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无人生还》 第1章 弃治第一步 唐天宝四年四月初一 初春的万花谷繁花似锦，时年十五的穆清苑一脸崩溃的站在生死树下，手中正抱着用锦缎包裹的小婴儿。 怀中这个皱巴巴，皮肤还透着红的小婴儿怎么看怎么想都应该是才生下来没多久，只是怎么出现在万花谷生死树旁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穆清苑一想到不久前脑海里响起的那个如机械般生硬的声音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原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剑网三背景下的唐朝，谁知道安安分分在万花谷中潜心修习十年后突然就冒出了一个系统，然后系统颁布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让他带孩子？！ 一直被谷中长辈戏称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的穆清苑深深地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前世加今生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突然就要当保父了是怎么回事？！ 端着一张清冷且面无表情的脸，穆清苑抱着小婴儿回到尊师孙思邈的所在，在禀明情况后，是多么希望师父能将小婴儿交给其他师姐妹们照顾。然而他也知道系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他想将婴儿送出谷交给普通人家收养，瞬间就像是被电击一般全身麻痹，这还只是想了想并未付诸行动，若他真做了什么只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医圣孙思邈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温和的看着眼前抱着婴儿一脸纠结的关门弟子，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这女娃既然与你有缘，你倒不如收做弟子好生教养她吧。” 一直以来孙思邈都在为自己这小徒弟太过清冷的性子担忧，难得见他这番手足无措的模样。只盼望着这有这小女娃在身边让自己这徒弟多些人气。 听到自家师父这么说的穆清苑知道这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也只能认命的收下了自己第一个徒弟——“弟子谨遵师命。” 在穆清苑说了这句话后，脑中又响起了系统干巴巴、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恭喜大侠成功收徒！前置任务开启，强制任务【任务！吾家有女初长成！】徒弟成功出师视为成功，失败无惩罚。” “？？？”穆清苑一脸黑人问号，任务成功没奖励，失败无惩罚？这系统怎么和其他家的不太一样？ 正当穆清苑还在庆幸这系统也不是太没人情味时，脑海中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请大侠注意养成阶段与出师时间，一旦中途出现任何意外都将重新来过。” 直觉这“重新来过”有问题的穆清苑沉了沉心思试着问道：“重新来过是指……” “大侠至今的人生经历都将归零重来。” “……”这叫失败无惩罚？ 穆清苑木着一张脸抱着婴儿回到自己与裴元同住的位于落星湖的小屋，心里早就抓狂了。可是，他也下定了决心好好教养这孩子。毕竟他可不想一遍又一遍的人生重启，真那样自己会疯掉的。 然而，在一直不曾出声的小婴儿啼哭不已时，穆清苑才想起来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只能喝母乳吧？他要从哪去找母乳？！ 被现实狠狠甩了一巴掌的穆清苑听着新鲜出炉的小徒弟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都快要跟着哭起来了。 好在系统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在穆清苑崩溃前一股脑的将小婴儿需要的必须品打包投递给了他，并且附带了使用说明与育婴指南。 时间一晃而过，在鸡飞狗跳了一阵后，当初那个皱巴巴的女婴在穆清苑磕磕绊绊的拉扯下渐渐长大。当女孩六岁之时，穆清苑将她带到师父孙思邈的面前跪下诵念入门誓词，至此正式拜入万花谷。 不得不说，被系统塞给穆清苑的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代名词。 幼时被穆清苑养成了一只粉嫩嫩的小团子，任谁见了都爱这里摸摸那里掐掐，而且自己还见人就笑一点也不认生，让谷里的师姐妹们爱不释手。后来稍长一点，粉嫩嫩的小团子不见了，小小的女童变得玉雪可爱，而在启蒙后，更是显出了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甚至在后来修习万花心法时无论是花间游还是离经易道都颇有建树。不仅如此她还跟着万花七圣学艺，每一样都做得非常好。 每到这时穆清苑总会感叹小爱就是系统的亲闺女，而当别人羡慕的表示他养了个好女儿时又忍不住的高兴，作为家长自家孩子被人赞扬时总是会心情大好的。没错，除去一开始的抗拒，穆清苑在坚持了几年后，面对这个冰雪聪明又体贴孝顺的徒弟，终于是将她彻底划到自己的保护圈里，对外虽仍然称是师徒，可实际上穆清苑早就以父亲自居了。 说到小爱的名字，原先穆清苑是为她取名单字一个“瑶”取美玉之意，望她一生能如白玉一般光明洁白。只是，有一年当他带着穆瑶前往少林寺拜访时，当时的少林方丈玄正看了眼她后道了句“烦恼即菩提”，直言这孩子将来道路坎坷，虽非本意，却终将被三千世界情/欲所染，然众生染爱情/欲，无非是清净体性，当体会染净不二而修习净菩提心。遂送“爱染”为字。 这个年代的女子是没有表字的，只有名。而少林寺的方丈玄正大师却又为穆瑶取字，还是个与佛教有着深厚渊源的字，怎么都想不明白的穆清苑回谷之后禀告了孙思邈同时也将自己的疑问问出。 孙思邈思考了一阵，言到既然瑶瑶与佛有缘不若就顺其自然。穆清苑想了想，想到系统的存在又再扒拉了下任务进度后，暂时将这点放下了，纵然前路坎坷又如何，他相信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孩子总能化险为夷平安度过困境。 后来的事情似乎就像是应验了当初玄正大师之言，跟随穆清苑出谷历练的穆瑶在天策府坐客时认识了当中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将，懵懵懂懂的两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再后来安史之乱爆发，请命出谷的穆清苑带着穆瑶一路向着洛阳而去，一路上一面救治逃难的难民，一面打听天策府的消息。当他们得知天策府已被攻破后师徒二人决定北上。 忽有一夜，穆瑶留书出走。信中说是打听到了那位小将的消息，自己要去找他。穆清苑拿着信铁青着脸，这乱世之中她一个小姑娘独行实在让人担心。不得已只得修书一封拜托自己在丐帮的朋友在见到穆瑶时帮忙照料一二。 正在头痛自家乖巧的女儿居然学会离家出走的穆清苑不经意间划拉开任务看了眼进度，当看到任务完成度“99%”时，百感交集，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偏偏这时候变熊了？想了想，他将所有的原因一股脑的全归咎给那只带坏了自家徒弟的狼崽子。下决心下次见面时让他尝尝玉石俱焚的味道。只是，他忘了，他一只离经花，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过是朝狼崽子脸上糊一层墨罢了。 而当穆清苑收到丐帮的飞鸽传书，说是有消息曾见穆瑶已随天策军进驻睢阳时已是至德二年的六月。七月，当穆清苑赶到睢阳城外时只见叛军掘壕立栅、围而不攻，他的心顿时凉了下去。就这一路他打听到的消息也猜到了城中近乎弹尽粮绝，只怕难以坚守下去。 从初夏至深秋，穆清苑一直在想办法与城内取得联系，只可惜每一次尝试都失败了。有一次他试图混进叛军中被发现围攻，最后重伤而逃。 逃过一劫的他在路上被一名纯阳弟子所救，后来当他伤情稳定重返睢阳时，睢阳城早已被叛军攻破，天策府弟子皆已战死殉城，而张巡大人及其部下也在破城之后被叛军杀害。城中生者十不存一。 就在穆清苑抱着极小的希望到处打听小徒弟的消息时，失声十二载的系统再次出声——“恭喜大侠成功完成【任务！吾家有女初长成！】，大侠徒弟顺利出师！” 听到这个消息，穆清苑瞬间气血上涌，一口腥甜含在口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哪门子的出师成功？ 然而到这里还未结束，系统继续说道：“长期任务解锁！长期任务——【英雄！万里寻徒！】尊敬的大侠，请在规定的时间里集齐任务品找回你的小徒弟！” 听到这里，穆清苑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重伤未愈加上气血攻心，双眼一闭整个人昏了过去。 而当穆清苑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大唐了。 第2章 弃治第二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满口血腥味醒来的穆清苑还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天空正下着雨，冰凉的雨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裳。可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对着眼前的垃圾山目瞪口呆。 “唔！”然而他的呆愣并没持续多久，当强烈而恶心的气味萦绕在他鼻尖时，身体非常实诚的做出了反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就在这时，系统那冷硬的声音再度在穆清苑的脑中响了起来。 “限时任务一【任务！只缘身在此山中！】尊敬的大侠，请在50分钟内离开此地……” 太阳穴一阵阵抽痛的穆清苑听着系统的声音感觉更加难受了，以至于他只听清了系统前面的话，后面一句也没听清楚。所以当他运起轻功在垃圾山之间跳跃寻找出口，一道剑气毫无预警向他袭来时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脖颈处一阵刺痛，伴着些微的凉意，穆清苑惊诧的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下一秒他的身子便重重摔在地上。 大量流失的鲜血让穆清苑的身体急速失温，他说不出一个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尚存的意识让他感觉到有人带着最深切的恶意向他靠近，然而此时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穆清苑努力睁了睁眼似乎有些不甘。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彻底失去意识前穆清苑苦中作乐的想到。 ………… ……………… 自己是死了吗？ 当穆清苑心里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然后整个人再一次愣住了。他突然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光滑如昔；再看自己一身衣裳，本已被雨水浸湿，此时却是干爽的穿在身上。 “这到底是……”穆清苑简直要疯了。除了自身奇怪的地方，当下所处的环境同样让他打从心底一阵阵发冷——他的面前已经不再是连绵不绝的垃圾山，而是尚未被叛军攻破的睢阳城！ “叮——”系统那机械的声音不期而至，着实吓了正在发怔的穆清苑一跳。然而不待他多想，系统就棒读一般为他解释了一切。 “大侠限时任务一失败，请再接再厉！现在开始失败惩罚！倒计时3——2——1——！” 还在一头雾水的穆清苑就见倒计时结束后睢阳城里像是被人按下了快进按钮一样，周围的景色不断变化，从初夏到寒冬不过一霎。 正当穆清苑还在思索系统所谓的惩罚到底是什么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瑶瑶！” 穆清苑满心欣喜的朝那个身影跑过去，这个时候他完全忘记了之前所有一切的不正常，就连系统所言的惩罚也在终于见到小徒弟的喜悦中被抛之脑后。他不顾一切跑过去，伸出手想要将穆瑶一把抱进怀里。 然而事实上，当穆清苑伸出手时，他的手甚至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小徒弟就这样生生穿了过去。 穆清苑彻底愣住了。而就在他怔愣出神的时候，他的小徒弟满脸血污神色焦急的抱着她的小药箱直愣愣地跑远了——穿过他的身体。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就没有与穆清苑对上过。 穆清苑睁大了眼，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心底冒出非常不好的预感，四肢百骸一阵阵的发冷。似乎就像是为验证了他的预感一般，城中忽然响起了激烈的金戈之声，下一瞬，狼牙军队破城而入。 杀伐之声响起时愣神的穆清苑终于回神，心底的那丝丝再逢的喜悦和隐隐有所察觉的凉意被焦急彻底压了下去。他回身直接朝穆瑶跑过的方向跑去，哪怕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还是不管不顾的跟了过去。当他再次找到穆瑶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睚眦欲裂。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在叛军的包围之中被乱箭杀死。 穆清苑呼吸一滞，有什么就要破口而出。可是，当他回过神时他再一次站在了城中，寒冬又变成了初夏，就仿佛之前所见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当看到穆瑶再一次从自己眼前跑过，穆清苑几乎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结果可想而知。 穆瑶再一次惨死在穆清苑的面前。 一次，两次，三次……穆清苑近乎麻木的一次次看着穆瑶被狼牙军杀死。他已经知道了系统的惩罚究竟是什么。 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小徒弟惨死，穆清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可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他的小徒弟还好好的活着，他还要完成任务去找她。直到，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循环往复后，穆清苑发现了些许不同的地方，他有些欣喜，这是不是说明他不用再看小徒弟惨死的场景了？可惜，他所期望的并未出现，这唯一一次的不同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次，穆瑶没有再死在叛军手下，她死在了张巡大人的一道命令之下。城中被围困许久缺粮缺草，为让将士们还有力气与城外叛军抵抗，食马，食雀，食鼠，城中可吃的一切都被尽数化作粮食却依旧不够。当那句“食老弱妇孺”灌进耳中之时，宛若一盆凉水朝着穆清苑当头浇下。他已经猜到了将会发生的事情，他想要逃，却被系统强制禁锢在原地看着穆瑶被众人分而食之。 哪怕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心里涌起的恨意和悔意依旧交缠着一次次冲击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 “惩罚结束！” 当系统冷硬的声音响起时，穆清苑彻底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穆清苑有些不一样了。不是说他有了什么非常大的改变而是说他的气质有了些变化，曾经哪怕是有些清冷也不似现在这般阴郁。 穆清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非常简陋的小木屋，清醒过来的他起身坐在床沿打量着周围。看了一阵后他便打开了任务提示，当他看见那个血淋淋的“失败”时，闭了闭眼将心中不停翻滚的恨意压了下去，他点开任务描述细细看了一会，口中吐出一口浑气。 这个任务他注定会失败。 哪怕那时候他神志清醒，最终也躲不过那群少年人的击杀——单修离经的他很难逃掉一个团伙的追击，更何况那时他根本就不熟悉地形，要逃也逃不掉。 但系统并不管这些，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那么惩罚自然是要有的。只不过这个惩罚…… 想到那个画面，穆清苑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而后他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伐经洗髓。 知道了自己跌在了什么地方，穆清苑自然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系统之前颁布的任务一直懵懵懂懂，而他也是浑浑噩噩的完成，经此一次，他可不会再天真的以为系统的任务都能让他轻松完成。那么首先第一步便是废掉自己这一身离经修为，转而修习花间。 不是不能双修，只不过以穆清苑现在的年岁而言废除离经一脉专修花间比起双修要更加容易。 然而，说是伐经洗髓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况且在谷中的时候，作为唯二掌握了伐经洗髓方法的人，师父孙思邈就曾经告诫过他轻易不得尝试。 在做足了准备后，端起熬好的药，穆清苑闭眼仰头喝下。只不过才喝下一口，手中的瓷碗便被什么东西砸碎了，黑乎乎的药汁洒了满手。正当穆清苑满腔怒火的掠出站到院子里时，眼前的人却让他顿时哑了火。 “你来做什么？”面对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穆清苑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而对方的回答则让他立时呆住了。 “帮你。” 仙风道骨的纯阳道子持剑而立，他所说的话一如他的人简单干脆。 第3章 弃治第三步 谁都不知道当李朝暮找到此处见着穆清苑手里那碗药汁时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因为知道这碗药喝下去后穆清苑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掷出玉蝗石将碗击碎。在寻来前幻想过的相遇在他出手之时全部烟消云散，可他不后悔。比起他曾见过的为了寻找徒弟而变得癫狂且不择手段的穆清苑，现在眼前这位只是神情稍显阴郁，对他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大幸。 然而李朝暮也知道，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在他被那个自称系统的妖孽阻碍的时候，穆清苑已经被伤了一回。也是这一次让他性情大变，行事越来越偏激，直至最后疯癫而死。 脑海中眼前人死在自己怀里的画面不断出现，可是面上，李朝暮仍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模样。当穆清苑问他为何而来时，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帮你”。 李朝暮从不怀疑穆清苑的聪明，否则最后又怎么能制住那只挟持他的妖孽，若非是他的身体已经灯枯油尽，最后结果还未可知。 正如李朝暮所想，电光火石间穆清苑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依旧是那么单刀直入。 而这时候李朝暮却突然失语了。穆清苑的这句问话就像是点到了他的死穴一般。他设想过穆清苑发现问题后会问的话，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所有曾经想好的说辞在这一刻全部没用了。 穆清苑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他对李朝暮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请进屋内，然后倒上一杯清茶便坐在一语不发神色清冷的道士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一直以来都不善言辞的道长努力张了张嘴，然后一字一顿的对着穆清苑说到：“我知道系统。” 李朝暮在进屋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穆清苑，自然没有错过在自己说了这句话后这人瞬间黑掉的脸色。为防这人突然暴起，李朝暮连忙拉住他的手，认真的说道：“是它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了慌，并不是系统让他来的，而是他逼着系统那妖孽将他送到穆清苑的身边。 “你怎么会……” 听完李朝暮接下来的这句话，穆清苑的脑中一片混沌。他呆呆地坐在原处，手心冰凉。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也会被卷入。疯狂运转的大脑里浮现出种种的猜测，到最后却都只剩下一句话——决不能将其他人也卷进来！ 而李朝暮却仿佛是嫌弃刺激还不够，他认真的望着那双过去清澈而如今沾染上了一丝阴霾的双瞳，没有理会穆清苑的那声呢喃，他握着那双冰凉的手轻轻说道：“子悦君兮，君可知？” 常言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穆清苑在睢阳城外被李朝暮所救并非他所以为的初遇。早在他十五岁那年的三月，与大师兄裴元在西湖藏剑山庄做客时二人就曾相遇。 那时的李朝暮是藏剑山庄名剑大会的参赛者，在等待比赛的空隙，在与师叔于睿告了假后便独自一人走到一处回廊。那里正好可以看到藏剑山庄弟子平时练武的地方。此时因正在举办名剑大会藏剑弟子们大部分都去帮忙了，这处倒是清净了许多…… 正当李朝暮这么认为的时候一声娇喝突兀而至——“穆清苑！你有本事就站着别动！” 寻声看去，就见梳着双马尾一声明黄衣裙的小姑娘抡着一把重剑气急败坏的追赶着什么人。 “你停下我自然就停下。”略显清澈的嗓音淡淡的说着。 李朝暮看过去，就见一位身着万花服饰的少年气淡神闲的溜着身后的小姑娘。 两人应是在切磋。 观察了一阵后，李朝暮的嘴角微微翘起。藏剑山庄的这位小姑娘是有多想不通才会和一名万花修习离经易道的弟子切磋？ 半盏茶的功夫后，小姑娘首先跑不动了。她气喘吁吁地收起重剑一跃跳进湖心的白玉亭，坐下后还不忘招呼：“不打了不打了。快过来给本小姐斟茶，我就不去和裴师兄说你欺负人啦！” 站在回廊上的李朝暮就听见那位背对着他的万花少年叹了口气，可还是脚下轻点踩水而过进到亭中在小姑娘的另一侧坐下。 不久后，伴着些许的清风，一阵茶香缓缓飘散开来，沁人心脾。 “啧啧，真不愧是号称‘琴棋书画诗酒茶，百药神工绝天下’的万花谷，大唐风雅之地名不虚传啊！这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才几年不见穆小哥你真是越来越有文人雅士的风范了。嗯，泡的茶也越来越好喝了。” “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喂！别以为长本小姐一岁就把自己当长辈了！信不信我拿重剑糊你一脸啊！” “就你——糊得到吗？” “你滚！” 习武之人耳清目名，就回廊距离湖心亭的距离，李朝暮自然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的李朝暮还不似后来那般持重，总是少不了些许的少年心性。这不，听着听着就被二人的对话逗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却是透露了他的气息。 “什么人？！”万花弟子蓦地转身看向岸边的回廊。 一盏玉杯准确无误的砸在回廊上，落在李朝暮的脚边碎了一地。 反应过来自己敛气屏声的行径已与偷听无虞的李朝暮有些心虚，连忙在万花弟子过来时离开此了处。事后，李朝暮万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逃走，那般情形也不是不能解释。 回到于睿处的李朝暮平缓了呼吸，却怎么都无法让心跳平静下来。明明只是匆匆一面，那名万花弟子的面容却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很久之后，李朝暮才明白那时的悸动代表了什么。 惊鸿一瞥，情丝根种。 名剑大会结束后，察觉到自己已入瓶颈却毫无头绪的李朝暮回到华山纯阳宫找到了自己的师父李忘生，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身为李朝暮师父同时也是纯阳掌教的李忘生捋了捋自己早已花白的胡须，说道：“缘起缘灭皆不过一心之念，为善为恶皆在人心。徒儿啊，你可还记得昔日入我门墙之时为师曾说过的话？大道无常，唯定本心。我纯阳宫以道法入武学，以清修塑心性，亦云修武先修心。今日你之困惑还需自己去体悟破解。待来日有所悟时再来寻找为师吧。”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此后的李朝暮越加勤恳练武清修，然而瓶颈一直存在。 直到安史之乱爆发，以匡扶乱世为己任而下山历练的李朝暮在睢阳城外救下了身负重伤的穆清苑。哪怕已经过去十多年，当日惊鸿一瞥的音容相貌也依旧鲜活如初。几乎是在瞬间他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年少时还懵懂无知的情感也清晰了起来。这一刻，近乎困扰了他十年的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然而李朝暮知道，还不够，要想突破，还差了点什么。 再之后，眼见穆清苑的行为越来越癫狂而不顾一切，世人皆言此子已疯之时，李朝暮持剑站到了他的身边。 “弟子持三尺青锋镇八方山河，只愿能护他一人生死！” 跪在纯阳掌教的面前，李朝暮如此说道。 李忘生欣慰的点点头，“望尔谨记今日之誓言。不过，”李掌教话锋一转，“守护之剑亦是杀生之剑，你在护一人之时也是在杀人，切莫入了心魔。切记，切记。” 然而，哪怕李朝暮遵守誓言，护了穆清苑一世也没能救回他。 第4章 弃治第四步 突然被人表白的穆清苑一脸懵逼。比起当初天降系统喜当爹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更大，几乎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半晌，他才艰难的开口：“我是男的。” “我知道。” “……” 被李朝暮坚定而认真的双眸注视着的穆清苑一时间无话可说。纯阳弟子向来心性坚定，一旦是他们认定了的事无论好歹都会坚定走下去，纵有南墙荆棘他们也能凭着手中的一把三尺青锋斩出一条大道来。 而穆清苑也没有发现他之前的回答留下了多大的破绽，他想以同性之间难获世人认同为由让李朝暮知难而退。却不想，在李朝暮看来穆清苑没有拒绝他，只是碍于人伦之道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这点障碍对他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前一次他可以在穆清苑几近疯癫时捂热他那颗心，这一次有更多时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又有何惧？于是，不善言辞的纯阳道士抓住了这次机会，将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再见时的堪破坚定娓娓道出。同时李朝暮也将那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还不曾发生过的事小心隐藏了起来，这些还不曾发生的，将来也绝不会发生！ 面对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的纯阳道士，穆清苑只得自己移开了视线，“不说这个，我只问你，那个系统让你去完成什么任务？” 穆清苑没有忘记，李朝暮不久前才说过的话。他知道系统的存在，是系统让他来的这里。若是系统的任务那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穆清苑不敢大意，系统的惩罚太过可怕它可以轻易摧毁一个人的心智。眼前之人是在真正土生土长的大唐之人，不似他这种来自千年之后多少知道点“系统”为何物的现代人士。可即使如此穆清苑也不敢保证再来几次这种惩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更别说一无所知的李朝暮了。 眼见穆清苑的眉头微微蹙起，全身泛起一股焦躁的气息，他捏了捏那双依旧有些冰凉的手，在人看过来时回答说：“帮你。” 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回答。 “你的任务是帮我？” 穆清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时间也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李朝暮却没有再回答穆清苑的问话，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穆清苑的视线。 见着李朝暮的动作，穆清苑叹息一声：“你不必这样。”联系之前这人的表白，穆清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种可能，可就是因为这样心里才越加难受。 然而现在的李朝暮是不会告诉穆清苑，他已用他找到的方法如法炮制的将那妄想附身于他的妖孽钳制，所以并不会有什么任务。他回到过去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住眼前之人，帮他完成心中所愿！ 所以，哪怕此时李朝暮心有所愧也只是任由心爱之人误会下去。 “好吧。”见李朝暮一声不吭，总算是反应过来的穆清苑将自己的双手从道士手中抽了出来。“即使你是来帮我，为何要毁掉我的药？” 李朝暮虽然有点可惜穆清苑这么快就将双手抽离，面上却不显。他平静地回答说：“药，有问题。”顿了顿，他又加了句：“不能喝！” 穆清苑现在不知道，李朝暮却是知道的。在与穆清苑心意相通后，他就曾问过穆清苑为何身体衰败得如此迅速。那时候，穆清苑笑得莫名地有些苍凉。伐经洗髓，却因为用错了一味药而埋下祸根。刚开始穆清苑并不知道，直到他花间心法大成之时才突然爆发，而那个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开始急速衰败。照理说，身为杏林弟子，作为唯二能调制出伐经洗髓之药的人，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可偏偏这样的事发生了。 李朝暮心中所想穆清苑自然不会知道。 在李朝暮说出药有问题时，穆清苑也没有多说什么，好看的眉头却皱成了川字。他低头默默沉思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检查药渣。并不是说他听信了李朝暮的话，而是他忽然想到，在准备之时自己的心境不能说是好，可也绝不是清醒冷静的！况且有一味药极易与另一味药弄混，虽然同样能将药制成，但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一旦喝下，那就是伤体毁本之源了！ 检查了药渣之后，果不其然有一味药放错了。 “谢谢……”穆清苑再看眼前有些清冷的道士，心中涌出难言的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李朝暮都再次救了他一命。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你这人真是……”真是什么？穆清苑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系统硬邦邦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恭喜大侠成功组队。队友任务可见权限开启！限时任务二开启！【任务！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请大侠帮助魔刀门门主之女林诗音寻获如玉郎君！任务期限十年！传送即将开始，5、4、3、2、1，传送开始！” “等——！”穆清苑还来不及说句话，眼前一花，眨眼间天地变化。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那位纯阳宫的道长一如在小木屋时站在他的身旁。 此时的两人都有些相顾无言。系统的任务来得突然，说明更是简单。但两人都注意到了一句话——“队友任务可见权限开启”。穆清苑或许还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李朝暮却已经体会到了。只见在李朝暮的眼前漂浮着一匹明黄色的卷轴，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卷轴展开，上面写着这次任务的内容。一目十行的阅完后，李朝暮转头看向穆清苑：“这是让我们做月老？” “噗咳咳咳！”看到李朝暮一脸认真的表情，穆清苑突然岔气咳得停不下来。待他调整好呼吸，才有些一言难尽的说：“你看到了啊。” 李朝暮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拭去穆清苑眼角因为剧烈咳嗽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到：“林诗音是谁？” 穆清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这“林诗音”只是同名而已还是就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林诗音”。若是后者，那么这次任务就有点意思了。 “她是——”正当穆清苑开口向李朝暮解释时，系统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叮叮叮——！目标人物出现！目标人物出现！【任务！好为人师！】强制任务触发！请大侠取得魔刀门门主信赖，成为林诗音的师父！提示，再有三秒时间目标人物将会遇袭。” 随着这个任务出现，穆清苑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任务目标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在的情况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向李朝暮解释。“三秒后遇袭”这句话让他不敢大意，若是横生枝节，最后到头来倒霉的都是他自己。所以，穆清苑也没多想，一把抓住李朝暮的手急速朝系统指示的方向掠去。 当二人赶到时，就见一群人正将一辆马车为主叫嚣着。再看周围已经倒了一地的家丁奴仆，穆清苑皱起了眉头。他二人的速度并不慢，照理说要在这短短时间里放倒这十几号人凭在场之人的武学修为很难办到。除非是用了什么手段。所以，二人并未冒然现身。 “呵，”就在这时，马车里传出一声冷笑，“亏得你们这些人自允为正道人士，却是在这里截杀手无寸铁的妇孺！” “哼！少说废话！妇孺又如何？谁不知道魔刀门乃邪魔外道为我等正道不耻！今日杀了你们乃是为民除害！不过，听说门主夫人和小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嘿嘿，兄弟们，今日咱们有福了。” “你！你们！” 藏在暗处的李朝暮剑已出鞘，他转眼看向穆清苑， “杀？” “杀。” 穆清苑眼神冰冷，看向那些武林人士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堆死物。而李朝暮早已冲了出去，惊慌失措夹杂着哀嚎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围着马车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些人皆成了清冷道士的剑下亡魂。 第5章 弃治第五步 李朝暮收剑归鞘。然后一语不发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慢慢走出来的穆清苑在那些做家丁打扮倒在地上的人的身边蹲下号脉检查。 在穆清苑连续检查了几人后才开口问到：“如何？” “皆无大碍。只是吸入了迷烟，淋上清水就能醒来。”穆清苑说。 这条林中的小道上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静谧，偶有马匹的响鼻声响起。马车上的人没有动静，既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穆清苑大致知道车里人的顾忌。哪怕他们斩杀了先前叫嚣的杂碎，也不能保证他们就是无害的。现在敌我未明自然是越加慎重。 穆清苑同样也没有上前去做多余的事，他取了一袋水，洒了些在这些家丁的脸上，然后就站在一旁等着这些人醒来。他还在心里盘算着系统的任务要怎么去完成。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凭借这一次的出手相救就能让林诗音拜他为师了。更何况，这个任务还有一个前提——“获得魔刀门门主的信赖”。这么一想也只能徐徐图之。 李朝暮也站到了穆清苑的身旁悄悄握了下他的手，然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放开。 “……”刚才是他的错觉吧？穆清苑面无表情的看着身旁剑眉星目，神仪明秀的道士，总感觉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昏倒一片的众人一个接一个醒来，他们皆对自己的情况一头雾水，待彻底清醒看清死了一地的人时神色几变。其中一位做管家打扮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在清醒后率先跑向了马车。在与马车中的交谈了一会儿后，马车的帘子被人掀起，走出一位婆子，她先下了马车，然后抬手又扶着一位妇人下来。 那位管家走在妇人的身旁，同那位婆子一起伴着妇人走到了穆清苑二人的面前。 穆清苑看了眼走来的三人，目光在扫过那位婆子时微微闪了闪，却很快收回了视线。 “多谢二位壮士出手相救。”妇人行了一个万福礼，她身旁的管家立马就捧着一袋包裹上前。解开来，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穆清苑并没有去看那些金银，此时他正在为妇人口中的“壮士”而纠结。大概是听惯了大唐江湖里众人皆称“的侠士”或“大侠”，铺一听到“壮士”二字总感觉不甚习惯。与他一样的还有李朝暮，虽然他那张冰块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他的身体却有些僵直，手指还不自然的动了动。 这时候妇人又再度开口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小谢礼还望恩公收下。今后，但凡恩公有用得到的地方我魔刀门无所辞。” 穆清苑没有接过管家手中的金银，他看向眼前的妇人说：“夫人不通武学，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站在我等面前岂不危险？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要杀夫人也易如反掌。”他深知眼前的妇人并没有因为得救而放下戒备。她的这一番话即是道谢也是试探。若他们收下了银钱，那么皆大欢喜，为财者总比另有所图之人好打发。哪怕是贪得无厌的恶徒也要考量自己是否能在魔刀门的手中讨得便宜。现在，穆清苑没有去接包裹，摆明了自己就是有所图。 “您不会这么做。”一席话后妇人反倒笑了起来，“若您真为取我母女二人性命而来，刚才就会直接下手了，而不是等到将人都救起后才来动手。” 穆清苑挑挑眉没有说话。 妇人又继续说：“就算您此时生了歹心，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能护我孩儿安然逃走。” 穆清苑闻言看了一眼马车，此时已有一位小斯坐在车上拉好了缰绳，一副随时可以跑出去的模样。再看了余下众人的此时的位置，穆清苑心下明悟。的确，他们若有歹心，哪怕是杀光在场所有人，他们都截不下马车中的人。 穆清苑无所谓的笑了笑，对妇人的戒备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相反，他倒是认可妇人的举动。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一样不能少。 “夫人准备的后手不仅仅只是这些吧？” 仿佛是为了映衬穆清苑的话，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不消半刻一队人马便飞奔而至迅速将这一带围了起来。打头之人黑衣墨衫，一脸的戾气。 李朝暮眼见来者不善皱起了眉，背上的宝剑如同感受到他的心境一般呜呜争鸣，大有出鞘之势。穆清苑却轻轻拉了拉李朝暮的袖子，对他摇摇头。 黑衣人跃马而下，跑到妇人身边执起她的手看了又看：“夫人可曾受伤？” “无碍。幸得二位壮士出手相救，我们母女才逃过一劫。”妇人说。 此时，这位黑衣人好似才发现穆清苑二人一般，连连行礼，满嘴道谢的话。与妇人一唱一和。 听着夫妇二人的话，穆清苑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却又不得不叹这位夫人的聪明。想来就是他与李朝暮不出手，她也能化险为夷。光是跟在她身侧的那位婆子就武学而言就比之前的那些杂碎强上许多。现在想想系统只说了任务目标会遇袭，却没说会有生命危险。倒是自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不过，反过来想，这也是一次机会，好歹见一面任务目标，接下来的事才好做安排。 这个时候，魔刀门的人算是控制了这片区域，清理了满地的尸体后，驾着马车的小斯也跳了下来，掀起一边的帘幕，让一位侍女先行出来，再之后，侍女回身将一个小姑娘抱下了马车。 正在与林氏夫妇打太极的穆清苑不经意的一眼瞟到了正朝这边小跑过来的小姑娘，在听见妇人唤了一声小姑娘“诗音”后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系统你给我出来！”穆清苑的内心在咆哮。他原先以为任务目标至少也十四五岁已经及笄，谁想居然才是垂髫之年，最多也才七岁！ ——呵呵，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系统你认真的？ 又一次感觉被系统坑了的穆清苑瞬间乌云罩顶满。尽管周身都是压抑不住的黑气，面上却是笑得越加儒雅温和，硬是将林氏夫妇心中的戒备笑去了一两分。唯有李朝暮才知道，一旦穆清苑这样笑的时候那就说明他现在非常的生气。 李朝暮看了眼被林氏夫妇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大概知道穆清苑在气什么了。别说，他也挺生气的。不过，为了防止穆清苑被系统气昏了头，他稍稍朝穆清苑再靠进了一点，在林氏夫妇看来，两人就好像是靠在了一起。 李朝暮微微低下头，嘴唇不经意的擦过穆清苑的耳廓，悄声提醒：“任务。” 道士略带寒意的气息轻轻钻进穆清苑的耳中，带来细微的瘙痒感。穆清苑的耳朵不自然的动了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耳尖慢慢浮现一丝红色。 第6章 弃治第六步 李朝暮的动作非常隐蔽，一触即离，就是林氏夫妇都没有察觉到。满意的看到穆清苑红了耳尖，李朝暮的心情甚是愉悦，也就不再追究那个奇葩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边，林氏夫妇见穆清苑二人既不求财也不求江湖名声，真的只是“路见不平”而已，也就稍稍放下了些心防。可是他们也明白这世上真正不求回报而出手相助的人太少，哪怕眼前的两人看着是儒雅文士与不染尘世的道士。更何况魔刀门在江湖中声名不说狼藉，却也是在正道眼中的邪魔外道，又有多少人会前来相帮呢？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既然一时间看不出两人的目的，林门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对方看上去无所求的样子，那就奉上金银了结这段因缘，从此山高水远，不必再有纠缠！ 林门主这里想得简单，穆清苑却不能那么容易就让他们离开，他的任务对象可还在眼前呢！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不好做些什么，总不能不管不顾就提出要收人家的宝贝女儿做徒弟吧？穆清苑相信，如果自己这样说了，对方立马会把他当做可疑的人处理掉！就算是估计李朝暮的武力值不敢太明显，可是要将他和任务目标隔离开那是再简单不过的。到时系统再给他判了个任务失败，他找谁哭去？好在收徒的任务并没有时间限制，现在没有机会总会等到的，十年的时间他等得起！ 想到此，穆清苑看了眼又被增加了不少金银的谢礼，也不再矫情，当即笑着，做出一副盛情难却的模样从那位管家手将谢礼接过。而后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林门主便带着妻儿离开了此处。 “有跟来吗？” 走出了三里地，林门住突然问身边的一位亲信，而那位被问到的亲信摇摇头。林门主出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怕那两人跟了过来。这次来救人他带出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在接到夫人的求救信号时，因为早就知道会被人埋伏所以是做好了准备的，来得也快、只不过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干净利落的杀了那些人。真的是干净利落！收拾尸体的部下在他们离开那片树林后就给他说了，那些人全部是一击毙命，每个人伤口整齐划一的全在一个地方，这样的杀人手法就是他都不敢说能轻易做到。而做到这些的，正是那位看上去一脸正气凛然的道士！若他们有心与魔刀门为难，自己又有多大把握带着妻儿全身而退呢？林门主完全不敢想。所以在听到追擅长追踪的属下说那二人并未跟来时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似乎那二人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并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可以他也想和妻儿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这次是在途中截杀，那下次呢？一旦他露出一丝的退意，那个后果他不敢想象。 林门主那边心思回转，留在林中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又自顾想看无言。 “不跟上？”明白自己不开口穆清苑就绝不会说话的李朝暮想了想还是以任务为切入口首先问到。 穆清苑摇摇头，“没关系，找得到的。” 说来也是奇怪，李朝暮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每次说话更是有多简洁就有多简洁，还时常让人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唯独在穆清苑的面前，他总是充当那个先开口的人。记得还在纯阳宫和师兄弟姐妹们的交流时就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冠上了高冷之名，又因为面容俊朗、出尘不染的气质，再加上那些偶尔蹦出却让人难懂的话，背地里他甚至常常被称作“高岭之花”。只有年纪稍长一些的师兄师姐在听到这个称呼时才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怜悯的拍拍小师弟小师妹们的脑袋——“高岭之花”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不爱说话罢了。现在李朝暮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穆清苑却很好的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这当中究竟是因为什么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可惜，作为当事人的穆清苑还没有自觉，在他看来就只是两人组队后的默契而已。 “有办法吗？”李朝暮接着问。 “暂且就先这样吧。再找机会。”穆清苑说。 三个月后，在魔刀门所在的城中，一家小小的医馆悄然开张。 药庐开张后，穆清苑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因为这家医馆的坐堂大夫看上去实在年轻，城中百姓们都是一种将信将疑的心态在观望。偶有小痛小病倒是会来看看，真遇上了什么病找的还是熟悉的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大夫。对此穆清苑不做任何评价，以貌取人，人之常情。况且他在这里开药庐就不是真的就要做一名大夫了，看诊的病人少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虽然穆清苑面上不显，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还未解开——穆清苑还是没有放弃伐经洗髓。尽管有了李朝暮的加入武力值看似是提高了，但穆清苑还是觉得靠人不如靠己。哪怕李朝暮向他表白过心意，在穆清苑心里也认定了他们二人不会长久的在一起。在他看来，李朝暮对他的感情与其说是情深根种，不如说只是一种执念。而执念总有一天会消散，一旦将来李朝暮离开而他自己又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话，他将重蹈那场雨夜的覆辙。穆清苑不敢托大，单修离经易道的他在那样围剿狙击中根本就活不下来，哪怕花间游也不见得能让他安然无虞，但至少在围杀中能有一战之力，只要找到了突破口他就能逃掉！ 所以在辗转了几处开张了医馆后，穆清苑就开始做准备了。好在这些药材都是些很常见的，唯余一二也通过药材商找到了。迅速找齐药材后，穆清苑就开始了甄别和调配。前次因心神不稳差点铸成大错，这次他可不会再大意了。 制药的过程很顺利。 五日后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就出锅了。 第7章 弃治第七步 李朝暮在知道穆清苑又一次想要伐经洗髓时觉得果然是这样，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非常清楚穆清苑的为人，比起依靠他人他更相信的自己。哪怕当初自己救他的时候，在恢复意识后，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连累他。甚至在伤势将将痊愈时留下了一封书信以及谢礼就不告而别了。想起至今还被自己收藏在怀里的东西，李朝暮心里难得的升起一股委屈，他并不想穆清苑的手上染上血污。但是他又什么都不能说。现在的穆清苑并不完全的信任他，而且他也不愿用“为你好”这样的理由去束缚一个人。穆清苑并不需要李朝暮像只老母鸡一样将他护在羽翼之下，他有他的坚持和骄傲，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这样一想他更是没有立场阻止他去伐经洗髓。 原本以为短时间内穆清苑不会再想到这回事，谁知道不声不响的药都调配煎好了。 “为什么？”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李朝暮一看到穆清苑手里的药简直心塞。强忍着出手将那药毁掉的冲动，浑身冒着寒气的在穆清苑对面坐下。 穆清苑完全无视了纯阳道士已经快近乎实质的寒气，抬起药碗说道：“总归是要有些自保的能力。不可能一直依靠你。” 李朝暮想说前世便护了你一世，再护你生生世世又何妨。可惜，到了这个当口他寡言少语的毛病又犯了，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眼见穆清苑就要将药送入口中，李朝暮突然出手抓住了穆清苑的手腕，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被限制动作的穆清苑挑起眉，他低头看了眼那只握着自己手腕骨节分明的手，然后看向纯阳的道士，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什么意思”？ 突然间行动快过脑子的道长在穆清苑看过来时呐呐不得语，却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嚅嗫了一下，他认真的对穆清苑说道：“药，伤体。”顿了下又继续说：“双修即可。我，帮你。”说完后，他有些紧张的盯着穆清苑看，也不知道自己这突然的灵光一闪有没有效果。而这也是李朝暮最不明白的地方。如果说前世的穆清苑是因为孤身一人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伐经洗髓。那这一次呢？万花武学不存在相生相克的问题，同为混元气劲的两门心法习一即可习二。现在有了一起分担的人，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双修，为什么还是要选择伐经洗髓？其实答案李朝暮是知道的，只是不原承认罢了。这一世哪怕他占得先机及时来到穆清苑的身边，也没有一举获得穆清苑全部信赖的能力。 一想到这里，李朝暮就有些丧气。可他不会放弃，一步一步慢慢来，这个人总归是属于他的，谁都夺不走！ 穆清苑静静看了李朝暮半晌，直把人看得心里打鼓才轻轻挣脱了李朝暮的钳制，将药放了下来。 李朝暮的意思穆清苑是知道的。 在习得这副药方时，他的师父孙思邈就曾告诫过他不得轻易为人伐经洗髓。盖因为这副药迅猛而霸道的药性极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自身修为不足的甚至可能一副药下去就丧了命。哪怕修为足够承受住药性的人在这之后也会在身体上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正因为如此，若非拥有足够强大的决心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么做。而在学成之后，穆清苑见过的，求到万花谷希望为自己伐经洗髓的也不过才寥寥数人。其中一人是七秀坊的女侠，是穆清苑帮她废掉了修习十多年的云裳心经；另一位是从五毒万里迢迢而来的苗族姑娘，她同样废掉了修习了许久的补天决。两人都是不尽相同的原因，一为情伤，弃扇执剑；二为情郎报仇放弃了妙手织天转修万蛊噬心。两人都忍过了伐经洗髓的痛苦，不幸中的万幸是二人的身体皆无大碍。只是，一夜青丝换白头，红颜白发，让人唏嘘不已。 那时的穆清苑并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二人坚持了下来。他找到了孙思邈。孙思邈站在三星望月，年迈却不染浑浊的双眼静静看着谷中来来往往的年轻弟子们，悠悠吐出了八个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如今，穆清苑想要为自己伐经洗髓却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保证自己喝下这副药后能如那两位姑娘一样挺过来。 眼见穆清苑的神情有了松动，李朝暮想也不想的一把抄起药碗直接丢了出去。 “你！”来不及阻止的穆清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人为什么总是一副自己喝下的是□□会命不久矣的样子？ 知道这次自己的打算算是基本泡汤，穆清苑也不再执着。收集药材虽然简单，但经此一事，想要躲过李朝暮的眼睛来煎药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默默起身去收拾破碎的瓷碗和洒了一地的药汁。 “就先这样吧。”穆清苑默默的想到，“如果将来有一天李道长离开了，到时再煎一副药也不迟。” “□□”风波暂告一个段落，穆清苑虽然依旧有些心结，却也不再坚持伐经洗髓这件事，完全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李朝暮看在眼里，心里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医馆的生活还在继续。平平淡淡的又过了半年。穆清苑和李朝暮两人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是春季，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冬。再有一旬便是正月。 日子过得很快，在穆清苑与李朝暮在异世界过了一个有些冷清的除夕后，他们一直在等的事终于有了转机。 这日，恰逢正月初三。商铺都还没有开张营业，街上行人也只三三两两，冷清得很。年节时分也没有闭馆歇业的穆清苑的坐在医馆大厅里，正对街道，手里转动着一杯清茶，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看上去有些恍惚。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穆清苑蓦然回神。静静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等了这么久总算来了！ 不多时，一匹黑色的高大骏马就到了门前，同样一身黑色劲衣的男子从马上一跃而下，看也不看的径直走了进来。 “大夫可在？” 穆清苑缓缓起身走到来人的面前说：“在下便是大夫。” “你——！”来人看了眼眼前的年轻人，正要说点什么，却觉得这人有些熟悉。记忆在脑中飞速旋转，半年前的景象不期而至！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止住了。他顿了下，抱拳说道：“不知是先生，在下多有失礼，还望先生海涵。” 穆清苑笑了笑，不甚在意。来者是何人他当然知道，同时也知道他是为何而来。面上却是一副不清楚的样子问道：“阁下可是身有不妥？” “这……”黑衣人来此当然是为寻医的，却不是为了自己。若是知道这家医馆是这个人所开，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的。小心的瞄了眼自己进来后不知什么时候从内堂出来的白衣道士，想起那些伤口整齐划一的死尸，他就觉得有些发冷。然而，形势比人强。若非现在正是年节时候城中医馆唯有这一家开着他也不会跑来了。 “可有什么难言之隐？”穆清苑温和的笑了笑，就像是一点也没有看出黑衣人的纠结和踌躇。 “这……”咬咬牙，黑衣人还是据实说了出来，“不瞒先生，在下是为门主夫人求医而来。今日一早夫人便开始吐血，门中大夫检查不出原因这才想着请镇上的大夫们一起为夫人诊治。只不过没想到在城中找了一圈也只有先生这里还在开门迎客。”黑衣人倒是一直记着他们门主大半年多以前话，能远离这两人就尽量远离吧。所以话后他就表示，若穆清苑没有空也不会强求，待其他医馆开馆时，他们会再来的。 等了这么久穆清苑自然是不会就这么放人离开。结合着两人之前调查到的东西，他们有至少七成的把握确定，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开始对魔刀门动手了。因为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下手，所以穆、李二人采取的是守株待兔的办法，要灭一个门派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只要守在这就总能察觉到风吹草动，要有什么意外也能救出任务目标。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自允正义的人士却是直接对一介妇人用了下毒这样的伎俩！ 哪怕是没有任务，在知晓了这样的事情后，穆清苑就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带我去看看吧。”穆清苑说。 黑衣人还是有些踌躇：“可是……这个……” “你们的时间并不多。在你还在这里犹豫的时候，林夫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穆清苑继续敲打他。 黑衣人的脸色随着穆清苑的话越来越难看，在门主的叮嘱和门主夫人的性命之间摇摆不定。最后他咬了咬牙，无论眼前这人的医术怎么样，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夫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已经从黑衣人脸上神情看出他的决定的穆清苑转头看向李朝暮问：“一起去？” 眼神冰冷的道士闻言绽放出一个能让冬雪消融的笑容道：“好。” 第8章 弃治第八步 关了医馆，穆、李二人并那位黑衣人，三人各自骑上自己的坐骑绝尘而去。 在看到穆清苑二人牵出自己的坐骑时，黑衣人拉着缰绳的手忽然一紧，继而又没事人一样的左右看看。他的那个动作太过细微，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他那小小的失态。接着便在前面领着二人前进。 一盏茶的时间后，跑在前面的黑衣人已经目光呆滞。虽然知道那两人所骑的必是宝马良驹，却没想到自己身/下的这匹“宝马”与那两匹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不慢，可是看看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半点没有落下不说，那两个人居然还闲情逸致的聊上了！他分心去听了半晌，想要从两人的谈话里听出点什么，然而努力了半天却是一句也没听清。 片刻之后，穆、李二人跟着黑衣人到达魔刀门。 当穆清苑看到整个魔刀门时，心里有些吃惊。这魔刀门与他想象中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若非门外挂着上书“魔刀门”的匾额，他都要以为这里只是某个书香世家的府邸了。穆清苑摇头笑了笑，明明是个江湖中的被归为魔道的门派，却是这样一个模样，说出去会有多少人信呢？ 穿过前门，穆清苑闲庭散步般的跟在黑衣人的身后打量着整个前院的园子，园中寒梅含苞待放的有之，或傲立枝头的有之，参差无序，却又错落有致，一看便知是用心打理过的。 走过园子便是会客的前厅。穆清苑一眼就看到了正来回踱步、满脸焦急神色的林门主。他一抬头便与穆清苑对上了眼，心里还在想着这位玄衣墨袍的公子看着有些眼熟，一转眼便看到了与穆清苑并肩走在一起的李朝暮，心里就是一颤。显然，他的夫人现在正病的蹊跷，可没有时间招待他们，可也不能将人得罪了。当下就在想着怎么才能先把这两人打发走。可是紧接着，他派去寻找大夫的心腹却说这为玄衣公子就是他找来的大夫。愣了一下的林门主连忙叫人上茶。趁着上茶的功夫拉过手下躲到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悉数告诉了林门主。 “为什么今年城里的医馆都没开门？”听了手下的汇报，林门主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照理说往年的年节期间是不会出现全城医馆都关门歇业的，总会有那么一两家会开着以备不时之需。为什么偏偏今年在夫人重病之时发生了这种事？林门主隐隐察觉到了点什么，却又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总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属下已经让人去查过，穆公子的医馆已在城中开业大半年了，也不见与什么人有过联系，应该问题不大。”黑衣人说。 林门主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当诸多的巧合同时发生时，就不仅仅只是“巧合”了。作为一只浸淫江湖多年的老油条，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件事会这样的简单。 在婢女奉上茶点后，穆清苑就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也不去打扰那对主仆说话。自觉时间差不多了，穆清苑轻轻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看向还是一脸纠结的魔刀门门主：“林门主可是考虑好了？您还有时间可以犹豫，尊夫人可就没多少时间了。冒昧问一句，从吐第一口血开始，林夫人到现在吐了几口血了？她还能坚持多久呢？” 已经步入中年的林门主抹了一把脸，抹去额上并不存在的细汗。穆清苑所说的正是他所担忧的，再这样下去，林夫人必死无疑。他定了定神，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再找到其他大夫，眼前的青年是他现在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了。走到穆清苑的面前，林门主抱拳对他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还望穆公子能救拙荆一命。” 穆清苑静静看着眼前终是弯下腰的男子，虽然为人多疑，却肯为了妻子放下这些成见，可见也只是一位性情中人罢了。半晌不出声的穆清苑忽而笑了起来，他扶起林门主，柔声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之职责，林门主言重了。”仿佛之前那个明里暗里威胁人的不是他一样，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没见那林门主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扭曲了么。穆清苑却仿佛没看到一样，问道：“现在我能去看看林夫人了吗？林夫人到底是什么病总得见过了才能确定呢。” “是是是，穆公子请随我来。”林门主连忙在前领路。 穆清苑跟上，可是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了下来。林门主见他停下也只好也跟着停下，正要开口询问，谁知穆清苑径直转过身看都没看他，正对着啜茶的道长问道：“你在这里等我？”只见李朝暮先是冷冰冰的看了林门主一眼，也不说话就点了点头。明白他意思的穆清苑果断转身，跟着林门主离开了。 冷汗津津的林门主打定了注意，哪怕身后这位穆公子医术还不够看救不了自己的妻子，他也要全须全尾的将这尊杀神请走。那一眼中宛若实质的杀意，让林门主简直要怀疑，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是不是已经被那个道士洞察了。 给林夫人诊断的时间并不是太久。穆清苑号完脉后又检查了林夫人吐出的血，因为之前就已经查到下毒的痕迹，这次过来也就是验证了两人的猜测罢了。没有立马将林夫人是被人下毒的事告诉林门主，穆清苑叫人备上了笔墨，想了想便一蹴而就的写下了药方，让林门主让人去抓药，自己则又回身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银针，不多不少恰好九根，可是与其他大夫常用的又有些不一样。穆清苑也不多话，直接就开始为林夫人施针。 林门主也没阻止。他正拿着穆清苑写的药方看，他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药材都有什么用，但这字他却是认识的。因为娶了个书香世家的妻子，对书画的鉴赏能力林门主不说自己非常擅长，可也不是目不识丁之人，这一手漂亮的颜体，当今有多少人能写出来？想不到这穆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就已经练得这一手好字，若是夫人知道了，不知该怎么欣喜。 “快快，按照穆公子的药方把药抓好。”想到自己的妻子，林门主连忙回神，唤来小厮拿着药方去找门中的药庐抓药去了。 派走了小厮，林门主才发现那位穆公子什么都没说已经上手为自己的妻子施针。他张张嘴，口中想要阻止的话转了转又咽了下去。索性，他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穆清苑的动作。 穆清苑瞥了林门主一眼没有说什么。 半柱香之后，穆清苑终于停下了动作。林门主看了眼，虽然林夫人还是没醒，可是脸色比起之前那种衰败的青灰色红润了一些。林门主抓着妻子的手轻轻握了握，心里已经慢慢开始觉得说不定这位穆公子真的可以救自己夫人一命。 这时，被派去抓药的小厮也回来了。他捧着一包药回来询问抓好的这副药要怎么煎，因为之前穆清苑并无交代，药庐那边拿不定注意，所以又遣了他过来。 林门主看向穆清苑，穆清苑对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却不提煎药的事，只问道：“我写的药方可还在？” “在的，在的。”小厮将药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拿出了穆清苑写的药方递了过去。 穆清苑接过药方，伸手拿过那包药直接动手拆开了。然后对着药方一样一样一样的混在一起的药材分了出来，又让小厮去取了秤杆过来。然后又一样一样的将与药方上所写药材以及用量不一样的全部报了出来。一开始林门主不信，可是在小厮称量了被穆清苑点出用量不对的药材证实他所言不假时整个脸都黑了。 穆清苑浅笑着，一手托着腮，一手晃了晃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的药方：“一张药方完全没照上面的要求抓药。林门主，不得不说贵府的药庐可真是有趣啊。您可要知道，病人用药讲求的就是适量，多一点少一点那药可就变成毒了。更何况，里面甚至还换了两味药。虽说这两味药偶尔会同另外两味弄混淆，但也只会发生在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身上。不过，我听说贵府药庐里的几位老先生可是成名已久呐。” 一旁的小厮已经瑟瑟发抖的跪下，出了这样的纰漏怎么看他都有失察之过，他甚至不敢为自己辩白一句。 林门主确实是暴怒的，可现在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揉了揉额头，他也没让跪下的小厮起来，只是冷声问他是谁抓的药。 小厮战战兢兢地的说他没能进去药庐，他在将药方递进去后就等在了门外直到一个药僮连药带方子给他送出来，又问了他药要怎么煎，他就回来了。 问题就出在抓药上这是肯定的，但是谁抓的药没法确定，因为没有人看到，门内三位老大夫，谁都有可能。 林门主有些焦头烂额，他下意识的就看向老神在在的穆清苑。一个药方就试出了门中的内鬼，这墨衣公子的心思比他所想的还要深沉。哪怕心里明白这人定是有所求才会上门，感情上却慢慢靠了过去，似是认定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说完那一席话后就在发呆数时间的穆清苑冷不丁被人以灼热的目光盯着被吓得回神。穆清苑嘴角不住的抽搐，叹了口气，还是提笔又重写了一张药方。 写完最后一笔，穆清苑抬头问林门主：“贵府药庐里的药僮会负责抓药吗？” 林门主想了想摇头。小厮补充道：“门中只有一位药僮，他只负责煎药和简单的药材分拣，抓药通常都是老大夫们自己动手。” 穆清苑又问：“现在三人都在府中？” 小厮答：“是。” 穆清苑继续问：“药庐是什么格局？只有一个药房吗？” “这个……”小厮嚅嗫了一下，这个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穆清苑看向林门主，林门主见穆清苑看他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招来心腹耳语了一番。不多时，就见那位心腹拎着一个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少年悄无声息的回到房中。 在问过药僮药庐的结构后，心中有了成算。 “好了，你去找到那三位老大夫，告诉他们夫人喝了前一副药后病危，这张方子上的药是保命用的，让他们尽快抓好了送来。” 说话间，穆清苑已经陆续写好了三张药方交给小厮，在小厮离开前嘱咐道：“记住，一定要单独交给他们。” 小厮离开，不放心的林门主让心腹暗中跟了上去。 再看穆清苑，他已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默默算了下时间，不待林门主说些什么就转身又开始为林夫人施针。 接二连三被穆清苑打断说话的林门主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了。可是看着一脸认真为妻子施针的穆清苑，林门主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 第9章 弃治第九步 这次花费的时间有些久。 当穆清苑为林夫人施了三次针，又号了一次脉后，那名小厮才跟在那三位老大夫的身后回来了。 进屋后三人看到穆清苑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穆清苑倒是能猜到几分原因。世人惯常的以貌取人而已，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其中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大夫脾气不怎么好，看穆清苑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看也不看他们这些前辈一眼更别说礼数了，顿时冷哼了一声，“一黄口小儿也敢到魔刀门班门弄斧！”另外两人 穆清苑不以为意，他看向回来后就自觉站到一旁的小厮问他：“都照我吩咐的做好了？”小厮应了一声。穆清苑转头看向三人，“烦请三位老先生把抓好的药拿过来吧。”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在场的三人脸色微变。他们都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轻易就听懂了穆清苑话里的意思。原本在屋外撞见另外两位同僚时就有了怀疑，只可惜，都只当是夫人病情凶险，另外两人正好过来而已。却不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小子居然写了三份药方遣人到药庐让他们三人分别抓药。是担心他们会抓错药还是什么？被一个后辈如此看待三人脸色越加的难看了。 “哼！”还是那位白发的老大夫，他一把将药丢在桌上，“小子！别说老夫没提醒你，你这副药要虽然保命却凶险至极，以夫人现在的状况喝下去那就是一道催命符！” 穆清苑好整以暇的的理了理袖口，嘴角微微翘起，“谁说这副药是要给林夫人喝的？” 被穆清苑的话弄得一愣，三人一时间都不明白穆清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穆清苑却不理他们，他又问小厮：“药方呢？” 这一次小厮没有立刻回答，他有些支支吾吾的瞟了眼那三人，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答出来。 注意到小厮眼神的三人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下人怎么敢一副看小偷的眼神看自己？！ 暴脾气的那一位已经破口大骂起来：“小兔崽子你什么眼神！老夫还不屑窃人药方！老夫过来的匆忙没带在身上，那药方就在案板上压着，不信自己去看！” 其他两人也义愤填膺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不耻穆清苑这种视人为贼的态度。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吵吵嚷嚷的。 “都给我闭嘴！”原先一直在内屋陪着林夫人的林门主一听外室里吵了起来就连忙走了出来。一看，门中的三位老大夫面红耳赤的对着穆清苑 一顿数落，左一句庸医又一句小人的骂着，看架势就是一副要对他口诛笔伐的模样。而被人这样数落的当事人则是一副淡然的姿态，完全没有将那些话听进去样子。他的唇边一直噙着温柔至极的笑容，不卑不亢。他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三人就像是在看一出戏，那闲暇的模样让林门主相信，若面前有，他一定已经嗑起了瓜子。 眼见那三人越说越过分，林门主连忙出声打断。再让他们说下去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想到还坐在前厅的那位道长林门主心里就有些发冷。 见自己东家出面，三人也就偃旗息鼓，不过脸上仍然一副忿忿不平的表情，大有让门主来评理的样子。林门主理也没理，直径走到穆清苑身边的位置坐下，略微对穆清苑点了下头。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穆清苑在三人停下后轻笑了一声：“三位老先生可都说完了？” “你——”白发的老大夫还想开口，却被林门主一个眼神制止了。 “药方没带过来没关系，我这还有一份呢。”穆清苑一开口就又将话带回了最开始，“还有两位抓的药呢？一并给我了吧。”就仿佛之前的闹剧从未存在过一般，直接让小厮把药给他一一拿了过来，穆清苑取了笔墨歪头问了林门主这三人的姓氏对应着在包纸上写下。然后便当着三人的面将包纸一一打开。做完后一指小厮，“去，将这张药方给三位老先生看看，是否和让他们抓药的药方一样。” 小厮尽职的将药方捧到三人的面前。三人轮流看了后，一把把药方塞回小厮怀里，不悦的说：“一样又如何，你到底想干嘛！” 穆清苑笑了起来，带着些许的恶意：“当然是检查三位老先生抓的药有没有错啊。” 白发的老大夫指着穆清苑，气得发抖，“不过区区一介毫无名声小辈怎敢如此狂妄！胆敢如此羞辱我等，老夫定要你在杏林永无立足之地！” 穆清苑视若无睹，老者的威胁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就一心做着手上的事。 “哼，”见穆清苑不理自己，老大夫一甩衣袖，对林门主拱拱手，“老夫不耻与一狂徒共处一室，望门主海涵容许老夫告退。”他一说完，另外两位也纷纷跟上，让林门主允许他们告退。 林门主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在他放下茶杯时梁上忽然跳下两个蒙面人守在了大门处。 “三位先生作甚如此着急离开？让穆公子坚持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说出这话的林门主眼神有些冷，说完这两句话后就看也不看有些被他眼中寒意摄住的三人，转头去看穆清苑。 已经察觉到门主态度有些异常的三人心中惶惶。瞟了眼守在门边的蒙面人，离开的话也不敢在说了。三人这才安静的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人说话，屋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除了间或能听到穆清苑的声音竟是再无其他声响了。 白发的老大夫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见身边的同僚满头大汗的模样便出言宽慰道：“之瀚老弟无需担心，我等按方抓药，晾那黄口小儿也检查不出什么东西！”坐在他身边的中年人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笑笑没说话。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嘴里说着不在乎的老大夫却还是会时不时的瞟一眼穆清苑，竖着耳朵去听他检查的进度。每当听当检查的药并无错误后就会再看一眼穆清苑，见他神色正常又会非常不屑的冷哼一声。 穆清苑已经检查到了最后一副药。前两副都没问题，在老大夫的心里自然这最后一副也是没有问题的，心里甚至在盘算着这件事结束后定要这个后辈跪下磕头认错不可！忽然，正细心听着的老大夫听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最后一副药的每一味药材用量都没按照药方的量抓取，这、这……老大夫眉头紧蹙，他再次看向穆清苑，这时对方已经停手，他看向林门主，虽没说话，但眼中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此时的林门主脸色已经不能用漆黑来表示了。 已经察觉到问题的老大夫连忙起身去看，他要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和他有同样动作的是另一位刘姓大夫，这一位也是一脸讶异的表情连忙上前。 在这时候还坐着不动弹的另一位大夫他的行径对比起另外两人则就显得分外凸出了。而他正是之前老大夫出言宽慰之人。他姓陈，名之瀚。到魔刀门也有十年之久了。 不待几人细细去想这其中的怪异之处，林门主已经一挥手，守在大门处的两位蒙面人当即将陈之瀚拿下。 “这……之瀚老弟你是做什么啊！”老大夫痛心疾首的说。如果说只有一味药材的量弄错那还能说是偶尔的出错，可这次正副药的剂量全错那就不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了！“你一世英名可就要因为这副药而毁于一旦了啊！” “呵，”被压着的中年人冷笑一声，“在这魔门之中我有何英名可言？我的医术哪怕再厉害，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魔道中人。”说到这他嗤嗤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疯狂：“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如果我成功，我就是忍辱负重的卧底，斩奸除邪的英雄！那区区杏林圣手的名声我还会在乎吗？哈哈哈哈哈哈！” 事情败露，陈之瀚自知绝无活命的可能。但他也深知门主的手段，绝不会让他死得轻松。现在只求林门主能一剑了结了他。于是他的话里充满了恶意：“哈哈哈哈就算你们抓到我了又如何？妖女所中的毒无药可解！今日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魔头！我忍你数十年，今日黄泉路上有那妖女作伴在下也不亏！待到来日武林正派踏碎你魔门，我陈之瀚自当流芳百世！哈哈哈哈——！” “呵呵，谁说林夫人的毒无人可解？” 穆清苑冷不丁的出声，陈之瀚的狂笑蓦地止住。他涨红了一张脸，看向穆清苑的目光仿佛是淬了毒一般。 穆清苑对陈之瀚的目光视若无睹，气定神闲的淡淡说道：“你想流芳百世？难道你背后的主子没告诉过你，那些自诩正派的江湖人最不耻的便是下三滥的手段吗？就算你成功毒杀了林夫人，他们可不会将之大肆宣传出去。你的功劳最后谁知道？若是心思狠一点的，将你利用完后丢出去，一个毒杀旧主、不忠不义之人，谁又会敢将你招进府中？就是坐堂开医馆也要那些人答应才行呐。” 陈之瀚被说得整个人都愣住了。穆清苑看了眼他的表情，摇摇头，这人天真得有些可怜了。 将人拿下后一直没说话的林门主挥了挥手说：“拖下去。务必将他身后之人问出来，不拘手段！” 听到最后四个字，陈之瀚直接瘫倒在地。完了，完了。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人，直到被拖出去也没有回神。 第10章 弃治第十步 直到陈之瀚被拖了出去另外两人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林门主，就见他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刚才陈之瀚的话中他们就听了出来，夫人根本就不是病了，而是被下了毒。可陈之瀚是怎么瞒天过海做下这等事的没人知道。不约而同的，两人又看向了从一开始就笑吟吟的穆清苑，似乎是希望他说些什么。可穆清苑一点也不配合，他只出言提醒了一句让林门主不要打草惊蛇便又问起了药庐的位置，看来是要自己去抓药了。 林门主也没迟疑，唤来了心腹让他为穆清苑带路。之前被抓过来的药僮也一并跟着过去了。看到那个被放出来的药僮剩下的两人都不自觉抖了下。原来从一开始人就已经准备好了陷阱等着，心存歹意之人只要沉不住气动手了立马就会被揪出来！两人想要告退，可是门主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走，留在屋里只觉得很是煎熬。 大半个时辰之后穆清苑施施然的一个人回到屋里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之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本书自顾自的看起来，将一屋子的人都当做了空气再不理会。又过了一个时辰，门主的心腹端着一碗药回来，穆清苑这才放下书，接过碗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后又把药递给了林门主，让他给林夫人喂下。林门主也不耽搁，唤来了婢女帮忙将夫人扶起，自己一勺一勺小心的喂着。当汤药尽数都喂下后，林门主才从屋内出来。神色比起之前倒是好看了许多。 这时，林门主好似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外两人，对他们说道：“今日之事倒是劳累了曾老刘老。你二人年纪也大了就先回去歇息吧。不过我不想从其他人口中再听到任何关于今日之事的话，二老可明白？” “是是是，老朽明白。”两人如蒙大赦般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之后便连忙退了出去。 在那两人离开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忽然有位婢女从内室跑了出来口里叫着“夫人醒了！夫人醒了！”林门主几乎是一下就跳了起来往内室跑，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整个都快扭曲。 穆清苑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进内室。待林门主冷静下来后才上前帮林夫人号脉。吐血的症状已经止住，体内的毒素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全清除。但也难不到他。 穆清苑将林夫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下，这时候林门主也不再去怀疑穆清苑有什么目的，只一个劲的神医、神医叫着，更言道只要能只好林夫人就是要他的魔刀门都可以。听到这个提议的穆清苑嘴角抽搐，心道我不要你的魔刀门能让你女儿拜我为师就足够了。穆清苑想是这么想，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尽管是真的抱着目的而来，但在对待病人这个问题上穆清苑一直都遵循着师父孙思邈的教导，所以现在倒是医治林夫人被他放在了第一位。 林夫人清醒没多久便又睡下了。 穆清苑和李朝暮来到魔刀门时正值午间，而现在天已经擦黑，不知不觉便已折腾了半日。林门主已吩咐下去在前厅设宴款待穆清苑和李朝暮二人。 而在林门主询问穆清苑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位道长用食上可有什么忌讳时，他才突然想起独自留在前厅的李朝暮，蓦地有些心虚。对林门主的询问也没法回答，因为他确实还不了解。通常都是他准备什么李朝暮就吃什么，从未说过一句话。况且他本人的口味又偏清淡，见李朝暮也一样吃便没有多想。现在被人问到就有些尴尬了。好在林门主善解人意，也不一味的抓着穆清苑问，而是说道作为主人家款待客人自然要亲自了解客人的喜好才是。说着就率先向前厅走去。穆清苑跟在后面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两人来到前厅就见一个黑衣人满身血的躺在地上，而李朝暮一脸淡然无谓的喝着茶，身边是还未归鞘的赤霄红莲。剑身寒芒刺骨竟是让人不敢上前。就是魔刀门主在看到这把剑的第一眼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是……”林门主连忙去看下属，希望有人来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穆清苑却未多想。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出鞘的赤霄红莲，对它散发的寒意也不甚在意。他直径走到李朝暮身前，见赤霄红莲剑身上染上的血迹皱了皱眉，然后想也没想便取出一方帛帕将赤霄红莲剑身上的血渍小心的擦拭干净。 在穆清苑动作时，他手中的赤霄红莲发出一声轻微的铮鸣，李朝暮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表情却很是愉悦，哪怕是从他有些冷硬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穆清苑却觉得眼前这人心情很好。为什么？穆清苑满头的问号。却也没去多想。他在将剑身擦拭干净后，直接就将赤霄红莲递给了李朝暮，李朝暮接过后直接还剑归鞘。 不知是不是幻觉，穆清苑总觉得随着李朝暮的动作前厅里的众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没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穆清苑对着李朝暮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还躺在哪的尸体，就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朝暮盯着穆清苑略微有些泛白的双唇，皱了皱眉说：“梁上君子。”然后话音一落就一把拉住穆清苑的手，接着两人的位置就掉转了。之前还坐着的李朝暮站起身一把将穆清苑按坐下，然后一把将什么东西给塞到了他手中。 莫名其妙就被按坐下的穆清苑看了眼手中的怀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为什么这道士会觉得他一个习武之人会需要这个？而且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然而，尽管心里在疯狂吐槽，穆清苑还是没有把怀炉放下，暖烘烘的很舒服。 眼见穆清苑泛白的嘴唇慢慢恢复了血色，李朝暮的表情也终于舒展开——哪怕在其他人看来他的表情就没有变过。这才继续着之前话，一如既往的简单简洁。 “不怀好意。”李朝暮说。 “死了没？”穆清苑问。 “没。”李朝暮摇头。 穆清苑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已经满脸难言之意的林门主，轻咳一声对他说道：“这人还没死，林门主若有什么想问的现在便可以问。” “这……”林门主在李朝暮说此人是“梁上君子”时还只当是个胆大包天的小贼，转过头却听穆清苑说让他想问什么可以问。顿了一下，林门主飞快理清了其中关系。他朝穆清苑拱了拱手：“还望穆公子赐教。” 穆清苑看了眼李朝暮，见后者轻轻点头想了想对林门主说到：“这人是个探子。待探清魔刀门情况后便会向他的主子通风报信。如果我没猜错，只要林夫人吐血而亡的消息传出去趁着魔刀门混乱之际那些人定会大举围攻魔刀门。至于‘那些人’是哪些人，林门主应比我更清楚。” “穆公子为何如此清楚？”林门主越想越心惊，原本在穆清苑救了自己妻子抓出内鬼后渐渐消下去的猜疑又重新笼罩在心头。 “实不相瞒，在我们来魔刀门之前查了很多东西。我们无意间得知有人想要在近期对魔刀门动手，然而我二人人微言轻，若直接上门想必林门主是根本不会相信的。我们一直在等。此次，林夫人被人下毒之事只是一个引子，对我们来说也是机会。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狂傲，但是，我自信天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所以我们过来了。只有当着你的面揭穿这些把戏，你才会有所防备。”穆清苑直言到。 “穆公子既然也是江湖中人当知道正邪不两立，我观你二人皆一身正气，你们又为何会来帮我魔刀门？难道就不怕传出去后被正道之人追杀吗？你的目的究竟何在？” “若说我没有任何目的，想来你也是不会信。”穆清苑淡淡地笑道，他慢慢转动着手中的怀炉，一字一句的说：“在下是为了令千金而来。” “诗音？”林门主想到了很多理由，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对方竟然是为了自己女儿而来。可是，诗音才七岁，他图什么？想着想着就想歪了的林门主看向穆清苑的眼神突然就变了，直接将他看做一个妄图染指自己女儿的变态。 “林门主……你想太多了！”被一屋子的人当做变态看的穆清苑咬了咬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说：“在下只是觉得与令千金有缘，想要收其为徒而已！” “这，小女自幼就已指腹为婚，这……穆公子你看……” ………… …… 滚滚滚滚！ 穆清苑感觉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敢情这老头根本就没认真听自己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穆清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将手掌慢慢覆在身旁的楠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随后一声闷响，楠木桌瞬间四分五裂。穆清苑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擦了擦手，然后笑容满面的说：“林门主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呢。” 站在穆清苑身旁的李朝暮轻轻抚摸着抱在怀里的赤霄红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 一言不合就威胁，其实你们才是魔道吧喂！ 实在在这当头不愿有所损伤的林门主主动退了一步，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穆公子与小女不过一面之缘，为何会想要收她为徒？” ——系统让我这么做的。 然而这话穆清苑不能说。而且他还没想好理由，就更是回答不出来了。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李朝暮，正巧李朝暮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直到林门主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才彼此移开视线。 穆清苑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林门主，李朝暮却在这时候开口了：“贫道夜观星象——” 第11章 弃治十一步 “贫道夜观星象——” 李朝暮的话还没说完，穆清苑就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皆是一脸懵逼的看向笑得几乎不能自已的青年，想不明白这位道长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竟然能笑得如此夸张。 穆清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只是觉得这一位一脸正经地说着江湖道士行骗时的开场白实在好笑，哪怕知道对方也是好意，他依旧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被穆清苑这么一打岔，李朝暮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无语的看着穆清苑，面上透着几分只有穆清苑才看得出的羞赧。被人无声控诉的穆清苑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顺了顺了气息，却是不敢再看已经满身都是寒气的李朝暮，他怕自己又忍不住笑出来。 “林门主不必放在心上。”穆清苑看向林门主，笑容和煦温柔完全一副无害的模样，“我与令千金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与她确有师徒情分。”接着话转，却不再说师徒之事，只言道：“在下今日便在此自荐西席。若门主还是有所顾虑，不妨待此事过后再决定是否应允在下。” “这……”林门主还是心中存疑，费了那么大的劲接近魔刀门真的只是为了小女？这穆公子心智、武学、学识一样不少，人还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假以时日定当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声，怎会甘愿在自己这邪派中做一西席？ 实在想不明白的林门主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不过这几日穆清苑定是要继续为自己夫人诊治的，也就趁着这几日再观察观察吧。这么一想后林门主也就应了下来。 再差人将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那个倒在地上的探子拖下去后，也终于是让下人摆好了宴席。待各色菜品一一上桌后，林门主才忽然想起来他该做而没做的事，顿时有些尴尬。他掩饰般的向李朝暮举了举杯：“是老夫疏忽，不知道长在吃食上可有什么忌讳？若有触犯我这便让下人撤这桌菜重做。” “无妨。”李朝暮同样举起了杯子，却不是酒杯而是一旁的茶水。 林门主还有些疑惑，那边穆清苑也同样举起了茶杯：“还望林门主海涵。我与朝暮皆不善饮酒，今日便以茶代酒敬林门主一杯。” 听穆清苑这般说辞，林门主也不再劝酒，省的劝出毛病来。然后转而劝起二人吃菜。饭桌上，林门主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倒觉得这两人又不怎么像是江湖中人。他们用餐时的动作和细节不像江湖人般不拘小节，倒像是自己夫人娘家那般出身的世家公子遵循礼数。可即使这般也不会显得迂腐，让人看着觉得赏心悦目。 几人酒足饭饱后，林门主就让人带穆、李二人前去客房休息，他自己则转身去了门主的牢房，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解决！ 另一边，林门主给穆清苑和李朝暮安排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小院里正好一东一西两间客房相对。整个院子完全仿照江南的园林而建，亭台楼阁，落霞水榭一样不少，可见是用心了的。 穆清苑打量了一会儿，对李朝暮道了句早些休息便直接回了屋里。 李朝暮独自站在屋外看了一会儿，直到屋里点起了灯，他才一个纵身跳上了房顶。将赤霄红莲卸下放在手边，李朝暮细细摩挲着系在剑首上的剑穗，当他抚摸到丝线包裹住的九华玉时，沉下了目光，黑夜里他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他忽然微微用力握紧了那块玉，一道细微到无人可察觉的细细□□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却像是没有听到般，手中又用力了几分。他的嘴唇微微启张，却没有一点声音溢出。 “妖孽，还是不说你的目的吗？” “大侠饶命！我等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帮穆清苑找到徒弟而已！” 李朝暮冷笑了一声，“帮他？可笑！”生生将人逼疯也叫帮他？ 李朝暮手中的、被他困在九华玉中的系统沉默了一下，随后有些艰难的说道：“是我等计算错误才铸成大错。我等已经在全力挽救。” “挽救？”李朝暮说着这两个字时的音调有些奇异的扬起，似恨似忿，九华玉中的系统非常有人性的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出声了。 “告诉我，清苑的徒弟究竟在哪？”李朝暮抬头看向有些阴沉的夜空，手中也越加用力的握着九华玉。 尽管非常害怕下一刻这个人会直接将自己毁掉，系统还是诚实的回答到：“我、我也不知道。但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得到相关线索。” “好。那我再问你，清苑的徒弟是不是还活着？说！”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许久，再出声时已经又恢复成棒读的模样：“权限不足，无法回答；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这不是李朝暮想要的答案。可是不管接下来他怎么威胁，这妖孽就是不开口。想着它还有用处，李朝暮也没有真的一气之下毁掉九华玉。总归这次占据主动的是他们，有他在一旁看着，就绝不会让穆清苑重蹈覆辙如上辈子般凄惨死去！ 另一边，在李朝暮对着另一个系统威逼利用时，穆清苑正在思索着第二日林夫人的治疗方案。他将自己配的药取出一一试了试，效果怎么样一时也难做定论，但大致的方法却是定了。医治林夫人最大的问题不是拔除她体内的毒素，而是之后的疗养。下毒之人心思歹毒，竟以药为引，一旦在之后的用药中用错了一味药便会伤及林夫人的身体，甚至夺去她的性命。正因此穆清苑才不敢掉以轻心。 一夜无眠。 一人坐在屋顶静静看着对面屋里的灯亮了一夜没有熄灭；一人在坐在屋里研究了一夜的药方不曾闭眼。 天将亮时，双双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会儿坐，然后两人都若无其事的一起用了早餐。 早餐后不多时，林门主便差人来请两人过去。 审了一夜，大概也审不出什么吧。路上，穆清苑可有可无的想到。对这件事他并不怎么关心，现在脑子里全是药方，各种药材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来到前厅，林门主的面色难得有些愁苦。相互见礼后，林门主才将审问出的信息慢慢道出。可惜，昨日那个探子在醒来后立马咬破了后牙槽中的毒/药自尽了，什么都没有问出。那个陈之瀚倒是受不得苦，一次鞭刑还没受完就什么都招了。然而，他显然就是一枚弃子，知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毫无用处。 “其实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对林门主而言都不重要。哪怕什么都问不出，林门主心里总归是有数的。哪些人想要除魔刀门而后快，想必林门主心里也有章程。又何必自添烦恼呢。”穆清苑啜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林门主却叹道：“穆公子说的在理。可老夫还是心下难安啊。” “这又何妨，”穆清苑笑道，“他们先是差人下毒，后又派了探子来，那自然就是想等到魔刀门混乱之时好一击必杀。世人都说林门主与夫人伉俪情深，一旦林夫人暴毙林门主自然也会饱受打击，那时再趁乱动手，就算不能杀了你也能令魔刀门元气大伤，你说是不是？可是现在林夫人还好好的，他们派来的探子也没能将情报带回去。再过几日他们就会发现探子已经败露，或者你直接将尸体丢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你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你看他们是会拼着在你有了万全准备的时候攻来，还是继续蛰伏下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等下一次机会？” 林门主想了想，抚掌大笑起来：“之前是我想岔了。真是多谢穆公子提醒。” 穆清苑却不欲对此再做纠缠，不待林门主再说什么便直径问他林夫人今日可还清醒。见林门主颔首，便提出现在就继续为林夫人治疗。 林门主噎了下。他本来还想试探下昨日穆清苑说愿做诗音西席的话是否还作数，哪知对方直接提都没提，一门心思全在自个夫人的病情上了。林门主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也更加觉得穆清苑昨日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为了隐藏他真的目的吧。没错！就是这样！越加坚定了不让穆清苑见到自家女儿的决心。 对此，穆清苑表示：呵呵，mdzz 但是作为一名医者穆清苑，无疑是认真负责的。 望闻问切一样不落，行事间从容淡定，举手投足更是昭显出他药理医学的扎实。在细细问过林夫人的感受后才开始施针，甚至在施针时也在问着林夫人的感觉，哪里热了冷了酸了胀了，无微不至，直到施针结束也在问着。 施完针，穆清苑回到前屋坐下开始写药方。只不过这一次不如昨日那样行云流水般的一蹴而就。写方子的途中几次搁笔停下皱着眉头沉思。 每到这时，坐在一旁的李朝暮就就会起身，安静的站到穆清苑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按在穆清苑的太阳穴上帮他按摩。一开始穆清苑被额头上传来的凉意惊了一下，却因为鼻尖萦绕的熟悉檀香味硬生生压下了身体的反应。他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一脸认真的表情没说什么，接着闭眼沉思。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林门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可心里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12章 弃治十二步 一旬之后，林夫人的身体总算是大安。体内的毒素也尽数拔除。然而到底是伤了根本，身体已不如之前健康，畏寒怕热将成为常态。不过好在穆清苑专门为她调配了些固本健体的药食。穆清苑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林门主，又叮嘱了他一些平时在吃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想想似是觉得不够全面，抄起笔又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各种用药吃食的禁忌，事无巨细到让人咂舌的地步。 “……”拿着这份“医嘱大全”林门主哭笑不得。他是发现了，这穆清苑在对待病人这件事上有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他对自己的医术无比自信，但同时，他也非常在意病人的感受，总是通过和病人不断的交流来调整改变自己治疗的方法；那种事事都为病人想到态度让他感叹之余又是万般钦佩，如今这世道还有多少人能像眼前这位年轻公子一样？ 而最让林门主无言以对的，这是穆清苑一直以来的态度。他可没有忘记这穆清苑说过的，与自家女儿有缘这种话，甚至自荐西席。可是现在一旬过去，穆清苑除了专心致志的医治林夫人外就再没提过其他事情。就是偶尔遇到来给母亲请安的林诗音也只是点点头，就连话都未对小姑娘说一句。让林门主一度以为他之前说的话就只是句玩笑而已。 后来，当他向自己妻子说起自己观察穆清苑那么久发现的事情时，林夫人噗嗤笑了一声，她对着林门主柔声道：“我倒觉得让穆小公子做诗音的西席没什么问题。”见林门主就要出声反对，连忙拉了拉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又接着说到：“这几日我观他行事做派倒是个心思纯净之人。” 林门主反驳说：“你是没见过他笑吟吟威胁人的时候。哪是心思纯净，根本就是漆黑如墨。” 想想之前快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那两位老大夫，再想想前厅毁了的那张楠木桌。林门主撇嘴，那有这样“心思纯净”的。而且他把事情看得太透，显得心思有些深沉了。 林夫人笑笑，“可是，你看他在帮我看病时完全没有任何杂念，一心一意只为治病。在他帮我施针时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想要收诗音为徒，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想起那时穆清苑突然被自己问到，抬起头来一脸懵懂不明所以的样子林夫人就觉得好笑。 “他怎么说？” “他说，是缘分。” “……”林门主表示怎么又是这句话？差评！ 林夫人见自己丈夫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摇摇头，后又继续说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穆小公子至少有一点没有骗我们，虽然他没说，但从他的态度上相信相公也一定是看出来了。穆小公子和他的朋友其实并不在意我们的身份。在他们眼里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自己和自己以外的人，或许还要加上朋友和朋友以外的人。” “这种亦正亦邪的模样不就是说明了他心思难猜吗！”林门主还是觉得不靠谱。 “可是相公你不觉得这样正好吗？没有所谓的立场，那么就没有人能拿捏住他们；没有任何的势力牵扯，绝对的中立。对现在的魔刀门来说，请穆小公子来教导诗音已是最好的选择了。还是说，相公你放心从外面找来的人？反正经过这一次后我是不怎么相信了。待在门中十年的老人都能一朝反水，那些从外面找来的呢？正经读书人家的不耻与江湖人为伍，江湖中才名远播的又不屑与我魔门有瓜葛。就是请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来给诗音启蒙也要人家愿意是不是？若对方应得干脆我们反倒又会怀疑起别人是否有猫腻了。这兜兜转转的要什么时候才能给诗音找个老师？” “夫人本来就出自书香门第，由你来为我们的孩儿启蒙不就可以了？”听了林夫人的一席话，林门主心里想想正是这么一回事，可嘴上还是不愿松口，他总觉得那两人是抱着目的而来的，而对象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林夫人听到这里笑得越加温柔了，“我虽出自书香门第学识终归有限，为诗音启蒙或许可以，但再多的却是有心无力了。我看穆小公子谈吐行止间颇具风范定是某个大家教养出来了的。不说他的学识怎样，就是他那一身医术我们诗音若是习得一二，未来自保定是没有问题的。” 林夫人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林门主又怎会听不懂。他们魔道与正派历来水火不容，哪怕他早已不在江湖上搅风搅雨，那些人却未必会放过他。可就算知道是为了女儿好，林门主还是吭哧吭哧的不愿答应。他支支吾吾了半晌突然吐出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们诗音已经和你大姐家的那个小子已经定过婚约了。” 林夫人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哭笑不得的指着林门主。得了，还以为他是因为什么而左顾右盼的，闹半天原因却是在这！在担心有人窥觊自己的宝贝女儿呢！ “你说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话说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林夫人笑骂道。 林门主哼哼唧唧了半天不说话。 “你啊你！”林夫人伸出手指使劲戳了戳自己丈夫的那颗榆木脑袋。“你也不看看咱诗音才多大？人穆小公子看得上吗？！再说了，就算穆小公子真看上了咱家诗音，他身边的李道长会答应吗？呀！”惊觉自己说漏嘴的林夫人连忙捂住嘴，尴尬的眼神乱飘。 “等等……夫人你刚才……说了什么？”林门主突然觉得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恍恍惚惚的不真实。 “没什、什么啊。”林夫人尴尬的笑笑。 “不，不对！你刚才一定说了什么……等等……我想想……”林门主兀自摆了摆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在乎茶水早就凉了，一咕噜就喝了下去，瞬间透心凉。 他吐出一口胸腔中的浊气，猛地锤了桌子一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一直觉得那两个人之间气氛怪怪的，原因竟然是出在这！这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林门主半天想不出恰当的词来形容。但一时间心情大好却是真的——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窥觊了！他迅速转变了态度，现在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多亏夫人一番提点，为夫这才豁然开朗，真是多谢夫人了。” “……”你想通了什么倒是说一下啊？ 林夫人在这边抓心挠肺，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丈夫到底想通了什么。 听着丈夫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穆小公子和李道长平时的互动、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感觉自己就要端不住淑女的表情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居然有如此八卦的一面。不过他到底不如女子心思细腻。林门主观察了许久却一直没发现这当中异常的地方；林夫人却在仅仅见过李朝暮两次后就从他注视着穆清苑的眼神里察觉出了他的心思。 当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人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是不一样的。人的眼睛不会说谎，爱与不爱，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了。 但让林夫人觉得奇怪的还是自己丈夫的态度，她忍不住问林门主：“相公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吗？” 林门主摆摆手言道：“我魔道中人向来不拘小，虽说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例子。这些人通常都隐居在世外桃源过自己的日子不问世事。倒是那些名门正派听说后叫嚷着我等破坏人伦喊打喊杀，实在难看。”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林夫人问：“倒是夫人，我曾听闻书香世家最是看重人伦常理，夫人又是如何看待这二人的？” 林夫人笑道：“我家虽是书香门第，家中长辈却不迂腐，否则我也不会嫁给相公了。”顿了下，林夫人又说道：“穆小公子与李道长之事乃他们二人之事，我们外人又怎好横加阻挠干预。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同性之间的感情你可以不接受不认同，却不能恶语相向随意侮辱谩骂，更不能以‘人伦道德’的名义对一对相爱之人进行迫害。” “哈哈哈夫人说的好！”林门主抚掌而笑，笑着笑着蓦地叹息了一声，有些出神，“可惜，世上如夫人一般看得清的人太少了。” 林夫人没有接话，她安静地坐着等着自己的丈夫自己回神。良久，林门主呼出一口心中的浊气，慢慢说道：“我这就让下人们去准备诗音的拜师礼。” 翌日，一早醒来的穆清苑刚吃完早餐，就一脸懵逼的被婢女们簇拥着来到魔刀门的内堂，内堂里已经焕然一新，而林氏夫妇也一身正式装束的等在了那里。见穆清苑到了，夫妇相携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一个大礼，林夫人对穆清苑说道：“小女今后就拜托先生了。”然后也不等穆清苑回答，就将他请到了上座。 喵喵喵？ 还在糊里糊涂的穆清苑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做什么。而跟着过来的李朝暮却已经猜到了。他也不客气，直径坐到了穆清苑的身边，同样上座的位置。 林氏夫妇不以为意，心中倒觉得就该如此，两人本就该一起受礼。而不再揪着穆清苑会窥觊自己女儿这点后，林门主赫然发现，拜了师后，诗音就有了个武学高强的师娘？还是师公？算了，不管了。总之，此后自己女儿有了这两人庇护也不用他们夫妇再操心什么了。 而当小小的林诗音一身正装对自己行三叩首之礼后，穆清苑才突然恍然大悟。 第13章 弃治十三步 突如其来的拜师让穆清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板一眼的行礼，思绪忽然就飘到了很久之前。那时也是有这么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身着万花初入门弟子的半夏套一脸认真的跪在自己师父孙思邈的面前聆听教训。一转眼，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就长大了。现在更是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 穆清苑思绪渐渐飘远，心里不胜唏嘘。不知不觉就将眼前的小姑娘看成了他一手带大的穆瑶。 拜师礼已经完成了一半，现在就等着穆清苑这新出炉的师父训话。眼见穆清苑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半天没说话，小姑娘歪了歪头，不甚明了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李朝暮。 李朝暮也注意到了穆清苑的异常，一转头便看见了他眼中几乎将要满溢而出的怀念和自责，知道他是在想他的小徒弟了。 李朝暮不着痕迹的拉了下穆清苑的手让他回神。 “咳。”被提醒的穆清苑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他看了林诗音半晌，终是叹息了一声，继而他端正了表情，看着还跪在原处的小姑娘认真说道：“诗音，你如若要随我学医，成为万花谷弟子，须立下誓言，‘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生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今日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终身遵行此誓？”（注1） 这时的林诗音还有些懵懵懂懂，她只看到这位据说将会成为自己老师的年轻先生，在走神了一会儿后说了一大段的话。以她现在的年岁来说要理解其中的意思，以及了解话里的重量来说还太困难了。只明白师父似乎要自己立下什么誓言。 她想了想，转头看向一旁的父母，见他们都点了点头，才用之前父母教过她的话回答到：“弟子谨遵师命。” 与记忆里不一样的回答让穆清苑蓦地回神，然后自嘲的笑笑。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如同穆瑶一样在这个年岁就能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是他魔怔了。 没有对这个回答再说什么，穆清苑起身将林诗音扶起，然后半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接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雕刻精致的桃木牌，交到了林诗音的手中，“为师身边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桃木牌乃你我二人一个师徒的证明，木牌中有个机关，非我谷中门人不得触发。他日若遇危险，你只需启动机关便可，危机时刻定能保你一命，好生收着。只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那一刻。” 林诗音不甚明了这木牌的厉害之处，可还是听话的贴身放好了。 至此，林诗音的拜师礼算是完成了。 听着脑海中系统响起的任务完成的提示，穆清苑暂时舒口气。 接下来就是那个限时任务（又称月老任务）了。好在系统给的时间还算充裕，他还有时间来筹划。而且据他所知，小诗音已经有了一个指腹为婚的表哥，这有了现成的人选也总比在人海里茫茫寻找来得容易简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小诗音的想法，他一向是个开明的师父不是吗？更何况穆清苑两世为人上辈子有太多的东西都已经渐渐忘掉了，哪怕印象里似乎觉得那个表哥并不是很靠谱，可还是决定看看再说。 再说另一边，全程都参与了拜师礼的林氏夫妇在仪式结束后，私下里就说起了穆清苑的来历。 万花谷，这是一个他们听都没有听过的门派。能教养出穆清苑这样风姿卓越的弟子照理不应该在江湖上毫无名声才是。再有，听穆清苑所言，他的师门皆是以医者自居，江湖中却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医者以万花门人为名行医。明明已经明了了穆清苑的来历，却又因为江湖上从未有过这样的门派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想了许久也不得要领的林氏夫妇决定放下这点，只当这万花谷是避世不出的门派，偶有弟子出门历练却也不显名声。自己不过是正好遇到了而已，又何必一直抓着不放？再说，结门善缘也总比结下死仇要更符合魔刀门的利益。谁也说不清这隐世不出的门派究竟有多少底蕴，不过光看穆清苑的模样就知道了，能教出这样一名能力手段样样不缺的公子，又能差到哪去？ 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的是穆清苑在拜师礼上赠予林诗音的那个桃木牌。虽然只是用桃木做成的牌子，但工艺却叫人惊叹，木牌上栩栩如生的雕刻让人沉醉。想起穆清苑说过这个木牌里有个机关，林门主有些见猎心喜的将桃木牌交给了门主最擅长机关之术人去研究。然而那人研究了大半月没研究出什么，还不死心的拿着跑去问穆清苑原理是什么，弄得林门主尴尬不已。而穆清苑一句师门秘密就把那人直接给堵了回去。然后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林门主说：“林门主想要知道这其中的秘密直接来问我就行，或者可以让诗音演示给你看，毕竟你是诗音的父亲，我总不拦着你不是？”此后，林门主在看了一遍林诗音是怎么启动这个机关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而穆清苑对待林诗音虽不似穆瑶那般宠到了极致，却也在认真负责的完成着作为一名师父的职责。因为林诗音不喜练武，穆清苑便也没有强迫她去学习万花的内功心法。但也要求她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于是便选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教给她。性子如她母亲一般似水温柔的林诗音遗传了她母亲爱好书画音律的兴趣，发现了这点的穆清苑也不恼。在传授林诗音医术至于也同时教导着她关于琴棋书画的一切。万花谷弟子虽然因为选择的不同而侧重不同，但被同时被谷中七圣调教出来的他们，对琴棋书画那都是信手拈来。尽管不比当代大家，却也是让世人拜服的存在。穆清苑也不意外，现在要教导林诗音也是绰绰有余的。这让小小的林诗音更加喜欢自己这位似乎什么都会的师父；林夫人看着穆清苑的字画也是赞不绝口。唯一不怎么高兴的大概就只有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的林门主了。没人的时候总爱在自己夫人面前酸几句。 时光匆匆如流水，不知不觉间，一晃就八年过去了。 当年的小萝莉也慢慢长成了大姑娘。期间，林诗音与她的表哥李寻欢正式定下了婚约。二人郎才女貌，互有爱意，说是佳偶天成也不为过。穆清苑以林诗音师父的身份考察了李寻欢许久，见他才识不错，也是真心待诗音，也就没有再反对。可是让穆清苑奇怪的是在二人确定心意在双方父母面前定下婚约后，系统居然没有任何任务完成的提示。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任务描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李朝暮提醒了他，会不会要等到二人成婚才算是任务完成？穆清苑想到这里连忙询问系统，可系统一如既往的在装死。 可是要让才及笄不久的林诗音就这么成婚，穆清苑的心里又实在不忍。就在他自顾自纠结时，没多久就接连传来了李寻欢的父兄相继过世的消息。穆清苑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位小李公子的父亲竟然是因为他“又”考取了一个“探花”而生生气死的，而他的兄长也是因为自己只考取了一个“探花”而闷闷不乐，把自己闷死了。 “……”穆清苑表示不理解这家人的想法。（冷漠.jpg） 而经过这几件事，诗音和李寻欢自然是无法立时成婚的。穆清苑算了算时间，好在，待李寻欢出了孝期，还在十年的期限里。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穆清苑骂娘的心都有了。那些安静了没几年、无所事事整天嚷着要匡扶正义的正道门派正准备要围剿魔刀门！ 艹！安安静静的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穆清苑整个人都暴躁了。眼见任务就快要完成，却总是横生枝节。这让他突然怀疑起诗音和李寻欢的婚事会不会再生变故？可是现下却容不得他多想。这一次，围攻魔刀门的再不是那些小鱼小虾，峨眉、武当、少林居然都加入其中！再说蚁多食象，此次参入其中的人比穆清苑想要中的还要多，魔刀门再如何防备都架不住对方的人海战术。 穆清苑拿到这个消息冷笑了一声，这是见有武当峨眉之流出头，那些小门小派才这样前赴后继的加入进去吧？可真是让人恶心！找来了李朝暮，问过他的意思后，穆清苑便转身去找林氏夫妇。 想要围剿魔刀门？你也要问问小爷我答不答应！ 穆清苑轻笑，眼中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寒霜爬满了一度温润的眼眸。 第14章 弃治十四步 穆清苑找到林氏夫妇也没啰嗦，开门见山就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自知此次恐怕在劫难逃的林门主也不认为凭穆清苑一人之力就能救魔刀门于水火，哪怕是有李朝暮在一旁帮衬也不可能。但两人想要抽身离开却非常简单。夫妇二人相视而笑，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穆清苑说道：“我夫妇二人不求其他，只望先生能看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保住我儿性命！”林夫人取出了一块玉佩交到穆清苑手中，“这是李府信物。希望先生在离开魔刀门后将此物与诗音一起送到李园！”最后竟然是一副托孤的架势。 穆清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也不应声。只待林夫人平静下来才开口缓缓地说：“诗音是我弟子，在下自然会护她安然无虞。不过，你二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氏夫妇对看了一眼，皆不明白穆清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穆清苑也不解释，只又开口问两人：“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这句话问得直白。林氏夫妇更是苦笑连连。如果可以，又有谁会想死呢？可这次终归不同于过去，那些正派人士如此兴师动众又如何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哪怕是与几大门派拼死一搏，也不过是以卵击石，能活下来的机会太少了。 眼见两人满脸的苦笑，穆清苑也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也不在乎他们的回答了，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能救你们出去。但代价是整个魔刀门，你们可愿意？” 林氏夫妇俱是一惊，可看穆清苑的表情便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但他要怎么做？在魔刀门整个被围攻的现在他要怎么带着人逃跑？ “先生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清苑淡淡的说道，“彻底放弃魔刀门，从此世间再无林轩和曾婉之。考虑清楚了就来找我。不过，留给你们的世间可不多。”说完，穆清苑直接转身离开。 穆清苑离开后，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林门主低着头沉思，林夫人陪在他身边也不言不语。良久之后，林门主抹了一把脸，目光炯炯的看向林夫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林轩不是什么英雄却不会看着自己妻儿陪自己一起死，既然还有活命的办法，那我就都要去试一试，魔刀门又如何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林夫人在一旁笑出了声打趣道：“穆先生何时说过要你的命了？” 夫妇二人看着对方相视而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决绝。林门主一把揽过林夫人将她圈在怀里忍不住叹道：“一直以来林某都亏欠夫人良多，总说着待来日归隐山林的话，几十年过去却一直未曾实现。年轻时总想着要在江湖中传出名声，待有了名声后却发现已经身陷泥沼进退不得，反而还连累了妻儿。尽管如此夫人却从未有过一丝埋怨，还将门中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此次若我们真能活着离开，下半辈子我们就像普通人家一样守着几亩农田过普通日子，夫人你觉得呢？” 林夫人靠在丈夫的胸前，静静听着他说的话，唇边一直噙着温柔的笑意。在听到他问到自己时才出声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个江湖人，自然不能再像曾经一般。我不是菟丝子，要时时刻刻依附自己的相公才能活。我既是你的枕边人也是能站在你身边的人，若不能坚强起来如何能配得上你？你是我认定了要过一辈子的人，将来无论你在哪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万水千山，纵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林门主揽着林夫人肩膀的手蓦地一顿。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 他的夫人太聪明，轻易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句后将他所有的退路统统封死。他有想过若穆清苑不能如他所说将他们都就出去，那么他会选择留下独自去面对，如此，至少能为他的妻儿争取到逃生的时间。可她的妻子猜到了他的打算，然而她没有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只是告诉他“万水千山，纵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重到让他几欲落泪的地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氏夫妇享受了一段难得的温存时光。可就如穆清苑说过的他们的时间并不多。理智终于是压过了感性，夫妇二人迅速开始行动了。林夫人起身去找穆清苑；林门主则召集来了所有的心腹部下。 所有人都知道魔刀门这次在劫难逃，尽管如此，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因为将要来到的危险而露出惶惶不安的表情，对他们来说哪怕知道是必死的结局也绝不会在这时候逃掉，那是懦夫才会有的行径！。可是，现在他们的门主却对让他们将所有人都遣走，能逃掉几个是几个；让他们去和那些名门正派硬碰硬。他们不解，他们愤怒，总觉得在最后的时刻，他们的门主抛弃背叛了他们。 林门主看着眼前忿忿不平、一脸要与魔刀门共存亡的下属气得肺疼，指着他们，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这一个个的榆木脑袋，简直要气死他了！ 用穆清苑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好好活着不好吗？非得去作死？ 明知不会有胜算，想办法活下来不行吗？ 林门主简直是痛心疾首的对这些心腹破口大骂：“你们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兄弟！我能看着你们去白白送死吗？！魔刀门没了就没了，只要人还在就能再建起剑门雷门随便什么门！但人死了呢？人死如灯灭！到时候你们还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或者你们就愿意成为孤魂野鬼看着仇敌一身顺逐和乐却什么都不能做？” “……” 被林门主一通忽悠的手下们想了想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只要挺过了这一劫，魔刀门就还有重建的可能。见心腹总算是听了进去，林门主便把穆清苑的打算说了出来，当然，他好心的隐瞒了对方要他们夫妇从此隐姓埋名的条件。心腹们听得血热，只道是逃出重建魔刀门后定要向正派人士复仇！然而在逃出生天很久很久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是被他们的好门主彻底忽悠了！这又是后话了。 说回现在，林门主悄悄摸了摸自己所剩不多的一丢丢良心，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听着属下畅想美好的未来。末了，他唤来了自己的两个暗卫，让他们从此以后就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她，已经知道自己主人打算的两位暗卫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然后齐齐向林门主下跪磕头，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门主又看了眼在场的心腹，取出了自己的信物交给了领头之人，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逃出去摆脱了追兵后就想办法去找小姐，她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打发走了心腹，林夫人并穆清苑、李朝暮便一起到了。 后半夜，魔刀门门主夫妇的卧房忽然窜起大火，火借风势越少越大，最后竟将整个魔刀门都吞噬殆尽。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三里地外的城镇都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待围剿魔刀门的各大门派赶到时，看到都就是满目的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各门派中不是没有人怀疑这是不是魔刀门的金蝉脱壳之计，毕竟这场大火来得蹊跷，会不会是那林轩自己放火然后借此为遮掩暗中逃了？ 但很快，他们便在废墟里找到了已经烧得焦黑难辨的两具尸体。根据他们后来抓到的起火时便逃出的仆役的指认，这两句尸体便是林轩和他的夫人。待找来仵作验明尸体确实是在火海中被活活烧死的后，他们这才放下了心。可是也因为这场火，他们想要的没得到，虽然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魔刀门，但还是觉得憋屈。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那林魔头的女儿还活着，顿时又找到目标的正派人士们立马调转了方向开始在整个江湖里搜捕林诗音。 不过他们抓捕的行动开始没多久便又消息传来说林诗音已经进了“李园”，而那里却不是他们轻易可以进出的地方！ 另一边，在穆清苑最初醒来的那个小木屋里，此时除了穆清苑与李朝暮外还多了两人。这两人便是林轩与曾婉之夫妇。此时，他们二人皆是一脸稀奇的看着穆清苑李朝暮，那目光灼灼的模样就像是要把他们给看出一个洞来。 “三天了！三天了！”被人当做稀有物种看的穆清苑忍了三天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就这样看我们看了三天你们不腻味吗！那朝夕相对的八年还没看够吗？！” “不会啊，”林门主，不，现在应该只是林轩了，他非常心大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神仙呢，你说是吧，娘子？” 林夫人曾婉之掩嘴轻笑，“相公说的是。真没想到，穆先生与李道长都是仙人呢。难怪这八年来先生的样貌从来都没有变过，原因竟是出在这。” “我不是神仙！不是！不是！”穆清苑又一次跳脚。李朝暮则在一旁驾轻就熟的安抚炸毛的某个人。这几日来这样的情景常常会在这小木屋里出现，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林氏夫妇应了一声，要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那眼神就仿佛是在说仙人您就别否认了，我们都知道的。 卧槽！ 穆清苑被这个“我们都懂”的看得心里一阵火大，手握落凤就想给这两人糊一脸的玉石俱焚。 为什么现在说人话都没人听了 ？！我现在非常后悔救了你们怎！么！破！ 第15章 弃治十五步 为什么林氏夫妇会把穆、李二人当做是神仙，这话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众所周知，在基三背景下的大唐江湖，众位侠士们都有一个心念一动便能发动的技能——神行千里。 在大唐江湖里，只要不是皇家禁地，众位侠士只要在心里默念地点，不过一息的时间便能到达想去的地方。当然，这项技能也是有调息时间的，用过一次后，须得等待3个月才能再次使用。如此一来，也有效的防止了心存歹意之人利用这项能力为非作歹。但是同样的，因为调息时间的限制，这能力也变得有些鸡肋，除非紧要关头，如今已经很少有侠士频繁的使用这能力了，更多的是将它作为保命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说回穆清苑这里。当初在动了心思想要救林氏夫妇时，在与李朝暮商议后才想到了神行千里。可是神行千里也有个问题，穆清苑在使用时他只能带一个人离开，且它调息的时日太长，根本就来不及等他将林诗音和林氏夫妇一一送走。好在，李朝暮提出，他可以帮忙带一个人；可仍然还不够，林氏一家三口无论先带谁走，另一人都会面临被围攻的危险。而且，怕就怕他们到头来一个都不愿走那才是大麻烦！ 就在穆清苑想得头发都快掉光的时候，一直在装死的系统吭哧吭哧的提醒穆清苑让他注意查看好感度。福至心灵的穆清苑连忙点开了系统，当看到林诗音对他的好感度已经达到六层时一个想法慢慢浮现。 很快，他就叫来了李朝暮将自己的打算说于他听。听完后，李朝暮说可以一试。于是他就找来林诗音。现在这种情况下林诗音还留在门中也是危险。林氏夫妇便找了心腹想要先一步将她送走。在走之前，穆清苑找到了林诗音对他交代了一番，告诉她，如果在逃亡途中脑中忽然浮现什么声音，不要惊慌，只要按照那个声音的话做就可以了。林诗音觉得自己师父的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而是用心的记下。 叮嘱完林诗音，穆清苑转身就去找林氏夫妇，哪知那夫妇二人言语中竟完全是一副托孤的架势。穆清苑差点没气得倒仰！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看不起小爷是不是？但穆清苑也没有强加干涉，是死是活就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不过他相信，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傻子才会在这时候选择去死。 果不其然，林夫人很快就找到他，说了他们夫妇的决定。穆清苑没说什么就点了点头。不过，林诗音还是要连夜送走，尽管多有不舍，林夫人还是含泪将她送走了。 此番跟在林诗音身边的除了一名擅长□□的女婢、林轩的两个暗卫，还有一个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李朝暮的弟子。少年名李玉笙，名字是李朝暮所起。比林诗音年幼，但相差也不过一岁。是穆清苑和李朝暮在魔刀门落脚后的第二年，李朝暮在外救回来的一个小孤儿。被李朝暮的带回来的这个小孤儿全身血污伤痕累累，甚至手脚的经脉都被人恶意挑断了。其他人都说救不活了，即使救了回来也是个残疾之身，又何必留着受苦。穆清苑当时听到了，二话不说别接手了这小孩的所有治疗，大半年后，这小娃儿不仅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整个人比当初被李朝暮带回来时还胖了一圈。至此后，魔刀门里再无人质疑穆清苑的医术。再后来，李朝暮见这小娃与自己有缘便收作弟子悉心教导起来。今夜他也会随林诗音一起上路，充当一名保镖。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林门主那里也差不多交待清楚。 这时，穆清苑当着林氏夫妇的面取出了两具尸体，正好一男一女。然后让婢女取来了林氏夫妇二人平时所穿的衣服套在了尸体了，再把尸体放到了床上。一番动作下来，林氏夫妇基本是猜出了穆清苑的打算。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忍不住苦笑。这金蝉脱壳的办法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能成功的几率还是太低了。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最后一定会检查尸体，然后就会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死，最终他们要面对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可穆清苑并不理会。他从怀里取出一小个白瓷瓶，从里面到出两粒药丸，然后掰开尸体的嘴将药丸喂了进去，接着又使力让死尸将药吞下。做完这些后就坐在一边，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两具尸体。 屋里沉默无声。林氏夫妇虽然不知道穆清苑在什么，却还是感到了丝丝的凉意。当不经意见瞥见灯火下穆清苑忽明忽暗的侧脸时，二人都觉得有些冷。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风穿堂而过，熄灭了屋内的一根烛火。这阵风就像是一道指令，一直不曾开口的穆清苑轻呼一声“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 林氏夫妇下意识就往床上看，然后双双差点被吓破胆。林门主还好些，咬牙挺住了，林夫人却是惊呼一声晕了过去。就见躺在床上的两具尸体忽然就活了过来，张牙舞爪的嘶吼着。穆清苑眼疾手快地制住了死尸，让它们继续躺在床上，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这、这、这…… 林门主感觉自己的脚有些打颤，他连忙扶着林夫人走下，说什么都不再看床上一眼了。 眼见穆清苑神色不变的走回来坐下，林门主咽了咽唾沫，艰难的开口问道：“穆先生是从哪里找来的尸体？真是不同凡响啊哈、哈、哈。”然后就笑不下去了。 穆清苑看了他一眼，说：“乱葬岗。”说完后就把玩着手中的白瓷瓶兀自沉思。直到频频察觉林门主投过来的目光，才收起瓷瓶看向他：“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样我看着都累。” 被看破心思的林门主尴尬的笑笑，却也不矫情。他看了眼内室便开口问：“穆先生手里这个是起死回生的神药吗？”这东西要是落入江湖那会掀起多少的血雨腥风？ “这个？这可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药，世上也不会有这种药。这东西只会让你连死都不安生。”穆清苑说着，话到最后，音调微微上挑，语气中对自己手中的药满是嫌弃。 林门主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穆清苑态度有些微妙，这厌恶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他忍不住问道：“这话要怎么说？里面的两人不是已经活了吗？” “你觉得那样是‘活着’吗？”穆清苑反问，不待林门主回答，他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东西不过是让死尸的肉体暂时活过来，本质上也依旧只是个死人罢了。” “那要是活人吃下呢？”林门主突然问道。 穆清苑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说：“这东西会让你生不如死成为嗜血的活死人。没有神志四处游荡抓着人就咬，想野兽一样，那时你就是想死都死不了。” 林门主抖了一下，决定不再说话了。 很快，被穆清苑派去做事的李朝暮提着两桶火油回来了。穆清苑立马吹熄了屋内所有的烛火。 “都洒上了？”接着月光，穆清苑轻易走到李朝暮身边，伸手去就要去拿他手中的油桶。 “我来。”李朝暮点点头，然后在穆清苑把手伸过来时将他推开。 穆清苑也不坚持，索性走到另一边看李朝暮将整间屋子都洒上火油，然后以帮林夫人清醒为由从林门主手中将人接了过来。接着对李朝暮点了点头。 李朝暮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吹，当红光泛起时轻轻一抛就落在了帘幕上。顿时，满是火油的屋子火光冲天，瞬间将几人围在火海之中。 林门主急得不行，你说要放火那也得等人都出去了你再放呀！这下谁都逃不掉了！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抓主了自己的肩膀，接着，他还来不及多想整个人都腾空而起，紧接着，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片，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到了一幢不知位于何处的小木屋的屋外。 什么尸体，什么大火，统统不存在。 感受着四周宁静安详的气氛，林门主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否则怎么会有人能瞬间移动呢？这是神仙才做得到的事啊！ 接下来，在目睹了，穆清苑轻轻唤了一声“诗音”，自己女儿就凭空出现在小屋后，曾经的魔刀门门主林轩突然就坚信了这世上是有神仙的！而那位仙人就在自己面前！同样做到这件事的还有李道长，他也同样呼唤了自己的小徒弟！在看到两个后辈眼里的震惊时，林轩微妙的感到了心里些许的平衡 ——呵呵，愚蠢的凡人！ 被人误会成仙人的穆清苑实在是想呵呵那么一句。可他不能，若他真这样呵呵了，误会就更是解释不清了！手动再见.jpg 暂时安顿好了林氏夫妇，因为身上还有任务，穆清苑便带着林诗音返回了故地。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回到已经被一把火烧尽的魔刀门，而是直接将林诗音送到了李园。 林诗音不似她的父母除了她外已经了无牵挂，所以诈死隐姓埋名起来不带丁点的犹豫。她还有表哥，不忍让其为自己担心，所以决定回去。 穆清苑不置可否。二人本就有情有意，况且还有婚约，总不能让一对有缘人生死不见吧？他才不会说是因为任务还没完成在担心呢！ 然而，让穆清苑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任务最大的考验正等着他，甚至差点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十年筹谋尽付东流！ 第16章 弃治十六步 穆清苑在将林诗音送到李园后，只交待了李寻欢好好待诗音，也没多说什么。现在江湖上都在说魔刀门已经灭门，门主和夫人皆已葬身火海，只有林诗音一人活了下来。穆清苑并不打算告诉李寻欢真相，也就由得他去这么想。 而对林诗音，穆清苑就说得有点多了。 终归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用心教导的弟子。之后她的一生都将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心里总会有些不舍。但穆清苑又不能一直留在李园。诗音身上还有一个婚约，待在李园也算名正言顺，可他和李朝暮以及李朝暮的小徒弟则完全没有理由了。告诉林诗音以后有事联系他后，穆清苑留下了联络的方法后就离开了。 李寻欢同林诗音一道将穆清苑他们送到门口，看着自己师父渐渐远去的背影，林诗音忍不住红了眼角。一夕一朝，家逢巨变，即使知道父母还好好的活着，此生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一天。如今就连一直教导自己的师父也走了，孤寂之感蓦然跃上心头。 一旁的李寻欢见林诗音眼角微红，面容伤感，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将她圈进怀里，温柔的说：“待我两成婚之时便将穆先生请回做我们的证婚人吧。” 林诗音靠在林寻欢的怀里点了点头：“嗯。” 离开李园，一时无处可去的穆、李二人便带着李朝暮的小徒弟李玉笙，三个人晃晃悠悠的一路游山玩水到了江南。这还是穆清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门旅游。之前不是宅在魔刀门教徒弟，偶尔的几次出门便是听闻了何处出了什么奇花异草而赶去匆匆看一眼，最后又败兴而归，也就越加宅在魔刀门不出。本来这次将诗音送到李园后，穆清苑就打算直接回那个小木屋继续宅着等诗音成亲。反正现在那里有林氏夫妇在也不会无聊，保不齐还会像当初在魔刀门一样也说不定。可他这个想法刚冒了个头，就被李朝暮坚决反对了。 穆清苑问李朝暮为什么不同意，后者支吾半晌就是不说话。哪怕李朝暮神情坚定，穆清苑也不打算听他的，非常自我的就要回去。还是一旁的李玉笙一句话打消了穆清苑死宅到底的念头。 “弟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各地是什么景色呢，咱就先不回去吧，好不好嘛？师叔~”李玉笙生的眉清目皮相本就好看，这下没脸没皮的对着穆清苑撒娇，后者的神色立马就有了松动的迹象，于是他再接再厉，“再说师叔你一定会回来参加师姐的婚礼，要是师姐成婚时联系不上你错过了怎么办？” 听到李玉笙这么说，穆清苑心里的天平彻底倒戈。不管任务如何，现在明面上他是林诗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作为师父的他若是没有参加徒弟的婚礼说出去对诗音名声也不好。于是便决定先不回去了，到处走走看看也是不错。 李朝暮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并不想回去那个现在多了两个人的小屋，感觉那里已经不再是只属于他们两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才不想回去对着那对夫妇总是挪揄的看着他的眼神！不就是七八年过去他还没点进展吗？用得着整天这么看他么！ 不管内心深处的想法如何千变万化，李朝暮总能做到面上一副表情，也可以说是面无表情。让人看着就觉得他非常可靠正直。然后他略微瞟了一眼缠着穆清苑撒娇的自己的徒弟，就见他正背着穆清苑对他挤眉弄眼。 饶是李朝暮这时候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哦，他还忘了，没有林氏夫妇还有这只拖油瓶。 李·拖油瓶·玉笙，眼见自家师尊看了一眼自己后就满脸嫌弃的样子，小心肝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是不是亲徒弟了！ 被自家师父嫌弃一脸的李玉笙抹了一把脸，迅速拼凑好自己掉了一地的玻璃心，两步跳到李朝暮身边悄声道：“师父师父，师娘我是帮您留下了，剩下的就看您自己嘞！” 李朝暮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有些过分跳脱的弟子，决定看在那声“师娘”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了。 要说李玉笙怎么会对自己师父的事这么清楚，大概他会摊着手告诉你，看师父的眼神就知道了好吗！每次看着穆师叔时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其他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旁边看着哪怕是最迟钝的都发现了！也就是神经粗犷的穆师叔到现在也没发觉，也不知是真的感情迟钝还是在装傻。也于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两个人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到这个，李玉笙不自觉就想起，在自己刚察觉到自家师父对穆师叔的感情时，一个口快叫了对方一声“师娘”，然后就被笑吟吟的穆师叔狠狠的扯了扯脸颊，这还不算，穆师叔居然还让他连着喝了一个月超级苦的药！美名其曰，你太瘦弱了须得好好补补。那时候，李玉笙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练武练出来的肌□□哭无泪。 那时李玉笙以为穆师叔只是害羞了，所以才整治了胡言乱语的他一番。可渐渐的，在观察了许久后他悲哀的发现，穆师叔根本就不是害羞，就是气他胡言乱语，还把自己师父给训了一顿，让他别只顾传授武学，一般的人伦常理也要好好教导！从此李玉笙再不敢在穆清苑的面前喊那个称呼，只敢私下叫叫。 在这一点上，李玉笙是非常羡慕林诗音的，偶尔说漏嘴在穆师叔面前叫了自己师父“师公”，穆师叔不是当做没听见就是轻笑着纠正，别说惩罚了，自己师父还每次出门都会给她带礼物回来！他才不会说自己很羡慕呢！ 在一旁干着急的李玉笙眼见同样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师父终于打算要做点什么时，心里别提多开心，于是便在一旁撺掇着两人往江南去。至于为什么去江南，那当然是因为那里风景好啊！正直脸.jpg 差不多要化身小厮的李玉笙便在一路上给自己师父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但是像安排住宿时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一间房这种小事还是挺简单的。 有了这一路的插科打诨，李玉笙也终于不再被自己师父嫌弃碍眼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时值三月，穆清苑坐在画舫上，手捧一杯清茶看着眼前的景色。船上琴声悠悠，这乐声不似烟花之地的妩/媚/挑/逗，清澈干净的仿若一缕清风。在声色犬马的画舫上显得非常另类。 穆清苑品着景，喝着茶，听着琴，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眼前的景色大约也只能在这完全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里才可见识到了。 江南真的很美，美到让人流连忘返。不知不觉间，他们一行三人在杭州已经停留了一年零四个月。穆清苑之所以会这样数着日子，当然是因为在等着小徒弟诗音的婚礼啦！_(:3」∠)_ 这时，一位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婢女垂首匆匆走来。穆清苑见状挥了挥手，抚琴的琴娘立马就停下了动作，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 婢女在穆清苑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穆清苑的神色可以说是越来越难看了！ “好、好、好！”婢女说完后垂首站在一边，穆清苑连说了三个“好”，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出，他这是已经气炸了。 “就是不知绿荷给公子说了什么？”琴娘看了一眼穆清苑，缩了缩肩膀，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告诉白参，我们即可北上！”穆清苑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对婢女，也就是绿荷吩咐到。 “是。”绿荷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绿荷刚一走，李朝暮便走了进来，眼见穆清苑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他转头看了眼琴娘，见那姑娘一个劲的摇头也没在为难，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如蒙大赦的琴娘也不耽搁，连琴都不管了，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怎么了？”李朝暮问。 穆清苑看了他一眼，也不隐瞒，叹息了一声说：“诗音那里出问题了。” 李朝暮闻言皱起眉头，“很严重？” “还不清楚。”穆清苑摇摇头，眉头微微蹙起，“阿大来消息说李寻欢想要和诗音解除婚约！” 阿大就是当初林轩放在林诗音身边的其中一个暗卫，在林氏夫妇隐姓埋名离开后便以林诗音马首是瞻，但在某些时候，他们也会传些消息给穆清苑让他帮着拿主意。尤其是在穆清苑帮着无心江湖事的林诗音收拢了魔刀门剩余的势力，让群龙无首的众人找到方向后，便渐渐视其为主，事无大小的向他禀报。 此次事关小主人的幸福，他们不敢专横，哪怕李寻欢只是稍稍显露了这样的心思，而林诗音不愿拿这种小事去劳烦师父，也被他们立即捅到了穆清苑的面前。 李朝暮看了眼冷笑连连的青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相帮那位李小公子点上一排蜡烛…… 第17章 弃治十七步 白参的速度很快，不出两日就将北上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当他来向穆清苑汇报的时候提了一句是否让“那些人”都动动？ 穆清苑想了想先是否决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远在江南也不清楚，一切都要等他们北上后才能知晓。若不管不顾的打上门去于诗音也无益处。只待拿到了实质的证据，他们再行动也不迟。说到底也就一句话——出师有名。 穆清苑恨恨地想，若是那李寻欢当真负了诗音，他定要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到了太原，穆清苑没有立时去找林诗音，他们寻了一个客栈，包了一个院子暂时住了下来。安顿好后他让跟着他北上的几人分头去城里打听消息，又让人寻了机会去李园里找来了阿大。 阿大来得很快，看见穆清苑后连忙行礼。然后不待穆清苑开口，就直接开口恳求道：“先生您快劝劝小姐吧！这李园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穆清苑扶起了这名暗卫，厉声问道。 阿大也知自己有些失礼，起身后便收敛了表情，条理清晰的将这一年多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在阿大的叙述中，在穆清苑他们离开的头一年里林诗音同李寻欢还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都已经在商量着准备婚礼了。问题就出在今年二月！出门一趟的李寻欢带回了一个受伤的江湖人士，说是他的结拜兄弟，为了救他受伤，于是就带回李园养伤。可要是这样也就算了，那名叫龙啸云的江湖人居然看上了他们小姐！以为他们小姐只是寄居在李园，只是李公子的表妹，便就在那要死要活的让李公子成全！任谁碰上这种事首先难道不是澄清两人已经有婚约吗？可那李公子居然为了全一个兄弟情谊什么话都不说！还在龙啸云患上相思病时让小姐去照顾他！在小姐跑来询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更是对小姐避而不见！ 阿大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再去看穆清苑脸上是什么表情了。随着阿大的声音停下，屋里一片沉默，压抑的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屋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在穆清苑的脸上看到过这种一笑不笑彻底冷下一张脸的模样。 一旁的李朝暮见穆清苑的模样，一时有些怔忪。 穆清苑这副表情他曾经见过。那是他最不想记起的模样。那时已经投身恶人谷的穆清苑作为一方之主被人围剿，就是被亲信背叛也谈笑自若的万花弟子偏偏就在李朝暮受伤时尽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曾经柔和的线条变得冷硬，一双明眸仿若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直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一声轻笑，已经习得出神入化的花间游在他手中施展开，衣袂翻飞间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很快，还没死的人皆迫于他的气势大叫着“修罗鬼刹”落荒而逃。受伤中毒无法动弹的李朝暮就这样看着穆清苑踏着火光，满身血污的一步步走来，已被鲜血浸染的落凤在他手中泛着妖异的红色。 强制让自己从记忆里抽离，李朝暮闭了闭眼，过去与现在始终是不一样的。哪怕这一次他同样气极冷下了脸，他也不会再让他化身修罗！ 走到穆清苑面前，李朝暮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消消气，你吓到他们了。” …… …… …… ！！！！！ 没有一个人想到李朝暮会突然来这一下，就是还在气头的穆清苑都被他的动作弄得直接愣住，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其实比起穆师叔（先生），师父（李道长）你现在才是最可怕的！ 包括李玉笙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皆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真是活久见啊有木有！原先一直只敢悄悄拉拉师叔（先生）小手的师父（李道长）终于动手捏脸了！难得啊！ 李朝暮见穆清苑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便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走回了原先的位置。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众人的错觉。 于是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不似之前的压抑，却也怪异得很。 想要开口的人绞尽脑汁想办法让自己此时说话不那么尴尬，而让众人陷入尴尬的源头已经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抱着剑闭眼休憩。 就在这时，出门打听消息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一进门他们就先被屋内奇怪的气氛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阿大来汇报的消息把穆先生气着了，不过也确实可气！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他们脸上皆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总算是回神的穆清苑没有追究李朝暮近乎轻薄的举动，是暂时不想追究还是其他的什么众人不得而知。他们只看到原本火气已经被李朝暮意料外的举动而打断的穆清苑在后来的几人耳语几句后，那怒火“嘭”一下，又一次高高窜起！ 李朝暮能暂时压下穆清苑的火气，是胜在他出其不意的行动，这一次就是他有心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就见穆清苑怒极反笑：“好一个‘六如公子\！好一个李寻欢！” “啪”的一声，气极了的穆清苑一掌拍在木桌上，瞬间，结实的原木桌子四分五裂，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绿荷，”深吸一口气，穆清苑让自己冷静下来，唤了一声之前出去打听的婢女的名字，“你去告诉李寻欢，我穆清苑就在这来福客栈等着他！若他还有一点廉耻心就过来亲自给我解释！” 绿荷领命而去，李玉笙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跳起追了出去留下一句“我和绿荷姐姐一起去”就跑掉了。 李朝暮眉眼微挑，朝小徒弟跑掉放方向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半柱香之后，李玉笙气呼呼的回来了。他埋头走到李朝暮身后，气鼓鼓的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穆清苑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这小孩又怎么了？ “玉笙？”李朝暮叫了自己徒弟一声，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 李玉笙动了动嘴，似怒含怨的道：“师父，穆师叔，你们还是等绿荷姐姐回来再问吧。我怕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就跑出去宰了那个李寻欢。” 听李玉笙这么一说，聪明的已经想到，那李寻欢竟是连来都不来了。 一如他们所想，绿荷是孤身一人回来的。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李寻欢拒绝来拜见他们小姐师长的理由居然是为了一个伎子！正醉卧美人膝的他没时间！ “呵呵，”穆清苑听了绿荷的回报冷笑一声，“原想给他留点面子，既然他自己都不顾了，我又何须替他考虑！”言毕，已经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李朝暮随即跟上。 跟着绿荷的指引来到李寻欢整日买醉的妓馆门前，穆清苑看了一眼妓馆的牌匾——“万花楼”，笑得更是嘲讽。李朝暮也看到了，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已经注意他们二人许久的姑娘们花枝招展的靠了过来，妓馆老鸨也一脸媚笑的走近二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只道是捡到宝了。眼前的墨衣公子长得风流倜傥，行止间自是一股风流劲，一看就是会疼人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哎哟哟，她要是再年轻个几岁说什么都要把这小公子抓紧喽！就不知楼里的姑娘哪一个有这福气，能入他的眼。殊不知，她这“捡到”的不是宝，而是尊杀神！ 进了万花楼，穆清苑也不和老鸨客气，直言他今日就是来找人的，让她赶紧把李寻欢叫出来。那老鸨原来还想调笑几句，就见穆清苑轻轻挥了挥手，得到老鸨暗示想往穆清苑身上靠的姑娘突然就捂着脸尖叫了一声倒下了。 老鸨连忙上前查看，拉开姑娘的手就见她满脸的红肉疙瘩，还流着脓水！四周看到这一幕的嫖/客个个都忍不住吐了出来。那老鸨笑得跌坐在地，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恨声冲穆清苑咆哮：“你居然敢毁我楼里姑娘的容！来人啊！将这个挑事的家伙抓起来报官！” 穆清苑理都不理老鸨的咆哮，悠然自得的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轻轻点了点一旁的茶桌，“别让我说第三遍，把李寻欢给我叫出来。”当他的话音落下，那张被他轻轻敲打过的桌子瞬间就化作了齑粉。 楼里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尖叫声响起，有男有女，此起彼伏。万花楼的大厅里顿时乱作了一团。穆清苑根本不看身后的混乱，就盯着那老鸨。那老鸨顿时抖得如筛子一样，脸色惨白。 “穆前辈何苦为难店家，李某已经来了。” 老鸨想看救世主一样看向站在二楼的李寻欢，这真的是救了她一命啊！谁知道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若眼前的杀神执意要她去把人找来，就是有十条命也禁不住这一下啊！ 穆清苑抬头看了一眼那位翩翩公子，冷哼一声，依旧故我的坐在原处双眼一闭，再不看了。 李寻欢见穆清苑的态度便知他为何而来，哪怕事情皆由他而起也忍不住苦笑，他也没想到这位穆前辈竟然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下到大厅，李寻欢一转眼就看见了倒在一旁面容被毁的姑娘，忍不住道：“前辈心里有火向我发就是了，何苦为难一个姑娘。” “怎么？六如公子心痛了？”穆清苑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寻欢，眼中满满的全是嘲讽。 第18章 弃治十八步 穆清苑一开口就是嘲讽，为了什么李寻欢又怎会不知。但他一句辩驳也没有，他沉默着将倒在地上的姑娘扶起交给其他人，嘱咐他们快去找大夫。 穆清苑在一旁冷眼看着，唇角一直是似笑非笑的的扬起。此时的妓馆已经没了往日的热闹，胆小的嫖客已经跑了，胆大一些的还想看些热闹，探头探脑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而楼里的姑娘们则都花容失色的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出。那老鸨被人扶起后就直喘气，眼见客人跑得跑散的散，心知今晚只要这瘟神不走生意就别想做了。为了尽力挽救今夜的损失，吭哧喘着气的老鸨频频向跟着李寻欢出来的仙儿使眼色，让她想办法把人引到屋里去，也好过全部杵在这影响她的生意。 仙儿看出了老鸨的意思，稳了稳心神，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上前一步说道：“公子既是李郎故交，不若寻个安静的地方好生谈谈。这里毕竟嘈杂，实在不适合谈话，不是吗？” “仙儿说的是，前辈你看我们不若到雅间再谈吧。”李寻欢同意道。 穆清苑瞥了一眼站在李寻欢身边的美貌女子，正眼也没给一个，然后看向李寻欢，“早先给了你机会你不要。现在么，我们就在这说吧，反正你也是日日在这买醉，又何须再顾及什么脸面！” 李寻欢一怔苦笑不已。 “公子何出此言？李郎他只是——” “闭嘴！区区一个伎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李寻欢因着穆清苑是表妹的长辈才一言不发，一旁的仙儿却不忿穆清苑对待李寻欢的态度，开口就想为李寻欢辩驳，却被穆清苑一句话彻底堵死。 仙儿仗着自己的美貌从来都自视甚高，加上她精通琴棋书画，弹唱吹打，在万花楼里又只卖艺不卖身，自然是引得无数公子哥为她折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有人不为自己的美貌所动，甚至从他的话语中听得出，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妓女，装得再清高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繁华的表象就这么被赤裸裸的掀开，仙儿气得直发抖，脸上的血色更是全部褪去，苍白得有些可怖。 林寻欢注意到了一旁摇摇欲坠的仙儿，连忙扶住她的身子，不甚赞同的对穆清苑说：“前辈何必与一个女子计较。仙儿虽出身风尘但一直洁身自好，是个好姑娘。” 穆清苑被李寻欢的一席话直接气乐，他拍了拍手，“好一个怜香惜玉的小李探花，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李寻欢！”忽然，他语气一变厉声诘问道：“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不待李寻欢开口，穆清苑已经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我竟是不知道兄弟情谊竟然可以越过礼义廉耻去，让你做出‘让妻’这种荒唐事！” “前辈！”李寻欢一听心中最隐秘之事被抖落出来顿时急了。 “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么！”穆清苑冷笑，“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家孩子就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由得你如此磋磨！李氏一门历代缨鼎，怎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李寻欢被穆清苑说得脸色发白，却还是死咬着不愿开口。 穆清苑见李寻欢依旧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顿时心灰意冷。 当穆清苑要放弃一个人时，他什么都不会说，他只会彻底的将其无视。 现在，穆清苑已经不想再对冥顽不灵的李寻欢多说什么，转身唤来绿荷，当着李寻欢的面让她去将小姐从李园接出来。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彻底无视了李寻欢。 穆清苑出了万花楼正巧遇上了接到报官前来拿人的衙役。那老鸨一件官兵来了，连忙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指着穆清苑和李朝暮说就是这两人在闹事。衙役瞬时就将两人围了起来。 穆清苑现在正满肚子火，却也不想和这些人一般计较。拉住了已经想要拔剑的李朝暮，穆清苑直接朝带头的人丢了一块金牌，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下意识就接住朝自己掉落的东西看了一眼，那头头顿时瞪大了眼，手里的金牌看着很普通，但是上面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九条金龙与官家姓氏，顿时双腿一颤“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在他身边的衙役不明所以的问道：“头你怎么了？” 那人满头大汗的厉声道：“不要命了？！见到千岁还不跪下！”然后他捧着金牌跪行至穆清苑面前，连连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殿下绕了小的这次。” 其他衙役见状连忙也放下手里的武器跪下行礼。每个人都冷汗津津，要命了，差点就拘了当朝王爷！ 穆清苑不耐烦他这模样，拿回金牌直接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衙役连忙点头：“可以，可以！”然后让出了路，见穆清苑走过去，还在说着：“恭送千岁！” 万花楼的老鸨远远看着，眼见穆清苑安然的离开顿时急了，连忙跑上前拉住衙役就是一通质问。那衙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蔑的瞥了一眼老鸨，也不说话直接就收队走了。徒留老鸨在原地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直到有好心的路人过来，将自己目睹的那一幕告诉了老鸨后，她才惊呼了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小心肝瘫坐在地连说这次是真的完了。 楼里看热闹的人不明所以，李寻欢却是明白的。原本是听到楼外传来喧哗才回过神追着穆清苑跑出来的他也没有想到，穆清苑竟是当朝王爷！不同于普通人，习武的李寻欢很轻易就将那些衙役话全部听入耳中。因为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一点，他心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外面的老鸨少。然而又有谁能将一位医术高明的年轻大夫和王爷联系起来呢？当真是深藏不露！最初李寻欢就怀疑过，穆清苑是怎么带着诗音从魔刀门的事情里全身而退的，若他是这样的身份倒也说得通了。 同李寻欢一样震惊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和穆清苑朝夕相处的李朝暮。两人走出了好大一截，李朝暮才找回了声音，连问这是怎么回事。 穆清苑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直接说道都是系统给安排的身份，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安排好了，因为与任务没有多大关系，他也就没注意。若不是今天撞见了这些衙役，他都快忘了有这么回事。 “……”李朝暮听完穆清苑的解释后顿时一阵无语，这得心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将自己明面上最好用的身份给丢到角落将近十年了才忽然想起。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客栈门前，正好遇到了去李园接林诗音出来的绿荷。穆清苑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林诗音，叹了口气，既气极了李寻欢，又气诗音不早些将事情告诉他。可是看着徒弟有些过于苍白的脸色又不忍心斥责，只叹息道：“今夜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说完便让绿荷和之前一直跟在诗音身边的侍女紫鸢扶她回屋休息。 而此时李园已经乱作了一团。在绿荷来接人时，按理李园管家是要汇报给李寻欢的，于是便客客气气的将绿荷请了进去，又遣了小厮去找少爷。绿荷却不与他客气，只说是奉了自家公子的命令来接小姐回家，管家只需告诉她小姐在哪就可以了。已经年迈的管家一听绿荷这么说便知自家少爷做的那些荒唐事定是让林小姐的师父知道了，这才遣了人来要将人带走。自知今日是阻拦不了的，便也不没有再多说什么引着绿荷去了林诗音的住所。 这时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龙啸云一副情痴的模样冲了出来挡在绿荷等人面前，就是不让他们带走林诗音。绿荷看了眼面前男子，嗤笑了一声，这副模样也敢肖想他们的小姐，简直找死！ 绿荷眼中的不屑和讥讽被龙啸云看得一清二楚，他顿时火冒三丈，一出手便想置绿荷于死地。绿荷冷笑着退了一步，躲开了龙啸云的攻击。这时阿大阿二同时现身与龙啸云战到了一起。绿荷犹自觉得刺激不够，扬声对阿大阿二道：“先生有令，凡是阻碍小姐离开李园者杀无赦，无论是谁！”龙啸云一听便想停下，他是一个惜命的人，可不想白白送死。交手几个回合他就已经发现自己功夫根本不及这突然出现的两人，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输。加上绿荷那句“杀无赦”更是慌了，连忙道：“两位壮士是否对在下有什么——噗——”误会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龙啸云便被阿大阿二同时一脚踹在心口上，顿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地后直接喷出一口血。紧接着他便眼睁睁的看着林诗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无论他多么深情的唤着林诗音的名字，都唤不来心中女神的一个回眸。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龙啸云生生把自己气晕了。李园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待李寻欢第二日从万花楼回到李园，还没顾得上心里的失落便听闻，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好大哥在昨夜被人打伤了。 第19章 弃治十九步 翌日，休息了一夜的林诗音再出现在穆清苑面前时，脸色虽然还是透着些苍白，眼神却很明亮。看到林诗音这副模样，穆清苑顿时松了口气。于是也不客气，直接便问林诗音作何打算。 “君既无心我便休。表哥既然无情，我也不必委屈自己吊死在他一人身上。”说着这话的林诗音眼眸中虽含着幽怨，神情却是异常坚定。她已经不是自知情爱不晓俗事的小女孩了。经此一事，她仿佛一眼之间长大看透了许多。也明白了李寻欢比起对她的情谊，更看重的是兄弟之情，既如此她便放手。可让她感到绝望而寒心的是，李寻欢竟会为了“兄弟之情”打算将她拱手让人！她之所以一直留在李园就是想听李寻欢的一句解释，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她等了许久，别说解释，就连一句问问她愿不愿意的话都没有！甚至为了避开她日日流连万花楼，然后留下他的结义兄弟在她面前嘘寒问暖。林诗音气过哭过，可渐渐的也就心冷了。 林诗音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初留在师父的那间小木屋陪着爹娘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表哥还是她心里那个顶天立地的潇洒男儿，而她依然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哪怕再不能相守，他在她的心中也依旧没变。然而，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她心里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已经死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日日流连妓院、酗酒成瘾，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窝囊废而已！也所以，在穆清苑派人来接她时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李园。 穆清苑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了拍林诗音的发顶，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他一直都知道，林诗音虽然看似柔弱却坚强，现在她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安慰，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穆清苑退出了屋子，留下林诗音一人。在他回身阖上门的那一刹那，从屋里传出了林诗音压抑沉闷的哭声。穆清苑放在木门上的手顿了下，最终还是将门彻底阖上了。 走到院子里，穆清苑正巧看见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紫鸢，于是便出声拦住了她，让她晚点再过去。想了想，他让紫鸢将早餐放回厨房后就去把之前一直让她收着的东西取来。紫鸢听了领命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紫鸢便抱着一个紫檀木盒来到穆清苑的房里，放下后便垂手退立一旁。 穆清苑看着这个盒子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穆清苑算了算时间，觉得诗音应该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便让紫鸢过去帮诗音打理自己，顺便给她把已经迟了许久的早餐送过去。 紫鸢离开后，绿荷在穆清苑的示意下上前一步，打开了紫鸢抱来的盒子。 盒子打开来，里面只有三样东西，分别是诗音与李寻欢订婚时双方长辈交换的婚书、庚帖以及信物。如今这三样一层未变的躺在盒子里，只是立下婚约的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穆清苑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有任何的犹豫。他总不见得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顾自己徒弟一生的幸福。 “取纸笔来吧。”最后，他对绿荷这么说道。 绿荷很快取来了纸笔，穆清苑轻轻吐出一口气便开始行笔。 “师父，这封信还是由我来写吧。” 穆清苑刚写下一行，便听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门外的林诗音这么说道。 穆清苑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又听林诗音说到：“就让我亲自做个了断吧。” 这一下穆清苑彻底无话可说，他搁下笔，将自己才写了一行的退婚信撕了个粉碎。然后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诗音坐下。 林诗音闭了闭眼，执起笔毫不犹豫的写了起来。 待诗音写好退婚信，穆清苑也没看，直接就装进了信封里，然后和那三样信物放在一起，盖上盒子交给了紫鸢，吩咐她直接抱去李园，务必当着李寻欢和龙啸云的面将信物和退婚信交到李寻欢手上！ 紫鸢好奇的问了句要是他俩不在一起呢？ 穆清苑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诗音就冷笑了一声回答到：“昨夜阿大阿二伤了他的好兄弟，今日他怎么好意思再去万花楼买醉。现在定是在他的好兄弟床前‘侍疾’呢！”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一点也不像是林诗音会说的话。穆清苑却是笑了起来，“紫鸢你只管去，那两人保管是在一起的。” 的确就如林诗音和穆清苑所说，紫鸢来到李园向老管家禀明了来意后，就直接将人引到了客房。老管家不是不想让自家少爷到正厅来，只是他们谁都劝不动少爷，他们的少爷就像是在客房生根了一般，回来后一听闻龙公子受伤便再没踏出那个房门一步！ 老管家摇了摇头，哀叹连连，少爷这般不知所谓怎么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如今更是出了被女方退婚这种事，让他下去后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紫鸢进来时，李寻欢正在给龙啸云喂药。一个面色苍白凄苦的躺在床上一副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一个满脸懊恼的不住道歉。紫鸢瞥了瞥嘴，昨日她也在场，阿大阿二那一脚根本就没用全力，这人怎么一副重伤不治的模样。 李寻欢同龙啸云一见到紫鸢顿眼中的神情顿时都变了。紫鸢是林诗音近身之人，她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诗音还是记着他的，并非真的那般无情。这么一想，龙啸云顿时来了精神，之前那病恹恹的样子完全就没了。李寻欢在一旁看着，见几乎是药石无医的义兄才是见到表妹的侍女便能如此有精神，心里在感叹他的深情时也不可自抑的泛起一丝苦涩。 诗音是为昨夜伤了龙大哥的事才派紫鸢来看看的吧。想着紫鸢或许有话要对大哥说，李寻欢便放下药碗，打算退出去。 “哎，李公子可别急着走，这事还与你有关呢。”紫鸢却是直接拦下了李寻欢，这正主走了，她接下来的话还怎么说？ 龙啸云还在一头雾水，李寻欢这边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显然，他注意到了紫鸢手中的那个盒子。 很快，李寻欢的预感成真了。紫鸢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的将来意一一说明，最后打开了紫檀木盒，捧到李寻欢面前脆生生的说道：“这是李公子当初与我家小姐订婚时交换的婚书、庚帖和信物。里面附有小姐亲笔写下的退婚书，请您查看。若无错漏，还请李公子尽快准备好我家小姐的婚书、庚帖和信物让我带回去。”紫鸢的声音清脆，此时却像一把匕首狠狠扎进了李寻欢的心脏里又转了两圈，搅得他的内心血肉模糊。 痛切心扉。 李寻欢终于是尝到了这是个什么滋味。可是他连抱怨一句诗音太过决绝都做不到，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踉跄了一步，好不容易稳定下身形，才哑声道：“姑娘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将婚书取来。”接过紫鸢手里的盒子，李寻欢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打开门就见老管家抱着个与他手里的紫檀木盒相似的盒子候在门外，他顿时便知道了那是什么。 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小厮，他拿起老管家手里的盒子，不舍的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最后终是将满脸的悲切尽数收藏，转身回屋将盒子交给了紫鸢。 紫鸢接过盒子打开检查无误后，就欠身告退。 刚走了两步，紫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我家公子让我转告那个叫龙什么的……哦，对了！是龙公子，别想着癞蛤蟆能吃天鹅肉！就你这副模样，给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说完，紫鸢转身就离开了。 紫鸢走得潇洒，龙啸云却气得直发抖。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这么说他！可一想到林诗音彻底与李寻欢解除了婚约，龙啸云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更大了！哼，等我娶了你们小姐再叫你们知道厉害！他忿忿地想。脸上的表情在狂喜和狂怒间不停转换，最后扭曲成了一个异常难看的模样。也是李寻欢正心神不宁，否则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知还能不能认得出这是他的大哥。 待李寻欢回神，龙啸云已经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此时他一脸愧疚的望着李寻欢，颤声道：“兄弟，是大哥对不起你，大哥不知道你与诗音竟是有婚约在身，还一再让你帮忙说媒！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我出府自生自灭，也不至于连累兄弟至此！” 李寻欢却说道：“大哥快别这么说。大哥舍命救了寻欢，小弟这条命都是你的又何来连累一说。如今，表妹已是自由之身，想来是会好好考虑与大哥之事的。” 龙啸云没有附和李寻欢的话，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紫鸢姑娘口中的公子是何人？我与他非亲非故，又何故让紫鸢姑娘如此挤兑在下？” 李寻欢一惊，才想起来还有这一出。他苦笑着对龙啸云说：“大约是我连累了大哥。” “怎么回事？”龙啸云好奇。 李寻欢却摇了摇头不欲多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对龙啸云说道：“紫鸢口中的公子是除了表妹的双亲外最有说话权的长辈。大哥若真心想娶诗音，还需那位前辈答应了才可以。” “可我听说诗音的长辈皆已故去，这位又是什么人？”龙啸云又问。 李寻欢苦涩的回答道：“他是诗，表妹的师父。” 这边龙啸云还想从李寻欢的口中问出关于林诗音师父的事，却不知，他与李寻欢的谈话都已经尽数出现在了穆清苑的案台上。 穆清苑叫来了诗音，两人一起看了下人呈上来的密函。 事后，穆清苑评价道：“那李寻欢的眼睛是被……”不欲说出那个字，穆清苑含糊带过，“糊住了么？就这么一个小人他竟还当对方有情有意？” 林诗音叹息道：“表哥若是长心了，又怎么会被对方抓住弱点利用？他还是把人心看得太美好。” “我就奇了怪了。你与李寻欢的婚约众人皆知，怎么到了龙啸云那里就变成了从未听说过？他是聋子还是瞎子？”穆清苑拢着手，一脸的好奇。 林诗音歪了歪头，“大概我们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穆清苑点点头，跳过了这个问题，再次问林诗音：“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济世行医，到处去看看好像不错。”林诗音笑笑。 听到一个不算意外的答案，穆清苑失落了一下，见林诗音看着他，立刻就收敛了表情，笑道：“这想法不错啊，不过我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行走，要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阿大阿二！” 林诗音定定的看了穆清苑半晌，然后像小时候一样，一下子扑进穆清苑怀里，瓮声说：“师父对不起，你明明是那么希望我能成婚。” 穆清苑放在林诗音肩上的手一顿，然后叹息道：“说什么傻话呢，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因为想要气李寻欢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为师可不会同意。” 林诗音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搭上自己的一生。只是现在大概短时间里是不会有成婚的想法了，师父大概会失望吧？” “是是是，为师失望极了！好了，回去休息吧。” 将林诗音赶去休息，穆清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脑海中一片平静。当林诗音同李寻欢的婚约真的解除时，当林诗音对李寻欢不再有情时，他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可是没有。林诗音的任务可以说已经是失败了，可他近乎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还没判他失败，大概是因为规定的时间还没到，又大概只是系统的大发慈悲，让他在接受惩罚前有个缓冲。 然而，现在想这些都没用，该来的总会来。当下他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烛火下，穆清苑阴测测的笑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让我一时不痛快我便让你一世都不好过！ 决不会承认自己是迁怒了的穆清苑唤了绿荷，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轻轻开口道：“天凉了，让他们都起来动动吧。” 第20章 弃治二十步 绿荷领命而出，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李朝暮。绿荷见他肩头有些湿润，也不知他在屋外站了多久。绿荷的武功不差，但还是不能轻易察觉到李朝暮的气息，哪怕是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只要李朝暮不想，他们这些人就一点不会发觉。绿荷对李朝暮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外这件事也不好奇，见李朝暮看向了她，利落的行了个万福礼，之后便径直退下了。 绿荷走后，李朝暮直接进了屋。见穆清苑还是坐在那儿，只是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双眼毫无焦距，兀自愣神。待他进了屋，犹自唤了两声才慢慢回神。 可是，当穆清苑回神看向他时，李朝暮又一下子词穷了。 对于穆清苑做主解除林、李两家婚约这件事李朝暮是知道的。对于穆清苑的选择他无话可说，作为林诗音的长辈他有权这么做。况且诗音与那李公子情缘已断，勉强再绑在一起对每个来说都是折磨。好聚好散无人可指谪。但让他忧心的同样也是穆清苑。 谁都看得出来穆清苑有多在乎诗音的婚事，在初闻有李寻欢这么一个人存在时几乎动用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势力将其查了个底朝天。哪怕下属呈上来的消息称其年少有为，穆清苑也抓紧林、李两家年节时相互串门的时机，逮着机会就开始考校李寻欢。到后来，就连李朝暮都无法确定，穆清苑如此用心的原因是单单只为了任务，还是真的一心为林诗音考虑。或许两者同时都有。哪怕穆清苑什么都没说，其实到后来他的心已经从任务慢慢偏向了林诗音本人。 李朝暮注意到，此时穆清苑的表情非常平静。平静到眼里的惊涛骇浪统统被沉默掩藏。他来不及想，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这双太过沉静的眼睛。 穆清苑还是没有动作，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唇齿开合间淡淡地说：“任务失败了。” 李朝暮没有出声，他可以感受到掌心上传来的微微的痒意，好似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挠过自己的心脏。 穆清苑似乎也不打算想从李朝暮嘴里听到什么，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这一次的惩罚，不过大概也没区别吧。”穆清苑嗤笑了一声，“结局反正都逃不过一个‘疯’字，不过就是有理智的疯子和没理智的疯子而已。” 李朝暮闻言四肢蓦地僵硬。过去他一直不明白穆清苑为什么每消失一次再出现时总会变得越来越疯狂，原因竟然是在这里吗？他甚至来不及多想，抓着穆清苑的肩膀问道：“什么惩罚？” “嘶——”穆清苑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时心急没控制好力道的李朝暮连忙放开手，不住地道歉。 穆清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却是没有再开口。 穆清苑不欲开口，李朝暮也不好强迫他说。最终，匆匆对穆清苑道了句早点休息后便离开了。 离开了穆清苑的房间，李朝暮却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他趁着雨夜一跃而出，避开了他的徒弟和所有人。他一路疾行，直到四周人烟变得稀少才停下。他拔出赤霄红莲，直接取下九华玉。穆清苑从未给他说起过，至死都没有。哪怕后来他知道了他每一次消失的原因，穆清苑也从不提起其他更多的东西。 “要死，要活，自己选。”李朝暮将九华玉丢在地上，执起赤霄红莲，剑尖直指玉身。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地上的九华玉泛着轻微的白光，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显眼。它闪烁了两下然后沉寂了下去。随即一道声音从玉石上传了出来。 “所谓的惩罚我不能说，”感觉到悬在自己头上的赤霄红莲剑身上的寒气愈烈，它连忙接着说：“但我可以让你亲自去看！” 李朝暮执剑的手顿了顿，然后收剑归鞘。他附身将沾染上泥水的九华玉拾起紧紧握在手了，冷声道：“你最好别耍花招。” 九华玉在李朝暮的手里颤了颤，它哑声说道：“接下来你会看见宿主第一次受罚的场景，但是请记住，宿主受罚的过程决不允许破坏！一旦你擅自出手，宿主将被立即抹杀！” 语毕，李朝暮突然就发现身处的环境一下就变了。曾发生了穆清苑身上的一幕幕此时正在他的眼前一一重现。 李朝暮看着穆清苑从慌乱痛苦渐渐麻木直至最后崩溃。他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嘎吱作响。就在李朝暮忍不住想要出手时，九华玉连忙让他脱离了场景。 冰冷的雨落在李朝暮的脸上。荒无人烟的小道上，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为什么明知道任务失败会遭到那样的惩罚却还是选择这么做了？若我早一点知道，是否能拦下你？不，是拦不住的吧。雨幕里，李朝暮的表情似哭似笑。他太了解穆清苑了，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无人能够改变。 李朝暮蓦地拔出剑，两仪化形、三柴化生、四象轮回、六合独尊……一式接着一式，李朝暮不停的使出招式，就像是不计后果的发泄。 待他停下时，天已微亮。此时下了一夜的雨也已经停了。李朝暮收剑归鞘，辨明了方向后慢慢往回走。 当李朝暮满身狼狈面色憔悴的出现时，饶是穆清苑也吓了一跳。穆清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几日后，在太原已无事的众人便准备着南下回杭州。自从穆清苑自爆身份后，这几日里太原府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总会找借口来给他请安，却被不耐烦的穆清苑让人全部给拦在门口不准进。就连他那个被系统丢来的便宜哥哥——当朝皇帝都来了旨意，让他玩够了就快点回京。穆清苑简直欲哭无泪，之前没想到这层身份什么事都没有，这才用了这身份一次，这破事就接二连三的来了。并不打算上京的穆清苑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给他的便宜哥哥，说自己要带遭受情伤的小徒弟去江南散心，归期不定，勿念！ 当皇帝拿到这封信时会怎么想没人知道。目睹穆清苑写下这封信的人倒是统统都欲言又止，除了李朝暮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外，其他人看穆清苑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伟人——敢这么和皇帝说话的大概也只有师父（师叔）了吧。 因为这几日的热闹，作为穆清苑徒弟的林诗音才知道自己师父居然还有这么一重身份，不过经过之前的“召唤”事件，她基本同李玉笙一样非常平静的就接受了穆清苑新的身份设定。 准备得差不多了，休息一夜，众人便打算第二天一早离开。 忽然，院子外一阵喧哗。 正在屋里看书的穆清苑不悦的皱起眉，叫来了绿荷问她怎么回事。绿荷道不知，穆清苑便让她出去打探。不肖一刻，绿荷回禀道是那龙啸云跑来了，被护卫拦着不让进，便在外面不知羞耻的说着钦慕小姐的话。 “混账！”穆清苑丢开手中的书，“阿大阿二是死的吗？由得那个渣滓胡言乱语！” “公子息怒。阿大阿二已经第一时间堵了他的嘴抓起来，现在正压在前院等候公子发落。” “哼，”穆清苑冷笑，“让阿大阿二直接废了他的武功，挑了手脚经脉给我丢出去！”穆清苑想了想又说：“吩咐下去，我们的医馆一律不得接诊李园来求医的人。” 绿荷领命退了出去。 穆清苑被这一闹也没了看书的心情，无事可做的他踢踢踏踏地走到了后院。一阵悠扬的乐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循声看去，就见林诗音正在抚琴。穆清苑也没打扰，听了一阵便悄声离开此处。又走了一段，隐约还能听见琴音却已经看不见抚琴的人。而这时候出现在穆清苑面前的是正在练剑的李玉笙，看到李玉笙穆清苑又不期然的想到了他的师父，顿时惊觉，李朝暮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像往常一样黏在自己的身旁。 这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往日也不是没有过李朝暮离开魔刀门，而且一走便是十天半月，比起现在短短的三四天不见要更长久。可穆清苑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对方这几日似乎一直在有意避开他。 穆清苑毫无自觉地皱起眉，心里顿时有些烦躁。他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脚下却已经转了方向，朝李朝暮的房间走去。然而等他回过神站在李朝暮房门外的时候，心里又有些退宿。他连自己为什么过来都还没想明白，难道要对李朝暮说“你不许再避着我”？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完全没发现问题所在的穆清苑站在屋外徘徊不前，屋内早就知道他来了的李朝暮叹息一声，拉开门，完全不顾穆清苑一脸惊讶的表情直接将人扯进屋内，接着“嘭”一声关上门直接落锁。 “………………”练剑过程中发现问题正打算来找自家师父的李玉笙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张大了嘴，好半天那句师父才吐出口，声音细弱如蚊。 第21章 弃治二一步 李朝暮死死的抱着穆清苑，他垂下头枕在穆清苑的肩上，就这么抱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屋里一时间悄然无声。 如此亲密的触碰已经突破了穆清苑所能接受的范围。李朝暮以为自己会被推开，可他静静等待了半晌，怀里的人别说动作了，就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 没有被拒绝。这样的认知让李朝暮心思微动，他覆在穆清苑的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那独特的药草的香味充斥了整个胸腔才放开手。 李朝暮直起身看向面前的人，这才发现穆清苑哪里是默认了他的动作，只是整个人都僵硬住而没有反应罢了。李朝暮注意到穆清苑瞠目结舌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但这次，他并不打算让穆清苑继续逃避下去。没有给穆清苑回神的时间，李朝暮直接抬起手捧起他的脸，让对方看向自己，接着出声问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了什么？ 穆清苑脑子里现在还是一片混沌，在听到李朝暮的声音后双眼才重新聚焦，看向他的眼神里如此表达着。 李朝暮没有说话，他直接低头吻上了穆清苑的双唇，用行动告诉他，他都说过的话。 唇齿相交的瞬间穆清苑一个激灵，回过神想要推开身前的人，却被对方轻易压制住无法动弹，只得被迫接受这个吻。穆清苑呜咽了两声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李朝暮抓住机会，灵活的舌迅速钻进他的口中肆意舔舐。 失氧的感觉随着这个吻的深入而越来越明显，到最后穆清苑几乎是软倒在李朝暮怀里。 李朝暮抱住怀里的人，吻了吻他因为之前缺氧而泛红的眼角，然后慢慢朝床边走去。 李朝暮可以理解包容穆清苑所有的一切，无论穆清苑是世人眼中的疯子也好恶人也罢，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人就绝不会放手。可是他无法忍受穆清苑在这件事上对他的刻意隐瞒。曾经他以为他们二人之间再无秘密，可是到头来直至眼前的人死在自己怀里他都不知道，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他的爱人独自一人承受着一遍又一遍的足以毁掉一个人心智的折磨。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一同承担？ 李朝暮一遍遍的在心里问着，却没有任何的答案。 曾失去过一次的患得患失让他在面对穆清苑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即使表白过后穆清苑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他也没有逼迫他去做出回应。他小心的试探着穆清苑的底线，想要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将自己的存在填满穆清苑的生活。他以为他可以忍耐到穆清苑回应他感情的那一天，然而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李朝暮也是凡夫俗子，他也一样有生而为人的七情六欲。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断情断欲的修者。这几日他刻意避开穆清苑就是不想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面对他。他太了解自己，若这时再出现在穆清苑面前，一定会忍不住做出伤害他的事。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穆清苑自己跑到了他的面前。李朝暮再强的自制力也在穆清苑出现的那一刻顷刻间灰飞烟灭。 一道闪电突兀的在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撕裂了黑夜，紧接着一道惊雷落下，大雨倾盆。 翌日，天气晴好，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也是众人启程南下的日子。 众人早早起身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可是早饭过后依旧不见穆清苑和李朝暮。众人未做他想，毕竟离出发的时间还早，只当二人还在休息。唯独李玉笙脸色有些怪异，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是奇怪。 林诗音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却也没多想。只当他大概吃坏了肚子，还好心的问李玉笙需不需要她帮忙看看，毕竟她也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的医术，治个肚子痛什么的还是挺简单的。 李玉笙对着自己名义上的师姐死命摇头，他真不是吃坏了肚子！可又不敢把昨夜看见的事到处乱说，实在是憋得心里难受。 早饭后，迅速收拾完自己东西的李玉笙跑到了自家师父的屋子前，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他抬眼看看日头后发现师父和师叔再不起身可就要误出发的时辰了！可昨夜师父把穆师叔拉进屋的样子实在让他心有余悸，他实在不敢上去打扰。 就在李玉笙原地打转的时候，他师父房间的门嗤啦一声打开了。 李玉笙一惊，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放。他偷偷用眼角瞟了一眼，忽然就瞪大了眼睛，穆师叔居然没和师父一起出来？！还是说穆师叔还没起身？ 这时李朝暮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徒弟，也将他脸上的讶异一点不漏的看了去。李朝暮想想也便猜到小徒弟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了，谁叫昨夜那一幕正巧被他看到了呢。 这时，林诗音也带着紫鸢过来了。一见到李朝暮便脆生生的喊了句师公，然后笑着说师父已经起身，让她过来问问师公准备好了没，可以出发了。 李朝暮向诗音点点头，然后看也不看自己已经一脸混乱的小徒弟，径直走了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李玉笙满脸问号，咦咦咦？到底怎么回事？穆师叔没在师父房里？可是看昨夜师父那一脸要吃人的表情，他以为穆师叔一定会被吃干抹净呢！ “小玉！要出发咯！” 远处传来白参的吆喝声，李玉笙浑身一抖立马回神，一边往外跑一边扯着嗓子就嚎开了：“白老大你叫谁小玉呢！要叫我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叫女娃呢！” 客栈外，众人都已经准备就绪，这次下江南，考虑到林诗音不比他们这些老少爷们惯常风吹日晒，也不似绿荷和紫鸢受得了骑马的颠簸，于是特别为她准备好了一辆马车。说起来这马车还是知府在听闻穆清苑需要一辆马车时连忙差人送来的。考虑到这辆马车的舒适度，穆清苑也没犹豫就收下了。这可让知府乐了好几天。 李玉笙跑出来时，林诗音已经在绿荷的搀扶下坐进马车，紫鸢也坐了进去，绿荷则坐在了车夫的身边同他一起赶马。而穆清苑与李朝暮也各自跨上自己的马，只等着所有人都上马后便可启程了。 李玉笙骑上自己的马，跟在李朝暮的后面，眼神却一直是落在穆清苑的身上。他的目光太过露骨，让穆清苑想要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于是穆清苑回头，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李玉笙。 被穆清苑看了一眼的李玉笙噫了一声，连忙挺直腰杆，转开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再看穆清苑。 噫！师父！您老人家究竟对穆师叔做了什么，怎么穆师叔给人的感觉比之前更可怕了！ 李玉笙幽怨的盯着自家师父的后背，却不想下一秒差点让自家师父一剑扫下马去。 “好奇心别太旺盛。”李朝暮头也不回的说，甚至看也没看就朝后横劈一剑。 “！！！”往后倒下身体才躲开一剑的李玉笙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肝，回过身，重新坐好，却像霜打的茄子般恹恹的，脸上的表情也可怜兮兮的。 “收起你那愚蠢的表情，”李朝暮又说，“否则为师今日就清理门户。” “……”李玉笙默默腹诽了一句师父后脑勺长眼睛了，然后听话的收起了那看着有些蠢的模样。 这时众人都准备妥当，白参扬声道“出发！”浩浩荡荡地队伍慢慢朝城门而去。 变故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众人还未走出几步就被人当街拦了下来。阻拦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寻欢。 他一跃而下拦在了穆清苑的面前，多日不见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目光中隐隐有些怒火。穆清苑却好似没有看到一样，拉紧缰绳调转马头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李寻欢却不死心，再次挡在穆清苑的面前。 三番五次后，穆清苑干脆停下，看着李寻欢也不开口，好整以暇的坐在马上，看他想说什么。 “前辈心中有气要报复施在晚辈身上便可，为何要牵连无辜之人！前辈教人废了龙大哥的武功，又挑断了他的手脚，不觉得太过分吗？龙大哥也曾救过表妹，说出去前辈就不怕江湖人说表妹是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吗？” 李寻欢是在乞丐窝里找到龙啸云的，就在不久之前。 那龙啸云在紫鸢来过李园后就不再做一副重伤的模样，他要快点好起来去找林诗音，他自信林诗音对他是有情的，毕竟在危难关头他曾救过她，有这层关系，就是林诗音的长辈也能说什么。待身体好得差不多，打听到林诗音现在落脚的地方他便跑来了。却不想，不仅没有见到林诗音就连她的长辈都没见着，直接就被对方的人抓住堵了口，废了武功，挑断手脚扔到了乞丐窝。 当李寻欢发现龙啸云迟迟未归时便心知要糟，连忙派出下人到处去找，找了一夜才在路人的提醒下将已经被废了的龙啸云找回来。安顿好龙啸云后他便直接找了过来拦住了穆清苑一行。 穆清苑听着李寻欢口中的指责忽然觉得十分无趣，以为他是旧情难忘来送诗音一程的自己还是想得太甜。这人心里除了兄弟还会剩下什么？ “无辜？救命之恩？”穆清苑冷笑，然后漫不经心的从一旁白参的手中拿过一叠纸，一股脑全部丢在李寻欢的脸上，“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无辜之人，没杀了他我已是仁至义尽！”言毕，再不理会抓着这些纸满脸怔忪之人，径直走远。 李寻欢原意是要为大哥讨一个公道，却不想让他知晓了龙啸云背着他所做之事。龙啸云所谓的救诗音于危难中，也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一桩桩一件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就连他们二人结拜之前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纸上。 围观的路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李寻欢只觉得耳边嗡鸣，最终魂不守舍的走回了李园。 第22章 弃治二二步 回到李园，李寻欢去了客房，正好目睹了已经变得歇斯底里的龙啸云撞翻汤药的模样。 “大哥。”李寻欢唤了一声。 龙啸云闻声转过头，那歇斯底里的模样慢慢收敛了回去，他笑得悲怆，声音喑哑的说道：“贤弟，为兄不怪诗音恩将仇报，为兄知道诗音一定不想这样的。哪怕是爬着去我也一定要向诗音解释清楚，我还是爱她的！贤弟，你去将诗音请来好不好？” 李寻欢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听着龙啸云的一番话只觉得浑身发冷。他都这副模样了，还认为自己配得上表妹么？李寻欢下意识的摸到了怀里揣着的那些纸，扪心自问，若没有知道这些东西，他是否会还是认为龙啸云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是否会如他所言想办法将诗音请来让她看一眼为了她几乎全毁的这个男人？李寻欢不敢再深想，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这么做。 龙啸云说了一大堆却不见李寻欢有任何反应。他费力的看过去，就见李寻欢兀自看着他出神，神情复杂。龙啸云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他扯了扯嘴角，唤了两声贤弟，坐在床边的人才回过神。可依旧什么话都没说，既没有想以前一样附和他的话，也没有说会继续撮合他与林诗音的话。龙啸云忽然想到了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觉得李寻欢定是看他已经成了废人便不欲再相让，这让他顿时气得肺疼。他不认为自己已经配不上林诗音，相反，他定是要让林诗音嫁给自己才可以，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报复给害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龙啸云生生逼红了眼，欲哭无泪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可怜。 可惜，李寻欢依旧不为所动。 静静看了片刻，李寻欢忽然起身对龙啸云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你，这段时间你就在李园放心养病吧。至于诗音……她已经随穆前辈南下，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回来。大哥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一想到诗音早就知道了龙啸云的真面目，而自己还为了这个人跑去质问穆前辈，李寻欢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说完这一席话，李寻欢再无留恋起身出了这间客房，无论房中的龙啸云如何咆哮咒骂他都充耳不闻，叫来了管家，吩咐他再去请大夫后便径直走到了林诗音曾经住过的地方。 李寻欢在这间屋子里静坐了许久，回顾着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蓦然发现，曾经美好的一切在他将龙啸云带回李园后全部分崩离析。究竟是谁的错现在在追究已经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若不是他最初的退缩，他们又何苦会落得这般田地？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李寻欢喃喃着这句诗，这也是林诗音写给他的退婚书上的一句话。在退婚书的最后，林诗音直言道：“今生你我二人死生不复相见。” 再无转寰的余地。 管家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寻欢的沉思。只见头花花白的老管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行了一个礼后连忙将自己去请大夫时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原来，奉命去为龙啸云请大夫的老管家，拿着李园的帖子连着跑了好几家医馆都被拒绝了。那些医馆无一例外的一听说是李园一个手脚俱断的病人需要医治就都连连摇头摆手，无论出多少金银大夫就是不愿出诊！后来他打听了一阵才知道是他们的东家下了命令，只要是李园来人统统全部拒绝。老管家想着那不找你们这几家总可以了吧？谁知道，去了其他家也是一样的情况。一句话就是没人愿意帮龙啸云看病！凶悍一点的，在老管家说明来意后，药僮直接抄起扫帚就把人打出门，完了还啐了一口道：“呸！我家大夫才不会去救那种毫无廉耻的卑鄙小人！”老管家心道，那龙大侠虽然在林小姐的事情上是卑劣了一些，但在他家少爷的口中也是一位响当当的英雄，怎么现在一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模样？ 对上老管家不明所以的模样，李寻欢除了苦笑，竟是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穆清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他所谓的仁至义尽就是要你活着，然后，生不如死。 他抓到了江湖人，尤其以正派自居的江湖人最看重的东西——好的名声。龙啸云有多在乎自己的名声，李寻欢当然知道，可不光他知道，彻底调查过龙啸云的穆清苑也知道。所以，他不仅毁了龙啸云一身武艺，也在江湖上毁了他的名声。之后哪怕龙啸云治好了伤重新站起来也难在江湖中立足了。 李寻欢已经可以肯定，他还揣在怀里的东西已经被穆清苑传开，就是不知只是在太原府内传播还是已经传到了外地。李寻欢不敢耽误连忙派了好几人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若运气好或许还有没有听到流言的地方，还能为龙啸云请到大夫。可惜，李寻欢注定是要失望的，派出去的人和老管家的情况一样，对方一听说是要治疗龙啸云无一例外的全部拒绝了。甚至慢慢的，也开始传起了关于李寻欢的不好的传言。 传言中李寻欢被描述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太原府中的百姓每每路过李园门口看着御笔提书的“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都会忍不住摇头叹息。 而他所做的“让妻”之事更是让江湖中人和黎明百姓不耻。与那龙啸云简直半斤八两，难怪会成为兄弟。就是苦了那个无辜的女子竟然摊上这两个奇葩。不过，让人欣慰的是那个女子在长辈的支持下直接与那李寻欢退了婚。之后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现在在做什么。 穆清苑自然是不会让自家小徒弟受任何委屈，所以传言中林诗音的身份和姓名统统被抹去。就是太原府的大小官员和百姓们隐约知道点什么面对来打探的人也都守口如瓶轻易不会说出女子的姓名身份。别人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一些的，谁又会活得不耐烦与王爷作对？ 流言一波接着一波，让李寻欢心惊的是流言传播的速度和范围。若说是穆清苑他们南下后流言才传开的话，这短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传得如此之快？竟是大江南北到处都在传。他已经连着收到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各地朋友寄来的询问信，就连西地边境都有流言传出！他回信询问了各地朋友流言最开始的时间，并拜托他们帮忙查了下流言是从哪里开始的。陆续收到回信后，李寻欢拿着信一一对着信件查看，越看越是颓然。 到了这一刻，李寻欢终于确定，穆清苑并不是不追究了，而是在一点点的进行报复。各地流言最初开始流传的时间出奇的一致：都在表妹退婚的第二日。可惜朋友们没有一人查到最开始是从何处，或者说何人口中传出来的。 可是再查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穆清苑既然要他们身败名裂就不会轻易就会收手。最终，李寻欢只能抹下脸，找了江湖中的朋友让他帮自己寻来一位的大夫帮助龙啸云接上手脚的经脉。 已经听说龙啸云是什么人的老管家不明白，这龙啸云连累自家少爷至此，为什么少爷还要为了救他费尽心力？ 李寻欢面对老管家的不解，苦笑一声，叹道：“他终归救了我一命。” 虽然终于找到了愿意救治龙啸云的人，但情况并不乐观。龙啸云的伤势耽误了几日，就是经脉续上了以后也会留下残疾，别说再习武了，就是生活都会有碍。这还不算，朋友寻来的这位大夫脾气有些古怪，他会答应来李园就是想见见传言中的卑劣小人，见到人后立刻就大呼小叫的说龙啸云怎么不像传言里的样子尖嘴猴腮，竟是长了副道貌岸然的脸皮，难怪连小李探花都骗过去了。 龙啸云气得发抖，却为了能重新站起来不得不忍耐。 那大夫见他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有些倒胃口，在治疗的过程中也就越来越没轻没重。就像是故意为之，每一次治疗都让龙啸云痛不欲生。不仅如此，他还在一旁絮絮叨叨些江湖中的传言，将那些关于龙啸云的坏话一字一句的说给本人听，欣赏着龙啸云因为这些话而扭曲的面容。再后来，龙啸云已经对这些话麻木再不会露出愤恨的模样，那大夫顿时觉得无聊，然后又变着法在治疗时折磨他，看着他因为痛苦嚎啕大叫时会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 那龙啸云也不愧是个汉子，在那个大夫近乎折磨的治疗下挺了下来。半年后，在能下床之后，龙啸云就果断的离开了，此后江湖中再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在龙啸云离开之后，李寻欢遣散了家里大部分的下人，闭了门，留下老管家和他的儿孙守着李园。这之后，他带上一名车夫趁夜出了城，往塞外去了。 第23章 弃治二三步 李寻欢和龙啸云是如何的水深火热都已经与穆清苑他们没有关系。 一路走走停停，一月之后众人到达杭州后。在穆清苑最初置办的宅子里住下后便也预示着新生活的开始。而因为林诗音的关系，穆清苑、李朝暮，以及李朝暮的徒弟李玉笙三人搬到了外院居住，让林诗音住进了内院。然而到了这时候，离系统一开始规定的十年时间也没剩下多少了。 穆清苑看着卸下头钗，褪下华丽衣裙，换上一身简便襦裙，与紫鸢一道整理药箱神色开朗的林诗音，一直以来的担心总算放下。可是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心中波澜又起。直到林诗音走到他的面前请过安后，才稍稍将心里的想法按了下去。 眼见林诗音同紫鸢就要出门，穆清苑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便回身去找李朝暮。 说起来，那一夜他被李朝暮拉进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怎么记得了。唯一残存的印象是李朝暮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似乎还吻了他。 穆清苑抬手轻抚嘴唇，感觉似乎那时唇瓣相碰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 “！！！！”穆清苑的脚步蓦地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嘭”一下红了。他连忙将手放下，只觉得脸上燥热难当。于是很没形象的以手做扇对着自己的脸挥了挥，企图以此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当李朝暮走到回廊，就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某个人满脸通红又一脸懊恼的模样。他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的朝穆清苑走去。 这条回廊是通往李朝暮屋子的唯一一条道，进出都只能通过这里。于是穆清苑避无可避，与李朝暮打了个照面。或许是因为之前那有些旖旎的想法的影响，看到李朝暮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的嘴唇上。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穆清苑越发的尴尬，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可总是不自觉的目光就朝李朝暮的唇上跑。 穆清苑觉得自己完了，像个变态一样偷瞄别人的嘴究竟算个什么事儿！ 而向来奉行说不如做的李道长走近穆清苑后一把将他拉近自己，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自己略微低头就叼住了眼前的薄唇。李朝暮细细的在穆清苑的唇上轻啄，耐心十足的舔舐着。当察觉到穆清苑薄唇微微开启，李朝暮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舌头滑入穆清苑的口中，他贪婪的攫取着穆清苑的气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穆清苑忘记了挣扎，在意识变得混沌的前一刻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着那夜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李朝暮的确是吻了他。 就在穆清苑意识变得模糊时，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那只在自己嘴中肆意作怪的舌头也终于退了出去。穆清苑软软地趴在李朝暮的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隐隐约约间似乎是听到李朝暮说了什么，然后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跑远的声音。 穆清苑本就生的隽秀，眉眼精巧，鼻梁秀挺，笑起来温柔缱绻，正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当他似笑非笑时眼角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邪气。现在，他微微张着嘴喘息，面若桃花，双目含春，让圈着他的李朝暮一阵心猿意马。 李朝暮静静地抱着穆清苑平息炽热的呼吸，将想要冲破牢笼的欲望强制压下。 穆清苑趴在李朝暮怀里不敢动弹，他想得脑筋都打结了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一直对他都有礼有节的李朝暮那怕是偶尔拉拉他的手也是在他能忍受的范围里，这忽然间变成这样让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穆清苑并不排斥李朝暮的吻，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李朝暮突然有了这样的行动。 穆清苑想啊想，罢工许久的大脑终于又运转起来。他细细回想了一遍终于是发现了李朝暮的行为第一次出现异常的地方。就是他帮林诗音解除婚约，宣告任务失败的那一天。李朝暮问了他会受到什么惩罚，他没有回答。而那之后李朝暮就有些变了。 穆清苑有些一言难尽。他忽然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现在有些奇怪。他当然还记得李朝暮在第一次出现时就表白过的话，可那时的自己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么一直吊着。而李朝暮自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心悦自己的话。在这个世界近十年时间里他们就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关系，李道长居然没有一点怨言？ 想到这里，穆清苑就有了捂脸的冲动。怎么办，突然感觉自己好渣_(:3」∠)_ 所以，现在李道长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了，是不打算这么继续下去，要逼他做出决定了？ ——虽然和事实有些差距，但也没错。 穆清苑会怎么选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习惯了李朝暮的存在，而“习惯”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穆清苑很清楚，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李朝暮，他们二人会走到哪一步，他期待着。 终于是想明白的穆清苑从李朝暮的怀里退出，在对方微微蹙起眉头时低笑了一声，随即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穆清苑的原意是一触即离，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足够了。可他低估了一个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男人行动起来有多可怕。 李朝暮在穆清苑打算撤离时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接着加深了这个吻。情/欲顷刻间便将两人灼烧。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却又那么的自然。 倒在李朝暮房间的床上，穆清苑迷迷糊糊的还在想着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直到情/欲将他吞噬，让他再无心思想着其他，满脑子都是身上的人。 两人再次出现在人前已经是两日后，李朝暮得偿所愿，神色餍足，反观穆清苑则像是被风雪摧残过的小白菜，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来这两日没少被折腾。 李朝暮心知自己做得过火，心里惴惴不安地在穆清苑的床前端茶倒水，完全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穆清苑心里正冒火，对着李朝暮却又发不出去。自然而然的就要找一个出火口，好死不死的李玉笙又一次撞了上来。 脑袋清醒后，穆清苑也终于想起在他和李朝暮接吻时打断他们的是谁了。那时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可怜的李玉笙。本来一不小心撞上师父师叔在接吻就已经很尴尬了，当时就被师父训了一顿，没想到事情都过去好几日了居然又被师叔翻！旧！账！ ——宝宝委屈！宝宝想哭！ 被穆清苑逮着一通折腾的李玉笙简直是生无可恋。他的好师父不帮他就算了，居然还助纣为虐的亲自把他拎到师叔面前！ ——噫！典型的有了媳妇不要徒弟！ 唯一让李玉笙心有慰藉的大概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被穆师叔赶！去！睡！书！房！不！许！进！屋！了！喜大普奔有木有！他简直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然而，李玉笙忘记了，有个词叫“乐极生悲”。欲/求/不满的李朝暮转过头来就继续折腾自家徒弟，反正是个糙汉纸随便怎么折腾都不心痛。（李道长式冷漠.jpg） 林诗音同紫鸢、绿荷一起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戏，眼看李玉笙被师公/操/练得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忍不住叹道：“小师弟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点呢？” 日子就在这么打打闹闹中过去了。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穆清苑看着即将归零的倒计时，终是下定了决心再一次用到了系统为他准备的身份。他修书一封直接走了官驿加急送到京城他便宜哥哥的手中。这封信没有其他内容，只有一件事，不，应该是两件事才对。一是为林诗音请封郡主，二是许她今后婚姻自主，任何人不得干涉。 当皇帝的封赏随着这道旨意一起送到林诗音的面前时，她捧着圣旨扑在穆清苑的怀里泣不成声。 穆清苑将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和保障都给了林诗音。这样在他们离开后，她才不会因为孤女的身份受人欺凌。穆清苑知道林诗音不怎么关心江湖里的事，于是他将手中经营多年的势力交给了李玉笙，让他今后利用手里的力量保护好师姐。 当穆清苑和李朝暮叫来李玉笙向他交代这件事的时候，这个向来大大咧咧有些跳脱的大男孩突然跪在地上一脸严肃的说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没再把林诗音当做师姐。他喜欢林诗音，就像师父喜欢师叔那样的喜欢。 在场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同时震惊了，却各有不同。穆清苑的确是为李玉笙的话而震惊，但真正让他愣住的是伴随着李玉笙脱口而出的话，多年来一直在装死的系统忽然叮的一声响，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的就在脑子里响起。 “恭喜大侠完成限时任务二【任务！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任务奖励已发放，大侠可在‘我的背包’中查看。任务完成度评价‘良’，请大侠再接再厉！请大侠注意，每次任务完成都会由系统做出评价，低于评价标准将没有任何奖励！三日后脱离此世界，请大侠做好准备！” 没有任何预告的，这个任务就完成了？穆清苑满脑子问号，完全想不通系统是怎么认定任务完成与否的。之前一直在装死，现在又突然出声告诉他任务完成了，这刺激有点大，让他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而李朝暮那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他隐隐约约的有察觉到李玉笙对林诗音的感情，但也只是感觉而已，因为他这小徒弟将心思藏得太深，让那些微的感觉都变成了错觉。 可是随即，李朝暮的眼神也变了。因为他这边收到了同伴任务完成的提示。他顾不得跪在面前的李玉笙，连忙看向穆清苑，就见后者表情空白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唤了两声穆清苑的名字，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干脆起身将人抱住，圈在怀里，一边轻啄他的发顶，一边柔声低语着什么。 跪在地上还在等师父、穆师叔处罚，同时也目睹了这一幕的李玉笙：我选择狗带（手动再见.jpg) 第24章 弃治二四步 不管再如何刺激，甚至想不明白任务为什么突然间就完成，接下来穆清苑和李朝暮都没有空余来想这些了。他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可是许多事情还没安排好。 系统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对李玉笙他们已经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让他一点点去接手穆清苑手中的势力。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李玉笙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连轴转的陀螺没有停下的一刻。而且他也注意到了，自从他在师父师叔面前表明了对林诗音的感情后，两位长辈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焦急感。可他什么都来不及说立马就被两位长辈操练得如牲口一般。 而让李玉笙发现问题不对的是穆师叔除了自己势力外，把魔刀门隐没在江湖中的势力也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中，同时也叮嘱了他很多东西。再然后，穆师叔还叫来诗音，几乎是掏空家底一般的将自己觉得今后用得到、不仅限于金银财帛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部给了诗音。不仅是穆师叔，就连自己师父也是一样！不仅给了他一本剑谱，还叮嘱他今后要收敛跳脱的性子，以后这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来撑起。 这一席话让李玉笙顿时惶恐难安。两位长辈这如交代后事一般的行为让他手足无措起来。李玉笙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喜欢上林诗音的事让他们太过气氛，所有才要一走了之。 当他惶恐的找到二人询问时，穆清苑轻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就是件很正常的事，你不要多想。只是我们想要出海一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就把一些事情先交代一下。” “就师父和师叔两个人吗？”李玉笙不放弃的又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对穆清苑说的话还是有所怀疑，完全没有预兆的就说要出海，这也太急切和不合常理了。 穆清苑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还是心有疑虑，认为都是自己的错的李玉笙，忍不住劝到：“出海之事我与你师父早就有这打算。只不过之前放不下诗音，所以未曾在你们面前提过罢了。不过现在么……”穆清苑挪揄的看向李玉笙，直到把眼前的大男孩看得脸颊泛红才接着说：“有你在诗音身边我也放心了。” 李玉笙闹了个大红脸，抓了抓头发，嘀咕了一句：“可是师姐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穆清苑闻言也只能叹气，经过李寻欢一事，林诗音现在几乎无心情爱，若李玉笙现在跑去表白定是得不到任何回应。至于未来，穆清苑已经无法看到，只能默默给予这个同样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祝福。 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穆清苑不敢保证李玉笙就一定是林诗音最好的归宿，所以在林诗音的面前他什么都没说，只道她自己高兴就好。如今林诗音头顶郡主的封号，手里还握着那样一道圣旨，谁都不能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至于李玉笙，若他能打动林诗音，就另当别论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码头上，林诗音和李玉笙站在一起为他们的师长送行。 看着慢慢远去的船舶，林诗音终是忍不住低声啜泣。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今日一别，恐怕今生都将再无相见之日。 穆清苑和李朝暮并没有回到之前那个小木屋。这次脱离了林诗音的这个世界后，系统直接将他们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铺一落地，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系统就噼里啪啦的将任务布置了下来。 “限时任务三开启！【任务！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尊敬的大侠，请你在规定时间内教养出一位合格的黑魔王！任务失败将开启二级惩罚！强制任务触发！强制任务开启！【任务！义薄云天！】请大侠帮助面前即将临盆的女士安然产下麟儿！注意！注意！胎儿一旦死亡任务视作失败，自动开启三级惩罚！” 穆清苑还没来得及吐槽系统这次居然又要他养孩子，就被接下来的强制任务震得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往四周一看，好嘛，就在他所站位置的斜对面的确有个女士抱着肚子面色痛苦的蹲在地上。 穆清苑没有立即过去，他看了一阵忍不住皱起眉。 一旁的李朝暮见了不解的问：“怎么了？”语毕，他顺着穆清苑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忍不住蹙起眉。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五官深邃轮廓鲜明的胡人女子。李朝暮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任务居然是跟胡人有关。 在穆清苑愣神听着任务的时候，他便细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周围都是些他从未见过的建筑，没有一丝一毫他熟悉的样子。这里天空有些阴沉，连一丝月光都看不到，路上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周围有几株枯萎光秃的树木，虽然还不能确认到具体的时日，但也不难判出大致的时节。只是，这样一个夜晚一个怀着孩子的女子只身一人出现在街上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更何况现在看她的样子就是一副快要临盆的模样。 穆清苑没有回答李朝暮的话，他摇摇头，之后便抬步直接朝那名女子走去。 这时，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寒风一阵又一阵的刮过。抱着肚子跪坐在地的女子身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穆清苑走进了二话没说褪下了自己身穿的破军套的外袍就罩在女子的身上。接着他蹲下身执起女子的手帮她号了一回脉。女子糟糕的身体状态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这样下去就是一尸两命穆清苑都不会意外。可是系统说了，胎儿必须活着，否则任务就算是失败。穆清苑又检查了一回女子的瞳孔，见她双瞳已经开始涣散，意识慢慢开始混沌，心知不能再耽搁。于是他直接动手掰开了女子的嘴，给她喂了一粒能暂时续命的药丸，让她保持清醒。可是这露天席地也不是能生产的场所。判断了一下女子胎动的情况，穆清苑决定最起码要先把人带到温暖的屋内。 这一次穆清苑没有再忽略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不过也没管系统啰嗦的一大堆，只让系统赶紧叫人来。下一刻，一辆黑色的老式汽车便停在了穆清苑他们的面前。 穆清苑原本想将女子抱起，一旁的李朝暮却抢先一步将人抱起，然后神色不变的率先钻进车里。穆清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赶紧坐进车里，让司机开车。 20分钟后总算到了系统给穆清苑安排的屋子。穆清苑甚至来不及看就指挥着李朝暮将女子抱进了最近的一间客房，然后对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汉语的仆人们连声吩咐，让他们赶紧去烧热水，去将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好在系统出品质量保证！即使仆人听不懂汉语，有系统这种外挂在语言转换一键搞定！ 折腾了一个小时后，穆清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女子难产了。 要么一尸两命，要么大小只保一个。 这是个没得选择的选择。穆清苑无论如何都只能保小孩。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时，枯瘦的女子居然在这时候突然爆发了。勉强靠穆清苑的药和银针才能维持意识的女子眼里的混沌消失不见，她目光清明的抓住穆清苑的手，恳求他无论如何要救下的孩子。在穆清苑答应后如释重负，拼了命的将孩子生了下来，接着血崩。 哪怕穆清苑想尽了办法，也仅仅是维持了她半个时辰的生命。女子在给孩子起名“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后彻底闭上了眼。 穆清苑抱着刚出生的、皱巴巴的、比起当初的穆瑶还要小上许多的小婴儿心里一阵唏嘘。直到系统提醒他强制任务完成，而他怀里的小婴儿就是新的任务目标时，穆清苑的脸色顿时漆黑如墨。而当他看到任务期限为六十年时差点没站稳，若不是李朝暮在一旁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只怕现在已经跪到地上了。 而这时穆清苑还抱在怀里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婴儿遵循着最本能的反应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已经有过一次养大小婴儿经验的穆清苑熟门熟路的摸了一把婴儿的屁股，没有湿润的感觉也没有意味，明白这是饿了。这屋子里的人穆清苑都还不熟悉，为了避免麻烦，他直接呼叫系统，让它将曾经给穆瑶准备的东西再打包一份给他。 系统先是被穆清苑这理所应当的态度给噎的无语了一阵，接着干巴巴的说道：“当时情况特殊给予帮助，现在有现成的人乳，请宿主坚持人乳喂养！” 穆清苑：“……”准备好了奶妈你了不起喔。 没有讨到系统出品的便利育婴物品，穆清苑只能按照这个时代的方法来照顾这个小鬼了，大写的“蓝瘦，香菇。”却不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25章 弃治二五步 这次系统还算大方，直接在他们的落脚地英国伦敦的郊外准备了一座庄园。典型的英格兰风格，即使穆清苑再不习惯也没办法，这里毕竟可以算是他们的据点了，如无意外，未来的大半个世纪他们都将在这里度过。 再次化身保父的穆清苑这一次再没有像前两次一样亲力亲为。在梳理清楚了系统这次安排的身份后，他果断的将小汤姆交给了保姆照顾。然后拉着李朝暮，两人一起开始学习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即使是曾经生活在21世纪的穆清苑也不敢说自己能这样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走出去，就更别说对现代社会一点也不了解的李朝暮了。好在他们二人在系统的外挂下暂时没有语言的障碍，只要注意一点别让庄园里的仆人起疑就足够了。 在这期间整座庄园直接闭门谢客，再次开放时已经是五年后。五年的时间足以让穆清苑在观察学习的同时重新发展出自己的势力。这次系统给他的身份很有意思，明面上是个近乎富可敌国的正经商人，背地里却是一个黑帮的头目。利用这重身份，穆清苑很快便将地下世界的情报尽数掌握在手中，紧接着一点一点向外渗透。到小汤姆五岁生日时，未来让许多人既爱又恨的情报帝国已经初具规模。 小汤姆五岁生日这天，穆清苑看着在保姆悉心的照料下长得活泼可爱的小孩觉得是时候给他启蒙了。这一次系统让穆清苑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黑魔王，可是“合格”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还有那个“黑魔王”又是什么意思？穆清苑想不通，他敲了许久的系统，得到的回答也只是“请大侠自行摸索”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话。 怎么教养这孩子一时间到成了困扰穆清苑许久的问题。但是他的心里又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印象，对待这孩子似乎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方法去教导。他似乎有些特别，可穆清苑一时又想不起他的特别之处，于是只能按照普通人的方法来。 但是，小汤姆的启蒙并不顺利。穆清苑按照过去给穆瑶和林诗音启蒙的方法来教小汤姆，结果不尽如人意。这小孩在穆清苑面前总是静不下心，交给他的东西转头就忘。教了大半年，千字文的前两句都没记住。就在穆清苑以为这小孩是不是因为难产的关系而影响到了智商时，照顾小汤姆的保姆却来说小少爷很聪明，教给他的成语句子一遍就能记住，还能举一反三。 穆清苑觉得不可思议，连忙问保姆她是怎么教的，然后那位保姆拿出了一本儿童的启蒙教材递给了他。 穆清苑接过，然后对着上面如蝌蚪一样的文字沉默了下来。挥退了保姆，穆清苑默默捂住脸，他教了大半年没一点效果的原因居然是这样！？ 这里就要说一下系统给的语言外挂了。这个外挂非常的简单粗暴，它就是让穆清苑听到的话统统自动变成汉语；而穆清苑自己说话时，在外人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导致的结果就是穆清苑认为所有人都在说汉语，而其他人也觉得穆清苑说的是和他们一样的语言。没毛病，满分！ 可是当穆清苑按照自己的习惯去给小汤姆启蒙的时候这问题就一一显现出来了。穆清苑自己说着觉得没问题，可在小汤姆听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养父说了一大堆他一点也听不懂的深奥的东西，还不如阿姨说的浅显易懂！ 穆清苑觉得自己心累。外挂虽然好用但是造成这样的乌龙还是让他难以接受。而且他还发现了，系统虽然让他可以听懂所有人的话，却没能让他看懂他们的文字。穆清苑问了李朝暮，他也是一样的情况。之前所有了解这个世界的资料都是系统提供的，也于是他们居然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一瞬间，穆清苑和李朝暮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尴尬。五年了！到这个世界五年才发现这个问题！穆清苑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叹了一口气，终归是叫来了自己的属下让他去找了老师——亡羊补牢，未为迟也。现在开始学总是来得及的！ 至此后，穆清苑再不说要给小汤姆启蒙了。将小汤姆交给了保姆后，他便拉着李朝暮再次埋头学海中去了。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两年，小汤姆到了入学的年纪。穆清苑这次也没多想，大手一挥就让手下去安排小汤姆的入学事宜。然而没多久，穆清苑就被学校的老师给叫到了学校去。理由是他的小孩打伤了其他小孩！不仅如此还破坏了教室里的桌椅板凳。 穆清苑到了学校，单单只是瞥了一眼其他闻讯赶来的怒不可遏的家长便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孩儿。小孩儿现在正埋着头独自一人站在墙角，可怜兮兮的模样。 穆清苑轻笑了一声，叫了小汤姆的名字，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这边。 小汤姆有些忐忑的一步步挪到穆清苑的面前。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祸，走到穆清苑面前时都不敢抬头看他。在感到穆清苑抬起手的时候小汤姆有些害怕的闭上眼，肩膀也缩了缩。可是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在身上，只有一双有些偏凉的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汤姆顿时睁大了眼，眼角有些湿润，“daddy...”他嚅嗫道。 穆清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和同学打起来？嗯？” 小汤姆抿紧了唇，小声的、断断续续的说到：“他们想要踩死纳吉尼，我阻止他们，然后他们说……说……说我是生母不详的野种，只是个被收养孤儿。我，我没忍住，推了他们一把，然后就打起来了，再，再然后就……” 穆清苑闻言轻轻拍了拍小汤姆的肩膀，然后起身看向老师，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问：“受伤的有几个孩子？” 那老师看着穆清苑的笑容晃了晃神，接着脱口而出：“5个！” 穆清苑继续问：“当时在场的有多少人？” 还是那老师，她说：“加上汤姆，当时在场的有10个孩子。” 穆清苑闻言挑起了好看的眉，他收敛了笑容，似笑非笑的看向在场的几位家长：“真有本事啊，九个人围攻我家的孩子？现在摆着一副受害人的脸孔是要给谁看？” 那老师一听穆清苑说的话顿觉不妙，可是她还来不及阻止，性急的家长已经跳了起来：“他伤了我家孩子难道就没错？！” “那难道要我家小孩束手就擒的任你们的孩子围殴？”穆清苑不急不慢的说，“想要以多欺少却没那个本事。既然技不如人就安静点吧，别像只疯狗一样乱吠。” “你！”那名家长被穆清苑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频频喘气，合着受伤的不是你自己的小孩你就不心痛了？ 穆清苑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看向老师：“事情的经过想必老师也清楚了吧？那几名受伤的孩子的医药费我们会负责，学校的损失我们也会赔偿。可是想要把责任全部推给我家小孩，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那老师被穆清苑轻轻瞥了一眼顿时心里一紧，有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他们这所学校不说有多出名，但来这里读书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小孩。这么多年来唯有这个汤姆·里德尔是没有任何背景后台的，甚至不用他们去调查，单就他的姓氏就不在他们这些老师需要注意的名单里。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学校哪怕知道事情的起因也打算压下去，再把这毫无背景的小孩丢出去顶罪，反正也是他伤的人。出于谨慎的心态，他们还是叫来了汤姆的养父，打算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软柿子那更好！可谁知道来的不仅不是个软柿子，态度还非常强硬，就是所有赔偿他都可以认，但要把责任全部推给他的小孩，休想！ 可是他再强硬又如何呢？那老师有些轻蔑的在心里想，一个无权无势的黄种人，怎么敢这样说话？这不，那些家长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谁稀罕chink的钱！谁知道这钱来得干不干净！chink就给我滚回去！这里不欢迎chink的小孩！” 穆清苑听着那些叫骂微微沉下了眸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个词，是以为他听不懂还是以为他只能任他们这么骂呢？穆清苑嘴边的笑意一直未减，他对着出言不逊的几人挥挥衣袖，轻笑着说道：“既然不会说话，我看几位以后也就别再说了吧。” 刚才还对着穆清苑辱骂的几人顿时没了声音，他们张了张口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们试了好几次确认自己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后个个面露惊恐的看着穆清苑。就是这个人在说了一句话后，他们就变哑巴了！ 这人是恶魔！就和他那个养子一样都是恶魔！ 眼前的一幕极力的刺激着在场其他人的神经，他们都有看到，穆清苑只是挥挥手，那几位家长立刻就变成哑巴了！ “恶魔！他们都是恶魔！我就知道！我家小孩不过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自己撞向桌角磕破了脑袋！是他用恶魔的力量诅咒了我的孩子！他养父和他一样！他们一定是被恶魔诅咒了！”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名家长此时已经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快！快叫教会的人来！烧死这对父子！” 第26章 弃治二六步 小汤姆听到那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脸色蓦地煞白，他靠着穆清苑，伸出还在发抖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宽大的袖子，整个人下意识的就往穆清苑的身后藏。 穆清苑也注意到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在发抖，手轻轻一抬就用袖袍将人遮住，隔绝了来自他人厌恶中夹杂着恐惧的眼神。 “这位夫人也不想要自己的舌头了吗？”穆清苑淡淡的说着，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在场所有人的喉间，威胁的意味就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穆清苑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那位尖叫的夫人顿时住了声，她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只手掏出了挂在颈间的十字架对着穆清苑，就好像这样做了，穆清苑就不能伤害到她了。其他人皆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连连退开了两步，然后动作一致的捂住嘴巴。就连最初离穆清苑最近的老师也跑到了门边。 若此刻李朝暮在场，他一定会是满脸宠溺又无奈的看着穆清苑——欺负别人不懂点穴张口就威胁这种事也就只有他才做的出来了。 就这样屋子里突兀的陷入静默中，针落有声。 穆清苑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收场，突然，离门追近的老师转身就扭动把手，可是不管她怎么扭那道门都纹丝不动，无论她如何使劲敲打门窗，屋外来来往往的师生没有一个将注意力转向这边。 被未知恐惧所支配的老师崩溃的大哭，最后也只是脱力的瘫倒在地。 穆清苑却在这时皱起了眉。他是利用点穴教训了出言不逊的人，可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将门悄无声息的封死。 他们这是被人困住了？ 这个想法铺一出现穆清苑的脑中就转过了许多猜测，最后又都被他一一推翻。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穆清苑选择了按兵不动。他转身将小汤姆抱起，让小汤姆趴在他怀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他小心的观察着四周，没有更其他人一样挤到门边，而是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若有意外，一个神行千里就能让他们脱离这里。 穆清苑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小心注意着前方随时可能向他们父子扑来的几人。然后，他听到了非常细微的破空声，紧接着屋子里突然冒出了两个打扮有些怪异的人。他们铺一出现就迅速对着人群挥舞着手里的小木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就是麻烦，这次居然有这么多目击者。” 另一个反驳道：“这些只能算关系者，真正的目击者不是都在医院么？你忘了我们刚从哪儿过来？” “啧，真是麻烦。” “好了，快点完成工作吧。说起来，怎么没见到这次事件的主人公？” “大概是跑了吧。估计在他11岁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前应该会躲起来。” “但是不是要求所有相关人员的记忆都要修改吗？” “啧，条令上要求的只针对普通人。这次若不是那个小巫师魔力暴动伤了人，魔法部才不会让我们来处理这件事！” 这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聊着，手里的动作也不见停顿，半分钟后，地上倒了一堆人。见任务完成，两人如来时一般迅速的消失不见。 躲在暗处的穆清苑又继续屏息静静等待了几分钟，见那两人没有再返回才慢慢走了出来。感谢他的唐门好友教过他一点潜行的技巧，否则刚才还真的没地方可躲！哪怕是穆清苑都没想到，自己这被友人评为简直不能看的潜行技术居然躲过了那两人！ 这时，那些昏倒在地的人都慢慢清醒，他们醒来时眼神迷蒙，一个看着一个，然后又一个个慢腾腾的移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紧接着，穆清苑就像是看了一场回放，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那位夫人叫出来的关于小汤姆的不同，而那位女士似乎也忘记了这点，甚至在他们的记忆里穆清苑的威胁也不存在。 不过，因为那两人漏掉了穆清苑和小汤姆，当这一幕再次发生时，就有些滑稽可笑了。即使那两人篡改了几人的记忆，却没能解开穆清苑的点穴。所以当之前出言不逊的几人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蓦然发现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他们惊恐的看着彼此，然后又乱成了一团。 穆清苑好笑的看着几人各种猜测，最后居然认为他们只是同时病了，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拍了拍怀里小汤姆让他稍安勿躁。原本还想着可能不好收场，没想到那两人误打误撞倒是给他解了一个围。 于是被点了哑穴的几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充当雕像，听着老师和穆清苑各种扯皮。穆清苑的要求很简单，错不在小汤姆一人的身上，他伤了人是不对，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他一人承担所有的责任。 那老师又说要给其他家长一个交代，穆清苑也说我也要一个交代！小小年纪就口出恶语，这又是哪里的家教？ 眼见穆清苑软硬不吃，不能说话的几位差点就要拍桌子跳起来。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打断了屋里众人的争执，一位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足蹬亮皮鞋，头戴大礼帽，戴着白色手套拿着文明棍的青年推门而入。 见到来人，那老师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连忙站起嘴里问道：“校董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老师口中的校董先生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礼貌的向在场的几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目光直接落到了穆清苑的身上。 “嘿！穆！”他语气亲昵的叫道，走到穆清苑的面前有些抱怨的说：“难得我得空去庄园找你，李却说你到学校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然后又自说自话的说：“我猜猜……小汤姆给你惹祸了？” “嗯，是惹祸了。”穆清苑笑到。察觉到怀里的小团子因为这句话身体变得僵硬，他轻轻拍了拍小汤姆的后背让他放松。 谁知这位青年在听了穆清苑的话后连连摇头，“小汤姆这么乖的小孩怎么会闯祸。” 穆清苑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住察汗的老师，然后一字不落的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给青年听，当然是删减后的版本。之前发生的事饶是他看起来都有些诡异，于是便将那一段隐了去。 青年听完后眉毛都要皱到一起了，他转身问一旁的老师是不是像穆说的这样。那老师不敢撒谎，只能点头，她本来还想提一句说是校长决定这么做的。可青年并没有给她机会，直接训斥道：“穆都已经答应负责医药费用了，你们怎么还揪着不放？哦，我忘了，你们说过不在乎这点钱的，那就别找穆要了吧！这件事来龙去脉都已经清楚了，是你们的小孩语言侮辱人在先接着又围殴人在后，小汤姆是有防卫过当之嫌，却不是事情的主要责任，怎么？还想把错都推给他吗？” 穆清苑此时在一旁幽幽的叹息道：“谁叫我是亚裔呢，连累我家小汤姆在校被欺负。我看我还是把他接回家，请个家庭教师好了。” 这位英国的绅士听见穆清苑这幽幽的叹息瞬间就炸毛了，指着那老师就问是不是歧视看不起亚裔？为了讨好其他家长就想要把责任全部推给一个正当防卫的孩子？ 那老师被问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怎么就忘了，他们的校董是最讨厌学校里出现种族歧视这种事的！然而，要做到完全没有歧视在当今社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对这种事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平时只要闹得不过分，这事是传不到校董耳朵里就天下太平，一旦被校董抓到了那就只能等着被开除了。 被校董先生好看的、但现在变得暗沉的蓝色眸子盯着的老师顿觉委屈，一面抱怨着校长眼瞎没看出来这穆清苑居然是校董的朋友，一面又怨穆清苑故意在校董面前说自己被歧视的话，这不摆明了是给她难堪么？然而，她显然是选择性遗忘了不久前在那几位家长辱骂穆清苑时她在一旁幸灾乐祸不以为意的模样。 这位老师当场就被开除了，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解决了老师，这位绅士又转向了其他几位家长，言语含蓄但意思明确的表示他的学校庙小，实在没法继续给这几个孩子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若他们有想去的学校他会帮忙联系，并且负责转学费用。 几位家长被气得脸色发白，被穆清苑点了哑穴的几位嚎了半天也嚎不出声，脸涨得通红。到最后他们也不得不妥协——之前向他们妥协了的校长被迅速换下，再闹下去脸上只会更加难看。尤其是当他们知道穆清苑到底是什么人后，最终都只能捂着脸灰溜溜的遁走了。 “谢谢你了，爱德华。”穆清苑对站到身边的青年说道。 青年却是摇了摇头，“我们是朋友，你不需这么客气。” 穆清苑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已经被放下的小汤姆拉着穆清苑的袖子站在一旁，歪头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自己养父，最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7章 弃治二七步 回到庄园，穆清苑将小汤姆交给女仆，让她们帮他收拾一下有些狼狈的小孩，而他自己则打算去找李朝暮。之前从那两个奇怪的人口中听到的东西让他有些在意，正好找李朝暮商量下。穆清苑刚走了两步，突然从小汤姆的屋里传出了女仆们的尖叫声。穆清苑立即转身往回跑，推开小汤姆房间的门一看，就见女仆们退得远远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回事？”穆清苑打量了一圈，发现屋子里并没有被人入侵的痕迹，提起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蛇、蛇、有蛇！”回话的女仆声音有些发抖，她伸出手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穆清苑顺着女仆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自家小孩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站在哪，看上去十分无辜——如果忽视掉缠绕在他脖颈上仰着头对着其他人呲牙咧嘴的银白色的蛇的话。 穆清苑微微挑眉，然后大步走过去，伸手准确无误的捏住这条蛇的三寸处将它从小汤姆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穆清苑没有立即动手掐死这条蛇，他看了一眼在他动手后就欲言又止的小汤姆，遣退了女仆。 待人全部出去后，穆清苑在屋里的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看向小汤姆，“好了，来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一条毒蛇，嗯？” 穆清苑一手掐着蛇头，让它再无法张嘴，一只手非常轻柔的抚着蛇身，若不是他还掐着这条蛇的头部，这动作就像是在抚摸宠物一样。然而小汤姆很清楚，若他不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这位小伙伴马上就能去见上帝。 “她、她她是纳吉尼。我是在学校花园里发现她的。她很漂亮……所以、所以就……”小汤姆说得有些磕磕碰碰，每每看到穆清苑的手滑过蛇身他都下意识的一惊，就怕穆清苑一言不和直接撕了它。 “所以就擅自把它藏在身上带了回来？”穆清苑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严厉，“农夫与蛇的故事你还记得吧？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居然就敢把一条毒蛇往身上揣？！是嫌自己命长吗？” 小汤姆从没见过穆清苑这样大动肝火，以前他就是犯了错养父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生过气，一时被吓到的小孩眼眶瞬间泛红。然而，自知这次是自己做得不对，小汤姆忍着眼泪倒了歉。但是终归年龄还太小，哪怕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最后也还是会忍不住为自己分辨几句。就见小孩站在离穆清苑三四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小声嚅嗫道：“纳吉尼可乖了，她才不会乱咬人。” 穆清苑快被这小鬼给气乐了。以为这个距离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然后随口就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它不会乱咬人？” “当然是纳吉尼自己说的……”魂不守舍的小孩猛然间回过神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说了什么穆清苑听得一清二楚。 “纳吉尼说的……”穆清苑故意拉长了语调，见汤姆一脸懊恼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一条蛇还会说人话吗？” 小汤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时不时的用眼角偷瞄穆清苑，显然是没想好要怎么说。他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听得懂纳吉尼说的话……” “听得懂……”穆清苑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用手指轻轻扣着沙发的扶手，看着汤姆的眼神有些莫名，似乎是在评判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时之间屋子里再没人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汤姆心里越加的忐忑。他看着被穆清苑捏在手里的银白色小蛇奄奄一息的模样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在抬眼与穆清苑那双黑沉的眼眸对上时瞬间就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穆清苑才缓缓开口：“汤姆，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证你的小宠物不会出去乱咬任何人和生物。我不想庄园里三天两头的传出谁谁谁被毒蛇咬伤了。只要有一次，我会亲自料理了它。”说完，穆清苑放开了始终捏着这条小蛇的手。 谁曾想，就在穆清苑松开手的瞬间这条小蛇突然暴起，咧着嘴就要去咬穆清苑。看到这一幕的汤姆吓得肝颤，连忙出声阻止：“纳吉尼！不可以咬dad！” 汤姆的话音一落，这条小蛇生生在离穆清苑手腕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也幸好它及时停下，否则在它咬到穆清苑以前就会被他扣在指间的银针扎成刺猬。 穆清苑将手中的针悄悄收了回去，有些意外的挑眉看着这条小蛇听话的朝汤姆爬过去。汤姆刚才那句话他也听到了，可是和他平时听到的语言有些不太一样，意思听是听懂了，但却能在语句里听到些微的嘶嘶声，就像是蛇类吐着信子发出的声音。 “汤姆，这个人好讨厌，掐的人家痛死了，为什么纳吉尼不能咬他！” 不存在于这间屋子里的好似小女孩的声音让穆清苑一愣。他不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那么就是—— “不可以这么说。dad说了以后纳吉尼可以留下来，所以纳吉尼要听话。”小汤姆蹲下身，让小蛇爬上自己的手臂，然后轻轻抚摸着它冰凉的鳞片。 专心致志和纳吉尼说着话的小汤姆没有注意到穆清苑的眼神。而纳吉尼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小汤姆的手嘶嘶的说道：“如果，纳吉尼是说如果，如果纳吉尼不小心咬伤了人会怎么样？” 正在给纳吉尼交代着穆清苑定下的规矩的小汤姆被这样一问，顿时有些卡壳，是啊，dad只说纳吉尼不能主动去咬人，但要是意外呢？这个要怎么算？ 就在小汤姆揪着头发思考主动与被动的关系时，忽然就听到了自己养父轻笑的声音，接着就听他说道：“不管你是主动攻击也好，不小心也罢，只要这庄园的任何生物被你咬到一口，你就自求多福吧。虽然看着小了些，不过蛇胆可入药，直接取了出来也不浪费。至于其他的嘛，做成蛇羹似乎也只够一人享用，不过给汤姆补补身子也正好。”穆清苑上下打量了一眼缠在汤姆手上的小蛇，那目光不像是看着活物而是像看着有点用药材和食材，“所以小蛇小姐，是乖乖的做汤姆的宠物，还是成为汤姆的储备粮就看你能不能遵守我定下的规矩了。” 穆清苑话里的指代太过明显，明显到小汤姆都听出了问题。他一脸惊喜的看向穆清苑，就连被穆清苑一席话吓得嘤嘤哭诉的纳吉尼都顾不上了。 “dad！”汤姆跑到穆清苑的面前，趴到他的腿上，目光炯炯的抬头看着他，“您也可以和蛇说话？” 穆清苑没有回答，他抬手摸了摸小汤姆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了现在的小汤姆根本看不懂的笑容。 于是，纳吉尼小姑娘作为小汤姆的宠物（储备粮）被留在了庄园里。尽管一开始庄园中的绝大部分仆人都对这只毒蛇敬而远之，可后来慢慢的发现它并不会随便乱咬人后偶尔在庄园里遇到它时身上有食物的还会投喂一下，没食物的也能面不改色的走过去，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避之不及。 而纳吉尼也非常乖觉，自从有一次跑到马场去玩，差点被那个可怕的人的马踩成重伤后，它就再也不离开汤姆半步了。 “嘤嘤嘤，身为一条毒蛇却活成了一条宠物蛇，尊严呢！” 夜晚，纳吉尼小姐盘着身子窝在汤姆床头的转为它准备的窝里哭唧唧，然后一口吞下了管家爷爷专门给它准备的夜宵。 纳吉尼的问题解决了，穆清苑也真正注意到了汤姆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位夫人说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盘旋，与此同时那两个身份不明之人说的话也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穆清苑取了纸笔，“恶魔、诅咒、麻瓜、巫师、霍格沃茨、蛇语。”他在纸上将这些重要的词句一一写下，他看了又看，当目光落在“霍格沃茨”上的时候竟有些怔神，印象里他应该知道这个词语的，却无论如何回想都想不起一点有关的东西。穆清苑没有在这上面多加纠缠，在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后就不再去想。 他揉了揉眉头，最后在“蛇语”上画了一个圈圈了起来。穆清苑在庄园里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整个庄园除了小汤姆再无人能听懂纳吉尼说的话，而他和李朝暮因为是有系统的加持才能听懂，与小汤姆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异于常人的地方让穆清苑想了许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小汤姆的身世不简单。可是一想到最初遇见他母亲时的模样，穆清苑又有些动摇。但这些微的动摇并不能影响他的判断，很快，他便叫来了下属，让他们暗中去调查小汤姆母亲的身世。 调查的过程并不顺利，小汤姆的母亲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有用的信息，而且如今都已经成黄土一抔，调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查到最后，也只查出了小汤姆的生父，小汉格顿当地的一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普通乡绅。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这个人对小汤姆母子的态度很奇怪，讳莫如深的同时又夹杂着厌恶，甚至根本不承认小汤姆是他的孩子。 穆清苑拿着这份调查，想了想还是将它锁近了柜子里，在小汤姆成年前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些。却不知，因为他的这一举动，竟为未来埋下了祸根。 第28章 弃治二八步 穆清苑并没有就此放弃。暂时放下了对小汤姆身世的调查后，他转而开始调查那两个人口中的麻瓜和巫师。在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后总算是查到了一点关于巫师的东西。可惜哪怕是查到了一些，最后的得到的结果也只是告诉他“巫师”这类人在当今社会早已经不存在。普通人里更是将巫师当做了传说中的存在。 继续调查已经毫无意义。在没有正确方向的时候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这显然不是穆清苑的风格。 “总会有机会的。”穆清苑轻轻敲了敲放在桌上的那些故事传说。他可没有忘记，那两个奇怪的人说过的一句话——11岁，录取通知书，霍格沃茨。 穆清苑站在窗户旁，静静注视着正在与纳吉尼玩耍的汤姆。时机还没到，他现在只要静静地等待即可。 之后，穆清苑便没有让汤姆再去学校。汤姆似乎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在他激动或生气的时候身边的东西总会漂浮起来或是碎裂，在庄园里倒还好一些，系统安排的人单就忠心这一点来说穆清苑还是信得过的。相反，若是在学校里汤姆还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么上次的事还将重演。所以，穆清苑直接让他留在了庄园里，并打算聘请一位家庭教师来教导小汤姆。 虽说是这么打算的。但到决定家庭教师人选的时候却又开始犯难。穆清苑拿着手下送来的老师人选的资料忍不住的叹气。这些人都没什么问题，不如说，来应聘家庭教师的都是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如穆清苑这般犹豫不决。但一考虑到汤姆的情况，穆清苑就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许久不见的李朝暮这时走到了穆清苑的身后，从后面轻轻拥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吸了一口气说道：“顺其自然吧。” 穆清苑无语的抬头看着房间的吊灯，没有阻止开始动手动脚的李朝暮。这段时间的确是为了汤姆的事忽略了他，所以穆清苑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多了几分纵容。 云雨初歇，李朝暮搂着穆清苑，伸手捋过穆清苑有些汗湿的长发，轻啄他有些泛红的眼角，接着是额头，再然后从鼻尖吻到了嘴唇。衔着穆清苑的薄唇，李朝暮耐心的细细舔吻，在穆清苑忍受不住张开嘴时立即就加深了这个吻。 “呜……”穆清苑嘤咛一声，情/欲后有些迷怔的神志在李朝暮的舌闯进口中开始作乱时慢慢恢复，他轻轻拍了拍又一次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示意对方放开。李朝暮没有理会，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耳边充斥着的水渍声让穆清苑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刚刚退下的欲/望再一次被挑起。理智尚存的穆清苑心知再让李朝暮继续下去他明天就别想见人。 “停下……不能再继续了……唔！！”趁着换气的空挡，穆清苑将手抵在李朝暮的胸前推了推他，然后在他退开后略微松了一口气。可谁知，他刚得到喘息的机会，下一秒李朝暮又重新覆了上来，一手掰过穆清苑的下巴不容置疑的再次吻住他，另一手则是慢慢探到了不久前才使用过，现在依然有些丝滑黏腻的地方。 穆清苑想要挣扎却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由身上的人到处点火作怪。 当穆清苑再一次沉沦在情/欲中时，脑海中迷迷糊糊的出现一句话——欲/求/不/满的人你伤不起！ 至此以后，无论多忙的情况，穆清苑都没有再忽略过自己的爱人。 翌日清晨，吃饱喝足的李道长代替暂时下不来床的穆清苑找到汤姆，将一堆家庭教师的资料放到他的面前。这是两人商议过后的结果，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决，倒不如直接交给汤姆自己来选择。 汤姆有些拘谨的站在李朝暮面前，对这另一个养父他做不到在穆清苑面前般撒娇痴缠，他总觉得这个人冷冰冰的，非常严肃，对着谁都十分的冷漠。当然，除了在dad的面前。不仅如此，他还有种让人看了就胆战心惊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 汤姆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朝暮，然后低头去看摊在他面前的一堆资料。汤姆与其说是在看，不如说是浏览更恰当一些。这些资料他最多就是看了懂了上面写的名字年龄，其他的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专业和深奥，看了也未必能看得懂。 “父亲，这个是……”小汤姆拿起一份资料，有些战战兢兢地看向李朝暮，看了半晌也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好硬起头皮问。 “家庭教师，选一个。”李朝暮简洁明了的说，然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喜欢的。” 小汤姆将这句话翻译了一下，眼神立即亮了起来。 “dad让我自己选吗？”他问。 李朝暮点点头算是回答。小汤姆立刻就又开始认真看着一大堆资料，虽然还是看不懂上面大部分的东西，但要选出一个合自己眼缘的人也不是太困难。最后，小汤姆选中了一个名叫“戴里克·兰伯特”的德国人。 穆清苑拿着汤姆选出来的资料看了下，便让属下去重点调查，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便派人将他接了过来。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小汤姆很喜欢自己的这位家庭教师。穆清苑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从这位戴里克·兰伯特不仅学识渊博，在安抚小孩的情绪上似乎也很拿手，在他来到庄园后汤姆的心情一直很好，而在他的周围也再没有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件。 眼见小汤姆每日都开开心心的，穆清苑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很快便将这件事忘之脑后了。 时间很快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1937年的12月，小汤姆即将年满11岁。而就在他生日的那天，教导小汤姆四年的戴里克突然提出了辞呈。穆清苑问了原因，他只说是家里有些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穆清苑也想到小汤姆已经年满11岁，只是不知道那两人口中的“录取通知书”会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送达，若太过神奇被外人看到也不好解释，于是便也同意了他的请辞。 小汤姆虽然伤心，却也没有像熊孩子一样撒泼打滚不让人走。他在戴里克临走前拉着对方躲到角落里嘀嘀咕咕。穆清苑看见了却没在意，也没有偷听的打算。 戴里克离开后穆清苑又重新帮小汤姆找了几个家庭教师，可惜做得都不长久。不是被纳吉尼吓得不敢再来，就是莫名其妙的一直倒霉，甚至到了喝水都会被呛的地步。 穆清苑对着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在案台前的辞呈默默无语了许久，他现在再去把戴里克找来还来得及吗？ 如此这般折腾到了1938年的6月，穆清苑再没有心情帮小汤姆找老师了。而这一年世界的形势也越发的紧张，风雨欲来。 七月，正是炎炎夏日的时候，一只猫头鹰的到来打破了庄园多日来的平静。 穆清苑看着眼前这只不知道是怎么躲过仆人围追堵截直接飞到餐厅餐桌上的猫头鹰，叹了声总算是来了。 猫头鹰用喙将绑缚在脚上的信件取下交到了汤姆的手里，歪了歪头，扑闪着大眼睛盯着他。然后在穆清苑食物的引诱下转扑到穆清苑的身边，开心的吃着东西。 穆清苑喂着猫头鹰，抬眼看了一眼小汤姆，见他从容的打开牛皮纸，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穆清苑有些奇怪，可惜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快得连他都没来得及抓住。之后他若无其事的问汤姆信上说了什么，同时也挪揄了汤姆一句他的笔友可真有趣，竟然会用猫头鹰来送信。 汤姆支吾了一阵，最后还是起身走到穆清苑的身旁，将信拿给穆清苑。 “霍格沃茨……”穆清苑接过信读了一遍，然后随手放在一旁，问汤姆：“你是怎么想的？”穆清苑不确定汤姆是否还记得几年前发生过的事，却也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示。 “这……看着不像恶作剧。”小汤姆挠了挠后脑勺。 “是不是恶作剧试试不就知道了。”穆清苑答道。随后带着汤姆和那只不请自来的猫头鹰回了书房，让汤姆按照信中的指示写好回信套在猫头鹰的脚上后便将其直接放飞了。 之后的几天，穆清苑明显的发现了汤姆精神有些不稳定。他时而亢奋，时而忐忑，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焦虑。直到某一日，一位有着褐色头发湛蓝色眼眸的中年人敲响了庄园城堡的大门。 “午安，先生。我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教授变形术的老师，阿不思·邓布利多。” 听着来人的自我介绍，站在穆清苑身边的汤姆顿时两眼发光。 穆清苑低头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激动的小孩没有说什么，他伸出手同来人轻握了一下：“你好，我是汤姆的父亲清苑·穆。”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李朝暮，“这是汤姆的另一位父亲，名叫朝暮·李。” 邓布利多：“……” 等等！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29章 弃治二九步 邓布利多花了一点时间才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首先，在他面前的这两个穿着在他看来非常奇怪，名字也有些拗口的青年都是不折不扣的亚裔，而他此次访问的目标是他们俩的养子，却没有冠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姓氏。有些奇特的三口之家。当然，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也容不得他这个外人多嘴说什么。在说明来意，并且约定好前去对角巷为汤姆置办入学所需东西的时间后，他便礼貌的离开了。 很快，约定的日子到了。永远在往死宅方向发展的穆清苑难得的提出会和汤姆一起去，这让家里的一众仆人以及小汤姆都吃惊不已——夭寿啦！除了谈生意从不主动出门的dad（先生）居然主动要求出门啦！ 被当做稀有生物围观的穆清苑：“呵呵。” 而因为在这里不方便负剑出门，同样也减少了出门次数的李朝暮也被穆清苑拉着一起去了。 来到和邓布利多约定好的地方，穆清苑让司机先回去了，他并不确定他们之后会待在这里多久，与其让人在这里干等着，不如放人回去休息。 五分钟后邓布利多如约而至。在看到穆清苑和李朝暮后愣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就尽职尽责的在前面带路。 邓布利多先是将三人带到了位于伦敦威斯敏斯特区查林十字路上的一间又小又破的酒吧。穆清苑注意看了下，这间小酒吧坐落在一家书店和一家贩卖留声机的店的中间，若是不注意非常容易就忽略过去。 此时并非喝酒的时间，酒吧里却有许多的客人，他们或熟稔的与邓布利多打着招呼，或是好奇的对跟在他身后的三人点点头。 “这是今年的新生吗？”有人问。 邓布利多笑着应了一声是，随即领着穆清苑一行人来到酒吧后面。酒吧后面有个小天井，小天井的墙面上砌着砖。邓布利多取出了魔杖，在那面砖墙上轻轻敲了敲，并且对汤姆说道：“汤姆记住，垃圾桶上面数三块，再横着数两块。这是通往对角巷的钥匙。今后你要来这里的时候只需要这样做就可以了。” 随着邓布利多的话音落下，狭小昏暗的天井突然间豁然开朗，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长街出现在几人的面前，街道两旁是各种古怪的商店和饭店。 穆清苑和李朝暮很是新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而穆清苑也总算确定，这个世界的确还有他们不曾得知的一面。而让他们涉足这个世界的契机便是系统一开始就交给他的任务目标——汤姆·里德尔。 心中有了想法的穆清苑抬眼看了一眼李朝暮，然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在前方的邓布利多蓦地感觉心底发凉，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和普通麻瓜第一次来对角巷的反应如出一辙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心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这时，满脸兴奋的小汤姆跑到穆清苑的面前，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dad，我现在可以去书店看看吗？” 穆清苑一脸慈爱的摸了摸汤姆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不行。” 汤姆立刻垮下了脸，委委屈屈的看着穆清苑。 穆清苑脸上的笑意不变，态度依旧强硬，“别装可怜了。忘记今天是来做什么吗？” “来准备学习用具。”小汤姆闷闷的说到。 “知道就好。”穆清苑伸手揉乱了汤姆的头发，见小孩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随即又说道：“等正事办完了，也不是不能让你多玩一会儿。” “耶！”小汤姆一声欢呼，然后炮弹一样冲邓布利多跑过去，拉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又用空闲的手向穆清苑挥了挥，口中喊着：“dad！快点，教授会先带我们去银行换钱！”接着就拽着邓布利多往前走。 被拽着走的邓布利多有些无奈的笑笑，也没说什么，注视着汤姆的目光甚是慈爱。 穆清苑远远的看着，然后叹了一口气，拉着李朝暮的手抬步跟了上去。 换了钱出来，为了节省时间，几人兵分两路去购买入学必需品清单上要求的东西。原本穆清苑是打算让李朝暮拿着半份清单带小汤姆，他自己和邓布利多一起，顺便试试能不能从这位教授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东西。谁知他刚开了个头，汤姆这孩子就一把抱住邓布利多的手死活不放，还说自己要和教授一起，让两个父亲一起行动。 ——嘤！我才不要和父亲一起！绝对会被父亲散发的冷气冻死的！ 汤姆的神色太明显，穆清苑都要气乐了，这死孩子关键时刻坑爹呢！没办法，穆清苑只能放下心里的打算，将汤姆拜托给了站在一旁笑呵呵的邓布利多。然后弯下腰，在小汤姆的额头上重重弹了一记脑崩，“听话点，别给邓布利多教授添麻烦！” “嘶——！知道了！”小孩捂着额头，呲牙咧嘴的连连点头。 分开后，见邓布利多带着汤姆走远，李朝暮走上前，牵住了穆清苑的手。穆清苑一愣，也没有拒绝，反手就握住了李朝暮比自己稍显宽大的手掌。摩挲着手掌上的老茧，穆清苑莫名的有些安心。 李朝暮眯了眯眼，一步走到穆清苑的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街道上，过往的行人在路过两人身边时总会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两人。毕竟这两人的长相在这全是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的包围中非常的显眼。若只论长相，众人大概看一眼叹一句“哦，东方人”便不会再关注，虽然完全东方人长相的人在这里还非常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定不会如现在这般近乎失礼的在一旁指指点点。 习武之人耳清目明，旁人自以为悄声的话语穆清苑和李朝暮是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些人好奇的竟是他们的衣着，然后猜测着他们的身份。慢慢的，连“东方的巫师”这样的猜测都出来了。 这其实也怪不得别人。穆清苑和李朝暮都习惯了穿着自己门派的衣服，而他们这身，在现在的环境里看起来就有些特立独行了。而他们又都是我行我素的性格，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以至于哪怕在这个世界待了好几年，也一如既往。 这次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围观，二人也是面不改色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有人上前来问，穆清苑都会好脾气的不厌其烦的解释。这样一个笑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很快就俘获了绝大部分女性的好感。唯独李朝暮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在有越来越多的女性找借口凑到穆清苑面前的时候。忍了一路，终于，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年轻红着脸走到穆清苑面前时，李朝暮彻底爆发。当着小年轻的面，他一把将穆清苑拉进怀里，箍着他的腰，然后不由分说的直接吻了上去。 穆清苑有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便发出一声声的惊呼。 一分钟后，李朝暮放开了满脸通红的穆清苑，冷冷的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小年轻，揽着穆清苑就走远了。 “呵呵，年轻真好啊。” 恰巧坐在不远处的冷饮店里目睹了一切的邓布利多笑道。 一旁埋头吃着冷饮的汤姆表示他什么都没看到，父亲吃醋了什么的他才不知道呢！ 半小时后，几人重新会和，小汤姆上学所需的东西差不多已经买齐，唯独差了一件长袍。这个时候邓布利多言说学校里还有事就先告辞离开了，穆清苑没有多做挽留，一个学校的老师能陪着他们一下午已经是尽心尽力，再让人继续陪着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告别了邓布利多，三人来到摩金夫人长袍店为小汤姆定做长袍。在为小汤姆量身的时候，摩金夫人总是时不时的把目光瞟向穆清苑，眼神赤裸的就连小汤姆想装作没看到都很难。 小汤姆抬着手让那些有点烦人的软尺在身上比划，一脸不忍目睹的歪过头，心里默默为摩金夫人祈祷她的店可千万别被父亲一剑给劈了啊，他的长袍可是还没做出来呢！ 穆清苑在长袍店里随意逛着。他当然没有忽视摩金夫人那有些火热的目光，嘴角抽了抽心道要完。然后在李朝暮又一次挨过来时给了他一个别闹的眼神，却伸出手握住李朝暮的，后者反手抓住他，然后十指相扣。 小汤姆站在墩子上看着已经腻歪到一边的养父们，忽然觉得独自一人站在这的自己有点可怜。 不过，他心里的这点自怜自哀很快就被喜悦给挤到了角落里。穆清苑如他一开始答应的那样在买完了所有的必须品后放小汤姆自己玩去了。 小孩欢呼一声，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穆清苑和李朝暮依旧牵着手慢慢的走在街道上，周围还是时不时的会有人凑上来，但更多的在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时了然的笑笑然后就退开了。 当三人回到庄园时天都已经黑尽。 汤姆抱着东西回到自己屋里，刚一推开房门迎面就飞来一条银白色的蛇，四五年的时间过去纳吉尼已经不是最初时的模样，如今的它身长已有2米，哪怕再怎么听话不咬人，庄园里的其他人也开始有意识的避开它了。 汤姆娴熟的迈开一步，躲过了纳吉尼的飞扑。现在他这小身板可经不起纳吉尼这没有轻重的一扑。 “汤姆，汤姆，你也会带我去学校的对不对？”落空的小姑娘也不恼，它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嘶嘶的叫着。 汤姆头也不回的回答到：“我很抱歉，纳吉尼。我暂时不能把你带到学校去。” 小姑娘一听不干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嚎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汤姆你要始乱终弃吗？！” 汤姆有些黑线，下意识的就反驳道：“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汤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搂过纳吉尼，抚摸着它身上冰凉的银色鳞片，轻声说：“还记得戴里克说的话吗？我到霍格沃茨不仅仅是学习的，还要去查我的身世，带上你有些惹眼。听话，乖乖在这里等着。” 纳吉尼甩了甩尾巴，伸出微凉的鲜红色的信子轻轻添了添汤姆的脸颊，嚅嗫道：“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告诉那个讨厌的人吗？他虽然讨厌，总是看食物一样的看着人家，但纳吉尼看得出来，他对汤姆真的非常非常好。” 汤姆没有回答，他搂紧了纳吉尼许久没有出声。 第30章 弃治三十步 一转眼就到了小汤姆正式入学的日子。 将汤姆送上前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穆清苑并没有立即回庄园。出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穆清苑又去了破釜酒吧。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去那里了。 在邓布利多教汤姆进入对角巷的口令时他就悄悄的记了下来。 在第一次去对角巷后的三天后的某个夜里，披上一身黑色斗篷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双双施展起大轻功，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掠过伦敦的街头。 他们在街道上细细观察了一番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极易被普通人忽略过去的酒吧。两人拢紧了身上的斗篷，将整张脸都藏进兜帽里，然后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夜晚的酒吧要比白天的酒吧看上去更热闹一些，但同时也更危险。穆清苑和李朝暮泰然自若的从一众不怀好意的目光中走过，直接走到了酒吧后院的天井处，按照邓布利多教给汤姆的方法，穆清苑直接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块墙砖。他与李朝暮静静等了一会儿，眼前却毫无变化。 穆清苑叹了一口气却不怎么失望，因为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可能。邓布利多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将方法教给汤姆，那么就一定是有依仗的，要么是只能由巫师开启，要么就是对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下了禁制。无论是哪一种，穆清苑都不奇怪。 穆清苑看了一眼李朝暮，见他也是蹙着眉，却也并无多大的失望之意，便轻轻拉了下他的手。李朝暮朝着穆清苑点点头，后者意会。可正当二人打算离开这个酒吧时，原先纹丝不动的墙面忽然颤抖起来，紧接着一如之前所见过的景象，一条长街在两人的面前张开。 夜晚的对角巷有些清冷，许多店家早已关门打烊，实在没什么好逛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却不在乎，他们走近黑幕里，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穆李二人会选择这个时间来对角巷当然不会只是为了逛街，更何况此时也没有可以逛的。他们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翻倒巷。当日陪着小汤姆来购物时，这二人看似只是一路走走停停的闲逛，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路人的口中探清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在普通人世界里还有一个身份为黑帮头目的穆清苑轻易就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会特意来找翻倒巷一点也不奇怪。 翻倒巷和对角巷相距并不远。那里是个与对角巷完全不同的地方。在路人的口中那里是黑巫师的聚集地，贩卖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混乱而无序。 穆清苑之所以对那里如此有兴趣，就是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可以浑水摸鱼，慢慢将自己的势力渗进巫师界，甚至发展新的势力。 哪怕穆清苑一直都还没想明白系统的目的，可是也在一步步的做着准备。 翻倒巷来了两个生人，哪怕他们用斗篷包裹了自己，那些眼尖的家伙们也看得出这不是他们熟悉的老伙计，甚至他们还看出来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根本没有一丝魔力，不是哑炮就是麻瓜。他们发出桀桀的怪笑声不约而同的朝两人靠近，心里想着同一件事：给这两个不知好歹跑到翻倒巷的人一点教训。 穆清苑藏在兜帽下的薄唇微微翘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可以省下找人打听的一步了。 黑夜里寒光微闪，围着穆清苑二人的家伙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一切就结束了，他们甚至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全身僵硬着无法动弹，手还维持着掏魔杖的姿势，就被人瞬间定住了。他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看到对方挥舞魔杖，就这么一瞬间制住了在场所有人。有的已经被吓得泪水流了满脸，有的开口就告饶，更多的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穆清苑没有去看晕倒的人，他选中了其中一个人，放下了兜帽，走到他面前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问：“博金博克古董店在哪？” 那人借着月光看清了穆清苑的面容，他怔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的神色更加惊恐，竟是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穆清苑笑意不减，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那人，轻哼了一声：“嗯？”微微上挑的音调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那人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正好看到了穆清苑皱眉的模样，连忙将地址报了出来，就连走过几条街，路过几个路口这种事都事无巨细的说清楚了。 “谢谢。”穆清苑礼貌的说道。然后戴起兜帽转身直接离开了。徒留那几人在夏夜里绝望的站在原地喂蚊子。 按照那人指的路，穆清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 推门而入，穆清苑像一般的客人般，打量着店里的商品，也没有去看佝偻着腰身出现在柜台前的老板。直到穆清苑的目光被一条漂亮的蛋白石项链吸引了注意力，想要伸手触摸时，那位不曾出声的老板缓缓开口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碰它，亲爱的先生。看见上面的卡片了吗？它并不适合你。” 穆清苑闻言转过身，有些好奇的问：“那你觉得什么东西适合我？” 那老板抬眸看了一眼包裹着斗篷的穆清苑，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非常抱歉先生，这里没有一样是适合你的。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但这里并不是麻瓜该待的地方，请快点离开吧。” “既然我们能安然无恙的走到你店里，又怎么会什么都没拿就离开呢？”穆清苑解开了斗篷轻笑到。 “你——”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老板在穆清苑褪下斗篷看清他的容貌后脸色忽然一变，他连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打量着穆清苑，口中不停的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 半分钟后他又走回了柜台里，然后弓着身在里面一阵捣腾，不一会儿，就见他拿出一个被灰白色的布包裹着的东西。 穆清苑一头雾水的看着这老板捣腾，与李朝暮对视了一眼，后者摇摇头，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老板抱着东西又走出柜台走到穆清苑的面前，然后出声问：“请问这位先生名讳？” “在下姓穆。”虽然奇怪老板怎么又问起了他的姓氏，穆清苑还是回答了。 在穆清苑回答后，老板连连说着不会错了、不会错了。 什么不会错？穆清苑继续一头雾水。然后在他还来不及问的时候，老板已经自顾自的将话说了下去：“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将您等来了。” 穆清苑听着老板的话，挑了挑眉，没接茬。 老板也不以为意，他直接动手掀开了白布，灰尘纷纷扬扬。 待尘埃落定，穆清苑看清了露出真容的东西顿时就呆愣住了。 那是万花的机关鸟！怎么会在这儿？ 就连一旁的李朝暮神色都变了变。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出现了，这在穆清苑和李朝暮心中会造成怎样的冲击可想而知。 穆清苑唇色有些发白，有些失态的抓着老板的手问：“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板却是不急不缓的说：“这是家族先祖的一位朋友让先祖保管的东西。言道有朝一日当有一位姓穆的先生来时务必要交给他。我们一族等了千百年总算是将您等来了。” 穆清苑此时却冷静了下来，他放开了老板，不置可否的说道：“就凭一个姓氏，你就能确定我就是你们要等的人？” “当然不。”老板笑笑，“与这东西一同传下来的还有一张画像。那张画像千年不腐，您在画上的模样依旧栩栩如生。” 穆清苑抿紧了唇，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老板的说辞。而老板又接着说到：“穆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东西是否有什么缺失的地方。千百年过去，我也不敢保证它依旧完好如初。” 穆清苑撇了撇嘴。老板在打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 万花机关鸟，非万花门人不能开启。 要确定他是不是他们一直在等的人，只要看他能不能启动这东西就足够了。 穆清苑也没客气，一双修长漂亮的手在机关鸟的身上细细摸索了一阵，不一会儿，一声鸟鸣响彻夜空，尘封千年的机关鸟抖了抖身子，将翅膀彻底舒展开。它就像是一只活生生的鸟类，琉璃制成的眼睛灵动的转了转，蹦蹦跳跳了一会儿，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屋里的三人，最后依偎到穆清苑的身旁，撒娇一般的用它木制的头轻轻蹭着他。 博金博克店的老板惊讶的说不出话。这么多年他们不是没有研究过这东西，可在他们手上这就是一堆看着精致的木头，完全没有先祖记载中“造物”的模样。也就在这一刻，老板万分确定了穆清苑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人。 可是，尽管如此，老板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将先祖遗嘱中最重要的一段关于找到这个人后家族中人必须要协助他的话隐瞒了下来。从之前穆清苑的表情中他就看出来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误打误撞才找到这里，一切都仅仅只是巧合罢了。 要让他去协助一个麻瓜？这件事想想就不可能！ 老板的如玉算盘打的很好，归还了东西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今后就再无瓜葛了。谁知穆清苑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拿了东西，神情一变，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他说： “既然你我有如此渊源，那么接下来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怎么样，老板？我们合作吧。” 第31章 弃治三一步 汤姆的入学很顺利。他就像个普通的、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一样，对霍格沃茨充满了好奇。即使他曾经从戴里克的口中听说了一些，在真正来到这里时同样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是个巫师，并不是别人口中恶魔的孩子。他的不同只是因为他与生俱来就拥有的魔力！哪怕穆清苑并没有对他身上出现的奇怪现象表现出任何的厌恶之情，汤姆心里也曾一度忐忑难安。他怕穆清苑有一天会厌倦了对他无限度的包容，害怕有朝一日会抛弃他。 直到戴里克这位德国出身的家庭教师出现。 汤姆没有想到，他看着合眼缘的青年人居然和他一样拥有那些奇怪的能力。在戴里克第一次在汤姆面前展示出这种力量时他开心的跳了起来。戴里克告诉他，他并不是麻瓜，也就是普通人口中的恶魔，他是拥有无限潜力的小巫师，他的未来不在这里而是在巫师界。小汤姆听着戴里克口中描述的世界如痴如醉，心生向往。正当他想要将这些告诉穆清苑和他一起分享的时候，戴里克阻止了他。 汤姆不解，他想要和dad分享这个好消息为什么不可以？戴里克告诉他，穆清苑能看在他是他儿子的份上对那些异常视而不见，却不能保证他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巫师。看看中世纪时那个最黑暗的时代，有多少巫师在家人的恐惧和不解之中被架上了火刑架。即使是到了现在，这样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小汤姆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全身冰凉。他不敢想象，若是穆清苑不能接受他是个巫师的事实，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是会被穆清苑一脸厌恶的抛弃，还是被他送上火刑架？想到这两种可能，汤姆的脸色就忍不住变得惨白。他问戴里克怎么办，戴里克让他忘掉巫师的事，继续做一个普通的小孩，然后等待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 再后来戴里克无意间看到了他与纳吉尼说话的场景。汤姆将戴里克当时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惊讶过后是一种当时的小汤姆看不懂的笑容。戴里克告诉汤姆这是“蛇佬腔”，只有“那个人”的血缘者才具备的独一无二的能力。汤姆追问那个人是谁，戴里克却卖关子不说，只告诉他，他想要知道需要自己去调查，包括他真正的身世。 “身世”二字让汤姆彻底呆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穆清苑的养子，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穆清苑从来不告诉他这些。每当他问到自己的父母时，穆清苑只会摸着他的头说你还小，现在知道这些还太早。 戴里克却还在说，他面露疑惑的看着汤姆，不解的说不明白汤姆如此珍贵的血脉怎么会流落到麻瓜的世界，还被麻瓜收养。小汤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dad也是蛇佬腔这句话咽了下去。可是，自那时起，小汤姆心底就存了别样的心思，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知道自己与穆清苑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 “汤姆·里德尔！” 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在神游的小汤姆立即回神。他理了理长袍，抹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皱褶，然后模仿着穆清苑的姿态，神态矜持沉稳，从容不迫的走上前。 负责分院的邓布利多对这个自己去接引的麻瓜小巫师露出和蔼的笑容，然后示意他在面前的凳子上就坐。 汤姆默默吐出一口气然后坐了下去。 邓布利多就像之前一样拿过放在一边的分院帽打算戴到汤姆的头上为他分派学院，只不过这一次有了些许的不同。邓布利多拿起分院帽还没来得及给汤姆戴上，分院帽就尖叫着喊了出来：“斯莱特林！”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年迈的校长和新生外都齐齐一愣，随即大堂里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可怜的小家伙，祈祷他不会被斯莱特林的那些家伙生吃活剥了。” 有人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分院帽是老糊涂了吗？一个麻种！斯莱特林？！” 也有人愤怒的拍桌而起。 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态，分院帽做出的决定没人可以更改。汤姆站起身，在身后邓布利多略带担忧的目光中慢慢走向了对他散发着绝对恶意的长桌，然后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安静静的坐下，对四周投来的带着敌意目光视若无睹。 汤姆悄悄握紧了放在桌子下的双手，刺骨的目光如针一般扎在他身上，这种目光他不算陌生，偶尔和dad上街时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有种族主义的人跳出来叫骂。但如此露骨的，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他却是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说不愤怒那是骗人的。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本。没有完全的准备就开始上蹿下跳那不叫“打脸”，那叫自取其辱！汤姆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唯有忍耐。在这里他不再是穆庄园的小少爷，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初入魔法界的小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斯莱特林学院里的其他人虽然不满分院帽把一个麻种塞了进来，但也没有特意找汤姆的麻烦，最多就是当他不存在。汤姆也知自己现在并不受欢迎，所以也没有故意往别人眼前凑，却也不是完全断了同整个学院的联系。小汤姆生的英俊，又十分有礼貌，待人处世上进退有度，慢慢的，学院里对他的偏见也开始渐渐减少。处理好了与同学的关系，小汤姆立刻就开始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另一边，穆清苑熟门熟路的来到博金博克古董店。他依旧是那一身黑色的斗篷，进门后也没废话，直接找到老板，轻轻敲了敲桌面。 “两个月了，我要的东西查到了吗？” 老板被穆清苑这理所应当毫不客气的语气一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才哑声说道：“你不是说交给持有你信物的人么，怎么自己过来了？” 穆清苑轻笑，“这不第一次合作，我总得看看成果。若有问题我也好当面指出，你也好改进嘛。” “滚滚滚滚滚！快滚！”老板黑着一张脸将一样东西悄悄塞到了穆清苑手中，然后像是赶苍蝇一般朝穆清苑挥了挥手，“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多谢夸奖。” 老板被穆清苑的回答一噎，索性眼不见为净，懒得再看面前的青年一眼。老板虽然嘴上对穆清苑各种嫌弃，但心里的惧意却是与日俱增。那一日在对他提出合作后，穆清苑就雷厉风行的开始行动。穆清苑说他要吞下这一带的势力，老板以为他是痴人说梦，却不想短短两个月后就真如他所说将翻倒巷捏在了手里。两个月的时间里，老板目睹了他施展出的各种手段，在佩服和惧怕的同时不断猜测穆清苑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麻瓜，简单的动动嘴就把翻倒巷搅得腥风血雨，不仅没有引起魔法部的注意，最后还将这里的各方势力统统捏在了手里。也不知穆清苑用了什么手段，那些眼高于顶的黑巫师们在他面前永远是毕恭毕敬的模样，这说出去谁信？ 那些说麻瓜愚蠢弱小的人现在脸疼么？ 别人不知道，反正老板觉得自己脸挺疼的。 穆清苑将老板塞进他手中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唤来了机关鸟，让它把纸条吞下，“回去告诉道长，我在小汉格顿村等他，速来。” 机关鸟非常有灵性的蹭蹭穆清苑的手，然后引颈长啸一声，展翅飞走，很快就消失不见。 穆清苑也不久留，对老板说了句以后合作愉快就迅速离开了。 穆清苑离开后，老板有些颓然的环视一圈店里的东西，然后一只手无力的捂住脸叹气。他想独善其身对方却不给任何机会。明面上他的店还是以贩卖危险物品为主的古董店，暗地里却已经变成了穆清苑手里情报的周转站，他知道的东西越多，就越无法从穆清苑的船上脱身。只盼他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在霍格沃茨读书的儿子，对占领或者统治巫师界没有任何的兴趣。 在老板独自纠结的时候，李朝暮很快就与穆清苑在小汉格顿村外碰面了。 一见面，两人的脸色其实都不怎么好看。 穆清苑走到李朝暮的身边，很自然的拉住他的手，摩挲着他掌心的老茧，叹息道：“我们这次看来是被系统给坑了。” 穆清苑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他拜托老板调查的东西。而他所调查的不是别的，正是关于汤姆生母的身份。穆清苑原本抱着试试的态度，在普通世界查不出的东西，那么在巫师界能不能查不来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让老板帮他去查。谁知，不仅是调查出来，还挺详细的。 梅洛普·冈特——汤姆生母的名字。 十多年后，穆庄园后山中的那个小小的无名墓碑总算是能刻上主人的名字了。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冈特，巫师界的纯血统巫师家族，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而萨拉查正是最早有文字记载的蛇佬腔之一。如今，巫师界所知的仅存的蛇佬腔只有冈特父子二人。 但是实际上作为梅洛普·冈特的儿子汤姆同样继承了这种能力，他能和蛇类交流并不奇怪。而曾在小汤姆面前暴露过蛇佬腔的穆清苑则是欲哭无泪，将来若小孩知道真相后问起，他要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也会蛇佬腔？ 李朝暮没有搭话，他反握住穆清苑的手，轻轻捏了捏。 第32章 弃治三二步 二人按照调查的情报来到位于小汉格顿城边的一座山坡上。这里树林密布，盘根错节的树丛将一幢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屋子包裹着半隐半现。这里便是穆清苑和李朝暮此行的目的地。 走到屋前，穆清苑抬头看了一眼门上钉着的一条呈s形的死蛇，有些厌恶的皱起眉。虽然对汤姆的母族有过诸多猜测，却没想到问题比他曾经想到过的还要严重。 就在这时，两人眼前的房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十分怪异的男人，他衣衫破烂，浓密的头发上有厚厚的污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发色，两只眼睛黑而小，却是瞪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在他裂开嘴时可以明显看见他的嘴里掉了几颗牙。 穆清苑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走到他们的面前，打量了一下他们后咧着嘴发出嘶哑而又怪异的笑声，“桀桀桀桀，两个不怕死的麻瓜，你们会为闯入巫师的领地而付出代价。”说完，他掏出魔杖对着穆清苑就开始念咒。可惜，他刚从嘴里发出一个音节，握着魔杖的手就感到一阵刺痛让他无法继续握住魔杖。 穆清苑上前半步，将滚落在地的魔杖踩在脚下，对男人睚眦欲裂的表情视若无睹，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没有一丝起伏的开口问：“梅洛普·冈特是你什么人？”资料上说梅洛普的亲人还有一父一兄，但单从外表上来看，穆清苑他们实在分辨不出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她的父亲还是兄长。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穆清苑的问题，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无能的哑炮”、“卑劣的小偷”、“无耻的贱/人”。 穆清苑看着这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就在他的手摸上别在腰间的文曲之聿时，一旁的李朝暮已经先一步拔出赤霄红莲抵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喉间。 男人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喉间的威胁，只是一个劲的桀桀怪笑。 “玷/污了吾族血统贱/人，我诅咒她不得好死！” 到最后，穆清苑也没从这个男人的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离开时，穆清苑直接将人敲晕，他可不想他们刚一转身，后面就飞来一个恶咒。 无功而返的穆清苑总觉得有些不安。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皱着眉想了一宿也没明白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最后他只能下令让人去彻查冈特家的事，若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能有所防范。 然而，这头事情还没解决另一边麻烦又起。 就在小汤姆入学不到三周的时间，穆清苑收到了来自德国的一份情报，也是这份情报让穆清苑放缓了对巫师界渗入的脚步，重新将重心放回了普通人的世界。 对这段历史还有所印象的穆清苑知道，战争已经是避无可避。他抓紧转移了手中的资产，开始大量囤积药品，并将暗地里的势力打散放了出去，他们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收集情报。 政/治触觉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风雨欲来的感觉，有能力的人都在为自己或家族寻找退路。穆清苑的好友爱德华就是其中一人。1938年的年底他关停了自己在英国的所有产业，然后举家移民美国。 临走之前他来找过穆清苑，问穆清苑愿不愿一起走。穆清苑以汤姆还在上学为由拒绝了他。这位英国绅士没有再多说什么，在祝福穆清苑一切安好后动身前往异国他乡，此后再没有回来过。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此时英国魔法界还未被战争的阴霾影响，汤姆在霍格沃茨完美的扮演着勤奋好学、尊师重道、团结友爱的好学生，背地里却在偷偷查探着自己的身世。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足够小孩探查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在知道自己是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后小孩激动地难于言语。他想到了同样也是蛇佬腔的穆清苑，心底有个念头在疯狂滋生——他其实并不是穆清苑的养子，应该是他的儿子才对！因为蛇佬腔在巫师界的特殊性，汤姆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被这种想法充斥大脑的汤姆自动脑补美化了一切：穆清苑成了那个为爱出走的冈特家的哑炮，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从穆清苑身上感觉不到魔力，而他却能说蛇语的原因。穆清苑隐姓埋名跑到麻瓜的世界，在无意中拿到传说的生子魔药后涉险为爱人生下了孩子——也就是汤姆自己。因为男人怀孕生子在当时看来是件违背伦理骇人听闻的事，所以穆清苑才对外宣称他是抱养的孩子，并给了他一个完全无关的姓氏。这既是对他的爱也是一种保护，一定就是这样！ 然而，暑期回到庄园的汤姆在搂过纳吉尼同它这么一说后，小姑娘毫无自觉的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咦？可我看到过的资料上写的汤姆的生父的确是个麻瓜啊，叫、叫，对了！也叫‘汤姆·里德尔’，和汤姆的名字一样！汤姆的妈妈是叫……叫‘梅洛普·冈特’！咦？咦？汤姆你怎么了？快放手！脖子要断了！” 脸色煞白的汤姆抓住纳吉尼，颤声问它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些。小姑娘想也没想就说是在穆清苑的书房里看到的，那时候他正在看一堆资料，也没防着自己，自己就趴在他身边一起看了。最后还吐着信子语气骄傲的说：“dad的书房里哪个柜子放了什么我都知道！” 汤姆怔了怔，然后迅速变化了表情，带着讨好的笑容轻轻抚摸过纳吉尼的鳞片，然后在许诺它一堆好吃的东西后终于让小姑娘帮他把它看过的那些资料从书房里偷出来。 不得不说穆清苑这次是真的大意了。他能防备所有人却独独忘了纳吉尼。毕竟穆清苑是真的把这只每天除了吃就是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求爱抚的毒蛇当成了一只宠物，自然也就疏于防备。 狠狠坑了穆清苑的纳吉尼从书房把档案袋叼了出来交给了汤姆，然后开始大快朵颐，吃着汤姆许诺给它的美味蛋糕，尾巴不停的甩啊甩，一点也没有偷了东西的心虚。 它在一旁吃的开心，另一边拿到资料的汤姆却是被上面记载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嘲笑。他根本就不是穆清苑的孩子，他只是迷情剂下的产物！他的生母梅洛普·冈特爱上了一个英俊多金的麻瓜乡绅老汤姆·里德尔，使用迷情剂让他爱上自己，却又在怀孕后对老汤姆停止使用迷情剂，最终被清醒的老汤姆抛弃！但是他的生母却给了他一个与无情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一样的名字，这让汤姆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十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但这时候的汤姆心里还没有完全放弃。 “蛇佬腔”——即使资料上显示他的父母另有其人，也无法证明他与穆清苑没有任何关系。穆清苑同样也是蛇语者，那么这就说明他们之间也同样存在血缘关系。他坚信穆清苑是不为人知的、除冈特一族外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了麻瓜界，并对巫师界一无所知。 这么想着的汤姆脸上慢慢恢复了些血色，看上去也不再那么苍白吓人了。他想他应该和穆清苑摊牌，即使穆清苑是个不能使用魔法的哑炮，他的血统也依旧高贵，更何况他的实力不逊于任何一个巫师，回归巫师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是他又怕穆清苑只把他当做是个小孩，直接告诉他他也是巫师界四巨头之一的后裔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他小孩子胡言乱语。 然而汤姆忘了，若穆清苑真的是对巫师界一无所知那些，那么他手里这些关于梅洛普·冈特的资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某一天的早晨，独自吃完早餐的汤姆拒绝了纳吉尼让他陪着一起消食的要求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外，打算和穆清苑好好谈一谈。可是正当他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从门的另一边断断续续的传来了穆清苑的声音。汤姆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屏住了呼吸，轻声且小心的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清里面的谈话。 汤姆听了一会儿，虽然听得并不完全也不算清晰，但有些词却被他清楚的抓住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色随着里面传出的声音慢慢变得难看，到最后他已经忘了来书房的目的，黑着一张脸跑远了。 汤姆跑回屋，将自己关了起来。脑中不断出现刚才偷听到的话，心中更是钝痛不已。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吗？ 小小的少年背靠着门抱着腿蹲坐在地上，眼眶泛着红，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他死死咬住了下唇不发一声。 第33章 弃治三三步 汤姆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的是个好孩子，只是至此之后很少在穆清苑面前撒娇痴缠。而穆清苑只当他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爱撒娇。 被另一件牵住全部心神的穆清苑没有注意到汤姆的变化，等他再注意到的时候汤姆已经与他渐行渐远。 时间已经走到了1942年的年底，普通人世界的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而自从传出有巫师插手麻瓜世界的战争，英国的巫师界就开始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好在，霍格沃茨并未被这些影响，小巫师们仍然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安心的学习，并不会太多的去考虑外界的事情。 在此期间汤姆利已经拥有了一批狂热的追随者——在他看似无意的暴露出蛇语者的身份后，他们叫嚣着纯血至上，集聚在斯莱特林后裔的身边。 邓布利多觉得很头痛。他一度非常看好的小巫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依旧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可一举一动越来越向着斯莱特林里的那些纯血们靠拢。尤其是这孩子在暴露了蛇佬腔之后就越加的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说出了要让全世界的巫师都害怕提到他的名字这样的话。而被“斯莱特林的后裔”冲昏了头脑的斯莱特林学院的小巫师们在家长的默认下更是迅速的聚在他的身边。更让邓布利多忧心的是，自从身份暴露后汤姆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养育他的养父们。为什么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只字不提，邓布利多认为汤姆或许是觉得他的养父都是麻瓜，已经满脑子血统论的汤姆不屑于再说起他们；汤姆则是觉得即使他与穆清苑有血缘关系，可他仍旧是一名让人看不起的哑炮，所以才会躲在麻瓜界，这让他愤怒和不满，也就不愿再提到他们。甚至到了圣诞以及新年假期都很少回去了。 两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却微妙的一致。 让邓布利多愁白头的不仅仅是汤姆，还有远在德国的另一个人——盖勒特·格林德沃。以圣徒为首的黑巫师不仅在背地里插手麻瓜的战争，同时也在巫师界到处煽风点火，制造恐怖的事件，试图将世界各地的巫师界也一并拖进战争的泥沼中。邓布利多想不明白曾经的挚友为何要如此一意孤行的挑起战争，但现实容不得他去多想，他只能在他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前全力去阻止他。 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本该好好学习的汤姆却在这时候起了其他的心思，他准备了几年，终于是决定将斯莱特林的密室打开。 然而他的意图被邓布利多察觉。这位拥有绝佳洞察力且睿智的白巫师从汤姆和他的宠物蛇的对话中获取了他的意图，他知道自己该阻止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制止，而是鬼使神差的给汤姆的养父写了一封信。信中写了汤姆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以及他的担忧。即使知道这封信可能写了也是白写，但邓布利多还是唤来了自己的宠物——火凤凰福克斯，让它帮忙把信送了出去。 信送出去了结果是石沉大海，福克斯并没有带着回信回来。 邓布利多本来并没有抱什么期待，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段时间要多加注意汤姆的动向。却不想，在他送信的第二天、在新学期的开学宴上，那两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了霍格沃茨的大堂里，出现在所有师生的面前。 在两人突然出现时大堂里顿时一片寂静，然后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他们没有听懂的话，紧接着众人好似才回过神一般，顿时喧哗成一片。 比起其他人单纯的震惊有人能无视霍格沃茨的防御魔法幻影移行到这里，另外有两人的心思则要复杂了许多。 一个是邓布利多，在两人突然出现时刚喝下一口南瓜汤的他吓得差点一口将汤汁吐了出来，在身边的人投来关心的目光时也只能无奈的笑笑。另一个就是汤姆，人一出现他就差点跳了起来，若非自制力强大此时恐怕已经掀翻了面前的餐盘。他注视着突然出现的人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变得格外的阴沉。 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穆清苑与李朝暮。 他们二人原本还在庄园商量着要怎么才能突破越来越严密的封锁向深陷战争泥沼的中国输送物资和药品，系统突然一声急促的警告声不断响起，让没有一点防备的穆清苑顿时一阵耳鸣。 过了好一会儿，待穆清苑耳鸣不那么严重后，系统没有感情的声线僵硬的说任务目标已偏移养成方向，宿主再不采取有效行动系统将会判定此次任务失败直接开启三级惩罚。 穆清苑还没看清那个“偏移养成方向”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的凤凰就到了。从火凤凰口中接过邓布利多的来信，然后自行回去后，穆清苑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后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李朝暮没有开口问，而是自己从穆清苑手中接过了羊皮纸看了起来。 看完邓布利多的来信，李朝暮也一样沉默了。回想刚刚系统的提醒，两人同时注意到了问题的所在。 “是我的错。”穆清苑叹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是我粗心了。” 李朝暮摇摇头。他太了解穆清苑了。在知道他们这次来到的是什么时代后穆清苑就一直被某种焦虑所笼罩，他依旧在做着系统给他的任务，却不如前次那么尽心，他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另一件事所牵引。开始时他并不懂，直到后来穆清苑告诉了他这个时代的历史，还有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国度此时所经受的灾难。他没有去问穆清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却明白他想要为自己血脉相连的祖国做些什么的心情。因为这种心情他们也曾经有过，安史之乱时他出关下山誓要斩尽狼牙贼寇，穆清苑也离开了世外桃源的万花谷投身乱世。 然而，穆清苑毕竟不是机器，他做不到一心二用，顾此失彼在所难免。所以他不会说任何责备他的话。 只是现在系统发出了警告，哪怕手中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他们也不得不全部放下一心扑在汤姆的问题上了。 “现在怎么办？”李朝暮伸出手帮穆清苑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穆清苑闭着眼享受李朝暮的服务，口中却没有一丝迟疑：“等汤姆暑假回来估计已经是万事皆休。我会立即过去他那里，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竟会让系统发出警告。” “我也一起。”李朝暮皱起眉，对穆清苑想要自己行动有些不满，手中不禁加重了点力道。 “……好，一起。”穆清苑明显感受到了恋人的不满，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 这时系统又一次出声：“即将将大侠传送至任务目标身边，请大侠做好准备！传送倒计时开始5——” “等等！”穆清苑在系统开始倒计时连忙出声打断，“先让我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完吧。” “……” 系统没有出声，穆清苑却继续说了下去：“你也不想再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吧？那就让我把手中的事处理好。否则，我可以保证今日发生的事一定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到时，每一次汤姆偏离了你给定下的轨迹你就来警告一次，我再去纠正，你累我也累。你给了60年的任务时间呢，这得重复多少次？倒不如这次让我把手上的事全部处理好，一劳永逸，我也好集中精力教养汤姆不是吗？” “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系统被穆清苑这理所应当的态度气得声音都有些变形。 还有没有一点宿主的自觉了？！你消极怠工怪我咯？ 系统感觉自己简直心塞的不行。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大侠还有19个小时来处理其他事情，时间到即刻传送！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这次穆清苑没有再说什么，19个小时足够了。 19个小时转瞬即逝。 在穆清苑处理完手中的所有事务后，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就被掐着点的系统立刻传达到了霍格沃茨。 估计这次系统也是被穆清苑气糊涂了，直接就将两人丢到了正在举行新年过后新学期开学宴的霍格沃茨全体师生的面前。 “呵呵。”穆清苑甫一落地就冷笑了一声，系统你熊的！ 没有去看周围满脸震惊的师生，穆清苑打量了一圈四周，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 “汤姆。” 穆清苑走到了汤姆的面前，隔着桌子，叫了他一声。 可是坐着的汤姆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低着头不去看穆清苑。汤姆握紧了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汤姆。”穆清苑又叫了一声，可他面前的少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穆清苑揉了揉眉心，正当他打算直接走近汤姆时，忽然一条有碗口那么粗大的银白色的巨蛇窜了出来匍匐在桌面上，竖着头对着穆清苑吐着蛇信呲牙咧嘴。 周围的学生在看到这条蛇时脸色不约而同的变得惨白，他们迅速向两边逃开，远离了汤姆和穆清苑的身边。 “呵……”穆清苑轻笑了一声，他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白蛇，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异常冷漠的开口道：“纳吉尼，谁给的你勇气对我亮出你的獠牙？若是觉得自己活够了，那么，我就成全你。” 穆清苑的话音刚落下，周围一圈斯莱特林的小巫师的脸色齐刷刷的全部变了，不仅是他们，教师席上的教授们同样都变了脸色，包括邓布利多在内。 蛇佬腔。 第34章 弃治三四步 纳吉尼小姑娘迎着穆清苑的目光，扭了扭身子，尾巴更是不停的拍着桌面，将周围的餐盘扫落到地上。它嘤嘤嘤的对着穆清苑撒娇，却挡在汤姆的面前寸步不移。 穆清苑挑眉看了一眼坐在纳吉尼身后一动不动的汤姆，轻笑了一声，“纳吉尼，你知道我的规矩，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嘤嘤嘤，dad——” 纳吉尼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道寒气冻得僵住了身子，紧接着它就听到了来自恶魔的低语。 “杀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冷冽寒光从一侧向它袭来。 “嘤！” 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救了纳吉尼一命。在察觉到危险靠近时全靠本能瞬间窜到了穆清苑的左手边，躲在他的袖袍下瑟瑟发抖。 ——汤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人家不敢招惹生气的大魔王！嘤嘤嘤，你保重啊！ 纳吉尼敢在穆清苑的面前撒娇耍赖是吃定了他心软，狠话说的再多也从来没有对它动过手。但是若换成了李朝暮，它就不敢再这么做了。后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惹恼了他通常不死也会脱层皮。曾经不下心踩过地雷的纳吉尼永远都会记得那时生不如死的感受，所以这次在知道自己已经惹大魔王不快了之后它才会跑得特别快。 穆清苑低头看了一样躲得飞快的纳吉尼，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右手边的李朝暮，无语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收剑归鞘。 而这时汤姆涨红了一张脸拍桌而起，谁都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也是蛇语者？！dad！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汤姆的第一句质问的是李朝暮，李朝暮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他的第二句问的是穆清苑。 穆清苑按了按自己一直在抽痛的太阳穴却没有理会已经怒火中烧的汤姆，他转头看向已经从教师席走下来、走到这一片真空区的邓布利多，“抱歉，邓布利多教授，请问有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不管穆清苑话中的这个“我们”包括了哪些人，这里的确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邓布利多看了一眼年迈的校长，见对方点点头，便直接开口对穆清苑说：“若穆先生不介意，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坐下再说。” “好。”穆清苑颔首，他其实并不在意在哪谈，只要是个安静的环境就可以了。 而被这么一闹晚宴也进行不下去了，已经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邓布利多去处理的校长先生敲了敲杯子，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就开始交代让各学院各年级级长将同学们带回宿舍去。即使还有想留下来的学生也被各自的院长给拎了回去。至于那些想要跑到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外偷听的学生，则是在被狠狠扣除了学院分后灰溜溜的被寻来的级长带了回去。这一晚，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宝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此时，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各人已经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却没人开口。 邓布利多看了看汤姆又看了看穆清苑和李朝暮，轻咳一声，在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举起了手里的杯子，“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穆清苑摇头拒绝，然后继续对邓布利多说到：“教授，可以让我们单独和汤姆谈谈吗？” “当然，没问题。”邓布利多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然后直接走了出去，随便还好心的将门带关上。 邓布利多离开后屋里越发沉闷。 穆清苑看着沉默不语的汤姆叹息了一声，“汤姆，你现在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门外，邓布利多并没有走远，却也没有去偷听里面的谈话，纵使心中有千般困惑，他也不想现在去偷听别人的父子谈话。 就在邓布利多赶走了第25个想要躲起来偷听的小巫师后，他身后的大门总算打开了。 汤姆一脸抑郁的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他那条宠物蛇。在路过邓布利多身边的时候，汤姆忿恨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变形学教授，完全没了平时尊敬师长的模样。 邓布利多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看汤姆的样子，估计是已经知道他写信的事了。可是，他也没想到穆清苑收到信后居然会直接来学校啊！ 不对！ 说到这个邓布利多立刻就放下了手，神色也严肃了几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还需要弄清楚这两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学校的，无论是学校的防护魔法失效，还是其他，他都该问清楚给全校师生一个说法。还有这两人让人非常在意的蛇佬腔，若不说清楚，只怕会造成更大的人心动荡。 邓布利多想到这个就苦笑。他可没有看错斯莱特林那些纯血家族的小孩们在穆清苑和李朝暮暴露蛇佬腔之后眼中的狂热。 回到屋内，邓布利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边不知想着什么的穆清苑有一搭没一搭捋着凤凰福克斯的羽毛。看着在穆清苑手中舒服的眯起眼发出咕噜声的自己的宠物，邓布利多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抽。这一刻，他非常怀疑自家宠物的品种，看它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只飞禽，而是只慵懒的猫。 原本还有许多话想问的邓布利多见穆清苑兀自思考也不知该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他，于是看着穆清苑欲言又止。 一旁的李朝暮见邓布利多一直盯着穆清苑看，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上前两步挡到了穆清苑的身前，隔开了邓布利多落在穆清苑身上的视线，然后俯下身在穆清苑的唇边轻轻落下吻。 李朝暮的动作太明显，他在针对谁简直一目了然。 “……”不，李先生，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对穆先生没兴趣！ 莫名其妙被人秀了一脸的邓（单）布（身）利（汉）多（纸）有苦说不出，憋屈！ 唇边一触即离的温凉湿意让沉思的穆清苑迅速回了神，虽然不知道李朝暮为什么突然要亲自己，但作为一只讲究礼尚往来的“气质花”，穆清苑也没多想就抬头回吻李朝暮。 “……咳！咳！”被连续暴击的邓布利多重重咳了两声，提醒眼前毫无自觉的情侣注意下环境。 李朝暮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到了坐到了穆清苑的身边。穆清苑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然后在邓布利多开口前直接说到：“教授先生，我可以问问其他同学关于汤姆的事吗？” “这个……”邓布利多有些犹豫，“今天时间也不找了，找同学们过来一个个的问似乎有点……” 穆清苑摇了摇头，“我只要问一个人就好了。” 邓布利多想着只是一个人的话，只要找来汤姆同学院的同学来应该就可以了。谁知道穆清苑却拒绝了，说是他自己有了人选。紧接着，邓布利多就木着一张脸注视着穆清苑飞快画出了那位同学的画像并交给了他，说，想见见。 穆清苑的画工无可挑剔。邓布利多很快就按图索骥将这位同学找了出来。 在邓布利多去寻找那位同学的时候，留在屋里的李朝暮问穆清苑为什么要特意去找这个学生，穆清苑想了想便将系统提示的内容告诉了他。原来，在之前穆清苑看着是在沉思，实际上是在和系统交流。系统告诉他，霍格沃茨里有可以提供帮助的人，但需要宿主自己去发现。穆清苑问了系统“提供帮助”的内容是什么，系统说他想知道的都可以问那个人。 穆清苑听到系统的回答顿时叹了口气，同时也意识到了汤姆问题的严重性，否则又怎么会让系统特意弄一个“帮助通关的npc”出来。 之前同汤姆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他根本就不知道汤姆究竟在想些什么，而汤姆莫名其妙的对他充满了敌意，不管他怎么问就是什么都不说。最后急了居然说出“我既然不是你的儿子就不要再管我”这样的话来，顿时让穆清苑气的肺疼。 若是算上李朝暮之前的那位小徒弟，穆清苑一手带大或者看着长大的孩子满打满算也才只有四个。一个是他的小徒弟穆瑶，可是哪怕她后来跟着天策府的狼崽子跑了不见踪迹，顺便再坑了自己师父一把也从没像汤姆这般抗拒甚至是敌视自己。另一个则是前次的任务目标林诗音，这孩子除了情路坎坷，稍微有些识人不清外也没什么大问题。再来就是李朝暮的徒弟了，若说前面两位都是女孩子没有可比性，那么李玉笙呢？和汤姆一样也是男孩子，可李玉笙别说是顶撞李朝暮了，就是耍小性子的时候都没有过。 穆清苑比过来比过去，若说是自己对汤姆的关注不够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样，这就真的无法说清楚了。 穆清苑别无他法，只能试着去找出系统所说的那个人，可是要在这少说也有二三百人的霍格沃茨找出一个人与大海捞针无异。 想了半天正在头痛的穆清苑在李朝暮吻了自己时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声在这个环境里非常突兀而且明显的惊呼声。 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第35章 弃治三五步 大家好，我是伦慧，天/朝土生土长的软妹纸一个，然后有一天我死了。没有什么狗血的救人遇车祸，或是被马桶冲到了异世界，我就是很平常的寿终正寝。老实说上辈子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二十多岁我挺满足的，谁让我一生下来就被医生判了死刑说活不过五岁呢。上辈子老爸老妈宠着弟弟护着，活得挺惬意。我很知足没啥不满的。但是谁知道，我上一秒闭了眼，下一秒再睁开眼我又成了一个小婴儿。孟婆大概忘了给我一碗忘川水直接就给投胎了。 噢，对了，我这辈子的名字叫做桃金娘。如果你看过《哈利·波特》这本小说，就一定知道，我就是那个哭泣的桃金娘，注定会死在蛇怪手里的炮灰一枚。 一开始我很天真的以为就是投生的地点出了点偏差这辈子成了歪果仁，对这辈子的新名字也没啥想法。照这辈子爸妈的说法，我出生的时候正好院子里栽种的桃金娘开花了，然后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这波解释没毛病，我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来自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我那时的感觉。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名字的问题。忘了说，上辈子的时候我是个hp的忠实迷妹，小说和电影都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在知道自己可能是重生在了hp的世界，作为一个迷妹我还是很激动的。但是，激动归激动，我这好不容易穿越重生了一回，我可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死掉，然后变成幽灵住在女生盥洗室里面。 入学后，在听说斯莱特林的确有个学生名叫汤姆·里德尔后，我就开始贯彻自己定下的保命行动指南。在学院里做一个透明但不会惹人讨厌的书呆子，绝不和斯莱特林的同学们在除了课程安排相同外的地方待在同一处不超过1分钟，远离汤姆·里德尔，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去接近那个女生盥洗室！如此这般我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几年的安稳时光。 到了1943年，我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书中只说桃金娘是死在1943年，却没有具体的时间，我也无法推断出汤姆·里德尔是什么时候放出的蛇怪。但是为了小命着想，我打算这一年都要万分小心，下午课程结束后就回拉文克劳的学生宿舍呆着，哪怕是告诉我我的偶像邓布利多教授在大堂和他的好基友盖勒特拥吻我也绝不踏出宿舍一步！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在新年开学宴过后胎死腹中了。 新年开学宴上，看到那两个突然出现在大堂里的身影时，我一个没忍住卧槽了一声，一声“花哥”已经脱口而出。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管住我这张嘴！ 让你嘴快！快就快了，居然一激动中文都喊出来了。这也就算了，仅仅凭着这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居然就被人记住还画了画像，被按图索骥的找了出来！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换个经常玩基三的来，突然看到一身万花破军套、长发飘逸的美青年出现在这种四周满是西方人、没有一点兼容性的地方你能不激动吗？ 所以当时我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想想吧，在全场都寂静无声的时候你突然大叫了一声那吸引力可就不是一般两般的了。虽然我在叫了一声后非常怂的立刻就匿了，但是架不住人花哥眼神和记忆力太好，居然在几百人里找到第一个出声尖叫的我还记了下来_(:3」∠)_ 在邓布利多教授拿着画像找到我的时候，简直是大写的生无可恋。偶像！你不是要保护学生的嘛？怎么助纣为虐的帮来历不明的人来找自己的学生麻烦！ 可我还是乖乖的跟着偶像出了拉文克劳的宿舍，揣着一颗忐忑的砰砰跳的小心脏来到了偶像的办公室。 进了偶像的办公室我才发现，不仅花哥在，就连刚才拔剑威胁纳吉尼的纯阳道长也在。而且近看才能发现，花哥不愧是万花谷出身，风姿卓越得让我自惭形秽。 而花哥找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问问我知不知道汤姆的情况。 ！！！ _(:3」∠)_ 花哥求放过！我和黑魔王一点也不熟！什么放出蛇怪，什么制作魂器，什么黑魔标记，什么复活重生没鼻子我统统不知道！不！知！道！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明显，花哥他居然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他理解了什么，我不懂啊！然后就没有再问我黑魔王的近况，而是开始和我唠起了家常。 一旁的偶像时不时的也会插上几句，从他们的话里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花哥是黑魔王的养父，但是最近他发现自己这儿子似乎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对长辈也充满了敌意，怕他走上歪路这才跑到学校来了。 哦哦哦，理解理解，这不就是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叛逆期加中二病爆发嘛……个头啊！ 偶像你也别在一旁附和点头！为什么你一副和花哥很熟悉的样子？仔细想想，偶像似乎对黑魔王没有小说中的那么戒备，难道是因为黑魔王有了养父的原因？ 不对啊，花哥你怎么会成为黑魔王养父的？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画风很不一致吗？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花哥还在和我说大黑魔王——也就是汤姆，说他小时候是多么的聪明乖巧听话。我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神态乖巧的光头没眉毛没鼻子的蛇脸大叔…… 顿时，我就是一个激灵，全身汗毛都倒立了起来。我赶紧甩了甩头，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然后花哥还在继续说着，完全就是一个为叛逆的儿子操碎了心的父亲的模样。 怎么办？我还是感觉好出戏_(:3」∠)_ 花哥你这么关心黑魔王，道长他知道吗？ 哦，他是知道的。黑魔王名义上也是他的养子。 再然后花哥说了许多黑魔王小时候的糗事，我在一旁听得乐不可支。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哥说着说着就转换了语言，从英语频道切换到了中文。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想要装傻都不可能了。 花哥看着我，笑得特温柔，让我突然就想到了诗经中的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看得我心脏不可控制的砰砰直跳。 然而他却在说：“一个土生土长没有接触过汉语文化的英伦小姑娘为什么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呢？” “……”卧槽！ 万花谷出来的人切开来果然都是黑的！黑的！ 当着情缘缘的面用美男计诱/惑小姑娘，花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花哥还在对着我笑，眼神温柔得快溢出水来，“小姑娘放心，我们都是文化人，不会对你动粗的，只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看他良心不但不会痛，还非常的乐此不疲。 偶像！偶像！你别在旁边皱眉了，快把这只妖孽赶出霍格沃茨啊！ 然而，我和偶像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完全没看出我求救的眼神，反而被花哥三两句话给忽悠出去了。 不！偶像你别走！（尔康手.jpg 偶像你的睿智呢？你的警惕呢？你的洞察力呢？！为什么你那么轻易就信了花哥的话？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相信他？！ 欲哭无泪的我看着偶像好不留念的走了出去，然后泪流满面的坐在花哥的面前争取“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事实是，我果然还是太甜。哪怕多活了一世，我也不是腹黑花哥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套出了所有的话_(:3」∠)_ 是的，所有。包括我上辈子的事，全部。 当然，花哥最主要关心的还是他的黑魔王养子。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他的表情，一边把我知道的关于黑魔王的未来统统都说给他听了。 最近的就是打开密室放出蛇怪，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我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懑，然后在花哥挑眉看过来后赶紧住嘴，接着往下说。 我就一直说啊说，说到黑魔王弑/父都没见花哥变过表情。直到最后，我说到黑魔王利用黑魔标记控制手下实行黑暗统治被邓布利多阻止，然后十多年后复活重生成一个没有鼻子的蛇脸大叔又一次在魔法界搅风搅雨时，花哥一掌直接拍碎了桌子。 我吓得都不敢出声，战战兢兢的缩在一个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花哥一个不高兴也把我给拍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道长走了过去，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就见他轻轻拍了下花哥的背，又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然后花哥的怒气就这么被安抚下去了。 喵？ 虽然很高兴有人能化解花哥的怒气，但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人胡乱拍了一脸狗粮的感觉？ 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花哥已经转过身来，看着我笑颜如花。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小姑娘。放心吧，汤姆若真的敢放出蛇怪，我定废了他的手脚。” 我望着浑身都在冒着黑气的花哥傻傻的点了点头。 直到我回到拉文克劳的宿舍才反应过来花哥最后说了什么。 卧槽，等等！花哥难道你不打算把你家的熊孩子抓起来先教训一顿吗？ 然而，事实告诉我，那时的我还是太！天！真！ 第36章 弃治三六步 “汤姆若真的敢放出蛇怪，我就废了他的手脚。” 穆清苑承诺给别人的话还犹在耳边，另一边汤姆就一点也不客气的给他的养父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穆清苑送走桃金娘后不久，系统突然出声提醒他汤姆即将放出蛇怪。 系统的警告声尖厉刺耳，吵得穆清苑恨不得就此变成一个聋子。可是现在他除了忍耐什么都不能做。忍着系统的魔音穿耳，穆清苑来不及与邓布利多解释，当着他的面直接与李朝暮一起施展起各自独特的轻功一掠而去。 邓布利多看着两人飞快消失在拐角处的衣角，来不及多想，连忙唤来了福克斯让它赶快跟上那两人。 另一边，穆清苑按照系统的提示很快就找到了汤姆现在所在的位置——女生盥洗室。 然而他们在这里并没有找到汤姆的身影。系统的警告还在催促，穆清苑实在是被吵得不行，反手就一掌拍碎了身边大理石制成的洗手台。好在这时候学生都被要求回宿舍了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其他的老师。 邓布利多一路找过来，途中还遇到了听到动静一起寻来的老师。面对其他老师的询问，邓布利多是有苦说不出，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邓布利多赶到事发现场前，穆清苑这边却是抓到了被吓出来的纳吉尼。 它原本是听从汤姆的话留在盥洗室帮他警戒不被人打扰，却没想到穆清苑突然跑了过来，还直接将它藏身的洗手台给拍碎了，要不是跑得快，纳吉尼觉得自己不死在穆清苑的掌下也会被碎石砸死。 大难不死的纳吉尼哭唧唧的缠着穆清苑，向他控诉着刚才的惊险一刻。后者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甚至非常冷酷无情的将它从身上撕了下来，像丢弃垃圾一样丢开。 “汤姆在哪里？”穆清苑语气冷淡的问。 “我、我答应了汤姆不能说。”纳吉尼快要扭成麻花一样的身子不可自抑的颤了颤，直觉告诉它现在的穆清苑很危险，但是一直以来在后者面前胡搅蛮缠惯了的纳吉尼将这种本能的警告当做了错觉，尽管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选择包庇它的主人。 穆清苑冷笑了一声，语气平淡的说：“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然后在纳吉尼松口气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正好我这里有副药差了一味蛇胆做引，既然眼前有现成的，我也不必再重新去找了。” 纳吉尼其他的没听懂，但“蛇胆”那个词却是非常清楚的。它想跑却被穆清苑一脚踩住了尾巴寸步难移。纳吉尼疯狂的扭动身子试图挣脱出来，一转头却看着穆清苑握着一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小刀慢慢蹲下/身，另一只手已经慢慢朝自己身子上摸去。这一刻纳吉尼也终于明白这一次穆清苑不再是说笑，而是真的打算取出自己的蛇胆。 纳吉尼发出惊恐的嘶喊，挣扎中它本能的张嘴扭头朝穆清苑咬去，却被眼疾手快的穆清苑直接掐住头提了起来。纳吉尼感受到冰凉的小刀划过它的腹部，更加疯狂的扭动身体，它想用尾巴缠住穆清苑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只能直挺挺的被穆清苑提在手里。 纳吉尼绝望的大哭，在被穆清苑呵斥了一句后连忙住嘴。它虽然没有再哭出声，但那抽抽噎噎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 然而穆清苑却不是一个真正心软的主。之前他可以一直纵着纳吉尼那是因为他觉得无所谓，可一旦纳吉尼踩了他的底线，就休想能像过去一样含混过去。 系统还在不停的发出警告，穆清苑也不想再和纳吉尼磨蹭下去，提着它再次问道：“汤姆在哪里？” 这一次纳吉尼万分的乖觉，它轻轻抬了抬尾巴指了一个方向。 穆清苑看了一眼，随后将纳吉尼放到地上，居高临下的看了它一眼。 “带路。”他说。 纳吉尼扭了扭身子，听话的朝它刚才指的位置爬去。很快它就带着穆清苑他们来到一个雕刻有蛇形图案的盥洗台前。 穆清苑看了一样纳吉尼，后者立即说道：“用蛇语和它说话就能打开一个通道，汤姆就是这么做的，他就在下面。” 穆清苑想了想，这大概就是不久前桃金娘说的密室入口。 然而，还不等穆清苑他们打开密室的入口，一条巨大的、通身翠绿的蛇形怪物忽然就窜了出来。 这时候，系统的警告声忽然消失了一瞬，紧接着，系统急促而强硬的颁布了新的任务—— “强制任务开启！强制任务【任务！斩杀蛇怪！】大侠需在其他人赶来之前杀死蛇怪！其他人到达时间1分48秒！注意！若在时限内大侠未能斩杀蛇怪将视作此次任务全部失败，直接开启惩罚！友情提示，一旦与蛇怪对视将会立即毙命，望大侠注意绕背！” 穆清苑看着任务条上那鲜红的倒计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时间不等人，就在他这一晃神的时候，倒计时已经走到了1分02秒。 蛇怪也在窜出来后疯狂的开始追逐在场的两人。 穆清苑和李朝暮虽然在系统的加持下能够说蛇语，但二人本质上都是没有一点魔力的麻瓜，别说根本不能控制蛇怪，甚至二人都毫不意外的直接沦为蛇怪眼中的食物。可即使如此蛇怪想要抓住二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穆李二人虽然没有魔力也不会魔法，但二人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要避开蛇怪却是轻而易举。蛇怪追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吃不到这两人就想离开这里去寻找其他的目标。 蛇怪想离开，穆李二人却不答应。李朝暮果断出手，拔出剑一招两仪化形就朝蛇怪拍了过去。蛇怪吃痛，转身就朝李朝暮扑去。李朝暮也不恋战，见蛇怪朝自己扑来转身一跃又跳到了它的身后。 追逃间穆李两人简简单单的对视了一眼，随即飞快的达成一致。时间不等人，他们不可能跟蛇怪在这里干耗。但若是要穆清苑的动手，就是耗尽内力也杀不死这只怪物，所以两人中来动手的就是李朝暮。 达成一致后李朝暮屏息敛气躲到了一旁，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穆清苑则一边跑一边吸引着蛇怪的注意力。慢慢的，穆清苑的跑动越来越少，他甚至是直接站在蛇怪的面前吸引着他的目光。为了不让自己与蛇怪对视，穆清苑直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穆清苑蒙着眼全靠听力在蛇怪面前腾挪转身避开它一次次的攻击。 终于，在蛇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穆清苑身上时，被忽略的李朝暮忽然显身出现在蛇怪右后侧的视线盲点处，紧接着一套爆发技能不带犹豫的施展出来，干净利落的将蛇怪的头直接斩下。 临死前蛇怪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已经赶到盥洗室外的邓布利多听到这声声音后心中一凛，顾不得向其他老师解释，一马当先就跑了进去。 而在蛇怪倒下的同时，穆清苑任务条上那鲜红的倒计时也安静的归零。随后，穆清苑的脑中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醒。 穆清苑刚摘下蒙住眼睛的手绢松了一口气，邓布利多就闯了进来。 这时候盥洗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被蛇怪咬破以及李朝暮的剑气割破的管道漏着水，墙上地上全是水，混杂着蛇怪的血淌了一地，触目惊心。 邓布利多一眼就看到了身首分离早已气绝的蛇怪，以及站在蛇怪尸首前的穆清苑。此时血水已经将穆清苑墨紫色的长袍衣角染成了红色，甚至他的脸上身上都有些许的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是邓布利多却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某种让人胆寒的冷意。正当他想要上前一步看得更清楚时，穆清苑却在这时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的笑容。 邓布利多有些晃神。他之前看到的就仿佛是昙花一现，让他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邓布利多犹豫的时候，一旁已经收剑归鞘的李朝暮走到了穆清苑的身边，取了一方手绢抬手细细的给穆清苑将脸上沾染的血迹一点点抹去。 穆清苑说不必这样，等会儿回去了洗洗就好。李朝暮却固执的继续帮他将血迹抹去，只说了一个字——“脏。” 穆清苑无法，只得抬起脸闭眼由着他动作。 一旁的邓布利多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去看那两人，自顾自绕开穆李二人走到蛇怪的尸体旁。他看了一圈，最后在看到蛇怪身上那干净利落的切口时彻底沉默了下去。 能够如此轻易就将蛇怪斩杀，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那些跟着来的老师们也来到了这里。当他们看到已经被斩杀的蛇怪时没有意外的一个个都发出了惊呼声，他们连声问着邓布利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校园里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 邓布利多苦笑，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不好！无奈轻咳一声提醒一旁有些忘我的二人，现在看来也能给他们一个解释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第37章 弃治三七步 邓布利多也不是啰嗦的人，在众人都看着他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解释的时候，他直接朝穆李二人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直指重点。 此时穆清苑脸上飞溅到的蛇怪的血迹已经被李朝暮擦拭干净，哪怕身上看着有些狼狈，也还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他先是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教授，然后看向邓布利多，也不含糊直接告诉他们说这条蛇怪是他们斩杀的。 教授们质疑他们为何会跑到女生盥洗室来，穆清苑的眼角瞥过某个角落，然后开始睁眼说瞎话。 “我收到了汤姆求救的信息，所以过来了。” 言毕，他转身从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将脸色有些苍白的汤姆直接拎了出来，放到了众位教授的面前。 身高已经快与穆清苑持平的汤姆低垂着头，面对学校教授们神色各异的打量攥紧了袖袍下握成拳的手，但此刻他一点也不敢乱动。之前他的养父们斩杀蛇怪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不会怀疑若他做了什么多余的事下场绝对凄惨。 这时，有位老师语气奇怪的问汤姆为什么会这时候跑到女生盥洗室，明明之前各个学院的院长就交代过让学生们今夜暂时不得擅自离开宿舍的。 汤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悄悄看了一眼身旁依旧笑颜如故的穆清苑回答说：“我来找纳吉尼，就是我的宠物。它擅自跑出了地窖，我有点担心就自己跑出来找它了。没想到会突然在这里碰到蛇怪，惹出这么大麻烦我很抱歉，教授。”说完，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但不会逃避会勇敢承担的孩子一样，地埋着头等待师长的处罚。 不得不说汤姆自从入校以来在教授们面前表现的太好。如今他这一番表演，就算已经知道了他是蛇佬腔，仍然有不少老师开始心软，不忍再多说什么苛责的话，只简单的教训了两句后就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而突然被汤姆甩锅的纳吉尼不满的嘶嘶叫了两声，最后却在穆清苑笑眯眯的注视下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不就是锅吗，我背！ 邓布利多心知事情并不像穆清苑和汤姆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却也明白此时不是紧抓着不放的时候。 霍格沃茨出现了蛇怪，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压下去，决不能在学校里造成恐慌。而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事件并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这也让他们有了更多可操作的地方。 教授们退到一边商量了一阵，最后一致决定在给学生们的说明中将蛇怪虚弱化，也就是说，最后的说明中将不会提到穆清苑二人斩杀蛇怪的事，就连蛇怪也以某种生物替代。而汤姆因为无意间撞见这种生物发现了它的危险性并及时告知教授妥善处置，将会获得学校特殊贡献奖。 穆李二人不置可否。 一旁的汤姆却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尤其是教授们在说要为他申请学校特殊贡献奖的时候感觉尤为讽刺。他想要大声嘲笑眼前这群想要粉饰太平的人，想要告诉他们放出蛇怪的其实就是他！是他打开了斯莱特林的密室！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然而，汤姆却在穆清苑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时顿时一凛，心里那些小九九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蒙着双眼游刃有余的戏耍蛇怪。 关于蛇怪的处置很快就出来了。蛇怪的尸体会被交给魔药学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进行研究。当然，在他拿到蛇怪的尸体前他必须签订一份相当严苛的契约。不能将蛇怪之事透露出去是一件，另一件便是他必须发誓绝不会利用蛇怪的尸体去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并且不能将其任意一滴骨血带出霍格沃茨。 蛇怪的事情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众位教授一直很关心的事——穆清苑和李朝暮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说，他们能轻易幻影移行出现在有着防御魔法的霍格沃茨还能说是防御魔法年久失灵，那么轻易就将蛇怪斩杀就找不到任何的借口了。在加上在大堂里爆出的蛇佬腔，众人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测。 邓布利多眼见众人时不时的那眼角瞟他，顿时有些惆怅。老实说，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弄清楚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之前也聊了许多，但任何有用的信息一点也没有问出来。他话中的试探不是被对方轻飘飘的挡了回来，就是被彻底无视。 但现实却容不得邓布利多慢慢去和穆清苑虚与委蛇，全校师生都在等着一个说法。若这个说法不能让人信服，那么霍格沃茨的安全性就会被外人所质疑，这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甚至若引起校董的怀疑，再加上蛇怪这件事，霍格沃茨会得到什么下场已经可以遇见。 可是有些话却不是在这里就可以说的。 邓布利多给未到场的各学院的院长传了信，也让在场的院长们先回去安抚各自学院的学生，刚才那么大动静难免不会让学生们起疑，等学生们都平静下来后再全部到他的办公室，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各位教授想了想也认同了他的话。总不好他们这边才刚商议出一个结果，转身就被学生们发现真相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教授们各自离开了盥洗室，暂时将这里定为了禁地，不许学生们接近。 众人都离开后邓布利多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看了眼穆清苑，又看了一眼汤姆，张了张口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叹了口气，转身就往格兰芬多的宿舍去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最需要他坐镇花费心思安抚的正是他所担任院长的格兰芬多。那群总是好奇心旺盛又胆大妄为的小狮子们可不会乖乖听年级长的话。 各学院的教授前去安抚学生，向学生们做出什么声明此时都与穆清苑他们无关。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穆清苑走到那个被蛇怪毁坏了的盥洗台前。在将碎石一一移走了之后转身看向一旁脸色忽青忽白的汤姆，穆清苑冷笑了一声：“汤姆，我很失望。” 穆清苑这声失望说得非常平静。毫无起伏的声调如一把刀般狠狠扎在汤姆的心上。 汤姆的脸色蓦地变得煞白。他紧紧攥着双拳，全身都在颤抖。 穆清苑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往下说：“至今为止我一手养大了两个孩子，你是第三个。可惜，比起在你之前的两位姐姐（师姐），你的表现实在是太愚蠢了！你或许有常人不可及的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在你还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却开始行事乖张不计后果，图惹人怀疑。就像今天这件事一样。你以为邓布利多他会相信你的说辞吗？不，他不会。经此一事，他会比原来更加注意你。你以为凭你那点小聪明能在他手中讨到多少好？” 汤姆没有回答在穆清苑的话，他在穆清苑音落下的时候恶狠狠的抬起头冲他叫嚷道：“你不是一直就看不起我吗？！说我是‘肮脏的冈特的血脉’，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管我！被邓布利多怀疑又如何，我不要你的假惺惺！” 细微的不同于蛇怪的血腥味在鼻尖流转，穆清苑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神情激动的小孩，然后不顾小孩的挣扎拉过他的手，将他紧握的手指一一扳开。 当看到汤姆掌心的血肉模糊，穆清苑深深叹息了一声，取了随身的小药箱为汤姆止血上药然后包扎。 汤姆注视着口中说着对自己失望的青年动作轻柔的为自己包扎伤口，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沉积成某种不甘心的模样。 穆清苑为汤姆包扎好，不待汤姆再说什么，直接开口让汤姆将密室打开。 汤姆死咬着唇不言不语，最后依旧是败在了穆清苑不带感情的一瞥下。 密室很快就被汤姆再次开启。然后他默不作声的第一个跳了下去。 穆清苑紧随其后。 李朝暮在跳下去前转头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邓布利多的宠物，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了通道里。 不远处的福克斯拍打着翅膀，鸣叫了一声后迅速飞起，朝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而去。 密室里，穆清苑一点也不掩饰的将嫌弃摆在脸上。密室的入口在女生盥洗室的下水道里就算了，在密室里还弄了这么一尊有碍观瞻的雕像，巫师的审美都是这么奇特吗？ 穆清苑简直就是一副不敢恭维萨拉查·斯莱特林品味的模样。汤姆在一旁气得直磨牙，心里念叨着你也是斯莱特林的后裔，怎么可以这么埋汰自己的先祖！ “我并不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 穆清苑冷不丁的出声，吓得汤姆直接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一愣，dad莫不是还会读心术吧？ 然后就听穆清苑叹息一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傻小子，你自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难道没发觉吗？” 汤姆的脸颊顿时爆红，可是接下来又被穆清苑口中的话气得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说：“就凭你这个样子还大言不惭的说要重振斯莱特林的荣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38章 弃治三八步（改口口） 穆清苑一句话让汤姆彻底愣在原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小孩，穆清苑轻笑出声，“怎么，我说得不对？” “父亲既然说自己不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又为什么还要来管你口中血统肮脏不堪的我？”汤姆没有回答穆清苑的话，直接咆哮道。 “这是你第二次说这种话了。”穆清苑眼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注视着激动的小孩，平静的出声问道：“你说谁嫌弃你？” “呵，”汤姆嘲弄的笑出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清苑，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不就是您说的吗，父亲。‘为保证血脉纯净而近亲乱伦的疯子’、‘堕落又肮脏的血统’、‘恶心’！这些不就是父亲你说过的话吗！你知不知道，在我知晓自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时有多开心！因为蛇佬腔，我一直以为您就是那个记载中的冈特家的哑炮，我就是您的亲生骨肉！可是事实呢？事实告诉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自作多情！我不是你的孩子！不仅不是，我居然只是一个哑炮对麻瓜使用了迷情剂之后的产物！ “这些我统统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父亲啊，既然我在你眼里是如此肮脏不堪，当初你又为何要将我带回家还如此悉心的教养我？” 汤姆说到最后渐渐泣不成声。当初无意中偷听到的话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每一次想起都会让他痛不欲生。可他却近乎自虐般的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着这些话，一遍遍将自己的内心□□得鲜血淋漓，然后等到即将结痂时接着再一次将伤口撕开，循环往复。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提醒自己，将来有朝一日定要让穆清苑也饱尝被背叛的痛苦。 穆清苑站在汤姆的面前，看着眼前压抑着哭声泪流满面的少年终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这些话我是说过。”他平静的说。 汤姆闻言咬紧了下唇，原本黢黑的眼瞳中隐隐有不祥的红光闪过。但穆清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顿时陷入了迷茫当中。 穆清苑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会再瞒你。我是说了这些话，但并不是在说你。那时候正好我收到了关于冈特家更详细的调查，你听到的大概就是我对他们一家那种疯狂做法的看法。没想到那时候是你在外面偷听，看来你会变成这样也的确是我的错，是我对你关心太少了。可是汤姆，我不管你现在是信还是不信，我从未因为什么血统的问题而轻看你，在我眼里你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孩，你的父母是谁，身体里留着谁的血，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就是你，是我从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看着长大的汤姆。” 汤姆抬头看向穆清苑，眼中有些许的迷茫，心里也异常煎熬，不知该不该相信穆清苑的话。 然而，穆清苑却不等他去想清楚，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我不会追究你是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我原本打算等你成年时才告诉你的事。但是，汤姆你要记住，在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做依仗之前不要轻易向人暴露你的野心，那会让你显得自大而愚蠢。也不要因为他人的奉承而迷了心智。记住，在你为自己的自大和愚蠢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你的对手却在笑看你的自取灭亡。” 汤姆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瓮声瓮气的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也不知有没有将穆清苑的话听进去。 对此，穆清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心里清楚，汤姆心中的裂痕并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抹平的，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他看了太多江湖上师徒反目成仇的例子，像汤姆这样将所有情绪都表现在面上的更是少之又少。相比起口蜜腹剑之徒，他的汤姆简直是单纯得可爱。可即使如此，该教训的时候还是得教训！ 穆清苑这次询问了系统汤姆的养成方向到底是什么，系统在桃金娘出现后也不像之前一样守口如瓶，而是告诉他桃金娘所说的那些事统统不能发生，但同时，汤姆·里德尔必须君临魔法界。在汤姆加冕为王的时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穆清苑想了想桃金娘告诉他的、汤姆将来可能会做的那些糟心事，笑容越加的灿烂。 一旁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插手的李朝暮眼见爱人的笑容带着深深黑气忍不住向后连退了两步。与他有同一动作的还有纳吉尼。这小姑娘原本是在外面胡乱游荡的，却不小心在汤姆打开密室的入口时跟着滑落了下来。 作为动物，纳吉尼本能的察觉到了穆清苑笑容里的危险，它往后退了一下随即就见汤姆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便想爬过去提醒一下汤姆，却被李朝暮从旁一把捞起，掐住了头。 “……”纳吉尼挣扎了几下就直接装死不动了。它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废蛇，动不动就掐它的头，还有没有一点蛇权了！ 穆清苑注意到了李朝暮动作，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而这时候，汤姆也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面前穆清苑的笑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说话都不利索了。 “d...dad...您怎么了？” 穆清苑笑道：“我们的话既然说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来算算你做的那些事的账吧。” 大脑直接向汤姆发出了警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危险。可即使如此，汤姆还是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被绑上了沉重的铅块，完全不听使唤。他转身想跑，却突然发现自己连转身都做不到。 “d...dad...”汤姆嚅嗫了一声，微微泛红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穆清苑，希望以此能让穆清苑心软。 穆清苑没有接收到汤姆此时服软的眼神，他依旧轻笑着，显得特别冷酷无情。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打开密室吗？”穆清苑问汤姆，却不等后者回答，自问自答道：“因为这里环境好啊！” “骗人！”汤姆在心底反驳，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之前一脸嫌弃的表情。 穆清苑走到了动弹不得的汤姆身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做长辈的总归是要给小辈留点面子。直接在外面动手的话容易引来你的老师们围观，事后怕你这孩子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我说这里很好。一个完全密闭的环境，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加纳吉尼再没有其他人。” 汤姆像是第一次才认识穆清苑一般，随着他慢慢靠近自己神情越来越惊恐。此时汤姆已经万分确定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僵硬无比，而他根本就不知道穆清苑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放心吧小汤姆，不会很痛的。” 穆清苑带着笑，在汤姆的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汤姆痛苦的嚎叫声。 一旁的一人一蛇全程目睹了穆清苑家暴小汤姆的现场。一个跟着汤姆的惨叫哭唧唧，一个虽然没有出声，看似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实际上鬓边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 李朝暮眼见穆清苑一遍遍卸了汤姆全身的骨头关节又重新接回去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我让你放出蛇怪！”、“我让你切灵魂做魂器！”、“我让你搅风搅雨弑父杀舅！”、“我让你毁容！”好几次张了张嘴，想告诉穆清苑，除了放出蛇怪后面的事汤姆都没还做过！你这样简直就像是在无理取闹！ 可惜，在穆清苑不经意的一瞥后，李朝暮很没立场的立刻退却了，然后接着站在一旁当看客，顺便将想要冲上去帮汤姆的纳吉尼牢牢的抓在手里，不让它跑去捣乱。 等穆清苑停下的时候，汤姆感觉自己仿佛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那种全身骨头一遍遍被折断又被重新接上的痛他已经不想在尝试第二遍！在穆清苑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全身下意识的就开始颤抖。 “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穆清苑笑眯眯的看着汤姆问。 汤姆立即打了个冷战，飞快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 穆清苑让汤姆记住的其实就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准割裂自己的灵魂制作魂器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汤姆觉得心里有千万个委屈。为什么dad一副未来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模样，甚至为了阻止他不惜让他尝试了一遍又一遍全身骨头被卸下的滋味。他真的好冤，为什么要为没有做过的事接受惩罚！这不公平！然而汤姆此时却一点也不敢在已经黑化了的穆清苑面前表现出来。哪怕他对未来的自己居然会为了长生割裂灵魂制作魂器嗤之以鼻，现在也不敢说什么他没做过。哪怕现在四肢完好，可那种痛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一想到魂器这个词语，他就觉得自己全身的关节都在发出嘎吱嘎吱断裂的声音。 这时纳吉尼已经摆脱李朝暮的钳制，飞奔到了汤姆的脚边，心疼的蹭着他。嘴里不停的在说：“嘤嘤嘤，dad已经从大魔王进化成魔鬼了，好可怕！汤姆我们离家出走吧！” “……”汤姆已经不敢转头去看穆清苑的表情，他快速的一个缩小咒施到纳吉尼的身上，在它扭着身子变小后迅速的一把捞起直接揣进衣兜里，死死按着这只作死而不自知的小姑娘，然后尴尬的朝穆清苑笑了笑。 穆清苑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要找纳吉尼麻烦的意思。 休息了一阵，在汤姆缓过劲来后，三人相携离开密室。 在用蛇语关上密室的入口后，汤姆很是傲娇的对着穆清苑抬了抬下巴说他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他绝对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让全世界的巫师都害怕提到他的名字。 只要汤姆不去做那些系统禁止的事，穆清苑目前是乐见其成的。有理想好啊，这样他能放开了手慢慢调/教这有些一根筋的小孩了。 第39章 弃治三九步 在穆清苑还在密室里对汤姆实施家暴的时候，远在拉文克劳宿舍的桃金娘在听了院长对此前霍格沃茨发生巨响之事的说明后整个人都傻了。知道女生盥洗室下藏着什么的她，当然不会简简单单的就将院长口中的说明当做真相。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花哥！不是说好不让黑魔王放出蛇怪的吗？！ 桃金娘疯狂的在内心里摔打着穆清苑的小人，泪流满面的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这蛇怪都被放出来了，这么大动静在院长嘴里却变成了一件小事，是不是要闹出人命了才是大事啊？摔！ 此时的桃金娘并不知道她所担心的蛇怪甫一现身就已经被穆清苑和李朝暮二人联手宰了。直到她战战兢兢的过了半个月，在校长宣布给汤姆·里德尔颁发学校特殊贡献奖并说明他的事迹时才恍然大悟，是她先入为主的误会了黑魔王。联系校长的说明，桃金娘自己就脑补出了整件事的经过。中间或许出了什么偏差（她将这点归结到了花哥的身上），黑魔王并没有打开密室，只是运气不好的碰到了蛇怪，而这时候的黑魔王并不清楚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产就是这只蛇怪，所以他立即就通知了学校的教授，然后教授们联手制服了蛇怪，而后为了表彰黑魔王，便将学校特殊贡献奖颁发给了他。虽然说桃金娘猜到了校长口中的危险生物就是蛇怪，但不得不说的是，她的脑补虽然和大部分教授想的方向一致，可惜事实上的确是汤姆放出了蛇怪，不过是被穆清苑阻止了而已。 而现在，还在为自己小命担忧的桃金娘忧心忡忡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睁眼到了天亮。 就在桃金娘可怜的失眠的时候，霍格沃茨各学院的院长们同样也是一夜无眠。在他们听从邓布利多的安排各自回学院的宿舍安抚完自己的学生后，重新又聚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此时校长以年纪大不宜熬夜为由将决策权交给了邓布利多，自己则是回屋休息去了。 众人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穆清苑和李朝暮才缓缓而来。汤姆此时已经悄悄回了斯莱特林的地窖，值得庆幸的是汤姆的屋子目前暂时只有他一人，倒也免去了解释的麻烦。不过，以他现在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份也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凑上来对他指手画脚。 等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众人一见穆李二人回来不约而同的全部看向了邓布利多。他们都没有说话，但眼神里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快解释解释呗？ 面对同僚有些过于火热的目光，邓布利多尴尬的咳了一声看向穆清苑，希望他能说点什么，这样他也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然这突然间他还真不好开口。 穆清苑自然是注意到了邓布利多的目光，他微微拂过袖口，将那些微的皱褶轻轻抚平，然后泰然自若的走到邓布利多办公的地方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明明只是一张非常普通的椅子，穆清苑却偏偏坐出了让人侧目的气势。他静静的看向众人，唇边噙着让人无法读出情绪的温和笑容，无端让人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 “我以为在晚宴上你们就已经猜到我是什么人了。”穆清苑薄唇张启，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别样的风情。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唯独一旁的李朝暮突兀的黑了脸。然而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心里的某个猜测似乎是得到了当事人的某种承认，众人皆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们下意识的都看向了邓布利多。 又一次被众人瞩目邓布利多轻咳了一声，心里哪怕还有所怀疑却也顺着穆清苑的话说了下去：“没错，就是大家想的那样。”至于各位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那就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然后在回过神来的各位同僚开始提问前，邓布利多又继续说道：“霍格沃茨的防御魔法并没有问题，这点还请大家相信。至于穆先生和李先生的突然来访，我想，作为拥有霍格沃茨四分之一权利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当然，我不是说斯莱特林的后裔都可以通过霍格沃茨的防御魔法。我是说，只有斯莱特林真正的继承者才拥有这种权利。” “阿不思，你的意思是……”赫奇帕奇的院长看向邓布利多，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是的，”邓布利多点了点头，“那并不只是传说。” 穆清苑看着一脸真挚的邓布利多，心里在为他的配合鼓掌。穆清苑之所以会说那番话目的只是让众人心中大致留个印象。他之后的重心肯定会为了汤姆彻底转移到魔法界。在他暴露了蛇佬腔之后，再否认自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似乎也说不过去，干脆就任由众人去误会，这样将来他在魔法界活动时才不会显得突兀。让他没想到的是邓布利多竟然会如此配合，不仅开口承认了他的身份，还给他编出了一个斯莱特林真正继承人的身份。 邓布利多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么说究竟对不对。但穆清苑的身份总得有个说法。他这样突然闯进霍格沃茨还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若没有一个让人的信服的解释，只怕会造成更多的对霍格沃茨的怀疑。而他本人非常清楚，霍格沃茨的防御魔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在查阅资料的时候，他无意间得知了霍格沃茨建校时的秘密。自建校起霍格沃茨的虽然校长拥有绝对的权利，霍格沃茨却是对四大巨头的真正继承人无条件开放的。只不过千年过去，他们各自的血脉不是慢慢泯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就是已经不再具备被霍格沃茨认同的资质。久而久之，这段记载也就被慢慢的被当做是一个传说，尘封在书页里被当做一则轶闻，巫师们偶尔谈起却已渐渐不再相信。 而能解释穆清苑他们能无视防御魔法直接幻影移行到霍格沃茨的理由也只有这一点才能让人信服。 穆清苑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也没有出声反驳邓布利多的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邓布利多见穆清苑没有反驳，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放下，这边有了说法，校董会和魔法部那边自然也就不会紧抓着不放。 斯莱特林真正的继承者回来了，想想就能猜到那些纯血的贵族们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可是邓布利多并不担心穆清苑会做出什么纯血至上的事，或者说，正是因为穆清苑一直都在麻瓜的世界以一个麻瓜的身份生活至今，他才能这般放心的将斯莱特林继承者的身份按在他的身上。他甚至不用担心来自贵族的金钱攻势，毕竟就他去过的那个庄园所见，穆清苑在麻瓜的世界也是一位相当有地位的人，财富权利他一样不少。更多的，邓布利多则是希望靠穆清苑来影响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毕竟一个亲麻瓜的斯莱特林继承者要比宣扬纯血至上的极端分子让他放心。 于是第二天，一觉醒来的小巫师们感受到了来自学校教授们的拳拳“爱意”。 从昨夜起就开始蠢蠢欲动的小鬼们望着教师席上坐着的穆清苑，听着邓布利多教授的解释，一个个的脸上出现了如梦似幻的表情，纷纷怀疑自己昨夜入睡的姿势是不是不对，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相比起其他学院那怀疑人生的表情，斯莱特林的小巫师们则是怎么都掩藏不了眼中的激动。他们有些人想起了昨晚汤姆叫那人“dad”，原本在汤姆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份爆出来时还有些犹豫的他们此时也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汤姆，斯莱特林真正的继承者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唯有汤姆，在邓布利多站在台前向大家介绍穆清苑时张了张嘴，感觉有什么堵在喉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的要死。 昨夜还否认自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怎么才过了一晚就摇身一变，变成斯莱特林真正的继承人了？ 汤姆瘪了瘪嘴，严重怀疑穆清苑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然后在同学们都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时，矜持的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汤姆，刚才笑得太难看了。我可没有这么教过你。” “噗——咳咳咳咳咳！”就在汤姆拿起牛奶刚准备送入口中时，穆清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就像是挨着他的耳朵在轻声言语一般，吓得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慌张的四处张望，一抬头就见教师席上的穆清苑向他遥遥举杯。如果能忽视他唇边有些恶劣的笑意，汤姆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汤姆刚才的动作有些大，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他连忙端正了表情，向询问的同学解释了一下自己只是不小心呛着，让大家不必担心。 第40章 弃治四十步 穆清苑和李朝暮并未在霍格沃茨久留。在澄清他二人为何会突然来霍格沃茨后便相携离开。 邓布利多立时就松了一口气。对穆清苑他们没有拿回霍格沃茨四分之一权利这件事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这是为什么穆清苑和李朝暮心知肚明。他们二人本来就不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这四分之一的权利。 至于汤姆，他已经是彻底迷糊。然而，穆清苑究竟是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对他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他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纠结这些了。 在离开霍格沃茨后，穆清苑和李朝暮并未直接离开，他们来到了霍格沃茨外的一个村落——霍格莫德村。 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村庄。它的独特不仅仅是指随处可见的用茅草覆盖屋顶的村舍和商店，而是因为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没有一个是麻瓜，全部都是巫师。 穆清苑和李朝暮的到来引起了些微小小的躁动。两人的装扮在这些巫师眼里本就有些奇特，再加上两人出色的容貌，在英国巫师界里并不多见的东方面孔，这些都让当地的居民很是好奇。同时，很多人也在猜测他们二人的身份。现在既不是假期，也不是休息日，二人的面容虽然看上去年轻却绝不会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若说他们是霍格沃茨的教授，这也不太可能，他们还从没有听说最近霍格沃茨有新的教授应聘。既不是学生又不是老师，这两人究竟会是谁呢？ 不少人猜测说这两人会不会是麻瓜，却立刻被同伴们反驳说麻瓜怎么会跑到霍格莫德村来。而那个猜测二人是麻瓜的家伙则信誓旦旦的说二人身上没有魔法的波动，不是麻瓜那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沉默了下来。是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可是麻瓜是怎么到霍格莫德的呢？众人还是想不明白。这时又有人提出了一个假设，这两人会不是是哑炮呢？既然能到霍格莫德，不是霍格沃茨的师生，又没有魔法，怎么想都应该是哑炮吧。 众人点头，就连之前猜测二人是麻瓜的那个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此时的穆清苑和李朝暮正在一家酒吧里，这个村子并不大，他们随意走走看看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从霍格沃茨出来正好是学生们开始上课的时候，到他们在霍格莫德走了一圈后刚刚好到中午的时间。 在这之前，穆清苑发现了一家巫师服装店，他看了一眼身上的破军套，衣角处被血水浸染过的地方经过一夜已经变成了黑红色，尽管在墨紫色的衣袍上显得并不那么显眼，可还是让穆清苑觉得有些不舒服。替换的衣物都还在庄园里，虽然他们可以直接神行回去，穆清苑却不想将神行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正好，眼前就有一家巫师服装店，穆清苑拉着李朝暮就进去了。 等二人从店里出来时，身上都换上了当季巫师们最流行的服装。若非他们二人的面容在这里的辨识度太高又太少见，只怕此时再走在路上也不会再有多少人向他们投以目光。 解决了衣服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午餐了。二人虽然都不是什么有口腹之欲的人，却也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 然而，这里并没有一家像样的餐馆，二人看了半天才选定了这家名叫“三把扫帚”的酒吧。进来后他们各自点了一杯这里的老板娘推荐的酒水，还没等老板娘将酒水送上来，周围的其他客人倒是热火朝天的讨论起他们二人了。 穆清苑闲适的用手撑着下巴，眯着眼将周围客人的讨论悉数听尽。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是在偷听，倒是觉得这些人自以为已经压制到最小的声音在他和李朝暮面前就同在他们耳边细语一样，哪里还算得上是在偷听了？ 这是第二次了，被人这么当着面的讨论。第一次在对角巷，第二次就是在这里。穆清苑想不明白怎么他们每到一处就总会有人乐此不疲的讨论他们。 穆清苑问李朝暮这是为什么，李朝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老板娘送上了两人点的酒水和小吃，随即就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穆清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手中的老板娘特别推荐的蜂蜜酒，随即一脸嫌弃的放了回去。 “还没师兄自己酿着玩的桂花酒好喝。”穆清苑皱着眉说到。 李朝暮拿着酒杯的手顿时有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试试。 穆清苑在一旁看出了李朝暮的犹豫笑着靠近他，接着直接就着李朝暮的手喝了一口他杯中的酒水。 “是普通的红葡萄酒，放心喝吧。”穆清苑靠着李朝暮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李朝暮此时的目光却不在酒杯中。在穆清苑靠过来时他的眼神就没有从穆清苑的身上离开过。盯着穆清苑有些微微泛红的唇瓣，再见他毫无自觉的伸出自己的舌将其舔舐出水色，李朝暮微微有些晕眩。他换了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牢牢的箍紧了穆清苑的腰。 穆清苑挣扎了一下，抬头就见李朝暮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那专注炽热的目光让穆清苑顿时有种会被灼烧的错觉，他呆呆的回望李朝暮，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 两人间此时有些旖旎的气氛是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的。 诚如邓布利多所想的那样，在得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回归，整个魔法界的纯血贵族们都会为之震动。早晨他们在霍格沃茨造成的影响已经通过猫头鹰传遍了那些魔法世家。 会被人找来，穆清苑并不奇怪。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刻意隐瞒踪迹，更何况在霍格莫德二人都是正大光明的逛了一圈，要找到他们太容易了。 但让穆清苑没有想到的是，最先找到他的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些家族中的当权者，而是一位非常年轻的青年。看上去有些青涩，即使行举间带着根深蒂固的贵族的做派，在穆清苑和李朝暮面前却依旧如稚子一般。若是有心来试探他们二人，就不会派出这样一个小年轻。穆清苑觉得有趣，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问青年来找他们的目的。 青年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汤姆的学长，名叫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作为汤姆的学长兼好友，他想邀请二位长辈到马尔福庄园做客。 穆清苑还在奇怪怎么是这么一个小孩最先找过来，听完他的一席话倒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感情是有汤姆那小孩在通风报信，难怪了。 穆清苑也没点破，他看了一眼李朝暮，在得到对方“你做主”的眼神后，笑眯眯的答应了马尔福的邀请。 得到二人的同意，马尔福立刻就松了一口气。随即告诉二人马车就在外面，若是二人方便可以立刻就出发。 穆清苑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在前往马尔福庄园的马车上，穆清苑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也不知道汤姆对他这位学长说了什么，一路上侃侃而谈的马尔福把握住了一个完美的“度”。既不会让穆清苑和李朝暮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一路上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而到了马尔福庄园，穆清苑才知道，青年的父母皆已过世，如今的当家人正是才从学校毕业一年的他。对此穆清苑没有更多的表示，对这样的贵族青年来说，任何的怜悯都可以说是一种侮辱，他不需要。 在带着穆李二人参观了一圈马尔福庄园后，阿布拉克萨斯总算是说出了此次邀请他们来庄园的目的。 “二位前辈既然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我仅代表我个人，想请教前辈们一个问题。”阿布拉克萨斯理了理衣领，面容严肃的说道。 穆清苑依旧是微微带着笑的模样，他朝自己面前拥有一头铂金色长发的青年点了点头，示意他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阿布拉克萨斯抿了抿唇，说：“请问二位长辈对纯血、混血还有麻瓜巫师是怎么看待的。” 穆清苑没有立刻回答，他反问阿布拉克萨斯：“你自己的看法又是什么样的呢？” 阿布拉克萨斯顿了一下，他想了想回答说：“保证血统的纯正与繁衍是我们的使命。至于混血和麻瓜巫师……”青年停了下，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情，然后接着说道：“这两者都是肮脏的，他们不该存在。” 穆清苑没有去评价青年的话，他嗤笑了一声，声音微凉，“你们有没有好好调查过在如今的巫师界究竟是纯血多还是混血和麻瓜巫师多？你觉得后者都不该存在，那么你要怎么做呢？将他们全部驱逐，还是全部屠杀殆尽？” 阿布拉克萨斯张了张嘴有些回答不上来，通过穆清苑的几个问题他大概也看出了一点他的态度，却也不敢肯定一定就是这样。 而穆清苑却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他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说：“是汤姆让你来问的吧，关于我是怎么看待纯血的问题。” 阿布拉克萨斯像是受惊了一般跳起来，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告诉汤姆，他若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自己亲自来问，我定好好的回答他。”穆清苑起身，在说完这席话后，也没了继续做客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身边跟着他站起来的李朝暮，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就读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李朝暮一把揽住穆清苑的腰，在青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带着穆清苑直接神行回了他们位于伦敦郊区的庄园。 阿布拉克萨斯怔愣的看着瞬间就空无一人的客厅，若非茶杯里还有屡屡热气，他都要怀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在怔愣过后，一股冷意悄然爬上了他的背脊，不肖一刻，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所浸湿。 第41章 弃治四一步 回到庄园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又换回了各自的门派套装，巫师的服装虽然看着轻便，他们二人却都不怎么习惯，换回自己的衣服后都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换好衣服的两人相视而笑。随即穆清苑就对李朝暮说他们还需要再去一趟对角巷。 李朝暮微微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穆清苑的用意。之前他们并没有怎么插手魔法界的事，最多的也就是围绕着汤姆收集了一些信息。如今二人都套上了斯莱特林后人的壳子，再像先前一般是绝对不可能了。此时的他们需要的是关于魔法界的大量的情报，而此时能向他们提供这些情报的就只有从汤姆入学起就开始经营的那部分势力了。 这边两人商量着前去对角巷，另一边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可就没有那么悠闲了。此时的他正被几家老牌的同样信奉纯血至上的家族的当权者缠着询问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去处。 在霍格莫德有很多人都目睹了是他将二人请上了马尔福家的马车，现在二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马尔福庄园，这让找来的那些人如何会放弃。 可怜的阿布拉克萨斯被吵得简直是焦头烂额。无论他解释了多少遍，两位前辈已经离开可这些人就是不相信。直说是马尔福将人藏来起来。 到最后阿布拉克萨斯也懒得解释了，直接关闭了庄园，将这些脑子都被芨芨草塞满的家伙全部赶了出去。 在庄园又恢复了平静后，阿布直接提笔给还在霍格沃茨读书的后辈兼好友去了一封信，将现在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顺便，在信的最后委婉的问了一下汤姆，两位前辈真的没有对他隐瞒什么吗？他们两人当着他的面直接幻影移行离开，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的波动。悄无声息地就这样在他面前消失不见，这太可怕了。 汤姆收到好友信，心中也在疑惑。忽然间他就想到了那天早晨穆清苑隔着老远却清晰的将话传到他耳边的事，结合阿布拉克萨斯对他们离开时的描述，顿时额头上就冒出了不少的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有些过于急促的呼吸，随后提笔开始回信。 汤姆告诉好友接下来的事他会如dad所说亲自去问他，不管穆清苑是什么态度，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可是刚被教训过一顿的小孩也不敢在这时候乱来，他看了一眼日历，离暑假还有好几月，趁这段时间他还是多多想办法将那些还摇摆不定的家伙拉到自己的身边来。等他有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到穆清苑的面前，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件事到这里不了了之。 校园外，斯莱特林继承人归来的传闻却才刚刚甚嚣尘上。 当普通的巫师们都开始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魔法部才开始着急起来。如今记录在册的斯莱特林的后裔只有冈特一家，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在传言中是拥有霍格沃茨四分之一所属权的继承者就说不定是从未被记录过的、斯莱特林新的血脉。于请于理，魔法部都不能坐视不管。可就在魔法部开始行动，想要约见一下这两人时，却突然发现，这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魔法界都找不到一点踪迹。 这不算什么，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在传闻传出后不久，莫芬·冈特突然站了出来，在报纸上痛斥那两人是骗子，只有冈特家才是斯莱特林的后裔。所有人都在等着另一方出面解释或驳斥在众人眼中疯子一般的莫芬·冈特，可惜的是，在莫芬·冈特喊话过后，那两人依旧没有出声或者出面。莫芬沾沾自喜的认为，那两个骗子是不敢出面对峙的，伟大的斯莱特林的后裔只有他们冈特家族。 普通巫师们有些迷糊，对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充满了怀疑。 外面如何猜测都影响不到霍格沃茨的师生。在他们心里是已经认同了邓布利多最初的解释的。毕竟他们都目睹了穆清苑和李朝暮是怎么出现的，自从霍格沃茨建校以来除了四巨头外，在所有的记录里唯有穆清苑和李朝暮是没有被防御魔法拒绝的人。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汤姆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犹如小丑一般的舅舅嗤笑了一声，随即将报纸丢进了垃圾桶内。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是暑假了。 在穆清苑身份曝光了之后，汤姆暗地里在学校里广招人马聚集势力的行为不仅没有得到遏制，还变本加厉起来，纯血至上的理念越来越多的在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中流行起来。这使得他们与其他学院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而紧张。邓布利多为此简直是愁白了头。他也不是没有找汤姆谈过，可是每一次这小孩都端着一张非常无辜的脸告诉他大家只是聚在一起讨论功课，绝对没有做违反校规的事。当他提到他们的理念很危险时，汤姆会用特别委屈声调说，他们没有想要歧视同学的意思，也没有以此来攻击其他同学，是大家误会了他们。 邓布利多被汤姆堵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汤姆说的也是事实，一个学年下来，斯莱特林的小蛇们除了在嘴上说着纯血至上，平时也没见他们特别针对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哪怕是不喜他们的出身，这群小蛇也只是做到视而不见，也没有见谁去故意挑衅。 可就是这样，邓布利多才倍感心焦。汤姆究竟是什么立场，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无从得知。只能祈祷汤姆看在他养父的份上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如此几次之后，邓布利多只能转为暗地里密切关注汤姆的一举一动，他是真的很怕汤姆走上歧路。他有心再和穆清苑谈谈关于汤姆的教育问题，可自从那一次后，他寄出的信全部都石沉大海。到最后他就连这两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再写信了。 暑假到了，汤姆怀着一刻忐忑的心回到了一年未见的庄园。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老管家们，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那一副做贼的样子让人看了好气又好笑。 汤姆将蜷缩在自己衣兜里的纳吉尼放了出来，又恢复了它原本的身形。看着又长宽一截的纳吉尼，汤姆席地而坐用手中的魔杖戳了戳它粗壮的身子，“纳吉尼，我看你该减肥了。” 纳吉尼对此充耳不闻。它娴熟的滑到汤姆的身边，撒娇一般的蹭了蹭他，吐着信子说：“汤姆汤姆我们出去玩吧，趁dad和大魔王都不在家，我们去那个有金色头发的家伙家玩好不好。” 汤姆一愣，他问纳吉尼：“dad和父亲不在家？” “是啊，”纳吉尼点点头，它吐着信子嗅了嗅，“大概有好几天了吧，他们的味道都散得差不多了。” 汤姆却皱起了眉，dad从来不会不告而别，就是最忙的那段时间，在他从学校回来时也总是留在家里等他的。他想了想，直接起身下楼去找了管家，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纳吉尼。 “小少爷是问老爷吗？”老管家戴着一副老花眼镜，面对汤姆的询问，他支着下颚想了想，才慢慢的回答说：“大概快有一周了吧。老爷并没有告知我等他去做什么了，只说最迟十天后就会回来。” 汤姆并没有从老管家这里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有些恹恹的回了房间。 汤姆躺倒在柔软的床上，任由纳吉尼在一旁打滚，只一味的盯着床帘发呆。直到管家前来敲门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汤姆才起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就在汤姆孤零零的独自一人用餐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喧嚣。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放下餐具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当汤姆跑到大厅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立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李朝暮，他白色的袍子沾染上了红色的血迹，而来血渍的来源就是他此时抱在怀里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清苑。 而此时，从穆清苑的身上依旧有血滴滴落到地上。可是却因为他身上的墨紫色的衣袍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哪里受了伤，只能从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大致猜测出他受的伤或许并不轻。 汤姆还在发愣，李朝暮却已经抱着穆清苑迅速的回了房间。 在李朝暮与自己错身而过的时候，汤姆才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脸色惨白的转身追了上去。 此时，纳吉尼也被浓厚的血腥味吸引出来。它爬到汤姆的脚边，连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整间屋子里全是dad血的气味。 汤姆站在穆清苑的床边，此时才看清了他受伤的地方——在他的左肩上有个血窟窿，鲜血不停的从那里流出来，将床单都染成了红色。 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悬丝的穆清苑，莫名的恐惧顿时袭上汤姆的心头。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急得眼睛都红了。 很快，老管家就带着一队医生来了。这些医生在看到盘绕在穆清苑床上的纳吉尼时顿时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李朝暮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汤姆，果断的一手扯过呆愣的汤姆，一手捞起哭唧唧的纳吉尼退出了房间。 被李朝暮扯出来后，汤姆才好像是找回了声音一样，颤抖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朝暮一脚踩着纳吉尼的尾巴，不让它爬进去捣乱，在听到汤姆出声时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冷硬的吐出了两个字：“刺杀。” 第42章 弃治四二步 此时李朝暮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冰，一旁的汤姆看了都忍不住退避三舍，再多的话也都问不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半夜医生才从屋里出来。汤姆立即就跑上前问穆清苑的情况，医生说万幸子弹没有留在体内，现在伤口都处理好了，伤者也没有大碍，之后只要好好修养就可以了。在对李朝暮他们交代了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重新跟在李朝暮身后回到屋子里的汤姆见穆清苑的伤口已经都处理好，身下之前被鲜血浸染的床褥也都被换下，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随即就被李朝暮给赶回屋休息。 这时候汤姆也不会和李朝暮拧着干，哪怕心里还有很多话想问，他也乖乖的抓过纳吉尼回去了。 汤姆离开后不久，穆清苑就缓缓睁开了双眼。刚睁眼的他还有一丝迷茫，随即肩膀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清醒了过来。 穆清苑伸手抚上了已经被处理包扎好的伤口微微皱起了眉，然后在李朝暮的帮助下坐了起来。靠着柔软的枕头，穆清苑原本有些紧绷的身子立时就放松了下来，皱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 穆清苑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爱人，缓缓抬起自己还能动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微笑着说：“再臭着一张脸今后就去睡书房吧。” 李朝暮沉默着抓住穆清苑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他的手心。 “对不起。”李朝暮的声音喑哑。他保证过会护穆清苑周全，这次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倒下而无能为力，自责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了。 穆清苑听了恋人这句道歉，将自己的右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重新抚上了李朝暮的脸庞。他抬着手慢慢摩挲着李朝暮的眉眼，一点点的将那皱褶抚平。 穆清苑安慰李朝暮道：“这事不怪你。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刺客躲在了我们都发现不了的地方，还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发动袭击，说到底还是我们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兵器。” 这次被人从背后放冷枪是穆清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哪怕他与李朝暮速度再快轻功再好也难以完全躲过枪林弹雨。纵使再厉害他们说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不是神，做不到真正的刀枪不入。更何况袭击者还躲在远处放冷枪，穆清苑能在察觉的瞬间避开要害已经是万幸了，若再有一次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还能避开。 李朝暮的脸色依旧阴沉，他拿过穆清苑的手紧紧握住，“下次，不会了。” 穆清苑却笑着说：“没有下一次。” 李朝暮闻言愣了一瞬，随即也点头道：“没有下一次。” 穆清苑终归是受了伤，醒来后与李朝暮只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就有些萎靡。 李朝暮看着爱人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痛，见他开始犯迷瞪，便小心的扶着他慢慢躺下。 穆清苑在庄园里修养了几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却是不错。再加上他自己就是大夫，治疗伤口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不出几日，当当日的医生来给穆清苑复诊的时对他伤口愈合的速度感到十分惊讶。 这一日，忍耐了许多天的汤姆见穆清苑今日的精神还好，也不见父亲在一旁监督，便悄悄的摸到了穆清苑的房里，将自己这几日来的煎熬悉数对穆清苑吐了个干净。 因为伤处还缠着绷带，再穿上万花的那套衣服在这个夏日里只怕会把伤口再闷出事儿来。索性，穆清苑就只穿了一件内衬外面披着破军的那间外袍。此时见汤姆悄悄跑了一股脑的问了许多他受伤的事，穆清苑轻轻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想了想后挑眉问：“你想知道？” 汤姆点点头。可是，看着自家养父一脸不安好心的表情心里突然就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总感觉dad似乎在给自己下套？ 汤姆小心的瞥了一眼穆清苑还有些苍白的脸，立即就甩甩头将这种想法从脑中抛了出去。 这时，穆清苑又开口了，“也好。是时候将一些事情告诉你了。” “……”刚被汤姆丢弃掉的胡思乱想“倏”一下就又跳了出来。直觉养父话里有话的汤姆张张嘴，好奇心顿时死了不少。 汤姆心里打着退堂鼓，穆清苑却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穆清苑很快就叫来了管家，告诉他，让他准备出门的车子，他会带汤姆去个地方。 老管家原先是不答应让穆清苑出门的，毕竟才发生过遇袭这种事。可惜，他最终还是败在了穆清苑的三寸不烂之舌上。 汤姆在一旁看穆清苑和老管家的你来我往看得一愣一愣的，对穆清苑这种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能力表示佩服。但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他能说服dad接受他纯血至上的理念吗？现在世人都知晓dad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世人看在眼里。若他一直不表现自己的立场还好，若他做出了与自己相反的选择，那么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这是汤姆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按捺下自己的小心思，汤姆亦步亦趋的跟在穆清苑的身边上了老管家准备好的汽车。 放假在家的汤姆换下了巫师的长袍，穿上普通人的西装长裤，看上去就同普通的麻瓜没什么两样。车上，汤姆扯了扯领结，很是不习惯这身打扮。而穆清苑在上车后就直接闭目养神，并未注意到汤姆的小动作。 一开始汤姆还好奇的打量汽车行驶过的地方，久了便有些意兴阑珊。他看了一会儿便学者穆清苑的样子闭目养神。 汽车沉默的在路上行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车子完全停下时，睁开眼的汤姆悚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伦敦的市中心。 跟着穆清苑从车上下来，汤姆安静的跟在穆清苑的身后，然后随他走进了一座大楼里。在跟着穆清苑七绕八拐后，汤姆的眼前出现了一扇看似有些特别的木质大门。 汤姆还来不及询问穆清苑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就已经直接推门而入。 跟在穆清苑身后的汤姆就像是看了一场魔术表演。 在穆清苑推门之时，门里的人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门打开之时汤姆确定自己看见了那些人眼中的不耐烦躁和冰凉的杀意，可是下一秒，当穆清苑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时，这些人立刻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屋里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在穆清苑走进去的时候，那些人立刻就分列在两边，在他走过时恭敬的弯下腰。 穆清苑好似早已习惯了一般，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了上座的位置，在他坐下后，这些人才起身。 起身后他们看着穆清苑身旁的汤姆，有猜疑有不屑也有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是汤姆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沐浴在这种纯粹的恶意目光里。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下意识的往穆清苑的身边靠了靠。现在的他还太年轻，根本就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穆清苑轻轻拍了拍汤姆的后背，然后偏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哂笑一声，“好了，把你们的目光都收收，别吓着小孩。” 穆清苑的声音很轻很轻，就连站在他身边的汤姆都有种听不真切的错觉。可是刚才还放肆打量汤姆的目光却在穆清苑的话音落下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哟，看老板这宝贝样，我们连看一眼都不准。这小鬼头该不会就是老板一直藏着掖着的‘少主子’吧？” 说话的是离穆清苑最近的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她拥有一副足以让男人沉沦女人嫉妒的美丽容颜，就算是汤姆在不经意的一瞥时也不禁有一些晃神。 女子没有错过汤姆那短暂的晃神，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对一旁的人说：“拿钱来，拿钱来，是老娘赢了。” 旁人啐了一句晦气，一面掏钱一面叨叨老板的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老板。 汤姆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拿他的反应打赌，脸唰的就红了，也不知是气还是羞。 穆清苑任他们闹着，他拉过汤姆让他坐下，指着刚才的女子给汤姆介绍道：“这是贝西，一朵带毒的玫瑰。她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要轻易入口。” “嘿！老板，有你这么当面埋汰人的吗？！”正在数钱的贝西听到穆清苑的话立即出声反驳，却在穆清苑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时住了嘴。 然后穆清苑又将其他人向汤姆介绍了一遍。 完了之后，还是贝西最先开口，她笑着问穆清苑不在家好好养伤怎么突然跑来了还带着小少爷。 穆清苑笑笑说：“汤姆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便带他来看看。” 贝西姣好的脸在听到穆清苑的回答后扭曲了一阵。她抬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脸，忍了半天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不觉得现在带他过来刺激有点大么？他还未成年吧！” 穆清苑半眯着眼，唇边的笑意不减，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冷汗津津，“他都敢在学校招兵买马发展自己的势力宣扬种族主义，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贝西歪头看了一眼坐在穆清苑身旁此时已经全身僵硬的少年，意思意思的抹了两滴鳄鱼泪——老板平生最不待见种族主义了，小少爷居然还敢对着干？！勇气可嘉，一路走好啊~ 第43章 弃治四三步 汤姆僵硬的坐在原处，身上已经冒出一叠的冷汗。虽然还不知道自家养父要让他看什么，可是从贝西的话中听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对穆清苑知道自己的想法反倒没有那么惊讶。在做出让阿布去试探穆清苑的决定时，他就想到了会被识破的可能。或者，不如说，他是希望穆清苑识破的，然后自己就能逼他给出一个立场，而不是自己在这边躲躲藏藏，盲目去猜测。 然而，此刻他已经从穆清苑的态度中看出了他对自己提出的纯血至上的看法，他是不会支持自己的。 明白这一点后，汤姆有些失落。不能得到来自父亲的支持，这让汤姆很是遗憾。而且说不定，未来他的好父亲还会阻止他。这么一想，汤姆就觉得前途无光。可是他也不会就此放弃，他会比原来更加努力，然后要让穆清苑承认他的选择才是对的。 就在汤姆做着自我安慰的时候，从管家那里收到消息的李朝暮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一进屋，他的眼神就黏在了坐着的穆清苑的身上。浑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李朝暮旁若无人的走到穆清苑的面前半蹲下/身抬手给他理了理披着的外袍，然后悄声问他怎么过来了。 穆清苑拢了拢衣服，偏头看了一眼汤姆说：“带汤姆过来看看，他也是时候知道一些事情了。” 李朝暮这才好似刚看到一旁的汤姆般，盯着这孩子看了半宿，直把人盯得脸都快笑僵了才移开了视线，对着穆清苑语气轻柔的说：“让我带他来便是了，何苦劳累你自己。” 将李朝暮对穆清苑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汤姆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为什么他从父亲的话里听出了嫌弃的意味？ “二位老板，能不在我们这些单身汉面前秀恩爱吗？” 贝西敲了敲桌面，一只手遮住眼睛做出不忍直视的模样。顺便还把汤姆也拉到了身边，“别教坏小孩啊！” 被拉离座位的汤姆只想说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同在家里比起来现在这样的都还不算什么_(:3」∠)_ 李朝暮也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场合，所以也没太过为难穆清苑的这些下属。他直接起身坐在了汤姆刚才坐的位置上。穆清苑歪过身子问他：“刚才在哪儿？” 穆清苑的这个问法有些明知故问。李朝暮本来还在奇怪，眼角的目光不经意瞟到了正被贝西上下其手调戏的汤姆，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李朝暮嘴角带着难得一见的笑意，用不怎么刻意却能让汤姆听清的声音回答：“审讯室。” 汤姆闻言一凛，对贝西的调戏也不理睬了，转头带着些许殷切的目光看着李朝暮，似乎是在问“什么审讯室？” 李朝暮似乎满眼都是穆清苑，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汤姆。 汤姆见李朝暮没有理自己，转头去看贝西，可此时贝西却收敛了脸上调笑的表情，神色严肃。不仅仅是她，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统统变了脸色，缄口不语。 汤姆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人都怎么了。只有穆清苑在这时候忽然叹息了一声。 “过去看看吧。”他说。然后转头看向了不在状态里的汤姆叫上他一起。 不明就里的汤姆呆呆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跟着穆清苑。 “那个叛徒有什么好看的，直接宰了不好吗？”贝西却在此时开口了，她啐了一声，脸色异常的难看。 穆清苑笑笑没有搭话，随即起身带着汤姆往审讯室去了。 离开这间屋子前，汤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父亲说了“审讯室”后气氛就有些诡异的众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感觉似乎是和dad不久前受伤有关。 汤姆小跑了两步，跟上了穆清苑。他刚要开口询问，却听穆清苑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随着穆清苑的讲诉，汤姆也大致明白了究竟是什么让屋里的那些人都没有好脸色。 原来，那些人，包括贝西在内都是穆清苑从战火纷飞的地方救回来的，他们有的被救回来时已经命悬一线，是穆清苑将他们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有的则是在战火中家破人亡，是穆清苑收养了他们，资助他们上学并学习一技之长，穆清苑从未要求过他们什么，未来如何选择全凭他们自己的意志。就是这样，他们这群人中有的选择了普通人的生活，靠着学到的技术在英国找到了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不在话下；而有的则选择在黑暗中沉沦，帮穆清苑打理他背地里的势力。也就是在这时候，汤姆才惊讶的发现，穆清苑在富豪这层身份的隐藏下，他还是一个黑道势力的头目。 而这一次穆清苑会被刺杀，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当中出了一位叛徒。就是这个叛徒将穆清苑的动向透露了出去，导致穆清苑被人从远处狙击。 听完穆清苑可以说得上是简短的说明，汤姆突然觉得脑子不太够用，虽然dad有时候是凶残了一点，但他还是觉得和黑帮什么的对不上号。如果告诉他这个黑帮头目是父亲的话，汤姆觉得那是一定没有什么违和感的！ 就在汤姆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审讯室”，说是“审讯室”其实也就只是一间密闭的屋子，墙上镶嵌着铁链，而此时有一人正被铁链束缚着绑在墙上动弹不得。 在听到动静时，低垂着头的叛徒抬起了头，他扬起嘲弄的笑容，一双眼不屈的盯着来人。可惜，他的嘲弄在看到来人时顿时变成了慌乱，他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向穆清苑。 “怎么，看到我很吃惊吗？”穆清苑好脾气的笑了笑。 那人却突然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所有的坚持在看到穆清苑的一瞬间全部土崩瓦解。他呜咽着，口中不住的在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穆清苑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人低沉压抑的呜咽声蓦地一顿，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穆清苑没有阻止眼前的人，直到他发泄够了，才缓缓出声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人看着穆清苑几次张嘴，可最后还是咬紧了牙一语不发。 穆清苑似乎并不意外，他淡淡的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不过让我想不到的是，竟然会是你背叛我。老实说，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那人闭上眼沉声道：“恩重如山。” 穆清苑讽刺的笑出声，“是啊，‘恩重如山’，却不想还是纵出了一匹恶狼，做了一回东郭先生。” 那人无言以对。 屋子里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汤姆偏头看了看穆清苑，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他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在这里指手画脚。 沉默在一点点的蔓延，穆清苑看向了一旁的李朝暮与一起跟过来的贝西，忽然出声问脸色从到了这里后就一直不怎么好的贝西：“你们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吧？” 汤姆注意到，在穆清苑问出这句话后，被束缚在墙上的人身体出现了非常细微的颤抖，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掉。 贝西这时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妩媚多情，她勾了勾嘴角，冷冷的说道：“当然，对待叛徒让他去死已经是便宜他了。” 那人没有说什么求饶的话，他只哀求穆清苑不要迁怒他的妻儿，他们并不知道他谁做都做了什么，所有的后果就让他一人来承担。 “这点你放心。我这里的规矩，罪不及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家人，但是你必须死，懂？” 穆清苑的声音有些冷，让一旁的汤姆频频侧目，他总觉得自己养父的话有问题，可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抓了抓后脑勺，还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并不出声。 穆清苑说完后，一旁的贝西已经拿着针管走近那人，然后在那人一脸释然的表情下将不知名的药剂注射到了他的身体里。不久之后，这位叛徒先生渐渐就没了声息。 穆清苑看了一眼，点点头对贝西说：“行了，把他带下去吧。” 贝西闻言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两名大汉，把人从墙上解下后便抬了出去。 汤姆在他们路过身边时，出于好奇就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那人还有呼吸，他还没死！ 汤姆扯了扯穆清苑的披着的外袍，连比带划半天才说清楚自己的发现。汤姆刚向穆清苑说清楚抬出去的那人还没死，一旁的贝西就先笑了起来，口中还调笑着说：“小少爷真可爱。” 汤姆不明所以，很是奇怪这人怎么总说自己可爱，明明他早就过了让人说可爱的年龄。 贝西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穆清苑，见他并没有阻止后，笑嘻嘻的靠上汤姆，伸出手指在汤姆的胸口处轻轻画了两圈，动作很是挑/逗，在小孩被自己调戏得涨红了一张脸后才开口说：“老板也真是狠心，居然将小少爷这么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丢到这满是豺狼虎豹的地方来。” 汤姆顾不得这女人在说什么，连忙撇开她的手一步直接窜到了穆清苑的身后躲起来。小声了嘀咕了一声后，拉着穆清苑的外袍不解的问为什么那人还没死。 贝西被汤姆的反应逗得直乐，抹去了眼角被笑出来的泪水，她接着说：“所以说，小少爷还是太天真了。” 第44章 弃治四四步 汤姆不服气的瘪嘴，心道一定是你的药出问题了，要不那人怎么还没死。 贝西像是看出了汤姆心中所想，笑得越加放肆。 终于在汤姆忍不住要爆发时，开口解释道：“小少爷还记不记得我刚说过的话？老板也说过‘叛徒必须死’，但是我们都没有说过巴特必须死哦，喔，对了，巴特就是那个叛徒的名字。” 汤姆被贝西这番话说得有些糊涂，巴特是叛徒他该死，可是现在他还没死？看穆清苑他们的打算似乎是还要放了他？ 已经开始两眼冒圈圈的汤姆甩了甩头，打算让自己先清醒一下。 贝西还是那乐不可支的模样，不等汤姆自己想明白，她就已经幽幽的出声道：“我说过，让他死已经是便宜他了。既然是便宜他的事我们又怎么会答应？要死太容易了，让他生不如死才是最棒的报复。” 汤姆蓦地一惊，丝丝凉意从心底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他看向贝西，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而此时贝西见汤姆已经反应过来，便也不再戏弄他，眉眼弯弯的模样将对这位叛徒的最终处罚一一说了出来。 “在我给巴特注射麻醉剂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他的家人也会收到他的死亡报告。只不过，‘巴特’死了，‘亨特’却还活着，从此他将顶着另一个人的样貌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他不是很爱他的妻儿吗？我们就要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他们相认！亲人见面不相识，还有比这个更能让他受尽煎熬的事吗？” 汤姆看着状若癫狂的贝西，忍不住抖了抖。他拉着穆清苑的袖子，小声的嚅嗫道：“dad？”他想知道养父是不是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对那人说了罪不及妻儿的话。 穆清苑转头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汤姆顿时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放开了穆清苑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 之后，他浑浑噩噩的跟着穆清苑回了庄园。晚饭过后，还没来得及回屋就被穆清苑拎进了书房。 “自从回来后你就这副模样，怎么？是有什么困惑吗？”穆清苑轻笑着问了一句。 汤姆看着穆清苑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莫名的觉得有些冷。攥了攥拳头，汤姆没有回答穆清苑的询问，而是鼓起勇气问道：“dad今天是故意带我过去的是吗？” 穆清苑闻言笑了起来，比起之前的模样，看上去真心了许多，“还不算太笨。”他说，“孺子可教。” 汤姆抽了抽嘴角，没有去追问穆清苑后一句话的意思，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dad和父亲总会时不时的冒出些他不怎么听得懂的话。 但他还是不明白，穆清苑带他过去的目的究竟何在。 在汤姆问出自己的疑问后，穆清苑反问汤姆：“若是将来你也遇到了同我今日一样的事你会怎么做，汤姆？” 汤姆抵着下颚思考了一阵回答说：“我会杀了那个叛徒，永绝后患。” “即使他是跟随你多年的心腹？” “如果是心腹那就更不能原谅！不仅如此，连他的家人也不能放过！” 穆清苑听完汤姆的回答，幽幽叹了一声，“然后呢？再出现叛徒再杀了吗？” “……”汤姆张了张嘴，心想自己应该不会那么无用，身边总出现叛徒吧？ 穆清苑见他这模样倒是笑了起来，随后他语重心长的对汤姆说：“记住一句话，汤姆，人心叵测。能否让人追随你而不生二心，不是凭你的出身，也不是凭你是谁的后裔，而是你自己的能力。救命之恩尚且都会有恩将仇报的一日，更何况，如今依附你的纯血贵族们看到的只是你身上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份能够带来的利益。记住，无利不起早，当他们从你的身上看不到获取利益的可能时，他们就能能毫不犹豫的抛弃、背叛你。到时你又将怎么做？杀尽这些背叛了你的人吗？只怕你还没动手，他们就会先联合起来除掉你了。” 穆清苑说的都是事实，汤姆有些不甘的咬紧了下唇，闷声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做？”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 穆清苑的一句话奠定了汤姆此后水深火热的暑假生活。 这次谈话后，穆清苑直接将汤姆丢进了他那个组织里，交给了贝西，让她协助汤姆处理组织的事务。 穆清苑的命令简单干脆，也没说要特别优待这小孩，于是许多对天降一个小头头的事非常不满的成员们，也不管汤姆是不是穆清苑的儿子，处处都在和他作对。 一开始汤姆还气得一蹦三尺高，后来慢慢的也不气了，却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可是见过的，这些处处与他作对的家伙们在自家养父面前可是一个个都乖得像鹌鹑一样，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无论他做什么总有人和他呛声？ 小汤姆在那边苦逼的怀疑人生，这边穆清苑看着贝西汇报来的关于汤姆每日的情况感觉好笑的同时却还是觉得不够。于是暗搓搓的在背地里继续鼓动其他成员去找汤姆的麻烦。 好在汤姆也不是个轻易就气馁的孩子，在一度怀疑自己之后，很快就抹掉眼泪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和那些豺狼虎豹斗智斗勇。那段时间，组织里可是热闹极了。 很快，在汤姆终于掌握了那么一点话语权的时候，霍格沃茨的新学期如期而至。穆清苑只能遗憾的挥挥手，让小孩回学校继续去学习。 当汤姆一脸苍白，好似被蹂躏过的小白菜一样焉巴巴的毫无精神的出现在开学宴上时，已经接替老校长成为校长的邓布利多都被吓了一跳，这还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吗？ 穆先生你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新学期汤姆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再去管什么斯莱特林的后裔，什么纯血至上，甚至在有人跑到他面前来高声说纯血至上时直接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谁管你纯不纯血！没看到老子都快忙死了吗？！ 汤姆为什么这么忙，那当然是因为他还需要继续处理组织里的一堆事啊！虽然他开学了不用在面对自家养父那一堆糟心的手下，但是穆清苑说了，他依旧不能懈怠。所以现在他一年级时买的猫头鹰又重新开始工作了，每日都会从穆清苑那里带来一大堆需要他处理的文件。 ——擦！没见过这么压榨儿子的爹！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哦，本来就不是亲生的，我是他领养的_(:3」∠)_ 今天的汤姆也在心累。 新学期开始后汤姆已经六年级了，课业也比原来更加繁重，在加上穆清苑给他布置的一堆作业，现在的他整日都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来用。 原先还在一直担心汤姆这学年会不会在学校弄出什么幺蛾子的邓布利多在观察了两个月后慢慢也就放心了。相反，他还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小孩。在有一次无意间看到汤姆正在批复的文件时，邓布利多沉默了许久，那上面大段大段的麻瓜的专业名词他看着都头晕了，亏得这孩子还能一字一句的掰开了来读。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次，邓布利多对汤姆的防备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些，至少从他在读麻瓜的论文来看，他应该也不是那么坚定的纯血立场了吧。 ——只能说这是一个相当美好的误会。 而一个暑假都没有收到好友一封信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终于是坐不住了，趁着周末，他将汤姆约到了霍格莫德。而终于难得有一天没有糟心的文件需要批复的汤姆也痛快的答应了好友的邀约，放风一样跑了出去。 在约好见面的酒吧里，当阿布看到瘦了一大圈的汤姆时吓得差点跳起来，若非深入骨髓的教养让他忍了下来，只怕早就因为太过震惊而跌倒了。 “汤姆你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好友的模样阿布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 “……一言难尽。”汤姆张张嘴，最后却只是以此作为回答。 阿布还待再问，汤姆却摇摇头，不欲对此再多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汤姆的神色很是放松，阿布拉克萨斯却有些凝重。 “汤姆……”在汤姆喝完一杯黄油啤酒后，阿布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嗯？”抱着酒杯的汤姆原本正在东张西望，听见阿布叫他便转过头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里有些迷茫。 “呃……”阿布拉克萨斯见汤姆一副无辜的模样，顿时有些词穷，感觉口中那些话突然有点问不出来了。 “怎么了？”汤姆见好友犹犹豫豫的模样，放下手里的酒杯，直接就问到。 阿布眼神有些闪躲，“没、没什么。” “嗯？” “不不不，是有事。” “什么事？” “汤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理想？” “………………” “……” 擦！你该不会真的已经忘了吧？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年轻有位的铂金贵族，与自己的好友在分别长达三个月的再会后突然发现好基友好像是失忆了？！ 呵呵哒，世界再见（微笑.jpg) 第45章 弃治四五步 汤姆尴尬的咳了一声，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想要喝口黄油啤酒缓解一下却发现他的酒杯早就已经空了。 “咳，阿布放心吧，我没忘。”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阿布拉克萨斯此时都快变成死鱼眼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好友，黑色的怨气以肉眼可见的模样缠绕在他身体的四周，让其他客人不敢从他们这边走过去。 “汤姆……”阿布拉长了声调，在汤姆想要起身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阴深深的开口道，“好好说说吧，最近你都在做什么。” “……”汤姆眼见阿布浑身冒着黑气，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没、没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信？”听见汤姆的回答，阿布拉克萨斯露出了一个相当狰狞的笑容。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汤姆——这位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上，怎么能允许他这时候掉链子？ 汤姆却也不松口，他拉开阿布拉克萨斯的手，抓住好友的肩膀郑重的说：“相信我，阿布。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理想！斯莱特林的荣光必将重临魔法界！” “但是你现在的状态让我很怀疑。”阿布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汤姆尴尬的转过头咳了一声，之后再转向阿布拉克萨斯时，眼神分外的真诚，“具体的情况我不能说，再等等，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全都告诉你。” “……”阿布拉克萨斯见汤姆的样子不像是为了敷衍，想了想，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和穆先生有关？”然后就见汤姆露出了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表情。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阿布拉克萨斯理解的拍了拍汤姆的肩膀。 “……”汤姆看着好友一脸理解的表情，很想问一句你都理解了什么？ 仅存的理智告诉汤姆千万别将这句话问出口，那一定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于是，汤姆以沉默将这个话题结束了。好在阿布拉克萨斯在猜到汤姆最近的异常是与穆清苑有关后也没有再紧追着不放，便也顺势说起了其他的事。 因为之前提到了两人的理想，阿布拉克萨斯顺势就问起了汤姆如今在学校的行动进行的如何了。他们二人都非常清楚，要达成他们的理想单凭他们自己是不可能成事的，于是汤姆便在霍格沃茨利用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份扩大自己在学校的影响力，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这负责在校外帮汤姆和那些纯血贵族们穿针引线。原本这一切都进行的挺顺利，汤姆在学校也慢慢有了些追随者，尤其是在穆清苑出现后，聚集在汤姆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惜，有句话叫做“成也萧何败萧何。” 在汤姆利用穆清苑真正继承人的身份招兵买马的时候，穆清苑转身就把这小孩直接坑到吐血，让他再没有时间在学校里搅风搅雨。 阿布拉克萨斯此时并不知道这些，他只当是穆清苑给汤姆布置了继承人的任务，所以他才在这件事上不如以前上心了。联系到汤姆没有多久就要毕业，在霍格沃茨的影响力肯定会受到影响，阿布便向汤姆提议让他毕业后申请留校任教。不管怎么说霍格沃茨都是一个很好的培养亲信的好地方。 “……”汤姆沉默的看着畅想着无限光明未来的阿布，将“dad已经给我规划好了未来但其中并没有留校任教这个选项”这句话默默吞了回去。 算了，阿布开心就好。 汤姆这难得一次的不忍心，在不久之后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地扎在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心上，让这位铂金贵族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阵子。 两人的见面很快就结束了。离开时阿布拉克萨斯郑重的拍了拍汤姆的肩膀，后者嘴角有些抽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此后，二人各自忙活，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汤姆在霍格沃茨继续着他学生的身份，顺便陷在穆清苑给的文件里脱不开身。 忙碌而充实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马上就要到圣诞假期了。这一次汤姆没有再选择留校，因为穆清苑已经传信来了，假期他必须回去，组织里有需要他出面解决的事情。汤姆回信问了句为什么圣诞节不能让他休息一下，穆清苑直接回他，假期？不存在的。况且你一个巫师还要过麻瓜宗教的节日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汤姆拿着回信沉默了许久。这真是亲爹啊！然后汤姆突然就脑子抽风了一下，拿着信去找邓布利多校长了。他想得很简单，既然我不能好好享受假期，那么也总得有个人来陪陪吧？汤姆在脑子里将人选过滤了一遍，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现在之所以过得如此水深火热，似乎就是从邓布利多校长的一封信开始的。汤姆阴测测的笑出声，决定了，就是你了，邓布利多校长！ 然后莫名就被迁怒的邓布利多校长收到了来自汤姆的一份特殊的圣诞礼物——请问校长，为什么巫师要为耶稣的诞生庆祝？我们的信仰不是梅林吗？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邓布利多和汤姆大眼瞪小眼，到最后，他也只能让汤姆先回去好好享受这次假期，等他回到学校时他会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汤姆笑眯眯的真诚的感谢了邓布利多，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登上了返回伦敦的特快列车。徒留邓布利多揪着自己的大胡子去思考这个问题。 汤姆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出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看到等在那里的自己的两个养父和贝西，顿时整个人都阴沉了。他的表情似乎很好的娱乐到了贝西，只见这位风情万种的女人笑得整个人是花枝招展，路过的不少行人都看呆了。 经过暑假那段时间的蹂/躏，汤姆已经对贝西产生了抗体，任她笑得再美再媚，再如何挑/逗,他都能做到完全无视她了。 穆清苑并没有将汤姆带回家，而是直接让司机开车将他们几人送到了组织的大楼。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汤姆也慢慢摸清了情况。这幢大楼表面上是穆清苑公司的总部，暗地里却也是他手中势力的一个点，虽然只是一个点，却也与总部差不多了。不过，汤姆还不知道的是，穆清苑的这些手下并不会在一个地方呆超过3个月的时间。都说狡兔三窟，据点早就遍布整个欧洲的他们又何止“三窟”？ 这次之所以还在这个地方，不过是因为还没到可以带汤姆去其他据点的时候。如今这栋大楼的里的人除了明面上的公司职员，其他人早就全部撤走了。 来到大楼，汤姆以为还是像暑假时一样，便没有多想的朝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可是他刚走了两步便被贝西一把拉住，“哎哎，不对不对。我们这次要去的不是那里啊，小少爷。” 汤姆停下，转过身疑惑的看着贝西。贝西则看向穆清苑，“老板……你不会什么都没给小少爷说吧？” 汤姆闻言立刻就看向了穆清苑，眼中还有些委屈，dad这次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穆清苑被汤姆的表情逗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又蹿高不少的汤姆的发顶，“委屈个啥，我还能害你不成？” “……”汤姆不说话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不会害我，但会往死里坑我。 “好了，过来吧。”穆清苑也懒得和这小孩贫嘴，招呼了一声就一马当先走了前面。 不一会儿，几人走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排排的坐着不少人，每个人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见到穆清苑都会暂时停下自己手里的事务向穆清苑问声好。偶尔有几人在看到跟在穆清苑身边的汤姆会露出好奇的神色，他们的好奇就是纯粹的好奇了，比起贝西那群人来简单了许多，当然这也让汤姆感觉自然多了，没有最初见到贝西他们时那种冰冷刺骨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的恶意。 汤姆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中警铃也疯狂响了起来。总感觉dad这次依然是没安好心怎么办？ 在一群人有些过于炙热的目光下，汤姆跟着穆清苑总算是走进了他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一坐下，穆清苑就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 汤姆静静看了笑容和煦的穆清苑半天，斟酌着语句小心的问：“他们好像很忙的样子？后天不就是平安夜吗，他们都不休息？” 贝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每个人都和小少爷一样可以提前休假的。” 汤姆挠挠后脑勺不说话了。 穆清苑笑笑，没有回答汤姆的问题，而是直接又给汤姆布置了一个任务。 “在职员放假前的这两天，汤姆你就留在这里帮忙，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工作的，用点心。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对他们的工作造成妨碍。之后的假期贝西会继续负责教导你，做好准备。当然，之前在做的事也要继续。” 穆清苑的话音刚落，汤姆就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就想问这次又要干什么？ 贝西拔了一下头发笑着看向又一次全身僵硬的汤姆，说：“接下来的几天就继续多多关照咯，小少爷。” ——我现在回霍格沃茨还不来得及？_(:3」∠)_ 第46章 弃治四六步 圣诞新年假期结束。 回到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小蛇们惊悚的发现，他们的王子比起暑假回来时更加的憔悴了。 邓布利多也同样吓了一跳。他本来是为了回答汤姆假期前问的那个问题而过来的，可是在图书馆找到汤姆时，这小孩毫无形象的直接瘫在了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一见到他更是直接就拉着他开始碎碎念。 邓布利多有些怜悯的拍了拍眼前这明显都已经不太正常的小孩。从汤姆的话里他大概也听出了一些，可能就是穆先生给这孩子布置了太多的课外作业，让他有些疲累了吧。 汤姆的苦难并未就此结束。 转眼六年级的暑假就要开始了，眼见又要开始面对养父那群糟心的属下，汤姆便整日整日的到处追着邓布利多跑，就只为了一件事——我要申请暑假留校！ 不管邓布利多怎么解释这是学校规定所有师生在暑假全都必须离校，汤姆就是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样子。最后，被缠得不行的邓布利多再次祭出了“通风报信”大法，将汤姆最近的有些神经质的举动写成一封信寄给了穆清苑。 很快邓布利多就收到了回信，不仅是他，汤姆也收到一封来自穆清苑的亲笔信。 邓布利多收到的是一封道歉加感谢的信，穆清苑在信中言辞恳切的向这位关心学生的校长道了谢，然后又代汤姆对他这段时间不理智的行为道了歉，表示等汤姆放假回去后会好好的再教育他。 邓布利多看了眼斯莱特林长桌上眼神已经死掉的汤姆，忽然觉得内心有一丢丢的痛，有些担心暑假回来后他还能不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汤姆。 而汤姆收到的信只有两字——英文写做“回家”，中文读做“呵呵”。 汤姆捧着这封威胁意味浓厚的信，觉得若自己不乖乖回去，哪怕是躲到了阿布家里也一定会被自家养父亲自抓回去。想想就觉得好心塞。 最终，汤姆也只有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霍格沃茨特快，让一干不明真相的同学以为他上的不是霍格沃茨特快，而是一趟通往地狱的死亡列车。 心里虽然还是不愿面对那些人，但一回来汤姆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和他们的斗智斗勇中。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这一次汤姆完全是通过信件和电话在和这些人怼，因为他们这一次撤离的有些远，都跑到北欧去了= = 至于大美女贝西，她仍然是留在伦敦。谁叫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总裁助理呢？想走都走不掉的。 虽说是不用天天面对那些人了，汤姆仍然是不得休息。暑假开始后就被穆清苑丢进他明面上的公司里，美名其曰“实习”。因为有圣诞假期那短短几日的观摩和贝西在一旁的指导，这次汤姆上手很快。他就和普通的职员一样从基层做起，每天跑出跑进，跑上跑下除了午休就再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回到家都是直接躺在床上，就连陪纳吉尼玩会儿都没力气。却不得不每天在睡前处理组织里的文件。 一开始汤姆还忿忿不平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全是麻瓜的公司工作，做的还都是些琐屑繁重的事，和他巫师的身份一点也不配！可是偶尔不经意的瞥见坐在办公室里从容处理各种事情的穆清苑，汤姆又将满心的不忿吞下，面露不甘，然后咬咬牙继续坚持。 身穿职业装束也掩盖不了好身材的贝西抱着一沓文件，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在工作的汤姆，嫣然一笑。随后敲响了穆清苑办公室的门。 “知道的明白这是老板在培养继承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在压榨童工呢！”贝西一进门，率先就开口了。 穆清苑放下了正在看的文件，笑着问她：“你想说什么？” 贝西笑笑不语，而是将抱在怀里的文件放在了穆清苑的面前，“看看吧，都是那些家伙们的报告。” 穆清苑从善如流的取了几份随意看了看，越看唇边的笑意就越浓。 贝西也拿了一份，看完后啧啧称奇，“看不出啊，这老鬼居然这么喜欢小少爷。”见穆清苑没有搭话，贝西又干脆坐在桌上，好奇的问穆清苑，“老板，你真的打算把那部分势力都交给小少爷吗？” 穆清苑却答非所问，“这不还要看你们的意思。” 贝西瘪瘪嘴，“这还用看？你瞧瞧，这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说起小少爷的好话来都能让人酸掉牙。” 穆清苑笑笑不说话。 半晌后，贝西才听他忽然叹了一声说：“汤姆要想真正驾驭你们还太早。如今他的手段是有了，却还不够圆滑，心性也还差了些，还需再多磨练几年。” 贝西也沉默了。她其实很清楚，若是老板现在就将这部分势力直接交给小少爷，他们这些人尽管表面上顺从，背地里不知会作出多少妖。所以现在就很好。小少爷虽然在他们眼里天真了些却不蠢，有老板在一旁磨练，相信等他真正接管这些时就不会再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段时间。某一日，正当汤姆在家里处理组织里的某份情报时，不经意的看到了关于之前那个叛徒的后续报告。汤姆有些好奇这个被穆清苑放了一命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便暂时放下了正在处理的事，将报告取过开始读了起来。 之前他是什么情况上面并没有写，现在汤姆手里的只是这最近三个月的情况汇报。上面写明巴特，现在已经改名为亨特的男人正在想方设法的要恢复身份，但都没有成功。不说他已经被改头换面，就是出现了能证明他就是巴特的证据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巴特死在了一次车祸中这是很多人都能证明的事，包括亲自去认领尸体的他的妻子。而亨特，他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他所有的人生经历都有迹可循，从生下来到只身一人来到伦敦闯荡，每一桩每一件都可以列得清清楚楚，这让他怎么证明自己是“巴特”而不是“亨特”？更别说还有号称亨特父母的人在，要证明自己几乎是不可能。 面目可以更改，那么记忆呢？若是他能说出他与妻子间彼此间才能知道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证明他就是巴特？ 当然可以。可惜贝西不会给他留下这样的机会。 一个心理暗示，将他对自我的认知和对妻儿的眷念爱慕留下一个印象，然后运用催眠抹去他的记忆。 如此一来，会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他记得自己是巴特，记得自己的妻儿，却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 而不堪其扰的，他的妻儿则是报警直接将他送进了警局。 在报告的最后，“亨特”已经被找来的家人强制带回了家，最后被送入了精神病院，等待他的就是一辈子与疯子为伍。或许有一天他的心理暗示和催眠都会被解开，至于那时他还能不能保持清醒就不得而知了。 这便是穆清苑他们的可怕之处。他给你留下一个希望的种子，然后一遍遍的将你推入地狱生不如死。 要一个人死真的很简单，一刀或者一个枪子儿的事，而要一个人生不如死就太难太难了。 一刀杀了叛徒或许可以让自己消气，但得到的结果或许会得不偿失。 巴特是穆清苑的心腹之一，为了稳定局势他背叛的事自然不会被大肆宣传出去，当时除了几个心腹，便不再有人清楚这件事了。那么对于他的处置便不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杀了之。同样，也因为他的身份，也不能随便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直接处理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是所有人都非常忌讳的一件事，没人愿意跟着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卸磨杀驴的主子。一旦在巴特的事情上出了一点差错，穆清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终会因为底下人的人心浮动而土崩瓦解。 既然不能杀，那便留你一命，好好活在这世上尝尽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之后便是一场任何人都查不出一点问题的、意外发生的车祸，瞒天过海。 穆清苑只需在事后做足姿态，所有的人都无话可说——不是每位老板都能做出赡养部下遗孀至死这样的承诺。 汤姆看着手中的报告，心底既不住的泛着寒意，又微微有些雀跃，果然，比起dad现在的他还是太嫩。他只想着逞一时之气，却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之中所牵扯到的东西。哪怕当初已经听贝西解释过，也察觉到了这个惩罚背后深刻的绝望，但那时的自己更多的却还是不以为意。 汤姆放下报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再睁开眼时，他的神情已经有些变了。他重新拿过了还未处理完的事务，从这刻起他不再将这些当做只是穆清苑丢给他的负担，他开始学会去思考，去揣摩遇到这件事他自己是怎么处理的，而穆清苑又会怎么处理。 汤姆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个总是和穆清苑的属下直接怼来怼去的毛毛躁躁的小孩不见了，处事的手段虽然还是有些稚嫩却也圆滑了许多。 穆清苑看着汤姆的变化，终是忍不住抵着唇轻笑了一声。 第47章 弃治四七步 当汤姆七年级的时候，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位在背地里插手麻瓜世界战争、引起巫师界动荡的黑魔王向阿不思·邓布利多发起了决斗的邀请。 面对年少时“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一起奋斗过的好友发来的决斗要求，邓布利多注视着一个没有人影的相框沉默不语。在全世界的巫师都希望他出面的情况下，他把自己关在校长室一天一夜。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他答应了这次的决斗邀请，并且提出，一旦格林德沃失败，他必须立即停止为恶，同时解散他的圣徒组织，接受法律的制裁。 格林德沃的回信很快，除了最后一条，其他条件他都可以答应。格林德沃说无人能够审判他，至于他失败之后的去处也早已决定，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 邓布利多对此不置一言，他心情沉重的做着准备，在约定之日临近前动身前往德国。 不过在此之前还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汤姆：咳咳），原本打算独自一人悄悄赴约并不需要送行的邓布利多在在临走前见到了穆清苑。 如第一次出现在霍格沃茨里一样，穆清苑和李朝暮悄无声息的就落在了校长室里。手里正抓着一把飞路粉的邓布利多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他貌似有客人来访。 就在邓布利多放下飞路粉，招呼穆李二人坐下时，他校长室的门被敲响了。 邓布利多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汤姆。邓布利多看了眼汤姆，又看了眼突然出现在屋里的两人，顿时了然。他无奈的笑笑，侧身让汤姆进来。 汤姆进屋后，穆清苑也不等邓布利多出声，就先说道：“冒昧打扰，今日听闻邓布利多校长已经应下了格林德沃的决斗邀约，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校长先生能答应。”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抬了抬手，示意穆清苑说出他拜托的事。 穆清苑从善如流，“虽然校长先生做出过声明，这次决斗并非公开决斗，不过还请校长先生看在我们都是熟人的面子上，请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德国吧。”这个“我们”当然就是他自己、李朝暮和汤姆了。 邓布利多闻言下意识的就先看了一眼汤姆，见他也是满脸惊讶不似作假的样子，看来并不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他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微笑着看向穆清苑，“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有一些私人恩怨需要向格林德沃先生讨回来呢。我怕你们这次决斗后要再找到他就难了，所以才来拜托校长先生。”穆清苑说的非常的云淡清风，仿佛他并不是去寻仇的，而只是去见见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友。 如果说汤姆之前在听到自家养父要和他的校长一起去德国是迷惑不解的话，听了穆清苑的理由后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惊吓了。 此时，汤姆的脑子里已经被“wtf”刷屏了——今天风声有点喧嚣，我好像什么都没听清楚！阿爸你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和格林德沃这位黑魔王结仇的？！ 与汤姆同样心情的还有邓布利多，但他相比起汤姆来说就要冷静一些了。虽然也为这个理由刚到吃惊，但在怔愣过后便迅速的回神，问穆清苑二人是为什么结仇，当中可有什么误会。 穆清苑看了一眼汤姆，言语神态忽然就来了一个大转变。他带着点哀伤深深叹息了一声说：“都是为了汤姆。” “诶诶诶？我？” 汤姆睁大了眼，左手食指呆呆的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 “呃……”邓布利多听完穆清苑的话，原本还想问下汤姆，然而这位当事人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咽了回去。转头又问穆清苑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穆清苑却没有再回答邓布利多的问题，只说带他们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是个问题。 邓布利多看了一眼似乎是胸有成竹的穆清苑，最终还是妥协了。 很快，四人通过校长室壁橱链接的飞路网来到魔法部驻麻瓜办事处，在等待邓布利多和汤姆办好手续后，四人就转乘麻瓜的交通工具往德国去了。 决斗之日，在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约定好的地方，当格林德沃看见跟着邓布利多一起来到这里的穆清苑一行人时颇有些意外的挑挑眉，“阿不思，我以为我们这次的决斗并不是公开的。” 邓布利多张了张嘴，一下有些词穷。他是要说他们其实是来寻仇的呢还是说来寻仇的呢？最后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因为穆清苑已经代他回答了。 “黑魔王陛下真是健忘，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们忘，不对，应该是，怎么就把汤姆忘了呢？好歹你也做了他四年的家庭教师不是吗？” 穆清苑从邓布利多的身后走了出来，眼眸带笑却不见丝毫的笑意，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其中隐隐翻滚着的冰凉冷意。 格林德沃对穆清苑所说的话不为所动，他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清苑似乎早就知道格林德沃不会承认，也不恼，依旧笑着说：“真是一位薄情寡义的老师，明明当初小汤姆是那么喜欢你呢。我看看，是该称呼你戴里克·兰伯特，还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好呢？” 如果说之前汤姆还在为穆清苑的话感到奇怪的话，那么随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从穆清苑口中冒出来后，他的表情完全就变了，从一种乍听闻熟人名字的狂喜到面露审视的模样在慢慢收敛下所有的表情，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秒钟。 这时便能看出穆清苑这两年来对他的教导了，若在两年前他可能在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时就急不可耐的向穆清苑求证了，现在他却已经能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的破绽。 格林德沃冷哼一声，“我可从来没有离开过德国，怎么会是这小子的家庭教师。”却是没有否定穆清苑说出的那个名字。 “那就奇怪了，”穆清苑像是在回忆一般，缓缓说到：“据我调查到的东西显示，那段时间‘戴里克·兰伯特’的确是一直在德国没有离开过，那么出现在汤姆身边这位兰伯特老师又是谁呢？恰好同名同姓还一模一样的容貌？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况且我还查到，这位身居德国的戴里克可是三代单传，就连双生子的可能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不待格林德沃反驳，穆清苑又接着说：“恰好，在调查戴里克·兰伯特的同时我也查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盖勒特·格林德沃作为那一位的头号幕僚却无辜消失了四年的时间，期间虽然有那位一直打遮掩，给他的部下们造成盖勒特·格林德沃一直都在的错觉，不过我这里却是得到那位的亲信心腹亲口确认了的——盖勒特·格林德沃从1935年10月到1938年6月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都不在德国境内，那么他是去哪了呢？” “我倒是小看你了，竟然连这些事都能查到。”格林德沃看向脸上始终一直挂着浅浅笑意的穆清苑，他答非所问，却也算是间接承认了他扮作另一个人接近汤姆的事，可是这也算不得什么。格林德沃笑得非常坦荡，“就算你证明了我就是戴里克·兰伯特又有什么用？谁也不能说我去做一个小巫师的家庭教师有任何问题。” “你想做家庭教师没人有意见，可是你都教了小汤姆什么？”穆清苑一想到这个脸色就有变黑的趋势，若不是这家伙给汤姆灌输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念头，这小孩会差点就长歪了吗？ 格林德沃闻言却笑了起来，“正好汤姆也在这里，你可以问问他，我当时都教给了他什么东西？” “……”被突然点名的汤姆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背，一方可以说是第一个带领自己了解魔法界的老师，虽然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对方还是个一手挑起战争的大魔王；另一方是自己的养父，各种意义上的真·魔王，汤姆也看得出来，穆清苑在心中对格林德沃是有怨气的。但这怨气是怎么产生的，汤姆表示他也不知道啊！ 汤姆踌躇了一秒，然后小心的看了一眼穆清苑的表情，有些战战兢兢的回答到：“戴里克……呃，格林德沃先生当时就是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魔法界的事……对我来说是受益匪浅。” 格林德沃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冲穆清苑挑眉，意思非常的明显了。 穆清苑却冷笑道：“你敢以自己的灵魂发誓吗，格林德沃先生？发誓你从未想过挑拨我与汤姆之间的父子关系。” 格林德沃反问：“我为什么要去挑拨一对麻瓜父子的关系？”对誓言只字不提。 穆清苑垂下眼眸，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尽数敛去，近乎冷淡的说：“因为他的蛇佬腔。” “……”格林德沃脸上的笑容也沉寂了下去，他沉默着将穆清苑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最后转头看向一旁在穆清苑出声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邓布利多，“是你将‘蛇佬腔’告诉他的吗？告诉一个麻瓜？” 第48章 弃治四八步 在穆清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仅是汤姆震惊了，就连邓布利多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在格林德沃转头问出那两句话的时候，邓布利多感觉喉间有些发紧，他没有回答盖勒特的话，而是有些沉重的问他：“盖勒特，你怎么会知道？” 格林德沃还没出声，穆清苑就再一次开口道：“你来做汤姆的家庭教师并非偶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在这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汤姆会蛇语的事，所以才费尽心机的接近他。” 面对穆清苑的咄咄逼人格林德沃依旧是笑得从容自若，他故意说道：“我可是听汤姆说过，你们将选择老师的权利交给了他，在二十多份的简介中一眼就挑中了我，这难道不就是个简单的偶然事件吗？” “的确，汤姆会选择你怎么看都只是个偶然。但是，这却要建立在戴里克·兰伯特只是个普通人的前提下。汤姆怎么会一下选中了你，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通过。直到我开始了解‘巫师’，知道了他们偶尔使用的一些小手段，而恰好又让我知道了那位的第一幕僚——盖勒特·格林德沃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巫师。于是，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穆清苑也还是从容不迫的模样，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只是眼中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这样，你还要说只是‘偶然’吗，格林德沃先生？” 汤姆站在一旁看着穆清苑和格林德沃你来我往。七八年过去，汤姆的心里对自己的家庭教师说实话留下的印象除了自己很喜欢他，而他又告诉自己许多魔法世界的事外，剩下的并没有留下多少，就连样貌也已经变得模糊。可是随着穆清苑话中揭露的事实，一些本来已经遗忘了的东西也在慢慢的在汤姆的记忆中苏醒。 想起来的越多，汤姆就越觉得浑身发冷。戴里克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每一桩每一件现在想想似乎都是特意为之的。戴里克将魔法世界呈现在汤姆的面前却阻止他将这些与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分享；他还告诉了汤姆他血脉中藏着的秘密，却要他自己去调查，甚至不止一次的提醒汤姆入学后一定要去查自己的身世。回想起戴里克当时的那个笑容，汤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般难以呼吸——那是一个等着看好戏蕴藏着满满恶意的微笑。小时候的汤姆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笑里藏刀”，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的老师是发自内心的在为自己担心。如今再回想起那一幕，汤姆的心里有对戴里克的失望，也有对自己天真受人挑拨的愤怒，可是到了最后这些失望和愤怒统统化作成了一声叹息。 格林德沃没有回答穆清苑的话，他讥笑了一声，“作为一个麻瓜能查到这么多事，不得不说你的确很厉害，心思也够缜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如此防备到底是为什么呢？从始至终我并未做出什么伤害汤姆的事。” “不小心一些可不行啊。”穆清苑轻笑，“毕竟在1926年的时候你为了得到一个默然者才将美国大闹了一场，谁知道你接近汤姆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在穆清苑话音落下后，在场的人除了还不明就里的汤姆满头雾水外，其余两人皆变了脸色。 格林德沃脸上那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被尽数敛去，他平静的注视着穆清苑，眼中的杀意在一点点的汇聚。 邓布利多则是大惊失色，1926年发生在美国的那件事虽然并不是什么最高机密，却也不是什么能在巫师间口口相传的事，当初知道真相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他们大都数还都一直只生活在美国巫师界。英国这边虽然有所耳闻，却始终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最终也只是一个流传不到三日就消失了的传闻。穆清苑很少离开英国，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格林德沃的手中已经握着自己的魔杖，他的声音很冷，他看着穆清苑就像是在看着死物，“我倒是小瞧你了，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也能被你查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清苑对格林德沃的动作视若无睹，他微眯着眼，轻笑道：“作为那位的幕僚，想必你一定也从他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hecate” 格林德沃一愣，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你竟是找了那个号称‘让世界没有秘密’的情报组织帮你调查的这些事……”可是，正说着的格林德沃好似注意到了什么，他看向穆清苑笃定的说：“这个组织虽然能力出色，可是他们不可能将手伸到巫师界。” 穆清苑唇边的笑意越加浓郁，他微微歪着头，以一种非常无辜的语气告诉格林德沃说：“就算之前没有插手巫师界的事，但为了保护我家小汤姆我也只能将hecate渗入进来了呢。事实也证明我的选择没错，否则又怎么会查到格林德沃先生这么多事。” 哪怕一开始有些误会，格林德沃也已经从穆清苑接下来的话中听出了问题，他冷笑了一声，“原来那个让麻瓜各国都爱恨交织的情报组织竟是出自你手。可惜，你忘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可以轻易就将你杀死的巫师。一个麻瓜也敢将手伸进巫师界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格林德沃已经将魔杖对准了穆清苑，闪烁着不祥的绿色光芒下一秒就直直的朝穆清苑袭来。 “哦，是吗。”穆清苑轻笑了一声。他足下轻点，身形飘逸潇洒，不紧不慢的就轻松避开了这道死咒。 这时候，好半天都不曾出声的邓布利多挡在了穆清苑的面前，直面格林德沃沉声道：“够了！盖勒特。” 格林德沃看到站出来的邓布利多，眉头为蹙，他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对着邓布利多的魔杖放下，然后嘲笑一般的对他喊道：“看看吧！阿不思！你们一直认为我暴露魔法世界是错误的，可实际上呢！麻瓜都已经将手伸进来了，你们还要装作看不到吗？” 邓布利多看着眼前面目有些扭曲的格林德沃，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在舌尖打了一个转后就被他咽下，他只说了一句话—— “穆先生也是蛇佬腔。” 格林德沃顿时愣住了，他看了眼邓布利多又看了看不远处拿着魔杖站到了穆清苑身边的汤姆，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阿不思，这不好笑。蛇佬腔？东方人？！” 邓布利多点点头，“尽管非常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穆先生是霍格沃茨所承认的继承者之一。”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继承者，一个哑炮？！”曾经在英国待过一段时间的格林德沃当然从邓布利多那里听说过这个传说，他也相信邓布利多不会拿这种事来骗他。既然穆清苑会说蛇语，但又没有魔力，很自然的，他也和曾经的汤姆的，或者说大部分巫师一样将穆清苑当做了一个哑炮。 格林德沃笑声里的讥讽意味太浓，饶是邓布利多也忍不住皱起眉。可作为当事人的穆清苑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态，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格林德沃的嘲笑一般，正站在一旁与李朝暮咬耳朵。 “……”一旁的汤姆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提醒一下自己的两位父亲，让他们稍微注意一下场合。这旁若无人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穆清苑虽然不在意别人总是说他是哑炮，但是这两年吃过不少苦头的汤姆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若哑炮都是穆清苑和李朝暮这样的，那么巫师可以全部集体去自杀了！这两个人的手段可以说是神鬼莫测，比之巫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可能真的是哑炮。 “格林德沃先生笑够了吗？”与李朝暮咬完耳朵的穆清苑又站了出来，他朝阻止他过来的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别在腰间的文曲之聿，“笑够了就让我们来把那些账都算算吧。”说完，他便已经一招芙蓉并蒂使了出来。 原本还在嘲笑着的格林德沃顿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张着嘴一动不动，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穆清苑动手很突然，没有一声警告——若他在出手前那句话算是警告的话，邓布利多刚吃了一惊，正转过头就见穆清苑手中好似武器的东西尖端冒出了墨绿色的光芒，然后穿过他，直接打在了格林德沃的身上。 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邓布利多还没来得及说话，甚至还来不及阻止，就见这些光芒接二连三的落在格林德沃的身上，不肖一刻，他就毫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邓布利多心中一凉，他连忙跑过去蹲下/身颤抖着试了试格林德沃的鼻息，然后惊讶的发现他还活着。 格林德沃确实还活着，就连他自己都以为会死的情况，他还活着，身上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除了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大团大团的墨迹。 格林德沃握住邓布利多已经有了皱褶的手站了起来，两个曾经的好友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唯独汤姆木然的端着一张脸站在李朝暮的旁边，听着自己的父亲向自己的另一个父亲抱怨什么明明非常想杀人却因为心法不支持只能遗憾放弃，心里却想着——阿爸你刚才那一下已经非常吓人了好不好！我真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 而宣泄了心中怨气的穆清苑正用文曲之聿戳着李朝暮的脸颊抱怨道：“都是你不让我伐经洗髓，现在想亲自报个仇都不行。可怜我的落凤只能继续压箱底了，都怪你！” 李朝暮神色温柔的抓过穆清苑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轻轻说道：“报仇，有我。” “……” 汤姆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在心里给自己曾经的老师点起一排蜡烛就好——戴里克，请允悲！ 第49章 弃治四九步 到最后李朝暮其实并未如他自己所说的去找格林德沃的麻烦。一方面除了是穆清苑不允许外，另一方面则是来自邓布利多的请求了。 今天本来就是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决斗日，已经因为穆清苑单方面的来寻仇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自然不会在做越俎代庖的事。邓布利多能答应他们跟着一起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们也不好再做让人为难的事。 在穆清苑对格林德沃说出“我们之间恩怨已了”这句话后，他便拉过汤姆和李朝暮退到不会打扰那两人的位置，等待这场对决的最终结果。 但是在穆清苑闹过这一场后，两人间那似有若无的悲相壮感早已被消磨。此时两人面对面的站着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格林德沃叹息了一声：“我们最终还是走上了完全背离的道路。阿不思，你已经忘了吗，我们曾追求过的最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格林德沃的问题。他注视着格林德沃，眼中藏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情愫，缓缓开口说道：“我并未忘记，只是你我二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来实现他。” “不，你不是选择了另外的方式。”格林德沃轻笑出声，但不知为何听在邓布利多的耳中有些悲凉，“你只是放弃了，然后选择站在那些你认为需要保护的人的旁边。” 邓布利多默不作声。 格林德沃收起笑容，平复了呼吸，又问道：“若那件事不曾发生过，你我还能再携手吗？” 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了一眼穆清苑后说道：“穆先生告诉过我一句话，叫‘昨日之事不可追’。” 后面那一句话邓布利多是用中文读出来的，于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专研的格林德沃皱起了眉。他试着模仿邓布利多的发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却也还是不解其意。他看向邓布利多问：“什么意思？” 邓布利多洒脱一笑，却没有回答格林德沃的话，他说：“已经发生过的事不会因你我的意愿而改变，又何苦添加那些本就不可能假设。” 格林德沃闻言低低笑了一声，“看来，你的选择不会变。” “是。”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阿不思。” 最后的结果应该说毫不意外的是邓布利多赢了。 旁观了一切的穆清苑在格林德沃败给邓布利多后问倒在地上的人：“为什么没有尽全力？” 格林德沃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注视已经开始放晴的天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释然。 黑魔王败给了邓布利多，全世界的巫师们欢腾雀跃。笼罩在巫师界上空许多年的阴霾因为这位黑魔王的倒下而慢慢消散了。 格林德沃也按照当初的承诺承认失败并且将圣徒解散。由他所控制德国魔法部也迅速土崩瓦解，新的班底被迅速选出，然后就开始了对圣徒以及格林德沃的清算。 新任的德国魔法部部长想要将格林德沃抓起来问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格林德沃已经先一步完成了对自己的放逐。他将自己关进了他一手建造的城堡里——纽蒙迦德。 纽蒙迦德不是监狱却胜似监狱。这座号称无坚不摧的城堡在他启动魔法阵后将彻底变成一座孤岛，没有人能够闯进去，同样也没有人能离开一步。 他就这样将自己关了进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就在格林德沃进入纽蒙迦德后没多久，麻瓜世界的苏英美法宣告德国战败。 穆清苑似有所觉，在离开德国前他问邓布利多是否察觉到了这两件事的关联性。而邓布利多只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不置一词。穆清苑看了眼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多岁的中年人，随即沉默了。 黑魔王失败了，巫师界又恢复了和平。 即将毕业的汤姆并没有提出留校任教的申请，哪怕邓布利多出言挽留，他最终还是拒绝了。得知这件事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别说多难受了。 7月，汤姆从霍格沃茨毕业。毕业后他就被穆清苑带着全世界到处跑。跟在穆清苑的身边，汤姆见识过枪林弹雨的战场，见过毁在炮火下的城市以及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普通人；也见过战争过后民众是怎样在一片废墟上重新建起家园。他跟着穆清苑看了很多，看得越多他就越加沉默。 一个月后 ，当他从新闻报纸上得知美国仅用一枚炸弹就彻底毁了一座城时彻底呆住了。 他长久以来在魔法界养成的三观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麻瓜是一群弱小愚蠢又没有什么能力的种族。 这一刻汤姆对这句话产生了深深地怀疑。他已经不敢去看这次爆炸造成的伤亡人数。他的脑子里疯狂的演示着若这枚弹药直接投在了巫师界的上空，他们这些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巫师们能阻止它爆炸吗？又或者说他们能在爆炸中逃出多少人？而他们巫师比起麻瓜又有多少人？ 汤姆感觉自己坐不住了。 此时，他正在美国和穆清苑拜访他的一位故友，在看到这则消息后没多久，他便立刻找到了穆清苑，提出要回一趟英国，回一趟霍格沃茨。 穆清苑自然知道他是为的什么，不如说他就是故意将汤姆带出来的。 巫师界固步自封太久，若不带汤姆出来好好看看这个麻瓜占绝大多数的世界，他终有一天也会变得如井底之蛙般自大有无知。 穆清苑看着如今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孩，问他：“汤姆，你想好自己要怎么做了吗？” 汤姆攥紧了握成拳的手，穆清苑在打什么注意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尤其是在他毕业后穆清苑彻底将那个名为“hecate”，意为赫卡忒的情报组织完全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我不确定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但我一定要去尝试！”他这么回答到。 穆清苑静静注视着汤姆，半晌后，他对汤姆说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但是，汤姆记住，若有一日你又走上种族主义的老路……呵……” 穆清苑这一声轻笑让汤姆下意识的就抖了抖，明白自己养父绝不是在开玩笑的汤姆连连点头保证绝不再犯这种错误。 穆清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在一旁帮助汤姆。经过这几年的教导这小孩虽然比起那些老鬼还稚嫩了些，但也足以独当一面了。于是他也没有再阻拦，放手让小孩离开了。 汤姆回到英国后，还来不及与曾经的好友叙旧，就一头扎进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室。 汤姆与邓布利多闭门谈了两日，没人知道这两人都谈了什么。但不久之后，就在二人闭门相谈结束后的第三天，汤姆突然宣布成立了一个组织，组织中的成员以食死徒自居，而汤姆也更名为“lord voldemort(伏地魔)”。 “……” “……” 收到消息的时候穆清苑正受邓布利多的邀约在校长室享受难得的、不那么甜蜜的下午茶。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一言难尽。 穆清苑是知道小汤姆一直不满意自己的名字，但没想到他竟然改了一个更让人难以直视的名字，还有那个食死徒又是什么鬼？！ 许是气氛实在有些尴尬，邓布利多笑了两声，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穆清苑立马就开口道：“与我无关！我的品味才没那么差！” 穆清苑立刻就撇清了关系，他才不会为死小孩糟糕的品味背锅。 “……”我没想说这个。 被打断说话的邓布利多笑得更加尴尬了。 “校长刚才是要说什么？”穆清苑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夸张，他轻咳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邓布利多问到。 邓布利多也不点破穆清苑眼中的那点小局促，而是顺着他的话说：“我是想问汤姆这样没问题吗？” 穆清苑也正了正脸色，说：“想必有些事汤姆也告诉校长先生了，您不觉得这正是改革的一个好时机吗？” 在汤姆与邓布利多谈过之后，这位校长虽然还是认为麻瓜还是需要保护的一个群体，却也不会认为他们完全就是无害的了。汤姆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太过惊人，可他们也不能因为惧怕而就说出屠尽麻瓜的话。但巫师界已经封闭了太久，有太多的人还沉浸在美梦里。继续固步自封下去，千年前的那次灾难将会重现，可那时候不会再出现一个“霍格沃茨”成为他们的避难所。 居安思危。 这是汤姆对他提出来的一个想法。若没有人想到魔法界一旦暴露在世人眼中的后果，那就他们来想，并以此作为前提来发展巫师界。无论是彻底斩断与麻瓜的联系，还是与麻瓜尝试着合作，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必须要有危机意识，在未来若真再度发生了千年前的事，那时他们至少手中还有底牌，不会落到个全盘皆输的地步。而若没有人敢与麻瓜合作，那就他们来，贵族都是一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他们就会愿意冒险！ 邓布利多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个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是他弄出的这个组织，呃，怎么说呢，光听名字好像有点不良的感觉……哈哈……” 穆清苑闻言又沉默了。 邓布利多的说法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在其他人的眼中这个组织光听名字就直接感觉是个邪恶组织，于是不知怎么的，传着传着，在大众的口中就变成同第一代黑魔王以及他的圣徒一样，是个非常危险的组织。 汤姆：“……” 而已经开始自己计划的汤姆实在是太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来关注这些小道消息。在听说很多人给他冠上二代黑魔王称谓的时候，他已经带领着自己的手下投身到和麻瓜争权夺利抢占商机的战争中了。 第50章 弃治五十步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1976年的12月。 在汤姆带着巫师界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穆清苑便悄悄放下了自己在普通人世界里的一切，隐居到了汤姆在巫师界里建的庄园里。二十多年已经是极限，面容毫无变化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人前。他们不爱易容，依旧我行我素，倒是在巫师界相对自由一些。至少在面对两人几十年如一日不会改变的相貌时，巫师们的反应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可即使如此，从1949年穆清苑将公司完全交给汤姆管理时算起，他们二人到这时候也已经在巫师界待了将近二十七年。 算算时间穆清苑和李朝暮也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五十年。半个世纪已过，可他们二人依旧如故，长身玉立，风姿隽秀。 汤姆曾经有过艳羡，却在穆清苑的一席话后变成了沉默。 那时候穆清苑望着远方，眼神有些空洞，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言道：“世人皆羡长生，可又有谁懂被抛离在时间之外的痛苦。” 此后，汤姆再没有提起过长生不老的话。 原先穆清苑和李朝暮偶尔还会在外走动，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几乎就不出庄园的门了。 汤姆对此没有说什么。然后某一天，汤姆忽然带回来一个小男孩交到了穆清苑的手里。这一年正好是1966年。 穆清苑抱着还在抽抽噎噎的小孩，一脸的不明所以，然后歪头问了一句：“私生子？” 正在喝茶的汤姆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他无语的看了一眼穆清苑，然后无力的说：“dad，请不要说这种话，嗯……知道会宰了我的。” “那么这是……？”知道怕还敢带回来啊…… 穆清苑轻轻抚摸着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在汤姆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瘪嘴。 汤姆沉默了一下，而后叹气说道：“他的情况和曾经的我有些像。他的母亲是巫师，父亲是麻瓜。他的麻瓜父亲在知道他母亲是巫师后态度就有些变了，但那时候虽然不喜她的身份但一家人也算和睦。只不过后来那个麻瓜就职的公司被收购，而他被裁员，他就将这些怪罪到那个巫师女人身上。这小孩也是巫师……所以，嗯，dad你应该明白。” “嗯，我明白。”穆清苑点点头，然后又问，“可我不明白，这小孩的身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特意去查过？” “咳咳，”汤姆尴尬的咳了两声，移开目光小声说道：“就是我们家收购的那家公司……然后这小孩，哦，他叫西弗勒斯，他的妈妈就求到了我面前，希望我照拂一下他。” 穆清苑听了这个解释还是有点不明白，“汤姆你并不是开福利院的。我不知道你竟是如此心软的一个人，别人求你你就答应了？” 汤姆这次没有再避开穆清苑的目光，他很认真的对穆清苑说：“西弗勒斯的妈妈姓普林斯。” “普林斯？”穆清苑花了点时间想了想，“那个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没落了的魔药世家‘普林斯’？” “没错，他是仅存的血脉了。”汤姆点头，神色严肃。 “仅存？他妈妈呢？” “……”汤姆看了眼小孩欲言又止。 穆清苑明白接下来的话可能并不适合这孩子听到，于是便把小孩一把塞进了李朝暮的怀里，然后在两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推了出去。 原本还在抽噎的小孩，被这一弄顿时忘记了哭泣，他抬头看向同样还有些怔愣的李朝暮。感受到视线的李朝暮也低头看小孩，于是这一大一小便沉默着对视…… 屋里，将李朝暮赶出去后，穆清苑转头就让汤姆说清楚。汤姆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穆清苑一阵唏嘘，“这都叫什么事？” “可不是嘛。”汤姆也跟着感叹。谁能想到西弗勒斯的母亲会直接拉着他的父亲同归于尽？要不是他早就派人盯着这一家子，恐怕只能等到他们尸体都上报纸了才会知道，到那时西弗勒斯只怕早就饿死在尸体旁边了。到时新闻的标题上大大的写着“一家三口齐毙命，警方悬赏缉凶！”想想就觉得心累。 至于他会把西弗勒斯带回来，完全是看穆清苑整日待在庄园里无所事事，未免他太过无聊，就打算让他养着这孩子玩。 汤姆我和你说，你这想法要是被穆清苑知道了他能剥了你皮你信不信！ 穆清苑没有读心术，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汤姆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能把汤姆养这么大他就已经感觉心累了，再养一次他有些犹豫。 可就在这时，距前次出声告诉他限时任务三完成后就装死差不多十年的系统它又一！次！出！声！了！不是告诉他脱离准备脱离这个世界，而是又颁布了一个任务。 “非强制任务触发。【任务！一代宗师】请大侠将西弗勒斯·斯内普培养成一位魔药大师！注意，此任务非强制任务，亦非限时任务，大侠可自行决定是否完成。完成奖励‘神秘腰坠’一枚，放弃无奖励，同时最终发放限时任务三的奖励时将视情况取消部分奖励！” “……”呵呵，系统你熊的！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上心头，穆清苑朝汤姆挥了挥手，“我知道了，就把那孩子交给我吧。” 于是未来的斯莱特林毒舌院长，便在6岁的时候被伟大的“lord voldemort”巫师界的无冕之王收养了。 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的认知，隐隐约约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父母，而他又有了新的父亲，还有一对爷爷。 嗯？爷爷？ 小小的西弗勒斯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穆清苑，然后又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后的他新出炉的养父，然后一头扎进了对着他露出笑颜的穆清苑的怀里，然后清脆的叫了一声“daddy！”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汤姆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穆清苑抱着小西弗笑得不能自已。 笑过之后，穆清苑憋着笑纠正了小西弗的错误。 虽然那年的西弗勒斯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位看起来非常非常年轻的青年不能叫dad，而要叫爷爷，但他还是乖乖的改了口叫穆清苑和李朝暮爷爷，哪怕每次叫的时候都会非常的纠结。 而到了1976年，已经长大的西弗勒斯已经不会再为这件事纠结了。他已经察觉到他的两位爷爷比起其他人来有些特殊，他们很少，或者说几乎不会出门。除非是偶尔接到来自邓布利多校长的邀请，他们才会直接到霍格沃茨的校长室做客，若非他偶然间在校长室见到他们正在和校长喝茶，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两位长辈居然还是霍格沃茨的继承者之一，能够随意进出这座古老的城堡。 即将毕业的西弗勒斯选择了留校任教，他选择了魔药学。在他刚入学的时候爷爷就将他的身世告知他了，然后将选择全部留给了他。西弗勒斯并没有说什么重振普林斯的话，他只是单纯的很喜欢魔药而已，这些年来在穆清苑和汤姆的潜移默化下他对当初父母的事情看开了许多，他不恨他们，或者说，他是感激他的母亲的，若不是她拼死在生父的拳头下护住了自己，又哪里还会有如今的他。 留校任教，他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自己喜欢的魔药，这很好，他很满足。他才不会说，他留校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想接手汤姆的事业- - ——那种每天早起贪黑，连陪自己亲人时间都没有的日子我才不要好吗？！既然卢修斯喜欢，就让他自己去给汤姆做牛做马好了。 穆清苑捧着茶杯，窝在李朝暮的怀里，看着眼前因为小西弗选择留校而气得跳脚的汤姆笑着眯起眼，他啜了口杯中的茶，“真是平静又悠闲的一天啊。” “……” “……” dad（爷爷）你在旁边这么说风凉话真的好吗？！ 第51章 弃治五一步 穆清苑和李朝暮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是汤姆六十岁生日的那一天。 六十，在普通人里已是可知天命之时。对巫师来说却正值壮年。汤姆似乎已经有所察觉，头一天夜晚他放下了所有的工作早早回到庄园，他拉着穆清苑说了很多很多话。说到最后，这位在麻瓜的商场上杀伐果决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众多巫师眼中的无冕之王，在穆清苑的面前哭得像个小孩。 面对汤姆的挽留，穆清苑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系统定下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1986年的12月31日，一早，西弗勒斯像平时在家时一样敲响了穆清苑和李朝暮的房门。以往，总会在两声后得到回应，这一次，任由他敲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声音。西弗勒斯顿时有些慌了，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转动门把手直接门推开。 打开门，出现在西弗勒斯面前的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别说是人了，就连曾经住在这里面的两个人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dad!”西弗勒斯转头满脸惊慌的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汤姆。 “没事，父亲他们只是出门旅游去了。”汤姆轻声的说道，只是不知是说给西弗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他的眼角微微泛着红，他从西弗勒斯的身边穿过，走到了壁炉边伸手放在将上面的一副相框拿了下来，看着照片上身形慢慢淡去的两人终是忍不住低泣出声。 另一边，脱离了上个世界，重新回到小木屋的穆清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望着眼前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屋子怔忪出神。 就在穆清苑还在神游天际的时候，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的惊喜和激动。 “哎呀！穆先生、李道长你们回来了啊！” 回过神的穆清苑看着从木屋里走出来的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翁有些发愣，一时间竟是想不起眼前这个人是谁。 老翁似乎是看出了穆清苑眼中的迟疑和犹豫，捋着自己白花花的长胡须笑道：“也难怪穆先生认不出老朽了。一别经年，穆先生还是初见时的风姿隽秀，而老朽却已经垂垂暮年了。” 穆清苑仔细的辨认着，眼前的老翁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 一旁的李朝暮也仔细打量着老翁，他观察着老翁的神态，忽然老翁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让他愣了下，随即就像是福至心灵一般，李朝暮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了。 “你是林轩？！” 李朝暮叫出了老翁的名字，老翁笑得越加开心，他捋着胡子，头一点一点，“没错，正是在下，李道长好记性。” 而穆清苑则完全呆住了。在李朝暮叫出这个名字时过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大脑内，他也很快就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穆清苑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句话的后半句问出来。 而林轩又是何其通透的一个人，他看了眼穆清苑笑着说：“人生在世，生老病死，不过如此而已。穆先生和李道长离开许久，乍一见到我这副老头的模样定是吓着了吧。” “我们离开多久了？”穆清苑同李朝暮对视了一眼，最后由穆清苑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四十八年喽！”林轩说道，“我原本还在担心，若你们二人一直都不回来，我是不是要去拜托山那头的少年们帮忙在我死后给挖个坑立个坟，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是不方便，走不过去，只能等他们偶尔来看看我。哎，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这都快有一年没有来过了。” 穆清苑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将他扶进屋里坐下。 林轩似乎是很久都没见到其他人了，进屋后他也没有停下，一直拉着穆清苑向他说着这些年他们夫妇二人在这里生活的事。一开始他们男耕女织生活自给自足好不惬意，可慢慢的他们发现，这一带除了他们夫妇二人外竟是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他们翻过好几座山也没有见到一点人烟的迹象。他们有想过离开这里，可是一旦他们走超过了某个界限就会被送回这幢木屋。当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不出去时也就彻底死心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的生活有些寂寞，但他们夫妇却很知足。这里什么都不缺，他们就当自己是误闯了一个世外桃源，亦或仙境。他们就这样相互扶持的生活了几十年。在两人都垂垂老矣的时候，大概就在三、四年前，有几名少年闯入了这里。他们手持刀剑，着装在林轩看来很是奇特。而更让林轩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名少年口中竟然说着东瀛语，他们都是东瀛人！ 一开始两拨人叽里咕噜鸡同鸭讲，直到后来来了一位明明还很年轻却总是以老爷爷自居的青年，他们才磕磕碰碰的开始了交流。但更多的时候都是林氏夫妇听着少年们说，哪怕有些话他们听不懂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们也听得很乐呵。 沉寂了许久的小木屋顿时因为这群偶尔会过来的少年们热闹了起来。可惜的是好景不长，一年之后陪伴了他一生的妻子去世。婉之去世的时候走的很平静，只是遗憾自己不能在陪着他了。 婉之下葬的时候那群少年都有来帮忙，还安静的陪了他一宿。后来说是要“出阵”——是这样说的吧？人老了记性不太好了——才一清早就回去了。此后他们一如既往的时不时的来陪他这个孤寡老人说说话，可是一年前，没有一点预兆的，这群少年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完林轩的话，穆清苑的心里有些难受。 当初他不负责任的将人带到这里，随后又不闻不问了这么多年，让他们夫妇二人被困在这里自生自灭，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浓重。 他看着眼前不见丝毫怨愤之心的老翁，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大错已经铸成，如今再来说弥补已经太迟，穆清苑他不是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补偿一个人已经被消磨掉的时间。他问系统有没有办法让林氏夫妇回到过去，让他将这两人送回他们的世界。系统冷漠的告诉穆清苑这不可能，同时冷冰冰的警告他，逆转时间是大忌，决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 “对不起……”到了最后，穆清苑也只能对林轩说出这三个苍白而无用的字。 林轩却还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因为说了太多话此时声音有些沙哑，“穆先生不必自责。” 夜晚，当林轩睡下后，穆清苑和李朝暮两人趁夜摸出了房门，然后在木屋的后山中找到了刻有“妻·林曾氏婉之”的墓碑。林轩虽然说过让穆清苑他们不要太在意的话，但二人仍然还是感觉心下难安。 找到林夫人的墓碑，二人恭敬的上香磕头拜祭。虽说有图个心安的嫌疑，却也是二人对已故之人的敬重之意。 回去的路上，穆清苑问系统可否将下次任务暂时推延一段时间，系统沉默了半晌后答应了他。 林轩已经被困在此处一世，穆清苑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就连死后都无人为其收殓尸骨，遂向系统要了一个暂时不发布任务的承若，让他能留在木屋为其送终。 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林轩看到穆清苑和李朝暮正在院子里比划的时候愣了一下，似乎是非常吃惊二人居然还在这里。 穆清苑笑了笑说暂时不会离开，会在这里住一阵子。 林轩闻言叹了一口气，连连说不必如此。 穆清苑不置可否，在吃了早餐后就拉着李朝暮出去了。 昨日在听了林轩的话后，穆清苑心中便对有些事情有点在意，这不，刚吃了早饭就拉着李朝暮出来了。 二人按照之前林轩的说法，朝他口中那些少年来时的方向去了。 二人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翻过一个不算太高的山头，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开阔了起来。他们的面前不再是茂密的树林，而是一片开阔的平原。 穆清苑和李朝暮对视了一眼，正当二人打算下去看看时，却忽然像是本人点了穴道一般再难踏出一步。穆清苑皱起眉，正当他打算强行突破限制时，系统顿时大声警告起来。 “权限不足禁止上前！权限不足禁止上前！权限不足禁止上前！” 机械而尖锐的声音折磨着穆李两人的耳朵，让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二人站在系统规划出的一条安全线内注视着不远处的平原，单从二人的眼中，此时已经读不出任何的情绪，他们现在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二人静静注视了一会儿，穆清苑率先出声，“回去吧。” 李朝暮没有说话，只不过默默地走到了穆清苑的身边牵起他的手，二人十指相扣往原路返回。 回到木屋，当林轩问问起二人找到那群少年没有的时候，穆清苑笑了笑说在森林里迷了路，并没有找到他们。 林轩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很快振作起精神，开始滔滔不绝的向穆李二人介绍起他们夫妇自己栽种的粮食和喂养的小动物。 长久的孤寂让林氏夫妇早就学会了自娱自乐，如今哪怕林夫人已经逝世，林轩也能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找到打发时间的乐趣。 穆清苑看着面前像个顽童一样的老翁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李朝暮在一旁一看穆清苑的眼神便知道他又在乱想了，不着痕迹的叹口气，他悄悄走到穆清苑的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说道：“不要太自责了，并不是你一人的错。” 穆清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日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着，有了穆清苑和李朝暮之后，林轩也就不用再自己亲自下地。他就每日抱着一直肥嘟嘟的小白兔，坐在摇椅上指点从来没种过地的李朝暮翻土施肥。至于穆清苑，因在万花时也会照顾药田，倒是比李朝暮这位完全的初学者轻松了许多。 两年后，林轩含笑离世。 穆清苑按照他的遗愿，将他与林夫人合葬在了一起，还重新为他们二人立了碑。 而在林氏夫妇的墓碑重新立起之时，系统就迫不及待的发布了新的任务。 “限时任务四开启！【任务！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注意，此次任务无任务提示，请大侠自行摸索！一旦任务目标出现会警告大侠，但若在大侠接近任务目标前目标身死，将直接视作任务失败！此次任务时限为无限制，一旦完成任务将会立即脱离任务世界，望周知！” 第52章 弃治五二步 “此次任务无任务提示。” 穆清苑还在琢磨这句话，系统就一声招呼也不打的直接开启了传送。 “呜——呜——” “……” “……”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过去后，穆清苑和李朝暮同时无语的低头看向被穆清苑抱在怀里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只浑身雪白额间有一点绯红的肥嘟嘟的兔子。 这只兔子在穆清苑的怀里蹭了两下，发出了满足的呜呜声，随后就耷拉下耳朵揉揉脸睡了…… “系统，解释。”穆清苑眯着眼笑了起来。 “……”系统难得的踌躇了一秒，随即就自暴自弃般的说：“它已经与大侠绑定，不可宰杀不可遗弃，望大侠好生照顾这只生灵。” “呵呵。”穆清苑冷笑，“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解释。说吧，这只明明就是林轩养的那只在他咽气时就一起断气了的兔子，怎么又出现在我这里了？还活蹦乱跳的，嗯？” “此乃机密，大侠权限不够，不能提出询问。” “呵，不说是吧。”穆清苑抓起兔子的耳朵直接把它从怀里提了起来，冷冷的说：“不说我就现在宰了它。” “咕！咕！咕！”被穆清苑提在手里的兔子蹬着四条小短腿，口中发出咕咕声音，看上去非常生气。 “……”系统觉得自己最近无语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虽然是经常装死，但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信不信我分分钟给你惩罚啊！系统虽然很想这么做，但它只是个分/身没有直接开启惩罚的权利，它怎么就摊到了这么个擅长威胁人（系统）的宿主呢？想想也是虐。_(:3」∠)_ 但是穆清苑可不管系统在想什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只是小小的威胁而已，他已经很仁慈了。 见系统半天不出声，穆清苑轻挑起眉，直接动手抓住了兔子的脖子，只要再稍微用一些力，这小东西立马就能再转世了。 兔子已经在穆清苑的手里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系统慌了，连忙说：“停停停停！我说！它是大侠的伴生兽！与大侠息息相关！一旦它受伤身亡大侠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所以不能杀啊！” “……什么鬼？”穆清苑听完系统简短但非常清晰的解释直接懵了，伴生兽？什么鬼？！不对，不如说，这画风直接就不对了好么！ “这个……那个……”系统有些支支吾吾，然后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刚才的传送过程出现了操作失误，意外开启了伴生系统……所以……” “……”能靠点谱么？系统大大！！ 穆清苑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重新将兔子抱回了怀里。然后对还不明所云的李朝暮解释了一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李朝暮听后也沉默了。他盯着穆清苑怀里的兔子，眼中冒着寒光，尤其是在听到“与主人心意相连”这句话时看向这只兔子的眼神就更加可怕了。仿佛那不是一只活物而是一盘已经收拾好的菜，正等着他决定是火烤还是油烹。 才刚刚被穆清苑粗暴对待过的可怜兔子在李朝暮的注视下扒着穆清苑的衣襟瑟瑟发抖，它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兔生为何如此艰难！？qaq 此时，忽然一声狼啸打破了两人一兔间莫名有些奇怪的沉默。 李朝暮立刻就拔出剑将穆清苑护在了身后。 他们这次降落的地点和第一次有些相似，同样也是在一片树林里。郁郁葱葱的树林并不能告诉穆清苑他们更多的信息。倒是这一声狼啸让二人都戒备了起来。 正常来说山林间出现狼群还是比较少见的，但若真的遇到了，那么这些能在食物相对匮乏的山中生存下来的狼群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 狼啸过后，不远处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戒备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听着听着便都有些疑惑——朝二人跑来的似乎并不是狼群，听脚步声好像只有一匹？ 很快，两人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冲二人而来的的确只是一匹孤狼，还是难得一见的白狼。 虽只是一匹，两人也没有丝毫的放松。谁能确定这之后没有狼群呢？ 然而，出乎穆清苑和李朝暮二人所料的是，这匹白狼在出现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它先是小心翼翼的走到李朝暮跟前，在他面前低下了头，随后又抬起头朝呜呜低声嘶叫了两声。 李朝暮一愣，随即便收剑归鞘，朝白狼伸出手摸上了它的头，随后单膝跪地将眼前的白狼抱在了怀里。 白狼亲昵的蹭了蹭李朝暮，随后便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白狼走到穆清苑的面前嗅了嗅，随后又围着他转了两圈，最后又走到穆清苑的身后，用头顶了顶他的腿，将他往李朝暮的身边推。 “……”穆清苑无语的看向李朝暮。 李朝暮轻咳了一声，“白狼，伴生兽。”依旧是言简意赅。 “系统，你真的不再解释下么？”穆清苑一边安抚着在白狼出现后抖得更加厉害的兔子，一边向系统要解释。 ——为什么他的伴生兽是一只肥嘟嘟的蠢兔子，而李朝暮的却是一匹威风凛凛的白狼？ 系统表示已经下线，不接受任何询问！ 这段由系统搞出的乌龙就到此结束了。二人虽然也还是不清不楚的状态，却也只能试着与自己的伴生兽友好相处了。 在离开这座山的时候，两人皆运起了轻功，打算直接一跃而出。兔子自然地被穆清苑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由他护着带下山。到了李朝暮则有些麻烦了，白狼体型太大，他不可能像兔子一样被塞进李朝暮的胸口，甚至也不能抱着它。正在李朝暮头痛怎么带上白狼时，白狼拱了拱李朝暮，意思似乎是让他走，不用担心的样子。 李朝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白狼的坚持下只得自己先走。 接着让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穆清苑和李朝暮同时动身之时，白狼也一起动身，它追在两人身后跑了几步。接着二人就听一声狼啸在身后响起，二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白狼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白鹤冲天而起飞了出去。 李朝暮：“！！！！” 穆清苑：“……” 系统你出来！差别待遇太明显了要求退货啊！！！ 穆清苑伸手戳了戳自己怀里傻兔子的小脑袋，都是伴生兽怎么差距那么大？！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并两只伴生兽来到了一处城镇中。 当看到差不多有六十多年没有见过的古色古香的建筑，以及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熟悉的黑瞳黑发、熟悉的长袍广袖。穆清苑简直快感动哭了。 他真的很怕系统再把他给丢到一个周围全是外国人的世界，不管任务如何，也只有黑瞳黑发才能给予他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二人在镇上走了一圈，到处看了看，一时也不能确定他们此时身在何处。想要先打听消息的二人选择了一家茶楼，这里人来人往，打听起一些事情来也要容易些。 这次系统似乎并未给穆清苑安排任何身份。当穆清苑问题身份问题时只给出了“？？？”三个问号。然后就是保证他们在此间最低限度的行动自由，比如说不会因为穿着稍稍有那么一点不同而受到守门兵的盘问。 穆李二人在这座城镇的茶楼流连了两日，从来往的客人口中，以及登台的说书人的嘴里听到了不少东西，至少此时他们已经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了。 二人在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后便商量着离开这里。 这次任务没有任务提示，只有目标出现时系统才会提醒。早已将城镇各处都走了一遍也没有听见系统提示，于是两人便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至于离开后去往何地，二人商议了之后决定先去陈州看看。 穆清苑心里挂着“目标身死”的可能，便选了此时正值大旱看似动荡的陈州。若目标不在那里便转道汴京。老实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提示，穆清苑只能自己的去找，可这偌大的一个国家只凭他与李朝暮两人要将人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他们只能从任务里扣字，先定下一个目标先去碰碰运气，若能一击即中那就万事大吉，不行的话，也不过就是从头再来罢了。 可是二人就这么过去实在有些冒险。陈州此时虽然旱灾看似还不怎么严重，但也已经渐渐有弃地逃荒的流民窜出，就是还未引起重视罢了。他们二人就这么赶过去不仅惹眼还容易惹人怀疑。明知闹灾还往里面跑，不是傻就是另有所图。 二人商量了一阵，决定以送粮为理由前去陈州。在非傻即奸中，也唯有“送粮”这个理由才不会惹人怀疑了。 穆清苑和李朝暮很快便开始行动。二人在往陈州去时以粮商的身份一路上收粮购米。 收粮的过程虽然也不全是一帆风顺，可在二人的努力下也收到了将近四万石的大米。准备妥当后，二人便雇了镖师，押着这些粮食往陈州去了。镖师听闻二人是要去陈州送粮，一拍胸脯，豪气的说这趟镖他们分文不收，就当做是感激善人了。 穆清苑抚摸着抱在怀里的兔子笑了笑没有推辞。 第53章 弃治五三步 穆清苑他们往陈州去的这一路也不顺平。途中就遭了好几次的土匪，全部都在打他这四万石粮食的注意。 这些撞在枪口上的土匪们自然都成了李朝暮的剑下亡魂。 刚开始在被围剿的时候，镖师还心痛过这些救命的粮食只怕会成为这些土匪的战利品，甚至是他们都有可能被土匪拿来祭旗。只是可惜了两位善人，一片善心却落得个身死客乡的下场。 侠肝义胆的镖师原本还想过就是拼上所有兄弟的命也要让穆清苑和李朝暮逃出去。可谁知他刚把这想法悄声告诉了那位身着墨紫衣裳，手里永远抱着一只兔子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柔公子后，对方却笑着让他稍安勿躁。 镖师心里着急，心道这小公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莫不是吓傻了吧？ 穆清苑承了这位镖师的好意，却也不打算对他们多说什么。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朝暮，扬起一抹让人足以沉沦其中的笑容，问：“有多久没有见血了？” 李朝暮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只不过比起穆清苑的和煦，他的笑容更加冷硬。或者说那就只是一个冷笑。 “六十年。”他说。 然后，穆清苑说：“那还等什么？” 李朝暮笑出声，低头在穆清苑的唇边落下一个轻吻，随即便拔剑反身冲进了人群里。 镖师还在想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下一秒便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紧接着便是土匪的惊叫哭号和求饶。镖师震惊的看着正在眼前发生的、单方面的屠杀，原本比他们这群人还多上两倍的土匪，顷刻间就全部都倒下了，没有一个人逃掉！ 将近六十年不见血的赤霄红莲在李朝暮的手中泛着诡异的红光，每斩杀一人，剑身上的红便越加诡异。当最后一人倒下，被李朝暮收剑归鞘的赤霄红莲发出了一声铮鸣，在场除了李朝暮与穆清苑外，还能站着的人统统都捂住了耳朵。 直到两息之后，他们才慢慢放开了手。 此时，包括镖师在内，所有人看着李朝暮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些敬畏，再胆小一些的，直接就已经是恐惧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土匪衣服的青年大叫着从灌木从里跳了出来往与李朝暮相反的地方跑去。可惜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白狼拦住了去路。 手里还握着刀的土匪发疯了一般挥着刀朝白狼跑去，却被白狼轻松躲掉，随后又被白狼咬断了手扑倒在地，尖叫着的土匪下一秒便被白狼直接咬破了喉咙，顿时鲜血四溅。 “快、快、快跑！”镖师颤抖着大声叫道。 众人才从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中回神，顿时尖叫着四处逃窜。 “跑什么？！”穆清苑却喝止了他们。 镖师还在解释：“狼！是狼！出现了一头，很快就会有狼群来了，再不跑，留下来当它们的晚餐吗？！” 穆清苑却不理他了，直接冲整张嘴都被血色染红的白狼招了招手，“雪苍，过来。” 然后，镖师就惊悚的看着凶恶的白狼三两步跑到了穆清苑的跟前，呜呜叫了两声，歪着头蹭了蹭他。 穆清苑完全没管一旁已经僵硬的镖师，他直接蹲下身，将手中的兔子直接放到了白狼的头上，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方手绢，又倒了些水在上面给白狼擦嘴。 “下次不准再咬脖子，血溅得到处都是脏死了。”穆清苑一边擦一边说道。 白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在应和一般，乖乖的坐在穆清苑的面前一动不动。 镖师吞了一口唾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匹白狼是公子的宠物吗？” “不是。”穆清苑想也没想就回答，然后指着已经走回来的李朝暮，“他的。”说完又指了指趴在白狼头上砸吧着小嘴睡得香甜的兔子，一脸嫌弃，“这才是我的。” “……”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镖师决定不说了。这世界太奇幻，我竟然看到了一匹不吃兔子的狼= = 可是经此一役，镖师可不敢再认为这两人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贵公子了。穆公子虽然还没看出来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那位总是冷冰冰的李道长却是位真正的杀神！ 手持三尺青锋，所向披靡。 死在他剑下的土匪已经不计其数，就连因为逃避荒灾而落草为寇的流民也统统被他斩于剑下。 镖师为此不解过，为什么不能给这些流民一条生路？ 李朝暮兀自冷笑，穆清苑反问道：“给他们生路？那他们可曾给过路的无辜百姓一条生路？既有胆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便早该明白迟早会有因果报应。” 镖师沉默了许久才出声到：“穆公子或许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认为以暴制暴并非上策。” “是啊，”穆清苑叹了一声，“却是最有效的法子。” 不久之后，一行人总算有惊无险的到了陈州。 陈州此时已是大旱两年，各级县里都是苦不堪言。 进城之后，穆清苑和李朝暮一起去找了陈州知府说明了来意。 这位为这次旱灾都快愁白头的知府顿时感激涕零，对着穆清苑和李朝暮拜了又拜。 陈州府里并不是没有粮，而是城里的粮商们压着不开仓，意图抬高粮价逼知府花高价收购他们手中的粮。知府又怎么能让这些黑心的家伙大发国难财，再说他就是想要购粮也没钱，最后只能彼此耗着。 可他们能耗，百姓耗不起。 在穆清苑他们来之前，下面的知县就已经报了上来，有的地方已经颗粒无收到了饿殍遍野人相食的地步。 虽然，穆清苑带来的四万石大米也是杯水车薪，可好歹能稍微坚持一阵子，只要朝/廷派下来的赈粮到了，百姓就还有的救！ 穆清苑听了知府的诉苦后，想了想问道：“大人确定朝/廷赈灾的事宜都已经安排下来，只等钦差到便可放粮吗？” “是，我确定。”知府点点头，“大概再有一个半月钦差就到了。” “这样……”穆清苑低头思索了一阵，随后又问知府说：“我带来的粮食能支撑多久？” “全部发下去的话，大概只够五天。”知府身边的主簿说道。 “五天……”穆清苑又想了想，最后他对知府说道：“先把我带来的粮食全部给百姓们分发下去。至于剩下的……就由我去向那些粮商们要吧。” 知府和他的主簿顿时都一脸惊喜的哭了起来，口中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待两人的心情都渐渐平复下来后，他们又忧心忡忡的告诉穆清苑，那些已经被利益熏黑了心肝的奸商定不会那么容易松口，只怕还会狠狠的宰穆清苑一笔。 穆清苑却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然而他虽然一直都在笑着，眼神却冰冷无比。他非常温柔的揉了揉怀里兔子毛茸茸的长耳朵，轻声说：“赚那么多钱总要有命花，您说是不是？我相信那几位员外肯定比大人还明白这个道理。” 外面明明还是烈日灼热，知府和他的主簿却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们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公子，感觉不寒而栗。 将放粮的事都交给知府后，穆清苑便和李朝暮出了知府府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或许陈州城里受灾还不算太严重，街上的人们虽然也是满目的愁容，但也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穆清苑回想起途中遭遇过的几波流民组成的草寇，若是现在他所看到的这副情况，他们还不至于会落草为寇。看来还需到陈州辖下的个县村看看才行了。 在城中走了一圈，系统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出提示，穆清苑顿时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陈州所包含之地可不只这陈州城，正好可以趁知府放粮的机会跟着去下面的县村去看看。 穆清苑将自己的打算说给李朝暮听后后者表示他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可是他也答应了帮知府要粮，总不能言而无信。 穆清苑想了想说：“没事，等筹齐了粮，我们再下去走走也一样。” 李朝暮笑笑，然后不由分说的直接吻上了穆清苑的唇。 趴在李朝暮脚边的白狼雪苍听到动静，抖了抖耳朵站起身，甩甩身上的毛，然后一跃跳上桌子，一口叼住了正趴在桌上吃青菜的兔子的后颈后跳下地。白狼转头小心的将还一脸懵逼的兔子放在背上，随即用头顶开并未关严实的门，背着兔子溜出去了。 被李朝暮按着后脑勺深吻的穆清苑挣扎了几下，总算是趁着李朝暮换气的空挡挣脱了他的束缚。 “现在还是白天！”他瞪了李朝暮一眼。可惜此时他这副眼角含泪、脸颊微红的模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只会让李朝暮更有兴♂致而已。 “也不是没有过。”李朝暮吻上了穆清苑的喉结，双手也抓紧解开了他的腰带，万花的破军套就是麻烦，脱起来太费事儿。 “……” 李朝暮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你这么吊你师父李忘生知道吗？！你这白/日/宣/淫的家伙是谁！我不认识你！ ——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穆清苑你就是还没习惯呢？┑(￣Д ￣)┍ 第54章 弃治五四步 穆清苑从陈州府内的粮商手中粮的过程还算顺利。这些商人也是识时务的人，尽管不忿穆清苑以武力手段相威胁，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了粮仓，将屯的粮以灾前的价格卖给了穆清苑，虽然没有狠赚一笔但也没亏。 穆清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现在整个陈州府都在闹荒灾，纵使他手中有足够的银钱将粮商手中的大米全部买下，却也不能为此断了别人的生路。所以他每家都只按需购买了一些。 就这样东拼西凑好歹是凑出了一些。知府的主簿清点了穆清苑收来的粮，加上他之前带来的四万石，不多不少正好足够百姓们撑个二十多天。剩下的日子再想想办法总能度过去，到时钦差也到了，百姓们就不至于饿死了。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旱情不减，土地干涸，庄稼没有收成，而朝/廷不可能无休止的放粮赈灾，若他们只等着救济，陈州早晚会变成一座死城。而现在除了祈祷老天早日降雨外，就只能派人去寻找水源了。 这方面穆清苑并不精通，所以只能遗憾的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陈州府知府也只是说说而已，穆清苑已经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他又怎么好再责怪别人不能帮忙寻找水源。 知府放粮的告示已经在几日前发了出去，下面的县村也派了人来领粮。穆清苑在见到这些人后一言不和就开始威胁，说什么若让他知道这些粮食没有被交到百姓的手中而是被某些人中饱私囊，那么他定会让那些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知府坐在堂上不置一词。他悄悄瞥了眼下座神色各异的同僚们，暗自叹了口气。 粮食很快就分发了下去，有人不信邪的将粮食领回去后自以为聪明昧下了一部分然后掺进石子或糟糠，以次充好的分给了治下的百姓。可是没多久这么做的官员身上便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怪事，没过多久贪墨赈灾粮食的官员一个个像是遭了报应一般非疯即傻。 收到消息的知府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随即一面安排手下下去稳定民情，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将现在的情况禀报上京。尽管知府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在他的奏折里却只字不提。倒是那几位已经疯了的官员还被他参了一本。 主簿不解，知府摇了摇头，只叮嘱主簿说：“这件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大约是遭了报应吧。” 有了穆清苑的帮助，陈州知府好歹是终于撑到了钦差的到来。 可惜，在他以为陈州百姓就要有救了之时，顶着钦差身份而来的安乐候庞昱却扣下了所有的赈灾粮。知府据理力争，却被安乐候以顶撞上峰为由罢官收监，而跟在他身边兢兢业业的主簿也被安乐候的手下直接杀害。 而此时恰好不在陈州城内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并不知道，陈州府已然变天。 穆清苑和李朝暮此时正在某个村庄里。这里因为旁边就是一条河流，而此时河流还并未断流，虽然已不足以支持灌溉，但至少还能保证人畜的饮水。 二人是跟着当地的县官一起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也已经走了其他地方，在寻找任务目标的同时也将那些贼心不死的贪官给整治了一番。虽然去了不少地方，却依旧是对任务目标毫无头绪。 若在这个村子里还找不到，他们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因为这里的灾情还不算太严重，县官领到的粮食也不多，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全部分发给了当地的百姓。在放粮当日还叫上了穆清苑和李朝暮，说是要让百姓们见见恩人，若不是他们只怕大家还在忍饥挨饿。甚至毫不理会穆清苑的推辞，直接抓着他的手就出了县衙大门，对还在领粮的百姓们大声喊着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 “……” 穆清苑笑得有些僵硬，听着乌压压一片的人群里那些感恩戴德的话只觉得有些尴尬。他跑来送粮的心思本就不单纯，被人当做大善人什么的，实在是有些羞赧。 可这位一根筋的县官一点也没察觉到穆清苑笑容里的尴尬。他似乎还觉得不够，直接又将穆清苑拉下阶梯，拉到百姓的面前，然后给了他一个铲米的大勺，意思很明显了。 穆清苑拿着大勺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拒绝县官的好意，将趴在自己怀里的兔子放到了肩上让它自己扒好，便与县官一起给百姓们分粮。 这县官分粮也和他本人一样简单粗暴，规定你家有多少口人就来领多少粮，少了补多了退。可要是有人冒领就直接抓了二十板子下去！ 百姓们没有意见，就是想要动点歪心思的也不敢这时候冒头，二十大板看着不多，可真被打了也只有等死的份，这时候每家都在为生计发愁有怎么还会有余钱帮自己请大夫。 而就在穆清苑分粮的途中，沉寂许久的系统总算是出声了。 “任务目标已出现！任务目标已出现！” 有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穆清苑在听到系统声音响起的时候直接就呆住了，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善人？”正在等着领粮的人见穆清苑突然停住不动了，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声。 穆清苑连忙回神。他一边为眼前的人分米一边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 此时在穆清苑面前的大约是一对母女。女儿看上去约莫是双十的年纪，她一手小心的搀扶着身边的老妪，一手抓着粮袋；那老妪则不大能看出实际的年岁，她面容虽然看上去沧桑也有一头的华发，但穆清苑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在年轻时定是花心思保养的，否则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看着没有多少的皱纹。照理，真正的村野农妇是不会像她这般的。 穆清苑留了一个心思。加上系统又是在这时候出的声，若说她们与自己的任务无关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穆清苑一边为这对母女分好粮，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两句。直到这母女二人离开后，穆清苑才问系统是不是她们。系统却回答说，任务目标只有一人。他再问是女儿还是母亲，系统却又不出声了。 穆清苑无法，只能继续一边继续手中的事，一边若无其事向其他人打听那母女二人的事。原来那女儿叫梅娘，大家都叫她的母亲李婶，她们在这生活了十多年，大家都没见过梅娘她爹，便都认为李婶是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 分粮结束后，穆清苑就找到李朝暮将那对母女的事说给他听。李朝暮也很吃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目标。二人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李朝暮先暗中去看看她们的情况。 这次任务没有任务提示，不像第一次明确提出要给诗音找一个如玉郎君，也不像第二次时让他将汤姆培养成合格的王者，除了一句“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就什么都没有。 到底要怎么做，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很快，前去打探消息的李朝暮回来了。 他暗中跟了几日发现，那老妪似有眼疾，而那女儿正在劝说母亲前往陈州城。现在他们所在的村庄虽然受灾还不算严重，但若一直无雨，河流干涸是早晚的事，只怕到时会比现在更加艰难。与其等着别人来救济还不如入城去试试，她善刺绣，有一技傍身，奉养老母也足够了，哪怕是陈州城不行，也可以去其他城镇看看。 穆清苑听了虽然佩服梅娘的胆识，但也觉得这妮子胆子也太大了点。 荒灾之年，她一介女流，带着个眼睛不便的老母，又没有什么武艺傍身，一旦在路上遇到草寇结局可想而知了。 但既然她们母女中的其中一人会是穆清苑此次任务的目标，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出事。系统那句“目标身死便直接视作任务失败”他还清楚的记得，再不济，他便护她们一世喜乐安康。 穆清苑向来是个行动派，当他决定好要怎么做的时候就不会再犹豫。很快，在穆清苑的刻意为之下，这对母女慢慢的就同穆清苑熟悉起来。梅娘显然是没有太多心眼的一个姑娘，尤其在穆清苑表示能够为李婶诊治她的眼睛后，更是直接上升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而李婶则小心谨慎了许多。他总是趁穆清苑在给她看眼睛的时候说自己一个老婆子半条腿都迈进棺材里了，看不看得见也已经无所谓，不值得穆清苑这般费尽心机。 穆清苑知道她话中有话，是在怀疑自己接近她们母女的理由。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他本来就别有用心，也就不用在自欺欺人的说自己只是好心了。只不过，不知这李婶心中担心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经过几日的诊治，穆清苑发现李婶的眼疾并非是病理所至，而是因为她常常垂泪才伤了眼才致的盲。 穆清苑问李婶因何时常垂泪，李婶只是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说。 穆清苑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继续追问，只说若还继续这样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她这双眼。 梅娘闻言吓了一跳，哭着问李婶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常常惹得母亲流泪还伤了眼睛。李婶只是慈爱的摸着梅娘的头说与她无关全是自己的原因。 之后又过了两日，某天一早李婶就叫来了梅娘，将家里的一点粮食和碎银交给了梅娘，让她跟着邻居的大牛二喜俩兄妹一道去城里谋生。梅娘既惊又喜，因为之前她劝了母亲许久她都没有答应，没想到现在又愿意进城了。 可是接下来李婶就给梅娘浇了一盆凉水。 李婶告诉梅娘，她不会和他们一道进城。梅娘忙问为什么，李婶说她的眼睛不方便，带着她上路也是累赘。 梅娘心里难受，说要是母亲不与她一起进城她便也不去了，放母亲一人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李婶摸着梅娘的头，笑了笑，说：“傻孩子，等我治好眼睛了就去城里找你好不好？” 梅娘也想了起来，李婶现在正在诊治眼睛的确不宜现在就离开。她有些闷闷的抱住李婶的腰小声的说：“等我在城里安顿好了就把娘接过去。” “好。”李婶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无神的双眸没有焦距的盯着一处，没有人能猜出此时她正在想些什么。 梅娘最终依依不舍的同李婶告别，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还拜托穆清苑照拂一下她的母亲。 梅娘他们去陈州府的路是李朝暮帮忙规划出来的，一路上也算太平，走了两天后总算是安全到达了陈州府。 这边送走了梅娘，李婶好似放下了一身的包袱，在穆清苑的面前她也就不再伪装。在穆清苑再一次以诊治为名上门时，李婶直言不讳的问穆清苑：“老婆子还能活多久？” 穆清苑拿着银针的手顿了顿，脸上随即扬起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他说：“只是治疗眼睛而已，李婶怎么一副自己大限已到的样子。” 李婶冷哼了一声，“老婆子虽然眼盲，但心还没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敢发誓说接近我们母女就没有一点目的吗？” “我的确是有目的。”穆清苑坦然的笑出声，“但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 李婶却不上当，“你又怎么会知道老婆子心中所想之事！” “我当然不知道。”穆清苑点了点头，对没有诈出李婶的话有点遗憾，“但你的防备太明显了，你在怕我，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我自问没有做任何伤害你们母女的事，你这防备太奇怪了。” 李婶此时却沉默不语。 穆清苑见她不再说话，便又开始手上的动作，拿起银针准确的朝李婶眼睛上的穴位扎上去。 轻微的刺痛后有些许的暖流在眼睛的周围流淌，这是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暖意。二十多年来这双眼睛时时被冰凉的泪水浸泡，早就已经忘了什么是温暖。 李婶一动不动的任穆清苑施为，若对方真是来杀她的，她也逃不过，不如就这样吧。 一时间屋里一片静谧。 待李婶昏昏欲睡之时，穆清苑将银针一一从她的脸上拔出，然后取来干净的绷带轻轻将她的眼睛蒙住。 “在我施针期间眼睛不宜见光，就先这样吧。”穆清苑一边缠绕绷带，一边又忍不住碎碎念，“其实你可以跟梅娘一起进城，反正过两天我也要带着你回陈州府。” “为什么？” “这里没药啊！李婶。你不会是以为你的眼睛只要我扎两天就好了吗？” “……”所以是我想多了吗？ 李婶心里有些复杂，她一直以为这位众人口中的善人会是那人派来取自己性命的杀手，而且对方还没有否认自己是有意接近她们母女，只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就是不知他的目的何在。 穆清苑这边是按部就班的给李婶诊治，另一边进城不久的三人却是遇到了大麻烦。 之前说到那安乐候庞昱顶着钦差的身份来陈州赈灾，却私自扣下了赈灾的粮银关了知府，利用手中的权利将城门一关坐地为王起来。他到陈州没几日便开始大兴土木，到处抓壮丁。甚至是建起了一幢专供他取乐的软红堂，将抢来的良家妇女全部关在了里面。 梅娘同大牛二喜三人甫一进城就被安乐候的爪牙盯上，三人刚落脚没多久就被安乐候的手下带人抓了起来。 大牛拼死跑了出来，在一户人家的帮助下暂时躲过了一劫。梅娘与二喜却没有那么好运，二人双双被抓进软红堂关了起来。 被救的大牛醒来后就要去告官，却被那家人死死拦下。大牛不明白都有人强抢民女了，为什么还不能去报官？ 救下大牛的老汉啜了口烟枪，神色绝望的说：“抢人的就是官！你去了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大牛不信，那老汉狠狠敲了下他的头恨不成声的说：“我的一双儿女也被抢了去，我骗你作甚！？趁夜快点逃吧！别回来了！” “知府呢？知府大人不管吗？” “知府……唉……知府大人都被关起来了，他怎么管？！” “什么人敢关押知府？” “还有谁，钦差呗！把这陈州府弄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的不是别人，就是朝/廷派来给咱们赈灾的钦差！我看他不是来救灾是在来当土皇帝来了！” 大牛彻底呆住了，他呐呐的问：“难道就没人能管了吗？” “没用。”老汉叹了口气，“凡是想要上京告状的人都被杀了。如今整个陈州府只许进不许出，也不知前次跑出去的还有几个活着。” “……那我还能逃出去吗？” 老汉看了一眼满目绝望的大牛，吸着烟枪不说话了。 大牛最终还是逃了。他趁着夜晚城门守卫松懈的时候强闯了出去，可也被一路追杀到了山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大牛不慎脚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立时人事不知。追杀大牛的人在路旁找到了大牛被树枝刮破的衣服碎屑，举着火把看了看大牛滚下去的地方，嘴里啐了声晦气，便拿着衣服碎片回去复命了。 一夜过后，大难不死的大牛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身上有许多擦伤的伤口，但都不碍事，最严重的却要数他的腿了，其中一只在滚下来的途中似乎是撞到了岩石上，此时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站起来都困难。 可大牛还是咬咬牙拖着没有知觉的腿站了起来。他要快点回去，他要去找人将小妹和梅娘救出来。 六天后，大牛总算是拖着一身的伤回到了自己的村庄。 大牛一身伤的回来着实让村子里的人吃了一惊，就连当地的县官也惊动了。匆匆赶来的县官连问大牛发生什么事怎么如此狼狈。见到了让人放心的父母官，大牛顿时声泪俱下的将三人进城的遭遇说了一遍，说完后不住的求县官帮他把二喜和梅娘救出来。 “简直岂有此理！”县官听完大牛的话立刻就气得跳脚，竟是不管不顾的就想跑去找钦差理论。好在是被听到消息赶来的穆清苑拦了下来。 “如今知府大人都还生死不明，你一个小小的县官能做什么？” “我要写折子，告御状！”穆清苑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县官清醒了不少，虽然表面上看是冷静了下来，可依旧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穆清苑继续泼冷水，“好，告御状，那么证据呢？” “大牛不就是证据？！” “一人之言谁信。” “穆公子！” 穆清苑给了县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慢悠悠的说：“我听闻这安乐候庞昱还是国舅？” 县官点了点头，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穆清苑看了他一眼，“看来大人是想明白了。区区一个奉命赈灾的钦差却可以在整个陈州只手遮天，无缘无故就能将知府下狱，京中也无人询问，这后面要是无人撑腰说出去谁信？” 县官咬了咬牙，吐出三个字，“庞太师……” “行了，梅娘和二喜我会去救出来。大人还是想想办法要怎么才能护住你治下的这些百姓吧，那安乐候的手看样子并不会停下呢。”穆清苑拍了拍大牛的肩膀，示意他安心，转身就对县官提醒到。 县官气鼓鼓的甩袖走了。他也明白现在这样的近况，他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和安乐候同流合污，二一个便是像知府一下被罢官下狱，可这两个都不是他想选的，在知道安乐候都做了什么后，他更是不愿向他低头，让他随意的蹂/躏百姓。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看如今的形势，作为钦差的安乐候随时可以以询问灾情的名义将他们这些县官召到面前，到时就真的是进退维谷了！ 果然不出县官所料，在大牛跑回来的第二天，各位县官就接到了上峰的通知要求他们近日入城向钦差报告各地灾情，同时钦差也备好了宴席犒劳他们这些时日的辛苦。 名副其实的鸿门宴。 县官愁得寝食难安，问穆清苑，他却说：“那就去呗，反正也是逃不过的。” 县官无话可说，只能着手收拾，翌日一早就只身赴宴。 就在县官动身时，却见穆清苑扶着眼盲的李婶走了过来。 “穆公子你这是……？” “哦，我们也同大人一道进城。” 我们？县官敏锐的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指代，顿时不由大惊：“穆公子！陈州府现在就是个龙潭虎穴，你跟着去干嘛？！而且，你还要带着李婶？” 说到李婶，穆清苑有点无语。自从知道梅娘被人抓进那个什么软红堂，李婶就说什么都要去城里，不管穆清苑如何解释那里危险都不行，她一定要去。 向来巧舌如簧的穆清苑遇到有理说不清还胡搅蛮缠的大娘只能默默败退，答应带她一起去。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县官老爷也是无语，只能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李婶，自己默默爬上了马背。 至于穆清苑，理由那就更简单了，他答应了大牛会去救梅娘和二喜，而他向来言出必行。 县官老爷抹了一把脸，知道自己就是阻止也没用，干脆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的速度很快，两日的路程最后也只花了一日。到了陈州府城门口，看着被重兵把守的城门，穆清苑藏在帷帽下的薄唇勾起了冰凉的弧度。 这方帷帽是在众人快要到达城门口时，李朝暮给穆清苑戴上的。 穆清苑奇怪李朝暮干嘛给他戴这东西，还是女式的。 李朝暮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日晒，遮阴。” “……”穆清苑没有问李朝暮为什么都赶了一天路才给他戴上，直觉告诉他还是别问的好，那个答案他一定不想知道。 然而，事实上，尽管穆清苑没有问李朝暮给他戴上帷帽的原因，但很快他就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上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理由。 ——李朝暮，看不出来你原来也是一个心黑的！ 进城没多久就被人拦下左一句小姐又一句姑娘叫着的穆清苑默默的看向一旁搀扶着李婶一脸无辜的李朝暮——呵呵，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但最终，穆清苑还是忍着心里的火气，在围着自己的那些人动手动脚的时候像个受惊的姑娘般迅速躲到了李朝暮的身后。 围着穆清苑的几人骇于李朝暮身上的气势，嘻嘻哈哈了两句便寻了个由头跑了。 在人都走了后穆清苑伸手在李朝暮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尤是不够解气还掐着拧了两圈。 李朝暮面不改色的任他掐，甚至还微微低头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没关系，晚上，讨回来。” 穆清苑：“……” 三人很快便找了一处客栈安顿了下来。此时县官已经去只身赴宴，穆清苑估摸着以那位县官老爷的脾气，不出一时半刻他被下狱的消息恐怕就能在城里满天飞了。 果然，刚入夜不久，便传来了县官下狱的消息，与之前的知府一样，罪名也是顶撞上峰。 穆清苑摇摇头，之前给他说了那么多也算是白说了。 结束了李婶今日的诊治，穆清苑正准备起身离开让她休息，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我儿不会出事吧？” 穆清苑沉默了一下说，“放心吧，我能把她救出来。”这是穆清苑唯一能给的承诺，在入城后他们就打听过那软红堂个是什么地方。说实话，都过去了这么些时日，谁都不知道被关在里面的姑娘是什么情况。 “……”李婶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默默放开了抓着穆清苑的手，眼角无声的流着泪。 穆清苑叹了一声，没有对李婶说什么现在不宜流泪的话，让她憋着才更是于治疗无益，发泄出来了也好。 从李婶的房里出来，穆清苑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李朝暮，正要抬步走过去，却见对方朝他为不可察的摇摇头。穆清苑的脚步一顿，他顺着李朝暮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朝自己的房间张望。 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穆清苑微一扬眉，眼中的温度尽数退去。但他还是没有动，他现在的位置正好在那几人的视觉盲点处，只要他不乱动那些人就看不到他。穆清苑之所以会如此小心，那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戴着帷帽，他的长相虽然比起李朝暮要清秀许多，但男性的特征也明显，是绝对不会被人错认的。若他现在出现在那几人的面前不仅是惹人怀疑，还会破坏他们原本的计划。 虽然在经过帷帽事件后，穆清苑并不是那么想要承认他和李朝暮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他们都能立刻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之事，但就是事实。 直到几人离开，穆清苑才慢慢走到李朝暮的身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后问：“都听到点什么？” “明日动手。”李朝暮照旧是言简意赅的说。 穆清苑理解的点点头，“那感情好，明日我上街你不用陪着了。” “……”李朝暮顿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稍微有点心塞。 可穆清苑似乎觉得对李朝暮的打击还不够，回房之后直接将人拦在了门外，美名其曰让人看见了不好，反正店家还有空余的房间，让他自己再去另开一间房。顺便还威胁到：“若你敢硬闯进来，今后就一个人自己睡吧！” 被关在门外、看起来似乎是要独守空房的李朝暮：“……” 到最后可怜被赶出门的李道长也没有去找店家重新开房，他直接在穆清苑房间的屋顶上枯坐了一整夜。 翌日一早，穆清苑带着帷帽就独自一人出了客栈。李朝暮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跟了上去，远远的缀着，并不敢太靠前。 李朝暮有跟着，穆清苑其实是知道的。一直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兔子在离开客栈不久后就突然来了精神，睁着黑豆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穆清苑当然知道它在找什么，也因为如此，他才万分肯定李朝暮跟了上来。 穆清苑抚摸着手中因为没有看到相见的人而重新闭上眼呼哧呼哧睡过去的兔子，慢慢悠悠的朝医馆走去。 就在穆清苑快要走到一处医馆时，突然从巷子里跳出几个身着家丁服饰的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厢有礼了，姑娘。”其中一人朝穆清苑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口中还文绉绉的说着，“我家侯爷对姑娘一见倾心，想请姑娘过府一叙。” 穆清苑一面安抚着怀里因为这几人出现而开始炸毛的兔子，一面像是受惊一般退了一小步，捏着嗓子怯生生的说：“我、我不认识你家侯爷。” “现在不认识，很快就认识了。”那人笑道，然后一摆手对其他人道，“上！” 客气一通后竟是想要强绑。 “你们！”穆清苑适时的扮演一个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的姑娘，强作镇定的呵斥了一句。虽然他觉得眼前的这些人不但眼瘸还耳瘸，但为了混进软红堂也只能忍了。 十分乖觉的小兔子在这些人朝穆清苑动手时，便吭哧吭哧的爬进穆清苑的衣襟里乖乖的躲好不出声了。 ——虽然平时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但关键时候还挺聪明嘛= =||| 被人抓住手的穆清苑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胸前扭啊扭一咕噜就躲进衣襟里的兔子，稍微有点说不出话。 远处注视着穆清苑被人抓住手的李朝暮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去斩断那几人的手。 跟在他身边的白狼亦是如此，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前爪不停的刨地，似乎只要李朝暮一声令下它就立刻能扑过去咬碎他们的手掌。 穆清苑就这么被带进了软红堂。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说他是在假扮女子，但其实他根本就没费心化妆换衣服什么的，就戴了一顶简简单单的帷帽，只要揭开一看就绝不会误会他是女性。 但抓他的这些人偏偏就没有想过要揭开帷帽看一眼确认下。 如此轻易就被当做女性抓走的穆清苑：“……”这群人不仅眼瘸耳瘸，还脑瘸！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穆清苑才能如此简单就混了进去。 被带进软红堂的穆清苑和一些同样被抓起来的姑娘关在了一起，这地方有些像监牢，但和普通的监牢不太一样的是这里的木栅上都挂着红布，也没有牢头。 穆清苑同和他一间“牢房”的姑娘们保持了一下距离，然后掀起了帷帽打量了一会儿这里的结构。因为还不太想暴露身份，所以他并没有将帷帽完全摘下。 就在他转着头四处打量时，忽然同对面“牢房”的一个姑娘对上了眼，眼见那姑娘一脸惊讶的差点叫出来，他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那姑娘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住点头。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被抓进来的梅娘。 第55章 弃治五五步 穆清苑和梅娘两人稍微隔得有点距离，加上周围还有其他被抓进来的姑娘，两人想要说点什么是绝对不行的。 梅娘依旧捂着嘴，她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对面戴着帷帽的穆清苑，流露出的眼神里有不解还有些许的慌张。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穆清苑清润柔和的嗓音。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梅娘惊了一下，但她还是死死的捂住嘴没有出声，她认真的听着耳边声音说的话，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同时也放开了捂着嘴的手。她避开同一牢房里的其他姑娘，走到木栅边上，对着穆清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穆清苑见状走上前一步，同样站到了木栅边，他仔细看着对面梅娘一张一合的唇瓣，从她无声的唇语中辨认着她所说的话。穆清苑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沉。 梅娘将被抓进来之后发生的事无声的告诉了穆清苑。她和二喜被抓进来后没多久二喜就被带走，至今没有回来。而他们这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姑娘们每日都会被几个老妇人拉出去或是逼着学窑子里的东西，或是让她们整日的泡在药缸里，虽才短短几日已是生不如死，当日和她们一起被抓进来的姑娘几乎每一个曾自裁过，却无一人成功。她们被救起来后就会被带走，然后同二喜一般再无消息。当中也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走，却依然是无能为力。就她所见，这里每一道门都有人把守，无论白天黑夜四处都有人巡逻，这里的戒备强到让人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的地步。 梅娘最后说的那些，穆清苑也深有体会。就他被一路带进来所见，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普通人都很难从这里逃脱，就更别说这些姑娘们了。 穆清苑利用传音入密又安抚了梅娘几句，告诉她沉住气，别做傻事，这次自己混进来就是来救她出去的。穆清苑没有再提二喜，听了梅娘的话，他感觉二喜那姑娘恐怕也凶多吉少。但现在他也不敢下定论，只能找机会去探寻一番后再做决定。 这个机会穆清苑终究是没有等到。就在他刚与梅娘商量好怎么带她出去时，“监牢”的大门被人打开走进来几个面目凶恶的老妇，还有跟在她们身后的一些打手。姑娘们见到他们顿时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们不由自主的朝角落里缩，却依旧被粗鲁的逮了出来。 “监牢”里的哭喊声不绝于耳。穆清苑悄悄的握住了几粒飞蝗石，正当他看准时机动手打算给这些人一点教训的时候，之前抓他进来的那几个家伙却将他围住，领头的那个人对一旁的老妇人说道：“这小娘子我就先带走了，咱们侯爷想要尝尝鲜。” 那老妇人闻言咯咯笑了两声，“侯爷好雅兴。之后要是侯爷觉得不满意就送回来再调教调教，包管侯爷尽兴！” “那是！萧妈妈调教出来的人，咱们侯爷可一直都喜欢的紧哪！” 二人说完又是一阵调笑。 穆清苑朝眼里已经快喷出火的梅娘不着痕迹的摆摆手，让她暂且冷静下来。随后便被来人推搡着走了。 在沿楼梯而上，大概走了三四层后，穆清苑总算是见到了这群人口中的“侯爷”，也就是这次奉命来陈州赈灾的钦差安乐候庞昱。 穆清苑头上依旧戴着帷帽，因为视线被遮挡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看清这人的面貌。只不过从这人的言谈中穆清苑还是听出了不少东西。 这安乐候的吐息短而急，声音倦怠无力，身上还飘散着似有似无的药味，穆清苑分辨了一下，都是一些养气补肾的药，俨然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还戴着帷帽做什么，给本候摘下来！” 穆清苑有些遗憾，看来是装不下去咯。就是不知道梅娘她们被那几个老婆子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待会儿闹起来要去哪里找她呢……穆清苑一边想一边抬手将帷帽取了下来，然后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呆立毫无反应的安乐候。 半晌，就在穆清苑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被吓傻的时候，安乐候猛然跳了起来随即对一旁的手下拳打脚踢，“狗奴才！这tm的一个书生你也能看成姑娘？你的眼睛难道被狗吃了吗？！” 那手下也是懵了，傻傻的站着任安乐候拳打脚踢，心里不停的在想：“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之前都还是个姑娘啊！怎么一取下帷帽就、就变成男的了？” 穆清苑倒是想继续看眼前这出好戏，可现实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就在安乐候捶打他身边的下人时，楼下忽然传出一阵喧哗，还伴着打手的“快追”、“拦住她”。 穆清苑凝神听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的发现竟是梅娘那小妮子闯了出来，不过这也倒是省了他再去找的功夫。于是他也不再犹豫，趁在场的人还在怔愣时果断出手夺过其中一人的刀，然后转身将手里的帷帽朝守在门边的打手丢去，趁他视线受阻手忙脚乱的时候一脚踢将其踢飞，随即硬闯了出去，从楼上直接一跃而下，直接落到了正被人团团围住的梅娘的身边。 挡住朝自己二人劈过来的刀，穆清苑一把将人拉到了身后。 穆清苑拉着梅娘且战且退，二人很快就被堵在了墙边，进退不得。眼见有越来越多的打手聚集过来，穆清苑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将手中之前抢来的刀丢掉。 梅娘急得快哭了。 这时，赶过来的安乐候穿过手下站到了穆清苑二人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嘲笑道：“你倒是识时务。” 穆清苑没理他。 安乐候笑得有些狰狞，他恶狠狠的说：“我这里可从来没有人能活着逃出去！给我将这二人剁碎了拿去喂狗！” 梅娘一惊，紧紧拽住了穆清苑的衣服。 穆清苑却突然笑了起来，无视正在向他和梅娘靠近的人，他转头问梅娘：“你怕高吗？” “诶？”梅娘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人抛起，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在半空中被人稳稳接住，可下一秒，接住她的人又毫不犹豫的将她抛了出去。 “……”梅娘死死闭着眼，心想这次死定了，她不会武功就这么落地上结果可想而知了。然而预想中砸在地上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再一次稳稳当当的被人接住了。当梅娘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时，她呆呆的眨眨眼，似乎还没明白这满目的蓝色究竟是什么。 “姑娘，可还安好？” 然后梅娘就听见了一个非常醇厚的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她缓缓抬起头，然后又呆住了。 “天呐，这世上怎么能有那么好看的人……”她呆呆的想。 然而，下一秒，她的美梦就被人无情的叫醒了。 “咳，梅娘，你还要抱着别人到什么时候？没见这位公子浑身都已经僵了么？” “！！！” 听到这句话，如梦初醒的梅娘顿时吓了一跳，她连忙从那人怀里退了出来，捂着红彤彤的脸好似快要爆炸了一般。 待冷静下来后，梅娘才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面带惊喜的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开心的问：“穆公子你逃出来了？” 穆清苑微微扬眉，“就那些人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走在他身旁的李朝暮无声笑了笑，也不去拆穿他的话。听穆清苑说的轻松，实际上真要突围那沉沉包围单凭他一个人还是太难了。他们之所以能逃出来不过是有李朝暮的里应外合罢了。 虽然按照之前的计划，李朝暮应该是在接到被穆清苑抛出来的梅娘将她送至安全的地方后再返回来救穆清苑。可就在他监视着楼里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发现了眼前这位蓝衣青年。 李朝暮见这青年围着这幢软红堂探查了半天，行为虽然鬼祟，但那一身的正气却非常明显。所以他也没有犹豫，行动时在接到被穆清苑用内力抛上天的梅娘后立即就将人朝他抛过去，然后立马转身就去救穆清苑。 事实也证明他没有看错人。蓝衣青年虽然在看到有人朝自己飞来时吃了一惊，但还是立即出手将人稳稳的接住了。 “多谢。”在穆清苑拉着梅娘看她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李朝暮朝蓝衣青年抱了抱拳。 “这位道长不必客气。”蓝衣青年也朝李朝暮抱了抱拳，然后接着说道：“在下开封府展昭，奉包大人之命前来调查安乐候私吞赈灾粮银一事。今见二位为救这位姑娘而闯软红堂，不知可否能请三位随在下一同去见包大人，将安乐候的罪行禀明包大人？” 穆清苑觉得有趣，这蓝衣青年一开口就如此直接，故而笑问道：“是想要我们去做指认安乐候的证人？” “在下正是此意。” 穆清苑继续笑问：“如果我们拒绝呢？” 展昭也笑道：“如果公子真的打算拒绝，便不会问在下这样的话了。” 穆清苑闻言怔了怔，原以为这蓝衣青年是个有话直说的直肠子，却没想到心眼也挺多的。 第56章 弃治五六步 穆清苑其实并不打算去见什么包大人，但耐不住身边的梅娘一听说“开封府包大人”的名号就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了。不仅如此，她还拽着穆清苑的衣袖不住的劝，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架势。 穆清苑没法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在他们随展昭去见包大人的时候先回了一趟客栈将李婶接了出来。 梅娘一见到她娘顿时泪如雨下，母女二人拉着手说了好半天的话，若不是穆清苑在一旁提醒，只怕就连梅娘都快忘了她答应展昭的事。 梅娘这才抹掉眼泪告诉李婶说开封府的包大人来了，他们要去将陈州的情况告诉包大人，会带她一起走。 李婶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在听到“开封府”三个字时，摸着梅娘发顶的手明显顿了下，然后在梅娘道歉说自己擅自决定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原本就毫无光泽的眼睛看着更加的无神，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这都是命。”梅娘没听清楚，小声的问了一句，李婶摇摇头闭口不言。 一旁的穆清苑自然是有看到李婶的唇微微开阖，他转头看想李朝暮，后者摇了摇头，眼神不经意的看了眼门外的展昭，示意他暂时别问。 收拾妥当后，三人便带着梅娘和李婶趁夜出了陈州，往包大人暂时落脚的地方去了。 未免夜长梦多，三人几乎都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展昭对穆李二人更是啧啧称奇。这二人，穆清苑背着李婶，李朝暮背着梅娘，速度竟然一点也不比他慢。 很快，几人便到了距离陈州府大约三十里地外的一个小城镇中，然后在展昭的带领下来到包大人暂时落脚的客栈。 穆清苑他们前脚刚踏进客栈迎面就飞来一个酒坛子，展昭眼明手快的将朝穆清苑迎面飞来的酒坛接住，然后没好气的问屋顶上的一个白衣身影：“白兄你这是做什么？” “哟呵，猫儿，包大人让你去陈州查探，你这才走了五日不到就回来了……”那人故意拉长了语调，他促狭的笑了起来，挤眉弄眼的，“你莫不是去陈州只是接自己的相好吧？”他的眼神显然是看着穆清苑的。 “白老鼠！你休得胡说！”展昭呵斥了那人一声，随即又歉意的对穆清苑抱了抱拳。 穆清苑将背上的李婶放下，交给了一旁已经从李朝暮背上下来的梅娘，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用一种非常低缓好听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无碍。那位白衣侠士眼有疾，我自然是不会和一个有病的人计较。” 一旁的梅娘和李婶闻言都笑了起来，李朝暮的唇角也难得的扬起。 展昭一手握拳轻咳一声后也不说话了。 站在屋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号称锦毛鼠的白玉堂，他自然是听出了穆清苑在说出那声“无碍”时的声音显然不可能是个姑娘，顿时也明白自己搞出了一个乌龙，正当他打算道歉的时候，就听对方居然挤兑说他有病！ 嗨呀，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书生竟敢挤兑你白爷爷！ 白衣人——或者说，白玉堂立时不干了，他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站到穆清苑的面前不忿的说道：“你这书生说谁有病呢！” 穆清苑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谁应说谁呗。” “你！哼！”白玉堂显然是被穆清苑气得不轻，却碍着眼前的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不像对待展昭一样一言不和就能动手，只能冷哼一声一副“本大爷不与书生计较”的模样横了一眼穆清苑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人可真有趣。”梅娘附在李婶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李婶笑着点了点头。 梅娘自认为自己同娘咬耳朵不会被人听见，却不知在场的都是耳清目明之人，况且还是如此进的距离，自然是听得清楚。 穆清苑对此不置可否，展昭则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心中庆幸还好人已经走了，不过同时也觉得奇怪这姑娘怎么会觉得白玉堂有趣。大多数见了他的人都会赞一句少年华美，器宇不凡。可这姑娘却恰恰相反，她没被白玉堂的好相貌迷惑，反倒觉得这人有趣，真是怪哉。 这一插曲后，展昭便先安排几人休息。穆清苑问他不先见包大人么？展昭却言道几位一路风尘，先稍作休息。尤其是梅娘，她才从软红堂逃出来实该好生休息，休息一宿明日再见大人也不迟。 穆清苑闻罢很是喜欢展昭的这份细心，于是也没推辞，道过谢之后，几人自去休息不提。 在睡前，穆清苑先是来到李婶的房里继续为她的眼睛施针诊治。 梅娘虽然困顿，却也一直陪在李婶的身边帮她按摩肩膀手臂。 结束之后穆清苑退出李婶的房间，刚关上门，一转身就见白玉堂抱着一把剑站在自己身后。 “嘿，真看不出来你这你书生还是个大夫。你医术怎么样？开封府的公孙先生你知道吧，以他的医术称一句神医也不为过。怎么样，只要你乖乖说一声‘白爷爷之前是我错了’我就帮你引荐引荐！” 不待穆清苑出声，白玉堂就已经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穆清苑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漠的说：“哦。”转身就走。 “喂，你这书生，‘哦’什么‘哦’啊，白爷爷我说的话你没听懂吗？” 白玉堂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跟在穆清苑后面嚷嚷。然后见穆清苑一直不理睬他，白玉堂伸手作势要抓穆清苑的肩膀，眼见手都快碰到穆清苑的肩膀了，却被他轻飘飘的一个闪身闪开了。 白玉堂奇怪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刚才他可以很确定自己的手确实是搭在了穆清苑的肩上，结果却没有抓住他。白玉堂看着头也不回渐渐走远的穆清苑的背影，嘴唇勾起一个桀骜不驯的幅度。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他摇了摇头，随即眼神一变，脚上轻点蓦地就向穆清苑攻去。 穆清苑轻松避开了来自后背的偷袭，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发起偷袭的人：“什么意思？” 白玉堂耍了一个剑花，长剑指着穆清苑笑道：“来比试比试吧。” “我拒绝。”穆清苑没有丝毫考虑的直接说到。随后也不理被拒绝后直接愣在原地的白玉堂，推开了一旁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关门落锁一气呵成。徒留白玉堂维持着举剑的动作傻傻的站在那里吹冷风。 原本听到动静而出来的展昭看到这一幕，走到白玉堂身边老成的叹口气，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大晚上的，何必呢。” “臭猫！你什么意思？！” 白玉堂回神转过身就冲展昭咆哮，可惜展昭一溜烟早就跑回房了。 众人一夜好眠。哦，这里面并不包括独自生闷气一夜的白玉堂，括弧笑。 翌日一早，收拾妥当的穆清苑和李朝暮便在展昭的带领下带着梅娘和李婶面见他口中的“包大人”。 四人中，除了眼睛看不见的李婶，其余三人见到这位包大人的第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的都浮现一句话——这位大人可真黑。 许是见几人都不说话，坐在上座的包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下官包拯。”然后又指向站在身边的做书生打扮的男子，“这位是主簿公孙先生。不久前有几位从陈州逃难到汴京的难民身揣万民血书拦下了本官的轿子，言道要告赈灾钦差安乐候庞昱。此事兹事体大，下官不敢专断，禀明圣上后，圣上派了下官前来调查，只望几位能将目前陈州的情况告知下官。不过，几位都不必拘谨，此处非公堂之上，没有那么多规矩，就当是在闲话家常了。” 包大人虽是这么说了，几人却不是不懂规矩之人，穆清苑和李朝暮按江湖人的规矩向眼前这位有些黑的大人行了礼，李婶也拉着梅娘行了一个女子的福礼。随后李朝暮便退到了一边，穆清苑也扶着李婶退开。被独自留在当中的梅娘看了看穆清苑和自己的娘，咬咬牙对在场的另外的三人说道：“民女梅娘陈州府茂县人……” 梅娘慢慢的条理清晰的将自己如何进城如何被抓又是如何逃出来的经过一一叙述了一遍。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提到穆清苑送粮到陈州来的这件事。 包大人听完梅娘的叙述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只说让她安心，待安乐候所犯之罪证据确凿，定为她还有那些被抓走的姑娘们讨回一个公道。言毕，包大人又整了整衣襟，随后起身走到穆清苑的面前并公孙以及展昭郑重的朝他拜下身去。 “下官代陈州百姓感谢穆公子的慈悲心肠，也多亏了穆公子，陈州百姓才能撑过那段时日。” 穆清苑连忙将包大人扶起，言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包大人握着穆清苑的手很是欣慰的拍了拍。 这时，躲在一旁偷听的白玉堂忽然跑了出来，跳到穆清苑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佛才认识他一般啧啧了两声，说：“原来你就是尤镖头口中的那个‘玉面罗刹’穆菘蓝啊，真是幸会幸会。” 穆清苑：“……” 那个什么尤镖头，你出来！这个名号是个什么鬼？！ 第57章 弃治五七步 白玉堂的一席话让屋里顿时陷入了某种莫名的沉默当中。 之前有提到过，穆清苑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便越是说明与之相反的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最低点。 李朝暮不着痕迹的拉过梅娘和李婶稍稍远离了一点穆清苑，待会儿可不能让这两人受牵连。 “白大侠，”果不其然，穆清苑幽幽的开口，脸上的笑容虽然灿烂无比，却让展昭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观你印堂发黑，这两日可千万别碰水，最好是喝都别喝。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切记。” “你这书生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你胡乱两句话就会怕的人吗？”白玉堂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然后抱着剑转身就走了，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一句解释的就走了。 “这……”包拯和公孙面面相觑，都没弄明白玉堂这是弄得哪一出。 在场的唯有李朝暮和展昭明白了穆清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在众人注意力都在白玉堂身上，而白玉堂自己又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穆清苑向白玉堂下毒的全过程。 李朝暮：“……”果然以后还是让清苑少捣腾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了，这次听他的说法似乎是一遇水就会毒发的东西…… 展昭：“……”我是提醒还是不提醒白玉堂呢…… “穆公子，刚才白大侠所说的……”眼见最熟悉江湖事的展昭只一味的盯着门口发呆，公孙同包拯对视一眼后便由他自己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诨号是怎么回事。”穆清苑收起笑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摇了摇头。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啊，这诨号怎么来得他真是无从得知。 包拯二人见他这样也不好在问，就又顺势问起了他的来历。 穆清苑顿了下，低着头很是思索了一番，这次系统并未给他安排好身份，那三个问号代表了什么他至今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胡口乱诌一个身份看似也可行。可惜，此时在他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若这位包大人哪天忽然来了兴致要查他随口就给乱报出来的户籍，到时候可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 穆清苑想了想，开口说道：“在下穆菘蓝，字清苑，乃万花谷医圣门下杏林弟子，此番是奉师命出谷游历来的。” “万花谷？”包拯和公孙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看向了曾是江湖中人的展昭。 展昭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却无发现，只得遗憾摇摇头的说：“在下也未曾听说过万花谷的名号。” 穆清苑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了笑，说：“师门世代隐居，弟子少有出谷之人，偶有一二出谷游历也少有以万花谷之名行事，展大人不知并不奇怪。” 展昭点了点头，公孙却在一旁开口道：“我听闻穆公子自称医圣门下杏林弟子，敢问公子的师门是以医药立派的吗？” 穆清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杏林弟子一脉只为万花谷中其中一支，谷中还有擅长其他方面的弟子。” 公孙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其他想问的，却也知道再问下去就是自己逾越了。 “那么这位道长呢？也是来自万花谷？”包拯又看向李朝暮，其实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修道之人会与穆清苑一起行动，从梅娘的话里不难听出，这两人从送粮开始就一直在一起行动。刚才听闻穆清苑说万花谷中并非只有杏林一脉的弟子，那么这位道长会不会也是这个隐世门派中的弟子呢？ 李朝暮看了一眼面露促狭的穆清苑摇了摇头，“华山纯阳宫，道号玉虚。”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华山他们都知道，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纯阳宫。 包拯看了一眼展昭，后者心领神会，抱拳向几人告辞率先出门去了。穆清苑自然是知道出去是为了什么却也没有点破。陈州一事也说的差不多了，穆清苑便也向包拯两人告辞。 这时，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婶突然出声了：“不知老身是否能与包大人单独谈谈？” “夫人这是？”包拯下意识的看向了梅娘和穆清苑，两人都是连连摇头，并不清楚李婶（娘）为什么会突然开口说要和包大人单独相谈。 “夫人是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吗？”包拯问。 “是。”李婶点了点头，神色坚毅，“老身要告御状，却只能让包大人一人知晓。” “下官明白了。”包拯面容严肃的捋了捋胡须，然后亲自将李婶扶了起来朝里屋走去。 “梅娘你先回去吧。”走了两步，李婶突然停下回过身同梅娘说道。 “哦……”梅娘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是听话的回屋了。 穆清苑与李朝暮对视了一眼也一起退了出去。人都出去后，公孙唤来了张龙、赵虎、王朝和马汉让他们守在屋子的四周，尤其是注意屋檐房顶，禁止任何人靠近。 四人领命，自然是打起了万分精神，时时刻刻都在注意。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只白色的小鸟，喳喳叫了两声就停在了窗檐上，赵虎看见了，却没有管，任由那只鸟蹦来蹦去的。 屋内，包拯问李婶要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李婶没有说话，她默默从袖子中摸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包拯手中，然后沉声说道：“哀家一告当朝太后蓄意谋杀草菅人命！二告当朝天子不敬生母有违孝道难为天下表率！”她改了自称，就连身上的气势也变了。 包拯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夫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哀家当然知道。敢问包大人可敢接下这份状子？” “下官乃开封府府尹，岂有不接状子之理。” 只是此时包拯身上还有查清安乐候赈灾舞弊徇私一事，此时只能待陈州一案结束回京之后才可详查。 李婶对此没有意见。 二人相谈并没有太久，很快，包拯便唤来下人请来了梅娘，让她将李婶扶了回去。 一直停留在窗檐上自娱自乐的白鸟在屋里人渐渐多起来后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在这边，李婶与包拯相谈之时，此前先一步离开的展昭已经找到了白玉堂，向他打听起穆清苑的事情来。 白玉堂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太多，只是听江湖上的朋友们在说。最多的却就是从那个尤镖头的口中听来的。 那尤镖头便是穆清苑当初找的那个镖师。 “照他们的话说，这穆公子也是个善人，那尤镖头怎么就给人取了那么一个诨号？”展昭听了之后不解。 白玉堂喝了一口茶摆摆手说道：“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一路走来如此太平一个流寇都没见到吗？因为那些流寇土匪统统都被杀光了！就在那个穆菘蓝送粮往陈州走的这一路，一个活口没留的全杀了！” “全部？”展昭有点呆住了。 “嗯，”白玉堂点点头，“尤老头押了一路的粮自然是不会记错。他说，这穆菘蓝不仅杀拦路抢劫的土匪，就连从陈州逃荒出来落草为寇的流民他也毫不犹豫的就杀掉。尤老头给这些流民求情，反倒被他一句‘给他们活路谁给其他无辜百姓活路’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尤老头还说‘穆公子是个好人不假，但他的行事手段着实有些邪魍，让人正邪难辨。’这不就给了这么个诨号。” 展昭听后久久无语，都说人不可貌相，今次他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忽然，异变突发。 白玉堂说完这番话没多久，就在展昭兀自沉默的时候，他突然掐住嗓子一脸灰青色的倒在地上。着实吓了展昭一跳。 展昭忙问他怎么了，白玉堂指着桌子痛苦的哑声道：“……水、水……有毒……” 展昭悚然一惊，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被自己遗忘了的事。 这一壶茶是觉得没有问题的。他自己也有喝，若茶水中有毒，那么中毒的就不只是白玉堂一人而已。更何况他是亲眼目睹穆清苑是怎么给白玉堂下的药。 “呃……茶水应该没毒。”展昭说，接着也顾不上倒在地上对他怒目圆睁的白玉堂，起身跑了出去，“白兄你等等，我去叫人。” ——臭猫，你好歹也先把你白爷爷扶上床再走啊！ 倒在地上蹭了一身灰又动弹不得的白玉堂盯着展昭跑远的身影，狠狠的咬着后牙槽，配着那一脸的灰青色，好好的一张引无数少女怀春的脸顿时变得像恶鬼一般可怖。 当展昭去而复返时，白玉堂虽然只在地上躺了大概半刻钟都不到，他却像是被从水里捞刚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漉漉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他都经历了什么。白玉堂愤恨的咬牙发誓，最好是别叫他活着找到下毒之人，否则他定要让那个卑鄙小人好好尝尝锦毛鼠白玉堂的厉害，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他刚立完誓言，浑浑噩噩中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淡漠的说道：“放心吧，就这点程度还死不了。” 穆菘蓝！！！ 第58章 弃治五八步 穆清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故意给白玉堂下药，若是为他昨夜将自己当做女子的话，他自己也不是如此小气的人，要说是为了他口中的那个诨号也不至于。 所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相性不和？在展昭找来的时候，穆清苑分神想到。 但现在问题是这毒穆清苑他自己也没解药。就如之前能让人瞬间毁容的药一般，都是他无聊时捣鼓出来的东西。这药虽然并不致命，却能让人在沾水后呼吸困难，四肢无力，稍稍严重点的话会给人一种四肢瘫痪的错觉。 展昭着急的问穆清苑没有解药怎么办，穆清苑说药效最多就持续两天，这两天白少侠就担待担待别碰水就好了，当然跟水有关的像是酒啊，水果啊之类的东西都不能碰。因为这药他也没详细的一一试过，遇到酒会怎么样他还真不清楚，为以防万一，就委屈白少侠做两天的苦行僧。也趁这机会静静心。 展昭闻言沉默。 白玉堂此时已经被展昭扶到床上好生躺着，他狠狠的盯着站在床边的穆清苑，眼中一副要喷火的模样。照穆清苑的说法，在药效褪去前他白玉堂必须滴水不沾，否则就会想这会儿一样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白玉堂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很爱干净，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轻微的洁癖症。不让他喝水喝酒啃两天干粮他全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忍的是这两日内他不能沐浴！别说是沐浴了，他现在就是想要清洁之前倒在地上染上的灰尘都不可以。这简直和要了他的命没啥区别。 自从入了江湖就从没如此狼狈过的白五爷暗自咬牙：“穆菘蓝你给小爷等着！” 穆清苑站在一旁注视着白玉堂脸上的表情变化，拢在袖中握着一个药瓶的手蠢蠢欲动。 展昭夹在两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有些哭笑不得。和这两人比起来，当初的自己和白玉堂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大概穆公子同白玉堂就是老人口中常说的那种天生不对盘的两个人。 临走之前，穆清苑取下文曲之聿戳了戳不能动弹的白玉堂，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乖乖好生的躺两天，可千万别作死。” “……”白玉堂一噎，张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这样都是拜谁所赐啊？穆菘蓝你的脸呢？！ 饶是一向厚道的展昭此时也是叹为观止，感觉眼前这位穆公子的一张嘴简直可以气死人。于是为了白玉堂的小命着想，展昭二话不说直接拉走了穆清苑，生怕他再在白玉堂的房里多呆一会儿就能把那只白老鼠直接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到时陷空岛找来又是个麻烦。 穆清苑任展昭拉着，出了房间便轻轻挣开他的手，朝等候在一旁的李朝暮走去。 当穆清苑停在自己面前，李朝暮伸出手给了理了理有些乱的秀发，然后无奈的问：“又气着人了？” “……”穆清苑仰着头看向李朝暮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看着。 最终败下阵来的是李朝暮，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吻了吻穆清苑的眉眼：“算了，你开心就好。” “……”并没走开的展昭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是不是有些太过亲昵了？ 这时，王朝突然找来了，说是包大人正在找展大人。 展昭顿时如梦初醒。在穆清苑和李朝暮两人看过来时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随后便跟着王朝走了。 穆清苑看着展昭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的背影，然后转头问李朝暮：“你故意的？” 李朝暮没有直接回答，他执起穆清苑的一缕长发放在嘴边亲吻然后说：“你喜欢他。” “……”穆清苑愣了一下，无奈的叹息到：“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李朝暮神色不变的说：“我知道。” 穆清苑无语，既然知道怎么还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随即就听李朝暮非常认真的说：“知道，但不高兴。今晚，补偿。” 呵呵。 穆清苑闻言白了李朝暮一眼，也没说答应还是没答应，转身就走了。 至于穆清苑最后到底有没有给李道长补偿，这个我们就自由心证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被王朝叫走的展昭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回到包拯的屋子，他看了一眼在座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张张口，似乎是觉得自己问那些话有些失礼，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展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学生？”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的公孙策立即就发现了展昭的心不在焉，又见他几次张口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当下就有些好奇，故而如此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事关他人，在下不好自作主张。” 公孙策点了点头：“如此学生也就不再多问。想必展大人心中自有主张。” 这个问题就此带过。然后包拯便问起了白玉堂的情况。之前突闻白少校中毒可是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展昭言道白玉堂已无大碍，然后想了想便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给在场的二人听。 包拯同公孙二人听完展昭的话后皆是久久无语。 公孙倒是对穆清苑的这种药大有兴趣，想着能不能去讨一点来自己留着研究一下。 包拯则笑着摇了摇头，道：“原以为世上惟有‘猫鼠之争’，没想到白少侠和那穆公子也是对‘冤家’。”随后他的话音一变，询问展昭可从白少侠口中打听到多少事。 展昭对包拯口中的那句“冤家”有些别扭，却还是神色如常的回了话，亦无隐瞒，将白玉堂告知他的事一一向包拯说明了。 听罢，包拯和公孙再次陷入沉默中。良久，包拯才叹息道：“以暴制暴虽非良策，却是当时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这位穆公子看得比我们许多人都要通透。只是我们依旧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出身何处。” “大人是觉得穆公子所言有假？”公孙在一旁问道。 包拯捋捋胡须没有说话。若在李婶拿出那东西告御状之前，穆清苑的一番说辞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就出在是他将李婶带来的，他到底知不道李婶的身份，或者说这当中有没有他的插手都不得而知。而且，一个世代隐居的门派，能做文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大人？”展昭见包拯面色有些沉重，不免出声询问。 包拯朝二人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查明陈州一事，还陈州百姓一个公道。”然后他对展昭说道：“展护卫，此次恐怕还需你再次潜进陈州。数额如此巨大的粮银，安乐候定会让人另造账册，你潜入陈州想办法找到找到这本账册，不比冒险取出，只要知道藏于何处或是在何人手上便好，只要找到了证据，我们便可将他捉拿归案。” “是，在下明白。”展昭抱拳领命。 众人的计划很好，可惜，还是被人走漏了风声。 展昭离开后的第三天，京中传来消息，包拯他们悄然出京之事已经被庞太师透露了出去，至于他透露给了谁，这不用想也知道。 “听闻陈州已经全面宵禁，禁止陌生人进出，展护卫此行恐怕多有阻碍。”公孙策拿着从京中传来的信，加上从过往百姓口中打听到的消息，面色有些凝重。 包拯一下一下抚摸着长长的胡须，闭着眼看不出神色，“下官相信展护卫。” 公孙闻言不再说话。 几人这边在为陈州一案伤透脑筋，穆清苑这边却是按部就班的在给李婶治疗眼睛。 针灸已经暂告一个段落，穆清苑在城中找了几家药房，却没找到心仪的药材。他改了几次药方还是不尽如人意。 试过几次后，穆清苑只能遗憾的放弃。他略带失落的告诉李婶在这里缺了太多他需要的药材，没法配出治疗需要用到的药，只能再多等等了。 李婶听闻只是笑笑也不见失望，反倒还安慰穆清苑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穆公子已经尽力了，老婆子又怎么能责怪你呢？我这眼睛都瞎了几十年，在多等些时日又何妨。” 穆清苑听罢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过仍然坚持每日为她针灸，让李婶眼睛周围的穴道始终保持活性。 如此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日，某天夜里，离去多时的展昭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最先发现他的是白玉堂，早就又可以活蹦乱跳的他每日除了挑衅穆清苑，就常常无所事事的呆坐在屋顶上看着远方，一有点风吹草动顿时就来了精神，然后发现不是展昭后就又垂头丧气的坐回原地。 看着都快变得神经质的白玉堂，穆清苑除了无语就还是无语。 ——要说你们两个没点什么，打死我都不信啊！ 理所当然的，展昭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被照旧抱着一壶酒坐在屋顶上唉声叹气的白玉堂发现了。 闻见展昭身上的血气，白玉堂立即就把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连忙扶着摇摇欲坠的展昭，脸色发白的问他怎么了。 而展昭利用仅剩的意识，朝白玉堂笑笑道了声无事之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喂！猫儿！醒醒！别睡！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一见展昭人事不知，白玉堂一把将人抱起就往公孙策的屋子闯。 第59章 弃治五九步 半夜，院子里的人都被白玉堂这声呼叫惊醒。 彼时，除了梅娘和李婶，其余几人都聚集在了公孙的房里。 展昭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公孙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了展昭的手腕上为其号脉。半晌，在将展昭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后才出声道：“展护卫身上的伤没有什么大问题。” 白玉堂和包拯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公孙策又说道：“不过，学生观展护卫的脉象，他似乎是中毒了。”公孙说着眉头微蹙，“只是学生还不能确定展护卫所中之毒为何物，这脉象有些奇怪，学生不敢轻下定论。” 穆清苑在一旁听得微微皱起眉，此时他只穿着一件里衣，身上单单披着破军外袍，看着比白日里层层叠叠的装束更加清瘦。他在李朝暮的帮助下拢了拢外袍，然后走到公孙策的身旁问：“我可以看看展大人吗？” 公孙策点点，让开了位置让穆清苑坐下。 穆清苑也没推辞。坐下后又一次拿出展昭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凝心号脉。 “我说板蓝根你行不行？”坐在一旁的白玉堂面露怀疑的看着穆清苑。 穆清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只小白鼠自从知道“菘蓝”是味药材又名板蓝根后就时常这么称呼穆清苑，气得穆清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毒哑了他。 “瞪我也没用！没见公孙先生都还不能确定吗，你难道比公孙先生还厉害？明明就只是一株板蓝根……” 白玉堂还在碎碎念，穆清苑却是直接用空闲的一直手朝白玉堂扔了一枚银针，呵斥道：“闭嘴！” 银针擦着白玉堂的脸颊飞过，随后牢牢的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几乎整根银针都插了进去。 “……”这一幕来得突然，几乎没有人发现穆清苑是何时动的手，当白玉堂感觉脸颊处微微有些刺痛时，温热的血已经从被擦伤的伤口出冒了出来。他捂着伤口，连忙扭头去看身后的墙面，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根几乎整个没入墙体的银针。可想而知，若这枚银针是冲着他的心脏而去，那么此时他早就没了呼吸。 “板蓝根你这是要谋杀啊！还是当着包大人的面！” “闭嘴！”穆清苑瞥了白玉堂一眼，眼中充满浓浓的嫌弃。 “你——！” “白少侠冷静冷静，穆公子还在给展护卫诊脉呢，你就安静些，别打扰他，耽误展护卫的伤势。” 一旁的公孙策眼见白玉堂又要跳过去挑衅穆清苑，连忙将他拉到一旁。 “哼。”白玉堂哼哼了几声不说话了。 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多少也知道轻重缓急。他白五爷就看在展小猫的份上暂时不和板蓝根计较了。 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耳边没有了那有些聒噪的声音，穆清苑总算是能沉下心来为展昭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清苑号脉的时间似乎要比公孙策还长了一倍不止，中途他甚至还频繁的掀开展昭紧闭的眼皮查看。 白玉堂觉得这家伙就是在惺惺作态。连公孙先生都不能确定的东西，他这么一个一看就还是学徒的家伙又怎么能看出名堂来。 可是，当穆清苑放下展昭的手后，最先凑过去问的却是公孙先生本人。这让白玉堂站在一旁瞠目结舌。 “穆公子可是看出了展护卫中了什么毒？”公孙问。 穆清苑看了一眼公孙策，又看了一眼包拯，心里叹了一声，开口说道：“展大人并非中毒。” 可他刚说完这一句，一旁的白玉堂就冷笑了一声，“人都昏迷不醒了还不是中毒？板蓝根你可别胡诌啊！” 穆清苑难得理他，看都没看白玉堂一眼，直接对公孙说：“展大人应是中了蛊才会昏迷不醒。” 公孙捋了捋胡子笑道：“穆公子所言正是学生所想。只是不知穆公子是否已经确认了展护卫所中何蛊？” 穆清苑说：“苗疆蛇蛊。” 公孙又问：“阴？生？” 穆清苑答：“阴。” 公孙一愣，问：“穆公子可有治法？” 穆清苑淡淡看了一眼依旧带笑的公孙策说：“直接拔除便可。” 公孙策闻言，立即就朝穆清苑拜下了身子：“展护卫就有劳穆公子费心了。” 被赶鸭子上架的穆清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一旁的白玉堂也是一脸呆滞，原本就听二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听得一愣一愣，这还没明白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呢，公孙先生就将展小猫交给了板蓝根！？ 眼见一旁的包拯也诚恳的拜托自己，穆清苑叹了口气，言道自当竭尽全力救治展大人。 穆清苑虽然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被眼前这位一脸无害的书生坑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在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后，穆清苑便动手将展昭扶起坐好，一旁的李朝暮见了也走上前来，帮忙将人扶稳。穆清苑见展昭被李朝暮扶住便直接放手翻身坐到了床上，随后动手褪下了展昭的衣服。 与穆清苑隔着展昭面对面的李朝暮一见前者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挑眉，脸色随即变得有些阴沉。 一旁的白玉堂却是直接炸毛。他指着穆清苑叫道：“板蓝根你干嘛脱猫儿的衣服？” 穆清苑懒得理他，这次连眼神都欠奉。 公孙策则再次笑眯眯的拦下了跳脚的白玉堂，“哎呀，白少侠，别打扰穆公子救展护卫。” 白玉堂看得气闷，干脆直接摔门而出。 穆清苑取出银针，毫不犹豫的直接就朝展昭裸/露的后背扎去。 穆清苑每扎一针，展昭就会没有意识的轻哼一声，待穆清苑将他后背上的几大穴道都扎上银针，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施针完毕，穆清苑毫不停息的直接运起内力，一掌拍到了展昭的背上。 展昭顿时脸色煞白，随即口中喷出一口污血。 李朝暮身手敏捷，在展昭吐出这口血的时候立马就闪开了，这才没有被喷一脸的血。 公孙则在暗暗庆幸，好在白玉堂刚才是出去了，不然让他看见这一幕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公孙暗自拍了拍胸口，却忽然愣住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吐出这口血之后，展昭也恢复了意识。他显然还没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在看见一旁的包拯后就挣扎着转过身，若不是穆清苑眼明手快的扶住，他早就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可即使全身都在叫嚣着让他现在立刻休息，展昭依旧挣扎着拜托公孙将他的包袱拿了过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本账簿一样的册子交给了包拯。 包拯拿着这本账册重重的叹了口气，“展护卫辛苦了。” 展昭闻言笑了笑，随即便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中。 “……” 抱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展昭，穆清苑心里有千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兄弟，你先起来行不？你身上的针还没拔呢！ 在李朝暮异常刺骨的目光下，穆清苑感觉自己已经要找不到地方放手了。 李朝暮不愿动了，穆清苑只能自食其力，可他试了几次都不能将展昭扶起。好在，还算公孙先生和包大人还有点良心，两人上前帮忙将展昭扶好，穆清苑如蒙大赦一般三两下将银针取下，然后一咕噜跳下床，说了句“我去抓药”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白狼不知何时显出了身形，蹭了蹭李朝暮，呜咽了两声后就一下子跃出了门。 李朝暮转头对已经看呆了的包拯和公孙道了句告辞后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 还留在房里的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只有一个问题——刚才不是我眼花吧？ 而刚跑出去不远就被白狼咬住衣摆不让走的穆清苑觉得自己委屈，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干嘛要心虚？李朝暮他还能跟一个伤者计较不成？ 事实证明李道长还真就计较了。 被拎回屋教育的穆清苑欲哭无泪。谁来告诉他，恋人突然不讲道理了要怎么办，急！在线等！ 一饷贪欢后，穆清苑扶着快要不是自己的腰从床上勉力爬了起来，取了纸笔将展昭之后调养需要的药方写了下来，然后交给白狼让他给公孙策送去。白狼刚叼着药方离开屋子，李朝暮就从身后将穆清苑抱起又放回床上压了上去。 “你……够了！”穆清苑咬牙。 “不够。”李朝暮自上而下的注视着身下的人，眼中有些许穆清苑看不明白的情绪在翻滚。他低头吻上穆清苑已经有些红肿的薄唇，伸出舌细细的舔吻，辗转流连。 一吻过后，他埋首在穆清苑的肩窝，舔舐过他的锁骨，然后吻上穆清苑的耳垂，低沉而满含情/欲的在穆清苑的耳边缓缓吐出一句话。 耳边火热的气息仿佛就要化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叫嚣着要将自己吞噬。穆清苑努力睁了睁眼，然后在李朝暮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蓦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便仿佛像是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般闭上眼投入了怪兽的怀里。 李朝暮说：“永远都不会够。” 第60章 弃治六十步 穆清苑第二天直接就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次与以往不同。往日李朝暮再如何折腾都还有分寸，这一次穆清苑不知是哪里开启了他奇怪的开关，愣是让穆清苑真的是爬不起来了。并非是羞于见人，而是真的整个人都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 昨夜从白狼口中拿到药方的公孙也是整夜未眠的在照顾展昭，虽然奇怪说去抓药的人最后没露面只让宠物（？）送来了药方，但也没有多加追问。直到第二天他被李朝暮请了过去才无语的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公孙背着药箱站在穆清苑的床边神情有些麻木。然后他转头看了眼李朝暮，后者神色平淡的与他对视。 最终公孙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麻利的给穆清苑开了药后，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一个月内不要有房事。” 李朝暮：“……” 穆清苑的药很有效。公孙照着药方抓了药给展昭熬好喝了后基本上算是恢复了大半。到第二天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已经可以下床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瞠目结舌。才一晚，这人怎么就恢复了？板蓝根给这只猫吃了啥？莫不是什么仙丹灵药吧？ 展昭见白玉堂的样子觉得有趣，也就没出声提醒这位陷空岛的五当家他此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实在是与他平时白衣飘飘风流倜傥的样子大相径庭。 展昭能起身后从公孙那里听闻是穆清苑出手救了他，便打算前去道谢，可是却被公孙死活给拦了下来。 展昭不明所以，公孙咳了一声说现在不方便，等你伤好后再去也不迟，或者我代你去。展昭依旧坚持己见想要当面致谢。公孙急得咬牙，最后干脆祭出了杀手锏—— “正好展护卫也醒了，包大人正等着你汇报陈州之事，我们先过去吧。” 公孙就不信了，说到公事展护卫还能再坚持下去。 事实确实一如公孙所想，展昭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后，暂时放弃了找穆清苑亲自道谢的念头，转而去找了包大人。 来到包拯的屋子，展昭按照礼数行礼之后不待包拯开口询问就将这次探查陈州的经过一一禀报。 展昭在混进陈州后没多久安乐候就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人初入，然后还开始全程大肆搜捕可疑的人。这一番动作下来，展昭也猜到安乐候这里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有如此行动。 可展昭心知这次机会来之不易，若他就此放弃离开下一次要在混进来就困难了。于是他便在城中蛰伏了下来，伺机而动。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展昭暗中跟了几日后，终于发现了包大人口中那本账簿。 原本，展昭只要知道账簿的所在，是由何人保管就足够了。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时，安乐候做贼心虚，竟是直接杀了保管账簿的人，然后还打算一把火将账簿烧成灰烬。 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展昭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毁掉。顾不得暴露自己，在安乐候将账簿投入火中之时，展昭直接窜了出来一把夺过账簿转身就跑。等着展昭的自然就是围追堵截。 若只是安乐候圈养的那些打手，展昭还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是偏偏这一次，在围剿展昭的人当中有几位身手了得的江湖人。有句话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展昭哪怕再不惧这几个江湖人，也架不住他们在背后放冷箭，这不才让人打伤还下了蛊。 展昭说的平淡，但听在包拯和公孙耳中却觉得凶险万分。按照展昭的性格，天大的事也会被他说得平平无奇，这次再探陈州的凶险，只怕就连包拯和公孙都无法想象吧。 好在诸天神佛保佑，展昭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带回了足以将安乐候定罪的证据。 拿到了这本账簿，待展昭身体完全恢复，包拯便清点人马往陈州去了。 这当中有个插曲。 展昭初愈，白玉堂说什么都不让他再跟着包大人去陈州，要他留下好好养伤。展昭却道自己已经痊愈，作为包大人的护卫怎有不跟随的道理。 白玉堂见说不通，气得直跳脚，嚷嚷着臭猫不识好人心。最后眼见留不住人，竟是一转头冲进穆清苑的房里，伸手就朝穆清苑要他前次作弄自己的那种药。 彼时还卧床休养的穆清苑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告诉他说没有了。 白五爷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白玉堂见穆清苑行动不便，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手去搜。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穆清苑的衣服就被问询赶来的展昭给拖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穆清苑总觉得展昭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尴尬。 而在展昭将白玉堂拖走后，李朝暮端着一碗白粥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屋里，然后在床边坐下放下手里的碗后，抬手给穆清苑整了整领口。 穆清苑简直不想说话了。 有意思么？有意思么？有意思么？ 穆清苑在这一刻肯定，展昭进来时肯定是看到了自己脖颈处李朝暮留下的吻痕，所以才会一脸尴尬的将白玉堂给拖了出去。至于他为什么会看到…… 呵呵。 穆清苑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突然觉得心好累。 而最终，白玉堂也没能将展昭留下来养伤，只能看着那只猫换上一袭红衣戴上官帽跟包大人走了。 “既然不舍得，那就跟上去啊。” 终于能下床的穆清苑找到了在展昭走后就开始唉声叹气的白玉堂，实在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穆清苑直接开口提议。 “哎呀，板蓝根你不懂。”白玉堂嘴里叼着根青草，翘着腿躺在屋顶上盯着白云出神，嘴里却还在说着：“我一个江湖人怎么好和官府的人走在一起。” 穆清苑闻言嘴角抽了抽，我看不懂的是你。不过嘴里却问道：“展昭不也是江湖人么？” “猫儿他……不一样。”白玉堂吐出青草，干脆坐了起来，“展昭他原来是江湖中人没错，但他为护一方青天甘愿承受江湖朋友的不理解和谩骂而投身公门。”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如此珍而重之的说出展昭的名字，这让习惯了他一开口就是“展小猫”、“猫儿”、“臭猫”的穆清苑有些不适应，好半天才喃喃的问：“为什么会有人骂他？” “因为那些人觉得猫儿入朝为官就是做了朝/廷的走狗鹰犬，让他们不耻。”白玉堂又躺了回去，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目光不知又落在了何处。“一开始我也看不起他。尤其在他得封‘御猫’之后，我更是设计窃取三宝将他引到陷空岛好一番戏弄……” 白玉堂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他与展昭相知相识的过程，从一开始的打打闹闹，到后面的惺惺相惜，他很庆幸，人生在世有了这么一位知己。说到最后，他忽然叹了一句：“与展昭的气魄和心胸相比我不如他。” 说完这一席话，白玉堂伸伸懒腰，重新又坐了起来，他搔搔头说：“五爷我干嘛给你说这些啊。”然后，转过头恶狠狠的威胁道：“板蓝根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将今日我说的话告诉展小猫我就——” 白玉堂话说一半就突然止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只见，之前一直坐在他身边安静听他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间已经裹着一条毛毯蜷缩着睡了过去。 “……”后半句威胁的话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前所未有的痒。怎么办，好想把身边这个安静睡觉的家伙拎起来揍一顿。 就在白玉堂要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将想法付诸实际的时候，李朝暮轻轻一跃跳上了屋顶，在白玉堂的注视下将穆清苑抱在怀里然后又跳了下去。 “啧啧。”白玉堂啧啧两声，忽然扬声对李朝暮喊道：“李道长！下次别那么冲动了，以我看板蓝根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你那么折腾！当心他以后恼羞成怒给你下药呀！” “……”刚落地的李朝暮身子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随后便又神色如常的抱着穆清苑回了屋。 屋顶上的白玉堂揉着憋笑憋得发痛的肚子，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漂浮而过的浮云，有些惆怅的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第61章 弃治六一步 包拯他们的陈州之行有惊无险的结束了。自知穷途末路的安乐候剑走偏锋派出刺客刺杀包拯，还在是被展昭拦下。拿住安乐候后，包拯悉数将之前助纣为虐的官员下狱，又将宁死不屈的陈州知府和茂县县令救出，后开仓放粮。 陈州百姓欢欣鼓舞。软红堂也被拆掉，被抓进来的姑娘们也都被自己的亲人领回去合家团圆。在这之中也有女儿被迫至死的人家，抹着泪泣不成声。 安乐候一案审理多日案情清晰证据确凿，但他如今所为之事，理应押解上京归由三法司判断，却又恐其父当朝太师庞吉从中作梗。那庞昱也知其中关巧，更是有恃无恐。 开封府众人自是唉声叹气，陈州百姓亦是满面愁容。唯有包拯与公孙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待庞昱被张龙、赵虎将庞昱带上堂来，包拯见其项上带着铁锁，便连忙吩咐：“你等太不晓事，侯爷如何锁得？还不与我卸去！”差役连忙上前将锁卸下。 庞昱面有得色，却又不知包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小心观察其表情。但庞昱终究不是包拯的对手。眼见包拯对自己一直是和颜悦色，话中还颇有几分偏袒之意，在与证人当面对质之时也是一味的商量的口气，庞昱便认为包拯必要设法救他，“若是从实应了，求求这包黑子，或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往轻里改正改正，这事也就过去了。”想罢，庞昱一改之前的姿态，面露懊恼之色说：“包大人不必细问，这些事俱是犯官一时不明作成，此时后悔也是迟了。惟求大人笔下超生，犯官感激不尽。”（注一） 包拯捋捋胡子，又叫人将刺客带上堂来与庞昱对质。庞昱原是不认，那刺客却说自己早已对包拯道出实情，让他只管实说，包大人自有主见。庞昱无法，也只得应了是自己派出的刺客。 包拯闻罢，便叫庞昱画供。到了此时，庞昱也不能不画了。 庞昱画供之后，包拯又道：“此次解京路途遥远，侯爷困坐囚笼反受折磨。再者，到京三司再审难免又受皮肉之苦。倘若圣上大怒，必要从重治罪，那时便无可转也。莫若本官在此发放了，倒是爽快。侯爷以为呢？” 庞昱想了想道：“但凭大人做主，犯官安敢不遵？” 包拯顿时黑下脸，之前的和颜悦色仿若昙花一现，他虎目一瞪，吩咐道：“请御刑！”只这三字，两边差役一声喊，堂威震吓。只见四大护卫将龙头铡抬至堂上，安放周正。王朝揭开黄龙套，露出金煌煌、在日光下冒着寒光的铡刀。 见此一幕，庞昱安能不知自己是被人诳进了陷阱，还傻傻的认了罪。他又急又气，既惊又怒，指着包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可现实也容不得他再开口。马汉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往他口中塞了木嚼，张龙、赵虎同时上前将人绑住，然后将他抬到铡刀前，放入刀下，两头平均。此时王朝也走到了铡刀侧面，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按住刀背，而后看向坐在正堂上的包拯。 包拯将袍袖一拂，口说：“行刑！” 王朝得令，两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庞昱顿时被齐腰铡成两节。 安乐候庞昱伏法。 陈州知府官复原职，包拯在观察几日见其果真是一心为民之人，便将陈州之后的事交予他，在接了李婶和梅娘后便直接回京了。 一开始李婶并不想让梅娘跟着她一起上京，她所图之事风险太大，她不想让梅娘跟着冒险。不仅是梅娘，就连穆清苑要跟着去她都是不同意的。可是，梅娘说什么都一定要跟着，她不问娘亲上京所为何事，她眼睛不便她只想在一旁照顾她。李婶没法只能答应。至于穆清苑，他的理由更加的简单直白。 “说好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我就不会半途而废。还是说，李婶你想让我砸了自己招牌？” 李婶哭笑不得，只能应下。 于是，包拯他们这次陈州之行不仅一个没少，回到开封府时还多了五个人。 是的，五个人。除了穆清苑他们，还多了只赶都赶不走的白老鼠。 原先穆清苑还以为白玉堂是跟着包拯他们一路来的，却原来也是半途遇上，说自己也是听闻陈州之事过来看看。 嗯，这个“遇”，是怎么个遇法还有待商榷。不过在穆清苑看来这只白老鼠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以及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到汴京，为避人耳目，包拯将李婶认作前来投靠的远房亲戚，将她们母女二人带进了开封府的内院住着。至于穆李二人则回到系统在汴京给安排的一个住处，并未住进开封府。 至于白玉堂，他在开封府内本就有展昭特意为他留下的客房，自然是毫不客气的住了进去。 “……”穆清苑看着被白玉堂勾肩搭背拉扯着走进府衙的展昭，默默不语。 ——什么叫引狼入室，这就是了啊！展昭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这只白老鼠别有所图？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穆清苑却不是多事多嘴之人。那是白玉堂与展昭两人之间的事，作为一个外人他无权置喙什么。二人将来会如何全凭他们自己选择，他又何必去操这份闲心。 这次系统给安排的地方离开封府不远，从开封府出来走过一个对角就是穆清苑的落脚处—— 一家小小的，若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的医馆。 “之前这里有这家医馆吗？” 安顿好后来找穆清苑他们一起去吃饭的展昭，一进门就有些不确定的拍了一下头，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一点印象。 白玉堂抱着剑站在一旁，见展昭转过头来看他，连忙摇摇头，“开封你比我熟悉，你都不确定，我就更不知道了！” 然后展昭又看向了穆清苑和李朝暮，穆清苑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众人虽说已经从陈州回到开封，实际上关于陈州的案子并未全部结束，后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包拯处理。也所以，李婶状告之事，也只能暂时继续搁置。 见暂时没有什么事，穆清苑便将医馆正式开张每日坐诊。每到黄昏就会关了医馆拉着李朝暮跑去开封府给李婶治疗眼睛，顺便再在开封府蹭一顿饭。 白玉堂为此没少嘲笑穆清苑，却被穆清苑一句“我好歹还每日坐诊，你一个在开封府白吃白住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给噎了回去。 眼见白玉堂和穆清苑两人一言不和又掐了起来，开封府里的其他人都见怪不怪，然后自动自发的离两人远了点。 再说那太师庞吉，小儿子被包拯铡了，自是不会善罢甘休。好几次都在朝上参包拯目无法度、滥用私刑。甚至还说庞昱罪不至死，是包拯公报私仇！ 包拯既然敢在陈州铡了庞昱，自然就不会给庞太师找到攻讦自己的机会。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圣上的面，包拯将庞昱在陈州所犯之罪条条例例据实而报，甚至拿出了庞昱画供的证词呈上。仁宗看罢气得拂袖而去。至此，庞太师再不敢为自己儿子喊冤，但与包拯也算是结下了死仇。 但包拯为人光明磊落，他既不畏庞太师寻仇，也不会做徇私枉法之事，平日里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陈州一案后续之事处理完毕，他便开始着手处理李婶所状告之事。 因此事事关重大，包拯并未告知展昭与公孙，只是自己在暗中查实。世人皆知圣人在被先帝接入宫中封为太子交予刘太后抚养之前乃八千岁之幼子，包拯便打算从此处入手，拿着李婶交给他的信物，以拜访做客之名独自一人前往南清宫。又因八王爷时常也会请包拯过府一叙，他这次前去八王府倒也没有引起人怀疑。 除了穆清苑。 正在医馆坐诊的穆清苑一眼就看到包拯一身便装就从府衙走了出来，拒绝了护卫的陪同，独自一人上了轿子便走，就连公孙策也没带在身边。 还在与人号脉的穆清苑转头看了眼李朝暮，后者心领神会，却没有直接跟上，而是转身进了内堂。不肖一刻，从内堂里飞出一只浑身雪白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的小鸟，在穆清苑头上盘旋两圈就飞走了。 李朝暮这时也从内堂走了出来，重新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看着穆清苑为人治病抓药。 话说两头。 当包拯被管家引着来到八王爷的面前时，这位手持先帝御赐瓦面金锏，如今却许久不问朝政之事的老王爷正在研究一份棋谱。见包拯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将行礼的包拯扶了起来。 “今儿个什么风？到把希仁吹来了。来得正好，你快来看看，这是本王不久前才找到的一本残谱，里面的残局也是有意思的很。” 包拯字号希仁，八王爷以此来称呼他，可见二人关系的熟络。 但包拯此次前来并非为了与八王爷研究棋局，他微微朝八王爷一拱手，目视左右。八王爷心内明白，便挥退了左右。 包拯见众人悉数退下，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扳指交到了八王爷的手中。 “王爷可还记得这枚扳指？” 八王爷起先还不甚了了，待他细细检查了一遍扳指后脸色忽然就变了，他厉声问道：“希仁！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包拯没有说话，他走到桌子边，用手指沾了些茶水，然后在桌上写下了一个“李”字。 第62章 弃治六二步 八王爷看了眼包拯所写之字，登时愣住。 八王爷将扳指收起，拉过包拯小声问道：“人在何处？” 包拯亦悄声答道：“就在开封府内。” 八王爷闻言放开了包拯，摇摇头，“此事本王还须再想想，包卿就先回去吧。” 包拯也并非今日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本就抱着试探的心思过来，此时一见八王爷的态度便知道他定是知晓其中内情，心中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包拯从善如流的提出告辞。 八王爷摆摆手，叫来管家将包拯送出了南清宫。 医馆里，穆清苑此时已经挂出了休诊的牌子，虽然还没关门，却也与关门差不多了。 穆清苑泡好了一壶茶，与李朝暮对坐着慢慢品饮。没过一会儿，之前飞走的白色小鸟去而复返，在飞进医馆落地的瞬间化作一匹白狼走了两步在穆清苑身边蹭了蹭，之后才走向脸有些漆黑的李朝暮的身边，朝他呜咽了几声。 “怎么样？雪苍这次去听到了什么？” 穆清苑满脸好奇的问李朝暮。他一直觉得很神奇，为什么李朝暮能和他的白狼沟通，而自己却完全指使不了那只蠢兔子。每日除了吃吃睡睡又不会变身就算了，自己按照李朝暮的说法和它沟通时，不吱一声不说，还居然直接拿屁股对着他。都是伴生兽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对面的李道长眼见穆清苑眼中几乎快要溢出的羡慕，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角，但回答依旧是非常简练：“什么都没说。” “是嘛。”穆清苑的语气里并未见有多少遗憾，他轻轻敲了敲桌面，问李朝暮：“你说我们这次任务会不会就与李婶要状告当朝太后和皇帝有关？” 经过陈州一事，梅娘基本就被穆清苑刨除在了任务目标之外。在梅娘被抓的时候，他们虽然以为这就是任务，但当他们从软红堂将梅娘救出来时系统却没有发出任何任务完成的提醒。现在剩下的便只有李婶了。好在那时候他们多了个心眼，让白狼化成一只小鸟去偷听了李婶和包拯的谈话，否则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 “十有八/九。”李朝暮回答。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这是目前最清晰的一个提示了。 可是李婶终究是所谓何事，二人还是不得而知。 穆清苑一手放在桌上撑着自己的下颚，歪着头，另一只手手指微曲，轻轻敲着桌面，喃喃自语的不断重复着任务中提到的诗句：“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霜殒芦花……芦花……” “我知道了！”突然他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李朝暮的手就问他：“你可记得《太史公书》里有一篇合传，名为《仲尼弟子列传》？” 李朝暮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记得。”但这和我们的任务有关系吗？ 穆清苑没有注意到李朝暮的不解，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列传里有传载孔圣人弟子七十二贤之一闵损年少时的一段往事！” 所以呢？ “我记得，列传里有记载说闵子少时受后母虐待，冬日后母以芦花做棉缝做衣服给闵子穿，而以棉花做袄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穿。闵子父亲得知后大怒欲休妻，闵子跪求留母，曰：‘母在一子单，母去四子寒。’父乃止。后母悔，遂待诸子如一。虽然并没有非常明确的说法，但后世也有以‘芦花’代指母爱！” 李朝暮闻言也慢慢瞪大了眼睛，他正襟危坐，看上去竟有些乖巧。 “如果这句诗中的‘芦花’是在指代这个的话，那这句诗就很好理解了。不仅如此，我们的任务也明了了！” “李婶说要状告太后草菅人命，天子不认生母，其中理由是不是就清楚了呢？我猜几十年前的宫廷里定是发生过杀母夺子的戏码，而李婶便是被夺去儿子之人，虽然还不清楚她是怎么流落到民间的，但我们的任务却是清楚了——帮助李婶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虽然与事实有些差距，但不得不说，穆清苑已经将大致的情况猜出了七八分。 李朝暮想了想，虽然穆清苑说的有道理，但帮李婶伸冤之事还真轮不到他们。于是，他提醒道：“有包拯。” “……”穆清苑一瞬间卡壳了。 的确，李婶所求之事有包拯接手，按照包拯的性格是绝对会将真相查个底朝天，到时所有真相都会浮出水面，需要他们动手的地方基本就没有。 想通这一节后，原本神采奕奕的穆清苑顿时恹了。他一手捂着头有气无力的站起身，然后摇摇晃晃的回了内堂。 李朝暮起身关了医馆的门才回到内堂。见穆清苑唉声叹气的将兔子抱在怀里蹂/躏，一旁自己的白狼看着兔子着急的直蹬腿。李朝暮不忍见其如此沮丧，想了想说道，“治眼，只有你。” “对啊，还有这个！”穆清苑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他将兔子往旁边一放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李朝暮在后面叹了口气，然后认命的跟了出去。 被留在内堂的白狼低下头用鼻尖轻轻拱了拱一身毛发被穆清苑揉得乱糟糟的兔子，然后伸出舌头添了添。随后又将泪眼汪汪兔子叼起放到自己的后背上，驮着它回屋了。 三日之后，说是需要考虑考虑的八王爷却是直接去了开封府。 八王爷来的时候不太凑巧，此时开封府内能主事的只有公孙策一人。公孙策在书房接待了这位老王爷，然后在八王爷问起包拯在何处时心中难免有些奇怪。这八王爷虽然不理朝政许久，但也不至于忘了上朝之事吧？虽然如此，他还是躬身回答道：“包大人此时还未下朝。王爷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告知于学生，待包大人回来学生定当转告。” 八王爷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摆摆手说：“本王就在这里等他吧。公孙先生自去忙你的事，不必在这候着了。” 公孙策也不多言，在奉上茶点后就退了出去。 八王爷的到来自然没有逃过穆清苑他们的眼睛，二人故技重施，让白狼化作一只鸟飞进了开封府伺机偷听。 不多时，包拯便带着四大护卫和展昭回来了。 公孙策出门迎接，然后在包拯耳边耳语了几句。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在说八王爷来访之事。 包拯果然一愣，随即甚至来不及回去换下朝服，直奔书房去了。徒留公孙策和展昭面面相觑。 穆清苑远远看了一眼，在有病人上门时便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的为其诊治。 当穆清苑将来求医的病人送出医馆时白狼还没回来。穆清苑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天空，别说是鸟了，就连一只蚊子都没看到。 就在穆清苑打算转身回屋的时候，一阵熟悉又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快速朝开封府的方向跑来。穆清苑抬眼一看，就见梅娘一脸焦急的跑了回来。开封府的差役都认得梅娘，见她一脸焦急便都担心的上前询问她遇到什么事了。 梅娘拉着其中一位差役语气慌乱的问他包大人回来了没。那差役连连点头道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待—— 差役口中的最后一个“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梅娘就已经提着裙子往里跑了。途中遇到展昭也没停下。 正抬着手朝梅娘打招呼的展昭尴尬的将手放下，旁边的白玉堂闷笑了一声，在展昭瞪过来的时候才一脸认真的说：“梅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她脸色不是很好。而且她跑的方向是包大人的书房吧？” “糟了！”展昭猛然想起包大人在书房里招待的客人，在加上白玉堂说的话，顿时也来不及理身边人直接跃了出去。 被丢下的白玉堂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随即也跟在展昭身后跑了过去。 书房里，八王爷还在给包拯说那些陈年旧事，猛然间书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着实吓了两人一跳，也惊起了停在窗檐上的白鸟。 “包、包、包大人，我娘被人抓走了！” 包拯正待呵斥是何人如此不守规矩，就见梅娘气喘吁吁神色慌张的喊了出来。 不止书房里的包拯和八王爷愣住了，就连后面跟着来的展昭白玉堂也同时愣住。 可是两拨人此时心中所想的却都不一样。 在展昭和白玉堂还在想为什么会有人特意抓走一个眼盲老妪的时候，包拯同八王爷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完了，暴露了！ 他们刚确认了那李婶就是先帝的李宸妃，转身她就被人抓走，这已经是巧合都说不通了。 包拯迅速定了定神，他连忙出言稳住已经开始混乱的梅娘，让她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梅娘带着哭声说道：“今日是佛诞日，娘说想要去烧点香火为大家祈福，我便带着娘去了离开封不远的大相国寺，一路上本来都好好的。回程之时，路上却突然窜出一伙黑衣人什么也没说就将娘直接抓走了。” “包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娘！”梅娘说着直接跪下不停的对包拯磕头。 包拯连忙让人将她扶起，并出声安慰道：“李姑娘放心，本官定当找出李婶。哼，贼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掳走，待本官查出幕后之人定不饶他！”然后又对八王爷道：“王爷今日且先回去吧，请静候下官的消息。” 八王爷看了包拯半晌，终是叹口气走了。 第63章 弃治六三步 八王爷离开后，包拯立刻就派了展昭往梅娘口中出事的地方去，现在时间尚早就不知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展昭自是领命而去。白玉堂看了眼脸色似乎变得更加黑的包拯，又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梅娘，果断转身追着展昭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走后没多久，穆清苑就携李朝暮来。 同包拯见过礼后，穆清苑便问梅娘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只是坐在一旁自己抽抽噎噎的梅娘见了穆清苑顿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涌出来，直接拉着穆清苑的袍袖又哭了起来。 穆清苑无法，只能任由她拉着，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像是安慰小孩一样，让她快别哭了。直到梅娘止住哭声，穆清苑一直耐心的哄着。 若非是对他与李朝暮之间的事隐隐有所猜测，包拯想自己可能会误会穆公子是心悦梅娘的。他有所不知的是，在穆清苑还在万花谷时就常常这样哄师姐妹们开心，这对他来说太习以为常。 话说两头。 李婶在被人掳走后瞬间也有怕过。她担心是否走漏了风声，担心是否会连累梅娘。但在发现这些人并未理睬梅娘的呼救只是一心要带走自己后，李婶稍稍放下一点心。随即就想到会来抓她的人，这人其实很好猜，就是不知是包大人那里走漏了风声，还是她们母女被人发现了。 李婶心里冷静的判断着形势，面上却一直在挣扎哭喊，抓她的人无法，只能将其敲晕。 待李婶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她完全无法判断的地方。她冷静的分辨了一下周遭的声音，就听有脚步声在朝她所在的这个方向走来。李婶眼盲心不盲，她很快就通过声音判断出来者是何人，而这人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从来人的话中她知道了自己为何会被抓来。 不得不说世上就是有如此巧合之事。 李婶与梅娘来相国寺上香竟会遇到微服在此斋戒的刘太后，还好巧不巧的被她看到了自己。无计可施之下，李婶只能装疯卖傻。面对刘太后和她的心腹郭槐的各种试探，李婶只能装傻充愣。二人虽然不能确认她就是曾经的李宸妃，却为了不让其走漏风声而打算除之灭口。 是夜，正当侍卫要对李婶动手时，穆清苑和李朝暮忽然从天而降救走了她。 等候在宫外的展昭见穆清苑二人带着李婶出来也不犹豫，立马就跟了上去，从二人手中接过李婶后转身就飞快的赶回开封府。至于穆李二人则引着后面追来的侍卫朝与展昭完全相反的地方跑去了。 翌日，展昭特地在送包大人上朝前走到医馆面前晃荡了一圈，见医馆已经照常开门，与穆清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后便离开了。 午后，包拯下朝归来。经过一夜休息的李婶也恢复了精神。穆清苑早早的关了医馆背着一个药箱就进了开封府。 众人聚在书房内，包拯看了眼不请自来的穆清苑、李朝暮、白玉堂以及展昭，叹口气看向了李婶，然后问：“下官可以说吗？” 李婶点了点头，说：“穆公子与李道长既然是从皇宫中将老身救出，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然后，李婶便向众人道出了实情。而包拯也向众人言明昨日八王爷才告知他的圣人的身世。 李婶原是先帝的李宸妃，与当年还是德妃的刘太后同时有孕。彼时先皇后薨逝多年后位悬空，先皇又道谁人先诞下太子，谁便能入主正宫，特赐二妃玉玺、龙袱各一，再又将上皇所赐的一对金丸刻上二妃的姓名宫名，赠予二人让她们随身佩戴。其中一为“玉宸宫李妃”，一为“金华宫刘妃”。可此话却为先皇酒后之言，他自己不知紧要，却没想到竟会横生波澜。 当时的刘妃惟恐李妃诞下太子立了正宫，便伙同心腹总管都堂郭槐暗暗定下计谋，伙同为李妃接生的尤氏趁其生产晕血人事不知之际用一只被剥了毛皮的狸猫将太子换走。此后不久，李妃便因诞下妖孽被先皇打入冷宫。 而被换走的小太子因宫女不忍杀之得以活了下来。之后宫女又将小太子交给了当时因奉旨到御园采办果品的陈琳，让他将小太子装进金丝砌就的龙妆盒偷偷带出了皇宫。 陈琳有惊无险的将小太子带出后直奔南清宫，又以奉旨钦差的身份入了宫内，在与八王爷行礼之后扑簌簌泪流满面跪到在八王爷面前，待八王爷挥退了侍从才道出事情经过，将妆盒打开抱出了小太子。之前一直没有声响的小太子被抱出来后哇的一声痛哭不止。八王爷急忙把他抱住内室，并叫陈琳一起进去。因有龙袱为证，八王爷与王妃商议之后将太子暂时留在南清宫抚养，待朝廷诸事安顿后再做打算。 可惜，待陈琳从南清宫复命回宫时，李妃产下妖孽之事已经被刘妃奏明先皇。先皇大怒，立即就将李妃贬入冷宫下院，又加封刘妃为玉宸宫贵妃统领后宫之事，实于皇后无异，只待她诞下皇子便能真正登上后位。 八王爷见宫中形势已定，盲目将小太子之事捅出去于己于其都没有好处，便对外声称这个孩子是自己与王妃最小的儿子，悉心教养。 此后刘妃如愿以偿的诞下麟儿入主正宫。可惜好景不长，刘妃为后不过六年其子便久病不医一命呜呼。先皇大痛，又叹自己亲缘寡淡，已过半世却无一子，好不容易盼来太子偏又早夭。后来召见八王爷听闻其有一世子与自己早夭的太子年岁相当，当下便龙颜大悦，立刻就将其召见进宫。一见之下，更是惊觉此子与自己形容姿态分毫不差，心中更是欢喜。随即传召将世子承嗣，封为东宫太子，接到宫中抚养。 初入宫廷的小太子无意间路过冷宫，得知了冷宫中李妃被囚于此的原因。听闻李妃产下妖孽一事，太子心中自是不相信这等怪异之事，便要进去看看。陈琳作为当初将小太子送到南清宫的人，自是知晓他的身份，也就没有阻。让他与李妃母子得见一面。 之后没多久，冷宫被一场大火烧毁。火灭之后，废墟之下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因其身边有一金丸，验明之后证实此乃李妃之物，众人便都认为李妃已经葬身火海。却不知，李妃在冷宫起火之前被忠心的侍从救下偷出宫送到了陈州府。 后面的事也就不必再赘述了。 这是谁都想象不到的一出“狸猫换太子”，可它偏偏就发生在了皇宫大院里。 听完二人的叙述梅娘已经呆了。不仅仅是她，就连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与众人或吃惊或怔愣的表情不同，穆清苑与李朝暮两人就像是异类一般，眼神平静毫无波动。一旁的公孙策立马就看了出来，他出声问道：“穆公子可是对大人所说之事有什么想法？” 被面前的书生坑过一次的穆清苑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然后看向李婶：“这次掳走李婶的就是刘太后？” 李婶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都是你从皇宫大院里救出来的。”坐在穆清苑对面的白玉堂哼哼了两声。 穆清苑白了他一眼，眼中满满的全是嫌弃。 “嘿，板蓝根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服气就来和你白爷爷过两招。”白玉堂坐着挽了一个剑花，嘴角微挑，神态挑衅张扬。 穆清苑不想看他，可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枚银针，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时，坐在穆清苑身旁的李朝暮伸出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好似安抚一般。 穆清苑转头看了他一眼，就听见这人用传音入密悄悄给他说：“交给我。” 穆清苑闻言转回身，将握在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接着直接眼不见为净般的闭目养神，任白玉堂在对面如何挑衅就是不看他。 “展昭，管好你家的白老鼠。” 就在白玉堂还在各种挑衅的时候，李朝暮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 可能这是他们认识李朝暮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当下，不仅是展昭和白玉堂呆住了，就连梅娘也呆了。好吧，梅娘或许一直就在呆愣中没回过神。 但不可否认的，李朝暮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强。 在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便接二连三的咳了起来。白玉堂憋得一张脸红彤彤的，指着李朝暮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展昭则是不明所以的指着自己问：“我家的？” 眼见展昭是如此反应，余下几人咳嗽的声音更大了。 平复下来后，李婶拿过手边的茶杯，啜了口茶，转头对包拯笑道：“包大人的开封府还真是有趣。” 包拯干笑了两声，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见几人的话题突然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还保持理智的公孙策狠狠咳了一声，然后瞪了一眼带歪楼的白玉堂，强行将话题转了回去。 “刘后既然知道李……宸妃娘娘还活着，恐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穆公子刚才想说的是这个吧？” 穆清苑闻言睁开眼点了点头。 第64章 弃治六/四步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李婶与梅娘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单独出门。好在刘太后与郭槐并不知道她们二人就在开封府内，这是不幸中的大幸。目前来看李婶还是安全的。未免夜长梦多，包拯在与八王爷商议之后二人同时进宫面见仁宗，将事情始末一一道出。 仁宗听后大惊失色。虽有陈琳证言却无法以此来给刘后和郭槐定罪，且刘后于仁宗也有教养之恩，他亦不能仅凭几人之言就断其罪。故而仁宗下令要包拯彻查此事，不可放过为恶之人，但亦不能无中生有。 包拯领命。有御诏在手，就是刘太后也不能阻拦他提审郭槐。可是郭槐面对包拯的审问皆以沉默相对，或是直接否认。审问了几日竟是毫无进展。 就在开封府内众人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是仁宗近侍的陈琳奉命前来问候宸妃娘娘。当他在李婶身边见到梅娘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这梅娘竟与当初将小太子交予他的宫女蔻珠一模一样！ 包拯闻言福至心灵。可是当他询问陈琳蔻珠何在时，陈琳摇了摇头叹息到：“刘后曾疑心蔻珠未曾按她所言杀死太子，故对她严刑拷问，期间传我与之当面对证。只因我二人皆无异词，刘后便于我掌刑追问。蔻珠视死如归始终不肯吐露半句真言。后来我被先皇传召，刘后惟恐耽误露出马脚便将我放走。之后没多久，蔻珠便从刘后宫中消失不见。待人问起，刘后便言蔻珠劳苦已放其回家中。虽无确实证据，但蔻珠必是已死无疑。” 白玉堂不解，问陈琳为何如此肯定蔻珠已死。陈琳叹了一声说：“蔻珠家中早已无人，她若被放出宫能去何处？”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如今知晓当初之事的人唯刘后与郭槐，可这二人是绝不会轻易认罪的。众人一筹莫展。 穆清苑并未参与其中，只按部就班的给李婶治疗眼睛。入京之后可用的药材虽然是比在陈州时更多了，可还是杯水车。且其中几味特殊的药材始终找不到。虽然是拜托了药材商帮忙找找看，但希望渺茫。 就在穆清苑拿着药方涂涂画画时，公孙策却来医馆找他来了。 公孙策将事情与穆清苑说了一遍，然后又问他有什么看法。 穆清苑放下药方静静看了他半晌才说：“我相信包大人。” “……”公孙策无语，继而笑骂道：“学生不过试探了穆公子一次，穆公子何必如此防着学生？” 穆清苑弯身将啃他衣角的兔子抱了起来放在桌上捏着它的耳朵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要不是你，我之后能被李朝暮逮着折腾吗。” “什么？”公孙策见穆清苑低着头揉着兔子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就是听不大清楚。 穆清苑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没什么。” 公孙策：“……”这人怎么能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公孙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才又问道：“穆公子难道就真的不关心吗？” 穆清苑一脸真诚的看向公孙策，“我当然关心，可我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吗？再说有包大人在我相信李婶会得偿所愿的。” 公孙策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听闻当初在陈州时就是穆公子在照料李婶与梅娘，当时陈州灾民不计其数，比起李婶母女来更加困难的人家还有更多，穆公子为何就只对她们二人特殊呢？”公孙策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可是他觉得已经不需要了。以眼前之人的聪明通透，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 穆清苑在公孙话音落后嘴角微微上扬，眼角轻挑，露出了一个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笑容，问：“是谁让你来问的？”然后不待公孙策否认就自顾自的说：“我来想想……是李婶吧？” 公孙策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他反问道：“为何这么说？”其实在他这么问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穆清苑挑眉,“看来是没错了。”随后他或真或假的叹息了一声，“都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了，李婶居然还在怀疑我。” 公孙策又喝了一口茶不语。 穆清苑将已经在啃药方子的兔子抱起来放在腿上，抓了抓它毛茸茸的脑袋后放手任它在自己腿上打滚，然后又唤来一名药僮为公孙策换上新的茶水，接着自己抬起了茶杯，轻啄了一口后说：“麻烦先生回去告诉李婶，我接近她纵有目的，却也非为伤她性命。她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只一点请她记住，无论她是山野村妇，还是宫中太后，在我眼里都没有区别，她只是我千万病人中的一人而已。若疑心我将来挟恩图报，那便在其痊愈之后与我黄金万两，就此两清。” 穆清苑让人重新上茶，其意不言而喻。公孙策得了穆清苑这句话，也就没有久留，适时的提出了告辞。穆清苑起身相送，待人离开后便叫药僮在门外挂上“今日休诊”的牌子，抱着兔子回去了。 待李朝暮从外面回来，就见穆清苑抱着他那只蠢兮兮的傻兔子坐在廊下，一人一兔神情相似的望着天空发呆。 他走近，在穆清苑的额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将人搂进怀里问：“怎么了？” 视线被遮挡，熟悉的檀香扑鼻而来，穆清苑才回过神来。他从李朝暮的怀里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恋人，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而是直接让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 “你说我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穆清苑有些闷闷的问。但不等李朝暮回答，他就又开口说道：“劳心劳力了半天却依旧没能得到瑶瑶的任何消息，所谓的任务奖励也只是不知用处的东西。这样继续下去真的有意思吗？” 李朝暮没有回答，他越加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现在穆清苑的样子像极了当初他临死前崩溃时的模样。那时穆清苑也是这样问自己，然而自己的一句回答彻底将他推入了死地。 巨大的惶恐和不安席卷了李朝暮看似平静的内心。他害怕再次重蹈覆辙，所以他只是紧紧的抱着穆清苑，不敢多说一句话。 许是感受到了李朝暮手上传来的细微的颤抖，穆清苑放开了兔子，伸手抱住了李朝暮。 被穆清放开后在他腿上打滚的兔子蹦了两下，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就直直朝地上摔。好在白狼及时现身，在兔子与大地亲密接触前叼住了它的耳朵。但是，或许是白狼心急没有掌握好力道，兔子的耳朵被咬出了一个牙印，血哗哗的流。 被白狼轻轻放在地上的兔子捂着耳朵泪眼汪汪，在白狼蹭过来时直接跳转身子拿圆滚滚的屁股对着它，吭哧吭哧的，显然是在生气。白狼无法，只得寻求帮助。它走到穆清苑的身边，用头蹭了蹭他，又咬住穆清苑的衣裳扯了扯。 被打扰，穆清苑和李朝暮放开彼此，同时转眼看向呜呜低声叫唤的白狼。 眼见穆清苑终于注意到自己，白狼咬住穆清苑的衣裳就往兔子的方向扯。为了不让白狼真的将自己的衣裳扯破，穆清苑只得起身过去，然后就见自己的傻兔子抱着耳朵啪嗒啪嗒的掉金豆子。 穆清苑见兔子耳朵上有些许的血迹和牙印，下意识的就看向身边的白狼。眼见白狼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趴在地上，穆清苑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别自责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穆清苑抱起兔子，将它放在桌上，拿了些它爱吃的东西哄了半天才让它放开了自己的耳朵。穆清苑趁机给兔子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是很严重，就是一个牙印，要不了两天就能消。至于为什么会流血，只能说兔子的皮太薄了，不经咬。 穆清苑给兔子上了点药，揉了揉它的脑袋后就将它直接放到白狼的头上去了。 白狼头顶兔子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兔子在呆了一下后，蹬蹬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直接趴下了，一如之前的模样。 穆清苑看得有趣，他伸手捏了捏白狼的脸颊，“放心吧，它没有讨厌你。”应该说，这只傻兔子早就已经忘了之前的事。 一旁的李朝暮见两只伴生兽又恢复成原先那种和乐融融的模样，便给白狼一个眼神，示意它将兔子带走。得到主人示意的白狼无语了一阵，但还是听话的离开院子回屋去了。 待一狼一兔离开，李朝暮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从穆清苑背后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处。 穆清苑并不知道李朝暮在担心害怕什么，只好任他抱着，轻轻拍着他箍着自己腰身的手。 “不要放弃。”良久，李朝暮才闷声说了一句话。 穆清苑听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放心吧，在找到瑶瑶之前我都不会放弃。” 然后这件事就此揭过。李朝暮没有去问穆清苑为何会说那样的话，穆清苑亦没有去问李朝暮当时在害怕什么。两人默契十足的将这一切放在心底再不去触碰。 第65章 弃治六五步 那一日公孙策来过之后穆清苑就很少再到开封府。但对于李婶后续的治疗他也不是就这么放弃了。只是别人并不信他，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往人身前凑。就是之后的任务该怎么做稍微伤了点神。 穆清苑闭门了几日在医馆研究药方，外面却已经翻天了。 包拯的动作很快。在从陈琳口中得知梅娘与已经死去的蔻珠长得一模一样后，很快就定下计策，来了个夜审郭槐。虽然一开始梅娘假扮的蔻珠被郭槐识破，但不知为何真正的蔻珠的阴魂突然出现在大堂之上与郭槐对质，甚至道出了自己的葬身之地。那郭槐顿时吓破了胆，尽数将曾经所为之事道出。可是，在包拯询问他是否是受刘后指使时，他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做下与太后并不知情与她无关。包拯无法，只得将其收押听候发落。 翌日，包拯将郭槐的口供呈上，然后在得到仁宗同意后在冷宫一处水井地下挖出了早已化作白骨的蔻珠的尸首，与她昨夜所说的一模一样。 仁宗勃然大怒，将郭槐判了凌迟，即刻行刑。而后仁宗又亲至开封府将自己的皇娘接回宫中。 宫中的刘太后本还想以太后身份干预，可是在听闻仁宗便是当初被狸猫替代的太子后顿时万念俱灰。李妃回宫后因不想再见到害得她伴生飘零的刘后便让仁宗将其赶至一处庵子，让她后半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仁宗去了刘后太后之尊，将其罪孽公告天下，又奉生母李妃为太后。至此，狸猫换太子一案才彻底结束。 这当中并没有穆清苑他们什么事。在仁宗诏书发下之际系统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穆清苑很是低落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的想要尽快脱离这里。展昭和白玉堂偶尔会来他的医馆窜门，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的看着穆清苑。穆清苑却装作没看到，一心一意的扑在药方上。 终于，在李太后回宫两个月后，穆清苑总算是整理出了一个适合的药方，寻不到药材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穆清苑拿着药方再次走进开封府，将其交给了公孙策。 “穆公子这是？”公孙策在接过药方时还不甚明了。 穆清苑笑了笑，“这是我才整理完的药方，往后就麻烦公孙先生为李……太后配置药膏了。” 穆清苑的笑是真情实意的。因为在公孙策接过药方的瞬间系统提示他任务完成，最快将在半刻之后脱离这里。而与穆清苑组队的李朝暮也在同一时刻得到了消息。 公孙策有些为难，甚至隐隐猜到了点什么，“穆公子之前一直在为太后诊治，学生又怎能夺了公子的功劳？” 穆清苑摇头，“这不算什么功劳，只是在下言出必行，之前答应了梅娘会治好她娘的眼睛就不会半途而废。” “既如此，穆公子为何又将药方交给学生，还让学生为太后配药？” “先生不是说了吗，既是‘太后’，在下一介布衣又如何能得见天颜为其诊治？”不等公孙策回答，穆清苑就已起身朝他拱手，“此后就拜托先生了。”说完，穆清苑便转身离去。 穆清苑回到医馆就见李朝暮抱着兔子，身边站着白狼，他走过去，从李朝暮手中接过兔子，抬头对他笑道：“结束了，走吧。” 李朝暮点点头，抬手将穆清苑圈进怀里，下一秒两人并兔子白狼的身上开始冒出点点荧光煞是好看。当光芒散尽，这一处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最先发现穆清苑他们不见了的是白玉堂。 他如往常一样在午后便晃晃悠悠的来到医馆。按照往常，若穆清苑不是很忙他们二人便会下棋品茗再拌拌嘴。若他正巧有病人，自己则在一旁同他养的兔子和白狼玩耍。虽然每一次见到都会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但能将兔子和狼放在一起养的就他自己所知也就只有穆清苑一人而已。更别说他养的狼还挺神奇。前次李太后被抓走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这匹狼带着他们找到了李太后的位置。 白玉堂可有可无的想着，偶尔想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嗤嗤笑两声，一点也不注意的大侠形象。可是，当他走到医馆门前，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些许的恐慌，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白玉堂来不及多想，他直接走了进去。却不见往日熟悉的场景。 医馆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往日不是在为病人诊治，就是已经泡好了一壶好茶摆出棋盘的人不知所踪。 白玉堂唤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应声。别说穆清苑了，就连李朝暮和医馆唯一的药僮都不见了踪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冲进内院，就见院子的石桌上还放着一本被翻开的书，以及还在冒着氤氲热气的一壶茶。 白玉堂找了一圈依旧是不见一个人。他慌张的跑回开封府问展昭有没有见过那两人。展昭刚同包拯一道从南清宫回来，自然是没有见过的。他又跑去问公孙策，公孙策据实以告，告诉他穆清苑留给他一张药方就回医馆了。 白玉堂呐呐的说：“现在医馆里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没当一回事，只道是穆公子与李道长兴许是有事出门，白玉堂去的时机不太凑巧罢了。 白玉堂闻言没有在说什么。哪怕心里想着或许就是大家说的这样，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穆清苑已经消失了。 一日，两日，三日；一月，两月，三月；半年之后，在医馆被重新装修成了一家餐馆后，众人才恍然大悟般惊觉，穆清苑与李朝暮真的是不见了。他们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无论是中原江湖还是西域大漠都没有二人的消息。两人没有留下一点踪迹，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公孙策回想起了当日穆清苑将药方交给他时的那个笑容，心道或许那时他就已经有了去意，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干净决绝，一点线索也没有留给他们。 两年后，当重获光明的李后为了保住杀妻弑子的公主驸马而想用皇权强压曾经帮助过她的开封府时，公孙策忽然就明白了当日穆清苑的心情，这种无力让他心生倦怠之意。眼见包大人因顶撞太后而被罢官，公孙策忽然很想问是不是因为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走的如此干脆利落？可惜，他的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当公孙策问起暂时赋闲在家的包拯可曾后悔当初为李后平反时，包拯只回答了两个字——“不悔。” 公孙策闻言，起身朝包拯郑重的鞠了一躬。包拯不明所以，连忙将公孙策扶起，忙问他怎么了。 公孙只笑道说：“是学生一时魔怔了，大人切勿见怪。”人心虽然善变，却依旧有坚定如一之人。穆公子，你放弃太早了。 包拯依旧一头雾水，却没有再问下去。 然而，当时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与穆清苑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 脱离了上个世界的穆清苑和李朝暮依旧没来得及休息就被系统直接投放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这次的落脚地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穆清苑忍不住问系统，“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每次都是树林我有点方。” 系统生硬的回答：“上上个世界就不是树林。” “……”穆清苑被噎了回去。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系统吗？如此斤斤计较设定要崩了知不知道？！ 穆清苑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去和越来越抽风的系统计较，直接问起了这次的任务。 但是这次系统并没有立刻就回答。它沉默了一阵才告诉穆清苑说这次传送失误，这里并非任务世界。但是，因为失误造成的损害要再次启动传送最短时间需要一年，这段时间就请穆清苑和李朝暮在这个世界好生休息。 穆清苑和李朝暮同时无语。第一次失误开启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伴生系统，给了他们两只宠物，第二次失误就直接传送错误，再有下一次是不是就是在传送途中将他们直接绞成肉泥？！ 系统淡定的回答：“不会。” 当然，穆清苑和李朝暮都不是自虐的人。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可是当二人问起系统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的时候，系统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这里是个有些混乱的地方，这个混乱不是指普通的、他们所理解的混乱，而是相对复杂的关系到时间以及空间的“混乱”。 穆清苑与李朝暮听得头晕目眩，系统解释了一大堆二人就没有一句听懂的。 最后，穆清苑干脆直接问：“你直接告诉我们在这里需要注意些什么？” 系统很干脆的再次装死，任穆清苑如何问都只是不停的重复一句“大侠权限不足，不能回答。” 穆清苑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心中盘旋着一股恶气，“每次都是这句话你不觉得腻吗？” 系统沉默了下，然后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不腻。”将穆清苑气个倒仰。 一旁的李朝暮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扶住穆清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生怕他真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穆清苑放弃与系统怄气，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指间握住了银针。李朝暮亦不动声色的走动了一步，将穆清苑护在身后。虽然此时还未将剑拔出，但若真有什么意外，到那时再拔剑也不迟。 白狼也显出了身形，它站在李朝暮身旁，对着面前的灌木丛，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好似警告一般的声音。 很快，一名少年和一只猫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 两拨人四目相对，顿时都愣住了。 第66章 弃治六六步 少年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在少年甫一出现的时候，穆清苑基本就已经看出来了。他将握在指间的银针收了回去，轻轻扯了下李朝暮的袖子，示意他放松。 李朝暮虽然也看了出来眼前的少年并不危险，但他还是没有放松。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身边的那只说不出什么品种的猫，皱起了眉头。 “快跑……” 或许是因为一路跑来，少年的呼吸还有些不稳。他看了眼眼前穿着有些怪异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焦急的神色。心中纵使疑惑，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的直接抓住了穆清苑和李朝暮的手腕扭头就跑。 “咦？”穆清苑低头看了眼少年握住自己手腕纤细而有力的手，尽管不是很明白少年为什么要拉着他们一起跑，却也没有挣脱。同时还阻止了想要将手抽出来的李朝暮。 三人跑了一截路，在到一个岔路口时，少年放开了他们，给他们指明了下山的路，然后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朝另一边跑去了。 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丛间，穆清苑和李朝暮站在原地并未离开。 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穆清苑缓缓出声道：“你怎么看？” 李朝暮沉吟，“他似乎在逃避什么……人？” 穆清苑露出笑颜，道：“去看看吧。” 李朝暮沉默的点了点头。 二人足下轻点，飞快的朝少年消失的方向掠去。他们并不害怕会跟丢，有白狼在，就不会有他们会跟丢的人。 不肖一刻，二人就在白狼的帮助下找到了少年。只是，少年此时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二人站在树枝上，远远望去就见之前的少年被一团像是黑雾一样的东西围着，神色有几分痛苦，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在渐渐变得微弱。而跟在他身边的那只肥猫也被一团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的东西缠着，呜呜哑哑的叫唤，四条腿乱蹬也没能摆脱。 李朝暮已经拔出了赤霄红莲，他转头看了眼穆清苑，见后者微微一点头便俯冲而下，没有一丝犹豫的直接将那团围着少年的黑雾斩开，将少年一把拉了出来，而后向后一抛，高高抛了起来。 变故来得有些快，少年还未回神，浮空与坠落感同时出现，可是他还来不及出声尖叫就感觉自己被人拉住，紧接着眼前的景色变幻，再回神时他已经被人扶着稳稳当当的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少年呆了一下，甚至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这短短的几秒钟发生了什么。当他不经意瞥见不远处树下那只橘色的肥猫还在费力挣扎时，顿时着急的喊出了声：“猫咪老师！” “那只猫对你很重要？”穆清苑问。 少年这才好似发现了穆清苑一般，他转过头，待看清身边的人时，瞳孔收缩了一瞬，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对着穆清苑点了点头。 穆清苑对少年露出了也个温和的笑容，一摆手，说：“雪苍，去。” 李朝暮正在与之前缠着少年的黑雾缠斗。他虽能将其斩断，却不知此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在被斩碎后有重新集聚，杀都杀不死。他几次想去将肥猫扯出来都被黑雾阻挠。 穆清苑话音一落，一头浑身雪白的狼不知什么地方踱了出来，它亲昵的蹭了蹭他，然后直接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朝着肥猫扑了过去。 少年惊讶的看着白狼，若非是看到了它正在撕扯猫咪老师身上缠着的妖怪，就它那个凶狠劲，实在让人怀疑猫咪老师还能不能活着。 “真是的！我受够了！” 就在白狼将缠着肥猫的东西撕开一个口子，正要将它扯出来然后叼起返回树上时，这只肥猫就自己挣脱了出来。不仅如此，它口出人言，一跃而起，额间冒出一道刺目的蓝光，将不死心又朝自己围过来的东西烧成了灰烬。 站在树上注意着下方动静的穆清苑被这道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待在远处的穆清苑尚且如此，树下的李朝暮与白狼会如何就不必再赘述了。 只不过，当光芒散去，两人一狼又重新能看清时，周围早就没有了肥猫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不知是狼还是犬、巨大的、白色的、毛绒绒的、有着和狐狸几分相似脑袋的生物。 这生物甫一出现，就张着血盆大口直接朝李朝暮咬过去。李朝暮下意识的往后一跃，避开了它的攻击轨迹。 实际上这只似狼又似犬的生物并没有攻击李朝暮的意思，它直接朝着与李朝暮缠斗的黑雾咬去，一口将它咬住，嘎嘣一声，在它嘴里还不住挣扎的东西应声而碎，落地的碎片被一团蓝幽幽的火焰灼烧着，再聚拢不到一块去。 “啧，垃圾。”它啐了一声。声线听上去与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但音色却大抵相同。 李朝暮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的收剑归鞘。白狼也不惧它这番模样，甩了甩尾巴就走到了李朝暮身边。 眼见下面骚乱已平，穆清苑转头对少年微笑道：“我们也下去吧。” 少年一愣，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下去，就感觉自己腰间覆上了一只略微有些冰凉的手，然后整个人就被圈着腰半靠到身边人的身上。少年的脸颊瞬间爆红，他挣扎了几下，想要退出来，却被穆清苑阻止。 “别动，我带你下去。” 穆清苑温润柔和的嗓音安抚了少年的急促不安。在少年不再挣动后，他带着他轻轻一跃，就从少说也有四、五米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 落地后，不待少年说什么，穆清苑很快就放开了他，然后走到了李朝暮的身边，握住他的手掌，悄悄在上面写了点什么。 李朝暮辨别了一下穆清苑在写的字，心情好上了许多，看少年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不明所以的少年打了个寒颤，他搓了搓手臂，心道都入夏了为何还会感觉有点冷。 巨大的白色生物眼见少年没事，“嘭”的一声就不见了。烟雾散去，一只橘色的肥猫出现在半空中，然后准确无误的跳到了少年的怀里，颐指气使的挥舞着小短腿，让少年带它去买七辻屋的馒头。 少年面露无奈一头黑线，“待会儿再去啊，猫咪老师。”然后将肥猫放到了地上，接着走到了穆清苑的面前，微微鞠躬，“我叫夏目贵志，刚才谢谢两位先生的帮忙。” 穆清苑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然后向少年介绍起了自己，“在下穆清苑，这位是李朝暮。我二人初至此处，还有些事情不甚明了。还请你帮我等解惑。” “呃……”少年——夏目贵志愣了下，而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脸颊，“穆先生，你说话的方式就好像电视里的时代剧一样……哈，哈，哈。”最后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吧？ “嗯？”穆清苑还没明白夏目的意思，原本被放到地上的肥猫一跃跳到了夏目的肩上，两条前腿一只牢牢扒着不松手，一只不停的拍打着夏目的肩膀，嘴里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笨蛋夏目，什么时代剧！你眼前这两货根本就是直接从古代来的古人！哈哈哈哈哈！” “老师！别乱说！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夏目将肥猫从肩上拎了下来，然后捏着它的肥脸朝两边使劲拉扯。 “咚咚咚（痛痛痛）——！”肥猫被扯得话都说不清了。它死命挣扎，终于是从夏目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然后一跃跳到了穆清苑的怀里，两只后腿站立在穆清苑下意识就伸出的手掌上与夏目面对面挥舞着前腿说：“怎么就没有！我等大妖怪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千年的光阴？我等不就是你们口中的古人吗？” 夏目无奈的按照眉心摇摇头，“人类怎么能和妖怪……”蓦地，夏目好似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惊恐的抬起头看向穆清苑和李朝暮，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穆先生和李先生难道也是妖怪？” “蠢货！”猫咪老师飞起一脚踹在了夏目的头上，然后回身稳稳当当的落在穆清苑怀里，继续站立着说：“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两人是人类！地地道道的人类！” “老——师——！”被踹了一脚的夏目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伸出手咬牙切齿的要将在穆清苑怀里的猫咪老师捉回来好好教训一顿。可惜，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原本稳稳当当站在穆清苑手掌上的猫咪老师，不知为什么突然身形不稳，四肢慌慌张张的挥舞了两下就脸朝地的直接扑了下去。 “老师！”夏目吓得连忙蹲下身将与大地亲吻的自己猫咪老师抱起来，然而，在看见它一脸的灰后忍不住就想要笑。 “谁！谁敢暗算我班大爷！”面部着地的晕眩感过去后，猫咪老师张牙舞爪的就要朝穆清苑扑过去，好在被眼疾手快的夏目给阻止了。 可是它并不放弃，哪怕是被夏目紧紧抱在怀里了，也还是不安分的折腾着。直到它看清了从后面踢了它好几脚，将它从穆清苑怀里踢摔到地上的罪魁祸首—— 一只藏在穆清苑的衣襟里，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气鼓鼓的兔子。 猫咪老师：“……”我居然是被一只兔子暗算的？本大爷的一世英名！！！ 夏目贵志：“……”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好想笑啊！ 第67章 弃治六七步 在闹过一阵，兔子看着霸气实则萌萌哒从穆清苑衣襟里蹦出来对着猫咪老师呲牙咧嘴宣告这个怀抱的所有权后，几人总算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席地而坐后，猫咪老师对兔子在穆清苑腿上撒泼打滚的行为嗤之以鼻，哼哼两声后也跳到了夏目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窝着不动了。 之前猫咪老师的话虽然被打断，但它依旧充当了率先说话的人。它抬起前爪挠了挠脸，又舔了舔爪子，眼角微微弯眼睛起看上去就像是一轮弯月，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清苑。 “你二人从何处而来？”懒得与人虚与委蛇的猫咪老师一开口就直戳重点。 穆清苑闻言眉头微挑，然后对着夏目怀里的肥猫笑眯起眼，和颜悦色的回答说：“从来处来。” 猫咪老师听后额头青筋直冒，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抬起前爪指着穆清苑忿忿道：“小子！你在愚弄本大爷么？！哼！” 穆清苑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了，他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笑了一声，在猫咪老师眼刀甩过来时才放下手正了正表情，有些无辜的说道：“前辈不是已经知道我们来自何处了吗？之前还一眼就看出我们的来历，为何现在还要再问呢？” 猫咪老师虽然对穆清苑那句“前辈”非常受用，但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就感觉自己的爪子非常痒，十分想要扑上去在他那张脸上狠狠挠两下。心动不如行动。这一想法甫一出现，猫咪老师就一跃而起大叫着“我知道不代表夏目也知道！”朝穆清苑直扑过去。 依旧是非常可惜的，在它跳出去的一刹那就被眼疾手快的夏目给直接抱住强按在地趴着了。 “老师，好好说话，别闹了。”夏目按着兀自挣扎的猫咪老师，大有它不消停就一直压着的架势。 “痛痛痛痛痛痛！好好好好好好好！夏目你小子快松手！本大爷的腰要被你压折了！！”被压得不能动弹猫咪老师伸出前爪不停地拍打着地面，眼角已经疼痛都已经飙出眼泪。 夏目见它不再挣扎也就放开了手。 橘白色相间的肥猫在夏目松开手后慢慢站了起来，只不过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它眼角挂着一滴泪，四肢颤颤巍巍的，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走回夏目的腿间趴好哼唧了一声，也不去看穆清苑他们，直接指着他们对夏目说道：“夏目看见了没，这种虽然还是人类但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你以后有多远离多远！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老师……”夏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但它说的话却是听进去了的，于是他有些不解的问道：“‘虽然还是人类但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这句是什么意思？” 猫咪老师依旧不爽的继续哼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说罢，它转过眼目光幽深的盯着穆清苑，裂开嘴不明意义的怪笑了一声，“这二人身上都有‘时间’的痕迹。” “什么意思？”夏目不明所以。他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前方温柔逗弄着一只小兔子的青年，感觉自己无法将他与妖怪联系在一起。 猫咪老师哼笑了一声说：“他们的时间被停驻在了某一时刻。也就是说他们永远不会老去，直到……” “直到”后面是什么，夏目没有听到。不知道是猫咪老师故意收了声，还是它说得太小声而自己没有听清。 “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这种事吗？”夏目捏了捏猫咪老师的爪子问。 “没有哦。”这一次回答夏目的是穆清苑。他轻笑着将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到他肩上的兔子抱了下来放到腿上，然后看向夏目，笑得一日既往，“长生不老只是人类的妄想罢了。” 夏目有些羞赧的挠了挠脸颊。自己和猫咪老师居然自顾自的聊了起来将人撇在一旁，而且对方也将他们讨论自己的对话全都听了去，这怎么看都有些失礼了。 在夏目向他们道歉时穆清苑有些意外，继而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同时告诉夏目让他别在意，他们并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夏目虽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此时却变得有些拘谨起来。猫咪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跳到他的头上踩了两脚，吐出一声非常欠打的“笨蛋”，而后跳下，在夏目发怒朝他扑过来时果断的转身往穆清苑怀里躲。 然而，猫咪老师还没跳进穆清苑的怀里，在他腿上嬉戏的兔子就突然蹦起来将它直接给撞了出去，紧接着“嗷呜”一声，在半空中无法控制身形的猫咪老师直接摔在了地上，以四脚朝天的姿势。 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只兔子给轻易撞飞的猫咪老师僵硬着四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夏目将他拎起来才回过神。 而将猫咪老师撞飞出去的兔子呢？它气鼓鼓的后腿直立站在穆清苑的腿上，然后不停挥舞着短小的前腿，冲着猫咪老师露出了自以为凶狠的表情。然后又在穆清苑的身上上蹿下跳的比划了一通。 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学过兔子语言，但这一刻他们几乎全部明白了兔子在表达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和他的怀抱都是我的哒！不许你来抢我的地方！ 夏目有些无语，穆先生的这只兔子莫不是妖怪吧？普通兔子能做出那么人性化的表情吗？ 而猫咪老师更是气得跳脚。谁稀罕穆清苑这小子的怀抱啊？！这只死兔子居然连着两次把它踢倒在地，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嘭！” 烟雾散去，橘白色相间的肥猫被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兽取代。 “啧，死兔子你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居然胆敢踢你斑大人？！”巨兽化的妖怪裂开血盆大口凑近穆清苑，一口白森森的尖利兽牙直接对着在他腿上的兔子，然后咧嘴嘲讽加威胁。 “噫——！” 在巨兽出现的瞬间，兔子就已经害怕的僵直了身子，这下近距离的直面这血盆大口，更是直接僵着四肢倒在了穆清苑怀里。就连自己最擅长的躲避技能都没来得及施展就抽搐着倒下了。 猫咪老师眇了一眼已经吓傻的兔子，有些得意洋洋的从鼻尖喷出一口气。 “哎呀，这可不好。”穆清苑见兔子晕了过去便小心的将它抱了起来，然后将它放回到自己的衣襟里面。眼见猫咪老师不仅没变回去，还对着他喷洒自己的鼻息，穆清苑笑了笑。 在穆清苑衣襟里的兔子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它渐渐放松了下来，安心的蹭了蹭。 下一秒，一头与妖化后的猫咪老师体型不相上下的白狼突兀的出现，将猫咪老师从穆清苑的面前挥开。 巨大化的白狼并未用力，只是推了猫咪老师一把。可惜的是，猫咪老师被这么猝不及防的推了一下，巨大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就往另一边倒下去。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将来不及躲开的夏目给压到了身下。 “猫——咪——老——师——！！！” 被仰面压倒，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夏目挣扎了半晌也没从猫咪老师的身下爬出来。不仅是夏目爬不出来，就连倒地的猫咪老师也站不起来。倒地后就迅速回神的猫咪老师被猝不及防的推到肯定是怒了。它想要站起来同眼前的白狼大战三百回合，却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四肢仿佛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让它的动作不再灵敏，反而在每一次眼见就要站起来的时候，立马就被蹲在面前的白狼抬起前爪轻飘飘的给按回去了。 猫咪老师：“喵喵喵喵？？？？” 穆清苑瞥了眼一旁不知何时拔出剑正在摆弄的李朝暮，勾起一个笑容不说话了。 而在这里面最无辜的就要数夏目了。本就是无妄之灾，可哪曾想，每次他都快要从猫咪老师身/下爬出来的时候，猫咪老师又一次摔倒在地，还每次都正正好的将他压住。 说起来会造成现在这个状况，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小鸡肚肠的中年大叔”跟一只兔子过不去照成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在夏目又一次被猫咪老师压倒时，他咬牙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拳挥到了猫咪老师的身上——“你给我适可而止！！！” “嗷呜！！！” “嘭！” 又是一阵白雾出现。白雾过后，巨兽不见踪迹，橘白色相间的肥猫趴在地上用它有些短小的两条前腿捂着自己的背心嗷嗷直叫。 一旁，形容在这翻折腾后有些狼狈的夏目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再让猫咪老师来两下他估计就快断气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穆清苑和李朝暮，两人在脸上摆出非常乖巧的神色——不，等等，让李道长摆出这种神情有且困难，他还是面无表情好了——李朝暮面不改色的朝有些狼狈的少年点点头，然后便转开了目光。 穆清苑起身走到夏目的身边，帮他将头上以及衣服上的草屑轻轻拍掉，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 “没事吧？” “我没事。”夏目摇了摇头，而后神情担忧的看向穆清苑，“刚才猫咪老师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穆清苑也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夏目闻言露出了一个分外温柔和煦的笑容。 穆清苑看着这个笑颜有些怔忪。难得的，在这一刻，他的心底泛起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心虚感。 第68章 弃治六八步 在经过了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夏目总算是明白了一点穆、李二人的身份，同时也经历了一次三观被打碎重组的过程。 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夏目曾经以为那只是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幻想罢了，然而事实上这一点是真实存在的。不说告诉他这一点的穆清苑，就连猫咪老师在听穆清苑说起时都一点也不意外。 在穆清苑的口中，他与李朝暮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而在各个世界旅行的人，但也确如猫咪老师所说，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他们二人的确是古人。他们在离开原本的世界时是至德二年，也就是公元757年，若两个世界有相似的发展轨迹，那么至今也过了千年的光阴，说是古人也并不为过。至于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穆清苑说这次只是出了一些意外，他们一年后就会离开。 时近黄昏。 不知不觉间，几人在树林里聊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夏目必须要回去了。虽说是周末，但他也出来了一个下午。再不回家只怕塔子阿姨会担心。 夏目抱着猫咪老师慢慢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身后跟着穆清苑与李朝暮。他时不时的回头同穆清苑他们说上两句，或是好奇的问问其他世界是什么样，或是给二人简单的介绍一下这个时代。 走出森林的路并不长。不一会儿一条水泥道路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夏目率先走了出去。当他转头招呼穆清苑与李朝暮时，二人却站在树林里朝他摇摇头。 夏目不明所以，猫咪老师在他的怀里啧了一声，“笨蛋。” 夏目没有与猫咪老师计较，他见穆清苑他们依旧站在原处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道：“穆先生？李先生？” 穆清苑对看到夏目眼中的不解，他朝夏目安抚似的笑了笑：“夏目快点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你们呢？”夏目听到穆清苑这么说忍不住问。 穆清苑抬头看了眼远处空中似被火烧的云，笑着说：“我二人暂无落脚之处，今夜便在森林里将就一宿，其他的明日再说罢。” “诶？”夏目愣了愣。 “幕天席地，于我等江湖人而言再平常不过。夏目不必担心。” 在夏目回过神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穆清苑率先出声让他放下心里的担忧。 夏目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夜晚的森林其实并不安全。但猫咪老师一直在催着他回家，嘴里囔着不用担心这两人，要是谁敢凑到他们面前那就纯粹是活得不耐烦在找死。没见之前它这么英明神武的斑大人都在这两人手上吃亏了吗？！ 夏目想到不久前猫咪老师怎么都爬不起来的那一幕，尽管自己也被牵连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由于时间也的确是不早了，一旁还有猫咪老师在催促，夏目便没有再坚持，与穆清苑他们道了别便抱着猫咪老师默默的往回走了。 路上，虽然猫咪老师说了没事，但夏目还是觉得穆清苑和李朝暮什么都没有就露宿在森林里有些不太好，便与猫咪老师商量回去后让它带一定帐篷来给穆先生他们。 猫咪老师舔了舔爪子，问：“你确定家里有帐篷？” “呃……”夏目一时词穷，想了想还真没有一点印象。 “所以你就不要瞎操心了。”猫咪老师嗤笑了一声，它的眼睛微微弯起，看上去有几分狡黠，“而且，你要怎么向塔子解释你要找帐篷？” 塔子阿姨是夏目的死穴，他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送帐篷这事就此揭过，但夏目很快就想到了另一茬，他捏住猫咪老师的肥脸，向两边拉扯，“老师之前骂我‘笨蛋’是什么意思？” “呜呜呜呜呜！”被扯着嘴一时无法出声的猫咪老师发出呜呜的□□，然后四肢并用的从夏目手中挣脱了出来。落地后他坐在地上抬起前爪揉了揉自己感觉快要被扯变形的脸，然后才没好气的说：“笨蛋夏目！你难道就没注意过那两人身上穿的是什么吗？他们不是妖怪，普通人也看得见，出现在人前保准会被围观。” 夏目一愣，很快就回想起了穆、李二人身上的服饰。然后默默的捂住了脸。 猫咪老师见夏目已经注意到问题，哼唧一声，然后跳到了夏目的身上，扒着他的肩继续说：“若是他们跟你回家去了，你要怎么同藤原夫妇解释这两人的来历？从其他世界来的古人？外星人？你觉得连妖怪都没见过的普通人会信？那小子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跟你走，还将你想要邀请他们回去的话给堵了回去。” “那照老师的说法，穆先生他们岂不是要在森林里待一年？”这么一想，夏目就有种转身往回走的冲动。 “呜嗯。”猫咪老师含糊了一声，并没有给夏目一个答案。然后，它从夏目的肩上一跃而下。落地后撒开腿就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天妇罗！天妇罗！我要吃天妇罗！” 夏目跟在猫咪老师后面追，“老师！等等！别跑那么快，那个‘呜嗯’是什么意思！” 就在夏目和猫咪老师追逐着回到家时，穆清苑与李朝暮已经不在树林里了。 此时天已经擦黑。二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在乡村田野间穿行，根据夏目的介绍，二人很快就大致摸清了这座偏远小镇的轮廓。 当二人重新回到森林里时已经是月上梢头。 正如穆清苑之前所言，风餐露宿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二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很适合休息的地方。 李朝暮升起了火，将白狼从小河里抓来的鱼处理干净后就直接烤上了。简单凑合了一顿后，穆清苑抱着兔子靠在李朝暮的肩上睡着了。白狼也蜷缩着身子睡在了穆清苑的另一边，只不过仔细看的话，它的耳朵还在一动一动的，看上去不像是在睡觉。至于到底睡没睡也只有它自己才知道。 后半夜，睡觉不怎么老实的兔子蹬蹬腿一骨碌就从穆清苑怀里滚落到了地上。猛然惊醒的它瞪着迷蒙的小黑眼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一脸的茫然无措。 闭目假寐的李朝暮听到响动睁开眼看了一眼很快就又闭上了，一点也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只是在穆清苑发出不明意义的呢喃声时转过头轻轻吻了吻他光洁个额头。 解救兔子的是同样也在假寐的白狼。在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兔子滚到地上后它就起身抖了抖身子，然后朝前走了一步低头将兔子叼了起来，复又卧下圈成一团，再将嘴里的兔子放下。兔子扒着白狼腹部柔软的绒毛，砸吧砸吧嘴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穆清苑是被系统的声音吵醒的。 一大早的，系统就告知了穆清苑两件事。第一件事，因为这里不是任务世界，系统并不能在这里帮他们安排合适的身份。也就是在这里他们的行动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如果可以，系统希望他们尽量不要引起普通人的注意。因为一旦被这个世界的警察什么的盯上，到时候身份什么的解释起来很麻烦。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最严重的是因为二人在这里不具备身份，系统也就不会帮他们准备必要的能在这个世界使用的银钱。第二件事则是，穆清苑他们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必须在这个世界保持克制，绝对不能在这里杀人！绝对不能在这里背负因果！若不慎沾上，定要在离开前处理完毕，否则将会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穆清苑问系统为何昨日不说，系统只说它需要时间来调查在这个世界它可以插手的程度。然而，非常遗憾，这个世界虽然混乱，但其完整度无可比拟，它没有丝毫可以插手的地方。所以，它才连忙向穆清苑告知了这两件事。 穆清苑听完后忍不住叹气。在这里的一年虽说是放假，但似乎一点也不会好过。他们总不见得真的就在这森林里待一年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在森林里建一个小屋，就当是隐居一年。穆清苑默默的想到。 可惜，他这个想法被下午放学后来找他们的夏目无情打破了。首先，这片森林里虽然人烟稀少，但依旧有许多妖怪住在这里，穆清苑要在这里修建屋子首先稍不注意就会和它们发生冲突，看不见还好，但可惜的是他们二人都看得见妖怪，更是会被骚扰；其次，修建屋子是要用钱买地买材料的，而穆清苑他们没有……若是自己伐木来修，那么不出一天他们定会被政/府部门的人找上门。 夏目将利弊给穆清苑分析了一通后，就见后者一脸生无可恋的对着李朝暮碎碎念：“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风餐露宿一年的时间？”现在是夏日，平日里还好，还能忍受。但到了下雨下雪的时候，这里又没有个破庙什么的，哪怕他们有内力护体也是吃不消的好么！ 猫咪老师笑得在地上打滚，直言报应。 夏目一拳砸在幸灾乐祸的猫咪老师的头上，猫咪老师的头上顿时隆起了一个包。 猫咪老师捂着头两眼挂着泪痛斥夏目忘恩负义。而夏目早就习惯时不时就会有这一出，所以干脆就没理它。 夏目看向穆清苑，终于是将昨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穆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 可惜他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就被穆清苑阻止了。 穆清苑伸出手，竖起食指轻轻抵在了夏目的双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夏目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你的温柔而让你为难。所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谢谢你。” 夏目有些怔愣，心中感觉穆清苑的话意有所指，却不甚了了。 一旁的猫咪老师微微眯起了眼，带着几分危险的盯着穆清苑幽幽的说：“昨夜在家里我感受到的气息果然是你。” 穆清苑低头看了一眼猫咪老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69章 弃治六/九步 猫咪老师与穆清苑对视了半晌，最后率先移开了目光，“嘛，你要是做什么伤害这小子的事我就一口吞了你。” 穆清苑更是无谓的笑了笑说：“昨夜只是巧合罢了，我也没想到夏目住在那里。” 猫咪老师没吭声，夏目倒是受到不小的惊吓，“诶？穆先生昨天去过家里？” 穆清苑转头看向夏目，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我没有进去，只是在窗外看了一眼。”接着，穆清苑像是知道夏目接下来会说什么一般，继续说道：“趁着夜黑，我们在镇上逛了逛熟悉环境。不过你放心，我们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夏目闻言送出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那穆先生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还是——” “不必了。” “不必！” 夏目的话再次被打断。只不过，这一次是猫咪老师和穆清苑异口同声的同时出声打断他的话。 “老师？”夏目低头看向正在用前爪挠脸的猫咪老师，不明白它为什么也会出声。 “就说你是个‘烂好人’。”猫咪老师哼唧了一声跳上夏目的肩膀，一只前爪拽着夏目的衣服保持平衡，另一只空着的前爪在夏目的脸颊上拍了拍，“他们两个的情况不是你这种普通的人类小鬼可以解决的。” “正是如此。夏目你是好意，但恕我等不能接受，抱歉。”猫咪老师话音刚落，穆清苑就立马接上了。若是在今早系统发出警告之前，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定是会答应夏目的邀请。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现在系统特意强调了因果的问题，他自然就会更加小心一些。昨日他们出手帮过夏目一次，之后夏目也为他们解答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算是两清。现在若是再接受夏目的帮助，便又会结下新的因果。一旦他们接受了，在这个世界身无分文又没有确实身份的他们只能是受到夏目帮助的那一方，一来二去，欠下的就会越多。 哪怕夏目自己不在意这些，穆清苑他们却不能不在意。一旦沾染上因果又无法在离开前处理干净的话，他们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夏目依旧是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告诉穆清苑如果是有什么地方他可以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他。 穆清苑笑着应下了。然后他又看向了扒在夏目肩上的的猫咪老师，“听刚才猫咪老师的语气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吧？不知在下可否请猫咪老师赐教一二，以解我二人此番的困境？” “啧啧，”猫咪老师啧了两声，弯起的眉眼让它看上去更像是只狐狸而不是猫，它裂开嘴怪笑了一声后说：“小子，姿态做的不错嘛，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穆清苑笑眯眯的看着猫咪老师没说话。因为在它话音落下后，夏目就将它抱到了身前，扯着它的肥脸说：“老师既然知道办法就快说呀！” “唔唔——！笨蛋夏目！那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的！”猫咪老师飞速挣脱了夏目的手，跳到地上气鼓鼓的怒瞪着夏目。 夏目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猫咪老师，抬起手扳着手指一样一样数了起来。 “辻之屋的特供馒头、饭后的甜点、烤鱿鱼、天妇罗以及山神的美酒。” 随着夏目一样接一样报出来的美食，猫咪老师的眼睛闪闪发光，当夏目最后报出山神的美酒后立刻就跳了起来，“我说！我说！我说！”它扑到夏目的怀里，转身一脸荡漾的对穆清苑说道：“我们妖怪间有流传一个说法，只要能找到极东的魔女并付出一定的代价，她就能实现你的愿望。” “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位‘极东的魔女’？”穆清苑问。 猫咪老师挺了挺胸脯说：“妖怪自有妖怪的办法。但她有一个规矩，只接待‘有缘人’，若你是‘有缘人’不必费心去寻找也能成为她的客人，反之，你就是将地球挖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她。” 穆清苑轻笑了一声，“老师的话说得有些飘渺，我并不能确定自己能成为她的客人。而且看起来她也并不在这里，所以是无法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了。” 猫咪老师像真正的猫咪一样抬起前爪舔了舔，又挠了挠脸说：“没错，她的确不在这里。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身份的话，推荐你去找一个叫做‘d’的人，他大概可以帮到你。不过他人在新宿，离这里有些距离。不过，你小子连走出这里都很成问题吧？” 穆清苑还没说话，夏目倒先吓了一跳，“新宿……东京？！”这里位处九州岛，距离东京少说都有1000公里，可不像猫咪老师口中那般轻描淡写的一句“有些距离”而已。 穆清苑倒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虽然对猫咪老师口中的新宿没有什么概念，不过从它最后的一句话以及夏目的反应来看与这里相距并不近，但穆清苑并不怎么担心，实在不行就再重新想办法。 于是，他缓缓的出声道：“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而我的运气一向并不是太差。”话音刚刚落下，穆清苑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树丛，扬声问：“这位偷窥的先生你说是吗？” 穆清苑的话让夏目一头雾水，他也转过身看向树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倒是在他怀里的猫咪老师同样也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神色严肃的与穆清苑一样盯着同一个方向。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自树丛中传了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笑，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魅惑。 “呀嘞呀嘞，怎么能用‘偷窥’这个词呢，在下不过是刚好路过罢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名身着黑色旗袍的男子缓缓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笑，双眼却没有将在场的任何人都倒映出来。 夏目看了他一眼，莫名的感觉心里有些发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面带笑容的年轻男子有些危险。几乎是下意识的，夏目搂紧了被他抱在怀里的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感觉到了夏目的紧张，他抬头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夏目，复又看向来人，喉间发出低沉好似警告一般的声音：“d，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猫咪老师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同时也暴露了它与来人相识的事实。 “老师……”夏目抱紧了猫咪老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它。 猫咪老师闻声抬头看了夏目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在夏目松懈下来后跳了出来，走到来人的面前坐下仰起头微微眯着眼打量他。 被猫咪老师称作d的来人也蹲下了身，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抚摸眼前的猫咪老师，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是顾虑始终不曾落下。 “斑，你真的不考虑看看来我的宠物店吗？”d眼神着迷的盯着猫咪老师，再一次说出来他们每次见面时都会问的一句话。 “别想了！这件事永远不可能！”猫咪老师大爷一般的直接瞪了回去。 d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几十年了，你的回答还是如出一辙，真是狠心。” 猫咪老师懒得看他表演，显然是很清楚这是个什么人。它气势汹汹的拍了拍地，“快说，你到这里干嘛来了？” d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个在场唯有猫咪老师才看懂的微笑。他说：“翠凰昨夜无意间发现天狼星复动，定是消失了千百年的天狼重现人间，我便寻着指引找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猫咪老师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它愣了下，复又微微眯着眼打量d，似乎实在评判他话里的真实性。 “天狼本就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生物，你不会是弄错了吧。”猫咪老师说道。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翠凰看错了。直到——”d站起身，目光投向了李朝暮，或者说是投向了站在李朝暮身边的白狼身上。他的眼神近乎痴迷，脸颊上泛起薄红，他一步步朝白狼走去，嘴里不停念叨着：“居然真的、真的让我找到了。啊啊，天狼，消失了几千年的天狼啊——！” 就在d快要靠近时，他的步伐被一柄长剑生生止住了。 李朝暮拔出赤霄红莲，剑尖抵在了d的喉间，不许他再往前一步。 d脸上的痴迷瞬间消失不见，他目光清冷的看向李朝暮，冷冷的问：“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回答的是穆清苑，他抱着自从这个人出现后就有些不安分的兔子，站在李朝暮的身旁，神色是夏目从没见过的冷然，“我家的孩子似乎并不喜欢阁下，还望阁下请勿再靠近它。” 就好像是为了应和穆清苑的话，白狼嗷呜了一声，对着d露出了獠牙，喉间也发出警告的声音。 第70章 弃治七十步 几人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猫咪老师的一个飞踢破坏殆尽。 有过前两次的“深刻教训”，这次猫咪老师没有再往穆清苑的身上蹦，而是直接跳起来一脚踢在d的头上，然后稳当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夏目的动作慢了一步，没能及时阻止它，只能满头冷汗的看着猫咪老师跳到了那个让他感到危险的人的肩上。 d捂着被踢的额头，转头气愤的质问站在自己肩上的猫咪老师：“斑！你在干嘛？！” “救你。”猫咪老师干巴巴的吐出俩字。 d闻言冷笑，“斑，你是觉得我不是这两个人类的对手？” 猫咪老师没理他，它看了眼李朝暮，又看向穆清苑，然后抬了抬前爪，“这就是我之前说的d，你们若是还需要他的帮忙就把武器放下。” 李朝暮不为所动，剑尖虽然没有再指着d，却也没有收剑归鞘。直到白狼在一旁蹭了蹭他的腿，李朝暮才收起了赤霄红莲。 穆清苑轻笑，笑容却有些冷意，“猫咪老师你推荐的人还真是‘特殊’啊。”穆清苑故意咬重了‘特殊’的音节。这并不能怪他与李朝暮的反应过激，而是伴生兽与主人间特殊的联系让二人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了兔子与白狼在这人出现时内心所起的变化。那瞬间所起的战栗和退缩让他们不得不在意。尤其是在他想要接近白狼时，白狼心中的暴虐几乎达到了顶峰。受其影响，李朝暮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直接拔剑阻止其再靠近白狼。 猫咪老师听了穆清苑的话无语了一瞬，然后抬起一只前爪做出了一个不忍目睹的表情，“这家伙就这德行，爱动物成痴。相信我，他刚才只是见猎心喜，对你们那匹白狼绝对没有恶意。” 穆清苑不知是不是接受了猫咪老师的解释，面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一些。李朝暮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但身上的气势也不如之前那般尖锐了。 d转头看了眼穆清苑他们又看了看猫咪老师，目光在几人间打量了一会儿才微微挑眉，紫金异色的双瞳微微眯起，他将猫咪老师从自己肩上抱了下来，递给了面前几欲伸手的夏目，才开口问穆清苑：“斑给你们说了什么？” 穆清苑想了想，笑着说：“猫咪老师说阁下可以帮我们弄倒一个在这世间行走的合法身份。” d却说：“别听它胡说。我只是经营一家宠物店的小商人，怎么可能有那种本事。” 猫咪老师不爽的在夏目的怀里哼了一声，“哼，你就装吧你！” d对猫咪老师拆台行为不为所动，他所有的注意力已经又转向了李朝暮身边的白狼。他双手交握放在脸颊旁，一脸花痴的表情蹲在白狼的面前，歪着头对白狼说：“天狼大人，在下可否有幸邀请您到我的宠物店做客？当然，若是您喜欢，您就是在我的宠物店住上一辈子都可以。” 白狼则是炸毛一般退到了李朝暮的身后，而后嗷呜一声直接消失不见了。 d没想到自己的邀请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他心心念念的天狼不仅拒绝他还无视他。d在白狼消失后先是呆了一瞬，迅速回神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绝望来形容了。瞬间乌云罩顶的他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然后一把扶住了身边的一棵树的树干，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低垂着头神色悲切的念念叨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天狼，大人却已经认主？！这到底是为什么？！！” 猫咪老师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倒是夏目有些担心，猫咪老师拍了拍他的手说：“别管他，这家伙不出两分钟就能恢复。” 这时d忽然转头盯着说话的猫咪老师：“斑，就算我们是朋友你也不能在这时候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对此，猫咪老师的回答是嗤笑了一声，说：“谁和你这种嗜甜成性的诱拐犯是朋友啊！” “诱……拐……犯……”夏目的嘴角也开始有些抽搐了，猫咪老师这都是什么形容词。 一旁的穆清苑犹自觉得刺激不够，居然还认同般的点点头，“猫咪老师形容的真不错，d先生看起来真的就像是诱拐犯一样。” “穆、穆先生……”夏目这时才发现，穆清苑居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什么‘就像’，他本来就是。”猫咪老师哼哼了一声，反驳穆清苑道。 “老师的亲身体验？”穆清苑挪揄的问。 猫咪老师瞬间炸毛，它挥舞着前爪作势要向穆清苑扑过去，却被夏目死死的按住了。 而一旁被他们忽略了有一会儿的d此时额头上已经青筋暴起。好气哦！这些个旁若无人的家伙！他当初真是撞了邪才对会斑这只性格好似中年大叔的妖怪念念不忘！ d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放开了攥紧的拳头。这次他是独自一人前来找天狼，身边没有宠物店里的动物跟着，在这里和他们起冲突一点也不明智。待心情慢慢平复下来，d的脸上又挂起了那看着有些冷的微笑，“既然已经见到了天狼，在下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就此告辞。”说完，他竟是头也不回的往森林深处走去。 猫咪老师连忙喊了两声都没见d脚下的步伐有所停顿。 穆清苑看着d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而正好目睹了穆清苑这个笑容的夏目打了一个冷颤，抱着猫咪老师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眼里的算计不要太明显。 而后，就听穆清苑对远走的d扬声道：“d先生，听闻你喜好甜食，在下不才，恰好会做那么几样小点心，只要你能帮我们一次，在下定当奉上拿手的甜点。” 正在快步离开的d闻言脚下蓦地一顿，身形晃了晃，可他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穆清苑见了，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他同此前的夏目一样，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的扳着数了起来：“酒酿饼、薄荷糕、菊花酥、米花糖，梅花香饼、玫瑰酥……” 随着穆清苑一个一个点心的名称缓缓报出来，远处d的步伐也在一点一点的放缓。 穆清苑眼见也差不多了，放下手理了理袖口，说：“若是d先生肯帮忙，那么让雪苍出来再让d先生见见也不是不可。” 这句话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已经走远的人突然转身，快速走了回来。 夏目抱着猫咪老师沉默无语，这一幕简直就是猫咪老师之前的翻版。猫咪老师和这人真不愧是朋友，都栽在一个“吃”字上。 不过，他们是何时成为朋友的呢？在自己不小心破坏结绳前，猫咪老师好像一直都被封印在神社里，它又认识玲子外婆…… 夏目低头思考着这个问题。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连忙甩头。 “别想了，别想了。”夏目这么告诫自己，若自己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眼前这位去而复返的青年就绝不是自己看上去的那么年轻。 去而复返的d一把握住穆清苑的手，正要张嘴说话，手背就被人使劲拍了一下，让他吃痛放开了自己握着的手。d捂着有些发红的手背瞪向罪魁祸首——面无表情的李朝暮。 d见李朝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顿时一噎。这人毛病啊？却也没有再伸手去握穆清苑的。d不与李朝暮计较，看向穆清苑眼里闪闪发光，“阁下说话可算数？” “当然。”穆清苑笑眯眯的回答。 “行，成交！我们这就回去，我找人给你们准备身份！”若不是一旁李朝暮盯着，d早就一把拉起穆清苑的袖子走了。 穆清苑却摇了摇头，“身份之事就不麻烦d先生了。我以甜点为酬，最多只能请你将我们带到东京，再多的就不必了。” d闻言一愣，他打量了穆清苑半晌，随后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夏目悄悄的问猫咪老师，“穆先生怎么突然改变注意了？” 猫咪老师沉默了一下回答说：“他不是突然改变注意，只是等价交换而已。” “等价交换？” “啧，穆清苑这小子当真是不想欠别人什么呢。”猫咪老师没有回应夏目的话，而是啧了一声，“嘛，不过，想必侑子一定很喜欢这种客人吧！” 夏目安静的听着，没有再出声。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猫咪老师了，却不想他知道的其实一点也不多。 另一边，穆清苑已经与d谈妥。穆清苑走到夏目的面前，真诚的向他这两日来的帮助道了谢，并言道无论身份之事能否得到解决他们都还会回来。 夏目大喜过望，心中因他们离开而悄然升起的离别之情慢慢的淡了下去。他抱着猫咪老师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和猫咪老师等你们回来。” 猫咪老师在夏目的怀里挣扎咆哮：“谁要等他们回来啊！就留在东京祸害其他人吧，别回来带坏了夏目！” 几人笑着分别。 森林的深处，d唤来了自己的方舟，而后邀请穆清苑与李朝暮登船。 第71章 弃治七一步 穆清苑没有去问为什么会有船出现在陆地上，也没有问为何它能飞上天空，在云层中穿梭。穆清苑平静的站在甲板上看着云卷云舒，感受清风拂面而过的宁静。 “伯爵，为什么船上会有人类？”忽然，一个娇俏的女娃的声音响起。 穆清苑循声低头，就见一个身穿洋装蓬蓬裙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边皱着眉头嘟着嘴的仰头望着他。穆清苑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女孩却好似受惊了一般一下子蹦开，跳到了d的身后，抓着他的裤腿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脑袋。 d伸出手在小女孩的头上揉了揉，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这时，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少年走了过来，他的头发像火一样鲜红，半长及肩蓬散着。而最奇怪的是在他的头上居然有一对羊角。他叉着腰走近穆清苑，然后伸出头使劲在他身上嗅了嗅，“好奇怪啊……”少年站定，上下打量了穆清苑一番，不解的皱起了眉，“这人看着明明就是个人类，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少年的举动可以说已经有些失礼了，穆清苑忍得，不见得其他人就能忍。比如说，李朝暮。 有时候恋人太迟钝了也是心塞。 穆清苑自己觉得没什么的事，在李朝暮看来就有点不可饶恕了。这少年靠得如此之近，几乎是凑到了穆清苑的身上。面对这一幕，李朝暮只觉得自己背负着的赤霄红莲在蠢蠢欲动。 好在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一旁的李朝暮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果断的远离了穆清苑五步远。少年退开后不经意的瞄到一眼李朝暮，顿时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这尊杀神。 躲在d身后的小女孩哒哒哒的跑到了少年的身边，抬腿踢了一下他的腿肚，“阿彻大笨蛋！” 少年嗷了一声，捂着被踢的腿肚蹲在地上，痛得一头的冷汗，“小胖你在干嘛？！突然发什么神经！” 小女孩抱着手，仰头哼了一声。然后眼角不小心瞥到了一旁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的穆清苑，小女孩顿时脸一红，放下手立马就又躲到了d的身后。 “好了，阿彻、小胖你们也别闹了。这两位是我们的客人，也是天狼大人的主人，别失礼。” d的一句话就让剧痛过去正要跳起来和小女孩互掐的少年顿时安静如鸡。他的神情有些呆滞，不止是他，就连小女孩也一样。接着下一秒，回过神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天狼大人认主了？！” 说出同样一句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同时就移开了目光，名为阿彻的少年抬手揉了揉眉心，“伯爵，我记得你就是为了找天狼大人才出来的吧？” 说到这个d就觉得心痛难耐，谁能想到天狼才刚现世就已经认主，他特意跑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呃……”阿彻看着d伯爵捧着胸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好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d已经能飞快的恢复过来。他重新整了整表情，然后一脸期翼的看向了穆清苑。 穆清苑抵唇轻笑，然后从善如流的看向了天狼的主人——李朝暮。 李朝暮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也只有穆清苑看出了他眼中的无奈与宠溺。也不知他是如何与白狼交流的，之前还比较抗拒d的白狼慢慢显出身形。现身的白狼抖了抖毛发，仰头嗷呜了一声，威风凛凛。 忽然，一阵清风自天际落下，将白狼团团围住。正当穆清苑与李朝暮要出手帮白狼解围时清风蓦然消失，原先的白狼不见了踪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恰及舞勺之年的少年。 穆清苑与李朝暮看着出现的少年微愣，却没有一个人问出他是谁这个问题。因为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少年有着同李朝暮相似的面孔，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他的额间有一颗如血一般鲜艳的朱砂。他的目光与李朝暮一样坚毅同时也微微泛着冷，只不过依旧有着少年人的稚嫩。他穿着一身与李朝暮相似的道服，对穆清苑和李朝暮而言这身衣服他们非常熟悉，这是纯阳宫少年弟子的破军套装。除此之外，少年有着一头与之年龄不相符合的如雪的白发，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一分冷意。 “雪苍？”虽然已经猜出了少年的身份，穆清苑还是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 原本一脸漠然的站在原地任人打量的少年听到穆清苑的声音，脸上立即就绽放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转身，连跑带扑的扑进了穆清苑的怀里。 穆清苑伸出手接住他，然后将他抱了起来。 原本正在穆清苑衣襟里睡得正香的兔子察觉到了又有人来抢它的专属怀抱，顿时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就朝黑压压的身影撞过去。却不想一头撞进了少年的怀里。 少年轻笑着将朝自己撞来的兔子小心的护在怀里，然后双手轻轻将它捧起放在脸颊边蹭了蹭。 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兔子呆呆的趴在少年的手中一动不动。直到它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才回过神来和它抢穆清苑怀抱的究竟是谁。 白狼虽然幻化成了少年人的模样，但其气味并未改变，对嗅觉灵敏的动物而言很容易就辨别出他的身份。 可即使兔子认出了白狼，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 ——穆清苑的怀抱是我的，就算是雪苍也不能和我抢！ 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家伙，兔子用前爪抓着自己的耳朵，将自己团成一团，给白狼留下一个圆滚滚的背影，以此来抗议。 白狼见兔子不理自己了，顿时一惊，捧着兔子连忙一脸求助的看向穆清苑。 穆清苑看着好笑，正当他要开口时，一旁的李朝暮忽然重重咳了两声。穆清苑闻声看过去，就见李朝暮的脸色黑得异常难看。被穆清苑抱着的白狼也看到了自家主人那黑漆漆的脸色，他扭过头见抱着自己的穆清苑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心中默默给主人点上了一排蜡烛，主人的恋人太迟钝并不理解主人的独占欲，简直悲剧。然后非常乖觉的挣脱了穆清苑抱着自己的手跳下去，将兔子还给穆清苑后就乖乖的站回到了李朝暮的身旁。 另一边的d伯爵对这几人间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白狼的身上。克制了又克制。终于，在白狼从穆清苑怀里下来走回到李朝暮身边后，d立即就凑上前去。这一次，d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露出让人误会的表情。他朝白狼走近了两步，停在了一个不会让人误会的位置上，而后朝着白狼郑重的行了一个跪拜礼。 白狼没有说话，只略微点了点头，眼神不自觉的又朝正趴在穆清苑手掌中的兔子看去。 “白狼大人你在看什么？” 许是白狼人形的模样比起阿彻看起来还要小上一些，被d叫做小胖的小女孩心中并没有多少畏惧之情，见白狼的目光一直盯着某处不移便好奇的问了出来。而后追着白狼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兔子？”当小胖看清白狼在看什么时有些不确定，然后有些天真的问：“那是天狼大人的储备粮吗？” 小女孩的话并不隐蔽，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除了兔子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随即，甲板上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沉默当中。 各人心思各异，却同时忍不住想到——“这（那）只兔子就那么像口粮吗？” 白狼脸色微微发白，他疯狂的摇头否决这一说法，兔子才不是口粮！ 穆清苑则叹息地戳了戳一脸蠢样什么都不知道还四仰八叉露出肚子的兔子，心道，“都被才见一面的小女孩看成是雪苍的储备粮了，你作为伴生兽的尊严呢？” 至于李朝暮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而一旁的d面色则有些复杂，他非常好奇这只兔子是什么品种，为什么到了方舟之上它不会显出人形的模样。真的好想拿过来研究一下。可是，当他看见穆清苑似笑非笑朝他看过来时，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是毫无根据的第六感，但本能在提醒他，别做触摸那个青年底线的事。顺便也将一直缠着白狼的小胖提溜回身边，不许她再去打扰天狼大人。 小女孩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少年阿彻见了对着小女孩嘲笑了一通，顿时二人又莫名其妙的掐了起来。阿彻一溜烟跑回船舱，小女孩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二人跑走后甲板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穆清苑将哄好的兔子交给了白狼抱着，而后看向d，笑着说，“d先生这里的孩子感情真好。” d笑笑没有说话。 甲板上复又宁静下来，除了微风拂过的声音，就再没有其他声响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连接船舱与甲板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古时宫廷女子华服的美人。美人风情万种，她的目光最先落在了白狼的身上，波光流转，而后轻笑着转向d说：“已经到咯，伯爵。” d闻言身上的气质忽然就变了。他理了理袖口，朝穆清苑和李朝暮抱拳微微躬身，脸上泛起有些微凉的笑容说道：“欢迎来到d伯爵的宠物店。这里是中华街，超越人们常识想象、世界各地奇珍异兽聚集地的魔都。在这里一定会有您想要的商品。” 第72章 弃治七二步 穆清苑牵着白狼，白狼一手抱着兔子，李朝暮跟在二人身后一步远的距离。三人就这么下了方舟。 走过长长的回廊，一股奇异的花香扑面而来，白狼鼻翼微动，不适的打了两个喷嚏。被白狼抱在怀里的兔子甩了甩头，它从白狼的手中挣脱开，三蹦两跳的就一头扎进了穆清苑的衣襟里，将头直接埋进穆清苑的胸口，徒留一个圆滚滚的屁股在衣襟之外。 穆清苑也微微皱起了眉，他看向走在前面的d，状似不经意的问道：“d先生用的是什么檀香？这味道好生特别。” d伯爵头也不回的回答说：“只是一般的香料罢了。穆先生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一些给你。” 穆清苑笑了笑没有回话，他悄悄从怀里取出两个小小的香囊分别塞给了李朝暮和白狼。李朝暮将其握在手中，然后若无其事的揣进怀里妥帖的放好；白狼拿着香囊嗅了嗅，之前因太过浓郁的花香而皱起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它将香囊别在腰间，身体立即就轻松了很多。 走在前方背对着几人的d伯爵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清淡的香味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果然如他所想，这穆清苑看似是最无害的一个，实际上心思缜密到能让人胆寒的地步。他接待了无数的客人，这是第一个仅仅用一句话的时间就将他的迷烟破除掉的人类。 也不知走了多久，d伯爵终于在一扇红漆木门前停下，然后抬手将门缓缓推开。 随着木门的敞开，一路走来的昏暗长廊消失不见，在穆清苑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间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中式房间。 穆清苑他们跟着d伯爵走进屋子。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或趴或卧的动物。而之前被穆清苑牵着手的白狼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兽形，它蹲坐在穆清苑的身边拿头轻轻蹭着他的腿，在它的脖间还挂着不久前穆清苑塞给它的香囊。 “伯爵你们好慢啊！” 这个声音听了一路，穆清苑他们还不至于听错。可是当他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只看见了一直有些微胖的小浣熊。 “小胖？”穆清苑微怔，他不是很确定的歪了一下头，神色是难得一见的迷蒙。然后他的眼神微微一偏，就看见了小浣熊身边一只有着一对羊角、似狗非狗、面状如人的生物。这只生物头上的那对角穆清苑看着有些眼熟，于是更加不确定的问：“阿彻？” 那生物嘴里发出一声冷哼，而后转过头没有理睬穆清苑。 穆清苑仔细观察了这只奇特的生物一阵，忽而不甚确定的说：“饕餮？”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屋子里蓦地变得鸦雀无声。所有在场的动物统统都看向了穆清苑，目光灼灼，如芒在背。 d伯爵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穆先生真是好眼力。” 穆清苑摇摇头，“只是突然想起了《山海经》中所描述的饕餮的模样罢了。”眼中的好奇丝毫不减，“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d伯爵一副商人的腔调对穆清苑说：“这是当然的。我这里贩卖任何你想或是想不到的奇珍异兽，穆先生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参观一下。” 穆清苑淡笑摇头，然后抬手将揪着自己搭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的兔子从衣襟里提了出来，又从它的爪子里将自己的头发取出，面露无奈的说：“d先生你也看见了，这小东西醋劲大着呢。我还没说什么，它就已经开始抗议。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生我就养着它就足够了。” d伯爵看了眼在穆清苑怀里对着自己呲牙咧嘴一副凶狠表情的兔子，理解的点点头。同时也心生某种特殊的感觉，这还是d伯爵第一次遇见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动物，心中的好奇越加泛滥。可是d伯爵还是很好的忍耐了下来，他清了清喉咙，而后说道：“今日时间已晚，二位不若先去客房休息，其他的事我们明日再谈。”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从浅眠中慢慢清醒的穆清苑忽然感觉到了有些怪异的地方，他的怀里似乎是多了一个人。瞬间清醒的穆清苑直接出手扼住了怀中人的脖颈，黑色的眼瞳中泛着冰冷的杀意。动作算不得温柔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爬上他的床。 然而，当穆清苑看清被他扼住喉咙吓得眼泪直掉的人时，顿时就呆住了。这人有着与他七八分相似的脸，年纪比起化成人形的白狼看上去更小，目测不过八/九的年纪，还是个孩子。他穿着一身墨紫色的衣袍，配色上很像万花的风格，式样却与穆清苑所知的任何一套万花少年的门派套装都不太一样，倒是与官家子弟的常服有些相似。而这个孩子也与白狼一样额间有粒艳丽如血的朱砂。 穆清苑看着在自己手里挣扎的小孩，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之前化成人形的白狼，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小孩或许就是兔子。 穆清苑揉了揉眉心，不不不，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那只蠢兔子怎么可能会化做人形这种一看它就不可能学会的高端技巧。 可现实偏偏就将穆清苑心里那小小的侥幸给毁的一干二净。 被吓着的小孩即使在穆清苑放手后也没有停止哭泣，他可怜巴巴的抹着泪，咬着唇一副兀自忍耐的模样，红红的眼睛看着更像兔子了。穆清苑想看看小孩有没有被伤着，可是他刚伸出手去，小孩就嗷呜一口直接咬住他的手掌，然后开始磨牙。 穆清苑吃痛，想要将手抽出来，小孩却死咬着不放。穆清苑顿时气乐了，可不等他做些什么，咬着他不松口的小孩身上突然发出“嘭”的一声，一对长长的兔子耳朵就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身后还有一团毛绒绒的兔子尾巴颤颤巍巍的抖动着。 穆清苑：“……” 目睹一个大活人瞬间长出兔子耳朵和尾巴的穆清苑直接呆愣住。紧接着一个不注意，他被松开嘴的小孩撞了个满怀，而后两人抱在一起滚下了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隔壁房间的李朝暮闻声赶来，他的身边还跟着再次显出人形的白狼。二人推门而入，就见穆清苑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仰面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朝暮连忙跑过去，将小孩从穆清苑身上抱了下来。在他看到小孩那张与穆清苑十分相似的面孔时愣了愣，却没有多想就将他递给了一旁的白狼。然后将后脑勺触地正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的穆清苑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旁的白狼从李朝暮手中接过小孩，这是小孩头上的兔耳和尾巴都收了起来。白狼抱着他打量了一番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才试探着问：“相思？” “相思”是穆清苑给兔子取的名字。最开始穆清苑是想叫兔子“胭脂”的，因为它额间那团绯红的毛发颜色像极了胭脂。但是兔子不喜欢这名字，穆清苑叫一次它就咬穆清苑一次，或者直接啃他的头发，反正他头发长随便啃。一人一兔互相较劲，最后是穆清苑败下阵来。他看了眼自己被兔子啃得参差不齐的发尾认输了。俗话说“头可断血可流万花的秀发不能丢”，为了自己的形象，他选择向兔子妥协。 后来，因为那团绯色的毛发只有红豆般大小，穆清苑便给兔子重新取名“相思”，兔子虽然不是非常满意这个名字但也勉强接受了。 小孩眼角还挂着泪，听见白狼叫他，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小孩抬手将眼泪抹去，然后抱着白狼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不出声了。 白狼抱着小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通过伴生兽间特殊的联系，他已经从小孩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此他也只能无语望天，这……这该怎么说才好？ 白狼一边安抚着觉得委屈的兔子，一边通过联系将发生的事在心里给李朝暮说了一遍。 将穆清苑扶起坐上床的李朝暮闻言也是沉默了下来，而后又有些无奈，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变成人也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看来也只有清苑和兔子这对主宠了。 这时，d伯爵也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了白狼与他抱着的小孩的身上。在小孩察觉到他的目光看抬头朝自己看过来时，d伯爵望着小孩那双深沉如晦的漆黑眼瞳，一股莫名的战栗从背脊飞速窜至脑髓，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定了定神，d伯爵将目光从小孩的身上移开，微笑着对屋里的穆清苑与李朝暮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二位客人可以先来吃饭了。” 李朝暮朝d伯爵点了点头，而后若无其事的将手伸到穆清苑的后脑勺轻轻帮他揉了揉。 d伯爵眉头微挑却没有说什么，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继而转身离开。 d伯爵没有去吃早饭，也没有按照预定的去开店。他果然还是非常在意穆清苑的那只兔子，虽说它一直以兔子的形象示人，但d伯爵感觉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因为在兔子化成人形时，他竟然会看不出它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之前那一眼d伯爵已经可以确定那小孩不是兔子，但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却无法确定。 走过长长的走廊，d伯爵来到方舟的最深处。他站在一扇雕刻着金龙彩凤的木门前，抬手“咚咚”敲了两声。 约莫十多秒的时间后，木门缓缓开启，d伯爵抱拳躬身，道了句“打扰”后，抬步走了进去。在他走进房间时，身后的木门缓缓闭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73章 弃治七三步 清晨的混乱总算是在饭桌上得到平息。 总算是被穆清苑和白狼联手哄好的兔子乐滋滋的窝在穆清苑的怀里, 指挥着穆清苑和白狼给他投喂吃得不亦乐乎。 一旁的李朝暮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偶然间瞥见坐在穆清苑怀里的兔子时，总是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实在是兔子化成人形的那张脸让他好生不自在。这张脸与穆清苑太过相似, 让他总是不自觉的就想到穆清苑的身上去。兔子的性子本就跳脱，搭上穆清苑那张略显得有些清冷的面容，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而且兔子身上没有一点与穆清苑相似的气质。作为兔子时不觉得, 一旦它化作人形，这种违和感就非常强烈了。李朝暮实在想不出穆清苑像兔子那般露出有些蠢的笑容的模样。他悄悄将兔子灿烂的笑容和穆清苑的脸对调了一下, 顿时一股恶寒从心底窜起，连忙甩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踢了出去。 正在给兔子喂食的白狼叹了口气，主人怎么也不正常了？他用勺子轻轻戳了戳兔子因为含着很多食物而鼓起的脸颊, 由心声问兔子：“为什么会突然化成人形了呀？” 兔子嚼着食物, 又啊呜一口将穆清苑夹起的米糕咬进嘴里, 分心对白狼说：“我也不知道哒！醒来就这样哒！”然后因为吃得有些急被噎住了。 白狼拿过一碗甜汤喂了不小心噎着的兔子一口, 认命般的叹气，果然就算是有了人形也还是那只傻兔子。而想要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的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吃饱喝足的兔子打了个嗝, 然后一脸满足的挂在穆清苑的身上，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脖颈, 砸吧两下嘴, 在他胸口蹭了蹭，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穆清苑：“……” 李朝暮：“……” 白狼：“……” 三人同时叹气，动作如出一辙。 还是兔子模样的时候不觉得, 现在化成了人形却还是一点没变, 吃了睡睡了吃究竟是像了谁？系统说伴生兽随主, 可穆清苑自问从没有过一天是吃了就睡的，所以说是系统的锅？ 系统：“呵呵。” 总之不管怎样，现在兔子刚吃饱就想睡是绝对不行的！最起码也要在房间里多走几圈消消食才可以！想到就做，穆清苑将小孩圈着自己脖颈的手取了下来，然后不顾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将他放到了地上，告诉他现在不许睡觉。 兔子委屈的吸吸鼻子，知道穆清苑不会心软便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最宠着他的白狼。 白狼看了眼兔子，又抬头看了眼一旁笑眯眯看着他的穆清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心一横，转身跑了出去。 在白狼跑出去后，兔子一脸天塌的表情朝白狼跑掉的方向伸出手，那小模样仿佛一阵风吹来都可以将他打成尘埃飘散。 穆清苑则是非常欣慰，白狼还算懂事。他一脸“你儿子还不错”的表情看向李朝暮，后者简直哭笑不得。 最终，兔子被迫背着手在房间里一圈一圈的绕圈子。 至于兔子为什么没有插科打诨的敷衍了事，那是因为监督他消食的是李朝暮呀！（微笑） 穆清苑在定下兔子必须走完多少圈才能休息后，就大手一挥将监督之职交给了无所事事的李朝暮，他自己则钻进厨房里开始制作承诺给d伯爵的点心。 当d伯爵从方舟深处回到店里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白狼一脸自责加心痛的躲在门后盯着在屋里不停绕圈子的一脸生无可恋的兔子，一旁坐着的李朝暮百无聊奈的翻看着他买回来的一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杂志，每当兔子停下脚步或是耍赖坐下哼哼时，李朝暮就会发出短短的一个鼻音，好似警告。然后兔子就会炸毛一般跳起来继续垂头丧气的绕圈。 “天狼大人，在下斗胆问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d伯爵笑得有些勉强，这只兔子真的是四圣兽口中的那位大人吗？这一副备受欺凌的小媳妇一样的表情是什么鬼？ 白狼抬眼看了下d伯爵，然后又转头继续看着兔子，闷闷的说：“相思在消食。”顿了下又补充道，“清苑要求的，不许他偷懒。” d伯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狼口中的“相思”是在说谁。d伯爵的嘴角终于是忍不住有些抽搐，他忽然非常想抓着穆清苑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他是怎么想到给一只上古神兽取这样一个名字的？！ d伯爵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问白狼：“天狼大人，请问现在穆先生人在何处？” 对人的情绪变化感知格外灵敏的白狼奇怪的看了眼d伯爵，显然是没明白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于是有些不确定的回到：“他在厨房，正在准备答应伯爵的点心。” d伯爵闻言顿时就泄了气，他也不好这时候去打扰别人吧？看在点心的份上他就暂时不与穆清苑计较了。 白狼越加的奇怪，这人怎么总是说变就变，情绪变化就好似翻书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然后就看着d伯爵满面笑容、嘴里念着“泡茶、泡茶”的走掉了。 ——莫名其妙。 白狼抓了抓头，下了结论。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穆清苑临走前给兔子布置下的圈数总算是走完了。李朝暮任务完成，立刻就起身离开房间朝厨房走去，其实比起监督兔子，他更想看穆清苑洗手做汤羹的模样，毕竟这太难得一见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次，他还从来都没见过在厨房忙碌的穆清苑。哪怕是在木屋里呆着的那几年，早中晚三餐都有林轩在做，他二人每天除了锄田耕土，就没有人进过厨房。 李朝暮走得潇洒，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等着表扬的兔子顿时就不干了。他趴在地上双手握成拳，咬着唇，眼角有些许泛红，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宝宝有小情绪啦！要穆清苑来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站起来！ 知道兔子心里在想什么的白狼一阵无语。他走到兔子的身边蹲下，伸出手揉了揉兔子化成人后手感也非常舒服的头发，“地上凉，快起来啦。” 正在耍小脾气的兔子拱起身，将自己团成一团，头埋到了胸口闷闷的说：“嫑！穆清苑不来哄我我就不起来哒！” “清苑也是为你好，刚吃了就睡对身体不好的。”白狼晓之以理的劝着，手下越加温柔，“乖啦，从地上起来好不好？” “哼！”兔子哼哼一声，更加团起身子，从远处看都已经快团成一颗球了。 “……”白狼无法，站起身，直接动手将面前的这颗小球抱在了怀里。 感觉自己离开地面的兔子在白狼怀里拼命挣扎，一个不注意手指甲在白狼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白狼还没怎么样呢，知道自己闯祸了的兔子吧嗒吧嗒的就开始掉金珠子。兔子不敢再乱动了，乖乖的让白狼抱着。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捧起白狼的脸颊，凑到伤痕处轻轻吹了吹，“痛不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狼笑了笑，“乖啦，不痛的。快别哭了。要不一会儿被清苑看到他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兔子撇嘴，“你才不会欺负我。”却还是乖乖的让白狼抱着回了屋。 将兔子放到床上，白狼给他拉上被子，轻轻拍了拍，“你不是想睡觉的吗？快睡吧，等你睡醒，清苑的点心就做好了，到时候又可以吃啦！” 兔子顿时红了脸，小声的反驳道：“我、我、我才不是吃了就睡呢！” “嗯！”白狼笑着点了点头，“相思有好好完成清苑布置的任务，我知道的。” “那你不许走！” “好。” “……不行，你上来和我一起睡。” “……好……” 白狼无奈的爬上床，睡在了兔子的身边，侧着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 ………… ………… “相思？相思？” 当兔子呼出平缓匀称的呼吸，白狼轻轻唤了两声，见其已经睡熟便悄悄起身下床。白狼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衣服，收拾好了形容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白狼刚打开门就见穆清苑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正倚在另一扇已经锁死的门上，也不知呆了多久。此时，他的手里端着一盘做成兔子形状的点心。一见白狼出来，立即就将手里的盘子递给了他，“这是专门为相思做的，他醒来后就给他吃吧。” 白狼低头看了眼盘子里做的栩栩如生的兔子点心，满心涌出一股无力来。 ——清苑你和相思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点心而已，有必要做的这么真实吗？还拿给他吃？也不怕他跳起来咬你哦- -||| 就在白狼天人交战，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这东西给相思吃的时候，穆清苑又出声了。他说：“我现在要和道长出门一趟，你是留在这里看着相思，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白狼愣了下，随即果断的说：“我留下。”要是兔子醒来发现人都不见了，绝对会闹翻天！ 穆清苑点点头，“那相思就拜托你了，我们应该能很快回来。” “你也不确定回来的时间吗？”白狼明锐的察觉到了穆清苑话里关于时间的不确定性。 穆清苑点了点头，“我们会上街看看，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极东的魔女，毕竟最短我们也还要在这里呆上一年的时间。若是我们不能在晚饭前回来，相思若问起，你就实话告诉他就可以了。” 白狼有些担忧，“但是现在上街会不会有危险？” 穆清苑笑着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放心吧，没事的。” 第74章 弃治七/四步 穆清苑兀自给自己插了一身的旗还尤不自知。在与享受美味下午茶的d伯爵打了声招呼后, 他便与李朝暮一起出门了。 留在宠物店的白狼见二人离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总会忍不住会想，真的没问题吗？可是现实容不得他去多思考, 因为睡了一下午的兔子已经醒来了。 白狼取来了水，帮兔子净了面，然后将穆清苑留下的点心犹犹豫豫的端了出来, 放到了兔子的面前。 放下盘子后，白狼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敢去看兔子的表情。他有些不忍目睹的闭上眼, 甚至做好了会被点心和盘子糊一年的准备。然而，想象中被盘子甩脸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相反的，他甚至听到了咀嚼的声音。 白狼不可思议的睁开眼, 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兔子。 吃得正津津有味的兔子被白狼这有些火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的嘴里叼着一只“兔子”, 两只手一边拿着一只, 见白狼神色奇怪的盯着他看，唰唰两下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然后纠结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手递到白狼面前，“喏, 给你。我们一起吃。” 白狼木着一张脸接过兔子递给他的点心, 拿在手里看了看，神色越加复杂。 “快吃哒！很好吃的！”见白狼一动不动，又伸手拿了一份点心的兔子一面往自己嘴里塞, 一面叫白狼快吃。 又是两份下肚, 但白狼还是一口都没吃, 只顾着看着点心出神。兔子停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不喜欢吗？” “不是。”总算是回过神的白狼摇了摇头，他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兔子，然后问他：“你吃得下去呀？” “当然。我睡醒来就饿了，这点分量当然吃得下去。”兔子忽闪着漆黑的眼睛，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奇怪的看着白狼。 听到兔子的回答就知道自己的问题有歧义的白狼沉默了一瞬，然后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说道：“我是说，这点心做得那么栩栩如生，你在吃下去的时候不觉得是在吃……吃自己吗？” “嘎？”兔子闻言一呆，正在往嘴里送食的手也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点心因这一变故呛进了气管里，兔子的呆愣还没持续超过10秒，就被呛到剧烈的咳了起来，一脸的鼻涕眼泪。 白狼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给兔子倒茶顺气。好半晌兔子才终于止住了咳，他仰头灌了一杯水下去，火辣辣痛的嗓子顿时好受了许多。他一脸控诉的看向白狼，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出人命的呀！ “呃……抱歉。”白狼低头认错，的确是他吓到兔子了。 平复了呼吸，兔子也没了再吃点心的兴致。他把手伸到白狼的面前，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白狼心领神会，拿过一张干净的帕子给兔子擦了擦。 给兔子擦完手，白狼起身利落的将桌上剩下的点心和残渣收拾干净。 兔子就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双脚看白狼进进出出的忙活。然后在白狼将狼藉收拾干净后，拉着他的手跳下了凳子，仰着头看向比他略高一头的白狼，张了张嘴，有些犹犹豫豫的模样。 白狼任兔子拉着自己也不催他说话。 兔子见了，一咬牙，干脆就不看白狼的眼睛了，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的本体不是兔子哒！” “诶？”白狼这是真的吃惊了，兔子的本体不是“兔子”，这话怎么那么绕口？而且，若兔子本体是其他生物他早该知道了，不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的。 “你知道白泽吧，我是白泽的幼崽。兔子的外形是假象。”兔子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一点也没注意到白狼在听到这席话后脸上如魔似幻的表情，“白泽的幼生期很长，又常常被丢在人间自生自灭。在成年之前更是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为了不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只能用假形伪装自己。” 白狼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抬起手放在低着头不愿抬眼看他的兔子的发顶轻轻揉了揉，然后轻声问：“那清苑他们知道吗？” 许是没有想到白狼知道自己的本体后最先问的居然会是这个，兔子顿时愣了愣，然后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李道长不知道，不过我想清苑是知道的！因为我们之间签订了主宠的契约。” “但是——”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对吧？穆清苑总是把我当成一只蠢兔子，是不是很可恶！”话虽是这么说，但兔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在生气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此时他的脸上洋溢着无论谁见了都会会心一笑的幸福笑容。 白狼受其感染也露出了笑容。然后又有些不甚明了的问：“那告诉我没关系吗？” 兔子难得的叹息一声，“没关系了，反正也已经被别人知道了。” 白狼顿时紧张起来，连声问是怎么回事。 兔子瘪瘪嘴，“就是d伯爵了。刚才睡觉时我隐隐约约有感觉到四圣兽的存在。就算我能瞒过同样是幼生期的饕餮，但现在的假形根本瞒不过那些老怪物嘛。” “让他知道了没问题吗？” “没问题。”兔子甜甜的笑了起来，“要是他敢图谋不轨我就一口吞了他哒！” 白狼没有去吐槽兔子你这小身板要怎么吞下一个大活人，而是一手捂住脸，不忍直视般的说道：“相思，你果然是跟清苑学坏了吧，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这么笑，太吓人了。” 兔子捧着脸，甜甜的说：“请叫这个‘宠随主人形’，我果然和清苑相性最好哒！” 白狼：“……”这句话槽点太多，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还有，那只蠢萌蠢萌的兔子哪里去了？！ 这边白狼刚获知兔子本体真相，兔子就有放弃治疗的趋势，顿时陷在水深火热之中，痛并快乐着。另一边的穆清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现在的处境与白狼有些相似，也是水深火热当中，只不过没有快乐，只有郁闷和烦躁。 作为可疑分子被拘押在警局里的穆清苑感觉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他实在想不明白，才出一趟门怎么就和衙役——不对，这里的说法是警/察——撞上了呢？他甚至不敢想象被拘押在另一边的李朝暮一旦被烦到生气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我们将时间稍稍往回拨一点，从穆清苑和李朝暮离开宠物店后说起吧。 二人出门之前d伯爵提醒了他们一下，让李朝暮将他那柄显眼的利剑收好别再大街上露出来，否则是会被警/察盯上的。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李朝暮从善如流的将赤霄红莲卸下，交给了白狼保管。 二人便什么也没带的出了位于新宿歌舞伎町的中华楼，沿着街道到处走走停停看看。因二人身上不同于他人的装束，一路走来，相较于浑身冒着冷气的李朝暮，温文尔雅的穆清苑几乎每走一步都会被人搭讪。 这一幕与曾经在对角巷的遭遇有些相似，但那时的巫师们还不至于认错他的性别，偶有看错的，在穆清苑说明后便会礼貌的道歉告辞。这里则不同，凑上前来的男男女女们不计其数，将穆清苑看做是女子的男青年在得知他是男子后不仅不败退，甚至更加紧追不舍。还有人说出如果对象是他的话愿意尝试的话。 李朝暮气得好几次想要拔剑，将缠着穆清苑的这些男人都切了。但是当他的手摸上后背时才忽然想起今天他将赤霄红莲交给了白狼。 原本穆清苑还客气的对这些死缠烂打的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有恋人不会再考虑其他人，但仍然有不听劝的人。面对这种人穆清苑也就不再客气了。他身上没有武器，一柄文曲之聿挂在腰上别人也只以为是装饰。所以他动起手来格外干净利落，药粉加银针，再利用文曲之聿将混元气劲送进这些见色起意之人的体内，让他们好好尝尝一两月不举的滋味（微笑）。 直到穆清苑和李朝暮出了新宿的地界情况才稍有好转。但仍有人对他们二人指指点点。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们身上的破军套。不过好一点的是，上前来搭讪的人变少了，所以哪怕是在被人议论，穆清苑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他们二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走着走着，二人渐渐远离了商业区，走到了一处居民区。这附近有高楼也有高矮参差不齐的民居，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供附近小孩玩耍的小公园。没有商业区的喧嚣，这里很是宁静。 这个时间小学已经放学，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家或是在家写作业，或是邀约好友到彼此家中或公园里玩耍，宁静的居民区开始热闹起来。 穆清苑和李朝暮依旧是漫无目的的到处走走看看。穆清苑将思维彻底放空，完全就是跟着感觉在走。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在不远的地方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李朝暮牵着穆清苑的手在一旁护着，防止放空自己的他撞上什么东西。然而李朝暮小心又小心，依旧没防住突然跑出来撞上的人。 穆清苑被撞得一个踉跄，好在有李朝暮在才没有跌倒。 撞人的人带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脸，他低着头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李朝暮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 “你也闻到了吗？”已经回神的穆清苑扶着李朝暮站起身，笑着问道。 “啊。”李朝暮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穆清苑有些夸张的叹息了一声，“怎么偏偏就被我们遇到了呢，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世界的衙门打交道啊……” 穆清苑和李朝暮在那个撞人逃跑的人的身上闻到了鲜血的气味。 第75章 弃治七五步 就在穆清苑和李朝暮考虑要不要蹚这趟浑水的时候, 一位穿着西装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带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以及一个看上去和相思差不多大的戴着一副眼镜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拿着一张纸，一会儿低头看看纸, 一会儿又抬起头四处张望，很快就走到了穆清苑他们的面前。中年男子在看见穆清苑与李朝暮时先是愣了下，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门派, 确认无误后就将纸条收了起来。 正当他要伸手按下门铃的时候，穆清苑忽然开口：“你们是来找这家人吗？” 中年男人闻言皱起了眉头, 但还是礼貌的转过身对着穆清苑应了一声，“诶，我们是这户人家邀请来的客人。” “这样啊, ”穆清苑对中年男人眼中的审视视若无睹, 微笑着说, “那你们不用去了。” “为什么？呐, 大哥哥告诉我为什么嘛！”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边的小男孩就已经拉着穆清苑袖子问了起来。 穆清苑蹲下身, 抬起手在小男孩的头上摸了摸，然后轻笑着回答到：“因为这家的主人已经死了呀。”话落, 穆清苑的眼神忽的变得微冷, “就在不久前刚没了生息呢，所以小孩子就别进去了。” 小男孩和中年男子闻言神色大变。中年男人一马当先推开栅门冲了进去，小男孩挣开穆清苑的手也跟着跑了进去, 少女看看穆清苑又看看已经跑进屋去的两人, 咬牙跟了进去。 穆清苑还不知道自己的说法是多么的可疑。他只想着这下有了目击者, 那么他和李朝暮也不用再纠结了，之后的事交给他们就好。于是拉过李朝暮的手，他便想离开此处了。 可是穆清苑刚走了两步，就被去而复返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在警/察来之前你们不能走！” 穆清苑问他为什么，中年男人说他们两人是尸体的发现者，必须留下等待警方录口供。 穆清苑笑着反驳道：“最先发现尸体的明明是你们，我们可从没有进去过。” “少来！若不是你们最先发现的尸体，怎么会知道里面死人了？”中年男人不依不饶。 穆清苑依旧是淡笑着的模样，“因为闻到血腥气了呀。” 中年男子嘴角有些抽搐，看穆清苑二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你们是属狗的吗？” 知道这人不会信，穆清苑也就懒得解释了。可是他们想走依旧是走不了。要说一个普通人是肯定拦不住这二人的，但穆清苑他们本就不愿引起事端，最终只能无奈留下等待警/察的到来。 警/察来得倒是很快。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中年男人认识的人。 因为穆清苑不小心听到了其中一位警/察吐槽说：“毛利先生，怎么你走到哪里都会有命案？”语气甚是熟稔。也是在这时穆清苑总算是知道了这几人的名字，中年男人是毛利小五郎，一个颇有名气的名侦探，小男孩是寄住在他家里的江户川柯南，女孩是大叔的女儿，名叫毛利兰。 毛利小五郎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了两声。然后，他便将发现尸体的经过说了一遍。 让穆清苑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似乎有点迷糊的中年大叔在叙述的过程中没有一点错误和遗漏。甚至就连他之前说过的话都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当然，在听到中年大叔复述的那句“闻到了血腥气”时，在场的警/察都不约而同的滴下了一滴冷汗，看向穆清苑的眼神各种复杂。 但是很快鉴识课的专业鉴识警/察就提出说，现场除了检测出那位毛利和江户川的足迹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而且死者死亡的时间还不超过30分钟。 “骗人！” 这是毛利小五郎与柯南共同的心声。不仅是他们，就连在场的警/察都是这么想的。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仅凭并不那么明显的血腥味就知道死没死人吗？这个人要么是拥有超能力，要么就是还来不及逃走凶手！ 第一项显然不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个猜测了。 同时意识到这一点的警/察和毛利小五郎开始对穆清苑和李朝暮二人各种盘问取证。 从警/察提问的问题中穆清苑渐渐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当做嫌疑人了。他有些委屈，怎么就被人怀疑上了？简直就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时死者的亲属闻讯都赶了回来，其中一位年轻男子听说穆清苑有重大嫌疑，二话不说提起拳头就朝穆清苑挥去，好在是被警/察拦了下来。他神情悲痛，目光带着仇恨的注视着穆清苑。 闪身躲过青年攻击的穆清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而，被拉着问东问西的他也有些腻味了，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从青年身上将目光移开后直接说道：“我不是凶手。但我知道凶手是谁。” “喂，你这小子别是为了想要脱罪胡乱攀咬别人吧！”毛利小五郎又嚷嚷出声。 穆清苑深呼吸，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杀人总得有原因吧？我与死者素不相识，我杀他做什么？” 一句话将所有人堵得哑口无言。 “劫财，或者你根本就是个杀人恶魔，这是无差别犯罪！”那位青年——在警方的介绍中他是死者的儿子——神情激动的跳了起来，一副要与穆清苑拼命的模样。 穆清苑气乐了，他冷笑一声，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仿若结了冰的深潭，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畜生尚且还知反哺，只不知为人子的你面对老父还未寒的尸骨可曾有过一丝悔意。” “你、你、你这凶手什么意思！”惧于穆清苑此时的气势，青年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我说——哎？又来？咿呀~”毛利小五郎想要站出来说点什么，可是他刚开了一个头就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然后摇摇晃晃的倒在一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椅子上坐好，轻咳了一声说道：“穆先生说的不错，田中先生。从你进屋开始你就没有正眼瞧过一眼你父亲尸体被发现的位置，你在害怕什么？” “呵呵，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青年干笑了两声，眼神有些闪躲。 “你在心虚。”穆清苑插嘴肯定的说道。 “我tm的心虚什么？！”青年仿佛踩到了火药一般对着穆清苑大声的咆哮。 “因为就是你杀了你的父亲。” “因为你知道自己就是凶手。” 穆清苑与毛利小五郎异口同声的说。 在场的所有人看了看穆清苑，又看了看他们非常熟悉的“沉睡的小五郎”，这又是个什么展开？ “可是，毛利先生，田中先生有不在场的证据。”一位美丽的女警官在沉默中提醒到。 原本哑口无言的青年好似得到了某种支持，连连大声的反驳说：“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人！” “哦，是吗。”毛利小五郎平淡无奇的说道，“那么我也有证据证明穆先生他不是凶手。柯南！” “是~是！”许久不见踪影的小男孩忽然从毛利小五郎的身后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台微型笔记本，戳戳点点，然后将众人招呼过去，“大家快过来看！”在把笔记本往众人面前一推后就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众人围着笔记本，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监控，画面中正是穆清苑被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撞到的一幕。根据之前推测的死者死亡的时间，再与视频上的时间相对比，是人都知道，穆清苑不可能是凶手。倒是撞到他的那个人有重大嫌疑。 青年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喃喃道：“就算是、就算是这样，这个人不是凶手，你们警方难道不该去找那个戴鸭舌帽的人吗？刚才的女警官也说了，我有不在场的证据！” “的确。毛利先生，通知的电话我是直接打的田中先生家里的座机，他家离这里车程至少都有1个小时的时间，他不大可能在杀人后半小时内回到家，再接听我的电话。而且我可以肯定电话接通后是他本人接听的电话。”美女警官皱着眉头，思考着这其中是否有她错漏了的地方。 “如果你听到的是事先录制好的语音呢？” “这不可能！如果他事先不知道我这边要说什么他怎么录音？随便录的话很快就会暴露，除非——！！！”某个念头忽然从美女警官的心头一闪而过，快到她几乎要抓不住。 “佐藤警官，一般警方在通知死者家属时都会说些什么？”毛利小五郎轻笑了一声问道，然而他没有等待佐藤警官的回答，又接着说道：“我听说田中先生是个小说家，此前一直是住在大阪，曾为了取材在大阪府的警视厅采访过一阵，想必对警方的某些流程很熟悉吧？你不用忙着否认，我已经向大阪府警视厅的熟人确认过了。” 青年冷汗津津的踉跄着跌坐在地，但他依旧不承认罪行，而是狡辩这些都是猜测，毛利小五郎并没有他杀人的直接证据，不能以猜测来定他的罪。 “证据吗？决定性的证据此时就在你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人傻到将证据带在身上！你不会是傻吧？我看你也别叫名侦探，直接改名好了！”青年发出一阵阵的狂笑，甚至还不停的出言讽刺毛利小五郎。 “是嘛，”毛利小五郎又是一声轻笑，“既然你如此笃定自己身上没有证据，那么想必是不惧怕警方搜查的了？” 青年冷笑着站起身，摊开手一副随便你们搜查的模样。 戴着帽子、身形微胖的警官对另外两名男性警官点了点头，后者会意上前对青年进行搜身检查。 很快，他们就从青年身上搜出一个打火机，一支钢笔，一部手机，一包还剩三根的烟，以及一团废纸。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杀人的凶器。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将钢笔的笔帽摘掉，检查了笔尖做了血液反应。钢笔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问题。 “毛利老弟啊……”胖警官有些尴尬的看向好似睡着了一般的曾经的同事，意思好似在说接下里你要怎么收场。 毛利小五郎却说：“我有说过是让你们找凶器吗？” 在场的警官们个个都是满头黑线，不是凶器，那你要找的是什么？ “高木警官，麻烦你将那团废纸铺展开。”没有理会众位警官的无语，毛利小五郎直接点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高木警官不明所以的拿起纸团，职业性质使然，让他下意识的就问了青年一句这是什么。 青年冷哼了一声说这是他写废的书稿，当时出门太紧急，下意识就揣进兜里带了过来。 高木警官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的将纸团铺开压平。做完这些，他小心翼翼的将稿纸拿到毛利小五郎面前递给他。后者没接，却告诉他让他仔细看看这上面多了什么。 高木闻言拿起稿纸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看。蓦地，他惊讶的“啊”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忙问怎么了。 高木指着一处说：“这上面有血迹！” 毛利小五郎这时又轻笑出声，“高木警官请让鉴识科的警官立即将稿纸上的血迹和死者进行比对。越快越好。” “哦！”高木警官应了一声，拿着稿纸跑了出去。 高木走后，毛利又继续说道：“田中先生说这稿纸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想必那滴血就应该与死者无关了，反之……”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很明显了。 青年的脸上血色全无，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等待结果的时间很是难熬。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只有穆清苑与李朝暮了。 一旁做壁上观的穆清苑见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便开口道：“既然已经证明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也就不再多呆，告辞。”说完，穆清苑拉着李朝暮手就朝门口走去。 可偏偏再这时毛利小五郎又开口了：“目暮警官，请将这两人拦下，别让他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被点名的目暮警官不明所以的看向毛利小五郎，心道他们难道与案子还有关系？ 毛利小五郎立刻就解释道：“我怀疑他们两人是非法偷渡者。” 目暮警官一愣，随即连忙让人将已经快走到门口的穆清苑拦了下来。 再次被拦下的穆清苑叹息一声，然后转身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副沉思表情的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你我真是八字不合！” 第76章 弃治七六步 这起杀人案件在高木警官将鉴定结果带回来之后基本上就已经有结论了。凶手确实是青年无疑。他那张废弃的稿纸上沾染的血迹确认是死者的, 就算是狡辩也做不到。因为青年与死者并无血缘关系，青年是死者的养子。 毛利小五郎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字一句条理清晰明确的将青年杀人的动机、杀人的手法, 以及如何制造不在场证据缓缓道出。而他之所以会怀疑到青年的身上，是因为尸体扭曲好似在抓着什么东西的右手。 青年颓废的耷拉下肩膀认罪，他的神情带着一丝丝的释然, 任由警方给他拷上手铐。青年被带上警车，回到警局后将会有进一步的审理。而这之后的事就与毛利小五郎无关了。 接下来便是穆清苑他们二人的事。 这时, 毛利小五郎好似才睡醒一般，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打量四周。面对目暮警官对他又完美破了一桩案子的赞美更是一头雾水。不过，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次相似的情况, 他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夸赞。 穆清苑在一旁看得有趣。之前或许没有注意到, 不过, 这位大侦探和之前的表现可是相差甚远。穆清苑目光微动, 转眼就看向了案件结束后就跑出来的小男孩站在毛利小五郎的身边一脸无奈加嫌弃的表情。 “这可真是……”穆清苑何其聪明，他将发生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很快便找到了其中关键。原来之前一直在推理的是这个小男孩！ 见小男孩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一脸警惕的看过来, 穆清苑微微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 然后嘴唇微动无声的对他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穆清苑原本只想吓唬吓唬这小孩, 却不想这小孩居然像是一只受惊的幼兽般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猜疑、防备、心虚和害怕。小男孩的眼中翻涌过无数的情绪，可他没有将之泄露分毫在人前。唯有一只注视着他的穆清苑看到了。 穆清苑感觉更加有趣了。但是他却没有再深入下去的想法。逗弄小孩虽然很开心，但逗过就不好玩了。 这时, 目暮警官也注意到了被毛利小五郎要求拦下不让走的穆清苑和李朝暮。于是, 目暮警官便问毛利小五郎为什么会怀疑穆清苑他们二人是偷渡者。 毛利小五郎被问得一头雾水, 连说我没说过这种话。急得一旁的柯南手舞足蹈。柯南咿咿呀呀了半天，被嫌弃吵闹的赏了一锭铁拳。 穆清苑勾起一个笑容，“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等等！”却是毛利小五郎又出声了。 众人看向他，他自己却也是一头雾水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又连连摇头，好似在说刚才不是他在讲话。 目暮警官无语的看着曾经的同事，“毛利老弟，你倒是将穆先生他们是偷渡者的证据拿出来，没有的话我们是无权限制其自由的。” “我拜托白鸟警官去查过了，海关根本就没有你们二人的出入境记录！”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他本人依旧一脸见鬼的表情连连摆手。 众人已经是懒得理他了。不过他说的话却不容忽视。 目暮警官思索了一下，还是礼貌的向穆清苑二人征询了意见，并询问他们对毛利小五郎所说的话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穆清苑和李朝暮两人没想到竟然会那么快就被人盯上，就连什么出入境记录都翻出来了，这可真是百口莫辩。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 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硬闯，更不能伤人。 穆清苑和李朝暮只有无奈的被目暮警官客气的请上了警车，回去调查。 二人无语的上了车。 柯南却是抹着一头冷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鸣叫着远去的警车目光是与其年岁完全不符的深沉。 警车上二人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完全没有丝毫的慌乱感。这与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反应让同车的警官们越加的疑惑。这二人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强有恃无恐，要么就是根本就无所谓的态度。无论哪一种对他们而言，这两人都不会是能好好配合调查的人。 这些警官在想些什么穆清苑他们没兴趣知道。现在能助他们脱身的大概就只有d伯爵了。 李朝暮在尝试着与白狼联系，穆清苑则真的是在闭目养神了。你说联系兔子？抱歉，穆清苑从没指望过那只呆蠢的除了吃和睡就再没有追求的傻兔子。而且它只要负责卖蠢就好，其他的就交给白狼吧。 但是，李朝暮与白狼的联系一直不怎么顺利，似有若无的隔断让他甚至感觉不到白狼的所在地。若非彼此间的契约还在，李朝暮都要以为他从来就没有过这只伴生兽了。然而，一直到了警局他都没能联系上白狼。 到了警局二人被分开审讯。一如之前警官们所想，这两人拒不配合，双双缄默。 远在新宿宠物店内的白狼和兔子此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吃完点心后两小就手拉着手在d伯爵的默认下在店里横冲直撞到处探险。直到d伯爵来叫二人吃晚饭了，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也是到这时白狼才忽然发现说好晚饭前回来的两人一个都没回来。 白狼或许是关心则乱，记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岔子。离开之前穆清苑他们并未确定能什么时候回来，只说若是晚饭前不能回而兔子又问起他们的去处时，白狼再将事情告诉他。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点，否则不知穆清苑和李朝暮还要在警局里待上多久。 当白狼发现那二人没按约定准时回来，便开始与李朝暮联系。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与李朝暮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彼此间无法联系上了。白狼有些急，但也没有在兔子面前表现出来。同时他也没有去问兔子有没有联系上穆清苑。因为他太清楚，若真是发生了什么，那么穆清苑是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兔子的。 给兔子喂了饭，将他哄睡下后，白狼就跑去找d伯爵，向他打听主宠之间的联系为何会被切断。 d伯爵闻言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大概是因为店里有结界，所以天狼大人和李先生间的联系才会被阻断。” 白狼闻言转身就朝店外跑，d伯爵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跑出了宠物店所在的大楼，白狼再次尝试与李朝暮联系。这一次毫无阻碍的轻松联系上了。白狼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李朝暮说：“警局，麻烦，速来。” “……”白狼眨巴下眼睛，他能感觉到李朝暮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火气，所以他们这是遇到麻烦了吧？ 回过神的白狼下意识就要朝那二人所在的地方跑，却在看到身后跟来的d伯爵后生生止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了眼d伯爵，然后飞快的又跑回了宠物店。 “……”完全不知道白狼在发什么神经的d伯爵站在原地，嘴角有些抽搐。 白狼回宠物店的原因很简单，他不能放兔子一人留在这里。d伯爵正邪难辨，他的店里还饲养着其他凶禽猛兽，兔子在它们眼中就是一盘美味的食物，不带走，难道留下来当他们的口粮吗？ 跑回屋的白狼一推开门就发现原本已经睡着的兔子正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自己。然后兔子放开了拢着被子的手朝白狼张开，“抱。” 白狼笑了笑走进去，在走到兔子面前时变回了兽形。兔子见状转身将放在枕头下面的赤霄红莲拖了出来放到白狼的背上，再跳下床将剑系紧，保证它不会从白狼背上掉下来。紧接着自己也变回了兔子的样子，白狼低头将它叼起然后放在了后颈处。兔子乖觉的趴好，前爪紧紧的抓着两簇白狼的绒毛不动了。 一狼一兔就这么背着一把剑在黑夜里快速的穿行，循着气味和联系朝穆清苑与李朝暮所在的地方跑去。 略微一犹豫而回来晚了一步的d伯爵一进门就被小q告知天狼和白泽已经走了。 d伯爵无力的叹气，他始终不明白，千年难遇的天狼与上古神兽为什么偏偏就认定了那两个人类呢？然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d伯爵呢喃了一句，神色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对于两位大人的选择我等也只能予以祝福了。”他取出了一盒崭新的檀香，打开木质的盖子，用小指指甲轻轻一刮取出了一点放进香炉里，重新将香炉点燃。烟雾缭绕，那有些醉人的花香再次充满了这件屋子。 再说白狼与兔子。他们仗着自身的优势各种抄小道走近路，很快就到了警视厅的大门前。白狼带着兔子躲在花坛草丛里观察一阵后发现要混进去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兔子从白狼的背上跳了下来，蹦到白狼面前，白狼垂下头鼻尖与兔子触碰到了一起。两小不知说了什么，一阵让人听不懂的交流后，兔子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蹦到了花坛的边缘，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正当它要往下跳的时候，忽然一双纤细微凉的手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将兔子抱了起来。 兔子和白狼同时一惊。兔子拼命的挣扎，白狼也一跃而出，目光凶狠的盯着来人，朝他咧嘴露出了獠牙，喉间发出低吼的声音，似警告也是威胁。 “这是……狼？！东京怎么会出现这种动物？” 白狼这才发现，除了抱走兔子的家伙，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发现它们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梳着高马尾有着一双猩红眼眸的美丽女人，另一个是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上去与女人年纪相仿，一身笔直的西装，左胸处还别着一枚徽章，看着就是一副精英的模样。若是白狼他们在这里多呆几年或是稍微了解一下，便会发现，那枚徽章其实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也表明了精英男的职业——他是一位律师。 抱着兔子的女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朝日奈先生不必吃惊，这是当事人的宠物。想必是不见主人回去，着急找来了吧。”女人说完，朝白狼眨了眨眼。 男人推了一下眼镜吐槽道：“壹原小姐，你请我来要保释的究竟是什么人？”把狼当宠物？还真是特殊的爱好！ 白狼一时间有些怔忪。它虽然感觉不到面前这两人身上的恶意，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女人不以为意，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兔子身上的毛，然后顺手就将它放回到了白狼的头上，回答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被女人称为朝日奈的律师先生抿抿唇不说话了。 女人朝兔子和白狼笑了笑，以旁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对兔子和白狼说道：“乖乖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等着。一会儿我就帮你们帮把穆小哥和李道长带出来。” 第77章 弃治七七步 从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口中听到语气熟稔的“穆小哥”和“李道长”, 白狼心中的疑惑愈甚，他们初至此世界不过三四天的时间，见过的人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而在他的记忆里, 根本就没有关于这名女子的记忆。 女子依旧对白狼眼里的警惕和疑惑视若无睹，她直起身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律师先生便打算进去了。 这时，站在白狼头上的兔子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声音。正欲抬步的女子停下了动作, 她好似听懂了兔子的话一般转过身再次弯下腰伸手在兔子毛茸茸的头上揉了揉，露出一个笑颜说：“放心吧, 我保证。” 说完，女子便踩着一双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走了。 兔子重新在白狼的头上趴下。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白狼最后看了眼已经走进大门的那一男一女的背影, 下一秒就闪身不见了。 当穆清苑发现来人并不是他所认为的d伯爵, 心里纵然有些疑惑, 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不变的淡然。他微微朝妍丽的、始终带着笑意的女子颔首, 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听着另外一个男子与那些警官扯皮商量保释的事。 男子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叫朝日奈右京，是当事人的代理律师。 “仅凭一个出入境记录就判定我的当事人为偷渡者,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简短的介绍后，朝日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向警方提出了抗议。 这时, 有位年轻的小警官不知是被男子的气势吓到还是真的有些动摇，语气有些不甚确定的说：“他们二人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也是事实。” 男子叹了口气，然后打开公文包从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放在了桌上, “这是当事人的图章, ‘认印’和‘实印’皆在此, 以及这些是当事人名下部分实业房产的文件，我想这些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唔……”负责审问穆清苑的老警官拿过桌上的物件看了看，随后又叫来了一名后辈，让他去查查“实印”的真实性。因“实印”必须先到政府机构办理“印鉴登录”，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就在小警官要离开去查证时，朝日奈叫住了他，“等等，不用那么麻烦。”同时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纸文件，“这是‘印鉴登录证明书’，若警方依然存疑，可查证这份证明书的真伪。” 老警官看着眼前这些证据，心中已然知晓这二人恐怕是被误抓回来的，对隔壁刑事部搜查一科会出这种乌龙他表示不是很理解，但同样不理解的还有这两人，明明可以说清楚的问题，怎么就一句话辩驳的话都不说呢？不管是在被抓前，还是被抓后。两人在警局里双双缄默到底图个啥？ “穆先生当时为什么不和目暮警官他们说清楚？” 穆清苑看了老警官一眼，随即移开视线看向了其他地方，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老警官嘴角抽了抽，这人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穆清苑当然不是哑巴，他只不过是明白一个道理——多说多错。听了那么半天，他也算是明白眼前这位长相俊秀，看着成熟稳重型的男子是在帮他，甚至可以说，他的手中有穆清苑此时最需要的身份证明。看他的架势定是有备而来，再加上穆清苑对他口中的什么图章实印都不是很清楚，所以，为了不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穆清苑在这时选择闭口不言再合适不过了。 果不其然，穆清苑闭口不言后，朝日奈很顺手的就将问题接了过去，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对老警官说道：“警官先生大概是没有注意到我之前说过的话。”见老警官不明所以的看过来，朝日奈推了推眼镜说，“啊，可能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朝日奈右京，当事人穆先生的代理律师，受穆先生委托，正在为其办理其名下产业的资产权利交割，其个人图章皆在我这里。试问，在警方突然对我的当事人提出怀疑时，他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对了，我的当事人并没有驾照。警方既然提出了怀疑，我的当事人又无法立即拿出证据，单凭两句话警官你就会相信吗？” 老警官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就算如此也不用一句话都不说吧？” “怎么会，”朝日奈继续笑，“我倒觉得我的当事人做的很对。穆先生接受警方调查既是配合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这样警方就不能以抗法来对我的当事人提出指控。同时，在自己的代理律师来之前保持沉默是他享有的权利。” “……”老警官额上的青筋都快冒出来了，果然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很讨厌和律师这行业的人打交道。 这时，去查证“印鉴登录证明书”真伪的小警官回来了。一进门，所有人，除了穆清苑和那名自从进来后就一语不发的女子外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沦为目光焦点的小警官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战战兢兢的说：“证明书没有问题。” 这事早有预料，老警官也不见得有多失望。照理说在这么多证据下，穆清苑和李朝暮偷渡者的嫌疑早就洗清了，老警官也非常清楚这点。可他不知为什么偏偏就和朝日奈律师较上了劲。 没有再去看那些证据，老警官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那么出入境记录又要怎么解释？” 朝日奈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一般，听到老警官这么问，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说到这个，我们也有同样的疑问，不知我们可否能与负责查证出入境记录的警官当面对峙？” 老警官虽然一直觉得面前这个笑容亲切的律师不安好心，但还是让小警官去将最开始查证出入境记录的隔壁科的白鸟警官请了过来。 算得上是躺枪的白鸟警官过来后，朝日奈反倒没有急着与之对峙，而是简单的问了两个问题。待白鸟警官回答完他的问题后，朝日奈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哪怕是还有些迟钝的小警官都感觉到了其中的不怀好意，下意识的就往后踉跄退了一步。 老警官看了眼不争气的后辈叹气，这小子还有得磨！但见朝日奈的笑容，老警官的心里也同样咯噔了一声，这出入境记录该不会也有问题吧？ 老警官心中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 只见朝日奈笑眯眯的说道：“我只提出一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用错误的名字要怎么查出入境记录？” “哈？不是，名字是他自己说的，难道他告诉我们的还是假的不成？”老警官一愣，然后有些坐不住了。这乌龙别是这人自己弄出来的吧？ 一旁的白鸟警官也有些发愣，他也在想，难不成毛利先生给他的名字是错的？ 朝日奈脸上的笑容不减，他看向穆清苑，“穆先生？”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穆清苑看了朝日奈半晌，忽然觉得这人可能并不如他表面上的看上去那么无害，什么成熟稳重大约只是表象而已。 穆清苑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自进警视厅以来的第一句话：“在下穆菘蓝，字清苑。” 在场的几位警官忽然间都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够用。这人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和合在一起后他们居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欣赏完警官们有些风中凌乱的表情后，朝日奈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朝日奈清了清嗓子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就是这样。我的当事人的姓名为穆菘蓝，白鸟警官以‘穆清苑’这个名字来查当然是查不出什么记录的。” “等等、等等，”老警官摆摆手，打断了朝日奈接下去的话，“刚才我有听到‘清苑’这两个字吧，到底哪个才是他的名字？” “我这么解释吧，”被打断的朝日奈一点也不见生气，他依旧面带微笑的说道：“在中国文化里有种特殊的文化，‘取名取字’，中国人一生下来除了父母所取的名外，还有长辈所赠的‘字’，名与字是不一样的。‘名’是一个人对外正式的称呼，任何人都可以以名称呼他。‘字’则只能是更加亲密的人才可称呼，比如父母亲人师长亲友。不过，现在大部分的中国人都很少再沿袭这种做法了，只有某些世家还在沿用着。很不巧，我的当事人就是世家子弟，‘菘蓝’为其名，‘清苑’是其字，而穆先生正式登录的信息为‘穆菘蓝’，所以要查出入境记录请以此名为依据来进行。” 对这方面接触不多，或者根本就没接触的几位警官在听完这一席话后一个个都感觉头昏脑涨，反正就是有听没有懂。但他们好歹是明白了“穆清苑”虽然也是名字，但它不具备法律效力，就像是小名和外号一样，而“穆菘蓝”才是他真正的具备法律效力的名字。 老警官不信邪的拿起还放在桌上的图章看了看，在确定“实印”上刻的是“穆菘蓝”后才颓然的叹气。搞来搞去都是他自己的错，没事分什么名和字？这不，彻底乌龙误会了吧！ 几位警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站了起来，她拍拍手，打断兀自愣神的几人的沉默，微微勾起嘴角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老警官摆摆手，让小警官带朝日奈律师去办手续，办完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出了警视厅的大门，还没走几步，一道黑影猛的就朝穆清苑扑了过来。 穆清苑微怔，却没有躲开或者后退，而是半蹲下身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不过一秒的时间那道黑影就冲到了他的怀里。因为力的作用，加上姿势的原因，穆清苑抱着黑影身形略微有些不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幸好李朝暮从后面扶住了他。 待穆清苑站稳，接着路边的灯光，几天才看清了扑进穆清苑怀里的是什么。 朝穆清苑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和白狼等候在外面的兔子。只不过此时他们都不再是兽形的模样，而是化作了人形。兔子一见到穆清苑就飞扑上去，挂在他身上不肯松手，白狼背负一把快和他身高一样长的剑站到了李朝暮的身旁。 看到这两个孩子，朝日奈微微一愣，在看清已经被穆清苑抱起的孩子的面容时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似乎是将其当做了穆清苑的儿子。虽然某种意义上来是这样没错，但若是被穆清苑知道了他此时的想法，定是会被否决的。这傻兔子哪里像他儿子了？ 朝日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道：“对了，之前我们还在门口看见穆先生的宠物，不知道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坐在穆清苑手臂上抱着他脖颈的兔子闻言身体抖了抖，然后换了个姿势趴在穆清苑怀里开始装死。白狼不动声色的站在李朝暮的身边也不搭话。 好在朝日奈也就是忽然想起自言自语了一下，见没人应声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然后便提出了告辞。 穆清苑和李朝暮对这人还不熟悉，也就没有出声说什么。一旁的女子笑着对朝日奈表达了感谢，朝日奈推了推眼镜笑道：“壹原小姐不必客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何况这还是我的工作。” 目送朝日奈律师离开后，穆清苑再次打量起眼前气势强硬的美艳女子，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是知道这人是谁的。可是还不待穆清苑想出个所以然来，女子就已经先开口道：“穆先生可愿到我的小店里坐坐？” 穆清苑看着女子眉目间的笑意，亦是微微笑了起来：“在下却之不恭。” 第78章 弃治七八步 听到女子对穆清苑的称呼, 兔子和白狼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疑惑，却谁都没有开口。兔子依恋的抱着穆清苑的脖子蹭了蹭；白狼在将赤霄红莲交还给李朝暮后也走到了穆清苑的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袖子。 穆清苑听着兔子通过心声告诉他的事, 脸上的笑意不减，他轻轻拍了拍兔子的后背，似是安抚。, 女子叫了两辆出租车，分别载着穆清苑他们走了。女子一人一辆在前面带路, 穆清苑与李朝暮带着兔子和白狼上了另一辆跟在后面。待车子行使到某个街道，穆清苑看着周围有些熟悉的建筑顿时恍然大悟——这里不就是发生命案的那栋房子所在的街道吗？ 女子带着穆清苑他们在某个街口处下了车，之后又带着二人走过一条街道。 穆清苑在心中默默算计着距离。没过一会儿, 在一道木栅前女子停了下来, 她转头笑着对穆清苑和李朝暮说道：“欢迎光临小店。” 穆清苑闻声回神, 他这才打量起周围。说实话, 若非被人引着，这家小店真的非常容易被人忽略。在它的四周三面都是高楼, 它就像是被围困在一隅之地的一个小小的绿洲，与周围的钢筋水泥格格不入。但它就是如此自然的矗立在这方寸之间, 既不会特别引人驻足, 也不会显示出有多么的特殊。或者应该说，在路过的行人眼中，这幢两层楼高的小楼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引不起他们丁点的好奇之心。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自大门口延伸至小楼的门前, 此时女子已经率先走了过去, 停在门前等待着穆清苑他们。 穆清苑与李朝暮对视了一眼，他一手抱着兔子，一手牵着白狼，二人皆没有多少犹豫的就走了进去。 当二人走到女子的身旁，黑檀木镶嵌着琉璃的木门缓缓打开。穆清苑微一抬眼就将屋里玄关的模样尽收眼底。此时在玄关处正站着两位目测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们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相似，但完全不同的发色和瞳色有极其清晰的表明二者的不同。这是穆清苑穿越这几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看到有如此鲜艳颜色的头发和眼眸，他不免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哪怕是在d伯爵那里也有发色或红或黄的人，却也不像现在见到的这般超出了某些常识。 “欢迎光临~”两个女孩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对穆清苑说到。下一秒，当她们看到从一旁走出来的女子时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加的可爱，她们不约而同的朝女子围了上去，口中亦是在不停的说着：“侑子，欢迎回来！已经接到迷路的客人了吗？” “嗯，接到了。”侑子习以为常的伸手分别揉了揉两个女孩的脑袋，然后笑着转身对还站在门口的穆清苑和李朝暮说道：“二位请进。” 原本注意力还在侑子身上的两个女孩闻言一同转向了她看向的方向。也不知之前是没注意还是故意忽略了，再转过头的两个小姑娘注视着穆清苑怀里抱着的兔子，惊讶的“哇”了一声，接着异口同声的嚷着：“有小孩子诶~好可爱~” 被女孩子的热情吓到的兔子浑身一个激灵，原本是乖乖坐在穆清苑手臂上的他见女孩们朝他靠过来，身子抖了抖，然后猛地直接扑进穆清苑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前怎么劝都不出来。站在一旁的白狼看得心痛，可也是万分奇怪。兔子之前都敢和大妖怪直接开怼，怎么会被两个小姑娘吓成这样？抱着这个疑惑，白狼悄悄地问了兔子这是为什么。 兔子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语气特无辜的说：“我这不是装习惯了嘛，不躲起来难道让她们有机会捏我的脸！？” 得到答案的白狼忽然很想问一句：“相思，你还记得自己是白泽吗？”伪装太久真把自己当兔子了？ 不管白狼在心里如何纠结，兔子就是对两个小姑娘不理不睬。 一旁的侑子看了一会儿，却也没有继续任由全露和多露去骚扰被穆清苑抱在怀里的小孩。她将全露多露叫回身边，接着吩咐她们，让她们去看看四月一日睡下了没，若还没有就让他快些准备些酒食，她要招待客人。 两个小姑娘领命而去，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侑子再次看向穆清苑和李朝暮笑道：“二位也别继续站在门口了，随我进屋吧。” 侑子将人领到一间接待的客室，随后告罪一声便先退出了房间。 侑子离开后，兔子收起了那副害怕的模样，他从穆清苑的怀里跳了下来，拉着白狼东看看西瞧瞧，好奇的翻看着屋里的装饰物品。 穆清苑叮嘱了一声不许弄坏东西后就随他们去了。 喝着全露奉上的清茶，穆清苑亦在打量这这间屋子。可惜他对东瀛的装潢什么的并无研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不过是在侑子回来前打发时间罢了。 好在侑子并未让他们等候多久。去而复返的她换下了之前一身有些干练的装束，换上了一身改良过的旗袍，束起的高马尾也放了下来，一头如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无端添了几分慵懒和妩媚。 穆清苑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李朝暮则是至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侑子不以为意，她手拿一杆柚木烟枪，啜吸两口，缓缓吐出一缕青烟后才不紧不慢地的说道：“想必穆先生有很多话想问吧？” 穆清苑闻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同样不紧不慢的说：“原本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 “哦？” “在这之前我或许还会好奇你的身份，不过在进到这家店后我大概可以猜到一些了。” 侑子抖了抖烟灰，一手支撑着下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如何说？” 穆清苑把玩着茶杯，同样也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之前在门口我观察了一下，路过的行人其实并不是对这家小店视若无睹，而是他们根本就看不见吧？这个世界有多少能人奇士我不清楚，但就我所知的唯一一位，被称呼为‘极东魔女’之人就有这种能力。猫咪老师告诉我魔女有自己的方法来选定客人是否是‘有人缘’，加上你又与魔女一样名为‘侑子’，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就是猫咪老师口中的那位极东魔女？” 侑子淡笑着又抽了一口烟枪，她答非所问的说：“果然，如那个人所说你的直觉和观察力还真是可怕。”也算是间接承认了穆清苑的猜测。 穆清苑听完她的话蓦地一愣，随即他微微蹙起眉头，“侑子小姐，敢问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侑子放下烟枪，有些狡黠的笑了笑，“抱歉，我与之有言在先，若是穆先生你问起，我绝不能将他的身份告知于你。” 穆清苑闻言知道自己要想从眼前这位女子口中探出想要知道的消息是基本上没有可能了，于是也不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起了其他。 “侑子小姐会知道我与道长陷在警局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吗？” 侑子的唇角微微扬起，她把玩着烟枪，似真似假的说：“穆先生不如猜猜看？” 穆清苑笑着摇了摇头，十分干脆的说：“我猜不到。” 侑子盯着穆清苑的笑脸看了半晌才说：“我只是去将迷路的客人带回来罢了。” “迷路吗……”穆清苑闻言呢喃了一声，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容愈甚，“说的也是，不就是‘迷路’吗。”若非是中途撞见那件凶杀案，按照那冥冥之中的指引，穆清苑有理由相信，他与李朝暮最终定会走到这幢小屋前。 “你知道我们今日会来？” 侑子笑而不语。 屋里顿时变得有些寂静。在侑子去而复返后兔子和白狼就乖乖的依偎在穆清苑与李朝暮的身边，既不吵闹也不说话，安静的听着穆清苑与侑子的谈话。 这时穆清苑和侑子二人都不说话了，兔子便有些难耐的动了动身子，然后轻轻扯了扯穆清苑的衣袖。在穆清苑低头看过来的时候，兔子眨巴眨巴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对着穆清苑可怜兮兮的吐出一个字——“饿……”。 兔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很恰好的让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挨着李朝暮正襟危坐的白狼在听到兔子这声可怜兮兮的“饿”时，脸上的表情有了崩塌的痕迹。他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兔子，由心声问他：“不是在d伯爵那里已经吃过了吗？再吃会胀肚子……” 兔子的回答有些生无可恋，“我想说的是‘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饿’就脱口而出了。” “……”相思，其实你不是白泽，而是饕餮吧？ 白狼默默的将这句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若是自己这么说了，兔子定会跳起来挠他一脸，事后还会有很长时间不理自己，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白狼和兔子在心里嘀嘀咕咕。穆清苑则有些哭笑不得的轻轻捏了捏兔子的后颈。 侑子也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屋子的拉门被人轻轻拉开，一位戴着椭圆无边框眼镜，穿着围裙的少年站在屋外出声道：“侑子小姐，下酒菜和酒都已经备好了，你和客人是在这里用餐还是……” 侑子打断了少年的话，“在院子里吧。” “诶？”少年一怔，面露疑惑，大晚上的在院子里喝酒，这是个什么癖好？ “好了，四月一日快去准备吧，”侑子起身走到门边拿烟枪轻轻敲了敲少年的头，在少年捂着被敲的头一脸控诉的前去准备后，她回身看向了穆清苑，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些许难以言明的情绪。她挂起了被少年称为“奸商”的微笑，缓缓说道：“今夜可是久违的满月呢……” 第79章 弃治七九步 夜风徐徐, 皓月当空。 月下小酌本是一件风雅之事，只可惜，酒菜虽美，穆清苑却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细细品尝。喊着饿的兔子没吃两口就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一旁的白狼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穆清苑要分心照顾两小自然就没了小酌一杯的兴致。 侑子很是惬意的给自己斟酒，对穆清苑早早放下酒杯之事不甚在意。她歪着头看了一眼滴酒不沾的李朝暮, 接着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穆清苑的身上。见其动作娴熟的抱着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小孩，侑子唇角微微上挑，猩红的眼瞳中染上了些微的醉意。她啜饮一口杯中的美酒，而后轻轻将其放下，抬头望向悬挂天边的一轮明月。 须臾，在穆清苑提出告辞之前，侑子才缓缓移回了视线。带着微醺的神色，她好似拥有读心术一般对穆清苑说道：“穆先生与李道长就先暂且住下吧, 你所希望之事，明日就能办好。” 穆清苑挑眉反问：“我所希望之事？” 侑子笑了笑, “你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穆清苑收敛了笑意，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有回答侑子的话, 只是不知在思考什么。 侑子许是看出了穆清苑心中所想, 她脸上的笑意不减, 复又执起酒盏, 将杯中所剩一饮而尽, 在发出一声餮足的叹息后悠悠的说道：“我这里可不是白住的~” 穆清苑闻言, 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愿闻其详。” 侑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桧木香扇，唰的一下展开，扇面挡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狡黠猩红的眼眸。她小小的打了一个酒嗝，说：“听闻穆先生做得一手好甜点，不知明日是否有幸可以一饱口福？” “侑子小姐都这样说了，我又岂会拒绝？”穆清苑没有去问侑子是从哪里听说他会制作点心这件事，他想，或许是d伯爵告诉她的也不一定。以一顿点心换取一夜留宿似乎也无不妥。穆清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在侑子说了这番话后便也就同意了她的建议。 侑子得到穆清苑的答复，目光微微发亮。她手中的扇子一直没有移开，依旧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眸。她的双眼中带着穆清苑看不懂的笑意，被扇子遮住的唇齿微微启合，“那就麻烦穆先生明日准备五样甜点吧。不过，我要指定两样，其他三样你看着做就行了。” “你请说。” “我指定的是酒酿圆子和杏仁豆腐。” 穆清苑闻言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空白，他有些怔忪的看向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蓦地就将她与穆瑶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记忆之中，每到入夏时节，总会有个小小的身影缠着他要酒酿园子和杏仁豆腐，不然就不会乖乖吃饭。而自从穆瑶失踪后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做过这两样东西。 回过神的穆清苑失笑的摇摇头。他真是魔怔了。因为两道熟悉的甜点而在恍惚中将极东的魔女看成了穆瑶实在可笑。那傻孩子就算长大了也长不成侑子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 被穆清苑抱在怀里的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动了动身子，然后双手攀上了穆清苑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兔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攀附在穆清苑的身上。 穆清苑抬手轻轻拍了拍怀里小孩的背，让他稍微松松手，箍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待兔子松了手劲，穆清苑才回答侑子说：“在下知道了。” 在兔子醒来后，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白狼瞬间就来了精神。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兔子，却在发现兔子没什么精神后也泄了气般恹恹的。 这时，侑子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木扇，她重新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后对穆清苑说道：“我看两位小朋友都没什么精神，穆先生不妨带他们去休息吧。客房已经备好，多露全露会领你们过去。” 穆清苑道了谢，出于礼貌问了侑子一声。侑子答说她还要等一位客人，让穆清苑他们自去休息不必在意她。 这是别人的事，穆清苑没有多问。再次道谢后便与李朝暮一道带着兔子和白狼回了客房歇息。 侑子准备的客房是两间。在被领入另一间房时李朝暮明显的脸色变了又变，跟在他身边的白狼见了，下意识的就想往穆清苑的房间跑。可惜他的脚刚挪了一步就被李朝暮出声阻止了。 “他心情不好，别过去打扰。” 在说这句话时，李朝暮的声音微微泛着冷意。他并不了解“酒酿圆子”与“杏仁豆腐”同穆清苑的渊源，哪怕是前世他也从未听穆清苑提起过这两样甜点。可是，他却敏锐的发现了穆清苑心情的变化。尽管穆清苑的神色依旧如故，可伴随他许久的李朝暮很轻易就发现了他细微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改变。 白狼歪着头，不甚确定李朝暮此时的心情。伴生兽与主人间特殊的联系让他很轻易就能明白李朝暮的所思所想。他不明白，李朝暮明明心中非常担心穆清苑的情况，却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不过去陪着他。但是白狼也没有说什么，他动作利落的铺好了床。 可李朝暮并没有休息的打算，他嘱咐白狼早点休息后，便直接坐在地上盘腿打坐。不出一息的时间，李朝暮周身气息流转，竟然已是入定。 白狼看了看，最后也学着李朝暮的样子盘腿而坐。但是可惜，白狼现在的定性还是稍微差了一些，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爬了起来。白狼变回兽形的模样，抖抖身上许久没有舒展的毛发，伸了伸四肢，随后便趴在李朝暮的身边闭目养神。 与李朝暮房间相对的另一间客房里，穆清苑与兔子和衣侧身相对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虽说是带兔子回房休息，可是这一刻兔子全然没了睡意，就这么盯着穆清苑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被兔子那双黝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清苑莫名有种被兔子看透了的感觉。 穆清苑有些狼狈的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扯过一条毯子给兔子盖上，伸出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就像之前在d伯爵那里时白狼做过的一样。 “不是困了吗？早点睡吧。”穆清苑轻柔的说道。 兔子却没有乖乖闭上眼睛，他伸出了自己有些肥嫩的小手轻轻覆上了穆清苑的脸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之前出现在清苑记忆里的小姐姐是谁？清苑是因为她才心情不好的吗？” 穆清苑闻言一怔，随即无奈的叹息道：“你看到了？” 兔子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穆清苑的情绪忽然出现很大的波动，作为伴生兽的他哪怕是在睡眠中也被这剧烈的变化惊醒。在他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穆清苑的记忆就像是突破了闸门一样涌进了他的脑海里。那份记忆里一直有个小姐姐甜甜的叫着穆清苑“师父”，而穆清苑也比现在笑得更加真实温柔。可是，明明是很温暖的记忆，穆清苑的心中却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悲凉。兔子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能紧紧的抱着他，希望可以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伴生兽的特性穆清苑已经从系统那里了解到很多，所以他并未怪罪兔子擅自窥视他的记忆。穆清苑将兔子的小手从脸颊上拿下，然后轻轻握住了他比之自己温热许多的手掌。 “那个小姐姐叫穆瑶，她是我的徒弟……”穆清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兔子讲这些，但他却仿佛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般，在开了头之后就停不下来了。他对兔子说了很多很多，说起了曾经在万花谷时的无忧无虑，说起了战争爆发出谷后的颠沛流离，说起了穆瑶的失踪以及他为找到她而选择的路。 兔子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直到穆清苑说完，他才将自己的手从穆清苑的手掌中挣脱出来，然后重新覆上他的脸颊，神情坚定的对穆清苑说道：“清苑不要伤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 穆清苑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好，有相思帮忙我们一定能找到她。”完全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兔子当然能听出穆清苑语气中的敷衍，顿时有些气馁。他“嘭”的一声变回了兔子的形态，气鼓鼓的跳进穆清苑的怀里，前爪抓起他散在床上的一缕长发就吭哧吭哧的咬了起来。 穆清苑哭笑不得的将兔子提了起来，将自己的头发从兔爪中解救出来后就把兔子放到了枕边，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说：“快点睡吧，再不休息有了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兔子哼哼了两声，虽然还是气鼓鼓的模样，但非常听话的重新跳回到穆清苑的怀里，蜷缩在他的胸口，安静的睡下了。 被兔子这么闹了一会儿，穆清苑心中的沉重淡去了不少。 明月高悬于天，投下一地的银白。 侑子依旧坐在院中喝着酒，桌上的下酒菜已经撤去，唯独酒壶堆在桌上越来越多。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侑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在发现壶中已经没有她想要的琼浆后随手就放在了桌上。随后，侑子很没形象的直接趴在了桌上，伸手将桌上的空酒壶推倒不少。 “真是的，还没喝够就没有了！四月一日为什么不多准备一点！”她像个没有得糖吃的小孩一样闹着脾气。可惜这个时间，被他埋怨的四月一日早就已经睡下了。寂静的夜里就只有侑子一人的声音在回荡着。 “你酗酒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忽然，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趴在桌上抱怨没酒的侑子闻声扬起了笑容，她坐起身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眼中的醉意与微醺全部消失不见。 “我还以为他来了，又是满月，你会早点出来见他一面呢。”侑子对着身后莫名出现的人说道。 或许这并不能称之为人，在侑子的眼中它只是一个虚影，月光下才能隐隐约约看出大致的轮廓。 来者轻笑了一声，说：“还没到相见的时候。在那一日来临之前我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侑子闻言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她问来者：“值得吗？” 来者答：“值得。” 第80章 弃治八十步 翌日, 宿醉的侑子按着发痛的额头躺在沙发上打滚。寄宿在这里顺便也包揽了所有家事的四月一日君寻已经是见怪不怪, 在给这人准备好醒酒的汤药和早点后就上学去了。 在四月一日走后，穆清苑便借用了这里的厨房开始准备侑子昨夜点名的甜点。此时的穆清苑已经收拾好情绪，他没有多想侑子为何会专门点出这两样，只当是偶然而已。 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穆清苑点了点做五样甜点所需要的东西发现还差了些东西, 然而厨房里也没有可以替代的东西。穆清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和侑子商量下，看看是否可以将五样改成三样。 穆清苑找到侑子如此一说，刚喝了醒酒汤胃里正在翻腾的侑子平躺在沙发上气若游丝的告诉他五样点心一样都不能少, 还让他稍安勿躁, 很快就会有人将他想要的东西送来。 穆清苑将信将疑, 不过看在侑子一脸难受模样的份上也没有再打扰她，只道让她好生休息, 便回到厨房将能先做的点心做上。 时钟走到了10点整。已经好些的侑子循着香味摸到了厨房，她大力而夸张的赞扬了一番穆清苑的手艺。正当她忍耐不住香味的诱惑而蠢蠢欲动偷吃的时候, 忽然，她脸上的神色微变，随即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哎呀，真可惜, 有客人来了。” 穆清苑笑道：“做好后就可以吃到了, 侑子小姐又何必在乎这一时。” 侑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对穆清苑说道：“穆先生也一起过来吧, 这位客人也与你有关呢。” 穆清苑微怔，随即便应了声。净了手后便随着侑子去了会客室。 在去往会客室的路上，正好路过庭院，穆清苑一眼就看到了正陪着兔子一起玩耍的白狼，而李朝暮一人坐在廊下，身边放着一壶茶。因为背对着，穆清苑并不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坚毅的背景孤单单的坐在那儿。穆清苑看着看着，不知为什么忽然脑海中一片空白，唯独这个背影深深印在了脑海中将其他所有的一切全部填满。 李朝暮似有所感，他回过头，目光恰与穆清苑相对。两人四目相对，缱绻缠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蓦然在空气中交织。 察觉到身后之人没有跟上的侑子停下脚步回身，正巧就看见了这一幕。她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穆清苑蓦地回神，移开了与李朝暮对视的目光，脸上泛起了薄红。他加快了步伐走向侑子。 侑子调笑了两句，说他与李先生的感情真好。向来能说会道的穆清苑就像是忽然得了失语症一样，支支吾吾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会客室前，侑子便也没有再继续作弄穆清苑。 穆清苑见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呼吸间脸上因侑子的调笑而起的薄红慢慢消了下去，又恢复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进了会客室穆清苑才发现，来人正是昨夜的朝日奈律师。 三人客气了一下后纷纷入座。穆清苑不知其中原委，坐下后便不怎么出声，只当自己是个听众，听着侑子与朝日奈相互寒暄。穆清苑听了一会儿才明白，朝日奈律师今日过来是为了将据说是他之前委托其代为打理的房产和产业归还。 穆清苑拿着朝日奈律师递交给他的文件和印鉴莫名其妙。在此之前，他虽然觉得这位律师手中有他最需要的东西，但从未想过这些东西居然都是“他”的。 穆清苑很肯定他从未拜托过什么人代为打理什么房产和产业，就连这个世界也是因为系统出错才在偶然间踏足，他很奇怪，但此时他却将所有的疑惑都藏了起来。面上他表现的滴水不漏。 待这位尽职尽责的朝日奈律师离开后，穆清苑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证明，看向一旁脸上浮现清浅笑容的侑子：“侑子小姐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侑子的笑容慢慢扩大，她笑着反问道：“穆先生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穆清苑叹气，决定不与她绕弯子，直接问道：“代价呢？”猫咪老师说过，极东的魔女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前提是付出与之相等的代价。现在，他迫切希望得到一个能在此世行走的合法身份得以实现，那么他需要付出什么？ 侑子却笑了笑，说：“代价已经有人代为支付过了，不需要穆先生再付出什么。” 穆清苑闻言却是皱起了眉，他看了看侑子，问：“又是那个不可言说之人？” 侑子没有回答，却是非常轻微的点了点头。若非穆清苑一直注视着她，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穆清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侑子打断了。 侑子说：“再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吧，穆先生。这个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穆清苑微怔，他看了眼侑子，却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朝日奈先生能进得店中来，他也是你的客人？” “是，”侑子痛快的承认道，“他心怀所愿，所以才能看见这家店。” “他的愿望？” 侑子调皮的眨眨眼，“这是客人的隐私，恕我不能相告。” 得到这句回答，穆清苑像是确认了什么事般，他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之中。忽然，穆清苑仿佛神来一笔一般，突然出声问：“侑子小姐认识爱染吗？” 侑子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穆先生是说爱染明王？” “不，没什么。”穆清苑轻轻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有些虚幻。 侑子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厨房里的点心还剩下两样没有做。厨房里还差的材料也不是问题。穆清苑有了合法的身份也就意味着在其名下有了可以支配使用的金钱。 吃了午饭，穆清苑拉住想要去睡觉的兔子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去买东西。兔子睡眼朦胧的努力睁了睁眼，然后抬起手一副要抱抱的模样。穆清苑哭笑不得的将他抱起来，兔子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砸吧砸吧嘴就睡了过去。 穆清苑：“……” 没有办法，穆清苑只能就这么抱着兔子出门了。白狼拉着李朝暮也跟了上去。最后出门的人数变成了四人（一家四口？）。侑子站在门口挥着不知从哪拿来的小手绢给四人送行，“早去早回啊~” 路上，白狼拿着侑子友情提供的简便地图走在前面四处张望，正在努力辨别着方向。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穆清苑抱着睡得香甜的兔子，李朝暮走在他的身边。两人一路上有些沉默，李朝暮几次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在要路过一个路口时，穆清苑突然伸手拉住了埋头看地图而不看路的白狼，防止了一场车祸的发生。司机骂骂咧咧的走了，白狼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正当他感激的抬起头要向穆清苑感谢时，脚下忽然一空，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李朝暮抱了起来。 “……”从来没有想过李朝暮有一天会把自己抱在怀里的白狼在发现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都僵硬的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石像一样。 穆清苑看到白狼脸上一副如魔似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再看李朝暮别扭的抱着白狼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愈甚。等他笑够了才好心的说道：“把雪苍放下来吧，以后注意点就没事了。” 李朝暮沉默的看着白狼，白狼在他怀里疯狂的点头，再让主人这么继续抱着自己，他怕一个没忍住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就变回兽形跑掉了。到时候就不是一句麻烦就能解释过去的。 李朝暮最终还是将白狼放了下去。落地后白狼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李朝暮重新走到穆清苑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空闲的左手，靠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总算是见你笑了。” 穆清苑被握着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李朝暮放开穆清苑的手，改为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他低头轻啄穆清苑的发顶，悄声问道：“可是有了穆瑶的消息？” 穆清苑先是轻轻点了点头，复又微微摇头，“侑子定是知道一些的，但她不会告诉我。” 这时，穆清苑怀里的兔子不适的在他怀里动了动，或许是现在穆清苑靠在李朝暮怀里的姿势让他有些不舒服，他微微蹙起眉头，哼唧了一声。 穆清苑见状从李朝暮的怀里退了出来，轻轻拍着兔子的后背，直到他眉头松开才停下。 李朝暮低头看了眼空了的怀抱，却难得的没有怪罪兔子。他黝黑的双瞳里不时闪过某种情绪，他重新走上前牵住穆清苑的左手，两人十指相扣。他没有问穆清苑是怎么知道那位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极东魔女有穆瑶的消息，他一直都相信着穆清苑的判断，既然他这样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错。 买好了制作余下两样甜点所需的东西，穆清苑如来时一样继续单手抱着睡得香甜的兔子，李朝暮和白狼手中各提了一个购物袋。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李朝暮为了能继续和穆清苑手牵手，将东西分成了两份，分了一份给白狼让他提着。 白狼：“……”主人你不必那么麻烦，就是全部给我提都没问题！ 从商业街出来，三人加一只从头睡到尾的兔子按原路返还。走了不过几步，穆清苑和李朝暮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白狼见状一开始不明所以，可是当他抬头看到对面马路上朝着他们几人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的一老一少，又转头看了眼此时扬起似笑非笑的笑容的穆清苑后，忽然就想起了一个词—— 冤家路窄。 第81章 弃治八/一步 此为防盗章　　回到庄园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又换回了各自的门派套装，巫师的服装虽然看着轻便, 他们二人却都不怎么习惯,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都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换好衣服的两人相视而笑。随即穆清苑就对李朝暮说他们还需要再去一趟对角巷。 李朝暮微微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穆清苑的用意。之前他们并没有怎么插手魔法界的事, 最多的也就是围绕着汤姆收集了一些信息。如今二人都套上了斯莱特林后人的壳子，再像先前一般是绝对不可能了。此时的他们需要的是关于魔法界的大量的情报，而此时能向他们提供这些情报的就只有从汤姆入学起就开始经营的那部分势力了。 这边两人商量着前去对角巷, 另一边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可就没有那么悠闲了。此时的他正被几家老牌的同样信奉纯血至上的家族的当权者缠着询问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去处。 在霍格莫德有很多人都目睹了是他将二人请上了马尔福家的马车，现在二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马尔福庄园，这让找来的那些人如何会放弃。 可怜的阿布拉克萨斯被吵得简直是焦头烂额。无论他解释了多少遍, 两位前辈已经离开可这些人就是不相信。直说是马尔福将人藏来起来。 到最后阿布拉克萨斯也懒得解释了，直接关闭了庄园, 将这些脑子都被芨芨草塞满的家伙全部赶了出去。 在庄园又恢复了平静后，阿布直接提笔给还在霍格沃茨读书的后辈兼好友去了一封信, 将现在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顺便，在信的最后委婉的问了一下汤姆，两位前辈真的没有对他隐瞒什么吗？他们两人当着他的面直接幻影移行离开，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的波动。悄无声息地就这样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这太可怕了。 汤姆收到好友信, 心中也在疑惑。忽然间他就想到了那天早晨穆清苑隔着老远却清晰的将话传到他耳边的事, 结合阿布拉克萨斯对他们离开时的描述，顿时额头上就冒出了不少的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 缓了缓有些过于急促的呼吸, 随后提笔开始回信。 汤姆告诉好友接下来的事他会如dad所说亲自去问他, 不管穆清苑是什么态度，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可是刚被教训过一顿的小孩也不敢在这时候乱来，他看了一眼日历，离暑假还有好几月，趁这段时间他还是多多想办法将那些还摇摆不定的家伙拉到自己的身边来。等他有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到穆清苑的面前，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件事到这里不了了之。 校园外，斯莱特林继承人归来的传闻却才刚刚甚嚣尘上。 当普通的巫师们都开始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魔法部才开始着急起来。如今记录在册的斯莱特林的后裔只有冈特一家，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在传言中是拥有霍格沃茨四分之一所属权的继承者就说不定是从未被记录过的、斯莱特林新的血脉。于请于理，魔法部都不能坐视不管。可就在魔法部开始行动，想要约见一下这两人时，却突然发现，这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魔法界都找不到一点踪迹。 这不算什么，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在传闻传出后不久，莫芬·冈特突然站了出来，在报纸上痛斥那两人是骗子，只有冈特家才是斯莱特林的后裔。所有人都在等着另一方出面解释或驳斥在众人眼中疯子一般的莫芬·冈特，可惜的是，在莫芬·冈特喊话过后，那两人依旧没有出声或者出面。莫芬沾沾自喜的认为，那两个骗子是不敢出面对峙的，伟大的斯莱特林的后裔只有他们冈特家族。 普通巫师们有些迷糊，对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充满了怀疑。 外面如何猜测都影响不到霍格沃茨的师生。在他们心里是已经认同了邓布利多最初的解释的。毕竟他们都目睹了穆清苑和李朝暮是怎么出现的，自从霍格沃茨建校以来除了四巨头外，在所有的记录里唯有穆清苑和李朝暮是没有被防御魔法拒绝的人。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汤姆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犹如小丑一般的舅舅嗤笑了一声，随即将报纸丢进了垃圾桶内。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是暑假了。 在穆清苑身份曝光了之后，汤姆暗地里在学校里广招人马聚集势力的行为不仅没有得到遏制，还变本加厉起来，纯血至上的理念越来越多的在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中流行起来。这使得他们与其他学院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而紧张。邓布利多为此简直是愁白了头。他也不是没有找汤姆谈过，可是每一次这小孩都端着一张非常无辜的脸告诉他大家只是聚在一起讨论功课，绝对没有做违反校规的事。当他提到他们的理念很危险时，汤姆会用特别委屈声调说，他们没有想要歧视同学的意思，也没有以此来攻击其他同学，是大家误会了他们。 邓布利多被汤姆堵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汤姆说的也是事实，一个学年下来，斯莱特林的小蛇们除了在嘴上说着纯血至上，平时也没见他们特别针对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哪怕是不喜他们的出身，这群小蛇也只是做到视而不见，也没有见谁去故意挑衅。 可就是这样，邓布利多才倍感心焦。汤姆究竟是什么立场，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无从得知。只能祈祷汤姆看在他养父的份上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如此几次之后，邓布利多只能转为暗地里密切关注汤姆的一举一动，他是真的很怕汤姆走上歧路。他有心再和穆清苑谈谈关于汤姆的教育问题，可自从那一次后，他寄出的信全部都石沉大海。到最后他就连这两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再写信了。 暑假到了，汤姆怀着一刻忐忑的心回到了一年未见的庄园。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老管家们，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那一副做贼的样子让人看了好气又好笑。 汤姆将蜷缩在自己衣兜里的纳吉尼放了出来，又恢复了它原本的身形。看着又长宽一截的纳吉尼，汤姆席地而坐用手中的魔杖戳了戳它粗壮的身子，“纳吉尼，我看你该减肥了。” 纳吉尼对此充耳不闻。它娴熟的滑到汤姆的身边，撒娇一般的蹭了蹭他，吐着信子说：“汤姆汤姆我们出去玩吧，趁dad和大魔王都不在家，我们去那个有金色头发的家伙家玩好不好。” 汤姆一愣，他问纳吉尼：“dad和父亲不在家？” “是啊，”纳吉尼点点头，它吐着信子嗅了嗅，“大概有好几天了吧，他们的味道都散得差不多了。” 汤姆却皱起了眉，dad从来不会不告而别，就是最忙的那段时间，在他从学校回来时也总是留在家里等他的。他想了想，直接起身下楼去找了管家，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纳吉尼。 “小少爷是问老爷吗？”老管家戴着一副老花眼镜，面对汤姆的询问，他支着下颚想了想，才慢慢的回答说：“大概快有一周了吧。老爷并没有告知我等他去做什么了，只说最迟十天后就会回来。” 汤姆并没有从老管家这里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有些恹恹的回了房间。 汤姆躺倒在柔软的床上，任由纳吉尼在一旁打滚，只一味的盯着床帘发呆。直到管家前来敲门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汤姆才起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就在汤姆孤零零的独自一人用餐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喧嚣。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放下餐具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当汤姆跑到大厅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立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李朝暮，他白色的袍子沾染上了红色的血迹，而来血渍的来源就是他此时抱在怀里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穆清苑。 而此时，从穆清苑的身上依旧有血滴滴落到地上。可是却因为他身上的墨紫色的衣袍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哪里受了伤，只能从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大致猜测出他受的伤或许并不轻。 汤姆还在发愣，李朝暮却已经抱着穆清苑迅速的回了房间。 在李朝暮与自己错身而过的时候，汤姆才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脸色惨白的转身追了上去。 此时，纳吉尼也被浓厚的血腥味吸引出来。它爬到汤姆的脚边，连声问着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整间屋子里全是dad血的气味。 汤姆站在穆清苑的床边，此时才看清了他受伤的地方——在他的左肩上有个血窟窿，鲜血不停的从那里流出来，将床单都染成了红色。 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悬丝的穆清苑，莫名的恐惧顿时袭上汤姆的心头。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急得眼睛都红了。 很快，老管家就带着一队医生来了。这些医生在看到盘绕在穆清苑床上的纳吉尼时顿时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李朝暮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汤姆，果断的一手扯过呆愣的汤姆，一手捞起哭唧唧的纳吉尼退出了房间。 被李朝暮扯出来后，汤姆才好像是找回了声音一样，颤抖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朝暮一脚踩着纳吉尼的尾巴，不让它爬进去捣乱，在听到汤姆出声时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冷硬的吐出了两个字：“刺杀。” 第82章 弃治八二步 此为防盗章　　再次化身保父的穆清苑这一次再没有像前两次一样亲力亲为。在梳理清楚了系统这次安排的身份后, 他果断的将小汤姆交给了保姆照顾。然后拉着李朝暮，两人一起开始学习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即使是曾经生活在21世纪的穆清苑也不敢说自己能这样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走出去, 就更别说对现代社会一点也不了解的李朝暮了。好在他们二人在系统的外挂下暂时没有语言的障碍，只要注意一点别让庄园里的仆人起疑就足够了。 在这期间整座庄园直接闭门谢客，再次开放时已经是五年后。五年的时间足以让穆清苑在观察学习的同时重新发展出自己的势力。这次系统给他的身份很有意思，明面上是个近乎富可敌国的正经商人，背地里却是一个黑帮的头目。利用这重身份, 穆清苑很快便将地下世界的情报尽数掌握在手中, 紧接着一点一点向外渗透。到小汤姆五岁生日时, 未来让许多人既爱又恨的情报帝国已经初具规模。 小汤姆五岁生日这天，穆清苑看着在保姆悉心的照料下长得活泼可爱的小孩觉得是时候给他启蒙了。这一次系统让穆清苑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黑魔王，可是“合格”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还有那个“黑魔王”又是什么意思？穆清苑想不通，他敲了许久的系统，得到的回答也只是“请大侠自行摸索”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话。 怎么教养这孩子一时间到成了困扰穆清苑许久的问题。但是他的心里又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印象, 对待这孩子似乎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方法去教导。他似乎有些特别, 可穆清苑一时又想不起他的特别之处, 于是只能按照普通人的方法来。 但是，小汤姆的启蒙并不顺利。穆清苑按照过去给穆瑶和林诗音启蒙的方法来教小汤姆, 结果不尽如人意。这小孩在穆清苑面前总是静不下心，交给他的东西转头就忘。教了大半年，千字文的前两句都没记住。就在穆清苑以为这小孩是不是因为难产的关系而影响到了智商时, 照顾小汤姆的保姆却来说小少爷很聪明, 教给他的成语句子一遍就能记住, 还能举一反三。 穆清苑觉得不可思议, 连忙问保姆她是怎么教的，然后那位保姆拿出了一本儿童的启蒙教材递给了他。 穆清苑接过，然后对着上面如蝌蚪一样的文字沉默了下来。挥退了保姆，穆清苑默默捂住脸，他教了大半年没一点效果的原因居然是这样！？ 这里就要说一下系统给的语言外挂了。这个外挂非常的简单粗暴，它就是让穆清苑听到的话统统自动变成汉语；而穆清苑自己说话时，在外人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导致的结果就是穆清苑认为所有人都在说汉语，而其他人也觉得穆清苑说的是和他们一样的语言。没毛病，满分！ 可是当穆清苑按照自己的习惯去给小汤姆启蒙的时候这问题就一一显现出来了。穆清苑自己说着觉得没问题，可在小汤姆听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养父说了一大堆他一点也听不懂的深奥的东西，还不如阿姨说的浅显易懂！ 穆清苑觉得自己心累。外挂虽然好用但是造成这样的乌龙还是让他难以接受。而且他还发现了，系统虽然让他可以听懂所有人的话，却没能让他看懂他们的文字。穆清苑问了李朝暮，他也是一样的情况。之前所有了解这个世界的资料都是系统提供的，也于是他们居然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一瞬间，穆清苑和李朝暮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尴尬。五年了！到这个世界五年才发现这个问题！穆清苑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叹了一口气，终归是叫来了自己的属下让他去找了老师——亡羊补牢，未为迟也。现在开始学总是来得及的！ 至此后，穆清苑再不说要给小汤姆启蒙了。将小汤姆交给了保姆后，他便拉着李朝暮再次埋头学海中去了。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两年，小汤姆到了入学的年纪。穆清苑这次也没多想，大手一挥就让手下去安排小汤姆的入学事宜。然而没多久，穆清苑就被学校的老师给叫到了学校去。理由是他的小孩打伤了其他小孩！不仅如此还破坏了教室里的桌椅板凳。 穆清苑到了学校，单单只是瞥了一眼其他闻讯赶来的怒不可遏的家长便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孩儿。小孩儿现在正埋着头独自一人站在墙角，可怜兮兮的模样。 穆清苑轻笑了一声，叫了小汤姆的名字，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这边。 小汤姆有些忐忑的一步步挪到穆清苑的面前。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祸，走到穆清苑面前时都不敢抬头看他。在感到穆清苑抬起手的时候小汤姆有些害怕的闭上眼，肩膀也缩了缩。可是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在身上，只有一双有些偏凉的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汤姆顿时睁大了眼，眼角有些湿润，“daddy...”他嚅嗫道。 穆清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和同学打起来？嗯？” 小汤姆抿紧了唇，小声的、断断续续的说到：“他们想要踩死纳吉尼，我阻止他们，然后他们说……说……说我是生母不详的野种，只是个被收养孤儿。我，我没忍住，推了他们一把，然后就打起来了，再，再然后就……” 穆清苑闻言轻轻拍了拍小汤姆的肩膀，然后起身看向老师，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问：“受伤的有几个孩子？” 那老师看着穆清苑的笑容晃了晃神，接着脱口而出：“5个！” 穆清苑继续问：“当时在场的有多少人？” 还是那老师，她说：“加上汤姆，当时在场的有10个孩子。” 穆清苑闻言挑起了好看的眉，他收敛了笑容，似笑非笑的看向在场的几位家长：“真有本事啊，九个人围攻我家的孩子？现在摆着一副受害人的脸孔是要给谁看？” 那老师一听穆清苑说的话顿觉不妙，可是她还来不及阻止，性急的家长已经跳了起来：“他伤了我家孩子难道就没错？！” “那难道要我家小孩束手就擒的任你们的孩子围殴？”穆清苑不急不慢的说，“想要以多欺少却没那个本事。既然技不如人就安静点吧，别像只疯狗一样乱吠。” “你！”那名家长被穆清苑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频频喘气，合着受伤的不是你自己的小孩你就不心痛了？ 穆清苑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看向老师：“事情的经过想必老师也清楚了吧？那几名受伤的孩子的医药费我们会负责，学校的损失我们也会赔偿。可是想要把责任全部推给我家小孩，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那老师被穆清苑轻轻瞥了一眼顿时心里一紧，有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他们这所学校不说有多出名，但来这里读书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小孩。这么多年来唯有这个汤姆·里德尔是没有任何背景后台的，甚至不用他们去调查，单就他的姓氏就不在他们这些老师需要注意的名单里。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学校哪怕知道事情的起因也打算压下去，再把这毫无背景的小孩丢出去顶罪，反正也是他伤的人。出于谨慎的心态，他们还是叫来了汤姆的养父，打算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软柿子那更好！可谁知道来的不仅不是个软柿子，态度还非常强硬，就是所有赔偿他都可以认，但要把责任全部推给他的小孩，休想！ 可是他再强硬又如何呢？那老师有些轻蔑的在心里想，一个无权无势的黄种人，怎么敢这样说话？这不，那些家长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谁稀罕chink的钱！谁知道这钱来得干不干净！chink就给我滚回去！这里不欢迎chink的小孩！” 穆清苑听着那些叫骂微微沉下了眸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个词，是以为他听不懂还是以为他只能任他们这么骂呢？穆清苑嘴边的笑意一直未减，他对着出言不逊的几人挥挥衣袖，轻笑着说道：“既然不会说话，我看几位以后也就别再说了吧。” 刚才还对着穆清苑辱骂的几人顿时没了声音，他们张了张口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们试了好几次确认自己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后个个面露惊恐的看着穆清苑。就是这个人在说了一句话后，他们就变哑巴了！ 这人是恶魔！就和他那个养子一样都是恶魔！ 眼前的一幕极力的刺激着在场其他人的神经，他们都有看到，穆清苑只是挥挥手，那几位家长立刻就变成哑巴了！ “恶魔！他们都是恶魔！我就知道！我家小孩不过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自己撞向桌角磕破了脑袋！是他用恶魔的力量诅咒了我的孩子！他养父和他一样！他们一定是被恶魔诅咒了！”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名家长此时已经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快！快叫教会的人来！烧死这对父子！” 梅娘将被抓进来之后发生的事无声的告诉了穆清苑。她和二喜被抓进来后没多久二喜就被带走，至今没有回来。而他们这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姑娘们每日都会被几个老妇人拉出去或是逼着学窑子里的东西，或是让她们整日的泡在药缸里，虽才短短几日已是生不如死，当日和她们一起被抓进来的姑娘几乎每一个曾自裁过，却无一人成功。她们被救起来后就会被带走，然后同二喜一般再无消息。当中也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走，却依然是无能为力。就她所见，这里每一道门都有人把守，无论白天黑夜四处都有人巡逻，这里的戒备强到让人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的地步。 第83章 弃治八三步 此为防盗章　　“这……”包拯和公孙面面相觑，都没弄明白玉堂这是弄得哪一出。 在场的唯有李朝暮和展昭明白了穆清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众人注意力都在白玉堂身上, 而白玉堂自己又没有注意的时候, 他们看到了穆清苑向白玉堂下毒的全过程。 李朝暮：“……”果然以后还是让清苑少捣腾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了, 这次听他的说法似乎是一遇水就会毒发的东西…… 展昭：“……”我是提醒还是不提醒白玉堂呢…… “穆公子, 刚才白大侠所说的……”眼见最熟悉江湖事的展昭只一味的盯着门口发呆, 公孙同包拯对视一眼后便由他自己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诨号是怎么回事。”穆清苑收起笑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摇了摇头。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这诨号怎么来得他真是无从得知。 包拯二人见他这样也不好在问，就又顺势问起了他的来历。 穆清苑顿了下，低着头很是思索了一番，这次系统并未给他安排好身份，那三个问号代表了什么他至今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胡口乱诌一个身份看似也可行。可惜, 此时在他面前的不是普通人, 若这位包大人哪天忽然来了兴致要查他随口就给乱报出来的户籍，到时候可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 穆清苑想了想，开口说道：“在下穆菘蓝, 字清苑，乃万花谷医圣门下杏林弟子，此番是奉师命出谷游历来的。” “万花谷？”包拯和公孙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看向了曾是江湖中人的展昭。 展昭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却无发现, 只得遗憾摇摇头的说：“在下也未曾听说过万花谷的名号。” 穆清苑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了笑, 说：“师门世代隐居, 弟子少有出谷之人, 偶有一二出谷游历也少有以万花谷之名行事，展大人不知并不奇怪。” 展昭点了点头，公孙却在一旁开口道：“我听闻穆公子自称医圣门下杏林弟子，敢问公子的师门是以医药立派的吗？” 穆清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杏林弟子一脉只为万花谷中其中一支，谷中还有擅长其他方面的弟子。” 公孙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其他想问的，却也知道再问下去就是自己逾越了。 “那么这位道长呢？也是来自万花谷？”包拯又看向李朝暮，其实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修道之人会与穆清苑一起行动，从梅娘的话里不难听出，这两人从送粮开始就一直在一起行动。刚才听闻穆清苑说万花谷中并非只有杏林一脉的弟子，那么这位道长会不会也是这个隐世门派中的弟子呢？ 李朝暮看了一眼面露促狭的穆清苑摇了摇头，“华山纯阳宫，道号玉虚。”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华山他们都知道，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纯阳宫。 包拯看了一眼展昭，后者心领神会，抱拳向几人告辞率先出门去了。穆清苑自然是知道出去是为了什么却也没有点破。陈州一事也说的差不多了，穆清苑便也向包拯两人告辞。 这时，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婶突然出声了：“不知老身是否能与包大人单独谈谈？” “夫人这是？”包拯下意识的看向了梅娘和穆清苑，两人都是连连摇头，并不清楚李婶（娘）为什么会突然开口说要和包大人单独相谈。 “夫人是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吗？”包拯问。 “是。”李婶点了点头，神色坚毅，“老身要告御状，却只能让包大人一人知晓。” “下官明白了。”包拯面容严肃的捋了捋胡须，然后亲自将李婶扶了起来朝里屋走去。 “梅娘你先回去吧。”走了两步，李婶突然停下回过身同梅娘说道。 “哦……”梅娘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是听话的回屋了。 穆清苑与李朝暮对视了一眼也一起退了出去。人都出去后，公孙唤来了张龙、赵虎、王朝和马汉让他们守在屋子的四周，尤其是注意屋檐房顶，禁止任何人靠近。 四人领命，自然是打起了万分精神，时时刻刻都在注意。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只白色的小鸟，喳喳叫了两声就停在了窗檐上，赵虎看见了，却没有管，任由那只鸟蹦来蹦去的。 屋内，包拯问李婶要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李婶没有说话，她默默从袖子中摸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包拯手中，然后沉声说道：“哀家一告当朝太后蓄意谋杀草菅人命！二告当朝天子不敬生母有违孝道难为天下表率！”她改了自称，就连身上的气势也变了。 包拯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夫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哀家当然知道。敢问包大人可敢接下这份状子？” “下官乃开封府府尹，岂有不接状子之理。” 只是此时包拯身上还有查清安乐候赈灾舞弊徇私一事，此时只能待陈州一案结束回京之后才可详查。 李婶对此没有意见。 二人相谈并没有太久，很快，包拯便唤来下人请来了梅娘，让她将李婶扶了回去。 一直停留在窗檐上自娱自乐的白鸟在屋里人渐渐多起来后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在这边，李婶与包拯相谈之时，此前先一步离开的展昭已经找到了白玉堂，向他打听起穆清苑的事情来。 白玉堂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太多，只是听江湖上的朋友们在说。最多的却就是从那个尤镖头的口中听来的。 那尤镖头便是穆清苑当初找的那个镖师。 “照他们的话说，这穆公子也是个善人，那尤镖头怎么就给人取了那么一个诨号？”展昭听了之后不解。 白玉堂喝了一口茶摆摆手说道：“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一路走来如此太平一个流寇都没见到吗？因为那些流寇土匪统统都被杀光了！就在那个穆菘蓝送粮往陈州走的这一路，一个活口没留的全杀了！” “全部？”展昭有点呆住了。 “嗯，”白玉堂点点头，“尤老头押了一路的粮自然是不会记错。他说，这穆菘蓝不仅杀拦路抢劫的土匪，就连从陈州逃荒出来落草为寇的流民他也毫不犹豫的就杀掉。尤老头给这些流民求情，反倒被他一句‘给他们活路谁给其他无辜百姓活路’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尤老头还说‘穆公子是个好人不假，但他的行事手段着实有些邪魍，让人正邪难辨。’这不就给了这么个诨号。” 展昭听后久久无语，都说人不可貌相，今次他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忽然，异变突发。 白玉堂说完这番话没多久，就在展昭兀自沉默的时候，他突然掐住嗓子一脸灰青色的倒在地上。着实吓了展昭一跳。 展昭忙问他怎么了，白玉堂指着桌子痛苦的哑声道：“……水、水……有毒……” 展昭悚然一惊，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被自己遗忘了的事。 这一壶茶是觉得没有问题的。他自己也有喝，若茶水中有毒，那么中毒的就不只是白玉堂一人而已。更何况他是亲眼目睹穆清苑是怎么给白玉堂下的药。 “呃……茶水应该没毒。”展昭说，接着也顾不上倒在地上对他怒目圆睁的白玉堂，起身跑了出去，“白兄你等等，我去叫人。” ——臭猫，你好歹也先把你白爷爷扶上床再走啊！ 倒在地上蹭了一身灰又动弹不得的白玉堂盯着展昭跑远的身影，狠狠的咬着后牙槽，配着那一脸的灰青色，好好的一张引无数少女怀春的脸顿时变得像恶鬼一般可怖。 当展昭去而复返时，白玉堂虽然只在地上躺了大概半刻钟都不到，他却像是被从水里捞刚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漉漉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他都经历了什么。白玉堂愤恨的咬牙发誓，最好是别叫他活着找到下毒之人，否则他定要让那个卑鄙小人好好尝尝锦毛鼠白玉堂的厉害，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他刚立完誓言，浑浑噩噩中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淡漠的说道：“放心吧，就这点程度还死不了。” 穆菘蓝！！！ 穆清苑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走到他们的面前，打量了一下他们后咧着嘴发出嘶哑而又怪异的笑声，“桀桀桀桀，两个不怕死的麻瓜，你们会为闯入巫师的领地而付出代价。”说完，他掏出魔杖对着穆清苑就开始念咒。可惜，他刚从嘴里发出一个音节，握着魔杖的手就感到一阵刺痛让他无法继续握住魔杖。 穆清苑上前半步，将滚落在地的魔杖踩在脚下，对男人睚眦欲裂的表情视若无睹，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没有一丝起伏的开口问：“梅洛普·冈特是你什么人？”资料上说梅洛普的亲人还有一父一兄，但单从外表上来看，穆清苑他们实在分辨不出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她的父亲还是兄长。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穆清苑的问题，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无能的哑炮”、“卑劣的小偷”、“无耻的贱/人”。 穆清苑看着这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就在他的手摸上别在腰间的文曲之聿时，一旁的李朝暮已经先一步拔出赤霄红莲抵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喉间。 男人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喉间的威胁，只是一个劲的桀桀怪笑。 “玷/污了吾族血统贱/人，我诅咒她不得好死！” 到最后，穆清苑也没从这个男人的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离开时，穆清苑直接将人敲晕，他可不想他们刚一转身，后面就飞来一个恶咒。 无功而返的穆清苑总觉得有些不安。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皱着眉想了一宿也没明白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最后他只能下令让人去彻查冈特家的事，若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能有所防范。 然而，这头事情还没解决另一边麻烦又起。 就在小汤姆入学不到三周的时间，穆清苑收到了来自德国的一份情报，也是这份情报让穆清苑放缓了对巫师界渗入的脚步，重新将重心放回了普通人的世界。 对这段历史还有所印象的穆清苑知道，战争已经是避无可避。他抓紧转移了手中的资产，开始大量囤积药品，并将暗地里的势力打散放了出去，他们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收集情报。 政/治触觉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风雨欲来的感觉，有能力的人都在为自己或家族寻找退路。穆清苑的好友爱德华就是其中一人。1938年的年底他关停了自己在英国的所有产业，然后举家移民美国。 临走之前他来找过穆清苑，问穆清苑愿不愿一起走。穆清苑以汤姆还在上学为由拒绝了他。这位英国绅士没有再多说什么，在祝福穆清苑一切安好后动身前往异国他乡，此后再没有回来过。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此时英国魔法界还未被战争的阴霾影响，汤姆在霍格沃茨完美的扮演着勤奋好学、尊师重道、团结友爱的好学生，背地里却在偷偷查探着自己的身世。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年。 第84章 弃治八四步 此为防盗章　　在汤姆带着巫师界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穆清苑便悄悄放下了自己在普通人世界里的一切，隐居到了汤姆在巫师界里建的庄园里。二十多年已经是极限，面容毫无变化的穆清苑和李朝暮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人前。他们不爱易容，依旧我行我素，倒是在巫师界相对自由一些。至少在面对两人几十年如一日不会改变的相貌时，巫师们的反应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可即使如此, 从1949年穆清苑将公司完全交给汤姆管理时算起, 他们二人到这时候也已经在巫师界待了将近二十七年。 算算时间穆清苑和李朝暮也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五十年。半个世纪已过，可他们二人依旧如故, 长身玉立, 风姿隽秀。 汤姆曾经有过艳羡，却在穆清苑的一席话后变成了沉默。 那时候穆清苑望着远方，眼神有些空洞，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言道：“世人皆羡长生，可又有谁懂被抛离在时间之外的痛苦。” 此后，汤姆再没有提起过长生不老的话。 原先穆清苑和李朝暮偶尔还会在外走动,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几乎就不出庄园的门了。 汤姆对此没有说什么。然后某一天, 汤姆忽然带回来一个小男孩交到了穆清苑的手里。这一年正好是1966年。 穆清苑抱着还在抽抽噎噎的小孩, 一脸的不明所以, 然后歪头问了一句：“私生子？” 正在喝茶的汤姆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他无语的看了一眼穆清苑, 然后无力的说：“dad, 请不要说这种话, 嗯……知道会宰了我的。” “那么这是……？”知道怕还敢带回来啊…… 穆清苑轻轻抚摸着小孩毛茸茸的脑袋, 在汤姆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瘪嘴。 汤姆沉默了一下，而后叹气说道：“他的情况和曾经的我有些像。他的母亲是巫师，父亲是麻瓜。他的麻瓜父亲在知道他母亲是巫师后态度就有些变了，但那时候虽然不喜她的身份但一家人也算和睦。只不过后来那个麻瓜就职的公司被收购，而他被裁员，他就将这些怪罪到那个巫师女人身上。这小孩也是巫师……所以，嗯，dad你应该明白。” “嗯，我明白。”穆清苑点点头，然后又问，“可我不明白，这小孩的身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特意去查过？” “咳咳，”汤姆尴尬的咳了两声，移开目光小声说道：“就是我们家收购的那家公司……然后这小孩，哦，他叫西弗勒斯，他的妈妈就求到了我面前，希望我照拂一下他。” 穆清苑听了这个解释还是有点不明白，“汤姆你并不是开福利院的。我不知道你竟是如此心软的一个人，别人求你你就答应了？” 汤姆这次没有再避开穆清苑的目光，他很认真的对穆清苑说：“西弗勒斯的妈妈姓普林斯。” “普林斯？”穆清苑花了点时间想了想，“那个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没落了的魔药世家‘普林斯’？” “没错，他是仅存的血脉了。”汤姆点头，神色严肃。 “仅存？他妈妈呢？” “……”汤姆看了眼小孩欲言又止。 穆清苑明白接下来的话可能并不适合这孩子听到，于是便把小孩一把塞进了李朝暮的怀里，然后在两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推了出去。 原本还在抽噎的小孩，被这一弄顿时忘记了哭泣，他抬头看向同样还有些怔愣的李朝暮。感受到视线的李朝暮也低头看小孩，于是这一大一小便沉默着对视…… 屋里，将李朝暮赶出去后，穆清苑转头就让汤姆说清楚。汤姆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穆清苑一阵唏嘘，“这都叫什么事？” “可不是嘛。”汤姆也跟着感叹。谁能想到西弗勒斯的母亲会直接拉着他的父亲同归于尽？要不是他早就派人盯着这一家子，恐怕只能等到他们尸体都上报纸了才会知道，到那时西弗勒斯只怕早就饿死在尸体旁边了。到时新闻的标题上大大的写着“一家三口齐毙命，警方悬赏缉凶！”想想就觉得心累。 至于他会把西弗勒斯带回来，完全是看穆清苑整日待在庄园里无所事事，未免他太过无聊，就打算让他养着这孩子玩。 汤姆我和你说，你这想法要是被穆清苑知道了他能剥了你皮你信不信！ 穆清苑没有读心术，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汤姆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能把汤姆养这么大他就已经感觉心累了，再养一次他有些犹豫。 可就在这时，距前次出声告诉他限时任务三完成后就装死差不多十年的系统它又一！次！出！声！了！不是告诉他脱离准备脱离这个世界，而是又颁布了一个任务。 “非强制任务触发。【任务！一代宗师】请大侠将西弗勒斯·斯内普培养成一位魔药大师！注意，此任务非强制任务，亦非限时任务，大侠可自行决定是否完成。完成奖励‘神秘腰坠’一枚，放弃无奖励，同时最终发放限时任务三的奖励时将视情况取消部分奖励！” “……”呵呵，系统你熊的！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上心头，穆清苑朝汤姆挥了挥手，“我知道了，就把那孩子交给我吧。” 于是未来的斯莱特林毒舌院长，便在6岁的时候被伟大的“lord voldemort”巫师界的无冕之王收养了。 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的认知，隐隐约约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父母，而他又有了新的父亲，还有一对爷爷。 嗯？爷爷？ 小小的西弗勒斯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穆清苑，然后又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后的他新出炉的养父，然后一头扎进了对着他露出笑颜的穆清苑的怀里，然后清脆的叫了一声“daddy！”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汤姆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穆清苑抱着小西弗笑得不能自已。 笑过之后，穆清苑憋着笑纠正了小西弗的错误。 虽然那年的西弗勒斯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位看起来非常非常年轻的青年不能叫dad，而要叫爷爷，但他还是乖乖的改了口叫穆清苑和李朝暮爷爷，哪怕每次叫的时候都会非常的纠结。 而到了1976年，已经长大的西弗勒斯已经不会再为这件事纠结了。他已经察觉到他的两位爷爷比起其他人来有些特殊，他们很少，或者说几乎不会出门。除非是偶尔接到来自邓布利多校长的邀请，他们才会直接到霍格沃茨的校长室做客，若非他偶然间在校长室见到他们正在和校长喝茶，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两位长辈居然还是霍格沃茨的继承者之一，能够随意进出这座古老的城堡。 即将毕业的西弗勒斯选择了留校任教，他选择了魔药学。在他刚入学的时候爷爷就将他的身世告知他了，然后将选择全部留给了他。西弗勒斯并没有说什么重振普林斯的话，他只是单纯的很喜欢魔药而已，这些年来在穆清苑和汤姆的潜移默化下他对当初父母的事情看开了许多，他不恨他们，或者说，他是感激他的母亲的，若不是她拼死在生父的拳头下护住了自己，又哪里还会有如今的他。 留校任教，他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自己喜欢的魔药，这很好，他很满足。他才不会说，他留校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想接手汤姆的事业- - ——那种每天早起贪黑，连陪自己亲人时间都没有的日子我才不要好吗？！既然卢修斯喜欢，就让他自己去给汤姆做牛做马好了。 穆清苑捧着茶杯，窝在李朝暮的怀里，看着眼前因为小西弗选择留校而气得跳脚的汤姆笑着眯起眼，他啜了口杯中的茶，“真是平静又悠闲的一天啊。” “……” “……” dad（爷爷）你在旁边这么说风凉话真的好吗？！ 安乐候一案审理多日案情清晰证据确凿，但他如今所为之事，理应押解上京归由三法司判断，却又恐其父当朝太师庞吉从中作梗。那庞昱也知其中关巧，更是有恃无恐。 开封府众人自是唉声叹气，陈州百姓亦是满面愁容。唯有包拯与公孙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待庞昱被张龙、赵虎将庞昱带上堂来，包拯见其项上带着铁锁，便连忙吩咐：“你等太不晓事，侯爷如何锁得？还不与我卸去！”差役连忙上前将锁卸下。 庞昱面有得色，却又不知包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小心观察其表情。但庞昱终究不是包拯的对手。眼见包拯对自己一直是和颜悦色，话中还颇有几分偏袒之意，在与证人当面对质之时也是一味的商量的口气，庞昱便认为包拯必要设法救他，“若是从实应了，求求这包黑子，或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往轻里改正改正，这事也就过去了。”想罢，庞昱一改之前的姿态，面露懊恼之色说：“包大人不必细问，这些事俱是犯官一时不明作成，此时后悔也是迟了。惟求大人笔下超生，犯官感激不尽。”（注一） 包拯捋捋胡子，又叫人将刺客带上堂来与庞昱对质。庞昱原是不认，那刺客却说自己早已对包拯道出实情，让他只管实说，包大人自有主见。庞昱无法，也只得应了是自己派出的刺客。 包拯闻罢，便叫庞昱画供。到了此时，庞昱也不能不画了。 庞昱画供之后，包拯又道：“此次解京路途遥远，侯爷困坐囚笼反受折磨。再者，到京三司再审难免又受皮肉之苦。倘若圣上大怒，必要从重治罪，那时便无可转也。莫若本官在此发放了，倒是爽快。侯爷以为呢？” 庞昱想了想道：“但凭大人做主，犯官安敢不遵？” 包拯顿时黑下脸，之前的和颜悦色仿若昙花一现，他虎目一瞪，吩咐道：“请御刑！”只这三字，两边差役一声喊，堂威震吓。只见四大护卫将龙头铡抬至堂上，安放周正。王朝揭开黄龙套，露出金煌煌、在日光下冒着寒光的铡刀。 见此一幕，庞昱安能不知自己是被人诳进了陷阱，还傻傻的认了罪。他又急又气，既惊又怒，指着包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可现实也容不得他再开口。马汉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往他口中塞了木嚼，张龙、赵虎同时上前将人绑住，然后将他抬到铡刀前，放入刀下，两头平均。此时王朝也走到了铡刀侧面，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按住刀背，而后看向坐在正堂上的包拯。 第85章 弃治八五步 惊鸿一瞥, 情丝根种。 李朝暮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再见到心中所系之人一面, 哪怕是在战场上也足以让他心生雀跃。在从狼牙军手中将穆清苑救下后，李朝暮一度以为自己与他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不善言辞的他哪怕心中再如何想要亲近眼前的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却不想, 峰回路转。 睢阳一别一年后，在终年寒冰不化的昆仑，李朝暮再次见到了穆清苑。彼时，二人都是才入阵营的小角色，李朝暮安分守己按部就班，没有一点冒头的心思，他选择恶人谷的原因很简单，就只为了一句“自在逍遥”。而穆清苑则与他不同。哪怕穆清苑同样安分守己他那有些过于打眼的面容也给他惹下了不少的麻烦。 初时有人见穆清苑面容善良可欺，便不知死活的凑上来语言调戏或是动手动脚。李朝暮看得心中起火, 想要出手教训这些不识好歹之人，却不想他还未来得及动手, 这些家伙就被穆清苑三两下全部打趴下了。 李朝暮见穆清苑出手果决狠辣, 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这人似乎与当初在睢阳所见有些不同了。可就算如此, 李朝暮的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穆清苑的 身影。 暂时还没有想过要表白心意的李朝暮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穆清苑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浴血奋战，看着他一步步晋升。 穆清苑晋升很快。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催促着他一般, 让他就是暂时停下来缓一缓都做不到。不出一年的功夫, 他已是莫雨手下的一员大将, 深得莫雨信赖。但同时, 他爬得太高, 升得太快让许多人生出了嫉妒之心。 一场针对他而来的权利倾轧后，穆清苑虽说是性命无忧，却也被别有用心之人架空了权势丢到了一处穷乡僻壤。虽说这地方紧挨着白龙口，但也离了好几百公里，白龙口的事务他一概插不上手。说白了就是将他流放。 而这时在穆清苑面前已经从“救命恩人”上升到“聊得来的朋友”的李朝暮自愿请命陪他一起过去。 穆清苑不解，明明李朝暮留下才有更多晋升的机会，为何要陪自己去一个没有一点出路的地方。 李朝暮只是微微摇头说自己志不在此，他本就是下山历练，去哪儿都一样。 穆清苑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却也默认了他的跟随。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穆清苑想着的大概就是路上有人相伴不会那么无聊了。 李朝暮知道，穆清苑不会就此放弃。他的野心太明显了，明显到就仿佛是有人在后面催促着一样，不给他停下来歇息的空隙。但偏偏就在这时，穆清苑却意外的放慢了脚步。 来到几个势力主胡乱塞给他的某个小小据点，穆清苑好似闲云野鹤一般整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和当地的百姓们唠嗑或是同他们一道上山。 这个小据点恰好建在一座山间，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典型的易守难攻。虽不到天堑的地步，但要运送物资也只能通过在悬崖峭壁上砸出一条栈道，垂直八百多尺的高度就是彪形大汉走在细窄的栈道上也难免不会脚下打颤。偶尔无所事事的穆清苑总会拉上李朝暮在栈道上走上一遭。 这平淡到几乎宁静的日子让李朝暮一度怀疑那些血雨腥风都只是一场梦罢了。这里仿若不被打扰的世外桃源，阵营争斗似乎牵连不到这里。 然而这些只是李朝暮的一厢情愿罢了。 哪里有江湖人哪里就会有争斗。哪怕是这处人烟稀少的小小据点也会成为别人的跳板或是借口。 穆清苑自从接手这里便一直无所建树，想要将穆清苑往死里踩的人自然是抓住这一点不放，哪怕莫雨再如何信任他也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妥协。 拿着从昆仑寄来的问责信，穆清苑随手轻轻一放，一副完全不挂在心上的模样。 李朝暮站在一旁干着急，却没有立场劝说什么。二人一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不上不下的。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甘之如饴。 穆清苑许是看出了李朝暮眼中的焦虑，他哂笑出声：“再等等，再等等……” 李朝暮不明白穆清苑在等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某天夜里，据点里所饲养的鸡鸭开始变得狂躁不安，山间的动物也倾巢而出，若是遇到当地上了年岁的老人，他会砸吧一口烟枪告诉你这是地动的前兆，快逃命去吧！ 果然，没过多久地动山摇。 晃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可是造成的破坏却是不言而喻的。 据点通往外界的栈道被毁，屋舍也被落石砸了几间。 李朝暮披着外袍站在一处废墟上看着几乎全毁的据点，又看了眼不远处嘴角微微带着笑的穆清苑。不知为什么，李朝暮忽然觉得穆清苑的笑容有些飘渺，看他的模样就好似早有预料了一样，他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就是在等着这场地动一般。 李朝暮甩了甩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他跃身而起，跳到穆清苑的身边站定，然后将披在身上的外袍取了下来给穆清苑披上。 当带着余温的衣袍搭在身上时，穆清苑转头看了眼李朝暮，那有些过分飘渺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今后有得忙了。”穆清苑如此说道。 当时的李朝暮并未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以为穆清苑在说之后的据点重建。 直到许久之后，多方势力为了这不起眼的小小据点大动干戈的时候，李朝暮才恍然大悟穆清苑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此时此刻，李朝暮只一心想着帮忙将据点重新建立起来。对此，穆清苑并不怎么感兴趣。第三日在拿到清点完的损失后，穆清苑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旁，而后他便拉着李朝暮出去了。 李朝暮被拉走往前走，一路上虽多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而穆清苑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想法，就是拉着他自顾自的朝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来到一处悬崖地带。穆清苑拉着李朝暮站在崖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峰说道：“看见了吗，那里便是当地人所说的仙人洞。” 李朝暮顺着穆清苑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些不明就里。怎么突然向他介绍起风景来了？ 穆清苑无所谓的笑笑，山间的风吹起他搭在胸前的一缕发，将他一身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依旧指着对面山峰的一个洞窟说道：“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吗？” 李朝暮实诚的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里面有什么。 “光明砂！”穆清苑说道，“这连绵不绝的山峦地下埋藏着大量的财富！相传在夏商时期濮人冉氏首次在淘沙溪中发现丹砂，溯溪而上发现有丹石裸现，遂于此采砂，复又以土法冶炼水银，后世继承世代开采。至西周武王时期，一梵姓女子献上丹砂，治愈武王所患心悸、头昏之疾，武王缘此赐封产丹之山为大万寿山。便是你我此时所在之处。千百年过去，它已经沉睡的太久！” 这是李朝暮头一次听得关于此处的传说。光明砂是什么他当然明白。垂拱年间这光明砂就是作为贡品而进献给朝/廷，而能使用光明砂的人非富即贵。这光明砂的产地被牢牢把握在朝/廷的手中，鲜少有人能够私自开采。联想之前穆清苑的话，李朝暮几乎可以确定，穆清苑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让这份宝藏重见天日的时机。 李朝暮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比如说穆清苑是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再比如说为何能如此肯定此处便是武王赐封的大万寿山，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旦这里蕴藏“宝藏”之事传播出去，会引来怎样的血雨腥风，李朝暮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再看穆清苑蠢蠢欲动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仅不会被掩藏，甚至还会被穆清苑派人大肆宣扬出去。 穆清苑的目的也很容易猜到。他要做的就是搅浑了这一淌水，再从中牟利。 可怕就怕在穆清苑来不及抽身反将自己搭了进去。 回到临时住所的李朝暮仔细擦拭着剑身，他低垂着头颅，目光微冷。作为助手，他应该劝诫穆清苑放弃这个危险的计划，可他却不想看到穆清苑皱眉失望的样子。 那便刀山火海，随他去罢。 李朝暮心中自是一番计较。但他不会阻止穆清苑将要做的事。就如他跟来时做出的承诺一样，他会用手中的三尺青锋护他一人周全。有些盲目却是那么理所当然。 李朝暮并不知道穆清苑心底到底在策划什么，但他依旧一声不吭的将穆清苑拜托给他的事一一做好。很快，在新据点刚刚建好的当口，闻讯而来的第一批人马就已经到达山脚下。 “来得还真快。”穆清苑拿着传信，不甚了了的挥了挥。他背靠座椅，身形有些怠惰，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中水雾弥漫，却不见丝毫的倦意。 李朝暮静静看了一会儿，正当他起身之时，穆清苑懒懒的开口说道：“就先让他们在山下晾着吧，等人来齐了好戏才能开场。” 李朝暮顿了顿，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在打定主意要在浑水中护穆清苑脱身后，李朝暮便不再只是作为影子一样待在穆清苑的身边。穆清苑的计划他很清楚，甚至当中不少细节都是他来敲定的。 好戏，就要开场了。 当大万寿山上发现新矿脉的流言甚嚣尘上之时，穆清苑正老神在在的泡在池水中消暑纳凉。 这处天然的池子是不久前地动造成的，紧挨在悬崖边上。 而被他晾在一旁的众人却不见得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了。天气闷热再加上众人本来火气就旺，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一开始还好，众人都还有所克制。但到了后面，当敌对阵营的死对头也带着人马赶来时，场面真真是一触即发。可是将众人引来的那一位却始终不曾出面，就连一句话也没有。 众人想要上山去寻人，却被告知上山的路因前次的地动毁了，现在还未恢复。若是执意要上山他们也不会拦着，但此处山高路险，哪怕大侠身手了得也不见得能毫发无伤的到达目的地。 权衡了利弊之后，众人这才慢慢歇了心思。 可他们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但为了不让对手占得先机便宜，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同对手死磕到底。 如此又过了一周，前来拜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穆清苑始终没有见过任何一人。 李朝暮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实在不明白穆清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很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月的时间。众人的耐心几乎被耗得一干二净。而这时，穆清苑却一身简洁装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众人仿佛要将他扒皮的目光视若无睹，穆清苑走到了一个不甚起眼的人的面前，朝他略微拱拱手才道：“在下恭候多时，大人这边请。” 第86章 弃治八六步 此为防盗章　　端着一张清冷且面无表情的脸, 穆清苑抱着小婴儿回到尊师孙思邈的所在, 在禀明情况后，是多么希望师父能将小婴儿交给其他师姐妹们照顾。然而他也知道系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他想将婴儿送出谷交给普通人家收养, 瞬间就像是被电击一般全身麻痹，这还只是想了想并未付诸行动, 若他真做了什么只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医圣孙思邈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温和的看着眼前抱着婴儿一脸纠结的关门弟子，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这女娃既然与你有缘，你倒不如收做弟子好生教养她吧。” 一直以来孙思邈都在为自己这小徒弟太过清冷的性子担忧，难得见他这番手足无措的模样。只盼望着这有这小女娃在身边让自己这徒弟多些人气。 听到自家师父这么说的穆清苑知道这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也只能认命的收下了自己第一个徒弟——“弟子谨遵师命。” 在穆清苑说了这句话后，脑中又响起了系统干巴巴、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恭喜大侠成功收徒！前置任务开启，强制任务【任务！吾家有女初长成！】徒弟成功出师视为成功, 失败无惩罚。” “？？？”穆清苑一脸黑人问号，任务成功没奖励, 失败无惩罚？这系统怎么和其他家的不太一样？ 正当穆清苑还在庆幸这系统也不是太没人情味时, 脑海中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请大侠注意养成阶段与出师时间，一旦中途出现任何意外都将重新来过。” 直觉这“重新来过”有问题的穆清苑沉了沉心思试着问道：“重新来过是指……” “大侠至今的人生经历都将归零重来。” “……”这叫失败无惩罚？ 穆清苑木着一张脸抱着婴儿回到自己与裴元同住的位于落星湖的小屋, 心里早就抓狂了。可是, 他也下定了决心好好教养这孩子。毕竟他可不想一遍又一遍的人生重启, 真那样自己会疯掉的。 然而, 在一直不曾出声的小婴儿啼哭不已时, 穆清苑才想起来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只能喝母乳吧？他要从哪去找母乳？！ 被现实狠狠甩了一巴掌的穆清苑听着新鲜出炉的小徒弟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都快要跟着哭起来了。 好在系统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在穆清苑崩溃前一股脑的将小婴儿需要的必须品打包投递给了他，并且附带了使用说明与育婴指南。 时间一晃而过，在鸡飞狗跳了一阵后，当初那个皱巴巴的女婴在穆清苑磕磕绊绊的拉扯下渐渐长大。当女孩六岁之时，穆清苑将她带到师父孙思邈的面前跪下诵念入门誓词，至此正式拜入万花谷。 不得不说，被系统塞给穆清苑的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代名词。 幼时被穆清苑养成了一只粉嫩嫩的小团子，任谁见了都爱这里摸摸那里掐掐，而且自己还见人就笑一点也不认生，让谷里的师姐妹们爱不释手。后来稍长一点，粉嫩嫩的小团子不见了，小小的女童变得玉雪可爱，而在启蒙后，更是显出了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甚至在后来修习万花心法时无论是花间游还是离经易道都颇有建树。不仅如此她还跟着万花七圣学艺，每一样都做得非常好。 每到这时穆清苑总会感叹小爱就是系统的亲闺女，而当别人羡慕的表示他养了个好女儿时又忍不住的高兴，作为家长自家孩子被人赞扬时总是会心情大好的。没错，除去一开始的抗拒，穆清苑在坚持了几年后，面对这个冰雪聪明又体贴孝顺的徒弟，终于是将她彻底划到自己的保护圈里，对外虽仍然称是师徒，可实际上穆清苑早就以父亲自居了。 说到小爱的名字，原先穆清苑是为她取名单字一个“瑶”取美玉之意，望她一生能如白玉一般光明洁白。只是，有一年当他带着穆瑶前往少林寺拜访时，当时的少林方丈玄正看了眼她后道了句“烦恼即菩提”，直言这孩子将来道路坎坷，虽非本意，却终将被三千世界情/欲所染，然众生染爱情/欲，无非是清净体性，当体会染净不二而修习净菩提心。遂送“爱染”为字。 这个年代的女子是没有表字的，只有名。而少林寺的方丈玄正大师却又为穆瑶取字，还是个与佛教有着深厚渊源的字，怎么都想不明白的穆清苑回谷之后禀告了孙思邈同时也将自己的疑问问出。 孙思邈思考了一阵，言到既然瑶瑶与佛有缘不若就顺其自然。穆清苑想了想，想到系统的存在又再扒拉了下任务进度后，暂时将这点放下了，纵然前路坎坷又如何，他相信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孩子总能化险为夷平安度过困境。 后来的事情似乎就像是应验了当初玄正大师之言，跟随穆清苑出谷历练的穆瑶在天策府坐客时认识了当中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将，懵懵懂懂的两人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再后来安史之乱爆发，请命出谷的穆清苑带着穆瑶一路向着洛阳而去，一路上一面救治逃难的难民，一面打听天策府的消息。当他们得知天策府已被攻破后师徒二人决定北上。 忽有一夜，穆瑶留书出走。信中说是打听到了那位小将的消息，自己要去找他。穆清苑拿着信铁青着脸，这乱世之中她一个小姑娘独行实在让人担心。不得已只得修书一封拜托自己在丐帮的朋友在见到穆瑶时帮忙照料一二。 正在头痛自家乖巧的女儿居然学会离家出走的穆清苑不经意间划拉开任务看了眼进度，当看到任务完成度“99%”时，百感交集，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偏偏这时候变熊了？想了想，他将所有的原因一股脑的全归咎给那只带坏了自家徒弟的狼崽子。下决心下次见面时让他尝尝玉石俱焚的味道。只是，他忘了，他一只离经花，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过是朝狼崽子脸上糊一层墨罢了。 而当穆清苑收到丐帮的飞鸽传书，说是有消息曾见穆瑶已随天策军进驻睢阳时已是至德二年的六月。七月，当穆清苑赶到睢阳城外时只见叛军掘壕立栅、围而不攻，他的心顿时凉了下去。就这一路他打听到的消息也猜到了城中近乎弹尽粮绝，只怕难以坚守下去。 从初夏至深秋，穆清苑一直在想办法与城内取得联系，只可惜每一次尝试都失败了。有一次他试图混进叛军中被发现围攻，最后重伤而逃。 逃过一劫的他在路上被一名纯阳弟子所救，后来当他伤情稳定重返睢阳时，睢阳城早已被叛军攻破，天策府弟子皆已战死殉城，而张巡大人及其部下也在破城之后被叛军杀害。城中生者十不存一。 就在穆清苑抱着极小的希望到处打听小徒弟的消息时，失声十二载的系统再次出声——“恭喜大侠成功完成【任务！吾家有女初长成！】，大侠徒弟顺利出师！” 听到这个消息，穆清苑瞬间气血上涌，一口腥甜含在口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哪门子的出师成功？ 然而到这里还未结束，系统继续说道：“长期任务解锁！长期任务——【英雄！万里寻徒！】尊敬的大侠，请在规定的时间里集齐任务品找回你的小徒弟！” 听到这里，穆清苑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重伤未愈加上气血攻心，双眼一闭整个人昏了过去。 而当穆清苑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大唐了。 穆清苑想了想先是否决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远在江南也不清楚，一切都要等他们北上后才能知晓。若不管不顾的打上门去于诗音也无益处。只待拿到了实质的证据，他们再行动也不迟。说到底也就一句话——出师有名。 穆清苑恨恨地想，若是那李寻欢当真负了诗音，他定要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到了太原，穆清苑没有立时去找林诗音，他们寻了一个客栈，包了一个院子暂时住了下来。安顿好后他让跟着他北上的几人分头去城里打听消息，又让人寻了机会去李园里找来了阿大。 阿大来得很快，看见穆清苑后连忙行礼。然后不待穆清苑开口，就直接开口恳求道：“先生您快劝劝小姐吧！这李园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穆清苑扶起了这名暗卫，厉声问道。 阿大也知自己有些失礼，起身后便收敛了表情，条理清晰的将这一年多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在阿大的叙述中，在穆清苑他们离开的头一年里林诗音同李寻欢还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都已经在商量着准备婚礼了。问题就出在今年二月！出门一趟的李寻欢带回了一个受伤的江湖人士，说是他的结拜兄弟，为了救他受伤，于是就带回李园养伤。可要是这样也就算了，那名叫龙啸云的江湖人居然看上了他们小姐！以为他们小姐只是寄居在李园，只是李公子的表妹，便就在那要死要活的让李公子成全！任谁碰上这种事首先难道不是澄清两人已经有婚约吗？可那李公子居然为了全一个兄弟情谊什么话都不说！还在龙啸云患上相思病时让小姐去照顾他！在小姐跑来询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更是对小姐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