的事情详细说明。” “尚书大人会信吗?”阿默有所顾虑。 “会信的,他与我母亲多年交情,不会怀疑我的消息,更何况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苏阑音蹲下身在月瑶身上翻了翻,果然从她怀里掏出一封信。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票以及一封信。 内容简单明了不到十个字:迷晕苏晟云,毁他声誉。 “这字迹……”阿默眼底闪过狐疑。 “是柳如烟左手写的,尚书大人肯定见过。” “你怎么知道?” “柳如烟这个人最喜欢卖弄文采,左右手皆可写字,前年宴席间她曾当众展示过左手写的书法,许多人都见过。” 说到这里苏阑音冷冷一笑:“她以为自己换只手写就天衣无缝了,却不知道这样更显得心虚。” “好,那奴才这就去办,但是姑娘您一个人留下能行吗?” “放心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和二哥留下碍手碍脚的。” “那您注意安全,奴才先带公子离开。” “记住,最少拖延尚书大人一个时辰!” “好!” 阿默不再耽误时间,拽着还有些不放心想要说话的苏晟云便离开了房间,不给他机会磨叽。 人走后,苏阑音戴上手套,有些嫌弃地将地上的月瑶拖到了床榻上,全程都忍着恶心。 经历过上辈子她当然知道,月瑶现在身上是有花柳病的。 自己时日无多不想着做些善事积德,却想着用这个病来害她二哥,简直可恶至极! 她一定要让这些坏人自食恶果,受到应有的惩罚! 苏阑音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香料放进香炉点燃,然后藏在角落里这才出了房间。 她回到房顶脱下夜行衣露出里面小厮的衣服,简单易容后,便跳下去往他们喝酒的房间走去。 一群人正在饮酒作乐,言语间多次提及苏晟云。 “这状元郎今晚可真是享尽人间美好,不仅有了功名利禄,还抱得美人归哈哈哈……” “确实是美人,只可惜……啧啧啧,可惜了,希望状元郎能够有福消受。” “也不知此时战况如何,要不咱们去看看?” “别啊,万一打扰了他们的美事,岂不是坏了,咱们再等等。” …… 第182章 聚众淫乱 闻言,苏阑音眼底闪过狠戾。 这群人都是同伙,都该死!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贾尘身旁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公子,隔壁房间像是打起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那贾尘一听顿时不安起来,万一动静太大闹起来或者月瑶没有得逞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他跟旁边的张鹤之小声道:“我不太放心过去看看。” “也好,你去吧。” 张鹤之点头后,贾尘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众人都知道他去干什么,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心知肚明没有问。 苏阑音低着头跟着贾尘来到房门前。 “怎么没声音?” 贾尘疑惑地询问,苏阑音小声道:“小人也不知道,刚才动静可大了,要不您凑近听听?” “那好吧。” 贾尘也没有怀疑,弯着腰撅着腚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偷听。 苏阑音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屁股便抬脚狠狠一踹。 “哎哟!” 贾尘叫了一声被直接踹进了房间内,还不等他反应,身后的门就被关上还从外面锁了起来。 “开门啊!你干什么?放我出去……” 他不敢大声喊叫,毕竟自己干的事情不光彩,只能小声呼唤。 苏阑音双手环胸,笑着说:“贾公子,你不是要看嘛?我建议你到床榻去仔细看看。” “你这个狗奴才你……等我去看完了再回来收拾你!” 贾尘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便迫不及待往床榻边走去,心里想着:难不成苏晟云和月瑶这么快就办完了? 看来这状元郎的身体也不怎么样嘛…… 他走到床边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去,根本没有苏晟云的身影,只有被脱到剩下一件心衣的月瑶。 烛光摇曳,那白雪般的肌肤透着诱人的光泽,凹凸有致的身材玲珑诱人。 贾尘咽了咽口水,想要伸手去摸,却又忍了下来。 毕竟他可是知道月瑶有花柳病的。 这里是什么场所,想要什么女人找不到,何必要一个有病的赔上性命? 就是天仙下凡那也不值当啊! 想到这里他转身想要往外走去找苏晟云,可是走到一半才察觉出空气中有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他使劲嗅了嗅,小声嘟囔:“好香……” 只是话音刚落下,浑身便燥热起来,理智也随之变得混沌。 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想要开门却发现打不开,一时间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开、开门……有人吗,开门……” 他的声音越来越没有气力,直到最后变成了低沉粗重的喘息。 “好想要……好香啊……女人……给我女人……” 他咽着口水,像极了一只饥饿难耐的饿狼朝着床榻上飞扑而去。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不言而喻…… 苏阑音站在门外勾了勾唇角:“一个搞定。” 说完,便又去了喝酒的房间,用同样的方法将张鹤之也骗了过来。 两人来到门前时里面正传来阵阵娇喘,那声音听着,别提多露骨了,即便是苏阑音这个始作俑者都忍不住红了脸。 她尴尬地说道:“小的刚才看到贾公子也进去了,有些担心……” 张鹤之皱眉:“他进去干什么?这个蠢货可别坏了我们的大事!” 说完,他毫无防备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床上正做着激烈运动的男女。 待看清楚男主是贾尘后,顿时目瞪口呆,也顾不得许多,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分开!” 只是刚说完,苏阑音便直接关上了房门,同样落了锁任由张鹤之在里面怎么拍都不肯打开。 迷香已经越来越浓,蔓延了整个房间,所以,张鹤之清醒的时间甚至比贾尘还要短。 没一会儿,苏阑音便听到张鹤之也加入了“战斗”。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叹了口气:“真是让你们享受到了,接下来便是那群老东西。” 凡是今天来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苏阑音端着酒水走进了房间,然后说道:“这是咱们楼里最极品的仙人醉,我们老板娘说请各位大人免费品尝。” “你们老板娘可真会做生意啊,快给我们倒上!”其中一位大悦,立刻招呼道。 “是。” 苏阑音端着酒走过去给他们倒满,然后便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守在外面的随从严肃质问:“为何要关门?” 她连忙解释:“各位大人说有要事商议不准旁人打扰,各位大哥辛苦了,我家老板娘在对面的房间准备了饭菜,还请各位去休息。” 随从们有些怀疑,可站了一晚上都累了,更何况房间里推杯换盏正喝得愉快,肯定不会找他们的事,于是都纷纷往对面走去。 终于把所有人都支走,苏阑音这才叹了口气:“给人当奴才可真累,不过今天总算没白干。” 说完,便一跃而起飞上房顶换回了夜行衣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另一边,阿默见时辰差不多终于不再拖延时间,简单明了解释完事情经过后,这才带着苏晟云退下。 尚书大人李时安听到这样的事只觉得怒火中烧,立刻带着人直奔逢春楼。 等他赶到时,两个房间都传来各种不可描述的声音。 李时安站在门前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立刻命令道:“将门踹开!” “是!” 一个护卫上前踹开了第一道门。 随着房门打开,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接着,便是一阵呻吟和嬉笑声。 放眼望去,房间里白花花的一片,全是裸体在聚众淫乱! 五六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抱成一团正交叠着互相舔舐亲吻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场面……骇人惊魂,凡是见着都忍不住恶心地想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成何体统……”李时安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命令道,“还不快将他们全都分开!” “是!” 护卫们红着脸冲进去将那群人按在地上,可这酒劲猛烈,有些人甚至还要去扒护卫的衣裳。 最后,只能泼了好几盆冷水,给他们强行醒酒。 只是这边刚安静下来,隔壁又传来女子的尖叫,听着有些凄厉,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惊悚。 第183章 上门纠缠 众人刚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被吓了一跳,几乎是魂都要丢了。 李时安脸色铁青地命令道:“封锁整个逢春楼,你们几个跟我来。” 说罢,带着几个得力的护卫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砰”地一声,门被强行踹开。 屋内并未传出刚才房间里那浓烈的酒味,反倒是隐隐能嗅到一丝花香,可更多的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旖旎气息。 那些护卫多半都是还没成亲,一时间犹豫着不敢进去。 李时安怒吼道:“还不快进去!” 闻言,护卫们这才强撑着不适走了进去,直接看到了床上两个男人按着一个女人,一前一后正在做一些羞耻的事情。 李时安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一眼便分辨出了主角正是榜眼和探花。 “简直是混账!都给我绑了!” 一声令下,护卫们也不再退缩,硬着头皮上前将三人分开。 可是在后面的张鹤之却因为受到惊吓卡在了那月瑶的身体里。 这下尴尬了…… 李时安扶额,几乎可以预料到明日皇帝知晓此事,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 翌日。 如苏阑音所料,昨晚除了苏晟云以外凡是去了逢春酒楼的官员和举子全部下了大狱。 张鹤之与贾尘在严刑之下招了供,说出自己因嫉妒苏晟云高中状元而心生恨意,这才出此下策。 可是却不知怎么,自己反而中了迷药,真所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皇帝大怒,直接判了斩首示众,谁也不准求情,至于其他参与者,流放的流放,监禁的监禁,就连逢春楼也被查封,无一幸免。 不过就算不被查封,这逢春楼也开不下去了。 因为月瑶身患花柳病的消息被散播开来,人人都知道这逢春楼不干净,谁还敢去? 苏晟云因洁身自好而逃过一劫,不仅没有受到责罚,还被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了一番。 趁着他老人家龙颜欣慰时苏晟云立刻跪在地上恳求了丘县县令一职,皇帝当场便同意下来。 苏永成没想到自己看中的职位被亲儿子捷足先登,气得差点儿把书房给砸了。 柳如烟更是懊恼愤恨,不仅没有拉苏晟云下马,反而弄丢了丈夫升迁的梯子。 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苏永成顾不上跟柳如烟算账,当天下午便闯进陆家要找苏晟云讨个说法。 …… 陆府,迎客堂。 陆婉君倚着主位,神色淡漠地瞥着手中茶盏,语气更是冷然:“苏大人,你我和离后可是明确说过老死不相往来,为何又上门纠缠?” 苏永成站在当地一脸的不屑:“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把苏晟云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陆婉君抿了口茶,然后放在桌上,她靠着椅背翘起腿来,一副气定神闲的傲慢姿态。 “我儿不在。” “你少糊弄我!他不在这儿他能在哪?识相的话赶紧把他叫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永成大概真是气急了,所以大放厥词甚至威胁。 他八成是忘了陆婉君的身手。 “好啊,我正愁无聊,苏大人让我看看你能如何不客气。” 陆婉君站起身来摩拳擦掌,虽然身材瘦了一圈,可气势比原来更加强势。 苏永成面露心虚,但仍是不屑一顾,他冷笑道:“哼,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咱们老夫老妻多年,你跟我玩这套有意思吗?” 这话说的让人听不明白,陆婉君皱起眉头。 “我跟你玩什么了?” 以为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苏永成得意地撇撇嘴,扬起下巴一脸地得意:“你是不是从尚书大人那里打听到我想去丘县任职,所以故意让苏晟云与我抢?” “哼,说白了你就是等着我来找你,所以故意给我整这么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要是心里还放不下大可以跪下来求我回心转意,没必要玩这种可笑愚蠢的游戏。” “我们都岁数不小了,你带着四个孩子,这盛京还有谁会要你呢?我要是你的话肯定见好就收乖乖跪下来低头认错,或许我能念在从前的份儿上允许你回到苏家……” 陆婉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暴脾气一上来,怎么都压不住。 她一伸手,嗓门极大:“李嬷嬷,把我藤条拿来!” 这可是专门给苏晟铭准备的,今天就便宜这个狗渣男了。 平日里让李嬷嬷拿藤条那都是推三阻四,今日她眼睛一亮,立刻道:“是!” 然后转身健步如飞地跑到后面取来了最粗最终的那根藤条交给了陆婉君。 “主子,您请!” 苏永成看到陆婉君接过藤条满眼杀气地朝着自己逼进,顿时惊恐万分连连后退。 “你、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能殴打朝廷命……啊!杀人了!” 他道理一大堆,可惜陆婉君压根儿不停,提着藤条一路追着他跑出了迎客堂。 屏风后,苏阑音和苏晟云缓缓走出来。 “娘这样对他,没事吧?” 苏晟云有些担忧,毕竟苏永成有句话说的没错,殴打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 苏阑音劝说道:“放心吧,娘只是吓唬他,还不到真正收拾他的时候,若只是让他挨一顿毒打,反而便宜了他。” 这辈子,她不仅要让苏永成生不如死,更要让他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婉君一路将苏永成撵出了陆家,两人站在大门外,一个台阶上面挥舞着藤条,一个地站在马车旁吓得惊魂未定。 “你、你这个泼妇!” “我泼妇那也是被你逼的!” “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休想回到苏家!” “我呸!家里穷的买不起镜子就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个穷酸样儿,还休想回苏家,这是笑死我了,你那苏家是什么好地方吗?分明就是个大火坑!” 陆家大门外围观了一群人,听到她这么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永成只觉得的颜面扫地,气得想要跺脚,也不顾什么文人素养,指着陆婉君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若还想好好过日子,就让那苏晟云老老实实把那个位置还回来,否则我……” 第184章 天山寒玉 他威胁的话没说完,陆婉君直接脱下自己的鞋子便扔了过去。 厚厚的鞋底子直接重重地砸在了苏永成的老脸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陆婉君心底一阵痛快,插着腰说道:“再不滚老娘就把你那张老脸给撕了,看你还怎么有脸叫嚣!” “你……你不可理喻!” 苏永成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看到陆婉君去脱另一只鞋,吓得立刻钻进了马车。 车夫也怕受牵连,赶紧驾着车一路狂奔逃离了陆家。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陆婉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穿上了下人捡回来的鞋,眼底满是得意。 “混账王八蛋,以后他再敢来直接放狗!” “是!”门房小厮们连连应声。 …… 很快,朝廷的任命书发了下来,苏晟云即刻启程前往丘县任命,并且要在十日之内调查清楚丘县县令意外死亡一案。 这是皇帝下的死命令,若不能完成,便要卸任回京,以后可能都不会被重用。 说白了,这是皇帝对苏晟云的考验。 …… 夜里陆婉君辗转难眠,毕竟这么多年,她的四个孩子从未离开她。 一想到苏晟云要远赴丘县,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苏阑音刚睡着便被敲门声吵醒,翠竹打开了门,是陆婉君披着外袍站在门外。 “姑娘呢?” 翠竹小声道:“刚睡下,要奴婢去唤醒姑娘吗?” “唉,那算了吧,让我儿睡吧。” 陆婉君一脸失落,转身正要走,便听到苏阑音起床的声音。 “是母亲吗?进来吧。”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出母亲有心事。 母女二人钻进被窝里,苏阑音依赖地抱着她的胳膊,整个人都紧紧贴着她,脑海中不由想起儿时的情景。 “小时候我也喜欢赖着娘亲睡。” “是啊,你那三个哥哥都是猴子,睡觉从来不老实,上蹿下跳地烦死人,只有你最乖,窝在娘亲的怀里,像个布娃娃似的招人喜欢。” 苏阑音笑了笑,然后问道:“娘,你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担心二哥?” “知我者莫过于音音。”陆婉君摸了摸她的头,沉沉叹了口气,“你二哥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能行吗?我听说丘县特别穷,他能受得了那个苦吗?” “我二哥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却有一身傲骨,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可他从不追求这些,若不然他也不会自请去丘县。” “可我还是不放心……” “那娘想要陪着二哥一起去?” “我去了这一大家子该如何?你大哥还要照看,你三哥的生意也得我帮着……” “有我呢。” “你还太小,而且也未及笄,有些事你不方便出面,更何况你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还要你照顾呢,我听说她可粘着你了?” “是啊,小鱼很乖,就是没什么安全感,白天都要跟我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李嬷嬷把她哄睡才能抱走。“ “你这丫头,还没及笄就跟当了妈一样。” “娘亲,正是收留了小鱼我才体会到了你的感受,原来将一个孩子带大是这么辛苦麻烦的事情,可你却……过去我还崇拜过柳如烟那样的人,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小时候全家人都在给她洗脑,说柳如烟人淡如菊、温柔娴雅是女子典范,而她母亲是个泼妇,粗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久而久之,她就真的认同了那些人的说法。 现在想来,这真是太可怕了。 苏家所有人趴在陆婉君身上吸血,可又人人都看不起她,说是白眼狼都算侮辱了这三个字。 “对了娘亲,提起小鱼我便想起一个东西。” 苏阑音从褥子下面拿出补好的玉环,上面的裂痕经过能工巧匠的修复,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样貌。 虽然只有一小半,可依然难掩它润泽透亮。 “这玉……”陆婉君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坐起身紧张地盯着她,“之前没仔细看,如今修补好了在看,没想到是这样子的!” “怎么了娘亲?” “这上面隐约刻着一条龙,再加上这是极为稀少的天山寒玉,我可以断定,这东西是来自于宫里的。” “宫里?”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而后便更加疑惑。 “她一个小叫花子,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她是骗我的?不应该啊……” 小鱼不是个爱说谎的孩子,即便是说谎也能一眼看出心虚。 所以她可以肯定,小雨没有骗她。 “娘,你再仔细看看,这真的是宫里的?” “嗯,咱们陆家也算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我小时候跟着你祖父走南闯北大小也见过些世面,所以我不会看错,你若觉得不放心,明日一早问问你舅舅便是。” “对!我舅舅他比你去的地方更多,说不定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呢,这样就可以找到小鱼的父亲了。” “那明日一早我便派人请他过来。” “嗯,时候不早了,娘亲陪着我睡吧。” “那你二哥的事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阑音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靠在陆婉君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唉,这个小丫头……” …… 翌日。 陆奕辰收到消息便立刻来了陆家,一进门便担心地问道:“一大早就派人请我,是不是出事了?难道那苏永成又来找你们麻烦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陆婉君看到兄长一脸凶悍连忙上前拽住:“哎呀,苏永成那种杂碎我一个人就搞定了,还轮不到大哥出手,今日请你来是为了音音。” “嗯?我大外甥女儿怎么了?” 苏阑音走上前去拿出那半块玉环,一脸诚恳:“舅舅,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玉的来历。” 苏奕辰接到手心仔细打量,眼神越发凝重,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摸,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苏阑音眼底闪过担忧之色,忙问道:“舅舅,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这玉环……” 第185章 抓人贩子 陆奕辰两眼放光,一副财迷的模样:“这可是块稀世珍宝啊!若是能将另一半找到修补好,定能价值连城!” 陆婉君焦急道:“我们自然知道这是块宝贝,可就这么一半还是修补过的,如何价值连城?更何况,我们也不是为了让你判断它的价值。” “那你们找我做什么?” 苏阑音解释道:“舅舅,你可知道这种玉的下落?咱们盛朝都是哪里有?” 苏奕辰摇头:“咱们盛朝可没有这样的玉石。” “没有?” “当然没有!此乃天山寒玉,是万里之外的雪国姜离国特有的玉石,它源于陡寒山上,传说要上千年才产不到十斤。” “这么珍贵?那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上?”陆婉君面露狐疑。 苏阑音颔首分析道:“小鱼说是从母亲身上找到的。” “那你们问她母亲啊。”陆奕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人早就死了,我们正是不知从何查起才会找你来商量。” “我可以派人调查一番,这么罕见的珍宝,若是有人见过必定是很容易留下印象的,对了,最好先从那孩子的家乡着手。” “小鱼说忘了自己家乡在哪,我最近在找那个将她拐过来的人贩子,可惜一直没有踪迹。”苏阑音面露难色。 她现在的势力还是太小,想要找个人实在费劲,哪怕花银子也不好使。 陆奕辰笑着说:“那是当然了,人贩子都是鬼精,他们若能让你这么轻易找到,还怎么干这行儿?官府下抓捕令都找不到他们,更何况是你。” “那可怎么办?”陆婉君疑惑。 “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大哥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黑白两道若吃不开就白混了,等着,最迟两个时辰,我必将人给你抓回来。” 说完,陆奕辰便仔细问了问那人贩子的消息,这才转身离开陆府。 一个时辰后。 陆奕辰果然没有说大话,还真把人给抓了过来。 那人贩子名叫丑四,因排行老四又长得极为丑陋,所以叫这个名字。 他手里拐过不少孩子,也背着人命,朝廷一直在悬赏通缉他。 苏阑音好奇地问道:“舅舅,你怎么这么快抓到他的?” “黑白两道都有我的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通缉令上他才值一百多两,我直接出价一千两,一个时辰内交人,消息传出去,自然多的是为钱所动的人。” “看来这消息传递还真是重要。”苏阑音似乎意识到什么,眼底闪过凝重。 “那是,你舅舅我这么多年混的就是人脉圈子,即便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我也是能说上话的。” “舅舅真厉害!” 苏阑音笑盈盈地摆出一脸崇拜,陆奕辰看了开花大笑,心里美得不行。 “哎呀哎呀,一般一般,外甥女儿真是过奖了!” 他挠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丑四被捆成粽子,嘴里还塞着抹布,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蠕动,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讲。 苏阑音问道:“舅舅,是谁把他抓到的?” 陆奕辰故作神秘:“你猜一猜,猜对了舅舅送你件大礼。” “嗯……” 苏阑音扶着下巴垂眸打量着丑四,他脚上穿的是在家才会穿的棉履,想来被抓时应该在房间内,而且是在休息。 再看身上的衣服,歪七扭八腰带都没系紧,不像是穿好又被人扯乱的,肯定是临时胡乱穿起来的。 而她之前一直派人四处寻找丑四,所以他肯定收到风声没有在家里,再加上这丑四身上隐隐有股淡淡的胭脂味,苏阑音便当即猜了出来。 “我猜肯定是在他的相好家里。” 陆奕辰目瞪口呆,惊讶地问道:“嗯?你怎么知道?” 苏阑音解释道:“他身上穿着很舒适,而且后脑的头发被压扁,证明他一直躺在床上,再加上衣服穿得凌乱,证明是被抓时匆忙穿上的。” “另外,他身上有女人的胭脂味儿,所以我断定他这般安逸自在肯定是在一个值得信任之人的家里,那么这个人不是他的母亲,只能是他的相好。” “最后嘛,看这丑四一脸的愤怒与不甘,想必是遭人背叛,而且是置信之人。除了他相好的,恐怕没有旁人了。” 陆奕辰忍不住为她鼓掌,一脸震惊:“厉害啊我的大外甥女,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本领,都会断案了!” “没有、没有。”苏阑音忙谦虚地摇头,“最近二哥想要去丘县赴任,为了调查前县令的死,二哥找了许多大理寺破案奇录看,我受影响也看了几本,这才现学现卖。” 陆婉君点头,一脸欣慰:“不错,观察细微,正是一个商人应该必备的,若没有洞察力,无法思考,还如何察言观色,高瞻远瞩呢?” “没错,看来我们陆家后继有人了哈哈哈……” “您二位可别夸了,若没别的事就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审问这个人。” “你一个人行吗?” “放心,小事一桩。” “好吧,若是他不老实你一定要告诉舅舅,我帮你弄死他!” “哎呀你们快出去嘛。” 苏阑音终于把他们二人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清净后她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身走到丑四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那丑四间屋子里没有旁人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顿时挣扎得更厉害。 苏阑音弯腰将他嘴里的抹布拽出来扔在地上,而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丑四恢复了声音,大吼道:“臭婊子你竟然敢找人弄我,信不信老子出去了弄死你?” “还有那个贱人,敢背叛我!就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就出卖老子,等老子出去了一定把她卖进窑子里千人骑万人爬。” 见他躺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苏阑音并未有太多深情,只是微微蹙眉。 人贩子该死,不知悔改好想要报复的人贩子更该碎尸万段。 苏阑音勾唇露出一抹浅笑:“丑四,我问你,小鱼是你从哪儿拐来的?” 第186章 故弄玄虚 丑四眼珠子一转,终于从地上挣扎着坐起身来,满脸的不服,看着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猥琐。 “老子拐过的孩子数不胜数,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小鱼小虾。” 见他态度嚣张,苏阑音也不恼火,毕竟谁会跟一个死人一般见识呢,尤其是待会儿要被活生生剁碎了喂狗的死人。 她放下茶杯,一脸淡然:“就是那个小乞丐,给你买入青楼又装傻被丢了出来。” “哦,她啊!”丑四一脸恍然大悟。 “你想起来了?” 苏阑音还以为他开窍了肯说实话,却不料下一秒他竟露出一抹恶心的邪笑。 “没想起来,不过要是您过来给老子捏捏肩膀捶捶腿,再好好伺候伺候老子,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丑四高高昂着下巴,一脸嚣张得意的姿态,毕竟他背后有人,他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敢对他下死手。 苏阑音轻哧一笑,把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一万种方式让你老老实实交代,但是我觉得太便宜你了。” 若是对付普通人,用最基础的迷魂药就可以,不会让人晕死过去,反而会让人处于半梦游状态,这个是你问什么他说什么。 但是丑四不是普通人,他是罪大恶极的人贩子,这样温柔的方法,他不配。 看着苏阑音那张人畜无害、美艳绝伦的小脸,丑四却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他咽了咽口水,像是壮胆一般大声吼道:“你他妈少给老子故弄玄虚,我告诉你,趁早把老子放了,不然老子上头的人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苏阑音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笑着说:“我这个人呢,不爱吃果子,但是你可以吃,这颗是我喜欢支持的药果子,就便宜你了。” 说完,趁着丑四张嘴要说话之际一下子弹进了他的嘴巴里。 “呃!” 丑四差点儿被噎住,那颗药丸顺着喉咙滑下去,他一脸的憋屈,好不容易缓过来,气急败坏地怒吼。 “你他妈找死啊?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能放过你!敢他妈惹老子,信不信把你丢进最下贱的窑子里让乞丐都能狠狠糟蹋你!” 最后这句话让苏阑音眼底的光泽立刻黯淡下来,随即隐藏的杀意渐渐浮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面无表情,双眸如一口枯井,幽冷漆黑,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少废话!赶紧放了老子!否则你……啊……” 丑四威胁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痛苦地哀嚎起来。 “啊……好疼!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啊……”他疼得再次倒在地上,被捆成粽子也阻拦不住他疼得满地打滚,嘴里不住地惨叫着。 苏阑音端起茶杯继续慢条斯理地品茶,悠悠地介绍起来:“忘了告诉你,这枚药丸是用各种毒虫炼制而成,若没有解药便会让你肠穿肚烂而死,这过程漫长而痛苦,绝对让你体验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丑四疼得快要窒息,他只觉得有人用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肚子里胡乱地搅动着,血肉都被割碎了似的。 “不、不要……疼死我了……求你给我……给我解药……我说!不就是这孩子……老家吗,我说啊,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先给我解药啊啊啊啊……”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说了也无妨,毕竟这孩子的亲人都不在了,根本没人会来找他算账。 可他刚才就是太自以为是,看不起苏阑音一个小丫头片子,觉得她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却没想到,正是这个看起来纯真无害的小丫头,竟然能使出这么狠毒的手段! 还有这个毒药,简直疼得他想一头撞死算了。 “想要解药就告诉我,小鱼的家在哪。” “我……我疼……说、说不上来啊……” 苏阑音见他确实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于是从旁边的盘子里取出一枚瓜子丢了过去,正中丑四额头的穴位。 “诶?不、不疼?” 丑四一脸惊讶,刚才还痛不欲生,只被瓜子弹了一下便没了痛觉,这也太神奇了。 苏阑音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毒没解,只是暂且封住了你的痛穴,让你感觉不到罢了。” “若是还不趁机交代清楚,待会儿再痛起来,你可就没机会了。” 丑四终于见识到了她的可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低着头说道:“我交代、我交代还不行吗……” “是这样的,那个小鱼是我在丘县的蔡家庄拐走的,拐之前我打听过了她没有爹,娘也在前不久死了。” “丘县?“苏阑音蹙眉,心想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对,就是丘县。”丑四连连点头,“丫头我……” “你叫我什么?” 她脸上浮现一丝怒意吓得丑四连忙改口:“姑奶奶!我叫您姑奶奶还不行吗?” “嗯,说吧。”她勉强满意。 “我都说了您把解药给我吧,实在是太疼了……” “想要解药?” “嗯嗯嗯嗯……” “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您怎么还有……算了,您说,您说就是。” “你这些年拐走的孩子可有备案名单?” “没有!”丑四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即摇头否认。 这个反应,一看就是心虚。 苏阑音挑眉:“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你就要毒发了,所以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我……”丑四欲哭无泪,一脸的崩溃,“我真是……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吗?我没有名单,不过我的上家手里一定有!” “你上家?是谁?” “是……是国色天香楼的嬷嬷。” “国色天香?”苏阑音只觉得不可思议,仿佛窥探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如果说,丑四的上家是国色天香楼的老板娘,那么丑四所在的人贩子组织幕后的头目岂不是太子傅溟珩? 当朝太子竟然地底下干拐卖人口的营生? 这怎么可能…… 苏阑音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手里的杯子也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丑四再次疼了起来。 “哎呦喂……疼死我了……” 他的吃痛声让苏阑音回过神来,当即便拿了主意。 如果人口贩卖的幕后主使真的是傅溟珩,那么这个丑四很可能就是最重要的人证,他不能死! 第187章 以假乱真 想到这里苏阑音迅速做出决断,拿出一颗解药塞进丑四的嘴里。 “姑奶奶,您就放了小的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丑四表面上愁眉苦脸地求饶,但心里却在盘算着若能平安出去要怎么弄死这个小贱人。 苏阑音又岂会不知他的心思,于是又摸出一粒药丸趁着丑四没防备塞了进去。 “呃!”丑四大惊失色,想起刚下的剧痛仍是心有余悸,“姑奶奶您怎么又给小的吃毒药了?小的不是什么都告诉您了吗?” “你放心,这个是慢性毒药。” “那、那慢性毒药也是毒药啊,姑奶奶您放了小的吧?小的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用不着。”苏阑音冷声打断,“虽然是慢性毒药,但效果和刚才你吃的那颗是一样的,只不过短期之内你不会死。” “我的亲姑奶奶,小的到底哪里得罪了您,算我求您了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行吗?” 苏阑音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反而还会让你好好活着!” 说罢她直起身来冲着门外喊道:“阿默。” “在。” 阿默推门而入,看了眼地上的丑四:“姑娘有何吩咐?” “将他关进地窖里,派人盯紧了,绝不能让他逃跑,更不能让他断了气。” “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姑娘请说。” 苏阑音走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感受着那如兰花般轻柔的香气,阿默忍不住红了耳朵,连忙点点头:“是,奴才一定办妥。” 说完,便扛起地上的丑四快步离开了房间。 苏阑音微微蹙眉,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这阿默突然紧张什么! 难道她交代的事情很难办吗? 不应该啊…… 看着阿默的背影,苏阑音扶着下巴陷入深思。 …… 夜里。 陆府后门被人推开,阿默率先走了出来。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影这才小声对着后面的人吩咐道:“拿着这个可以随意出城,快去快回,处理干净些。” 小厮接过那枚玉佩,然后便推着一辆木板车快速朝着城外而去。 刚才阿默给他的是薛神医的玉佩,有了这枚皇上赐给神医的龙纹玉佩,任何城门都拦不住他。 …… 小厮推着车一路来到了郊外的乱葬岗。 他绕到车前掀开草席露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看起来奇丑无比,让人作呕。 小厮嘴里嘟囔着:“怪只怪你坏事做尽,死后下了地狱好好赎罪去吧。” 说完,将尸体往地上一扔,推着车子便一溜烟逃走了。 他前脚刚走,从空中跃下两个黑衣人,走到乱葬岗处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具刚被扔下的尸体。 虽然脸被毁了容,但看得出应该是个奇丑无比的男人。 “是丑四。” 为首的人低声道,另一个眼底露出警惕。 “丑四身上有疤,再确认一下。” “好。” 两人用佩剑划破尸体的衣服,看到了胸口的伤疤,这才确认无误。 “丑四死了。” “很好,倒省得我们动手了,走吧回去复命!” “好!” 两个黑衣人转身寻思离开乱葬岗。 …… 陆家。 翠竹把玩着苏阑音刚做出来的人皮疤痕,惊叹道:“姑娘您也太厉害了,竟然能做出这么逼真的疤痕,简直以假乱真啊!” 苏阑音笑了笑:“那些人多疑,见不到伤痕怕是会怀疑丑四的死,到时候容易给咱们带来麻烦。” “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想办法拿到花嬷嬷手里的名册,找到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们。” “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翠竹气愤不已。 “我得想个办法……” 苏阑音蹙眉,正发愁视线恰好落在了翠竹手里的疤痕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了!我有主意了!” “姑娘想干什么?” “易容!” …… 翌日。 苏阑音在嘴角点上最后一颗黑痣后,转身看向翠竹。 “如何?” “这……”翠竹一脸震惊,“这就算是亲娘也认不出了吧?” “那咱们就去找我亲娘试试。” 苏阑音玩性大发,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朝着陆婉君住处而去。 他推门而入,正在吃早膳的陆婉君愣了一下,随后满眼防备。 “你是谁!为何一大早闯入我陆家?还有,门口的奴才呢?都怎么看门的,竟然让陌生人……”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对面陌生的女子甜甜地喊了一声:“母亲怎么连我也认不出了?” “你叫谁娘亲?你……等等!你这个声音……你该不会是我的音儿吧?”陆婉君满脸不敢置信。 苏阑音笑着跑过去,仰起脸问道:“母亲快看看怎么样?还能认出我吗?” “这……这哪里认得出?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翠竹抢着回答:“姑娘可厉害了,还会易容术呢。” “易容术?” 见陆婉君疑惑苏阑音这才解释道:“师父给了一堆医术,其中有一本便是讲易容术的,我特意做了一张人皮面具,还点了几颗黑痣,这样看着更真实些,母亲觉得呢?” “确实很真,但是你易容做什么?”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对了母亲,我是想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这次我二哥去丘县任职,我也想去。” “你开什么玩笑?你二哥可不是去玩的!” “我是去帮二哥的,母亲难道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我是担心……” “我若不去你才要担心,二哥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像上一任丘县县令一样遇害,该怎么办?” “有官差护着,应该没事吧?大不了我在出钱找些护卫。” “没用的,若是有人想要置二哥于死地,无论你找多少护卫,都是防不胜防。” “那怎么办?你也去,岂不是连你也要涉险?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我自有打算,而且我安排好了一切,还请母亲放一百个心,我保证我会和二哥一定平安回来。” 陆婉君见苏阑音一脸诚恳与坚定便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就算不同意,她这个女儿肯定也会想办法自己去。 于是她只能无奈妥协:“好,母亲答应你,但护卫我还是要帮你们请,越多越好。” 第188章 就地正法 “母亲一番好意,我和二哥就不推辞了,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母亲慢慢吃,女儿告退。” “诶……” 陆婉君还想再叮嘱几句,却见苏阑音人都跑没了影,只能无奈叹气。 “这丫头,真是太有主意了。”自言自语完,她立刻吩咐道,“李嬷嬷,找护卫的事就交给你了,去安排吧。” “是!” …… 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出盛京城门,大概走了三四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的小道上有群士兵正在阻拦一批想要进入盛京成的难民。 “姑娘,到了。”阿默说道。 苏阑音易容成了另一张脸,虽然不如本来的五官精致美艳,却也是清秀可人。 她掀开帘子往前看去,沉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难民怕都是从西北地区逃过来的。” “姑娘怎么知道?” 苏阑音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上辈子经历过所以才知道,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解释。 “丘县大旱三年闹灾荒,它周边怎么可能风调雨顺呢?再加上这群难民的口音听着像是西北的,所以我才断定。” “姑娘心思缜密,奴才佩服。” “行了,你绕路回盛京城吧,记住千万不要被人盯上,若发现有人跟踪,及时脱身。” “是!” 苏阑音跳下车,而后阿默便驾驶着马车快速离开。 远处的难民们还在大声吵闹,质问为什么不让他们入城。 为首的官差不耐烦地拔出刀来,凶神恶煞地吼道:“都给老子闭嘴!谁还敢造次,立刻就地正法!” 这下震慑住了所有人,全都惊恐地瞪着他手里的刀,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苏阑音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衫,装作逃难的孤女趁机进入了难民群里。 官差见人都安静下来,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不是不让你们入城,实在是上头有令,难民不准进入盛京地界,你们若是识相的话,从哪来回哪去,否则别怪老子这把刀不客气!” 说着,他又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 其中一个难民强忍着惧怕鼓起勇气说道:“大人,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去盛京啊,求求您放大家一条生路吧?” 那官差冷笑一声,看着他的表情犹如再看一只蝼蚁。 “我放你们一条生路,那谁放我一条生路呢?上面的规定我不能执行,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你们要是坚持进城那就是要我去死,既然这样,那你们也别怪我不客气!” 见她如此不通情理,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哭求。 “大人,我们家乡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好多人都饿死了,你让我们回去不是要逼我们去死吗?” “我老娘和女儿全都饿死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若再没有吃的,只怕我们父子也离死不远了啊。” “为什么不让我们入盛京啊?我们只是想让皇上看到我们,好救救我们的亲人,救救我们的家乡啊……” …… 哭喊声夹杂着绝望此起彼伏,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痛苦的泪水。 苏阑音看在眼里,心中一阵阵抽痛。 上辈子,西北方大旱三年,许多地方都遭了难,尤其是丘县最为严重。 是她母亲陆婉君散尽了这些年积累来的财富救助了附近的三个县城的百姓,挽救了上百万人的性命。 么这个功劳最后却被记在了苏永成的头上,成为他加官晋爵、飞黄腾达的资本。 不过,还有许多地方依然闹灾荒,死去的难民们越来越多,终于爆发出了瘟疫,那些官差再也无法阻拦。 大批携带着瘟疫的灾民涌入盛京,一时间,疫祸横行,每天都会死数以万计的百姓。 皇帝一筹莫展,瞬间老了十几岁,还杀了许多跟此案有关的官员。 可即便如此也是于事无补。 最后关键时刻,苏澜芯偷取了薛神医研制出的疫病解药交给了皇上,领了恩赏。 只不过,这解药其中有一味十分名贵的药材,而国库空虚,若想满足全部病患的百姓,只怕远远不够。 这下苏澜芯又把主意打在了陆婉君的身上,劝她卖掉剩下的田产商铺,捐了出去。 不过,其中一半都被苏澜芯贪下,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杀了一大批本来能救活的灾民,只救了一小部分。 不过,皇帝全都不知情,还封她做了县主,给了柳如烟诰命。 这辈子,苏阑音不想再看到百姓们流离失所,也绝不能再让苏澜芯踩着无数白骨往上爬。 …… 难民们还在哭喊,其中一个男子似乎压抑了很久,他突然站起来,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全家都死了,你们还想把我也逼死是不是?让我过去!我要去找皇上告御状!我要让他看看,老百姓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他一边喊一边想要强行冲过关卡。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官差手起刀落,直接砍在了男人的胸口。 鲜血喷溅,无数人发出惊恐地尖叫,有些大人赶紧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阑音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看到男人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地后,才立刻冲了过去。 那官差看到男人还有呼吸,不解气一般举起刀又要往下砍。 说时迟那时快,苏阑音指尖飞射出一枚石子,直接弹在了官差的太阳穴。 “呃……” 闷哼一声,官差两眼一翻昏倒在地,其他官差见状立刻冲上去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你们谁干的!” 百姓们全都一脸茫然无措,直到苏阑音躲在人群里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快跑!” 众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尖叫着开始四处逃窜,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趁此机会,苏阑音一把拽住男子的胳膊拖着他往旁边的树林里跑去。 “都别跑!可恶,到底是谁干的,快把人抬进去,不对,先抓人……” 官差们也都显得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追难民还是先救自己人。 苏阑音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然后把人藏在杂草里,赶紧从怀中拿出金创药涂抹在了男人的胸口。 第189章 人性险恶 “姑、姑娘……谢谢……” 男人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便彻底昏死过去。 苏阑音立刻帮他检查伤势,还好,那一刀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及内脏或者是血脉,否则止不住血她就是神仙这人也救不回来了。 将伤口简单处理包扎后她便坐在一旁拿出水壶给这男人喂了几口水喝。 似乎是太久没有喝过水,男人的嘴干裂起皮,脸上的皮肤也绷出许多干纹,就像是许久未得雨露滋润的大地,裂成一片一片的。 “呃……” 那男人醒了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抓住水壶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里面的清水,哪怕伤口被扯痛也毫无察觉,直到水壶里的水全部被喝完他才冷静下来,疼得皱起眉头。 苏阑音从怀中拿出从车上发下来的酥饼塞进他手里:“大哥,你先吃点东西,我再去接点水。” 男人没想到还能吃到东西,眼底的黯然退去换上一层亮光,都顾不得道谢就赶紧低着头吃起来,连一个渣都舍不得扔掉。 苏阑音知道这些难民已经很久没进米水,所以才会如此。 她心里不由感到痛惜,尤其是刚才那群人里有不少孩子,想必也是如此饥肠辘辘。 想到这里她从怀中拿出纸,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一吹口哨,一只信鸽从天空飞了过来落在她肩膀上。 苏阑音抓住信鸽将信绑在它腿上,然后扔了出去。 鸽子扑腾着翅膀朝着盛京的方向飞去。 “只希望舅舅看到消息能做点什么。” 她办完这一切立刻去不远处的河边接了些水,但是最近沙尘严重河里的水浑浊不堪,若是喝下去,只怕要闹肚子。 苏阑音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粒珠子放进水中,原本浑浊发黄的水立刻变得清澈无比。 接着她将那颗珠子拿出来。 “没想到这净化珠还有这样的功能。” 这珠子是母亲给她的,说是外祖父当年从南疆神都得到的神物,能净化一切污秽,也就是能吸走食物或者水中的剧毒。 但是若已经中毒,此珠便没有作用。 她收起珠子拿着水壶回去,男人已经吃完了,但还在舔着手指,一脸的意犹未尽。 他看到苏阑音回来,立刻忍着痛跪在了地上:“恩人!你是……我……我的恩人……” 因为胸口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他疼得难以呼吸,所以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吃力。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硬着头皮想要跪下来感恩。 苏阑音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坐回去,叮嘱道:“大哥,你身受重伤不能再动了,否则会死的。” 那男人靠在树上,仰头望着昏沉的天空,凹陷进去的脸颊让他显得脆弱不堪。 他颤抖着嘴唇,强忍着哽咽,却怎么也拦不住泪水不断涌出眼眶。 “我全家都死了,如今要不是遇到了你,可能我也不在人世了,大妹子……哥虽然没什么活头儿了,但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如果可以,我想进京,想要去问问咱们的皇帝……” “问什么?”苏阑音平静地看着他。 “我想问问,这天下的百姓都是不是他的子民了……为何不管我们丘县百姓的死活啊……为什么要堵死我们所有的生路……为什么……” 男人痛苦不已,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满腔悲愤只为了他死去的家人、同他一样落难的老乡以及绝望无助的他自己。 苏阑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皇上会管你们的,只是有些恶鬼蒙住了他老人家的眼睛。” “那他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看到我们?” “快了……” “快了?”男人哭着哭着就笑了,那笑容无比苍凉,“只怕到时我们都死了。” “不会!”苏阑音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我说了,你们不会死,很快就会有人来帮你们了。” “……是吗?”男人愣了一下,似乎被她的眼神触动,有些相信也有些怀疑,“就算是安慰,也谢谢你了妹子。”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大福。” “你……你家里可有什么姐妹吗?”苏阑音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要一个身份。” 牛大福眼底闪过诧异,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苏阑音,只觉得她气度不凡,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难民。 难道这小女子的话是真的,他们会得救? 想到这里他认真地回答:“我有个妹子,但是逃难路上失踪了,她叫牛小花。” 苏阑音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以后我就是牛小花,我带你进城。” “你?”牛大福显然不信,“我闯都闯不进去,你一个小丫头如何进得去?” “我自然有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 苏阑音眼底闪过精光,然后小声在他耳边商量起来。 …… 天色渐尖暗下来。 苏阑音搀扶着牛大福一步一步穿过树林找到了难民们休息的地方。 他们被驱赶追逐,所以全部都躲在这林子里。 借着黄昏的光影苏阑音放眼望去,每个难民都是面黄肌瘦,他们有气无力地靠在一起,乌青的眼圈、干裂的嘴唇,看上去一个个生无可恋。 其中,有个看上去最小的幼儿,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大人,不停地裹着手指,肚子咕噜咕噜叫个没完。 似乎实在饿得受不了,他哭了起来。 那母亲兴许是怕孩子的哭声招来官兵追杀,立刻用手死死捂住了孩子的嘴,却因紧张没发现连鼻子也一起捂住了。 苏阑音见状立刻冲上去推开了那母亲的手,孩子才终于喘过气来,小脸憋得发紫,有些神智不清。 女子很是惊讶,狠狠瞪着她却一言不发,像一头吃人的狼。 苏阑音知道,这个情况下,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她只能尽量用柔软的语气说道:“你这样会把孩子捂死的,我在帮你。” 女人的眼神柔软下来,随后崩溃地捂着脸哭了。 “要是能捂死就好了……也省得跟着我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她伤心欲绝,只剩下皮包骨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第190章 逢凶化吉 这一幕,让苏阑音心痛如绞。 原来到了这样的地步,会让母亲觉得让孩子死去,比活着更好。 他们……得对这个世道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呢?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仰头将眼泪憋回去,然后悄悄往那孩子嘴里塞了一颗补充体力的营养丹。 虽然不能让孩子填饱肚子,但至少不会让他因为饥饿而失去生命。 总能撑到舅舅来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苏阑音起身又回到了牛大福的身边。 由于她刚才的举动,成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一个人惊讶地问道:“大福你不是被砍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其他人这才想起来,纷纷看向他们“兄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是啊,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没事吧?” “大福啊,你身边这位是谁?我们怎么好像没见过?” …… 他们都是一同赶路到这里的,所以也都互相了解过,有几个人能叫上彼此的名字也不奇怪。 牛大福虚弱地靠在树上,奄奄一息道:“我……我这伤怕是撑不了太久……几位大哥大婶,麻烦你们……若我不在了,帮我好好照顾我妹子。” “你妹子?我们怎么没见过?” 苏阑音不想他们面黄肌瘦,虽然易容了,却也显得格外清秀,哪怕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她身上那股温婉典雅的气质。 牛大福解释道:“我这妹子与我们全家失散了,路上遇到了好心人收留,这不回来寻亲,正好刚才看到了我,还给我包扎了伤口呢。” 众人一听也都没有怀疑,毕竟路上也曾听他说起过关于妹子跑丢的事情。 “你们兄妹能团聚就好,这个世道不太平,人活着就是万幸。” “是啊,看你们兄妹真是有福气之人,都能够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希望咱们也能像他们兄妹一样,唉……也不知道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一群人唉声叹气地低下头,苏阑音趁机环顾四周,不经意对上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那男人正阴森地盯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看过来,愣了一下,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正因如此,苏阑音顿时有了目标。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而后故意提高音量说道:“这树林子里说不定有什么野果野鸡,要不咱们去四下寻找一番,若能找到岂不是能填饱肚子?” “这个季节哪里有什么果子……至于野鸡野兔,咱们这群人又累又饿,哪有力气抓啊。”一个老先生无奈地说道。 苏阑音立刻起身,保证道:“就算没有果子也会有野菜的,而且我从小就跟着大哥在山上掏兔子窝,就算抓不到我也能找到他们的老窝。” 众人听着眼底都亮了一下,刚才那个差点儿捂死孩子的女人站了起来。 “与其坐在这里饿死,不如跟她一同去找点吃的,我跟她去,你们还有谁去?” “那我也去!” “我也去找找!” “对!不能坐着等死,咱们得自己找吃的!” …… 一群难民都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纷纷加入了寻找食物的队伍中。 苏阑音回头看了牛大福一眼,然后冲着他点了点头便带着人往林子深处走去。 …… 半个时辰后,她带着人挖了许多能吃的蘑菇和野菜,还找到了兔子窝,又趁着人不至于用石子弹死了两只山鸡。 难民们满载而归高兴得合不拢嘴,也没了刚才饥肠辘辘的颓废模样,一个个精神抖擞讨论着回去饱餐一顿。 苏阑音将火折子递给那个女人,说道:“待会儿用它点火,我再去帮你们接点水回来。” “你一个人?这天都黑了啊妹子,你可别遇到什么危险。”那女人满眼担心。 “放心我没事。” “那我陪你……” “不用,你的孩子还等着你呢,一定要看好他。” “呃……好。” 苏阑音会心一笑,然后转身便独自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顾不得管她,迫不及待地拎着食物往回走。 …… 来到空无一人的河边,苏阑音蹲下身看着浑浊的河水,一下又一下地用叶子拨弄着。 天空陷入黑暗,一缕月光透过树梢洒落在水面上。 此时,一道黑影悄然靠近,地上的杂草发出被踩的声响。 苏阑音认真拨弄着水花,一脸淡定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她脖颈处一阵闷痛,然后便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月光下,男人的脸露出邪恶的笑,犹如恶鬼般阴森可怖。 “这个货色能卖不少银子嘿嘿……不枉费我跟了一路,终于遇到个好货色!” 自言自语完他便将苏阑音扛在肩头朝着林子外走去。 …… 黑暗中苏阑音悄悄眯起眼往外看,那男人已经把她扛到了官道上,不远处是一辆马车。 “怎么不是小孩子?” 马车旁一个矮胖的男人问。 他们原本盯上的都是难民里面的小孩,毕竟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早在路上被土匪们抢走了。 扛着苏阑音的男人又高又瘦,笑着伸出手指说道:“这次走运,遇到个好货色,至少能卖这个数!” 矮冬瓜眼底一亮:“真的假的?大哥你真有能耐!”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弄到车厢里,这娘们儿还挺沉的!” 两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苏阑音塞进了马车里。 “走吧,即刻进城别等这娘们儿醒了大喊大叫。” “嗯!” 两人立刻坐上马车驾驶着朝盛京城方向而去。 车厢内,苏阑音坐起身来揉了揉脖子,不怎么痛,但是不舒服。 想来这男人觉得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也没下手太重。 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就是官差设下的关卡。 白天难民们想通过的时候,可是不放行呢,如今这个时辰盛京城都下钥了,按理说更不可能让他们通过。 可是,当那个矮冬瓜掏出一枚令牌后,为首的官差一改白日凶神恶煞、趾高气扬的嘴脸,笑着便让人挪开了关卡。 “二位慢走!” 他谄媚地冲着早已绝尘而去的马车喊道。 第191章 丧尽天良 马车通过关卡后一路飞奔抵达了盛京城,这一路因为两人手持令牌所以畅通无阻。 天还没亮,苏阑音就被带到了国色天香。 车帘被掀开,她闭上眼睛继续装昏任由这俩人把她从后门抬了进去。 由于看不到眼前的景象,苏阑音只能通过声音和感受来辨别。 他们似乎将她扔在了一处还算柔软的床榻,然后便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口走了过来。 “这世道还能弄到年轻的丫头片子,你们俩还算有点用!” 说话的应该是花嬷嬷,言语中带着一丝喜悦。 “是啊,我看着模样也挺标致,咱们这楼里可是许久都没出新鲜货了。” 听声音像是上次与苏阑音交手的虎爷。 “那这次的价钱……” “放心,老娘什么时候少过你们的银子?等她醒了若不是什么傻子、瞎子、哑巴、瘸子之类的残废,按照规矩,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嬷嬷放心,这丫头水灵灵,身体也没有半点毛病。” “行吧,你们先走吧,明日上午再过来。” “好嘞!” 商量完后负责拐卖苏阑音的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屋子。 虎爷见没了外人,搓搓手一脸猥琐:“姐,要不让老弟我先验验货?” 花嬷嬷狠狠瞪他一眼,警告道:“少来!我可告诉你,咱们楼可是许久都没上雏儿了,外头那些达官贵人们都等着享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验货?滚出去!” 虎爷在外头凶狠,可这花嬷嬷是他亲姐姐,而且还背靠着太子爷,他自然不敢得罪。 于是点头哈腰地说道:“老弟我就是开个玩笑,客人们的货我怎么敢染指。” “算你识相,出去吧,派几个丫鬟盯着,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是!”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接着便是房门被上了锁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确定屋子里没有了动静苏阑音这才睁开眼。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卧房,若寻常女子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四处查看,床边的扶手、墙壁、还有被褥等地方,都有不少抓痕,若仔细辨认,还隐约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看来,每个被抓来的良家女子都是被关在这里。 苏阑音不敢想,这间屋子曾发生过多少次逼良为娼的可怕事。 搞不好,还出过人命。 身为一国储君,食民膏、受民禄,却不为百姓着想,反而背地里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勾当,可真是猪狗不如。 想起上一世,若没有傅溟珩在背后发挥势力,单凭苏澜芯这样没有脑子的蠢货,怎么能把他们陆家全都赶尽杀绝! 苏阑音攥紧拳头,眼底是刻骨的恨意。 她悄悄走到门口从缝隙中往外看,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丫鬟,更远的便看不到了。 今晚还是不要行动,毕竟对方正是警惕的时候,一旦打草惊蛇就完了。 想到这里,苏阑音只能回到床上睡觉,好好养足精神明天陪这群人好好玩一玩! …… 翌日。 苏阑音是被一盆水泼醒的,她睁开眼满是受惊地缩成一团躲在了墙角,双手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一副恐惧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何会在这里!我哥哥呢?我要找我哥哥……” 眼泪混着冰冷的水珠从白皙的脸颊滚落,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格外引人怜惜。 花嬷嬷站在床边插着腰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货品。 她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声似银铃、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若是经过老娘的调教,必能勾得男人魂不守舍。” 说着她便用帕子捂着嘴唇笑起来,看样子很是开怀。 虎爷眼底露出一抹惊艳,他最喜欢这样小家碧玉、柔弱娇小的女子。 于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舔着嘴唇说道:“姐,没想到这次的货色这么好,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 花嬷嬷冷哼一声:“管他们从哪弄来的,反正从此以后她就是老娘的人,就算死了也是老娘的死人!” “是是是!大姐说得对!”老虎连连点头。 苏阑音内心一阵恶寒,但表面上仍是满眼惊恐不安,随即哀求起来。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哥哥受了重伤,若没有人照顾他会死的,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了……” 说着,她作势要跪下来磕头却他们不注意直接冲下了床往外跑去。 老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苏阑音的衣服,直接将人扯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一贴近,一股浅淡且奇妙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子,瞬间,让他整个人都极度兴奋起来。 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花嬷嬷便突然上来狠狠抽了苏阑音一耳光。 “啪!” 怀里的人被打得摔倒在地上,老虎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想要去扶却又不敢,站在原地强忍着心底那抹怜香惜玉。 “小贱人,进了我国色天香还想跑?老娘看你是活腻了!” 苏阑音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被打的脸,回过头来泪眼婆娑地望向他们。 泛红的眼眶、莹润的泪光、白皙小巧的脸庞,无不我见犹怜。 老虎的心瞬间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这是拐卖,还有没有王法!我哥哥还等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呜呜呜……” 她精湛的演技、楚楚可怜的表情最重要的是身上那抹只对男人有效果的女人香,实在是让所有雄性都欲罢不能! 花嬷嬷气急败坏地想要踹她,老虎高大的身躯突然挡在了中间。 “你干什么?” 花嬷嬷愣了一下,眼底满是纳闷儿。 老虎心虚地扬起头回答:“姐,别动怒啊,生气容易长皱纹,把这个小贱蹄子交给我,保证跟以前那些货色一样,收拾得服服帖帖!” “真的?” 花嬷嬷有些半信半疑。 老虎却拍着胸脯道:“当然是真的!前头那些哪个不是你弟弟我打服的?实在不听话的直接弄死……” “不能弄死!”花嬷嬷打断他,“这个留着有大用处。” 第192章 怜香惜玉 “姐你放心,我给她留一口气!” 听到他真说她才彻底放心。 “老虎,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给我记住,别心慈手软!男人的怜香惜玉只会让女人得寸进尺,明白吗?” “这个道理我懂!再说了,你弟弟我也不缺女人啊,你见我对哪个怜香惜玉了?” “也是,那就交给你了,不过我可急着要用她,你别耽误太久。” “明日一早保证让她乖乖听话!” “嗯。” 花嬷嬷点点头,然后冷冷瞪了苏阑音一眼才抬脚走出了房门。 老虎见她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立刻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紧紧锁上了房门。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老虎和苏阑音两个人,男人那股强烈的威压感在整个气氛中弥漫。 若她只是个寻常少女,只怕此刻内心全是无助与绝望。 苏阑音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头便冲到了墙角。 她双手拿着枕头冲着老虎,满眼惊吓地吼道:“你别过来,否则我……我不客气!” 老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油腻的笑,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她逼近。 苏阑音内心平静面上却慌乱不已,甚至拿着枕头的手都开始发抖。 “我说了你别过来……我……啊!” 不等她说完,手里的枕头便被老虎一把抽走。 没有了最后的安全感,她崩溃地蹲在墙角抱着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不要伤害我呜呜呜……” 老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令人沉醉的香气,越闻越觉得舒服。 那是一种没有冲动让人很心安的味道,靠近就会感觉到格外的平静。 他沉声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不过你得乖乖听我的话。” 苏阑音抬起眸子看着他,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起来吧。” 他朝着她伸出手,那宽大的手掌看上去倒真像一只老虎的爪子。 苏阑音忍着恶心把手伸过去,然后被他拉起来拽到了桌子旁坐下。 “你、你刚才不是说要好好教训我……” 她低着头,仍是一脸紧张害怕。 老虎安慰道:“我要是不那么说,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大哥,我看你不像好人……啊,不对!我看你不像坏人,你能不能放了我啊?” 苏阑音一时没控制住嘴瓢了,差点儿把心里话说出来,一脸心虚的看着他。 老虎被逗笑:“我像好人?你还是头一个这么说的!” “至少你没打我……多谢大哥。”她冲他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格外柔弱无助。 那一刻,老虎的内心似乎开出了许多鲜艳的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该死的!他为何会对一个货品有这样的感觉! 太奇怪了! 一定是因为她太香了! 不过,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香呢? 老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丝怀疑:“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为何有股怪味?” “不、不知道,小女子身上什么都没有……”苏阑音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每当她动一下,身上那股香气便会更加迅速地在空气中扩散融合。 老虎忍不住深呼吸,明知这味道可能不对,却还是想要多闻一会儿。 “你用什么胭脂水粉,怎么会这么香?”他问道。 苏阑音解释:“我从不擦什么香粉……”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留下来是要告诉你,进了我们国色天香就别想出去了,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乖乖听话,等你成了头牌,就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我不想要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想要我哥哥……” 见她伤心地掉眼泪,老虎有些不耐烦,于是继续洗脑。 “找你哥哥有什么用?他一个难民要钱没钱,人也剩下半条命,能护得住你吗?跟着他逃难迟早被土匪糟蹋死!” “可是……” 苏阑音眼底闪过动摇。 “至少留在国色天香你吃得饱穿得暖,出去后你只能流落街头,搞不好你哥哥还要把你卖给老残废换彩礼。” “我哥不会的……” “怎么不会!这世道人吃人的事情都有,卖亲女儿的都有,你哥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自然会卖了你的,与其落到最下等的窑子,不如在我们这里!” “我……我不想当妓女……” “不想当妓女就是死,怎么,难道你活腻了?” 苏阑音身子缩了缩,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坚定:“如果让我出卖自己,我宁愿去死!”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到让老虎心里生出一丝佩服,好感更重。 但是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他破坏国色天香的规矩。 “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用绳子绑住了苏阑音的手像牵狗一样带着她往外走去。 趁着这个机会,苏阑音简单看了下布局和各个出口的位置。 一路上,一边在内心记录一边跟在老虎身后走到地下的暗室。 石门被推开,阴冷潮湿的环境让人感到不适,刚走进去便嗅到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股复杂的恶臭,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苏阑音嗅觉太灵敏,刚一闻到便低着头干呕起来。 “呃……呕……” 老虎回头,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许是这些味道冲淡了她身上的香味,让他恢复冷血状态。 “赶紧走!少磨磨叽叽的!” 说着,便强拽着苏阑音继续往里走去。 “啊!” 突然,黑暗的尽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苏阑音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朝着那边看去。 黑暗中,一道身影渐渐走了出来,身后还拖拽着一个赤身裸体却被鲜血染红的人,看身型,应该是女子。 那一刻,苏阑音什么味道都闻不到,眼底只剩下震惊与悲痛。 “那是……什么……”她颤抖着,声音冰冷刺骨。 老虎嗤笑一声,不屑道:“还能是什么?一个不听话的贱人,不是誓死不从吗?那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死!” 第193章 真心顺服 一个模样凶悍脸上有一条蜈蚣疤痕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随意地将手里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少女扔在地上。 他拿出帕子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嗓音粗犷低沉:“虎爷,这妞儿是个硬骨头,只能剁碎了喂狗了。” 老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再硬骨头也能剁碎,交给你了。” “是。” 男人转身拽起少女的脚踝,便要拖着往外走,苏阑音忍无可忍,手上的绳子早就被她解开,直接冲上去拦住了狭窄的通道。 “放了她!” 两个男人都没想到她会挣脱绳子,更没想到她有胆量上去阻拦,一时间目瞪口呆。 老虎有些生气:“你什么时候解开绳子的!给老子过来,若是敢不听话,就是她这样的下场!” 苏阑音真想直接把他们全都杀了,可现在暴露身份只会功亏一篑。 国色天香的老板娘和这个叫老虎的都是听命行事,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太子傅溟珩。 若无法将其拉下水,只怕后患无穷。 再加上苏澜芯那边一直想尽办法要勾搭上傅溟珩。 虽然这辈子让其失去了先机,可这二人前世毕竟有过一段缘分,万一天意仍是会让他们走到一起呢? 苏阑音不能坐以待毙! 想要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消灭所有的潜在危险! 想到这里,她装出一副害怕却又极力克制的模样,颤颤巍巍地开口:“同为女子,我怎能亲眼看着她被剁碎了喂狗,虎爷能不能求您大发慈悲饶她一命?只要不杀她,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倒是让老虎出乎意料。 他本来是想让苏阑音看看这些不肯听话的女子是什么惨烈的下场,好让她知道害怕乖乖就范。 却没想到,她虽然松口却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受到伤害,而是想要救其他女子的命。 明明自己都大难临头,却还要牺牲自己向他人伸出援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想到这里,老虎故作不屑地问:“你刚才不是还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吗?” 苏阑音咬着下唇一副为难的模样:“我……我不忍心见死不救。” “可你刚才说宁死不屈,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在乎别人的?”他眼底闪过怀疑,满是探究与试探。 她明知道自己站出来阻拦会面临被戳破的风险,可人命关天,她不得不兵行险招。 此刻无论怎么解释,这个老虎都会怀疑她,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解释,让对方以为她也是一时冲动。 “我不知道……我……我害怕……她好惨,我不想她死……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崩溃地蹲下身子捂着脸痛哭起来,那样柔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见状,老虎心中那份警觉才稍微放松。 还以为她是扮猪吃虎,没想到只是没见过将人喂狗感到害怕而已。 到底是个小女生,说话办事不经脑子,想一出是一出。 还真以为这里是她家,谁都要惯着她的倔脾气吗? 老虎上前一把将她拉开,然后用绳子将她的手重新绑牢固,这才开口。 “我警告你,给老子乖乖听话,否则你会比她死得好惨,走!” 说着便要将她往外拽,苏阑音知道,一旦离开那个女孩儿必死无疑。 于是她立刻喊道:“我愿意成为你们这里的头牌,但是我身边缺个人伺候,我看她就不错,既然她不愿意接客能不能让她做我的丫鬟!求你了!” 老虎停下脚步回头仔细打量着她,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忍不住问:“你凭什么以为自己配跟老子提要求?” 苏阑音面露紧张,攥着衣角唯唯诺诺地说:“我……我会用心学习怎么做头牌的。” 见她如此乖顺地低下头,全然没有刚才在房间里的那幅倔强的嘴脸,老虎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征服感。 他笑了笑,也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老子就信你一回。”说罢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女人说道,“把她洗干净送来。” “是!” …… 苏阑音跟着老虎回到房间,花嬷嬷听说她愿意乖顺后也是立刻赶了过来。 “你可想好了?” “想、想好了。” 花嬷嬷走上前捏起苏阑音的下巴,眼神犀利地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人看穿。 “怎么突然想好了?” 苏阑音咧了咧嘴角,有些勉强地撑起一丝笑容,讨好道:“我、我不想喂狗……求嬷嬷宽容。” 闻言,花嬷嬷笑了:“你不是誓死不从吗?” “可是那喂狗……” 她满眼的恐惧,几颗泪珠适时落下,让她白嫩的脸颊更显得惹人怜惜。 花嬷嬷冷哼一声,眼底闪过狠戾,然后一把甩开了她的脸。 “你知道怕就好!我警告你,别跟我玩心眼儿,只要进了我这国色天香的姑娘,就没有再出去一说!” “是,我认命了。” “知道认命说明你很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会成为下一个头牌,未来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谢嬷嬷……” 苏阑音低下头,一副落寞而又无奈的样子,看上去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真有种面对命运无力反抗只能顺其自然的破碎感,也正因如此,才让花嬷嬷等人相信了她是真心顺服。 “来人啊!” 花嬷嬷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两位三十多岁的女子。 “春华、秋蓉,她就交给你们俩调教了,可一定要给我收拾好了,别耽误我的大事!” “遵命!” 春华秋蓉欠身,面无表情地应下。 花嬷嬷带着人离去,老虎临走时还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苏阑音一眼。 也不知为何,经受成百上千的女子,这是唯一一个让他能够另眼相待的。 只可惜,这个要留给一位贵客,他就不想了。 他们走后房门被关上,春华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鞭子,看上去不到一米长,可却很有分量,抽起人来不足以皮开肉绽,却都是瘀伤,让人浑身疼得难受。 她面无表情地命令道:“站起来!” 第194章 见怪不怪 苏阑音配合着站起身来,俨然一副乖巧模样。 “转过身去。”春华继续命令。 她听话地转身。 “嗯,身段不错,会跳舞吗?”春华问道。 “不会。” 笑话,她的人设可是乡下逃难来的,就算精通舞技也要装不会。 “唱曲儿呢?” “这个会一点,小时候我娘经常唱山歌给我听……” “我呸!什么山歌,闭嘴!”春华冷着脸呵斥。 苏阑音连忙捂住嘴,一脸胆怯:“对不起姐姐,我……我不懂。” 这声柔软的姐姐叫的春华脸上的冷酷差点儿没绷住。 她年过三十五,虽然还没有花嬷嬷大,却在这楼里都被人叫一句老妈子。 如今这丫头竟然叫她姐姐? 倒是个新鲜的称呼。 虽然心里高兴,可面上依旧冷淡。 “为何叫我姐姐?你应该叫我春华嬷嬷。” “可我看您不像嬷嬷……” 坐在一旁翘着腿看戏的秋蓉显然比春华的性子要洒脱些,她笑着调侃:“那你看我像什么?” “嗯……也是姐姐。” “噗……”秋蓉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好好,是个懂事的丫头,春华你可好好教。” 春华瞪她一眼,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才轻松了一些。 她冷声道:“我要教你咱们青楼里的技能和规矩,秋蓉要教你一些更隐秘的技巧,所以,你要好好学,若是没学好,我们也要跟着一起倒霉,到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你,听明白了吗?” “是,听明白了。”苏阑音连连点头。 见她听话,春华忍不住嘟囔道:“倒是比前面的那些女子看得开,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声音很小,还有叹息,冷漠的脸庞下是一抹担忧。 苏阑音看得出,这春华秋蓉两位嬷嬷都不是坏人,难道年轻时也是被拐来的? 带着心中的疑问,她跟着两位学起了技能。 …… 一连三天,苏阑音累得几乎直不起腰。 刚学会舞蹈和小曲便又要跟着秋蓉学习床上的功夫。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学到这样的东西,一时也无所适从,只能红着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两位嬷嬷倒也用心,不出五日便已经将一身本领教了个大概。 苏阑音更是争气,一次便通过了花嬷嬷的检验。 比起刚来时的唯唯诺诺,她已然变得自信从容,仿佛真的认命一般。 经过精心装扮,一身烈火般的舞裙犹如鲜艳的红牡丹,随着旋转在舞台上绚烂绽放。 那精致的眉眼,娇嫩的唇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是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的惊绝之美。 若说她长相仅七分,那么搭配这身装扮和气质便能胜过十分。 花嬷嬷满意极了,甚至激动地拍手叫好。 “不愧是老娘相中的女子,果然是有当狐媚子天分的,来人,赏两位嬷嬷。” 春华和秋蓉得了赏赐本该高兴,可她们却笑不出来,拿着手里的银子只觉得烫手。 她们是被卖进来的,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险恶,也知道苏阑音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可是她们也无可奈何,这些年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舞毕,苏阑音下了舞台盈盈走到花嬷嬷面前欠身行礼。 “小花见过嬷嬷。” “小花?” 花嬷嬷蹙眉,这名字不仅冲撞了她,听着也格外的土气,于是她冷声道:“这名字不好,从今日起,你便叫怜娇。” 她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姿态,起这个名字最合适不过。 苏阑音觉得恶心,但还是笑着接受:“怜娇谢嬷嬷。” “嗯不错,后天咱们楼里会举办一场花魁大赛,到时候我会把你推出去,让你名扬盛京整个甜水街。” “是。” 苏阑音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后天……那么明晚便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 “下去吧,刚才那支舞还要再多加练习。” “嬷嬷。”苏阑音仰起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我来这国色天香也有好几日了,还未熟悉环境,可否让虎爷陪着我逛一逛?” 花嬷嬷眼底闪过顾虑,但转念一想,有老虎在,难不成还怕她一个小丫头逃跑了? 于是欣然答应:“自然可以,而且我会安排人将你的房间搬去二楼。” “二楼?”苏阑音诧异。 一旁的秋蓉连忙提醒道:“还不快谢恩,二楼可就只有花嬷嬷住着,你这丫头有福气了。” 不用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自然是好事。 苏阑音连忙笑着低头:“谢嬷嬷。” 想来花嬷嬷是怕她逃跑或者是耍什么花招,所以故意将她弄到二楼好随时盯着。 不过,这正合苏阑音的心意。 …… 受调教这几日老虎倒是经常以监视为借口来看苏阑音,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悉了不少。 当然,苏阑音是可以接近讨好。 “虎爷,这国色天香真是又大又豪华。” 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寻找那晚去的地牢入口,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里面的姑娘们全救出来。 老虎难得不像平日里那般凶悍,露出一抹少见的憨笑:“娇娇妹妹,你喜欢住在这儿就好,以后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你可不能想着逃跑。” 闻言,苏阑音面露好奇:“虎爷,这国色天香里的人是不是都很听你的话呀?” “那是自然。”他得意地扬起胸脯。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更害怕花嬷嬷呢?我甚至听他们说……” 她姑姑欲言又止,吊足了老虎的胃口。 “谁说我怕她了?我不过是让着她而已!还有,他们是谁,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苏阑音打着哈哈快步往前走,“那便是花园吧?” 老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了她的去路,严肃而又凶狠地质问道:“你快说,他们是谁,到底都说了什么?” 苏阑音只能面露愁容:“我刚来也不认识谁是谁,哪里知道他们都是谁呢。” “那你说他们都说什么了?” “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生气哦。” “行吧,你倒是快点说啊,磨磨叽叽的!” 苏阑音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一脸的怯懦:“他们说……你就是花嬷嬷养的一条狗,她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第195章 救命之恩 话音一落明显可以看到老虎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看得出他心中早有不满。 但为了防止被他迁怒,苏阑音话锋一转,柔声劝慰:“不过我倒是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老虎阴沉着脸看向她:“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你们姐弟情深,能一起走到现在不容易,想来要是没有你,花嬷嬷也不会有如今的事业,虎爷,你功不可没。” “呵~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老虎勾唇,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这一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你来管,花嬷嬷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省了不少心呢。” “谁说不是,我每天累……” 老虎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于是冷下脸来。 “赶紧走,少废话。” “是。” 苏阑音笑了笑没有继续深入话题,而是选择了点到为止。 这个老虎虽然鲁莽却也不是什么蠢货,有些事只要给他埋一根刺,迟早会生根发芽。 逛了一圈后,老虎带着她来到了二楼的新房间。 比如那个四面都是墙的阴暗小屋,这显然豪华得多。 不过窗户基本都是朝内开的,只有一扇用来通风的小窗是开向后院,上面有栏杆,应该是为了防止人逃跑。 不过就算没有栏杆阻挡,从窗户出去也是落在院子里。 这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护院,寻常人想逃出去,只怕困难至极。 “这里以后便是你的住处,好生待着,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明白吗?” 老虎眼底闪过威胁,苏阑音叹了口气,泪眼低垂。 “我已经认命了。” 见她这般,老虎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他咽了咽口水,破天荒竟想要安慰她一番,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只能作罢。 “你进去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苏阑音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一条狗腿子,若不是还有用,她一定先拿这货开刀,不过,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无辜女子。 她抬脚迈入房间,角落里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见她进来,那人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她缩着脖子,一副惊恐不安的模样,唯唯诺诺地小声道:“奴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阑音打量着她,而后蹙眉问道:“你是那天在地牢里的……” “是!还要多谢姑娘,他们才肯为我疗伤,以后奴婢就跟着姑娘伺候了。” 她说着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不用谢我。” 苏阑音将她扶起来,却不经意对上她的脸,毫无防备地吓了一跳。 “呃!” 但很快,她意识到不对,连忙恢复镇定。 只见那少女的脸上布满伤痕,一条条血道纵横交错,有些已经结痂,但看这个受伤的程度,留疤是必然的。 苏阑音心疼不已,柔声问:“你的脸是他们干的?” 少女落下眼泪,咬着唇点了点头,哽咽回答:“他们见我宁死不屈,便毁了我的脸,还打算将我剁碎了喂狗,若不是姑娘,只怕我此刻……” 她不敢再说下去,那些痛苦而绝望的回忆,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怖。 “没关系,你的脸……” 苏阑音本想告诉她这张脸或许能医治,毕竟他师父可是神医。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一切还没有定数,不能暴露了身份。 于是她改口:“放心吧,好歹你还有命,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是。”少女低下头,将脸埋得很深。 “你叫上你名字?我如何称呼你?” “奴婢原本叫什么不重要,因为从前的奴婢已经死了,现在……还请姑娘赐名。” 看她心如死灰的模样,苏阑音不想让她想到过去就痛苦,于是认真思索。 “既然你跟着我,那以后便叫凤儿。” 凤凰,浴火重生,希望她也能在这场“大火”的焚烧中,重新燃起对生命的希望。 “是,奴婢从今以后便叫凤儿。”她低着头应声。 苏阑音又问了一些问题,凤儿有些愿意回答,有些则不愿意提及,于是她也不再多问。 转眼到了夜里。 国色天香正是热闹的时候,屋子外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不用看便知道必定是门庭若市,宾客们络绎不绝。 苏阑音的隔壁便是花嬷嬷的房间,若是想要潜入拿些什么,必定是要挑她不在的时候。 眼下,就是最佳时机。 可门口有护卫,要怎么才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花嬷嬷的房间呢? 苏阑音坐在桌子旁,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桌面。 突然,凤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晚膳。 “姑娘,该用膳了。” “好。“ 苏阑音看着她低头布菜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但是……要跟凤儿商量还是采取手段?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迷烟。 第一她跟凤儿刚认识,不能完全信任,万一她是国色天香的人派来监视她的怎么办? 第二如果她不幸被发现,凤儿在知情的情况下是肯定要被牵连的,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且昏迷过去,才能完全摆脱责任。 想到这里,苏阑音开口说道:“凤儿,你看这是什么?” “奴婢……” 凤儿刚转头看过去便见苏阑音一扬手撒出一把粉末。 那细微的颗粒瞬间钻入她的呼吸,下一刻,头晕目眩,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苏阑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掉换了两人身上的衣服,然后迅速用胭脂在脸上勾勒出伤痕。 这么一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她是凤儿。 做完这一切,苏阑音将凤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门口的守卫果然没有丝毫察觉,依旧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苏阑音走下楼梯。 因为有无数眼睛盯着,她没有从前门进入花嬷嬷的房间,而是趁着所有人都在大堂,悄悄溜到了后院。 抬头看二楼,旁边一扇被钉了栏杆的小窗户是她的房间,而另一边微微敞开的大窗户便是花嬷嬷的房间。 第196章 修成正果 左右看了看,正是没人的好时机,苏阑音一跃而起便成功钻了进去。 屋子里点了一支蜡烛,但仍是十分昏暗,幸好苏阑音眼力极好,即便是深夜也能分辨出一二。 她站在中间环顾四周,开始沉思。 如果自己是花嬷嬷,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藏在哪里呢? 她眼睛一亮,立刻朝着床榻而去。 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 苏阑音双手环胸一脸怀疑:“不应该啊……这种关乎她身家性命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放在身边保证随时都能转移走呢?” 难道……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床底下。 正巧此时门外有脚步声。 苏阑音没有多想,直接趴在地上钻进了床下。 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花嬷嬷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屋内的灯笼被点燃,一下子变得亮堂了不少。 花嬷嬷语气有些谄媚:“爷,您今日怎么来了?快请坐。” 苏阑音透过缝隙往外看却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脚后跟不显眼的地方绣着一条暗色的龙。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多半是太子傅溟珩。 果然,下一秒男人开口说话。 “花嬷嬷,孤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爷您放心吧,老奴办事一向稳妥,早就准备好了。” “此人性情怪异,孤尝试过许多方法都无法让他倒戈,所以只能靠你了。” “爷,这次的货完完全全按照他喜好找的,定能将人拿下!” “你确定?” “当然,老奴打听过,他年轻时曾与麟玉郡主情投意合,可惜郡主短命死得早,二人没能修成正果。” “这次老奴找的货色虽然容貌欠缺了几分,可气质绝对与麟玉郡主相仿,必能入他的眼!” “好!孤就暂且相信你!” “爷,老虎他最新调教了几个,要不您试试?” “不必了,孤今日没心情,待会儿还要去见一个女子。” “难不成爷有了心上人?” “她也配?不过是看她有些利用价值罢了,否则一个庸脂俗粉,还入不了孤的眼。” “是,老奴失言。” “行了,时辰不早了,孤也该走,你好好准备,可别让孤失望。” “遵命。” 两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苏阑音正要钻出来一抬头便碰到了床板。 可是,没有疼痛感,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垫着。 她翻了个身一看,一个厚厚的本子竟然就粘在床板上。 可恶的花嬷嬷,还真是老奸巨猾,这个地方若不是她恰好看到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于是立刻拿下来揣进了怀里。 趁着花嬷嬷离开,她赶紧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往二楼跑去。 可谁料,竟然遇到了送傅溟珩回来的花嬷嬷。 她低着头往旁边退,却仍是被花嬷嬷拽住了肩膀。 那尖锐的指尖隔着她的衣服使劲抠在她单薄的肩膀处,疼得让人倒吸凉气。 “嬷嬷……” “你去哪?”花嬷嬷沉声问,眼睛像是一把利刃死死盯着她。 苏阑音皱眉,只能低着头小声说话。 “奴婢……奴婢去看看姑娘起了没。” “起了没?怎么,她在睡觉?”花嬷嬷眯了眯眼。 “是,姑娘在休息。” “这个时辰楼里正吵闹,她睡得着?” 花嬷嬷起了疑心,而后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苏阑音有些紧张,但还是保持唯唯诺诺的姿态。 “刚才奴婢送晚膳时姑娘说没胃口想睡会儿,所以奴婢便退出来了,这会儿晚膳该凉了,奴婢不放心,所以想去看看。” “是吗?走,我陪你一同过去看看。” 说完,花嬷嬷便推了她一把,让她往前走, 苏阑音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于是,她低着头带花嬷嬷来到了房间。 先是装模作样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她便只能说道:“姑娘定是睡着了。” 花嬷嬷皱眉,明显不相信,生怕她跑了似的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直到看见床上有一个身影正盖着被子睡觉,这才放了心。 苏阑音悄然松了口气,还好她留了个心眼把凤儿放在了床上。 否则此时便要露馅儿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怀里揣着的东西变得很是炙热。 花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打消了怀疑,她小声退出了房间,还示意苏阑音跟着。 于是二人来到门外。 花嬷嬷一脸冷漠地命令道:“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苏阑音心下一紧,眼底闪过精光:“是,奴婢不敢忘。” “量你也不敢,给我好好监视怜娇,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无论大小都要向我汇报,否则,我照样把你剁碎了喂狗,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住了!” 她学着凤儿的模样立刻跪在地上。 花嬷嬷冷哼一声,转身便去了隔壁。 苏阑音只觉得心有余悸,连忙起身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还好……还好没有跟凤儿商量下一步行动,否则就暴露了。 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救下的人会变成一把悬在头上的刀。 也多亏她重活一世长了记性,没有全心全意去相信任何人。 否则她的下场,只会和上辈子一样惨。 ……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儿苏醒过来,苏阑音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呃……奴婢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晕倒?” 她一脸惊恐,仿佛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脸上全是慌乱和害怕。 苏阑音知道,她说怕自己昏迷没能完成花嬷嬷的任务而被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若是不知道这些事,她或许还能对这个凤儿产生一丝怜悯,可现在,她却只有厌恶。 明明是受害者,却反过来帮着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去伤害别人。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她大可以把花嬷嬷交代的事情告诉苏阑音,可是她没有,她选择背刺。 光是这一点,这个凤儿不值得她冒着危险去救。 生死由命,苏阑音选择尊重凤儿的选择。 于是她笑了笑,面上浮现出一抹虚假的关心。 “你刚才突然昏倒了,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放心,我不会告诉花嬷嬷你偷懒的。” 第197章 钓金龟婿 凤儿一脸心虚,很显然没有怀疑她的话,手忙脚乱地起身下了床。 “奴、奴婢没事!多谢姑娘,奴婢先下去了!” “等等!” 苏阑音叫住了她。 凤儿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紧张到额头冒出冷汗。 “姑娘还有事吗?” “你衣服头发都睡乱了,不整理一下吗?若是被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凤儿反应过来立刻捋了捋头发和衣衫,欠身道:“多谢姑娘提醒。” “下去吧。” “是。” 见她离开苏阑音赶紧上去反锁了房门,然后才回到床上将怀里的书册拿了出来。 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翻开查看,里面果然是这些年被拐卖的人口信息。 不仅有孩童和女子,他们甚至还会绑架一些没有防备心的男子,卖进山里做挖煤的壮丁。 大概算了一下,近三年便已经有上万人遇难,且家乡都是一些偏远山村。 这些人贩子分布在全国各地,会有专门的身份人设,比如做生意的富商,路过村子时故意展露财富迷惑当地的村民,将他们的女儿骗走。 还有一些队伍庞大的跟官府勾结后甚至直接到村子里抢人! 越看越生气,苏阑音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个鬼地方给烧了。 可是,她更好奇花嬷嬷和傅溟珩要拿她来讨好谁。 这个东西先留着,以后有大用。 但是放在房间里未免有些危险,万一花嬷嬷发现东西丢了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思来想去苏阑音突然有了主意。 她看了眼桌上还未动的点心,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 老虎在楼里巡视一圈后发现并无异常便回了后院休息,刚到门口便见苏阑音提着一盒点心站在那里。 他心生警惕立刻上前问道:“你怎么出来的?为何站在这里?” 苏阑音却冲他甜甜一笑,将点心举起来:“虎爷,凤儿给我送的点心我吃不完,所以拿来给你尝尝。” 老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冷淡,强迫自己拉着一张脸说道:“那、那你给我吧。” 说完伸出手去接,苏阑音却说:“这点儿小事儿哪轮得到虎爷动手,我给你送进房内。” “没看出来你这么懂事。” 老虎随口说了一句便带着她进了房间。 苏阑音将点心放在桌上便自来熟地在屋子里到处走动,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很是好奇。 “虎爷的房间倒是很敞亮。” “你别乱动!赶紧回去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出来!” 他一脸严肃地呵斥,苏阑音却撇撇嘴满是委屈。 “我也是好心给你送吃的,既然你不欢迎我来,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便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可怜。 虎爷一向心冷,此刻突然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训斥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量你也不敢跑,你想看就看吧。” 闻言,苏阑音立刻露出笑容:“多谢虎爷。” 她转身朝着摆放古董的架子走去,左看看右瞧瞧。 老虎一脸紧张:“你别乱动,那些东西你可赔不起!” “是,不乱动,诶,那是什么?” 苏阑音突然指着他身后的一幅画。 老虎转头看去,趁此机会,她立刻将袖子里的书册塞进了一个古董花瓶里。 “哦,那个是前朝一位画家的作品……” 老虎一边介绍一边回过头来看她,却见苏阑音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 “时辰不早了,突然有些困了,就不打扰了。” 说罢,溜之大吉,老虎一脸茫然,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又看看苏阑音的背影,挠了挠头,小声自言自语。 “搞什么鬼!” …… 苏阑音低着头拎着裙摆快速上楼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粉色衣裙蒙着面纱女子。 “抱歉!” 她赶紧赔不是,那女子却满眼嫌弃地推了她一下,怒声骂道。 “滚开!” 苏阑音往后退了几个台阶险些摔下去,还好她抓住了栏杆,勉强站稳。 “我已经道歉了,更何况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又怎么了?你一个妓院里的贱婢竟敢撞我女儿,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脏病!” 那女子身后走下来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妖艳的中年妇女,满眼恶意地打断了她的话。 苏阑音有正事在身不想与她们发生争执,更何况刚才确实是自己没看路。 于是她忍了下来,退让到一旁:“抱歉,你们先走。” 那粉衣少女翻了个白眼,虽然半张脸蒙着面纱却依然能感觉到她此刻脸上有多么鄙夷和不屑。 “小贱蹄子,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饶你一命,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这对母女便趾高气昂地走下台阶离开了。 他们刚走,苏阑音便看到秋蓉嬷嬷正站在楼梯上,想来刚才那一幕都被看到了。 “秋蓉姐怎么在这儿?” 秋蓉冲她招了招手,苏阑音顺势走上台阶拉住了她。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但刚才那两个人看上去有些面生,态度也很是嚣张,他们是咱们楼里的吗?”苏阑音很是好奇。 “不是。”秋蓉摇头。 “那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来找乐子?还是母女一起?” “那母亲是带自己女儿来向我学艺的。” “学艺?” 苏阑音大为震惊,因为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她可是对秋蓉的技艺非常了解。 能来这种地方学那样的技巧……这对母女到底想干什么? “你小点声。”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怎么不会?她那母亲原来花名叫小桃红,原先就是妓院里的,花言巧语哄骗了一个老实人替她赎身,生了个女儿。”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老实人就死了,家产全都留给了小桃红母女,这么多年她带着女儿也没消停,不停地找男人。” “现在女儿长大了,她特意带来跟我学艺,好让她女儿钓个金龟婿呢!刚才听她们母女闲聊时话里话外已经有了人选,真不知是哪家的倒霉蛋,怕是要当这个冤大头咯。” 苏阑音撇撇嘴:“管他呢,好色之徒被骗了也活该,秋蓉姐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去吧。” 第198章 投怀送抱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醉仙楼门口。 “乖女儿,这里如今是全盛京最豪华的酒楼,你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小桃红现在改名方桃,她一脸精明市侩,伸手将对面少女的面纱摘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五官秀丽的小脸。 方卿卿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语气中满是抱怨:“娘,那么多高官豪绅你不让我选,为何非要让我勾引一个酒楼里的杂工呢?您是不是昏了头?” 方桃笑了笑,一副高深嘴脸:女儿,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怎么天真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那些高官豪绅个个都是老头子,家中又有妻儿,你勾引成功了最多也是做个姨娘上不得台面,搞不好还要处处被主母刁难。” “那也不至于让我跟一个伙计在一起啊!娘你是不是想坑我?”方卿卿一脸气愤。 “傻孩子,你真以为他是个普通的酒楼杂工吗?”方桃笑出了声,“你见哪个杂工能穿得起锦轩坊的靴子?” “锦轩坊?” “对啊!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你娘我是什么人?我一眼便认出那双靴子价值不菲,没有个几十两都买不下来,而且我看他那双不止这个价,怕是更高。” “切,一个杂工,月银才几钱啊,怕是一两银子的靴子他都舍不得买,还几十两,笑死我了!娘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方卿卿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 方桃耐心解释:“我当时看到他那双靴子也觉得奇怪,于是便找人仔细调查了一番,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父亲官居六品……” “六品?切,区区六品官又如何?我若是想勾引,便是三品也不在话下。” “不止如此,他母亲可是泉州首富的女儿!” “泉州首富?”方卿卿这才面露诧异。 “你想想,那可是整个大盛最富庶的泉州!我听说这盛京赚钱的产业有一半都是他母亲的,包括这醉仙楼,也是他们家的。” “既然他们家这么有钱,为何要让他一个大少爷在此打杂?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娘,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绝对没有!我找人问过了,这小子以前沾上了赌瘾,不过现在痛改前非,他母亲为了惩治他这才让他在醉仙楼干杂工,想来也是一种历练。”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女儿,嫁给别人做妾还要与主母斗智斗勇,这日子不好过,如今正是这位少爷落难之际,你若能抓住机会勾走他的心,等你嫁进他们家,什么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我考虑考虑……”方卿卿仍有犹豫。 方桃急切地催促道:“这小子我看了,长得一表人才,你可不能错过了。” “是吗?我先去看看。” “就在门口迎客呢,你快看。” 方桃掀开马车的帘子,方卿卿顺势往醉仙楼门口看去。 只见苏晟铭正站在门外迎来送往,虽然一身杂工的粗布麻衣,眉眼精致、举止得体,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稍有些谄媚却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确实不像一般的杂工,举手投足真有些富贵人家公子的姿态,端是那份自信,也很难得一见。 若是家境不好,只怕也培养不出这样的仪态。 方卿卿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确实比那些个糟老头子强得多。” “怎么样?娘没有骗你吧?” “那我要怎么做?这样的公子哥儿,肯定不缺女人投怀送抱,我若是上去勾引,未免太掉价了。” “娘早就给你想好对策了,也安排了人,你尽管去便是。” “那一切都听娘的。” 说完,方卿卿下了马车,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朝着醉仙楼走去。 刚到门口,她正犹豫要怎么跟苏晟铭开口搭讪,还没准备好,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猛地将她撞了出去。 “啊!” 只听她尖叫一声,朝着目标扑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苏晟铭几乎是下意识伸手一接,将人抱在了怀中。 方卿卿身段沁香柔软,犹如一直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抬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四目相对,苏晟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松开了她,有些尴尬地退后几步。 “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 方卿卿红着脸低下头,欠了欠身子小声道:“多谢公子相救,若不是你,只怕我早就摔倒了。” 苏晟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是顺手的事儿,姑娘不必客气,您是来吃饭的,还是找人?” “我……” 方卿卿还未说话,便被身后一声怒吼打断。 “吗的,哪来的贱蹄子敢挡本大爷的路!” 一个身材魁梧彪悍的男子走上去抓住了方卿卿的胳膊,看到她的脸时,立刻面露猥琐。 “哟,小妞儿长得不错嘛,你若是肯乖乖陪我玩玩,说不定大爷一高兴就原谅你了,如何?” 方卿卿心里翻白眼,哪找来的人,这么恶心! 但面上却露出一副怯懦不安的神色,害怕地说道:“你放开我,若是在这样,我可就报官了!” “报官?为什么报官?” “你轻薄我……” “轻薄?哈哈哈哈……这大晚上你一个女子穿得这样单薄跑到这酒楼门前,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吗?一看就不正经,大爷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走!” 说着便要将方卿卿往外拽,她吓得哭喊起来:“不要,放开我,救命啊……” 苏晟铭终于看不下去立刻冲上去将方卿卿拽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挺起胸膛狠狠瞪着那男人。 “你哪来的土匪敢在醉仙楼门口闹事,不想活了吗?” 他一脸怒气,挺拔的身躯倒颇有几分男子气概,方卿卿躲在他身后,眼神不住地往他的靴子上看,确认母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他妈不过就是一个小打杂的,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管本大爷的事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爷我一脚就能踹死你信不信!” 苏晟铭冷哼一声,拍了拍手,身后门内立刻冲出来一群身材魁梧的打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199章 安枕无忧 那男人一看苏晟铭叫来这么多人顿时怂了,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哥们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可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哼,刚才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叫了?”苏晟铭上前拽住了男人的衣领,眉眼间尽是戾气,“立刻跟这位姑娘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我这就道歉!” 男人连连点头,然后冲着方卿卿鞠躬赔罪:“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多有得罪,实在抱歉了啊。” 方卿卿心中不屑面上却露出一抹委婉动人的笑意:“没关系,这位大哥还请你以后莫要如此欺软怕硬了。” “是是是,那我就先告退了。” 说罢,那人转身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苏晟铭转身看向方卿卿,连忙安慰:“姑娘,让你受惊了,没事吧?” “没事……多谢公子相救,否则我……” 她说着说着眼眶发红难过地落下泪来,看上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姑娘你怎么了?那人已经走了你别怕。” “我只是很感动,公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工,却能为了救我挺身而出,这份正义,实在难得。” “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这是人之常情,看到弱者遇到危险都应当伸出援手,姑娘不必如此。” “我娘亲从小便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所以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一定要报答。” “真的不用……” 苏晟铭正要推辞,却见方卿卿从怀中喊出一个香囊递过去。 “我今日出门匆忙未带金银,公子先收下此物,明日我带谢礼前来与公子交换。” “不行,这……” 苏晟铭正要还给她却见人已经跑开了,门外的街道人影憧憧,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影。 他无奈叹气,只好先放进怀中:“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跟他之前相处过的那些庸脂俗粉颇有些不同。 …… 国色天香。 终于到了苏阑音登台献舞的时候,花嬷嬷特意命人给她戴上一条面纱,遮住了大半容貌。 老虎不明所以:“姐,咱们要靠她的样貌招揽生意,如今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 花嬷嬷翻了个白眼,语气满是鄙夷:“你个大老粗懂什么?真是废物,一天到晚什么都干不了还总是问一些废话,滚出去招揽客人!” “我……”老虎敢怒不敢言,心里委屈愤恨却只能转身离开。 苏阑音看着他们姐弟之间的相处嘴角微微勾起,有些东西一旦产生裂痕,便再也难以修复。 不过,为何花姐要让她犹抱琵琶半遮面,苏阑音也猜到了一二。 之前偷听她与太子的谈话,曾提起她的样貌与那人的青梅竹马并不相像,可气质却几乎一模一样。 若是看到她的脸,便会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哪怕气质再像,也无法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有遮住脸先用气质迷惑,在露出脸才不会让他在意这相差的容貌,反而更在意那几分熟悉的影子。 “待会儿在舞台上你若敢有任何差池,可别怪我事后要你好看!” 花嬷嬷一脸阴险狠辣,眼底满是锐利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苏阑音点点头,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我一定尽全力做好,不让嬷嬷失望。” “算你识相,放心吧,若此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苏阑音欠身行礼,然后便跟着丫鬟走进舞台后面备场。 巨大的幕布挡着,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却依稀听到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想必,那位太子都要想方设法拉拢的贵客到了。 只听到音乐声响起,苏阑音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跟着丫鬟朝外面走去。 来到舞台中央,烟雾缭绕,四处灯火通明晃得人有些头晕目眩。 她戴着面纱,一身火红色的舞服露出了纤细的腰肢。 微微仰头看向正对面二楼的位置,一黑衣男子正襟危坐,头顶巨大的帷幔投下一抹阴影将他的脸遮入黑暗。 可即便如此,他周身萦绕的气势也非同寻常,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傲,矜持、优雅、端重、大气! 连太子都要畏惧三分想尽办法讨好拉拢,只怕全天下仅有一人。 逍遥王傅无漾! 他是当今圣上的幼弟,二人相差整整二十岁,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 当年他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哪怕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已经得到了先皇的宠爱。 据传闻说,先皇是有意将皇位传给他的。 只不过他十六岁那年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参加狩猎,途中遇到刺客追杀。 他的未婚妻为了保护他而坠崖身亡,从此以后,这位逍遥王便一蹶不振再也不理朝堂之事。 这么多年,他一直游荡江湖、潇洒自在,从不过问前朝后宫的人和事,皇上便封了他一个逍遥王的称号。 他也乐在其中,若不是此次太后身体有恙,他也不会回京。 太子之所以拉拢他,许是因为此人在江湖上威名远播,手下更有数不清的江湖义士肯为他卖命。 若能得到逍遥王的支持,那么傅溟珩的储君之位,不能说安枕无忧,但至少也称得上十拿九稳。 一曲毕,苏阑音欠身行礼后并未过多停留而是跟着伴舞们一起退了下去。 只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一抹灼热的目光直追随着她。 看来花嬷嬷交代给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刚坐下休息,凤儿的上一盏茶,外面的小厮便来通传。 “姑娘,嬷嬷请您过去,对了,特意叮嘱您换身常服不必遮面。” 苏阑音勾了勾唇畔,冷声道:“好,我知道了。” 小厮退下,凤儿便去衣柜里选了一件月牙色的白袍放在床边的架子上,而后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玉簪子。 “姑娘,奴婢伺候您更衣打扮。” 苏阑音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任由她拾掇,全程都没有说一个字。 她知道,花嬷嬷是有几分能力的,尤其是在拿捏男人这方面。 第200章 逼良为娼 刚才在舞台上,她已经给逍遥王留下了足够的印象。 若是此刻见面继续故弄玄虚戴上面纱,便是将期待拉得更高,若之后再摘下面纱,反而会让人产生失落,从而内心不悦。 而且,那样更容易被人猜到,花嬷嬷是耍心机,刻意派她模仿逍遥王心上人来勾引。 一旦男人觉得你是有目的地接近,哪怕你美若天仙,心里对你那点儿好感也会被戒备所代替。 所以,花嬷嬷让她换下舞裙穿常服,还不能遮面,明显是要洗清嫌疑,让刚才那一切变为巧合。 这样,逍遥王的戒心就会降低,也更容易忽视她们接下来的每一步算计。 …… 跟着小厮来到二楼,一进去苏阑音便看到传说中面如冠玉、冷俊无双的逍遥王。 不愧是天下女子仰慕的对象,果然姿色不俗,至少她活了两世,也没见过几个比他还英俊的男子。 不对……七王爷倒是不必他逊色,只可是个病秧子,若不是中毒,怕是也能平分秋色。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出傅溟川温润的脸庞,内心一阵惋惜。 苏阑音不敢直视傅无漾那毫不避讳的目光,但也匆匆扫了一眼。 男人的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一种耐人寻味的审视。 许是对她产生了好奇。 听说当年那位郡主性格开朗,为人热情,最喜欢穿一身红衣,也最喜欢跳舞。 想来逍遥王内心一定猜到了一二,认为她一定会穿那身衣服来见他。 却不料,她换了一身截然相反的衣裙,还摘掉了面纱,露出一张与郡主不怎么相似的脸庞。 所以,才让他感到玩味有趣,想继续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花嬷嬷并不觉得能瞒天过海,她只要他感兴趣就足够了,至于那些小心思,无伤大雅。 花嬷嬷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笑着将苏阑音推到了傅无漾面前。 “王爷,这位可是咱们这儿新来的头牌,名叫怜娇,您呀可是她第一个客人呢,这可真是缘分。” “哦?是吗?” 傅无漾微微勾唇,眸色意味不明,视线落在苏阑音的脸上,不知在看什么,但总让人内心发毛。 “妾身拜见王爷。” 对方没有隐瞒身份,她便只能跪下行大礼。 “起来吧。” 傅无漾一句话,她便站起身,只是有些拘谨地僵在原地,没有别的动作。 傅无漾挑眉看向花嬷嬷,一个眼神便让人心跳如雷。 花嬷嬷思绪迅速转动,猜测他的意思,而后大胆地说道:“怜娇,还不快给王爷敬酒!” “是。” 苏阑音并非不主动,她只是在等傅无漾先出招,若是她太主动,太谄媚,反而让他看出端倪。 她的目的其实早已达成,继续留下来不过是看看今晚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看到了,苏阑音是可以想办法离开国色天香的,但她依然改变了主意。 傅无漾远离朝堂后便一直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不仅得民心,更得皇帝信任。 若是能让他把证据交上去揭发太子傅溟珩的罪行,或许比她这个无钱无势的小丫头片子更有说服力,那样岂不是事半功倍。 可是…… 苏阑音看向眼前正一条玩世不恭的男子,心中产生了怀疑。 这样的人……值得他信任吗? 万一他真的和太子穿一条裤子,那她只会面临一个下场。 杀人灭口…… 不仅是他她,还有母亲兄长甚至是外祖父一家! 不行! 她可以冒险,但是家人不能有半点闪失。 想到这里,苏阑音低下头不再看他,心中也打消了那个念头。 傅无漾半晌没有去端酒杯,就这么冷冷地看着眼前眉眼微垂的少女。 就在苏阑音感到手酸,旁人以为他喜怒无常不会喝这杯酒的时候,男人突然动了。 只不过他没有拿旁边自己的酒杯,而是拿走了苏阑音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花嬷嬷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看不上这死丫头呢,现在好了,她能向太子殿下交差了。 “哎呀,怜娇你可要伺候好王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傅无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意思是其他人可以滚蛋了。 花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带着所有人离开。 但这里并非什么私密空间,二人虽然独处,但也能看一口舞台上的歌舞。 苏阑音看了眼被他放下的空酒杯,立刻强撑起一抹微笑端着酒壶去倒酒。 “王爷海量,妾身为您斟满……啊!” 她话没说完,男人便出手将她扯进了怀中,酒壶不慎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将其浸湿,浓郁的酒香味弥漫开来。 苏阑音心跳如雷、面红耳赤,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男人的胸膛似铁,灼热起伏、呼吸浓重。 “王爷……” 她紧张不已,眼底满是慌乱。 傅无漾一手按着她柔软的细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充满压迫感的凝视擒住她有些闪躲的目光。 “你也是太子的人?” 他语气低沉,浓郁的长睫微微颤动,呼吸间尽是男子独有的气息,还夹杂了一丝酒香。 因刚才喝过酒,所以他的唇湿润发红,微微一勾,有种摄魂夺魄的魅惑感。 苏阑音的耳朵里几乎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脸红到了脖子根,张了张嘴,声音是忍不住的颤抖。 “不、不是……我……我……我是被卖进来的,他们逼良为娼……” 她的话并不掺假,只是没有告诉他,自己是故意被卖进来的。 不过,逍遥王是什么人,她若说谎一定能看穿,只有这种“真话”才能让他打消猜忌。 “这么说来,太子拐卖你?”他笑意不达眼底,勾着她下巴的手指狠狠一捏。 “呃……” 苏阑音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暗骂:狗男人! 只是面上,她委屈地皱起眉头:“王爷,疼……” “你可知道,无凭无据污蔑储君乃是杀头重罪,本王不过是轻轻捏你一下就喊疼,若是哪天人头落地,岂不是疼死你,嗯?” 男人的眼神充满嗜杀的侵略性,苏阑音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这哪里是什么逍遥王,分明就是活阎王! 她有点后悔留下来,应该早点溜走的! 真是好奇害死猫! 第201章 情真意切 “王爷,民女自知人微言轻,可今日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民女不得好死,还请王爷能救救民女。” 苏阑音顺势推开他然后跪在了地上,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 傅无漾勾唇,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你呢?” “因为民女听说过王爷的善名,百姓们都说您是江湖豪侠,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民女想王爷如此善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呵……你这是在给本王戴高帽?” “民女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恭维王爷。” 她低着头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看上去可怜无助满是脆弱。 傅无漾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沉默许久,知道苏阑音有些撑不住才终于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牛小花,丘县牛家村人,与兄长逃难时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这里。” “牛小花……” 傅无漾垂眸,低声轻念她的名字,手中盘着一串翠玉色的佛珠,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片刻后,他微微抬眼,冷声吩咐:“你下去吧。” “那……”苏阑音欲言。 “不必多问,本王自有安排。” “是。” 她点头,然后乖顺地起身离开。 楼梯口,花嬷嬷正在等候,见她出来连忙上前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王爷没看上你?” 苏阑音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是王爷让我出来的,要不嬷嬷您去探探口风?” “不应该啊……”花嬷嬷皱眉,一脸狐疑,而后提起裙摆往楼上走,“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连个男人都拿不下。” 苏阑音也不多做解释,只站在原地默默等着。 不一会儿,二楼响起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傅无漾率先走了下来,身后是笑的花枝乱颤地花嬷嬷。 她正往怀里揣厚厚的银票,眼底满是得意。 傅无漾走到苏阑音身旁停下,眸光幽深嘴角勾起一抹笑。 “本王有事要先入宫一趟,随后再来看你。”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国色天香。 苏阑音一脸茫然,心底更是生出了许多疑惑。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帮她,还是不帮呢? 为何什么都不说清楚,要让她猜……这些人真是难懂。 花嬷嬷将人送出门后立刻走了回来,一改刚才嫌弃的嘴脸,笑着抓住了苏阑音的手。 “哎呀怜娇你可有福了!” “嬷嬷……” “你还不知道吧?王爷说看上你了,不过今日他还要进宫见皇上和太后,所以不能在此逗留,他说要我好生照看你,等忙完了自会来找你的。”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等王爷来。” “这就对了,只要抓住逍遥王,你这后半辈子保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苏阑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花嬷嬷点到为止,便让她先回房休息。 …… 另一边。 苏晟铭与方卿卿聊得火热,他从未想过有个女子会如此懂他的心思,一时间激动万分。 不过,他也见过许多刻意靠近他有所图谋的女子,于是心生警惕。 “方姑娘,没想到你懂这么多。” “我只是比旁人多读些书罢了,我娘从小便告诉我,女子一定要知书达理,方能明辨是非。” “你有一个好母亲,所以才能将你教的如此好。” 方卿卿温婉一笑,略带试探地问:“想必苏公子的母亲一定也是极好的人。” “我母亲……” 提起陆婉君苏晟铭一脸骄傲,他觉得自己母亲是这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可话说到一半便又咽了下去。 他想知道方卿卿是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于是面露为难。 “我母亲她虽然很好,可是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我只能在外打工来养活她。” 方卿卿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但很快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善解人意的安抚:“苏公子不必伤心,有你照顾,我相信你母亲一定能好起来的。” “可是……我在外做工,家里实在没人照顾,母亲她一个人将我拉扯大,实属不易,我心中……唉……” 见他唉声叹气,方卿卿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之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苏公子今日大恩我无以为报,不如让我来照顾你母亲吧?” “啊?”苏晟铭傻了眼,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必为了报恩这样……” “我也并非全是为了报恩,苏公子……”方卿卿羞红了脸,低下头小声道,“我看你一表人才,是我见过的男子中最优秀最英俊的……而且你年纪轻轻便承担养家照顾母亲的重任,应该是一位很有担当的男子汉。” 苏晟铭从小到大没怎么被人夸奖过,一时间心花怒放,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哪有这么好……其实我……那个……方姑娘你就别逗我了。” 方卿卿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底满是深情:“苏公子我可不可以换你一生晟铭哥哥?” “啊?” 苏晟铭虽然经常被女子纠缠示好,可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以往那些庸脂俗粉都是为了他的银子,但是方卿卿不一样,她明知道自己只是杂工,还要养活重病在床的母亲。 可是她没有嫌弃,反而要帮他照顾母亲。 这样善良纯洁、情真意切的好女子,怎么就让他遇到了呢? 一瞬间,苏晟铭便彻底沦陷。 “卿卿姑娘,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晟铭哥哥,改日我一定亲自去拜见你母亲,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苏晟铭见她如此真挚,对于欺骗了她也感到于心不忍,深呼吸后便想着解释清楚。 “真的不用,我……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母亲没有生病……” “没有生病?”方卿卿蹙眉,一脸疑惑。 “抱歉,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并不是真心想要欺骗你。” “欺骗我?” “没有!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 “那你就是在试探我?” 方卿卿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眼底满是愤怒与失望。 “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竟然用这样的事情来试探我?” 第202章 沾花惹草 苏晟铭这下彻底慌了,立刻站起身想要去拉她的手,眼底满是不安。 “卿卿,你听我解释,我绝对不是故意试探你的……我就是下意识害怕你骗我……” “怕我骗你什么?骗你的钱,还是骗你的人呢?苏晟铭,你救了我所以我才会对你一见倾心,更何况你在我眼里只是这醉仙楼的伙计,我对你一片赤诚,你竟然这样待我!” “我错了,对不起……” “算了,就当我错付了,咱们以后不必再见面。” 说罢,方卿卿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苏晟铭急忙去追,却被门外的小厮拦住。 “公子,我家姑娘要回家了,还请您不要阻拦。” 说罢,便护送方卿卿上了马车,然后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苏晟铭心中隐隐作痛,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翌日。 一大早苏晟铭便从库房中拿了些金银首饰要出门。 陆婉君见状连忙问道:“这么早你风风火火的要去哪?” “我……我有点事……”苏晟铭红着脸,一副为难的模样。 见他解释不清,还捧着一大堆首饰,陆婉君顿时产生了怀疑。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生气地质问道:“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想去赌了?你忘了自己答应音音的……” “哎呀,母亲想到哪里去了!”苏晟铭推开他的手,然后说道,“我早就不赌了,而且我这辈子最恨赌博,你放心吧。” “那你这是……” 陆婉君仔细看他手里的东西,发现都是些珠钗耳坠,一时间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是要去找姑娘吧?” “我……我……”苏晟铭红着脸,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陆婉君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打在他头顶:“你个臭小子,我都说了不要去那种风月场所沾花惹草,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什么风月场所,这么早哪有青楼开门的啊!” “呃……你这么说倒也是,那你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是好人家的姑娘啊。” “好人家的姑娘?”陆婉君目瞪口呆,惊讶地声音都拔高了,“笑死了,哪有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你啊?” 她下意识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苏晟铭一脸无语。 “母亲,我还是您的亲儿子吗?” “不是,来来来,你跟为娘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吗?” “是这样的,前两日在醉仙楼我遇到一个姑娘被坏人刁难,于是就出手救了她,结果第二天她送来许多银钱,说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陆婉君急忙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你不会收下了吧?” “我哪有这么财迷,你当我是你吗?” “你这臭小子……”陆婉君举起手作势要打他。 “你还听不听了?”苏晟铭不耐烦地问。 “听,继续说。”她只能暂且忍耐,放下了手。 “我自然没有收她的钱,但是我们也因此互相心生好感。” “之后呢?” “之后……我担心她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只是贪图我的家世,于是我就试探了她一番,说家中一贫如洗,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需要照顾……哎哟……” 陆婉君生气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好小子敢这么诅咒老娘,你要死啊……” “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受先前那件事的影响,我总觉得所有人都图谋不轨……” “你呀,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现在她生气了,还说再也不想见我,所以我才拿了这些东西想去哄她。” “你傻啊?一个能用银钱来感谢你的姑娘,人家会缺这些俗物吗?” “说的也是……那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诚恳些,好好道歉。” “可是她不肯见我啊……” “你傻啊?她不见你,那你不会死皮赖脸去求她吗?” “我……我不敢……” “真是个蠢货,你要是有你那个渣爹三个厚脸皮就好了,当年他为了娶我,可是在我家门前跪了三天呢!” “可他是为了外祖父的家产,为了母亲你的嫁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任何人都不值得你放下尊严,但你做错了事必须道歉。” 苏晟铭若有所思,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等我哄好了她再带她来见你。” “好吧,那你去吧,若需要什么尽管跟母亲开口,咱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以后定然不会亏待她。” “好嘞!” 说完,苏晟铭便高兴地离开了家门。 …… 国色天香楼。 接连三日傅无漾都没有再来见苏阑音,可是每日都会送来一封信,至于内容,只是一些安抚她的话,让她好生等着,随后自然会来看她。 花嬷嬷虽然有些不满,但看到有信送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阑音知道,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自己会暴露,于是便决定晚上带着证据离开国色天香。 只不过走之前,她得埋个大雷! …… 入夜。 国色天香的生意依旧如火如荼,宾客们络绎不绝。 苏阑音不必接客,所以便待在屋子里。 凤儿在一旁伺候她用膳。 “姑娘,今日嬷嬷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添了这道菜,您尝尝。” 说着,便往她盘子里加了一块。 苏阑音叹了口气,一脸闷闷不乐:“你吃吧,我不想吃。” 凤儿一脸惶恐:“奴婢怎么敢吃……姑娘您怎么了?” “我……唉……没什么。”苏阑音摇头,唉声叹气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在意。 “姑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觉得胸口闷闷的,要不你让我出去透透气吧?” “可是嬷嬷说不准您下楼。” “那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我好闷啊。” “这……” “要不这样,你去问问虎爷,看他是否同意我出去?” “那好吧,您稍等。” 凤儿转身退下,没一会儿便带着老虎走了进来。 “听说你要出去透透气?” 老虎一进门便神情严肃地质问。 苏阑音捂着胸口趴在桌上,一副难受的样子。 “虎爷,我快闷死了……” 第203章 出生入死 见她如此柔弱,老虎心生怜惜,于是关心道:“为何好端端的会觉得闷?” “许是在这房间里待了太久,所以才会憋闷吧?虎爷能不能带我去后院走走?我保证不乱跑。” 苏阑音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上去水灵灵的,实在是让人很难拒绝。 老虎点头:“正好我此时有空闲,走吧。” “谢谢虎爷。” 她高兴地冲着他扬起一抹微笑,然后提着裙摆跟在后面走出了门。 二人还是来到了后院,转了一圈,老虎问道:“现在还闷吗?” 苏阑音连忙摇头:“不闷了,多亏了虎爷体恤,不然我怕是要难受死了。” “走吧,该回去了。” 她有些犹豫,看向老虎的房门,小声道:“我还想去虎爷房里坐坐呢。” “这……” “上次看到虎爷架子上有好些个古董花瓶,看着很是漂亮,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求求您了!” 她撇撇嘴,一副撒娇的模样,老虎顿时乱了方寸,只能点头答应。 也不知为何,往日里他可不会给女人面子的,可对上苏阑音,却总是下意识地顺从。 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苏阑音笑着说:“虎爷,我看您墙上这幅画很是独特,是什么人画的?” 那是一幅被挂在房间正中央的画作,里面很旧外面却装着非常精美的裱框。 应该是老虎的心爱之物,否则也不会如此重视。 果然,提起这幅画老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趁他不注意,苏阑音装作欣赏花瓶顺手拿走了那本账册藏在了袖子里。 一切做完后,老虎才回头看向她:“你看这幅画……” 只是他还没说完,便看到她扬手撒了一把粉末,接着,便觉得头晕目眩,失去了理智。 …… “噼里啪啦”一阵砸东西的声音从老虎的房间中响起,接着便是女人的尖叫与呼救。 “不要!虎爷您放过我吧!我可是王爷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正好路过的花嬷嬷听到这个声音眼底闪过一抹锐利,连忙命令道:“什么情况,还不快上去看看!” “是!” 小厮们立刻冲上去一脚踹开了老虎的房门,只是刚打开的一瞬间,苏阑音便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 她发鬓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得露出大片肌肤,全靠她双手护在胸前才勉强遮住春光。 只听她哭喊着跑到了花嬷嬷的身后,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浑身都在颤抖。 “嬷嬷,虎爷他突然……吓死我了呜呜呜……” 花嬷嬷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她阴沉着脸色,正要上去质问,便看到刚才冲进去的小厮都被发疯的老虎给扔了出来。 “哎哟!” 他们一个个都叫着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老虎则光着上本身走了出来,眼底一片猩红。 “臭娘们儿还敢跑,老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还不快给老子过来!” 苏阑音更害怕了,几乎快要晕过去,一双小手死死抓着花嬷嬷。 “不要……我可是逍遥王的人,嬷嬷救我……” 听到逍遥王,花嬷嬷更生气了,这个老虎,要玩什么女人没有,却偏偏动苏阑音。 于是她生气道:“虎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可是逍遥王要的人,你怎么敢动她!” 若是往常,老虎看到她会立刻收敛不敢再放肆,但今日,他被迷烟激发出了内心的兽性,不再掩饰任何欲望和愤怒。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花嬷嬷,眼底满是恨意与不满。 “闭嘴!你个臭娘们儿跟老子叫什么叫?你以为你能有今日全靠你自己吗?要不是老子出生入死地帮你办事,你能有今日吗?” “老子告诉你,这国色天香的老板本来就应该是老子!若不是你这个老鸨出卖色相,谁会理你?一个贱人,要不是看你与我有血缘关系,我早他妈弄死你了!” 这话是他积压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平日里,不敢对花嬷嬷龇牙,只能压抑着。 可今日,算是全都释放出来了! 花嬷嬷的脸气的扭曲,青一阵白一阵的,精彩极了。 她怒不可遏,颤抖着手指向老虎,大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要不是老娘,你他妈还在乡下当苦力呢!” “如今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敢跟老娘叫嚣了?一个废物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是!” 一群打手冲进来上去将老虎制服后按在地上,大概是迷烟的劲儿终于过去了,他浑身软烂如泥,想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理智也在一点点恢复,可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几乎是没有半点印象。 “我……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姐你看他们……” 说着她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花嬷嬷神情不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他只记得带苏阑音出来透透气,后面发生了什么,就犹如突然被抽走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苏阑音委屈地捂着脸失声痛哭:“呜呜呜……嬷嬷,若不是你们及时赶来,我这清白怕是要毁了,其实我倒也不要紧,可若是逍遥王发现了,您也要被连累啊。” 她这还在提醒花嬷嬷,若是她出了差池,国色天香没办法向逍遥王交差。 而且,得罪了逍遥王就等于事情没办法,到时候太子怪罪下来,那可是花嬷嬷一个人顶罪。 瞬间明白了什么,花嬷嬷一脸痛恨和失望地盯着地上的老虎。 她痛心疾首,悲愤交加:“虎子,我们可是亲姐弟,若是连你都要害我,那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 老虎一脸迷茫,不解地问:“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害你了?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还是旁人跟你胡说八道……” 花嬷嬷看着他一脸不知情的模样,下意识怀疑这件事是否是被人故意设计。 可苏阑音却哭得更大声:“虎爷,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知道迟早都会沦为你的玩物,可嬷嬷说了,我现在必须要服侍好逍遥王,你不能因为不服气就这样用强啊,呜呜呜……” 第204章 冲锋陷阵 花嬷嬷立即打消了那个念头。 毕竟,可没人拿刀逼着老虎对苏阑音用强! 事实胜于雄辩,到这种地步,她的好弟弟仍然在装傻。 想到这里,她彻底死心。 老虎解释道:“姐,我真的不知道……” “够了!”花嬷嬷厉声打断了他,“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迟早死在你裤裆里的家伙上,从现在起,你若是再敢对楼里的姑娘动歪心思,我就让你当太监!” 老虎满眼震惊,大更多的是委屈与愤怒,在他的视角里,他可是什么都没干。 于是愤怒反驳:“花盼弟,你别忘了当年答应母亲会照顾好我的,而且我才是咱们家唯一的香火,你怎么敢让我当太监?你就不怕死了以后咱爹娘到下面跟你算账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花嬷嬷更是满肚子愤恨。 从小到大,她为了这个弟弟牺牲奉献的还不够多吗? 老虎自小便调皮捣蛋,于是经常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但是他是老花家唯一的男娃,自然是宠上了天。 所以花嬷嬷就成了父母的出气筒,儿时动不动就挨打挨骂。 十岁那年,老虎上树摔了腿,父母为了带他看郎中,便将花嬷嬷卖入青楼。 从此以后,她变成了青楼里的小杂工,天天受尽折磨还要干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 长大后,老鸨看她底子不错,便逼着她做了妓女。 那几年,曾是她最难的时光,不过好在父母一直惦记着她,时不时就来妓院看望。 可后来她才知道,父母惦记着她卖身赚的那些钱,所以才会踏足妓院,实则内心是嫌弃她的。 只有老虎,还算有些良心,在她被客人欺负的时候,冲上去保护她,哪怕最后她会遭到客人更大的报复,她内心依然感激这个弟弟。 所以,在她出人头地后,就把老虎带在身边,当做最信任的人培养。 没想到,如今这个曾为了她冲锋陷阵的亲弟弟,也会变得如此表里不一、充满算计! 想到这里,花嬷嬷心灰意冷:“来人,把怜娇送回房间。” “是!” 苏阑音被带走,她最后看了老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正好被捕捉到。 老虎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肯定是被设计了! 于是他挣扎着甩开身边的打手,冲着花嬷嬷质问:“你宁愿相信这个小贱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弟弟是吗?” 花嬷嬷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不耐烦地说道:“来人,把他拖下去!” “是!” 见那些打手又要上来抓他,老虎气愤不已:“少他妈碰老子,都滚开!” 说完,一跃而起直接翻墙飞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花嬷嬷看着他离开,心中只觉得悲哀,叹了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这么多年,她早已见惯生死之事,更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所以从不轻易落泪。 但弟弟的背叛,还是让她感到痛心。 一旁的护卫上前问道:“嬷嬷,要追吗?” 花嬷嬷犹豫了,事到如今,她还是想给弟弟一个机会,于是说道:“暂且不用追,看他冷静下来是否肯回来磕头认错。” “是!” 二楼。 苏阑音回到房间后便看到凤儿正站在屋子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却没有说什么。 “凤儿你出去吧,我乏了要休息。” 苏阑音面无表情,凤儿心中怀疑却不敢明说,于是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终于只有自己一个人,她连忙将袖子里的册子拿出来翻看,确认无误后,这才松了口气。 事情都办完了,接下来就是脱身了。 …… 深夜,国色天香楼终于一片寂静。 漆黑中苏阑音换了件暗色好行动的衣服,然后将册子装好,这才来到门口。 她靠在门后,听着门口的声音,是两个护卫在闲聊。 “花嬷嬷也真是的,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掀起什么浪花?非要咱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 “就是,这么晚了,她都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哥俩儿睡会儿?” “这不好吧?花嬷嬷就在旁边,万一出来发现咱们偷懒,搞不好丢了小命。” “哪有这么狠,你放心吧,没事的,要不咱俩轮流休息?若有动静立刻报信!” “嗯……也行,那你先睡吧,我这会儿还不怎么困,你先睡一个时辰,等会儿替我。” …… 两人说着说着其中一个便坐在地上靠着门框休息起来,另一个还站在原地。 苏阑音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轻微的鼾声,她才拿出手中的烟筒,穿过窗户纸对着护卫的背影吹了一口烟出去。 很快,那护卫便觉得困意袭卷,然后扶着墙滑坐在地上睡着了。 确定另一个没有被惊醒,苏阑音便悄悄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那是在与老虎争执间从他身上顺的,就为了栽赃陷害。 毫不犹豫将玉佩扔在被迷晕的护卫身上,然后直接跃下楼梯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犹如一只灵巧的小猫,融入夜色后,不见了踪迹。 …… 后半夜。 睡着的护卫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去,才发现同伴也在睡觉,于是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的,还说什么不困,结果自己睡着了……”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彻底傻了眼,刚才还紧闭的房门竟然敞开了。 “不好!” 他连忙将同伴推醒,压着声音激动又焦急:“快别睡了,门怎么开了?你没看着吗?” 另一个人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转而看向身后,也被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我的妈呀,门怎么开了?人呢?” “不知道啊,快进去看看!” 连忙立刻起身冲进去查看,果然,早已经没有了苏阑音的身影。 两人彻底慌了,六神无主之时,其中一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捡起来后二人看了看,上面刻着“虎”字,明显是老虎的东西。 “这……难道是虎爷回来把人劫走了?” 第205章 夫妻之实 “不好!快去禀报花嬷嬷!” …… 陆宅。 苏阑音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屋内烛光亮着,于是立刻推门而入,翠竹正倚着头靠在桌上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睁开眼睛看去。 “姑娘!” 翠竹一脸惊喜,连忙迎了上去。 “您终于回来了,奴婢想死您了呜呜呜……” 她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直接给了苏阑音一个拥抱。 “您这些日子去哪了,夫人都快担心死了。” 苏阑音好不容易从她怀里挣脱,忙倒了口水喝,然后才问道:“我不是给舅舅飞鸽传书了吗?他没跟母亲说我要离家办点事?” “说是说了,可夫人见不到你总会担心的,对了,我去跟夫人说一声您回来了,好让她安心……” 翠竹说风就是雨,立刻要往外跑却被她拦下。 “今日太晚了,别去打扰母亲,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见她。” “哦,那好,奴婢给姑娘烧水洗漱吧?这么多天在外面一定风餐露宿,很辛苦的。” 翠竹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苏阑音撇撇嘴,风餐露宿……好像没有,相反她住得还不错,吃得也很好,总之,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她还真不觉得麻烦。 毕竟有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哪都一样。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对了,我离开这几日,家里有什么事吗?” “家里倒是有两件事。” “哦?说来听听?” 苏阑音坐在椅子上,翠竹继续说:“都是好事儿,大少爷能站起来了,而且还能走几步呢!” “真的?” “嗯!虽然很艰难,可大少爷很有毅力,每天都在坚持,如今能走两三步了,手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也能抬到胸口呢!” “太好了,虽然是一点进步,可这证明了我的治疗是有用的!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哥恢复常人的能力指日可待。”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三少爷好像有了心仪之人,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去见那位姑娘。” “哦?”苏阑音蹙眉,“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三哥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天不见几个姑娘?” “这次不一样!三少爷跟夫人说了,有意求娶这位姑娘呢。” “什么姑娘这么厉害,还能拿下我三哥?” “奴婢没见过,夫人也没见过,但是三少爷说,这位姑娘温柔善良,是极好的。” “是吗?我倒是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让我三哥变得这般纯情,改日我定要去见见。” “那您可别忘了带着奴婢。” “知道了你这个好奇猫!” “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不用,你下午休息吧,我还有事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好,奴婢给您准备些热茶点心就不打扰了。” “好。” 翠竹离开后苏阑音便将册子拿出来按照上面的内容重新抄写了一遍。 然后,将原版藏进了房子里的暗格中。 …… 翌日。 苏阑音便叫来了阿默。 “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我问你,那帮难民如何了?” “您放心,陆老爷已经安排了人手接济难民,也按照您信里吩咐的,让人暗中保护着牛大福。” 苏阑音点头:“嗯,你干得不错。” 说完她拿出新抄的那份册子递过去:“拿着,想办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将他交给逍遥王。” “逍遥王……这……” 阿默有些为难,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奴仆,怎么可能见得到逍遥王,更别说给他递东西了。 苏阑音笑了笑,早已想到了这点,于是她拿出一枚玉佩:“这是七王爷的,你就以他的名义去送。” “七王爷?” “嗯,虽然利用了他,可是为了百姓,我也没办法。” 这件事她也不想将傅溟川牵扯进来,可是事关无数百姓的生死,她不得不这么做。 更何况,傅溟川本就是皇亲国戚,为百姓做点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阿默拿了东西便离开了,苏阑音想了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解决上辈子即将来临的灾难。 除了赈灾银和物资以外,最重要也是最可怕的,便是瘟疫。 她得去找师父。 想到这里,苏阑音立刻换了身男装想要前往京郊,可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遇到了陆婉君。 “音音!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母亲一声?还有,这一大早你要去哪?才刚回来就走,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着家?” 苏阑音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忙,一时间忘了陆婉君,连忙面露惭愧。 “母亲,是女儿顾虑不周让您担心了,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什么事情能比得过你三哥的婚事重要?” “自然是……等等,你说我三哥的婚事?” “嗯,对啊。” “我三哥真的要成亲吗?跟谁啊?” “跟一个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女子,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你三哥?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陆婉君到底是生意人,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样的人或事没见过?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不对,可又没人能帮她一起出主意,所以很是犹豫。 若是老大或者老二,她还没这么发愁,但偏偏是最叛逆的老三。 她生怕自已哪里没做好,又惹得苏晟铭不满。 苏阑音想了想,瘟疫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发生,再加上有舅舅陆奕辰去赈灾,想必还能再多拖一些时日。 既然三哥急着成亲,那不如先处理家事。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母亲你说说,如何觉得不对?” “我正好要出门,你跟我一起,路上说。” 母女二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聊了起来。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你三哥回来突然跟我说认识了一位姑娘,还说那女子温柔善良、心思单纯。” “我刚开始也觉得如此,可后来我看他总是从库房里拿各种金银首饰去讨好,便觉得不对劲,哪有心思单纯的女子平白无故收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这么多贵重礼物?” “而且,他们二人发展神速,前几日你三哥跟说两人喝醉后不小心有了夫妻之实,必须尽快给那女子一个名分。” 第206章 戏演全套 “我这么一听,便觉得心里那股预感更加强烈,可我又拿不定主意,你三哥正上头呢,这个时候我阻拦,岂不是棒打鸳鸯吗?” “他本就叛逆不服管教,我一反对他一生气,直接跟我决裂了该如何是好?我正发愁了,幸好你回来了,快给为娘出出主意。” 闻言,苏阑音也觉得疑点颇多。 她想了想,然后问道:“母亲可知道三哥和那女子是怎么认识的?” “他说那女子在醉仙楼门前被一个坏人刁难,他出手相救,于是二人就这么相识了,然后也不知怎么了就突然谈婚论嫁了,这也太快了吧?” “虽然我不是老顽固,可这成亲是大事,总不能如此草率,当年我就是被你那个渣爹骗得混了头,蹉跎半生,如今我不希望老三再重蹈覆辙了。” 陆婉君一脸无奈,唉声叹气地上了马车。 苏阑音在她身边坐下,开口道:“正好我今日穿了男装,不如我们去会会那个女子,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真如三哥所言,是个温柔善良一心一意跟他在一起的,我们便祝福他们。” “那若不是呢?” 陆婉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担忧。 她打心里希望苏晟铭遇到的是一位良人,可这世上,能有几个好人? 她实在不敢赌人心。 苏阑音目光骤然冰冷:“那就让她原形毕露。” …… 根据苏晟铭之前说的地址,马车缓缓驶向方家。 拐角处,苏阑音跳下马车。 “母亲,您在这里等着,她应该没见过我,让我去试探一番。” “好,不小心些。” “嗯。” 苏阑音点头,然后转身走到方家门口,然后藏在一旁等待着。 按照母亲说的,三哥今日与这位方姑娘有约,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按理说也该出来了,可是方府门口怎么毫无动静? 苏阑音等得有些不耐烦,心中怀疑会不会母亲记错了? 正想着,方家大门开了,一位妙龄女子率先走了出来。 远远看去,苏阑音只觉得这女子那双眼睛看上去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奇怪……怎么会这么眼熟?” 她疑惑着,那少女身后便跟出来一位打扮妖艳的妇人。 苏阑音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回忆起来。 “是这对母女!” 怪不得觉得眼熟,竟然是在国色天香楼见过的那对奇葩母女! 这个方卿卿可是跟着秋蓉嬷嬷学了床笫之术,当时她还觉得有倒霉蛋要被坑了,没想到竟是自家人上当受骗! 三哥啊三哥,你怎么净被骗子盯上呢? 那对母女走下台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方桃一边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边叮嘱道:“乖女儿,你快些吧,万一让人家等急了怎么办?” 方卿卿勾唇一笑,满是不屑:“他怎么舍得跟我急呢?我若是随叫随到,岂不是太廉价了?我就是故意迟到,让他等着,不然怎么体现出我的重要。” “也是,男人都贱,你上赶着他反而不理不睬,还是我乖女儿会钓男人。” “那是,我会的还多着呢,自从跟我那样以后,他可就离不开我了呢。”方卿卿掩唇笑容得意;然后坐进马车。 方桃又叮嘱了几句,目送马车远去。 苏阑音越看越气,立刻回到了陆婉君的身边。 她一上车,立刻说道:“母亲,我三哥绝对不能娶方卿卿!” “啊?”陆婉君面露惊慌,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你说说吧,那女子如何?” “我……” 苏阑音欲言又止,她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之前被妓院拐走了好几天吧? 那她爆脾气炸了,还不得冲到国色天香一把火烧了花嬷嬷的老窝! 到时候,不仅打草惊蛇,还把太子给得罪了个彻底。 想到这里,她连忙说道:“我刚才亲耳听她们母女说……” 她把自己眼见的事情改成听方家母女说的,一股脑全盘托出。 听完后,陆婉君果然炸了,一拳砸在马车内壁,差点儿惊了马。 “这一对儿贱人母女,怎么敢算计到我儿子的头上!我现在就去扒了她们的皮!” 说着就要下车,一股风风火火的劲头。 苏阑音连忙阻拦:“母亲别急,你这个时候伤害了方卿卿,你觉得我三哥会高兴吗?” “这……也是……”陆婉君一听,冷静下来又坐了回去,“那咋办呢?总不能看着你三哥娶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代价有些大。” “没关系,跟你三哥的终身大事比起来,任何事都是小事。” 听到她这么说苏阑音的心里便有了底。 “母亲,你觉得方家母女为何要选上我三哥?” “你三哥……他……他单纯好骗!” “这是一点,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三哥可是您的儿子。” “什么意思?” “陆家首富之女的儿子,若是能嫁给他,岂不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可是你三哥给我看过方卿卿的画像,她那般容貌,找个富庶人家应当不成问题。” “可谁家有咱们家这么简单?大哥残废、二哥一心仕途,只有三哥跟着您经商,外面谁不以为这家产将来是三哥的?” “做梦呢?我这家产可是我宝贝女儿的嫁妆,三个大老爷们有能耐自己闯荡去!”陆婉君生气道。 “可外人不这么想,方卿卿找别人,要么没我们家财产多,要么就是给人当妾,总之,哪有嫁给我三哥享福?你别看我三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他最是单纯好拿捏。” “有道理,这对母女果然是城府极深!” “那我们要对付她们,自然要从她们所求之物下手。” “你是说……” “装穷!” “这怎么装嘛?” 苏阑音神秘一笑,而后凑到陆婉君耳朵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这可行吗?她会相信吗?” “只有这戏演全套,不由得她不信!更何况,咱们未来这段时间也该避避风头了。”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娘都听你的!” 第207章 穷困潦倒 母女二人达成一致后便开始行动。 …… 转眼五日后。 天气越来越暖,晌午时分阳光明媚,苏阑音与母亲陆婉君正在院子里陪苏晟言走路。 翠竹与李嬷嬷带人将做好的午膳摆放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 “夫人,可以用午膳了。” 陆婉君点点头,而后关切地帮苏晟言擦去额前的汗珠。 “儿啊,要不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恢复。” “好,听母亲的。” “太好了,我推着大哥过去。” 苏阑音将苏晟言扶到轮椅上,将他推到了石桌旁。 陆婉君抬头看了眼时辰,眉头微蹙:“都这个时辰了,晟云怎么还没回来?” “我派人去打听了,说是皇上把二哥留在御书房了,可能这次派他去丘县有重任,要详细交代。” “那好吧,咱们先吃不等他了。” 他们刚落座,拿起筷子正要吃,阿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三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姑娘。”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 苏阑音立刻说道:“翠竹,把这些吃的都撤走,李嬷嬷,之前交代的事情,现在开始吧!” 满院子的下人立刻开始忙碌起来,而苏阑音则拖着苏晟言回了房间,只留陆婉君一人坐在院子里。 苏晟铭带着方卿卿走了进来。 “母亲!” “夫人好。” 两人携手并肩站在陆婉君面前,若是不知道其中真相,还真觉得二人很是般配。 可惜,苏晟铭是个没脑子的,而方卿卿却是一肚子坏水儿。 “这位是?”陆婉君明知故问。 这该演的戏还是要演。 苏晟铭一脸兴奋,连忙介绍道:“母亲,这位就是我先前与您说的卿卿,她就是我的意中人,您看,她是不是像我说的那般知书达理。” 说完,方卿卿娇羞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腼腆一笑,很是温婉动人。 “夫人好。” “哦。”陆婉君不咸不淡地抬了下眼皮,并没有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倒是让二人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先前自己跟母亲提起的时候,她还很高兴。 苏晟铭内心有些疑惑,但也没在意,连忙说道:“母亲,卿卿与我情投意合,我想与她成亲,所以带她回来见你。” 陆婉君靠在椅子上,语气不悦:“既然是成亲大事,为何不正式拜访?这大晌午的突然造访,连件礼品都没带,这就是所谓的知书达理?” 听到她这么说,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不解。 “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如今你也长大了,竟然连婚姻大事都不用母亲做主了,唉。” “这……自然还是要让母亲做主的。” “既然要我做主,那你便是这般带着人来通知我?” “可我之前与您说过啊!” “所以呢?” 见陆婉君一脸严肃,苏晟铭才察觉到她的不悦,心中瞬间明白过来。 “您是不是不愿意让我娶卿卿?” “我可没这么说。” 陆婉君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但这样的态度,着实惹恼了苏晟铭。 他一把握住了方卿卿的手,义正严辞道:“母亲,我已经认定了卿卿,这辈子我都要跟她在一起,非她不娶!” 而旁边的方卿卿也是一脸坚定:“夫人,我知道您会觉得唐突,可我对晟铭是真心的。” “真心?若他只是个小小的杂役,不是陆家的少爷,你还会真心吗?” 听到陆婉君的质疑,方卿卿一脸屈辱,泫然欲泣道:“夫人您误会我了!我喜欢的是晟铭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更不是你们家的钱财!” 苏晟铭也在一旁附和:“母亲,卿卿说的是真的!先前她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是陆家的人,只以为我是个小小的杂役,她甚至还愿意帮我照顾病重的母亲,这些是您是知道的呀!” 陆婉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屑至极。 傻孩子,还真以为方卿卿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么高端的猎人,只怕早就事先把猎物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露出笑容,起身上前一把握住了方卿卿的手,眼底满是激动。 “太好了!卿卿,其实刚才我就是试探你一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没想到我家晟铭这么有福气,能找到你这般好的姑娘。” 两人都懵了,毕竟她变脸的速度太快,让人措不及防。 “夫人,我怎么会生气呢,谢谢您……”方卿卿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撑起一丝笑容。 可是她话没说完,便见陆婉君愁眉苦脸地低下头。 “唉,其实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什么!家里发生了大事?母亲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事快告诉我,是不是大哥?还是二哥?难道是音音?” 苏晟铭紧张不已,眼底满是不安与担心。 陆婉君心中暗暗想道:还算你这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关心家人。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最近你二哥不是要被调去丘县了吗?皇上下了死任务,让他务必解决丘县的问题,你也知道,那边大旱三年,几乎是民不聊生啊。” “可皇上的旨意谁敢不从?为了帮你二哥,我不得已变卖了咱们家的产业,就连醉仙楼都卖出去了,这些钱要全部捐给丘县赈灾。” “也就是说……咱们陆家现在,没钱了。” 苏晟铭一脸震惊,可很快便理解了母亲的做法,于是马上说道:“二哥那边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自然需要,不仅是你,我们全家都要跟着他一起到丘县,毕竟那边穷困潦倒、条件艰苦,你二哥身边人手不够。好在你要与卿卿成亲,到时候她也是我们陆家的人,还能跟着我们到丘县帮忙,真是太好了。” “母亲说的是,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咱们一同努力,对吧卿卿?” 此时,方卿卿的脸色几乎黑得像锅底一样,可她到底城府深,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还能笑出来。 第208章 骗婚惯犯 “放心吧夫人,既然我选择了晟铭,自然要与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真是个不可多得好姑娘,老三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依我看咱们赶紧定下吧,以免夜长梦多。” 说着陆婉君掐着手指算起来,然后一拍大腿,高兴道:“后天便是个良辰吉日,你们直接成婚吧!” “后天?”方卿卿差点儿没绷住,咽了咽口水,尴尬地扯着嘴角,“这也太仓促了吧?最起码也要三媒六聘……” 陆婉君一听便拿着帕子擦起了不存在的眼泪,哭哭啼啼道:“哎呀,卿卿啊,我这当婆婆的也不是故意苛待你,可是你看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操办婚事了,要不你先凑合一下,等我们东山再起,婆婆一定加倍补偿你还不行吗?” “可是我没办法给家里人交代……”方卿卿一脸为难。 苏晟铭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可面对母亲的难处,他也不能不孝。 于是他握住了方卿卿的手,眼底满是赤诚:“卿卿,其实我也有些积蓄,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全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些都给你,剩下的我愿意写欠条,只要你答应先嫁给我。” “这多不好!”方卿卿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强颜欢笑道,“我还是回去跟母亲商量一下吧。” “也行,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愿意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毕竟我现在这个条件也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就算……就算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苏晟铭眼底满是失落,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独立,成为家人和心爱之人的后盾。 以至于在遇到困难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个废物。 陆婉君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玛瑙镯子,一把抓住了方卿卿的手,强行给她戴上。 “卿卿啊,你也别嫌弃,这个玛瑙镯子虽然是个残次品不值钱,但它却是我父亲当年白手起家之前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母亲临死前将她交给了我。”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算是认可你是我们陆家儿媳妇的凭证,你可要保存好了,到时候再留给你和晟铭的下一代。” 方卿卿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多、多谢夫人……” 说完,便急着撤回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脚步快得苏晟铭都有些追不上了。 看她逃命一般的模样,陆婉君只觉得可笑。 真是个小狐狸精,这种情况之下还能保持镇定没有露出马脚当场甩了苏晟铭,果然有些道行。 苏阑音推着苏晟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母亲,怎么样了?” 陆婉君坐回椅子上,不屑道:“还能怎么样,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估计这会儿正想着要怎么甩了你三哥呢。” 苏阑音还没说话,苏晟言便开口道:“若是那姑娘真选择分开,我也能理解,毕竟谁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但只能说她对晟铭的真心,也就一般。” 陆婉君笑着摇摇头:“你小子还是太天真,自从上次音音带我去了方家一趟,回来我便派人去调查了她们母女,你们猜如何?” “如何?” “这对母女可是骗婚的惯犯,方卿卿先前与好几位公子定过婚事,都收了不少的聘礼,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位都出了事,最后婚也没结成。” “她母亲就更奇怪了,当年被人从妓院赎出来后当了没几天小妾就把正妻气死成功上位,没多久那位老爷也死了,她一个人霸占了全部家产不说,还把原配生的孩子都赶了出去。” “最可怕的是,这个方桃,前前后后找了四五个相公,都是老头子,而且都是在成亲后没多久人就不行了。” “梁捕头一直在调查她,只可惜无从下手,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没想到她们竟然盯上了晟铭,图财倒也不要紧,我最怕的是她们害命!” 苏晟言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阑音坐在桌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次遇到我们,这对母女恐怕没有那么好运了。” “音音,你说她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老三吗?”陆婉君问道。 “不会。”苏阑音语气坚定。 “为什么?她们既然是为了图财,那咱们陆家已经没钱了,她为何不及时收手改换目标呢?”苏晟言很是不解。 “因为她们贪心。” “贪心?” 苏阑音点点头,站起身分析道:“对啊,我三哥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可也是阅女无数的情场老手,怎么会轻易对一个女子动心呢?” “想来,她们母女一定在我三哥身上花费了许多心血,就这么放弃,你觉得她们甘心吗?更何况,她们未必相信母亲说的话。” 陆婉君一脸紧张:“那若是她们不肯相信怎么办?” “那就把戏演得更真实一些咯。” “什么?” “放心吧母亲,先前我就已经安排好了,再过几日二哥就要前往丘县,我们也该收拾行李了,就让李嬷嬷她们开始忙碌吧。” “好!” …… 苏晟铭将方卿卿送到方府门前。 而后一脸愧疚地说道:“卿卿,我们的事,还得你和你家里人好好商量了,但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其他的都不算难题。” 方卿卿压着心底的怒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耐烦地敷衍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直接抽出手转身快步进了家门,连头也没回。 苏晟铭蹙眉,只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让人难以琢磨。 可转念一想,她一定是听到母亲说的事情心里有些为难了。 这也不能怪她。 不过,苏晟铭相信方卿卿的人品,更相信她冷静下来还是愿意嫁给自己的。 毕竟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只是个杂役,她也没有嫌弃不是吗? 若方卿卿真的嫌贫爱富,又怎么会对他这样一个酒楼的杂役感兴趣呢?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心,转而上了马车回陆家去了。 方府内。 方卿卿将事情原委给方桃讲了一遍,气得脸都绿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心发麻。 “气死我了!这个蠢货竟然还想着姑奶奶嫁给他,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穷光蛋一个,他也配!” 第209章 缺个续弦 方桃到底是经历的多,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后狐疑道:“你确定他们家出事了?” “当然确定了!是陆婉君亲口承认的,还说什么不给我彩礼,她想得美,本姑娘才不会……” “等等!” 方桃打断了方卿卿的话,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眼珠子转来转去,陷入了深思。 “这事儿不对……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按理说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穷也不会连儿子的婚事都办不了,会不会是陆婉君看出了什么端倪,故意不想让你嫁入陆家?” 方卿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母亲您就别多想了,陆婉君亲口说要我这两天就嫁给苏晟铭呢,这么心急,肯定是怕我跑了!” “你傻啊?她若是说不让你嫁,岂不是露馅儿了?明摆着是故意的,这叫以退为进。” “我不管什么以退为进,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一个穷光蛋。” “你这丫头……算了,我派人去打听一番。” 说完方桃叫了一个小厮进来吩咐道:“你快去打听一下陆家的情况如何,及时禀报。” “是!” 小厮转身跑了出去。 方卿卿不解:“娘亲,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浪费精力在苏晟铭这个不确定的人身上?还不如早点找下家。” “你放心,下家娘早就找好了,就算没有苏晟铭也有的是人接替,我可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是谁?条件如何?” “放心,也是盛京豪绅,不过年纪大了些,但是样貌却不显老,年近五十,夫人前些年去世了,正好缺个续弦的,最重要的是,他没子女!” “这……有点儿来老吧?” “老?呵呵,这不是正好吗?要是哪天死了也正常。”方桃撇撇嘴,一脸不服气,“要不是他看不上我,哪里轮得到你上。” “那苏晟铭这边……” “我总觉得陆家不会这么轻易完蛋的,别忘了她可是泉州首富之女,就算她没钱,那她爹不是还有吗?” “也是……” 母女二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苏晟铭的身上。 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厮终于回来了。 “夫人、小姐,奴才打听到了。” “如何?” “那陆家的确是出了事,听说他们家二少爷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要在三个月之内解决丘县百姓的困难,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便人头落地。” “陆婉君为了保住这个二儿子,正在变卖家产呢,说是要全部捐到丘县赈灾,奴才听说,那里可是个无底洞!” 方卿卿拍着桌子站起身,一脸义愤填膺:“娘亲你听听,我说的没错吧?那陆家完蛋了,我可不要嫁给苏晟铭!” “你少安毋躁。”方桃将她按下,然后问,“那陆婉君怎么也是泉州首富之女,她不能向陆老爷子求情吗?” “奴才也打听了,说是陆老爷子根本不管,毕竟陆家可是有儿子的,又怎么会再给她一个女儿出钱呢?再说了,陆婉君被赶出苏家,连带着孩子们也被逐出族谱,已经够给陆家丢人了,陆老爷子说不定都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听到这话,方桃悬着的心彻底死了,她握紧拳头,眼底有些动摇。 “难不成,这陆婉君真的不行了?” 方卿卿立刻说道:“娘亲,这下恐怕是真的了,我得想办法跟这个苏晟铭断了才行,省得他连累我!” 说着她就起身要往外走,方桃立刻喊道:“慢着!” “还慢什么,你没听他刚才说什么吗?” “万一还有转圜的余地呢?要不你再试试他们?” “如何试?” “你别忘了苏晟铭还在醉仙楼呢,若是卖掉产业,那这么大的酒楼怎么还会留着?搞不好是陆婉君故意作戏给我们看呢。” “这……我怎么没想到!”方卿卿有些懊恼。 “明日你去醉仙楼见苏晟铭一面,若是酒楼好好的,那肯定就是陆婉君在试探你!” “好!” …… 翌日。 苏阑音一早就来到了醉仙楼,她坐在二楼的角落喝着茶磕着瓜子,放眼看着整个大厅,似乎在等什么。 翠竹上楼,小声道:“姑娘,人来了。” “这么早就来了?看样子是真的慌了呢。”苏阑音笑着将茶杯放下,而后拿起一把瓜子嗑起来。 楼下。 苏晟铭正在对账本,门口便停了一辆马车。 方卿卿从上面下来,然后缓缓迈入大门,她看着大厅里小厮们有序地摆放桌椅、收拾卫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内心想道:这酒楼还在正常营业,难道真是陆婉君在试探她? 正猜疑,苏晟铭便看到了她,主动走上前:“卿卿,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方卿卿笑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到处看。 “你找什么呢?” “没……对了晟铭,陆家遇到困难,怎么这酒楼还开着……”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响起陆婉君的声音。 “哎呀,我说佟掌柜啊,您可看好了,我这酒楼里三层外三层,一到时辰便门庭若市,生意别提多红火了,怎么也值个万两银子啊!” 佟妍笑着摇头,一脸轻蔑:“里三层外三层又如何?这装修风格也太老套了,现如今早没人这么整了,说到底是个旧楼,不值钱的,搞不好我还要花钱修缮呢。” “您话不能这么说,这生意确实是好啊!” “生意好那也是在人做的,不能因为你生意好,就让我多掏钱啊,万一都是假象,我接手了发现都是赔本的买卖,生意不好呢?” “你这话没意思了,咱们都是生意人,最讲究诚信不是?你要是不信我,那咱们看账本!” 说着陆婉君便带着佟妍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苏晟铭和方卿卿站在里面。 “诶?卿卿怎么在这儿?” 陆婉君笑容满面地走过去拉起方卿卿的手,转而对着佟妍道:“佟掌柜,这是我家老三的未婚妻,你快看看,长得多标志,而且还不嫌我们家遇难,一心想要嫁给我们老三呢。” 第210章 不打扰了 佟妍上下打量着方卿卿,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这么好的儿媳妇你算是捞着了,不像我们家那个,嫌贫爱富、好吃懒做!” 方卿卿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尴尬地问:“陆夫人,您这是?” “哦,这不是咱们家里遇到难处了吗?我想着把这酒楼卖了换些银子。” 刚才还抱有一丝幻想的方卿卿顿时面色惨白。 “可这酒楼生意这么好,您说卖就卖了?” “生意再好也没用啊,解不了燃眉之急。” “那晟铭你……你怎么看?” 方卿卿转身去看苏晟铭,本以为他会舍不得,没想到他竟然双手捧着账本递过去,一脸哀伤。 “佟掌柜,这是醉仙楼这几个月的账本,您过目。” 佟妍接过去低着头认真翻阅起来。 而苏晟铭则叹了口气,不忍地转过身去拉住了方卿卿的手。 “卿卿,虽然这家酒楼没有了,但以后等我们东山再起,我还会再给你开一家比这个更好的。” 他信誓旦旦,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承诺,可在方卿卿眼里,可笑至极。 她忍着当场甩开他的冲动,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可想好了!” “我想不想都没用了,二哥的命更重要。” 为了亲人,就算是把他卖了都行,更别说区区一家酒楼了。 这下,方卿卿的希望彻底幻灭! 看来这陆家是真的完蛋了! 不行,她不能累着苏晟铭一起倒霉!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慌乱,但还是克制着保持最后的体面。 “晟铭,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办,要不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被陆婉君一把抓住了手腕。 “呃……夫人,您、您还有事吗?” 陆婉君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带着刀子,能将她所有的伪装全部刺穿。 “这么急着走,该不会是后悔了,所以不想嫁给我儿子了吧?” 她嘴角勾着冷笑,眼神冰冷刺骨,让方卿卿无所适从。 就好像如果下一刻她说不想嫁,就会被陆婉君扒皮抽骨。 方卿卿打了个冷颤,咽着口水,连忙不舒服地抚着额头,一脸虚弱:“夫人,我今日出门太急忘了用早膳,头晕的厉害……” 苏晟铭见状立刻上前关心起来:“卿卿你没事吧?母亲,要不我送卿卿回去?” “这里离我们家最近,不如就去我们家用早膳吧。”陆婉君皮笑肉不笑地说。 方卿卿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心想道:都落魄了家里还有人做早膳,难不成是装的?果然,这下露馅儿吧! 她重新直起腰来,微微一笑,故作虚弱地靠在了苏晟铭的怀里:“那真是不好意思,只能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咱们都是一家人,对吧?” 苏晟铭像个大傻子一样露出明媚的笑容,陆婉君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不过想来也是,她当年也是如此恋爱脑,真是遗传。 “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好。” 苏晟铭扶着方卿卿上了方家的马车。 “晟铭,你们家的马车呢?” “哦,车夫已经走了,我们家现在哪里还有马车……卿卿,你不会嫌弃我吧?”苏晟铭一脸惭愧。 方卿卿面容扭曲地撑起一抹笑:“不、不会,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们出发吧。”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嫌弃得很! 连马车都要蹭她的,若他真是这样的男人,岂不是太窝囊太没用了! 看着马车缓缓驶出街道,陆婉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 佟妍将账本扔进柜台,走到门口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说老陆,你家酒楼这几个月可没少挣啊!” “如何呢?”陆婉君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 “要不你真卖给我得了?” “你想得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忙。” “哎呀放心吧,咱们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都是演戏,不会真的要你家酒楼的。” “对了,你小女儿欢欢如今可有人家了?” “那丫头就是个假小子,哪有好人家上门求娶呢,我都快愁死了。” “我记得欢欢与晟铭儿时走的挺近,怎么这几年反而生分了?”陆婉君若有所思。 “我家欢欢倒是惦记着你家这个晟铭哥哥,不过这臭小子沾花惹草的,我可不放心。” “那若是,他改了呢?” “改?”佟妍扶着下巴想了想,“晟铭这小子吧,本性倒是不坏,若是像之前一样痛改前非,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好,若是他经历此事懂得对感情忠贞,你可要帮忙撮合,我从小就喜欢你家欢欢,说起来她怎么还在墨县?” “老夫人身体不好,就惦记这个孙女,回去了就舍不得让走,过段时间是我相公生辰,她怎么也要回来的。” “那太好了。” …… 陆家。 方卿卿看着桌上的白粥野菜,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晟铭……这……这是人吃的?” 事到如今,她是彻底崩不住了,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嫌弃。 “这几日我们都是这么吃的,家里的银子都已经换成粮食运往丘县了,可离预期还相差甚远呢,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对不起卿卿,让你受苦了。” 方卿卿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忍不住发颤:“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你们家怎么会连口吃的都没有?” 话音刚落,便看到有不少下人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正往屋子里张望着。 为首的便是管事的李嬷嬷。 “三少爷……” 苏晟铭起身走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聚集的众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里有多少都是从小陪他长大的仆人,今天,却要分道扬镳了。 “卖身契都拿到了吗?”他忍着哽咽问。 “拿到了。”众人异口同声。 “遣散的银两不多,但也是陆家能拿出来的全部了,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三少爷……”众人面露不舍,甚至有几个小丫鬟哭成了泪人儿。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各位自行离开吧。” “少爷,保重啊!” “少爷要照顾好夫人啊!” “三少爷,那我们走了。” …… 众人背着行囊转身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偌大的院子变得空荡荡,萧条不已。 第211章 身外之物 而此时,方卿卿的表情管理已经接近崩溃,嘴角抽了几下,强忍着怒意站起身来。 “我突然没什么胃口了,先告辞了。” 苏晟铭蹙眉,急忙起身去追,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关心道:“卿卿,你好歹也吃一些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方卿卿忍着恶心推开他的手,语气变得冷淡无比:“不必了,我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呢,告辞,不必相送。” 说完,她几乎是逃一样地快步离开了陆家,刚到门口便遇到了回来的陆婉君。 “哎呀,卿卿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吃过早膳了吗?身体好些了没呀?对了,你这是要去哪,晟铭呢?怎么不陪你?” 一连串的问题让方卿卿头都大了,她冷着脸,已经没有之前的耐心。 “夫人,您家遇到这个情况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既然如此,我一个外人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她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要走,可陆婉君又怎么会轻易让她离开。 于是硬拽着她的胳膊不肯放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呀卿卿,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有大事要跟你商量呢。” “什么事随后再说吧,夫人我……” “哎呀今天必须说,跟我来。” 陆婉君不由分说边拽着她回了陆家,然后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你先坐下,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不一会儿便拽出了一个半米高的大箱子。 方卿卿眼底一亮,心想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果然是有些家底的。 这么一大箱子的宝贝,肯定也很值…… “值钱”两个字还没想完便看到陆婉君打开了箱子,里面荡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正巧这时,苏晟铭从门外进来。 “母亲,我听人说你把卿卿带来……你们在干什么?” 他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陆婉君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破了的拨浪鼓,笑着说:“老三你看,这个你还记得吗?” “这是……音音的。” “你五岁那年我带着你和音音逛集市,给你们俩一人买了一个拨浪鼓,可是音音的摔坏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当时那么小的你立刻把自己的拨浪鼓让给了妹妹,而你自己则捧着一个破的回家。” 陆婉君说着不由红了眼眶,然后又低头拿出一个发黄的尿布。 “这个是你小时候尿的,当时你贪玩,趁着你那个渣爹不注意塞进了他嘴巴里,逗死人了哈哈哈……” “对了,还有这个小人书,你整天在学堂偷看被先生打手心,然后我就没收了……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你幼时的回忆,娘都给你保存至今。” 苏晟铭一直以为母亲眼里只有兄长和妹妹,却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东西视若珍宝般放在箱子里保存至今。 一时间,惭愧涌上心头,眼底满是泪光,可这倔强的脾气算是改不掉,硬是板着脸一副委屈神情。 “母亲,我都长大了,你把这些拿出来做什么。” 陆婉君转而看向方卿卿,笑着说道:“卿卿,我知道你与我家晟铭是真爱,对于身外之物并不看重,所以我思来想去这些送给你做聘礼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呢?” “聘礼!” 方卿卿一听当场喊了出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怒意。 这下她真是被恶心到了! “怎么了?”陆婉君微微蹙眉,一脸狐疑,“你该不会是……嫌弃了吧?” 苏晟铭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卿卿,你说过只爱我这个人的,难道不是吗?” “我……”方卿卿真是骑虎难下,仿佛是吞了一万只苍蝇那么恶心,她强颜欢笑,“我当然只爱你这个人啊,只是这聘礼不好向我母亲交代啊。” “没关系的,亲家母那边我去说,我相信只要你们两相情愿,她肯定会祝福的。” 陆婉君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有人大喊。 三人一愣,先后脚出门查看情况。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摸着将军肚,环顾四周,然后点了点头,跟身后那个跟班小声说了些什么。 陆婉君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男人眼底满是鄙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而后冲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立刻上前大声问道:“这家主人在哪?” “我就是。”陆婉君回答。 小厮继续说:“你这宅子不是挂出去了吗?我家主人看上了,什么时候能交易?” 陆婉君一听立刻点头哈腰地凑上去:“哎呀不知道是买主,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我好迎接啊。” “不必客气,你就直说多少银子,若是价格合理,本老爷立刻就买。” “好好好,那咱们里面去说。” 说着,陆婉君带头往屋子里走。 方卿卿终于绷不住了,上前一步问道:“夫人,您把这宅子都卖了?” “是啊。” “那你们以后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这个暂时没着落呢,不过我想你跟晟铭马上要成亲了,一定不会看着他全家人流落街头吧?” “什么意思?”方卿卿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还担心是自己听错了。 陆婉君一副不要脸的架势重复道:“方家那么大的地方,你们母女肯定住不过来吧?我们要是能住在一起那多好,以后你怀孕生子,我也方便照顾你。” 方卿卿快气炸了,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怒意。 “夫人,您这样岂不是让晟铭倒插门?” 陆婉君的脸立刻耷拉下来,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一副恶婆婆的嘴脸。 “倒插门?那可不行,我家晟铭是男子,就算住在你家也是暂时的,怎么是倒插门呢?再说了,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儿,将来你娘死了,不都是你的吗?既然是你的,那肯定也是我们晟铭的,我们这最多算是提前住进自己家!” 方卿卿几乎是目瞪口呆,她还没见过有人把吃绝户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呢! 第212章 时运不济 “不是……苏晟铭你什么意思?” 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苏晟铭一脸茫然,他母亲怎么变得有点让人看不懂了呢? 难道真的是家里遇到的困难太大,导致她扛不住压力,崩溃了吗? 一想到所有重担都遭母亲身上,他连忙拉住方卿卿小声道:“我母亲可能遭受打击有些神智不清,卿卿你别见怪啊。” “我……我怎么不见怪?你们一家人这是要赖上我们啊!” 方卿卿气急败坏地推开他。 陆婉君一听这话可不干了,上去将儿子老母鸡似的护在身后。 “你这是做什么?还未过门呢就敢对夫君动手,你当我陆家这么好欺负吗?” 苏晟铭不愿意事情闹得太难看,更何况刚才确实是母亲说话难听了些。 于是他绕过去站在了方卿卿身边,苦口婆心说道:“母亲,这件事咱们随后再说,眼下您先招待客人。” “哼,还是我儿子顾大局识大体。”陆婉君翻了个白眼,一脸傲慢,“我在城郊的村子里临时租了个院子,三日后举办婚宴,到时候你跟晟铭拜个天地就算嫁入我们陆家了。” 说完她又急忙补充:“哦对了,我们这个条件是租不起什么仪仗队了,到时候你和你母亲自己过来,具体地址在这里。“ 说着给出一封喜帖,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个地图,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一切都太可笑了,方卿卿想爆发,可理智告诉她不能露馅儿,毕竟先前她立下的人设不允许她翻脸。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说完,落荒而逃,速度快的甚至都出现了残影,生怕被陆家人扣下。 陆婉君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心想这下稳了,也不枉费音音连夜让她背台词,困得她眼都睁不开。 苏晟铭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有所察觉方卿卿的态度变化,只是他没有说,只是藏在心里,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刚下陆婉君的话纵然过分,可在此之前,方卿卿看到白粥咸菜时候眼里的嫌弃,就已经让他心中不是滋味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没有击垮他,甚至在得知家人造难后,他一心想着怎么保护亲人。 可现在,方卿卿从始至终态度上的变化,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或许,这个女人从始至终没有真心爱过他,但为什么先前他只是一个杂役的时候,她并没有嫌弃呢? 不……应该只是他想多了,卿卿绝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见利忘义的女子! 而且这些日子他送了不少值钱的宝贝给她,也没见她有多喜欢,甚至还不肯收下,最后都是他硬塞给她的。 若真是个贪图钱财的,又怎么会拒绝他送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苏晟铭暗自松了口气。 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 转眼,三日后。 城郊一处茅草院子里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 苏晟铭站在门口朝着小路的尽头张望着,满眼期待,内心充满紧张。 院子里,陆家其他人一脸淡定地围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小声闲聊。 陆婉君:“音音(嗑)你说她会来吗?(嚼嚼嚼)” 苏阑音:“够呛!(呸)” 苏晟言:“或许他会来呢……老二喂我一个。” 苏晟云扒开瓜子皮拿着仁儿塞进大哥嘴里,一脸心不在焉:“我觉得咱们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要不我先出发前往丘县吧?” “哎呀别急嘛,成与不成今日见分晓了。” 苏阑音笑了笑,将瓜子扔在桌上,起身朝着院门口走去。 “三哥!” “嗯?”苏晟铭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小妹,脸上有些慌乱无措,“你怎么过来了?我自己等着就行……你去歇着吧。” 苏阑音无奈叹气,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我……”苏晟铭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了一个错的人。 “三哥,这不是你的错。”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明知道他是杂役,还愿意为他照顾重病母亲的那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会就这样把她抛下。 苏阑音耸肩:“我说了你也未必能听得进去,还是自己想吧,不过你想不想看一看她的真面目呢?” 苏晟铭不解地看着她:“什么真面目?” “走吧,上车。” 她指着门前的马车。 …… 苏晟铭和苏阑音乘坐马车来到了醉仙楼门前。 “怎么来这儿了?” “今日本该与你成亲的那位,就在二楼的甜香居,你不上去看看吗?” 醉仙楼暂时拜托给了佟姨,所以方卿卿前脚刚到,苏阑音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苏晟铭看了眼二楼的窗户,突然有些退缩。 也不知是不敢面对方卿卿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 “可能我不是个好男人,无法让她喜欢上一无所有的我,更无法让她对我爱到不顾一切……这不是她的错。” 苏晟铭垂头,一副自卑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苏阑音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有些恼火:“三哥你可真是个窝囊废啊!” “你、你干嘛骂我?我都已经痛失所爱了……” 他一脸委屈地瞥着嘴,可怜巴巴的。 “你不会以为她今日不肯跟你成亲是因为你没本事,是因为咱们家落难,是因为你太倒霉时运不济吧?” “不然呢?若是我有能力让她过好日子,或许她很愿意嫁给我……” “你若还是陆家的少爷,她当然愿意啊,你以为她傻啊?” “那怎么……” “走吧,跟我上去一切自有分明!” 说完,苏阑音不由分说拽着苏晟铭便朝二楼走去。 门口,佟妍看到他们兄妹进来,立刻指着楼梯说道:“快上去吧,里面正热闹呢。” 苏晟铭不明所以,想问什么却顾不得,被苏阑音拽上了二楼。 兄妹俩站在添香居门外,里面正昊传出一阵哄笑声。 接着,是一个矫揉造作地老女人开口:“哎呀苏大人,我家卿卿天生丽质、样貌出众,有无数公子少爷上门求娶呢,您家晟昊若喜欢可要早些下聘礼呢。” 第213章 自作自受 门内,传出令兄妹二人无比熟悉的声音。 “方夫人,我们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贵族,可也是正经的官宦人家,你家姑娘能嫁给我们晟昊,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可门外的苏晟铭几乎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脸色先是惨白,而后越来越黑,眼底浮现出寒意。 “三哥,别急。” 苏阑音怕他失控直接闯进去,于是紧紧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还没听完呢。” 苏晟铭深吸一口气,眸光顿时澄澈无比,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扇门,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摄人寒气。 房间内,两人因为聘礼的事商量不妥,直到苏晟昊开口。 “父亲,我对卿卿可是一见钟情,就算多给些聘礼我也愿意,更何况,她为了我放弃了苏晟铭那个蠢货,我绝对不能亏待她。” 苏永成语气冰冷:“你闭嘴!” 方桃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冲着自家女儿使眼色。 方卿卿心领神会,立刻低着头用手指拭去压根儿不存在的泪花,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晟昊哥哥,我也想嫁给你,可是我母亲一人将我拉扯长大属实不易,她要这么多的聘礼,也是为我着想,生怕我以后受委屈。” 方桃直起腰来,端得是大气十足:“没错,这些聘礼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要,大婚当日都会给我女儿带走,你们给多少聘礼我们家双倍嫁妆。”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方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们大可以去打听,我姑娘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苦,我也舍不得让她受。” “再加上我没有夫君,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以后我不在了,方家这些东西还都是她的吗?你觉得你官宦人家又如何,我们家卿卿也不是没人要的破落户之女!” 方卿卿一脸感动地钻进她怀里:“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女儿的。”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把苏家父子哄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听她这么说,苏永成晦暗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不由打量起对面母女的衣着打扮。 方桃与方卿卿在穿戴方面是的确下了功夫,不仅头饰精美贵气,就连衣裳的料子都是最好的绸缎,袖口还用金丝银线绣了花。 若真是寻常人家,还真穿不起,苏永成之所以识货,还是因为陆婉君从前就只穿这个料子的衣裳。 当时他看着好,还让陆婉君给柳如烟、老夫人,甚至是李兰香都做了几套。 可他不知道,方家母女二人今日穿的是她们衣柜里最贵的一套衣裳。 毕竟,出门行骗,没有一套真东西,是会被人看扁的。 方桃早就看透了男人的薄情寡义和功利心,若真论起来,自古以来大多数男子才是最虚荣的,否则也不会为了争权夺利让双手染满鲜血。 苏永成有所动摇,迟迟没有开口表明态度。 门外,苏阑音笑着说:“咱们得助他们一臂之力。” 苏晟铭一脸迷茫:“你说什……啊!”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一脚踹了进去,房门被撞开,里面的人看过来,全都短暂的目瞪口呆。 苏晟铭本来差点儿摔个狗吃史,但是一看到方卿卿在看着自己,立刻倔强地硬直起身子,一脸愤怒地站在原地。 “苏晟铭?你、你怎么在这里?”方桃最先反应以来,站起身冲着他质问。 苏晟铭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嘲讽道:“我若再来迟些,是不是都要看到你家女儿与别的男人的野种了!” 方卿卿脸色不善,可碍于苏家父子还在,她这个淑女的人设不能崩。 于是便低着头哭起来,抽噎着说道:“晟铭……呜呜呜……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是我……我对你实在是……呜呜呜……” 她很聪明,懂得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扰乱苏晟铭,好让他下意识地自己脑补答案。 光是那句“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是我对你实在是……” 就足以让一个正对你上头的男人,瞬间失去理智! 还好,在门外听了一切,苏晟铭终于彻底清醒。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家刚破产你便扭头与旁人一见钟情,方卿卿,你当我是什么?傻子吗?” 苏晟铭越说越气,没忍住冲着他们吼。 方卿卿到底是个小姑娘,脸皮薄胆子也不够强大,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方桃却是饱经风霜的,她若是害怕一个毛头小子,也不会混到现在这个程度。 只见她一拍桌子,将女儿护在怀里,生气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突然闯进来对我女儿大喊大叫?你配吗?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一个破落户,装什么装,还不快滚!” 苏晟铭气得浑身颤抖,刚要开口骂回去便听到苏永成开口。 “这段时日不见,你果然更没有规矩了!你那个娘就是个废物,离了我们苏家根本守不住财,这下好了,自作自受了吧?哼!” 苏晟昊也在一起旁阴阳怪气:“我说苏晟铭,卿卿马上就是我的未婚妻了,我若是你,肯定没脸再来纠缠,所以你还是快滚吧!” 苏阑音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暂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让苏晟铭受受委屈,大概就能长记性了吧,至少别以后什么样的女人都沾染。 “你们觉得我陆家落魄了就抢我的人,还如此奚落,简直欺人太甚!”他握紧拳头,似乎也在维持最后一点体面和尊严。 但苏阑音知道,过去的苏晟铭可不会如此冷静自持。 他应该是心里想着母亲陆婉君,还有大哥,二哥和她这个妹妹。 毕竟家里遭了难,他受了天大的屈辱,也不能连累家人。 所以,他在忍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苏阑音看着这个越发成长的有担当有责任的三哥,眼底露出一抹欣慰。 屋内,方桃还在继续嘲讽。 “就你们还想吃我们方家的绝户,真是搞笑,回去告诉你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娘,这辈子她就是穷困潦倒的命!” 苏晟铭拳头握得比刚才更紧,咬牙切齿道:“你若再敢扯上我母亲,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第214章 想嫁给谁 方桃不屑一笑,神情猖狂:“我就是扯了她你能奈我何?一个老废物生的小废物,也配在老娘面前狺狺狂吠?” 苏永成斜眼瞥着他:“苏晟铭,回去告诉你母亲,她就是个丧门星,过去那些年,她全都是靠着我苏家的鸿运罩着才能做生意发财。” “如今被休弃出了苏家,立刻就原形毕露,只怕是快要带着你们几个露宿街头了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几个已经写了断亲书,走投无路时千万别再来纠缠我们苏家!” 苏晟昊笑着点头附和:“没错没错!你们已经不是我苏家的人了,赶紧滚出去,我今日忙着与卿卿订婚,没空骂你!” 苏晟铭气急败坏看向主角之一却一直隐身的方卿卿,严肃地质问道:“卿卿,你今日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是想要抛弃我而嫁给他吗?” 方卿卿咬着下唇,还在装无辜扮柔弱,她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 “我……我与你……晟铭……我真的很为难……” 说罢,又开始哭哭啼啼,试图逃避。 苏阑音见自己三哥太直根本问不出什么,于是立刻冲进去助攻。 她故作夸张的表情,大声喊道:“哎呀三哥你怎么听不明白呢?卿卿嫂子这是被他们三个威胁了,她这么委屈,肯定是心里只有你啊!苏晟昊算什么东西,又丑又窝囊,哪里比得过三哥!” “你说什么!”苏晟昊果然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炸,站起身来怒声喝道,“苏阑音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卿卿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她对我可是一见钟情!” 苏阑音不屑地冲着他翻了个大大白眼,继续刺激道:“那她怎么不敢对我三哥说清楚呢?甚至还一脸委屈的样子,明显就是被你们强迫,她心里肯定只有我三哥!” 说完,又大声问方卿卿:“对吧嫂子,你心里是非常想要嫁给我三哥的,至于苏晟昊这个傻子,你压根儿看不上,对吧?” 苏晟昊忍无可忍,指着她狂吼:“你放屁,卿卿爱的是我才对,你们家一个破落户,拿什么跟我争!” 她转头看向方卿卿,眼底充满希望:“卿卿,你说,你心里到底爱谁,想要嫁给谁?” “我……” 方卿卿皱起眉头一脸为难,她悄悄侧头恶狠狠地瞪了苏阑音一眼,内心更是深恶痛绝。 原本她是可以装傻充愣蒙混过关的,到时候这些男人不会承认自己魅力不行,只会脑补她是被迫选择另一个。 毕竟她谁也不想得罪,更不愿意把后路走绝。 万一将来陆老爷子对陆婉君一家伸出援手呢?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可苏阑音恰好毁了她的计划,让她不得不直面这么刁钻的问题! 苏晟铭似乎也反应过来,他镇定的看着方卿卿,言语冰冷:“说吧,你心里到底想要嫁给谁?” “我……” 方卿卿眼珠子来回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阑音可没这么多耐心陪她演这种吊着别人的戏码,于是大声嘲笑:“你看,我嫂子都不敢说了呢,肯定是害怕你这个恶毒娘,还有你们苏家的这对恶霸,简直是强取豪夺!” “你胡说什么?”方桃怒吼。 “我胡说?若是嫂子不喜欢我哥,只怕就大大方方说了,何必害怕呢?毕竟我们家现在无权无势,她也没必要瞻前顾后不是吗?既然吞吞吐吐,那肯定是有多担忧,这么一对比,可不就是碍于你们的威胁不敢说出心里话吗?” 众人一时间安静如鸡。 苏阑音这个解释……似乎有些道理! 苏晟昊动摇了,他眼底满是狐疑,死死盯着方卿卿质问:“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心里有这种低贱的货色?” 如今的苏晟铭可不是富家少爷,自然就成了他们口中的低贱。 苏永成也生气了,拍着桌子便起身:“既然你女儿心里有别人,我苏家可不会要这样朝三暮四的儿媳妇!“ 说完,便要拽着苏晟昊往外走。 方桃眼底闪过急切,狠狠推了方卿卿一把。 眼看着到嘴里的鸭子要飞了,方家母女怎么能不着急? 方卿卿冲上去一把抱住了苏晟昊的胳膊,眼底闪烁着泪光,语气诚恳:“晟昊哥哥,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呀,我之所以不敢说,是害怕……害怕伤害到苏晟铭,我担心他会为了我想不开寻死觅活,毕竟他们家现在落了难,我又怎能落井下石。” 她一脸委屈,看上去善良且心软,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纯洁美好。 苏晟昊眼底满是痴迷,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安慰道:“我就知道卿卿妹妹是最善良的,不过这种穷鬼太晦气了,谁心疼他谁要跟着倒霉的,你以后离他远点!” 方卿卿闻言连连点头:“是,一切都听晟昊哥哥的,可是……” 她欲言又止,落寞地低下头,小声说:“可是晟昊哥哥似乎不想娶我了。” “怎么会呢?我当然想娶你!”苏晟昊像是捧着一件宝贝,满眼心疼。 “可你连那点儿聘礼都舍不得出呢,你父亲是六品官员母亲又是侯府千金,你成亲却连聘礼都要压价,只怕是没有诚心想要娶我。” 说着方卿卿看向苏永成的脸色,果然,在他那张老脸上看出了恼怒憋屈。 苏阑音忍着笑没有吭声,静静看他们互相演戏。 方家母女是为了骗聘礼,而苏家父子是为了装阔。 还真是挺般配的! “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方桃突然开口,然后痛快道,“苏老爷,你也看到了两个孩子实在是情投意合,我么也不好因为聘礼而拆散他们,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个退法?” “我们的嫁妆是聘礼的五倍,如何?”方桃豪气十足,一挥手,尽是让人佩服的豪迈。 苏家父子一听眼底都冒出了绿光,就像是恶狼终于抓到了猎物。 五倍的嫁妆……那以后苏家岂不是再也不用为了银子而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