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又在哄媳妇》 第一章 醒来 “噗,咳咳咳,咳咳!” 钟毓清的意识才将清醒一些,喉头便涌起一口腥臭的污水。 “大小姐没,没死!大小姐活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吼叫声,和着凌乱的脚步,钟毓清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入目竟是一群穿着古代仆从的衣衫的人正四散奔逃。 怎么回事?她的车不是掉到了长江大桥下吗?眼下是被人打捞了起来?但这些人为什么要逃? 她刚想张嘴叫住那些人,一口污水又再次涌了上来,她直到咳得脸颊发烫,才将鼻腔中那些污水吐了出来,待她刚想撑着身子站起来,却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 那是一双带满了各色宝石戒指的肥腻小手,指头虽不算短,却因为太过粗笨,看上去活像是一只白嫩嫩的猪蹄。 而那截被翡翠镯子箍得死死的手臂看上去也颇为喜感,像是两头肥大,中间被勒的细窄的莲藕。 这是…… 钟毓清下意识挪到旁边那一汪有点浑浊的水池边,入目便是一张面若银盆的大圆脸。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从脑海中传出来,钟毓清捂着胀痛的头呆了半晌,再看向 水中那倒影时,终于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了这件事。 原主是这大梁朝平南侯府的嫡女,却因为被家中娇惯得太过,养出一副跋扈性子,自己又贪吃,正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身材却生得太过肥胖,被这京中的贵族少女们日日嘲笑,久而久之,相府的人也对她心灰意冷。 今日原主被她那庶妹推下水,那些被她整天欺压的仆人竟听了她那庶妹的话,只冷眼看着,直到她沉入水底没了气,才将她从水里给捞起来,生生害得原主被淹死了。 钟毓清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走向房间,却看见一众人急匆匆的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我的清儿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见她,便大哭着抱了上来,全然不顾她周身那些污泥和浑水。 钟毓清鼻子一酸,知道她便是原主的祖母,莫名便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才反手搂住老太太:“奶奶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清儿不孝,让奶奶担心了。” 老太太愣了一愣,本以为她受了这般的委屈,少不得要跟她发一通脾气, 却没想到她反倒安抚起了自己来。 “母亲,您身子不好,既然她无事,您便回屋里歇着去吧。” 跟在老太太身后那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表情颇为淡漠,眼底却有一丝丝隐隐的担忧:“你都这么大了,怎得还毛手毛脚的跑到那水池边失足落下去呢?若不是你妹妹来报信,你小命都要没了!” 钟毓清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那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娇弱女子,便知道她是自己那位样样都压了她一头的庶妹钟婉灵了。 钟婉灵的目光有些挑衅的看着她,弱弱的拉住钟振山的衣襟:“爹爹,也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过去突然出声唤姐姐的,谁知道便把姐姐惊了下去……” “同你没关系,她这么大的人了,还一惊一乍,怎能怪得了你。” 钟振山哼了一声,钟婉灵眸底立时间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看着钟毓清故作愧疚的开口:“姐姐可否原谅妹妹……” “你我本是姐妹,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 钟毓清却并没有像她所以为的那样勃然大怒,向父亲和祖母告状,说是她将自己推下了水,反而是做出一副宽宏的样 子:“只是妹妹又何必舍近求远跑去唤祖母和爹爹呢?那池子旁围着那么多仆人,随便让他们动动手,便也将我救起来了。” 钟婉灵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老夫人自从嫁进钟家,便是见惯了这等内宅争斗的,心中哪能不知道钟婉灵心中那些小九九,冷哼一声道:“既然有仆人在,为何不让仆人救下你姐姐才来通报?” 钟振山微微皱起了眉看向钟婉灵,钟婉灵噎了一噎才讪讪道:“女儿是着急了,本以为那些仆人会救姐姐,谁知道他们竟没有动作呢……” 钟毓清见她一副委屈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唇,语气依旧温和:“无妨的,妹妹年纪尚小,一时被这般事情吓着了也正常,爹爹,祖母……咳咳咳,此事也莫要责罚那些仆人,都是女儿一时失足罢了。” 钟振山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心里也是一疼,再看那些仆人瑟缩的模样,一股怒意顿时冒了上来:“方才在院子里的那些人,通通打二十大板叉出去!真是愈发没了规矩,主子落水了,也不晓得救吗!” 仆人们立时间愣在那里,方才让他们不救钟毓清的 可是二小姐,怎么现在二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倒是她们受罚? “侯爷,老夫人!我们冤枉啊!是二小姐不让我们救人的!” 那二十大板打下去,可是非死即残,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平白无故背这等黑锅! 钟婉灵的脸色顿时又红又白,眼看着那一众仆人跪了下来,强自挤出一副委屈模样开口道:“爹爹,您可不能听信这些恶奴的话……” “是啊爹爹,妹妹若是不想救我,怎会大老远从这东苑跑去北苑唤您来呢,一路上可是奔波得紧。” 钟毓清适时补了一刀,饶是钟振山一看便是个不懂弯弯绕绕的钢铁直男,此刻也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从小教你们姐妹,要相亲相爱,你便是这样对你姐姐的?我真是纵坏了你!” 钟振山冷冷看了钟婉灵一眼,表情不复先前的柔和:“去祠堂跪着!将女诫抄写一百遍,没有抄完,不许出来!” 钟毓清好整以暇的看着钟婉灵那张苍白的脸,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阵戏谑的笑意,一阵冷风吹来,她突然觉得脑子一沉,径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二章 传闻中的钟家嫡女 “王爷,陛下有意让您迎娶那平南侯府的嫡女钟毓清。” 已是三更,摄政王府的书房却还亮着暖黄的灯,一股馥郁的龙涎香气息弥散而开,让人不觉心神都宁静了许多。 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的四爪白龙,正低头细细翻阅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书房中的家具尽都是名贵的金丝楠木所制,所悬的书画也尽都是名家之作,地龙烧了整夜,在这临近数九寒冬的时节,也丝毫没有冷意。 “平南侯府的嫡女?” 裴翎珩缓缓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奏折,那张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那是谁?” 暗卫的表情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沉声开口:“那相府嫡女是个飞扬跋扈,蠢笨如猪的女人,着实是配不上王爷,何况那女子相貌奇丑,一身肥肉,若是她成了王妃……您会被众人耻笑的!” 裴翎珩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眸底那一丝精光却意味不明:“真有这般差?” 那暗卫还待慢慢同他说那钟家嫡女之事,裴翎珩却从案前站起,拿起挂在一旁的黑色大氅推门走进那沉沉夜色之中。 “待本王去看看,陛下究竟为本王,相中了怎样一位王妃。” 窗外夜色如森,皎月高悬。 钟毓清揉着额头慢慢从床上 坐起来,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沉,探手一摸,便觉得额头一片滚烫。 “小姐可算醒了。” 耳边传来丫鬟有些焦急的声音,钟毓清回过头,便看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小姑娘怯怯的站在她身边,旁边的炉子上正温着一碗药。 “眼下什么时辰了?” 她白天应该是落了水又受了风,这具身体本就虚胖,才突然染了风寒,小丫头将药端到她面前才低声开口:“已经快四更天了,小姐快把药喝了吧。” 钟毓清看着小丫头通红的双眼,不禁叹了口气温声开口:“你先去睡吧,伺候了那么久也是辛苦你了,把药给我吧,待凉一会我便喝。” 那小丫头愣了一愣,脸上竟流露出些许不可置信,看着那碗药低低开口:“奴婢,奴婢还是看着您把药喝了吧……” 钟毓清不由得蹙了蹙眉,看着那碗黑色的汤药,总觉得有些古怪。 那小丫头一副不敢直视她的模样,只低着头将药端到她面前。 钟毓清在商界混迹了这么多年,顿时猜测出这药怕是有些古怪,看那小丫头的手愈发抖得厉害,突然沉声开口:“这药里的毒,是谁命你下的?” “砰——”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传来,药碗顿时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小丫鬟腿一软跪到地上,脸上却砸下了两行清泪:“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大夫人命我放的,里面不是毒药,只是,只是会让大小姐长胖的药,求求大小姐不要打杀我!” 钟毓清紧紧拧了拧眉,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你是大夫人那边的人?可知道谋害主子的罪名?” 那小丫头慌不迭的点着头,脸上的泪已经将脸蛋浸得透湿,钟毓清的语气逐渐变冷:“既然知道厉害,若想活下来,便要听我的,你回去禀告大夫人,便说我已经将药喝下了,若是她今后再有什么动向……我便将你今日所做之事告诉爹爹和祖母,到时候,你的日子可不会好过,明白了吗?” 那小丫头脊背一僵,看着平常蠢笨无脑的大小姐眸子里那道晦暗莫名的寒光,赶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奴婢明白了,奴婢今后若是有什么事,都会先来禀告大小姐!” “你将这里收拾好,便退下吧。” 钟毓清重新坐回床上淡漠开口,那小丫头如蒙大赦一般收起了地上那些碎瓷,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一阵料峭的寒风忽得吹开了窗。 钟毓清看了看窗外,慢慢从床上起来,打算将那窗户关好便歇下,耳边却突然穿来一声轻笑。 “谁!” 她的神情立时间变得警惕,眼神凌厉的看向窗外,鼻尖突然传来一阵清冽的香气,男人的声 音低沉缱绻:“都说相府嫡女蠢笨如猪,今日一见,却不尽然。” 男人? 钟毓清脊背僵硬的转过身,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饶有兴致的看向她。 “阁下是何人?” 她有些警惕的后退两步,心念如电光火石一般急转,这平南侯府守卫森严,他能悄无声息的闯进来,一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如果贸然出声…… 裴翎珩垂眸看着那张肉嘟嘟的脸,菲薄的唇不由得微微勾起,打量了她片刻才开口:“不过一梁上君子,看见小姐房中的好戏,觉得小姐有趣,便想来同小姐聊聊。” 这贼还挺有意思哈? 钟毓清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那所谓的梁上君子,男人虽带着面具,看不见长相,却能看到那下颌看上去精致得如同雕塑,眸子清亮如星,嘴唇微微勾起,似乎是个生得极好看的男人。 而且对她似乎……没什么恶意? 钟毓清眨了眨眼,极为干脆的冲他抬了抬手:“行啊,先生请坐,只是我房里却没什么金银珠宝给你偷了。” 裴翎珩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的请他坐下,不由得蹙了蹙眉开口道:“小姐不怕在下对你不利?” “有什么好怕?” 钟毓清拿了条毯子裹在身上,蜷到房里那张铺着软垫的贵妃椅上同男人对坐:“ 我一个被人耻笑的闺阁女眷,阁下要是图财,打这里朝东面走就是库房,图我性命,若是杀了我您也落不着什么好处吧?图色……小女子这般蒲柳之姿,您只要没瞎,应该都看不上。” “何必妄自菲薄?” 裴翎珩不由得皱起了眉,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缓缓开口:“小姐生得并不难看,以在下拙见,倒是极有福相的人,有何不好?” “噗,阁下不用安慰我,这世间觉得生得胖的人好看的,多半是违心之说。” 钟毓清倒是极为想得开,很是坦然的冲他摆摆手:“不就是一身肥肉吗,有志者,事竟成!不出半个月,我便能让自己瘦下来!” 裴翎珩看着那张肉肉的脸,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眯。 平心而论,以他的审美来看,这丫头长得一点也不胖,反倒还有些肉肉的可爱,一头黑发微微散在耳后,眼神清亮,鼻梁挺翘,倒是令人有些想去捏她的脸,有什么不好了? 他正欲开口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这才意识到天色早已经亮起,微微蹙了蹙眉冲钟毓清开口道:“何必在意旁人的说法,小姐不必勉强自己,在下先告辞,有缘再会。” 男人飞身从窗外掠出,钟毓清蹙了蹙眉,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轻呼:“大小姐可醒了么?” 第三章 和善的老夫人 钟毓清慌忙回到床上,做出一副才将被叫醒的困倦模样低低开口:“何事?” 一个小丫鬟恭顺的走进房门,行了一礼才冲她低低开口:“大夫人请您去前厅呢,老爷和老太太也在,说是有要事和您商量。” “知道了。” 钟毓清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那丫鬟连忙走上来伺候她洗漱,待绾发时,似乎是梳子不小心缠住了她的发。 钟毓清后脑一疼,紧紧蹙了蹙眉,就看见那小丫鬟慌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大小姐不要打杀奴婢!” 怎么又是这句话,这原主真是…… 钟毓清想起原主那动不动便将奴婢仆人拖下去打板子的斑斑劣迹,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声开口:“起来吧,你又不是故意的,还是快些梳妆,那些珠玉首饰不必弄了,只简简单单就好,莫要让爹和祖母等急了。” 那小丫鬟愣了半晌,才赶忙从地上站起来,颤巍巍的拿起梳子为她绾发,心中却莫名觉得这位跋扈的大小姐,似乎同先前大.大不同。 钟毓清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原主这脸长得并不差劲,虽然脸上堆着些肉,却看得出五官底子极好,真真是暴 饮暴食不可取。 她起身从椅子上坐起,缓步走向前厅,便看见她祖母和父亲坐在厅前,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坐在下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冷凝。 “清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一见她过来,脸上立时间挂起了和悦的笑,钟毓清福了一福,恭声道:“让祖母担心了,清儿已经大好了。” 她看着坐在厅下那妇人,便知道这应该是钟婉灵的母亲,府中那位迟迟没能扶正的大夫人陆氏,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走向了祖母旁边的那个座位。 陆氏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戏谑的寒芒,钟毓清心下觉得不对,刚一坐下,那看似颇为结实的太师椅竟骤然散开,将她摔了个七荤八素。 “清儿,清儿可曾摔着!快将大小姐扶起来!” 钟毓清脑子还有点懵,便听见大夫人状似关怀的开口:“大小姐可还好……这好端端的,怎么将椅子坐塌了,真是……” 她等着钟毓清恼羞成怒,却不想钟毓清被仆人搀扶起来之后,只是一脸痛楚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是呢,大夫人当家须得留心这些事情,这椅子若是不结实,便该及时更换,摔着我倒是无事,若是摔着祖母 或者旁的贵客,大夫人这掌家的人,可脱不得干系。” 陆氏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平日里这钟毓清听不得半点旁人说她胖的话,便是无心说起,她也是要大发脾气的,怎么今天她故意使伎害她出丑,她竟会如此淡然,还将事情推到了她身上? 钟毓清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看向陆氏:“若是大夫人不会掌家,我倒是也可以帮帮您,不然别人……还当我平南侯府连一张好椅子都没有呢。” “侯爷,老太太,是……是妾身没注意。” 陆氏看着老夫人和钟振山有些不虞的目光,拳头不由得微微握紧,过来片刻才讪笑着开口:“清儿,娘给你赔不是了,先前你妹妹不懂事,娘也已经教训过她了……” “娘?我娘她早在我幼时便西去了啊,难道是爹爹打算将大夫人扶正了?” 钟毓清故作茫然的看向钟振山:“这等喜事,怎么也不告诉孩儿?不过大夫人的出身……若是扶正了她,孩儿今后,恐怕会被夫家嫌弃呢。” 陆氏的脸色顿时间更为僵硬,她出身奴籍,本就是青楼里的花魁,虽是卖艺不卖身,却也落了许 多话柄,这钟毓清竟敢戳她的痛处! “陆氏,你在府中这么多年,还没学会规矩?” 老夫人看向钟毓清的眼神立时间带了些疑惑和赞赏,许久才神色平淡的端起茶杯:“清儿是嫡女,你一个侍妾,怎么能自称她的母亲?” 陆氏的脸立时间又红又白,钟振山低咳一声才开口:“罢了,下次注意便是,清儿,为父叫你来,是想同你说一件事……昨日,陛下下懿旨,说要将你嫁给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 钟毓清眯了眯眼,原主的记忆中对摄政王的印象倒是颇为模糊,似乎只知道这男人喜怒无常,嗜血成性,但却权势滔天,这大梁朝,明面上是皇帝的天下,实则确实被那位摄政王牢牢掌控。 她心中有些不解,因而也没有贸然回话,只是看着钟振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氏看钟振山半晌不说话,心里有些焦急,咬了咬牙开口道:“清儿,那摄政王裴翎珩,着实不能算什么良配,听说他才不过二十有余,院中的姬妾,便已经有十几房了,你从小便是在家娇养的,嫁到这般复杂的夫家,今后若是受了委屈,谁能照应得了你呢?” “大夫人的意思 是?” 钟毓清挑了挑眉看向陆氏,陆氏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下强自挤出一副笑意开口道:“我昨夜和你父亲商量过,不如将这桩婚事让给你妹妹,由她替你嫁给那摄政王,过些日子,再让你父亲为你寻个好夫家,如何?” 老夫人紧紧拧了拧眉看了儿子一眼,那摄政王听说确实是个眼光极高的人,恐怕是待不得她的清儿的。 那人性子又暴戾,虽然身份高,但却不能算是清儿的良配,让庶女嫁过去……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钟毓清皱了皱眉,心下不由得暗自冷笑。 她倒也不希望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受这般的蹉跎,但若就这么便宜了钟婉灵,这生意可就亏大发了。 “倒不是清儿不让……只是若是妹妹替我嫁过去,旁人该如何看待我呢?” 她拧着手中的帕子,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清儿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我弱女子,又没有什么傍身的东西,若是今后遭了夫家的欺负……” 钟毓清本是打了借机要些好处,最好是能弄个铺子来玩玩,却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侯爷,摄政王殿下求见,说是,说是来给大小姐下聘礼来了!” 第四章 上门提亲 “……” 钟毓清咬了咬牙,心中不禁暗骂这摄政王应该是脑子不太清醒。 她在京中是个什么名头,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摄政王竟然敢娶? 钟振山愣了一愣,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快请进来,算了,本相亲自去迎。” “侯爷不必多礼。” 不等他走出门,一个身着红衣的颀长身影便已经大踏步走进厅中,脸上带着笑意,眸子里却没什么温度:“本王贸然上门打扰,实在是惭愧了,只是听说陛下下了懿旨,要本王迎娶贵府大小姐,便想着还是先将聘礼送上为好。” 钟毓清的唇角微微一抽,看着面前那个笑意和煦,面容俊朗的男人,不禁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忽然转头看向她,勾起唇冲她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大小姐吧?当真是生得颇有福相。” 颇有……福相…… 这和在现代夸“这姑娘长得真喜庆”有什么本质区别? “清儿,快来跟王爷见礼。” 钟振山低咳一声,将钟毓清拉到裴翎珩近前:“王爷,小女平时骄纵惯了,有些不知礼数,还望王爷见谅。” “本王却觉得极好。 ” 裴翎珩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深,昨夜灯光昏暗,他并未将这女孩看个仔细,今日一瞧,才觉得她实在是生得好看,像是那年画娃娃一般精致可爱。 “……” 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这位摄政王疯了? 钟毓清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一旁的陆氏却已经狠狠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她本以为摄政王见了钟毓清定会嫌弃,却不想看着态度,竟然像是对这蠢笨如猪,长相也和肥猪没什么两样的钟毓清颇有好感? “王爷,小女蒲柳之姿,怎能配得上您呢。” 钟毓清低咳了一声,还是强迫自己挡住了美色的诱惑,古代的男人本就三妻四妾,与其嫁进豪门受委屈,还不如做老本行,说不定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女老板呢。 “您要不要还是考虑一下……” “本王心意已决,还望小姐不要妄自菲薄。” 裴翎珩径直打断了她的话,从腰间解下一枚白玉系到她手腕上:“钟小姐,此物便当做本王送小姐的定情信物,下月十五便是良辰吉日,便将婚期定在那日吧。” 钟振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枚裴翎珩的母妃留下的白玉,突然觉得自己 应该是在做梦。 裴翎珩轻笑一声,冲着钟振山拱了拱手,便大踏步走出了前厅,王府的管家很快走了进来:“侯爷,这是聘礼单子,您看看可还有什么要补的,小人回去禀告王爷。”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钟振山看着那张拉起来足有他人那么高的聘礼单子陷入了沉思,钟毓清紧紧皱了皱眉,低声开口:“父亲,女儿先下去了。” 钟振山僵硬的点了点头,钟毓清揉着太阳穴回到房中,心里只觉得万分困扰。 这男人是瞎了不成! 今天已经是十九,离下月十五不过一月,她要是不想办法解决此事,就得莫名其妙嫁给这个裴翎珩! “王爷,您为何如此急着迎娶钟小姐?” 暗卫的表情颇有些不解,裴翎珩轻笑一声,将一份密信递到他面前:“本王自然是,要给陛下做个样子。” 那暗卫愣愣的拆开那信,待看清了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震惊:“陛下竟敢……” “本王倒不是怕了他,只是他想控制本王,本王便陪他玩玩就是。” 裴翎珩英挺的眉微微一挑,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张娇弱的脸,勾唇一笑:“何况那钟家 小姐,也是个颇和本王心意的妙人儿。” 此时此刻,陆氏的房中气氛却格外严肃。 钟婉灵被仆人搀扶着坐到椅子上,两只膝盖已经跪得红肿,手更是不住颤抖着:“母亲,那死肥猪真要嫁给摄政王殿下?” “也不知道那摄政王是瞎了什么眼!” 陆氏咬牙切齿的将手中的茶杯掷到地上,钟婉灵蹙了蹙眉,过来片刻才开口:“母亲……女儿先前听郑家小姐说,陛下猜忌摄政王,因而想让他和咱们侯府联姻,毕竟咱们虽是勋贵,却没什么实权,会不会是因为陛下强迫了摄政王,所以他才对那死肥婆做出那般情态?” “这般说……似乎也不无道理?” 陆氏皱了皱眉,微微颔首:“灵儿,你的意思是……” 钟婉灵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冷光,低声开口:“若只是这样,他娶我和娶那死肥婆,便也没什么差别,只要对那死肥婆使些手段让她不能出嫁,摄政王便只能娶我!” 夜色渐深。 房间里回荡着沉重的喘息声,裴翎珩刚走到窗前,便看见女孩满脸是汗,双手正拽着一根绳子的两头原地跳动。 “999.1,1000!” 钟毓清咬牙切齿的跳完了1000个绳,只觉得浑身似乎已经酸软得没了力气,刚放下绳子打算去倒杯茶喝,脚下却突然一软,直直朝着那桌角栽去。 遭! 她吓得闭上了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一撞,恐怕小命难保。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一道清浅的香味突然在她鼻尖弥散开来,他便扎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之中。 “呃……” 钟毓清抬起头,便看见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正对着她,男人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解,过了片刻,那清冷低沉的声音才诧异的响起:“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噫,壮士又来了。” 钟毓清耳根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他抱着,下意识抬手一撑,入手却是男人轮廓分明的坚实胸膛。 她慌忙低咳一声站稳,朝后面退了几步才开口:“多谢壮士救我,我在跳绳减肥呢,这身肥肉实在是难看,对身体也不好。” 裴翎珩皱了皱眉,抬眸细细打量她片刻,这才发现这丫头不过几日未见,竟然清瘦了许多。 好端端的,减什么肥? 他刚要开口,房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姐姐睡下了吗?” 第五章 整治钟婉灵 钟毓清吃了一惊,裴翎珩微微一拧眉,径直跳到房梁之上,刚稳住身形,便看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笑意浅浅的拿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吗?” 钟婉灵将食盒放到桌上,脸上带了些故作愧疚模样:“先前是妹妹不懂事冒犯了姐姐,因此特意来给姐姐送些吃食,还望姐姐莫要记妹妹的不是,今后嫁进王府,也提携妹妹一些。” 钟毓清看着那食盒,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眼底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 她心念一转,故意学着原主的模样做出一副飞扬跋扈的架势:“哼,现在知道来讨好我,早干什么去了?” 钟婉灵见她这副拿腔作调的姿态,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钟毓清的表现实在有些怪,不但祖母和爹爹觉得她醒了事,连仆人们对她也改观了许多,现在想来,恐怕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姐姐,妹妹已经知道错了,请姐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妹妹吧。” 她故意做出一副瑟缩模样,惹得钟毓清又是一阵暗笑,才摆了摆手冷笑一声:“算了,我可是要做王妃的人,懒得与你计较,看在这些吃食的 份上,便算了吧。” 她打开食盒,做出一副馋相,低咳一声才看向钟婉灵:“你出去,我吃饭不喜欢旁人看着。” 钟婉灵倒是知道这嫡姐的吃相极差,向来怕人看见,此刻也没有生疑,但看着钟毓清那看上去竟清瘦了些的脸,却不禁皱了皱眉。 比起几天前,钟毓清实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那精致的五官已经初现轮廓,脸上那一点点发腮反倒衬得她有些娇憨可爱,但是明明母亲每日都吩咐了人在她吃食中下药…… “姐姐这几日可是食欲不振?怎得瘦了些?”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生怕被钟毓清看出些什么,钟毓清抬眸瞟她一眼才幽幽开口:“这几日还害着病,有些没胃口。” 钟婉灵微微蹙了蹙眉,想到那放在吃食中会令人浑身流脓的药,倒是将这些小事丢到了一遍,又假模假样的嘱咐了她几句,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裴翎珩拧了拧眉,听着脚步声已经远去,刚想跳下来,就看见一个小丫鬟慌不迭的推开门:“大小姐!不要吃!里面有毒!” 钟毓清抬起头,认出她是前些日子那个给她侍弄汤药的丫头。 “大小姐 ,夫人想让二小姐替您嫁给摄政王,在里面下了毒,吃了会生毒疮!” 那丫头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钟毓清为她倒了杯茶,从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她:“辛苦你来报信,吃杯茶歇口气,回去莫要被人发现了,另外……” 那丫鬟见了那银子,脸上的表情立时间更为恭敬,听完钟毓清的嘱咐,才点点头走出门去。 裴翎珩不禁有些失笑,看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态度,越发觉得她有趣。 “小姐难道是因为要出嫁了,才想着减肥的?” 他从房梁上跳下来,看着女孩那张娇弱可爱的脸,心中不禁有些欢喜,却没想到钟毓清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不愿嫁给那人,只想着锻炼好身体逃婚算了。” “……” 不想嫁他? 裴翎珩紧紧拧了拧眉才开口道:“小姐为何不愿嫁呢?” “我听闻那人已经有了许多房妻妾,而且性子暴戾,应当也不是良配吧。” 钟毓清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那枚白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清隽的脸,裴翎珩的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语气也阴沉了些:“小姐,旁人的传言,也当不得真吧。” “倒不 全是因为流言,只是我志不在此。” 钟毓清有些不解的看向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沉的男人,眨了眨眼道:“我想自己创下事业,便是要同什么人成婚相守,也需要些感情基础,若只是凭一纸赐婚,今后也不会幸福。” 裴翎珩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舒服了些,却有些好奇她对自己的看法:“小姐想来已经见过那位未婚夫了,不知小姐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钟毓清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只觉得这男人似乎格外关心她的婚事,思索片刻才开口道:“长得挺好看的,是个美男子。” 裴翎珩一向不喜欢别人说他生得漂亮,但被这女人一说,却觉得心里有些开心,钟毓清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揉着怔松的睡眼开口:“壮士,我有些乏了,你若要找我聊天,便下次吧。” “那便不多叨扰了。” 男人冲她轻笑一声掠出窗外。 钟毓清目光沉沉的看向那食盒,过了片刻才冷笑一声:“幼稚!” 翌日一大早,钟毓清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房门被重重推开,大夫人大踏步走进房间,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清 儿,你怎么还不起身,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钟毓清打了个哈欠,从床上慢慢坐起,睡眼朦胧的看向大夫人,嘴角弯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语气却有些茫然:“大夫人有什么事?” 大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看着钟毓清那张光洁的脸,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指向她:“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了?大夫人怎么一副我应该出事的模样?” 钟毓清勾起唇微微一笑,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小丫鬟慌不迭的冲进来:“夫人,不好了,二小姐的脸上生了许多毒疮,您快去看看吧!” 陆氏的眼神立时间变得惊怒,钟毓清眯起眼,故意做出一副担忧模样从床上爬起来:“妹妹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疮呢?快领我去看看。” 她拿起自己的外衫慢悠悠的披上,陆氏终于回过神来,疾步走出了房间,钟毓清老神在在的将自己收拾妥当才跟上去,便看见几个仆人将钟婉灵制住,不让她去挠自己脸。 钟婉灵脸上尽是鲜红流脓的疮,一看见她便状若疯狂的嘶吼道:“钟毓清,你这贱人……是你害我!是你故意下毒害我!” 第六章 恶症 老夫人同钟振山早已匆匆赶来,见钟婉灵一见钟毓清便是这副情状,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古怪。 “父亲,祖母,女儿才将醒来,听见消息就匆匆过来了,哪有机会跑来妹妹的院子里害她呢?” 钟毓清也不慌,只是拎着裙摆走到两人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被仆人们紧紧压住的钟婉灵,故作懵然道:“妹妹这脸……是怎么了?昨儿来给我送汤时,我瞧着都还好好的呢。” 钟婉灵一听她还敢提那汤,脸上的表情顿时又惊又怒,配上那满脸的恶疮,看上去更加显得狰狞。 “钟毓清!你还敢狡辩!” 钟婉灵咬牙切齿的开口:“若不是你,难道还能有旁人害我不成!” 她昨夜才将那药送到钟毓清房中,想让她脸上生疮,今日便成了这副情状,难不成还能是鬼做得不成! “妹妹,你这话可就稀奇了。” 钟毓清抬眸,眼神有些戏谑:“你我本是姐妹,平白无故的,我害你做什么?” 钟婉灵紧咬着牙,面上狰狞的表情逐渐僵硬:“你定然是嫉妒我的容貌,才,才想让我毁容,你怎能这般心狠!我,我好歹也叫你一声姐姐啊!” “… …” 钟振山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起。 若是这样说,确实也说得通,钟毓清从前,也不是没有因为自己生得肥胖,嫉妒钟婉灵的表现。 “老爷,求求你为灵儿做主啊!” 大夫人抹着眼泪冲进房中,看着女儿脸上的毒疮,心里简直恨透了这钟毓清:“平日里不过是姐妹俩小打小闹,清儿这次做这样的事,是要害了灵儿一辈子啊!” 钟振山看着大夫人哭得惨惨戚戚,再看钟婉灵那张脸,眉心顿时一阵惊跳:“清儿,你……” “父亲,此事可尚未查清,仅凭妹妹和大夫人一面之词,难道父亲就要定我的罪?” 钟毓清看着父亲阴沉的脸,心中却也不慌:“再者说,这大夫也未能来看过,这脸上生疮,难保不是妹妹害了什么恶症啊。” “怎么可能是恶症!明明就是你下毒害我!这恶疮,是中了并蒂草才生出来的,分明……” 钟婉灵的眼睛瞪得通红,她本是想害钟毓清,怎想这贱蹄子,竟敢转过头害她!一时间气得口不择言,竟未能察觉到钟毓清眼底那一丝乍现的寒光。 “噢?并蒂草……是什么东西?” 钟毓清心中冷笑,面 上却一副懵懂诧异的模样:“真有这般的东西么?我先前,可从未听闻妹妹懂药草啊?妹妹莫不是故意编了个什么玩意,愣要将此事嫁祸给我吧?” 大夫人听得这话,心中悚然一惊,正想使眼色给钟婉灵,钟婉灵却已经气得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 “那并蒂草现下就在我抽屉里!我分明是将药下在你的……” 她终于注意到房中的众人脸上逐渐冷下来,慌忙闭上了嘴,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怪道妹妹昨天来给我送汤,原来竟是这般的道理?” 钟毓清看见钟婉灵颤抖着唇要说话,也不等她辩解,便径直戏谑开口:“幸好我昨日食欲不振,将那汤倒掉了。妹妹……你怎能这般心狠!我好歹也叫你一声妹妹啊!” 钟婉灵听着钟毓清将自己先前栽赃她的话奉还,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爹爹,不是这样的,我……” “你给我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 钟振山的手气得直哆嗦:“来人!将这没规矩的畜生关到祠堂,不许给她请医问药!她自己做了孽,便让她自己受!” “老爷,这……” 大夫人心里一紧,正要求情,钟振山也不 理她,径直一挥袖,怒冲冲的走了出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太太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温言细语的唤一声钟毓清:“清儿,我们也走吧,你才将起床,定然是还没用早膳的,去祖母屋里吃吧。” 钟毓清点点头,也不理会身后大夫人那阴狠的目光,乖巧的搀着祖母走出了房门。 两人一道回到房中,钟毓清坐在祖母身旁饮着银耳羹,瞧着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模样,正在想她是不是要询问钟婉灵的事情,便听见老太太犹豫着开口。 “清儿,我瞧你那日的情态……可是不愿意嫁给那摄政王?” 老太太到底活了这么多年,自家孙女那日的态度,分明便是不满意这桩姻缘的。 那裴翎珩虽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但风评一向不怎样,她疼得像心尖尖一样的娇娇清儿,若是嫁过去受了委屈,她这把老骨头如何受得住? “祖母,我……” 钟毓清看着老太太眼中的关切和担忧,鼻尖蓦然有些酸,眼底洇出一丝水光来。 老太太,是当真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她这副模样,落在老夫人眼中,就是孙女现下难过得紧,不愿嫁给那摄政王! “清儿 ,你放心,若是你不愿意嫁,便照实告诉祖母。” 老夫人心中下了决断,握了握拳决然开口:“我侯府的嫡小姐,嫁的夫君是定要宠她如珠似宝的,清儿不想嫁他,祖母和你爹爹,便去为你推了这婚事!” 推拒摄政王的婚约? 那是同时打圣上和裴翎珩的脸啊! 钟毓清心里更加动容,平南侯府虽然是勋贵侯门,到底没有实权,父亲和祖母若这般做……简直是用侯府的命脉,来为她着想了。 “祖母,您放宽心呀,清儿不是那个意思。” 钟毓清慌忙搂住老夫人的胳膊娇软开口:“孙女不是不喜欢这婚事,只是清儿从前不认得摄政王,才有些紧张,再说摄政王那样的人,清儿怕他,会嫌弃清儿呢。” “我家清儿这样好,谁娶了,是他的福分。” 老夫人是绝对不许别人说钟毓清不好的,便是钟毓清自己说,也断然不行! “好啦,祖母,此事我有主意的,便顺其自然就是了。” 钟毓清慌忙哄着祖母,心中却愈发觉得暖。 她就算不想嫁,也不能这么自私,让祖母和爹爹遭罪,这婚约……她要想出个办法,让那摄政王自己退婚! 第七章 探望未婚妻 “噢?她反将那钟婉灵摆了一道?” 裴翎珩此刻正坐在书房中看着奏折,听了暗卫的汇报,英挺的眉不由得一挑,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是,王爷。” 那暗卫恭敬行礼:“现下钟二小姐被关了祠堂,以属下看,那钟大小姐心思如此深沉,先前那些外界的传言,恐怕也只是她刻意为之!此女……不得不防啊!” 一个貌丑的肥女,还这么多心眼,怎么配得上他家风光霁月的王爷! “住嘴。” 暗卫心中正在暗自腹诽,却听见裴翎珩冷声开口:“谁准你妄议,未来的王府主母?” 他抬起头,正对上裴翎珩森寒的眸。 “主,主子……” “自行去刑房领二十大板。” 裴翎珩沉沉扫他一眼,面上的不虞毫不掩饰。 那暗卫心中一紧,慌忙退了出去。 裴翎珩这才转回目光,嘴角忽而勾起一丝柔和笑意。 那丫头聪慧机敏,对要害她的人毫不手软,着实有趣,人又生得那样可爱…… 真是让他忍不住想要马上进宫谢恩!多谢圣上为他寻得了一位全然挑不出错处的摄政王妃! “来人,备些礼物,本王要去侯府探望未婚妻。” 裴翎珩嘴角挂着笑,径直拿起外袍 ,迈步走出了书房。 钟毓清此刻正在院中做着健美操,浑圆可爱的脸上沾满了汗,气儿还未喘匀,便听见丫鬟匆匆的脚步声。 “小姐,摄政王前来探望您了,现下正在前厅同侯爷饮茶等着您呢。” 啥?摄政王?! 钟毓清惊得脸上的肉一抖,这厮跑过来干嘛? “小姐,您倒是快去梳妆呀!” 小丫鬟见钟毓清愣在那里不懂,赶忙想将她拉进房中:“瞧您折腾得一身汗,叫王爷看见了,定要不喜欢您的,快去沐浴换一身……” 不喜欢? 要的不就是他不喜欢么! 钟毓清眼前一亮,一把拽过那丫鬟,做出一副急不可耐要见未婚夫的模样开口:“不行!梳妆打扮妥当得要多久呀,怎能让王爷等我那么久呢!我这便去前厅见王爷!” “小,小姐不可!” 那丫鬟听得这话,心里陡然一惊,看着钟毓清满身是汗发丝散乱的模样,又看了看那身为了方便锻炼,全然没有美感的蓝色衣衫,赶忙想去抓她回来,却没想到不过那么一阵,钟毓清已然跑得没了踪影。 “王爷,您来啦~” 裴翎珩正同钟振山寒暄,耳边忽得传来一道甜腻入骨的嗲气声音。 “噗!” 他还未能反应 过来,便看见向来古板严肃的平南侯喷出一口茶水,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门口。 钟毓清头上插着几朵枝叶都有些发蔫,看上去耷头沓脑的小红花,发髻都松散开来,一张看上去像年画娃娃一般的脸沾满了汗,眼下正故意做出一副花痴模样,直勾勾的盯着裴翎珩的脸。 “王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想您呢!” 她极力将语气压到一个甜得她自己都有点犯恶心的程度,果然看见厅中那清隽俊逸的男子愣在那里,显然很是茫然。 “清儿!怎能这般不合规矩的见王爷!快去换身衣裳!你去了哪里淘气,怎得出了这么多汗!” 钟振山的眉心一阵惊跳,摄政王最是讨厌女儿家冲他撒娇发嗲,更是身有洁癖,清儿这般出现在他面前,若是将他惹恼了…… 裴翎珩眨了眨眼,极力憋着嘴角那一丝笑意。 小东西这般模样,是想故意惹他讨厌? 但是瞧着那小狐狸故意扮痴的模样,怎得偏偏越来越讨喜了? 尤其是那身甜蜜蜜的王爷……真是唤得他心痒痒。 “无事,小姐年幼,淘气些也是应当。” 钟振山看着钟毓清还站在厅前,心里急得都打起了鼓,却不像性子向来乖僻的摄政 王却极为宽厚的冲着她柔和一笑:“本王也甚是想念小姐。” “……” 这摄政王……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发作? 钟毓清眼珠一转,看着男人疯狂抽搐的嘴角,只觉得男人现在恐怕是在忍耐,心中顿时又有了主意。 “真的嘛?王爷可不能……撒谎骗人家哦~” 她将语气放得更加嗲了些,十足的绿茶姿态,突然扑上前将自己沾满了汗珠的脸埋到男人胸上:“王爷,人家可以在你衣裳上擦擦汗么~” “清儿!” 钟振山颤抖着手,几乎快要握不住茶杯,眼神极其紧张的看着裴翎珩的动作。 完了,完了! 以裴翎珩那脾气,恐怕今日动了怒,定要伤着清儿! 那双修长的手微微颤了颤,而后缓缓抬起—— 钟毓清已然做好了被这男人丢出去的准备,只希望千万伤筋动骨一百天,耳边却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柔和声音。 “本王身上的衣裳坠了挂饰,恐要伤着小姐的脸。” 那只修长的手轻轻将她的脸托起来,而后裴翎珩子怀中掏出一方沾着龙涎香味道的黑色绢子,动作极为细致的帮她擦着脸上的汗:“本王怎会诳你呢?你可是……未来的摄政王妃,本王要相守一生的妻子 。” 我敲? 钟毓清嗅着男人身上那股味道,仰头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面的柔和全然不似作伪。 这男人想啥呢! 裴翎珩垂眸,看着那张娇俏的脸蛋表情茫然,瞧着更显得娇憨可爱,不由得勾了勾唇,语气愉悦的冲着怔愣的钟振山轻声开口。 “侯爷教养有方啊,小姐娇憨可爱,性格直爽,实在是甚得本王的意。本王能有这样的王妃,是本王的福气。” 钟毓清脸上强作镇定的表情,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终于崩坏。 这位王爷,长得这样好看……难道是脑子有点猫饼? 他都这样了!她居然还想娶?! 钟振山直愣愣的看着裴翎珩小心的将钟毓清护在怀中,像是藏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愣了许久才干笑道:“王爷谬赞了,小女淘气无礼,还望王爷见谅……” 裴翎珩察觉到钟毓清表情僵硬,心里更觉有趣:“本王想带小姐出去散散心,也算培养感情,可好?” 不!不好! 钟毓清正想拒绝,却看见自家爹爹无比麻木的点了点头。 爹!你可不能卖女儿啊! 钟毓清很是欲哭无泪,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对上了男人略带调侃意味的深邃眼眸。 “那清儿小姐,请吧?” 第八章 做戏 钟毓清总也不好明着和他作对,只能干笑着换了一身衣裳,梳洗打扮妥当,才一脸不情愿的走出了王府。 这位摄政王,究竟讨厌哪一款啊! 她跟着裴翎珩上了马车,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禁托着腮开始发愁。 现代人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 拜金?跋扈?爱作妖? 裴翎珩看她托着腮不肯说话,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家王妃,实在有趣,要怎样才能让他欢喜自己呢? 女儿家……应当都喜欢买东西吧? 钟毓清正在思索,耳边却突然传来男人清冷悦耳的声音:“清儿小姐,可想去逛逛衣裳首饰?” 逛街? 钟毓清眼前又是一亮,摆出一副爱财到极致的贪婪表情:“当然想,是,是王爷给我买吗?” “自然。” 裴翎珩冲她宠溺的勾了勾唇:“清儿小姐看上了什么,尽可开口。” 王爷,对不住了!今天,恐怕要让你出血了! 等你开口退婚,我再将东西还你! 钟毓清默默在心里给裴翎珩道了个歉,便笑眯眯的跟着他下了车,两人一 道走进街上一件首饰店,掌柜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王,王爷!” 掌柜瞧见裴翎珩,径直笑眯眯的迎上前恭敬开口:“王爷是陪钟小姐来挑手上么?这里新来了一批货色,小的为二位介绍一下可好。” “谢谢。” 钟毓清点了点头,这间店铺,是京城中有名的珠宝铺子,里面的东西大多价值不菲。 即便裴翎珩不缺钱,但她若是才将订婚,便要这要那,对方恐怕心里也会不喜吧? 她跟着在柜台里四下挑了挑,过了片刻,才故意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走到裴翎珩面前。 “这里的东西……” 裴翎珩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道这铺子里的东西她看不上,不由得挑了挑眉:“嗯?” 钟毓清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工作,才拉着裴翎珩的衣服娇声开口:“这铺子里的东西,我都很喜欢呢,王爷可否……可否都买给我?” 她满心等着裴翎珩脸色僵硬的拂袖而去,却不料男人云淡风轻的一点头:“既然喜欢,便都包起来,送到侯府去。” 钟毓清:?? 您这表现和我的剧本!不一样! 裴翎珩冲着掌柜使了个眼色,而后迈步走上楼梯:“将店里的库存也拿出来,一并让清儿小姐挑挑。” “……” 钟毓清一脸僵硬的看着掌柜毕恭毕敬的跟着裴翎珩上了楼,再看见店中的伙计又将一大堆首饰搬出来,脸上的表情更加欲哭无泪。 王爷您究竟讨厌什么啊! “做得很好,钟小姐喜欢店里的东西,说明你这掌柜,做得还是很有眼光的。” 裴翎珩冲着掌柜的微一颔首:“稍后去王府账房领赏,今后,本王名下的珠宝店,就都由你来进货吧。” “多谢王爷!” 掌柜的喜不自胜,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尽了本分,便被大老板赏识了,心里简直将钟家小姐谢了千遍万遍。 裴翎珩微一勾唇,心下其实知道,小丫头说全都喜欢,恐怕是刻意想在她面前装出这副俗气模样,但是她愿意收他的东西,他心中却还是欢喜得紧。 钟毓清心里只觉得这婚约愈发棘手了些。 “伙计,我先前在你们店 里看上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钟毓清下意识抬起头,便看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迈步走进来:“帮我包起来吧,我要了。” “这……白小姐……” 伙计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为难:“方才钟小姐,已经将店里柜上的手上都买下了,包括您看上的那套头面。” “钟小姐?” 白梦秋愣了愣,冲着伙计的目光看去,便看见钟毓清那张让她看上去觉着格外肥腻丑陋的脸。 “呵,钟毓清?” 白梦秋看见她,顿时冷哼一声:“那头面,可是我先看上的!” 钟毓清看着那张颇有些熟悉的脸,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这人是淮南侯府的庶女,同钟婉灵很是交好的白家小姐,白梦秋。 她微微挑眉,心里正发愁那婚约,实在是懒得理她:“伙计,她若是付了定金,那头面就让给她吧,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 “钟小姐,白小姐那日……” 伙计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看了一眼表情尴尬的白梦秋:“钱没带够,没付定金。” 钟 毓清不由得挑眉,没付定金,还要怼她? 白梦秋听得伙计这话,心里顿时有些怒,火气便发到了钟毓清身上:“你这媚俗的丑物!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算什么东西!死肥婆!那样好的头面,你怎么配得上!” 钟毓清紧紧皱了皱眉,语气很有些不善:“怎么,你没银子,还能怪我有钱了?我胖又如何,吃了你家大米?” “你!” 白梦秋的脸气得发白,颤抖着手指着钟毓清,半晌说不出话来。 钟毓清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她计较,却突然看见裴翎珩自楼上下来。 她眼前突然一亮,突然将茶杯往地上一砸,扬起手重重一个耳光朝着白梦秋那张惊怒的脸上扇去。 “怎么?我怎么了?告诉你!我看上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没钱还在这里哔哔赖赖,赶紧滚!穷酸货色!不过是个侯府庶女,也敢跟我逞劲轻狂?” 店里的伙计看着钟毓清那副飞扬跋扈的模样,顿时愣在那里,裴翎珩看着钟毓清那张年画娃娃似的脸上带着怒意,不由得微微一挑眉。 第九章 打脸 “你,你竟敢打人!” 白梦秋的胸膛疯狂起伏着,突然看见裴翎珩站在钟毓清身边,突然眼珠一转,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王爷,您的未婚妻这般跋扈,是丢您的脸啊!您,您可要……” 她打定了主意要坏钟毓清的婚事,愣是挤出了两行眼泪:“我不过是让她将头面让给我,她,她便要打人……” “打你又如何?” 钟毓清打定了豁出脸皮也要毁了这婚事的主意,表情愈发跋扈:“你敢骂我,我自然要打你!” 这女人,骂了他的未来王妃? 裴翎珩眼底闪过一丝寒芒,看着白梦秋脸上那并不算重的掌痕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一旁的伙计慌忙开口:“王爷,白小姐先前看上了店里的头面,但是没有付定金,方才想来买,小的便告诉她,头面被钟小姐买走了,白小姐便骂钟小姐……媚俗貌丑。” 白梦秋眼看伙计拆穿她,正要强行辩解,裴翎珩却突然冷冷扫她一眼,眸底杀意森然。 “在本王的店里胡闹……你一个侯府庶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本,本王的店? 钟毓清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僵。 怪不得不肉疼! “王爷,我……” 白梦 秋话还未说完,裴翎珩便已挥了挥手冷然道:“将她扔出去。” 扔? 钟毓清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白梦秋,当真是被两个伙计架着扔出了门,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僵硬。 她本来想故意在裴翎珩面前作一副跋扈模样,岂料……这男人比她跋扈多了! “王妃可还想买些什么?这条街的铺子,都是本王的。” 裴翎珩收回目光,嘴角微微扬起,有些玩味的看向钟毓清:“要不要……把东西都送回侯府?” 王爷您大可不必! 钟毓清吓了一跳,自然察觉到男人恐怕已经看出她的意图,赶忙摆了摆手干笑道:“不,不必了,王爷,我挑得有些累了,打算回府了……” 裴翎珩微一颔首,吩咐伙计将东西送到侯府,又亲自将钟毓清送了回去,才回到了王府之中。 他的小王妃,当真有趣。 “王爷,宫中的人传来消息。” 他才进书房,暗卫便恭敬的跪了下来:“太后……似乎对您的婚事有些不满,似乎是想,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嫁给您。” “不满?” 裴翎珩嘴角的笑意更深:“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眼中泛着些许冷光。 太后并不是他 的生母,同他并无感情,但皇上……与那一心想为外戚娘家打算的母亲,关系也不见得多和睦。 若是他们母子俩斗起来…… 裴翎珩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抬起修长的手,缓缓关上了窗户。 …… “小姐,今日岳阳楼上有诗会,您得快些起来梳妆打扮了!” 钟毓清还在睡梦之中,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急匆匆的走进来:“帖子昨日就给您了,您怎么现下还未动啊!” 帖子? 钟毓清极为迷茫的起了身,这才想起自己昨日锻炼的时候,丫鬟交给自己的那封请帖。 那这是……不能咕咕了? 她认命的起身,由着丫鬟为她梳洗,待看清了丫鬟拿来的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和一堆金玉首饰,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 “小姐,这可是您往日最喜欢的衣裳,您怎么……” 丫鬟见钟毓清脸上的表情不对,不由得有些诧异。 “你出去吧,我自己挑衣裳打扮。” 她实在没法子像个暴发户一般出门,在裴翎珩面前营业装丑就算了,出去怎么能不体面! 丫鬟满脸为难的退了出去,钟毓清在房中捣鼓了许久,才终于走出房门:“走吧,去诗会。” “小姐…… ” 丫鬟看着面前和平时全然不同的钟毓清,莫名觉得小姐这身打扮好看了许多,但眼看着诗会将要开始,赶忙扶着钟毓清上了马车。 岳阳楼上。 “那钟毓清,今日难不成是不敢来了么?” 白梦秋眼底泛着冷意,正死死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那死肥婆害她那天出了丑,今日诗会,她定然要她难堪! “抱歉,我来迟了。” 一声娇软的声音突然响起,楼中的贵女夫人们闻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珠圆玉润,看上去极为喜人的姑娘站在门口,笑意晏晏的看向他们。 这……是钟毓清? 众人瞧着那穿着掐金丝的小袄,肩上披着斗篷,腰间系着银铃,身上虽没什么旁的首饰,看上去却格外富贵,似年画里的小仙女一般的女孩儿,显然有些不敢认。 钟毓清特意换了身略显活泼可爱的衣服,又系了斗篷藏起身上的肥肉,比起从前那暴发户一般的打扮,自然是好看了许多。 “诸位久等了,我……” 她看着那么多人,不由得有些犯懒不想应酬,正想走个过场便离开,却不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尖刻声音。 “钟小姐身上这么多肥肉,想来车夫驮着你,是要走得慢一 些!” 楼中顿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钟毓清微微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瞧见那日同她争头面的白梦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戏谑:“钟小姐落座时可小心些,莫要将凳子坐塌了。” 找茬? 钟毓清扫了一眼楼中那几位颇有些富态的夫人,忽然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故作茫然道:“额,我家人常说,女子胖些,看上去是有福相的,难道白小姐不觉得么?” 贵女们看上去似乎颇有些不屑这说辞,夫人们却微微颔首。 钟毓清现下看起来,倒不像从前那般旁,瞧着倒富态可爱得紧,比起那些柳条儿般的大小姐,要讨喜得多了! “呵?福相,你这胖子,倒怪会巧言令色!” 白梦秋瞧她那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讥诮弧度:“这么胖,哪个男子会真心喜欢你?看上去和猪有何分别?” “白小姐这是……觉得胖人不好看么?” 钟毓清见她中计,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戏谑。 “胖子能有什么好看!一脸蠢相!” 白梦秋得意洋洋的叉着腰,还道自己是让钟毓清狠狠出了一把丑,却突然发现首座上那几位看上去颇为富态的贵妇,皆都神色不善的瞪着她。 第十章 诗会 “我,我只是说……” 白梦秋正待开口辩解,钟毓清却已经微一挑眉:“白小姐,我倒是不甚认同你的话。” 她也不等白梦秋说话,便径直笑意晏晏的开口:“依我看,这女子,各有各的漂亮法,丰盈些的女子呢,珠圆玉润,如珠似宝,定然是家中宠爱着衣食无忧,才能生成这样。” 听她这么一说,那几位富态的夫人脸色顿时好转了许多。 “你,你不过是自……” 白梦秋梗着脖子将要说话,钟毓清又是微微一笑打断了她。 “那苗条的姑娘,身姿昳丽,翩若惊鸿,也自有一番美感,高个子的姑娘,英姿飒爽,叫人一瞧,便极有气度,矮个子的姑娘秀气,任是谁看了,心中也会升起怜爱,这世间……哪有不美的女子呢,不过是有人带着偏见瞧人罢了。” 这一番话下来,愣是顺嘴将这在座的女儿家,都夸了一道,众人看向钟毓清的目光,倒是愈发友善了些。 这钟家小姐,多会做人!比起那向来自恃清高的白梦秋,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我看呀,只有丑人,才喜欢多作怪呢!”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而后众人便都看向了一脸尴尬的白梦秋,表情极其讥讽。 “你,你……” 白梦秋再说不出话,捂着脸呜咽着跑出了门。 “小姐……” 白府的仆人赶忙迎上来,却被白梦秋径直挥退:“滚!” 那该死的钟毓清……又让她出了丑! 她,她定要她好看! 讨嫌的人走了,岳阳楼中的气氛,顿时愉悦了起来。 一位夫人上前和悦的拉住了钟毓清的手:“钟小姐可真是讨喜,快坐下,咱们一道说说话。” 钟毓清笑意晏晏的应酬着,待诗会结束,才随着众人一道下了楼。 她正待上马车,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有些苦恼的交谈声。 “虽说钟家小姐说得有理,但我还是想瘦些,只是这人到了年纪,怎得也瘦不了。” “我同你一样,哎,若能瘦下……” 钟毓清听着那些议论,突然眼前一亮。 她正在想退完婚之后要做什么营生,现下那么多人为了减肥犯愁,她是不是可以……开个减肥机构? 马车一路行至家里,钟毓清心中有了打算,一路都在想着如何操作,待回府后,她便急匆匆的回了房。 做事业,广告自然是不可或缺的,现下若是她自己先瘦下来,教旁人看来,那就是活招牌! 她再不犹豫,减肥的动力顿时又大了些,拖了外衫便在房中跳起了减肥操。 夜色渐深。 裴翎珩在窗外看了许久,瞧着那小丫头一会蹦跶一会扭腰,似乎像是在跳舞,但那 姿态,他由从未见过。 又在干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低咳一声:“小姐好雅兴,这么晚不睡?” “壮士又来唠嗑啊?” 钟毓清恰好跳得有些累,听见声音便停了动作,看那带着银色面具的老熟人来了,索性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一饮而尽:“我恰好煮了茶,进来聊吧。” 裴翎珩极为自来熟的翻窗进来坐到她对面,想着她先前那些动作,心中不由得觉得煞是可爱:“小姐跳得什么?我方才看着,只觉分为有趣。” “有趣?” 钟毓清喝了口茶:“噢,那个是减肥操。” 减肥?又减肥?为什么非要减肥! 裴翎珩皱眉,过了良久才开口。 “若是小姐收了,跳那般的东西,只怕是不好看了,我方才瞧着小姐的动作,像是憨态可掬的小松鼠一般,实在可爱。” 可爱? 狗男人嘲讽她么! “闭嘴!别想忽悠本姑娘不减肥!” 钟毓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怎么和摄政王一样啊,审美有问题……胖哪里可爱了?” 裴翎珩听她提到自己,不由得挑眉试探:“噢?摄政王觉得小姐可爱,小姐不该欢喜么?” “不欢喜!都说了嘛,不想嫁人。” “为何?” 男人缓缓皱眉,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钟毓清故作深沉的冲他开口,而后长长打了个哈欠:“壮士,你这么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做什么?有问题诶。” “不,不过随意一问。” 裴翎珩顿时有些心虚,低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小姐既然困了,在下便先告辞。” “呃?” 钟毓清看着男人茶都没喝,径直飞出了窗外,不由得摇了摇头。 怪人。 她自顾自的梳洗完,便倒在床上睡下,全然没察觉到自己屋顶上坐着个人。 裴翎珩直到看见房中的灯熄灭,才从屋顶飞出了侯府。 “不羁放纵,爱自由?” 男人突然勾唇一笑,呢喃着开口:“真巧,本王也同你一样的想法——那今后,咱们便一同不羁放纵吧。” 他才将回到王府,府中的仆人便急急赶来。 “王爷,慈宁宫的人方才来传旨意,要您明日入宫。” 裴翎珩听得这话,嘴角缓缓勾起,微一颔首:“本王知道了。” …… 翌日一早,慈宁宫中。 身着一袭凤袍的太后笑得满脸慈爱,眼底却带着一丝精光,同裴翎珩寒暄了许久,才做出一副担忧模样开口。 “翎珩,本宫听说,你那未婚妻蠢笨肥丑,行事跋扈……恐怕,配不得你啊。” 终于忍不住了? 裴 翎珩听见太后说钟毓清的坏话,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光,面上却淡然开口:“母后,钟家小姐,并没有这般差劲,儿臣觉得,她甚是不错。” “哎,你莫要安慰本宫,娶那样的人,终究是委屈了你。” 太后看裴翎珩脸色有些不快,只道他在那话搪塞,心下是不愿娶钟毓清的,眼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喜色。 “你虽不是本宫所出,本宫对你,却是爱若亲子的,本宫的娘家侄女嫣然,品貌才学都是上佳,这般的女子,才可配得起你。” 她见裴翎珩不说话,才似是无意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屏风:“你不若连她一并娶了,都做摄政王府,如何?” 躲在屏风后的女子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开始砰砰狂跳,忍不住悄悄探出头,看向那身着玄衣的俊逸男人。 姑母想在摄政王府安插自己的人,而她也恰好心悦裴翎珩许久…… 她嫁给他,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慕嫣然痴迷的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只等着裴翎珩点头答应,那钟毓清蠢笨貌丑,哪里配得上他!裴翎珩,定然不会拒绝。 “母后,此事……” 裴翎珩沉吟片刻,终于意味深长的开了口:“我同钟小姐的婚事,是圣上的意思,君命难违,您……还是为您的娘家侄女,另择良配吧。” 第十一章 尚书夫人 屏风后的女人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震了一震,她何尝受过这样的屈辱,虽说裴翎珩回绝的委婉,可毕竟婚事被拒。 太后的侄女,配他难道不绰绰有余?唯一碍事的恐怕就是那不知好歹的钟毓清。 长的这样歪瓜裂枣,怎么还敢应承摄政王的婚事,这种女人合该呆在深闺一辈子羞于见人才是! 正愤恨之时,只听得前厅又有了动静。 闻声,是太后的怒气。 “钟家的婚事是钟家的,你不该顾左右而言其他,即便今日你娶了钟毓清,嫣然就进不得你那摄政王府了?” 太后微微震怒,话音落下,也没了生气。 她可不信,这个生性浪荡的裴翎珩怎会只娶钟毓清这一个便守身如玉了,不过是借口罢了。 可她偏要他收下慕嫣然。 殿中气氛瞬间没了刚才的松快,只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连太后身边服侍的人都不禁将身子更低了低,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屏风后的慕嫣然更是贴近了耳朵。 只见裴翎珩微微欠身,不紧不慢道:“这……皇上既已下旨,便是恩赐,臣不敢忤逆圣上,辜负了太后的一片心意,臣也甘愿受罚。” 这徐徐道来的话,一下子便堵住了太后的嘴,因拒了太后的婚事罚罪于摄政王,恐怕也说不过去。 而太后本 也不占理,只是摄政王答应了还好,不答应的话也强求不得。 气急了的慕嫣然差点就想要冲出去质问一番,可细想下来,罪魁祸首就是那钟毓清,也许裴翎珩是被圣旨压了一头,才不得不如此。 坐在正位的太后暗暗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裴翎珩,微微揉眉。 “现下哀家身子不爽,你先下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太后都发话了,裴翎珩自然是巴不得早点走的,要不是还有规矩约束着,恐怕太后一发话,他后脚就离开了慈宁宫。 晌午,丫鬟端着温热的药进了房内。 只见大小姐又在做这稀奇古怪的动作,让人不解。 “小姐,这药……” 丫鬟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手中的药就被夺了过去,痛快的倒在了花盆里。 “行了?没事就先下去吧。” 钟毓清微微蹙眉,这件事破败,小丫鬟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一如往常,每日都带着药来。 但这幅身子总有些不爽利,时而气短无力。 转念一想,钟毓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原主这样的性格,又得大夫人记恨,这身子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只怕是余毒未清。 转眼换好便装,想着就出了府,市井热闹,钟毓清直奔药店去。 “姑娘想看什么病?我们这儿配有专门的大 夫,让他给您把把脉吧?” 店里的小二,也没闲着,一见有人进来便吆喝了两声,将前头人的药材抓好,收了银两之后就来招呼钟毓清。 一进药店,钟毓清也没让大夫把脉,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几味药材,让店小二抓来。 可店小二是个灵敏的,一见钟毓清就知道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虽穿着样式普通,可这料子却是一般人家穿不上的。 “姑娘,这药,药性不好,我这儿再给您搭配几种药材中合一下,可好?” 小二准备好的几种大补药材,说着就要抓到药方之中,可话音刚落就被钟毓清一把拦下。 “不用,你按我说的药材抓就好,其他的不需要。” 钟毓清带着些警惕的意味看着店小二,这药性并不像他说的激烈,但也难免天下乌鸦一般黑,商人总要赚利的。 店小二愣了一愣,随后还是将她所说的药材一一的抓好。 只是这态度截然不同,抓药材的手劲都大了些,一包药就这么冷不丁的扔在了柜台上。 正当钟毓清想要发作,便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大夫!大夫!” 人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哽咽的声音传来,再看清的时候,钟毓清便看见一个满脸泪痕的小丫鬟。 看这打扮,八.九不离十了,也不知道是哪 家的主子倒了霉。 “快,快随我去一趟,去看看我们夫人吧。” 丫鬟什么也没说清楚,直将大夫往外拉,可大夫却是见怪不怪的,站起身来,也没任由丫鬟如何。 整理好衣衫,慌不迭的开口道:“姑娘你不说清楚缘由,要我如何帮你?我这小小的药箱怕带的东西不够齐全,耽误了你家夫人的病情啊。” 大夫一句话让小丫鬟僵硬了背脊,只是泪水还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钟毓清站在一旁,见小丫鬟依旧哭哭啼啼的,便递了一块手帕过去。 小丫鬟抬头,见钟毓清一副和眉善目的样子,也没多想,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姑娘。” 见她擦干了眼泪,情绪多有好转,这才开口问道:“你家夫人是?” 小丫鬟通红了眼睛,说话却温和了几分:“我家王夫人是尚书大人的发妻,因,因……” 似是有什么隐晦的话,半天也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传,只是看你哭的可怜,想帮帮你。” 这倒是大实话,若不是看这小姑娘为主哭的伤心,她早就拿着药材走人了。 小丫鬟撇了撇眼前的钟毓清,她虽不比夫人身体胖肿,可也是憨态可掬的,大抵也会明白这种事情的难处。 “恐是我多虑了,姑娘应不是 搬弄是非的人。” 小丫鬟多说了一句,见钟毓清的脸上也没因为这句话恼羞成怒,怕是真的关心,便开口道:“我家夫人因身体过度肥胖,误信了江湖道士的话,为了能将身子瘦下来,吃了许多他开的药物,结果,结果……身子日渐虚弱。” 小丫鬟说着,又是一阵哽咽,看来也是衷心护主,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真情流露。 听到这里,大夫也自然明白了个一二,朝着一旁的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钟毓清也留了个心眼,朝着柜台瞥了一眼。 这一看,钟毓清心中大抵有了数。 也没遮遮掩掩,大夫将店小二手中的药材接过来,放进了药箱中,开口道:“那事不宜迟,你带我去尚书大人府中,我去看看你家夫人,到底是什么症状。” 大夫一发话,小丫鬟就在前面带路。 钟毓清眉眼一动,心中便有了计量,尚书夫人,若是真能帮了她,自己也算是打响了招牌吧?但不论如何,去了总没有坏处,即便是回了府里也是跟大夫人她们勾心斗角的,没意思的很。 “我同你一起吧,说不定能帮上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这会儿子,小丫鬟对钟毓清也没有多少戒备了,见她说话时的真诚,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只有大夫一脸不悦。 第十二章 黑心大夫 “姑娘,我这是去看病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我看你刚抓完药,早些回去熬了喝的好。” 他自然不喜旁人跟着,这回是去捞油水的,可不希望有捣乱的人,说话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无妨,我也是看小姑娘哭的伤心,又是衷心为主,虽说我的医术不一定及大夫,但说不准让我歪打正着了呢?” 钟毓清说的轻松,但言语的力度不容小觑,见大夫没了话,便跟了上去。 “这边请。” 小丫鬟带着他们来到了尚书府的门前,见人严肃的门口守卫,见小丫鬟回来便让了道。 这宅子门外中规中矩,只是比起那些世家大族的宅子,内里多了几分书香门第的气息。 过了庭院,里面就是主人的屋子,进了阳光最足的一间。钟毓清都忍不住用手挡了挡光。 可一进内里却发现光线都一一被挡住,显得格外阴沉。 “咯吱——” 房门关上,小丫鬟手向前一挡,让两人都就此留步,自个儿则上前去。 两人挡在隔断处,也没再上前半步,只听得里面传来对话声,模糊异常,也听不清是什么。 一会的功夫,里面传来一阵懒散的女声:“进来吧。” 判断过后,钟毓清和大夫走了进去,只见雕花木制床榻上盖着细腻的纱帘。 “夫人近日里是否多汗口干,心跳加速, 还伴随轻微失眠?” 钟毓清自打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屋子里总觉得带着一股病气,而小丫鬟之前也说过夫人病的原由。 还没等里面的人说话,床边的帘子就被掀开来。 钟毓清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也不只有瞎掰的本事吗,说的也不尽错。 只见夫人眼下发黑,整个人虽体态丰腴可肉眼可见精神不济,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也能让人一眼瞧见,按理说这个天气不应当如此才是。 夫人狐疑的看着钟毓清,微微蹙眉开口道:“这姑娘也是大夫?” 小丫鬟是个机灵的,一听夫人的疑惑便开了口。 “回夫人,这是在医馆遇上的姑娘,说是对这类病症略懂一二,所以奴婢擅自做主将她给带了回来。” 说着,“扑通”一声,小丫鬟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你找的人不错,她说的也都对,不过还是让大夫来给我把把脉稳妥些。” 夫人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对着陌生女子还是有几分警惕。 “小丫头只说的上来症状,可却得根本,就由老夫来给夫人诊断,得罪了。” 大夫到底是老江湖,给贵夫人把脉的工具都是准备的齐全的,钟毓清站在一旁看他一层一层的。 只心里想着,这还能把到脉吗? “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见大夫把完脉正要起身,小 丫鬟便着急的开口。 大夫轻轻摇了摇头,眉眼紧紧的揪在一起,还没开口就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夫人这是得了心悸啊,这得慢慢用药材调理,不得有半点闪失,否则就大事不好了!” 夫人听完大夫的话,许是还有点懵,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大夫,这,这能彻底根治吗?” 小丫鬟是个护主的,也顾不得礼仪,连忙将大夫拉住问道。 “也不是没有治好的先例,只是,需要夫人配合。” 大夫又温和了语气,让夫人也终于缓和了神色,伸手招了招,小丫鬟便小跑着过去。 “这些拿去。” 手上的银子,让钟毓清看了都仰了仰头,这怎么什么也不问就先给钱了。也是,家大业大的,怕什么被骗呢,就算是图个心理安慰恐怕也是好的。 “这里是我随身带的药材,都是十分名贵的,寻常药铺都很难买到,夫人拿去让下面的人小火熬七八个时辰,每日喝下便可保身体无虞。” 听完,小丫鬟刚接过药材便被钟毓清给打断了。 “这些药材分明是你想拿来框骗我的,怎么?还想用来骗夫人?” 如此轻巧的一句话,倒是让大夫气得不轻,横眉竖眼的瞪着钟毓清。 “你!你怎么说话的!老夫好歹能将病理说出个一二,你不过是说出了些症状罢 了!” 大夫拿着药箱的手忍不住轻轻颤动,这里虽说不是武将府,可外边人也都说尚书大人和夫人感情甚好,他一平头老百姓也是得罪不起的。 “夫人,这些药珍贵是没错,但却不能治好您的病,他只是想讹您的银子!” 钟毓清一口气的将他给戳穿,反正来都来了,总得干点什么再走。 “小姑娘,话不可以乱说,这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夫。” 小丫鬟眼见夫人脸上显露出怒意,怕是要得罪人,连忙开口打了个圆场。 “噔噔噔——” 还没等钟毓清开口,门便被人给打开来。 只是那人脸上不怒自威的样子让房内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夫人一见夫君归来,一双手撑在卧榻之上,正准备起身,手肘就已被人搀扶住。 温声道:“不必起身。” “进门前就听见房内闹哄哄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不是吩咐过,不能吵着夫人的吗?” 一声震怒让小丫鬟连忙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正等着夫人解围,只听钟毓清开口解释道。 “是这位大夫,不守医者的本分,利用自身伎俩来骗钱!这些药根本不能治夫人的病,搞不好还会让夫人的病血上加霜。” 钟毓清说的严重,眉眼间带着一股厉气。 大夫被说得羞愤难当,也忍不住反驳道 :“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只有这名贵药材才能治好夫人的病!” “好了!真当我尚书府是市井街头吗?这其中有没有鬼,我自会查明清楚。” 尚书大人瞧着病了的妻子,已是心疼不已,又见这两人舌枪舌剑的,自然是头疼,用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摆了摆手。 只见身边跟着进来的下人小跑着去了门口。 从外面进来一个年纪中等,浑身散着药材香气的男人。 “这是我从宫里请来的御医,本就想着今天让他今日帮你看看,没想到还闹的这样一出。” 只见夫人半躺在尚书大人的身边,一脸娇俏,是刚才没有的娇气。 “今日要麻烦御医了。” 御医走上前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贴了一块纱布便开始诊脉。 钟毓清看了眼身边的大夫,只见他眼神飘渺,不停的擦拭着头顶冒出的汗珠。 “就是这些药材,刚才那大夫说能治好我家夫人的心悸。” 小丫鬟见御医把完脉便双手将药材给递了过去。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些药虽说是大补之物,夫人虽说现在身体有些发虚,可夫人还年轻,这不仅不能够让夫人身体痊愈,还容易不易有孕。” 御医此话一出,便让夫人抬起了头,四处望去却没见那姑娘的人影。 尚书大人一时震怒便让人将那大夫给拖了出去。 第十三章 诬陷 “啊——抓贼啊!” 钟毓清刚推开门进去房中,便看见打开的衣柜,首饰盒都被翻了个遍,平日里也没人会到她房里来。 就算是大夫人和钟婉灵,恐怕也不敢将房间翻乱成这个样子,毕竟同一个屋檐下总不能这么明着来。 丫鬟一听见动静就从屋外赶来,头发都乱了几根,慌忙的喊道:“小姐!小姐,出什么事了?” 钟毓清现下镇定了些,虽说不在乎衣服首饰,可贼在家中总是危险的,“出贼了!快让侍卫抓贼啊!” 小丫鬟四处打量了一番,一脸心虚的说道。 “是,是奴婢的错,忘了恢复原样,今日是表小姐来过了,您的表妹,钟小绾。” 小丫鬟特意将表小姐的名字放在后面,以此来提醒钟毓清。 这位表小姐是亲戚中没落的一位,不过也是因为有这么个好亲戚,隔三差五的像是逛铺子似的来小姐房中翻箱倒柜的。 让众人碍着亲戚的身份,不好发作。 “表妹?” 钟毓清思索片刻,从贼人那儿缓了过来,便让丫鬟将房间收拾妥当。 晌午,大堂中围满了人,丫鬟一个个的都忙不迭的上菜,热闹的很,只是钟毓清不想看见的人也在其中。 “钟婉灵怎么也在这儿?” 钟毓清看着身边的丫鬟,不由得蹙了蹙眉。 丫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开口道:“大夫人为灵儿小姐求情,主君也被磨的没了法子,只得解了禁足。” 钟毓清这才慢悠悠的朝着饭桌上自己的位置走去,今天表叔一家来用饭,总归是要好好招待的,她即便是再不待见钟婉灵,也不能失了体面。 “清儿来了?刚才还在说呢,你给你表妹的几件衣服,真是好看。” 大夫人一脸慈眉善目的,可也只有钟毓清知道她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葫芦。 一旁的钟振山听了也开口应和道:“不错,姐妹之间合该是这样。” 只是换做平时,钟毓清这个时候恐怕早就恃宠而骄的大闹起来了,他也该震一震。 “不问自取便是偷。” 一句话让原本热闹的饭桌上静了下来,钟小绾也自然背脊一凉,她哪里想到今日的钟毓清会说出这番话来。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钟振山震怒,将巴掌拍在桌上,酒水撒了一地像是要将桌子给拍碎。 “嘶……爹爹,我好痒啊。” 一旁的表妹没了之前的羞愤,手指不断挠着身体各处,不合时宜的话突兀出 来,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表叔看着自家女儿如此,连忙上前查看:“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这样的红?”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个一个的红点点。 “快,快让大夫来看看!” 钟振山看着钟小绾如此,也心急了,怎么一顿饭还能整出这么多的是非。 “爹爹,我不会,我不会要毁容了吧?” 钟小绾带着哭腔,在一桌子菜的面前,所有人都没胃口。 “放心,不会有事的,爹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表叔自然是心疼自己家女儿的了,看着从小娇滴滴的女儿,花骨朵一般的养到这么大可不希望有半点残缺。 “清儿,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就因为绾儿拿了你几件衣服你就如此下药害她?也未免姐妹情薄!” 一旁大夫人十分笃定的话让钟振山十分难堪,只是这份难堪来自于钟毓清做的好事! 看着钟毓清的钟振山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你!这是你干的?你就如此歹毒?” 一旁表叔和钟小绾的目光都转向了钟毓清,钟小绾更是露出了凶狠的样子,似乎要和钟毓清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爹爹,我有愚蠢到这个地步吗?在自家饭桌上下菜?再者说妹 妹哪次来没拿过我的衣服首饰,我为何偏偏这次起了歹毒之心?” 钟毓清倒是不紧不慢的,看着眼前的大夫人眯了眯眼,似乎正等着她的下一句。 大夫人看着她淡定神闲的样子,自个却慌乱了起来。 “你肯定是多年的怨气积攒在这一时!所以才对表妹下了毒手。” 钟婉灵原本打算在一旁上看热闹一般,可见钟毓清的几句话似乎就要将局面扭转过来,便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钟毓清不禁有些失笑,看她的态度变了变:“表妹这些年恐怕也没少从你房里拿东西,这么说来,你也有嫌疑咯?” 钟毓清此话一出,钟振山也转头看了看钟婉灵,似乎是真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又气又急的钟婉灵被她说的下不来台,脸色又红又白的。 表叔见气氛不对,立马开口道:“表兄,别审孩子了,绾儿恐怕是吃错了什么,也未必是下药,莫要错怪了。” 表叔恐怕还是要靠着钟振山的,今日来这一趟便惹出这许多是非,恐怕今后再来也是不便。 “大夫应该在路上了,吃些平日里的菜,应当没什么不对。” 新添的几道菜也是为了来客准备的,哪里能想到出了问题, 只好这样客气几句。 气氛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只有钟小绾一人还在不停的抓耳挠腮,可一旁的父亲镇着,她也不好现在发作。 见饭桌没人说话,一旁的钟婉灵按耐不住的开口:“父亲,女儿近日要外出,参加百花宴,先请示爹爹一番。” 这句话恐怕也只有钟毓清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没半点装的,脸上颇为不屑。 “你跟你娘请示就好,内宅这些事,她还能做主。” 钟振山说完钟婉灵的脸上更显得意之色。 一旁的钟毓清也忍不住笑了笑,淡淡的开口:“你这幅样子也不怕吓着人家。” 上次并蒂草的事虽然已经告一段落,可那原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直到现在,她的脸还没有完全好起来,那流脓的疮虽说已经好多了,可看着也是瘆人的很。 “你!” 钟婉灵刚想拿钟毓清的身材说是非,却被一旁的钟振山给打断。 “闭嘴,还有完没完!家里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平日里她们这么闹也就罢了,今日有客人在,怎还会任由他们如此放肆。 这要是传出去,家中姐妹不和,女儿刁蛮跋扈的,外界的男子有哪个敢上门提亲的。 第十四章 试图激怒 “这……”池生吞吞吐吐的不敢直言,在钟毓清探寻的眼神下,也只是说出了一句,“小姐您看了以后可不要生气啊!” 钟毓清便明白,那小混账必然是又做了什么在自己房间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她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真看到了让自己血压上升的一幕。 一大块墨汁被人泼到了梳妆台上,钟毓清的首饰盒就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首饰散落了一地不说,里面成色好比较贵重的首饰都不翼而飞了。 站在门口的钟毓清默默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虽然她不喜欢那些花里花哨的首饰,但是那些怎么着也算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了吧,钟小绾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给拿走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小姐,您罚奴婢吧,都怪奴婢没用!” 池生跪在地上神色紧张,比起惩罚她自己,池生更害怕现在的钟毓清一个脾气克制不住就跑去找钟小绾吵架闹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每每钟毓清沉不住气,都是被老爷和夫人训责罚跪。 如此,便落了一个丢了东西还要挨骂的下场。 “我罚你干什么?”钟毓清一脸莫名其妙 ,伸手将池生扶了起来,这小丫鬟的脸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说明当时也是奋力阻止过的,“你这脸上的伤要好好养着,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小姐您……不生气啊?” “生气。”钟毓清看着那些被糟蹋的东西也是心疼,只能亲自动手收拾起了房间,一边收拾一边慢悠悠的道:“但是生气也没用,吃一堑长一智,得学会用脑子。” 而这边,钟婉灵正对钟毓清没来找麻烦这事很是疑惑。 不应该啊,按着钟毓清的脾气,这会早就该杀到这闹的不可开交了,难道是钟毓清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样,脾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哎呀二姐,我问你呢,你觉得这根簪子好看不好看?” 钟小绾还在欣赏着自己从钟毓清房间里搜刮而来的战利品,钟婉灵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之前钟毓清最喜欢的首饰之一。 这根簪子的做工及其富贵夸张,就连其上用来固定珠花的丝线用的都是金丝,更不要说那些摇曳的极品珍珠。 一想到这簪子从前是钟毓清的心头宝,钟婉灵就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 “好看,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钟婉灵戴上就 只会让人觉得俗气,在你身上倒是显得清贵。” 能够被一向高贵的钟婉灵夸上两句,钟小绾更是对着簪子爱到心里去了,戴在头上就不舍得摘下来了,还执意在吃饭的时候也要戴过去。 钟婉灵低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因为钟小绾一家的到访,午饭老夫人在花厅设宴,算的上是一个简约而隆重的家宴了。 届时在这种场合下,钟毓清要是看到了自己的簪子,定会忍不住怒气,当众发飙。 因是后院,所以来的都是女眷。老夫人做东为客人接风洗尘,大夫人也在,是个陪客的意思,钟毓清还没进门就在院子里听到了房间里说笑声,其中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带着笑道。 “从前这京城里就猜,是哪家有福气的小姐能嫁给摄政王,我当时还想呢,这得有多大的福分,没成想竟然是自己家的孩子。” 钟毓清心里虽然讨厌这个声音,但是脑子却自动给这个声音对号入座了,应该是钟小绾的母亲赵氏。 这赵氏之前三天两头的就带着家人来府上打秋风,府上除了大夫人,基本没什么人喜欢她。 “只是后宅如战场,咱们清儿嫁的又 不是寻常人家,这若是每个帮手怕是要吃亏的,幸好啊,咱们家还有小绾,这丫头长得还算貌美,相必到时候是能帮着她姐姐,抓住王爷的心的。” 好嘛,赵氏这次来可不是单纯的打秋风蹭东西,而是听说了钟毓清要嫁给摄政王的事,想顺便把自己的女儿也给安排了。 就算是不能做个正房,也能做个贵妾,届时他们家也就沾了点皇亲国戚的微光了。 老夫人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她看摄政王并非良人,若不是陛下非要下旨赐婚,她的清儿是绝对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的。 可是世风不正,面前这俩个当娘的,都像是瞎子一样看不到风险,非要将自己的亲骨肉往火坑里推。 “这种没影的事说它做什么,真要是到了那天再说也不迟。” 瞧见老夫人并不赞同,甚至还有些不开心,钟小绾得意洋洋的给钟婉灵交换了一个眼色。 一定是她过于好看,老夫人怕她到时候抢了钟毓清的风头,所以才对这件事闭口不提的。 “老夫人……” 赵氏还要再开口,忽听门外道:“小姐来了。” 钟毓清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这 一进门不要紧,倒是生生的看呆了赵氏和钟小绾。 这丫头现在怎么变的这么瘦了? 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粉雕玉琢的胖嘟嘟,但已经没有了那种赘肉感,相反瞧着还很可爱。 “我来晚了,竟然让祖母等我,真是该罚该罚。” “你这孩子去哪里野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来祖母身边坐。” 钟毓清并不排斥和老夫人接触,相反还很喜欢,她开心的坐在了老夫人身边,正准备对着桌子上的菜大快朵颐,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炫耀。 “表姐,你看小绾头上的簪子怎么样?好看吗?” 钟毓清其实早就在心里吐槽过那支簪子的审美了,而且从一进门就认出了这根簪子,因为过于奇特。 “哦?说起来,我房中今日失窃,丢的簪子就跟你头上的这根一模一样。” 一听到失窃两个字,场上的反应各有各的精彩,老夫人是一脸紧张和担心,连忙问钟毓清没事吧,钟毓清好笑的摇头。 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当属钟小绾了,她嚯的一下站起身,指着钟毓清道:“你把话说清楚!谁是小偷!” 一副钟毓清冤枉了她,她要去跳楼的样子。 第十五章 百花宴 钟毓清则是表现出一脸的迷惑和迷茫,故意问道:“表妹你这是做什么?我说的是小偷,又没有说你,你表现的那么紧张干什么?” “你明知道房间里的东西是我拿走的,还要用小偷这样的词,不是侮辱我是什么?” 瞧着钟小绾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钟婉灵很希望这两个人能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于是故意挑拨道:“这就是姐姐的不对了,你就是一个簪子吗?小绾这么小,你让给她就是了。” 说着又十分温柔的哄着钟小绾,“别哭了,你想要簪子,吃了饭去我房间挑,你看上的我都送给你。” 瞧着这两人蛇鼠一窝,配合熟练的样子,钟毓清则是完全不在意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等到众人不再说话,她才开口道:“原来不问自取……不叫偷吗?” 赵氏的脸色难看起来,开口为自己的女儿说话道:“都是自家人怎么能算的那么清楚……” “够了!”老夫人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那赵氏见此也不敢多说了,只低着头盯着脚尖。 “不问自取就是偷!赵氏,你是该好好的教教自己的女儿了。” 钟婉灵和大夫人及其隐晦的在暗中 交换了一个眼色。 本以为钟毓清受了刺激后会很泼妇的大吵大闹一场,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让赵氏吃了个大亏,看来以后对付这小丫头就不能大意,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这顿饭旁人吃的各怀鬼胎味同嚼蜡,但是钟毓清却吃的很香甜,还时不时的往祖母的碗里夹菜,逗得老夫人一直在欣慰的笑。 本以为关于钟小绾的闹剧会就此结束,没想到在众人将要吃完饭的时候,这丫头忽然抱着双臂挠来挠去,嘴里一直喊着好痒好痒。 “这是怎么回事?” 赵氏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第一个跑过去查看,她捋上钟小绾的袖子,看到上面已经有密密麻麻的红疹,一旁的大夫人趁机道:“这瞧着不像是急症,怎么像是……被人下药了呢?”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往钟毓清的方向看去。 钟毓清还在想自己要不要帮帮忙叫个大夫什么的,赵氏已经收到信号,气冲冲的向着她走来,“是你!一定是因为我家小绾得罪了你,你猜这么狠心,竟然对我们家小绾下毒!” “你胡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对钟小绾下毒?” 钟婉灵幽幽的提醒着众人,“早些时辰,小绾 妹妹去找姐姐,不仅拿了姐姐的簪子,还打了姐姐的婢女,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姐姐才……” 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比说清楚的效果还要好。 所有人看向钟毓清,显然是在怀疑她,赵氏更加激动的道:“你一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才在吃饭的时候给小绾下毒?” 原来,有人连罪名,犯罪原因都给自己想好了。 “这里的每道菜我都试过,为什么只有小绾中毒,而我们没事呢?” 赵氏没好气的道:“谁知道你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我可怜的女儿啊,就这么被你害惨了……” 钟毓清直接无视了她的阵阵哀嚎,而是抱着手臂道:“你若是真的可怜她,就赶紧请大夫给她看病,还有,我已经想到了下毒的人是怎么做到只给钟小绾下毒的了。” 钟婉灵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就反应过来道:“这下毒的法子,不是应该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吗?” 言外之意,就是钟毓清才是真正下毒的人。 钟毓清冷笑一声,“妹妹这是怀疑我咯?” 大夫人自然是护着自己女儿的,拍了拍桌子道,“你妹妹谁也没有怀疑,只是说了实情罢了。” 钟毓清不理会这狼狈为奸的母女两个,只清了清嗓子直接把自己猜到的下毒法子说出来。 “其实很简单,凶手之所以能够做到只给钟小绾一个人下毒,是因为她事先把毒藏在了手上,而我们手上唯一能够在众目睽睽藏毒的地方,就是这。” 说着钟毓清伸出了自己的手。纤纤玉指上留着莹润有光泽的指甲。 老夫人沉了脸色附和道,“不错,昔年宫里也有这种手段,老身我也是见识过的。” 钟婉灵有些紧张,求助一般看了眼大夫人,大夫人咬了咬牙,“这无凭无据的……” “不就是凭据吗?”钟毓清挑了挑眉头,显然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做,“简单啊,请大夫过来逐一查看,到时候谁的指甲里有药物,还不是一目了然?” 钟婉灵的小脸,彻底白了。 其实老夫人和钟毓清的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现在把所有事都串联在一起想一想,先是让钟小绾过府挑衅,故意激怒钟毓清,再给钟小绾下毒,栽赃给钟毓清。 真是一环扣一环。 “老夫人,大夫来了!” 本来说好了要验毒,可那大夫刚刚靠近,还未来得及查看钟婉灵的指甲,大夫人 忽然怒吼一路,“瞎了眼的东西,没看到小绾病的严重吗?还不快去给表小姐看病!” 那大夫被训斥懵了,回过神只能照着大夫人说的先去给钟小绾看病。 看大夫人和钟婉灵这做贼心虚的反应,钟毓清不信大家还看不出谁才是真正下毒的人,她懒得和这母女两个逢场作戏,同老夫人淡淡的告退道。 “饭也吃了,戏也看了,孙女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且心里对钟毓清的表现十分满意,点点头道,“去吧,别让这乱七八糟的人,脏了你的眼睛。” 乱七八糟的人指什么,大夫人再清楚不过,此刻听得这指桑骂槐的几个字,脸色更难看了。 钟毓清离场,钟婉灵却咽不下这口恶气,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钟毓清,你给我站住!” 钟毓清果真停下脚步,脸上是一种颇玩味的表情,好整以暇的侧头看着追上来的钟婉灵,“这么气急败坏可不像你的风格,怎么,不想和我再演姐妹情深的戏法了?” “呸!就凭你也配,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个丑胖子,你瞧,就连京城盛事百花宴,都没有人邀请你呢。” 第十六章 慢慢说 瞧着她这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以钟毓清对这位庶妹的了解,她立马就知道了钟婉灵是收到了百花宴的请帖,忍不住在自己面前得瑟。 “怎么,收到了百花宴的邀请很开心吗?” 钟婉灵很失望,因为钟毓清的脸上并没有失望和愤怒,反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压根没将百花宴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心里恨得死去活来了吧?”钟婉灵越说越得意,脸上沾沾自喜的样子,简直就是大写的小人得志这四个字。 “听说这百花盛宴,请的都是名门闺秀,你平时蠢笨如猪,脑子也不灵光,所以嫡女又怎么样,庶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我出风头,你连赴宴的资格都没有。” 钟毓清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来,这嘲笑的意思过于明显,以至于洋洋得意炫耀着的钟婉灵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尴尬的愣在那,不甘心的瞪了钟毓清一眼。 “你还有脸笑?!” “不是我还有脸笑,是你还有脸去赴宴,怎么妹妹你每天起床梳妆的时候是不看镜子的吗?” 这句话让钟婉灵瞪着眼睛后退了两步,她不自 觉的伸手去摸自己的侧脸。 府中的下人过于害怕她,所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实话,更没人敢主动提起她脸上伤的事情,钟毓清说的没错……她脸上的毒疮还没痊愈,任谁看了都觉得恶心。 “你,你分明就是……” 钟毓清嗤笑着打断了钟婉灵的话,“你又想说我是想要嫉妒你?如今你出身出身比不上我,样貌更是丑陋,你帮我好好想想,我嫉妒你什么?” 说完,钟毓清就留下想要反驳又说不出话来的钟婉灵,一个人离开了。 钟毓清无意于什么百花盛宴,对于她来说,这种华而不实的宴会还不如做生意赚银子来的实惠,她只由衷的希望钟小绾能够识相点不要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这个钟毓清真是可恶,她害的姐姐你容貌受损,还害得我吃苦受罪!” 说着,钟小绾身上似乎又重新痒了起来,伸手在那些还长着红点点的地方抓了几下。 钟婉灵的脸经过这些天的照顾和用药其实也已经好了很多,她一边在心里鄙夷钟小绾的蠢笨,一边嘴上附和着,“是啊是啊,这女人蛇蝎心肠,我看她就是在自己的簪子上动了手脚 ,想让你发作起来,挠花自己的小脸……” 钟小绾是个经不起煽动的,钟婉灵仅仅是三言两语,她就激动的排起了桌子,恨恨的道:“我非要让她付出代价才好。” 半晌又十分遗憾的叹气,“可惜祖母太偏心了,根本就不许咱们靠近她的院子……不然一定要让她尝尝厉害!” “傻妹妹,咱们是不能进去,但是她一定会出来的啊。” 钟婉灵说着,朝着一个方向不断的努嘴。 钟小绾满脸不解的看了过去,看到的是钟毓清带着贴身婢女神色匆匆的走在路上,钟毓清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真是奇了怪了,我哪有什么朋友?” 池生跟在她后面走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解释着,“可是对方指名道谢的要见您呢,应该和您是认识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钟毓清决定要去看一看对方的真面目。 钟府的花厅里,一个清瘦的身影背对着钟毓清的方向站着,钟毓清好奇非常的走近他,小声的请问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咱们认识吗?” 回答她的是一串爽朗的笑声,钟毓清刚刚有些觉得这笑声熟悉,那人就转过身来 ,双眸带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面前的钟毓清。 钟毓清吃惊之下直接喊出声音来。 “王……王大人?” 钟毓清怎么也想不到,打着朋友的幌子,指名道谢的要见自己的人,竟然就是王尚书。 “有些日子没见了,钟小姐别来无恙啊。” 昔日钟毓清在王尚书面前自称自己是医女,现在人家找上门了,显然是已经将钟毓清的身份摸透了,不过还好,看王尚书的样子,似乎并不准备同钟毓清为难。 钟毓清也跟着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位贵客,王夫人怎么样了,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自从停食了丹药以后,内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康健了,说起来这些都是钟小姐的功劳,我今日来此亲自拜访,也是为了感谢小姐当日义举。” “谈不上谈不上,其实那日就算我没有多管闲事,大人也早晚会将那个妖道拆穿的。” 两个人正在其乐融融的叙旧,一声酸薄的女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呦,某些人平时自诩嫡女身份,现在却和外男共处一室相谈甚欢,真是不害臊。” 钟毓清的脸色一僵,有些阴沉难堪了起来,她这个时候最 不愿意看到的两个人一起手挽手走了进来,正是钟婉灵和钟小绾。 “只怕要让王大人看笑话了。” 瞧着钟毓清苦笑的样子,王大人皱眉,看向这刚刚进来的两个小姑娘,眼神愈发的不满。 “你们不要放肆,这位是王尚书王大人。” 钟婉灵是听说过这位王大人的,她之所以听说过这位王大人,是因为王夫人和太后娘娘关系甚是亲厚,前段日子太后娘娘见王夫人总是不开心,才下令筹备了这场百花宴。 一想到此,钟婉灵不仅仅自己闭嘴了,还使劲拉着身边钟小绾的袖子,意图让她闭嘴。 “我说姐姐,你要找也找个年轻点的小公子,什么王大人不王大人的,都这个年纪了……” 钟毓清的脸色难看的彻底,她冷冰冰的看着钟小绾,就是这种眼神将钟小绾吓到了,加之钟婉灵似乎也不对劲,一直在扯她的袖子,她一脸不自知的问向钟婉灵,“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说好了要找钟毓清不自在的吗?怎么现在就她一个人在说话了? “王大人,此地污浊,已经不是说话的地方了,我送您出府,咱们路上慢慢说。” 第十七章 蠢笨 眼瞧着钟毓清要走,特地来找她麻烦的钟小绾怎么甘心放弃,就在钟毓清即便要路过她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看到了自己手边放着的一个瓷瓶,恶念一瞬间就升了起来,而她的动作,远比她的念头快了一步。 钟毓清只觉得耳边有飕飕的风声,天生自带的敏锐预感在关键的时候又救了她一命,又或许是因为在看到那个胸大无脑的表妹的那一刻,她就在时时刻刻的提防着对方做什么傻事。 总之那朝着她飞来的花瓶并没有得逞,反倒是误打误撞的砸到了傻站在一旁的钟婉灵,这钟婉灵也是可怜。这些天精心的养护,脸上的伤痕刚刚有所好转,这下子飞来横祸,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眼瞧着要摔倒。 钟小绾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一脸紧张的跑过去扶着钟婉灵。 “二姐姐你没事吧?” 与其说是担心钟婉灵,更不如说她是担心自己会跟着受罚,钟婉灵晕晕乎乎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之前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待看清楚手上摸到的血迹,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站着的力气,跌坐在地上惨叫出声。 钟毓清在心里无奈的摇头,心知钟婉 灵这是破了相了。 不过是恶人有恶报罢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王大人,这边请。” 钟毓清带着王大人火速从现场离开,所谓眼不见为净,此番拜访,倒是让王大人对钟毓清恶劣的生存环境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只平南侯府,倒并非像外界所说的那样。 外界所言,平南侯府家的嫡女是个只会胡吃海喝的草包,庶女倒是颇有天资,被调教的堪称闺秀楷模。 今日一见,并非如此。 这事事不张扬的小姑娘自有自己为人处世的一套方法本事,和家中那些各怀鬼胎的姐妹们,都不一样。 将王大人送到门前,即将要分开的时候,钟毓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分明是我自己家的破事,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王大人大概是想对她有所帮助吧,站在门口并不急着离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帖来,递给钟毓清,示意她伸手接住。 “这是……百花宴?” 此时的钟毓清还不知道这百花宴就是太后娘娘为了逗都王夫人开心办的,她只知道这百花宴在京城里赫赫有名,而这请帖……千金难求啊。 “王大人客气 了,我之前真的是举手之劳,怎么好意思收下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看的出钟毓清脸上的不安是真的,王大人只是浅浅一笑,“这原本就是夫人特意给你的帖子,我瞧着你们性子相投,相必有你在夫人也不会无聊,钟小姐要是决绝,我夫人会失望的。” 钟毓清闻言便不好再说出拒绝的话了,收下帖子再三感谢,目送着王大人离开。 “天啊,这可是百花宴会的请帖啊!” 这日回到房间,钟毓清本来打算要休息的时候,婢女池生为她更衣,在她的衣服里发现了那张请帖,夸张的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 钟毓清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伸了伸懒腰,“是啊,今天王尚书给我的,我本来还以为他是要报恩还挺不好意思的,后来我是看出来了,他就是不想让他夫人在宴会上无聊。” 其实这么一想,这王尚书还真是个宠妻如命的好男人。 “这也就难怪了,毕竟这百花宴就是太后娘娘专程为了逗王夫人开心举办的。” 钟毓清无意间吃了个大瓜,愣神后自嘲的笑了笑,连府上小婢女都知道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 奴婢今天还听说,二小姐大概是去不成了。” 钟毓清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这倒是不奇怪,当时就瞧见钟婉灵伤的不轻,那额头上的口子血淋淋的,大概是要留疤的。 “她去不成,自然会有别人替她去的。” 池生瞪着眼睛,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刚想追问的时候,钟毓清人已经洗漱干净躺在床上了,池生便将心里的疑惑暂时压下,不好再问。 到了百花盛宴的那日,府中给配了出行的马车,钟毓清刚刚爬上马车,就瞧见马车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朝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真是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马车里坐着的人不是钟婉灵,而是钟小绾。 钟婉灵伤的严重是无法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下见人了,横竖这张请帖放着也是浪费,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起来,钟毓清抱着双臂回应道:“真是不巧,我怎么又瞧见你了。” 钟小绾一脸很受伤的样子,楚楚可怜的问,“大姐姐不喜欢我吗?我可是很喜欢大姐姐呢?” 钟毓清心道,得了吧,说这话也不觉得恶心。 “我没有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你很可怕罢了。 ”钟毓清靠着车壁,毫不客气的拆穿她道:“我一直在想你是有多恨我才会用这种不动脑子的办法伤我,后来我想通了,你伤我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恨我,而是在看到王大人和我亲近的那一刻,就决定出此下策。” 连府上的丫鬟都知道百花宴的主角是王夫人,钟小绾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其实早就认出了王大人,也猜到了王大人会给钟毓清百花宴的请帖。 那么她这一瓷瓶下去,不论是砸到了钟毓清还是钟婉灵,都会腾出一个赴宴的名额,而她,就可以趁机顶上了。 这才是钟小绾冒冒失失伤人的真正原因,但是钟小绾却笑着道:“大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 “我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钟婉灵把请帖乖乖的给你?” “事情都说透了还有什么意思,等到了大姐姐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一切。” 瞧着面前的女人坐的板正不动如山的样子,钟毓清心里真的挺佩服的,钟婉灵那个没脑子的还想处处把钟小绾当成枪使,殊不知她自己才是蠢笨的那个。 第十八章 比试 “两位小姐,咱们到了。” 今日皇城前尤为的热闹,门口停放的全部都是各家闺秀用来代步的马车,只要出示请帖,自然会有专门守在那的宫人为你带路,可以说是考虑的事事周全了。 “唉,瞧见了没,那个就是陛下赐婚给摄政王的钟小姐。” “传闻中蠢笨如猪的那个?” “我瞧着还好啊,倒是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这些个流言蜚语,见钟毓清不为所动后,恨不得能够直接贴到她的耳边上去说这些闲话。 “小姐,这些人太过分了!” 池生听了以后恼怒不已,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恶狠狠的瞪着那些朝着钟毓清指指点点的人,钟毓清十分的无所谓,甚至反过来安慰池生。 “她们喜欢说就让她们说就好了,这说明你家小姐我是个风云人物。” 结果这句话刚刚结束,她就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风云人物。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慕家小姐到了!” 方才还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很热闹的人群,当即就全体齐刷刷的沉默了下来,还自觉给慕嫣然让出了一条宽阔不拥挤的路。 “这慕嫣然……什么来头?” 池生 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小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这慕家可是太后的娘娘的本家,这慕小姐能不厉害吗?” 钟毓清吐了吐舌头,看来还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本以为自己会和这位看起来十分高贵傲气的女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或是瓜葛,结果奇怪的很,慕嫣然在走到钟毓清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来。 “这位,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吧,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既然对话说话了,那么钟毓清也不能不抬,她乖巧的将自己的脑袋缓缓抬起,首先与之对视的,是一双充满了敌意的眼神。 那种敌意清清楚楚,让钟毓清觉得莫名其妙。 慕嫣然何止是将敌意表现在眼睛里,更加气愤的是她心里都快冒火了,在她看来钟毓清就是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女人。 而裴翎珩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貌不出众的女人,舍弃了自己? 钟毓清还处于一种懵逼状态,甚至在怀疑自己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的敌意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很快她就确定了这不是错觉,因为她听到了这个女人一脸轻蔑的道:“不过如此,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呢。” “ 她,她什么意思啊?” 在慕嫣然离开以后,钟毓清一脸的莫名其妙,被一些人在背后议论也就算了,怎么这位天之骄女也跑来凑热闹,一副看自己很不爽的样子。 “池生,我难道真的很丑吗?” 这些人成功的让钟毓清开始怀疑自己来了,池生哭笑不得的安抚着,“没有没有,小姐最近越来越漂亮了,我都有些认不出了。” 随着钟毓清的减肥大法,这些天她真的在一点点变瘦,池生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一日多过一日的惊艳。 钟毓清未必是真的将这些糟心事放在心上,她走进宴会场地后先去给王夫人打了个招呼,王夫人是今日宴会上的主角之一,那些小姐讨好一般围着她说话逗趣,王夫人从这些小姑娘里准确的将钟毓清揪到自己身边。 她对钟毓清显得尤为的亲厚和热情。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今天可是要无聊死了。” “夫人身边这么多人也会无聊啊,骗小孩吧。” 王夫人被逗笑,伸手就去捏了捏钟毓清的小脸,过了一会又神秘兮兮的对钟毓清道:“今日啊,我特意让人去请了摄政王……” 钟毓清还没从上次的 阴影中走出来,一脸被累劈了一般,“你……请他干什么?” 王夫人只当她不好意思,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给你们小两口制造机会啊,虽然是陛下赐婚,但是你们两个也要多接触多了解。” 钟毓清:“……” 果然,没一会太后就带着钟毓清一起进场。 “哀家好久没看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更难得的是摄政王竟然愿意陪着哀家。” 裴翎珩一直抿嘴不言,太后见他不说话,面上的笑容跟着也就淡了。就是在这种气氛稍显有些尴尬的时候,慕嫣然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出来,施施然的请求道。 “难得今日太后您老人家也高兴,嫣然想要献丑一番,弹首曲子逗大家一笑。” “哈哈哈还是哀家的嫣然懂事。”随着太后的应允,场地的中央被人抬上用来演奏的古琴,却是两把。 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慕嫣然笔直的看向钟毓清。 “钟小姐难得出来参加这种场合,不知道我慕嫣然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教一下钟小姐的琴技呢?” 钟毓清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自己周围只有自己这一个姓钟的。 “我?” 慕嫣然点 了点头,并且不耐烦的道:“总不会是不敢吧?” 竟然直接出言相激? 王夫人担心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在她担心钟毓清应付不来的时候,钟毓清像是听到笑话一般,“这有什么不敢的,正巧我好久没活动过了,请赐教吧。” 就在她说完这些,一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裴翎珩也在轻微的上挑唇角,那个看到任何人都平静无波的眼神,竟然在此刻有着些许的期待。 两个女人各自在自己的古琴前坐下,池生在一旁服侍,看着对面的慕嫣然熟练的在给古琴调音的样子,池生都快哭了,小声的问着,“小姐怎么办啊,您哪里会弹什么古琴啊,这要是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丑,老爷不会放过您的。” “怕什么。”钟毓清在慕嫣然调完声音以后,自己伸手,十分熟练的拨弄了两下琴弦,然后在琴弦上调动了两下,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熟练,直把身边的池生看呆了。 慕嫣然的眼神中划过不悦,为何这位钟家小姐和自己得到的情报完全判若两人。 情报上说钟毓清就是个饭桶什么都不会,可是刚才看她的手势,明明是个内行。 第十九章 名震京城 慕嫣然很快就稳下心来,她心中想着,即便是会弹琴又怎么样,自己是久负盛名的京城才女,她对自己的琴技很有信心,必然是不会输给那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的。 于是开口说道:“钟小姐这么粗的手指,弹得了曲子吗?” 钟毓清不服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哪里胖了?自己最近已经很努力的减肥了,现在的手指看起来只是略有些胖,但是很可爱好不好! “怎么?慕小姐弹琴是用嘴巴弹琴取胜的吗?我会不会弹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两个人之间已经火药味十足了,周围被邀请来的夫人和小姐也都是一副激动的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太后似有意似无意的往裴翎珩的位置上看了一眼,试探道: “这两个丫头可真有意思,王爷觉得最终的结果会是谁取胜呢?” 不待裴翎珩有所回答,太后身边的嬷嬷就故意迎合着自己主子的意思开口道:“当然是咱们嫣然小姐了,咱们嫣然小姐的琴技可是请了京中大家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京城中还没有哪家闺秀能胜过小姐呢!” 说着,慕嫣然已经率先弹奏了起来,在场的 众人都深陷其中,空气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太后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哀家也觉得会是嫣然取胜,嫣然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喜欢争强好胜了些。” 这不就是拐着弯的夸慕嫣然优秀吗? 太后大概本来是想再在摄政王面前推荐一下慕嫣然,但是没想道裴翎珩一如既往的不为所动,甚至极为冷淡的开口道:“弹琴本是为了表现心境,倘若心意不通,多好的琴声都无法共赏,又如何评出个一二来?” 这话就差明晃晃的护短了。 裴翎珩不顾太后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着,“母后偏爱慕小姐,儿臣却只钟爱一人,那便是儿臣未过门的妻子。” 太后不再说话,只是面色不爽。 宴会的中心舞台上,慕嫣然拨动了最后一个音符,然后停下手,等到余音彻底消失,才站起行礼示意,场上登时响起了无比热烈的掌声,就是在这片喝彩声中,慕嫣然十分得意的看了一眼钟毓清。 池生小声的提议着,“小姐,到咱们了,要不您一会就装晕过去?” 虽然临阵脱逃也很丢人,但还是惨烈对比败下阵来好点吧。 “放心吧,我就让她们见识见 识,什么是高山流水,绕梁三日!” 池生只觉得钟毓清是疯了,甚至不忍观看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后响起的琴音并不像池生想象的那样不堪入耳,反倒是清灵空洞,那种曲调是池生这辈子都没听到过的。 钟毓清在弹琴的时候,脸上也展露出了鲜少为人所见的认真的表情,她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待一曲完成,她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迟迟不动。 一片安静中,不知道是谁小声的抽泣了一声。 钟毓清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看到的却不是旁人,大家正因为她的琴声沉浸在一片哀伤的氛围,只有一个人心志坚定,正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她一个心慌赶紧低头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心道糟了。 那个盯着她猛瞧的人正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摄政王,那个和她一起,非常倒霉被陛下乱点了鸳鸯谱的人。 “钟小姐真是高人不露相,上次听到如此让人心动的琴音,还是出自国朝大师之手,可惜他已经故去多年了……” 得到了王夫人的肯定,其他人纷纷缓过神来点头附和,没有人主动提及这场比赛的结果,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 钟毓清赢了,还是那种碾压式的赢法。 慕嫣然到底不服,她愤愤的起身请教,“这是什么曲子,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过?” “词曲乃是我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位前辈那学来的,名为《临安遗恨》。” 这种在钟毓清那个时代知名度破天的曲子,钟毓清可不敢昧着良心说是自己创作的。 慕嫣然冷哼了一声的,“难登大雅之堂罢了……” “够了!”太后不悦的看了一眼慕嫣然,慕嫣然这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事,怯怯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耳闻太后道:“钟小姐弹得好,只是今日如此热闹的场合,不适宜如此悲切的曲调,岂不扫兴?” “本王倒觉得正应景,所谓居安思危的道理正是如此,倘若这宫墙之内皆是靡靡之音,我等又如何自省呢?” 裴翎珩霸气的护妻,钟毓清却并不觉得感动,甚至在心里高喊着大可不必。 现在好了,拉稳了太后的仇恨,还不知道以后有多少花招等着自己呢。 “小姐,王爷好像一直在看您,哇,……” “闭嘴!”钟毓清心道甜你个大头鬼,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明枪暗 箭的防不胜防,这要是真的嫁给裴翎珩,那岂不是每天都像是活在刀刃上?所以她就是不去抬头回应裴翎珩的眼神,只是一味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摆着的那些御膳,活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般。 身边有衣料摩擦的琐碎声音响起,钟毓清侧目才瞧见,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人已经换了,钟小绾正含笑给她倒了一杯酒水,嘴上道:“大姐姐今日大出风头,这宴会上坐着人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说着,将酒水推给了钟毓清一杯,自己也举着一杯敬她道。 “就提前预祝大姐姐,击败京城第一才女,他日名震京城。” 说着,还上前碰了碰钟毓清手里的杯子,再先一步将自己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钟毓清愣了愣,看着自己杯子里的酒水,忽然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容看的钟小绾发憷,脸上的笑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大姐姐怎么不喝,莫非是还对妹妹有成见?” “我在想你说的很对,今日宴会上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在他日被人口口相传,你说这要是当众出丑,岂不是被毁了一辈子?” 第二十章 你是太监? 钟小绾手里的杯子纂的太紧,紧到她的指骨关节都一片苍白,可是她的脸上还在笑,甚至有所嘲弄的道:“说这么多,您这是防着我,不敢喝啊?” 钟毓清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玩来玩去,就是没有要喝的打算。 钟小绾不耐烦了,冷笑着站起身,“亏我还以为大姐姐足智多谋,没想到就是个畏手畏脚的的鼠辈,一杯酒水而已,何至于此?” “激将法?” 钟毓清一语点破钟小绾的小招数,就在钟小绾束手无策,以为自己彻底失败的时候,钟毓清却将那杯酒水放至唇间,仰头喝了个干净。 “小姐!” 池生惊慌上前,去抢钟毓清手里杯子的时候,里面的酒水已经被喝干净了,她着急不已的看着钟毓清,像是钟毓清刚才喝的不是酒水,而是毒药一般。 钟小绾瞪大眼睛,面上古怪,她是越来越看不透钟毓清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怀好意……却还是? “还不走?等着我给你回敬一杯?” 钟小绾回神,一脸复杂的离开,但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赢了,不管是钟毓清过去自负还是她在故弄玄虚,在她喝下那杯酒水的瞬间,她就 绝无翻身的可能。 “小姐你怎么能乱喝东西呢?那表小姐一看就有古怪……” 钟小绾素来敌对钟毓清,恨不得钟毓清早死,怎么可能来敬酒。 “怕什么,我若是拒绝了刚刚那杯,后面不知道有什么花招等着我呢,这众目睽睽的宫宴上,还能被毒死不成?” 实际上,方才那杯酒水,钟毓清是半点都没沾唇。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湿哒哒的袖子,这也勉强是古人穿着繁琐的好处吧,方才她喝酒的时候,实际上一滴不拉的都给倒在袖子里了。 诚然她内心深处好有个隐隐约约的打算,虽不知道钟小绾要使出什么打算,但若是能借她的东风,退了这桩婚事……倒也不失是个好法子。 后半场的宫宴就变得无聊许多,因为太后坐镇,大家并不敢放开的玩闹,只是中规中矩的欣赏着歌舞。除此之外,钟毓清暗中观察到钟小绾时不时的就往自己着偷偷打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池生,我头好晕。” “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太医瞧瞧?” 池生始终放心不下刚才钟毓清下肚的酒水,听到钟毓清说头晕就更紧张了,可是钟毓清却拒绝了 。她扶着脑袋,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算了,一定是醉酒了,小憩片刻当会无碍。” 末了又害怕池生跟着自己会有危险,不着痕迹的找了个理由把人支开。 “马车上备了解酒的酸梅,你去给我取来。” 池生不敢耽误,按照吩咐离开了。 钟毓清身边的婢女甫一离开,身边便又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 “小姐想是醉酒了,奴婢扶您去偏殿醒醒酒?” 钟毓清做出一副迷糊的表情,看清楚了这小婢女是钟小绾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心里瞬间明白,于是假意点头同意,任由这丫鬟扶着她离开。 设宴旁边的偏殿里燃了暖香,专门用来安置醉酒的贵人,那丫鬟扶着钟毓清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钟毓清小脸泛红一副难受的样子,阴险的笑了起来。 “小姐暂且忍耐,您的解酒药马上就来。” 这话中似乎有深意,钟毓清面上佯装难受迷糊,实际一手暗中已经摸到了烛台,正预备着在这小丫鬟转身的时候将她砸晕过去,岂料有人快了她一步。 一声闷响后,小丫鬟脸上的笑意僵住,然后整个人闭目倒在了地上。 钟毓清大惊,在 丫鬟倒地之后才看到她身后站着的人,不由得蹙眉,“怎么又是你?” 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面具男子,正是之前三番五次造访过她闺阁的人,钟毓清抱着手臂,摸着下巴,一脸好奇的绕着那人看来看去。 那人身子修长,挺拔如松,就这么笔直的站着任由她看着。 “之前我以为你是功夫好,现在看来,阁下不简单啊。” “小姐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宫中森严之地,你说来便来,是该说你的功夫实在厉害呢,还是你本就是这宫里的人?” 对方沉默,裴翎珩选择行事之前不是没想过会暴露自己。 可是他竟然有一种不放心割舍不下的感觉,一想到那些阴谋诡计会伤到这个女人,就不管不顾的来了。 钟毓清已经深陷自己的猜想,“难道这个时代,也有东厂西厂之类的?” 裴翎珩听不懂,诚心请教,“什么意思?” “就是我猜……你是太监?” 裴翎珩面具下的一张俊脸好气又好笑,正欲说什么,却听到门外响起的足音,他动作飞快的夹起钟毓清,跳窗而去。 他们两个躲在窗外偷看了一会,来的是个穿着官服的男 人,相貌丑陋,身形短小,男人的脸上带着狐疑神色,显然是被人约过来的,但是殿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倒在地上的婢女。 起初男人还挺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何,在殿中待了片刻后就开始呼吸急促,看着地上女人的眼神都像是在发绿光。 后面的事……钟毓清的双眼就被人捂住了,她耳边听到风声阵阵,再双脚着地的时候,人就被带离了一个离偏殿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不让我看下去!” 钟毓清很遗憾,面具男一愣,伸手就带着警告的意味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围观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不仅今日,以后也不准看。” 听着对方教育自己的语气,钟毓清只能在心里默默鄙夷,她揉着被敲疼的脑袋暗中不爽,又不能跟对方解释自己才不是小屁孩,比这更刺激的画面都看过之类的。 “这么看来那殿中应该是燃了能让男子动情的香料。” 还有之前的那杯酒水,钟毓清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也觉得味道不大对,不过……她很快就产生了新的好奇,“那偏殿你也待过,你怎么没反应,你不会真的是——” 第二十一章 还能在哪? 瞧着对方那森然的眼神,钟毓清识相的没有说出太监这两个字。 “你既然明知道酒水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将计就计?” “你如何知道?”钟毓清立马反问。 面具男被问的楞了一下,转而轻声说道:“我在宴会旁的树林里看到了你,多留意了两眼。” 钟毓清切了一声,更是确定了他是太监的猜想,用脚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碎石道:“我不是想着,真搞出什么麻烦,搞不好我就可以被退婚嘛。” 她自己没有察觉到,在她说出退婚这两个字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裴翎珩除了生气,还有些想不通。 “这是为何?”他咬牙切齿的说着,“摄政王到底是哪里不入你的眼了?不管是权势还是身家样貌,我敢保证在整个京城都无人可比……” “你们这种俗人。”钟毓清摇头叹气的样子显得尤为的可爱,而看到这一幕的裴翎珩微微一愣,竟然很快就消气了。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这种在哪都光芒万丈的人物,你知道站在他身边有多辛苦吗?我跟他成亲,得被京城里一半的姑娘诅咒吧,你说我图什么?而且我才多大?我还是个孩子好吗?” 这副 身体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十几岁就要成亲,钟毓清想想都觉得无知可怕。 瞧着对方气鼓鼓抱怨的样子,裴翎珩闷笑出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开口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温柔,“他会对你好,会将你当成真正的妻子,爱你护你,等你长大。” “谁稀罕。”没想到找钟毓清竟然一点都不领情,抱着手臂看着宽阔的蓝天慢悠悠的道:“他对我的那些好,都不如我自在逍遥来的快乐,我都想好了,以后好好赚钱,然后买一块上好的肥田,我要做个不用干活就有钱花的地主婆。” 目光短浅的让裴翎珩不忍鄙视。 他心想,他的小媳妇果然是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他开口问向她道。 “若是未出阁的姑娘与外男幽会被抓住,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钟毓清还真不知道,她猜测道:“大约,会被视为家族耻辱,赶出家门!” 反正被退婚是跑不了了,她这么盘算着,就等洞穿事发的时候回去顶罪。没成想面具男慢悠悠的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这种有损家族名誉的女人,会被抓回去,当着众人的面或是被浸猪笼,或是被活活打死。” 钟毓清见他不像是在看玩笑 ,原地打了个寒颤。 “以此,来挽回家族名声。” “太恐怖了!” 钟毓清几乎本能的相信了,正在她想着一会要怎么出现解释清楚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已经在无声的靠近。 “你——” 凑巧钟毓清想要问话,结果一抬头四目相对,她竟然在某一刻觉得自己看到的眼睛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般。 而此刻的裴翎珩也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 他心跳的很厉害,朝堂纵横这么年,那么多次险中求胜,都未曾有过今天这般悸动。 可是偏殿那里已经乱了起来了,他必须要速速完成自己的事情离开,所以他在钟毓清的耳边轻声道:“你要小心府上的管家,他……” 裴翎珩在钟毓清的耳边私语了一番,等到钟毓清回过神的时候,他人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玩什么神秘,不过这人……怎么会让我觉得眼熟呢?” 钟毓清一边思索,一边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回去。 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在宴会场上的众人尽数站在偏殿的门前,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让人脸红的声音。 事情还得从刚才说起,钟小绾声称和自己一起来的表姐不见了, 宫人们帮着寻找,才发现了偏殿有异动的事情,而太后似乎也是有意针对钟毓清,在听到宫人的禀报后,竟然带着所有人一起来了。 怎么看怎么像是捉奸。 “娘娘,里面的人已经被分开拿下了,确实是一对私通的男女,男人的身份已经被核实,是陆侍郎之子,这女的嘛……不是咱们宫里人,还未曾确认身份。” 众人都猜着这女人应该就是钟小姐了,但是碍着实在嫌弃,都不肯上前确认,最终还是钟小绾哭天抹地的跑到房里一阵哀嚎。 “表姐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就算是平日里在家里胡闹惯了,也不该在这皇宫神圣之地……” 钟小绾哭一半,戛然而止的愣住了。 因为她终于看清楚,那被人绑着的女人不是钟毓清,而是她自己的婢女红儿。 红儿的嘴巴里被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急切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在让钟小绾救她。 可,事已至此。 钟小绾的眼里划过一道凶光。 不是钟毓清本人又怎么样,只要自己今天一口咬定是的,钟毓清的名声就彻底的毁在这,就算她出现,只怕也是百口莫辩! “表姐还以为自己会被再次包庇吗?还 是乖乖认错吧!” 红儿的脸色惊恐,没想到自己为之卖命的主子竟然如此无情。 而众位夫人在听到了钟小绾的那些话,皆是一脸难以掩饰的嫌弃和不可描说,看来这钟毓清在闺阁中就是个不本分,堂堂平南侯府,怎么就教出了这种女儿。 更可笑的是还被赐婚给了皇室。 “太后,看来这钟小姐行事放荡,也不奇怪今日会和楚公子做出这种脏事,我看也怪不得楚公子。” 慕嫣然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番,故意在众人面前这么说,太后也随之道。 “来人,把钟毓清给哀家送回平南侯府,穿哀家的话,让平南王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女儿!” 这道懿旨下去,钟毓清面临的选择不是白绫就是鸩酒,多半最后再说是病死了事。 而就在太后的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众人身后响起。 “真是奇了,太后因何如此生气,又因何要把臣女送回去呢?” 众人转身,诧异的看到真正的钟毓清在婢女池生的搀扶下步步走来,一举一动都娴静优雅,挑不出一丝丝的毛病。 “不可能,你……你怎么会在这?” 钟毓清笑着反问慕嫣然,“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呢?” 第二十二章 救下红儿 “可是你不是,不是与人私通了吗?” 这下轮到钟毓清嫌弃的皱眉头了,手中的帕子假惺惺的捂着口鼻,一脸嫌弃道:“慕小姐,你我同为未出阁的女子,这话实在不应该说出口的。” 她是故意这么做作让慕嫣然难堪的,而慕嫣然的脸色果然也变得很尴尬,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我不过是在阐述事实罢了,是你表妹自己说的,你行为不检点,难道你自己的表妹会故意说谎害你不成?” “难说的紧啊,这世道,骨肉都会自相残杀,更别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了。” 骨肉都会互相残杀,说的不正是当今的太后和陛下吗?他们两人为争权夺势,明里暗里不知道较了多少劲了。 慕嫣然像是终于抓到了钟毓清的错处,厉声道:“钟毓清你放肆!竟然敢……” 不等她说完,钟毓清就笑吟吟的将她打断,“臣女可什么都没说,倒是慕小姐,需慎言呐。” 钟毓清又没有指名道姓,顶多断是影射罢了。 可若是慕嫣然非要往上面扯,那就是越描越黑了。 慕嫣然意识到不对,侧目去看太后的脸色,果然十分阴沉,吓得她顾不上解释, 当即跪倒在地。 太后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了半晌,才似笑非笑道:“好一个钟毓清,哀家在这宫里见多了伶牙俐齿之辈,你也算是个其中翘楚了。” 王夫人见气氛不好,这会子终于敢上来打圆场,笑着拉过钟毓清的手,“你这孩子,去了哪里也不说一声,太后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担心死了。” 是巴不得自己被欺负才好吧。 只是这话说出来就大不敬了。 钟毓清屈膝行礼,一板一眼的答话道:“让娘娘担心了,我不胜酒力,偏殿里又闷,就和婢女一起在湖边散散步,不想会出这种乱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可不是大开眼界吗,她在这里活生生的站着,屋子里面竟然又多出了一个钟毓清,任谁听了都觉得荒唐。 太后冷声道:“把房间里的人给哀家请出来!哀家倒要看看,朗朗乾坤还能见鬼了不成!” 钟小绾在屋子里隔着门听得清清楚楚,被人拉扯出来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而她那小婢女刚被人松了绑就哭的撕心裂肺。 “奴婢是钟小姐身边的婢女,奴婢……” 她还想多说,就被忽然站起身的钟小绾狠狠的扇了一个 大嘴巴,钟小绾生怕她将自己所有事情说出来,瞪着眼睛骂道:“狗奴才,方才竟然意图骗我!你如今做下这种脏事,自己难逃一死也就算了,难道不为家人想想吗?!” 好毒一女的。 连钟毓清都能听出来,钟小绾这是藏着话要用红儿的家人威胁她,其他在场的夫人都是历经过后宅手段的,如何又听不出来呢。 太后更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像是被气笑了一般,嘲讽道:“你们钟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让哀家今日看了一出好戏!” 比起眼中钉肉中刺的钟毓清,她更讨厌这种行事狠辣之人。 钟小绾则是生怕此事继续盘查下去会牵扯到自己,跪向太后恳求道:“说来说去都是臣女没有管教好下人,才出了这样的乱子,臣女这就送她上路,还宫中一个清净!” 那红儿,受了胁迫是不敢多说的,听到钟小绾要杀自己,也只是默默的绝望罢了。 太后没有点头,可也没有摇头,而钟小绾却将此视为默许,咬了咬牙,就狠声对身后的红儿道:“你还在等什么?眼下一头撞死在这已是开恩,若是等到回府,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在场的诸位夫人,都面露心寒之色。 且不管这桩闹剧的真相,但身为世家小姐,出了事情不护短,而是非要逼死自己的身边人,单单这副样子,就已经难看非常了。 “小姐,奴婢……奴婢愿小姐夜夜好梦!” 这句告别,听着倒更像是诅咒。 红儿看着一旁的雕栏玉柱,终于面露决绝,咬牙闭眼就要撞上去,而此时却横空响起一个声音。 “且慢!” 钟毓清默默的在心里叹气,觉得自己最近这么圣母心一定是因为原主太善良的缘故。 “事情还没审问清楚,孰是孰非还不一定,凭什么就要我家的丫鬟以命相赔?” 她站在红儿面前,当红儿听到她说我家的这三个字的时候,鼻子一酸,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谁能想到最后出面护着她的,竟然是她之前一心想要害的人。 慕嫣然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你包庇这丫鬟,是因为真正想与陆公子私通的人是你吗?” 钟毓清面无表情回答,“我只是替天下女子不值罢了,为何出了这种事,大家第一个想到要为难的都是女人,难道就因为女人势弱,无法反抗吗?” 一个口 出污言,一个行为坦荡。 而且钟毓清的话,成功的让这些夫人陷入了沉思。 “诸位家中有女儿吗?倘若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儿遇到这种事,诸位难道也是这样不问是非的逼死自己的女儿吗?” “钟毓清你疯了吗?我等高门贵女,怎么能和这种低贱的丫头相提并论?” “慕小姐,人在做,天在看,你信不信风水轮流转?” 许多家中有小女儿的夫人们都不安了起来,怕就怕一语成箴这四个字,她们看着钟毓清身后狼狈不已的红儿,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太后,今日倒是不宜见血。” “娘娘素来仁慈,就饶过这可怜的丫头吧。” “你们——”慕嫣然尚且不自知自己已经做错了,只怕今日过后,她在众位夫人心中的闺名会一落千丈,就在她还想一错再错的时候,太后淡淡开口道。 “哀家何时说过要处置这可怜的孩子,横竖是他平安侯府和陆家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诸位夫人几乎是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王夫人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喜爱和敬佩,就凭着她为天下女人出头这一条,她便觉得这姑娘是个好人。 第二十三章 什么府邸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难道你就不要脸面吗?!” 回到府里,钟小绾看着红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骂着。红儿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主子盛怒之下,她深知自己是活不成了…… 钟小绾也确实起了杀心,可是她想到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红儿若是再死在自己手里,只怕自己会被非议。 故此,她并不准备现在就要红儿的性命,最起码不能让红儿死在府上。 “罢了罢了,我也并非是那种赶尽杀绝之人,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红儿一个激灵,不敢相信的看着钟小绾,钟小绾虽然让她活着离开,可是这种惩罚已经和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了,她所有的亲人都在钟府为奴为婢,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倘若此刻被赶出去…… 只怕只有横死街头这一条路能选。 “小姐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红儿办事不利给小姐丢人了,可是小姐不看功劳看苦劳,我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所以我并没有杀你啊,”钟小绾不耐烦的打断了红儿,用冷冷的不容商量的语气道:“放你走已然是开恩,你若再胡 搅蛮缠,我定让你知道厉害!” 红儿跟在钟小绾的身边,实在过于了解钟小绾的为人,知道她是个狠辣不留情又没什么脑子的人,不再哀求下去,苍白着脸色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走出了钟小绾的院子。 她是预备着一死了之,可是又在死之前想起宫里发生的那些事。 或许她应该有所弥补,在死之前做最后一件事。 而此时,钟毓清正在院子里重温自己的减肥操。 旁人都赞她的为人,就连池生也说她今日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实在厉害。可是她却耿耿于怀宫宴上慕嫣然嘲笑自己胖的事。 “钟小姐那是妒忌您啊,您哪里胖了,奴婢瞧您不胖不瘦,刚刚好,可爱极了呢。” 钟毓清无力的朝着青天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想法要不得,再说那慕嫣然都这么好看了,她嫉妒我什么?嫉妒我没她好看吗?” 就在她吐槽这些的时候,池生看着院门口的方向,轻轻疑惑出声。 “好像有人……” 钟毓清的第一反应是又被算计了,等着她和池生一脸小心谨慎的走到院门的时候,看到的是红儿小心翼翼的样子。 “怎么是你?”池生先是惊 讶,很快就露出不开心来,轻哼了一声,“陷害了我家小姐,还好意思出现在我家小姐面前,我要是你都要被自己羞死了。” 池生护主心切,虽然觉得红儿可怜,但还是忍不住发泄两句。 红儿的脸色顿时变得自责,她朝着钟毓清跪下,很实在的磕了两个头,开口道:“奴婢对不住小姐,在宫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将奴婢当个笑话看,也只有小姐不计前嫌的维护奴婢,可惜奴婢这条贱命百无一用,只能来生报答小姐了!” 钟毓清越听越不对劲,见红儿磕了头就要离开,急忙让池生拦住她。 “你这是怎么了,要去哪?难不成我辛辛苦苦救你回来,就是让你换个地方寻死的吗?” 池生此刻也消散了怒气,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重,生硬的说着,“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想不开啊,我们小姐也没怎么怪你啊……” 红儿摇头否认,小声的道:“和你们没有关系,是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为世俗所不容的,我活着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世俗不容?”钟毓清直接将红儿拉进了自己的院子,并且道:“真的没地方去就先在我这 住着吧,我会证明给你看,你能选的路并非只有一条。” 红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钟毓清。 池生提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小姐愿意帮你,你就别寻死觅活的了,赶紧谢谢我们小姐。” 红儿却不安的解释着,“奴婢并非是想要给小姐添麻烦,是自觉……” “我明白,”就是因为红儿的心思太干净了,她来找自己,就仅仅只为了感谢,而看清楚这一点的钟毓清决定帮忙,她对红儿道:“我既救了你,就会彻底的救你,你只管安心在这住下,我保证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红儿定然是不信的。 可说话的人是钟毓清,那个救她于水火之间的人,红儿忍不住的选择相信钟毓清,坚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钟毓清的想法很简单,陆侍郎家的公子虽然不见得是个什么良人,可是毕竟和红儿有了夫妻之实。 即便夫妻之实这种东西钟毓清自己本身不是很在意,但是架不住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很在意,对于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让红儿风风光光的嫁进陆府,当然,一个婢女,还是一个出了丑事的婢女自然 不可能是正妻了。 只能做妾。 钟毓清以钟家嫡女的身份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了陆家。 陆侍郎看完了整封信,冷哼一声就把信扔了,最近他正因为此事被同僚嘲笑,莫说是将人娶进门了,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钟家什么府邸,她家出来的下人丫鬟还妄想给我儿子做妾,做梦去吧!” 钟家虽有爵位,平南侯府,听着好听,可拯终究也只是空有爵位而无实权,这位陆侍郎怎么会将钟家看在眼里。 陆侍郎命令手下道:“你去,将那送信的下人乱棍打出去,就说咱们公子看不上他们府上的丫鬟,小姐嘛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手下也是仗势欺人惯了,得令以后就匆匆的走出去,岂料还没出门就被人一脚踹了回来。 那门口站着的男人如煞神一般,只是看了陆侍郎一眼,陆侍郎就吓得跑过来跪下,“下官该死,不知道您会过来,难道是摄政王又有什么指令了?” 一身玄衣,正是裴翎珩身边的近卫标志。 此刻这近卫抱着手臂,冷冷道:“平南侯府的嫡女,是我们未来的王妃,你说它是个什么府邸,配得上配不上?” 第二十四章 放我一马 陆侍郎连连给了自己两耳光,嘴中告罪道:“这不是昏头了给忘了吗?怎么就得罪到未来王妃的头上了,是犬子混账,竟然敢碰王妃府上的人,下官一定妥善处理此事,一定妥善处理……” 结果钟毓清当天傍晚就收到了陆府的回话。 对方十分的热情,还殷勤备至的送来了求娶的嫁妆,说是府上正在张罗,准备挑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的把红儿抬回去。 “贵妾?” 红儿一脸震惊,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像是生怕自己是在梦里。 池生捂着嘴巴笑道:“是啊,这可是飞上枝头了呢,只希望陆夫人以后莫要忘了咱们才好。” “怎么会……”红儿不可置信了一会,然后冲着钟毓清又要下跪,钟毓清一直防备着她这个动作,这次不待她跪下就把她捞起来。 “怎么不会,你一个好好的大姑娘,若不是被他犯浑糟蹋了,本来是可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的。” 钟毓清始终不认为给人做妾是什么好归宿,若非是出了这种丑闻……给官宦人家做妾,哪里比得了找一个清贫人家好好过日子呢。 她是不知道,像红儿这种丫鬟,顶天了也就 是给主子糟蹋做通房,搞不好连个名分都没有,而现在陆家肯这么郑重的把人娶回去做贵妾,已经是惊世骇俗之举了。 “奴婢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小姐大恩,恩同再造,他日若有能报答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 钟毓清只觉得是举手之劳,自然也没有将红儿这些话当回事,一脸轻松的同红儿说笑,商量着嫁娶准备的事情。 可这么一件事,不仅在京城,在钟府也是一桩大新闻。 钟府很快就炸开锅一般沸腾了,大家在艳羡红儿的同时,统统对大小姐表达了仰慕与夸赞。 “还是咱们大小姐菩萨心肠。” “是呢是呢,不像某些主子,薄情寡义的……” “这辈子能伺候大小姐一次也值了。” 而此时养伤养的差不多的钟婉灵恰巧在散步的时候听到这些下人的闲谈,不由得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近来府中的下人都变得各个多嘴多舌的。” 表面上是嫌弃下人们多嘴多舌,实际上是不喜他们暗中称赞钟毓清。 钟婉灵身边的婢女便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与了钟婉灵听,钟婉灵听的眉头紧 皱,直至最后,愤怒不已道:“钟小绾果真是个绣花枕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接着又指使身边的婢女道:“你去,将这些话传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务必让钟小绾听到!” 钟毓清则是压根没有察觉到最近自己在府上威望大涨这件事,只隐约觉得院子里的下人异常勤奋,还总是喜欢对着她笑,搞得她每天都有些不自在。 本以为处理了红儿的事情以后就会恢复以往平静日子,但是没想到钟毓清很快就再次收到了邀贴,本来因为上次的前车之鉴,钟毓清是抗拒的,但是下帖子给她的人是王府,王夫人亲自邀约,她碍着情分倒不好拒绝。 “我还怕你不来呢,上次在宫里出了那么多糟心事,咱们两个也没能好好的说上话吧。” 王夫人为人爽朗,她做东举办的宴会,京城里的贵人都纷纷给面子,钟毓清才到王府就被王夫人挽着手说话,不时有好奇的眼神朝着她们看,不过也都是善意的,并未让她觉得不悦。 “你不知道,你现在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我那些朋友都想瞧上你一眼,看看是个什么传奇人物。” “夫人过誉 了,我凭本心行事,大家不笑话我,已是抬爱了。” 王夫人拉着钟毓清夸个不停,只恨自己没有个适龄的儿子,能把这合眼缘的小姑娘娶回来。 “你先在此处稍坐,我去应付那边的客人,去去就来。” 钟毓清连忙点头,其实王夫人的眼神过去热情,倒是让她不自在,王夫人一走,她还能松口气。 “你尝尝这个。”钟毓清自己吃了一块糕点,觉得味道甚好,又偷偷趁人不注意喂给池生。就在主仆两个乐在其中的时候,池生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因为她瞧见了一起并肩走来的钟婉灵和钟小绾,因是一府的姐妹,王夫人下帖子的时候也不好过于厚此薄彼,就给姐妹三个都下了帖子。 但是三人却不是一起过来的,钟毓清自己坐了一个马车,这姐妹两个同乘一个,不难看出关系如何。 “我可劝你,现在的钟毓清可不是当初那个死肥婆了,她人前把风头都给出尽了,你这会可别做的太过。” 钟婉灵刻意这么说,她满意的看着钟小绾在自己劝说下眼睛里都快蹦出火星子的样子。 “你怕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反正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此话倒是不假,钟小绾早就因为前段时间的丑闻名誉尽损,她今日之所以还愿意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是为了为难钟毓清,而钟婉灵,则完全是为了看戏。 “我是不是看错了,钟小绾的那眼睛里,是不是在冒火啊?” 钟毓清也察觉到来者不善,这么跟池生说着,但还没等她起身避一避,钟小绾已经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的就把桌子上摆着的糕点水果一把掀翻在地,成功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她才开口道。 “钟毓清,你就仗着自己是嫡女,可是我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野丫头!” 钟毓清咽了咽口水,觉得对方发疯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她诚恳的请教着:“你哪来的这么大怒气?你说你被人欺负了……被我吗?” “你少在这里装傻!”钟小绾见投来此处的视线甚多,两眼泪汪汪的道:“算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那红儿本来就是你的人,你们联合演了这么一场戏,就是为了害我对吗?” “你赢了,今日我当着众人的面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第二十五章 政务繁忙 “我说呢,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就被陆府给看上了,相必这就是你许给她的好处吧,只要她背叛自己的主子,你就许她高枝,姐姐真是好手段啊。” 钟婉灵瞧着时机差不多了,适时的出现添油加醋。 钟毓清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忽然出现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跟自己打舆论战啊,说白了就是想尽办法毁了自己的名声,用心可真是够歹毒的。 但是这事……被阴谋化了之后还真是不怎么好解释。 就在钟毓清在正八经的想着自己要怎么破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男子沉稳的脚步声,以及那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本王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钟府的那位表小姐啊。” 摄政王忽然出现在此,实在令众人震惊,虽然在这种场合不用正八经的跪下行礼,但是为表尊敬,很多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摄政王。 更令人震惊的是,摄政王竟然掺和到了这三个女人之间的恩怨中。 钟小绾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说不出的小得意,毕竟在场的三个女人,摄政王就只提到了自己一个。 她小声的道:“能被王爷记住,是小女子的荣幸。” 瞧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勾引裴翎珩,大家又想到她和钟毓清的关系,都在心里默默的鄙夷着。 勾引自己未来姐夫的人,人品能好到哪里去? “那日在宫里,表小姐先是用自己的贴身婢女诬陷清儿,又翻脸不认人想要逼死自己婢女,如此狠毒的行径,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行事,本王当然记忆深刻。” 噗嗤。 钟毓清没能忍得住,笑出了声音来,心道这个摄政王一本正经的损起人来还真是有一套。 现在有了裴翎珩这个证人,再也不是钟小绾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况且以摄政王尊贵的身份,实在没必要说谎。 钟婉灵知道钟小绾这步棋又走废了,她只能亲自上了,做出一脸心疼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当真是误会姐姐了,只是姐姐就算救人心切,也不该私自同陆公子往来书信,这若是让爹爹知道,又要生气了呢。” 钟毓清不自觉的瞪了瞪眼睛。 通书信是真的,但是她什么时候和陆公子同书信了? 她明明是以嫡女的名义给陆府写的信,怎么到了钟婉灵的嘴里,就有种放荡的感觉了? 更糟糕的是陆 公子是出了名的下流,只怕这两句话会引无数人想入非非。 “我看你是误会了。” 裴翎珩又怎么会看着钟毓清被陷害,他淡淡的道:“这事是清儿找本王商量,由本王出面和陆府打交道。” 如此,便说得通了。 难怪陆府会抬举一个丫鬟做贵妾。 原来是摄政王的面子啊。 与此同时,大家也都注意到,摄政王对这位陆府嫡小姐的称呼,那是多么亲密又多么宠爱的两个字啊。 “姐姐何时和王爷如此亲厚,真让人好奇呢。” 瞧着钟婉灵还不死心的想要搬弄是非,裴翎珩干脆一把揽过钟毓清的肩膀,“这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怎么,钟小姐是有什么意见吗?” 这桩婚事可是御赐的,谁有意见不是活腻了吗?再说人家是被赐婚的一对,来往亲密些又有什么,谁还敢在背后说摄政王的闲话不成? 这出闹剧就随着摄政王的霸气护妻而消散了,当所有热闹散去,钟毓清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然后在裴翎珩不爽的眼神下将自己从对方的手臂下抽身出来。 “本王是否可以理解,小姐现在是一种翻脸不认人的行为?” 钟毓清 心道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但是有一件事她还是很好奇的。 “红儿的事情,真的是你暗中帮忙?” “倒也不算是暗中。”裴翎珩伸出手,在钟毓清无比抗拒的眼神下,轻轻的为她理了理鬓间碎发,笑道:“你是我未来的王妃,我喜欢明着护短。” 所以也就是变相承认了是他在帮忙。 钟毓清这个人,还是恩怨分明的,虽然她对王妃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但是对方帮了自己,自己理当要道谢。 “谢谢你。” 裴翎珩没想到钟毓清还有这么讲道理的时候,愣了愣,开口道:“真想道谢,就陪我散散步?” 语气里,竟然有一种双方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池生负手站着,暗中偷笑,觉得这俩人站在一起怎能看怎么般配。 “好啊,散散步而已,我又不少块肉。”钟毓清率先往前面走着,没走两步又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拉了回来,她看到裴翎珩一脸认真固执的将她的手放到了他自己的臂弯上,末了还不忘教给她。 “这才算是一起。” 有生之年,钟毓清第一次心跳快了半拍。 她今日才发现,面前这个被赐婚给自己的男人 ,面容白皙,剑眉星目,还有薄唇下若隐若现整齐的牙齿,都好看的非常。 “搞什么,散个步而已……”钟毓清偷偷深呼吸几下,面上继续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实则方寸大乱,若不是王夫人忽然冲出来,她可能就有露馅的危险。 “我来迟了,听说刚刚这有热闹,看来我是错过了。”王夫人说笑着走过来,十分刻意的挤在两人中间,不仅消散了两人之间刚刚产生的暧昧气氛,还顺势把钟毓清抢到了自己的身边,牢牢挽住。 “你们要散步啊,一起吧!”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裴翎珩微微眯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然是十分不爽的状态,不知为何,钟毓清觉得这一幕尤其的诡异和可笑,自己在王夫人身边十分辛苦的忍着,佯装不懂的瞧着两人唇枪舌战的交锋。 “素闻王尚书与夫人感情甚笃,怎么今日不见他跟在夫人身边?” 话外音,去找你自己夫君去,别再这里碍事。 “嗨,我们家夫君政务繁忙……” 王夫人话未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不远处那个匆匆朝她奔来的身影,似乎正是她那个政务繁忙的夫君。 第二十六章 忘了点什么 王夫人被自己说出的话打了脸,心中正有所尴尬,耳边又听到摄政王慢悠悠的道:“政务繁忙啊。” 简直是在一个字一个字亲自吐槽着王夫人的打脸行为。 王夫人无奈,对方明明是个王爷身份,却偏偏热衷于在此事上较真,而此时一路小跑而来的王尚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罢了。 他先是和裴翎珩例行公事一般打了招呼,又对王夫人道:“找你许久了,怎么总是不见人?” 语气带着微微的着急,看着王夫人的眼神中也是难掩的担心。 钟毓清有些小小的为难,这个时候,她深知自己站在王夫人身边就像是一只锃亮的电灯泡一般,可……她要是放手让出王夫人身边的位置。 就跟落单的小羊一般,一旁还站着大尾巴狼裴翎珩。 “夫君找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和钟家小姐叙旧几句,用得着担心嘛。” 还好,王夫人坚定的挽着钟毓清的手,说话的时候还隐晦的暗示王尚书自己不想离开。 王尚书大概是极其宠爱自己夫人的,看着王夫人这副鬼机灵的样子,无奈的解释,“是宫里来人了,太后身边 的嬷嬷亲自过来,要宣你入宫。” “啊?”王夫人极其扫兴的啊了一声,又有些不安的问向王尚书,“你会陪着我一起去吧?” 王尚书点点头,一脸当然了的样子,又提醒王夫人道:“快去更衣吧,莫要让嬷嬷等急了。” 王夫人点点头,跑之前还不忘拽着钟毓清,原话是,“钟小姐同我一起吧,我正好需要你帮我长眼瞧瞧妆面衣服。” 说着,暗地里捏了捏钟毓清的手心。 钟毓清了然,点头应允,两个女人携手离开,原地就留下了一脸耿介的王尚书和满脸不爽的裴翎珩。 到了换衣服的内室,王夫人屏蔽左右道:“我这有钟小姐帮忙,你们就先下去吧。” 待闲人散尽,房间里安静下来,就只剩下王夫人和钟毓清两个,钟毓清才开口问道:“夫人带我来此,是有话要说吗?” “此前我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可是今日我瞧着那摄政王处处维护你,你们莫非……有情?” 钟毓清摇头,一脸老实的道:“并无那种东西。” 末了又推测了一番,“我想他之所以帮我,大概是碍着我是他名分上的未婚妻子罢了,我和他 见面不过是屈指可数,实在不好猜他的心思。” 王夫人皱着眉头又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可喜欢他?” “更是无稽之谈,对这桩婚事嘛,我是希望可以好聚好散。” 虽然……希望很渺茫。 王夫人瞪着眼睛,一脸惊喜,她拉着钟毓清的手十分满意的道:“这就对了,我今日留你,就是想让你聪明一点,若是想活命,就得早早的和那男人撇清干系!” 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婚事,但是竟然能让王夫人说出若是想活命这种话,钟毓清很诧异,觉得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刚想要细问,门外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催促声。 “夫人是在里面更衣吗?怎么这么慢?” 王夫人皱眉,显然是听出了门外说话人的身份,隔着门朗声的回话道:“嬷嬷莫催,我这就好了。” 那嬷嬷应该就是之前王尚书提到的宫里来人,钟毓清又听她道:“夫人快些罢,不要让娘娘等急了。” 王夫人转而对钟毓清道:“今日是没时间细说了,你曾经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请改日再过府说话。” 钟毓清信得过,当然信得过 。 不说这些天通过观察王夫人的为人,就是这个时候她拉着自己的手和说话间的诚恳,她也是相信她是好意的。 为了避嫌,王夫人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率先出去,而钟毓清只等她和嬷嬷走远以后才从房间里走出去的。 王夫人这个主人翁因为有事离场,这府上的宴会也就兴致寥寥的散了,钟毓清走到府外的时候,正好远远的瞧见王夫人夫妇两个相携手走到了马车前。 王尚书在十分小心的搀扶着自己的夫人,举止间都是肉眼可见的温柔。 他这么不管是为官还是做人都甚是死板的一个人,却从不避讳对自己夫人的宠爱,即便王夫人为了自己日益发福的身材而苦恼,王尚书也从来没有嫌弃过。 “说不准这世界上还真有爱情这个东西……”瞧着这对伉俪,钟毓清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两句,等目送着他们二人走远,又一脸愁苦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 虽然最近减肥有些成效,但她离窈窕二字还相差甚远,她看着自己并不细致的腰身,脑子里想的是。倘若这世界上真有爱情,也不会降临在自己这种胖子身上。 “等着吧, 早晚消灭了你们。” 说完还不解气,动手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 “噗……” 这轻微的笑声在这个时候听到就很刺耳了,钟毓清警惕的转身,看到的却是裴翎珩,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钟毓清脑子里腾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王爷好兴致啊,在这看风景吗?” 嘴上虽然是在问看风景,然则脸上写满了怀疑,她觉得这人是在跟踪自己。 “本王一直跟在小姐身后,只是小姐一直不曾察觉到本王而已。” 裴翎珩倒是……坦荡。 钟毓清诚心请教,“你跟着我作甚?” 语气已然是十分的不客气了。 裴翎珩似乎没觉得自己哪做错了,还迎着钟毓清的眼神往她面前走了两步,“似乎是因为,某人要谢我,还要同我……散散步?” 某人钟毓清,忽然心虚。 她是说过要陪裴翎珩散步,没散两步就被王夫人拉走了,回来后忘的理直气壮。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我总感觉自己像是忘了点什么,抱歉抱歉。” 瞧着对方一脸打哈哈就想糊弄过去的样子,裴翎珩眼中逐渐有了更深的笑意。 第二十七章 车夫有鬼 “这又是道谢又是抱歉的,钟小姐似乎欠了本王很多东西。” 钟毓清没料到这人会顺杆往上爬,更没料到自己随口说的话都会被堂堂摄政王这么较真,她略微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开口说话比较好,省的再留给对方什么新话柄。 “这样吧,不如就请本王吃顿饭,一笔勾销。” “吃饭……啊。” 钟毓清头大,脸上的表情艰难的像是吃了黄连一样,王夫人刚提醒过她要和摄政王保持距离早点从这段婚约中脱身,结果她转身就跟人约饭? 诚然她是不想再和裴翎珩这个浑身上下大写着诡异二字的人再有着任何牵扯,可是偏偏对方不安分的很,瞧着她答应的不痛快,竟然开始一步步向着她逼近。 “你觉得不妥?那你觉得用什么报答比较好点呢?” 裴翎珩向前一步,钟毓清就后悔一大步。 “我……我还没想好啊。” “钟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什么词?” “以身相许啊。” 话音止,钟毓清也退不动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后腰已经抵在尚书府门前的那只石狮子身上了,触感一片冰冷坚硬,还有点 疼。 “我觉得吃饭这个主意,非常好,特别好,就它吧!” 瞧着小姑娘明面上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实则非常怂的样子,裴翎珩十分想笑,但是他忍着笑意继续逗她,“紧张什么,赐婚圣旨在前,你早就许给本王了,本王只是在同你探讨这个词的意思罢了。” 钟毓清一脸复杂,“你同我探讨……有必要离这么近吗?” 对方恬不知耻的解释,“当然,此乃秘闻,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钟毓清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些,因为她此刻正在心里疯狂的吐槽着,秘闻你个大头鬼,欺负她没文化吗?以身相许这四个烂大街的字还能有谁不知道意思的? 她佩服裴翎珩可以恬不知耻的瞎掰。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跟人把话撕扯开说明白的时候,一阵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钟毓清双眼一亮,名正言顺的把裴翎珩一把推开,冲着那驾车的小厮抱怨着。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让本小姐在这等了这么久!” 那小厮低着头小心回话,“小姐宽恕,路上马车出了点状况。” 其实钟毓清才不关心马车出了什么状况,她道了句告辞就要往马车 上面爬,结果被人揪着手腕一把抓回来了,刚想忍无可忍的对裴翎珩发火,结果回头的时候看到是裴翎珩一脸正色的模样。 和刚才逗着自己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们府上其他两位小姐呢?” 那车夫答道:“皆已送回去了。” 钟毓清倒是没觉得有多古怪,那两位和自己不合,必是不肯和自己同行的。 “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头呢?” 这话是问向钟毓清的,钟毓清还没回答,又是那车夫开口答道:“也是跟着之前的马车先回去了。” 这就很诡异了,看着像是故意制造钟毓清落单的机会。 且,最让裴翎珩生出警惕的是,这车夫答话的时候,眼神躲闪,压根不敢正视自己。 钟毓清有些担心,询问裴翎珩,“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裴翎珩看了看她,却用一种让她放心的语气道:“没事。” 然后牵着她的手,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 在他动作温柔扶她踏上马车的那一瞬间,钟毓清不可控制的想到了王夫人和王尚书,原来自己竟也有被人如此温柔以待的这天。 “你好生的将小姐送回府中,如有差池,本王绝不 会轻饶了你。” 话是说的风轻云淡,那车夫听他自称本王,稍诧异的抬头打量了裴翎珩一眼,这一眼就被裴翎珩深深的记住了样貌,那车夫心乱如麻,连声称是。 待马车远走以后,裴翎珩招了招手,身后随即站定了一个如影子一般敏捷无声的暗卫。 “跟上,本王要她安安全全的回府。” 暗卫领命后就消失了,如同出现的时候那般悄无声息。 马车上的钟毓清有些困了,而且这马车一晃一晃的自带着催眠效果,她坚持了一会,终究是没忍住,在车厢里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马车在中途的时候是停顿了一下。 那车夫掀开车帘,看了看马车里已经安然入梦的钟毓清,满脸可惜。 其实他并非什么正经车夫,而是被钟婉灵买通而来的歹人,钟婉灵给了他很多银子,要求很简单。 她要他将马车里这个看起来十分好收拾的女人带到荒郊野地里去糟蹋一番再扔到大街上。 在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之前,车夫以为这是个很好完成的任务。 可是回想到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车夫无声的打了个寒颤,然后一脸遗憾的 把帘子放下,重新赶路,照着回平南侯府的方向。 再多的银子,也得有命花才是。 车夫并不知道,因为他的谨慎选择,为自己救回了一条命。 “你拉我来这做什么?”大夫人被钟婉灵哄着,来到了钟府门前站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钟婉灵的脸上则是一片喜色,“请您看戏啊,保证您看了这场戏后会神清气爽。” 大夫人当即就领会到了,小声询问着,“你对钟毓清出手了?做的谨慎吗?可别留下了把柄?” 之所以这么紧张,也是因为现在的钟毓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蠢笨如猪的钟毓清了,对比大夫人的谨慎和不安,钟婉灵则是完全不在意道:“放心吧娘,她钟毓清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自己和摄政王的那桩婚事吗?” “我找人毁了她的清白,这还不止,待会就让人把她扔在这大街上,我看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名声尽毁,还怎么嫁进摄政王府做王妃……” 可惜钟婉灵还没开心玩,马车摇摇晃晃驶来的声音响起,在母女两个期待而紧张的眼神下,钟毓清打着哈欠从马车上走下来,还顺带伸了个懒腰。 第二十八章 拼命 “你……” 钟婉灵看着面前的钟毓清,像是咬了舌头一样,半天蹦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到底是年轻,办事不周全。 这钟毓清好好的,哪里像是被轻薄过的样子,衣装整齐神态安详,瞧着还像是在车里养足了精神。 诧异的人是钟毓清,她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你们?”怎么会齐刷刷的出现于此,像是在等着迎接自己一样。 大夫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这孩子,跑哪疯去了,迟迟不归的让人担心。” 本来,大夫人不说这句话还好,听完这句话钟毓清就在心里料定了此事有鬼,她又细心的观察到钟婉灵正气鼓鼓的瞪着身后的车夫,刚想深想点什么,府里又匆匆赶来一个老嬷嬷。 这老嬷嬷姓赵钟毓清也认识,是家里老夫人身边贴身女史,年轻那会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随着老夫人一起嫁来钟家,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对老夫人忠心耿耿,对她这个老夫人疼爱的嫡孙女也是爱屋及乌。 赵嬷嬷看到钟婉灵毫发无伤以后才敢喘口气,面上只是得体的说着,“大小姐的事,都 是老夫人在管,请大夫人不要僭越了。” 真是在外人面前一句都容不得别人说钟毓清。 虽明面上被称作大夫人,但是大夫人哪里有自己的一点威严,被赵嬷嬷一句话堵得死死的,敢怒不敢言。 赵嬷嬷像是没看到大夫人难看的脸色,对钟毓清又和和气气的道:“老夫人算着小姐是该回来了,特意让老奴带小姐去用晚膳呢。”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钟毓清虽然觉得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但并未深思,而是开心的跟在赵嬷嬷身后,去找自己的祖母用膳去了。 等到她们两个一走,大夫人便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全部都撒在了车夫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收了我女儿的好处,竟然敢放过那个小贱人!来人啊,把这车夫给我拿下!” 那车夫自然是被一顿好收拾,最后被打到鼻青脸肿,一边喊冤一边求饶道:“贵人吩咐的差事小的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放在心上啊,实在是遇到了难事……” “呸!那钟毓清就算是再狡猾,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她能有多难缠?” 大夫人起初一直一口咬定是这车夫偷懒没做好 差事,直到车夫说道:“她身边可有一个了不得的王爷护着,那王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加之他记住了小人的样貌,小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啊……” 这个王爷当然就是摄政王了,自是不必多说大家都能猜到的。 钟婉灵情绪有些激动的道:“你这个蠢材,那王爷岂会看上那种蠢笨如猪的女人,不过时逢场作戏罢了。” “我看未必。” 大夫人像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同钟婉灵分析着,“你也说了,今日在宴会上摄政王就钟毓清处处相护另眼相看。” “娘,你什么意思……” 钟婉灵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实则是在她自己的心里,压根不想承认自己会输给钟毓清这种女人。 因为话题隐秘,又涉及到摄政王这种大人物,大夫人让人先把车夫带了下去,悄悄的和钟婉灵密谋着。 “咱们只把要先收手消停一段时间了。” “可是——” 大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还不甘心,将眼睛一瞪,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若真的惹恼了那个男人,你父亲都救不了咱们,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另一边,钟毓清如愿以偿的见到了 祖母,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鼻间甚至隐隐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 还没等着她给祖母请安,一个人影就哭哭啼啼的朝着她砸了过来。 是的,用的力道很大,像是一个重物实打实的砸在了身上。 “呜呜呜小姐,奴婢担心死你了,奴婢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哭着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池生。 原来当时钟毓清跟着王夫人短暂的离开宴会现场以后,钟婉灵就随便想了个理由命令池生跟着自己离开,有意让钟毓清落单。 池生已经哭了很久了,红肿着眼睛道:“奴婢不想跟二小姐走的,但是她用主子的身份压奴婢,奴婢之好照做了……” 老夫人开口道:“你这丫鬟还算忠心,回府后就来求我,把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因担心钟毓清有危险,所以老妇人才会派赵嬷嬷亲自过去。 幸好是虚惊一场。 不过瞧着钟婉灵这股折腾劲,钟毓清隐约猜到了这原本应该是有些什么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取消了。 这某些原因……大概就是裴翎珩了。 钟毓清想到了自己离开王府前爬上马车的那一幕,有些糟糕的 想着,本意是想和这腹黑男人撇清关系,这下好了,人情还越欠越多了,不知道这个男人下次又要在自己面前怎么嘚瑟了。 她想这些的时候,表情复杂,因为过于专注,倒让老夫人误会这是在独自伤心。 “我可怜的丫头。”老夫人上前,一把把钟毓清抱住,钟毓清还有些懵逼,但是在老夫人温暖的怀抱里,又能够感受到那种实打实的怜爱,让她沉浸其中不想推开。 “祖母还在,你放心,那些人要想害你,除非祖母死了!” 说着,还轻柔的拍了拍钟毓清的后背,像是哄孩子的一样,“这些天定然都是在担惊受怕,你看都瘦了这么多……” 钟毓清:“……” 那倒不是,那纯粹是因为看不惯原主之前太胖了所以在减肥的缘故。 “你小时候就没了娘,你那个爹又是个糊涂人,但是这些都没关系,你有祖母在,祖母这把老骨头,总要撑到看着我们的清儿嫁个好人家才能安安生生的闭眼。” “谁要是敢欺负清儿,祖母就去跟他拼命!” 说着,老夫人还故意凶巴巴的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板,逗得钟毓清笑出了声音来。 第二十九章 惦记裴翎珩 “我有天下最好的祖母,所以我什么也不怕。” 和老夫人待在一起说笑了一阵,又和老夫人一起用了晚膳,到了就寝的时辰钟毓清才带着池生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小姐,今可真是多亏了王爷护着,其实现在想想,王爷对您挺好的,只要您嫁到王府,就再也不用担心大夫人她们为难你了!” 池生一边帮钟毓清脱衣服,一边一脸天真的帮钟毓清想着帮她脱离苦海的法子。 钟毓清却面色平静,接过池生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擦了擦脸,淡淡道:“你当王府的后宅是好混的吗?咱们平南侯府顶多是刀光剑影,摄政王的后院,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池生啊了一声,小脸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服侍钟毓清上床,为她盖好被子,嘴里还不死心的道:“奴婢瞧着王爷是在意您的,您嫁过去,他总是会护着的吧……” 钟毓清没有说话,更像是没听到池生的那些小声嘀咕,双眼一闭呼吸就跟着平静了下来,像是困得厉害。 池生见此也不敢多言,收拾利索以后就轻着脚步退了下去。 钟毓清内心清醒着呢,她知道池生说的没错 ,自赐婚以来摄政王的种种表现,都像是很在意自己,可就是这样,才让她不安。 他到底在图谋她什么? 又或者说,是在利用她什么? 翌日池生来伺候钟毓清洗漱,结果推开门就看到钟毓清盘着双腿坐在床上,一脸严肃的摸着下巴,双眼下黑黢黢的颜色很明显的昭示着钟毓清昨天睡的并不好。 这副阵仗把池生吓着了,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唤着,“小姐?” 钟毓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奇怪,自说自话道:“你说我们搞个快递怎么样?” “啊?” 池生眨巴着双眼,很直白的表现出自己并不知道快递为何物的疑惑。 钟毓清十分细致的同人解释着,“快递就是……嗯,如果我今天想吃一串糖葫芦,就给别人一点钱,让他们去帮我跑腿。” 池生恍然大悟,又再陷入其他的不解,“可是小姐想吃糖葫芦,直接跟奴婢说不就行了吗?府上这么多下人,为什么要付钱给别人呢?” 钟毓清噎了噎,不死心的继续道:“也不全部都是吃的,比如我要买其他东西,下单让人给我送过来……” 池生继续道:“啊,小姐说的是 镖局啊。” 钟毓清:“……” 一大早能够想到的赚钱之路全部都被池生轻而易举的毁灭了呢,而且对方眨着眼睛一脸纯良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看来这些都不靠谱,你还是过来帮我梳妆吧。” 在为钟毓清挽发梳妆的时候,池生看到铜镜中的钟毓清一脸愁容,托着胖乎乎的小肉脸感慨着,“赚钱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果然那些动不动就通过新奇点子暴富的小说女主都是瞎掰骗人的。 池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分明就是在杞人忧天啊,您这金枝玉叶的身份,哪里需要自己亲自赚钱,就算是日后嫁人,也必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贵夫人的命……” 钟毓清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自己身边的小丫头。 转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池生,池生在她严肃的眼神下再也笑不出来了,小心的问道“小姐,是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是错了,先不说我未来会不会嫁人,就算是我真的嫁人了,难道就要靠那所谓的夫君养一辈子吗?” 钟毓清从未想过真的履行什么婚约,在她的计划里,自己迟早会想尽 办法退婚的,等退了婚自己还要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 池生没觉得哪里有错,眨着眼睛道:“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钟毓清无奈的摇头,“所以说这个时代女人地位低也不是没道理的,靠男人养活,把男人当天,女人成了随时可以被休弃的附属品,你不觉得很可悲吗?” 不等池生回答,钟毓清就继续道:“终究还是得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才能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东西。” 譬如自由,譬如对她很好很好的祖母。 这么又过了几日,王夫人的拜帖果然如约而至了。 照着府上的惯例,其他府上世家夫人递来的拜帖和邀约,都要先从府上主母的手上过一遍的,平南侯府没有名正言顺的主母夫人,素来的帖子,都是交给大夫人。 “给大夫人道喜了。” 大夫人神色恹恹的,因为上次的事情,这几日都在府里忍气吞声的不敢招惹钟毓清,正因为此事心塞,瞧见手下的人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自然不爽,没好气的问道。 “何来的喜事?值得你高兴成这样,行事不稳重,成何体统!” 那下人挨了骂,收敛了神情,只小心的 将邀约的帖子奉上,大夫人耷眼看了看帖子,又像是疑心自己看错了一样揉了揉眼睛。 “夫人您没看错,这可是王家递来的帖子,说是请咱们小姐过府喝茶。” “我的老天啊,王尚书位高权重,那王夫人更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和太后素来亲厚,谁家的姑娘要是得她的青眼,这婚事也就不用愁了!” 大夫人就差是喜极而泣了,虽是只看到了一个帖子,但就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嫁入高门了一般。 那下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王夫人定然是相中咱们小姐了,才打着喝茶的幌子……”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喊二小姐过来,得好好谋划谋划,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这可都是有讲究的。” 于是,大夫人的院子里,里外喜气洋洋的就像是过年了一样。 钟婉灵很快就被人找了过来,听说了这件事,脸上虽有得意,倒也算不上十足的开心。 “那王夫人就算是再厉害,还能给女儿找个比摄政王更好的夫君吗?女儿可不想嫁人后就的输给了那贱人一头。” 原来钟婉灵心心念念惦记的,竟还是裴翎珩。 第三十章 良心 大夫人瞪着眼睛,虽然有一瞬间觉得钟婉灵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在之后又很快恢复了清醒。 她对着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着。 “那王府岂是个太平去处,我看那钟毓清未必就能顺顺利利的做上王妃的位置,再说就算她做了王妃,王夫人都不能给你找到好门第,就不必说其他夫人了。” 钟婉灵终究是年轻,将信将疑了一会,很快还是想通了。 难道做不成摄政王妃,她还能一辈子不嫁不成? “母亲,王夫人的帖子在哪,女儿想看看。” 看着钟婉灵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大夫人不放心道,“你啊,毛手毛脚的,小心点千万别把帖子弄坏了。” 就像是印证了大夫人说的话一样,钟婉灵因为太过于兴奋,在伸手接帖子的时候一个没留意用袖子扫过了一旁的茶杯。 两人只听到“啪嗒”一声,大夫人手边上,那盏还冒着热气的茶全部倒在了红色的帖子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不得帖子上烫人的茶水,两人急忙同时伸手去抢救帖子,没成想这下子就更糟糕了,帖子在两股力道的拉扯下应声断成了两截。 两人 互相惊恐的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是不知所措着。 “这……这帖子还能用吗?” 大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问出这话的钟婉灵,钟婉灵则是一副缩着脑袋不敢说话的样子,大夫人从她手里夺过请帖的另一半,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整张请帖拼凑如初,她看着这张纸,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 恰逢有下人掀帘进来上点心,感觉到这房间里的气氛不对,又看到大夫人手里捏着的半截帖子,瞬间就明白了,自以为是为主解忧的献策道。 “夫人不要担心,这一模一样的帖子,我瞧着大小姐的手里也有一张。” “什么?!” 钟婉灵立即就怪叫了一声,一脸嫌弃道:“母亲你还说这王夫人是有眼光之人,就连钟毓清那贱人都能收到邀帖,她能有什么好眼光。” “你懂什么。”大夫人的心里虽然有疑云,但嘴上还是自信的解释,“这都是一家的女儿,既然是给我递了帖子,为了面子给她也递一张,不过是个凑数的。” 钟婉灵显然是相信了,然后坏笑着提议,“横竖她都是个凑数的,去不去有什么要紧的,咱们就把她的帖子拿来, 之后就说她抱恙了……” “也只能如此了。”大夫人虽然说过不想和钟毓清为难的话,但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咱们二小姐这模样,这身段……” 路上,仆人还想说些拍主子马屁的话,却被大夫人一眼瞪住。 “高门闺秀,胜也是胜在学识性情,不过就算是模样和身段,我女儿也要甩那小蹄子不知道几条街。” 几人正得意不已,径直走进钟毓清的院子,院里的下人怂包惯了不敢阻拦,只由着这些人气势汹汹的闯到了钟毓清的房门前,却正听到房间里的交谈声。 “夫人说了,要我快些带小姐过府,好多体己话想和小姐说个痛快,不吐不快呢。” 王夫人生怕这一张拜帖请不出钟毓清来,特意又命自己身边的贴身女史请人,事发突然,钟毓清正忙着收拾头发整理仪容。她有些不安的道:“我也想快点过去,只是还得先禀报了家中长辈才是,以防他们担心。” 这古代的女子,尤其是闺秀,出门十分的繁琐麻烦,前几次钟毓清随意出去回来以后都会像被人揪住错处一样说教。 她虽不在意,但听多 了总觉得心烦。 “这点小姐放心,夫人早就为小姐考虑到了,帖子备了两张,一张送到府上大夫人那说明情况,那帖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要邀小姐一人过府一叙,府上怎么不准呢……” 这厢话音刚落,那厢隔着窗户却听到了一声惊呼。 原来是大夫人满心欢喜之下听到了这些话,先是恼怒而后蒙羞,一个没挺住竟在这些刺激下晕厥了过去。 那份拜帖,母女两个都还没来得及细看,如今惊闻真相,自然是又气又恼,恼羞成怒。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从房间里收拾整齐的钟毓清在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幕后稍稍的有些诧异,她给了身边的池生一个眼神,示意池生先带着王府的人先去备马车,自己来处理眼前的这一幕。 不管大夫人和钟婉灵安了什么心,可家丑不可外扬,还是要避嫌的。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妹妹和大夫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院子?” 说着,钟毓清的眼神冷冷的看向自己院子里站着的下人,这些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原主性子脓包,平安侯府又是大夫人掌权惯了的,这些人几乎本能的选择不 敢得罪大夫人,可是如今在这冰冷寒气的眼神之下,也都生了惧意。 瞧见钟婉灵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晃晕过去的大夫人,并不理会自己,钟毓清最终失去了耐心,想要绕过这些人离开的时候,被钟婉灵一把拉扯住袖子。 “你还有没有良心?母亲现在昏死在你的院子里,你竟还想着去赴别人的劳什子宴?传出去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骂你不孝吗?!” 钟毓清挑眉,倒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在她看来,这是母女两个知道自己要去王夫人府上,故意使的小手段添堵罢了。只是区区这些,就想绊住她,未免有些小瞧了自己。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的孝顺和着急也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一样,怎么爹爹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钟毓清!” “我又不是聋子,你说的这么大声做什么?” 钟毓清随手指了一个小人,淡声吩咐,“去请大夫,若是这事也办不好,你们也不必要在我院子里当差了。” 这些下人自知有错,忙不迭是的跑着离开。 而钟毓清则是淡漠的将自己的袖子从钟婉灵的手里一点点扯出来,对她道:“良心?” 第三十一章 小心 “是不是要我提醒妹妹一句,这些年你和你的好母亲,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钟婉灵完全不是钟毓清的对手,有些呆愣的停住声音,在心虚之下只说出了一个“你”字。钟毓清俯身,冷笑着看她,“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还有上一次,没把我害死妹妹很失望吧?” 没想到这些事全部都被钟毓清知道了! 钟婉灵彻底不敢看向那双寒气迫人的眼睛,对方却继续冷冷的道。 “倘若我真有良心,早就一刀杀了你们,为我自己报仇。” 也为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报仇。 其实此刻,钟毓清已经清楚的看到大夫人的睫毛在轻微的抖动着,想必是已经醒了却不想和自己对峙的缘故。 也罢,其实她们安分点,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就在钟毓清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和抱着药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夫擦肩而过,钟毓清顺便开口吩咐人道:“要好好的细致的给大夫人把把脉,替我这个做女儿照顾好她才是。”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而在那大夫将手指搭上大夫人手腕的那一瞬间,大夫人在听到钟毓清彻底离开的脚步声后无声的挣 开了眼睛。 把身边的大夫和女儿都吓了一跳。 “夫人……” “她都知道了,她果然是个不简单的!” 大夫人心乱如麻,一时间眼中凶光四起,钟毓清小小的年纪就如此的聪慧,这次若不想想法子挫挫她的锐气,只怕自己以后就要看她的眼光行事了。 “母亲……你没事吧。” 大夫人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却又在大夫松了一口气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伸手拽回了大夫,对大夫吩咐道:“我要你好好的给我医治。” 大夫疑惑的看着大夫人,显然是不明白大夫人在说什么,直到大夫人道:“越严重越好。” 那大夫的眼神光忽然亮了起来,显然是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有所指,点了点头,“定让夫人满意!” 王尚书府上,王夫人整个人都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就跑到房门前张望,像是望眼欲穿一般。 “夫人至于这么紧张吗?来,吃口糕点。” 王夫人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一般,凶巴巴的瞪了王尚书一眼,嘴里抱怨着,“都怪你都怪你,为什么我明明写了两份帖子,还派人亲自去接,怎么还是看不到人啊。” 瞧着王夫人撅 起嘴巴的样子,就算是明知道自己的夫人是在无理取闹,但王尚书还是不忍责罚,诱哄安抚着,“先吃点东西,你中午的时候就没有吃饭……” “你走开!我说不吃就不吃!” 钟毓清还没进门就看到这虐狗的一幕,她自觉的咳嗽出声,那耿介的王大人一看到出现了旁观者,只能放下手中的糕点,“钟小姐来了。” 语气中,像是隐隐松了口气。 王夫人开心了,一路小跑到钟毓清的面前,亲热的握住了钟毓清的手,又责备的看了一眼钟毓清身后站着的丫鬟。 “怎么办事的,接个人怎么这么磨叽?” 钟毓清生怕她迁怒旁人,又害怕那丫鬟多说了自己的家里事,安抚王夫人道:“都是因为我,路上出了些小状况,我没来迟吧?” “没有没有。”王夫人见了钟毓清,仿佛开心的什么都忘了,拉着钟毓清的手进了房间,又嫌弃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王大人。 “我们说自己的体己话,你一个男人老跟着干什么?” 王尚书有些无奈,自然是要离开的,只是离开前还忍不住对钟毓清提醒着,“她中午没吃东西,待会你们随便吃 点什么……” 王夫人像是恼羞成怒,推着把人送走了,又转过身同钟毓清抱怨,“你别理会他,他这人就是这样,唠唠叨叨我都要烦死了!” 钟毓清则是一副“我看透了”的表情,嘴上抱怨,心里不一定甜成什么样了。 “您和王大人成亲这么久,王大人能够几年如一日的对夫人好,将夫人的每一餐每一食都放在心上……当真是恩爱。” “我们可是要说正经事的!”王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认真了,强势的把话题岔开,那双浑圆的眼睛盯着钟毓清,严肃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同你讲过的话?” 钟毓清试探道:“关于……摄政王的?” 王夫人点头,又继续道:“我之前没来得及同你细说,这事关乎皇家,算的上是一桩秘闻了。” 钟毓清正经了脸色表示自己想听。 王夫人拉着她坐下,小声的和她说着,“摄政王这个年纪还没成亲,你心里不觉得奇怪吗?” 诚然,虽然裴翎珩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在钟毓清看来很正常,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就……听说和摄政王一样年纪的男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钟毓清不说话,王夫人只当她 懵懂,伸着手指戳着她的脑袋道:“你这个小傻子,就没觉得奇怪啊,我告诉你,摄政王之前也是有过几个未婚妻的。” “有过几个?”钟毓清重复了一声这句话,觉得有些奇怪,“那为什么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啊。” “那是因为那些姑娘命薄,都死了。” 瞧着王夫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开玩笑,钟毓清呼吸一滞,惊得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们……” 钟毓清只来的说出了她们这两个字,觉得手指一疼,原来是王夫人攥紧了自己的手,对她道:“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万不敢说出去的。” 从王夫人的脸色上也能看出来,王夫人告诉自己这些事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 钟毓清沉默的点点头。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说的不止是让你小心摄政王,还有……”王夫人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还有太后娘娘。” 其实关于太后的事情,钟毓清多多少少的猜出了一点来,从上次进宫太后对自己并不喜欢的态度,王夫人是太后的身边人,既然告诉自己这些,就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困于方寸 在王夫人说出太后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空气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会,钟毓清除了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她,还是很清醒的选择了岔开话题。 “所以您为什么不吃饭呢?” 她选择了一个很正确的话题,因为王夫人很快就有了聊天的兴致,并且用抱怨的口吻道:“是最近食欲太好,忍不住想要吃的很多,再这么吃下去就胖的不成样子了。” 钟毓清却并没有觉得王夫人有自己说的那么夸张,反而是珠圆玉润的,瞧着很可爱。 “我却觉得是夫人您多虑了,王尚书看你的眼神里爱意都快溢出来了,我没瞧见他嫌弃您,一丁点也没有。” 王夫人没听别人说的这么直接过,什么类似于爱意之类的词语在她听来过于露骨,不由的红了脸,但不得不否认的是,听别人这么说是很开心。 “我知道你说的实话,但你可能不理解我的感受,正是因为夫君对我太好,我才想要变得更优秀,就好像这样才能配得上他一样……” 钟毓清听出来了,王夫人想要尽自己能做的回报王尚书的这份喜欢。 真正的互相喜欢,互相为对方着想,大概 就是这个样子吧。 “您这么不吃饭多久了?有效果吗?” 说起这个王夫人就苦恼了,闷闷不乐道:“其实刚开始还好,但是后来就不行了,饿极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结果吃的比之前还多。” 总之是这些天减下来的体重还没有增上去的多。 钟毓清被王夫人这副可爱的样子逗笑,又担心她这么做会伤身,无奈的道:“您这叫做暴饮暴食,这么下去非但不会瘦,还容易把身体拖垮的。” “啊,会不会影响生子啊?” 王夫人大概是被上次的事情吓怕了,一脸紧张的盯着钟毓清问,钟毓清不想吓唬她,却又担心她继续糟践身体,只能道:“即便是不影响怀孕生子也会影响其他的,实在是想瘦,不要节食的这么厉害,可以早上和中午吃一点,但是过了中午就不要吃东西了。” 过午不食,掐着身体消耗能量的点,这套方法很合理健康,钟毓清自己亲自试过的。 王夫人有些不信,“早上和中午不用节食吗?那样的办法能瘦下来?” “岂止是不用节食,是像平常一样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但是切记一过了中午就不要吃 饭了,就连水也尽量不喝。” 瞧着王夫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钟毓清站起身来,在王夫人的面前伸开双手转了转,问向王夫人道“夫人觉得和第一次见我比,有变化吗?” 何止是有变化,简直是惊天为人的变化。 有这么一个明晃晃的例子摆在前面,王夫人很快就相信了,坚定的点点头道:“我就先试试你的法子!” 除了过午不食,钟毓清还对食物进行了分类科普给了王夫人。 日常要多吃些什么,少吃些什么,那些东西吃了不会轻易长胖,这些,王夫人听了都觉得津津有味,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单纯而简单,王夫人聊得兴起,抓着钟毓清的手依依不舍,很有几分不舍得放人回去的意思。 “你说我们如此投缘,怎么就做不成母女呢。” 王夫人脸上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可惜,她甚至道:“我要是能生个女儿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这话倒是戳到这副身体原主的伤心处了。 钟毓清无奈的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娘亲,有时候也在想娘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话说出口竟然有些伤感,钟毓清 感觉这种心情更像是这副身体的本能,可能原主真的很渴望母爱吧,尤其是一次次目睹了大夫人对钟婉灵的宠爱和护短以后。 王夫人像是被点拨到了一般,兴奋的道:“有法子啊,我娘家有个小侄子,和你年岁相当,重要的是人很优秀,倒不是我自夸,是当真……” 说到一半顿住,脸上的笑也僵硬了下来,大概是这会又想起钟毓清是一个被赐婚的人,就算是她们两个都觉得这门婚事不靠谱,可那毕竟是圣旨,圣旨在前,她们怎么能明着忤逆。 所以是不能明着把自己的小侄子介绍给钟毓清。 王夫人只能咳了咳,隐晦非常的表示道:“总之我那小侄子,性情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最最要紧的是,谁要是嫁到我家,做了我的侄媳妇,我就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疼着。” 说话的时候不错眼的盯着钟毓清看,把人盯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钟毓清无奈的道:“我想您未来的侄媳妇一定很幸福。” 但是她的语气,分明是婉拒的。 王夫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不解的道:“难道你不喜欢啊,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 的?” 一副只要钟毓清肯开口,她就一定会帮人找来的样子。面对王夫人的过分热情,钟毓清只能耐心的和王夫人解释。 “这和我喜欢不喜欢的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我虽身为女子,却并不觉得女子生来就是未来嫁人生子,这后院的方寸之地,不知道埋没了多少女人,幸运些的如您,还可以得到夫君的宠爱,倘若不幸,就要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我志不在此,不在嫁给什么人,不论那人多有才情,多高的门第,人总是要为自己活着的,我应该多走走多看看,才不枉我生而为人活这一遭。” 况且这辈子用了别人的身体,是老天爷额外给了她一次机会,所以即便再难也要坚定心中所想,守住真实的自己。 “你这孩子……” 看到王夫人脸上神情复杂,钟毓清还在暗暗的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多了,正在她担心不已的时候,王夫人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钟毓清的手连连道:“真是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我没你那么大胆,真好啊。” 她看着钟毓清的脸笑着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第三十三章 认亲 既然无法发展成侄媳妇,王夫人便借着人还在自己眼前的机会,提出了要人钟毓清做干女儿的请求。 横竖是怎么着都要发展成自己家孩子。 钟毓清其实并不讨厌王夫人,相反,在和王夫人的几番接触之下,愈发相投喜欢。 本来认干娘这种大事是要知会钟毓清父母一声的,可钟毓清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亲,自己的父亲素来没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家中倒是有一位高龄祖母,可她老人家若是知道王夫人在明知道太后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还要认自己做干女儿,定然也是说不出话来的。 钟毓清自己给自己做主,认下了王夫人这个干娘。 等到时间一拖再拖,再拖下去就要天黑的时候,王夫人才终于松口放人离开,临行前还给钟毓清带了好多女孩子的玩意。 什么珠钗首饰,什么精致糕点,都是一些讨女孩子喜欢的玩意。 钟毓清捧着手里的东西哭笑不得,心道王夫人这是把养女儿的劲头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马车载着钟毓清在平南侯府停下,钟毓清掀帘从马车上走下来,正想着想去祖母那给她老人家请安,顺便汇报一 下自己出去这一趟的收获,没想到不知道从哪窜出一伙人,呼啦啦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头瞪着她的人,是她那个好久没见一面的父亲,面黑如铁,眉梢眼角带着煞气,钟毓清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就地正法了。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逆女,你还敢问话?好大的胆子!” 钟毓清看了看周围对自己严阵以待的众人,不由得好笑道,“一没偷二没抢,三没作奸犯科,怎劳父亲出动如此阵仗?再说就是真的大奸大恶之徒,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放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忤逆长辈和长辈顶嘴吗?你说自己没偷没抢,敢和自己的妹妹对峙吗?!” 若非是平南侯提到钟婉灵,只怕钟婉灵这会还躲在人群里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爹爹,姐姐也不是故意把母亲气到吐血的,您消消气,别和母亲一般见识……” “什么?”钟毓清一脸嘲弄,气到吐血了?她离开前那大夫人明明还是好端端的模样,怎么转眼就吐血了,再说真要是吐血了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喜事。 “你看到没有,都这个 时候了你妹妹还在帮你求情,你呢?把自己的长辈气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往外跑……你,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恬不知耻……这世间竟然还有父亲如此苛责自己的女儿,恨不得骂到女儿一头撞死在自己面前才好。 钟毓清脸上的笑,愈发的冷了。 这也难怪原主日子过得艰难,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跳出来阴阳怪气两句,平南侯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把错归咎在大女儿的身上。 难道就因为原主没娘吗? “看来父亲是深信我这庶妹的话,那我说什么也没用了,父亲不如现在打死我算了,省的我活着碍您老人家的眼。” 说完这话,钟毓清也在心里默默心惊。 她不至于如此冲动的,她一向是遇事冷静力争翻盘,可是如今……那胸腔里满满的憋闷,以及酸红的眼睛。 这些情绪似乎不属于自己。 是这副身体原主的…… 大概每一次被诬陷,被斥责,这副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为自己脱罪吗?”平南侯眯眼,胜券在握自以为高明道,“我早就问过府 上的大夫,也问过你院子里的下人,为父本想给你留一丝丝颜面,现在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着,平南侯就令人把钟毓清院子里的下人,还有府上的大夫传唤了上来,只是平南侯不知道,这些人早就习惯听命于大夫人,与大夫人的爪牙无异。 钟毓清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听到他们唯唯诺诺又漏洞百的指证。 “确实是,是大夫人和小姐起了争执,小姐顶撞了大夫人两句,大夫人就受不住晕倒了过去,小姐当时还不让我们请大夫……” 很好,还给她多加了一条见死不的恶行。 “是,老夫也可以作证,大夫人是怒血攻心,这病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长久累积……” 说着,那大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钟毓清,像是敢怒不敢言一般。 这番联手演戏,只会让平南侯更加深信不疑。 钟婉灵心里痛快,嘴上却哭的无比凄惨,用手帕抹着眼泪小声啜泣道。 “娘最疼大姐姐了,总是看在大姐姐生母早亡的份上多看顾一些,可大姐姐不喜欢我娘,两个人见面以后总会吵起来。” 钟毓清若是个旁观的,也会觉 得他们口中的大小姐忒不懂事,忒跋扈了些。 可她不是,她亲身经历了这些以后只觉得心里发冷。 这后院里,除了祖母对她还有亲情,其他竟然联手对付自己。 “罢了罢了,你今日会如此,也是没有娘教你的缘故,你现在就去你母亲床前,给她磕个头认个错,此事做罢,不会有人再提了。” 平南侯自以为自己已经很偏袒这个大女儿了,没想到这话说出口后钟毓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她通红着眼睛,一字一字恨声道,“我再说一遍,我母亲早死了,如今住在府里的那个贱人,她不配做我的母亲!” 至于磕头,更是想都别想。 平南侯哪里被人这么顶撞过,先是错愕一番,反应过来以后脸都黑了。 钟婉灵心里暗爽,没想到钟毓清还有这么不识时务的时候,这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蠢笨,她故意大惊小怪的嚷嚷着。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在忤逆爹爹啊!难道你不怕挨家法了吗?快给爹爹道歉啊!” 家法? 钟毓清看着平南侯的眼睛,毫无畏惧道,“就算今日请家法,将我打死在这,我也不会磕头认错。” 第三十四章 不好拿捏 “姐姐这是做什么,难道连爹爹的话也不听了吗?” 钟婉灵还在一旁不死心的煽风点火,钟毓清没心情理会她那些小心思,只倔犟的看平南侯,或许是这些年的委屈过甚,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冰凉一片的时候,眼泪早就在脸上蔓延开了。 “在父亲的眼中,女儿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人是吗?父亲对女儿,可有一丝丝的信任和疼爱……” 看到钟毓清泪流满面的样子,平南侯的确是心软了,他很想说出点什么来安慰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可话还没出口,耳边又听到钟婉灵娇滴滴的自责道。 “都是女儿不好,如果不是女儿多事,将母亲被气病的事情告诉爹爹,爹爹也不会和姐姐闹起来……” 末了又唯恐别人听不到一般,朝着平南侯撒娇,“爹爹,姐姐已经哭的那么伤心了,咱们就放过她吧,不要再追究了。” 她不求还好,一求倒是提醒了平南侯。 平南侯冷笑着道,“打!给我请家法!难道这天下人犯了错,掉几滴眼泪就能弥补的吗?还是她的眼泪比别人值钱,比别人金贵?” 钟毓清终于心冷,她没有在平 南侯的眼中看到一点点的疼惜,有的只是憎恶和嫌弃,以及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在平南侯的催促下,他手下的侍卫终于一拥而上,按住钟毓清的肩膀,将钟毓清扣押在邢凳上,一旁有高举着刑杖的下人,那又粗又高的棍子,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害怕。 “行刑!还愣着干什么?” 平南侯正在气头上,他的话下人不敢不听,大家都觉得,大小姐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很可能会没几下就被打坏。 就在那高高举起的刑杖眼瞧着要落下来的时候,一声高呼伴着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不准打!我看你们谁敢打我的清儿!” 老夫人在看到钟毓清被人按在凳子上准备打板子的样子,似乎心都疼碎了,着急之下一个劲的用手中的拐杖杵着地板,怒声道:“她从小就没了娘,你这个做爹的什么时候过问过她的死活,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你却又来祸害她,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老夫人是真的气急攻心了,钟毓清都害怕老夫人在自己的刺激下晕厥过去,但今日的平南侯尤其的坚定 ,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他就绝不可能让步,最起码得让众人看到,谁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主子。 “母亲以为自己是在为清儿好吗?就是因为她从小没了娘,难道我们就管教不得了,再这么下去,不止止是她,只怕整个平南侯府都会成为上京城的耻辱。” 老夫人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平南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如今却顶撞自己,“我问你,你今日是非要打不可了?” “非打不可!”平南侯看了一眼钟毓清的方向,狠心道:“倘若她一直这么不知悔改,就打死拉倒!还家门一个清净!” “我这条命是我娘给我的,你凭什么要打死我?” 钟毓清的心里腾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她不甘心的挣开周围的挟制,那些人并未预料到她会有此力气,一个没防备竟然也脱了手,钟毓清冷冷的看着平南侯,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父亲。 平南侯在这中寒气逼人的眼神下,竟然当真觉得心冷胆寒。 怎么可能,对方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啊……而他怎么说也是纵横朝堂这么多年,竟然会被一个年轻人震慑住。 “父 亲看不惯我,就是因为我身躯肥胖,蠢笨如猪吗?那父亲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他,还有他们,为什么会帮着大夫人说话?” 钟毓清伸手一一指着刚才那些所谓的证人。 这个府上除了祖母,没有人真心对她。大夫是大夫人的人,帮着给自己下毒隐瞒,一屋子的下人只装着看不到的样子,甚至在关键时刻对自己这个主子倒打一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南侯当然听不懂钟毓清在说什么,但是钟婉灵却是知道的。 她娘生怕她这个庶女是了身份的亏会低钟毓清一头,所以在钟毓清的饭菜里持之以恒的下药,所以钟毓清才会蠢笨如猪,本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被钟毓清第一个发现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小姑娘都抓不到,还在这傻愣着,是要本小姐亲自行刑吗?!” 钟婉灵急不可耐的训斥着众人,那些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平南侯的默许下终于准备再次对钟毓清动手。 “清儿啊,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老夫人要上前拦着,却被钟婉灵堵住 了去路,钟婉灵不依不饶的抱着老夫人的手臂,胡搅蛮缠道:“祖母难道只有清儿一个孙女吗?为什么总是偏心大姐姐,即便是大姐姐做错了事情也要护着不让罚吗? “我没有做错事,你们不准碰我!” 钟毓清也来了脾气,凶巴巴的瞪着那些向自己包围来的下人,那副竭力反抗的样子,像是落入陷阱的一只困兽。 “我这条命是我娘给我,没有人有资格打我,包括你!” 钟毓清指向平南侯,平南侯见她如此忤逆自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父女两个犹如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就在气氛一片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从府门前传来。 “我说平南侯怎么闭门不见客呢,原来在此有这么一出好戏。” 裴翎珩闲庭信步,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他后面还跟着一脸无措的小厮,对着平南侯无奈的回禀着,“侯爷,小的尽力了,但是摄政王说什么也要闯进来,拦不住啊!” 平南侯的脸迅速阴沉下来,本就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事情,偏偏来的人又是这个心思深沉让人无可琢磨的摄政王,倒是更不好拿捏了。 第三十五章 别怕 “也不知道王爷您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过来凑热闹,诚如王爷看到的,府上现在不方便,请王爷改日再来吧。” 而在平南侯说话的时候,裴翎珩的眼神从未在钟毓清的身上离开过。 这原本也只是想一眼带过,可是当他察觉到此刻的钟毓清浑身上下散发着和往日不同的气场后,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现在的钟毓清应该是他见过最狼狈的样子,因为刚才的这番剧烈挣扎,头发散乱,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眼睛都哭肿了,脸上还能看到泪痕。 最让人心疼的是她的眼神,那种明明一无所有还在倔强强撑着的眼神。 裴翎珩察觉到自己的心情竟然也跟着有所波动,似乎是很想为这个小姑娘出头的那种感觉。 “不方便?”裴翎珩的笑容有些玩味的意思,看了看四周,“侯爷的不方便,指的就是待我离开以后,让这些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吗?” “王爷!”见裴翎珩将话说的太难听,平南侯的脸上也变的难看了起来,声音微微低沉,表示出自己的不悦,“说来这也是我自己府上的私事,王爷这等金尊玉贵的人怎可插手 。”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对方是王爷,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私事,那么对方就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平南侯健忘的厉害,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私事,可这私事却和本王的未婚妻有关,所以本王今日非管不可了。” 钟毓清死水一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波动,她抬目看向那个刚刚口口声声要为自己出头的男人,他身份尊贵,本以为他这种手握权势的人是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搭救自己一定是有所图谋,可是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对方只是对她轻轻笑了笑。 那种笑容像是在无声的对她说,有他在,不必害怕。 钟毓清心里一酸,一个人坚强死撑着久了,莫名其妙出现善意搭救,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平南侯今日本是想亮一亮自己一家之主的威风,但是没想到总是三番两次的受阻,此刻还不死心的挣扎着,“王爷一定要我难堪吗?在我的府上,插手我管教女儿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老夫还有什么脸面……” 说出口的话,已经没什么底气了。 裴翎珩一脸无动于衷,虽然面前这个男人勉为其难算自己的岳父,但是天大 地大小媳妇最大,他怼起岳父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这话从何说起啊,本王也不想让侯爷为难,谁让本王和令爱有婚约在身,本王今日就放下话来给诸位听,钟毓清是本王未来的妻子,有不怕死的大可以试试,动她一根手指头,本王就让你们百倍偿还。” 说这些话的时候,裴翎珩一脸风轻云淡,就跟说家常一般。 但是大家都能听出,这个男人没有在开玩笑,在他说完以后,那些侍卫都齐刷刷的远离了钟毓清两步,生怕钟毓清会连累自己一样。 而裴翎珩搬出了圣上赐婚的事情,把平南侯也堵得说不出话来。 “可不止是他们,岳丈大人以后也要三思,我娘子虽然没了娘,可她有我,我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打的。” “你——” 平南侯这下要被气到吐血了,偏又不敢对裴翎珩不敬,只能强忍着。 裴翎珩对自己气人的本事很有信心,刚偷瞄了一眼钟毓清的脸色,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让钟毓清好受一点,却没想到看到钟毓清小脸煞白抠着手心的一幕。 她应该是很难过,难过的无法站稳身体,又不想在平南侯这个薄情的父亲面 前表现出来。 “平南侯不必激动,本王今日来也是有正经事,太后想要见见清儿。”说完,裴翎珩已经走到了钟毓清的面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在暗地里给她力量搀扶住她,“不要让太后等急了。” 钟毓清实在太想逃离眼前这个地方了,所以她连自己现在凌乱的形象都顾不上了,任由裴翎珩带着自己离开。 刚刚走到平南侯府的大门外,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也没有人能够看到,裴翎珩紧张的问身边的钟毓清,“你怎么样?脸色很差劲,是哪不舒服吗?” 可是钟毓清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双眼一闭就放心的晕了过去,倒是搞了裴翎珩一个措手不及,裴翎珩伸手将钟毓清抱在怀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不避嫌的,皱眉吹了一个暗哨,很快就召唤出一个一直在暗中跟着的暗卫。 “去找一驾马车,还有,让府上的管家去请太医来。” 那暗卫办事果然速度,等裴翎珩抱着钟毓清火急火燎的回到王府,管家早就带着太医恭候多时了。 “这小姐只是受了刺激,情绪波动太大,还好她底子很好,只需要喝些补 药调理调理就是了。” “那你还愣着,快去开药吧。” 太医连声称是,离开房间的时候还无意间看到王爷在床边一脸小心的亲自伺候着,心里啧啧了两声,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本事,竟然能让摄政王急成这个样子。 “母亲……母亲。” 裴翎珩为人净面的手轻微一顿,钟毓清躺在那的时候鲜少的乖巧和老实,但是她无意识在呢喃的时候,有让他觉得她很可怜。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今日一个人神情倔强同所有人对抗的样子。 “别怕,现在有我护着,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 裴翎珩的声音竟然真的有效果,本来梦魇的钟毓清逐渐平静下来,皱着的眉头也慢慢的散开了。 等到钟毓清终于养足了精神从梦里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头顶帐子上陌生的花色,着实的懵逼了一会。 天青色的帐子,其间穿插着银白色的丝线,哪怕是青天白日,只要将床帐合起,躺在床上的人都像是看到月光一样,如此骄奢淫逸的东西,定然不是她房间里的。 再接着往一旁看,就看到了一个更不该看到的人。 裴翎珩为什么就趴在自己的床边? 第三十六章 报答 钟毓清瞪着眼睛,终于想起不久前平南侯指着她要喊打喊杀的那一幕了。她还记得,是忽然出现的裴翎珩救下了自己……这么说自己应该是在摄政王的府上没跑了。 就在钟毓清想着自己以什么方式出声提醒裴翎珩自己已经醒来的时候,她的肚子先一步咕咕咕的叫起来,钟毓清除了自己有些羞耻感,还看到趴在那浅眠的裴翎珩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他睡的浅,听到这些异动自然而然的就被惊醒了。 两人对视了一瞬,钟毓清抢在他之前开口。 “你刚才肚子叫了。” 一脸认真,要不是裴翎珩现在压根不饿都要相信了她的鬼话。 不过这小姑娘撒谎的样子煞是有趣,裴翎珩托着下巴,刚刚醒来的脸上带着慵懒的倦意,声音也是懒洋洋的,“真是失礼了,看来本王要失陪去用膳了,至于钟小姐,就留在这好好休息……” 钟毓清一脸讪笑,提议道:“不如你我同去,也算是我报答你救我脱离险境?” “你在我府上,吃着我的东西,还口口声声的说着报答我?” 这番新奇的思路,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钟毓清只能厚着脸皮承 认,“好吧好吧,我都快要被饿死了,请王爷好人做到底,给口饭吃?” 似乎是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和在平南侯府上明目张胆的维护,钟毓清对眼前的人少了很多敌意,甚至是比之从前多了信赖。 钟毓清想,这个人似乎并么有自己想的那么坏,最起码他不是想害自己。 “那就请钟小姐先把药喝了。” 门外的下人早就端着药碗候在那,听到摄政王的话后,径直进入房间捧着药举在钟毓清的面前,钟毓清瞧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冒出的热气都带着苦丝丝的味道。 “难道是——” 裴翎珩见她皱眉排斥,还以为她不敢轻易入口自己准备的药,一句想要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钟毓清端过药碗,一仰脖,豪情万丈的干了这一碗的药。 “放黄连了不成……这药是要把我苦死吗?” 瞧着她一脸不爽小声抱怨的样子,裴翎珩愣了愣,忽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钟毓清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懂自己被苦成这个样子,他难道是在幸灾乐祸吗? 下人懂事的退下,房间中就剩下他们两人,而看裴翎珩那模样,似乎是有些私密的 话是要同自己讲的,就在钟毓清稍有不安的时候,她听到裴翎珩道。 “怎么,不怕本王在药里下毒吗?” “当然不怕。”钟毓清从醒来的时候就开始想,倘若裴翎珩真的想要害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救自己,任由自己被平南侯打死不就行了吗,何至于这么麻烦。 退一万步来说,他当真想要自己死,也没必要非要自己死在他的府上吧。 却不想裴翎珩对这个问题格外的执着,他继续逼问着,“为何不怕呢?” 钟毓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裴翎珩,裴翎珩露出一个玩味的笑,身体前倾,瞧着像是在不停的在贴近钟毓清。 “王夫人没告诉你吗?做本王的未婚妻,可是各个都没有好下场的。” “你派人跟踪我?” 王夫人和自己聊天的事情极为隐秘,这裴翎珩是在怎么知道的? 裴翎珩面露轻蔑的笑了笑,“用得着跟踪吗,从她鬼鬼祟祟的拉着你说话开始,我就猜到了她要和你说什么,不过她倒也没有撒谎。” 钟毓清这才发现,说话就说话,可是裴翎珩那张俊俏的脸都快贴到自己面前来了,所 以他看着自己问话的时候,她有种被人气势压迫的窒息感。 “所以你害怕了?想要退了这门亲事是不是?” 裴翎珩长眉入鬓,双眼斜长,那眼睛最出色的是深不见底的眸色,无人知道他真实的想法,钟毓清虽看不清楚,却凭直觉觉得他在失望。 是失望自己的退缩吗?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钟毓清不想因为害怕裴翎珩失望而说谎,她只是很认真解释着,“可我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原就打定主意和您退婚。” 裴翎珩心情复杂,他化作蒙面人的时候就听说钟毓清的高谈阔论,此刻便也相信了钟毓清是在说实话,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哦?” 钟毓清好好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般年轻却又大权在握,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也要挤到他的身边来。 显然,对方是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在平南侯府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我父亲虽然是平南侯,可大家都知道,那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虚位,可就是在平南侯府的后院,我的日子都过的这么艰难。”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淡,说完还自顾自的笑了笑, 毫不留情的嘲讽自己,“真是失败。” 裴翎珩觉得心里似乎在轻轻的泛着疼,不由得出声道:“何必妄自菲薄,你既嫁给我,我自会护你周全,必然不会让你像今日这般……” “让别人护着,算什么本事。”钟毓清打断了裴翎珩的话,“您今日救我,我心怀感激,可若每一次都让您插手救我,不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终有一日您也会累的吧,那就不如压根就不入是非之地。”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有道理,可是裴翎珩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不嫁我,那你想嫁给谁?” 钟毓清本不想和他过多谈论这个,又见他似乎是不开心,无奈道:“我谁也不想嫁,女子在这个世界上,倒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子,而且我这个平南侯嫡女,和我父亲一样空有其名,王爷娶我,实在是一桩亏了本的买卖。” 日后万一有需要平南侯尽力的地方,钟毓清敢拍着胸脯保证,她父亲必然不会对她有什么舐犊之情,只怕是巴不得自己落难,和所有人一起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倒不如就此解除婚约,再选他人。” 第三十七章 解除婚约 钟毓清嘴里说出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反观裴翎珩的表情,过分平静了些,似乎是丝毫没被她的这些话所影响。 “说完了?” 裴翎珩问钟毓清,钟毓清老实的点点头,还好奇的壮着胆子问了问男人的看法,“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解除婚约啊?” “不要。” 斩钉截铁,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钟毓清挫败,垂头丧气的问他为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嫁给我一定会刀光剑影的过一辈子,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就不会这么一如既往的护着你过一辈子呢?” 这两个问话将钟毓清问的有些凌乱,这明显是一眼就能看的到的事实好吗?怎么还会问自己怎么知道呢。 “这一切不过是你在自己的凭空猜测,不过本王也理解你,毕竟被本王这么优秀的人看上,不安也是很正常的。” 这话若是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很自恋,可是由裴翎珩本尊来说,竟然有一种顺耳多的感觉。 “王爷您到底看上小女子什么了,小女子改还不行吗?” 钟毓清想破脑壳都想不到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会有可取之处。 裴翎珩却伸 手揉了揉钟毓清的脑袋,对她着急的神情视而不见,看着小姑娘的小脑袋在自己的大手下逐渐变得鸡窝一样蓬乱,他笑了起来。 “莫要再说什么退婚之类的傻话了,从现在起你可以死心了,因为我不许。” 这霸道总裁一样的口吻。 钟毓清不由得用一种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裴翎珩。 “你平南侯府那点势力我还瞧不上,文王娶你倒也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就是你。” 钟毓清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是死机了,为什么她逐渐理解不了裴翎珩所说的话,她们说的真的是一回事吗?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跟对方坦诚相待,结果对方跑来跟她提感情? “意思就是,本王很满意这桩婚事,就算你不是平南侯府的大小姐,是个平民丫头,本王也要昭告天下的把你娶回来,让你做本王的王妃。” 这人疯了。 疯的厉害。 裴翎珩发现自己说完这些话后,并未在钟毓清的脸上看到感动的表情,而是肉眼可见的……嫌弃。 所以这位向来高深莫测的摄政王难得的可怜兮兮的叹口气,“你说你究竟是为什么对本王的真心视而不见,避 如蛇蝎呢,本王就这么让你看不上?” 瞧着对方怨妇一样的小表情,钟毓清抖了抖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反问道:“王爷真不知道吗?无事献殷勤,必然是非奸即盗的……” 话音刚落,就被人提着领子站起来,裴翎珩冷着一张脸,想拎小鸡一样将手里的钟毓清拎了起来,钟毓清的手脚在半空中欢实的扑腾着,“王爷这是要带我去哪啊,不会是杀人灭口吧!” 裴翎珩佩服这个女人的想象力,没好气的道:“去献殷勤。” 这次还真是切切实实的献殷勤,裴翎珩是带着钟毓清吃饭去了,摄政王府上家大业大的,晚饭的水平可以和宫里的御膳比肩了,钟毓清表现的完全像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盯着那些饭菜恨不得双眼冒光的样子。 她心里甚至没出息的想,若是哪一天真的不幸做了摄政王妃,那么每天有这么多好吃的,也算是唯一一点安慰。 裴翎珩没怎么吃,这一顿饭光顾着盯着钟毓清看,只觉得这小丫头尽的香甜,他从来都没察觉过原来吃饭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多谢王爷的款待,顺便夸一句,府上的饭菜真好吃,一 定是个了不起的厨子……” 裴翎珩看到了女人嘴角的饭粒,刚想伸手给人捏下来,就被对方警惕非常的躲开了,显然钟毓清对着裴翎珩时时刻刻都有着十足的戒备。 “你嘴角有东西。”裴翎珩没好气的将手帕扔在钟毓清的手边,“吃完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说完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钟毓清,见对方似乎是在苦恼着什么,便出声道:“不会有人再敢为难你,还有……这个你收下。” 一个檀木小盒子被塞到了钟毓清的手里,钟毓清察觉到自己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几乎是本能的图推辞,“这一定很贵重,我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收人这么贵重的礼物,使不得使不得……” 说着就要把小盒子还回去,却被裴翎珩冷冰冰的瞪住,很明显,对方不开心了。 “今日不收,他日本王也有十个百个的法子让小姐收下,小姐可要想好了。” 最终还是害怕裴翎珩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措来,钟毓清最终选择将盒子收下。 裴翎珩指派了王府里的马车送钟毓清回去,钟毓清看了看那外观上豪华且招摇的马车,知道裴翎珩这是故意的,今日 她被摄政王府送回去,也就没人敢在招惹自己了。 “小姐,请吧。” 那车夫瞧着沉默寡言,但是凭借着钟毓清的观察和直接,料定了这车夫应该是个隐藏的高手。 这一路上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平南侯府,果真就像是裴翎珩说的那样,没有人再敢跳出来找钟毓清的茬,而钟毓清也只是在简单见过祖母和祖母请安报过平安以后就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祖母生怕她闹得太过难堪,还提点她去给平南侯请安。 钟毓清在这件事上是没什么骨气的,毕竟她以后还要在平南侯混下去,给平南侯请安也是应该的,但是没想到平南侯压根不想见到这个忤逆他让他权威扫地的女儿,推说不在让人给回绝了。 不见正好。 钟毓清缓缓的拿出那个檀木小盒,裴翎珩这个人心思深沉,但是他大方啊,所以即便钟毓清猜不到这盒子里是什么,也敢笃定一定是个贵重值钱的物件。 等退了婚就拿去当了…… 钟毓清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盒子,结果看到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根发簪,即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钟毓清,也忍不住称赞道,“真好看啊……” 第三十八章 暴富 那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玉是上好的宝玉,甚至找不到任何打磨的痕迹,而且这玉簪上面雕刻着梅花朵朵精致,钟毓清虽然不懂玉,也明白这支簪子必定价值不菲,甚至胜过那些金簪银簪千倍百倍。 她犹豫再三,还是坐在镜子前试戴了一下。 果真不是俗物,她戴上以后,只觉得这支簪子把自己的品位都给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真是的,要是不这么贵重就好了……” 钟毓清小声嘀咕了一阵,虽然不舍,还是摩挲了几下之后把簪子重新装进盒子。 要不是这么贵重,她还可以卖了去还钱,现在这么好的簪子,怕是当得起价值连城这四个字了,她怎么敢动邪念。 而且,凭着原主的记忆。 这簪子,是这个时代男人们送给自己正妻的。 她哪配啊,等到退婚的时候还是得给摄政王还回去。 就是在郁闷的塞簪子的时候,钟毓清的手摸到了盒子里底部不平的地方,她疑惑了一声,然后把放在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竟然是一张被折叠的方方正正的一张纸,打开看才明白这是一张地契。 除了一支簪子,那个男人竟然 还送给自己一张地契! 钟毓清难掩激动的捂着嘴巴,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不是一般的地契,而是一家地势出于京中繁华热闹街道上的一家铺子。 那可是个可以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她继而仔细的在檀木小盒子里摸了摸,生怕自己漏下什么,接着就摸到了一张信纸,看上面的字迹,很有些风骨造诣,应该是裴翎珩本尊写下的。 “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竟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钟毓清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厉害。 她一直想要为自己退婚后的生计做打算,这事甚至不敢告诉祖母,她并非是要瞒着祖母,而是害怕那种别人把自己当成怪物看的眼神,只是不知道裴翎珩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主动的送来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有了这家铺子,以后的计划才能顺利的开展下去。 更更更重要的是这张纸条上的字,虽然没有多余的话,但是足以证明裴翎珩是相信自己的。 “他还挺有眼光的……”钟毓清看着手里的纸条,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等到池生推门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就看到钟毓清像是疯 了一样举着一张纸条在床上打滚。 “小姐您又怎么了?怎么才一回府就变得这么反常了……” 池生担心钟毓清,甚至有一种去请大夫给钟毓清好好看看的冲动,钟毓清开心之下直接拉过自己的贴身小丫鬟池生,在下丫鬟光洁的小脑门上清脆的亲了一下。 “池生啊,我们很快就会变成有钱人,快想想你想要什么吧。” 池生一脸疑惑,“小姐现在不是有钱人吗?” 虽然平南侯对钟毓清这个嫡女关心不多,可是日常的开销还是会供应的,而且祖母也会时不时的塞银子给她。 “不一样,是更有钱,不靠其他人的那种有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其实那负责送钟毓清回府的车夫果真如钟毓清猜测的那样不是什么普通车夫,而是裴翎珩身边的暗卫假扮的,而且他不仅仅是将钟毓清送了回去,还在之后乔装打扮混到了平南侯府,打探了一番才重新回到了自己主子身边。 “钟小姐很喜欢殿下您送给她的礼物,尤其是那间铺子……” 这一点,裴翎珩倒是一点也不奇怪,钟毓清那样性格的女人和旁人不同他是早就知 道的,正是因为太过知道太过了解,所以他才会投其所好。 “本王倒是真的希望,她还能接着给本王一些惊喜……”自言自语了一番以后,裴翎珩又继续问道,“还有呢,让你调查的事情你可调查清楚了?” “是,此事的起因皆是因为尚书府的拜帖,王夫人请钟小姐过府叙旧,引来了后院里的众人不满,这才诬陷钟小姐气病大夫人……” “诬陷?”裴翎珩声音不悦,轻哼道:“这平南侯府的后院乌烟瘴气的,平南侯这个蠢货也不知道管管吗?” 吐槽起自己未来老丈人来,裴翎珩可是丝毫的不留情面。 “王爷,那些人这么欺负王妃,要不要咱们动手为王妃出出气什么的?” 瞧着裴翎珩对钟小姐上心的态度,裴翎珩的手下已经自动得把对钟毓清的称呼从钟小姐变成了王妃。 而裴翎珩不仅仅没有制止,还觉得这称呼甚是顺耳。 “你以为那个小丫头是吃素的吗?她们惹到了她的头上去,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是是是,咱们王妃自然是厉害的。” 裴翎珩摆手就让手下退下了,一个人站在窗边沉思了片刻, 他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对钟毓清遭到陷害的事情耿耿于怀。 “平南侯府,大夫人,还有什么钟婉灵……”他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些人的名字,虽然嘴上说着将这一切交给钟毓清自己料理解决,可是心里还是将她们默默的记恨上了。 若是要他找到机会,就一定会让这些人好看。 钟毓清并不知道还有人帮自己惦记着报仇的事,她自己都没什么心思想报仇的事情,因为刚得了铺子,昨晚拉着池生兴奋了大半夜,一早起来又开始琢磨起了要做什么买卖。 池生顶着两个黑眼圈,十分无奈的给出建议。 “小姐不必亲力亲为,咱们后院的人,想要管理起生意铺子,必然诸多不便的,倒不如就按照寻常的惯例,随便托管给什么人,咱们只等着收月银就是了。” 这就是古代版本的包租婆吧。 “那怎么行,我这铺子就这一间,照你说的那个法子,根本就没办法暴富啊。” 那点租出去银子,只怕塞牙缝还不够,和钟毓清预想中的目标相差甚远。 “奴婢不懂,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这天下间真的有可以暴富的买卖吗?” 第三十九章 告别 “当然有!”与其说是回答池生,更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钟毓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一脸神秘的对着池生忽悠着,“暴富的办法到处都是,需要在咱们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 池生已经免疫了这种洗脑,笑着道:“您直接说您想出去不就行了。” 钟毓清尴尬的咳了咳,她发现池生这孩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怎么能是我想出去呢,这是正经事好不好……” 池生面上有些担忧,提醒道:“小姐您忘了,您每次出门都要搞得鸡飞狗跳的,要是被侯爷和大夫人知道了……” “哈哈哈只怕他们现在压根就不敢管我。” 之前对钟毓清来说,出门的确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是经历了这次挨打事情以后。平南侯终于意识到,被赐婚出去的女儿就像是早晚要泼出去的水,再也不是他想打就能打的了。至于大夫人,钟毓清才不怕她呢。 一家之主都不能拿她怎么样,她用得着去怕大夫人吗。 想清楚这一点,钟毓清收拾了一番就带着池生十分嚣张的从府上大摇大摆的离开,全府上下竟真的也没有敢拦着她们的。 她们借着 考察的名头在街上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 老夫人这里,也是在听到钟毓清回来的消息才放心了下来,其实在一开始钟毓清出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大小姐也真是的,到底年轻,不知道老太太您为她担心一天了,这回来了也不知道跟您请个安……”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见老夫人担心的厉害,一边服侍老夫人除去头上的繁琐饰物,一边小声的抱怨着。 老夫人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父亲是怎么偏心待她的,小小年纪就活的艰难,对她又何必苛刻呢。” 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心疼的样子。 老嬷嬷叹息一声,跟着道:“这也幸好老天爷是公平的,大小姐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但老奴瞧着,摄政王对大小姐可上心了,那日也多亏了王爷护着,大小姐才能免过责罚。” 老夫人不言语了,旁人瞧着这桩婚事是平南侯府高攀了,她却一直没看上裴翎珩。但是今日裴翎珩的表现,却又让她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这才多久,且看来日方长吧,若是他能够一直这么护着清儿……届时再说吧。” 在老夫人的眼中,钟毓清的身世已经那么惨了,需要找的是一个真正能护着她的好郎君,自然是要擦亮眼睛挑仔细了。 嬷嬷侍奉着老太太睡下,老太太这一觉却并不安稳。 或许是因为在睡觉前忧思过重,梦里她竟然又看到了自己宝贝孙女。 “清儿?是你吗清儿?” 老夫人在梦境中看到了面前胖乎乎的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梦中的钟毓清只是用一种悲切的眼神看她。 “祖母……清儿是来给您老人家告别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老夫人眉头紧皱,大约也是觉得这话晦气,想要上前两步将钟毓清拥进怀里,却不料对方像是被吓着一样连连后退。 “祖母千万不要再靠近了,如今人鬼殊途,清儿只能用这种方法见您最后一面。”说着,钟毓清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虔诚的对着老夫人磕了几个头,并且道:“清儿这辈子能得到祖母的疼爱,大概是前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以后不能陪着您老人家了。” “你是成心要祖母伤心的吗?祖母听不得这个啊……” 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胸口 处胀胀的,眼睛也跟着酸疼了起来。 “钟毓清”不想惹老太太伤心,故而强挤出一个笑,“纵使是以后再难相见,但是清儿会为您祈福的,祝您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清儿,你要去哪里?别走,别走啊!” “祖母不要怕,会有人替清儿好好照顾你的——”说话间,“钟毓清”的身子竟然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老夫人是在梦里大喊大叫被下人晃醒的,伺候她的下人都以为她是梦魇了,只有老太太觉的刚才的场景真实的可怕,即便是醒来以后,也还是心有余悸。 “您这是梦到什么了,梦里都把枕头苦湿了。” 老太太一把抓住身边嬷嬷的手,急急忙忙道:“去,打发人去瞧瞧,清儿是不是出事了!” 那嬷嬷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老夫人催的急,她也照着吩咐做了,打发了一个腿脚快的跑去钟毓清的院子看了看,那下人回来后回禀着。 “回老夫人的话,大小姐已经睡下了呢,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梦里的所见所闻告诉身边的人,她身边跟着的嬷嬷仔细听完了老夫 人说的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您啊,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您就是太紧张大小姐了,其实大小姐在咱们府上又能出什么事呢。” “不是的!”老夫人却皱紧眉头,笃定道:“梦里的清儿分明就是在跟我道别,她素来是个孝顺孩子,就算是要走也舍不得我……” “这么说——” 嬷嬷尚且没说出自己的心中猜想,老夫人已经愤愤道:“一定是这之前发生的事情吓着清儿了,她觉得自己孤魂野鬼般活在这世上没意思,不行,我一定得亲自看看她,省得她想不开!” 老夫人说话间就要动身去找自己的宝贝孙女,惊的左右的小丫鬟急忙拦住她,这月黑风高的,要是再在路上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好。 “就算是您不嫌折腾,也得为大小姐考虑考虑,这个时辰她都已经睡下了,这要是被您给折腾行了,多难受啊。” 老太太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无奈的重新睡下,心里却有了新的计划。 第二日,钟毓清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一张笑眯眯的老脸,若非是心理承受力还可以,钟毓清都要跟着尖叫起来了。 第四十章 请安 “嬷……嬷嬷?” 赵嬷嬷笑得一脸褶子,钟毓清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着莫名的关爱,就像是看一种孱弱的人类幼崽一般。 可问题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弱啊。 “小姐醒了?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啊?”要不是这周围的环境还很眼熟,是自己的闺房无疑,钟毓清都要掐掐自己的手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为什么是嬷嬷在我房间里?池生呢?” 正常的情况下,钟毓清每天早晨都是池生负责伺候洗漱的,而赵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别问了,老夫人都等急了呢。” 赵嬷嬷脸上,也有着丝丝无奈。 天不亮就被催着来请人,钟毓清没有睡醒她也不敢打扰,生生的在钟毓清的窗前站了好久呢,终于等到这位小主子清醒了。 赵嬷嬷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帮助钟毓清洗漱穿衣服,钟毓清还在心里怀疑老夫人那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但是并没有。 她被一路匆匆带到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慈祥的老人家正坐在一桌丰富的饭桌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的宝贝孙女来咯。” 钟毓清觉得,今日不论是赵嬷嬷,还是祖母,对自己表现的都有些过分热情。 “来,瞧瞧,这些是我特意让厨房备下的,可都是你爱吃的。” 钟毓清被拉着坐在了老夫人身边,看到面前丰盛的早饭,她的确食欲大动,但是这会也没忘自己的减肥大计。 “瞧瞧我孙女都瘦成什么样了,难道是底下的那些人偷懒,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还有因为自己吃吃不大快朵颐而担心的老人家,钟毓清没有犹豫多久,就拿起筷子欢快的吃了起来。 “没有,他们怎么敢对孙女不好呢,孙女可是有祖母撑腰的!” 钟毓清不知道,因为昨天那个梦,老夫人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现在看到钟毓清坐在自己面前才彻底放心。 “我的清儿,最近变了好多。” 老夫人的话成功的让钟毓清吃饭的动作一顿,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原主爹不疼娘不爱,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下人,所以钟毓清接管了这副身体以后一直没有人发现什么。 可是祖母不一样。 祖母一直很关心照顾钟毓清。 怎么可能没发现她身上的变化。 “ 不仅瘦了,吃东西也不像以前进的香了……” 那种暴饮暴食的吃法钟毓清是不会采用的,自她接管这具身体,一直很节制,健康饮食。 “还有脾气也变了。” 老夫人絮絮叨叨,在细数着钟毓清的变化。 钟毓清硬着头皮听下去,心里却盘算着真要是露馅了会是个什么后果。就算她肯坦白,也多半会被当成一个疯子? 最坏的结果是被当成一个妖怪。 说不定已经被当成一个妖怪了,老夫人这一大早反常的举动都是为了试探她,然后找道长收了自己? 就在钟毓清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老夫人怜爱的将钟毓清抱在怀里,小声道,“是祖母没有照顾好你,祖母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咱们的清儿要走了,你可不能有这个短见啊,祖母就你一个亲人,你要是走了,祖母也活不成了……” 显然在老夫人的心中,钟毓清是最重要的存在,甚至重要过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平南侯。 钟毓清鼻子一酸,即便她是个冒牌货,但是因为顶着钟毓清的身份,老夫人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天下间这么好的祖母……竟然是别人的 。 “你那个父亲,已然是被猪油糊了心,祖母知道他伤了你的心,你无需理会他。” 说话间,老夫人还摸了摸钟毓清的头。 钟毓清在这个老太太的怀里,成功的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那种感觉很奇妙,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像是一个无牵无绊的风筝,而今忽然出现一种羁绊,像是有了一根连接她和地面的线。 “别怕,不会再有下次了,祖母这次会好好的保护你。” 看着信誓旦旦的祖母,钟毓清这些天心里藏着的委屈和不安终于全部爆发了。她在老人家怀里哭的歇斯底里,老夫人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跟着落泪。 “我们清儿有人疼,再不会受人欺负了!” 哭到最后,钟毓清的嗓子都哑了,这么发泄了一通,抬头看到慈祥和蔼的祖母,钟毓清终于咧嘴露出了一个傻笑。 “我不哭了,祖母也不准哭了。” “就是就是,老夫人心疼大小姐,大小姐也心疼老夫人,你们两个在一起合该高兴才是,怎么能一味地伤心呢。” 赵嬷嬷让人准备了温热帕子,给两个人净面敷眼睛。 这房间里其乐融 融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呦,您这房间里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还哭起来了。” 原是大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来晨昏定省,两人站在外面就看到了房间里哭哭啼啼的那一幕,自然也听到了老夫人和钟毓清之间的对话。 大夫人的心里十足的不好受。 想当初她也是被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却因为老夫人的看不上,迟迟没能坐稳府上女主人的位子,这也就罢了。 她生的也是个女儿,也是钟家的骨血,可平日里未见老夫人疼宠半分,那老太太偏心眼,满眼只有那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钟婉灵则更生气了,她一直不服气,为何钟毓清是嫡女,而自己就只能是庶出。 这一点,即便是大夫人管理后宅也无法改变。 若是她那嫡出的姐姐生来优秀,比她强些,她也不至于意难平。 让她在意的是,钟毓清在她眼中就是个一无所是的丑八怪,就是这么一个丑八怪顶着嫡女的尊荣,而那些东西原本应该是自己的! 包括那门御赐的婚事! 一想到裴翎珩,钟婉灵就越发的不甘起来,看着钟毓清的眼神像是阴寒的能挤出水来。 第四十一章 商机 “你们过来做甚,是特意来打扰我这个老人家的食欲的吗?” 看到门外站着的那对母女,老夫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面对钟毓清那种将要在神情中溢出来的怜爱一扫而空,变得冷漠而疏离。 甚至是还有几分瞧不上掺和在里面。 面对如此不给面子的老夫人,大夫人只能僵硬的笑了笑,言道,“瞧母亲这话说的,真的是误会我和灵儿了,灵儿这孩子一片孝心,非要过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冷笑一声,径直打断了大夫人的话。 “那真是奇了,你那女儿素来是和我这老骨头不亲近的,怎么这一夕之间忽然开窍,跑来请安了呢?” 大夫人再也笑不下去了,甚至有些责怪的看了身边的钟婉灵一眼。 原来老夫人不喜欢钟婉灵也是有原因的。 钟婉灵一直不愿意同老夫人亲近,平日里是能躲就躲,压根也没将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大夫人还想解释,却又被老夫人张口打断。 “我也管不着你们是要做什么,总之先别来打扰我们吃早饭,你们愿意回去就回去。非要请安,就等我们吃完再说。” 大夫人脸上一片铁青。 这哪里 是吃早饭,满院子的仆人都看着,分明是在罚站,故意给她们母女一个下马威。 “母亲,咱们为什么要受这个闲气,走就是了……” 话未说完,就在大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弱弱的没了声音。 “现在离开,不就做实了我们不孝了?你给我好好站着!” 钟婉灵撇了撇嘴,人虽然站在那里等着,但始终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外面站着这么两个大活人,钟毓清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吃饭了,随便应付了几口便说自己吃好了。 两人漱了口,又慢条斯理的擦嘴净手,这一套漫长的流程下来,老夫人才如恩赦一般让母女两个进来。 而此刻,两人已经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尤其是钟婉灵,艳丽的小脸上难掩薄怒。 钟毓清忽而福灵心至了一次,难不成……她可爱的祖母这是在为自己出气? 因为上次自己险些被动了家法的事? 越想越确定,钟毓清不由得心情大好,看着大夫人也觉得没有以前面目可憎的感觉了,按照礼数,她也是要向大夫人行礼问安的。 虽然她可以无视这个礼数,但想着好歹还是要在这个府里混下去的,便在大 夫人行礼后 向前一步,准备施礼。 “没规矩。” 不料老夫人忽然开口,还虎着脸色,一副被气着的样子。 钟毓清心虚的垂眼,心道别是自己的动作不标准吧…… 岂料老夫人下一句话是,“你请的哪门子安?这又不是正经的主母夫人,不过是你父亲买来做填房的续弦,玩意一样的东西。” 这番话对大夫人来说,大概和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劈头盖脸连扇了几巴掌一样的效果。 钟毓清眼睁睁的看着,大夫人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险些站都站不稳。 老夫人还刻意问了一句,“怎么,我说的不对?” 大夫人像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咬牙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对,老太太说的,哪有不对的道理。” 虽然两个人一向不友好。 但是这会钟毓清的确有些可怜大夫人。 这么被老太太折了面子,只怕以后很难再树威信了……所以她破天荒地老对大夫人露出了一个笑。 她笑原是为了安慰大夫人。 却没想到大夫人在看到她的笑后脸色更难看了,像是受到了什么更大的打击。 钟毓清心里觉得,对方怕是误会了。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夫人身心受了重创,坚持在老夫人面前虚以委蛇一番,老夫人看着她眼烦,心不在焉的敷衍一通就要送客。 总之最后散场的时候,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钟毓清甚至想不明白大夫人为什么特意来受辱,但是她也懒得多想,毕竟脑子是要用到正途,比如赚钱。 “祖母——”她刚刚开口,就被老夫人洞察了心思。 “你这个小机灵鬼,又想跑出去玩?” “我这哪是玩啊,我是——”想了想,钟毓清终究还是没说出铺子的事情,倒也不是提防老人家知道,而是事情没做出个成绩出来,不好意思说罢了。 “我这是散散心罢了,不然成天在府里憋着,等到我以后嫁人了就更没机会出去了……” 对于老夫人来说,最听不得的就是嫁人这个话题。 一想到钟毓清嫁人,自己就再难见到了,心中更是不舍多做约束,只佯装严肃道,“那早去早回,不可贪玩!” 钟毓清出府前,老夫人还让赵嬷嬷给她塞了银子,做零花钱。 “小姐,咱们都逛了两天了,您看到所谓的商机没有啊?” 商机这个词,还是池生 跟钟毓清学的。 第一天钟毓清光顾着吃喝玩乐呢,这一日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听到池生的问话,她只说不急,在茶馆阴凉处盯着街上瞧了好一会,才问池生。 “不是我的错觉吧,我怎么觉得这街上的女子,都是……都是这个样的呢?” 钟毓清指了指自己的腰,做了个扩大的动作。 是的,这街上的女人都有些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她们好像都很胖…… 池生啊了一声,对此似乎并不像钟毓清那样惊奇,反而表现出一种了解。 “小姐您是不是不记得了,也是,您落水后就忘了许多事了。” 钟毓清揉了揉脑门,觉得池生很贴心,理由都给自己找好了。 池生解释道,“那是因为,先帝在位时,就喜欢体态丰腴的女子,这宫里流行什么,民间自然就跟着推崇,一时间大家都拼了命的吃胖。” 可惜,先帝驾崩后,这以胖为美都审美也就走到了尽头。 新帝和先帝截然相反,喜欢清瘦佳人,这可坑坏了那些曾经拼命增肥且成功的小姑娘们。 正所谓……吃胖容易减肥难,钟毓清看到的那些胖美人就是这么个恶果造成的。 第四十二章 想清楚 “那些姑娘也是倒霉,刚吃胖没多久,就赶上宫里换了风向,这下好了,那些瘦子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池生念叨了一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十分忐忑的看了一眼钟毓清。 而此时此刻,钟毓清还没有自己也是一个胖子的自觉,她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见池生停下,好奇追问,“所以像王夫人那种,不惜求神拜佛也要瘦下来的女人,在这京城中只怕不占少数。” 池生点了点头,接着便刻意安慰道。 “其实依奴婢的愚见,胖瘦又有什么关系呢?像小姐您这样,只要未来的姑爷喜欢不就成了,您说是不是?” 看池生凑过来问话的模样,似乎是害怕钟毓清想不开一般。 钟毓清哈哈一笑,她自穿越以来虽然时常为原主的身材而苦恼,但是对瘦下来这事始终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所以面对池生的宽慰不以为然,甚至嘻嘻哈哈的关心着别的事情。 “可是我之前进宫,瞧着太后娘娘身材属于偏清瘦的那种……难道先帝以前并不喜欢太后娘娘?” 池生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恨不得跑过去捂住钟毓清的嘴巴。 “我的小姐, 这皇家的事情,我们哪有不议论的资格,当心被人听到引火烧身啊……” 瞧着池生紧张不已的样子,钟毓清则是不以为然的撇嘴,这个时代的百姓将皇室奉为神明,可在钟毓清的眼中,那些人不过是比一般人命好罢了。 不过从池生的反应中也能推测出个一二,看来太后虽然身份尊贵,却并不受宠于先皇。 “好了好了,看你怂巴巴的那副样子,出去可别说是我身边的朋友。”嘲笑了一通池生后,钟毓清又走过去哥俩好的拍了拍池生的肩膀,“走吧,我心里大概是有了方向了,咱们去放松一下。” “放……放松?” 池生被钟毓清带着,去了最热闹的市井之地,这整整一条街摆着的都是热闹的小商小贩,从吃的到玩的无奇不有。而且今日出门,钟毓清也是带足了银子的,掏钱的动作豪气万丈,只要是尚且能够入眼之前没见过的,都买来和池生品尝把玩。 转眼间池生的手里就拿满了,虽玩的开心,却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些罪恶感。 “小姐,咱们这么吃,不就越来越胖了……” “我乐意啊。” 这些天钟毓清已经很自律 了,于是决定给自己放松一下,她可不想因为减轻体重,搞得自己都快抑郁了。 钟毓清都不在意了,池生也就跟着将烦恼抛之脑后了。 “你们要干什么啊,青天白日的,难道你们是要当街行凶不成?!” 耳边忽然捕捉到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钟毓清正在买点心,好奇的循着声音看去,见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围着拦住去路,那姑娘求助无缘,站在那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姑娘,您的点心。” 点心摊上的老板一脸如常的将点心包好交给钟毓清,甚至还笑着让钟毓清吃好了下次再来。 钟毓清不可置信的指了指前方,“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吗?” 那遇到坏人的小姑娘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嗓门求救了,可是她身边的人却十分冷漠,一个个像是没看到也一样继续进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这可是京城,不该管的闲事莫要管,就算您是好心,只怕到最后会和那倒霉鬼落得一个小下场。” 那些围在一起刁难小姑娘的男人,一看就是哪位贵人府上的家丁护院,而那呼救的小丫头,一身寒酸,一看就不 是什么大人物。 况且…… 点心铺子上的老板嘲讽道:“都胖成猪了,谁还会贪图她的美色不成?” 瞧着对方一脸嘲弄的样子,钟毓清愤愤的握紧拳头,她很想一巴掌过去给人一个教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喊吧,大爷让你尽情的喊,喊破喉咙,我倒要看看谁敢管我们的闲事!” 那些男人抱着手臂,面带不屑,好整以暇的将小姑娘围在中间,等到小姑娘满脸绝望的时候,再无视小姑娘的求饶,一脸不耐烦的将人往昏暗的小巷子里拖拽。 “小姐!您干什么啊!” 钟毓清才动了要跟上去看看的心思,就被池生牢牢抓住,池生生怕她管闲事,寸步不许她动,“这街上这么多人都置之不理,您一个弱女子瞎掺和什么,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咱们就去报官好了!” 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池生的话说完没多久,身边便有八卦者向她们透露道。 “两位姑娘还是不要去趟这个浑水了,那刚才被欺负的小姑娘姓薛,一双巧手在咱们这也是远近闻名的,与她为难的却是赵府,这赵府家大业大的,就算是官差来了,也不敢如何,费 这个劲做什么……” 瞧着旁人,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钟毓清头一次觉得,这便是京城,人命轻贱的京城,京城的繁华之处只有有钱人才能看到和享受,而像薛姑娘这样的贫苦出身,有的只是欺凌。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这要是因为多管闲事惹出什么祸事,只怕要被罚的……” 池生还在锲而不舍的劝着钟毓清,终于在钟毓清有些动容,转身似乎是想要离开的时候,这时却发生了变故,巷子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传出一声女子惨烈无比的尖叫声。 钟毓清再也受不了,朝着巷子跑去,因为动作的过于突然,池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只能认命的追赶过去,希望来得及阻止。 “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让咱们给你点苦头尝尝,你才肯乖乖听话是吗?!” 钟毓清赶到的时候,看到那薛姑娘倒在地上,一侧脸蛋高高肿起,显然是被打过。而其中一个家丁一脚踩在薛姑娘的手上,正凶狠的用着力。 “听说你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这双巧手,再不听话,你这手就保不住了,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啊。” 第四十三章 薛若 那姑娘疼的在地上连声惨叫,可是钟毓清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没有一丝丝的怜悯,反而是恶魔一般的在残忍的笑着。 “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弃请周公子的,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吧……” 却没想到那姑娘是个心志坚定的,同时钟毓清的心里也起了好奇,所谓的周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值得这姑娘如此坚持。 “杀了你?”那些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他们哈哈大笑了一阵,其中一个朝着这姑娘嫌弃的吐了一口吐沫,鄙夷道:“杀了你爷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这副尊荣,都丑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那周公子平日里是怎么下的去嘴的!” 此话一出,倒像是比之前的刑罚折磨更让薛姑娘难过,薛姑娘的脸色尤为的惨白,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像是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的勇气。 “看看她这副样子,还真把自己给当成女人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要是摸了这女人一根手指头,估计得恶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哈哈哈。” 就在薛姑娘在这些刺耳的嘲笑声中逐渐丧失斗志的时候,耳 边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们这群狗崽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欺负女人吗?” 忽然站出来打抱不平的钟毓清成功的吓了所有人一跳,包括她自己。 当她看到这么多壮汉,认清楚自己是打不过这些人的事实以后,她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些人难听的谩骂声以后,以及发现了这些谩骂嘲讽都是冲着薛姑娘的身材而来以后…… 她这具身体,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冲了出来。 就好像她也像薛姑娘那样因为身材被人诟病了很多次,再次听到这样的话引起了强烈的共鸣,甚至这会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就在钟毓清忙着揣摩自己身上的奇特反应的时候,那群男人也意识到冲出来的仅仅是一个胖丫头,在错愕和惊讶之后纷纷露出了更加嚣张的笑容。 钟毓清还没在心里默默的忏悔完,角落里又冲出来一个更加不清醒的人。 “都不准动我家小姐!不然我就跟你们拼了!” 她和池生不应该是主仆,更应该是姐妹才对……蠢得如出一撇,蠢的一模一样。 “小姐不要怕,奴婢会保护您的!” 虽然很感人,但是钟毓清还是用复杂的表情略微迟疑道:“那个,你要不要先保护一下你自己?” 就池生身上那轻飘飘的二两肉,真要是遇到什么事还不如自己顶用吧? “呦,又来两个多管闲事的黄毛丫头,是来送死的吗?” 那些人里,其中一个坏笑着在她们二人身上打量着,说话就要走过来,池生吓得一个哆嗦,瞧着池生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钟毓清只能默默的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还挺逞能?” 就在男人带着一副猥琐的笑有所动作的时候,他们这群人中其中一个将他拦下,顾虑道:“算了,这个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咱们别找事。” 说着又冲钟毓清的方向嚷嚷,“胖丫头,跟你没关系,别找不痛快,赶紧滚!” 钟毓清本来已经萌生出来的退意被对方的一句胖丫头轻而易举的击溃,她死死的攥着拳头,艰难的开口质问,“你说谁是胖丫头?!” “自己不会看吗?这不就你们两个胖丫头?” 两个,应该是还算上了地上的薛姑娘。 “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像你这种随意对女人身材指手画脚的 渣滓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活在垃圾堆里!是因为垃圾成精了才有了你们这群人吗?” 她是骂痛快了,却把池生吓了个半死,那群男人是真的被激怒了,一个个看着她们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们一样。 “我真是给你脸了!”其中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挽起袖子就大步走了过来,高扬着的双手像是要扇钟毓清巴掌,却在看清楚钟毓清的五官以后愣住。 钟毓清虽然胖,但是她长得不丑啊! 而且在些天的努力减肥以后,也就是看着还有点胖,其实珠圆玉润的难掩可爱。 瘦猴忽然改变了决定,他笑着收回手,向着钟毓清的脸摸去,“倒还有几分姿色,陪大爷我爽一回,大爷就放过你了,如何?” 呵,钟毓清出拳就把人捶的远远的,也怪这个男人过于瘦弱,以至于这一拳下去捶出来的效果把钟毓清自己都惊呆了。 “小姐你好厉害啊……” 池生星星眼,看着钟毓清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大英雄一般。 钟毓清则是看着自己的拳头苦笑,她怕是把那群人彻底激怒了。 “兄弟们上!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群人不敢轻敌,呼啦啦的 全部朝着钟毓清冲了过来,钟毓清深知自己不是对手,只闭着眼睛胡乱推了一把身后的池生,“快跑别管我!”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尽数来到,闭着眼睛不敢看的钟毓清只听到自己的周围是拳拳到肉的声音,接着是好多男人的惨叫,等到她终于撞着胆子睁开眼,看到的则是刚才为难自己的男人一个个全部都打趴下,而自己身边凭空就多了一个打扮低调,沉默寡言的男人。 “你救了我们?” “奉命保护小姐安全。” 瞧着对方冷漠的样子,像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钟毓清还是厚着脸皮问,“那奉的是谁的命?” “摄政王。” 好的,原来是自己人。 钟毓清变得嚣张了起来,朝着自己最近的男人补了一脚,然后才在王府暗卫一脸无语的目光下跑去把薛姑娘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手都肿成这样了,好可怜啊……” 薛姑娘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自然而然的将钟毓清认作了救命恩人,也知道钟毓清的身份必是不简单的,于是赶紧道谢:“蒙小姐搭救,不胜感激,只是薛若一无所有,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第四十四章 婚约 原来这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名叫薛若啊。 钟毓清夸了夸这个名字,“你的名字真好听,和你的人一样好,听着温婉纯良……” 薛若却无声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是我糟蹋了这么好的名字,我……不仅貌丑,还……” 她虽然没有把话全部都说出来,但是钟毓清却明白她是在自卑什么。 池生见事情总算了结了,跑过来小声提醒。 “小姐,闲事咱们也管了,这外面太危险了,咱们快回去吧!” 看着池生一脸紧张的样子,是真的被吓到心里去了。 钟毓清放心不下薛若,她一个估计孤零零的小姑娘,刚才又被人打伤,倘若再次落单,再碰到坏人怎么办。 所以她没有听池生的建议,而是从衣服里摸出银子,扔给池生道。 “去雇辆马车,咱们一起送薛姑娘回家。” 池生有些不情愿,薛若也连忙道。 “不用了不用了,那样做太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可以的,小姐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钟毓清没有理会薛若,而是连声催促池生,待看着池生去找马车离去,才转而安抚薛若。 “没事的,你 不是说不知道怎么报答我吗?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路上就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口中的周公子又和你是什么关系就成了。” 薛若在听到周公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十分害羞的低下头,似乎因为这个人,她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池生找来了马车,三个小姑娘全部都坐在了马车里面。 那王府的暗卫还站在原地,本来是想在钟毓清安全以后悄无声息的消失的。结果还不等他这么干,就看到钟毓清一脸开心的朝他招手。 “这位大兄弟,麻烦赶个车?” 暗卫眉心轻微的抽搐两下,很是认真的纠正,“在下,只负责保护小姐周全。” 他们苦练武功,受了这么多的培训,可不是为了给人做车夫的! 钟毓清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把马鞭一股脑的塞到人的手里,还不忘甜甜的道,“谢了啊!” 暗卫一脸无奈的看着手里的马鞭,最终也只能妥协,坐上了马车,熟练的开始驾驭起了马车。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京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是薛姑娘的家乡。 马车里,薛姑娘也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要从两个 月前的乞巧节开始……” 怪不得那群伤害薛姑娘的家丁说,薛姑娘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那双巧手,那是因为薛姑娘曾经在乞巧节上拔得头筹,凭着灵活的双手艳惊四座。 “就是在这次乞巧节上,我认识了周公子,他和我同乡,是我们村子里有名的年轻后生。” 从薛姑娘的描述中,钟毓清大概明白了,周公子就是那种学问好,模样好的读书人,小姑娘嘛,尤其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最容易倾心这样的人设。 “他本来就这么优秀了,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那次乞巧节后,他赞我心灵手巧,还让我不要妄自菲薄,我真的觉得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薛若整个人脸上都弥漫着幸福的神采。 就在钟毓清也从心底为薛若高兴的时候,那马车外冷飕飕的飘来一声,“傻女人。” 一瞬间就把马车里很好的气氛搅黄,钟毓清忿忿的探出脑袋,质问王府来的暗卫,“你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讲话?” 暗卫装傻,“没有啊,我在专心赶路。” 可那眼睛深处的鄙夷还在,钟毓清看在他救 过自己的份上不和他计较,警告他听就听了,少插嘴扫兴。 “后来呢?你和那周公子怎么样了?” 池生似乎对这种爱情故事很感兴趣,随着池生的追问,薛若也就更害羞了,小声回答着。 “后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家上门提亲,我和他有了婚约。” “这也太好了吧。” 池生忍不住感慨,其实不止是池生,薛若自己每每想起来,都有一种活在美梦里的不真实感。 “那今天找你麻烦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薛若面露无奈,甚至一想到那些人就忍不住的头疼,“那些都是吴家的人,吴家是京城里有名的富贵人家,吴家老爷有一个女儿,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着,后来这吴小姐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周公子了。” 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吴小姐知道周公子已经有婚约后勃然大怒,更是在暗中探听到婚约对象薛若后更加不甘心起来。 在吴小姐的眼中,薛若根本就配不上周公子,无论是样貌外表还是家世。 “吴家先是派人到我家来,只要我同意退婚,就给我一大笔钱。” 可是薛若拒绝了,在薛若的心里。周公子是黑暗 里的一道暖光,再多钱也不换的宝贝。 “后来见我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那吴小姐就恼羞成怒,这才指使家奴做出今天这种事来。” 而当下对于薛若来说最紧急的事,并非是回去养伤,而是一路不顾伤痛的赶去见周公子。 “我担心吴家不会善罢甘休,我想提醒他多加小心。” 钟毓清坏笑了两声,拆穿薛若道,“我看是你相思成疾,故意想要见人家吧,还给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薛若不懂得怎么反驳,只是无声的羞红了脸颊,看起来像是默认。 钟毓清心里释然了些,虽然这个时代对胖子很不友好,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像这位传闻中的周公子,宁愿得罪权势也不愿意放弃薛若姑娘,这大概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到了,下车吧。” 暗卫停下马车后冷冷的提醒着,钟毓清才不管他的臭脸色,自己先碰下去,然后再折身回去扶薛若。 薛若因为跳下马车的动作太急,还崴了脚,不过她强忍下来表示自己没事,只顾着着急的去找自己的意中人。 “你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那周公子还会跑不成?” 第四十五章 真相 面对钟毓清的打趣,薛若只是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钟毓清明白,她大概是怕吴府的人不仅仅去找了她的麻烦,还去找了周公子的麻烦。 “着急也没用,你现在还把自己给搞伤了,走吧,我扶着你,我们一起去看看。” 钟毓清和池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薛若,由着她的指引,走向了周公子在村子里所在的住所,离得老远,钟毓清看到了周家的院子,轻轻疑惑出声。 “周家门口怎么还停着马车?难道吴家的人已经来了?” 薛若听到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用眼神无声的哀求着钟毓清,钟毓清也是不忍心看着小姑娘如此担惊受怕,安慰道:“你别怕,我们身边有高手,自然会护着你和周公子周全,你说是不是?” 王府的暗卫并不配合,他只是远远的跟着这三个女人,顺便在钟毓清询问自己的时候冷冷的回复,“我只负责钟小姐一个人的安全。” 对方如此不给面子,钟毓清也不是很在意,拍了拍薛若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事你就也没事,他就是死鸭子吧嘴硬。” 因为门口停放着的马车,所以几人留了一个 心眼,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进去惊动房间里的人,而是小心翼翼的偷偷溜进院子,想要先探查一下房间里的动静。 “吴小姐来我这里干什么?寒舍简陋,吴小姐不怕脏了自己的鞋吗?” 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十分冷淡的声音,透过窗户的缝隙,果真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而他面前还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相必这两位就是故事里的周公子和吴小姐了。 池生一脸鄙夷道:“这吴小姐也太不要脸了吧,威胁你不成,竟然还跑来勾引周公子……” 还好,瞧着周公子对吴小姐没什么兴趣,甚至要送客。 钟毓清这会仔细的看了看吴小姐的长相,确实也算的上是一个美人了,其实这姓吴的也没多好看,但不知道是不是钟毓清心里那点自卑作祟,她觉得吴小姐最起码……很瘦,因为这点,便觉得她是有那么一点好看。 “周郎,你当真如此无情无义吗?就算你生气,也别拿别人来糟践自己啊,那薛姑娘我也见过,你竟然和这样的女人订婚?” “薛姑娘怎么了?她是胖了点,但是最起码她对我是忠贞的,不像是某些 人,口口声声说是喜欢我,心里盘算着的却是要嫁给其他人。” 钟毓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 再去偷看一眼身边薛若的脸色,显然薛若也是有所察觉。 “我都说了那些都是我爹逼我的,我心里还是喜欢你的啊,不然也不会找人威胁那个胖女人退亲,还跑来亲自给你解释这些……” 周公子瞧着,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吴小姐也逐渐的丧失了耐心。 “好,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当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从此以后你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无关,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完这番话,她就气冲冲的要往外走,就在钟毓清以为大家要撞上一出尴尬大戏的时候,周公子却一把将吴小姐拽住,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一脸神情的花言巧语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钟毓清觉得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让自己有些反胃。 池生像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真相,问话都不利索了,不可置信的问身边的薛若,“怎么回事,周公子说他喜欢那个女人?他喜欢的不是你 吗?” 只是看薛若的样子,脸色惨白,险些站不稳,显然是知道的并不比他们清楚。 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钟毓清心中叹气,只怕这位薛姑娘,多半是被骗了。 那吴小姐,得了自己喜欢之人的亲口肯定,自然是开心的,在周公子的怀里没好气的问,“谁让你先气我的,我问你,我跟那个胖丫头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即便是希望渺茫,但薛若还是忍不住紧张的等着答案。 “若不是为了气你,那样的女人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怎么会喜欢?”周公子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薛若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而这还远远不够,他对着吴小姐继续抱怨着,“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辛苦,每看她一眼,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这两人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相思,浑然是不管其他人死活,钟毓清受不了这些肉麻的话,再看薛若,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 这位薛姑娘,瞧着已然是听不到周遭所有的声音,只会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仿佛雕塑一般。 “薛姑娘,你还好吗?这人不值得 你难过的,你坚强些……” 钟毓清知道这个时候劝什么都没用,所以干脆不开口,可是池生不懂,池生竭力的想让薛若好受些,薛若倒也给面子,弯了弯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却是好巧不巧,这一挪动脚步,就踩碎了脚下瓦片,惊动了房间里的一对野鸳鸯。 “谁在那里偷听,好不要脸!” 那吴小姐,大概是害怕被人看到毁了自己的清誉,钟毓清一看是躲不了了,反倒不想再忍下去了,痛痛快快的把房门踹开不说,还指着吴小姐反击道:“你手里抱着的好像是别人的未婚夫,也不不知道究竟是谁不要脸啊。” “你是谁?”吴小姐皱眉,看着忽然出现的三人,待看清楚薛若也在其中,了然的笑了起来,“是那丑八怪的朋友吗?难怪火气这么大,我不妨告诉你,不是我要跟着丑丫头抢男人,而是周郎偏偏喜欢我呢,周郎你说是吧?” 吴小姐有意在薛若面前炫耀,姓周的书生,见了薛若也是诧异,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吴小姐道:“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袖手 “呸,你可真是不要脸啊,既然你表现的对吴家小姐情根深种,做什么又吊着我这妹子,还和她有了婚约,你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这叫奸夫淫妇!” 钟毓清忍不住再次开始了打抱不平,实在是薛若太老实安分了,竟然连开口骂人都不会,只能她上了。 岂料这番话更像是提醒了书生,周公子转身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径直扔在了薛若的脚下,“退婚书我都已经写好了,你我之间根本就不般配,我劝你也别心高,离了我就随便找一个吧。” 薛若还很呆愣愣的,只是目光才一开始的死盯着地面变成了盯着脚边的退婚书。 池生气闷不已,小声的吐槽,“小姐,这就放他们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钟毓清能说什么,只能从地上捡起那封退婚书,再担心的看了看薛若,薛若这会才像是活过来,细若蚊声的问道。 “这么说,你之前和我订婚,只是因为——” 她还没问出自己心里想要知道的问题,吴家小姐已经得意洋洋的截胡道:“当然是因为要拿你做筏子来气我,周郎还真是孩子气,淘气的很啊,你说是不是?” 吴家小姐抱着周 公子的手臂,明晃晃的炫耀着,薛若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幸而被钟毓清扶住,池生担心的去探她的气息。 “这是被气晕过去了,她才受了惊吓,本来就是强撑着过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她可是被你们……” 钟毓清质问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完,吴家小姐已经娇滴滴的挽周公子要离开,并且嘴中念叨着,“哎呀周郎,这的人凶巴巴的还没规矩,她们都是胖子,串通在一起故意欺负我,咱们快走吧!” 即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薛若昏迷,周书生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波动,还是对吴家小姐百依百顺的样子。 “不准走!” 钟毓清扶着薛若,霸气的把门给挡住,薛若实在无辜,被人玩弄了感情就算了,竟然还被人嫌弃,她今日既然多管闲事,就决定将这个闲事管到底了。 “我要你们给薛姑娘道歉,还要赔偿薛姑娘的精神损失!”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想钱想疯了吧,给本小姐让开!” 吴家小姐伸手就冲着钟毓清狠狠的推了一把,钟毓清扶着薛若本来就站不稳,忽然之间被推了一把,险 些就没站住,而这个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这才显现出来,一把把钟毓清扶稳了。 “你怎么才出来啊,快点帮我把这队后狗男女给我捆了!” 暗卫本来就觉得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再加上一直在暗中观察,所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并未完全听命钟毓清,而是冷静清醒的问向钟毓清。 “捆了之后呢,您还准备做什么?” “那自然是……”钟毓清还真想不到怎么报复比较好,而且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这对狗男女已经溜之大吉了,钟毓清沮丧的道:“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把他们送去报官呢,也好过就这么放过他们吧……” 暗卫摇了摇头,显然是并不赞同钟毓清的办法,他从钟毓清的手里接过昏迷不醒的薛若,冷声提醒道:“律法惩治不了他们,难道姑娘不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治薛姑娘吗?” 好吧,这王府的暗卫说的很有道理。 吴家小姐和周书生的所作所为,是缺德了一点,确实也没到了触犯律法的程度,最最关键的是,这王府的小暗卫虽然会在危急的时候保护自己,但是这毕竟是摄政王的人,而他对自己, 也仅仅是保护,并非是唯命是从。 再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也的确是赶紧找大夫治疗薛若。 “那就先回去吧,回到平南侯府,方便些。” 回到平南侯府以后,钟毓清让池生找来了一个靠谱的大夫,然后她自己也跟着忙前忙后,一会给人湿帕子擦脸,一会给人用清水润嘴唇。 “小姐不必紧张,这位姑娘身体的底子还是强健的,只是一时间心绪不宁,才导致现在这样,开一些凝神养气的方子就好了。” 开了药方,大夫又再三叮嘱,等到薛若醒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受刺激,这次拜别离去。 “小姐您就别忙活了,这的事有丫鬟操心呢,你素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难不成还想为薛姑娘亲自煎药啊?” 听着池生的打趣,钟毓清终于肯放松下来,明白池生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才这么说的,所以她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池生瞧着她这副违心笑起来的样子,啧啧了两声,“很少见到小姐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这薛姑娘还真是可怜。” “我这么担心她,倒也并非全部是因为她很可怜。” 这会子薛若还在昏迷中,主仆两个一起守着她,干脆就坐在 床边闲聊了起来。钟毓清像是有些感慨道:“那些话,我听着别人骂她的时候,心里也是跟着难过的。” “小姐……” “你也不必安慰我。”钟毓清很清醒,甚至试图用笑了笑的方式宽慰池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若不是我出身好,只怕听得脏话和嘲讽并不比薛姑娘少,我只是在想,咱们女人到底有什么错,这世界上这么多条规矩,一大半都是针对女人的。” “偏偏对女人最严苛,最为难的还是女人,薛姑娘活的可怜,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从前刚刚穿越而来的那会,并没有认识到这具身体的原主经历过什么,直到今天看到薛若,听到了那些话,勾起了自己记忆深处的那种感觉…… 原来是那么真实,那么痛心。 “小姐。” 主仆两个正在说悄悄话,王府的暗卫却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了,钟毓清露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你不是不管闲事吗?我这会没什么危险,你跑出来干吗?” 显然还是在因为白天暗卫不肯出手教训那对狗男女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暗卫就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一板一眼的回答着,“王爷要见您。” 第四十七章 不要靠近 钟毓清哼哼了两声,小声嘀咕着,“怎么我就这么好说话,他要见我我就一定得去见他吗?” 面对她这番态度不善的迁怒和不配合,暗卫只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意识到自己在乱发脾气以后,钟毓清很无奈的长长叹口气。 对着面前的这张死人脸,她真是什么火气都没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王爷有吩咐,不要惊动任何人。” 钟毓清冷笑两声,指了指自己,无奈道,“大哥,我又不像你可以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我只是个弱小的女子,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不惊动任何人呢?” 让她没想到的事,对方还真有办法。 直到双腿重新落地的那一刻,钟毓清才恢复了真实感。 她转身看了看身后高高的围墙,为所谓的不惊动府上的任何人,这暗卫就像是拎鸡崽一样拎着自己的领子,从高高的围墙上一跃而过,然后……她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带出来了! “少侠……好轻功啊。” 钟毓清的夸赞是由衷的,她知道这暗卫的功夫不简单,但是从来没想过会这么不简单。 毕竟她现在可是一个很有重量 的存在,但是瞧刚才对方的表现,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这高手哪都好,就是有些不解风情。 他像是没听到钟毓清的吹捧,冷冷的道,“请小姐跟紧我。” 钟毓清就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裴翎珩这次并没有选择在王府见她,而是让人将她带到了京郊的一个小河边,河边风景不错,不远处还有一个凉亭。在看到裴翎珩身姿修长俊拔的站在那里的那一瞬间,暗卫就无声的退下了。 裴翎珩则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在钟毓清靠近的时候笑着招呼了一句。 “来了啊。” 钟毓清有些好奇的问,“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特意安排在这?是为了避人耳目?” 也不像啊,这也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钟毓清觉得这个地方搞不好比王府更容易被人看到,毕竟是露天的嘛。 “你不觉得这很好吗?视野宽阔,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每次本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此消遣,很管用的。” 对方一脸期待,似乎是很想看到钟毓清露出喜欢这个地方的表情。 而钟毓清只是疑惑,“那王爷这次为什么带上我,我 觉得我在这里,你可能会心情更不好。” 因为钟毓清一心都在想着退婚的事情,必定是不会迎合裴翎珩,也不会讨好裴翎珩,只会让裴翎珩的心情更差。 裴翎珩见她始终没办法明白自己的真实意思,只能委屈的道,“不是本王心情不好,本王是想让你开心,今天的事情,本王都听十七说了。” 钟毓清还在分神想着,原来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万年冰山脸的暗卫,名字叫十七啊。 “我知道那些人惹你不开心了,但是十七不出手,我觉得没错。” 其实今天白天的事,钟毓清本来都已经自我调节好了,而且她觉得自己和摄政王也不是很熟,本来没必要讨论这个。 但是摄政王的话让她产生了某种好奇,她轻轻语调上扬的哦了一声,显然是想听裴翎珩继续说自己的道理。 “你想,倘若今日十七动手打伤了吴家姑娘,那吴家姑娘性子跋扈,一定会记仇报复,你是侯府嫡女,她自然不敢拿你怎么样,但是薛若就倒霉了。” 扪心自问,钟毓清明白裴翎珩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裴翎珩只当她今 日是受了委屈了,但他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姑娘,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的站着。 河边偶尔吹起一阵风,水面上起了些涟漪,安静无声中带着尴尬。 钟毓清看到河面上的自己,膀大腰圆鼓鼓囊囊,压根和好看俊秀之类的词语沾不上边,尤其是在身边这个男人的衬托之下,更显得丑陋了。 “咳咳,关于上次我们聊的婚约……” 裴翎珩觉得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怎么也得再努力努力给小姑娘洗洗脑,没想到话未开口就被钟毓清打断了。 “所以你觉得,吴家小姐根本没做错什么,对吗?” 裴翎珩傻了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表达出来,怎么会有这种消息的误差,耐心解释道。 “不是没做错,而是还没有错到让人严肃追究的地步。” 钟毓清听了这话十分不爽,小声嘀咕着,“果真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人感同身受的事,其实你大可以直说,我要是周秀才,我肯定也选长的更好看,家世更厉害的吴小姐……” 薛若只有一双巧手,和喜欢周秀才的心罢了。 可是周秀才他不稀罕。 “你这话听着怪怪的,是本王刚才 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吗?我是觉得不过是场闹剧没必要,但若是你心里不痛快,我让人去杀了吴家小姐就是了,权当是逗你开心了。” “谁要你逗我开心了。”因为害怕裴翎珩真的做出这种事,钟毓清着急的开口反驳,也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 “你能不能别拐弯抹角了,周秀才和薛若有婚约是为了气吴小姐,那王爷和我呢?虽然我并不清楚王爷的目的,但是我能感觉到,王爷不过是和周秀才一样,心里将我当做一个笑话罢了!” 裴翎珩人傻在那里,他在朝堂上无往不胜,常常可以做到舌战群儒,兴致上来的时候也干过不讲理的事。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遭报应。 譬如现在,明明是周秀才的错,是怎么变成自己的错了? “钟小姐,你先冷静一下。”他决定先把人安抚住,但他刚刚上前一步,钟毓清就神情戒备的瞪着他质问。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裴翎珩无奈道,“别退了,再退后面就是湖了。” 可是钟毓清这会什么都听不进去,怒声道,“我说了你不要靠近!” 第四十八章 落水 河边接连传来两道“噗通”砸进水里的声音。 这前一道是钟毓清掉下去的声音,钟毓清终究是在后退的时候一个不下心掉了下去,那个时候躲在暗处的十七犹豫了一下,然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动就停住了。 因为他瞧见,平日里那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主子,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钟毓清在惊慌之下,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会游泳这件事,加上这具身体过于沉重,以至于她在水中拼命的挣扎也没有能够顺利漂浮起来的现象。 “救——” 本想开口求救,却不料刚刚说了一个字后,冰冷的河水就疯狂的灌满了一张嘴,钟毓清逐渐窒息,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她觉得她倒霉的就要被淹死在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紧上了她的腰肢,而后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道将她拉扯到岸上。 钟毓清整个人惊魂未定,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岸上,耳边听到男子担心不已的询问,“没事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间还夹杂急促的喘息。 被救上来的钟毓清,更多的是一种无颜面对的羞耻感,大概是冰凉的河水 彻底的让她自己冷静了下来,她开始反思自己都干了什么。 在一个并不是很熟识的男人面前乱发了一通脾气。 更蠢的是还因此掉进了河里。 真是愚蠢到家了,难道自己不仅仅接受了这具身体,还接收了原主的脑子不成。 裴翎珩并未得到钟毓清的回答,而是看到钟毓清举止奇怪的自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也是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 “主上!” 十七终于敢靠近查看,却被裴翎珩勒令止步。 “先去找两套干净的衣服。” 裴翎珩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不似对着钟毓清这般的和颜悦色,只是钟毓清自己没发现这一点罢了。 十七领命要离开,又被裴翎珩唤住。 “你身上的衣服先脱下来。” 面对钟毓清冷冰冰的吩咐,十七只是愣神了一秒,就顺从的着手脱衣,再将衣服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裴翎珩,裴翎珩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钟毓清还在痛苦万分的回忆着自己的蠢事,一个不留神就被一件宽大的衣服兜头罩下。 裴翎珩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先凑合着披上。” 钟毓清也是在发现他有意回避 的眼神后才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这副身体虽然年幼,但是发育的不错,自然是该有的都有……遇水后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还真是完美的勾勒出身材的曲线。 意识到这件事后,她就无声的积极的将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顺便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截粉嫩雪白的脖颈,防备的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 “那个,你冷不冷?” 关于落水后要怎么关心姑娘,裴翎珩还是没什么经验,只能干巴巴的问人一些很无聊的问题。 钟毓清不想多说话,本来只是想摇摇头将人打发了,却没想到身体是很诚实的,在她要摇头前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实锤了。 裴翎珩迟疑的提议着,“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也许是出于对裴翎珩救命之恩的感激,也许是因为其他的,总之钟毓清是没有立即拒绝,只是略微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地方?” 对方露齿一笑,神态上是少年感独有的狡黠与清隽,“去了不就知道了?” 裴翎珩要带钟毓清去的地方离此处并没有多远,只是胜在隐蔽,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阵小路后,钟毓清 惊奇的发现她们所出的环境温度似乎也在渐渐升高,走在他前面的裴翎珩停下了脚步,接着伸手扒开了一片密丛,待看清楚密林后隐藏着的东西,钟毓清忍不住轻轻的啊了一声。 竟然是温泉。 更妙的是这两眼温泉小而精致,且相隔的有一段刚刚好的距离,其间有灌木阻拦,真是既方便又安全。 “泡在里面就不冷了,不知道清儿是否有兴趣一试呢?” 裴翎珩显然是看出了钟毓清的喜欢,已显然是高兴钟毓清的喜欢,连对钟毓清的称呼,都从一开始的钟小姐,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了更为亲昵的清儿。 钟毓清没发现,这会忙着划清界限。 “你一个我一个,谁要是偷看谁就是……” 说着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颜值差异,在对方探究的眼神下再说不出声音,只支支吾吾的道:“总之是不能偷看。” 裴翎珩完全没把人的别扭心思放在心上,而是走近了钟毓清两步,在钟毓清紧张的不得了的眼神下开口道。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偷看你。” 他瞧着小姑娘的鬓发有些凌乱,看着不舒服,就自然而爱的伸出手 来,将那一撮长发帮他别至耳后,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会保护你的,保护到你愿意相信我那一天。” 月亮洒下的清辉下,钟毓清几乎是要被自己的心跳快到窒息,她无从分辨自己这是应激下的自然反应还是真的喜欢,只行礼慌张的转过身,不敢搭理。 裴翎珩有些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离开了两步和钟毓清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钟毓清背着身子,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还有那人下水的声音,她这才放心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下。 整个人浸泡到温泉的那一刻,钟毓清不由自主的长出一口气。 仿佛这一天的疲惫都被这眼小小的温泉洗涤干净,只剩下纯净的灵魂,漂浮在一眼温泉之中。 “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好的地方的。”钟毓清犹豫着开口,雾气中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你又救了我,我还是要对你说谢谢的……当然之前发脾气也是我不好,就当我对不起你了。” 这会有了声音,却是裴翎珩的一声嗤笑。 “本王迟早会被你可爱死。” 第四十九章 道歉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啊……”在钟毓清的耳朵里,可爱这两个字的形容,和蠢无异。 裴翎珩见她不服气,干脆就继续问她,“那你说说,你哪对不起我?” “因为我做错了事呗。” 其实钟毓清挺擅长自我反省的,也并非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她只是对裴翎珩蛮横不讲理罢了,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想让裴翎珩主动退婚罢了。 所以有时候就仗着这件事去伤害他。 可有时候裴翎珩又太好,好到让钟毓清不舍得再继续下去。 钟毓清无声的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过于心软。 “那你又错在哪了呢?” 钟毓清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对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诱哄小孩一样。 她还在主动的乖乖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我不该将自己的情绪迁怒于你,更不该失去理智,今日若是在其他人面前,我怕是早就没命了吧……” 在平南侯府钟毓清无一日不是谨慎小心的,在皇宫就更甚了。 这么说来只有在摄政王面前,变得无所畏惧。 “错,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吗?” 裴翎珩的话,让钟毓清忍不住愣住,而裴翎珩则像 是很懂她一样,娓娓道来。 “你觉得薛若很可怜,其实这很好,说明你懂得站在弱者的立场上为她考虑,但是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是什么吗?” 钟毓清忍不住的跟着他的思路开口问道,“是什么?” “是情绪。” 不知道为何,在裴翎珩亲口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隔着厚重的雾气,钟毓清就像是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那深邃的哞底又沉淀了太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怜悯,愤怒,不甘,这些东西非但不会帮到你,还会成为让别人伤害你的机会和软肋。” 钟毓清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认可了裴翎珩的话,“那我应该如何?” “你既然觉得她可怜,就不要怜悯她,想办法帮助她就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帮助钟毓清拨开了眼前的迷雾,她轻笑出声。 其实不止是为薛若打抱不平,更加不止是觉得薛若可怜,是觉得自己和薛若一样糟糕,原主的种种经历所留下的自卑感,像是种在了钟毓清的骨骼深处。 裴翎珩说的对,觉得哪里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一味的陷入自己的 情绪里能有什么用。 “受教。” 裴翎珩也在这一刻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自己好像总是忍不住对钟毓清说很多,而钟毓清也能轻而易举的明白自己要表达的东西。 大概这也是自己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但是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融洽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也不知道十七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找到他们的,他抱着衣服向两人请示,“王爷,钟小姐,衣服到了。” 待钟毓清从温泉里爬出来,再穿上十七给自己带来的衣服,裴翎珩已经负手等在不远处了。 “王爷跟着我干什么?” 钟毓清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好奇的问着裴翎珩。 裴翎珩一脸理所当然,“本王送你回家啊,有问题吗?” 有十七在,不是多此一举吗?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着,但是看在这人刚才还在替自己解惑的份上,钟毓清没把这话说出来,任由这两个男人跟着自己,照例走到了平南侯府的围墙下,停下脚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十七。 显然是想在体会一把在十七的帮助下起飞的感觉。 十七恰到好处的转过头,故意回避了钟毓清热情的眼神。 废话 ,他主子本尊在这呢,且用不善的眼神暗中威胁十七,十七怎么敢插手? 而裴翎珩的本意,不过是想让钟毓清来请求自己罢了,这样他既可以和自己的未婚小妻子培养感情,还能秀一把自己并不逊色于十七的轻功,岂不是一举两得? 就在他想这些且不断暗爽的时候,钟毓清已经撸起袖子,深吸一口气,助跑了一段,然后朝着墙上猛地的一跃。 裴翎珩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半个人挂在墙上的钟毓清,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成功的表达出自己之前想要帮忙的意思。 钟毓清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而且这么挂着略显有些尴尬的时候,艰难的做了一个转头的动作,“那个,你们托我一把?” 裴翎珩幽怨的道:“钟小姐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是不行了吗?” 可惜钟毓清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不满,反而是瞬间被打了鸡血一样。 “谁说我不行啊!” 她觉得自己就算是个胖子,也要像大家证明,自己是个灵活的胖子。 人在极度希望自己成功的时候,总是会滋生出无限的潜力来的,总之钟毓清不知道哪来 的力气,身体瞧着确实像是灵活了不少,整个人利落的翻过墙去,还在墙的另一边嚣张大喊。 “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王爷……” 十七的表情,瞧着像是同情。 连十七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个女人竟然浑然不觉? 裴翎珩很是不爽的道:“闭嘴。” 而凭着自己努力成功翻墙的钟毓清,显然是心情不错,背着手哼着曲一路上散步一般就溜达回了自己的院子,守在院子门口的池生见她回来开心的不得了,扑过来就忙着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小姐,那薛姑娘醒了!” “醒了?我去看看!” 钟毓清开心之下,没看出来池生有些隐晦不明的脸色,总之她跑到房间里,看到的是薛若面色黯然,看着手里的退婚书,悄悄抹眼泪的一幕。 “薛姑娘从醒来就这么伤心着,不吃不喝,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真是个可怜人……” “不,”钟毓清打断了池生的话,并且一脸严肃的告诉池生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可怜她,更不要让她自己可怜自己。” 池生还没弄明白钟毓清这话是什么意思,钟毓清已经阔步朝着房间走了进去。 第五十章 让人喜欢 薛若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钟毓清,整个人迅速的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十分迅速的站起身,朝着钟毓清满脸感激的跪下。 “小姐请受我一拜!” 钟毓清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伸出手去扶住她,奈何对方过于固执,无论钟毓清怎么努力她都不愿意起来。 “你不必如此,其实我这么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在钟毓清的眼中,自己和薛若际遇相同,只不过是自己的处境更好一点罢了。 “薛若不懂小姐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薛若明白,若非是小姐出手相救,薛若现在不敢想象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更是因为小姐,薛若才看清楚这门婚事……所以薛若是真心感激小姐的。” 钟毓清无奈,这么通情达理且通透的小姑娘,周秀才真是瞎了眼睛。 意识到薛若性子执拗,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钟毓清只能配合的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给自己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这才能把她扶起来。 薛若还是有些在意,见此,钟毓清只能转移话题道。 “难怪别人都说你有一双巧手,这衣服上的绣花真是好看,让我看了都心动。” 薛若身上的衣服朴素干净,唯一亮眼的地方就是那几处绣花,仔细看也不是凭空填上来的,而是正正好好的绣在了衣服的破损处。 当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薛若正发愁自己没什么可报答的,听了这话惊喜道,“真的吗?小姐真的喜欢这些粗鄙的玩意?” “怎么能说粗鄙呢?”钟毓清替薛若打抱不平,“我要是能绣出这个水平,做梦都会从梦里笑醒。” “这有什么难得,小姐要是真的喜欢,我教给您就是了,保证小姐能学会。” 薛若最难过的就是自己平白受了恩惠却又无法报答,她自觉和钟毓清身份悬殊太大,眼下终于有钟毓清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了,在心里暗暗的开心。 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一切都是钟毓清有意而为的呢。 “这真是太好了……” 钟毓清随口应付,瞧着薛若满脸开心,显然已经放下心事的样子,心里暗暗的夸赞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但一说到绣花,就触及到薛若的专业领域了,薛若整个人也就变得神采奕奕滔滔不绝了起来。 “刺绣啊,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单单是针法就分为五种之 多,这些还是咱们最常见的,还有些比较生僻,为人所用的也少……” 钟毓清怎么会想到,自己随口用来转移话题的办法,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就在她一脸困惑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薛若的话猝不及防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仅仅是针法不同,这些针法的意义也不同,像咱们市井间的女子,常有这种蝴蝶针法绣东西给情郎……” “情郎?” 不知为何,钟毓清想到了温泉边发生的事,心跳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薛若点点头,见钟毓清对这个感兴趣,就着重的介绍。 “就是心上人,大家会绣一些贴身之物,一想到对方会佩戴在身上,绣的时候也会格外仔细……” 薛若的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因为薛若发现……钟毓清在跑神。 她撑着自己的下巴,两眼空洞,像是想到了些其他的东西。 “小姐不会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薛若说话的时候,故意猛地凑近,惊的钟毓清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嘴硬的否决道。 “没有,怎么会,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看着钟毓清小脸微红的模样,薛 若笑着笑着再次想到了自己,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有所牵挂的一个人。 “咳,所谓的贴身之物,香囊算吗?” 钟毓清尽量装的不是很在乎的问。 她之所以会特意提到香囊,那是因为今天泡温泉的时候,她似乎是隐隐约约的看到,裴翎珩腰间的香囊好像是破损了。 应该是救自己的时候被丛林堆里的树枝划破的。 那么自己如果还给他一个香囊……只能表达自己知恩图报吧,应该不会让人误会吧。 “香囊啊,当然算了。” 薛若回答的时候表情甚是勉强,倒不是香囊有什么问题,而是她想到,自己也曾亲手做过香囊,给……周秀才。 但是的自己在周秀才的眼里应该就是一个笑话吧。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相继沉默。 而就在房间里的气氛稍有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突兀的哀嚎,钟毓清和薛若奇怪的对视一眼,都按捺不住好奇,决定出去看看。 院子里,负责修葺房顶的小厮因为不小心脚滑,整个人摔在了花圃里。 这可惊坏了其他人,大家热心肠的将他围起来,关心着他的伤势。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伤着没有?” “这样下去了就耽误了干活了。” “还干活呢,你们没看到他压坏了树苗啊,这可是咱们小姐最喜欢的树苗了!” 钟毓清走出去的时候被人看到,那些下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逃窜离开,原地只留下傻愣在那里的小厮,看到钟毓清以后,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趴在那里对着钟毓清磕头请罪。 “小的,小的该死,不是故意弄坏小姐的树苗的,就请小姐看在小的辛辛苦苦服侍小姐这些年的份上饶了小的吧!” 看着这小厮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薛若憨批的问身边的钟毓清。 “他们怎么都这么怕你啊?” 严格来说,他们怕的不是现在的钟毓清。 而是这副身体的原主子。 钟毓清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无奈的笑笑,再对那自己快要把自己吓死的小厮道,“摔着没有?让池生给你找大夫看看,以后做事小心点。” “小……小姐?” 小厮看着钟毓清的表情,活见鬼一样。 池生对着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她知道小姐这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就真的变了,变得格外的让人喜欢。 第五十一章 包扎 “原就是奴才不好,做事不小心就算了,竟然还压坏了小姐喜欢的树苗,小的不敢找什么大夫,只求小姐责罚!” 不等钟毓清开口说话,薛若就先惊叫出声,“那怎么能行呢?你身上已经受伤了,要是不及时处置,会严重的!” 原来那小厮从房顶上摔下来的时候,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刮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他们现在说话的时候,那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面流血,很是瘆人的样子。 小厮连忙道:“无碍无碍,这不过是小伤,小的自己会收拾好的。” 这怎么能是小伤呢,光是肉眼看就能看出伤口很深很深……钟毓清忽然明白了,这小厮应该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钟毓清帮他请大夫的主意虽然好,但是对小厮来说却是噩耗。 已经是失误了一次,请大夫必然是要自己花钱的了,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付医药费啊,自然是能忍受就忍受了。 可是这伤别人不知道,拥有现代常识的钟毓清却是知道的。 伤口在肌理的深层,而且割伤他的东西必然是很不干净的,这样下去如果万一得了破伤风什么的,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没了。 “池生, 先去我房里拿药酒来。” 池生应了一声,虽然她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钟毓清要做什么,但是池生比任何人都相信钟毓清,几乎是立即就小跑着回去了。 钟毓清则是走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厮面前,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下示意他坐好。 “小姐……若是小的有错,就请小姐给小的一个痛快,千万不要折磨小的啊!” 瞧着对方都快要被吓死过去的样子,钟毓清有些好笑的问道:“我说你至于吗?难道她还会要了你的命不成?” 那小厮只用一种难言之隐的表情看着钟毓清,很快池生就取来了药酒,这药酒也是钟毓清以前兴致忽然来的时候泡着养身用的,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钟毓清先用一根绳带拴住了伤口以上的地方,这样最起码能起到止血的效果,小厮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为什么他觉得钟毓清是在救自己,一定是自己产生的某种错觉…… “怕疼吗?” “啊?” 小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回过神来,钟毓清就耐着脾气再问了一遍。 “我问你怕不怕疼。” “小姐说笑了,像奴才这样的粗人,最不怕的就是皮肉 之苦——”话未说完就噎住了。与其说是被噎住了,倒不如说是被忽如其来的惨痛吓住了,偏偏他又刚刚说自己不怕疼,所以现在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再疼也不敢喊出来。 薛若在一旁看着,那小厮忍得直冒冷汗,青筋都跳出来了。 “你家小姐,不会真的以折磨人为乐吧……” 就在薛若都开始动摇怀疑起来的时候,大夫也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了。 最终池生也还是去请了大夫,那大夫一看面前的许多场景,自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径直背着自己的药箱走到了小厮的面前。 待他看到小厮已经被处理好包扎好的伤口,再闻到周围的酒香,满意的点点头,对小厮道:“算你福大命大,被小姐救了一命,后面再回去吃点药就行了,不必担心。” “我……被小姐救了?” “药酒是用来消毒的,你的伤口也是小姐为你包扎止血,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小厮这才相信刚才钟毓清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而自己之前还险些在心里误会钟毓清,这会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给钟毓清磕头请罪,可是钟毓清却再次将他制止了。 “ 一个人的感谢是放在心里的,并不在于他跪不跪我,你好好养伤,养伤期间的医药费就全部由我出了,等你好通透了再来谢我。” 薛若打着报恩的幌子就暂且先在钟府住下,钟毓清心里门清着,报恩是真的,但是这会刚刚被退了混没脸回去也是真的,念着薛若可怜,她也不拒绝,只让池生给薛若收拾出一个人住的屋子。 接着钟毓清就变得深居简出了起来。薛若有时候想要好好教一下钟毓清的阵法刺绣,但是每次都被人礼貌送客。 针法刺绣本来就不是钟毓清所擅长和感兴趣的,她现在感兴趣的是怎么才能挣到钱。 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以后,她才鼓足勇气和薛若池生商议。 “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开家医馆吧,我觉得这个肯定特别受人欢迎,而且赚钱也很可观。” “医馆?”薛若和池生互相着对视看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出了陌生。 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些医馆,十有八。九都是跟皇城里的贵人有关系,他们竞争起来必然是势单力薄。 而且古来做大夫的都是男子,哪有女子行医问诊的啊。 “好了,我看你 们的表情就知道,我这个主意是不是也不靠谱?” 薛若默默的叹口气,不忍打击钟毓清的积极性,伸手拍了拍钟毓清的肩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咱们只要齐心协力,就总是能够想到的。” 却不知此刻在院子门,两个丫鬟正在饶有兴致的谈论着,自从小厮摔下来的事情发生以后,整个院子的下人都热衷于讨论着大小姐性情转变的事情。 “你是没瞧见,当时小姐竟然亲自给姜二狗包扎伤口,还给姜二狗的伤口消毒呢。” 另一个立刻立马不甘示弱的道,“你这算什么,我都听说连姜二狗的医药费都不用姜二狗自己掏,全部都是小姐拿的。” “天啊,咱们小姐自从落水以后,就变得……太好了吧。” “咱们能够伺候小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钟毓清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四处被人议论,而且这件事传开以后,大家都对她称赞不已,这可气坏了钟婉灵。 钟婉灵本来是特意跑来看笑话的,她这听说的钟毓清的院子里出了事,听说还请了大夫,本以为是钟毓清受伤了,没想到一进来听到的却是这些称赞。 第五十二章 又生一计 “还愣着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跟我回去!” 钟婉灵随口就把脾气发在了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丫鬟身上,那丫鬟一脸无知懵懂,一边听话的跟着钟婉灵走出院子,一边好奇的问道:“可是小姐,咱们不是来找大小姐麻烦的吗?就这样就离开了?” 钟婉灵嫌弃她过于没脑子,就算是来找麻烦的,怎么可以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这要是万一被别人听到了。 想着她便狠狠的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没好气的回答着。 “还找什么麻烦,你没看到大家是怎么说她的吗?大家现在那么喜欢她,就连院子里的下人,都恨不得去做她身边的一条狗,我还怎么笑话她?只怕我才是那个笑话吧。” “小姐……” 丫鬟有些手足无措,主要钟婉灵一会子要是发起脾气来,受苦受难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就在钟婉灵的房间里气氛一片紧张的时候,钟婉灵忽然笑了起来。 丫鬟有些恐惧的看着钟婉灵,心道完了完了,二小姐这是被气疯了,无端发笑,还笑的这么可怕。 “我问你,你有没有听到她们说的那句,那贱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话?” 其实这压根就不要听别人说,府上的人都知道,丫鬟小心的回答着,“就是从上次落水以后,大小姐的脾气就和之前很不一样了。” 关于这事知道最清楚的应该是钟婉灵才对,以为就是从这件事以后,她次次算计钟毓清都落空,钟毓清就像是换了个灵魂一样…… “对,换了个灵魂。” 钟婉灵捕捉到自己一闪而过的灵感,站起来兴奋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人怎么会换魂呢,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去找大夫给您看看。” “你懂什么!” 钟婉灵没好气的瞪了身边的丫鬟一眼,不耐烦的解释着,“她换没换魂重要吗?重要的是让父亲相信这件事,父亲信了,所有人也就跟着信了,这样钟毓清就成了邪祟哈哈哈。” 那丫鬟只是瞪着眼睛,一边觉得自己侍奉的主人可怕,一边说不出话来。 “走,我现在就去找母亲好好谋划这件事,我要钟毓清这次插翅难逃!” 而钟婉灵之所以这么热衷于为难钟毓清的原因,就是因为时刻觊觎着钟毓清身上的婚 约,只要钟毓清出了什么丑闻,让皇室面上无光,婚约自然就作废了,而她作为钟家的另外女儿,名正言顺的继承。 钟毓清哪里知道会有人这么锲而不舍的算计自己的婚事。 她要是知道估计做梦都会笑出声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睡不着觉。 池生正在艰难的同她拉扯着。 “小姐,大夫开方子的时候就说了,这药只是偶尔才用,您用的太频繁了!” 之前钟毓清找人开了一个专治失眠的方子,最近心事上头失眠严重,每次她想用的时候,池生都担心这药伤身,跳出来阻止。 薛若则是在一旁抱着双臂无奈的围观着这一幕,她在钟府的这些天,见多了主仆两个没大没小相处的日常,此刻已经见怪不怪,还看的津津有味。 “薛小姐,你不能光看着啊,你帮我劝劝小姐,她再喝就把自己喝傻了。” 听到池生这么说,钟毓清抓着药碗反驳着,“愚昧,我这么聪明,这世界上能毒傻我的药还没出现呢!” 她是谁,她是从小就被大夫人毒害的钟毓清啊。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毒傻。 薛若瞧着夜已经深了,而这主仆两个没 有收手,反而是越闹越厉害的样子,她心道还是得自己平息这两个幼稚鬼的闹剧。 钟毓清看到薛若淡定的走到她们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劈手夺过了她们争抢的药碗,然后当着钟毓清的面,将她心心念念的安神汤倒掉了。 “薛若——” 钟毓清喊出了一种恨之入骨的感觉,而池生,则是忙着大笑。 “你不是鼓励我要勇敢点,怎么到了你自己这一点也不勇敢,睡不着就硬睡,你不知道是药三分毒吗?” 瞧着对方振振有词的样子,钟毓清默道,我看是你们有毒。 “薛小姐说的对,有些人就是自己的道理一大堆,却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池生跟着落井下石,钟毓清泄气了,她一个人怎么吵得过两个小姑娘,还都这么可爱,压根不忍心。 她只忍心睡她们罢了。 钟毓清借着薛若泼了自己的安神汤,一手拉了一个在床上,死活不愿意放手。 “你们既然不让我喝药,就陪我一起睡!” 池生立马道,“小姐,奴婢睡在地上可以吗?你和薛小姐睡床上……” 钟毓清坏笑着打断她,“怎么回事你,现在知道自己 是奴婢了,刚才抢我药的时候那种嚣张劲呢?” 池生知道钟毓清是有意折腾自己,有些无奈的和薛若对视一眼。 薛若有些生硬的道,“那个啥,我睡觉磨牙。” “别说是磨牙了,就是你打呼放屁都得给我上来,我今天就非要和你们一起睡!” 看着对方一脸孩子气的样子,薛若忍不住笑骂,“你才放屁,睡就睡,我怕了你不成。” 薛若都妥协了,就更不要说池生了。 三个人挨着彼此躺在床上,钟毓清庆幸自己的床够大,以至于现在可以和小姐妹闺房夜话,一点也不拥挤。 “小姐,您睡着了吗?” 池生还担心着钟毓清总是不能入睡的毛病,钟毓清轻轻叹口气,“没有,但是有你们在,很心安,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说着又伸出手指在自己上头比划,“下次我就把这块顶给拆了,这样咱们一躺下来,就能看到星星了。” “阿弥陀佛啊,我可不想看到星星,我就想您老老实实的别再乱来闯祸了。” 钟毓清哈哈一笑,一旁的薛若却忽然开口道,“我倒不觉得钟小姐在闯祸胡来,相反,倒是很羡慕钟小姐。” 第五十三章 闹鬼 “羡慕我?”钟毓清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她深深的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羡慕自己,那一定是只看到了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譬如这平南候府的小姐名头,譬如这虚伪的一切。 没想到薛若说的不是这些,而是…… “羡慕钟小姐敢想敢做,那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永远有那么多和大家不一样的想法,关键是每次我都觉得她是对的。” 钟毓清免不了在心里暗暗得意。 能不对吗?老娘比你们先进这么多年呢。 “咳咳,大概是天生就这么聪明。”钟毓清随便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搪塞过去,又接着开口问道,“只是你们两个,有什么梦想吗?” 两人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问话,似乎是心中都有所想的样子。 钟毓清戳了戳身边的池生,“你先来,我还挺好奇,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梦想的。” 池生大概算是钟毓清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相识时间最长的一个朋友了,钟毓清甚至在想,如果薛若的梦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自己一定会帮着实现。 如果在能力范围之外,也总有能实现的那天。 “奴婢不知道这算不 算梦想,奴婢就想好好跟着小姐。” 此话一出,钟毓清心里一暖,薛若则是好奇追问,“你父母呢,你不想和家人团聚吗?” “我父母都是府里的下人,从小聚少离多,感情并不深厚的,倒是这些年跟着小姐……”提到自己的家人,池生似乎并不怎么开心,钟毓清也是在心里默默感慨,池生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不容易,小小年纪就一直过着下人的生活。 “奴婢啊,这辈子就跟定小姐了,等过些年小姐嫁人了,奴婢就梳起头发,做小姐的管家嬷嬷,等小姐满头白发走不动路了,奴婢就做小姐的拐杖,若是有幸死在小姐前面,就请小姐把奴婢和您葬在一处……” “打住!” 钟毓清觉得自己错了,自己就不该从池生先开始问。 “你放心吧,我不仅会一直和你这个小丫头在一起,还会给你找个天下最靠谱的男人,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让你们夫妻和美,白头到老。” “够了你们两个,都把我给说哭了。” 薛若抹了抹眼睛,带着鼻音道,“我以前最羡慕家里有姊妹的了,你看你和池生,你们两个就像是亲姊妹一 般,让人羡慕。” “别光说我们了,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其实算不上梦想,顶多算是一桩小小的心事。”薛若性格单纯,以前从来没有什么报复和执念,只有在这几日多了一桩心事。 “我想瘦一点……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想不被人当笑话看,我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所以那些人才敢这么欺负我,就好像我活该一样……” 薛若的声音越说越委屈,池生和钟毓清都很心疼她,无声的握紧了她的手,仿佛是在暗暗的安慰她一般。 “哎呀,难得咱们三个小姐妹凑在一起,搞得这么伤感。”钟毓清故作欢快的打岔,又总结道,“我的梦想,就是让我身边的人开心,帮你们实现你们的梦想,不让别人欺负你们。” 这话其他两个听了都是抿嘴一笑,显然是没放在心上,小姐妹热热闹闹的欢笑了一通,笑累了也就沉沉睡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钟婉灵和大夫人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得到了大夫人的极力赞许。 “甚好,最近那小贱人愈发的无法无天了,我一直在想办法惩治她,你提出的这个主意我看可以,这 才非要她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母亲,依女儿看,这次想要让她难以翻身,光是靠流言蜚语的力量还不够,咱们先把事情闹大,有多大闹多大,最后再把流言蜚语放出去。” 钟婉灵提出这么恶毒的想法,大夫人却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反而是一脸欣慰的道,“我女儿长大了,会筹谋了,你这么想就对了,只有在这上面多花心思,未来才不会吃亏!” 便是从这一夜起,府上开始频频发生了怪事。 起初只是下人房的丫鬟们经常听到在半夜三更有人唱歌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严重,负责巡回的守夜的家丁也会撞见在院子里飘荡的鬼影。 这些鬼虽然不至于到害人的程度,但是流言蜚语在下人中传播着,很快就传到了平南侯的耳朵里。 “你是怎么管家的,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府上闹鬼,说府上不干净,再这么下去,平南侯府就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笑话了!” 不同以往,这次平南侯怒气冲冲来质问大夫人的时候,大夫人心里并不害怕,反而是开心自己计谋得逞。 她佯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道,“妾身有罪,已经勒令再 三,但还是有人……” 说着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平南侯见她反应奇怪,联想到近日的怪事,一脸狐疑道,“怎么?那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鬼不成?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生病了?” 大夫人摇了摇头,沉沉叹口气,“谣言说……自从大小姐落水以后,府上就没太平过,这传什么都有,还有人说咱们大小姐被鬼怪附身了呢。” 大夫人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讲给平南侯听,平南侯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甚至怀疑大夫人身体这么弱是因为得罪了大小姐被人做了法。 “老爷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任由这些人平白污了自家女儿的清白,只是这些天身子不好,等好透了就好好整顿……” “你且先歇着吧。” 平南侯面色不善的开口截断大夫人的话,大夫人现如今的样子,倒让他不好责怪,且那传言……听起来并非是空穴来风,甚至他自己都有个些隐隐相信。 “下个月十五是家宴,我身为一家之主,会好好查清楚这些事的,你不必劳神了。” 说完平南侯就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多疑 “母亲,我瞧着父亲好像并不相信的样子啊……” 等到平南侯离开以后,藏身在大夫人房间里的钟婉灵才小心的走了出来,今日看来她们这些天的折腾努力已经让平南侯注意到了,只是对方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你还太小,不懂男人,更不懂你父亲的心思。”大夫人却很开心,坐在那动作优雅的举了盏茶细品,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你父亲生性多疑,这生性多疑的人啊,你越是藏着掖着不说,他就越想去猜是不是真的。” “那父亲已经信了吗?” 大夫人放下杯子,“快了。” 能让平南侯真正相信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虽然冒险,却很好用。 那就是让他自己亲自经历一下闹鬼这件事。 平南侯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每日都会在此处理公务,只是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清楚,他这个平南侯是个闲差,他自己又在做生意上一窍不通,所以每日在书房待着除了看书就是发呆,饶是如此也一天不落,给人一种他很忙碌的感觉。 “今燃的是什么香,闻着跟以前怎么不一样啊?” 难得的是,今天平南侯竟然注意到书房 里的气味和往日不同,书房里侍奉的丫鬟连忙跪下回禀。 “回老爷的话,今日用的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老夫人礼佛的时候得高僧相赠,用了有驱邪静神的效果呢!” 平南侯本来不喜香气,但是听说此香可驱邪,心中犹豫了一下,也就没说什么,那丫鬟见他没有示下,收拾好一切也就离开了。 老夫人的确是往平南侯这送过香,但是送来的安神香早就被人偷偷转换了。 书房伺候的丫鬟早就被大夫人买通,点的不是安神香,而是能让人心神不宁,产生幻觉的香。 平南侯照例捧着书看了一会,他深觉自己今日仿佛是精神不济,没看几个字眼睛发昏,脑子也沉沉的,十分渴睡。 “老爷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累了就睡会吧,妾身陪您。” 听到这个声音,平南侯下意识的以为是大夫人来了,没好气的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来书房这种地方,耽误了本侯处理公务,还不快快退下!” 只是他一抬头,才看到来人并不是大夫人,而是他的结发妻子,钟毓清的生母,那个已经死了很久很久的钟李氏。 “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平南侯看到的钟李氏还是死前的样子,年轻貌美,温柔娴淑,但是他不觉的好看,只觉得十分吓人,钟李氏上前两步,他便惊得从凳子上摔在地上,连连摆手让人止步。 “你我已经是阴阳相隔,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需要闹得整个府上鸡犬不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平南侯愤怒的质问着,倒是让钟李氏愣在了原地,片刻后,她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切之意,在看向平南侯的时候,她的眼睛,鼻孔,甚至是嘴巴里,都有血迹缓缓的滑落。 “妾身此去十几载,老爷……夫君,从未想念过妾身吗?” “妾身当年,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夫君如此厌恶妾身?” “甚至是妾身的孩子,夫君也不喜欢,夫君啊,既然你我注定成为怨偶,那你就下来陪我吧。” 瞧着对方的指甲都要触碰到自己了,平南侯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快来人啊!”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众人堵在门外,阳光一下子照射进来,平南侯也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他 多希望刚才的那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但是他现在就摔在地上,狼狈不已的样子提醒着他,那不是什么噩梦,而是真的有女鬼索命! “去,告诉老夫人,把家宴提前!我要好好查查,是何人作祟!” 钟毓清收到家宴提前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还很懵逼,要不是身边的池生提醒她,她都忘了府上还有家宴这回事。 这也不怪她,她自从穿越而来,虽然时不时会从原主的记忆中想起什么来,但终究不多不细致。 “这次家宴肯定热闹呢,老爷心情好,小姐就不会挨什么训斥了。” 满府都在传闹鬼的事情,钟毓清的院子里居然一点影响都没有,就连池生也没听到风声,这些日子,三个人闭门不出,都在陪着薛若减肥。 薛若这姑娘精神可贵,说要减肥当真是一口饭都不吃,可谓是毅力惊人。 钟毓清拦着不许她这样,每天费心的给她想着菜谱,还要坚持带着她做什么减肥操。 “怎么说?平南侯为什么会心情好?” 她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平南侯,生疏的厉害。 池生无奈的道:“小姐,怎么说你和老爷也是父女,您 看二小姐,她多会让人老爷开心啊。” 钟毓清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我没喊他老王八蛋就算是客气了,我把他当爹,他把我当仇人,这不是有病吗?” 薛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的摇摇头。 池生在修复两人父女关上以失败告终,只能作罢,转而解释道:“是因为赵小娘有孕了啊,说不定就是个男孩子,咱们府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平南侯此生,有两件事意难平。 第一件就是在朝堂上不得重用,这件也不能怪他自己,尚且能说的过去。 这第二件……就是生不出不儿子。这件事他就一直很耿耿于怀,所以才有了钟毓清的诸多小娘。 平南侯辛勤耕耘,也终于有了好消息。 钟毓清瞪着眼睛想了一会,最终哈哈大笑了起来,池生和薛若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也都想知道她在笑什么。 钟毓清清了清嗓子,商量道:“那我说出来,池生不准说教我。” 池生点头,决定视情况而定。 钟毓清神秘兮兮的对两人道:“你们不觉得这事很扯淡吗?会不会那压根就不是我爹的孩子,是某位好心人帮我爹……” “小姐!” 第五十五章 指桑骂槐 池生瞪着眼睛,一副受不了钟毓清的表情。 钟毓清无奈的收敛了自己脸上邪恶的笑容,做乖巧状,“好嘛好嘛,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说好了你不说教我的……” 池生现在越来越有做老嬷嬷的潜质了,处处盯着钟毓清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惹出什么祸事。 薛若无奈的摇头,她大多数都是和池生站在一个战线的,“你要是再乱来,就罚你做女工,不绣好不准吃饭。”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不听话,每天不吃饭,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节食减肥不可取,不仅容易反弹,还特别毁身体……” 院子里再次响起了吵嚷声,这一夜,钟毓清的房间里的灯烛燃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池生推门进去服侍的时候,看到钟毓清趴睡在桌子上,忍不住叫苦连跌。 “不是说了让您早点休息吗?今天可是有大事的啊,这要是迟到了,老爷又该骂你了!” 对比池生的紧张,钟毓清则是淡定非常,任由自己被池生来回折腾打扮,有些无聊的道,“怕什么,最好是看到我就烦,让我滚的远远的,然后我就回来陪你们。” 所以昨晚她熬夜的时 候很快乐,压根就没想过害怕这两个字。 “我的小祖宗啊,你昨天这是写什么呢?” 池生看到桌子上凌乱的笔墨纸砚,以及厚厚一沓的抄写,不由自主的好奇着。 “减肥心得啊,我把这些天在薛若身上的实验都记录下来,包括菜谱啊,减肥餐,对了,待会咱们还要问候一下这些天薛若的大小便情况……” 池生一脑门的黑线,忍无可忍的让钟毓清闭嘴,拿了贵重的簪饰在钟毓清的头上比量了两下,在钟毓清不安分的捣乱下终于把人装扮好,推出门去。 这还不算完,一路上池生脚步匆匆,钟毓清却磨磨蹭蹭,走在自家的院子里像是在闲庭信步,兴致来了还对着小树小草观赏一二。 “大姐姐真是好大的架子,让这一桌子长辈等你一个人。” 钟婉灵憋的太久,在钟毓清踏进宴厅的那一刻,就开始阴阳怪气的发起了攻击。 钟毓清径直无视了她,懒得搭理。 当然,被她一样懒得搭理的人还有平南侯,她越过众人,直接走到钟老夫人面前,跪下磕头请安,甜甜的道。 “孙女贪睡,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平南侯不爽的冷 哼一声,这个逆女,理直气壮说话的样子哪里像是请罪,分明就是撒娇! 更可气的是她从头到尾都无视了自己这个父亲,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清儿定然做了个好梦吧。” 钟老夫人看着面前粉嘟嘟的小孙女,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罚。 钟毓清眼睛一亮,一副被猜中的样子,“祖母怎么知道啊,真是神了!” 钟老夫人捂着嘴吧笑了起来,继续逗小孩一样问着,“那清儿都做了什么梦啊?” 钟毓清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清儿梦到一个老神仙,梦里给清儿吃果子呢,后来清儿仔细一瞧,祖母您猜怎么着?” 钟老夫人配合着问,“怎么着?” 钟毓清大笑,“那老神仙跟您长的一模一样!” 钟老夫人被逗的开怀大笑,将钟毓清拉到自己面前坐下,她明知道钟毓清是在逗自己开心,可是她就是想宠着她,别人恃宠而骄钟老夫人觉得可恶,但是钟毓清恃宠而骄,她只觉得可爱。 “油嘴滑舌,成什么体统!” 受到来自平南侯的吐槽,钟毓清自己还没还回去,老夫人就已经瞪了过去,并且不满道,“我就是喜欢听清儿说 话,什么时候哄我这老婆子开心也是一种罪过了,你要是看不惯就自己离远点,我求着你看了不成?!” 钟毓清默默的给祖母点赞。 祖母给力,怼的漂亮。 平南侯面上尴尬,讪讪道,“母亲,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钟老夫人轻哼一声,不去理他,只给钟毓清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一副要孙女不玩儿子的架势。 钟毓清掩饰不住的得意,就差在她爹面前摇尾巴上天了。 其实自从上次平南侯执意要罚钟毓清开始,老夫人就对这个儿子凉透了心,而平南侯脾气虽然很臭,却是个很注重孝道的人,在老夫人面前再不敢造次。 “今日我叫大家来,一是为了赵姨娘怀孕的喜事,这二来……要荡一荡府中不正的风气!” 不正的风气? 钟毓清有些好奇,但是还没等她想到什么,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就哭哭啼啼的站起来,嘴里嚷嚷着让平南侯给她做主。 “赵姨娘,你现在有孕在身,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孩子啊。” 大夫人看起来很着急,但是钟毓清在心里切了一声,表面上的关心罢了,赵姨娘真要是没了孩子,只怕大 夫人得开心的在心里放鞭炮吧。 最好这赵姨娘能够聪明一点,仗着自己怀有身孕,把大夫人挤下去。 钟毓清一边想着坐山观虎斗,一边给自己夹了一个虾仁,津津有味的边吃边看。 “老爷,妾身为钟家开枝散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求老爷看在妾身一片辛苦的份上,让大小姐放过妾身吧!” “你放……” 屁字没有骂出来,是因为站在钟毓清身后的池生及时戳了戳钟毓清。 钟毓清看了看身边的钟老夫人,告诉自己祖母还在呢,得端庄。 “小娘,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院子里闹鬼,那鬼和我又不认识,关我何事?”说完又长长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小娘是为了在府上日子好过点,拿我做投名状,讨好某人吧。” 被指桑骂槐的大夫人笑容冷了下来,心道现在的钟毓清是聪明了点,但是她一定想不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逆女,你给我住嘴!” 平南侯生怕钟毓清气着赵姨娘,没好气的瞪了钟毓清一眼,那赵姨娘在平南侯里哭哭啼啼,“并非是我有意针对大小姐啊,只是为什么大家都闹鬼,就大小姐没事!” 第五十六章 嫁妆 怎么回事?大家都闹鬼? 钟毓清隐晦的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池生,接收到的信息是池生的一脸懵逼,显然是和自己知道的一样多。 钟婉灵顺势道,“是啊父亲,女儿这几日夜夜都能听到女鬼在府上痛哭的声音,已经好几日都睡着觉了。” 钟毓清转而看向钟老夫人,钟老夫人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角下淡淡的淤黑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来这府上的确是发生了怪事。 可是偏偏钟毓清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倘若这世上真有鬼神,那么这身体原主的魂魄应该第一个找上自己才对,为什么只有自己的院子是相安无事的。 只怕是人为的,而且对方的目的就是陷害自己。 “大小姐,您就收了神通吧,放贱妾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贱妾对您感激不尽!” 赵姨娘说着就要给钟毓清跪在地上磕头,钟毓清赶紧避开,她隐约嗅到了一丝丝的危险的味道,这么继续下去,自己就不成了怪力乱神的人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愚昧,不会把自己当成妖怪烧死吧。 “赵姨娘怎么说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因为这两句流言蜚语就做出这样 的蠢事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什么鬼怪,就算是真有,又怎么会和我这个凡夫俗子认识呢?” 赵姨娘尤不死心,继续质问道:“那为何就你住的院子没有事?我看分明就是你搞出的事情!” “奇怪,我为何要这么做?” 赵姨娘愤愤道:“因为你不想让老爷有儿子,如果老爷一直没有儿子,身为家中的嫡女,你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么说,倒也是有道理…… 钟毓清冷笑了一声,知道这个时候小妾的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是最有动机这么做的人,而其他人,包括平南侯府在内,不过就是等着看自己得笑话罢了。 “看来你是故意在这宴会上大吵大闹,有如此胆量,也不像是怕鬼怕神的胆小之辈。”暗讽了赵姨娘两句,钟毓清又淡淡的补充道:“这鬼不来找我,我也很纳闷,兴许是我每日睡的早吧,所以就算是鬼敲门,我也没机会听见不是吗?” 瞧着钟毓清这副在人前气定神闲的样子,钟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孙女表现的很好,便也帮衬着开口。 “正是这个道理,不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被鬼敲门。” 这便就是在说其他人都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这么在意害怕这件事。 老夫人的话,平南侯和大夫人是不敢反驳的,只有钟婉灵气不过自己的计划破产,阴阳怪气的道:“老夫人说的自然是金玉良言,但是就怕这敲门的不是恶鬼,是邪祟呢!” “你有话就直说,别学的那些大人拐弯抹角的。” 对于这个庶出的小孙女,老夫人是真的喜欢不起来,只觉得她和她那个娘是一模一样,心术不正。 “那孙女就直说了,最近府上的下人都说,所有的怪事都在大姐姐落水以后发生的,这还不止,在坐的都是十分熟悉大姐姐为人的人,难道你们不觉得大姐姐最近有些奇怪吗?像不像变了一个人?” 钟毓清忽然抬头,看了钟婉灵一眼。 不得不说,这一眼就让钟婉灵有些胆寒,与此同时,钟毓清的心里也在默默的紧张着,且不论钟婉灵和大夫人的目的如何,但是此番的确是戳中了她的软肋,如果众人真的相信了……只怕到时候祖母也会将自己看做妖怪。 “放肆!” 下一秒的,钟老夫人愤怒的拍了拍桌子,从未见过钟老夫人 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家子都被吓了一跳。 钟老夫人站起身,愤怒的指着大夫人。 “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拐弯抹角的说自己的姐姐是妖怪,我且问你,她姐姐是妖怪,她是什么,平南侯府上下都成了妖怪,往后若是因此有了泼天的祸事,你给我记住,都是从你女儿嘴里出来的!” 大夫人想过钟老夫人会护短,但是没想到会护短成这个样子。 钟婉灵还要开口,被大夫人暗中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时机未到。 “还有你!”祖母说着看向了赵姨娘,那赵姨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了家里老夫人的命根子,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 钟毓清也是第一次看到祖母这么厉害的样子。 “肚子里怀着的是个什么东西还未不可知呢,就想凭着这块肉威胁起一大家子来了,我且明着告诉你,就算你万幸生下了个男孩,清儿出嫁的时候,也是要带走这府上三分之二的财产做嫁妆的!” 钟老夫人忽然说出这个泼天大秘密,惊坏了这周围一圈的人,大家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平南侯,连钟毓清也是如此。 “你们 不必看他,这是当年他亲口许给清儿的母亲的,他不敢不作数。” 难怪自己的这个便宜父亲总是看自己这么不爽,原来是因为曾经许诺给自己的母亲,用府上三分之二的家财给自己陪嫁啊。 有这么一瞬间,钟毓清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己是个有钱人。 “清儿,你还愣着干什么,扶我老人家回去。”祖母显然是没了胃口,狠狠的瞪了一眼坐着的平南侯,“这的饭菜不合我老人家的胃口,吃着恶心!” 钟毓清开心的答应了一声,跟着就乖巧的扶着老夫人准备离开。 临走前还对是尚未回过神的赵姨娘道:“小娘放心,我必定诚心祈祷,希望那恶鬼放过您,他若是来寻我。我也会为小娘您报仇的。” 这番嘲讽之下,赵姨娘都快把银牙咬嘴了,吐了一个你字,再说不出话来。 扶着老夫人回去的路上,钟毓清还在探究嫁妆的事情,“祖母,我未来嫁人,可是要带走府上三分之二的嫁妆的,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没想到老夫人三观贼正,淡淡的道:“心疼什么,那些本来就是你娘带来的嫁妆,留给你不是正常的吗?” 第五十七章 奇女子 将老夫人送了回去,钟毓清告辞要回自己的院子,临行前却被老人家很不放心的抓住了手挽留。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你,你那个住处我瞧着并不安全,好孩子,就留下来陪陪祖母吧。” “那怎么行。” 钟毓清故意没个正行道:“我得回去捉鬼啊。” 瞧着她嘻嘻哈哈不把自己安全当回事的样子,钟老夫人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又吩咐自己身边的赵嬷嬷道:“去给大小姐铺床,今日就不让她回去了。” “祖母!”钟毓清终于正经起了脸色,认真道:“倘若我不回去,不就代表我自己心中有鬼了吗?我说自己去捉鬼并不是玩笑话。” “你——”钟老夫人的眼中也还是担心,但是似乎明白了钟毓清想做什么了。 钟毓清点点头,“我就是要让她们觉得有机可乘,她们不来害我,我怎么有机会抓住她们呢?”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待会多拨点人给你。” “不可,容易打草惊蛇。” 祖母过于热情,钟毓清几乎是逃一样从房间离开。 钟老夫人无奈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旁的赵嬷嬷宽慰她道:“奴婢觉得大小姐 说的挺对的,您就是喜欢瞎想,难道在咱们平南侯府,还能闹出人命不成?” 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神情恹恹的道:“也罢,就随她去吧。” 回去的路上,池生还在安慰着钟毓清。 “小姐别怕,就算是真的有鬼,我和薛姑娘今日就守在你的身边,我就不信了……” “用不着。”钟毓清拒绝了这番好意,看她的表情,好像是真的不害怕,她嬉笑着道:“谁都别来干扰我抓鬼,这人一多了,鬼万一不好意思来了怎么办?” 其实,她从未信过什么鬼怪的存在,心里笃定这是人装出来的,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两人正在争论着今晚要不要一起睡的问题,冷不丁的在路上撞到一个人影。 这是钟毓清回自己院子的必经之路,所以钟毓清笃定,这人是来找自己来的,绝不是什么偶遇。 是也是想着法的和自己偶遇。 “你认识她吗?” 是个年龄看起来和赵姨娘差不多的年轻妇人,身上衣服虽然没有赵姨娘的精致,但看的出也是个有身份主子。 侯府的人这么多,钟毓清一时间拿不准这位是谁。 池生 提醒道:“是王姨娘,和赵姨娘一起进府的,不知道她来这做什么。” “我以前和她有交集吗?” 池生老实的摇头。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人既然在自己的必经之路站着,自己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她,于是钟毓清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笑着问安。 “好巧,在这竟然看到了王姨娘,姨娘安好。” 王姨娘连忙福身回礼,她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恶意,只是环顾了一眼四周,走近了钟毓清一步,小声道:“我不过是为了提醒大小姐,鬼神之说未必就是无稽之谈,小姐切莫大意……要小心应对。” 对方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钟毓清挑眉,中规中矩的道:“谢过姨娘关心。” 王姨娘觉得她还是不上心,又道:“怕是对方目的不纯,小姐今日就寝的时候,务必关好门窗,身边千万不要没了下人……” 对方对自己的担心,实在有些过于出于意料。 钟毓清径直问道,“或许王姨娘还有其他的话对我说?” 那神情,分明试探对方愿不愿意说点更有用的东西,王姨娘愣了愣,脸上的笑有些勉强道:“没有了,不过是担心 小姐。” 钟毓清表示理解。或许这位王姨娘真的知道些什么,想要救自己,却又不敢和盘托出。 “您的这份心意,我会记在心上的,但愿有一日能够报答给您。” 随便客套了两句,钟毓清极觉得无话可说离开了。 钟毓清回到自己的房间,经过王姨娘这回事,她愈发的肯定今晚会有人找上门,她让池生给自己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再毫不留情的赶人离开。 “小姐,连王姨娘都提醒您不要一个人待着,您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要是听话就不是我了。” 钟毓清一边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零件,一边对旁人的劝告无动于衷。 这一次,连薛若也同样的不安,“就算是不为了防着什么,咱们三人睡在一起,说说话也行啊。” 这放在以前可是钟毓清最喜欢的活动了,但是今日她很有出息的拒绝了。 “想都别想,我今日没那个兴致啊,你们两个自己睡去吧。” “小姐!” 池生都快急的跺脚了,岂料钟毓清手里的东西组装完毕,一支弩箭从她手里飞出,笔直的插在门上,薛若去拔的时候,才惊觉这弩箭入木三分,用了 好大的力气才拔下来。 “走吧,我现在相信她了。” 薛若立时就转了立场,帮着钟毓清将池生劝离。 她甚至觉得,自己和池生在这,搞不好会成了钟毓清的累赘。 钟毓清用池生送来的东西敲敲打.打,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通忙活,最后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从门口到床边这十几步的距离,她费尽心机布满了陷阱,今日就等着活捉那个装神弄鬼的人,第二天拿出去游街示众,啪啪打脸赵姨娘。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夜幕降临,房间里依旧安静的没有一点动静,钟毓清在这无聊的氛围中萌生了睡意,就在她迷迷糊糊像是在做梦的时候,挺到了房间里机关被启动的声音。 还夹杂着一个男人极力克制的惨叫。 钟毓清第一时间点了烛火下床查看,屋顶的网兜上有所收获,一个男人被吊在那,一脸惊魂未定。 约莫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闺房,竟然和地狱一般恐怖。 钟毓清啧啧称奇,“我还以为是个女鬼,怎么是个男人?” 语气中不乏失望,网兜里的男人眼神复杂,这是怎么样一个奇女子,会大半夜因为没见到鬼而可惜。 第五十八章 送礼 “不是这样的,钟小姐你误会了,我是王爷派来的人。” 那男子听见了钟毓清的话,仿佛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样,连忙开口解释道。 钟毓清不觉得裴翎珩会知道这件事情,用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也才刚刚得知自己受了这个困难,裴翎珩就派人过来替他解除这个危险,而且这人还正好中了她的陷阱被吊在这地方。 根据她之前的记忆,明明裴翎珩手下的那些暗卫,身手都颇为不凡。 哪里会只有这种三脚猫的功夫。 那男子看了钟毓清的眼神,就知道他不信自己说的话,可惜又挣脱不开钟毓清布下的陷阱。 要不然他觉得自己也可以直接用实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无奈之下只好有些艰难的掏出了自己的腰牌以及王爷说私底下交给钟毓清的手写信。 “钟小姐,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是王爷派过来帮您的。不信的话您看看,我这腰牌和王爷亲手交给我的信。” 钟毓清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她觉得在这种处境下那那男子也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所以还是依着他的话靠了过去。 接过了那男子手中的令牌和一封用信纸包起的信。 看见与先前那位名叫十七的暗卫一般无二的腰牌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属实。 不过看着这人还有些青涩的面容,就知道他应当还是个新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不太熟练。 要不然她自认为那机关布的也不算精巧,如果说是抓住平常的普通人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裴翎珩身边这种受过特训的人显然是有些微不足道。 “我们快点把他放下来吧。” 钟毓清招呼过自己身边的池生和薛若过来做帮手,虽然她想要自己把这暗卫放下来,但是她一人显然是没有这个力气的。 所以还得找人作为帮手,她才能够把这人放下来。 池生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钟毓清忽然要放过这装神弄鬼之人了,有些不愿意上前帮忙。 “小姐你可不要做出这种傻事啊,这种人我们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放过。” 池生还以为钟毓清看这男子相貌颇为俊美,心生不忍,所以才想要把这人放过,不由得出言劝说道。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 钟毓清看着池生有些异样的眼神,忍不住开口 反驳了一下,她知道池生一定是想歪了。 就算是这人生的再俊美又如何? 难道能比得过裴翎珩吗? 想到了裴翎珩,钟毓清不禁觉得有一些羞涩,最近怎么频频想起那个家伙。 而且也不知道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裴翎珩那样的厚待,还真是让她有一些诚惶诚恐。 “这家伙是裴翎珩的人,估计是有事来与我相报,然后不小心中了我布下的机关而已。” 池生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判断能力,只是她心里面忍不住开始泛起了嘀咕。 怎么堂堂摄政王的暗卫,能力这么薄弱?竟然被小姐的区区一个陷阱就给捕获了。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难道还能够保护裴翎珩吗? 这暗卫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来执行王爷布下的任务就遭遇了这种意外,看着池生那带着一些怀疑的眼神,瞬间更加觉得羞愤欲死。 他哪里能想到一个平凡的闺阁女子,竟然会在自己的院子之中布下种种的机关陷阱,所以一时不查才中了个这个招数。 只能说王爷看上的女子也不是一般人。 三人合理才有些艰难地把暗卫放了下来。 钟毓清虽然对把暗卫捕获了 这一点,心里头有些愧疚,但是她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跟暗卫多加交流。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心中对于裴翎珩的这封亲笔信内容,其实还是抱有期待的。 钟毓清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裴翎珩给他写下的信。 裴翎珩的字一如既往的深得她的心,有一种大开大合的威武之气。 这倒跟他的本人气质非常的符合。 读了摄政王送来的信,钟毓清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裴翎珩会知道派暗卫过来保护她。 原来是有一日裴翎珩在微服私访的时候正好听见大夫人和钟婉清两个人正在策划这一件事情的发生。 这两人的心思可真是歹毒的很,一边想方设法让平南侯产生了幻觉,从而出了闹鬼事件。 然后一边又在暗地里安排人散步钟毓清被水鬼附身的谣言。 这样两方夹击之下,倒是可以在平南侯那边坐实了钟毓清被鬼魂上身的言论。 所以裴翎珩有些担心钟毓清的人身安全就派了个暗卫过来保护她。 钟毓清早就觉得这件事情有鬼。 果不其然,又是那母女两人搞的鬼。 只是她原本不想与裴翎珩扯上太多的关系。但是 裴翎珩这样三番五次的都费了心思过来提醒她,还派暗卫过来保护,实在是让她有一些受宠若惊。 钟毓清着实是不明白,裴翎珩到底看上了她哪里。 论姿色她自认平平无奇,甚至还因为身材的原因有些落人下风。 而在能力上或许她是有些不凡之处,但是她并没有展现出现的时机。 这样的情况下,裴翎珩还以一副霸道总裁对自家小娇妻似的爱护她。 实在是让她有些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情愫。 “钟小姐,王爷还送了你一份礼物。” 那暗卫估计着实是个新手,不仅有些笨手笨脚,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太优良。 正在钟毓清有些脸颊微红的时候,成功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的暗卫,出言打断了钟毓清有些发散开来的思维。 钟毓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接过了暗卫口中所说的裴翎珩送来的礼物。 这个礼物包装起来倒是颇为的精美,倒是让人不禁有些期待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有些小心翼翼的拆开之后,钟毓清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裴翎珩这是想要让她保护好自己吗? 第五十九章 白衣女子 要说这礼物有多贵重钟毓清也看不出来,但是就说这份心意就让她动容。 在这个女子带给人的普遍认知都是在家相夫教子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想要去给一个闺阁女子护身工具。 裴翎珩的觉悟倒还是挺先进的。 要说是成为当今的皇上,摄政王的这一份心思倒是更加的适合。 不过要让她成为摄政王妃,到底还是不愿的。 嫁为人妇之后肯定是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束缚。 就算是裴翎珩本人不管,那外头的风言风语都能够传出去一片。 她可以不在乎,倒是裴翎珩身为摄政王,在民间的那一些舆论肯定会影响到他。 真是让人心里头烦恼得很。 在钟毓清看着这礼物心情正复杂的时候,那初上岗位的小暗卫脸色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钟毓清还保持着面对他的姿势,这时候倒是把这暗卫的表情看得清楚,见他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身后的方向。 明显是一副蓄势待发的警惕模样,被他这严肃的样子牵动得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顺着他视线所驻的那个方向慢慢地看了过去,正好跟进来的那个不明生物四目相对。 钟毓清虽然 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神这种东西,但还是没有忍住被这白衣女人吓人一跳。 那白衣女人脸上被一团血污糊在脸上,在没有特别靠近的情况下,一眼看过去竟然是都看不出她的真实面貌。 不过就凭着白衣女人的身形以及在血污隐藏之下的眉眼。 钟毓清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但是她又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应该是那母女两人找出来的什么人,而且跟之前的原主有一点关系。 白衣女子越走越近,随着她的走动靠近之间,那片白色衣服上的血迹看起来越发的明显了。 钟毓清的心里头莫名地觉得那血迹有一些碍眼。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钟毓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这白衣女子也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功夫,这行进的速度简直非常人能及。 在众人都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她忽然就来到了钟毓清的跟前。 忽然被这么一张血淋淋的脸这么近距离接触,绕是钟毓清自诩一心向着科学,但还是因为恐惧失去了些许的理智。 “救,救命!”钟毓清下意识的呼喊出声,又想起自己将所有的婢女都派了出 去,只好稳了稳心神,重新看着面前这白衣女子。 钟毓清下意识地把匕首拿在手上就要朝着那白衣女子的脖颈上去。 但是因为匕首那有些晶亮的反光,总算是让白衣女子的大概样貌展露在了钟毓清的眼中。 当这白衣女子的手放在她肩上的那一刻,也许是被上面传来的冰凉感给刺激了一下感官。 导致她的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忽然想起这张脸曾经对应的是原主称为娘亲的那一个人。 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原主的娘明明早就已经死了啊?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白衣女子碰到了钟毓清的肩膀之后,像是被火燎了一般,飞快地就把自己的手挪开了。 更是跟钟毓清保持了距离。 钟毓清在心里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幸好这白衣女子没有下手,不然凭借她那一首三脚猫的功夫,估计就是命里该绝了。 还没有等钟毓清完全庆幸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 心里面开始莫名地生出了浓浓地悲伤与思念。 这难道是原主残留在她心里头的那一份对母亲的不舍与思念吗? “思念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 候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啊!” 钟毓清看着自己向着那白衣女子的方向靠近,忍不住在心里开始抓狂。 在一边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暗卫总算是回过味来了,赶紧冲上前去把钟毓清挡在了身后。 想到了王爷将他派过来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不要阻止钟毓清做的事情,在没有遇到真的的危险之前都不要冲在她前头。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刚才没有第一时间上去保护钟毓清。 “钟小姐,你没事吧?”暗卫胆战心惊的瞥了一眼身后的钟毓清,视线不断的在她身上扫描。 要是让钟毓清在他的保护时间出了什么危险,估计王爷是完全不会让他继续活着了。 “我没事!”钟毓清晃了晃脑袋,突然瞳孔放大,推了暗卫一把,“留神!她,她过来了!” 白衣女子见状,想要绕过暗卫然后继续对钟毓清出手。 但是她的这一个意图很快就被暗卫给识破了,直接手起刀落收了白衣女子的这颗项上人头。 钟毓清连开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她本来还想能不能留一个活口问出个事情大概。 结果这下子应该是没有办法继续审问了。 看看这身首分离的惨状, 应该是死得不能够再死了。 “刚才……” 钟毓清正想着这暗卫也不容易,奉命前来保护她,估计平日里自己反而会遇上不少危险,正要出言道谢。 就发现自己被拎了起来。 非常不喜欢这种失重感的钟毓清又挣扎不开,只能够眼睁睁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正在钟毓清脑子里头飘过不少弯弯绕绕的事情之时,就听见自己的耳边传来了凌厉的破风之声,吓得钟毓清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没有感受到箭矢入肉的感觉倒是让她立马又放松地睁开了眼睛。 看向了之前自己站立的那个地方,几只箭就那么直直地插在了土里面。 可以想象出来要是她刚才没有被暗卫给拉起来的话,下场会是多么地惨烈了。 先不说当场命丧黄泉了,至少皮开肉绽肯定是有的。 “呼,还好还好,本姑娘福大命大,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钟毓清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 看来裴翎珩的人还是挺靠谱的,之前看那暗卫的笨拙样子,还以为这家伙实力堪忧。 但是暗卫虽然救下了钟毓清,但是脸上的凝重并没有减少半分,看着院墙的方向隐隐有些忌惮。 第六十章 危机 钟毓清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看向了身后的院墙,院墙上的情景让她心里头忍不住一跳。 刚刚还只有一个白衣女子从院门之中走进来,现在院墙上却是忽然多了许多的黑衣人。 看数目起码有二十个,都是统一的着装,而且从他们蒙上的面罩也看不清真实的相貌。 钟毓清被暗卫提溜在那边视野也算不错,这院子之中对抗这股恶势力的也就只有她和暗卫两个人了。 虽然钟毓清想要对这个暗卫抱有信心,但是她对自己的拖后腿的本事更加清楚。 “咳咳,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人想要成功逃出生天,你有几成把握?” 钟毓清看了眼前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的黑衣人,偏过头去看那个暗卫,心里面的那种忐忑简直快要把她给淹没了,就盼着暗卫给她一点心灵慰籍。 可惜暗卫半点没有接收到钟毓清的求救信号,一脸的冷酷无情,“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只能说,没有这个可能。” 钟毓清听了这个答案竟然也丝毫不觉得意外,现在该庆幸的应该就是池生和薛若她们两个不在这边。 少一点伤亡,世界也能多一点光彩 。 许是钟毓清这种想要放弃的心思把原主留下来的那股意志给激发出来了。 钟毓清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浓烈的不甘之感。 不能死! 钟毓清心中的那个声音这么喊道,尖锐地让钟毓清觉得自己的头都有一些发疼起来。 这个原主还真的是热衷于搞事,老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忽然冒出来闹腾一下。 不过要让她坐着等死其实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有了能够全新开始的人生怎么能够轻易就这么放弃了。 这幕后黑手也是真的卑鄙,欺负她一个弱女子还用上了人海战术。 钟毓清握紧了手里头那把裴翎珩送来的到她手上的这份礼物。 脑子里面原主的意志越发的强烈起来,让钟毓清有点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不得不分了神去安抚一下原主的意志。 “你放心,我既然占了你的身体,就一定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不会辜负了你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许是钟毓清的这一番话成功起到了作用,脑子里的那声音也渐渐地消失了。 先前心口偶尔会有的那种憋闷感也在这时候都不见了。 这回应该总算是结束了。 “钟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暗卫只当钟毓清刚刚的念叨是在安抚自己,难得的分出神来安慰她。 钟毓清没有吭声,看着那些黑衣人好像已经把她们两个人当成了瓮中之鳖,并不急着出手,而是依旧在墙上观望着情况,应该是看看她们有没有逃跑和反击的欲望,再伺机而动。 如果说全凭她和暗卫两个人的能力,肯定是没有办法在这么一大堆人的手下就这么轻易地逃了出来。 那么能够怎么办呢? 钟毓清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努力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不能够慌张,黑衣人没有立即出手的话就是好事。 钟毓清的视线不断漂移着,直到看见了刚才那个让暗卫栽了跟头的机关才眼前一亮,有了! 她之前为了抓“鬼”布下的那一些机关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暗卫没有能够进到她的房间里面,所以她房中的机关还是完好的。 正好这时候可以利用上。 钟毓清看着暗卫,招手示意他靠近来一点。 她不知道这些黑衣人耳朵怎么样,要是听到了她的小计划就不好了。 “你跟我一起把这些人引到我的屋子里面去,我布 下的机关还没有完全的激发,正好可以用来对付他们,加上机关,你应该胜算可以增大吧?” 暗卫被钟毓清的吐息搞得有些不自在,耳朵红了起来,严肃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那边咬耳朵的行为自然是被黑衣人一众看在了眼里,下一秒暗卫忽然就带着钟毓清往屋子里面去了。 黑衣人通过刚才见到的那些情况还以为这两人是想要逃跑,在这种时候,房间里面修有一些暗道才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们一下子就上了钟毓清的钩,跟着他们跑到了房间之中去。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很显然就是钟毓清一个人,暗卫的存在他们并不是特别的在乎。 进了屋子也就奔着钟毓清一个人。 钟毓清对自己一手布下的机关自然是了解得很,在房间里面到处东躲西。藏。 而暗卫就在一边趁着黑衣人被机关绊住脚的时候,解决掉了黑衣人。 黑衣人的数目不小,但是这么配合下来,最后解决了不少人,只剩下一两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到了这时候也用不到钟毓清什么了。 “你躲到床底下去。” 暗卫转头跟钟毓清说道,一边抵挡着那两 个人的攻击,不让他们靠近钟毓清。 钟毓清知道自己现在继续呆在这里反而会让暗卫觉得碍手碍脚的,发挥了自己最大速度冲到了床那边。 正当她要钻进去的时候发现,虽然她前日里的减肥颇有成效,但是屁股那一个地方还是卡在了外面进不来。 “不是吧。” 钟毓清有些欲哭无泪,这次下去一定要拼命减肥! 卡在那边她也动弹不得,只能够在里头看着外面不要有人靠近她这边。 暗卫在那边抵挡着那两人,注意到了钟毓清现在的囧状也没有多在意,只要他把这两人挡住了,钟毓清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有一个黑衣人自始自终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到了这一幕觉得这正好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钟毓清在床底看着逐渐向她靠近的那一双脚,有些害怕地提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可没有兴趣看着自己血溅当场。 “小心!” 暗卫看见这情况赶紧加快了自己的攻击速度,硬抗下一刀把这两个黑衣人顺利解决掉了以后,迅速到了钟毓清的床前,没来得及架刀反抗,只能够用身体尽量去阻挡。 第六十一章 质问 钟毓清还有些惊魂未定地通过床底缝看着外面的情况,下一秒就被已经解决了问题的暗卫给拉了出来。 “你没事吧?看你这脸白成这个样子要不要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暗卫看着靠近了自己的马上就要把他的衣服扒拉下来的钟毓清受到了惊吓。 “你这女子……怎么……怎么好生没有女儿家的样儿!” 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的钟毓清看着那暗卫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有些无语。 但是经过了这一番流畅,钟毓清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跟人插科打诨了。 躺在了床上想要放松一下身心,虽然是累惨了,但是因为怕着会继续再出现这些黑衣人,所以保持着警惕状态也是不敢睡着。 但是这稍微一松懈下来,钟毓清那眼皮就忍不住开始有些耷拉下来。 “啊——” 然而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彻底地拉走了诱惑钟毓清进入梦乡的瞌睡虫。 钟毓清从迷糊状态稍微恢复了一点清醒,看着外面乍晓的天光,也是明白过来已经天亮了。 “好家伙,我这还是通宵了?” “嘭!” 许久都已经没有熬夜的钟毓清准备起来做一套广播体操健健 身,就听见了自己的院门向她发出了战亡的通报。 到这时候才发现她这边的不对劲么?就这警惕性,真的是很让人怀疑这些人究竟能不能够做好钟府的保卫工作。 觉得府里头总算是发现了她这处异常想要进来助她一臂之力的钟毓清倒是安心了许多。 至少可以在这些人的保护下安心睡觉了。 结果钟毓清推开门,没有等到谁和风细雨的问候。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巴掌,而扇出这个巴掌的人就是钟婉灵,她身后站着一堆的侍卫,看那着装是平南侯身边的人。 “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钟毓清被钟婉灵这一巴掌打得总算是把自己困成浆糊的脑袋给弄清醒了,然后就立马被侍卫给押解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 侍卫把她当做犯人一样押着走,而且奇怪的是路上都没有遇到一个下人。 钟毓清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好轻易说些什么,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脸得意的钟婉灵,总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好。 钟婉灵一路在前面引着,走到了府里的大厅才停了下来,整了整衣服才走进去。 这大厅平日里只有平南侯宣布重要事情的 时候才会用到,今日的大门却是早早地开在了那边。 “平南侯,我已经带人将钟毓清从她的院子之中带了出来,还请平南侯发落!” 钟毓清冷眼站在后面看着钟婉灵气势高昂地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得了平南侯的搀扶坐到了下首。 好像偏要在她面前上演了这一幕之后才看到她一样。 大夫人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受了不小惊吓的样子。 平南侯更是脸上涨红,气得不轻。 钟毓清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她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样子,那一阵缠斗之后,黑衣人的血都溅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她那样子比那之前的白衣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何将我这么叫过来?” 钟毓清看着平南侯语气上还算淡然,今天这场面弄得倒像是三堂会审,也不知道大夫人和钟婉灵又在平南侯耳边吹了什么妖风。 结果没有等到平南侯的回应,一个丫鬟却是从旁边扑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始哭诉。 “此事就是大小姐做的,她昨儿个夜里翻墙进来把我家主子活生生地折磨死了。” 钟毓清听了这丫鬟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倒是挺 敬业的,不知道大夫人给了多少好处。 可问题是,她昨天晚上明明就在那边杀得累死累活,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除非她有分身术,要不然不可能做下这种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平南侯看着钟毓清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做什么了?我昨天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没有出来过,大晚上的不睡觉,我跑出去做那事干嘛?” 钟毓清现在就是一脸懵逼的状态,那丫鬟绝对是受了大夫人的指示在陷害他。 但是她也不知道那丫鬟口中的主子,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死状。 她也就只能够从自己不在场的这方向入手替自己解释。 不过大夫人既然会这么陷害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几个站在一旁的下人都走上前来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昨天都见到了钟毓清。 这下子除了被虐待至死的那小妾以及他的贴身丫鬟,这证人又多了几个。 钟毓清看着这几个人也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拿出一些有力的证据,恐怕是没有办法去取得平南侯的信任了。 不过好在昨天夜里院子里的那些尸体,就是证明 她清白的最有力证据。 “昨天夜里,我的院子里也进了一个白衣女子,后面又来了许多的杀手,想让我的项上人头落地,我用匕首将他们都解决了。所以昨天晚上我都在院子里解决他们没时间去其他地方。” 听了钟毓清的这一番话,在场的众人却是没有一个相信的。 再如何,钟毓清也就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像她口中说的那样,斩杀黑衣人仅凭着自己的一把匕首。 平南侯听了钟毓清的解释之后,眼神更加的愤怒了。 “你的意思是,你就用一把匕首就解决掉那么多人?想要找件事替自己开脱,也不想想到底说不说得通!” 钟毓清也知道自己的这段话,听起来有一些荒唐了。 但是裴翎珩暗卫的存在又不能够暴露出来。 所以她只能一口咬定了是自己解决掉那群黑衣人。 “我也没有必要骗人,现在尸体都还在我的院子之中!” 平南侯看着钟毓清这死不承认的样子就来气,决定派人过去把钟毓清那院子的情况看个清楚。 “管家,既然大小姐说她的院子里面都是尸体,那你就去看一看情况,回来如实向我禀报!” 第六十二章 裴翎珩到来 “是,老爷。” 管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就慈眉善目的,平时对钟毓清还算不错,倒是不可能被大夫人收买。 不过这么一来,钟毓清倒是开始有些担心管家被她房中那成对的尸体给吓着了,本来老人身体就不好,要是一口气没上来,给吓死了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管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脚程倒是非常的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老爷,大小姐的院中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钟毓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管家,明明在原主的记忆里这管家跟她的关系还算不错。 怎么今天在这里却是说出了这种话。 平南侯从管家的口中听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看着站在下头的钟毓清,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快步走了几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管家,去把宗族长辈都请过来,今天起钟毓清就不再是我侯府的嫡女了!” 钟毓清被平南侯的侍卫架着,也不能够去查看自己脸上的具体情况是什么,不过就看这力度,以及她脸上现在火辣辣的感觉,估计脸已经肿了。 看着在面前气得脸都扭曲了的家伙,钟毓清 实在是气乐了,没忍住笑了出声。 “你还有脸笑!” 平南侯就站在钟毓清的面前,自然是听见了她这一声笑,不由得怒喝出声。 钟毓清看着平南侯眼神之中失望至极,她这一个外人在这边呆了几天,都因为平南侯的行为觉得心寒。 更别提是原主了,这父亲还真的是对她没有半点的慈爱之心啊。 “父亲,您也就这点本事了,除了在我面前跳脚,你出去见了哪个谁不是点头哈腰的?为了自己的官路亨通,不是还天天想着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作为一个好的筹码嫁过去?” “你……你给我闭嘴!” 平南侯听着钟毓清这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指着她的手指都气得颤抖起来。 大夫人坐在一边朝着钟婉灵看了一眼,示意她说几句话。 “姐姐,您想什么呢,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啊,以后嫁一个好的夫家生活不也是更加美满吗?而且为官之道就是要与人为善的。” 钟婉灵这话说得平南侯心里总算是舒畅了一点。 “呵,在我面前谈这个?要不是我娘,估计今天父亲也没有机会到这个高度吧?当初不过穷小子一个,真不明 白我娘为什么会看上你。” 钟毓清根据原主的记忆,大概能够判断出这平南侯之前就相当于一个凤凰男,找了原主她娘这么一朵金花,才飞黄腾达的。 可以说平南侯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着原主她娘,结果原主她娘死后,原主竟然就是这种待遇。 平南侯知道钟毓清这话其实说得也没错,但是就因为这样,他更加觉得自己颜面扫地。 “你今天真是大逆不道!敢跟我这么讲话!等会管家把人叫来了我不仅要废了你嫡女的名号,我还要执行家法!” “你要干什么?” 这时候,祖母的声音传了进来。 钟毓清回头看去,池生搀着祖母对她眨了眨眼睛。 昨天夜里,池生和薛若被暗卫扔到了府里头的柴房,一时之间竟然是在那边睡了一夜。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钟毓清被带走了,赶紧跑去找了祖母,想让她出来替钟毓清说话。 祖母一听这事,立马就着急忙慌地过来了。 “老爷,我们两个可以为小姐作证,她昨天真的一直都呆在院子里面。” 池生和薛若上前一步恭敬地对平南侯说道。 “还有老身!” 祖母 也在后头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板。 平南侯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这几个人在这边说什么作证的事情。 “这件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了,你们再作证也没有用,今天这家法我就执行定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承不承认!” “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你就是打死我,这件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钟毓清可没有妥协的意思,大不了被打几下,反正平南侯也没有办法杀了她,原本就不是她做的事情,有什么好承认的? 平南侯看钟毓清还在这边跟他犟嘴,怒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你非要我打你,那我就成全你!” “管家,去把鞭子取过来!” 钟毓清这时候听着鞭子这个字,又看了眼平南侯,倒是忽然觉得他的样子跟之前的一个人重合了起来。 留着池生几个人在一边为着钟毓清干着急,也没有办法阻止平南侯。 眼看着平南侯已经拿来了鞭子就要开始抽到了,祖母气他不把事情查清楚就开始动手,又心疼钟毓清,拄着拐杖就要过去替她挡着,结果因为太心急,反而差点被拐杖绊倒。 “老夫人!” 就在池生惊呼出声的时候,一道身影倒是快速从她身边掠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快要摔倒的老夫人。 “侯爷好大的威风啊,我未来娘子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来人正是裴翎珩,暗卫见钟毓清被人带走了就赶紧去报信,听了这事裴翎珩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看了平南侯还没落下的鞭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平南侯看见裴翎珩的出现觉得今天自己这家法可能是执行不下去了,正要出言警告。 钟婉灵就先他一步开口了,见到裴翎珩过来她比谁都激动,那颗心真是跳动得都不知道停止了。 “摄政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您可不知道,我姐姐被水鬼附身了,昨儿夜里把父亲最爱宠的小妾都虐待致死了,您这般丰神俊朗之人可不能栽在她身上啊!” 裴翎珩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好像钟婉灵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跟废话一样,看着被摁着跪在地上的钟毓清,皱紧了眉头上前一步把她扶了起来。 “有没有事?疼不疼?” 钟毓清看裴翎珩轻轻地摸着自己手腕处被侍卫捏出来的青紫处,一瞬间忽然觉得委屈得不行。 第六十三章 国寺永无 本来被误会都没有什么泪意的她一瞬间忽然有点鼻酸。 平南侯哪里会让裴翎珩就这么无视自己,看他在那边似乎是跟钟毓清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有心想要打破那气氛。 “摄政王殿下您是不知道钟毓清她做了些什么,她的这个行为是给我们钟家蒙羞啊!” “然后呢?” 裴翎珩听了平南侯这句话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从自己的袖袍里面掏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药粉敷在钟毓清的手腕上。 “有手帕吗?” 钟毓清被裴翎珩这么一对待,忽然觉得有一些脸红,摇了摇头。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衣袖撕下一段布条,轻轻给钟毓清绑上,“这样能好得快一些。” 钟毓清的手腕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所以这回像是带了两个相同的护腕一样。 平南侯见裴翎珩这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深呼吸了一下,决定放一个大招,毕竟裴翎珩不像钟毓清那么好拿捏,而且他也动不得这个人。 “当今圣上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知道摄政王您要娶钟毓清为妻,可能会跟你生了嫌隙,这么一来就不太好了,不如这婚约就由我们钟家 的其他女儿来履行吧?” 钟婉灵在旁边听到平南侯这一番话,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眼前一亮,就悄悄地站在了平南侯的身边,想让裴翎珩看到自己。 裴翎珩嗤笑一声,“怎么?平南侯难道觉得我身为摄政王要是不跟你钟家女子联姻还混不下去了不成?” 平南侯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要真是比较起来,整个钟家都不够裴翎珩一个人看的,之前看裴翎珩很好说话的样子,竟然是让他有些忘了裴翎珩在朝堂之上的威风了。 钟毓清看了一眼裴翎珩,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随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裴翎珩撑开。 裴翎珩跟钟毓清十指相扣,带着钟毓清站在了平南侯的面前,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裴翎珩倒还可以俯视平南侯。 “希望侯爷能够搞清楚一件事情,我裴翎珩会娶钟毓清不是因为有婚约在身,是因为我想娶她,就算她不是你平南侯府的嫡女,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我也会娶她。” 听了裴翎珩这情真意切的话,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料到裴翎珩会说出这么一段话,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裴翎珩是迫于婚约才会与钟毓清结 果。 钟毓清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她看着以保护者状态站在自己身边的裴翎珩,忽然感觉心脏有些不太受自己的控制了。 两方的交锋因为裴翎珩的这一句话停止了下来,但是气氛并没有缓和的意思,反而是更加剑拔弩张起来。 “报——国寺来人!” 一个下人应该是刚从门房那边跑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地,倒是打破了这个气氛。 大夫人不禁握紧了手里头的帕子,只要这国寺来的人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说话,那钟毓清这次就永远不能够翻身了。 钟毓清看着抑制不住自己喜意的钟婉灵忽然对国寺的这个来人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裴翎珩感受到钟毓清的手心都有一些出汗了,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钟毓清的手背。 “别担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翎珩的话有什么魔力,听了裴翎珩的话,钟毓清还真的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呀,各位这么欢迎我吗?” 自称是国寺来的人一来就接收到了一整个大厅中人的注目礼,哈哈一笑,倒也不觉得拘束。 大夫人看见这人穿着袈裟却留着发髻,嘴角刚要扩大的笑意凝结在了那 边,这不是她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和尚啊? 钟婉灵自然知道自己跟母亲这话的来龙去脉,看见这人也不像是一个和尚的样子,还带着头发。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国寺的僧人!” 听了钟婉灵这一句质问,那人也不慌张,捻着自己的佛珠道了一声佛号。 “女施主也不要这么早就下了定论,鄙人永无,是国寺之中唯一一个带发修行的僧人,女施主不能够因为自己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就一口咬定鄙人是冒充的。” 永无这话倒是明里暗里都在说钟婉灵没有见识,误会了他的身份。 钟毓清注意到裴翎珩跟永无的眼神交流了一下,还冲着永无点了点头,难道这个叫永无的僧人也是他找过来的吗? “方丈告诉我这平南侯府中的事情不像是鬼怪作恶,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才没有让我那位师兄过来,让我来看看情况,因为鬼怪之事我师兄擅长,但是这人心啊,我最懂。” 永无带着笑意这么说道,不经意间看了钟婉灵和大夫人几眼,让她们两人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钟婉灵觉得这和尚恐怕是会坏事, 虽然不能够确定这家伙不是国寺的僧人,但是为了她们的计划还是站了出来。 “你这和尚信口雌黄,我们如何能够信任你?” “我看这位小姐的帕子上沾染了一点姜黄色的污渍,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清香,女孩子家家的,大早上吃醉蟹可是不太好啊。” 永无笑眯眯地看了钟婉灵一眼,好像能够将她整个人看透一样。 钟婉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永无这话说得没错,早上她跟娘亲还有父亲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忽然贪嘴想要吃醉蟹,还因为这个被娘亲骂了一顿。 这事情应该是只有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厨房的厨子,还有娘亲和父亲知道才对,这个和尚怎么会知道? “看你这脸色,我应该是没说错吧,还希望平南侯让我好好调查一番,要不,我面子不够大,让我们方丈出面?” 永无虽然这话看起来是在开玩笑,但是却给平南侯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国寺的地位非同小可,要真是得罪了国寺之中的僧人,到时候日子肯定是不能够好过了,能被朝中的达官贵人针对得怀疑人生。 “不敢不敢,还请好好调查,我也很想知道真相。” 第六十四章 道出真相 有了平南侯的这句话,眼下再也没有谁敢站出来阻碍永无的调查。 想到自己和母亲的所作所为,钟婉灵忍不住收紧了身侧的手,整颗心都高高的挂了起来,大夫人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重新站定。 只是这放在平常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如今却显得格外的刺眼,永无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装模作样冲裴翎珩行了个礼,袈裟在空中画出了个张扬的弧度:“烦请摄政王和王妃稍等,小僧这就还王妃娘娘一个清白。” 王妃……不等钟毓清有所反应,永无就带着裴翎珩的人大摇大摆的向着钟府内院而去。 “好一个国寺的僧人啊!”被当众无视的平南侯面色铁青:“他最好是能够找出这幕后真凶,否则……哼!” 裴翎珩根本没有理会,小心的扶着钟毓清坐到祖母身边,一边心疼的抚着对方肿胀的手腕,一边低声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请太医。 “疼吗?”裴翎珩说话间的热气扑在了钟毓清的腕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布料的原因,她只觉得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直四肢百骸传到了胸口,直叫她一颗心脏跳个 不停,只能够狼狈的别开眼:“不……不疼。” 瞧见她羞红了的耳垂,裴翎珩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心头涌动着的那股杀戮的欲望这才缓和了不少,柔声宽慰道:“放心,永无平时里吊儿郎当,认真起来可堪比京都名捕。” 钟毓清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默默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后这才点了点头:“嗯……” 像是为了应征裴翎珩所说,话音刚落,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年郎就领着人回到堂前:“王爷,王妃,我发现了点有趣的事情,或许跟幕后真凶有关。” “或许?”听他这么说,躲在一边的钟婉灵终于找到机会发作:“我们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玩的,要真是技不如人就赶紧让国寺重新派人来,否则耽误了我姨娘和未出世弟弟的丧仪……那可怎么办……” 话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一派情深义重的模样,简直叫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白莲花……钟毓清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看向永无:“烦请这位先生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王妃客气了。”头一次被人称作“先生”永无有些新奇的挑了挑眉。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国 寺接到的报告说钟府每到深夜就会见到亡魂,其中最多的地方就是走廊花园角落,刚刚我去仔细查看发现在这些地方的角落“凑巧”都有不少的红色染料。” “染料?”裴翎珩眉头微皱:“这跟鬼影有什么关系?” “报告中说出现鬼影的日子凑巧都是电闪雷鸣的日子。”永无摊开手,红色的染料在白净的掌心显得格外的刺眼:“而国寺的藏书之只凑巧记载了一种能够在雷雨夜将所画之物具象化的颜料,我想应该就是这个。” 雷雨夜能够发生异变的颜料……钟毓清眼前一亮,小声嘀咕道:“这不就跟故宫围墙一个道理吗?” “什么宫?”裴翎珩听得不真切,下意识的向着她的方向凑了凑:“你再说一遍,我方才没听清。” 眼见他越凑越近,钟毓清实在是受不住,抬手推搡了一把:“没说什么……你离我远一点!别凑这么近!” “胡闹!”平南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目光幽深的看了眼裴翎珩的方向,没好气的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情,你竟然说跟颜料有关?那我妻儿难道是被颜料所害?” “自然不是。”永无眯了眯眼 睛:“只需要去查一查府内最近有谁大批量的购买,或者是入库记录就可以知道谁是幕后真凶了。” “既然如此……”一旁的池生闻言敛眉沉思片刻,突然出声道:“那我可以证明大小姐是无辜的,因为近一个月大小姐都因为胃口欠佳,所以我们并没有购买或者支领过任何东西。” “胃口欠佳。”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裴翎珩覆上钟毓清泛着冷意的手背:“难怪方才我见娘子看起来的确是清瘦了几分。” 清瘦你大爷……钟毓清咬了咬下唇,强忍下想要揍人的冲动站起身,郑重的向着平南侯一拜:“诚如父亲所言,既然姨娘和弟弟不幸冤死就应该彻查清楚还他们一个公道,否则怨恨不灭钟家不宁。” 她的声音不大,可就像一记重锤重重的落在了钟婉灵和大夫人的心头,大夫人收紧了握着钟婉灵的手:要是这次这的让他们查出来是自己的手笔,她和钟婉灵估计是在劫难逃…… 刺痛将钟婉灵从恐惧中拉了回来,她瞥了一眼同样脸色铁青的大夫人,狠心的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钟毓清你什么意思,你还嫌这钟府不 够乱,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惊扰人心吗?” 钟毓清没有应声,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平南侯,猛地一撩自己的裙摆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面色沉重:“请父亲查清真相,还姨娘一个清白公道。” “你这孩子……”大夫人清楚的知道,如果不能阻止钟毓清,那么等待她和钟婉灵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炼狱生活,她站起身,几步走到钟毓清身边想要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父亲自然会查清楚真相,怎么会让你姨娘不清不白的上路?” 是吗?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会给自己的小妾一个公道吗?钟毓清跪地笔直,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姑娘……”隔着人群,永无摩擦了下自己并没有胡须的下巴,低声道:“我喜欢,得亏我出家了,不然……” 裴翎珩压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双眼睛紧紧的锁在钟毓清身上。 眼下的事情再明了不过,无非就是这钟府里面有人想一石二鸟,只是……不管是从他进门所见,还是目前的情况而言,这平南侯的态度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而是…… 第六十五章 逃过一劫 “可惜这姑娘是平南侯的女儿……”永无可惜的砸巴了下嘴:“又有些锋芒太过,不然正好可以到我们国寺来工作,这样的姑娘就算是做尼姑,估计都能够让公子哥们魂牵梦萦。” 对了……锋芒太甚……裴翎珩来不及多想,站起身几步走到钟毓清另一旁,用力的捏了捏对方的手臂:“大夫人说的对,娘子……毓清,你先起来。” 眼下可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公道跟平南侯撕破脸皮的时候,裴翎珩不动神色的加重了力道,足够让明显神游天外的人回过神来。 太过明显的暗示让钟毓清皱了皱眉头,她抬起头,不解的看向面前的男人,明明是刚才让自己忍不住几分心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竟然显得有几分的陌生。 被她水盈盈的眸子一看,裴翎珩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良心被人狠狠一捏的声音,只是眼下的情形,比起什么狗屁公道,他更加在意的是钟毓清的生死,若是这内院的女人想要动她,他大可以护着,可若是平南侯……虽说他不怯,可还是担心自己不能够护对方周全。 见他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反而是移开,钟毓清只 觉得有些可笑无比。 就连是身为平南侯的嫡女的她尚且如此,要是其他人……钟毓清不敢想,胸口那股汹涌澎湃的情绪也让她停不下来,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一定要找出凶手,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她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睛,嘲弄一般轻哼了两声,这才重新抬起头跪直看向堂上的平南侯,嘴角微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了……毓清。”只是没等她说些什么,一旁的人却突然出声:“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好好地说什么对不起……就算是她有些失望也没必要道歉? 钟毓清有些奇怪,正想要回过头询问,哪知道后颈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她眉头一皱,想要开口,可脱力感却随着疼痛一下子蔓延开,像是潮水一般将她紧紧包围,让她失重的向后倒去,正巧靠在了裴翎珩的胸前。 视野逐渐被黑暗给代替,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清楚的听见裴翎珩焦急的声音:“王妃晕倒了!来人!送她回房间。” 我不想回房间……我要个公道……钟毓清费力的动了动手指头,可还是抵抗了这失力的感觉,在 越加深重的黑暗中闭眼晕了过去。 “既然钟小姐晕倒,那么线索也中断。”永无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冲着平南侯微微一拜:“眼下钟小姐的嫌疑已经洗清,还是快些安排您的家眷和令公子的丧仪,侯爷以为如何?” 平南侯没有立马做声,只是狠狠的瞪了眼裴翎珩怀中已然失去意识的钟毓清,要不是突然杀出个裴翎珩和这个和尚,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骄纵的丫头! 可当着这满堂外人的面,平南侯也只能清了清嗓子;“那就烦请大师择选个好日子,并为贱内安排超度诵经。” 见这两个人开始打太极,裴翎珩来不及跟平南侯客套,抱着钟毓清抬脚就迈出了大堂,焦急的看向一旁的池生:“你们小姐的院子在哪个方向?” “摄政王请随我来。”情况紧急,池生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法度,领着裴翎珩就向着院子的方向跑去。 大概是听说了钟毓清一大早就被侍卫押解带走的缘故,满院子的仆人都侯在了院子外,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尽管从前钟毓清的确是娇纵跋扈,甚至以折磨他们这群下人为乐,可自打落水从鬼门关走 了一遍回来以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来……来了!”站的最高的小结巴指着不远处脚步匆匆的人:“好像是……是池生姐姐,还有……还有摄政王!” 他话音刚落,裴翎珩就仿若大风刮过一般抱着钟毓清进了院子门,留下一干人等有些不可置信的楞在院门外。 索性太医早就已经候在了院内,见裴翎珩亲自抱着钟毓清出现,年过古稀的太医也是一惊,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眼,吩咐裴翎珩将人安置到床上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落座号脉。 “马上去烧些热水,准备些金疮药。”见太医为钟毓清诊脉,裴翎珩来不及喘口气,忙连声吩咐道:“你们家小姐手腕上的伤口要仔细着,这段时间可不能让她再伤到,更不能……” “臭小子……”没等他叮嘱完,诊脉结束的太医撩开床帘走出来,没好气的瞪了眼裴翎珩:“这么清楚钟小姐病情,那干脆这脉案你来写好了。” 裴翎珩有些尴尬,往日里清冷的摄政王这会儿像个小孩子一样,缠着太医道:“那我哪儿跟您比,我这都是些雕虫小技,您快给我娘子 写方子吧!” “哼!”早就看穿一切的太医狠狠的抽回自己的袖摆,施施然坐在提笔,不无傲娇:“眼下这么担心?那方才你小子下手没个轻重的,直接给人家姑娘捏晕了?”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裴翎珩无奈,若非直接晕倒,只怕那平南侯根本不会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片刻,太医停下笔仔细检查一番后将墨迹尚未干透的药房递给了已然急的快抓耳挠腮的裴翎珩:“抓药去吧!这火候……就不用我叮嘱你了吧!” “那是自然!”裴翎珩大喜,忙不迭伸手接过,可没等他高兴,钟毓清的房门就被人叩响。 “摄政王,我们侯爷让我过来传话。”管家为难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过来:“您跟大小姐终究尚未成亲,您要是久留,只怕是我们小姐的名声……” 裴翎珩嘴角的弧度一僵,尽管不悦,可考虑到于钟毓清无益,只得作罢,将药方交给池生,叮嘱了几句后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钟府。 “哟!这不是我们的摄政王吗?”永无扔掉手上的石子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怎么?刚才太张扬惹老丈人不高兴给你赶出来了?” 第六十六章 认可 面对永无的嘲讽,裴翎珩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拂袖离开。 明显感觉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永无缩了缩脖子,适时地岔开话题:“既然钟小姐没事了,您应该就可以放心了吧?只是我没想到这钟府……跟皇宫可有的一拼。” 皇宫……裴翎珩眼睛一暗:“你还不知道吗?” 永无脸上的表情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片刻后故作轻快的抬脚跟上了裴翎珩:“不知道时候才会结束。” 闻言,裴翎珩脚下的步子一顿,在永无尚且没散开的话音中回过头,残阳如血,应得皇帝御赐给钟府的招牌像是被鲜血浇筑的那般可怖。 没来由的叫裴翎珩想到了钟毓清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很快就会过去的。” “你们家小姐晕倒一是那裴翎珩个兔崽子手黑……”难得瞧见裴翎珩灰溜溜的离开,老太医有些幸灾乐祸的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气定神闲道:“二是她本身就郁结于胸,所以这药方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抒发郁气。” 郁结于胸……池生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面直摇头,这任凭换那一个正常人到这钟家大小姐的位置上 待上一两天,估计就不是郁结于胸这么简单了…… 可碍于这太医终究是初见,不知道是否可靠,就算内心已经奔腾过了一万匹草XX ,池生还是只能勉强笑了笑点头应道:“我明白了,只是还得烦请您告诉我这药的熬制方法。” “这倒不是难事……”老太医闻言微微一笑,正想要开口,屋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房门应声而开和着祖母焦急的声音传来:“毓清……毓清的情况如何?” “老夫人。”池生微微欠身:“这位太医刚刚为小姐诊治过,暂时没有大碍,只需要暗示服药就可。” “那就好!那就好啊!”祖母闻言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感觉的看向一旁的太医:“真是麻烦您这么匆忙赶过来了,我这就派丫鬟随您去取药。” “那倒不必。”想到裴翎珩走之前哀求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为他在这老妇人面前美言几句的模样,老太医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我一早就接到了摄政王的命令在钟府候命,就是为了给钟小姐号脉。” “摄政王?”祖母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步。 今天这堂上的仗义出手已经足 够让她感激,眼下这细致的安排,越发叫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 她稍稍愣神,还是为钟毓清取药占据了上风,一边感激的冲太医笑了笑,一边作势就要转过身招呼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可没等她有所动作,一旁的太医忙出声道:“您先别急,钟小姐的这张药方中有几味药比较特殊,寻常药铺或许拿不出来……” “您放心开方子。”祖母脸上的笑容一凝,可转瞬之间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一定会派人为清儿找齐药材。” 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耳闻中大夫人一般对钟毓清流于表面的虚伪关心,老太医这才放松了戒备,轻松的摆了摆手,一脸暧昧的笑道:“老夫人不必费心,摄政王临走时已经吩咐过,如有需要去他库房取便是。” 摄政王……明白对方这不佳掩饰的暗示,祖母的神色却有些凝重:人人都说这嫁给王孙贵胄是泼天的富贵,可只有那新嫁娘才知道豪门深院道不尽的苦楚,更何况是皇帝太后忌惮的摄政王……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清儿要是真就嫁给了摄政王,会身处什么样的险境。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的宝贝孙女将来会被那深 宫内苑给折磨成什么样子,更加不愿意这好好的一个孩子磨灭了自己的初心,卷进权利的角逐和纷争之中。 老太医一眼窥破了祖母的心事,似有所感的轻轻的扣上了自己的诊箱,咔哒——一声,让祖母回过了神:“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必打过忧心。” “是。”祖母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冲身后的池生招了招手:“你随太医回去取药。” 目送两个人先后离开,待屋内再也没有多余的人,祖母这才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走到钟毓清的床边。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眉头微皱,看起来似乎正在经历什么不好的梦境,祖母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有些无奈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老夫人?”大丫鬟恍惚间听到她叹气的声音,有些疑惑:“您为什么叹气啊?” 祖母摆了摆手,在对方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椅子里,语气里满是感慨:“我只是觉得我这个祖母很是失职,就连今天这种情况……我连我自己的孙女都保护不了……” “这……”大丫鬟体贴的送上一杯茶,顿了片刻后才柔声道:“您换个思路想想,瞧摄政王对咱们姑娘上心的程度,您还担心 咱们姑娘以后会受委屈?” “那倒是。”想起裴翎珩今天的表现,祖母脸上凝重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可想到裴翎珩的身份又是一阵头痛:“可你说说他怎么偏偏是摄政王,要是咱们清儿嫁过去受委屈怎么办?” “这不是有您在吗?”大丫鬟忍不住笑道;“他要是欺负咱们姑娘,您就让人打断他的腿!” “胡闹!”祖母被这三言两语给逗笑了:“他要真是能随便让我打断腿,今天就没办法保护清儿了。” 明白老太太现在是逐渐对裴翎珩有所改观,大丫鬟笑着摇了摇头,重新为祖母满上一杯茶。 “也罢。”祖母一阵思索后,忍不住抬手扣了扣桌子:“只要他能对咱们清儿体贴,别管他是什么摄政王还是乱臣贼子,我都可以接受!” “嘭——”茶壶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微烫的茶水在桌面上漫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渍,大丫鬟的脸色有些惊恐:“这话您可别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估计又得借题发挥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祖母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事情,不由得脸色一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看来这内宅又要不安生一段时间了。” 第六十七章 回去 躺在床上的钟毓清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生,她蓦地抖了一下身子,随后便紧紧锁住眉头。 祖母见状赶快抓住钟毓清的手,焦急地道,“快来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了?” “老夫人不用着急,我这就去找大夫。” 大丫鬟急着出门,差点被绊了一个大跟头。钟毓清对于这一切毫不知情,在她的意识中,眼下正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池塘。 看了看面前再熟悉不过的池塘,她就算是化成灰都不会忘了这个地方,因为她正是从这个池塘,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过,她现在不应该躺在床上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还没等钟毓清想明白,眼前便多了一个“她”,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 可惜的是,镜子里的人并不会跟着她一起动作。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半空中的“钟毓清”突然开口,更是把钟毓清吓了一跳。 她赶紧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确实不疼,她现在真的是在做梦? 不行,她要赶快回去,她还没有洗清冤屈呢!这种重要的时刻,怎么能睡觉!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吗?” 她声音轻轻,好像被风吹过来的一般,却让钟毓清本来燃烧的怒火,突然熄灭了。 那人打量钟毓清一眼,好似自说自话,“我其实是真正的钟毓清,是我把你从那边带过来的。” 钟毓清后退了两步,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自幼接受的唯物主义理论,让她有点没法接受眼前的现象。 不过,她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体里的滋味。 她本来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把她拉进这个火坑里来的,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想要做什么?” 原主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上下打量着她,叹息了一句,“你怎么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钟毓清”悠悠开口,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伤痕累累的样子。” 钟毓清鼻头突然一酸,本来一个人好好的,突然有个人说,你其实不用那么懂事,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需要别人护着的孩子。 在穿越来这里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活的自由自在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憋屈过。 注意到钟毓清的反应,飘着 的那位接着道,“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家乡,你愿意回去吗?” 钟毓清愣了一下,“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愿意放你回去。” 原主往前走了两步,准确说是往前飘了两步,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是飘在空中的,搞得钟毓清只能仰着脖子看她。 “本想让你来扭转乾坤的,但是眼下……罢了,我现在才发现,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谁生谁死,谁得势受宠,都无所谓了。” 原主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钟毓清的回答。 “我真的可以回去?” 钟毓清一脸欣喜,她终于能够摆脱这些人了,终于不用再每天过得胆战心惊,算计来算计去了。 还能吃到她心心念念的火锅,烤串……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流口水,这个破时代,一点调味品都没有,每次吃饭嘴里都淡地要命。 “我想了想,当时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强制把你的魂魄拉过来,确实是我的不是,”原主开始忏悔,“所以,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上,要走要留,都听你的。” 钟毓清正要点头,突然脑海中闪过了薛若的脸,祖 母的脸,就像是电影一般。 她低垂着头,“若是我走了,那钟毓清会怎么样?” “会死。” 原主毫不迟疑地回。 若是看到她死了,祖母一定会非常难过。 她突然感受到一阵揪心的疼,针扎似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不是原主留下来,而是她自己的。 在那个世界,虽然有自由,但是从来没有人惦记着她的死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才感受到了人间温情。 她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原主,露出一口白牙,眸子澄明,“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不走了。” 原主眸子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后便恢复如常,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她眼神复杂地盯着钟毓清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毫无征兆地消失在钟毓清的视线里。 钟毓清下意识要去追,却被脑袋中钻心的疼打断了,她蹲下身子,捂住脑袋。 朦胧中,她看到了整个平南侯府一片喜庆的大红,而她住的那个小院子却是一片缟素,池生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一个老嬷嬷,从她们的闲言碎语中,她得知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池塘里。 这应该才是剧情的正确走向。 既 然她已经死了,那平南候府出嫁的是谁? 她急不可耐地跑出去,正好看到钟婉灵妖妖娆娆地蒙着红盖头出来,冲着她的方向嫣然一笑,照理来说,现在的钟婉灵应该是看不见她的。 所以…… 她转过头,正好对上裴翎珩那双幽深的黑眸。 她死后,竟然是钟婉灵代替她出嫁! 身边的景色不断变化,时间飞速前进。 因为钟婉灵没有得到祖母为她留的嫁妆,母女二人合计,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祖母。 她看到祖母在上香的路上,被大夫人安排的歹人掳走,她喊破了嗓子,在歹人身上拳打脚踢,可是伤不到他们分毫。 他们虽然没有伤害到祖母,但是外界的流言蜚语却让祖母再也难抬头。 祖母清白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临了了,还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祖母这么爱惜名誉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种指指点点,便直接自挂房梁,用死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她眼睁睁地看着祖母踢掉了脚下的凳子,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脏被凌迟一般难受。 “祖母,祖母!” 明明知道是幻影,她还是扑上去,却一脚踏进了池塘。 第六十八章 重生 她不会游泳! “救命,救命啊……” 她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在水里扑腾着,鼻腔里,嘴里已经灌满了水。 无论她怎么用力挣扎,她的身子还是在慢慢下沉。 她不能死。 她死了祖母也活不了! 一想到祖母吊死的模样,她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用力上浮,感觉到浮出水面,猛地睁开眼睛。 感受到钟毓清颤抖得厉害,祖母伸出来手,握住钟毓清的手,眸光里满是担忧。 “清儿,清儿……” 钟毓清正好对上祖母担忧的眼睛。 “清儿,你终于醒了,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你一直动弹,吓死祖母了。”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睛。 钟毓清正要开口安慰老太太几句,就听到门口的声音—— “大夫,您快过去瞧瞧,小姐这半天一直梦魇着,可把老夫人急坏了。” 老夫人见大夫进来,连忙起身让座,“有劳大夫。” 大夫哪里受的住老夫人的礼,“老夫人,您真是折煞奴才了。” 老夫人就站在旁边,一双眼睛锁在钟毓清身上,生怕钟毓清跑了一般。 见大夫号完脉,老夫人便急着问,“大夫,如何了?” “老 夫人尽管放心,小姐身子安然无恙,只不过有些虚不受补,我这里给小姐开几副调理的药,让小姐每天按时服下,切莫动气就是了。” “有劳大夫。”老夫人一听见没事,悬着的心也便放下来,这才重新坐下来,拍着钟毓清的手,惊魂未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就连落水都能活过来,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夫人就是太多虑了。” 大丫鬟站在老夫人身后,笑道,“小姐不知,方才小姐昏迷的时候,可把老夫人吓坏了,老夫人一步不离,一直守在小姐床边呢。” 老夫人笑着拍了一下大丫鬟,“别说这些了,清儿刚刚醒过来,肚子许是饿了,赶快去让小厨房弄点子东西端过来,要补身子的,清儿最近都瘦了,就拿平日里我吃的燕窝吧。” 听见最近都瘦了这句话,钟毓清愣了一下,眼泪差点滑下来。 只有在真心疼你的亲人眼里,才会不管你高矮胖瘦,都把你放在心尖上。 钟毓清紧紧握着老夫人的手,一刻也不想松开,她生怕现在是做梦,方才的才是现实,就怕她一松开手,老太太就没了 。 老夫人见她红了眼眶,叹息一声,“是不是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 “唉,平白无故,被人泼上一盆脏水,换成谁都会心里膈应。” “都是祖母没用,护不住你。” 老夫人抬头,伸出一只手,将钟毓清的碎发笼到耳朵后面,“清儿,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祖母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委屈。” 闻言,钟毓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绵绵的,想到方才梦里的那些事,她不由得握紧了祖母的手,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认真,“祖母,清儿给你保证,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要拼尽全力,保护住她身边的人! 老夫人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好清儿,长大了,懂事了。” 老夫人知道钟毓清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然不会将钟毓清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大夫开好了方子,送进来让大丫鬟交到老夫人手里。 “有劳大夫跑一趟,云画,去送送大夫。” 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出去,房里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人。 老夫人神秘兮兮地靠近钟毓清,“清儿,祖母看着, 摄政王那个人,对你还是不错的。” 一听到摄政王三个字,钟毓清一张小脸便皱在一起,若是前段时间听见这话,她还是比较认同的,但是如今听见,她只觉得有些恶心。 她本来以为他同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是不同的,可是今日,她想要揭穿大夫人和钟婉灵的嘴脸,他竟然出手阻挠。 想到这里,她嘟着嘴,“祖母,你日后可莫要说这种话了,清儿就算是嫁给街边卖肉的,也好过嫁给那个黑心的男人。” 说完,她又小声嘟哝了一句,“嫁给卖肉的,还能天天吃肉呢。” 老夫人抬手戳戳她的脑袋,“都这么大了,脾气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净说这种不该说的话。” 祖孙两人闹成一团,另一边,大夫出了钟府的大门,一路径直来到摄政王府的后门。 左右看看没有人,这才踏进府中。 “奴才见过王爷。” 裴翎珩正在看书,见大夫过来,将书放在案上,目光灼灼,“平身,她的身子如何了?” 大夫毕恭毕敬,“回王爷,王妃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脉象有些虚弱,奴才给王妃开了一些固元的药,调理身子,应该过一 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 见大夫欲言又止,裴翎珩微微皱着眉头,“你但说无妨。” “是,”大夫点头,“奴才方才给王妃号脉的时候,发现王妃的房里好像有几味慢性毒药。” 大夫顿了顿,抬头打量着裴翎珩的脸色。 裴翎珩脸色明显一沉,周遭的气压瞬间低了不少,他冷冷地吐出来几个字,“你继续说。” 大夫摸摸头上的冷汗,“虽然剂量很小,寻常人闻不出来,日子长了,侵入膏肓,就会让人疲乏无力,还会让人变得肥胖,杀人于无形。” 裴翎珩眸子黑沉沉的,声音低沉,“都藏在何处?” “在王妃平日里佩戴的首饰里。” 大夫大气不敢出,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能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等一等,”裴翎珩指指大夫面前的纸笔,“你写下来,女孩子的东西,我记不太清。” 大夫不敢迟疑,赶紧沾满墨汁,在纸上记下来几种首饰,晾干后递过去。 “王爷,这是奴才发现的几种,或许还有奴才没有发现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翎珩冷冷打断,“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第六十九章 宣战 大夫走后,裴翎珩便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单子,疲乏无力,肥胖多病。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深吸一口气,叫来了一个侍卫,“你去平南侯府,把王妃的房里的玉佩拿过来。” 侍卫不明所以,王爷从来不差钱,怎么突然好这口,再说,想要玉佩,直接明着问王妃要不行吗,还要偷偷摸摸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侍卫面上自然不敢说什么,直接脚底生风,一路轻功,到了钟毓清的屋顶。 正要下去,突然听到屋里的祖孙二人正在谈话,好像还是关于自家王爷的…… 听到王爷还不如街边一个卖猪肉的,他顿时僵住了。 看来在王妃的眼里,无论王爷长的怎么样,都不如猪肉好吃。 他可不是有意想要偷听别人的墙角的,实在是这祖孙二人聊的太投入了,他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下去打断啊。 正在他抓耳挠腮的时候,忽然听见钟毓清道—— “池生,扶我起来去透透气。” 池生还有些不情愿,“小姐,你刚刚醒过来,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池生,难不成方才大夫来说,让我躺在床上养着?” 钟毓清有些无奈 ,年轻人没事就要多多锻炼才是好的,这些人却不明白。 若是那个大夫也这么说,她就要怀疑那个大夫是不是一个庸医了。 池生老老实实回答,“这倒没有。” “那不就是了,你家小姐我躺在床上都快要生蛆了,我现在迫切地想要到花园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听着一连串听不懂的话,池生只能摇摇头,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小姐偶尔会冒出来的疯言疯语了。 听着主仆两人走远了,房顶上的侍卫才敢下来,踮着脚尖,在房里翻了翻,终于找到了清单上描述的玉佩,将玉佩包在帕子里,往怀里一揣,又重新登上屋顶,回了王府。 大概是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了,还没走两步,钟毓清便觉得有些疲乏,赖在路边的石墩上,不愿走了。 池生又开始皱眉头,“小姐,这里风大,你刚刚好,不宜吹风,还是往角落里躲一躲为好。” 她又不是老年人! 她现在不过才十六岁,放在她那个年代,正是精神头好的时候,祖国含苞待放的花朵,怎么连风都吹不得了? 钟毓清抬头看看阳光,蓝天,白云,算了算了,景色这么 好,她不计较。 她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往角落里挪了挪。 这花园本来不大,所以特意请来了当面给皇家园林画图纸的匠师来改造了一番,尽头是一墙蔷薇,蔷薇开的密密麻麻,将墙完全遮挡起来,好似外面还有一层。 蔷薇前面就是一层矮灌木,虽然矮,但是她坐下来,也照样看不到头顶。 她正在眯着眼睛享受着微风,让池生在旁边给她捶腿,突然就听到那一边不和谐的声音—— “娘,你看那个小贱人得意的,王爷还这么护着她,她不过就是一个肥猪,到底有哪里值得王爷喜欢的?” 这很明显是钟婉灵的声音。 若不是太累,钟毓清就直接站起来同她理论了。 池生捶腿的动作一顿,目光直直地看向钟毓清。 钟毓清给她一个噤声的眼神,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就凭她以前看过的无数本宅斗的小说,一般在这个时候,反派就要开始密谋了。 大夫人安慰道,“灵儿,你放心,那个小贱人不过就是秋后的蚂蚱,她就算是蹦哒,也没有几天了。” 闻言,钟婉灵便欣喜道,“娘,你有主意了?” 大夫人冷哼一 声,“现在不行,这一回我们的事差点败露了,若是这个时候再让他们抓到把柄,就算是侯爷,也保不住我们了。” 听见这话,池生的眼睛都瞪圆了。 钟毓清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这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钟婉灵还是不依不饶,“可是,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摄政王和那个小贱人成亲吗?一想到摄政王要和那头肥猪睡在一起,我的心里就好痛。” “娘,女儿喜欢摄政王好久了,女儿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摄政王为妻,若是嫁不了摄政王,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 劲爆! 钟毓清差点站起来,若不是有那一身肥肉拽着她。 她说为何这一对母女非要同她过不去,原来是为了那个便宜的男人,若是钟婉灵知道,那是她不想要的男人,她还巴巴地抢着扑上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过,既然她这么想要嫁给摄政王,她就偏偏不如她的意,自己不想要,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不过,这俩人是不是也太目中无人了,还是说现在的反派都这么嚣张了,竟然就直接在光天 化日下探讨这种杀人密事,还真是……不知所谓! 大夫人正要开口安慰,就看到一个小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顿时一惊,叫住那个小婢女。 池生听到声音,面色有些慌乱,她方才见风大,就让小丫头回房里拿披风,没想到竟然撞上了大夫人和钟婉灵。 钟毓清低声示意她稍安勿躁,先暗中观察,若是真要动手,再出去不迟。 池生听见钟毓清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大夫人的声音,“你是谁身边的丫头?” “回大夫人,奴婢是大小姐房里的。” 小丫头紧紧咬着下唇,身子抖如筛糠。 钟婉灵一脸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娘,问这么多做什么,直接打死算了,若是她听到我们方才的话,肯定又会惹得一场风波,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你这话言之有理。” 大夫人说着,看向一旁站着的侍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拖出去,就说是偷了东西,杖打五十。” 池生一听,紧紧揪着裙摆,五十杖,别说是女子,恐怕就是个男人也是受不住的,是她让人去拿的披风,都是她害了人家。 第七十章 减肥 “谁敢动我的人?” 钟毓清抓着池生的胳膊,借力直起身子,正好能够露出来半个身子,让对面的人看到她。 大夫人和钟婉灵见到钟毓清,就像是见到鬼一般,嘴巴张的大.大的,快要能塞下一个鸡蛋。 大夫人惊魂未定,指着钟毓清,“你你你……” 钟毓清不耐烦地打断大夫人的话,“你什么你?实不相瞒,方才我一直待在这里,所以,你们二位的话,该听的不该听的,我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一边说着,钟毓清一边用小指掏掏耳朵,随后漫不经心地道,“二位想斩草除根,是不是得先从我下手?” 钟婉灵上前一步,一脸警惕,“你想要干什么?” 钟毓清嘴角上扬,嘲讽地看向二人,“眼下我只想把我的人带走。” 她顿了顿,目光锁在二人身上,“往后,我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钟婉灵被钟毓清吓了一跳,她一直都觉得钟毓清是个傻子,从来没想到她竟然能有这样的眼神。 “钟毓清,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就连平日里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夫人都有些失态,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拉了拉钟婉灵,眼下和钟 毓清撕破脸皮,对于她们母女来说,完全落不着好处。 她清清嗓子,努力挤出来慈祥的笑容,“清儿啊,你方才听到的,都是不能信的……” 若是放在原主身上,怕是已经相信了,钟毓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双手好整以暇地环抱于胸,看戏一般看着母女二人,“大夫人,这演戏还是要有个度的,若是太假了,便让人有些恶心了。” 她眼下就是抱着撕破脸皮的心态来的,让她以后再对着这一对蛇蝎心肠,整日盘算着要怎么弄死她的母女好言相向,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大夫人不喜欢我,我也看不上你,日后,咱们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便是了。” 她掩唇一笑,淡淡开口,“哎呀,这个摄政王我本来还没有看在眼里的,既然妹妹这么稀罕,我倒不舍得放手了,毕竟,从小到大,我看中的东西,只要妹妹开口了,都是妹妹的,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呢,所以,妹妹就不要再惦记我的男人了,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说完,她不等身后的母女二人回过神来,便豪情万丈地带领着池生几个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子。 看着她的身影,钟婉灵恨恨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张小脸因为愤怒变得狰狞,也不管旁边还有没有人,冲着钟毓清的背影尖叫出声,“小贱人,你不要猖狂,我一定会让你得到报应!” 听着身后发狂的声音,钟毓清心情格外明朗,对方越是生气,她就越是高兴。 池生看着钟毓清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也打心眼里替钟毓清感到高兴,不过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看着钟毓清难得高兴,便忍住了没有开口。 钟毓清哼着小曲回到院子,就算是池生不说,她心里也明白,不过是嘴上占了便宜,她们娘俩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的。 虽然不想承认,这一次若不是有裴翎珩的帮忙,她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看过那么多的小说,古代对于鬼神的信奉,她心里是有数的,像平南侯那个心都偏到太平洋的父亲,她有什么下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她要想在钟家活下去,而且是漂漂亮亮地活下去,光靠着祖母和裴翎珩是不行的。 祖母年纪大了,不能老是为她操心,而裴翎珩,从他今日的做法来看,也是靠不住的。 所以,她只能 靠自己。 可是在这个时代,本就是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的,她到底能做什么? 床前的月光又往前移了一寸,她还是没有一点困意。 她想到了薛若,因为肥胖的缘故,被世人冷眼相待,她把人带回来的,就要负责到底! 一直到天亮,她才朦朦地有了些睡意,稍微眯了一会,便披着衣裳起身,生怕惊扰了睡在外间的池生,她放轻了动作,从木匣子里找出来地契。 她想到了,就开一间减肥中心。 池生迷迷糊糊地擦擦眼睛,看到窗户边上站着一个人,吓得赶紧爬起来,看清楚是钟毓清,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小姐平日里都是喊好几遍才会爬起来的,这实在是反常? 池生一问话,把钟毓清从沉思中拉回来,她目光灼灼地看过去,“池生,我在写减肥的方子,我发现咱们京都肥胖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决定开一家帮女子减肥的店,你去看看薛若起来了没有。” 池生看了看外面刚刚亮起来的天色,打了个哈欠,“小姐,你不会中邪了吧?哪里有人会专门为了减肥跑到铺子里去的?” 对,小姐一定是中邪了,从昨日开始,就有些不正常。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正是因为有这种观念,这些胖人才减不下去肥,若是我的店里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还怕没有人来?” 一个女人为了美丽能够付出多少代价,她可是十分清楚的,只要是有了招牌,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银子就会自己长了腿送上门来。 一想到银子,钟毓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池生看到钟毓清的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边喃喃道“小姐中邪了,小姐真的中邪了”,一边往薛若的房里挪步。 刚刚走到薛若门口,池生抬起手正打算敲门,突然身后出现一只手,把门推开了。 “算了,我自己来问。” 钟毓清迫不及待地进屋,一屁股坐在薛若的床沿上。 薛若刚刚醒,就看到钟毓清闪着光芒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这是把钟毓清看成采花贼了,“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钟毓清注意到薛若的动作,十分豪迈地扯开她的被子,“都一起睡过了,不用在意这些小节,我今日找你,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第七十一章 毫无人性 “什么事?” 薛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地看着钟毓清,让旁边的女眷有些看不下去,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钟毓清把自己列好的减肥单子拿出来,“你看看,这是减肥的单子。” 趁着薛若看单子的空,钟毓清站起身,握紧拳头,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薛若,咱们胖子也有翻身的那一天,你想想当初周秀才是怎么对你的,你若到时候瘦下来了,就让那个吃软饭的周秀才好好瞧一瞧,让他好好后悔去吧,咱们五官长得好,到时候身形一窈窕,有的是公子哥排队追求呢。” 薛若听见这话,掉了一串泪珠子。 旁边的女眷不明所以,看到自己心目中万能的绣娘掉眼泪,又开始愤愤不平,还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背地里侧目看着钟毓清。 “我想减肥。” 薛若抽抽搭搭地开口,“不过,你这上面的方子,真的有用吗?” 她早就有减肥的想法,不过,钟毓清这上面的法子,她听都没听过。 “不能沾一点油腥,饿了就吃水煮青菜,啃黄瓜,每天围着院子跑二十圈,这……” 薛若转转眼睛,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你 是不是想说,这是折磨人的?” 钟毓清看着薛若欲言又止的样子,接过她的话茬,开口道,“薛若,你是我的好姐妹,你相信我,不会害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想要减肥,不吃一点苦头,是肯定不行的。” 钟毓清自认为嘴皮子还是比较溜的,至少薛若听完这话,已经点了头,“行,那就听你的。” “好薛若,”钟毓清眸子亮晶晶,“你只要听我的,用这个法子,我保证让你在一个月内瘦下来。” 薛若笑着点点头,心里虽然不情愿,奈何碍着钟毓清的救命之恩,她也不可能不同意。 第一天。 钟毓清和薛若先是从院子里跑了十来圈,随后对着一桌子素菜,薛若觉得比平常的肉还要好吃。 因为是第一天,钟毓清也没有太过于限制薛若,帮着薛若往碗里夹菜。 “来来来,多吃一点,这些吃了都不会长肉的,虽然都是菜叶子,但是小厨房里面的厨娘手艺还是不差的。” 薛若吃完了半碗米饭,感觉自己像没吃一样,照着平常的饭量,她一顿都能吃下三碗米饭。 “薛姑娘,饭还多着呢,再吃一些。” 旁边的女眷 笑嘻嘻地伸手要碗,打算再给薛若盛饭。 钟毓清“啪”的一声把饭碗放到桌子上,一脸正气,“你们以为现在是对薛若好吗,你们现在是在害她,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控制饭量,管住嘴迈开腿,才能瘦成一道闪电,你们这群人,就是拖后腿的。” 女眷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 等钟毓清走出去,才开始议论纷纷。 “小姐现在怎么这么苛刻,薛姑娘是客,她竟然让客人吃青菜叶子,这也就罢了,还不给人家吃饱。” “就是,薛姑娘一顿饭吃三大碗米饭才够,这才半碗米饭哪里够啊。” “小姐就是小气。” “抠门。” 薛若听见这些话,连忙开口解释,“你们千万不要这么说,钟小姐都是为了我好。” “薛姑娘,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那些女眷根本就不相信薛若的话,人为薛若被欺负了还要为钟毓清说话,“薛姑娘的针线活这么厉害,就算不靠府上,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小姐还嫌弃薛姑娘吃得多。” 薛若听见这话,不由得低下头,她还是闭上嘴吧,省的越描越黑。 钟毓清小解回来,看到一屋子女人围着薛若,怨 怼得看着她,她一脸困惑地戳戳身边池生,“她们这是怎么了?” “小姐问我,我也不知道。” 池生摊开手,耸耸肩,“恐怕是替薛若姑娘打抱不平的吧。” 钟毓清一听这话,便底气十足地道,“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等到薛若瘦下来,看她们一个两个的还会不会再这么对我。” “小姐,我劝你还是对薛若小姐好点吧,”池生看着众女眷的眼神,附在钟毓清耳边轻声道,“眼下在咱们院里,薛若姑娘可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她那绣花的手艺,就算是十个你都赶不上,可真是把咱们院里的女人折服了。” 听到“十个你赶不上”这句话,钟毓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想要把池生暴打一顿的冲动,面带微笑,拉着薛若开始运动。 薛若好几次都有些支撑不住,双腿发抖,为了钟毓清还是咬牙坚持。 翌日。 薛若感觉小腿钻心一般的疼,实在是动弹不得,为了不让钟毓清失望,她不顾众人的劝说,挣扎着想要起床,还是一个腿软,直接倒在地上。 “薛小姐,你没事吧?” 旁边的女眷马上围过来,一个个同情的看着薛 若,“薛姑娘,不要坚持了,减肥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减的下来,白受罪干什么,只要是身体健康就行了,反正大风来了刮不跑。” 钟毓清听说薛若从床上跌下来,连忙跑过来,拨开众人,蹲下身子,注意到薛若的脸色苍白,面颊上出了豆大的汗珠,“薛若,你到底怎么了?” 薛若努力扯出来一抹安慰的笑,“小姐,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钟毓清一脸担忧,“你不要逞强,我看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众女眷侧目而视,一个个心里道“还不是你这个周扒皮惹得,现在过来装什么好人”。 “不用麻烦了小姐,”薛若赶紧制止钟毓清叫人,“我这是老毛病了,小时候摔过腿,大概是没恢复好,经常会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钟毓清闻言,眉头深锁,“你腿上有旧疾,怎么不早说?” “没什么大事,”薛若笑笑,“一会还能跑的,我还要减肥呢,等我瘦下来了,我要出去亮瞎他们的眼。” 钟毓清赶紧让人把薛若抱到床上,“你就别惦记着什么减肥了,先好好保重身子,健康是第一位的。” 第七十二章 睚眦必报 两个人的减肥联盟坚持了一天就结束了,钟毓清这两天又在想法子,到底去哪里找人配合呢? 她正在院子里兜圈子,就看到池生一脸愤懑跑回院子,往旁边一坐,也不开口说话,兀自生闷气。 钟毓清凑到池生面前,“这又是谁惹到你了?” “小姐,你没听到她们有多过分,”刚说了一句话,池生的眼圈就红了,“她们现在明里暗里地看小姐的笑话,整日里拿小姐的减肥联盟说事,真是气死人了。” 钟毓清闻言,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悠悠道,“你管她们做什么,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想要怎么说就让她们说去,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替我做个纸鸢。” 她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钟婉灵去哪里了?” 若是她知道了,应该早就过来嘲笑她了,怎么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不成她良心发现了? 钟毓清赶紧摇摇头,掐灭自己的这个想法。 “方才京都里有个贵人来送请帖,”池生一边偷偷打量着钟毓清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二小姐去参加了,那些贵人的手帕会去了。” 钟毓清点头,没有说话。 钟婉灵不在,正好清 静,至于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池生却以为钟毓清有些气不过,便气呼呼地道,“那些贵人也真是瞎了眼,明明大小姐才是钟家的嫡女,她们居然让二小姐过去,鸠占鹊巢,一点都不合规矩。” 听见这话,钟毓清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们的手帕会,都是聊什么胭脂水粉,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就是在想,钟婉灵肯定会趁这个机会,把她的这件事大肆宣扬一番,让阖城都知道她闹了一个笑话。 此时此刻热闹的李府上,差不多整个京都的贵人小姐都聚齐了。 钟婉灵被问到钟毓清为何没来,便笑意吟吟地道,“诸位有所不知,我家姐姐正在闭关修炼,想要减肥呢。” 众人瞬间被钟婉灵的话吸引,个个伸长了脖子去听。 “真有此事?” “我还会骗各位姐姐不成?”钟婉灵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更加得意,“前些日子,她还自己研究了个什么减肥的方子,在院里又是跑,又是吃青菜叶子,把自己整的和兔子一样,本来还打算能够出来亮瞎别人的眼,结果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没下文了。” 说着,众女 哈哈笑起来,李家的小姐做东,自然不能让钟婉灵抢了她的风头,连忙道,“就她那样的,还想要减肥?估计再胖一胖,就能赶得上一头猪了。” 众女听见她的话,又是一阵笑。 钟婉灵听见有人跟着她一起笑话钟毓清,更加得意,继续道,“姐姐说的一点不错,家里的木床,都是父亲特意找木匠定制的,就是怕让她给睡塌了。” 府邸正好跨在一条河上,手帕会在河这一侧,这些贵女的话,毫不遮拦地传到了河对岸的人耳朵里。 李家长子在这里宴请裴翎珩,他派人递了好几次请帖,都没有把裴翎珩请过来,好不容易这一次裴翎珩点头,他自然受宠若惊,连忙找了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几个人做陪。 李烨正无比殷勤地给裴翎珩端茶倒水,没想到听到自家妹妹在旁边调侃未来的摄政王妃。 眼看着裴翎珩的脸色越来越黑,李烨的脸色也越来越僵,连拿酒壶的手都微微颤抖。 “王爷息怒,家妹年幼不懂事,口无遮拦,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 裴翎珩捏紧被子的手用力,指尖泛白,旁边的侍卫有些担忧杯子会不会直接碎了。 裴翎珩突然将 手中的杯子放下来,“我有些不适,就不陪诸位了,请诸位尽兴,我便先行一步。” 他边说着便直起身,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又将酒杯放回去。 “扫了诸位的雅兴,过两日我做东,再给诸位赔个不是。” 说完,他便转身上了桥,河对岸的女子们有一人正好看到了他的身影。 “别说了,摄政王在这里呢。” 众女一阵沉默,钟婉灵心里突突直跳,嘴硬道,“怕什么,不过是强扭的瓜,王爷那般风流倜傥的人物,还能真心喜欢那个肥婆不成。” “王爷当真不喜她?” 钟婉灵有些心虚,“自然不喜。” “可我怎么听说,王爷对那个女人好得很?” 钟婉灵有些嫉妒,提高音量,“都是谣言,王爷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那样的肥婆。” 听到这里,侍卫战战兢兢地跟在裴翎珩身后,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每吐出一个字,前面的王爷身上的气压就沉一些,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把眼前这帮女人杀个干净。 上了马车,侍卫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四。” 裴翎珩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被提 到名字的侍卫不敢怠慢,“奴才在。” “给钟婉灵在路上准备一份大礼,”裴翎珩突然睁开双眸,眸子里盛满了光芒,她这么诋毁他的女人,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可不符合他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今日推了这么多事,来李家赴宴,就是听说李家举报手帕会,以为她也会来,才屈尊降贵,来了一趟。 没想到,她竟然不在。 有这么一桩事,估计她心里也不好受。 “暗卫,你去钟家,给王妃送个信,就说我在芙蓉楼等她。” 暗卫听命,赶紧一路轻功来到钟毓清院子。 钟毓清正在秋千上想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见过钟小姐。” 暗卫跪在钟毓清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钟毓清这才把目光聚焦在面前的人身上,“你从哪里来的?” “小的是王爷派来的,”暗卫挠挠头,王爷性子阴晴不定,已经很不好伺候了,再加上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主子,这日子以后怕是更加艰难。 “王爷说了,他在芙蓉楼等钟小姐,让钟小姐过去一趟。” 听完他的话,钟毓清直接回绝,“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心情不好,不想去。” 第七十三章 戏精上身 暗卫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求求你了,你就赏个脸,好歹走一遭,也算是小的任务完成了,王爷无话可说,若是小姐不给面子,小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钟毓清只当能做暗卫这行的,个个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子,没想到面前这个暗卫,哭的稀里哗啦的,一副被谁毁了清白的模样。 钟毓清往旁边躲躲,生怕被碰瓷了。 “喂喂喂,你快起来,快别哭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她也是一个良家妇女,不能这么玷污她的名声好不。 门外干着活的女眷听见屋里的哭声,一个个放下手里的活,面面相觑,随后聚在一起,小声嘀咕,“喂,听见没有,小姐房里有男人的哭声。” “这个周扒皮,先是虐待我们家的薛姑娘,现在又开始欺负男人,还真是一个母夜叉。” “快别说了,”另一个赶紧拉开她们,“一会等她听见了,可有你们受的。” “她这么凶狠,还不许人说了,你见过谁家好端端的姑娘能让一个汉子哭成这样了?” 钟毓清只恨自己生了一双耳朵,听见这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暗卫听见门外的议论声,哭 的更加卖力了,“小姐,求求你了,就全当可怜我,若是你不答应,小的就一头撞死算了,反正小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心疼,小姐不去,小的也是死路一条,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倒不如早死早托生,还能自己选个死法。” 钟毓清闭上眼睛,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本来就乱成一锅粥的脑子被眼前这个哭精搅和得更是理不清楚。 她有些不耐烦,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好了,你别哭了。” 暗卫马上闭上嘴,一双挂着泪珠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向钟毓清,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哈巴狗。 她这声音可不算低,惊得院子里枝头上的鸟雀都扑棱翅膀逃了。 本来聚在一起的几个女眷,也赶紧低着头装模作样地忙活。 钟毓清吼完心里就后悔了,她这下子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个母夜叉的罪名是坐稳了,不带一点含糊的。 “那小姐是打算同小的去了吗?” 暗卫一脸期待。 钟毓清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个家伙当暗卫真是屈才了,这一身的戏,应该改行去怡红院的,就算模样生的不好,也照样能凭着死缠烂打的 功夫混的不错。 见钟毓清不说话,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淫笑,暗卫瞬时感觉脊背发凉,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姐?” 钟毓清回过神,赶紧甩甩头把自己那些肮脏的想法甩掉,“行,我和你一起去。” 明明那个狗男人才是杀人不眨眼的,为什么这些有眼无珠的女人还这么喜欢他,她什么都没做,就被传成一个女魔头。 她欲哭无泪啊。 这世道,忒不公平了些! 芙蓉楼,钟毓清虽然没去过,但是很熟悉。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里可是整日里满座,若是想吃一顿饭,得提前一个月预订,还不一定能订到位置,难不成裴翎珩这么早就想请她吃饭,提前一个月预订了? 刚踏进芙蓉楼,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掌柜的一看见她,就一脸殷勤地迎出来,“小姐,这边请。” 这很不对! 她虽然没来过芙蓉楼,但是芙蓉楼臭名远扬,她还是有幸听过的。 仗着自己客源广,后台硬,就算是王公贵族来了,掌柜的也没给过好脸色。 事出无常必有妖,她警惕地看看身后的暗卫,再看看面前的掌柜,这俩 人不会是把自己骗过来想要做什么吧! 掌柜的在芙蓉楼里混了这么些年,就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来钟毓清心里有事。 “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老小儿给您请个大夫过来?” 芙蓉楼还有这服务?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就算是有,她这种不入流的小虾米也不可能得了掌柜的青眼啊! “你们俩有什么就直说吧,”钟毓清往旁边看看,这里是大堂,来来往往都是人,她料定就算是这俩人想要暗算自己,也绝对不敢在这里动手,而且,她还能趁乱跑出去。 就在她正在心里丈量着和门口的距离时,二楼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还不上来?” 她猛地抬头,看到裴翎珩懒洋洋地靠在二楼的扶梯上,正在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有些尴尬,是自己想太多了。 上了楼,看着掌柜的出去了,她才开玩笑地道,“今天掌柜的是吃错药了吗,怎么笑的跟怡红院的老鸨似的?” 裴翎珩听见这话,眉头拧起一个疙瘩,“你还去过怡红院?” “没有,”钟毓清淡淡答,“我只是听闻,芙蓉楼的掌柜的清高无比,仗着背后主子撑腰,从来不 会点头哈腰,今日有些反常,一会儿上来酒菜,你都不要吃。” 见她一脸严肃,裴翎珩忍不住笑出来。 钟毓清恼羞成怒,“我说真的,你还笑,你别以为你身为一个王爷就了不起了,背后想要弄死你的人比牛毛还多,怎么就不知道防备一下。”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裴翎珩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钟毓清。 钟毓清暗恨自己多生了一张嘴,多什么口舌,明明前两日他还在背后阴自己,她这个时候就应该不理他才是。 “这家店的幕后主子就是我,”见钟毓清脸色沉了,裴翎珩赶紧开口解释,“所以掌柜的对未来的钟毓清人曲意逢迎,也是应该的。” “关我什么事?”虽然听到裴翎珩说他就是幕后主子,她心里吃惊不小,这放在现代,也是一个妥妥的钻石王老五,但是她就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这未来王妃之人,谁想当就当,反正我是不稀罕。” 闻言,裴翎珩瞬间被噎得无话可说了,幸好房里只有她们二人,还没有旁人听见这话。 为了掩饰尴尬,裴翎珩端起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 第七十四章 夫人饶命 放下杯子,他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喝了一口水。 如此反复十几次,房内静的可怕,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知道钟毓清是为什么生气,裴翎珩也说不出什么好的解释。 裴翎珩越是没有解释,钟毓清就越是生气。 眼见得一壶茶见了底,钟毓清也快到了忍耐的极限。 “王妃,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房门蓦地打开,一个屠夫打扮的男子冲进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 门外候着的池生和侍卫赶紧进来解释,“王爷,这人非要进来,小的失职,没拦住。” “小姐,这个人非要冲进来,池生也没看住。” 裴翎珩摆摆手,示意二人出去。 钟毓清方才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向裴翎珩。裴翎珩却没有任何解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钟毓清咬咬牙,自己就不该多看那一眼,应该什么事情都靠自己的! “我又没见过你,你突然跑过来求我放过你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给她定罪,也得编的圆点。 “王妃,小的乃是朱雀大街的一介屠夫,”男人咽了一口唾沫,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王妃前些日子 和王爷闹性子,说过就算嫁给屠夫都不会嫁给王爷,王爷眼下在小的这里订下了几百斤猪肉,还要求小的这两天就交货,小的急着交货,不分昼夜地杀猪,已经好几宿没合过眼了。” 平地一声雷,钟毓清被劈得外焦里嫩。 “王妃,小人知道您和王爷鹣鲽情深,不然王爷也不会出此下策,小人也是打心眼里替二位贵人高兴,”屠夫接着道,“小姐和王爷有这种情趣,殃及小人倒也算了,小姐不为小人考虑,也替那些死去的猪考虑一下,小人每日听到那些猪的惨叫声,都不敢合眼。” 屠夫可怜猪,她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听见这种说话。 她又羞又气,偏过头看着裴翎珩,本以为能看到裴翎珩惭愧的模样,谁成想这人却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钟毓清。 “我待夫人一片真心,不曾想夫人竟然弃之如敝履,夫人既然如此不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钟毓清脸色僵了僵,到底是低估了此人脸皮的厚度,她终于知道暗卫那一身戏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这芙蓉楼人来人往,可谓是信息枢纽,屠夫进来的时候,就 没有关门,此刻更是有无数双好事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只恨爹娘生的脖子太短。 底下有几个大家闺秀在抹眼泪,“哎呀,想不到摄政王竟然如此深情,若是我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哪怕是让我豁出命都是行的,只可惜,王爷竟然看上了那个肥婆,还如此不知珍惜,让王爷一腔深情喂了狗。” 听了这话,钟毓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裴翎珩这是想让她以后上街的时候人人喊打吗? 她咬牙切齿,在裴翎珩耳边压低声音“你别装了!” 裴翎珩闻言更加卖力表演,“夫人既然这么嫌弃,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多买些肉罢了,我知道夫人又会恼我,可是我……” 说到这里,裴翎珩顿了顿,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着实有些嫉妒,夫人哪怕觉得我是小孩子脾性也好,觉得我无理取闹也罢,只要能让夫人回心转意,我就是再怎么受人白眼,也是心甘情愿。” 一席话,只说得对面房里的小姐更加羡慕嫉妒,恨不得把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某女人杀了祭天。 她咬咬牙,用力握紧拳头,想了想,还是放 下来,在裴翎珩耳边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别玩我了。” 屠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姐,求求您了,小的身上的罪孽已经够深重的了,您就求王爷收回成命,这几百斤猪肉,真的不是一天两天能杀的出来的。” 这样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屠夫哭成这样,还真是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钟毓清面上僵硬的肌肉抖了抖,实在不想再纠缠,歪着头对旁边的裴翎珩道,“你别玩了,赶快收回订单。” 裴翎珩笑嘻嘻的,“只有我的夫人能够管的着我。” 钟毓清眸色暗沉,恨不能一巴掌打过去,将他这张欺骗世人的皮囊揭下来,让那些眼瞎的人看清楚,他这张皮囊下,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嘴脸。 但是,她必须忍! 这里人多眼杂的,此刻她又是风头浪尖上的人物,本来就不招人喜了,再动手的话,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淹死她。 裴翎珩凑过来,笑得满面春风,胸有成竹。 “你想命令我,必须做本王的王妃。” 钟毓清心里万马奔腾,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僵硬地点点头,“好,我做你的王妃,你收回订单。 ”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反悔。” 裴翎珩笑得像是一个得到糖的三岁孩子。 “一言为定。”反正她是女人,不是君子。 屠夫见缝插针,“那这几百斤的猪肉,王爷的意思是……” “既然王府的钟毓清人都发话了,本王还有什么办法,只能从命啊,”裴翎珩摇摇头,“那几百斤猪肉,就不必送来了。” 屠夫也是个常和人打交道的,自然能看出来裴翎珩河钟毓清两人闹了别扭,便赶紧道,“小人感谢王爷,感谢王妃,小人也没读过书,不会说话,就祝愿王爷王妃永结同心。” 得了王爷的话,屠夫离了芙蓉楼。 房门关上,也把外面那些嘈杂关在外面,屋里剩下的两人又沉默不语。 钟毓清是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还传到裴翎珩的耳朵里,更让人尴尬的是,裴翎珩竟然还整出来这种幺蛾子,现在阖城上下都知道她是一个爱猪肉不爱王爷的女人了。 裴翎珩思量着自己确实欺人太甚了,用余光偷偷打量了钟毓清的脸色,干咳两声,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去给你治病的大夫?” 第七十五章 看好戏 钟毓清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裴翎珩的下文。 裴翎珩碰了一鼻子灰,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他在你房里发现有慢性毒药,你看看这个。” 看着桌上的玉佩,钟毓清下意识伸手去拿。 裴翎珩连忙抓住她的手,她指尖一颤,快速抽回来。 感受到空空的掌心,裴翎珩面色一僵,故作平淡,“这上面有慢性毒药,大夫已经在查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毒性,还是不要动它。” 那你怎么还带着? 钟毓清下意识想问,却觉得有些多余,转而道,“那一对母女肯定是不会收手的,我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看来只要我不死,她们终究眼里会有沙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握紧拳头,明明那天有机会拆穿她们的。 看到钟毓清的脸色,裴翎珩自然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他当初那么做,也是为了长远打算,只是她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这是大夫列出来的单子,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钟毓清接过来单子,眸光泛着寒意,想要置她于死地,那她也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见钟毓清眉头深锁,裴翎珩有些心疼,他还是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他站起身,走 到窗边,慢慢道,“京都的繁华,一般人可难以见全了,这芙蓉楼别的不说,位置还是不错的,你来这窗边看看,底下便是京都最繁荣的风景。” 钟毓清愣了一下,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在深院里转悠,还从来没见过京都长什么样。 心里想着,脚步已经挪到了窗边,顺着裴翎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底下一条小道,人迹萧索,哪里有什么美景。 她满心期待瞬间化为失望,转身要走。 裴翎珩抬手,压在窗上,将她禁锢在他和窗台中间。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钟毓清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更加恼怒,这个登徒子,明明看她心情不好,还要对她图谋不轨,她刚才还那么相信他。 她抬腿就要往他最脆弱的地方踢,手上也用了全力,奋力挣扎,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反正不能让他占了自己的便宜。 “你看那里。” 裴翎珩将她的头掰向窗户的方向,伸手指指楼下,低声嘟哝了一句,“怎么像个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的。” “那里有一出好戏。” 钟毓清白白费了半天力气,可是看裴翎珩的反应,好像就是在给他挠痒痒, 她现在反正动弹不得,只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小道上,一辆马车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停下来了。 车内的主人等了一会,便探出头来,“怎么不走了?” 她看到小道上没人,便破口大骂,“磨磨蹭蹭的,和拉磨的懒驴一样,拿了银子不干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马车夫擦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您别着急,这马车好像出来问题,暂时动不了了,小的马上修一修,您耐心等一下。” “本小姐赶时间,你这个饭桶,赶紧赶车,耽误了本小姐的时间,本小姐抓了你去马圈你信不信?” 钟毓清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车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钟婉灵。 这有什么好戏可看的? 她正在心里疑惑,便看到钟婉灵因为车夫还不动弹就径自下了马车,骂骂咧咧的,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丫头,把皮鞭给本小姐拿过来,”钟婉灵撸起来袖子,“本小姐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让他睁大狗眼看清楚,本小姐到底是不是他能耽误得起的人,明知道本小姐今日出门,还不提前检查好马车,这明显就 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丫鬟不敢迟疑,赶紧递过来鞭子。 钟婉灵拿着鞭子在手里颠了两下,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马车夫,一脸不屑,“狗奴才,你的眼睛是长在脚底下了,坏了本小姐的好心情,本小姐不打死你,就算你命好。” 钟毓清在楼上冷冷地看着,心里想着,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父女俩真是一个德行,不把奴才当人看,一言不合就又打又骂,真当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谁都得供着她们一样,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正在想着,就看到一桶污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没有浪费一滴,全都倒在钟婉灵的头上。 隔着两层楼的高度,她都能闻得到钟婉灵身上散发的恶臭。 钟婉灵明显没料到,直接愣住了,反应过来,便扔掉手里的鞭子尖叫着拔腿奔跑。 钟毓清见状,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见她笑出来,裴翎珩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紧紧地盯在她身上,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许多。 钟毓清笑得支撑不住,便靠在裴翎珩身上,手也搭在裴翎珩肩膀上,前仰后合。 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裴翎珩也陪着她一起笑出声,他已经不 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放开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了,从他记事开始,他好像就没有这么笑过了。 等她笑够了,才发觉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趁着裴翎珩还没有停下来,她逮住一个空子,就要往外逃。 裴翎珩手疾眼快,一把扯住她,将她往怀里一带,手臂一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你……你干什么?” 钟毓清没出息地结巴了。 裴翎珩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飘渺,“对不起。” 她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平日里被众人捧得高高在上,天下第一的摄政王,竟然对她说对不起。 一定是她这段时间脑袋太乱了,才出现了错觉。 “对不起。” 裴翎珩又是一声道歉。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钟毓清声音冰冷。 “我上次不该打伤你,”裴翎珩接着道,“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不管因为什么,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清儿,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钟毓清沉默了。 见她沉默,裴翎珩有些急了,“清儿,我知道你不是金丝笼里的雀儿,不喜欢被人禁锢在掌寸之地,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今后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第七十六章 你会发现我的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钟毓清心里也是波澜起伏,她垂下眸子轻轻咬住下唇,思量半晌,还是决定坦白。 “我愿意做你的王妃。” 裴翎珩眸子一亮,好像把天上的星河都装进去。 钟毓清看到他的反应,心里更加愧疚,“你先别高兴太早。” 裴翎珩满不在乎,“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就算你说想要天上都月亮,我也会拼了命给你弄过来。” 钟毓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敢看他灼灼的目光,“若是我说,我答应同你成婚,不过是为了气一气钟婉灵呢?” “她们母女二人费尽心思想要攀上你这样的乘龙快婿,我就是不想要让她们得逞。”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远方,“就算是这样,你也会答应吗?” 裴翎珩闻言,眸子沉了沉,不过刹那的功夫,脸上又堆上了柔和的笑意,不过笑容有几分苦涩,“清儿,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更要加倍对你好,让你早日死心塌地得跟我在一起。” 钟毓清眸子闪烁,说不心动是假的。 不过她初来乍到,卷入这样的是非中已经让她很累了,她不想再付出自己的感情,到头来,把自己弄得 伤痕累累。 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都要抖一抖的人。 而她,不过是一个钟家小小的嫡女,就像是他脚底下的蚂蚁,他高兴了,就逗弄她,给她一点糖吃,不高兴了,就抬脚碾死她,也没人能说什么。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开始就不想要拥有。 见她沉默,裴翎珩知道不能勉强,便松开了她,起身回了座位。 “暗卫。” 暗卫闻声,走进来。 钟毓清皱皱眉头,暗卫的听力这么好,那她们方才若是说一些什么话,不全都被听去了? “送王妃回去,务必保证王妃的安全。” 钟毓清张张口,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着暗卫下楼。 看着她的背影,见裴翎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里满是深情。 他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暗笑自己是陷进去了。 她是恩赐也是劫!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钟毓清坐在里面,心头有些懊恼,明明不喜欢,还要给他这样暧昧的感觉,这和现代的吊着男人的绿茶婊有什么区别? 下了马车,她还是闷闷的,垂首走进院子。 旁边的下人 也没注意到她,正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声音之大,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你们听说了吗,二小姐在回程的路上,被人泼了一桶粪水。” 另一个小丫头翻了个白眼,“别说了,我刚才去二小姐的房里收衣服,那个味,差点把我熏吐了。” “你说,这算不算是恶有恶报,二小姐整日里不把咱们当人看,如今终于有人能收拾她一顿,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大侠替天行道,真是大快人心!” 钟毓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 钟婉灵的马车恰好经过芙蓉楼下的小道,而裴翎珩又正好看到,让她过去看戏。 这时间点怎么能掐的这么准! 如此一想,她倒是想到了这个替天行道的大侠到底是何许人了。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啊……” 只要是钟婉灵过的不好,她心里就无比高兴。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回了她的院子,毕竟她可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刚要拐弯,听见前面几个丫鬟在议论什么,模模糊糊还听到了大小姐三个字,还没沾地的脚又收回来,她立在门口,继续听墙角。 “你家姐姐生的漂亮,嫁的郎君一表 人才也是理所应当的,那就叫郎才女貌,对不对?” 这话说的很对。 她话锋一转,接着道,“可你看看咱们府上的大小姐,长的五大三粗的,人家都是水蛇腰,她那个腰,就是个水桶腰,胳膊比你姐姐的大腿还要粗,都生成这副模样了,还要去祸害摄政王,这找谁说理去?” 几个小丫鬟听了这话,都开始捂着嘴笑。 其中一个大概年纪大几岁的小丫鬟道,“你们小点声说,被人听到了,可当心你们几个的舌头。” 说话的丫鬟胆子比较大,“听去了又怎样,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难不成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敢说,你们不敢说罢了。” “要我说啊,这才真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呢,摄政王爷风流倜傥,那就是鲜花,大小姐大腹便便,身材臃肿,我敢打赌,大小姐走路的时候,可能都看不到脚,这可不就是牛粪么。” 钟毓清低头看看,正好脚边有一个池塘,水中另一个她也正在看着她自己。 她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这古代没个全身镜,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如今一看,也不怪丫鬟们说三 道四,这种身材,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亏得她还想让人家薛若减肥,她这种身材,也不比薛若好到哪里。 所以,她应该从自己身上下手才是! 她脚步有些沉重,回了院子,便吩咐道,“池生,这两日夜里,我总是听见有老鼠闹腾的声音,你让底下的人好好打扫一番,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都扔了。” 池生不明所以,刚要问钟毓清去了哪里,但是看着钟毓清脸色不大好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吩咐了下人,把屋子清扫了一番。 钟毓清把清单上的东西全都扔了,池生看着有些可惜,便要去捡回来,“小姐,这个可是最新款的发簪,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吵着要买,不过是戴过一次,怎的就扔了?” “池生,这屋里招过老鼠,说不定发簪也被老鼠啃过呢,我听说有人用了老鼠碰过的东西,得了瘟疫的。” 趁着池生愣神的空档,钟毓清一把夺了发簪,扔进火堆里,“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命最重要。” 看着火堆里的东西,池生心里在滴血。 钟毓清回到房里,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减肥计划,从早到晚,饮食,运动,一样不落。 第七十七章 最爱吃的东西 一大清早,池生还没醒,就听见钟毓清窸窸窣窣地穿衣服声音。 她坐起身子,眯着眼睛看过去,“小姐?” “我睡不着,出去跑跑。” 钟毓清已经穿戴整齐,随便把长发用一根绸带束在头顶,看起来倒有几分男儿的洒脱。 池生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愣了半晌,才默默掐了一把。 感受到大腿上的疼痛,她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这竟然不是在做梦! 早饭时辰,看着钟毓清面前摆着的几样素菜,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看清楚之后,便笑道,“小厨房的厨娘手艺越来越好了,能把荤菜也做成素菜的样式。” “这个就是青菜。” 钟毓清不咸不淡地答。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池生,”池生带着哭腔,“是不是大夫人她们虐待小姐,池生这就去找老夫人。” 钟毓清一头黑线,赶紧叫住气势汹汹的池生,“池生,回来。” “小姐,你不用怕,池生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小姐讨回一个公道,”池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池生知道了,肯定是大夫人又给小姐说了什么,所以小姐才一大早就起来出去跑, 真是欺人太甚。” “池生,”钟毓清心里叹息一声,揉揉太阳穴,“我想减肥。” 池生顿住脚步,满脸不敢置信,“小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不用在意她们那些话,反正如今王爷对你这么好,就算你再胖一点,王爷也会娶你过门的,她们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妒忌……” 钟毓清打断池生,“池生,别安慰我了,你家小姐只要瘦下来,肯定会更招人喜欢。” 池生眼圈通红,“小姐,你平日里可是不睡到卯时不会起的,还有,你平日里就连荤菜里面的青菜都不会吃,这些菜叶子,你怎么吃的下去……” 钟毓清脸色更黑了,她这个小丫鬟,说出来的话可是一句比一句扎心。 “池生,别说了,”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着实有些难受,“过来一起吃点吧,让薛若也跟着来吃一点。” 清水煮的青菜,连盐都没加,确实难以下咽,不过,为了能瘦,她吃! 池生看着那些绿油油的菜叶子,脸色都绿了。 “小姐,我就不用了吧。” 钟毓清上下打量了一眼池生,“你现在的体型也偏胖了,最好还是和 我一起减减肥,不是说看起来美丑,等你老了,你就知道这一身肉在身上会有多少毛病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吃这些菜叶子。 说完,她就夹了一片菜叶子塞进嘴里,味道让她差点吐出来,但是今天还有这么多的运动量,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吃! 吃完早饭,钟毓清正在院子里面压腿。 门外走进来一个丫头,是老夫人身边的。 “小姐,老夫人那边有人送来糕点,正好有您平日里最爱吃的桂花糕,老夫人让给您送点来尝一尝。” 微风轻拂,夹杂着丝丝桂花的香气,刚刚吃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她塞牙缝的,她的肚子咕咕直叫。 池生赶紧接过来篮子,说了一句谢谢,就把篮子提过去,递到钟毓清面前,“小姐,吃一点吧,你早上也没吃什么,这会子指定饿了。” 这简直就是猪队友!是她减肥路上的一道坎。 她看着桂花糕,闻着香气,咽咽口水,“池生,我不吃,你给院里的丫头分了吧。” 池生又往前送了送。 “小姐,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本来应该在秋天才有的,这个时节,可是非 常难得的东西。” 钟毓清转过身,开始围着院子跑步,其实就是眼不见为净,“池生,我不吃。” 送篮子来的小丫头也跟见了鬼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钟毓清挥洒汗水的背影,用手肘戳戳池生,“池生,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池生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含糊不清的道,“减肥呢。” 小丫头更加不敢置信,“几天了?” 池生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天。” 小丫头了然,“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池生一脸不解。 “怪不得还这么有劲头。” 说完,小丫头没去看池生僵住的表情,转身挥挥手,我去和老夫人说说,老夫人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可惜,小丫头没想到的是,一连接着几天,钟毓清都很有劲头。 就连池生都看不下去了,托着下巴,坐在柳荫里看着钟毓清在台阶上跳上跳下,她看的眼晕,都快要睡着了,钟毓清还没有跳完。 “啊!” 一声尖叫,池生刚刚合上的眼皮猛地睁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坐倒在地上的自家小姐。 她赶紧跑过去,充满担忧,“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钟 毓清揉揉快要摔成四瓣的屁股,疼得呲牙咧嘴,“来池生,快扶我起来。” 池生赶紧去从背后抱钟毓清,钟毓清身上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就算是湿了也看不出来,池生用手摸她的时候,摸到了一手汗。 把钟毓清拉起来,池生有些心疼地道,“小姐,你别这么折腾自己了,你看这连着几天都吃青菜叶子,你的脸色都黄了。” “没事的池生,”钟毓清站起身,揉揉屁股,“有一句话你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你家小姐成了窈窕淑女,就出去亮瞎她们的狗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台阶上跳。 池生又劝,“小姐,你歇一会吧,你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钟毓清摇摇头,阳光下,池生清晰地看到她头上洒下来的汗水。 钟毓清也觉得浑身汗涔涔地难受,便让池生去拿剪子,直接将两条袖子剪短,像现代的短袖衬衫一般,风吹过来,终于舒服了很多。 翌日一早,算着也好几日没去给祖母请安了,钟毓清起来跑了几圈,没吃早饭,就接着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 还没进去,钟毓清就撒着娇一路小跑着。 第七十八章 瘦了 老夫人听见声音,嘴角就咧开了,见了钟毓清,眉眼弯成了弥勒佛。 “我的清儿,这两日听闻你减肥,祖母也没让人去找你,怕耽误你的事,可把祖母想死了,来来来,快让祖母好好看一看。” 钟毓清拎着裙摆,在堂上转了一圈,她的裙子明显有些松了。 老夫人笑道,“看着是瘦了,快走近一些,让祖母好好瞧瞧。” 钟毓清娇笑着过去,坐在老夫人旁边,依偎着道,“祖母,你就会哄我,我哪里瘦了。” “真是瘦了,不信让嬷嬷瞧瞧,”老夫人拉着身后的嬷嬷,“是不是瘦了?” 嬷嬷点头,笑道,“老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小姐这腰身明显瘦了。” 老夫人接过话茬,“这衣裳都不合身了,得做两件新衣裳了。” “祖母,”钟毓清笑着推推老夫人,“这才刚刚几天,做什么新衣裳啊,清儿还得继续瘦下去呢,要做也得等到清儿瘦成一道闪电才行。” 一听到这话,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还闪电呢,祖母就盼着那一天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清儿,就是减肥,也得好好吃饭,别饿着自己,祖母不求别 的,就希望能看着你健健康康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尖细的声音—— “今儿个老夫人这里好生热闹,我这是来晚了。” 门外转进来两人,大夫人在前,钟婉灵在后。 见到她们,钟毓清没来由一阵厌恶,微微皱了皱眉头。 老夫人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在这里,大夫人也不敢动她。 钟毓清抬头,冲着老夫人笑笑。 “给老夫人请安。”二人齐齐弯腰行了一礼。 “行了,都起来吧。”老夫人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母女二人抬头的那一刹那,愣了片刻。 大夫人:听说这个小贱人在减肥,没想到短短两日,还真是瘦下来了! 她想到自己放在钟毓清身边的毒,皱皱眉头,不会被她发现了吧? 钟婉灵也是一愣,也是看到钟毓清瘦了,心里想的却是,摄政王会不会爱上钟毓清,那她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虽然想法不同,但是母女二人都得出来一个共同的结果,那就是一定不能让钟毓清继续瘦下去。 当着老夫人的面,大夫人还是要把该做的戏都做好。 “清儿看起来瘦了,漂亮了不少。” 钟毓清心里翻了个白眼,为大 夫人的厚脸皮鼓掌,自己那日亮出来自己的态度,她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真是后宅的高手。 “夫人过奖了。” 她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来任何情绪,让本来想要打探消息的大夫人,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 干笑两声,大夫人继续厚着脸皮,“听闻前些日子,清儿把我送去的东西都给烧了,可是对我有些意见。” 没等钟毓清回答,她先是叹了一口气,“我平日里最担心的就是你会觉得我对你不公,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同灵儿是一样的,平日里买东西,都是挑一模一样的给你和灵儿,咱们说到底,也是母女,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出来,若是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娘也肯定改。” 原来是起了疑心。 钟毓清心底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再来打感情牌,未免有些浮夸了,还真当她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还厚颜无耻的以她娘的身份自居,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张开的嘴。 “夫人莫不是忘了,我娘早就死了。” 她看着大夫人阴沉的脸色,继续道,“烧东西,不过是因为房里有老鼠,那些东西或许都是老鼠碰过的,便 烧了干净,早知道夫人心里芥蒂,就应该先去说一声的,这也是我的不是。” 演戏,谁还不会? 从老夫人那里回来,母女二人合计一番,决定先去钟毓清的院里看一看。 眼看着到了门口,大夫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娘,怎么了?” 钟婉灵一脸不解。 “等一下,咱们也得寻个由头进去,这么贸然进去,怕是会打草惊蛇,就怕今后想要做什么,那个小贱人会有戒备,不好下手。” 钟婉灵点头,“娘说的是,不过,寻什么由头?” 大夫人冷笑一声,指着前面的下人,“你看,这不就送上门了。” 今日正好是庄子交租的时候,几个下人抬了雪狐皮,刚刚给她们院子送完,正往钟毓清院子的方向走,看来应该是要去给钟毓清送。 “几位辛苦了,”钟婉灵明白了大夫人的意图,赶紧过去把皮毛截下来,“正巧我们去找清儿姐姐有事,你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进后院确实不太好,不如就让我们代劳吧。” 几个汉子一听,便把身上的皮毛卸下来,中午日头正盛,他们走了一路,已经流了一身汗,如今有人接手,确实求 之不得。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带着皮毛进了钟毓清的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钟毓清正在跑步,身上穿着的,就是她自制的短袖。 钟婉灵转转眼珠子,双手叉成茶壶,“钟毓清,你身上穿的什么东西,这若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伤风败俗,这钟家的脸还往哪里放?” 钟毓清本来背对着她们,听见声音,猛地回头,看到这两个宿命冤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知道,若是不理她们,她们只会更加放肆,添油加醋,说不定明日京都就会流传她不守妇道。 她无奈地走过去,“夫人,钟二小姐,两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让身后的下人把雪狐皮拿出来,“清儿啊,我们这是给你送雪狐皮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在院子里扫过去,就是为了看看钟毓清有没有什么减肥的诀窍。 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她才收回了视线,一副关心的模样,“清儿,知道你减肥,但是也要注意身子,可千万不能累着了,你马上就是嫁给摄政王的人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钟家都得跟着你受累。” 第七十九章 哑巴吃闷亏 钟毓清闻言,自然不觉得大夫人是这么多在关心她,便道,“送个雪狐皮,本是下人的活,怎的还需要大夫人和二小姐亲自送过来?” 她顿了顿,接着道,“难不成大夫人和二小姐缺银子用了,还想要同下人抢活干?” 钟毓清本就是婴儿肥的脸,如今减了很多肉,脸上的肉还是嘟嘟的,看起来非常无辜,说出来这番话,好像是无心之言。 让大夫人母女吃了一口气,却说不出来什么,白吃了一份哑巴亏。 钟婉灵直接跳起来,“钟毓清,你真是欺人太甚!” 说完,便带着怒火,一甩衣袖,扭身回去了。 大夫人可是后宅高手,不然当年也不可能把钟毓清亲娘挤走,坐上正房夫人的位置。 她自然看得出来钟毓清在用激将法,眸子沉了沉,心里虽然怒火中烧,面上还是带着笑容,“这皮毛不错,冬日里可暖和得紧,你便好生收着,等天凉了,做一件大氅也是好的。” “你娘走的早,我是府上的夫人,自然该好生照应你的,看你受这份罪,我这心里也和刀子割似的。” 说着,她便抬手要拉钟毓清的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模 样,“你既然叫过我一声娘,我也不能让你白叫……” 钟毓清直接利落地闪身,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大夫人有话说话,就不要动手动脚的了,清儿刚刚流了一身汗,若是脏了大夫人的手,清儿心里可是过意不去。” 她语调冰冷,完全没有过意不去的意思。 若不是她当年年幼无知,怎么可能叫她那一声娘,亏的她还有脸在这里把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 大夫人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心里更加恼怒。 她咬碎一口钢牙,这丫头也真是不知好歹。 正要开口骂人,忽的听见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脸上的怒色消失不见,转而换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样,“清儿,娘知道你嫌弃娘,可是,娘好心好意过来给你送皮毛,你竟然还把娘拒之门外……” 她说着,抽抽鼻子,继续道,“娘也不敢奢求你能在心里接受娘,可是娘对你的好意,你总该能看得到,娘这些年来,自问对你不薄,就算是一颗石头心,也该暖化了,怎的你就是对娘这般无情无义?” “这些年来,凡是灵儿有的,娘 可有一样短了你的?有一口吃的,就是灵儿不吃,娘也先给你送过来,就是怕你觉得我是个后娘,会亏待你。你到底让娘怎么做,才肯对娘笑一笑?你这般将娘拒之门外,娘的心里就跟油煎似的难受啊。”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于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大夫人演戏。 眼角的余光瞥见刚刚起床走过来的下人,便退了两步,同大夫人拉开距离。 大夫人藏在手帕后面的眼睛看到钟毓清的动作,还以为她是心中害怕了,演的更加卖力,正要再加点戏,就听见钟毓清淡淡地开口,“大夫人累了,送大夫人回去吧。” 大夫人手上的帕子差点被她捏碎了,再也伪装不下去,咬牙切齿,“钟毓清,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字一句,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哟,大夫人方才不是流眼泪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凶巴巴的?” 钟毓清拍拍手,一边开始跑步,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 “反正我现在有王爷在背后撑腰,夫人还觉得我是当年那个随手一捏就会被捏死的蚂蚁吗?” 她轻蔑一笑,没听见大夫人回话,犹觉 得不够过瘾,接着火上浇油,“大夫人若是觉得我过分,大可以用家法来惩戒我试一试,反正大夫人以前都是这么做的,对于夫人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 大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感觉自己胸腔里一口浊气上不来下不去,憋的她脸色通红。 不过钟毓清方才的话确实给她提了个醒,现在的钟毓清,确实不是能随意动的了,如今人多眼杂,她只能忍气吞声,等待时机动手。 眼看着大夫人愤恨地回了房,方才大气不敢出的丫鬟才开始议论起来。 “吓死我了,看大夫人方才的脸色,恨不能把我们都给掐死。” 另一个接着道,“我一个好姐妹就是在大夫人身边当差的,每天都是一身伤痕,见到我就以泪洗面,被逼的整日想跳井自尽。” “大夫人就是个笑面虎,整天面上带着亲和的笑,结果背地里捅刀子,实在是太吓人了,以后能躲就躲吧还是。” 几个人扯着,又把话题扯到了钟毓清身上,“这么看来,还是我们家主子好,从来不打骂我们,就算是这两日主子早起,也从来没给我们立规矩要早起,想想真是幸运,哪家的下人 能比主子起的还要晚的?” 钟毓清听得直乐呵,虽然拿她和大夫人比,着实有些玷污她的人品,但是她还是勉强接受了。 有个小厮看到刚刚被母女二人扔在地上的一箱皮毛,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这个皮料怎么处理?” 这个小厮之前在修剪树枝,差点从高处栽下来没命,幸亏钟毓清及时出手,救了他一命,从那时开始,他就死心塌地地跟在钟毓清身边报恩。 钟毓清虽然心里觉着依照大夫人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在皮料上下毒,但是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险起见,她还是将小厮招过来,低声道,“你将皮料带到后面的库房里,从不显眼的地方割下来一块,带出府找个郎中查看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毒。” 小厮点点头。 “切记,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钟毓清不放心地叮嘱。 小厮赶紧保证,“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让人发现了。” 说完,小厮手脚麻利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割了一角皮料,顺手塞进衣服里。 钟毓清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做的,就看到他已经敛眉顺眼地退下去了。 第八十章 隐居 经过大夫人这么一闹腾,钟毓清不由得有些头痛,她知道,只要是她想瘦身,这母女俩肯定是会百般阻挠的。 她们娘儿俩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特别是她好。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明日肯定会再来找茬,说不定日后还要天天来,别说减肥,她烦都烦死了。 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是她整日里提防,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钻了空子,让这母女俩顺了意。 可是,她又该如何才见不到这恼人的苍蝇呢? 她正急得抓耳挠腮,池生捧了一封请帖进来,面色洋洋得意,“小姐,这是诗会的拜帖,往年都是给二小姐的,今年大小姐终于能去了。” 池生一副女儿终于嫁出去的样子,呜呜地哭起来,“小姐,咱们这一回一定要一鸣惊人,让她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们小姐以前不过是让着她们,若是小姐出马,她们都不够一盘菜。” 池生唾沫横飞,不够一盘菜这句话,她还是从钟毓清的口中听到的。 钟毓清打开拜帖,上面是娟秀的簪花小楷,上面只写着两行字,“第一酒楼,莲花诗会”。 若是放在原主身上,这固然是一桩好事,可是对于现在的钟毓清来说,却并非如此。 她正在减肥,而且是处于关键时期,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而且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对付大夫人母女,再加上暗处的人,她更会棘手。 “推掉吧。” 池生一脸惊讶,“小姐,为什么呀?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小姐又不是没有文采,若是小姐去了,那京都第一才女的身份,哪里还轮得到慕嫣然。” “池生,又多嘴了。” 钟毓清喝住池生,面色严肃,“我自有考量。” 池生见状,也不敢多嘴了。 钟毓清心里叹息一声,她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收敛锋芒。 待她羽翼丰满,一定会杀的她们片甲不留。 不过,就算不去参加诗会,待在钟家,也迟早会被人发现。 “池生,钟家可有无人居住的园子?” 池生愣了一下,不知道钟毓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仔细思忖了一番后方回道,“倒是有一处,不过位置颇为偏僻,做什么都不方便,是老爷以前为了读书住的地方,环境倒是不错,四面垂柳 ,中间还有个大荷塘,自从老爷不读书了,那个地方也就没人住了,只有几个老仆在里面负责清扫,不让落了灰。” 位置偏僻,她喜欢。 环境不错,她喜欢。 钟毓清当即一拍大腿,喜道,“如此甚好,我去哪里小住一段时间,也应该没有人会找到我了。” 池生没想到钟毓清真的要去住,便有些着急了,“小姐,那里毕竟好几年没人去住了,小姐千金之躯,住在那里,恐怕会不适。”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池生,你家小姐什么苦吃不得,只要是能保住命,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池生战战兢兢,“小姐此话怎讲,难不成有王爷护着小姐,还有人敢对小姐下手吗?” “池生,你真是糊涂,王爷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有一眼看不着的时候,就像皇上每年也得死几个孩子,一样的道理。” 她看着池生,苦口婆心,“你记住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都说红颜易老,君恩易逝,这世间能够靠得住的,就只有你自己。” 池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钟毓清特意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绵烂的点心,带着 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进门,便看到祖母站在院里,目光瞅着门口,好像在等着谁来。 钟毓清蹦蹦跳跳地过去。看到这么大一块肉蹦哒,嬷嬷一脸惊慌,差点就要挡在老夫人面前,生怕钟毓清刹不住,把老夫人撞飞了。 钟毓清故意嘟着嘴,“祖母,你这么望眼欲穿的,是在等清儿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让我在这里等着?”老夫人笑笑,拉着钟毓清的手,“快陪着我走一走,她们天天把祖母关在屋里,就怕我这把老骨头走着走着就散了。” “天气这样好,是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着祖母精神头十足,钟毓清心里也高兴,“清儿黑祖母准备了一些小点心,知道祖母牙口不好,特意让人做烂了,祖母尝尝好不好吃。” 就着她的手,祖母吃了一块葡萄糕,“这个好吃,我最爱吃酸的,还是你懂我。” 听着祖母喜欢,钟毓清忙道,“祖母喜欢吃,清儿就经常给祖母送些过来。” “胡说,你不嫁人了?”祖母故意嗔道,“你以后是要到婆家去的,嫁到婆家,哪里还能像这样天天来娘家串门,这会让外人说闲话。” “祖 母,我才不管,我就要待在祖母身边,要不就把祖母也带过去,让祖母当我的陪嫁。” 钟毓清握着祖母的手,一副小女儿家的神态,“谁要是娶了我,还能有祖母这样的陪嫁,真是上辈子积的福气。” “越来越胡说八道了,”祖母笑着,“出嫁还带着祖母,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对了,清儿,”祖母一脸严肃,拉着钟毓清端详半晌,“这两日那母女两个没有为难你吧?” “祖母放心,有祖母在背后给我撑腰,她们不敢的。”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祖母叫过来池生,“你家主子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可千万不能饿着了。” 池生打量着钟毓清,正要说话,被钟毓清打断,她咧开嘴憨憨笑着,拍拍胸脯,“祖母放心,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不信你看,我这身子骨好着呢。” 祖母看到她的动作,咯咯直笑,“哼,她们再敢过来,你就来找祖母,祖母一定会护着你。” 钟毓清能明显感觉出来,在整个钟家,只有老夫人是真心对原主好的。 她现在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子,还偷走了祖母的关爱,她更应该替原主报仇。 第八十一章 晓之以情 所以,她必须要努力减肥。 见老夫人心里高兴,钟毓清趁机道,“祖母,清儿同您商量一件事。” “有什么事,还让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和祖母还不能直说?”祖母抬手,用手指点点钟毓清的头。 “怕祖母不同意嘛,”钟毓清吐吐舌头,“我想到庄子里住两日。” 祖母脸上笑容凝固了,一脸严肃地道,“清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庄子离城里这么远,做什么都不方便,又脏又乱,哪里有家里住着舒服?” 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钟毓清没有丝毫意外,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托出来,“祖母,清儿是想要减肥,你看现在大街上,这么多身材窈窕的,清儿这样子都不敢上街,比起来整天受人指指点点,祖母也希望清儿能够瘦下来吧。” 她舔舔嘴唇,一副祈求的眼神看着祖母,“行不行嘛,祖母,你放心,清儿会带着池生她们一起过去,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再说了,又不是很长时间,不管能不能瘦下来,清儿都会回来看祖母的,清儿也不舍得祖母啊。” 看到祖母眼神有些松动,钟毓清再接再厉,“祖母,清儿也 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今日一早,清儿正在院里跑步,大夫人和钟婉灵就跑过来,大夫人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让清儿减肥成功,钟婉灵更是不愿,有她们在,清儿肯定不能好好减肥。” 听见这话,祖母皱着眉头,“竟有此事?” 钟毓清点点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你怎么不要告诉我?” “她们还没有真的做什么,只不过是来试探清儿是不是真的瘦下来了,就算是和祖母说了,她们肯定也有说辞,”钟毓清耷拉着眉眼。 祖母悠悠叹了一口气,“好吧。” 得了这话,钟毓清高兴地跳起来,在祖母身上蹭蹭,“我就知道,祖母疼爱清儿,肯定会答应的。” “行了,”祖母笑着拍拍她,眸子深处还是带着心疼,“少说这种话,今后早点回来看看我才是真的。” “清儿一定会的。” “不过,你打算用什么理由离开?照你这么说,那母女恐怕会纠缠,不肯让你这么简单就走。” 钟毓清狡黠一笑,“祖母到时候就知道了。” “还和祖母卖关子,”祖母笑着,“你啊,还真是人小鬼大,就是鬼点子多。” “祖 母,清儿还想要开一家店,”钟毓清趁热打铁,在旁边撒娇道,“等我自己减肥成功了,一定会吸引来一大帮顾客,到时候咱们祖孙二人就数银票数到手抽筋。” 祖母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都听你的。” “嬷嬷,去我抽屉里,拿一千两银票过来,给清儿开铺子。”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钟毓清自然乐得接过来,“还是祖母最好了,多谢祖母。” 将银票揣在怀里,钟毓清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回了院子。 众人看到她,眼神有些闪躲,平日里热闹的院子,今日竟然没有人在说话。 她愣了一下,拉过来离她最近的一个下人,“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大家都哭丧着脸?” “唉,”还没说话,下人先叹息一声,看钟毓清的眼神充满同情,“小姐让大林查验的皮料已经出来结果了……” 那人看着钟毓清,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钟毓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上面有毒?” 众人虽然都在干着手上的活,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的,听到这话,都停下来手里的活,同情地看向钟毓清。 钟毓清被众人看的心里 有些发毛,“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一个扫地的丫头凑过来,替钟毓清抱不平,“小姐,大夫人怎么能这么欺负您?您好歹也是钟家的嫡女,她怎么就这么容不下您?” 另一个小丫头接着道,“就是,小姐幸亏去查验了,若是不知道真的穿上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都是庄子送上来的皮料,她也敢明目张胆的下手,暗地里说不定还做过什么更过分的。” 一字一句,都是担心钟毓清的。 钟毓清闻言,心里暖暖的,这一个月来,她做的那些事,总算是得到了回应。 她略一思忖,安慰道,“你们放心吧,你们小姐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她们道高一尺,咱们魔高一丈,我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她弄死的。” “小姐,您还安慰我们……” 众人看着钟毓清,眼圈发红。 她最受不了别人哭了,赶紧止住众人,“这件事情,咱们院子里的人知道就行了,千万不可外传,明白吗?” 众人闻言,都不能理解钟毓清的用意。 “小姐,若是老夫人知晓了,定会为小姐讨个公道的,小姐这般藏着掖着,可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 众人更加愤愤不平,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更加同情。 钟毓清说完话,径直回了房,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尽快搬过去。 众人看着钟毓清的背影,一阵心酸。 “小姐被大夫人这般虐待,还忍气吞声。” “可不是,这后宅里,可真是不太平,小姐这般性子软的,暗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这自古以来,后母哪有对前人的孩子好的,我是没想到,连小姐这样的,都要受后母的欺凌。” 钟毓清听见她们背后的小声议论,嘴角抽了抽,她们口中的,应该是童话故事里面被继母欺负的灰姑娘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大夫人的丑恶的形象算是深入人心了。 薛若听见院子里的声音,一脸担忧地过来找钟毓清,看见钟毓清正在收拾东西,不由愣了一下,以为她要逃走,“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来的正好,也赶快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这段时间,去庄子里避一避风头。” 钟毓清正打算让池生去找薛若,见她来了,忙道,“我打算好好减肥,若是在府上住着,那对母女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势必不会让我安生。” 第八十二章 机不可失 薛若犹犹豫豫,“可是,我们走的了吗?” “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钟毓清说完,便推着薛若回房去收拾行李。 刚刚走到门口,面前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钟毓清吓了一跳,好在前些日子被神出鬼没的暗卫练得胆子已经够大了,否则她肯定会叫出来。 “王妃。” 暗卫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有何贵干?” 钟毓清没好气地转身回房,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只要是见到暗卫,一准没有好事。 “回王妃的话,王爷派我来告知王妃,王爷最近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让王妃自己好生照料身子,等王爷忙完了,再过来看望王妃,让王妃,不要太想他。” 话音刚落,钟毓清一口茶就喷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浇了面前的暗卫一身。 这个不要脸的,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还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暗卫没有闪躲,抬手擦擦脸上嘀嗒的水滴,“谢王妃赏赐圣水。” 钟毓清双手叉腰,略一思忖,眸子一亮。 这倒是天赐的好机会,她正愁着怎么能甩开裴翎珩的视线,眼下他正好无暇顾及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如此想 着,她一拍大腿,强忍住面上的笑意,憋出来一丝哀愁,“行吧,你回去回复你家王爷,让你家王爷正事要紧,不用替我担心。” 暗卫点头,“王妃真是王爷的贤内助。” 钟毓清…… 以前她看的那些小说里面描写的暗卫,都是寡言少语,哑巴似的,怎的眼下见到的都是能说会道,口才堪比说相声的。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男儿就应当以事业为重。” 她又加了一句,眉宇间一片正色,端的是为生民着想的样子。 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好让裴翎珩知道自己是真心支持他搞事业,千万不要有事没事过来找她。 往前走了两步,在腹中打着草稿,刚要发表一番演讲,抬头看时,才发现暗卫已经不在了。 她满脸黑线。 算了,不生气,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应该专心搞事业! “池生,收拾好了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见到池生慢吞吞的东作,她便直接伸出手,两三下搞定了行李。 池生有点震惊,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何时竟然变得这么麻利了? “小姐,又不急着走,干什么这么快?” “我决定了 ,今天就走。”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了。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来一株药草,也顾不上味道如何,直接往嘴里一塞。 池生目瞪口呆,反应过来钟毓清吃的什么东西,才后知后觉地去抠她的嘴巴,“小姐,这个不能吃,你吃了这个会长疹子。” “我就是为了起疹子才吃的。” 钟毓清笑了笑,拍拍池生的后背,“你放心,你家小姐不傻,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池生急得头上直冒汗,看着钟毓清没事人似的,更加急了,“小姐,就算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做傻事啊,你要是去了,池生也不活了。”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是忠心,就是脑子不太会转弯。 “池生,你再不去请大夫,你家小姐现在就要没命了。” 池生闻言,赶紧哭着去请大夫了。 钟毓清面上带着歉意,池生这种反应,倒正好中了她的下怀,只是骗了这个小丫头,她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也不知道池生怎么去的,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大夫就赶过来了。 池生拽着大夫的衣裳,把大夫拽的踉踉跄跄,“姑娘,你慢一点,老夫 年纪大了,你这么扯着,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大夫,人命关天,还请原谅一二,实在是我家小姐……” 池生抽抽鼻涕,泪眼汪汪,“我家小姐起了一身疹子。” 大夫也是个心善的,见到池生哭的稀里哗啦的,也没同池生计较,快步走到里间。 钟毓清躺在床上,过敏的感觉真的不好受,若不是那母女俩逼得她走投无路,她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遭罪。 今后,一定让她们百倍奉还。 方才的计划,薛若都已经听钟毓清说了,见大夫走进来,她连忙起身迎上去。 “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家小姐。” 薛若抬起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往大夫手里塞了一张银票。 这大夫是钟毓清早就打点好的,将银票塞进袖子里,便按照之前的说辞,一本正经地道,“小姐得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感染病,同瘟疫一样,千万不可靠近,否则都会被传染。” 薛若故意大惊失色,憋出来两滴眼泪,“大夫,您再好好瞧瞧,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愿意,这一定不是传染病。” 做戏做全套,大夫摇摇头,“我行医多年,什么病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两步,“对不住姑娘,这病我实在治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薛若追到院子门口,“大夫,大夫,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吧,这不是传染病,我们小姐方才还好好的。” “姑娘,你听我一句,还是尽快离病人远一些,这个病就是传染的极快,一柱香的功夫,可能整个院子都会传染,”说完,大夫拎着药箱就要跑,“姑娘,不是我狠心,实在是我也怕被传染,不光是我,你就是将整个京都的大夫都叫过来,他们也绝对不敢靠近。” “得了这病,早期还只是身上起疹子,发痒红肿,慢慢地等这毒气进了人的脑子,慢慢就把脑子吃光了,虽然不致死,可到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才难受。” 闻言,整个院子都僵住了。 薛若哭哭啼啼的,“大夫,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大夫摇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薛若松开扯着大夫衣袖的手,无力地坐在地上,过了半晌,觉得戏做的差不多了,才慢慢挪回屋子。 此时此刻,池生正在一脸怒气地坐在钟毓清床头上,眼眶通红,头上的簪子也乱七八糟的。 第八十三章 拼了这条命 薛若进去,连忙打圆场,“池生,你也别生气了小姐也不是故意的,那母女俩太欺负人了,若不出此下策,怎么能甩掉她们两个?你们家小姐也是无奈之举,你也好好体谅一下。” 池生眼眶又红了,“我不是气小姐骗我,我是气小姐竟然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说着,她捶捶床,“都是池生没有用,护不住小姐。” 钟毓清心里很内疚了。 “池生,你已经很好了。” 钟毓清院子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有眼线去告诉了大夫人。 恰巧钟婉灵也在,闻言幸灾乐祸,“娘,那个小贱人看来还真是恶有恶报,老天爷开眼,让她得了这样的病。” 大夫人方才憋了一肚子火,听见这个消息,也展开笑颜,淡淡得抿了一口茶,“活该,那个小贱人早就该死,老天爷让她多活了这么长时间,她该知足了。” “娘,大夫说了,她这个病会传染但是不会死,你说,若是王爷知道了这个小贱人得了这种怪病,还会不会娶她过门?”钟婉灵目光灼灼,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大夫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家女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开口道,“我的乖女儿,就算是摄政王想娶,皇上还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进皇家的门?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吗?到时候肯定首选让你替她过门,娘以后见了你,还得给你行礼叫一声王妃呢。” 一字一句,都说在钟婉灵的心坎,她捂着脸娇羞,“娘,你就会哄人。” 她忽的想到什么,接着道,“娘,这个小贱人也太碍眼了,你说老天真是不开眼,不如直接收了她这条贱命。” 大夫人眸子闪烁,“灵儿,这你就糊涂了,老天爷这是在给我们机会,她如今都这副样子了,弄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倒不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死,一来,若是你要嫁给摄政王,她一死,说不定婚事就要再往后拖,二来,不好好折磨折磨她,我心里还过不去。” 闻言,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心里各有算盘。 “不过,听说小贱人这个病能传染,可千万不能让她给咱们娘俩过了病气,真是晦气,自己死就死,还非得拉两个垫背的!”钟婉灵眸子闪过一抹阴狠。 “不能让她继续在府上住着。” 大夫人心中略一思忖,有了主意,“我记 得城西有一处庄子,好几年没人住了,正好让小贱人搬过去,不能波及整个侯府。” 打定主意,大夫人起身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正要午觉,忽听得她来找,面上闪过一抹不悦,再加上方才听到钟毓清说她背地里下毒,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妾身给娘请安。” 大夫人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对自己这般,不过眼下着急,也顾不得多想,“娘,妾身知道不该扰了娘的午觉,不过,妾身眼下有一桩大事,正等着娘来拿主意。” 她眸子转了转,忧心忡忡地道,“不知娘有没有听说,清儿染了重疾,大夫刚刚出去说,此病感染极快,和瘟疫一般,妾身担心,若是侯爷回府,染上了这种病,再感染给朝中各位老爷,甚至传上了皇上,整个平南侯府怕是就保不住了。” 她低着头,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妾身倒是无所谓,自然希望清儿能够早日康复,恨不能自己亲自去照顾清儿的身体,可是为了大局考虑,妾身窃以为最好是让清儿去外面的庄子里住两日,若是好了,再搬回来不迟。” 听着她说完,老夫人眯着的眼睛中陡 然闪过一抹幽光。 看来小丫头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她不动声色,装出不知情的样子,“何时的事,我竟不知道,清儿方才刚刚从我这里出去还好好的,怎的突然染了重疾?” 见老夫人不相信,大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妾身怎能用这种事情哄您,方才大夫也说了,这种病就是感染得快,不然妾身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找您。” 她顿了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妾身希望娘能够以大局为重,好歹看着老爷的面子上,尽快安排清儿出府。” “你的意思是,清儿的命就不重要了?”老夫人眯着眼睛,声音陡然清冷。 大夫人连忙磕头,“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让清儿暂时去外面的府上住着,绝对没有亏待清儿的意思,外面的庄子虽说好几年不曾住人了,但是妾身已经打听清楚了,庄子完好无损,里面只要多添几个人手,好生打扫一番,绝对是一个好住处。” “我还是去看看清儿。”说着,老夫人就作势要起身。 嬷嬷连忙在旁边拉住,满脸焦急,“老夫人,这万万不可啊,您身子骨弱,哪里能过了病气, 别大小姐刚刚好了,你又病了,还是等大小姐好了再去看也不迟。” “娘,嬷嬷说得对,您老就别去了,”大夫人也赶紧劝,“她年轻人,好的快,您这把年纪,可别再跟着折腾了,万一您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侯爷和我怎么过啊!” 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老夫人看得头疼无比,之前不知内情,见她这般,心里还会动容,如今看来,自己之前是一直都被她蒙在鼓里了。 她胸口涌上来一股怒火,良久才道,“好,就依着你说的办。” 大夫人听着老夫人松口,挂着眼泪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笑,“还是娘明事理……” “你打住,”老夫人并不想听她拍马屁,“你自己说的,找两个能干的,去帮衬着,不能委屈了清儿,若是我听说清儿受了委屈,我可拿你是问。” “妾身听命,就算是老夫人不开口,妾身也会好好吩咐,哪里舍得叫清儿受委屈呢。” 她垂着头,在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勾起阴惨惨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瘆人。 她心里想着,她一定会好好吩咐下去,好生折磨那个丫头,绝对不能让那个丫头全须全尾的回来。 第八十四章 要一个解释 达成目的,大夫人自然不想再继续伺候,便急忙道,“娘,妾身先去安排了,别再生出什么变故。” 老夫人也是眼不见为净,摆摆手,“好,你去吧。” 看着大夫人匆匆的背影,老夫人和身后的嬷嬷相视一笑,眸子里没有半点担忧。 早在方才,钟毓清就已经派人同老夫人通过气了,所以老夫人方才这么沉得住气,若是知道钟毓清真的得病了,她哪里还能坐的住? 所以方才不过是逢场作戏,祖孙俩里应外合,演给大夫人看的。 钟毓清的院子里,薛若搀扶着钟毓清,池生在旁边拎着行李。 “小姐,小心点,千万不能吹了风。” 薛若把钟毓清身上的披风拢了拢,遮住钟毓清露在外面的脖子。 主要是药劲已经过去了,身上的红点子也消下去不少,她本打算用胭脂点一下,就担心人多眼杂,看出来什么端倪,便点了之后,又用披风遮上了。 大夫人远远地站着,还用帕子捂着嘴,“对对对,好生盖住,千万别经了风。” 她哪里是担心钟毓清见风,分明就是担心自己会染上病。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咳嗽 两声,“多谢娘,不过,大夫也没说不能见风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大夫人身边挪了挪,虚弱地靠在薛若肩膀上,“不知道清儿这一走,今生今世还能不能见着大夫人,就让清儿好好和大夫人告个别。” 大夫人吓得连连后退,“你……你站住,不要再往前来了。” “怎么?大夫人难不成是担心清儿传染了你?”钟毓清明知故问。 大夫人干笑两声,面皮僵硬,“清儿真会开玩笑,娘怕什么。快些去吧,时辰也不早了,路程有点远,我是担心夜路不好走。” 钟毓清点点头,“既然如此,清儿便先走了。” 她嘴上说着走,脚上却不动弹,依依不舍地用视线将整个侯府描了边,嘴里喃喃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 大夫人讪讪笑着,“清儿,你可不要在心里怪罪我心狠,其实娘也是为了你着想,城西那边环境好,也幽静,适合养身子,娘也盼着你能早些好了回来,看着你受苦,娘恨不能替你生出来这一场病。” 大夫人惺惺作态,钟毓清勾起一抹冷笑,“清儿心里明白,只是不舍得这些年的家。” 她 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没去见过祖母。” 随后又摇摇头,“罢了,我这一身病气,不能传给祖母。” “快去吧,老夫人那边你不用担心,”大夫人接着道,她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只盼着赶紧把钟毓清这尊瘟神送走,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自有我来照顾,你好生照顾你自己,若是短了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下人有不顺心的,也尽管同我说,我一定给你讨还公道,这些下人,个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你别让他们欺负了。” 字字句句,好像都在为钟毓清考虑。 钟毓清实在是恶心得不行,便道了一句,“多谢夫人”,随后便在薛若的搀扶下,艰难的爬上了车。 见马车已经动了,大夫人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招过来手底下的人,正要吩咐“好好照顾”钟毓清,便听见身后恼怒的声音—— “钟氏,你来好好瞧瞧,这个是什么?” 老夫人见马车走了,眼神里闪过一抹担忧,随后便怒火更盛,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若不是眼前这个妖怪作妖,她的好孙女也不会被逼的去庄子上住。 大夫人回过头,看到老夫人脚底 下的皮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闪过一抹惊慌,随后便笑道,“娘,这是庄子上供的皮料……” “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等我把侯爷叫过来,你才肯认罪?”老夫人气的咬牙切齿。 “娘,妾身不明白,”大夫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眼下被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数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娘,您身子不好,别动了肝火,妾身扶您回屋里歇歇。” 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小伎俩,她今日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大夫人一个下马威,不然她的眼里就没有自己了。 “我不回屋,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这个上面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说明白,若是说不明白,老身也不能顾及什么一家人,只能报官了,我查不明白,京兆尹肯定能查的明白。” 大夫人一听,瞬间腿软了,她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娘,妾身不知道这皮料上有毒啊,若是知道,就是给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将皮料拿过去送给清儿用。” 她流下两行清泪,膝行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娘,这件事妾身一定会查清楚,给清 儿一个交代,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娘千万不能报官,当今皇上最是厌恶后宅勾心斗角之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侯爷肯定要受到牵连,到时候皇上龙颜大怒,找出来幕后凶手事小,影响到王爷的仕途就大了” “再说了,皇上能容忍一个家里如此不堪的女子嫁给摄政王吗?” 大夫人一字一句,脑袋瓜子转的飞快,“所以,请娘一定三思,妾身知道娘生气,但是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老夫人本来就是想敲打一下大夫人,顺便让大夫人收敛了再对钟毓清动手的心思。 见她这么说,便冷哼一声,“纸毕竟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是谁做的,咱们侯府一定容不下她,只要是查出来,不管是谁,一律杖打五十,赶出侯府。” 大夫人心惊肉跳,“妾身明白。” “敢在我老婆子眼皮子底下动手,我还没死没瞎呢,”老夫人越说越生气,“我若是再听到有这种事,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到时候新仇旧帐一起算,我也不怕丢了侯府的脸,反正都已经烂到根了,再不好好整治,就更无法无天了!” 第八十五章 自由 眼看着马车越走远远,已经离开了城区,钟毓清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青青草地,闻着扑面而来的芳香,忽的叫住车夫,“停车。” 薛若不明所以,以为钟毓清又变卦了,“小姐,怎么了?” 毕竟自家小姐现在胆子大的吓人,池生一脸紧张,“小姐,这边没有人,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钟毓清莞尔一笑,等马车停稳后,直接跳下马车,往前跑了两步,张开双手,让风自由地穿过发丝,“你们快来,咱们好好玩一玩,这样才有动力去减肥啊。” 薛若和池生相视一笑,跟在后面下了车。 池生一边跑一边叫着,“小姐,好香啊。” 几个人在草地上追逐,跑累了,钟毓清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直接一屁股坐下来,顺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咬着。 薛若和池生坐在她旁边,脸上带着惬意地笑,此时刚刚入夏,不冷不热,正是舒服的时候。 “你们俩想不想去吃点东西?” 钟毓清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这两日她一直吃那些没有味道的水煮青菜,舌头上一点味道也没有。 “小姐,这里前 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弄东西吃?”池生一头雾水。 “这附近可有什么集市?” 原主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也不太熟悉路线。 薛若倒是经常出来跑,“有倒是有,只不过……” “怎么了?” “这不太合适吧……”薛若畏畏缩缩。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现在天高皇帝远,”知道薛若是忌惮被京都的那几个好事者看到,“放心,不会被人看到的,再说,不出去好好玩玩,这怎么对得起我们费尽心思出来。” 这话,倒也没毛病。 薛若和池生本来也没有多大,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池生先点了点头,“行,薛小姐,那你带路,咱们去好好玩玩。” 薛若半推半就,赶鸭子上架,一行人赶着马车,去了附近的集市。 集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摊位一个接一个,卖花的,卖年糕的,卖糖葫芦的。 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合在一起,让整个街道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 三个人放肆玩闹了一通,才去了庄子。 池生咬了一口左手里的饼,又吃了一口右手的糕点,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 “小姐,没了大夫人掌控,真是太舒服了。” “抓紧时间吃,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站在院子门口,钟毓清往里面瞥了一眼,这才发现,这院子里面应该已经两三年没人打扫过了。 院子里的荷塘零星地开着几朵花,地上的杂草已经半人高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蛇。 房梁上的蜘蛛网一层又一层,上面还吊着一个大蜘蛛。 因为这一次来的就只有她们三个人,马车夫也回去了,只能自已动手。 钟毓清分了分工,池生负责打扫外面的院子,把外面的野草都清扫干净,薛若身子比较弱,就负责把房里的柜子擦干净,她去找来了一些长树枝,把房梁上的蜘蛛网挑下来,又把地上的灰尘全部扫除干净。 干完这些,钟毓清就瘫在床上了。 池生看着自己被草汁染成绿色的手,火辣辣地疼,“小姐,不是说庄子里有两个老妈妈打扫得嘛,看这样子,从老爷搬出去,应该就没有人来过。” “请老妈妈,还要管吃饭,发月钱,大夫人那个精明人,能不会算这笔账?”钟毓清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场景。 “大夫人也欺人太甚! ”池生一脸怒色。 “不过,只要能摆脱她,就算是自己干活,池生也觉得心里欢喜。”池生笑眯眯的,“小姐,大夫人这次竟然没派人跟着咱们,这是不是不太合常理?” 按理来说,大夫人恨不能把钟毓清置于死地的,怎么可能错过这么一个大好时机。 “我不知道,估计是祖母拦住了。”想到祖母,钟毓清心里又燃起一股劲,她腾地一下起身,“赶快打点水来洗洗,今天累了一整天,早点休息,明天开始,你们家小姐就要全力以赴,和身上的肉拼了!” 池生也站起身,为钟毓清拍掌,“小姐,池生给你打气。” “打气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赶快去给你家小姐打一盆热水。” 钟毓清重新瘫倒在床上,原主从来没运动过,前些日子她运动过度,今天又干了这么多活,身上酸痛得不行。 “小姐,柴房还没收拾出来呢,还需要柴禾,哪能这么快呢?” 薛若在旁边笑着,“柴房我已经收拾出来了,我看着后院柴房里还有些柴禾,又去打了点水,刚刚烧好。” 果然,劳动妇女就是效率高,钟毓清表示很满意。 简单洗漱完,钟毓清就要躺着睡觉,今日运动量已经超标,她现在一动都不想动。 好在下午吃的东西多,眼下也不算饿,就当是减肥了。 她的目标是,睡到自然醒! “池生,薛若,明天早晨不要叫我,我要多睡会,犒劳犒劳我的小身板。” 池生和薛若也累了一整天,非常认同地点头,都各回各床,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已经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钟毓清听见一阵热闹的声音,她非常艰难地挑开一条缝,看看外面黑着的夜色,心里怒火中烧。 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奈何吵闹声不止,她翻来覆去好长一阵子都没有睡着,便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顺手提了一件衣裳穿戴好,气势汹汹地杀过去。 薛若和池生还没醒,听着动静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她素来有很浓重的起床气,特别是前几天累得要死,好不容易想赖个床。 如今在气头上,她也不管隔壁住的是谁了,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得过去教他一点做人的道理! 让他们知道,扰人清梦是一件多么可耻可恨的事! 拉开大门,没走两步就到了隔壁的正门。 第八十六章 算账 可巧的是,正门根本没关,她正抬腿打算迈进去,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裴翎珩。 她怂了。 抬起来的脚没出息地撤回来,眼看着裴翎珩转了个弯,似乎要往门口的方向来,她身子比脑袋快了一步,急忙矮下身子,让石狮子挡住自己。 蹲下来之后,她才意识到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在寂静的黎明,声音有些突兀。 她恨不得按住这颗非常没出息的小心脏,让它暂时停下来。 院里的裴翎珩突然顿住脚步,他早就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先是勾起一抹笑,随后便问旁边的暗卫,“王妃现在在何处?” 暗卫答,“王妃想要减肥,又担心府上大夫人和二小姐会干扰,便寻了一个僻静的庄子,想要潜心减肥。” 裴翎珩淡淡点点头,目光看着门口石狮子脚下那一抹鹅黄,眼神里满是宠溺。 “王爷,需不需要下属去查一查王妃住在何处?” 看着鹅黄色的衣角慢慢地缩到石狮子后面,裴翎珩差点笑出声,她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暗卫面上满是诧异,难不成王爷能掐会算?还是在王妃身上下 了蛊? 裴翎珩现在还不想拆穿,便转了个身,换了个方向。 “王爷,不是说好要出门的?”暗卫跟在身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不出了,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东西忘记带了,等我进去找了再出门。” 因为相隔甚远,裴翎珩和暗卫的对话,钟毓清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只是过了一会儿,见裴翎珩没有过来,才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快速插上门,觉得还不够,又拿旁边的木头顶在门上。 薛若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钟毓清好像被鬼追一般,不由一愣,“小姐,你这么早就去跑步了?” 钟毓清愣了一下,随后面色不自然地点点头,“嗯,去跑步了。” “这么早就去了,”薛若眼神中充满敬佩,往钟毓清身后看了一眼,“小姐,外面有人吗,你为何要插上门?” 钟毓清面上一僵,拍拍手,往前走了两步,解释道,“薛若,你还是太不了解人心了,咱们三个弱女子住在这里,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那岂不是祸害,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门,我看就一直关着,咱们也尽量少出门,免得引起恶人的注意。” 薛若深以为然,点头道,“小姐说的极是,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说完,薛若便进了厨房,同池生一起做早饭去了。 钟毓清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哪里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倒霉,竟然连搬个家隔壁住的都是摄政王,这家伙不会是跟着她来的吧? 她摇摇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暗卫当时不在,所以除了老夫人,还有她们三个人,应该没有人知道她来了这里。 而且,老夫人肯定也不会出卖她。 他方才到底有没有看见她?他知不知道她就住在隔壁? 钟毓清满脸沮丧,感觉四周布满了眼线,自己就像生活在一个金丝笼子里,禁锢得难受。 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这里! 他现在还没来,应该就是没有发现她,如果现在偷偷搬走,就能逃开他的魔爪了! 正在想着,突然“嘭嘭嘭”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紧张地坐直了身子,目光死死盯着已经挡的严严实实的门,还是害怕门上面的缝能看见自己,便往旁边挪了挪,才开始冲着门口喊了一句,“谁啊?” “打扰了,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见你们刚刚搬过来,想来打个招呼,日后有什么难处 ,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裴翎珩的声音,钟毓清吓得赶紧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随后重重关上门。 没听到回应,裴翎珩又敲了敲门,“你好,我就是来问好的,你们刚刚搬过来,我看院子年久没人住了,应该也需要好好清扫,远亲不如近邻,特意来帮帮你们。” 厨房里的池生听见声音,没心没肺地来开门。 薛若想起来钟毓清方才的话,连忙去拦池生,可惜晚了一步。 打开门,看着门外立着的裴翎珩,池生愣了,追出来的薛若也愣住了。 两个人反应过来,连忙弯腰行了一礼。 池生大.大咧咧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王爷怎会在此?” “王爷在这里太好了,我们几个弱女子,正好担心附近有不太平的地方,有王爷在,就没人敢来欺负我们了。” 薛若笑逐颜开,“王爷还没用饭吧,正好小女刚刚做好了早饭,王爷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一起用。” 说着,薛若还冲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叫了一声,“小姐,小姐,你快看看谁来了,是摄政王来了,咱们不用害怕有窃贼了。” 听到两个丫头热情的声音,她的心拔凉拔凉的,碎了一地 啊! 眼下,更是恨不能出去堵住薛若和池生的那张嘴,她们什么时候和那个黑脸的王爷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还让人留下来吃完饭。 她现在更加怀疑,裴翎珩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来。 知道瞒不住了,她只能故作高冷地打开房门,“呀,竟然是王爷来了,真是稀客稀客!”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一想到自己的美梦被惊扰,她就一阵恼怒,梦里她点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烤串,服务员刚刚送上桌,她还没送进口呢,就被眼前这个家伙吵醒了。 虽然不是他,但是他肯定是始作俑者,起到核心带头作用,罪加一等! 裴翎珩笑眯眯地看着她演戏。 钟毓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干笑两声,接着道,“寒舍简陋,王爷千金之躯,实在是委屈了。” 裴翎珩还是不接话,静静的看着她。 一阵风划过去,钟毓清感觉仿佛在打她的脸,热辣辣的。 院子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池生和薛若两个人看着钟毓清干着急,平日里这么能说会道的,怎么一遇到王爷就说不出来话了? 一定是小姐害羞了。 薛若和池生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八十七章 猪队友 “今儿个天气还真是好啊,”钟毓清呵呵笑了两声,面上的肌肉都笑僵了,“外面那棵大槐树看起来有些年份了,生的很好看,若是栽在家里,肯定很凉快。” 又是一阵安静。 眼看着钟毓清快要被自己聊死了,裴翎珩清清嗓子,接过来话茬,“近来附近不太平,我也是为了处理一点纠纷,才买下来旁边的院子。” 钟毓清听完,皮笑肉不笑,吐槽道,“王爷不必解释,王爷本身就是跟屁虫属性,走到哪跟到哪,我都已经习惯了。” 一席话,听得薛若和池生心惊肉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两个人。 池生自以为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钟毓清身边,轻轻拽了拽钟毓清的袖子,瞥了一眼神色不明的裴翎珩,“小姐……” 她家小姐到底是个狠人,面前站着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啊…… 钟毓清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她抬手摸摸肚子,面色坦然,“我要吃早饭了,若是没什么事,王爷可以回了。” 这是明晃晃赤裸裸地逐客令。 一般脸皮比较薄的就走了,可惜,钟毓清面前的这个,脸皮比较厚。 “小姐,我的早 饭也还没吃呢,如果不介意,可以让我来蹭一顿么?” 裴翎珩笑嘻嘻的,往前走了两步。 “打住,”钟毓清皱着眉头,“你没吃早饭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吃,我这里没准备你的份。” “小姐,我这院子刚刚买过来,里面什么都没有呢,厨娘火夫也没有,我的饭量很小的,”裴翎珩一脸苦哈哈的样子,“今天还要去追查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 薛若和池生听得一阵心酸,齐刷刷地看向裴翎珩,眼神充满同情。 钟毓清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就要叛变,再加上身上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就算去喝西北风也和我没有关系,王爷还是请回吧。” 她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池生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抱住钟毓清的胳膊,撒着娇,“小姐,一顿饭又不值得什么,奴婢做了很多,反正咱们几个也吃不下,就让王爷跟我们一起吃呗。” 还没等她开口,薛若也跟着过来,抱住她另一只胳膊,“就是啊小姐,王爷真是可怜,一个男人,哪里 懂得下厨做饭呢,小姐就当是可怜可怜王爷,毕竟王爷也是为了千万的子民忙活的。” 一左一右俩人在钟毓清耳边一阵吹风,钟毓清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怕神对手,就怕这俩猪队友啊。 “行吧,行吧。” 听见钟毓清松口,裴翎珩赶紧笑着道,“还是小姐心地善良。” “不过,我可事先说清楚了,”钟毓清板着脸,一脸嫌弃的看着裴翎珩,“你吃过早饭就该干啥干啥,不要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 说完,钟毓清便气撅撅地走进厨房,把刚刚熬好的小米粥端出来。 薛若和池生一脸欣喜地跟在钟毓清身后,一起帮忙端碗。 裴翎珩早已坐在饭桌上等着上菜,看到钟毓清端着碗过来,赶紧起身去迎接。 钟毓清冷着脸,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裴翎珩看着空空的手,心里一阵失落,钟毓清的话,他怎么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在怪他上一次阻挠她继续追查案件。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去厨房端了一碗热粥。 见状,池生赶紧过去帮忙,“王爷,您去坐着就行,哪能让您自己动手?” 钟毓清不咸不淡地开口,“池生,他自己有手有脚的,你让他自己做就行,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干这么点小活也委屈不着他。” 闻言,裴翎珩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话说得极为在理,让他不由得在心里为钟毓清竖起来大拇指,若是宫里那些命官也能有这样的想法,整个国家也就干净了。 池生只能悻悻地回来坐好,随便往碗里扒拉了一点菜,就要端走。 钟毓清自然知道她是怕和裴翎珩一桌,便叫住她,“吃饭的时候不在桌上,还要去哪里吃?” “小姐,王爷……” 池生急忙解释。 平日里她们羞辱一起吃饭也就罢了,那是小姐心地宽厚,抬举她们,让她们同王爷一起用饭,实在是折煞她们了。 钟毓清打断池生,“哪里那么多规矩,这里又不是王府,他一个来蹭饭的,不用这么客气。” 裴翎珩也大步流星走过来,面上带着笑,“你们小姐说得对,没有那么多规矩,就像你们平日里吃饭的时候一样。” 钟毓清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吃了几口便放下来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裴 翎珩也连忙放下来筷子,看着钟毓清剩下来的粥,“你吃那么一点,怎么可能吃饱,古人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你这碗里还剩下一大半,是忘了这粒粒皆辛苦了?” 闻言,钟毓清也不想同他争论,直接站着端起碗一口气喝完,随后举着碗给裴翎珩看了一眼,“王爷这下总可以了吧。” 见她心情不好,裴翎珩也没多说什么。 钟毓清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感觉肚子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多了,便开始一天的减肥运动。 第一项就是跳绳。 裴翎珩简单吃过饭,看着钟毓清跳绳,不由得感觉新奇,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跳绳。 钟毓清的头发没有梳发髻,只是在脑后松松地绑了一条绸带,三千青丝垂在身后,随着她的跳动也在摆动,撩拨着人心。 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钟毓清停下来,气急败坏地走到裴翎珩旁边,“王爷,饭也吃完了,可以走人了吧。” “我不走,刚刚吃过饭,不适合走动,我要在这里歇一会。” 见裴翎珩耍赖皮,钟毓清气的想打人。 两人拉拉扯扯间,钟毓清脚下突然一划,她下意识伸手扯住裴翎珩的衣领。 第八十八章 和解 裴翎珩身子跟着她往下坠,他急忙在钟毓清背后伸手,将钟毓清往怀里一带,快速地翻身,将钟毓清往上抬。 钟毓清闭着眼睛,只能感受到下坠的过程中被抛起来,随后便重重倒在地上。 准确的说,是倒在裴翎珩身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差点碰在一起的唇,两个人呼吸缠绕着,交织在一起。 她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她忘了要起身,就这么看着,好像他的眸子里带着漩涡,快要把她给吸进去。 裴翎珩微微抬头,凑到她的唇边。 感受到气氛暧昧,钟毓清一把推开裴翎珩,站起身。 裴翎珩也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开口道,“我知道你气我那日没有让你查下去,那是因为不管查出来与否,结果都是不会变的,那母女二人,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你在后宅里,孤立无援,我又不能时常进去,平南侯看着也是纵容的,所以,你会有危险,明白吗?” “那一对母女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眼下整个平南侯府都是在她们手里的,外面又有很多田地铺子,所以,你 觉得为什么京都里的诗会都会请钟婉灵一个庶女,就是仗着她身后有大把的银子撑腰。” “平南侯如今还需要用着她们,就算明明知道真相,也会对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看不下去你有危险。”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若是你在我身边还好,可是你在别处,我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你放心,那对母女恶贯满盈,只要是时机成熟,我一定会为你讨还公道,”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道,“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能够全身而退。” 钟毓清也并非没有头脑,不过是当时在气头上,后来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再加上现在裴翎珩的解释,倒是也能够理解裴翎珩当时的做法。 她一心找出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倒是忽略了后果。 如此想着,她心里的不快也烟消云散,她素来不是那种不敢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既然如此,那倒是我之前误会你了,”她朝着对面伸出手,“多谢你当时出手。” 裴翎珩眼眸带着欣喜,一半喜的是因为她理解原谅,一半是喜的是她心地如此宽厚。 有些女人明知道自己错了,还 碍着面子死不认错。 很好,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 完蛋,每多了解她一点,他就感觉自己陷得很深了。 他不敢在她身边继续待下去,便道,“能得到小姐原谅,在下已经别无所求了,小姐先忙,在下便不打扰了。” 送走裴翎珩,钟毓清望着门外久久出神。 人人都瞧不起势利眼的人,可世间又有多少人不被名利蒙蔽双眼。 她想要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就得有资本才行。 所以,她必须减肥成功! 如此想着,她在减肥计划上又添了一条,看着满满当当的计划,她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火焰,要在最短的时间减下来身上的肥肉,争取让她的减肥铺子早日开张! 侯府。 大夫人跪在老夫人的松鹤堂里,正在听着老夫人数落。 自从上一次在皮料下毒,虽然没有真的查出来幕后真凶,但是她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 借着这个由头,老夫人这两日整日里打压她,让她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不可落下,而且若是来得晚了,老夫人就会说她目无尊长,若是来得太早,老夫人又会说她打扰了她休息。 总之,只要是老夫人看她不顺 眼,她就算是喝一口水都能挑出来毛病。 大夫人心里自知理亏,也便忍了,只求老夫人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平南侯。 老夫人说了一阵,大概也累了,便喝了一口水,歇了歇,继续道,“钟氏,你既然能在小辈的皮料下毒,说不定就能给老身也下毒,钟家的主母,哪里能如此心如蛇蝎,人品不周正?”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老夫人。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府上内务暂时少管一些,我来替你管一半,等你什么时候反思好了,再来管理这个家。” 大夫人心里顿时压了一块大石头,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夫人,扯出来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娘,您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怎敢让府上这些琐事去让娘操心,若是外人知道了,又会说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孝。” “你不用说了,”老夫人板着脸,“你自己做了下流的事,还怕别人说?” 大夫人被噎了一下,咬着后槽牙,厚着脸皮,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管家的大权抢走了。 老夫人说的好听,只是暂时代管,若是到 时候再要回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个管家大权,可是当年她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八两银子,若不是有外面的进项,她怎么会过的这么滋润? “娘,请您三思啊,”大夫人带着哭腔,“妾身不是不想放手,只不过娘的身子一向不好,妾身实在是担心娘……” “此事我已经定了,”老夫人不去看她,“行了,你回吧,我也乏了。” 大夫人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看着老夫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知道自己此刻多说无益,只会让老夫人心里更加厌烦,便闭上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院子,回去以后,便一头倒在床上,病了一场。 钟婉灵听闻母亲病了,赶过来跪在母亲窗前,看到大夫人紧紧闭着双眼,心里越发着急,一声一声叫的催人泪下。 大夫人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钟婉灵来了,无力地抬抬手,示意她靠过来。 毕竟前面有钟毓清的“感染病”,钟婉灵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见大夫人一直坚持,最后咬咬牙,凑到大夫人脸前。 “娘,你要说什么,女儿在这里呢。” 第八十九章 看账本 钟婉灵见大夫人张着嘴,便将耳朵凑过去,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把管家的权利……暂时交给你,你好生看着,不能让……老太婆夺回去了。” 钟婉灵面露难色,她知道祖母不喜欢自己,所以她尽量也不往老夫人面前凑,如今让她管家,整日里和老夫人打交道,这不是为难她吗? “灵儿,咱们的铺子……每年还能挣不少银子……” 大夫人又补充一句,“你的脂粉钱,都靠这个。” 经过这么一提醒,钟婉灵想到了,自己每次都能和那些贵人一起吃喝玩乐,还不就是靠的手上有银子,可以给她们送点小礼物,若是她没了银子,还有谁同她一起玩? 那个时候,她不就和钟毓清一样了吗? 府上都是一些势利眼的,风往哪吹往哪倒,如今她管着内院,那些人自然见了她客客气气的,若是没了这一层,还有谁把她们娘俩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她不能让大权旁落。 刚刚应下来,便听到门外有人通报,“大夫人,二小姐,老夫人要去查账,想让大夫人跟着去。” 那人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大夫人,也有点 不知如何开口。 大夫人气急攻心,嘴角长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嗓子也烧的哑了。 “灵儿,你跟着去。” 小厮打量了一眼钟婉灵,知道二小姐平日里和老夫人不对付,便善解人意道,“大夫人,若是实在不能去,小的也可以回了老夫人,就说大夫人深意抱恙……” “不必了,”钟婉灵直起身子,“我和祖母去就是了。” 嬷嬷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瞬间的功夫,便恢复了正常,“那好,二小姐请随我来吧。” “灵儿,且慢!” 床上的大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叫住钟婉灵。 嬷嬷回头看了一眼。 大夫人眼眸闪烁,“耽误嬷嬷一些时间,我要交代灵儿几件事。” “那……老奴先在门外候着。”嬷嬷作势要走。 大夫人忙出声止住,“都是一家人,嬷嬷就在这里罢。” 反正她要说的话,最好能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 嬷嬷闻言,便大.大方方地站着。 “灵儿,你到了祖母那里,万事听从祖母的吩咐,不可忤逆,若是让我听到了,就是你祖母不放在心上,我也决计饶不了你。” 老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她手 里的大权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她要把剩下的一半牢牢把握在手里,不能让老夫人再抓住把柄。 钟婉灵点头,“娘多虑了,女儿自然听祖母的话。” 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两个人出去,刚一出门,便听到身后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听得钟婉灵揪心。 她只不过顿了顿脚步,见嬷嬷没听到般继续闷声往前走,她用力握紧拳头,面色浮现一丝怒气。 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钟婉灵跟在嬷嬷身后,到了松鹤堂,恰好看到账房先生气喘吁吁地抱着一摞账本小跑着进来。 账房看到她,弯腰行了一礼,“二小姐。” 钟婉灵深念着临来的时候大夫人嘱咐的万万不可在这里触怒了老夫人,便心平气和地点点头,放账房过去了。 松鹤堂的书房,老夫人已经坐了一会了,见钟婉灵进来,面带诧异,“你娘呢?” 钟婉灵跪在地上,“娘她身子不适,便让灵儿替她过来陪祖母一起查账。” “身子不适就当好好歇歇,你娘也为这个家操心不少,正好趁这个机会放个假。” 闻言,钟婉灵袖笼里的手不由得抖了一 下,面色平和,“多谢祖母关心,灵儿一定回去转达给娘。” 老夫人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钟婉灵,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哪里听的来她这般嘲讽,今日竟然如同小猫一般乖顺。 看来她还是懂点事的。 “嬷嬷,你带点东西过去看看大夫人。” 嬷嬷领命去了,房里只剩下账房,钟婉灵和老夫人。 “那咱们开始吧,这么多账目,要一一过目,还得不少时间。” 看了一会儿,老夫人觉得有些头晕透不过气。 正好此时嬷嬷赶过来了,见老夫人面色不好,忙道,“老夫人怎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胸口又闷了?” 老夫人点点头,“罢了,先歇一会子,老身这把老骨头已经不中用了,待老身先出去透透气,等我回来再看。” 嬷嬷赶紧过去扶着,面色担忧,“老夫人,您一把年纪了,不好好享享清福,还操心这些琐事做什么?” “唉,若是老身撒手,这钟家便要完了……” 听着老夫人的声音远了,钟婉灵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闲来无事,她也不想在书房里闷着,便在松鹤堂院子里瞎逛。 恍惚听到前面的几个婢女在议论到底是大小 姐受宠,还是二小姐更受宠,她停住脚步,冲着旁边的贴身婢女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静静地等着下文。 “老夫人还是疼大小姐更多一些,大小姐虽然生的比较胖,但是会哄老夫人开心,自然更得老夫人的喜欢。” 一个小丫头反驳,“明明更疼二小姐,你没看到,老夫人还让二小姐跟着学看账本呢。” “这算什么,”方才说话的小丫头一脸不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你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小丫头一脸不服气。 刚才那个小丫头不说话了。 另一个洋洋得意,“你说不出来,那就是二小姐更得老夫人疼爱一些。” “我和你们说了,你们别往外传,”那个小丫头不想被压一头,便一咬牙,“若是传出去了,咱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小丫头都是爱八卦的,尤其是听主子的秘辛,一听到这话,纷纷发毒誓,表示绝对不会往外传。 “老夫人前两日还给了大小姐一千两银子,让大小姐拿去开铺子呢。” 闻言,众人满脸不相信。 “你们不信的话,就问问秋红姐姐,当时老夫人就是让她去拿的银票。” 第九十章 把柄 小丫头急得脸红脖子粗,正想争个高低。 “你们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钟婉灵从槐树后面走出来,把方才讨论的热烈的小丫头们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怎么刚才说得这么欢,现在又不说话了?”钟婉灵眸子深处带着一团火。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方才抖出来的那个小丫头,此刻恨不能咬掉舌头。 “来人,把这两个丫头绑起来,带到夫人那边去。” 两个小丫头赶紧跪地求饶,钟婉灵轻蔑地扫了一眼,径直往前走,她必须赶在老夫人来之前把人带走。 早有通风报信的人把钟婉灵绑了两个丫头的事情告诉了大夫人,大夫人在床上急得直咳嗽,眼泪都咳嗽出来了。 她紧紧抓住身下的褥子,只觉得前程暗淡,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把她剩下的一半权力也抢走。 现如今,她只后悔自己方才让钟婉灵去了老夫人那里,没想到她分不清形势,火上浇油。 等钟婉灵到的时候,大夫人满面怒火,正要发作,便听到钟婉灵解释道,“娘先别急着怪罪灵儿,先听灵儿把话讲明白了。” “你 说。”大夫人声音万分沉重。 “娘可知道,祖母暗中给了钟毓清一千两银子,让她去开店。” 一句话,让大夫人惨白的脸色激动的有了血色,“你方才说的,可有证据?” “证据就是这两个丫头,”钟婉灵自知立了大功,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得意的笑。 闻言,大夫人瞬间来了底气,本来虚弱的身子也有了力气,坐直身子,吩咐道,“嬷嬷,为我梳妆打扮,我要去问一问老夫人,这到底是为何?” 底下跪着的两个小丫头见自己为老夫人添了麻烦,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暗恨自己多嘴。 刚刚穿好衣裳,大夫人却突然不说要走了。 “娘,我们现在还不去?” 钟婉灵一脸不解。 大夫人低低一笑,目光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丫头,“放心吧,我不去,让她主动过来。” “娘怎么会知道祖母会亲自过来?” 钟婉灵觉得大夫人在吹牛。 “因为,老夫人心里疼丫头,怎么可能看着她的两个丫头在这里受委屈呢?” 闻言,两个丫头心里更加悔恨,泪眼婆娑,“夫人,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日后当牛做马,孝敬夫 人。” 大夫人轻蔑一笑,“你们方才那番话,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孝敬了。” 钟婉灵眉眼一片阴鸷,“祖母连个丫头都放在心上,却没见过对我这个亲孙女怎么上心。” 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声,大夫人挑挑眉,“来了。” 她不急不忙地迎出来,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娘怎的突然来了?” 老夫人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气的牙根痒痒,“钟氏,你还不知道老身来干什么?我劝你赶快把我的人交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身还能给你留点面子,否则老身就怕要让你难看了。” 大夫人若是之前听到这话,肯定会二话不说,双手将人奉上,如今她有了把柄,自然不将老夫人的威胁放在眼里,佯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娘,妾身并非不想放她们,妾身只是想问她们一件事。” 老夫人见她这般兴风作浪,气不打一出来,心里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放了这么一个女人进钟家。 “你要问她们什么,还不如直接来问老身。” 见老夫人没好气,大夫人心里也有些忐忑,她清清嗓子,定了定心神,“妾身听下人 乱嚼舌根子,说娘偏心,给了清儿一千两银子,觉得下人也忒没有规矩,竟然敢编排这种事,这不是让娘毁了名声。” 老夫人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这点子事,竟然能这么快就传到这里。 但是她行的正坐的端,就算是她知道又何妨,她用的是自己的银子,给谁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你不用问她们了,并不是下人造谣,银子我给了,你把人赶紧放了。” 闻言,大夫人的底气减了几分,但是她还没达到目的,怎么能轻易放人? 她讨价还价道,“娘,按理来说,同样是钟家的女儿,既然清儿有,灵儿也该有的,这银子既然你已经给了,那妾身就不让灵儿要了,只是这管家的权利,希望娘能够重新还给妾身。” 闻言,老夫人只觉得胸腔里憋了一口气,“钟氏,你这是想和我讨价还价?” 大夫人没说话,心里的底气已经消了大半。 老夫人中气十足,“钟氏,若是你心里不服气,可以让清儿她爹来裁决,我今儿个告诉你,既然我来了,就是要把两个丫头带回去的,这人,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我并不是在给你商 量。” 大夫人一听还要惊动到平南侯,顿时吓得没了底气,只能摆摆手,示意下人把两个丫头带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把人带走。 钟婉灵眸中闪过怒火,“娘,你就这么任由那个老太婆欺负?” “灵儿,别再提了。” 大夫人一脸疲惫,她身上的病本来就没好利索,方才不过是有一口底气撑着,如今这口气没了,再加上当着众人的面,被老夫人下了脸子,她眼下又开始蔫了,赶紧扶着小丫头上了床。 钟婉灵越想心里越窝火,背着钟氏去了书房。 还没进书房,她就哭出来一脸的泪,拿着帕子擦着,楚楚可怜,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你一定要为灵儿主持公道啊。” 平南侯平日里最见不得钟婉灵的眼泪,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将钟婉灵扶起来,“谁又欺负我们家灵儿了?你告诉父亲,父亲一定给你报仇。” 钟婉灵哭哭啼啼地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添油加醋道,“父亲,祖母实在是太偏心了,灵儿倒不是非要那一千两,可是祖母实在是太过分了,就连下人都在说祖母更疼爱姐姐……” 第九十一章 训斥 钟婉灵只顾着低头说,丝毫没有注意到钟父越来越黑的脸。 “是你母亲让你来的?” 平南侯打断她,声音压抑着愤怒。 钟婉灵刚要摇头,转念一想,若说是母亲的吩咐,说不定父亲心里更加愤怒。 还没说话,她便先抽噎一声,“父亲,母亲本想来的,可是母亲现在病在床上,下床都有困难,所以只能让灵儿自己过来找您。” 平南侯面色铁青,“带我去见你母亲。” 钟婉灵满心欢喜,竭力让脸色看起来悲伤一些,“父亲,娘知道您过去,肯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说不定娘的病就能好起来了。” 平日里,平南侯听见这话,肯定会笑出来,今日却面色异常严肃。 钟婉灵心里诧异了一下,随后便只当平南侯是替她们母女打抱不平,才面色严肃,便也没多想, 她满心以为平南侯一定会过去主持公道,进了院子,她便欢欣雀跃到大夫人床前,“娘,父亲来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 听到这话,正在打瞌睡的大夫人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主意大的女儿。 钟婉灵生怕大夫人会露馅,赶紧铺垫好,“娘 ,女儿知道你身子不舒服,坐不起身,父亲肯定不会怪罪你的。” 大夫人心里忐忑不安,以她对平南侯的了解,这种时候,他肯定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是看女儿的反应,倒是让她拿不定主意了,便只好顺着女儿的意思躺着。 平南侯怒气冲冲,“灵儿,你先出去,我同你母亲有几句话讲。” 钟婉灵眨巴眨巴眼睛,“父亲,有什么话是女儿不能听的吗,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亲有什么教诲,女儿在旁边听着更好。” “你既然愿意在旁边听,便好好听着,”平南侯目光冰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后道,“钟氏,虽说灵儿是个孩子,但是你已经不小了,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人家都说家和万事兴,你身为钟家的当家主母,为何非要同母亲过不去,她年纪大了,喜欢哪个孩子,愿意把银子给她,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你觉得你能做的了母亲的主了?还是说,你真的觉得,整个钟家,已经都是你的天下了?” 钟婉灵浑身一激灵,万万没想到,平南侯不是过来给她们撑腰的,而是过来训斥她们娘俩 的。 “你平日里为人做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此事属实过分,母亲讲的对,这个家在不好好管管,你就要上天了。” 平南侯吼完一句,整个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灵儿好好一个孩子,被你带的不分是非,连尊老这种道理都不懂。” 大夫人不敢说话,低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平南侯又数落了一阵,大概是说累了,撂下来一句,“来人,把二小姐带回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还没等钟婉灵开口求情,平南侯便大步流星走了。 钟婉灵一头雾水地看着大夫人,“娘,父亲为何会这么对我们?” 眼见众人上前,要把钟婉灵带过去,大夫人瞪眼怒斥,“好一个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就你勤快。” 众人吓得不敢上前。 “你们先退出去,我同灵儿说两句话,若是老爷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也没个敢站出来反驳的,只能依言退出去。 大夫人见自己余威尚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灵儿,你不该去找你父亲的。”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早知道 就该嘱咐好。 “娘,为何?灵儿不明白。”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平南侯也很讨厌钟毓清,为什么听见祖母给了钟毓清一千两银子,还能真的无动于衷? “侯爷,是个好面子的,”大夫人眉目清冷,早在十六年前,她就已经深知平南侯的性子了。 “不管内里乱成什么样,表面的平和一定不能打破,这就是你父亲的想法。” “娘,女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钟婉灵绞着手里的帕子,面目狰狞,她从来没有被父亲这般对待过,平南侯向来都是对她有求必应的,如今又是因为钟毓清的事情,她更加心里憋屈。 “灵儿,你先不要声张,”大夫人看看外面,提醒钟婉灵一定要小声说话,“眼下,你父亲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娘去给你求个情,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你也就委屈两天。” 钟婉灵仍旧气不过,“这都是钟毓清那个小贱人害的。” “你放心,这两天的委屈,娘一定让那个小贱人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你,娘亲自去别庄找那个小贱人,让她把银子吐出来,不给她一点颜色,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 娘,祖母若是知道了怎么办?”钟婉灵一想到老夫人,眸子里面便带着嫌弃。 “天高皇帝远,你放心,娘自有法子。” 大夫人冷笑一声,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还是自认为有办法的。 看着心爱的女儿被下人带走禁闭,大夫人眼眸闪过一抹阴鸷,方才出了一身汗,她这身上竟然感觉舒服多了。 招来了一个下人,她要先打听打听钟毓清住的别庄到底在哪里。 翌日,她便借口去给钟毓清送东西,快马加鞭来到庄子门口。 “小姐,小姐,”池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夫人来了。” 钟毓清正在跳绳,闻言赶紧扔掉手里的绳子,跑回屋子,迅速往身上套衣裳,里面的中衣就套了三件,外面穿了一层薄衫,看起来也十分臃肿。 “小姐,大夫人已经到门口了。” 池生方才在门口放风,看到马车来了,赶紧跑过来给钟毓清通风报信,看到钟毓清正在往身上套衣裳,愣了一下,“小姐,你穿这么多干什么,不热吗?” 废话,她快要热疯了好吗? 她刚刚运动过,本来就出了一身汗,夏日的正午,也是热的吓人。 第九十二章 来访 听见门外马车的声音,她赶紧系好身上的绳子。 刚一出门,就和要进门的大夫人撞了个正着。 大夫人近距离从头到脚将钟毓清扫视一番,见钟毓清从家里出来,不仅没有瘦,反而还胖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得意,整个钟家还是她的灵儿最有潜力。 钟毓清掩着唇咳嗽两声。 大夫人脸色一变,连忙后退几步,同钟毓清拉开距离,生怕钟毓清身上的病传给她。 钟毓清注意到大夫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嘲讽。 大夫人清清嗓子,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提高音量,“清儿,老夫人是不是给了你一千两银子?” 原来是为了这事,她还以为大夫人是发现她瘦身了,过来打探情况的,既然如此,她便放心了。 “对,祖母的确给了我一千两银子。”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让大夫人心里更加得意,认为是钟毓清心里畏惧她。 “清儿啊,你年幼,身上怎么能装那么多银子,还是交给娘来替你保管,等你用到的时候,再来找娘要。” 她说的好听,钟毓清心里明白,这钱只要是进了她的手,就没有再吐出来的可 能。 “我年幼?不适合带钱?” 钟毓清冷笑一声,“大夫人是不是忘了,钟婉灵好像比我还年轻一岁。” 大夫人正要说话,钟毓清抢过来道,“钟婉灵头上带的发钗,价值二百两,大夫人仍然觉得不够趁,还要打一副价值五百两的头面让她带出去充门面。” “她身上哪一件衣裳,不是绫罗绸缎,件件至少一百两,冬日里穿的那一件上面挂满了毛的,好像还是大夫人特意从外族手里高价买来的,单单一件羽衣,就价值千两,还有手腕上的镯子,金镯子,翡翠镯子,若不是价值连城的,钟婉灵根本就不稀罕,更不会去碰一下,就连脚上的一双鞋,也全都是京都里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用手绣出来的……” 闻言,大夫人的脸色有些僵硬,她一直想要给钟婉灵用最好的东西,只有这样,她在京都的贵女圈子里,才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只要是能够钓上一个金龟婿,她做的这一切都有回报了。 “大夫人觉得,我这一千两银子,到底多在哪里,还不够给钟婉灵置办一身行头的吧。” 大夫人一时无言。 钟毓清接着道,“就连钟婉灵 平日里打赏下人的时候,动辄就是一两二两起步,若是身边没有碎银子,索性就直接扔一块五两的过去,这般大手大脚的,大夫人觉得是年幼可以做的?” 大夫人沉默一阵,开口道,“清儿,娘并不是将你的银子占为己有,娘只是觉得眼下你有病在身,不适合带这么多银子,这庄子又偏远,若是有贼人惦记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岂不危险,所以,娘先替你收着,等你身子好了,回了侯府,娘再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大夫人磨破嘴皮子,一脸殷切地看着钟毓清。 “清儿便多谢大夫人的好意。” 闻言,大夫人便觉得没戏了,正在想着到底用个什么法子能够把银子要过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清儿再不将银子拿出来,恐怕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微微一笑,“池生,赶快把银票拿过来。” 池生一脸困惑,慢吞吞地走到柜子旁边,十分不情愿地将银票递到钟毓清手上。 大夫人看到银票,心里便暗暗高兴,不由得挺直了腰。 钟毓清接过来银票,刚刚抬起手,作势要送过来,大夫人正要伸手去接。 突然钟毓清一阵剧烈 的咳嗽,吓得大夫人赶快撤回手。 阳光下,大夫人甚至看到钟毓清咳出来的唾沫星子都洒在了银票上。 她顿时脸色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钟毓清耍着玩了。 钟毓清故意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好意思啊大夫人,清儿不是故意的,方才实在是喉咙发痒,清儿已经拼命想要止住了,可是还是忍不住……” 大夫人脸色更加黑了。 “怎么办,大夫说我这个病传染性比较强,特别是咳嗽的时候,旁边是不能有人的,若是大夫人因为银票染了病可怎么办才好?清儿一定会很内疚的。” 大夫人气急,起身想要教训钟毓清,刚刚走到钟毓清跟前,手还没抬起来,就听见身后一声—— “清儿,你怎的出来吹风了?” 大夫人心里一惊,赶紧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给王爷请安,民妇过来看看清儿身子好的如何了,见清儿受苦,民妇恨不能自己替她得这个病,整日里心急得睡不着。” 钟毓清笑着看大夫人在旁边演戏。 “清儿,你也真是的,王爷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告诉为娘一声,害的为娘差点失礼了,还希望王爷千万不要怪罪。” 大夫人表现得一片真心向玉壶,就差掉出来几滴眼泪了。 裴翎珩并没有接过来大夫人的话茬,而是反问一句,“夫人是怎么知道清儿在这里的?” 大夫人正在心里想着说辞,钟毓清便一脸天真地开口道,“王爷,大夫人是知道祖母给了我一千两银子,怕我弄丢了,特意过来帮我保管的。” 说着,她露出一口白牙,看向大夫人,“我还得好好谢谢大夫人,侯府距离这里,应该也得两个时辰的车程,大夫人不远千里过来,在路上受了这份罪,实在是让人心里过意不去啊。” 大夫人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连忙道,“清儿,为娘明明是想来看看你身子恢复得怎样了,哪里是来问你要钱的,王爷千万不要相信,清儿这这丫头向来喜欢开玩笑。” 说着,她特意给钟毓清使了一个眼色,“清儿,你当着王爷的面,可不能乱说话。” “既然王爷也在这里,未免便不担心了,”大夫人一副疼爱的模样,“清儿,你好生养着身子,为娘改日再来看你。” 还没说完话,大夫人便直接出了门,看着大夫人灰溜溜的身影,钟毓清差点笑出声。 第九十三章 当着面脱衣服 因为没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她还不敢掉以轻心,就算身上的衣服都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也不敢脱下来。 直到看着大夫人离开,她赶紧将身上的衣裳扒下来,因为太着急,忘了门外还有一个男人。 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钟毓清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裴翎珩正在盯着自己的腰部的视线,她老脸腾得一红,赶紧伸手捂住腰,恼羞成怒,大骂一声,“流氓。” 随后便连拖带拽把裴翎珩赶出门。 裴翎珩嘴角带着笑,站在院子里,“清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门外的薛若和池生偷偷看着,捂着嘴吃吃笑。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钟毓清没好气,心里骂道,男人都是大色狼,没有一个好东西,只要是看到女的,眼睛就发直了。 裴翎珩再接再厉,“清儿,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肯定不会再看了……” 钟毓清在房里听到裴翎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气撅撅地拉开门。 裴翎珩见开门,正高兴地打算走进去。 钟毓清从门缝里顺手将梭 子扔出来,还骂了一句,“赶快滚走,我不想在看到你。” 裴翎珩灵活地一闪,往后退了一步,心里道,小野猫发起来脾气还真是会挠人的。 薛若和池生都看呆了,一副小姐长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王爷都敢打的表情,随后便看到裴翎珩笑呵呵的,惊讶地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清儿,我走了,你出来吧,我不打扰你了。” 钟毓清,“赶快滚。” 听到里面霹雳乓啷的动静,暗卫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保护主子,就看到主子一脸高兴地走出来。 他一头雾水,明明主子被扫地出门了,怎么还这么高兴,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 裴翎珩嘴角噙着笑,慢慢地溜达回自己的院子,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画面。 钟毓清坐在房里,捂住一颗乱跳的心脏,脸红了一大片,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一个现代人,竟然被一个古人给撩到了,她不可否认,方才对裴翎珩动心了。 她有些恼怒地拍拍自己的脑袋,“钟毓清,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别忘了王夫人给你说的话,这个家伙就是个危险人物,你别忘了在你之前的那些前辈都 是什么下场,你还敢动心?” 一想到王夫人之前告诉她的,裴翎珩的五个未婚妻都离奇死亡的事情,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对这个男人动心,这是要命的事情啊! 她只有一条命,还得好好孝顺祖母呢,所以,她不能动心。 她小声嘀咕着,“若是只有一个死,那还能姑且解释为意外,可是接二连三的这么多都死了,只能说这个家伙就是个变态杀人魔,表面上看着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背地里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点点头,“钟毓清,这个世上大把的青年才俊,不能眼瞎到选择一个杀人魔啊!” 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和那个男人拉开距离! 终于赶走了大夫人,钟毓清放心开始运动。 先来一点轻松的,慢慢加大难度。 每天都是严格按照之前定的计划起床,然后绕着院子跑一圈,随后便简单吃一顿早饭,早饭还是以青菜为主,从来不吃米饭和面食。 就算每天饿得肚子咕咕叫,她还是咬牙坚持。 吃过早饭,便先走几圈消消食,等着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再跳绳几千次,接着做抬腿曲肘跳。 因为腰上的肥肉太多,她刚开始做的时候,经常肚子顶着大腿,弯不下身子,后来慢慢的肚子上的肉清减了,她也越来越熟练。 中午吃一顿水煮青菜,有时候会吃几个水果,随后便是下午的练习,为了节约时间,她连午觉都省了,每次晚上一上床就能进入梦乡。 薛若和池生在一旁看得心疼,但是一想到钟毓清自己的坚持,也不好上去拖后腿,只能在钟毓清一天运动结束之后,过去给她压压腿,让她好好放松放松。 过了一个多月,她看着铜镜里面身材窈窕的女人,摸摸自己有了尖下巴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她早就看出来,原主虽说是胖了一点,但是骨相和五官生的都还是不错的,减下来肥肉,能明显看出来瓜子脸,还有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看起来和之前胖胖的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薛若和池生也为她感到高兴,“小姐,我都快认不出来这是你了,实在是太美了,你要是走在大街上,绝对让大家的眼神都放在你身上,用小姐的话说,那叫什么来着?” 池生挠挠头,一脸焦急地想着那个词。 “焦点。” 钟 毓清开口提醒她。 池生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像京都第一才女慕语嫣,也比不过小姐的十分之一。” 薛若更是在一旁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钟毓清。 昔日的肥友,如今变成了瘦子,她若是当初坚持下来,恐怕也早就成这样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怪自己。 钟毓清透过铜镜看到身后薛若难过的眼神,略一思忖,心里知晓她这是为何,斟酌着重新开口道,“薛若,你放心,你也肯定可以减下来的,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套更适合你的减肥方法,只要假以时日,你肯定会亮瞎他们的眼。” 薛若闻言,眼圈发红,却别扭着转过头,声音闷闷的,“小姐……” “怎么还哭了?”钟毓清过去抱住薛若,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说到做到。” 薛若摇摇头,哽咽道,“我就是觉得,小姐对我实在是太好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对我这么用心过。” “以后,咱们三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九十四章 内里详情 池生道,“小姐,若是二小姐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怕是会吓一跳。” 钟毓清冷哼一声,“她向来心高气傲的,觉得什么都能压我一头,如今见到我瘦身成功,定会心里不服气的。” 欣赏完自己的盛世美颜,钟毓清甩甩头发,潇洒十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大夫人和钟婉灵见到我的嘴脸了,今日吃过饭好好收拾一番,咱们荣归钟家。” 池生也是斗志满满。 正在吃饭,钟毓清突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到这里来的时候,裴翎珩来蹭饭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笑。 擦擦嘴巴,“我吃饱了,你们先吃,我想起来之前王爷落在这里一件东西,我给他送过去。” “小姐,”池生急忙站起身,不顾嘴里塞得满满的饭,“这种事怎么能劳烦你亲自……” “去”字还没说出口,薛若就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不重不轻,刚刚好能够让池生明白她现在应该干什么。 钟毓清身子一顿,“池生,还是等你用过饭送过去吧。” “小姐,你还是赶快送过去吧,我还刚刚吃了三成饱,还要收拾收拾,咱们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这都 是事,小姐既然无事,走一走也是好的,毕竟和小姐平日里的运动量比起来,这一点路算得了什么。” 钟毓清一脸狐疑地看过去,池生和薛若两个人只顾着低头扒饭,头也不抬。 她出了门,不过短短的路途,她却恨不能拉到千里之长,又恨不得一步就跨过去。 在自家院门口踌躇了一阵,她暗恨自己没出息,加快了脚步,却看到隔壁门上已经挂上了锁。 人去楼空! 她跺跺脚,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钟毓清啊钟毓清,你真是多此一举,人家想走,根本就不会通知你,亏得你还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厚着脸皮来看人家。” 生气是假的,失落才是真的。 她垂头丧气地准备打道回府,突然和迎面走过来的暗卫撞个正着。 钟毓清认出来这就是当日听到自己计划暗卫,若不是有他助纣为虐,裴翎珩怎么可能有知道她在哪里。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扯出来这么一桩风流债? 暗卫见了钟毓清,不知怎的转身就想要逃跑。 “你给我站住!”钟毓清厉声喝住,几步转到暗卫面前,撸起来袖子,“你跑什么,我还没找你算 账呢。” 暗卫看着钟毓清的举动,一头黑线。 本来她生的五大三粗的,当众撸袖子也没人说什么,偏偏她现在瘦下来了,再做出来这种狂放的动作,便让人觉得甚是不雅。 见暗卫不说话,而且表情带有几分挑衅的意思,钟毓清心里的火瞬间蹭蹭蹭往上窜,反正这里也没人,她直接一脚踹外暗卫身上,一套自创拳法,毫无章法,完全就是泼妇的形象。 暗卫只能往后退,虽然钟毓清那几下子在他眼里看来,不过就是小猫挠痒痒,但是知道钟毓清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他也不敢对她动手。 钟毓清见他往后退,自己费了半天劲,还没沾到他身上,更加不满,双手叉腰呈茶壶状,“你过来,站着别动。” 不动就要挨打,暗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不迭地将裴翎珩供出来,“钟小姐,您先手下留情,小的有事要禀报,和王爷有关系的,希望能够将功赎罪。” 钟毓清停下来,正好也能喘口气,斜睨了一眼暗卫,“你最好老实交代,我若是听了满意,你便逃过一劫,若是我听了不满意,加倍惩罚。” 暗卫苦着一张脸,这俩 主子以后碰在一起,可正是苦了他们这些属下了,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这么两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奇葩,这日子苦啊! “赶快说,我耐心有限。” 钟毓清见暗卫迟迟没开口,便扬起来手,作势要打。 “小的马上就说,小姐身子娇贵,小的皮糙肉厚的,别弄疼了小姐的手。” 听着暗卫油腔滑舌的,钟毓清又想到了不告而别的某人,瞬间冷了脸,“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拖延时间,我也不用再给你什么机会了……” 暗卫赶紧抬手护着头,“小姐,王爷为何会搬过来,你还不知道吧。” “你继续说。”钟毓清看看自己的手,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暗卫点点头,继续道,“其实,王爷不知道内里的情况,真的以为小姐得了重病,怕是被人下了毒,一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过来,看到您活蹦乱跳的才终于放了心。” “王爷那日刚刚处理完朝中之事,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听到消息,小人拦都拦不住。” 闻言,钟毓清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揪着,有点闷闷的。 想起来自己之前因为想要保命,还要 同裴翎珩保持距离,如今看来,倒是真有些昧着良心了。 她有些沉重地低着头,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暗卫趁着钟毓清不注意,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钟毓清看着暗卫像被鬼追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紧关着的大门,这才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钟毓清一脸沉重,池生刚要上去问问,薛若一把扯住她,冲着她摇摇头。 池生一头雾水,小声道,“薛姐姐,你没看到咱们小姐被人欺负了吗?” “池生,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不管谁欺负我家主子都不行,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行!”池生显然没抓住重点,还以为薛若都意思是惹不起,一副拼命也要为钟毓清撑腰的意思。 薛若怕闹出来动静太大,急忙把池生拉出来,“池生,你还小,不太懂这些男女之事,虽说有烦恼,这也是甜蜜的负担,你让小姐自己冷静一下,小姐不是一个没主意的。” 池生似懂非懂,挠挠头,“怎么男女之间,还有这么多的事?” 几个人收拾好行李,便准备上路。 第九十五章 回府 一路上,钟毓清都没精打采的,好像没了魂一般,池生牢记薛若的嘱咐,强迫自己按耐住心里的好奇。 钟毓清撑着头,连外面的风景也没有心思去看。 郎有情,妾有意,而且双方父母又不反对,按理来说,这算是天底下一大幸事。 可是,她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在她的人生规划里面,从来就没有男人的地方,她只想着替原主报完仇,带着祖母好好地生活,吃香喝辣,无忧无虑。 若是嫁给裴翎珩,他身为万众瞩目的摄政王,今后身边肯定几房小妾是少不了的,身为一个从一夫一妻制的现代过来的人,她是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的男人还要睡在别的女人怀里的。 马车徐徐停在侯府门口,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门,池生皱着眉头,嘀咕着,“知道小姐今日回府,她们也没来迎接,真是欺人太甚。” 钟毓清甩甩头,暂时不去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她要把重心放在打怪兽这件事上来。 她皱了一下眉头,倒也没有太在意。 下了马车,看到老夫人扶着拐杖,正在朝着门口张望,看到她来了,便由一副期待的表情转化为 欣喜。 钟毓清眼眶有些湿润,跑过去扑到老夫人的怀里,还把头在老夫人怀里拱了几下,发髻都散乱了。 “祖母,清儿回来了,清儿不孝,让祖母挂念了。” 老夫人双手抓住钟毓清的胳膊,好好地端详了一番,不敢置信,“这真的是我的清儿吗,我的清儿已经瘦成这样了。” 钟毓清拼命点头,“祖母,我就是清儿,我减肥成功了,祖母高兴吗?” 老夫人闻言,眼泪好像断了线,扑簌簌地落下来,“真好,真好……” “能减肥成功,清儿肯定受了不少苦,”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擦眼泪,“我的清儿真美,和你娘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感谢观音菩萨,感谢大罗神仙,感谢太白金星,能让我的清儿减肥成功。” 老夫人面上遮不住的笑,拉着钟毓清的手进了屋。 “别庄这么远,你肯定舟车劳顿,快坐在祖母身边,让祖母再好好看看。” 钟毓清依言坐下来,笑道,“祖母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掉眼泪了?” “祖母就是心里高兴,”老夫人抬手将钟毓清鬓边的碎发往后塞到耳后,“我的清儿长成一个大姑娘 了,以后若是哪家小子娶过去,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大福。” “祖母就爱开玩笑。”钟毓清娇嗔一笑。 另一边,听到钟毓清回来了,大夫人生怕自己再传染了重病,便拖着没过去。 但是又怕老夫人日后找她麻烦,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焦躁不安地道,“这个小贱人,直接病死算了,还回来做甚?” 旁边的大丫鬟也跟着附和,“就只怕身上还没好,大夫故意说是好了也不一定,大夫上次不是都说了,这个病虽然不致死,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了的。” 大夫人眼珠子一转,“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那你便替我去送个珠钗,好好瞧一瞧,那个小贱人的病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大丫鬟心里一惊,不情愿地接过来,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三挪。 大夫人有些不耐烦,“你这是死了半截了,走的那么慢,让你去就赶快去,别惹得我心烦。” 大丫鬟这才加快了脚步, 大夫人坐在房里,安安稳稳地等消息,一来,送了珠钗首饰,老夫人日后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不会怪她没有迎接,若是真的提起来,她只消说 是临时有事,糊弄过去就算了,反正礼已经全了。 再来,也正好能够打听一下,钟毓清到底好没好。 大丫鬟听见祖孙二人说笑的声音,犹豫着不敢靠近。 池生看到她的身影,便叫住她,“你来干什么?” 平日里大夫人作威作福,这个大丫鬟可没有少做那种狐假虎威的事,池生平日里就深受其害,不过以前她还会担心给钟毓清添麻烦,都是忍受着,如今再见到她,池生可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钟毓清曾经说过的,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退一步别人得寸进尺,她觉得很有道理。 听见这话,大丫鬟便皱着眉头,“池生,几日不见,你这是翅膀长硬了,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是不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用鞭子抽打你的了?” “以前是我让着你,现在,我可不会再因为你蠢就让着你了,”池生不甘示弱,“眼下老夫人和小姐都在屋里,你若是想做什么就尽管做,我倒要看看我家主子会不会饶了你。” “就凭你家主子?” 大丫鬟鼻孔朝天,一副不屑的表情冷哼一声,“只会哭哭啼啼罢了。” 到底是在老夫人的院 子里,大丫鬟还是知道轻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小,池生没听见,便提高音量,“明人不说暗话,你刚才嘟囔的什么,有本事就大声说出来。” 听见池生的声音,钟毓清在屋里喊了一声,“池生,是不是有人来了?” 按理来说,大夫人那样精明的人,就算是自己不过来,肯定也得全了礼数,让别人说不出个不是。 今日坐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着人影,她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小姐,有人来了。” 池生看着大丫鬟挑挑眉。 大丫鬟瞪了她一眼,心里道,你家主子总归是活不长了,等那以后,你也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肉罢了,秋后的蚂蚱,我看你还能蹦哒几天。 午时的太阳正盛,钟毓清在屋里道,“祖母,外面太晒,我去看看,你先在屋里好生歇着。” 虽说这两日日头比较盛,别院里因为有一几棵大树,把整个院子遮的严严实实,透不过来一丝阳光,在运动的时候,不光凉快,而且还不用担心防晒的问题,钟毓清的皮肤也白嫩了不少,好像能掐出来水。 钟毓清走到门口,看着几步之远的大丫鬟。 第九十六章 坐不住了 大丫鬟看到钟毓清的第一眼,便瞪大了眼睛,手上一松,托盘里的东西落在地砖上,珠钗顿时碎成了两段,清脆的声音,振动着大丫鬟的耳膜。 “小……小姐?”大丫鬟还没回过来神,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她比较脸盲,看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应该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钟毓清冷着一张脸,她了没忘了当初大夫人是怎么使唤身边都一个个狗腿子来陷害自己的,若是说大夫人是主谋,有七成的罪,她身边这些帮凶也有三成的罪,凡是欺负过原主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奴婢名字叫彩月。” 彩月不敢抬头看钟毓清的脸,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而且钟毓清的美,是自带一种攻击性,有气场的美,彩月就被压的抬不起头。 “你方才摔了什么东西?” 钟毓清看着地上碎成两截的珠钗,那种样式,就算是送给她十个,她一个都不会带。 “是……大夫人想要送给小姐的珠钗。” 彩月低头回。 “哦?”钟毓清挑挑眉,“池生,下人摔碎了东西,按照府上的规矩,应该怎 么惩处?” 池生仰着脖子,看着在下面畏畏缩缩的彩月,心里拍掌叫好,“回小姐,应该打耳光二十。” 府上根本就没有这规矩。 彩月快要气晕了。 “本小姐也不是那种心狠的人,不过既然府上有这样的规矩,我也只能照着做了,”钟毓清淡淡开口,“你自打十下便好,但是我要听到声音,若是没听到声音,便重新再打。” 彩月身子发抖。 “你还等什么,难不成是不把本小姐的话放在眼里吗?”钟毓清沉声,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带着一股不容抵抗的力量。 彩月赶紧抬手在脸上打了一巴掌。 “我没听见声音,你是没吃饭吗?”钟毓清略抬了抬眼皮,“再重新打,若自己舍不得下手,我就只能找人替你打了。” 钟毓清看看院子门口站着的两个护院,五大三粗的汉子,稍微用点力,都够彩月喝一壶的。 彩月感受到钟毓清的目光,用力打了一巴掌,脸颊瞬间出现了五个红肿的手指印子。 “继续。” 钟毓清目光冰冷,这只是个开始,只要是伤害过原主的人,她都要一一清算。 十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彩月脸上已经红成 一片,看这样子就能想到明天一定会肿成馒头。 打完之后,彩月不敢离开,在下面跪着等钟毓清的吩咐,面上带着浓浓的仇恨。 “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滚?” 彩月闻言,屁滚尿流地跑了。 池生满脸担忧,“小姐,你说彩月会不会向大夫人告状?” “方才打她难道不是有理有据?” 钟毓清反问。 池生点头,很快便上道,“自然,彩月做错了事,就该罚。” “咱们行的正坐的端,就是大夫人来了,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回了房,老夫人也是一脸忧心忡忡,“清儿啊,你方才让那个丫头见了你的样子了?” “见了,祖母。” 钟毓清一脸无所畏惧,大.大方方的。 “祖母就是心里担心,钟氏再找你麻烦。” 老夫人皱着眉头。 “祖母,你尽管放心,清儿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实,我就等着她狗急跳墙找上门呢,不然,我还抓不住她的错处。” 老夫人闻言,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彩月回了院子,就跑到大夫人跟前哭诉,“大夫人……” 大夫人下了一跳,“你这脸上 是怎么弄的?” “是大小姐打的,”彩月眼神里带着恨意,“大小姐回来了,而且和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现在的大小姐比二小姐看起来还要瘦,已经成瓜子脸了,一副狐媚的样子,一看就会勾男人。” “大夫人,奴婢倒不是觉得自己委屈,就是觉得大小姐当众打我,这不是在给您脸子看吗?奴婢以为,若是任由大小姐这样下去,咱们都要被大小姐拿捏在手掌心了。” 大夫人咬碎一口银牙,她方才就想到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管彩月做了什么,都是她的丫头,只能由着她来管,钟毓清这般越俎代庖,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看来,她是想要向她宣战了! “走,我去会会这个大小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决定还是自己亲眼看看钟毓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等她来到松鹤堂,却扑了个空,里面只有老夫人,并没有钟毓清的影子。 “娘,听闻清儿来了,妾身也好些日子没见过清儿了,心里甚是挂念,方才听底下的丫头说,清儿在娘这里,妾身不敢耽搁,赶紧过来了,不知清儿眼下又去了哪里?” 她一番话,说的是 滴水不漏,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她对钟毓清有多么上心呢。 “她回房了。” 老夫人淡淡开口。 “那妾身便不打扰娘了,娘好生歇着,妾身去见见清儿。” 说着,大夫人转身就要走。 “站住。” 老夫人厉声喝住大夫人。 大夫人身影一顿,面上已经带了一丝怒火,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带着得体的笑,“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好生在你院子里歇着,清儿才刚刚回来,别庄距离这里也有不少的距离,她舟车劳顿,不宜操劳,所以我方才让她回去歇着了,有什么事,还是等着明日再说吧,先让她好好歇着。” 因为前段日子的教训,钟婉灵如今还在关禁闭,大夫人就是心里有气也不敢顶撞老夫人,只能忍气吞声,“是妾身疏忽了,多亏了娘提醒,既然如此,妾身便等着明日再去看望清儿。” 从老夫人那里离开,刚刚回到院里,大夫人便愤愤地将桌上的茶具都掀了。 底下的人吓得不敢吱声,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次日一早,钟毓清本来打算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前些日子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天还没亮,她就醒过来了。 第九十七章 亮瞎众人的眼 她盛装打扮后,便去给祖母请安。 松鹤堂里,大夫人带着刚刚解除禁闭的钟婉灵,还有一干姬妾,早早便到了。 钟毓清望着房中争相斗妍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扬,抬脚迈进去。 “清儿给祖母请安。” 众人闻声纷纷回过头看,便觉得眼前一花,面前出现了一个仙女般的人物,衣衫胜雪,衬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通身带着淡淡光华般让人挪不开眼,瞬间让满室胭脂俗粉失去了颜色。 “大夫人,众位姨娘,早上好。” 钟毓清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特别对着钟婉灵笑了笑。 众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议论道,“这竟然是大小姐?” “大小姐之前长得那么肥,而且还那么丑,眼前这个美人怎么可能是大小姐?” 钟婉灵更是不敢相信,指着钟毓清尖叫道,“你不是钟毓清,你是假的,你到底是谁?” 钟毓清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我就是钟毓清啊,婉灵妹妹这是不认得我了,真是让人伤心啊。” 钟婉灵气的要吐血,她怎么能容忍一向丑的要命的钟毓清眼下比她要漂亮,以前,都是她当红花,让钟毓清来衬托她的 ,现在,她倒成了那一片绿叶。 “不可能,钟毓清是不可能瘦下来的。” 钟婉灵仍旧气不过。 众位姬妾也围过来,道,“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瘦下来的,把秘诀也告诉我们?” 无论长的胖还是瘦,女人永远没有对自己的身材满意的。 “前些日子,因为重病,我没怎么有胃口,所以便少吃了些,可能老天开眼,没有让我死,还让我瘦下来了。” 众人一脸羡慕。 钟婉灵却是不相信的眼神,“你别再骗人了,你根本就不是钟毓清,钟毓清是不可能瘦下来的。” “哦?”钟毓清尾音上挑,好整以暇地看着钟婉灵,“我为何会瘦不下来?是婉灵妹妹看不下去我比你好看,所以不敢相信吧。” 这话深深刺痛了钟婉灵,她瞪着眼睛,“你当然瘦不下去,因为你的胖根本就不普通的长胖,而是……” 钟毓清眯着眼睛,正等着她说下去。 “灵儿!” 大夫人陡然提高音量,打断钟婉灵。 钟婉灵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说漏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灵儿,清儿变瘦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大 夫人走过去,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捏捏钟婉灵的手,提醒她注意分寸。 钟婉灵后退两步,闭上嘴,不作声了。 眼看着钟家的后院成功被她掀起来一阵风浪,钟毓清十分满意,眼下这么多人,也没办法和祖母说说心里话,她便告辞走出去。 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出来是谁。 “站住。” 钟毓清接着往前走,当没听见。 笑话!让她站住就站住,当她好欺负啊?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钟婉灵一个箭步上前,冲在钟毓清前面,拦住钟毓清的去路。 看到钟婉灵嫉妒的眼睛发红的模样,钟毓清心里觉得好笑。 “钟毓清,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瘦下来了,我也不可能让步的,我告诉你,王爷迟早是我的,我不会妥协的。” “你就算再怎么减肥,也不会改变你以前肥猪的形象,整个京都都见过你的样子,王爷怎么可能会娶你过门?” 钟毓清勾起嘴角,嘲讽道,“钟婉灵,王爷知道你这副面孔吗?” 钟婉灵浑身一僵,正想要反驳,钟毓清便抢先道,“整个京都的人知不知 道你温婉的面具下,竟然是这样一副丑恶的嘴脸呢?” “你方才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裴翎珩都不会喜欢上我,这你可说错了,我告诉你,钟婉灵,你别以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是眼瞎的,王爷就喜欢我这种人呢,以前我胖的时候,王爷就心里十分在意我,你知道吗,我去别庄的时候,王爷就住在我隔壁呢,眼下我瘦下来了,王爷还不得爱惨了我?” “其实,我心里是不太喜欢王爷的,说实话,我本来是想要退婚的,但是听说你喜欢王爷,我就觉得,好像这门婚事也挺好的,至少能够让你得不到。” 钟毓清看着钟婉灵越来越黑的脸,更加得意,“我很期待看到,我和王爷的婚宴上,你会有什么表情呢。” 钟婉灵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往前走了两步,“钟毓清,王爷喜欢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吗,你说我若是把你的这张小脸打伤了,王爷还会不会再喜欢你呢?” 钟毓清后退两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面上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不要啊,婉灵妹妹,不要打我……” 钟婉灵愣了一下,还没等她明白过来,便听见身后 一声怒吼,“钟婉灵,你现在在做什么,还不赶快住手!” 钟婉灵恨恨地看了眼钟毓清,解释道,“父亲,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平南侯摆摆手,“钟婉灵,你现在越来越让我失望了,看来前两日关禁闭还是没让你长记性,如今竟然要对姐姐动手了。” 钟毓清心里冷哼一声,他这位父亲当的是有都不合格,连二女儿欺负大女儿都不知道,在原主的记忆中,不知道被钟婉灵欺负过多少次了。 而每一次欺负完原主,钟婉灵都会在自己身上划两下,作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去找平南侯告状。 平南侯一开始还不相信,久而久之,便真的信了钟婉灵的鬼话。 现在,她就要让钟婉灵尝一尝,被人反咬一口,倒打一耙的滋味如何。 “我没有,是她先……” 钟婉灵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平南侯便不耐烦道,“你还解释,我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以前是为父太相信你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你们家小姐拉回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钟婉灵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被两个小丫头带回去。 第九十八章 失望 “清儿给父亲请安。” 钟毓清微微弯腰,施了一礼。 平南侯面色满意地看着钟毓清,他就是听闻钟毓清的变化很大,特意赶回来瞧瞧,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方才的场景。 “起来吧,好孩子。” 平南侯难得眼神中带了一丝慈爱。 “多谢父亲,”钟毓清心里一片冰冷,这种父爱,已经来的太迟了,而且,这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明明就是平南侯觉得自己能够为他谋取到利益了,才会换了一副嘴脸。 果然,平南侯下一句便是,“看到你瘦下来,为父心里便放心了,你这样才不算辱没门楣,钟家的孩子,不会有一个差的。”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替原主感到心寒,摊上这样的父亲,只能说三生不幸。 “女儿能够瘦下来,其实倒多亏了给女儿下毒的人,正是因为中了毒,女儿茶饭不思,才能瘦下来。” 钟毓清边说,便抬眼暗地里打量着平南侯的反应。 想起来前些日子在侍妾那里听闻大夫人给钟毓清下药,平南侯面色有些不自然。 钟毓清接着道,“不知是谁要害清儿,只听到府上人人都说是大夫人,但是清儿 心里以为,大夫人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父亲可知道真相?” 她眼镜一眨不眨地盯着平南侯的脸,想要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良心。 平南侯面色尴尬,为了维护面子,他摇摇头,“不知,府上的人多嘴多舌,你别想太多。” 钟毓清点头应了,心里已经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失去了最后一点希冀。 假意应付了几句,钟毓清便借口回了院子。 薛若一脸担忧,扶着门框,望夫石一般看着远处,看到钟毓清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钟毓清摇摇头,“你放心,她们这些虾米,本小姐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群待在后宅里闲得找事的女人,不值一提,走走走,本小姐现在带你们出去搞事业。” 薛若和池生一脸兴奋,“小姐,今日就能招人了吗?” 钟毓清摇摇头,“先去看看商铺怎么样了。” 她这两日委托裴翎珩给她找了一间商铺,减肥馆,和别的商铺不一样,不需要特别繁华的地界,只要是好找就行,正好酒楼旁边有一个空院子,她便租下来,只等着木匠做好了牌匾,往上面一挂,便可以营 业。 几个人将马车停下来,下来一看,见里面落了几层灰,还有几张破桌子,破板凳。 几个人齐动手,把里间清理打扫干净了,钟毓清留了几把还能用的凳子,剩下的全都扔了。 减肥馆用的东西少,所以成本也比较低,只要有几个绳子,就能开起来。 打点好一切,池生站在门口,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酒楼,道,“小姐,你打算怎么招揽客人?” 钟毓清陷入沉思,她这两日也在纠结这个问题,活招牌已经有了,关键在于找一个机会,能把这张活招牌亮出去。 她相信,只要是看到她瘦了,肯定京都里那些夫人小姐都会纷纷报名。 但是,这张活招牌必须打对了地方,不能去菜市场,就算菜市场有肥硕的大娘,她们这绝对不会为了美花银子。 对于他们来说,有这个银子,还不如让她们割两斤猪肉打.打牙祭。 受众肯定是有钱又闲的小姐们,这些小姐们平日里最喜欢附庸风雅,所以,若是想见到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参加诗会。 “池生,最近有没有什么诗会?” 池生不明所以,像钟毓清这种从来不参加诗会,肚子里 没有一点墨水的人,怎么会突然对诗会感兴趣了? 不过,她想起来方才确实有人送请帖,但是照着往年的惯例,小姐是看都不会看的,所以她便自作主张收起来了。 想着,她往怀里一掏,拿出来一张请帖,递给钟毓清。 “小姐,这是诗会的请帖,您看一下。” 幸亏原主还认得两个字,要不然像这种外语似的符号,钟毓清肯定是读不懂上面的写的什么的。 池生也不认得字只是送请帖的人来的时候告诉她是诗会的请帖,不然她都不知道是干啥的。 “小姐,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诗会,应该京都所有的贵女都会去,若是赢了,可以进宫去翰林院参观。”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贵女心里真的想去看看翰林院的不多,多数是想去翰林院相如意郎君的。 不过,管她们去干什么,她对于奖品毫无兴趣,她只对银子有兴趣,所以,她一定要去诗会。 听说钟毓清去参加诗会,池生一脸震惊,生怕钟毓清去了以后被众位贵女侮辱,劝道,“小姐,这种诗会不过就是一些酸秀才作诗的,没什么 意思,你想去玩,咱们去茶楼听个评书也是好的,没必要去跟着她们凑热闹。” 钟毓清笑笑,“池生,你放心,你们家小姐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池生见钟毓清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地要去,自知拦不住,只能在心里祈祷,让钟毓清那一天不要输得太难看了。 此时,钟婉灵的院子里—— “灵儿,你别太伤心了,那个小贱人蹦哒不了两天。” 钟婉灵一脸不信,“娘,这话你都说过好多遍了,可是你看那个小贱人不是还是过的好好的吗,而且她此番减肥成功回来,连父亲都对她青眼相加,娘,我怎么感觉,自从上一回闹鬼神没有陷害成功,咱们便一直被那个小贱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直在走下坡路,这么下去,咱们娘俩迟早要被赶出侯府。” “瞎说什么呢!” 大夫人瞪了钟婉灵一眼,“你父亲只不过是看到你动手,才说了你两句,又没有什么实质性惩罚,所以,在你父亲心里,你肯定比那个小贱人重要得多。”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也想着,自从钟毓清死里逃生,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九十九章 非王爷不嫁 钟婉灵继续抽抽搭搭,“她现在变得这么好看,王爷肯定会更喜欢她的,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就算没有王爷,天底下的男人还不好找,我女儿长的这么好,又有才华,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大夫人在一边安慰钟婉灵。 钟婉灵闻言,更加难过,“娘,可是女儿只想着嫁给王爷,女儿这辈子除了王爷,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好好,那就嫁给王爷。” 正说着话,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此人长相十分普通,好像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而且此人走路十分轻,没有一点声音,好像猫一样。 “大夫人。” 他附在大夫人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给了他几块碎银子,“辛苦你了,继续盯着,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向我汇报。” 那人得了银子,高兴地点点头,便悄悄的退出去了。 “娘,那人说什么了?” 钟婉灵一件好奇。 “那个小贱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接了诗会的请帖。” 大夫人面上带着讥讽。 钟婉灵勾勾唇角,“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她不过认得两个字 ,还想去参加诗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夫人本来就觉得钟毓清变得不一样了,便道,“灵儿,你也去。” 钟婉灵犹犹豫豫的,“娘,那一日京都所有的贵女都在,若是我丢丑了……” “灵儿,你再差还能比那个小贱人差,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正好杀一杀那个小贱人的锐气。” 闻言,钟婉灵便点头应了。 诗会当天,钟毓清一出场,便满场骚动起来了。 “你们快看,那个是哪家的小姐,生的和天仙下凡似的,咱们京都有这样的人吗?” 领一个答,“可能是来京都走亲戚的吧,京都里哪里有这样的美人,若是她生在京都,这第一才女和慕容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另一个摇头,“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好像见过似的。” “她容貌如此出众,若是见过一次,我肯定记得,我敢打包票,这位一定不是京都人士。” “你看她身上的穿戴,还有头上的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样的人,才适合和我们做朋友。” 几个人笑着走到钟毓清跟前,“我看这位小姐面生,不知可否透露贵姓?” 池生在一旁目瞪口呆,以往主 子胖的时候,他们可不是现在这副面孔。 有几个自视甚高的贵公子也走过去,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将钟毓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若是知道了是哪家的小姐,去提个亲也行啊! “各位姐妹,可能是我近日不经常出门,所以姐妹们便把我给忘了,”钟毓清掩唇一笑,风华绝代。 有眼尖的急忙开口,“我想起来了,这位就是钟毓清,以前那个肥婆。” “怎么可能?”众人一副不信的神情,“钟毓清生的膀大腰圆的,能同眼前的小姐相提并论?” “你们仔细看看,这位小姐的眼睛,鼻子,嘴巴,现在只不过是瘦下来了。” 众人仔细打量,发现确实相似,但是又不敢确定。 “的确,我就是钟毓清。” 钟毓清大.大方方承认,“只不过是瘦了点。” 瘦了点? 这哪里是瘦了点,这分明是瘦了一半。 “钟小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里面有生的稍微胖一些的贵女,一看到之前长的比自己胖的钟毓清都瘦下来了,便觉得自己也能瘦下来,而且,说不定瘦下来之后比钟毓清还要好看。 方才几个打着求亲主意的公子哥听到是钟毓清 ,赶紧摸着鼻子悻悻地走了,摄政王妃未婚妻,谁敢造次? 剩下几个也想要减肥的公子哥留下来,也跟着问,“钟小姐,把你的秘方给大家都传授一下,大家也都想瘦成你这样。” “若是只说秘方,效果肯定不好,我新开了一家减肥铺子,就在城南酒楼的旁边,各位若是有需要,尽管去里面找我,保证让诸位想瘦几斤瘦几斤,想瘦哪里瘦哪里。” 众人一听,更加激动了,有一个长的圆滚滚的贵公子急忙道,“钟小姐,什么时候开业啊,我一定第一个去报名。” 能不能减肥成功倒是其次,关键是能够天天看到天仙,这才是最主要的。 钟毓清笑笑,“后日,到时候还请张公子去捧个人场,凡是前十名报名的,都会便宜一半。” “诸位姐妹,不管你想不想减肥,后日都可以去小店捧捧场,凡是到场的姐妹,一律送减肥茶一罐。” 见钟毓清众星拱月一般被众人团团围住,白,慕容嫣和钟婉灵两个人脸色黑成了锅底。 “慕姐姐,平日里那些人都是围着你转的。” 钟婉灵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能够嘲讽慕容嫣的机会。 自小她就被慕 容嫣压过一头,心里恼怒却无可奈何,今年看着慕容嫣也被冷落了,她自然心里舒服不少。 慕容嫣脸色越发难看,面上佯装不在意,“天气燥热,围着又不透风,还不如这样让我轻快轻快。” 钟婉灵转转眼珠子,趁机道,“慕小姐不仅才华横溢,还人美心善,若是婉灵有慕小姐这样的姐姐便好了。” 白梦秋听到钟婉灵话里有话,赶紧道,“难不成钟大小家对婉灵妹妹不好?” 钟婉灵闻言,用手猛地抓了一把大腿,大腿吃痛便红了眼眶,她拿着帕子赶紧擦擦眼睛,“没有,姐姐对婉灵很好。” 这一番景象,看在白梦秋慕二人的眼中,便是钟婉灵受了欺负但是不敢说。 “婉灵妹妹,你有什么心结,尽管同我们开口,咱们几个是姐妹,而且,我最是看不惯欺软怕硬的,若是她真的欺负你,你便同我们说,我们今天一定让她好看。” 白梦秋握住钟婉灵的手,说得一脸恳切。 慕容嫣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慕容嫣有第一才女的称号,今日的诗会上一定会出尽风头,而她白梦秋,不过是手下败将,也敢大言不惭! 第一百章 第一才女 她慕容嫣要狠狠地把她们都踩在脚底下,告诉她们,到底谁才是整个京都的第一才女。 钟毓清,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她只要敢接下来挑战,她慕容嫣就会让她看清楚,谁才是这里最瞩目的焦点。 钟毓清,她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就算是眼下风光一阵,也终究只是一个空有一副臭皮囊,胸无点墨的草包! 白梦秋看着慕容嫣像一个骄傲的孔雀般高高仰着头,心里虽然不服气,面上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慕容嫣已经蝉联了好几届诗会的桂冠,这个才女,并非徒有虚名,她确实有资格睥睨天下。 虽说如此,白梦秋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前一阵子,她在家里恶补了家中的诗经,悄悄地做了很多诗,就是为的能够在诗会上崭露头角,一举夺魁,让她慕容嫣好好看看,她白梦秋也不是能被她一直踩在脚底下的。 钟婉灵嗅到空中浓浓的火药味,心里一阵兴奋,钟毓清,你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其实,也不能全怪姐姐的,毕竟我是庶女,本就是不能和姐姐平起平坐的,就是平日里为姐姐做些什么,也都是应该的。” 见钟婉灵抽抽搭搭的 ,让二人更是心痒难耐,本来就看不惯钟毓清出风头,听到钟毓清的不堪,正中下怀,便催着钟婉灵继续讲下去。 “姐姐也对我很好的,平日里用不完的东西,都会送给我用,也会帮我管教下人……” 这些都是真事,所以钟婉灵也不用挖空心思去编造,她不过是把关系颠倒过来而已。 白梦秋一拍桌子,“钟婉灵,你别在被她骗了,就算是庶女又如何,你们都是小姐,又不是她的仆人,她用过的东西给你,你还要当个恩典?” “这个钟家大小姐,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能做出来这种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一个心地恶毒的女人!” 慕容嫣也面上泛着怒气。 “白姐姐,慕姐姐,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姐姐这是我说的,”钟婉灵一副害怕的模样,“若是姐姐知道我来慕姐姐和白姐姐这里告状,回到家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钟婉灵又擦擦眼角的泪水,让二人心里怒火噌噌往上窜。 “你只管在旁边看着,钟毓清平日里欺负你的,今日我们会帮你都找回来。” 听着钟声敲响,知道比赛已经开始了,白 梦秋直接站起身,“钟毓清,敢不敢同我来比一比?” 钟毓清方才已经从众人的口中知道了比赛的规则,挑战方下战书给被挑战方,挑战方为擂主,由被挑战方出题。 一方输了,则胜利的一方留下来继续做擂主,台下的人均可上来挑战,如此车轮战,直到最后再也没有挑战者,则台上之人获胜。 慕容嫣没有开口,她还不知道钟毓清的深浅,便先由白梦秋上台出战。 钟毓清无所畏惧,她再怎么不济,也是读过唐诗三百首的,再加上那些宋词,足够应付眼前这些人了。 见钟毓清迟迟没有做声,白梦秋以为钟毓清是害怕了,心里更加得意,一副非要让钟毓清好看的模样,“钟大小姐,你不会是认怂了吧?” 钟毓清本来就是想来宣传一下自己的瘦身馆的,并无意同她们争斗,但是白梦秋一副好斗的公鸡模样,若是她不接,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还真是不好收场啊! 她叹了一口气,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她想安安稳稳的,可是偏偏有些人不想啊!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新店开业,就是话题度越高越好,若是能够借着白梦 秋的名气,打出来名声,将瘦身馆的名声打出去,倒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既然如此,那便请白小姐多多赐教了。”她谦逊一笑。 在白梦秋眼里,那就是她怂了。 旁边的池生翻着白眼,她家小姐真是什么都敢答应,这白梦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堪称京都第二才女,看这样子,小姐一会肯定要败下阵来。 她在旁边耳语道,“小姐,若是你一会输了,你就装作晕倒,我在后面接着你。” “池生,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输呢?” 钟毓清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她还赢不了一个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白梦秋扔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生怕钟毓清半路反悔跑路了,“钟大小姐,若是一会儿你输了,可不要晕过去。” 池生跺跺脚,她说过这话,若是一会小姐再晕倒,岂不是坐实了装晕的罪名。 “小姐,你不知道,这个白梦秋可是京都的才女,慕容嫣第一,她第二,不太好赢的。” 若是比猜拳,她家小姐兴许还能更胜一筹,但是舞文弄墨 这种东西,她家小姐就没有感兴趣过。 闻言,钟毓清挑挑眉,“今年恐怕要变了,她可能第三了。” 池生一头雾水,还没问出来为什么,就看到钟毓清已经坐到了白梦秋的对面。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会得捂住脸跑,不能让别人认出来。 白梦秋身后的小跟班见钟毓清落座,不由地奚落,“钟大小姐,你可能不太清楚诗会的规矩,落地开花,只要是落座,除非认输,是不能再走的。” 钟毓清没有回话,冷静地看向对面的白梦秋。 除了白梦秋的小跟班,剩下的贵女和公子哥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两个人闹得越厉害,他们就会越兴奋,人性本就如此。 “你们说,谁会赢?” “这还用说,肯定是白家的姑娘。” “我押白家姑娘。” “我跟。” “我也跟。” …… 一阵吵闹声,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赌场,不过在众人眼中,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 楼上的钱宝儿被吵得头痛,她正在包厢里享受着美食,听着楼下闹哄哄的声音,气得将筷子摔在桌子上,看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她却失去了继续享受的兴趣。 第一百零一章 太狂妄了 在她的眼里,天底下,维美食和美食不可辜负,她立志要尝遍天底下所有的美食。 而且,她还有一个习惯,只要是她在品尝美食的时候,是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 叫来侍女,钱宝儿皱着眉头,满脸怒气,“底下怎么这么吵?” 侍女将方才钟毓清同白梦秋两人对战的始末讲了一番,听闻钟毓清从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瘦成了一百斤,而且还应下了京都第二才女的战书,钱宝儿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几步来到酒楼二楼,这里是一个绝佳的观景点,除了人比较多。 钱宝儿靠着挤的功夫,成功入围。 白梦秋也是一脸不屑,“钟大小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这明显是激将法。 钟毓清弯弯嘴角,“开始吧,我等了一上午了,肚子已经有点饿了。” 见她还有兴致提到吃,白梦秋心里冲上来一阵怒火,她强自镇定,“既然如此,钟大小姐便出题吧。” 钟毓清掀掀眼皮,“还是挑个人出吧,这样更公平一些。” 本来出题的人就是有优势的,因为可以挑自己最擅长的题目,没想到钟毓清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白梦秋愣了一下,“你确定让底下的人出题?” 钟毓清点点头,觉得白梦秋甚是磨叽。 底下的人群沸腾了,“这个钟家的大小姐也太狂妄了,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她应该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出题,这个傻子,亏得我方才还在她身上押了一两银子。” 说话那人捶胸顿足,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场的有没有想要为我们出题?” 钟毓清冲着底下沸腾的人群叫了一声,便冲上来一个年轻人,“我来。” 那人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前面有两棵桃树,如今虽说桃花快要败了,你们就以桃花为题,作诗一首。” 桃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题目,恰恰也是因为简单,是很多人写过的题目,所以若是想要拔尖,不落俗套也是不容易的。 众人便都拍掌叫好。 限定在一柱香内,每人写出来一首诗,随后自己读出来,由在场的裁判以及众位围观者打分,打分公平公正。 钟毓清略一思忖,刚要动笔,想起来自己的笔迹恐怕和原主不大一样,防止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钟毓清便往后退了一步,对着 在场的众人道,“诸位姐妹,因为之前得病,小女的手腕一直没有力气,握不住笔,有没有好心的姐妹愿意上来帮我写下来的?” 白梦秋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钟毓清,这么短的时间,她才刚刚得出来一句,她不相信,钟毓清就已经全都有了? “钟大小姐,这作诗可不是儿戏,若是拿了前人的诗充数,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多谢白小姐提醒,白小姐放心,这确实是小女的不才之作。” 钟毓清厚颜无耻,就算是她用了古人的又如何,反正现在那个古人还没出生呢,这样算起来,根本就不能算是盗用。 底下的人一阵唏嘘,“连白小姐还没作出来呢,这钟大小姐就已经作出来了,是不是也太快了,她的脑袋长的和常人一样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希望了,她连字都找别人代写,一看就是胸无点墨,还指望她能做成诗,简直是痴人说梦。” 钟毓清好像没听到底下的声音,小声在写字的人耳边,一句一句地背了一遍李白的山中问答,那人本来姿态散漫的,等写到最后,便肃然起敬,目光崇拜地看了 一眼钟毓清。 钟毓清本来心里还没底,但是李白素来有诗仙的名头,想来应该是没错的,看到那人的眼神,她便觉得妥了。 写完以后,钟毓清便托着脸,静静地等着白梦秋。 白梦秋本来信心满满,但是被人紧紧盯着作诗,她浑身觉得不自在。 她之前准备的题目都是比较难的,没想到竟然出了一个她从来没准备过的题目,估计只有在她小时候作过关于桃花的诗。 一声钟响,白梦秋刚刚放下笔,她清晰地感觉到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是纸上这首诗,她已经非常满意了,她觉得,就算是她之前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的诗,恐怕还没有这首临场发挥写的好。 她抬着下巴,眼神挑衅地看向钟毓清。 裁判收上来两人的诗,征求了众人的意见,便先读了钟毓清的诗。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本来是带着玩笑的口吻去读的,读到最后,裁判直接愣住了,恨不能当场拜师。 白梦秋也愣住了,她已经没脸再让裁判读自己的诗了。 见到众人的反应,钟毓清在心里给诗仙竖 了一个大拇指,李白,就是永远的神。 白梦秋直接叫停了,汗涔涔地道,“裁判,我认输,不用读了。” 她抢过来自己的那张纸,紧紧咬住下唇,眼眶里泛着泪光,匆匆跑下擂台。 在经过钟毓清身边的时候,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了一眼钟毓清,恨不能将钟毓清的肉剜下来。 钟婉灵见状,阴阳怪气地道,“姐姐以前不来参加诗会,应该是故意让着我们的吧?灵儿竟然不知道,姐姐原来是养精速锐,厚积薄发,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看来同王爷定亲,让姐姐不仅瘦下来了,也可以出口成章了,是我们小瞧了姐姐,早知道,就不该上去和姐姐比试的,反正不管姐姐的诗如何,有王爷在,肯定不会让姐姐输了的。” 方才几个愁眉苦脸的人,眼下见钟毓清赢了,喜不自胜,将怀里的银子收进袋子里,乐的合不拢嘴。 “你们看,我就说钟家大小姐肯定能赢,你们还不相信,若是听了我的。一开始就钟大小姐,你们如今肯定赢得盆满钵满。” 众人本来输了银子就不高兴,听见他这话,更加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第一百零二章 大红大紫 钟婉灵见钟毓清没有反应,还不死心,继续道,“方才上台给你写字的那个,你敢说不是你雇来的,就凭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能写出来字就不错了,还能写出来诗,真是笑话!说不定裁判也是被收买了的吧,所以连白姐姐的诗读都没读。” “不过,还是姐姐的面子大,连下面的观众都能买姐姐的账。” 钟婉灵的话,明里暗里都在嘲讽钟毓清仗着有裴翎珩在背后撑腰,欺负白梦秋。 钟毓清被钟婉灵的话逗笑了,“比赛比得就是一个公平公正,若是输不起,就不要来参加,方才上来写字的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你说裁判被收买了,有什么证据吗?方才裁判不是不想读白小姐的诗,而是白小姐自己不让读,将诗拿走了,底下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妹妹是不是有点欲加之罪的意思。” 一番言论,让楼上钱宝儿的眼睛一亮,忍不住高看钟毓清几分。 “若是你觉得我方才赢是因为有内幕,大可以你自己上来挑战,你来出题,我们不用写下来,就记在心里,等时间到了,我们自己将诗念出来就行了。” 闻言 ,钟婉灵自然不甘示弱,不然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成了笑话。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上台的,我一定要拆穿你这副虚假的面孔。” 钟婉灵气势汹汹,一上台便道,“我们便以夏日天空为题,一人做一首。” 钟毓清自然点头,好在她以前就比较喜欢古诗,每次见到古诗,都会背下来,记在心里,而且她的记忆力还是非常好的那种,特别是对于古诗,只要是能够背下来,基本上是不会忘记的。 以前她身边都人都问她,为什么非要背这么多古诗,她也弄不清楚原因,如今她知道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穿越之后,能够在诗会上压白莲花一头。 一柱香的时间到,钟婉灵抢先把她的诗念出来,众人一阵喝彩,掌声响彻云霄。 方才拿首诗是她几天之前,特意花了重金请一位老学究做的,她就不相信,钟毓清还能做出来更好的。 钟毓清淡淡开口,将她想起来的诗背出来。 凡是能够流传三千年的诗词,肯定是有它流传的道理的。 众人听了她的诗,更加卖力得鼓掌。 最后,一致推选出钟毓清的诗更胜一筹,钟毓清连赢 两场,众人更是不敢再上台挑战。 钟婉灵身子僵硬,眼眶发红,慢慢挪下台。 在众人眼里看来,楚楚可怜。 按照往常,早就有男人过来安慰她,扶着她了,但是今日,众人都沉浸在钟毓清的才华中,完全没有人顾及到她。 钟婉灵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下了台便走向慕容嫣,眼泪欲掉不掉,让人看得心生怜惜。 “慕姐姐,眼下我和白姐姐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有你才能杀杀她的锐气了,”钟婉灵用了激将法,“慕姐姐才是整个京都的第一才女,她钟毓清算是什么,也敢在慕姐姐面前班门弄斧,慕姐姐就上去同她过过招,让她好好认清自己。” 慕容嫣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鼓动的人,她早就看出来,就连她也不会是钟毓清的对手,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上去同钟毓清对战。 而钟婉灵,不过是一个小虾米,还用不着费心思同她解释什么。 所以,她直接无视了钟婉灵的请求,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钟婉灵虽不情愿,但是也不敢上前去拦住慕容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嫣走出人潮,上了马车离开。 看着台上的钟毓清一枝独秀,出尽风头,她咬碎一口银牙,暗暗攥紧拳头。 钟毓清在台上被晾了半天,便问裁判,“请问,现在我可以回家了吗?我看都没人上来了。” 裁判表情复杂地看了她几眼,最后起身,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还有没有想要上来挑战的?” 底下鸦雀无声。 裁判摇头叹息,“那现在我宣布,钟毓清获得今年诗会第一名,现在请我们的张大人为钟毓清颁发奖品。” 张大人是代表翰林院出来的镇场子的,闻言清清嗓子,步履稳健地走过去,将一只青花瓷瓶,还有一块进翰林院的令牌递给钟毓清。 看着黄灿灿,沉甸甸的令牌,钟毓清竭力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眼睛里闪着光,若是真的金子,这么重可值不少钱啊! 正沉浸在金子带来的幸福中无法自拔,她完全没听见让旁边的张大人说了些什么,便看到台下的热点一哄而上,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钟大小姐,麻烦给我签个名,就写在我的帕子上。” “你滚开,明明是我先来的,钟大小姐,先给我签名,签在我的背上,这件衣服我要永远挂 在房里,每次看到签名,就像是见到了钟大小姐,激励我多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钟毓清差点没站稳,她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被人潮挤出去的池生。 池生还在竭力地想要往里面走,奈何众人的力量太大,她只能被越推越远。 钟毓清看着送到自己脸上的笔,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眼看着那人就要将笔戳进了钟毓清的眼睛,赶紧接过来,刷刷刷几下,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反正字体凌乱,也不会让人怀疑。 她只知道现代有狂热的追星,没想到古代也有! 幸好古代没有照相机,不然恐怕还得让她去合个影。 “钟大小姐,我找来了画师,能不能让他把你画下来,我要挂在书房里,以你为榜样,好好读书。” 钟毓清面部僵硬地看了那人一眼,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开个玩笑,哈哈,”那人赶紧摆摆手让画师撤了。 看着人潮终于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些明星的痛苦了,她现在手腕隐隐作痛。 池生一脸兴奋,崇拜地看着钟毓清,“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连白小姐都不是你的对手!” 第一百零三章 庆功宴 钟毓清摸摸鼻子,她总不能直接告诉池生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方才她说的那些诗,全部都是她窃取了别人的智慧吧。 “池生,”她一脸严肃,“你还记得当时我落水吗?” 池生点点头,“当时小姐眼看着都没有气了,池生吓死了,还以为……” 说到这里,池生便咬住嘴,不再往下说了。 “还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不是?”钟毓清接过来池生的话茬,接着说,“其实,我当时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了,不停地往上升,遇到了一个白胡子的神仙,就是他指点我减肥,还让我莫名其妙得了许多诗文。” 闻言,池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真是多亏了老神仙,能让小姐现在变得这么招人喜欢。” 钟毓清得了第一名的消息就像一阵风,吹遍了整个京都,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钟毓清现在的变化,有许多家里不缺银子的,都想要把女儿送到钟毓清的减肥馆去历练一番。 听到消息,摄政王府像过年一般喜气洋洋。 裴翎珩摩挲着下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作诗,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已经是第五十次了,暗卫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盯着主子已经翘上天的嘴角,腹诽道,“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至于念叨这么多遍吗?您好歹收敛一点,让我们这些没婆娘的男人可怎么过?” “你说,我应该送她点什么好?” 暗卫…… 王爷求求你做个人吧! “要不就送文房四宝?” 刚一出口,裴翎珩便自己否定了,“不行不行,她肯定不喜欢,我还从来没见她动过笔,看过书,若是买了这些,恐怕只有落灰的份。” 暗卫:送银子吧,小姐最喜欢银子了。 只不过这话他又不能直接说出口。 裴翎珩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暗卫只觉得自己头晕晕乎乎的,目光随着裴翎珩移动。 “有了,”裴翎珩站定,眼神发亮,“我把自己送过去。” 暗卫…… 把自己送过去,这是要把自己扒干净了,送上床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画面,竟然没听到裴翎珩在叫他。 “你想什么呢?” 暗卫赶紧跪下,“属下该死,属下不小心走神了。” 难得裴翎珩今日心情好,也懒得和他计较,冲他招招手,交代了几句。 暗卫目瞪口呆,僵硬地点点头。 “好了,快去办吧, 一定要在天黑之前送到。” 暗卫听命,一溜烟出去了。 此时,平南侯府的厨房正在匆忙地张罗着晚宴。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突然这么热闹?” 池生本想来厨房找点东西吃,没想到里面人匆匆忙忙的,她差点绊倒了一个手里端着食盒的人。 厨房里的人以前对钟毓清从里就没有过好脸色,池生也没少看她们的脸色,就连平日里不是饭点,来拿几块茶点,都要被她们冷嘲热讽。 眼下不同了,钟毓清成了未来的摄政王妃,平南侯都青眼相加,她们也是见风使舵的主,风往哪吹就往哪里倒,见到池生,也是和和气气的。 “池生姑娘,需要什么直接说一声,让底下的人来了就行了,这种地方,哪是您这种身份的人待的,别弄脏了您身上的衣裳。” 池生有点受不了她们的热情,分不清楚她们到底是嘲讽还是真心话。 “不用,反正也不算远,”池生摆摆手,“你们忙什么呢,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钟毓清住的院子就是钟婉灵和大夫人挑剩下的,和厨房挨得比较近,以前冬日里刮风的时候,经常能闻到厨房的烟气,池生刚开始还打抱不 平,一个嫡小姐,竟然住在这种院子。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而且距离厨房近的好处就是,平日里想吃点什么也比较方便。 “池生姑娘这是装糊涂?”管事的擦擦手,从柜子顶上端下来一盘子看着样式就很好吃的糕点,“这个是大夫人的,姑娘端过去吃,就当是厨房孝敬大小姐的。” 她们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太过了,只希望钟毓清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前尘往事,但是这话她们又没脸直接说出口,便只能用这种法子来弥补。 池生是真的糊涂。 不过,看着厨房里的人一脸殷勤,她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当着拿着糕点,逃也似的回了院子。 钟毓清正在换衣裳,见到池生跑着进来,忙探头问,“怎么了这是?” “小姐,”池生将怀里的糕点放在钟毓清面前,“这是厨房孝敬的,让我拿过来给你尝尝。” 这样式,她们这里可从来没见过。 钟毓清心里自然明白厨房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向来是恩怨分明的,厨房里的那些,不过是被人唆使,她不会去找她们麻烦,她要找,就找背后的黑手。 “先放着吧,父亲今日安排了晚宴,咱们现 在要过去了。” 池生刚想提方才看到厨房匆匆忙忙的,不知在做什么,听见这话,便明白了。 “小姐,为何突然开晚宴?”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父亲知道我今日在诗会上夺魁,心里高兴。” 她其实懒得过去,都是逢场作戏,平南侯拿女儿当成梯子来使,还要假惺惺的一副慈父模样,她想想就恶心。 不过,一想到能够看到大夫人和钟婉灵窝心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值得。 池生连忙道,“池生帮小姐梳头,不知小姐想要梳个什么发髻?” 池生虽说没有什么长处,但是手比较灵巧,尤其在梳头上面,钟毓清只能看到她的手上下翻飞,不一会就能把这一头难缠的青丝收拾地干干净净。 “你看着梳吧。” 池生略一思忖,“那就帮小姐把头发梳成蝴蝶髻,正好搭配小姐身上的衣裳。” 夜间还是比较凉的,晚宴又设在院子里面,正好能够赏月,所以钟毓清便换上了一身粉嫩的长裙,比白日的那条白裙子厚一些。 发髻梳好,钟毓清看着铜镜里面的脸,不由得赞叹,到底是古代的空气好,就算是没化妆,这皮肤也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第一百零四章 榜样 钟婉灵听闻平南侯要办庆功宴,心头骤然升起一股怒火,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个小贱人,还真是出尽了风头,不过是仗着有王爷在背后撑腰,若是没有王爷,她连个下人都不如。” 下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旁边的贴身丫头连忙劝道,“小姐,您别生气了,小心被人听到了。” “让她们去说,看我不撕了她们的嘴。” 她面目狰狞,“让我去看她高高在上,没门!” “小姐,”听到钟婉灵拒绝出席,小丫头急忙道,“小姐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不过逢场作戏,小姐去坐坐,便是提前回来也没人能说什么,若是小姐连去都不去,老爷又对小姐有成见了。” 闻言,钟婉灵冷笑一声,“你以为父亲会在意我出不出席吗?他现在只要是能把钟毓清拉拢过去,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而我现在就是没用的。” 眼看着晚宴已经开始了,丫鬟劝不过,只能跑着去找大夫人。 老夫人推辞身子不好,平南侯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左手边坐着大夫人, 右手边便是钟毓清。 大夫人往下,空着一个位置,是给钟婉灵留的,在往下,依次坐着几位姨娘,还有几房小姐少爷。 钟毓清平日里同她们没什么交集,眼下被迫坐在一起用饭,也兴不起来交谈的欲望。 丫鬟在大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钟毓清看到大夫人脸色一僵,随后便恢复自然。 “老爷,灵儿身子有些不舒服,在房里躺着了。” 平南侯也不介意,“既然身子不舒服,便让她好生养着。” 大夫人应了一声,松了一口气。 钟毓清闻言,心里冷笑,这身子不舒服是假,怕心里不舒服才是真的。 “灵儿不来,咱们现在便开始,”平南侯坐直身子,目光在底下人面前扫过去,面上带着笑容,“今日听到清儿在诗会上得了第一,我心里十分欢喜,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来,大家共同举杯,为清儿喝一杯。” 钟毓清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没等她放下酒杯,平南侯就继续道,“清儿文采飞扬,我见了她做的诗,充满了灵气,可谓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思之无穷,若有神助,比起 来当今状元,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闻言,满座皆是一阵干笑。 大夫人连忙道,“老爷,可惜了咱们清儿是女儿身,若是托生成个男人,早就成了状元了。” 平南侯欣慰地看了一眼大夫人,“此话一点都没错。” 钟毓清听了,连忙道,“父亲,大夫人,这话实在是当不起,折煞我了。” 平南侯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面上洋溢着得意的笑,“正是这话,你们这些男儿,更应该以你们的嫡姐为榜样,多向你们长姐讨教,别整日里浑浑噩噩的,连书也不知道看一看。”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你们看看你们长姐,这气质就是同你们不一样,”平南侯不管不顾,只管说好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们书读的多了,自然也能向你们长姐一样,令人刮目相看。” 一番彩虹屁吹下来,众人看钟毓清的眼神都变了。 “姐姐,近日都看些什么书?”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娃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天真的看着钟毓清,“我最近在书上看到,人家都说学富五车,姐姐看过的书应该都不止五车了吧。” “ 我最近在读四书,有些地方我还不是很明白,问过先生,先生也说不清楚,姐姐能不能指点一下?” 像这样的大眼萌妹谁能拒绝呢,可是钟毓清此刻尴尬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根本就没看过什么四书五经,原主脑袋里也只有零星的印象,让她去指导,随时都会露馅。 她正在苦恼应该寻个什么借口逃走,就听见后面一声—— “老爷,大夫人,大小姐,摄政王派人送来了礼,正在门外候着呢。” 小丫头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圆圆的酒窝,钟毓清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是救她于水火的菩萨啊。 闻言,她急忙起身,“父亲,大夫人,那清儿先去看一看王爷送来了什么。” 平南侯虽然还想再说两句,但是听到是摄政王送来的东西,便只能点头,“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桌子旁边拿出来书的小娃娃,皱着一张小脸,看着钟毓清的背影,轻声问身边的娘,“为何大姐姐像逃跑似的?” 她娘回了一句,“因为大姐姐要去见未来的丈夫。” “丈夫,什么是丈夫?” 小女娃声音软萌软萌的。 “嗯……就是女人 未来的依靠,你未来也会有的。” “哦,那我明白了,”小女娃一脸严肃,“就是像大哥哥一样的,现在大哥哥就是我的依靠,那看来,那个丈夫对姐姐很重要,姐姐才会走得这么快。” 好在钟毓清跑得快,没听到小女娃的话,不然恐怕会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呛死。 暗卫领着她来了后院,她便看到院中央放着一个齐人的大木箱子,看这容量,里面应该能放下来一个人。 暗卫神秘兮兮地,“小姐,快打开看看,这可是王爷精心准备的礼,王爷说了,小姐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钟毓清本来心里就有了点猜测,看到暗卫神秘的神情,更加坐实了心里的那个猜想。 她好歹也是琼瑶阿姨的观众,看过情深深雨蒙蒙还有各种琼瑶剧的,里面能够让女主角感动得稀里哗啦,痛哭流涕的,大概率就是男主角把自己打包送过来。 所以,她猜测,箱子里面大概率就是裴翎珩。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挺有情调的,竟然无师自通,还能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来逗她开心。 小样,还给她玩这套,不知道这一套在她那个年代都已经过时了吗? 第一百零五章 漫天烟火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刚上伸出手,又收回来,想了想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裴翎珩。 是应该表现得很惊讶吗?然后再捂着脸痛哭流涕? 还是直接笑着说,我早就猜出来了? 看着钟毓清一脸兴奋的表情,暗卫一头雾水,催促道,“小姐,赶快拆来看看。” 钟毓清后退两步,摇摇头,“不拆。” 她就是让他在里面等着,不然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对他多上心呢。 见钟毓清在一旁偷乐,暗卫更是二丈和尚,一头雾水,“小姐,您不拆开看看?” “不拆。” 钟毓清想要整一下裴翎珩,故意离木箱远了一点,看着木箱吃吃笑,她猜,裴翎珩此刻一定等急了,过一会,她就能看到裴翎珩气急败坏地出来兴师问罪。 眼看着规定的时辰到了,暗卫又问了一次,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后,便走向木箱。 钟毓清看着他走过去,本想过去拦着,又想想他应该也待了很长时间了,便正襟危坐,刻意离得远远的。 暗卫看了钟毓清一眼,掏出来打火石,灯光下,钟毓清能看到暗卫手里闪了一下,她还 没弄清楚他想要干什么,就听见的嘭一声,随后,整个夜幕被照的如同白昼,一颗彩色的烟花升上天空,在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钟毓清尴尬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还以为…… 幸好现在大家都在抬头看烟花,没有人注意到她通红的脸颊。 “喜欢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直接站起身,裴翎珩顺势环住她的细腰,脚尖点地,钟毓清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下一刻,她就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屋顶上。 “这里离得很近,更好看。” 裴翎珩指着天空的烟花,靠在钟毓清的耳边,轻声道。 “一点也不好看,不过就是烟花,又不是没见过。” 她明明喜欢得紧,却口是心非。 裴翎珩笑了笑,“那为何某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脸上还带着笑容?” 被人拆穿,钟毓清收敛了笑容。 “你看,那边还有星星。”裴翎珩指着天空。 钟毓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漫天闪烁,就像在眨着眼睛的星河,夜幕更黑,衬得星星越发得明亮。 她生活的地方,因为工业污染,能看到一颗星 星都不错了,古代这里空气干净,才能看到这么多颗星星。 而且,李白真的没骗人,手可摘星辰,她确实觉得头顶上的星星看起来离得很近。 此时正好有一朵烟花绽放,和星星遥相辉映,美得让人心里一颤。 “哇,太美了吧。” 她还是第一次在屋顶上看星星,看烟花,激动得像个孩子。 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是在屋顶上,便直接想要站起身,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跌下去。 裴翎珩手疾眼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锁在怀里。 钟毓清眨巴眨巴眼睛,烟花绽放的声音提醒她应该推开裴翎珩。 沉默半晌,钟毓清眯着眼睛,看着发亮的星空,道,“裴翎珩,谢谢你。” 裴翎珩闻言,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知道,眼下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了,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循序渐进,他不应该太贪心了。 “你得了第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裴翎珩勾着唇角,“若是你嫁给我,我让你天天都有这样的惊喜。” 他这是和谁学的。 钟毓清没有正面回答,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触碰了一下,有一个人真的 在乎你,把你放在心里,这种感觉,真的让她充满力量。 次日一早,钟毓清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看看自己的床,才松了一口气。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下去,只记得当时困得快要睡着了,接下来的事,她就记不太清了。 她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看了看时辰,并不算晚,赶紧掀开被子起身穿上衣服,在院子里开始运动。 回来以后,因为事情多了,她的运动也没有以前那么疯狂,但是只要有时间,她还是会出来跑一跑。 简单用过早饭,想着也没什么事,便在院子里接着做运动。 池生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小姐,宫里来人,宣小姐进宫,小姐赶快准备准备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皇上还是太后想见她了? 不知道对方突然让自己进宫干什么,她甩甩脑袋,只能见招拆招了。 规规矩矩地穿上宫装,梳好了发髻,这才上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便看乌泱泱一群人冲着她跑过来,她下意识想要躲。 “快看,钟大小姐来了。” “快去找钟大小姐要签名。” 听见她们的声音,钟毓清这才意识到, 自己应该是被她们当成明星了。 她往前迎了两步,毕竟这些跑过来的,未来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顾客,顾客是上帝,还能让到手的银子跑了? “众位姐妹,你们在这里做甚?” 她尽量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目光微闪,她要找出来哪些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钟姐姐,我们听闻你今日要进宫来参观翰林院,便在这里等你,想要一睹姐姐的尊容。” 一听就是一个狂热的小粉丝。 钟毓清面上含着笑,心里吐槽,原来让自己来,是为了参观翰林院的,不就是一帮子书生办公的地方,藏书多得能盖几栋楼,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妹妹言重的,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同诸位姐妹一样,都是一只鼻子两个眼。” 她这句话,引得众人一笑,“钟大小姐不仅有才华,还这么平易近人!” “姐姐,你太谦虚了,你在诗会上让慕容嫣都不敢出来应战,实在是太解恨了,你都不知道,慕容嫣到底有多猖狂,不就是连着两年的第一,现在姐姐拿了第一,狠狠地挫了她的锐气,姐姐现在就是我们的神。” 第一百零六章 有病得治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这些人突然这么热情,让她很是不习惯。 前面几个人抓住一个插话的空档,便马上道,“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幸亏妹妹已经有了婚配,不然,怕是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烂了。” 人群里有几个和慕容嫣交好的,眼神好似淬毒的刀,狠狠地瞪着钟毓清。 钟毓清只当没看到,眼睛一转,有资源不用白不用,送上门来的顾客,自然得敞开门迎进来。 “众位姐妹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我的身材还很臃肿?” 这叫抛砖引玉。 众人不说话了,互视一眼,心虚地点点头,钟毓清当年胖的时候,她们没少嘲讽过,这下钟毓清是要秋后算账了吧。 后面的几个人相视一笑,就等着钟毓清下一句话。 “我也是减肥成功了,才敢出现在诗会上,若是还像以往,我哪里有胆量站在台上。” 她话锋一转,目光看向面前的众人,“各位姐妹,其实呢,大家只要想减肥,都是能做到像我这样的,我刚刚在城南开了一家减肥馆,如今正在招人,若是姐妹们有减肥的打算,都可以去。” 话音未落,就听见后面轻嗤一声,“钟大 小姐,您就不要再打着减肥的幌子坑人了,就你那个破减肥馆,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店面,我就不相信,能出来什么效果,到时候,只怕没减下去,反而会长出来肉吧。” 池生在钟毓清耳边道,“小姐,这位是同慕容嫣交好的,平日里慕容嫣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是因为小姐打败了慕容嫣,她在这里替慕容嫣打抱不平呢。” 钟毓清心里有底,眼前这位,生的也就比前些日子的她稍微瘦一点,日后说不定还需要经常见面。 秉着顾客是上帝,不能同银子过不去的心态,面上扯着得体的笑,“小姐,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的减肥馆没有用,这种没有根据得话,还是少说罢。” 那人见钟毓清没生气,更加蹬鼻子上脸,觉得她好欺负,“若是真的有用,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怎么还这么胖,钟大小姐,别把我们都当傻子,你想来挣钱,好歹也装的像样一点。” 薛若一脸自责,她今日就不应该同钟毓清一起来的。 她刚要来开口解释,钟毓清便护在她前头,抢先开口,“这位姑娘,你是不是经常动怒?还经常觉得口渴,但是越喝水越解不 了渴?” 没等她开口,钟毓清接着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大肠绕上脑子了,还是尽快找个大夫瞧瞧,耽误了就不好了。” 有病得治。 钱宝儿站在旁边,抬起来的腿又放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钟毓清。 方才那个贵女污蔑钟毓清的那一番话,她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刚想要出手相助,便听到钟毓清自己解了围。 她本来还以为,钟毓清就是一个好面子的软柿子呢,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她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钱宝儿这样潇洒的人,要不是听说钟毓清今日会进宫,她早就找个酒楼享受美食去了。 世上那么多美食,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她在有生之年吃完天下美食的计划又要推延了,不过,这一回,她倒是觉得值得。 她双手环抱于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杀人于无形的钟毓清。 那个被骂的贵女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周边人憋笑的脸色便明白,钟毓清方才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气急败坏地冲着旁边的人问,“你笑什么?” 旁边的人见她问,更加止不住笑,“庄小姐还没听明白?” 那贵女摇摇头,“你给 我说清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庄小姐的文化造诣和原主差不多,平日里除了当个绿叶衬托一下慕容嫣,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不过以前,慕容嫣风光的时候,她也能跟着沾沾光,所以,就算众人瞧不起她,也从来不敢当着面这么嘲讽她。 她本来还打算这一次能够跟着慕容嫣进翰林院,择一个如意郎君,不管家境贫寒与否,至少是会识文断字,日后在教养孩子方面还能弥补一下自己的不足。 可惜,她给自己规划地好好的一条路,硬生生被钟毓清给截胡了,所以她心里才这么气不过。 “庄小姐可见过猪大肠?” 那人不好意思直接挑明,便提醒那贵女。 “不过是猪下水,肮脏的很,本小姐这样干净的人,怎么可能见过那种东西。” 贵女甩甩头,努力把自己的高风亮节体现出来。 “那庄小姐可知道,大肠为何肮脏?” 那人见这个庄小姐一副自我感觉良好,完全点不醒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着急。 “是因为里面装着……” 庄小姐尖叫一声,吓得树丫上的鸟儿扑棱扑棱翅膀四散逃了。 她眼睛冒着火,又粗又短的 手指着钟毓清,“好你个钟毓清,你竟然敢说本小姐的脑袋里面装着屎,本小姐看你是活腻歪了。” 她撸起来袖子,大步朝着钟毓清走过来,“本小姐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众人赶紧往旁边躲了躲,看着庄小姐朝着钟毓清扑过去,心里担心庄小姐会不会一屁股把钟毓清坐扁了。 “庄小姐,三思啊!” 众人在身后一边尖叫,一边想劝架。 钟毓清正想着应该怎么应对,忽然面前一黑,等她看清楚,才发现是一堵玄色的人墙挡在自己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裴翎珩厉声喝住庄小姐,“这是在宫里,你也敢动手?” 庄小姐快被吓晕了,后退两步,稳住心神。 “今日我看看哪一个敢动手打她,只要是敢动手,本王定要了她的手。” 因为面前的男人气场太强大,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完全不好吱声。 “你过来。” 裴翎珩朝着庄小姐勾勾手指头。 庄小姐听话地走过去。 “你现在,来给她磕头请罪,若是她原谅,本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裴翎珩声音冰冷。 第一百零七章 下场 庄小姐闻言,身子发抖,脸上挂着泪珠子,“王爷,若是给您磕头,小女心里就认了,给那个女人磕头,不行,她还不够格,我父亲是朝廷的三品官,她的父亲平南侯不过是四品,按理来说,应该她见到我行礼,没有我向她弯腰的道理,还请王爷赎罪,磕头请罪,恕难从命。” 暗处的钱宝儿勾勾嘴角,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还要去惹怒王爷,真是愚蠢至极。 “哦?” 裴翎珩眼眸冷厉,看向那个贵女,“她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不知道这够不够格?” “你对本王的王妃无礼,便是对皇家无礼,按理来说,按律当斩,以示效尤,本王大发慈悲,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还不知道珍惜,看来,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庄小姐感觉自己头顶好像不是一束目光,而是一块重达千斤的石头,她的汗水都快湿透了,噗通一声跪下来。 她面上带着不甘心,眼神满含着怒意,一字一句,“钟大小姐,小女方才无礼了,请钟大小姐原谅。” 像这种被逼无奈的不走心的道歉,钟毓清当然不会接受,“若不是王爷在 这里,你想必根本就不愿意道歉,所以,你的道歉,本小姐不接受。”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知道纠缠下去,裴翎珩说不定会动手杀了面前的这个庄小姐。 想了想,便仰头看着裴翎珩,“皇宫我也不熟,怕会走错了路,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带着我逛一逛,好不容易进来一趟,不能浪费了机会。” 以前去参观故宫,还需要买票呢,如今不需要买票就能进,而且还是原汁原味的,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等以后回去,她也好去给人家吹一吹,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裴翎珩明白她的心思,便一脸宠溺地道,“听你的,你想去我便带你去。” 他给了暗卫一个眼神,便带着钟毓清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了。 那贵女感觉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方才她明显能感觉到,裴翎珩周身的杀气。 万一他再半路上折回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真是见鬼,看她那个骚样,把王爷给迷的,还敢骂本小姐,若是没有王爷撑腰,看本小姐不把你打 的脸上开花。有朝一日,本小姐不让你知道厉害,本小姐就不姓庄……” 宫外的小巷子里,她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旁边的小丫头不做声,在一旁扶着她。 “杏花,你死啦,本小姐说话,你怎么不回话?” 她正要借机把气都撒到旁边的小丫头身上,突然感觉头顶阴天了。 还没等她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后,一把冰凉的刀子便搁在她的脖子上,没有丝毫的迟疑,手起刀落,血溅起来,泼在旁边的墙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旁边的小丫头杏花紧紧捂住嘴巴,只能看到一身黑衣从容地跃起,飞上屋顶,消失了。 此时,御花园里,见四下无人,钟毓清回头看了一眼裴翎珩,忍不住吐槽,“原来你是属哆啦A梦的。” 哆啦A梦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每次只要主人大熊被人欺负了,哆啦A梦都会想法设法地为大熊报仇。 而她上一次是被大夫人欺负,还有这一次差点被那个庄小姐打,裴翎珩都是突然跳出来为她撑腰。 “哆啦A梦?” 裴翎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一脸疑惑地看着钟毓清,“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解释了你也听不懂,”钟毓清在心里嘟哝一句,敷衍道,“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种,明白了吧。” 裴翎珩看出来她在敷衍,便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钟毓清没留意,差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你敷衍我。” 裴翎珩皱着鼻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解释给我听,不然我就亲你了。” 钟毓清愣了一下,这样让人羞耻的话,这个男人是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裴翎珩深深地看着她,俊脸凑到她的面前,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钟毓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她脸上发烫,身子好像被人施了法术定住一般,竟然忘了躲开,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裴翎珩。 她可爱的样子在裴翎珩眼睛里慢慢放大,他心里不停地纠结。 一来,他们还没成婚,他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让她生气。 二来,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呆呆的样子有多诱人,他自认为自控力比较好,但是在她身边,他很难控制自己。 两个人的唇越来越近…… “阳春三月,确实是一 个适合谈情说爱的时节。” 钱宝儿的声音骤然响起,钟毓清脸瞬间红了,急忙推开裴翎珩,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到裴翎珩欲求不满的脸色,钱宝儿满面春风,“不好意思,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二位的好事。” 话虽如此,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裴翎珩脸色黑成了锅底,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他早就动手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下一次恐怕更难了,真是欲哭无泪。 钟毓清脸色恢复如常,留意到裴翎珩虽然不满,但是没有吭声,心里有不小的惊讶,随后便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女人,难不成这人是裴翎珩之前的相好? 钱宝儿看到她疑惑的目光,连忙道,“忘了介绍,我姓钱,名宝儿,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同你认识认识。” “不知道摄政王可否将你的心上人借我用用?” 她笑眯眯地看着裴翎珩,让钟毓清想到了狐狸。 看到裴翎珩被人这么盯着,她话语如此轻浮,难得裴翎珩竟然没有生气,这就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钟毓清眯着眼睛,心里有些不舒服,看向钱宝儿,“小姐以前见过我?” 第一百零八章 合作 “有幸见过一面,第一次是在诗会上,小姐大放光彩,一举夺魁,方才在人群里,又见到了,听到小姐出言怒怼那个胖丫头,我更是对小姐刮目相看。” 钱宝儿目光灼灼,走近钟毓清,“小姐也是性情中人,我自认和小姐很投缘,便也不绕弯子了,我是想来和小姐谈一谈合作的事。” 钟毓清面色平静,“什么合作。” “方才我听到了,小姐想要开一家减肥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古至今,我还从没听过有人开过减肥馆,便也想借着小姐的东风,当当第二人,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裴翎珩悄声道,“这个钱宝儿,她家世不俗,连皇上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家世不俗,钟毓清心里略一思忖,这倒是一个好队友,一来,有一个这样的镇店之宝在,以后肯定没人敢来砸场子,二来,凭着钱宝儿的人脉,就算是为了给她面子,多少也会来些人。 “钱宝儿小姐,这件事能不能容我回去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你答案。” 毕竟多一个人出力也要多一个人分钱,她得精打细算,看看哪一条路更划算。 三个人又随意走了 走,一路上,也许是碍着钱宝儿在,钟毓清和裴翎珩的话都很少,钱宝儿也不是一个话多的,气氛一度有些沉闷。 “你们二人继续逛吧,我先告辞了。” 钟毓清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停住脚步。 裴翎珩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点头,目送着钟毓清离开。 顺着裴翎珩的目光,钱宝儿看着钟毓清的背影消失在角门外,笑道,“王爷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没人能看到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没有回话。 “怎么?心虚了?”钱宝儿一副狡黠的模样,凑过去道,“王爷向来是不近女色的,就算是前面五个未婚妻死了都没见王爷难过,怎么刚刚同钟大小姐分开,你却这么落寞了?” 还没等裴翎珩开口,“不会吧,王爷这颗铁石心肠真的动情了?” “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论家世,这位钟大小姐可是连你前面几个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论才华,她实际上怎么样,你想来心里也清楚,论容貌,嗯,也说得过去,但是王爷应该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才是。” 钱宝儿偷偷瞄着裴翎珩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裴翎珩沉下来脸,“你不要多管闲事,关于 她,你以后不要多嘴。” 说完这话,裴翎珩便甩袖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着裴翎珩的背影,钱宝儿啧啧两声,目光深邃,以往,可不见他有过情绪,这一次,不过就是稍微分析了一下,她还没怎么说呢,裴翎珩就给她甩脸子了,看来,还真是动了真心呢。 钱宝儿是个商人,她才不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只要有银子赚就行。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毕竟只见过钟毓清两面,不过,就凭着裴翎珩对钟毓清的感情,这笔生意一定是稳赚不赔的。 另一边,钟毓清下了马车。 她以往在别庄上,就算是跑一整天都不会感觉到累,现在不过就是逛了逛翰林院,却感觉整个身子都很沉重,她每走一步,都是在拖着身上的皮囊。 之前累,不过是身上累,现在是心累。 知道钟父肯定等着她去请安,一回府,她便直接去了钟父的书房,没想到竟然看到钟婉灵也在,她微微一惊,随后便收敛了思绪。 以往,只要是钟婉灵陪在钟父身边,二人总是能够谈论几句,如今书房里却不寻常的沉闷,钟毓清只想着速战速决。 “女儿给父亲请安。” 她恭敬地行 了一礼,自认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没听到上面的回音,她以为钟父是忘了,便自作主张直起身子。 “父亲,女儿身子有些乏了,想回去早些歇着,恕女儿不能陪着父亲了,先行一步,改日再来拜见父亲。”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忽然听到身后钟父一声怒喝,“站住。” “父亲还有何事要吩咐?” 她转过身,语气中听不出来半分的不悦。 “你方才入宫,可见过庄小姐?” 平南侯皱着眉头,眉宇间带着阴沉。 “见过,”钟毓清如实回答。 “你同她讲了些什么,都如实说一遍。” 钟父声音更加低沉,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钟毓清一字一句,将两个的冲突都讲了一遍,在说到让庄小姐下跪磕头请罪,庄小姐不肯的时候,一旁等候已久的钟婉灵便趁机插话,“父亲,你看,女儿说的没错,一定是因为庄小姐不肯磕头请罪,让姐姐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所以姐姐便狠心杀了庄小姐。” 钟毓清一脸震惊,急忙询问,“庄小姐死了?” “姐姐,你还真是会演戏,明明就是你做的,还非要做出来这样的样子,是要骗谁呢?” 钟婉灵 冷嘲热讽,“父亲,姐姐如今最有嫌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官府的人上门来抓人,为了钟家的颜面,我们应该把姐姐,哦,不对,应该把钟毓清送进官府,到底真相如何,官府一定会查清楚。” 钟婉灵一脸期待地看着钟父,等着钟父点头,以她的经验看来,钟父十有八。九会同意,毕竟不过是一个女儿,哪里能比得上整个钟家的荣华富贵重要。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钟婉灵得意地看着钟毓清,一脸挑衅。 钟毓清不理睬她的挑衅,目光直直地看着钟父,她想要知道,钟父到底会做什么决定。 钟父同钟毓清眼神在空中交汇,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钟毓清知道,他正在心里衡量着利弊。 钟婉灵在一旁等急了,催促道,“父亲,您说话啊,若是咱们现在不大义灭亲,等外界知道了,咱们钟家的脸面就扫地了……” 钟父脸色阴沉,瞪了一眼钟婉灵,直接打断她的话,“闭嘴,你一口一个钟毓清,哪里把你的姐姐放在眼里了?” “清儿是钟府的嫡女,你是庶出,见到姐姐,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如此污蔑你姐姐,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一百零九章 看清身份 钟婉灵面色闪过一抹惊讶,正要开口辩解,钟父便用话堵住她,“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钟家的颜面,若真是想要为了钟家的颜面,日后就老老实实地看清自己的身份,对你的嫡姐尊重一些,别整日里想着在背后搞小动作。” 钟婉灵垂眸,眼圈泛红,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以前,父亲可不是这么对自己的。 不管自己说什么,父亲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怎么今日,他句句都在维护钟毓清那个小贱人。 钟毓清心里冷笑,对于钟父,她看得一清二楚,在这个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她若是现在没有未来摄政王妃的身份,没有在诗会上夺得头筹,被皇帝特赐进宫游览翰林院,又如何能让他向着自己说话。 只有资本,才能让人尊重。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 日后,她一定要好好经营减肥馆才是。 从书房里出来,她便打定主意,同钱宝儿联手,独木难成林,有了她的助力,减肥馆一定能火起来。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直接去找了钱宝儿,两人一拍即合,分工合作。 钱宝儿,未来摄政王妃,还 有她自己这块活招牌,不过短短几日,减肥馆便成了整个京都炙手可热的明星店铺。 “别挤,别挤,每个人都有机会,快去后面排好队,不然不让进。” 池生叉着腰,冲着后面的长龙吼了一声,那些人只能乖乖去排队。 裴翎珩奉皇上之命调查贵女离奇死亡的案件,正好经过减肥馆,看到门前的长龙,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我家夫人还是一个会赚钱的金娃娃。” 旁边的暗卫垂着头,恨不能捂住耳朵。 “哎呀,看来以后本王还得靠王妃来养活。” 暗卫,您说的好意思吗,单单是您名下的资产,就富可敌国。 “要是我说,还是找一个能挣钱的媳妇,这软饭吃着才香啊。” 暗卫心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知道您家夫人厉害,但是咱能不能不要天天挂在嘴边,让我们这些在寒风中孤枕难眠的人,有没有活路了? “好了,启程。” 裴翎珩满意地点点头,春风满面地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的街上,钟婉灵挽着大夫人的手臂,母女俩是来定衣裳的,没想到正好看到减肥馆门口长长的队伍。 “娘,听说一个月是五十 两,一年是四百两,你看看这么多人,这得有多少两银子啊!” 钟婉灵在一旁羡慕道。 “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还真的能把减肥馆开起来。” 看到钟毓清赚的盆满钵满,大夫人眼睛发红,恨不能冲上去把那些银票都抢过来揣在自己怀里。 钟婉灵接着道,“娘,我方才看中的那个镯子能不能买下来?” 眼下整个京都,不管肥瘦,都掀起来一股爱美的热潮,让这些首饰也跟着抬高了价格。 大夫人皱着眉头,“灵儿,不是娘不想给你买,实在是娘现在一两银子都难挣,以前娘管着整个钟家,还能吃吃回扣,如今娘的管家大权没了一半,这银子也减了一半,方才订衣裳就花完了,哪里还有银子买镯子。” 钟婉灵闷闷不乐地回到府,便看到府门前好几辆马车,正在往里面运东西,一箱一箱的,她连忙走过去,拉住其中一个人,“喂,你们运什么的?” 那人正忙着干活,突然被拦住,没好气地道,“这些都是大小家的珠宝,托我们运到她院子里的。” 钟婉灵想起来方才自己想要买个镯子都费劲,可 眼下这好几箱珠宝,不知道够买多少个那种镯子,她简直嫉妒到发狂。 她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正要将那箱子掀了。 一旁的大夫人连忙拉住她,“灵儿,别胡闹,跟娘过来。” 钟婉灵憋着一口气,也回过神来,眼下钟毓清的势头正盛,钟父又十分器重,若是方才她真的掀了,怕是又会引来祸害。 她心里憋屈地跟在大夫人身后回了房,一甩衣袖,把桌子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大夫人吓了一跳,赶紧让下人收拾干净。 “灵儿,你别闹了。” 钟婉灵将头埋进大夫人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道,“娘,我们现在紧衣缩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钟毓清那个小贱人倒是风光的好,娘,我心里好生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两人之前用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如今自然不好过。 大夫人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娘知道,眼下她身后有你父亲撑腰,你不能触了你父亲的霉头,万事都要忍着。” “娘,你一直叫我忍着,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钟婉灵尖叫着,“她如今风光无限,和王爷的婚事肯定是板上 钉钉了,我还怎么嫁给王爷?当时就应该趁着她生病,将她弄死,如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大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灵儿,慎言。” 她看看窗外,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眼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钟婉灵看向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娘,还有什么好法子,你尽管说,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只要是能让那个小贱人栽跟头。” “都是你方才提醒了娘,”大夫人笑道,“过两日就是秋游会,你何不邀请她一同去……” 大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钟婉灵便着急道,“娘,你这是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邀请那个小贱人一同去?她若是去了,肯定把风头都抢过去了,哪里还有人看我。” “好女儿,你别着急,听娘说,”大夫人接着道,“你想想,她现在名声好了,自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她和王爷的婚事,若是她的名声臭了,就不一样了。” 听见这话,钟婉灵冷静下来,“娘,那女儿需要怎么做?” “你假装自己被她欺负,”大夫人循循教诲,“到时候众目睽睽,不怕她不认账。” 第一百一十章 秋游 钟婉灵还是想不透,就算那些贵女听到她被欺负,又能怎么样? 大夫人笑道,“你傻啊,若是大家都知道她是这样仗着嫡女身份,欺负庶妹的,哪里还有人去她的减肥馆。” “你以为她这个减肥馆里的,都是嫡女吗,里面肯定不乏一些庶出的,这些人最忌讳的就是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被欺凌,你来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那些人被戳中痛处,自然……” 大夫人面色带笑,看向钟婉灵。 钟婉灵眼睛一亮,“娘,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找那个小贱人。” 一想到能让钟毓清的减肥馆黄了,钟婉灵一刻都等不及,兴冲冲地提着裙子来到钟毓清的院子。 “你来做什么?” 池生防备地看着钟婉灵,每次见到她,准没有好事。 “我来找你家小姐,你给我让开。” 钟婉灵皱着眉头,抬腿便要越过池生。 池生哪里肯让,两个人正在门口僵持。 钟毓清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池生,让她进来。” 钟婉灵趾高气昂地瞪了池生一眼,池生就算心里不愿,也只能侧开身子,让开一条路。 钟婉灵走过去的时候,刻意撞了一 下池生的肩膀。 池生本想要冲过去同她理论,看到钟毓清的眼神后,又忍下来。 “姐姐,别来无恙,”钟婉灵笑道,“过两日便是秋游会,以往都是妹妹一个人去参加的,身边没有人陪着,觉得也未免有些乏味了,姐姐若是无事,便同妹妹一起去,也好做个伴。” 钟毓清闻言便知道钟婉灵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下意识想要拒绝。 “姐姐,听闻这一次秋游,京都里很多贵人小姐都要去呢,到时候,我正好带姐姐好好认识认识,对姐姐的生意也有好处。” 钟婉灵自然看出来钟毓清的意思,连忙拿话堵她。 钟毓清挑挑眉,这倒是有机遇又有挑战,“好,那便依你所言,到时候叫我一声。” 等钟婉灵走了,池生才一脸不解地道,“小姐,二小姐肯定没安好心,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下好套等着你呢,你为何还要答应她?” “你放心,”钟毓清笑笑,“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不过,眼下减肥馆刚刚起步,趁热打铁,多结识一些京都里的贵人肯定没有坏处,至于钟婉灵,不过是井底之蛙,掀不起来多大的风浪,我只要小心提防 这就是了。” 闻言,池生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秋游会。 原来寂静的园子此刻热闹无比,各处飘着香气,就像是百花此刻绽放,在争相斗妍。 钟毓清本想先随便走走,看看四处的风景,刚下了马车,就被众位千金包围了。 “钟大小姐,没想到你也来了。” “钟大小姐,今日啊,你肯定是我们当中最美的了。” “何止是美啊,姐姐不仅仅是美,而且还有才华,这叫灵魂有香气的女子,姐姐幸亏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肯定早就入朝为官了。” “你们知道吗,姐姐的减肥馆现在也是炙手可热呢,可以同芙蓉楼的火爆程度相媲美了,那排队报名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我听闻,有些小姐为了能够报上名,特意在丑时就过去排队,若是来得晚了,可能连名额都没有。” 听着众人的彩虹屁,钟毓清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低调一点。 不过,为了客户,她忍了。 “小姐人美,有才,还能赚钱,这是不给我等留一点活路了。” 众人 纷纷附和,“钟大小姐就是生了一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我都要想要嫁给姐姐。” “去去去,你前些日子不还说,你想嫁给摄政王的吗,你去做你的王妃吧,小姐是我的。” 闻言,钟毓清只能配合地笑笑,一边摇头,“没有,没有,你们太抬举我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众人更加卖力恭维,“小姐,你也太谦虚了。” 另一边,慕容嫣看着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荣耀被钟毓清抢走,目光闪过一抹凶狠,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旁边的钟婉灵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她转过脸同慕容嫣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色以后,钟婉灵便起身,泡了一壶热茶,端着朝钟毓清走过去。 人群拥挤,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钟毓清身上。 钟婉灵拨开人群,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将茶壶放在旁边。 “姐姐说了半日,应该口渴了,妹妹方才泡了一杯茶,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口味,姐姐先尝一尝,若是不合适,妹妹再去准备。” 她低眉顺眼地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递到钟毓清面前,忽然手一抖,整杯热茶全数 洒在钟毓清身上。 钟婉灵当即跪在地上,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浑身发抖,不停地祈求着,“姐姐,妹妹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不要打我。” 她垂着的眸子闪过一抹得意,嘴角勾起一抹笑,钟毓清,赶紧发怒吧,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你真实的面目。 钟毓清愣了一下,身上穿的薄,方才的一杯热茶确实烫的她身上疼,但是钟婉灵的反应让她了愣了一下,从方才倒茶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钟婉灵,什么时候肯给她倒茶了。 如今一看,她便想明白了,原来是想要看她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 雕虫小技! “妹妹这是做什么,”钟毓清起身,忍着身上的疼痛伸手将钟婉灵扶起来,“妹妹赶快起来,姐姐没事,不过是一点热茶,一会去换一身衣裳就好了,妹妹这般模样,姐姐心里才过意不去。” “我知道妹妹也是好心,方才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妹妹不必放在心上,我并不怪你。” 这回轮到钟婉灵愣住了,她何时见过钟毓清这般温柔的样子,顺着钟毓清的力道起身,“姐姐,方才那是开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误打误撞的一朵桃花 若是烫在身上,可是会很疼的! 钟婉灵的话还没说完,钟毓清便温婉一笑,“妹妹不用紧张,妹妹的初心是好的,我一会去找大夫要点烫伤的药膏抹一抹就好,妹妹若是因为这件事失去了秋游的兴致,我倒要自责了。” 钟婉灵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扯住钟婉灵的后襟,往后一拽,便将人从包围圈里面拉出来。 “你傻了吗?” 慕容嫣气急败坏地看着钟婉灵,“你方才傻愣愣地站在那边做什么,你到底是过来做她的陪衬的,还是过来想要揭穿她的真实面目的?” 钟婉灵一愣,随后意识到自己方才完全成了钟毓清的垫脚石,一脸懊恼地跺跺脚,“这个贱女人。” 她刚想开口几句,就听见身后传来肆无忌惮的声音—— “钟大小姐也实在是太善良了,”围着的众位千金变成了星星眼,“都这般了还能不计较,也实在是好肚量。” “就是,看二小姐方才,好像就是故意的,明明这里地面这么平坦,她还能摔一跤,拿不稳杯子,这也太可疑了。” “你们千 万别这么说,妹妹肯定是一番好意,”钟毓清一脸天真地道,“她能来给我送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管茶有没有喝到,这份心意,我都心领了。” 众女又是一阵感叹,把钟婉灵贬得更低,钟毓清抬得更高。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如今气的想打鸣。 慕容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的鬼话,觉得你能够让那个女人出丑,还同你这么蠢的人合作。” 钟婉灵忙着去解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圈子里多了一个人。 钟毓清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王夫人,感觉好像出现了救星,拉着王夫人的手,暗地里冲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王夫人,我记得你好像有事要找我,不好意思,方才同姐妹们聊起来了,差点忘了,还要让夫人亲自跑一趟。” 王夫人会意,马上点头道,“不妨事,我也刚刚过来。” 说着,她就拉着钟毓清的手,不顾旁边众人反对的声音,将钟毓清带到凉亭里。 钟毓清本以为她是单纯为了帮自己解围,却抬眼看到凉亭里还坐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她一脸狐疑地看看 身边热情的王夫人,用眼神问对方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王夫人笑着解释道,“钟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内侄,现任大理寺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还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我便想着你很合适,你们俩的性子也都合得来,便自作主张,将你们凑到一处,也算是交个朋友。” 听完后,钟毓清一脸尴尬,原来这中年妇女喜欢给人介绍对象是中华民族继承下来的传统。 她心里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同王夫人的这个侄子有什么结果,但是都到这里了,也不能不给王夫人这个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安儿,你快瞧瞧,钟小姐来了。” 王夫人一脸热情,招呼着王肖安转身。 王肖安本来背对着众人,面向外面的鱼塘,闻言便稍稍转了转身子,目光在钟毓清脸上扫了一眼,没有停留,冷哼一声,继续回头欣赏水里的鱼,王夫人的热情同王肖安的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钟毓清见到王肖安的态度,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郎无情妾无意,日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王夫人皱着眉头,连忙解释,“钟小姐 ,让你见笑了,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今日我自作主张安排他来见你,他从小便自由惯了,不喜家里人插手他的事,所以是气我,这绝对不是因为你。” “王夫人言重了。” 钟毓清心情愉悦得很,完全没有受到王肖安的影响。 “肖安啊,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当时多亏了钟小姐出手相助,不然你婶娘我可能早就因为那庸医开的药,一命呜呼了。” 王肖安听了,冷哼一声,“婶娘,这世上就没有赔钱了买卖,她当时帮你,就是觉得你有可用之处,若是路边的一个乞丐,她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王夫人闻言,满脸尴尬,正欲开口责怪。 钟毓清抢先一步开口,“我便称呼你为王公子吧,不知王公子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走在路上看到乞丐,连看不不会看一眼,我若是在街上看到乞丐,一定会上前给些银钱,或者买些吃食衣物送过去。” 她冷笑一声,“王公子能说出来这种话,应该是自己真的做的吧,王公子博学多识,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等王肖安开口,钟毓清接着 道,“还有,王公子既然是大理寺卿,应当比我一介民女更懂得何为以事实为准绳,为国为民办事,少弄一些冤假错案,为何却张口闭口直接将我说得如此不堪,若是朝廷命官都像王公子一般,百姓一定会民不聊生的,这路边的乞丐也必定会多了,王公子不想着怎么减少路边冻死骨,反而红口白牙来污蔑我一介女子,这难道是大丈夫所为?倒还真是我见识短浅了。” 王肖安被说的面红耳赤,他方才以为钟毓清同寻常的千金小姐没什么两样,只会惺惺作态,在外面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会表现得大度无比,回到家以后,却对着下人又打又骂。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婚配。 他刚想认错,就听见钟毓清又道,“王公子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为何不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若是我平白无故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到王公子的头上,王公子心里可会舒服?” 说完,钟毓清便道,“今日王公子的话,小女感觉有被冒犯到,既然王公子心里,我是如此不堪,我看我们也没有认识的必要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护犊子 她转过身,板着脸,“实在是抱歉,王夫人,让您白费心了。” 说完这话,她便直接脚底抹油跑路了。 留下王夫人和王肖安立在凉亭里,久久没有话。 王夫人心里对钟毓清有几分歉意,在她眼里,钟毓清就是因为自己家侄子无礼,才愤然离席。 回过神来,便对着王肖安一阵数落,“你啊你,方才就不应该说那一番话,惹得钟小姐不悦,你无凭无据,为何要这么揣测人家……” 王肖安目光深邃,紧紧盯着前面逃也似的背影,胸口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然心动。 骂了半天,王夫人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自家侄子的心思就不在这里,她顺着王肖安的眼神看过去,除了一座假山什么都没看到。 她叹了一口气,心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罢了,终究是有缘无分,怪只怪自家侄子没有那个福气。 明明是侄子丧失了一门好姻缘,王夫人自己却心痛无比。 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道,“王肖安,你日后可别指望我再为你的亲事忙活了,我也算是跑遍了,这整个京都的女孩子,我觉得也就只有钟小姐了,你偏偏还把人 家给气跑了……” 见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王肖安这才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地看向王夫人,“婶娘,今日真是多谢,日后,肖安肯定要好好报答婶娘的恩情。” 一番话,把王夫人说的云里雾里的。 “哼,你早有这份心思不就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比钟小姐更好的。” 若是钟毓清听到王肖安的这些话,肯定要吓得不敢吱声了,还会在心里说几句,有些人就贱骨头,欠骂,你给他好脸色,他不喜欢,你骂他两句,他反而觉得你与众不同。 不过,钟毓清眼下可没心思去管王肖安,她刚刚走到假山背后,便听到几个酸溜溜的文人聚在一处,正在诋毁裴翎珩。 “摄政王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想想上一次,他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弹劾宰相,皇上早就应该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了。” “说的是,摄政王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该管的管,不该他管的他也要管,我们吏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指手画脚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上一次,他非要看国库,我也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去看了,看完国 库后,他竟然说,王朝也没有穷到这种地步,让我一定给皇上上书,减轻赋税……” “不过是个王爷,连皇上还没有他管的宽呢。” “若是没有他,咱们这个王朝必定是国泰民安,就是因为有他这个老鼠屎,才会坏了一锅粥,现在整个王朝动荡不安,国库空虚,他不为国家着想,还想着要出兵打仗,这是司马昭之心啊。” 钟毓清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几个只会读书的庸才,她倒想知道就凭他们几个书呆子,到底是靠什么能够坐在现在的位置上的。 减轻赋税,这分明就是国泰民安的好事,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在这里抹黑裴翎珩,她越想越气,抬脚走出假山的遮蔽,今日,她要替天行道,好好讨伐一下面前这些个一辈子生活在温柔乡,不识民间疾苦的几个文人。 没想到还没说出来话,突然嘴上一紧,一只大手捂住她,顺手拦着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扯。 钟毓清心里一惊,想起来方才钟婉灵的所作所为,便心里猜测是有人想要绑架自己,她拼命扑腾了两下。 见她像泥鳅一般,裴翎珩 抓不住她,便松开钳制住她的腰的手,将她放在地上 双脚刚刚落地,钟毓清便张嘴想要去咬人。 “是我,别咬。” 裴翎珩赶紧开口,方才钟毓清想要维护他的形象,出去同人理论,他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 听见他的声音,钟毓清这才放松下来。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保证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一根汗毛。” 裴翎珩淡淡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钟毓清莫名地感到安心,与他肩并肩走在一起。 “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这个园子,”裴翎珩抬脚走的很慢,阳光很好,微风不燥,他真想这条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方才,他特意没有站出来,就是想要看看,听到众人对他态度,她会怎么想。 见她张牙舞爪地想要过去和别人理论,他便明白了,这是对的人,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一心一意地守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个园子是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建的,里面容纳了好几处院子,每一处园子都有不一样的景致,为了让池塘里的鱼和莲花都长起来,皇帝还特意让人开挖了一条运河, 把护城河的水引过来,弄成活水,所以,这里的莲花才会生的这么好。” 钟毓清听着裴翎珩的介绍,突然就想起来她以前在红楼梦里看到的大观园,自己就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一样。 不过,这个园子,恐怕也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她歪着头,“皇帝这么铺张浪费,百姓会不会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听到她这话,裴翎珩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心里想到的不是这个园子有多少看不完的景色,而是天下的百姓。 “若是皇上也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这个园子,平日里有没有人来住?” 裴翎珩摇头,“没有,皇帝已经把这里当作行宫了,心情好便过来住上一阵,平日里都是安排人来这边收拾着,也就是这一阵子,皇帝开恩,每年都允许开园子放人进来观赏。” 也就是说,过一阵子,这园子还是要关上的。 钟毓清摇摇头,看着池塘里的莲蓬,指着道,“那些东西都没有人摘吗?” 裴翎珩看了一眼,“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皇家的东西,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弄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她灭口?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记得有一年,皇帝突然带着宠妃来这里小住,宠妃心血来潮想要去摘莲蓬,这才发现莲蓬都已经没了,皇帝大怒,把照看园子的人都打了八十大板,重新换了一拨人,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擅自摘园子里的东西了。” 钟毓清听了直摇头,“我方才看到那边还有桃树,若是桃子熟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是让它掉下来,他们也不敢动手摘一个。”裴翎珩淡淡开口。 钟毓清停住脚步,不说话了。 又走了几步,裴翎珩说了几句话,钟毓清都是淡淡地应一句。 裴翎珩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便停下来,“你有心事?” 钟毓清站住,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起来方才那些文人说的,面前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她下定决心,开口问,“那个庄小姐,是怎么死的?和你有关系吗?” 裴翎珩愣了一下,半晌都没有开口。 “我听闻,你的前几任未婚妻都死的很凄惨,我想知道,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钟毓清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努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答案,她渴望听到答案, 又害怕听到答案。 正在惴惴不安,裴翎珩突然面色一沉,眸子黑如墨,好像盯住眼前的猎物一般,猛然出手。 钟毓清瞳孔忽的放大,脚底却好像被定住一般,难以动弹。 耳边撩过一阵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要跑,刚转过身,就被裴翎珩拥进怀里,顺势将她换了一个方向,两个面对面站着。 裴翎珩长手往后一捞,“方才你背后有蛇,我抓住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钟毓清平生看起来胆子大,但是最害怕这种没有脚和多脚的东西了,闻言,她好像能感觉到那蛇就贴着自己的后背在晃动身子。 “不要,你赶紧扔掉。” 裴翎珩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害怕的东西,连忙抓着蛇的七寸,往远处一甩。 “好了,我已经扔掉了。” 钟毓清不敢回头,“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 裴翎珩感受到她在怀里乱动,忍不住伸手搂紧,“你不要再动了,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钟毓清是从21世纪穿过去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自然清楚地很。 她很听话地停下来,想着方才是误会他了 ,正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解释。 “阿弥陀佛,这真是没脸看啊。” 永无身后跟着几个暗卫,看到两人搂在一起,便打了一句佛号,捂着眼睛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钟毓清面色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连忙推开裴翎珩。 裴翎珩低头看着她一副娇羞的模样,心情难得特别好,等一群人走远了,他才开口解释道,“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是我保证,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几个未婚妻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宫里有人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有子嗣,所以便造出来造谣,说我克妻。” 说到这里,他一脸紧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那些人我已经派人紧紧盯着了,不会让你有一点闪失。” “还有那个庄小姐,也和我没有关系,我确实想让暗卫给她一点教训,可是暗卫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已经被人杀了,我这两日也正在找凶手。” 他好像个孩子一般,一脸恳求地看着钟毓清,“过于我现在说这话你不相信,但是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和你证明的,钟毓清,你相信我好不好。” 钟毓清点 点头,“我又没说不信你。” 看着裴翎珩欣喜若狂的表情,钟毓清清清嗓子,开口道,“但是还是要看你未来的表现,你明白吗?” 不远处,永无看着裴翎珩和钟毓清虽然离得老远,但是两人之间的暧昧是扯不断的,他回头冲着身后的暗卫道,“今后一定要好好巴结一下钟小姐,这位可是未来摄政王府的钟毓清人,你们未来的新主子,现在抱大腿,以后就能跟着她吃香喝辣。” 众人一脸不解,“师父,真的假的,王爷还能让一个女人骑到头上去?” “你们不信,就尽管看着好了,你们家王爷。早就已经沦陷到钟小姐的手里了。” 他转过身,义正言辞,“还有,什么一个女人,你要时时刻刻谨记,这位钟小姐很有能耐,以后称呼放尊重一点,不然你家王爷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前面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永无眼睛一亮,赶紧迈开步子走过去。 “钱小姐,又见面了。” 钱宝儿正吃得满嘴流油,听到声音才抬头,露出两个小虎牙,“永无小师父,你也来了。” 永无拉了一把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我过来,是想要给 你拉一拉财运的。” 一听见财运两个字,钱宝儿顿时来了精神,她赶紧擦擦手和嘴巴,坐正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永无。 “钟小姐的减肥馆如今势头正盛,日后发展更是不可估量,你若是此时能入一股,日后就等着坐在家里数钱吧。” 钱宝儿一拍大腿,“永无师父这话说的没错,实不相瞒,我最近也相中了她的那家减肥馆,也想投点银子进去,可惜,钟小姐似乎不大愿意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永无,永无哪里不清楚她的那点小心思,连忙道,“你放心,我在中间给你牵线,钟小姐应该还是会卖个我一个面子的。” “得嘞,”钱宝儿满面笑容,“有小师父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另一边,王肖安被王夫人数落地实在坐不住,便借口要出恭,离开席,一路上打听着钟毓清的去向。 直到看到钟毓清的身影,他眉眼间一片喜色,又在腹中把刚刚准备好的道歉的说辞过了一遍,心里头紧张的不像话,向来稳妥的他竟然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正想走过去攀谈,却看到另一道玄色的身影,他身形一顿,瞳孔微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旺夫 那一道玄色的身影正是裴翎珩,两人相谈甚欢,王肖安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听到钟毓清的笑声传来,他眉头紧皱,心里思量着什么,转身返席。 见王肖安一脸郁闷地回来,王夫人白了他一眼。 “婶娘,你和我说一说钟小姐的事情吧。” 见王肖安难得对一个女子上心,作为牵线人的王夫人自然是心里一乐,咧着嘴道,“安儿,你不会是看上了钟小姐吧。” 王肖安闻言,脸红到了脖子跟,“婶娘别打趣我了,我只是觉得方才不该说出来那一番话,心里过意不去罢了,说什么看上不看上的,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哪里能有这么快。” 王肖安本想解释清楚,在王夫人眼里看来,这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她微微一笑,拍拍王肖安的肩膀,“行,等到时候你们真的成了亲,别忘了请婶娘喝一杯喜酒就成了。” 王肖安还想解释,王夫人直接抢过话,道,“你不是想了解钟小姐吗,那我就告诉你,她实在是一个奇女子,前些日子,她还是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如今就瘦成了一个标准的水灵灵的大美人,还开了一 家减肥馆,如今这减肥馆的生意十分火爆,排队报名的人听闻都从早上排到下半晌。” 说起来钟毓清的事,王夫人可谓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王肖安难得有耐心,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 听到关键处,他连忙打断王夫人,“婶娘,你方才说钟小姐开了一家减肥馆,生意十分火爆?” 王夫人点点头,“还从来没听说过女子出来做生意的,可是钟小姐就巾帼不让须眉,这生意做的红火,男人恐怕也是比不上的,才短短几日,整个京都都传来了,都夸钟小姐有经商头脑……” 王肖安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他一直就不喜裴翎珩这种乱臣贼子,方才看到钟毓清同他混在一起便有些疑惑,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的,怎么会关系这么密切。 又听说钟毓清经营了一家减肥馆,他转念一想,便能够想清楚了,裴翎珩的黑钱怕是经减肥馆洗白的。 他假意道,“婶娘,这减肥馆这么多很挣钱吧。” 王夫人一脸自豪,“何止是挣钱,那是日进斗金,听闻,每日那钱都用箱子装着往家里送呢。” “所以,安儿,若是你能娶到钟小姐,日后咱们 整个王家也能跟着沾沾光。” 王夫人笑着,又担心王肖安会多想,赶紧解释,“安儿,婶娘说这话,可不是说图钟小姐能赚钱,婶娘是看中她的人品和相貌,才同你说。” 王肖安现在心思不在这上头,便没有同王夫人计较,眸子转了转,道,“早知道有这么个门道,我也能挣钱了。” “谁说不是呢,”王夫人笑着,“钟小姐就是头脑好用,能想到咱们想不到的主意。” 王夫人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眼看着有点苗头了,便想着趁热打铁,巩固一下两个孩子的关系,刚刚从秋游会上回府,便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 “老爷,给我取五百两银子来。” 尚书见夫人风风火火的,生怕她又被人骗了,便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问道,“夫人啊,你这是做什么呢?” “做生意。” 王夫人一脸得意。 尚书心里一沉,心里已经笃定自家夫人又被骗了,可是又不敢揭穿她,生怕她知道了心里难过,只能旁敲侧击,“夫人,做什么生意,可否让为夫知道?” “减肥的。” 一听这几个字,尚书的脸都垮下来了,欲哭无泪,“夫人,你 就不要折腾自己了,你怎么样都好看,只要你能身体好好的,为夫看着就欣慰了,听话,别去弄什么减肥的方子了。” “你个老东西,是不是怕我减肥成了,就看不上你了?” 王夫人向来是比较有自信的,在她年轻的时候,还没胖起来,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 “夫人呐,减肥有风险,若是再像上回一样,你让为夫可怎么活……” 尚书一把年纪,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老爷,你听我说,钟小姐来了一家减肥馆,她自己都减下来了,我才敢去试一试的。” 尚书一听到钟小姐几个字,便不闹了,“钟小姐减肥成功了?” “嗯,”王夫人点头,“我还把咱们安儿介绍给她,安儿看了也很满意,我如今也是为了咱们安儿能够抱得美人归,才想着往她那个减肥馆里面投点银子,让咱们安儿和钟小姐也能有机会经常见个面,万一两个人就成了,家里也了了一件心事。” 尚书一听到这话,便擦擦眼泪,“夫人,真的吗,安儿相中钟小姐了?” “是真的,”王夫人更加骄傲,“我可是大 功臣。” 尚书赶紧绕到她背后,轻轻地捶着,“夫人呐,我当年就知道,你肯定是旺夫的,如今看来,我没看走眼。” 秋游后,除了王夫人,还有钱宝儿,两个人都成了减肥馆的大股东,剩下的还有一些小股东。 有了这两个大股东,一大批客户也在减肥馆报上了名。 钟毓清仔细研究了一下,结合上一世健身房办卡的策略,她决定在减肥馆加上减肥会员卡,还有贵宾专享服务。 此项活动一推出,马上就有很多贵人小姐在减肥馆办了会员卡。 钟毓清算了一下流水,发现启动基金那一千两已经回本了,而且这两日一直都是以基金翻倍的价格入账,看得旁边的几家店铺眼红脖子粗,就连平日里客流量最多的芙蓉楼也出现了空桌的情况。 作为大股东的王夫人和钱宝儿,自然也跟着沾光,赚的盆满钵满。 钱宝儿知道,若是没有永无在中间牵线,她是不可能成为股东的,所以,钱刚刚到手,她就给国寺捐了一笔香火钱。 国丈合不拢嘴,抓着永无的手好一顿夸。 “永无啊,师父没有看错你,师父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吃闲饭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后可以安心抱大腿 “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方丈十分欣慰,“你为寺庙化来这么多的缘,可别忘了还回去,凡事都讲究一个因果循环,要知道,天道好轮回啊!” 永无点头,“师父教训的是。” 他也想着该如何把这些因结成果,便当即坐下,修书一封,随后托人送去摄政王府。 裴翎珩收到信,挑挑眉,“永无何时这么关心这些红尘俗事了?” 暗卫不解,“永无师父说了些什么?” “你可知道,最近京都里势头最盛的铺子是哪家?”裴翎珩不答反问。 暗卫点头,“最近如日中天的,当数城南的减肥馆,听说还是钟小姐经营的,每日门外排着长龙,听说已经超过咱们的芙蓉楼了。” 裴翎珩笑笑,摩挲着下巴,“你竟然也知道,看来是本王近来忙于公务,疏于了解了。” “王爷,这种事都已经在大街小巷传遍了,”暗卫一脸自豪,这还是头一回王爷夸他。 虽然裴翎珩并没有夸他的意思,但是在他的心里,裴翎珩说这番话,就是在夸人。 “那我便要探探虚实了。” 裴翎珩眉宇间闪过一抹灵光,看得暗卫心里一惊,“王 爷,您是要?” “微服私巡。” 听见这四个字,暗卫的脸都绿了,上一回王爷微服私巡,可把他们几个累坏了。 “王爷,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没有必要吧……” 没有必要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裴翎珩瞪回去,暗卫只能硬生生吞下来几个字,点点头,竖着大拇指,表情略显浮夸,“王爷真是想的周到,如此一来,这减肥馆到底是真生意好,还是浮于表面,都不会逃过王爷的火眼金睛。” 裴翎珩淡淡瞥了他一眼,“少拍马屁,一会不要随意暴露杀气就好了。” 暗卫点头称是。 这一次是为了探虚实,所以裴翎珩身边就只带了暗卫一个人,主仆二人排在长龙后面,虽说已经入秋,但是秋老虎势头很猛,看着前面的人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裴翎珩故意道,“小姐,这太阳这么毒,还是下午再来吧。” 那人闻言,看都没看裴翎珩一眼,狠狠地道,“你懂什么,若是不流汗,怎么能减肥,为了美丽,吃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只要我能减下来肥,日后阖城的男人,还不都得任我挑选。” 说着,她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 怀疑,“你这么好心,不会是想要让我走了,你好往前进一个吧,我告诉你,你想得美,我已经在这里排了两个时辰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排着吧,休想往前面挤。” 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那人接着道,“你若是想要插队,还是趁早歇了心思,方才就有个不识好歹的,想要往前去,已经被众人唾弃了。” “而且,方才是减肥馆的东家亲自过来,将那人提溜出来,扔到了队伍后面,东家已经警告过了,若是还有人插队,便直接列入黑名单,永远不让进减肥馆的门,就算你捧着银子来,人家都不会收的。” 裴翎珩闻言,便哑然失笑,这天底下的女人还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一般的爱美。 “什么是黑名单?” 他好像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那人白了他一眼,“这都不知道,方才掌柜的说过了,黑名单就是说专门记录一些劣迹斑斑的人的名单,就张贴在减肥馆的门口,人来人往,都能看得到的。” 裴翎珩若有所思,看着身后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也在排队,一脸不解,“小姐,你已经很瘦了,就不用再减肥了。” 那人也是白了他一眼,“大家都来,若是我不来,终有一日,我会被她们比下去的,她们想要瘦,我就要比她们更瘦,而且是该瘦的瘦,该胖的胖,你懂什么。” “还有这种功效?” 他倒是头一回听说。 “你没看到,就连京都里最瘦的小姐都来了,她就是因为不满意自己的身材,练了两天,明显能感觉比之前的气质升了一大截,如今,好多公子要上她家里提亲呢。” 裴翎珩这才领会到减肥馆的火爆,摇摇头,往旁边靠了靠,后面的人赶紧补上来,占了他的位置。 正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方才那人清清嗓子,一脸理直气壮,“你自己出去的,就得再去后面重新排队。” 裴翎珩摇摇头,拉着暗卫蠢蠢欲动的手,只能作罢。 他去了隔壁的酒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西湖龙井,边喝着便等人。 过了一会,一个账房打扮的人过来了,裴翎珩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账房赶紧过去,低着头,“王爷,小的已经查过了,这两日前前后后加起来,减肥馆的盈利已经有三万八千一百两了。” “有这么多?” 裴翎珩面上一惊,不过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竟然能有这么多的利润,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账房嘿嘿一笑,“王爷不信便自己看,这是今日的账目,方才我略估算了一下,已经有两千五百两了,昨日一整日有三千两的流水,若是按照现在的形式看来,今日也只会比三千两多,不会少。” 裴翎珩翻了两页,啧啧称赞,“看来这个丫头确实是有赚钱的天分,真不知道她的这一套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成本低,收益高,我看呐,今后还是得抱紧夫人的大腿才是。” 旁边的暗卫黑着一张脸,你们夫妻二人,快要把整个京都的银子都赚光了,日后王府,恐怕得另外开辟一个库房,专门用来堆银子。 正说着,忽听得后面有人道,“唉,我说今日怎么左眼皮老是跳,原来是遇到我想见的人了。” 裴翎珩转身,笑意吟吟地看着永无走过来。 账房见有客,便告辞跟着暗卫从另一边的暗门回了减肥馆。 “王爷,贫僧有礼了。” 看着永无施了一礼,裴翎珩笑道,“你何时变得真的有礼了?” “王爷这是怪贫僧以往失礼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个面相吧 裴翎珩不接话,静静地品着茶。 “王爷,你私下里查账,就不担心钟小姐知道了,对你不满?” 永无笑着看向裴翎珩。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裴翎珩倒了杯茶,递到永无面上,“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我前些日子,就在王爷的信上说明白了,钟小姐种下的善因,自然应该还给她一个善果,我想请王爷将钟小姐带出来,容许贫僧给钟小姐看看面相。” 永无摇摇头,“但是王爷日理万机,可能已经忘了,所以,永无便亲自过来了。” 裴翎珩自然没有忘,只是他觉得,钟毓清未必会相信。 不过,达官贵人,想要找永无看面相的,可不算少,永无这个人也怪,若是他想要看的,就算是不花一文钱,他也愿意给人家看,若是不喜欢的,就算是捧着金山银山来。他也扭头就走。 “是她最近比较忙……” 永无放下茶杯,“王爷,方才的事……” “明日。” 裴翎珩急忙打断他,他真是拿永无没有一点办法。 “你不是总说天机不可泄露,若是泄露,会遭天谴的,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裴翎珩想要摸摸底。 “王 爷还信不过我,我还能对钟小姐做什么?” 永无一脸伤心,“倒是我高估了我在王爷心里的地位。” 裴翎珩摆摆手,打住他的话,“停停停,说实话。” “我夜观天象,有一件事一直捉摸不透,这件事正好是同钟小姐有关的,所以想来验证一下。” 听他这么说,裴翎珩便点点头。 次日,钟毓清刚刚忙完减肥馆的事,如今的人手正好能够让她抽开身,不用自己随时盯着,刚想喘口气,就看到暗卫从屋顶上下来,说是王爷有请。 钟毓清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担心暗卫再一次上演苦情戏,这一回也不敢说不去了。 到了芙蓉楼,钟毓清看到了永无也在里面,愣了一下,随后便打了招呼,从容落座。 永无故作高深道,“小姐可听说过,山里的狐狸千年之前被人救了,化身为人报恩的事?” “那个狐狸精是不是缠上了一个穷秀才?” 钟毓清云淡风轻地开口,看到永无一脸尴尬,问道,“永无小师父,我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 “没有,没有。” 永无摆摆手,本来以为,钟毓清听到这个故事,应该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又害怕, 又心痒痒,让他能好好小露一手,没想到她这么淡定,连他的说辞都想好了。 “其实,在王朝远处,还有四座仙山,住着各路神仙,其中百花仙子就住在蓬莱山上,每逢各种花开的时节……” “百花仙子便会派出来各位花仙子下凡开花,是不是百花仙子还因为开错花,被玉帝罚下凡历劫?” 永无再一次愣住了,他从来没感觉这么失败过,本来想要好好铺垫一番,没想到被钟毓清打了岔,这才发现,自己知道的,她竟然都知道。 钟毓清打小就喜欢看那种志怪小说,学生时代还放在桌洞里面偷偷看,什么样的鬼神故事,她都能扯上一箩筐。 裴翎珩连忙道,“永无,你不是相面很厉害吗,来帮我和清儿看看,看看我俩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闻言,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这副身子的原主已经没了,她现在是占据了身子的鬼魂,所以应该不是原来的生辰八字。 “不行。” 裴翎珩料想到钟毓清不会爽快地答应,开始撒娇道,“清儿,你就满足我这一个念想,我想听到,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就是天上的牛郎织女下凡,我们 肯定能白头偕老。” 钟毓清很想说,那些都是骗你的。 “好不好?” 裴翎珩的俊脸在面前放大,“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清儿,你放心,就算是真的算出来我们八字不合,我也肯定不会放弃你的,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肯定能战胜天命。” 钟毓清被晃的头晕,便道,“行行行,你别晃了,笔墨伺候,我马上把生辰八字写上。” 闻言,早就在一旁准备着的暗卫赶紧将纸笔送上去。 钟毓清蘸满墨,迟疑了一下,落笔写上原主的生辰八字。 永无铺开龟壳,演算一番,面色沉重地看向钟毓清。 “如何?” 裴翎珩连忙开口。 “看卦象,是一个短命鬼,而且是溺水而死的水鬼,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死了。” 钟毓清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好像他能够看穿这个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一样。 “不可能,你会不会演算错了。” 嘴上这么说,裴翎珩心里也明白,永无的卦象,从来不会出错。 “我的卦,从来不错。” 裴翎珩转头看向钟毓清,钟毓清心虚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紧紧攥着手帕,手心里出了 一层汗。 良久,裴翎珩笑着开口,“你这个鬼灵精怪的,诓我是不是?随便报了一个生辰八字,还不赶快把你自己的八字报上来。” 钟毓清没办法,只能扯着笑,硬着头皮道,“方才是想要试探一下小师父。还请小师父莫要见怪,如今看来,小师父确实是卦象精准。” 她本来以为,永无不过就是江湖术士骗人的那一套,没想到他算得真的精准,原主确实是溺死的,就连时间都能大致算出来,若是再深究下去,他会不会看出来自己是占据了这副身子的一介孤魂野鬼? 到时候,裴翎珩知道了自己并非钟毓清,会怎么对自己呢? 一边忐忑不安地想着,她笔走龙蛇,将自己的八字写上,折好,交给永无。 永无重新摆开卦,重新卜算一番,道,“王爷同小姐的八字真是天作之合,王爷的八字属阳,小姐属阴,王爷的阳气太盛,最终会灼伤自己,小姐的阴气正好能够互补,而小姐也是心中怨气难退,正好利用王爷的阳气驱散,二人本来都会坎坷一生,最终没有一个好结果,但是正因为二人结合,你们一生都会顺顺利利地化解灾难。”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减肥馆出事 永无一脸兴奋,“这是我合过最合适的八字,日后若是你们二人日子不美满,都对不起这样的卦象。” 裴翎珩这才露出笑意,“我就知道,清儿,看来你逃不掉了。” “来来来,今日本王高兴,不醉不归。” 三个人把酒言欢,钟毓清心里有事,不过吃了两杯酒,便有些不胜酒力。 “王爷,小师父,我有些头晕了,出去透透气,你们二人吃着,我先失陪了。” 她出来透气,看着池中的游鱼发呆。 “钟小姐。” 永无立在她旁边,也看着水里的游鱼。 “小师父。” 钟毓清并不想和永无待在一处,她总觉得永无这个人的眼神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方才钟小姐报上来的八字,若是真的,应该已经化为水中的游鱼了,”永无看着被惊扰的鱼儿四散逃走,却有几只仍然在原处打转,不由得一笑,“小姐和水的缘分也很好,我方才算过了,钟小姐第二次报给我的八字,同样也是水命,不过巧的是,第一个八字,是遇水则亡,第二个八字,是遇水则生,真是妙不可言。” 钟毓清心惊肉跳,袖笼里的手微微发抖,若是 永无将他知道的说出去,不知道这世上的人会如何看她。 “我方才记错了。” 她的生辰八字同原主的刚好只差了一个时辰,所以这个理由也算是可以糊弄。 不过,面前的永无可不是好糊弄的,他笑眯眯地看着钟毓清,眼睛眯成一条缝,“钟小姐,在我面前就不必再扯谎了,我以前曾有幸见过原来的钟小姐一面,那个时候的钟小姐,可不是现在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但是,原来的钟小姐,应该已经死在水里了。” 钟毓清微微皱着眉头,也不否认,静静地等着永无接下来的话。 永无话锋一转,“钟小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你的灵魂既然能够和这副躯体如此契合,便是天意如此。” “日后,我只希望你能够善待王爷,他一个人,过得太苦了,只有你,能够让他在这个世上好过一些。” 说完,永无便弯腰,“钟小姐,贫僧先行一步了。” 钟毓清一直僵着身子,直到永无走远了,才放松下来。 池生跑过来,“小姐,这里的茅厕真是不好找,让小姐久等了。” 见钟毓清脸色不 太好,池生连忙往四处看了看,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小姐,方才有人来过吗?” 钟毓清摇摇头,“回去吧。” 走到门口,钟毓清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脚进去。 永无没事人似的同裴翎珩正在饮酒,见钟毓清进来,裴翎珩连忙起身,“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派人寻你去了” 钟毓清不敢看永无,“方才看鱼入了迷。” 她惴惴不安地落座,三个人闲聊了一会,永无便道,“美酒醉人,若是等一会回去晚了,师父见我喝酒,又要罚我了,今日多谢王爷款待,永无先行一步,改日再登门请罪。” 裴翎珩知道他这人从来不说客套话,便笑道,“行,改日我给你留一坛好酒。” 目送永无离开,钟毓清迟疑着问,“这个永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出家还能带发修行,荤素不忌,而且,我见过的和尚中,大多是苦行僧,像他这般举止言谈气度不凡的和尚,真是少见。” 裴翎珩闻言,饮了一杯酒,道,“清儿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是不是应该自罚一杯?” 闻言,知 道裴翎珩是顾左右而言他,钟毓清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笑笑,“你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些东西?” 吃饱喝足,裴翎珩便要送钟毓清回家,两个人刻意没有坐轿子,而是像平凡夫妻一样,肩并肩走在一起。 看着两个人的影子,裴翎珩忍不住开口,“那日你也听到了,外界对我的看法,其实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钟毓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其实碰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就是一个怂包,便道,“我当然是用眼睛看你的。” 裴翎珩快走一步,拦在她面前。 钟毓清没刹住,差点撞进他怀里,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 “快说,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裴翎珩铁了心想要知道。 “我不说。” “你不说,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睡不着还要怪在我头上?我有那么重要吗?” “你当然很重要,”裴翎珩急了,“清儿,我不管这世上人如何骂我,我并不在乎,所以他们伤不到我,唯独你是个例外,我很在乎你,所以,很想知道,我 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子。” 正在说着,钟毓清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小丫头,她一眼便认出来,这个小丫头就是减肥馆的伙计,名唤星儿,因为比较机灵,钟毓清便安排她在大堂里接客。 眼下正是减肥馆缺人手的时候,这小丫头不好生生地在铺子里接客,却脸色慌张,脚步匆忙,看起来是要往钟府的方向去。 “星儿。” 钟毓清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同裴翎珩拉开距离。 星儿听见钟毓清的声音,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下来,“东家,你快去看看吧,减肥馆出事了。” 闻言,钟毓清心里一紧,不过她也能预料到,如今减肥馆如日中天,很多人看着眼红,肯定少不了在背后使绊子的。 不过,她倒没料到对方的手脚这么快,她不过是今日没去减肥馆,这人就逮住了空子。 “我同你去减肥馆,你在路上说。” 她面色淡定,边说边迈着步子往减肥馆走。 裴翎珩知道她眼下着急,便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星儿小跑着跟在钟毓清身后,擦干净眼泪,道,“今日,有一个客户在减肥馆突然晕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见官 “晕倒?” 钟毓清皱着眉头,脚步更快,“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这人醒过来以后,便口口声声要让咱们减肥馆赔偿,减肥馆的许多顾客已经被她带动,如今也嚷嚷着让减肥馆退钱,还说要双倍赔偿。” “双倍赔偿!” 钟毓清脚步一顿,眼神陡然一冷,“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裴翎珩闻言,忙道,“需不需要我出手?” “不用,”钟毓清这才想起来裴翎珩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今日减肥馆突然有事,王爷还是先回吧,我们改日再叙。” “清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看你有麻烦,我怎么可能安心走?” “那你也不要插手,以免有人借题发挥。” 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门外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笑意,恨不能坐下来抓一把瓜子,便吃边看。 钟毓清忍着怒火,在人群里挤出来一条路。 众人看到钟毓清来了,好事者道,“东家可算是来了,不然我还以为是携款逃跑了呢。”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那人看到身后的裴翎珩,硬生生将刚刚磕好的瓜子一口吞下去, 差点没被呛到。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好像晒得被子还没收,我还是赶紧回去收了。” “现在正午的大太阳晒着呢,急什么,好不容易看一次热闹。” 那人显然还没看到裴翎珩,等他看到,脸色瞬间一僵,“我好像也没收,赶快回去收了吧,可能一会有雨。” 众人抬头看看头顶的大太阳,一脸问号,这怎么看着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有人带头,众人想看热闹也不敢再围着了,毕竟好奇心害死人,整个地都一哄而散。 钟毓清踏进门,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你们赔我钱,说是让我减肥,肥肉没减下来不说,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今日不赔钱,就等着官府来人,咱们一起到衙门去打官司。” 裴翎珩刚要出头,想起来钟毓清的叮嘱,便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旁观。 旁边的暗卫一脸担忧,“王爷,你说小姐能应付过来吗?” “我信她。” “也对,小姐是未来的王妃,日后嫁到王府,需要应付的事也不少,提前适应一下也是好的。” 裴翎珩瞪了他一眼,“别说话。” 怎么把好 好的王府说的和龙潭虎穴似的。 “是。” 暗卫扁扁嘴,明明就是实话,偏偏还不叫人说,若是王府真的是个和善的地方,以前那七位未过门的王妃就不会惨死了。 这话,暗卫只能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口。 裴翎珩心里波澜起伏,暗卫方才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整个王府,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自己还好,若是钟毓清过去,肯定少不了应付这些人的阴谋诡计。 他就算是想要护着她,也怕是会有老虎打盹的时候,所以,他现在就是要放手,让钟毓清学着自己去解决麻烦。 想到这里,他便收敛了心神,安心在一旁袖手旁观。 “打官司,好啊!” 钟毓清提高音量,瞬间让喧闹的大堂静下来。 坐在地上的女人双眼通红,听见钟毓清这话,心里发虚,但是此时,她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提高音量,“钟小姐,你终于敢露面了,刚才去搬救兵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救兵,”钟毓清冷脸,“我钟毓清行的正坐的端,可以为所以在我减肥馆报名的顾客保证安全,所以,就算是让官府的人来,我也不怕。” 那个女人冷哼一声,“钟小姐,别说大话了,我就是在你这里,用了你的方子,今早上就晕过去了,幸亏我福大命大,阎王爷不收我,否则,我现在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她又对着旁边的人道,“诸位姐妹,你们可要小心了,身材不好事小,若是光为了美丽,不要命了,这事就大了,各位姐妹最好是以我为戒,别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及时止损,赶快从减肥馆退钱,也别再花钱买罪受了。” 人群里有人马上附和,“对,退钱,我也不减了,一天两天的,不把我们当人待,我们自己花了钱,还要送命,这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忽悠呢。” 池生满脸着急,正想骂人,被钟毓清抬手止住。 “诸位,听我一言,我方才说了,我能够为我减肥馆的所有顾客性命安全负责,只会让你们瘦下来,绝对不会让你们有性命之忧,大家尽管放心,”她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去,“还请诸位稍安勿躁,给小店一个机会,让我来查清楚事实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到时候大家是去是留,全凭自愿。” 众人说不出话了。 那个女人坐在地上,一副无赖的模样, “既然钟小姐不信,便让大家来评评理,我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严格按照你给的方子吃饭。” 话音刚落,便听到人群中方才带头退款的人道,“钟小姐,我可以给她证明,她一直都是按照食谱吃的,可是你看,她现在不仅没瘦下来,反而还胖了,你倒是给我们知道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们也要求退钱,你白白诓骗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若是不给我们赔偿,我们便砸了你的店。” 大概是一人说出来还不太可信,另一个也站出来,“钟小姐,我也能做证,这些日子,为了互相督促减肥,我同她约定好的,每日都是一起用的饭,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确实是按照食谱来吃的。” “真有此事?” 剩下的人也开始动摇,“若是有这样的副作用,还减不下去肥,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干浪费时间,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钟毓清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就听见坐在地上的客户又开口道,“钟小姐,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我日日如此,这么相信钟小姐,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落了一身毛病,我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但是钟小姐赔五百两,应该合情合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狮子大开口 听着这人狮子大开口,池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瞪着眼睛看着那人,“你好大的口气,张口就是五百两。” 那人白眼一翻,“这偌大的减肥馆,每日门口都是长龙,一日的盈利少说也得有几千两,我不过是要五百两,一点都不多吧,我告诉你,我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若是不同意,便直接见官吧。” 她心里就已经吃定了钟毓清不敢见官,如今减肥馆正是势头好的时候,若是真的见官,不管结果如何,肯宁会让减肥馆的名誉受损,到时候,减肥馆再想要招人,可就难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这么有底气,敢张口就要五百两。 “容我们先查清楚,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钟毓清皱着眉头,无奈,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将她的声音盖过去。 人群中带头的那个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举手喊了一声,“退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马上被他带动起来,跟着举手山呼,“退钱。” “不退钱就砸了店。” “不退钱就砸了店。” 裴翎珩从角落里走出来,众人看见裴翎珩,脸色瞬间一变,连方 才带头的人也不敢再喊了。 他本想为钟毓清出头,没想到钟毓清直接将他推出去,语气不太好,“这里不用你管,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裴翎珩一脸不解,方才那些人这么不讲理,他是想要来帮她的,没想到她竟然不让他插手。 莫非是将他当做外人? 心里五味杂陈,但是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也没多说什么,只能退回暗处,他想要看看,钟毓清是如何摆平问题。 “钱掌事,”钟毓清静下心来,“将客户的资料拿过来给我看看。” 钱掌事是钟毓清万里挑一,找出来的记性比较好的,虽然现在顾客的资料已经收集了整整一柜子,但是在钱掌事的眼里,这些资料都是有序的,他只需要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找出来随便任何一个客户的资料。 这需要很好的记脸还有将名字对号入座的能力,而钱掌事算是比较有天分,就算是只见过一次的人,她下一次见面,也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对方的名字。 此时事情紧急,钱掌事更是不敢怠慢,赶紧爬上梯子,快速地将客户的资料抽出来,递到钟毓清手上。 钟毓清展开,聚 精会神地翻完,便道,“这个方子,我不仅给了这位客户,还有林小姐,夏小姐,你们二位用的都是同这位一样的方子,而且你们都是同一天入的馆子,按理来说,变化应该是同步的。” “请二位小姐站出来,让诸位看看你们有没有变化。” 夏小姐和林小姐闻言,从人群里走出来。 钟毓清接过钱掌事递过来的二人资料,略扫了一眼,道,“夏小姐,你初来的时候,是一百四十五斤,如今是多少斤?” “一百三十五斤。” 众人脸色一变,“轻了十斤?” “林小姐,你初来的时候,是一百五十一斤,可否透露一下,如今是多少斤?” 林小姐一脸自豪,“如今是一百四十三斤。” “也轻了将近十斤。” 听见众人的议论声,人群中那个带头人站不住了,便给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便马上拍着大腿,骂骂咧咧的,“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减下来,已经很痛苦了,钟小姐还要这样刺激我?这是不让我活了!” “并不是,”钟毓清看到眼下的情形,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位小姐,同 样的食谱,同样的时间,为何夏小姐和林小姐能够瘦下来,而你确胖了,这其中的原因,想必小姐心里有数。” 钟毓清顿了顿,目光深邃,盯着地上那个女子,“到底有没有按照我给你的食谱,你自己应该清楚。” 那人眼珠子一转,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好,钟小姐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如此,我只能报官,让官府开证明我的清白了。” 说着,她便作势要往外走。 “慢着,”钟毓清叫住她,“这位小姐,我答应赔你银子。” 那人心头一喜,“钟小姐这是承认了,这减肥馆就是骗人的!” 钟毓清从容不迫,“别着急,我是有前提条件的,若是你能够把每日的食谱内容背下来,我便答应赔你五百两,不,我给你一千两。” 那人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 “小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严格按照我的食谱来用餐的吗,若是真如此,应该记得一清二楚,你说不出来的话,就十分可疑了。” “谁天天记得自己吃过什么饭,你倒是问问她们,有几个记得自己每天吃过什么的。” “若是平常,可能不会 留意饭桌上的饭菜,但是,在减肥期间,每一餐都是很珍贵的,支撑着大家坚持下去的,就是再过一会就能吃到的饭菜,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要是认真跟着我的方子来的,都记得自己的一日三餐。” 夏小姐和林小姐点点头,“钟小姐说的没错,我记得。” 众人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连忙数落道,“你自己不好好跟着练习,吃坏了东西,还有脸跑过来找钟小姐?真是厚脸皮。” “减肥就是得靠吃苦的,你自己吃不了苦,还想要骗银子,够无耻的。” 钟毓清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招招手,让那人过来。 “李账房,你提银子过来,把这位小姐的银子还给她,这位小姐的生意,我们减肥馆不做了。” 李账房看到钟毓清打了一场胜仗,心里愈发佩服,连忙取了银子,双手奉上。 钟毓清拿着银子,递到那人手上,“小姐,日后莫要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了,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我心肠好,不同小姐计较了,若是遇到其他东家,小姐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人气急败坏,拿过银子,直接扭头就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死直男 钟毓清拍拍手,道,“诸位姐妹,我钟毓清在这里保证,只要你严格按照我说得来做,减不了肥,你来找我,我定会三倍偿还。” “但是,像方才那种情况,故意来欺诈的,我也看过王朝的律法,是判处三年监禁,我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 顾客是上帝,她也不能把话说的太绝了,“感谢诸位姐妹对我钟毓清的信任,方才还要多谢各位没有助纣为虐,在此,我钟毓清衷心地感谢,在此有礼了。” 她深深鞠了一躬,让场上很多人面红耳热。 “诸位赶快趁热打铁,方才耽误了时间,现在大家可以去练了。” 处理完,她便扭头去找裴翎珩,目光在店里绕了一圈,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一阵失落,心道,或许是他太忙了,便先走了吧。 正想着,她猛地抬头,鼻子擦着他的胸膛,差点栽进他怀里。 “方才,我并不是针对你,”钟毓清抿着唇,“我……” “不要说了,”裴翎珩大掌覆盖在她的头顶,“我都知道,你是怕众人说我仗着官微欺压百姓,对不对。” 钟毓清抬眸,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那你生不生 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裴翎珩赶紧别开眼,他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便直接吻住她嘟嘟的小嘴。 “你也是为了我,毕竟我已经臭名远扬了,不能再加一条坏名声。” “你懂就好。” “方才我在后院看了看,发现有人趴在地上,用胳膊支撑着,一上一下的,还有那种抱着头,躺在地上,起来又躺下的,这些都是什么招数?” 听着裴翎珩的形容,钟毓清差点笑出来,“你说的第一个,叫做俯卧撑,主要是为了瘦胳膊的,第二个叫仰卧起坐,是为了瘦腰和肚子,还有一种,两只手支撑着身子,身子挺直,这叫平板支撑,这种基本上全身都能瘦,只要是能坚持下来一柱香,基本上就算是能够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了。” 裴翎珩若有所思,“那听你这么说,好像也很适合提升体质。”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若是能够用在军中,用来练兵,也是好使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钟毓清,目光定在钟毓清的腰上,“你既然这么懂怎么减掉身上的肉,为何看你还是肉肉的?” “想知道?” “嗯。” 钟毓清甩甩头,朝 着裴翎珩勾勾手指头,裴翎珩配合地靠近,“这是秘密,就不告诉你。” 裴翎珩正想要教训一下她,钟毓清说完,便一个转身。 伙计刚好路过,手上端着一盆水,和钟毓清撞了一下,盆里的水正好洒在钟毓清的身上,弄湿了她一身衣裳。 “小的该死,求小姐原谅。” 那人慌慌张张地跪下,看样子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没事,不过是衣裳湿了而已。” “小姐赶快换下来吧,小的帮小姐把衣服洗干净,小姐穿着湿衣裳,风一吹,就受凉了。” 钟毓清点头,好在她有先见之明,事先在减肥馆里设置了一个她的专门的休息室,也算是她平时办公的地方,里面还准备了几套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她进了房间,将门锁上,脱下来湿衣裳,里面的棉絮也被吸满了水,她拧了一把,发现都能滴出来水,无奈,只能放在一边,穿上衣裳,束好腰带。 裴翎珩一直等在门外,听到开门的吱嘎声,便回过头,不由地呆住了。 “换个衣裳,怎么会瘦这么多?” “因为之前担心大夫人还有钟婉灵看到我突然瘦下来,心里不舒服,又在 背后动什么坏心思,我便在衣裳里面塞了一些棉絮,看起来臃肿一些,假装还没有完全瘦下来,让她们也放松警惕。” 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有效果的,因为这两日,大夫人和钟婉灵便安分许多。 裴翎珩还是呆呆的,“清儿,你瘦下来的样子,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一想到他方才在后院里看到众女为了减肥,大汗淋漓,就算是腿肚子发抖,还是在不停地训练,他心里便有些心疼。 她减下来这么多肉,到底吃了多少苦。 而他的清儿,本来不用吃这么多苦的,这一切,都是拜大夫人所赐,是她给清儿下了毒,才让清儿一直这么胖。 这个大夫人,有朝一日,他定要让她也好好尝一尝,被毒药折磨的滋味。 钟毓清没有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他只看到他看呆的表情,故意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那请问,我瘦下来的样子好看吗?” 裴翎珩傲娇地别开眼,“我还是喜欢你有肉的样子,还是肉乎乎的,像个小团子一般,多可爱。”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你藏起来,就把你藏在这里,一想到别的男人 会看到你,我就心里不舒服。 钟毓清跺跺脚,叫了一声,“死直男。”随后扭头便气呼呼地往外走。 她向来不会轻易把情绪表现出来,而裴翎珩总是有能力把她惹毛。 裴翎珩赶紧迈开步子跟上去,因为占了腿长的优势,没追两步,他就追上了,“清儿,你方才说的死直男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夸你呢。” 她语气生硬。 “你说在骂我我还相信。” 钟毓清不想听他讲话,提着裙摆往前跑,裴翎珩见她跑,便在后面追,两个人一前一后,郎才女貌,倒是让路人羡慕不已。 听见裴翎珩脚步声靠近,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跑的更快几步,“你别追我。” 裴翎珩催动轻功,几步便追上钟毓清,“别跑了,我抓到你了。” “你这是赖皮,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我没有功夫,你也不能用功夫,你用功夫,这就属于开挂,开挂你懂不懂,这是最没人品的。” “开挂是什么意思?”裴翎珩一头雾水,“你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新鲜词汇,快和我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是死直男。” 死还好理解,就是直男两个字他不太明白。 第一百二十一章 脸有点疼 钟毓清转身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你自己猜去吧,我就不告诉你。” 说完,她提着裙子便往前跑。 裴翎珩嘴角带着笑,抬脚在后面追,“清儿,等我追到你,你就要告诉我。” “那就等你追到我再说,”钟毓清一边往前跑,一边道,“但是,你不许用功夫了,咱们俩实实在在地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她自认为练了这么久,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裴翎珩宠溺地看着她,摇摇头,就凭她这点速度,他确实不放在眼里。 不过,自己家的媳妇,那还不得宠着。 他佯装追不上,“清儿,你慢点,等等我,我跑不动了。” “骗人,”钟毓清嘴上说着不信,脚步却慢下来,“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弱女子都跑不过,你也不觉得丢人。” 裴翎珩恬不知耻,“输给我媳妇,这有何丢人的,能看到我媳妇开心,我觉得更有面子。” “呸,厚颜无耻。”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见过各种大场面的,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古代人撩的脸皮发烫。 这条街上寥寥无几的人,好似没听到一般,忙着手上的活。 几个呼吸的功夫,裴翎珩猛然加 快速度,拦在她面前,“好了,我追上了,快告诉我。” “你赖皮。” 钟毓清瞪大眼睛。 “你方才肯定是用了功夫,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跑过来了。” “我真没用功夫。” 裴翎珩无力地解释。 “那也不行,方才是我大意了,你骗我慢一点,这是我让着你的,不算数。” 看着她滔滔不绝的小嘴,裴翎珩恨不得一口吻住,将她的话都堵进去。 “你这样可不行,我告诉你,做人要诚信,就算是我骗你,这也是一种手段,正所谓,兵不厌诈,懂不懂?” 他话还没说完,钟毓清便逮住机会,从他的腋下钻过去,像一条抓不住的泥鳅,看得裴翎珩一阵目瞪口呆。 “好啊你,你竟然敢跑?” 裴翎珩笑着往前追。 “这是你方才说的,兵不厌诈。” 裴翎珩暗恨自己方才教了她这句话。 大夫人和钟婉灵在府中听闻减肥馆有人闹事,本想着等钟毓清回来看笑话,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人。 钟婉灵坐不住了,抬脚便往外走。 大夫人连忙叫住她,“灵儿,你干什么?” “娘,那个小贱人来得这么慢,我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我要去找她。” “灵儿,”大夫人厉声喝住钟婉灵,“你稳重些,咱们在府中看看笑话便罢了,若是让外人看了,又会戳你的脊梁骨,到时候,你成品都难,看笑话事小,失节事大,你且耐心等着,今日那减肥馆闹得这么大,肯定会耽搁一些时间,你放心,她肯定会回来。” “娘,”钟婉灵不甘心地跺跺脚,“女儿就是坐不住嘛,一想到那个小贱人这几日趾高气昂地模样,我就恨得牙痒痒,女儿何时受过这个气,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看到那个小贱人出丑,你却让女儿在这里坐着等,这还不如绑上我。”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看钟婉灵,“罢了,那便去门口等着。” “杏儿,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那个小贱人到哪里了。” 杏儿闻言道了声是,便急匆匆往外赶,刚刚出了府门,便看到钟毓清和裴翎珩说说笑笑地正在往家走,她急忙折回去。 “大夫人,二小姐,大……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因为跑的太快,杏儿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她喘了口气,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钟婉灵性急道,“娘,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过 去吧。” “好好好,我们现在便去。” 说完,母女二人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杏儿,手挽手出了门,活像是斗胜的公鸡。 杏儿看着两人的背影,连忙叫着,“大夫人,二小姐,奴婢还没说完呢。” 大小姐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和王爷一起回来的,而且脸色没有一点难过,而是满脸笑容,春风满面,那叫一个得意! 哪知两个人心思早就飞了,正在那边商议着应该如何嘲讽呢。 “娘,这回看那个小贱人还怎么威风。” “没错,你就等着娘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厉害。” “娘,你说她会不会告到祖母那里?” 眼看着快到门口了,钟婉灵又怂了。 “不怕,这一回是她有错在先,我身为钟家的大夫人,为了钟家的颜面,教训小辈。也是理所应当,就算是老夫人真的知道了,也说不出来什么,若是她真的要给那个小贱人撑腰,我便去告诉老爷。” 钟婉灵这才点点头,挺直了腰杆,一脸骄傲地站在大门里面。 “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就行了,赶快回去吧。” 钟婉灵听见声音,和大夫人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相信,按理来说, 钟毓清应该是满面悲伤,一脸愧色地回来的,怎么听声音,还挺高兴的呢? “娘,这个小贱人真是不知廉耻。” 说着,钟婉灵便怒气冲冲地往大门的方向靠,准备给钟毓清当头一击。 大夫人还没明白什么状况,下意识想要拉住钟婉灵,但是奈何钟婉灵速度实在是太快,她抬手一抓,只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钟婉灵跨出了府门,骂了一句,“小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她心里有些急了,正所谓家丑不外扬,现在不管减肥馆出了什么事,钟毓清在家里势头正盛,前些日子,平南侯才刚刚为了家丑外扬的事,同她置气,眼下若是再犯,恐怕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正在着急,赶紧冲过去,想要挽回一些局面,好歹能拉着钟婉灵,让她不要说的太过分了,让外人看了笑话,有什么话,等关起门来,再一一数落。 她还没出门,便看到钟婉灵僵硬的身子,下意识问,“怎么了,灵儿?” 钟婉灵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转身欲哭无泪地看向大夫人,“娘,你看谁来了。” 大夫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摄政王的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 裴翎珩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的冰冷,“方才,本王听见有人骂本王的王妃。” 感受到他目光的冰冷还有震慑,钟婉灵身躯不住的颤抖,“王……王爷。” 大夫人赶紧走过去,站在钟婉灵身边,“王爷万福金安。” “灵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王爷请进去?” 钟婉灵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柔声道,“王爷,请进家里坐坐。” 声音和方才判若两人。 钟毓清差点没忍住笑。 裴翎珩瞪了钟婉灵一眼,“以后还请二小姐和大夫人注意,本王念在你们是清儿的亲人,这一次便不与你们计较,若是你们几次三番同清儿过不去,本王也只好不给你们脸了。” 大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是。” 钟婉灵眼眶通红,差点哭出来,“灵儿明白。” 见他还真有要进去的趋势,钟毓清连忙叫住,“王爷,天色不早了,王爷不是公务繁忙,还是赶快回去吧。” 裴翎珩回头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若是现在不来,怎么给她撑腰啊,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想过要站在他的背后 ,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女人。 “来都来了,钟家应该也不差我这一双筷子,我想,皇上给平南侯的月钱应该够用的。” 听到这话,钟毓清低头抿着嘴一笑,心里自然清楚,他这是在给大夫人和钟婉灵下马威,给自己立威。 说完,裴翎珩抬脚便迈进去,钟毓清跟在他身后,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 平南侯府的下人看到裴翎珩,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行礼问好。 身后跟着的大夫人和钟婉灵脸色阴沉,钟婉灵瞪着钟毓清的背影,听着两人在前面说笑,更是觉得刺耳,恨不能冲上去把钟毓清撕碎。 母女二人方才便觉得钟毓清有些不对劲,不过方才气氛紧张,二人没细想,如今跟在后面走,更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寻常。 二人对视一眼,大夫人冲着钟婉灵使了一个眼色,钟婉灵点点头,用口型道,“瘦了。” 大夫人点头,表示赞同。 饭桌上,钟婉灵就坐在钟毓清对面,看到钟毓清甚至比自己还瘦,面上白里透红,还带着小女儿的娇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指尖泛白。 “你多吃点,最近太累了。” 裴翎珩往钟毓清碗里夹了一块肉。 钟毓清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钟婉灵的眼神一直盯着裴翎珩的筷子,心里感觉出了一口气,故意道,“多谢王爷,这正是清儿爱吃的,王爷怎会知道?” 裴翎珩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便笑道,“本王特意问过你的婢女,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本王都了如指掌,毕竟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自然应该上心一些才是。” 平南侯坐在旁边,面带笑意,“来来来,本侯敬王爷一杯,多谢王爷能够真心待清儿,只要清儿日后能过得好,本侯心里也就安心了。” “王爷放心便是,日后,本王一定会拼命护着清儿,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若是有人敢伤害清儿,本王决不轻饶,”裴翎珩将酒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大夫人和钟婉灵闻言,心肝一颤,整个晚宴,两人都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用过晚饭,裴翎珩便告辞了。 钟毓清回到小院,拿出来账本,一边翻着对今日的账目,一边在旁边做笔记。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白日里裴翎珩问她,她对他的看法,她思绪瞬间飘到远处。 不 得不说,裴翎珩确实符合她对于另一半的幻想,长的高,而且还长了一张俊脸,身材又好,不光如此,说起来情话,还能撩得她心跳加速。 他说,他只在乎她一个人的看法。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良人,若是日后…… 算了,算了,先别想这么多,哪里有这么多日后,先把眼下过好了再说。 她将思绪拉回来,低头一看,干净的宣纸上出现了一块污渍,这是她方才停下来的时候,墨滴上去洇出来的。 她捶捶自己的脑袋,“钟毓清啊钟毓清,你好好做事,怎么开始犯花痴了,要矜持,矜持,知道吗?” 另一边,大夫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娘,你看到了没有,那个小贱人现在已经比我还要瘦了,你早就该下砒霜把那个小贱人给直接毒死,也省的现在她骑到我的头上……” 大夫人闻言,面色一紧,一把捂住钟婉灵的嘴,“你小点声,你是想让人人都知道,我给那个小贱人下毒了吗?” 见钟婉灵冷静下来,大夫人才放下手,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喘了一口气,道,“灵儿,你要时刻谨记,隔墙有耳,小心祸从口 出。” 她现在有些后悔,就是因为她太娇惯了,所以才养成了钟婉灵现在这种娇纵跋扈的性子,气性大得惊人,又没有脑子。 钟婉灵还是气冲冲的,“娘,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小贱人在饭桌上,把王爷迷的七荤八素,若不是因为她瘦下来,王爷怎么可能和她说那一番话?坐在王爷身边的人,应该是我钟婉灵,而不是她钟毓清。” “好了,好了,”大夫人叹了一口气,“一计不成,我们再来一计就是了。” “反正她们还没有成亲,我们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她钟毓清真的没了,王府总不可能抬一顶空轿子进门,到时候,还不是你嫁到王府里去。” 钟婉灵却高兴不起来,“娘,我们接二连三地被那个小贱人耍,我看,咱们现在都不是她的对手了,那个小贱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上一次还不是你没有发挥好,”大夫人闻言,脸色阴沉,“你若是没有被她拿捏住,何以至于她现在这么嚣张?” 一席话,说的钟婉灵哑口无言,自从上一回失败,就连慕容嫣这几日都没有理过她。 “那,娘又有什么法子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能者多劳 钟婉灵连忙开口,“我上一回是被她蒙蔽了,这一次,我保证会好好对付她。” 大夫人道,“附耳过来。” 钟婉灵凑过去,大夫人在钟婉灵耳边小声道,“你眼下,就去帮她宣传她的减肥馆。” 钟婉灵一脸不解,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后眼珠子一转,“娘,你是不是让我假装帮她宣传,实际上在背后搞破坏?” 大夫人摇摇头,“非也,你现在就拿出来十分的诚意,就当成那个减肥馆是你开的,好好帮她宣传。” 她们娘俩现在外面欠了不少债,她必须想办法从钟毓清那边薅羊毛,来弥补账面上的亏空。 钟婉灵却想不透,小嘴一撅,垮着脸道,“我不去,让我去帮那个小贱人做事,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大夫人瞪大眼睛,呵斥道,“目光短浅,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终于收复河山,眼下不过是让你去宣传一下减肥馆,你都不愿意去,还说什么想要报仇?” “可是,娘……” 钟婉灵还想要反驳,大夫人直接打断她,“娘什么娘,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若是不听娘的话,今后有什么事,娘也不管了。” “娘,你别生气,我去就是 了。” 钟家这边刚刚安定下来,裴翎珩也回了府。 见裴翎珩府,一旁等候已久的都尉连忙上前,“王爷。” 裴翎珩点点头,二人移步到书房,“说吧,什么事。” “王爷,新兵的体检报告也已出来,”都尉将册子呈递上去,“王爷请过目。” 裴翎珩略翻了翻,随后便闭上眼睛,用手捏着眉心,“皇上是什么意思?” 都尉一脸为难,“王爷方才也看到了,今年的新兵,大都体检不过关,而且有些是富家子弟,打不得骂不得,稍微累一点就坐下休息,那些训练的教头又不敢管,皇上的意思是……” 都尉支支吾吾,抬头看了裴翎珩一眼。 “你但说无妨。” 其实就算他不说,裴翎珩大概也能猜到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外界的那些传闻,肯定背后有一个始作俑者,只是没有抓到他的把柄,若是能够抓住把柄,皇帝早就拿他开刀了,毕竟没有一个皇帝想要看到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都尉道,“皇帝下旨,能者多劳,命令王爷三个月内,将这些体检不过关的新兵训练到能够上战场,特别是那些富家子弟,届时皇上会亲 自查验。” 裴翎珩冷笑一声,“这个狗皇帝,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都尉低着头,不敢说话。 “新兵营什么时辰开始操练?” 听见问话,都尉赶紧回,“回王爷,寅时结束便开始。” 裴翎珩又看了一眼名单,将册子往桌子上一扔,“罢了,明日一早,你陪我去营里看看。” 都尉连忙称是,随后便告退下去了。 翌日一早,裴翎珩便同都尉骑马前往城外的新兵营。 “你们打起精神,都站起来,现在才刚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不能坐下休息。” 教头一脸汗水,刚刚拉起来这个,那边又坐下了,他又赶紧回去拉那个,几个来回下来,已经有人躺下来了。 实在是拉不过来了,教头气冲冲地道,“你们还不赶快起来,就罚你们今日午饭不用吃了。” 里面有一个纨绔子弟,一脸不屑地道,“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教头吗,爷告诉你,幸亏是在军营里,若是在外头,你敢这么同小爷讲话,小爷直接把你扔进河里喂鱼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裴翎珩看到眼前这副景象,面色便沉下来,来的时候,他已经想 到了情况不会太好,但是没想到竟然能糟糕成这样。 就这群纨绔子弟,一个个身子软的和面条似的,动不动就坐下喊累,三个月的时间,能够让他们像个正常人一样都很难了,还指望他们能够上战场。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都尉连忙吼道,“不赶快起来,一个个都扔进后山里去。” 听见这话,方才那个抬杠的人正想要问一句,谁在这里大言不惭?一抬头看到了裴翎珩,赶紧站起身。 众人看到头目都起来了,自然也跟着起来,装模作样地开始操练。 教头正在困惑,到底是谁竟然能把这群纨绔子弟震慑住,回头看到裴翎珩的黑脸,连忙跑过去弯腰行礼。 “你起来吧,”裴翎珩摆摆手,“训练这一帮废物,也是辛苦你了。” 教头闻言,差点哭出来,“王爷,不辛苦。” “以后有不听话的,直接送到我这里来,”裴翎珩淡淡道,“实在不行,就扔到后山里去。” 他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够让那一群纨绔听到。 “可是……”教头一脸犹豫,后山都是吃人不眨眼的豺狼虎豹,那是用来训练一些体质非同常人的天才的,可是眼前 这些嫩皮嫩肉的,扔进去都是喂食了,“这些都是……” “我不管到底是哪一家的少爷,贵公子,既然进了军营,都是一样的,别人能做到的,他们也必须做到,”裴翎珩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去,带着一股压力。 众人面色绷紧,不敢同他对视,有些个胆小的,已经腿肚子发软了。 “就算是被虎狼吃了,也有本王扛着。” 他说完话,便收回了视线,留了个人在军营看着,自己折回府。 这些纨绔,若是单纯用那些训练一般人的法子来练,恐怕是事倍功半,三个月肯定完不成任务。 他必须想个法子,让他们能够在三个月就练出来成效,还不能出人命。 返程的路上,他又看到一些身材肥硕的士兵,几乎快要把兵服撑破了。 见状,便想起来钟毓清减肥的法子,他眼睛一亮,便计上心来,倒不如将减肥的法子用到新兵的训练上来,又能出成效,还不会伤及性命。 如此,他便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只等着要了方子,便迅速投入到训练。 都尉看着自家王爷嘴角邪魅的笑,不由得颤了一下,王爷不会是又想到了什么非人的训练法子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连本带利还回去 皇上也真是的,竟然将这些细胳膊细腿的子弟交给王爷来训练,这不是等着给王爷找麻烦吗? 若是真的出了事,这些富商联手,也够让王爷头疼的。 钟毓清从账房提了一千两银票,又让账房算出来利息,一起揣在怀里,走在路上看到酒馆,又去提了一壶上等的女儿红随后便急匆匆赶回家,直接去了松鹤堂。 “小姐,您跑慢点。” 池生在后面跟着,看着那壶酒晃来晃去,生怕钟毓清一个不小心将酒打了。 过门槛的时候,钟毓清直接提脚,三步并作两步,跳进院子。 “祖母,清儿来看您啦。” 闻声,屋里的老夫人便急忙起身。 旁边的老嬷嬷赶紧扶着,“老夫人,您别着急,小姐不会跑了的。” 看到钟毓清手里的酒,老夫人的嘴角勾起,冲着旁边的老嬷嬷道,“看没看见,还是清儿最明白我的心意。” “小姐,”老嬷嬷皱着眉头,“您怎么还带酒来了,您知道的,老太太只要是见到酒,就没个度。” 钟毓清摆摆手,“老嬷嬷,您就甭操心了,今日小姐我高兴,再说了,祖母身子硬着呢,少喝一点没事,祖母就好 这口,天天被你们约束着,过得没滋没味的,这日子,可不就得高高兴兴地过着才走奔头,是不是啊,祖母?” 老夫人连连点头,“清儿所言甚是。” 老嬷嬷摇摇头,一脸不认同,“小姐,那你可得看着老夫人,万万不能叫喝多了,省的明日再觉得头疼,身子不舒服。” 钟毓清点头,“只管放心吧,有我在这里伺候祖母,嬷嬷也整日里操劳,外面有我叫人备下来的酒菜,还有一些小礼品,嬷嬷先去挑着。” 老嬷嬷一听,连忙道,“小姐费心了,照顾老夫人都是分内之事,小姐这就是见外了。” “就算是份内之事,嬷嬷对祖母也从来都是尽心尽力,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还比不上嬷嬷的心细,嬷嬷就别再推辞了,这里留个丫头就行了,嬷嬷好生歇一歇。” 老嬷嬷也不再客气,道了声谢,便退出去了。 “清儿,你方才说你有喜事,到底是何事啊?” 老夫人探着头,笑看钟毓清。 “祖母,清儿如今赚大钱了。” 钟毓清在老夫人面前,就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地,完全卸下来防备。 “祖母,你看,这就是你借给我的本 金,如今清儿还给你。” 老夫人抬手挡过去,“清儿,这就是祖母给你的,你收着,说不定哪一日就用到了,祖母如今年纪大了,终日在这府里头,也用不着银子。” “祖母,说好是借的,清儿自然是要还的,你若是不收,清儿便不高兴了。” 说着,她便撅着嘴,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 老夫人抬手戳她的额头,“你啊你,还真是机灵鬼,好了,这一千两银票我就收着了,那多的,我可不要。” “祖母,那不成,您都得收着,”钟毓清撅着嘴,“祖母想一想,您给清儿的这笔银子,大夫人那边都看着呢,肯定会找祖母说理,若是祖母眼下不收着,日后这娘俩还不得得理不饶人,清儿可不想天天听她们娘俩在耳边唠叨,反正这点银子,对清儿来说,也不算什么啦。” 钟毓清见老夫人面上有几分松动,便接着开口,“能用银子封住她们的嘴,这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祖母就当是帮清儿知道大忙,就好生收下吧。” 老夫人喜不自胜,“哎哟,看来我的清儿真的是出息啦,如今都能挣着大钱了,行,那祖母便收着。” “如 此最好了,若是清儿再用到,肯定会问祖母借的。” 钟毓清打开酒封,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老夫人忍不住咋咋唇舌,“这可是老酒了,应该年岁比你还大,好酒好酒。” “祖母真是厉害,连这都能闻得出来,”钟毓清竖着大拇指,她确实是找了掌柜的,高价买来了他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肯定值不少银子。” “祖母这下相信清儿确实是挣大钱了吧。” 钟毓清狡黠一笑。 “你这个鬼灵精怪的,祖母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肯定能成的,就是没想到,你比祖母想的还要好。” 钟毓清美滋滋地倒了两杯酒,“祖母,尝一尝吧,咱们祖孙今日,好好放松一回,这下嬷嬷不在,祖母也不必担心了。” 刚喝了一口酒,钟毓清便佯装惊呼一声,“呀!” “怎么了?” 老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祖母,清儿发现你变了。” 钟毓清起身,绕着老夫人转了一圈,故作严肃,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点头,“果真。” “到底有何变化,清儿,你就别让祖母猜了,快些告诉祖母。” “祖母不知道吗?”钟毓清睁着大.大的水眸, “这女儿红传闻有返老还童的魔力,方才我看祖母不过喝了一口,脸上的皱纹都快磨平了。” 老夫人嗤笑道,“你就知道哄我。” “祖母,我觉得你年轻的时候肯定很好看,快和我讲讲,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多公子追你,是不是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烂了呀?” 钟毓清双手捧着脸,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没大没小。” “快说嘛,祖母最疼清儿了。” 钟毓清不依不饶地撒着娇。 拗不过钟毓清,老夫人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门外忽然响起来不和谐的声音。 “祖母,灵儿来给祖母请安了。” 钟婉灵满面笑容的进来,在看到钟毓清坐在老夫人对面,俩人开怀畅饮,好不快活,而且,老夫人的笑容,她还从来没见过。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平衡的感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僵硬,“姐姐也在。” 钟毓清挑挑眉,目光落在钟婉灵攥紧的拳头上,淡淡开口,“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与祖母正好在畅谈呢,既然妹妹也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吃。” 说着,她歪着头看向老夫人,“祖母,你觉得可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气性真大 钟婉灵脸上的皮肉抖了抖,她如何看不出来,钟毓清这就是明摆着挑衅,向她炫耀自己有多得老夫人的宠。 她平日里和老夫人不和,而且,因为前些日子擅自动手,抓了老夫人院子里的两个下人,如今正闹得不愉快。 老夫人虽然没有给她甩过脸子,但是也是不冷不热的,怎么可能这么坐在一处吃饭。 她心里也不愿同老夫人一起,若不是大夫人看着老夫人手里还攥着银子,非逼着她每日来晨昏定省,她才不想来看这个老太婆。 老夫人点点头,方才的笑意也减退了不少,“既然来了,便一起坐下吧。” 钟婉灵面色不自然地落座,见桌上只有两副碗筷,正要开口要。 “二小姐落座了,还不赶紧准备碗筷,非得要二小姐要怎么着?” 话里话外,钟婉灵听着都非常刺耳,这是说她是要饭的! 她眸子间闪过一抹怒气,正要发作。 “妹妹啊,今日不知你要过来,这桌上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委屈你了。” 钟毓清莞尔一笑,温婉地冲着后面道,“去叫后厨再加几个菜,就说二小姐过来了,菜不够吃的。” 钟婉灵手上紧紧捏着筷子,一脸怒色,这话是想说她就是蹭饭的,多余! “妹妹别见怪,我方才这话并不是说你不该来,我是生怕招呼不周,让妹妹吃了剩饭剩菜,妹妹心里不舒服。” 钟毓清故意道。 钟婉灵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本要抬手,正巧后面的人上菜,便撞在一起。 好在后面的小丫头反应比较快,连忙躲闪一下,这才不至于让汤洒在钟婉灵的身上,只溅上去一星半点,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的。 钟婉灵本就一肚子火气,如今被泼了汤水,更是不得了。 她啪地一下将筷子摔在桌子上,怒目圆瞪,“你是不是没长眼睛?” 小丫头吓坏了,连忙将汤放下,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毛手毛脚,才弄脏了小姐的衣裳,奴婢这就帮小姐擦干净。” 闻言,钟婉灵冷笑一声,“擦干净?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那……二小姐说怎么惩罚奴婢,奴婢听二小姐的就是。” 小丫头倒是敢作敢当。 钟毓清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小丫头,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并不是旁 人,而是之前出手救过老夫人的下人。 她挑挑眉,故意不说破,准备等着看好戏。 钟婉灵倒是不知内情,方才被钟毓清奚落了一阵,正好找个人出出气,便道,“你不如过来帮本小姐舔干净,正好这上面洒的都是汤水,也算是本小姐赏赐你的。” 小丫头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钟婉灵,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二……二小姐,奴婢……” “你还想要说什么,”钟婉灵听见她还要反抗,更加恼怒,“自己做错了事,本小姐没有将你扫地出门,已经够客气的了,就像你这么毛手毛脚的,真应该将你的手脚都砍掉,留着也是无什用处。” 小丫头紧紧咬着下唇,往前一步,探着头就要去舔钟婉灵衣裳上面的污渍。 “够了!” 老夫人满面怒色,怒不可遏地指着钟婉灵,“你这个不孝女,到底还有没有将老身放在眼里?” 钟婉灵被吓了一跳,惊魂甫定地开口,“祖母,这是下人做错了事……” “下人,下人,难不成在你的眼里,下人就不是人了?” 老夫人直接打断她的话,“我告诉你 ,你眼前的这个下人,她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老身早就死了,你竟然这么戏弄她,这是巴不得老身早点死了是不是?” 钟婉灵闻言,心里一惊,正要辩解自己并不知道,若是她知道,就算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老夫人哪里给她机会开口,便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两个护院闻声进门。 “将二小姐待下去,关禁闭,没有我的话,不许放出来。” 两名护院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钟婉灵的的手臂,正要将人拖下去。 “慢着。” 钟婉灵止住两人的动作,她刚刚想明白,从方才她进门开始,钟毓清便一直暗中挑起她的怒火,就是为了让她在老夫人面前失态。 她挣开两个人的钳制,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钟毓清,“祖母,我有话要说。” 老夫人已经怒火滔天了,哪里还会听她的话,“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一点用处,我让你带走,你们听不懂吗?” 两个护院见老夫人真的发火,也不敢怠慢,赶紧拽着钟婉灵出了松鹤堂。 钟婉灵一路挣扎,鬼哭狼嚎,最后消失在拐角。 钟毓 清看着钟婉灵的身影消失,忍不住为自己方才的激将法拍掌叫好,谁让这个钟婉灵气性这么大,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不过,看着老夫人胸口还是起伏不定,她又有些心疼,连忙起身,站在老夫人身后轻轻捶着。 “祖母,你也别生气了,为了她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可真是不值得。” 老夫人点点头,一脸自责地看向小丫头,“老身代那个不孝女向你赔个罪,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那个不孝女,老身一定会咱严加惩罚,还你一个公道。” 小丫头抹抹眼泪,“多谢老夫人,奴婢不过是个小人,还请老夫人千万不要为了奴婢伤了和气。” “这个你就不要多想了,下去好生歇着吧,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事,尽管来告诉老身,你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让你继续做这种粗活,老身心里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若是还委屈着你,老身心里更不安。” 小丫头一脸感激,当日她不过是赶巧了,错救了老夫人,能在钟家做下人,她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里还能想着让主子给她一个下人公道。 “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这真是折煞奴婢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开业大吉 老夫人又安慰了几句,见小丫头情绪缓和,便让其下去歇着,赏了几样小玩意,当是赔偿。 见老夫人面色缓和许多,钟毓清接着道,“祖母,这种事你万万不可上心的,你年纪大了,若是还整日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费心,这偌大个侯府,得有多少费心的,清儿还指望着祖母能够长命百岁,好好孝顺祖母呢,所以啊,祖母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老夫人摇摇头,已经有了些疲倦之意。 “祖母,你方才生气的时候,可把清儿吓坏了,你方才的表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钟毓清做了一个鬼脸。 老夫人被钟毓清逗的终于笑了,“你这个孩子,我何时这样了?” “祖母还不相信,”钟毓清见老夫人笑了,放下心来,冲着旁边的小丫头道,“你来说说,方才祖母是不是这样的?” 小丫头笑着,“老夫人可比这个好看多了,老夫人就算是生着气,脸上还是慈祥的。” “哎哟,不愧是主仆,这是联手来欺负清儿。” 钟毓清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我不管,反正祖母一定要吃了这杯酒,不然清儿就生气了。” “好 好好,祖母吃了这酒。” 祖孙二人又嘻哈笑闹了一阵,钟毓清才从松鹤堂出来。 微风轻轻拂在脸上,钟毓清眯着眼睛,心道,把那个恼人的苍蝇关起来,这世间总算是清净了,终于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哼着小调回了房间。 小妹妹送情郎啊 送到了大路旁啊 …… “小姐。” 刚刚进了门,身后陡然响起声音,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转头看到暗卫,她冷着脸,“你下次来的时候,麻烦先通知一声,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我若是被你吓死了,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才女。” 暗卫点点头,“是,小的下次注意。” 钟毓清正在纳闷,到底什么时候这个暗卫竟然变得这么有礼了,便看到暗卫递过来一封信。 不用说,肯定是裴翎珩送过来的。 看过信,钟毓清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看得暗卫一头雾水。 随后,她走到案边,提笔刷刷刷写了满满当当两页纸,随后封到信封里,交给暗卫。 想了想,又收回来。 “你回去给你们王爷回话,就说见面再说。” 暗卫摸不着头脑,只能 去传话。 下午,芙蓉楼。 二楼窗口,裴翎珩看到钟毓清的马车稳稳地停下来,便收回视线,有些不安地等着她上来。 两阶,一阶…… 推门。 他下意识地注意着属于她的声音。 “久等了。” 一进门,钟毓清便看到裴翎珩一脸严肃。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到。” 暗卫:王爷您不是接到消息就过来等着了? 钟毓清坐下来,从怀里掏出来信封,交到裴翎珩手上,“打开看看。” 裴翎珩看完信,一脸惊讶,“你竟然全部写在上面,就不担心我会拿着这些开一家减肥馆同你抗衡?” “王爷应该没有这种闲心,再说了,我虽然不清楚王爷到底有多少资产,但是听外界的传闻,王爷应该不是缺钱的人,这么一点肉,还不够王爷塞牙缝的,王爷哪里会是做这种小生意的人。” 她一席话,将裴翎珩说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这些对钟毓清的重要性,所以,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清儿,谢谢你。” 见他这副表情,钟毓清突然想起来那首歌,军功章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 “不过,我先给你泼一盆冷水,你别闲不中听 ,”钟毓清淡淡开口,“说实话,这些东西,减肥还行,若是拿去训练军人,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她还记得,上一世那些当兵的,都是在泥坑里打滚,徒手攀岩的,这些个东西,哪里够看的。 “已经够了,”裴翎珩微微一笑,露出来两颗虎牙。 钟毓清忍不住看呆了,她还从来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可爱过,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 “我有个朋友,近期酒楼开业,到时候,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参加,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带你过去露个脸。” 钟毓清愣了一下,能和裴翎珩这样的官二代做朋友的,那肯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种人的圈子,肯定也都是整个京都的顶尖名流。 现在的减肥馆,收到的都是中层阶级的人,若是能打开上流的市场,肯定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她们那种人,肯定都是视金钱如粪土,到时候再推出个套餐,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进来了。 想到这里,她便点点头,“一言为定。” 见她口角流出不明液体,裴翎珩抬手帮她擦干净,“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会流口水?” 钟毓清一脸尴尬 ,赶紧伸手摸摸嘴角,她竟然流口水了? 酒楼开业宴会。 裴翎珩和钟毓清一起现身,周遭顿时议论纷纷。 “看,那不是摄政王,他旁边的那个是谁?还真是郎才女貌。” “那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钟家的大小姐,钟毓清。” “怎么可能,钟家的大小姐就是一个酒囊饭袋,长得那叫一个臃肿,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听闻她最近开了一家减肥馆,只要是进去,都能从胖子减成瘦子。” “还有这种事?” 人群中越来越轰动,钟毓清紧紧跟在裴翎珩身边,这种场面她还没经过,不免得有些紧张。 裴翎珩看出来她的紧张,便挽住她的胳膊,笑道,“不用紧张,你只管想着好好吃,好好玩就行了,剩下的都只管交给我。” 看到两个人亲密地咬耳朵,人群中又是一阵轰动。 “不是都说摄政王不近女色的,你看,他现在靠的多近!” “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摄政王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美人给迷住了。” 王肖安立在人群中,一脸吃味地看着两个人亲密地互动,面色越来越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凭着男人上位 “王爷,里面请。” 祁洛恭敬地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目光看向跟在裴翎珩身后的钟毓清时,只略略点了点头,以示礼节。 进了酒楼,大堂里面的小伙计身上穿着崭新而且统一的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不说别的,单是看到这一点,就足够让钟毓清心生敬意了。 她去过的酒楼也不少,也曾经观察过,这些酒楼里面的伙计都是穿着自己的衣裳,胸前带个围裙,还从来没有像这般服装统一回复。 而且,酒楼的伙计大多是忙忙碌碌的,有客人来了,便去点菜上菜,还从来没有脸上带着笑的。 这一点,也就是现代的服务业能够做得到。 她一瞬间觉得,这个祁洛也许是从现代穿过来的。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楼上有个雅间,是祁洛专门为他那几个要好的朋友准备的,除了摄政王,还有几个都是京都风云榜里的前几号人物。 钟毓清心里啧啧称赞,这个祁洛,一介商人,地位这么低,也能把朋友圈混的这么精尖,看来不是一般人。 不过,自从落座以来,她也发现了,这些人虽然面上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但是眼底 却是不屑的,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你不过就是靠着男人上位的,若是没有王爷,你压根就不配和我们同起同坐。 刚刚剪完彩,钟毓清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借口自己想要去小解,和池生一起去了后院。 刚刚走到后院,便听到有人在拐角处讲话,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名字,她下意识顿住脚步,静静听着。 “这个钟毓清,还真是把自己当一颗葱了,她也不好好瞧一瞧,她除了相貌还过得去,就凭她的家世,她的财力,哪点配的上来这个地方。” “行了,你少说两句,这里人多眼杂的,王爷不是交代过了,一定要善待她,你暂且忍一忍吧,反正吃过饭大家就好聚好散,你又不用天天看着她,有什么过不去。” 听着这话,池生一脸恼怒,捏着拳头正要冲过去。 钟毓清连忙拉住她,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有这个局面,她其实心理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是此时找几个打手,上来打他们一顿,他们恐怕也只是会口服心不服,钟毓清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能心服口服。 听着声音远了,钟毓清才走出来,折回了雅间。 见 她回来,裴翎珩一脸担忧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钟毓清笑了笑,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等急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底下有一位宾客吵嚷起来,“你是不是没长眼睛,走路不看路,撞到我身上了,你们醉红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这店小二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第一次出来挣银子,闻言便连忙弯腰赔礼,惊慌失措,“对不住客官,今日刚刚开业,酒楼人太多了,方才小人走的急了,没有留意到客官就在身后,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一看面相就是不好惹的,闻言便揪住小二的领子,“人多,呵,看来你这是仗着人多,就不把客人放在眼里了,你给老子舔干净,不然,老子就砸了你这个破店!” 店小二一听,更是吓得手足无措,“客官万万使不得……” 周围用饭的客人听到声音,一个个都看过来。 “还能不能上菜啊,都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钟毓清往头顶上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还没出来,眼看着局势快要失控,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风格,她便提高音量,“客官且慢。” 众人 听见这风铃一般得声音,都寻声看过去,正好看到钟毓清被风吹得在背后高高扬起来的三千青丝,众人不由得看直了眼。 这世间的人,只要是看到美的事物,总是会先安静下来。 借着这静下来的空档,钟毓清笑容满面,“这位客官,店小二也是第一天伺候人,没有什么经验,还请这位客官见谅。” 那人看到钟毓清,眼睛一亮,心里的怒火已经消了几分。 钟毓清接着道,“这样吧,今日这位客官的酒水小店包了,就当是给客官赔罪,客官便宽容大量,原谅则个。” 那人自然喜得点头答应,“既然小娘子都这么说了,我便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钟毓清又转身看向大堂的众人,“诸位稍安勿躁,俗话说得好,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单纯图快,诸位的饭菜早就摆上来了。” “今日后厨也是想让诸位能够品尝到没有折扣的美味,才用心做了许久,想来诸位早就饿了,小店赠送两道小菜,先让诸位尝尝鲜,还请诸位再稍等片刻,美味马上就来。” 众人一听,马上拍掌叫好,“小娘子不光人美,心也善,若是都像小娘 子这般做生意,肯定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借诸位吉言,来来来,方才这桌,再加一碟小菜,记在我的账上,就当是我请这位客官吃的。” 那人笑得合不拢嘴,更是滔滔不绝地称赞醉红楼大方待客。 处理好楼下的事故,钟毓清便提着裙裾上了楼。 刚刚登上台阶,便看到祁洛一脸笑容地望着她。 “王爷,您这位夫人,倒是有趣得很!” 裴翎珩就站在祁洛旁边,笑着开口,“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夫人。” 祁洛一脸黑线,他还从来没想过曾经高高在上,一脸不近女色的摄政王,如今竟然软饭硬吃,还吃的这么香,到底是他太年轻,没见过多少世面。 随后,众人也围上来,一个身穿着仙鹤袍子的男人摇着折扇,淡淡开口,“钟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做起来生意,一点不比男人差,真是让我等打开眼界,不管你们怎样,反正,钟小姐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日后若是钟小姐有何难处,尽管开口,只要是能力之内,我一定义不容辞。” 钟毓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方才赌对了,这般,才算是真正进了上流朋友圈。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谈一笔生意 “钟小姐的口才和手段,我相信这减肥馆肯定是会越来越红火,”祁洛缓缓开口,“在下想同钟小姐做一笔生意,若是钟小姐有意向,请移步我们详谈。” 钟毓清眸子转了转,前些日子她便想了一个招数,只不过是没有机会,如今祁洛送上门来,正好能让她施展拳脚。 “祁公子客气了,正好毓清也有一桩生意想要和祁公子谈一谈,如此,倒是正好。” 几个人给两人腾出来地方,去后院转了转。 裴翎珩跟在钟毓清身后,寸步不离,好像是钟毓清雇了一个护卫。 “王爷,您没必要看得这么紧吧,好像我还能把钟小姐给吃了似的。” 祁洛笑道,他还从来没见过裴翎珩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刚开始,他也同众人一样,以为钟毓清不过是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借着某种手段,让裴翎珩陷入了温柔乡。 这番看下来,他倒是有些理解为何钟毓清能够让王爷真的上心了。 这个女人,和寻常女子不同,她身上有一股韧劲,就是因为有这股韧劲,让她不会轻易去依靠别人,她如今的这番成就,应该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功劳。 这世上,女子 本来就会受到诸多不平等的待遇,能有这样的成就,尤其在一个女子身上,实在难得,她应该比男子要付出更多的心力。 “若是你欺负她,我可不能答应。” 裴翎珩理所应当地在钟毓清身边坐下,含情脉脉地看着钟毓清,看得祁洛心里一阵发酸。 忽视掉两个人的情意浓浓,祁洛笑意盈盈地给钟毓清重新倒了一杯茶,“钟小姐,方才在下有眼无珠,竟然没认出来小姐原来是女中豪杰,对小姐有无礼之处,还请小姐见谅,多多原谅。” “祁公子言重了,祁公子方才并没有无礼之处,是毓清骤然出现在这里,难免会引起诸多猜测,祁公子这般,也是正常。” 该说的就说,她才不会装傻充楞,假装自己方才没有半点委屈。 祁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没料到钟毓清竟然直言不讳。 “不过,生意归生意,”钟毓清接着道,“祁公子也是生意人,这生意场上,自然不能感情用事,祁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祁洛点点头,心里对钟毓清更是刮目相看,这个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刮倒的女人,竟然隐隐在占上风。 “在下正是看好钟小 姐的减肥馆,所以想要投一笔钱,日后,钟小姐吃肉,能让我跟着喝点汤就行了。” 祁洛是生意人,自然讲的是利益。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钟毓清抬眸,眼眸亮晶晶,“眼下,我打算做出一些减肥餐,不光是给我减肥馆的顾客提供,也给一些不方便出门的小姐提供,开展一些送货上门的服务,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外卖,祁公子可有意参与?” 她前些日子看过了,一些上流顶级名门,比如公主,郡主,王妃一类的,虽然也有心减肥,但是不方便抛头露面,不适合和底下的这些人混在一起。 这些都是潜在的客户,只要是提供上门服,务,这些人肯定乐的交银子。 裴翎珩挑挑眉,心里回味着“外卖”两个字,低头一笑。 祁洛自然点头,“这听着新鲜,钟小姐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竟然能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就连在下也是自愧不如。” 这彩虹屁吹得钟毓清还是很舒服的,她很受用地点点头,“祁公子过奖了,你这醉红楼正好就是适合做减肥餐的地方,我想,就用你的地方,做出来之后,我便派人来取。” 祁 洛点头,“甚好。” 二人商议定了,祁洛让人送进来纸笔,同钟毓清签订契约。 自从有了外卖的业务,再加上祁洛的影响,减肥馆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除了一些千金小姐,这下连那些潜在客户,官家的太太都想着同钟毓清套近乎。 这些官家的太太送了拜帖到钟家,这些拜帖都送到了钟父手里,钟父看着拜帖,心里乐的开了花。 这日,宋太尉的夫人又登门拜访。 宋太尉近来是皇上眼里的大红人,若是能让他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话,他这个官职肯定就能再往上提一提。 他这个官职一直不上不下的,眼看着同级别的同仁早就个个高升,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他早就心里急躁了。 奈何皇帝不买他的账,他就只能一直苦苦等着。 这两日,突然这么多贵人登门拜访,钟父觉得是自己时来运转了,为了抓住机会,他一大早便等在门口,望眼欲穿。 看到宋家的轿子来了,他把早就打好的腹稿重新温习了一番,这才抬脚迎过去。 宋夫人下了轿子,只看到平南侯在门口等着,她探头往里面看了几眼,都没看到钟毓清的身影。 “侯爷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不过是随口一句问候,让平南侯激动不已,“一切都好,宋夫人快里面有请。” 想着钟毓清可能在府里,宋夫人便脚步轻快地跟在钟父身后,一起进了府。 “侯爷,怎么没见到大小姐?” 听到这话,平南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已经是第五位见面提到钟毓清的了。 他本来以为,是宋太尉从皇上那里得了风声,特意叫宋夫人过来道喜,顺便巴结巴结他,没想到宋夫人却丝毫没有提到升官的事。 他耐着性子,“宋夫人,小女已经出门了。” “啊,如此,倒真是可惜了,”宋夫人一脸惋惜,“我还想见到小姐,问小姐几个问题,既然如此,便改日再来。” 钟父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宋夫人来,是为了来见小女的?” 大夫人闻言看了他一眼,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钟父的性子她还是摸得清楚的,如今他这副样子,不熟悉的只道是没什么,她却清楚得很,钟父已经心生不满了。 钟父这个人,比较好面子,他怎么能容许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哪怕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不可以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抢了风头 夜幕降临,大夫人爬上床,一边轻轻地替平南侯捏着肩膀,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累了一天了,身子肯定乏了,妾身给老爷捏捏。” 平南侯叹了一口气,拍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还是你好。” 大夫人笑道,“老爷这是有什么心事?” 平南侯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无事,就是有些累了。” 闻言,大夫人趁机道,“这些贵人也真是的,若是想要找清儿,只管去减肥馆找便是了,竟然还找到家里来了,这不是让老爷操心费力的。” 钟父没有回话。 大夫人知道,这话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接着道,“老爷,清儿如今飞黄腾达了,不把灵儿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竟然连老爷也跟着受累,妾身实在是看不下去……” 说着,她抬手擦擦眼角。 “你方才说,她同灵儿过不去,这话何意?” “老爷,”大夫人眼神故意闪躲,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老爷,妾身多嘴了,不该将此事告知老爷的,老爷还是不要问了,免得伤了父女俩的和气,清儿如今和王爷走的近,又经营减肥馆挣了这么多银子,就是让灵儿吃点苦,也是应当 的。” 平南侯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一巴掌拍在床沿上。 大夫人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嘴上却装出害怕的样子,道,“老爷千万不要生气,若是因为妾身的缘故,让老爷和清儿生分了,那妾身就是万死难辞其罪。” “你说,那个逆女到底干了什么?” “老爷……” “这是我让你说的,你不必害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如今我还没死呢,这平南侯府,还是我当家做主,容不得她在这里撒野。” “老爷,”还没开口,大夫人就已经掉了两滴眼泪,灯火昏黄,晃在人脸上,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灵儿本来一心一意想要帮清儿招揽顾客的,宣传了两日,还没见什么成效,便想要去找清儿问问,应该怎么做才好,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见面,灵儿就被关了禁闭,如今还没有放出来。” “真是反了她了。” “老爷切莫动怒,”大夫人连忙道,“老爷身体不好,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这还是小事?” 钟父一脸怒火,“她一介女流,整日里抛头露面丢钟家的脸不说,不过是挣了几天银子,就开始如此放肆 ,这不是要关灵儿,她这是觉得整个钟府都是她的天下了,完全没有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若是任由她这么放肆下去,整个钟家就完了。” “老爷,妾身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敢同老爷说,”大夫人吹着风,“老爷若是再不管管,整个钟家就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依妾身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将灵儿放出来,也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老爷的厉害。” 他正愁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杀杀钟毓清的威风,如今就坡下驴,便顺着大夫人的话,冲着外面开口,“传我的话,赶紧把二小姐放出来,谁也不许再看着二小姐,从现在开始,二小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谁都不许拦着。” 钟婉灵突然被放出来,重见天日,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已经麻木了。 大夫人连忙赶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我的灵儿,这几天你受苦了。” 钟婉灵已经不知道哭了,她的眼里,就只有仇恨,淡淡地开口,“娘,我要杀了那个小贱人。” “女儿,你小心一点吧还是,最近那个小贱人风光的很,如今整个京都里,那些上流的官太太都乘 着轿子来找她,你若是贸然过去,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钟婉灵瞳孔微缩,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婢女,好像是把她当成了钟毓清,把婢女吓得浑身哆嗦,“那个小贱人!” “娘,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她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就凭裴翎珩之前的态度,是肯定不会喜欢她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将裴翎珩抢过来,只能找其他办法来对付钟毓清。 正好此刻,外面又送来了拜帖。 大夫人赶紧摆摆手,“日后见到拜帖,都通通退回去。” “夫人,这是诗会的拜帖。” 下人战战兢兢地开口。 “诗会的拜帖?”钟婉灵眼珠子一转,勾勾手指头,“拿过来。” 下人送上去一个,手里还有一个。 “这个也给我,”她瞪着眼睛,看向下人。 下人忙道,“二小姐,这个是给大小姐的。” 闻言,钟婉灵像发狂了一般,“大小姐如今不在府上,本小姐让你拿过来,你直接拿过来便是,是不是需要本小姐动用武力,你才听得懂人话?” 见小丫头还是不放手,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怒火,挤出来一丝笑容,“你放心,姐姐今日去参加宴会,等她回来 ,我将拜帖转交过去就是了。” 那人闻言,不敢怠慢,赶紧将拜帖送到钟婉灵的手里。 钟婉灵看着拜帖,露出一个冷笑。 “这个拜帖,你可知道,还送给哪家的小姐了?” 下人道,“听闻送到了慕家,还有白家。” “她们两个人说了去还是不去?” “听闻白小姐本来不愿去,但是慕小姐说要去,便也点头说要去。” “好,我知道了,”钟婉灵摆摆手,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凶狠。 大夫人看着面前好像换了一个人的钟婉灵,不由得心里升起来一股惧意,“灵儿,你怎么了?” “娘,女儿已经想到要怎么整治那个小贱人了。” 闻言,大夫人皱着眉头,“灵儿,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若是再让你受委屈,娘的心里会难受死。” “娘,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只要好好看着,女儿是怎么把那个小贱人从高处拉下来,一步一步踩在脚底下就行了。” 慕容嫣对王爷的心思,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当初王爷定下来钟家这门亲事的时候,她便百般阻挠,奈何最后还是没有改变结果。 若是能够把慕容嫣拉拢过来,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一百三十章 拉拢 她看着本想直接扔掉的拜帖,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冷笑,“钟毓清啊钟毓清,如今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灵儿,你想做甚?” 大夫人一脸不解,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和以前大为不同了。 “娘,反正拜帖上只写明是钟家的小姐,可没写清楚到底是请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眼下既然拜帖在我手中,我便去一趟就是了。” 以为钟婉灵死性不改,还要像以前那样在诗会上惹是生非,大夫人脸色都变了,“灵儿啊,咱们就别趟浑水了,娘给你保证,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就算不是摄政王,也定不会比他差,你好生在家里待着,日后的荣华富贵,还等着你呢。” 她算是怕了,本来好端端的一个钟家二小姐,虽说是个庶女,好歹也是大家闺秀。 就因为前两次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如今名声都坏了,在这么任由她胡闹下去,只怕日后也难寻个良婿了。 “娘,你别劝我了,看到那个小贱人整日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找一个平凡的男子成家?” 钟婉灵说着,眸子好像喷出火,“娘,你可知道,若不是 她钟毓清,女儿又为何会被祖母关禁闭,祠堂阴冷潮湿,晚上睡觉的时候,女儿都能感觉到老鼠从身上爬过去,娘,此仇不报,女儿便永生难平怒火。” 见劝不过,大夫人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让诗会出了什么岔子。 诗会。 西湖上,六条画舫连在一起,虽然在碧波上,也是十分安稳。 钟婉灵早就上了船,装作品茶的模样,眼睛却时不时瞟着入口,等着白梦秋和慕容嫣两位上船。 船已经开了,钟婉灵却没看到白梦秋和慕容嫣,不由得皱着眉头,直起身子,正打算去找人。 “钟二小姐为何一个人在此处?” 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两个人竟然自己找来了。 白梦秋话里有话,“我方才看到钟家的大小姐众星捧月,怎的,这姐姐也不知道带一下妹妹?” 钟婉灵心里窃喜,面上却若无其事,“白姐姐,慕姐姐,姐姐眼下旁边都是贵人,我一个庶女,不敢过去扫兴。” 白梦秋闻言冷哼一声,“不过开了一个减肥馆罢了,有何了不起之处,你身为她的亲妹妹,她还能瞧不上你不成?”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钟婉灵 故意装作畏畏缩缩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看门外,“若是姐姐听到了,会心里不高兴的。” “姐姐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郡主她们说上话,就是不带着我,也是能理解的,”钟婉灵继续道,“毕竟郡主那种身份的,姐姐都需好好供着,婉灵不会说话,万一得罪了贵人,岂不是害姐姐白费一番心思了。” 闻言,慕容嫣和白梦秋对视一眼,心念一动,白梦秋率先开口,“二小姐的意思是说,钟毓清正在巴结那些郡主?” 慕容嫣闻言,瞪了白梦秋一眼,责怪她话说的直白。 钟婉灵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开口,“倒也不能这么说,若是郡主开口,姐姐肯定会倾尽全力的,姐姐说了,日后她是要嫁到王府的,也算是皇家的人了,这郡主和公主都是一家人,肯定要尽心尽力,前些日子,姐姐还往公主府上送了很多金银珠宝呢。” 闻言,慕容嫣的脸色沉了许多,袖笼里的手在发抖。 “当然,这话我只同二位姐姐说过,还请二位姐姐千万要替我保密,若是让姐姐知道我将此事说出去了,肯定是不会饶了我的。” 钟婉灵说着,豆大的 泪珠从脸上滚下来,“前些日子,我就是劝了一句,让姐姐不要总是去送东西,姐姐不听劝,还告诉我,这些都是投资,等日后她嫁到王府,和公主交好了,这些银子都会重新回来的。” 钟婉灵抽噎道,“还说我见识短浅,把我关了禁闭。” 白梦秋看看慕容嫣,眸子闪过一丝怒火,“这个钟毓清,表面上看着两袖清风,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还这么肮脏,还妄想着攀附上公主,真是痴心妄想。” “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清风朗月的王爷?”白梦秋看着慕容嫣的脸色,试探着开口,“王爷那般的人物,应该是姐姐才能配得的,论才学,论人品,论美貌,慕姐姐哪一点不比那个女人强,若是我说,王爷就是眼睛不好使,被那个女人迷住了,若是知道她是这种人,王爷肯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慕容嫣眸子一片冰冷,她虽然心悦摄政王,但是也见到了王爷对钟毓清的态度,她本就清高,自然不喜欢争抢,掉了自己的身价。 但是今日听闻钟婉灵的这番话,倒是让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退出,免得让钟毓清这个粪坑,脏了王爷这朵鲜花。 “你这个傻姑娘,”慕容嫣眸子转了转,看向钟婉灵,“钟毓清做的那些事,哪一桩是光明正大的,你还向着她说话,若是你不想再受她欺凌,从今日起,她的行程你都要向我汇报,听明白了吗?” 钟婉灵心里暗自窃喜,“可是……” “没什么可是,”慕容嫣皱着眉头,外面恭维钟毓清的话不停地传进来,她觉得甚是刺耳,“在这个京都,我慕容嫣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她钟毓清的真面目,我迟早要让她暴露出来,让她受到世人的践踏。” 说着,慕容嫣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狰狞。 在这之前,整个京都里的风云人物,是她慕容嫣,每年的诗会,还有太后两年的桃花宴,哪一次不是她慕容嫣的舞台,是她出尽风头,而不是区区一个钟家的钟毓清。 做惯了凤头的,如今要让她成为凤尾,她都不甘心。 如此想着,慕容嫣心里恨不得将钟毓清那张脸撕碎,扯烂,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钟婉灵的眼神仔细地打量着慕容嫣,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变化,看到她眼睛里嗜血的凶狠,便道,“是。” 钟婉灵点头,极为乖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报私仇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慕容嫣,白梦秋,你们两个傻子,还以为利用了我,其实,你们才是我手里的那把刀。 皇宫,养心殿。 “啪。” 裴翎珩飞快地闪身,奏折尖锐的一角贴着他的眉角飞过去,一滴血从他的眉角低落在脚下。 头顶上怒气冲冲,“裴翎珩,你看看这些奏折,哪一个不是弹劾你的,朕派你去练兵,你就是这么练的,从古至今,朕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练兵方式,你是不是把朕当傻子了?” 裴翎珩抬手擦掉眉间的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皇兄,我本来就不是那块练兵的料,你还不知道?是你非要让我去练兵,却反过头来埋怨我,这不合适吧?” 闻言,皇上眸子闪烁两下,怒气不减,“裴翎珩!” 殿中一片寂静。 “朕在很严肃地同你讲话,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说着,他抬手又将桌案上的砚台拿起来扔过去。 旁边的老奴看得心惊胆战,这块砚台可是实打实的花岗岩,若是真的砸中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是救不活的。 看皇上的样子,又像是 下了狠心想要摄政王的命一般,他闭上眼睛不敢看,也只能在心里祈祷,摄政王能够躲过去。 眼看着砚台就要砸中,裴翎珩瞳孔微缩,目光一沉,快速蹲下身子,面上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皇兄,你是不是嫉妒我生的比你风流倜傥,才故意想让我毁了容啊?” 他故意用心惊胆战的语气道,“皇兄不知道,这京都的女子,可都是看上了我的这张脸,才愿意凑过来的,若是皇兄把我的脸毁了,日后我还怎么游戏花丛……” 旁人不知道,他裴翎珩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所谓的什么练兵不按常理出牌,被大臣弹劾,那些都是屁,都是皇上为了治他,才故意找出来的借口罢了。 早些年,先皇是想要立他为太子的,后来,不知为何,却让他这个兄长当了皇上。 哪怕他这个摄政王当的再没有野心,始终是皇帝心里的一根针,只要他一日不死,皇帝就一日睡不安稳。 皇帝眸子阴晴不定,似乎在衡量裴翎珩话真实的程度。 随后,他狠狠地等着裴翎珩,“裴翎珩,若是再有下次,朕便废了你这个摄政王。” “还有这种好事 ?” 裴翎珩笑着道,“皇兄还是赶紧撤了我,给我点银子,让我去遨游四海去,天下这么大,我很想去看看。” 这句话,还是钟毓清教给他的,他顺口便说出来了。 皇帝胸腔起伏不定,“你还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皇帝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想要废了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却是知道的,皇上肯定是不会废了他的,一来,先皇有诏书,让他当摄政王,辅佐皇帝,治理天下。 若是他废了他这个王爷,恐怕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二来,他当这个摄政王,只是有个虚名,没有什么实权,一个对自己充满威胁的人,最好就是把他圈养在自己眼前,只有近距离的看着,才能让人心安。 所以,皇帝肯定是不会废了他的。 “你知道就好。” 皇帝语气缓和了许多,看起来是放松了警惕。 “皇兄,我来这里也很长时间了,我家夫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就不多留了。” 皇上心里烦躁,摆摆手,“滚滚滚。” 等他离去,皇帝的眸子变得更加阴沉,他当年,就应该杀了他,不该留着他 这个祸患。 裴翎珩脚步轻松地出了养心殿,眉宇闪过一抹阴沉,随后便隐藏在玩世不恭的眼神中。 刚刚想离开这么个鬼地方,没想到太后身边的小德子看着他出来,便拦住他。 “王爷,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裴翎珩皱着眉头,“告诉太后,不见。” 太后见他,肯定脱不开想往他屋里塞人的主题,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纳妾,而且,他现在只想要和钟毓清在一起,心里已经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了。 说完,他抬脚就要往前走。 小德子跟在身后,不慌不忙,“王爷,太后说了,您若是不去,就拿钟家的大小姐开刀,如今钟家大小姐的减肥馆风头正盛,太后说,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裴翎珩身形一顿,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让小德子的话止在嘴边。 “王爷,您别误会,这话可都是太后让奴才说给您听的,奴才只不过是听命行事,就算是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奴才也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的。” “我去。” 他不怕太后对他动手,但是他怕,钟毓清有事。 从前那五个未过门的亲事,若是说和宫里没有一点 关系,他是不会相信的,不过,那些他都不放在心上,唯独,钟毓清,他是不肯让她少了一根汗毛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动她! 慈宁宫。 “珩儿见过太后娘娘。” 裴翎珩行了一礼,便挺直腰身。 太后浅浅抿了一口茶,往旁边一送,旁边的宫女连忙伸手接过去,另一个递上帕子,太后接过来擦擦嘴角。 “珩儿,”太后招招手,“许久没见你了,好不容易等你来宫里一趟,还不来我这里坐坐,看来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 裴翎珩声音淡淡的,身子也不往前动,“珩儿不敢。” 见裴翎珩不过来,太后便给旁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旁边的宫女见状,连忙起身搬了一把椅子,送到裴翎珩身边。 “坐吧,还和本宫见外?”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你啊,和你娘一样,都是性子倔的,你娘没得早,你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待你同皇帝是一样的,小的时候,你们都很亲,眼下长大了,你又成了他的左膀右臂,本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宫里长大的孩子,能有你们兄弟俩这样的情意,实在难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后盾 旁边的暗卫听见这话,觉得甚为讽刺。 裴翎珩没开口,眉间看不出来情绪。 “不过,眼下皇帝宫里三宫六院,你比他小不了多少,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本宫看了,也觉得心酸,若是日后去见了你母妃,我该如何同她解释?” 太后说着,便擦擦眼角本不存在的泪水,一脸慈爱地开口,“本宫想了想,觉得放眼整个京都里,能够配的上我的珩儿的,也就是慕家的嫡女,我的侄女,才学也好,性子也好,日后,肯定是王府的一把好手。” 裴翎珩心里冷笑一声,话说的好听,说到底,还不是为的防着他。 把自家的亲侄女扔到他院子里,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了,太后打的好算盘,他可不会这么受摆布。 “太后说的是,慕小姐确实人不错。” 太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就给自己顶回来了。 “珩儿啊,说起来,本宫觉得很是对不住你,那钟家,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平南侯,让他家的嫡女配你这个王爷,实在是委屈你了。” “太后娘娘多虑了,本王觉得,清儿甚好。 ” 太后后牙根恨得痒痒,“珩儿,你觉得她好,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刚刚见过几面,有个好感是正常的,本宫还听说,她在外面抛头露面,打理一个什么减肥馆,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以后日子长了,你难免会厌倦。” “嫣儿自幼饱读诗书,行为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日后同你进进出出的,撑得起来王府的门面,也免得落了人家的笑柄。” 裴翎珩心里有些不悦,“太后娘娘,清儿还没进门,这件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嫣儿已经到了年纪,本宫是觉得,你喜欢那个钟家的大小姐,本宫也不反对,只不过,让嫣儿和她一日入府,嫣儿做正房,她做个偏室,也不算委屈她,你觉得如何?” 裴翎珩忙道,“太后娘娘,我心里没有慕小姐,若是让慕小姐去府上,只怕会让慕小姐日后受委屈。” 太后见如此,便没再接着往外说,面色明显有些不悦。 裴翎珩又敷衍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一甩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打翻在地,“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的嬷嬷赶紧安抚道,“太后娘娘 ,您也别太生气了,王爷素日最听您的话,如今只怕是被女人迷住了眼睛,才会说出来这番话。” “你说的有道理。” 太后眸子闪了闪,“即使如此,那便让那个女人消失,到时候再找他,不怕他不松口。” 她看着自己的心腹,眯着眼睛道,“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那个女人?” 若是做的太明显,肯定会让裴翎珩反抗,到时候想要把慕容嫣塞进去,定会难上加难,所以,她必须要瞒天过海,做的天衣无缝。 在这后宫里,这种事真是多如牛毛,她能够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也不是简单的。 “娘娘可是忘了,过两日便是长公主的寿宴。” 点到为止,也是在宫里当差的必备技能,她能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宫女坐到现在执掌整个慈宁宫的姑姑位置,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长公主的寿宴,来往宾客众多,出点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太后笑容带着阴森,“把嫣儿叫过来,让她自己准备一下。” “是,还是太后娘娘想的周到。” 不一会儿,慕容嫣便进了慈宁宫。 “嫣儿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招招手,“过来。” 慕容嫣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在太后身边,温顺地像个小猫一般。 太后见她如此乖巧,十分满意,“嫣儿,你身为慕家的嫡长女,万事都是代表着慕家的脸面,咱们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 慕容嫣脸色大变,连忙跪下来,“太后娘娘,嫣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嫣儿愚钝,还请太后娘娘明示,嫣儿一定会改正的。” 太后搀着她的手坐下来,“好孩子,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说这番话是想让你知道,你应该时刻为慕家着想,为皇上着想。” 慕容嫣点点头,心里涌起淡淡的不安。 “嫣儿,本宫知道,你想要嫁给摄政王。” 慕容嫣眉头微微皱起,正要解释。 “本宫倒也不是不同意,只是你也知道,皇帝素来和摄政王有些小摩擦,兄弟俩在所难免,眼下我还在世上,倒还能从中间调和,若是我日后不在了,只怕……” 慕容嫣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掌揪着,她生怕太后会说出来不同意她与裴翎珩在一起。 “嫣儿,你向来聪慧心细,若是你能嫁到摄政王 府,日后也好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话,让他们兄弟俩和睦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嫣松了一口气,激动地点点头,“嫣儿明白。” “那你说来听听。” 太后抿了一口茶,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慕容嫣。 “嫣儿……”还没开口,慕容嫣便脸红了,她向来规规矩矩的,还从来没在长辈面前提过自己女儿家的心事,“嫣儿若是能嫁给摄政王,一定会尽全力让王爷辅佐皇上,若是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嫣儿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你放心,让你透信儿,其实也是为了珩儿,珩儿生性倔强,若是皇帝误会了他,他是决计不肯说的,到时候只怕珩儿是鸡蛋碰石头,得不到好处,你可能理解姑母的苦心?” “嫣儿理解。” 她眉头微微皱起,“只不过,王爷他如今……” “他如今不过是被那个妖女迷惑了心智,我们铲除了那个妖女,他也能醒了。” 听到此话,慕容嫣眸子一亮,“多谢太后娘娘。” “三日以后,便是长公主的寿辰,届时你见机行事,若是出了什么事,有我在你身后做后盾。”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人成虎 慕容嫣闻言,自然心里大喜,谢过太后,从宫里出来,她便直接去了醉红楼。 醉红楼的雅间,钟婉灵已经坐等了一段时间。 “慕姐姐。” 连慕容嫣上了楼,钟婉灵赶紧起身迎进来。 “妹妹不必这么客气,你我姐妹二人,齐心协力,日后,还得请妹妹多多出手相助。” 慕容嫣眉眼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琢磨着她的话,加上她的神情,钟婉灵心里算盘打得精,“姐姐可是有了好主意?” 虽是疑问,但是她心里已经笃定了,不然,慕容嫣怎么会这么急着将她叫出来? 她倒是想听听,慕容嫣想要怎么做。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慕容嫣巧笑嫣然,“方才我从宫里出来,太后娘娘金口玉言,长公主寿辰那日,她会为我们做后盾,只要我们能把握好机会,就能让钟毓清永远留在长公主府上。” 闻言,钟婉灵眸子一亮,“太后她老人家果然疼姐姐,有她老人家给我们做后盾,我们便也放心了。” “姐姐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主意,只是,眼下时机尚不成熟,她不能说。 “长公主寿辰, 肯定是宾客众多,到时候人潮拥挤,发生点意外,也是正常。” “慕姐姐的心地也真是太善良了。” 慕容嫣闻言,眸子盯着钟婉灵,“妹妹难不成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钟婉灵收敛起来锋芒,装作娇憨的样子,嘿嘿一笑,“不过,妹妹就是觉得,她钟毓清抢走了姐姐的头衔,姐姐若是就这么让她消失,是不是也太仁慈了?” “况且,眼下王爷被她迷的团团转,就算钟毓清没了,肯定也会记挂在心里,到时候,若是拖上个三五年不愿意成亲,姐姐岂不是还要等着。” 她这一番话,让慕容嫣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可不能便宜了这个贱女人,她从我这里偷走的,我都要让她还回来,你说,若是坏了名声,王爷还愿意娶吗?” 见慕容嫣一点就透,钟婉灵垂首微微一笑,“姐姐果然聪慧,竟然能想到这样万全的法子。”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姐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单单凭我们两个人,恐怕还是不够的,若是白姐姐也能加入,我们更是如虎 添翼。” “三人成虎,你说得对,”慕容嫣点头,“白梦秋知道的太多了,若是她不加进来,倒真是一个隐患。” 钟婉灵心里便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要让慕容嫣自己说出来。 随后,小丫头便拿了慕容嫣的名帖送到了白府,不多时,白梦秋便进了醉红楼。 一进门,见慕容嫣同钟婉灵聊的正酣畅,白梦秋便半开玩笑地开口道,“如今慕姐姐有了新欢,就不理会我这个旧爱了。” 慕容嫣连忙笑道,“梦秋,你这张嘴啊,还真是不饶人,什么新欢旧爱的,你和婉灵,咱们三个是一条船上的,不管到什么时候,咱们三个都是一条心的。” “慕姐姐说的是,”钟婉灵赶紧开口,“白姐姐请坐。” 待白梦秋入座,钟婉灵倒了一杯茶,递到白梦秋手中,“白姐姐方才那句话,真是抬举妹妹了,慕姐姐方才还同我说,白姐姐和慕姐姐小时候便一处玩,两个人好的和一个人似的,哪里是婉灵能比得上的。” 白梦秋闻言,心里舒服许多,嘴上却不承认,故意道,“就是因为小时候就在一起,恐怕这个时候早就腻味了,嫣儿早 就和我相看两相厌了,哪里有你这个新人有好感?” “白姐姐千万别这么说,”钟婉灵连忙道,“慕姐姐方才说过,你们小时候便约定了,日后不管对方遇到什么难处,只要一方开口,肯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姐姐可还记得。” 白梦秋有些摸不着头脑,抿了一口茶,“儿时的话,总是爱夸大其词。” “白妹妹是觉得那些不过是玩笑话?”慕容嫣面色严肃,“我可从来没觉得是玩笑,若是妹妹有难处,我肯定当仁不让,第一个站出来。” “姐姐眼下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白梦秋自然不傻,这钟婉灵和慕容嫣二人一唱一和的,她倒也听出来几分端倪。 “也不能说是难处,只不过是有些棘手罢了,若是妹妹肯出手,肯定是水到渠成。” 慕容嫣连忙开口,“妹妹答不答应?” “姐姐先说什么事。”白梦秋自然不愿意冲动。 “我打算在长公主寿辰上,让钟毓清身败名裂。” 慕容嫣玩弄着手指,一字一句地开口,“不瞒你说,方才太后娘娘招我入宫,就是同我说了这件事,她告诉我,只要我敢动手, 出了天大的事,她出面帮我兜着,所以,妹妹不必担心。” 白梦秋眼珠子转了转,心里还有几分纠结,“这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姐姐,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姐姐不想想,当日在诗会上,钟毓清她让姐姐出了大丑,姐姐如今还想着当缩头乌龟么?” 钟婉灵毫不客气地开口,见白梦秋面上有些松动了,便接着开口,“姐姐,如今就是个打好的时机,反正有太后做后盾,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梦秋皱着眉头。 钟婉灵见状,连忙给慕容嫣使了一个眼色。 慕容嫣会意,装作失望的样子,“梦秋,我没想到我们两人的感情如此淡薄,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日后,我们也不要往来了。” 白梦秋骑虎难下,只能点点头,“我加入。” 慕容嫣和钟婉灵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寿辰那日,将钟毓清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切记,一定不要心软,”钟婉灵接着开口,“我娘就是因为心太软,如今就被钟毓清牵着鼻子走,若是我们不狠心,到时候刀子就会捅在我们自己身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爱屋及乌 长公主一向疼爱裴翎珩,所谓爱屋及乌,因为救过裴翎珩一命,长公主寿辰,自然会给她发帖子。 裴翎珩离开皇宫,便一直皱着眉头。 因为大道上没什么人,马车一路颠簸,行驶得飞快。 忽的,他抬手掀开帘子,冲着前面的车夫开口,“掉头,去减肥馆。” 他是清楚太后的性子的,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今日,他当着太后的面,提起来钟毓清的那些话,不知道太后听了,会不会想要对钟毓清下手。 马车夫听命,连忙拉住缰绳,调转了方向,直奔着减肥馆去了。 越往里面走,人流越密集,马车走的越来越慢,裴翎珩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好不容易赶到减肥馆,还没等马车停稳,裴翎珩便直接跳下马车,拨开众人,直接到了钟毓清的账房。 一进门,见钟毓清喜笑颜开。 “你怎么来了?”钟毓清挑挑眉,“让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想来看看我有没有收到请帖啊?” 钟毓清拿着请帖在裴翎珩面前晃了晃,“看,长公主对你太好了,我这算是沾你的光了,还能收到请帖。” 要知道,长公主寿辰请到的人,要么就是 皇家的人,要么就是朝廷里的达官显贵,她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哪里有那么大的脸,所以,她自然也能想到长公主给她发帖子的原因。 这在她眼里,可不是帖子,而是更多的客人,是白花花的银子。 裴翎珩微微惊讶,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想的这么周到。 难得见她这般高兴,裴翎珩到嘴边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清儿,有句话,我可能说了你不爱听。” “那就不要说了,我现在高兴的很,不想听让我不高兴的话。” 钟毓清摆摆手,反正不听那一句话她也不会怎么样。 “清儿,”裴翎珩眉头深锁,“你不要去参加寿宴。” “为何?”钟毓清一愣,半开玩笑,“你是觉得我去了给你丢人啊?还是说你在外面养了女人,怕让我撞见?” “自然不是。” 裴翎珩连忙解释,“我今日去见了太后,太后想要让我娶慕容嫣过门,我回绝了,太后是慕容嫣的姑母,她肯定不会死心的,我怕她会对你下手,若是在外面还好些,若是你进了宫,到了她的地盘上,她想要对你做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钟毓清闻言,轻轻地放下请帖,“太后 娘娘想置我于死地?” 果然,钟毓清主角的路线不好走啊。 “可是长公主既然邀请了,我还是去吧,”钟毓清抬眸,“毕竟长公主对你很好,我得感谢她替我把你照顾的这么好。” 她眸子里犹如满天星辰,熠熠生辉,“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从来没怕过谁,就算她是太后又如何,前些日子,永无不是给我们算过,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必须去?” 裴翎珩心里一暖,她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嗯,必须去。”钟毓清一脸坚定。 裴翎珩点点头,脸上依旧是乌云密布,愁眉不展。 钟毓清见状,便开口道,“既然你同长公主相处过这么长时间,应该是知道她的喜好,不如同我一起去逛一逛,帮我看看,选合适的寿礼送给长公主。” 裴翎珩眼下哪里还有心思去外面逛,正要寻个由头回绝。 “好不好嘛,”钟毓清眨巴眨巴眼睛,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像一只小猫一样,一抓一抓得挠着他的心。 他闭上眼睛,心里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小妖精。 “你说什么?” 钟毓清没听清,往前凑了凑。 她头顶 上的发香窜进他的鼻中,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他心里十分无奈,故意凶巴巴的,“说你不听话,赶快走。”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好像急着去干什么一样。 钟毓清跟在身后小跑,“你慢一点,这么快做什么,炫耀自己腿长啊!” 裴翎珩闻言便减慢了速度,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腿短,还不快点走。” 钟毓清瞪了他一眼,“我这腿还短啊?” “不短,不短,你的腿是我见过女子当中最长的了。” “你见过多少女子的腿?” 钟毓清作势要打人。 “只见过你一个人的。”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算了,看在他眼下心情不好的份上,还是不同他计较了。 两个人从南市逛到北市,又从西市逛到东市,大.大小小的铺子都看了一遍,裴翎珩还是摇头。 钟毓清走了这么半天,早就腿酸了,她向来就不太喜欢逛街,尤其是看到裴翎珩冰川一样的脸。 “到底选什么嘛。” 钟毓清皱着眉头,送人礼物最难了,“你选好了没有?” “我早就准备好了。” 钟毓清闻言,心里更加生气,脸颊鼓鼓的,像个肉包子一般,“哼,怪不得 你觉得哪个都不好,就是因为自己已经选好了,所以不想再用心选了。” “清儿,你误会了,皇姐她金枝玉叶,从小什么东西没见过,她也就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这里我倒是实在没见着能入的了她的法眼的东西,不是不愿意帮你。” 见她气呼呼地背着身子,裴翎珩也不想让她继续为难,“不然,就这样吧,我把我准备好的礼物,以我们二人的共同名义送出去,这样你就不用再费心去选了,好不好?” 钟毓清摇摇头,“我们眼下还没成亲呢,自然不能送一份礼物。” 说完,她便气撅撅地继续往前走。 路过糖人摊位,卖糖人的老板看到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连忙叫住两人。 “这里糖人很甜的,公子给你家夫人买一个尝一尝,肯定就不生气了,女人都是要哄的。” 裴翎珩见他这么称呼,心里自然欣喜,生怕钟毓清会反驳,一脸紧张地看着钟毓清。 钟毓清看着摊位上摆着的十二生肖的糖人,觉得新奇古怪,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中华民族的传统美食,也没在意方才老板的称呼,开始弯着腰认真地去挑选自己想要的花样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没有教养 见钟毓清突然静下来去选糖人,裴翎珩便凑过去,在钟毓清耳边道,“挑好了,我给你买,就当是赔礼道歉。” 钟毓清挑出来一个称心的嫦娥玉兔的糖人,“老板,就要这个。” 裴翎珩连忙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伸出来五根手指,“五文。” 见裴翎珩要付钱,钟毓清也没有拦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老板接过来钱,将糖人捏好了送到钟毓清的手里。 钟毓清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劳动人民的心灵手巧。 “你看,这个上面的糖人好像你啊。” 裴翎珩伸手指了指,一本正经地开口。 钟毓清扬着脸,“你是说,本小姐就像嫦娥效益一般美丽对不对。” “噗,”裴翎珩噗嗤一笑,“你多虑了,我是说,你像上面的这只兔子一样,你方才生气的时候,脸就是像它这样鼓鼓的,非常可爱。” 钟毓清脸突然一红,“你竟然敢嘲笑我。” 提着裙子便跑着去追裴翎珩,“你给我小心点,若是让我抓到你,看我不给你好看。” 裴翎珩见她脸上有了笑,也安心下来,一边往前跑,一边冲着身后的钟毓清道,“你 小心点啊糖人,千万别把自己弄坏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钟毓清,她把糖人高高举在头顶上,“你别担心它了,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街上的笑声,传到了不远处的人耳里。 慕容嫣和白梦秋站住摊位上,慕容嫣眼睛里喷出来两道怒火,恨不得将钟毓清活活打死。 “那个小贱人,竟然敢当街同王爷追逐打闹,她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贤良淑德,还有没有一点礼仪在,”慕容嫣越说越生气,“王爷是皇家的血脉,高高在上的身份,竟然被那个草包带的如此不识大体,一点不注意自己的身份,都是那个小贱人。” 说着,慕容嫣便抬脚想要朝着街上追逐的两个人影冲过去。 白梦秋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她如此没有教养,就像个乡野村姑一般,我当然去教训教训她。” 慕容嫣气呼呼的。 “你疯了。” 白梦秋瞪了她一眼,“王爷眼下正开心,你这么贸然上去教训人,还是当着王爷的面,这不是自找让王爷不喜欢。” “那你说该怎么办?” 慕容嫣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这 里这么放肆吧。” 白梦秋想了想,“我们悄悄在她背后跟着,等王爷走了,我们再出面教训那个女人。” “也好。” 两人刚要去追,顺着方才的方向看过去,哪里还能看到钟毓清的影子。 “你们看到方才王爷去哪个方向了没有?” 慕容嫣一脸焦急。 旁边的小丫头摇摇头,“方才人太多了,便没看到。” “真是的。” 慕容嫣跺跺脚,“又让她跑了。” “姐姐别着急,就让她舒服两天又能怎样,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她也蹦哒不了多长时间了。” 如此一想,慕容嫣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愤愤道,“哼,这个小贱人给我等着,到时候,我一定让她有来无回。” “别跑了,你站住。” 眼看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一阵清风吹过,拂起来她的青丝。 “我站住,你别动手。” 裴翎珩一边后退,一边讨价还价。 钟毓清点点头,“行了,看你害怕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快站住,让我歇一歇。” 她手上的糖人都快要化了,还没好好尝一尝味道呢。 裴翎珩看看河边,慢下来。 钟毓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加快脚步追上 去,一把揪住裴翎珩的衣领,“让你跑,看你还往哪里跑?” 她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手放在他的衣领上,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纠结着,突然看到河里的花灯一瞬间被点亮了。 一池子都是亮晶晶的,好像是把天上的银河搬下来,放到了凡间。 钟毓清愣住了,看着满河的灯,又看看裴翎珩,脸上有些不自然。 裴翎珩见状,轻轻咳嗽两声,开口解释道,“这是为皇姐的寿辰排练罢了,你……不要想太多,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听到这番话,钟毓清便心安理得地欣赏河灯。 “你觉得美不美?” 裴翎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钟毓清,他很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但是必须要克制。 “美,简直美得不像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在现代若是能有人用这种方式求婚,肯定能浪漫死。 “那就好,我还担心长姐会不喜欢。” 裴翎珩淡淡开口,他的眼神自始自终就没有离开过钟毓清。 钟毓清闻言,转过头,正好撞上裴翎珩深深的眸子,她忙不迭地移开视线。 “肯定会喜欢的,没想到王爷还这么懂得女孩子的心 ,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亮晶晶的东西。” 裴翎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若有似无的放在钟毓清身上,而那人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眸子里仿佛坠满了星星,“亮晶晶的东西,比如说呢?” “比如,天上的星星,还有波光粼粼的湖水,还有夜晚的灯光,还有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本来想说钻石的,但是一想到裴翎珩没见过钻石,过一会还要解释半天,便换了一个说法。 闻言,裴翎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欣赏完河灯,眼看着起风了,裴翎珩便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钟毓清正要点头,迎面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身穿军装的兵。 “王爷,不好了,军营出事了,王爷快去看看罢。” 裴翎珩皱着眉头,“出了什么事?” “几个富家子弟这两日练兵都没有什么事,今日突然昏厥了,军中有人说是王爷的法子不对,还说要去皇上那边告状呢。” 小兵擦擦头上的汗水,“王爷,请您快点去吧,军营的军医都束手无策,若是再晚一步,怕是人都快没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清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众怒 没等他话说完,钟毓清便直接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军营,正好也可以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裴翎珩皱着眉头,怕耽误了时间,只好点头答应。 进了军营,入目便是中间空地上围了一圈人,其中一人看到裴翎珩,马上道,“快快快,王爷来了。” 众人纷纷转身,目光在看到钟毓清的时候,眼神从焦急转为愤怒。 钟毓清一脸不解,她到底做什么了,凭什么就这么招人恨? “王爷,你为何还要带女人来?” 其中一个一脸愤怒,“这里是男人待的地方,王爷带夫人来,恐怕不合适吧。” 剑拔弩张,钟毓清瞬间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带路的小兵连忙开口解释,“大哥,你们误会了,王爷正在外面同夫人办事,听闻军营出事,急着赶过来,夫人也是担心军营中弟兄们的安危,才跟过来的。” “虽然不知为何诸位对我有些偏见,”钟毓清不慌不忙,“但是眼下恐怕还不是议论这些的时候,若是你们真的担心弟兄们的生死,此时最要紧的,应该是让王爷进帐一探究竟。”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里知道 钟毓清说的是实话,只能让出来一条路,让裴翎珩进去。 但是看到钟毓清跟在后面,方才带头说话的汉子站出来,伸手拦住钟毓清的去路。 “钟小姐,虽说你同王爷的感情好,但是这军营毕竟是男人的天下,里面躺着的兄弟,此时为了治病,也是衣不蔽体,为了钟小姐的名声,还是止步吧。” 裴翎珩回头,面色骤然冷厉。 “她是本王带来的人,更是未来的王妃,你们这般态度,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吗?” 抬手的汉子马上恭敬地请罪,“王爷,在下并非是对王爷不满,在下也是为了钟小姐的名声……” “够了!” 裴翎珩怒喝一声,“你以为本王的眼睛是瞎的吗,从方才进门开始,你们便横眉冷对,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们如此态度,究竟是对本王不满,还是对本王的王妃不满?” 众人不敢抬头,鸦雀无声之际,一人站出来道,“王爷,实不相瞒,我们知道近来几位兄弟是用了钟小姐给的方子,才会在训练的时候晕过去,一个女子,哪里懂得什么练兵的方子,王爷却还这般信任她,实在是让兄弟们寒心。” 军营中最讲 义气,不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小小的一个百夫长,若是你真心实意地替底下的小兵们着想,这些人上了战场,自然也愿意为了你抛头颅洒热血。 此时此刻,若是裴翎珩再替她说话,肯定会让军营里的弟兄们心里有看法。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钟毓清连忙站出来,“诸位兄弟,毓清现在才知道此事,心里也十分愧疚。” “若是诸位信得过,毓清愿意将功赎罪,去瞧一瞧里面的兄弟到底是为何晕倒,若是真的因为我给了错误的方子,害的诸位兄弟丢了一条命,到时候要杀要剐,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毓清毫无怨言。” 见众人面上仍然有些不信,她接着道,“方才来的路上,毓清已经有所耳闻,军医束手无策,眼下人命关天,就算诸位信不过,也是没有法子,好歹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眼下诸位在这里多浪费一刻时间,里面躺着的兄弟就会多一分危险,这里面的利弊,诸位兄弟都明白,自然不用我多言了。” 众人自然信不过钟毓清,“你一介女子,又没有医术,如何去诊治?” 话音刚落,帐 篷突然被拉开,一个军医走出来,跪在裴翎珩面前。 “王爷,老夫从医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症状,眼下五个人,有一个昏迷的,两个神志不清地说胡话,还有两个头晕的,这般下去,一定会出人命的。” 钟毓清闻言,连忙拉开帐篷走进去。 众人跟在钟毓清身后,“你不能进去。” 钟毓清回头,目光冰冷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去,“你们闭嘴,他们如今恐怕还有一线生机,是诊治还是不诊治,我们要听听他们自己的意见,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谁能给他们做主?” 众人闭上嘴,目光死死地盯着钟毓清。 钟毓清看向帐篷里面躺着的五个人,“诸位,你们哪一位信得过我钟毓清,愿意让我来诊治的,便点个头,我不会勉强你们。” 里面躺着的五个士兵正在哀嚎,他们还年轻,有一个家里刚刚娶了媳妇,还没稀罕够呢,就被迫来了军营,若是战死沙场,保家卫国而死,日后媳妇收到信,还能留下个好名声,可是在军营里病死,说出去只怕也丢人啊! “我,求求姑娘,救救我吧,我快要死了……” 那人颤巍巍地举着手,看 似简单的动作,其实他已经用尽了力气。 “钱老五,你做什么?”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你不要命了?连军医都治不好,你让她一个女人来治,你疯了?” “连军医都治不好,也和等死差不多了,”钱老五转过脸,看着站出来的那人,“倒不如赌一把,万一我就活下来了呢。” “你……” 那人摇头叹息一声,不忍心在继续看下去,便拉开帐篷,走出去。 钟毓清走过去,拉起来那人的衣袖,看了半天,低声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随后,她转身看向身边的军医。 “这两日的食谱,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军医愣了一下,他还没想到可以看看食谱,连忙找人要了递过去。 “你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头晕的?” “今天早上突然开始的。” “之前有没有这种症状?” “没有过。” 钟毓清一边问,一边翻看着食谱,看到最后,豁然醒悟,“去拿几个橙子过来,若是有毛豆,香蕉都拿过来,速度要快。” 这几个人无一例外,长的都比较瘦,但是她方才了解到的,他们的训练和那几个长的比较胖的是一样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现代医术 她想起来上一世在生物课本上学过的,若是过度流汗,会导致缺乏钠盐,这个时候,往往会头晕,神志不清,更严重的还会造成心脏衰竭。 军医在一旁一脸不解,“钟小姐,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入药的吗?” “正是。” 钟毓清点点头,就算她此刻多解释也没有用,反正眼前这群人不相信自己。 “钟小姐,眼前可是一条人命,不是你玩的过家家,用橙子,香蕉来治病救人,也亏得你想的出来。” 人群中有一个人站出来,一脸嘲讽地看着钟毓清。 裴翎珩皱着眉头,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 随后他走到钟毓清身边,低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你也不信我?”钟毓清不答反问,“有没有把握,你一会就知道了。” 虽然心里相信她,但是看她的这些法子,裴翎珩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很快,有人从后厨拿过来钟毓清要的东西,钟毓清将东西捣碎,递到钱老五的手里,“吃下去,你就好了。” 钱老五虽然不相信,但是手里的毕竟不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草,可能会没有什么效果,但是肯定不会致死,便皱着眉头,一股脑儿 吃下去。 众人眼睛死死地盯着钱老五,“好点了没有?” 钱老五摇摇头。 钟毓清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们以为这是仙丹啊,吃下去马上起死回生,肯定要过一会才能看出来效果。” 一柱香之后,钱老五自己从床上做起来,脸色看起来也比方才有了几分血色。 “钟小姐,我感觉我的头没有那么晕了。” 钟毓清点点头,“你下来走一走,试试能不能走动。” 钱老五点点头,从床上下来,也没有穿鞋,直接赤着脚走在地上。 众人看着他走的四平八稳的,都有些激动,“你们看,钱老五真的好了。” 等众人的情绪平复下来,钟毓清才道,“其实,他们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体重不同,不能用同样的法子来训练,而且,我观察他们近期的食谱,发现里面少了一种维持生命的盐,而橙子和香蕉里面,正好有这种东西,所以,吃了香蕉,钱老五就好了。” 众人连忙鼓掌喝彩。 钟毓清面上带着笑意,正想多说两句,稳固一下自己眼下的地位。 角落里的军官一脸阴险地看着众人围着的钟毓清,他方才费了九牛 二虎之力,都没有化解得了的局,到了钟毓清手里,就是两个橙子,一个香蕉,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跳动的灯火在他的脸上交替闪烁,忽明忽暗,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瘆人。 周围的喝彩声不绝于耳,一句一句,好像要把他的威严踩在脚底下摩擦。 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士兵,此时就像是没看到他站在旁边一般,逼得他步步后退,大有一种要把他推出帐篷的趋势。 他受不了了。 钟毓清心里惦记着其他人的安危,连忙问,“许长官,请问能否安心将那些人交给我来医治?” 她可没忘记,方才带头反对她的,就是眼前这个长官。 “钟小姐能够一眼看出来士兵身上得了什么病,恐怕这背后有点猫腻吧。” 众人闻言,一头雾水转身看过去,正好对上许长官带着阴笑得目光,赶紧闭上嘴,只能在心里让钟毓清自求多福。 “钟小姐,你说吧,是不是你给他们下了毒?” 钟毓清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随后便笑出声,她自然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军官,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看不惯她抢了风头,所以才面子抹不开。 “ 许长官,我何时来过军营,哪里就能给他们下毒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诸位,你们平心而论,我和你们军营无冤无仇,甚至连身体不适的这几位都不知道姓甚名谁,我为何要来给他们下毒?” 裴翎珩闻言,更是觉得刺耳。 “你知不知道,你是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负责任的,不要觉得,你上下嘴唇一张,就能够信口开河,随意诬陷别人,钟小姐出手将这些身体不适的士兵诊治好,你不知道感激就罢了,还要出言诋毁,看来你是忘了军中的规矩了。” 钟毓清见状,连忙在中间当和事佬,她才刚刚让这些人解除了对自己的成见,可不能再寒了他们的心。 “许长官惯会开玩笑,看来你们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上面的人开玩笑,底下的人也跟着学,”她歪着脑袋,看着裴翎珩,冲他眨眨眼睛,“行了,王爷,你板着脸快要把我们都吓死了,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她扫了众人一眼,道,“你再不笑,是想让我们都哭出来吗?” 裴翎珩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随后,钟毓清便感觉到自己 背后陡然生出来一条胳膊,片刻功夫,便迅速抽回去了。 她心里清楚,裴翎珩这是担心她受委屈。 “许长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带我去见那几个身体不适的,咱们在这里谈笑风生,人家还痛苦地躺在床上呢。” 许长官听到方才裴翎珩的话,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若不是方才钟毓清替他解围,恐怕他现在就是军法伺候了。 如此,他更是高看了钟毓清一眼,能如此识大体的女人,听他说出来那番话,还能宽容大度,不计较地替他解围,这样的女人,确实是配得上王爷的。 他抬手作出来一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地开口,“钟小姐,有请。” 钟毓清跟着他来到后面,看到长官的脸色有些紧张,不由得有些奇怪。 “许长官,你去哪里了,老子要死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可是家里的独苗苗,若是老子有个三场两短,你也跑不了。” 钟毓清闻言,皱着眉头看向许长官。 许长官连忙解释道,“钟小姐,不瞒你说,这些人都是在京都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方才我也是着急坏了,才口不择言,希望钟小姐不要计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坐怀不乱 钟毓清点点头,走上前,“你们放心,有我来帮你们诊治,你们是不会有大碍的。” 众人看到钟毓清,面色惊讶,看向许长官,“长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找了一个女人来帮我们诊治,你是不是真的不把我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许长官连忙道,“你们稍安勿躁,钟小姐虽说是女流,但是医术精明,方才钱老五就是钟小姐出手才恢复的,你们配合钟小姐诊治,很快就能好的。” 她现在才明白许长官的不容易,这些富家子弟,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若是再军营里出了什么事,虽说找不了上面的人,但是底下训练的长官,肯定是要受到牵连。 快速治好,她赶紧起身,“许长官,辛苦你了,这些人应该明日就生龙活虎了,到时候我再和王爷说一说,不要再用之前的法子来训练。” 许长官点点头,“多谢钟小姐。” 从营帐里出来,月亮已经挂在树梢上了,周围灯火通明,还有虫子的叫声,更显得万籁俱寂。 “马上就要宵禁了,你今日还是别回去了,若是此刻回去,免不了府上又会有人说些闲话。” 裴翎珩看着 钟毓清,一脸心疼,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低声道,“我已经派人去给你父亲送了信,就说长公主请你在府中过夜,明日再回去。” 钟毓清点点头,“也好。” 旁边脚步匆匆,两人寻声看过去,看到一排人,穿着整齐的医馆衣服,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到了近前,齐刷刷跪下行礼。 “听闻钟小姐出手,将军营里面几个疑难杂症都治好了,我们几个不才想要请教一下钟小姐的医术,还请钟小姐不吝赐教。” 裴翎珩看着钟毓清,想着她已经辛苦一整天了,而且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两个人一起欣赏一下月色,这几个老顽固,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如此想着他正要开口拒绝。 反正夜长,她也没什么事可做,钟毓清抢先开口,“既然如此,几位里面有请。” “多谢钟小姐。” 众人一脸喜色,他们是知道的,自古以来,若是有师承门派,都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医术拿出来示人的,他们也实在是景仰钟毓清的大名,特意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同意了。 “清儿,夜已深了,你累了一天了,还是尽 早回房歇着。” 裴翎珩皱着眉头,心里已经把面前的几个不耻下问的老军医问候了一番。 “王爷,我不累,如今恰好我在还能及时救人,若是日后我不在了,军中再遇到这种情况可如何是好,”钟毓清认真地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一桩好事。” “正是正是……” 几个军医连连点头,正想再多说两句恭维的话,目光触及裴翎珩冰冷的眉眼,又连忙将话咽回去。 知道拗不过她,裴翎珩只能点头同意,目光中带着满满的不忍心,叮嘱道,“若是你累了,大可歇着,也不急于一时。” “你放心吧。” 裴翎珩在一旁候着,钟毓清坐在案前,将现代的医理同这些老中医说了一番,因为信息量太大,他们自然也不能马上就了解个通透,但是好在中医和西医还是有相通的地方,就是一知半解,他们心里也能有个大概的轮廓。 等到医官告辞,已经是深夜,外面的虫鸣声已经没了,这是真正的万籁俱寂,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进入梦乡,钟毓清伸了一个懒腰,自从穿越过来,她许久没有熬过夜了。 因为古代也没 有手机电脑,熬夜也只能看看小说,偏偏她和原主一样,都是看点书就想睡觉的体质。 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合上眼就能睡着。 裴翎珩早就让人拿来了一床被褥,见她要睡觉,自己便抱着被褥要出门。 钟毓清眼皮撑开一条缝,“你要干啥?” “出去睡,你在这里歇着吧,你放心,这是我的帐篷,没有人来过,上面的被褥也都是干净的。” 钟毓清看了一眼床,心里涌上来一股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甩甩脑袋,豪情万丈得摆摆手,“不用了,我看这里还有坐榻,你不如就将就着在这里睡吧,外面也怪冷的。” 若是他真的冻着了,就古代这个医疗条件,恐怕还真是重病。 裴翎珩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钟毓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钟毓清打了一个哈欠,“你就在这里睡吧,我一个人睡在这里,还挺害怕的。” 她是现代人,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又回头看了一眼床铺,她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坐在案边,铺开纸笔,准备写医术。 现代医学自然不是说个两三个时辰就能说得透的,所以,她 打算将这些都写下来,一来,让那些军医可以随时研究,二来,若是可以,日后她还真有心思开一间医馆。 她一心一意地写字的时候,裴翎珩脚步轻轻地来到她身后。 鼻间充斥着好闻的松木香味,耳边一阵温热,她手一抖,差点将墨水滴在纸上。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裴翎珩勾着唇角,“你还真是把我当成柳下惠了,我告诉你,我可没有坐怀不乱的本事,尤其是看到你。” 钟毓清耳根子通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一阵躁动,这样下去,非得得心脏病啊!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看你吗,那我现在告诉你。” 钟毓清推开面前的纸笔,转身看向近在咫尺的裴翎珩,“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心地极好的人,就算是对下属,也从来都是平等对待,他们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就说明你确实待他们不薄,而且,你也不会因为自己手上的权利,随意欺压百姓,你很愿意聆听民声。” 钟毓清莞尔一笑,“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趁人之危呢?” 裴翎珩忽的愣住了,他忽的觉得,这个世上,真正有人挨近了他的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并不是非她不可 他有些吃惊,这个世上还从来没有人同他认真说过这些。 他听过太多太多的谩骂,替别人顶过太多罪,但是就算是被误解,他也从来没想过去解释。 大概是面具戴久了,他甚至一度以为没有人能看透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他也不需要这个世上任何人的理解。 可当钟毓清抽丝剥茧,一层一层地扒开他的心的时候,他才看明白,原来自己不过也是在伪装得坚强。 见裴翎珩不说话,钟毓清误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留宿,会让军营里的人说闲话,连忙开口,“我这个人有个破毛病,就是比较认床,若是不睡在我那张床上,我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反正夜长,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裴翎珩点头,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 好在天公作美,万籁俱寂,满天星光。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一路往前走,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彼此都能明显感觉到,两个人的心贴得更近了。 钟毓清抬头看看星子,心里感慨,啧,还是古代的空气质量好,在城市里,可是看不到这样的漫天星河。 能多活这么长时间,见识过以前从来没见过的风光,她已 经没什么遗憾了。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不会长命百岁,为什么现在比以前,更加惜命了? 裴翎珩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眼神里满是宠溺。 他多想把这军营,把这京都,把整个天下,都远远甩在身后,只和她在一起,两个人,一生一世,天涯海角,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快活一生。 现在,他的眼里,钟毓清就只是钟毓清,不是钟家的嫡长女,也不是减肥馆的幕后东家,她就是简单的小女孩,是他放在心里的人。 这一幕,恰好被河对岸的公子哥尽收眼底,看到钟毓清,心里暗暗称赞,不愧是摄政王,这么晚了,还能和美人夜游。 勾勾唇角,他不动声色地离开河滨。 翌日,平南侯府。 大夫人听闻娘家有人登门拜访,本想称病不去,奈何小丫头说有要事相商,说若是今日见不到她,明日还会再来,她只好出门迎客。 “我就不信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哪次来不是要钱的,还真把我这里当成他提钱的钱庄了,我现在自己还一大摊子事呢,哪里有闲钱去救济他去?” 大夫人一路走着,一边小声嘀咕着, 不用说她也知道,肯定是娘家侄子来了。 那家伙不学无术,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估计是又没钱了,才来这里找她。 “姑姑,侄子有礼了。” 那世家公子早就在偏厅里等候,见到大夫人,便嘴角扯着笑,好像是见到了自己的贵人。 “有何事啊?” 大夫人面色不耐,根本连正眼看都没有,直接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算是打定主意了,这次无论如何,都别想从她这里再掏出来一分银子。 “姑姑,侄子昨日晚上,去淮河边上散步,你猜见到谁了?” 世家公子一脸欣喜,并不因为大夫人的冷脸就心里难受,反而越说越起劲,“姑母绝对猜不到。”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大夫人一脸不耐烦。 “姑母,我见着王爷了,”公子笑容满面,“姑母而且王爷还并非自己独自一人,旁边还有一个美人相伴,两人勾肩搭背,样子十分亲密,看起来,王爷也并非外界传言中那般不近女色。” 大夫人放在茶盏,“你可看清楚了?” 若是真是如此,看来摄政王口口声声说的,非钟毓清不娶,便不 足为信了。 “姑母,侄儿虽然平日里不太规矩,但是这种事,事关重大,关乎表妹的幸福,我怎么敢信口开河。” “如此甚好。”大夫人微笑点首,“这件事,你万万不可传出去,明白吗。” 大夫人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婢女。 后者会意,连忙从荷包里掏出来五两银子放在那世子手中。 世子一脸不满,“姑母,我立下来这么大的功劳,就给我五两银子,这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大夫人闻言,怒目圆瞪,“你还嫌少,你知不知道,如今我的管家大权没了一半,我和你妹妹省衣缩食,这五两银子都是我勒紧腰带,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若是嫌少,你便还回来。” 说罢,她便起身作势要收回来。 公子连忙将银子揣进怀里,嘿嘿一笑,“姑母,不嫌少,若是日后表妹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侄儿就行了。” “你放心,到时候肯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大夫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她这两日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让钟婉灵重整旗鼓,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一个绝顶好机会。 送走了大侄子, 大夫人连忙来到钟婉灵的小院。 “灵儿。” 钟婉灵闻声,赶紧出来相迎。 “娘,你怎么来了。”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夜里,你表哥看到摄政王同一个女人一起夜游。” “娘,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钟婉灵一脸不解。 “傻丫头,”大夫人白了她一眼,“你仔细想想,这就是说,摄政王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痴情,并不是非她不可,看来啊,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还没成婚,摄政王就忍不住了,在外面找女人,就算是成婚了又如何,还不是三妻四妾地往家里带。” 钟婉灵眼睛一亮,瞬间就明白了大夫人话里的意思,手指因为欢喜而拽紧了袖子,“娘,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可能进王府的?” 她才不在乎摄政王府里有多少房小妾,只要能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已经足够了。 “是的,我的好女儿,过两日便是长公主的寿辰,长公主向来疼王爷,王爷每一年都会去给长公主贺寿的,今年肯定也不例外,所以,你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自己,争取能够一鸣惊人,艳压四座,让王爷一眼就看中你。” 第一百四十章 未出阁的姑娘 钟婉灵闻言,眼珠子一转,抓住大夫人的手,“娘,你就等着吧,日后女儿成了王妃,肯定给娘一个诰命,给娘大把的银子,到时候,娘走到哪里都威风。” 大夫人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能看到你嫁进王府,娘的心思便了了。” 母女二人又寒暄一阵,钟婉灵才送走大夫人。 看着大夫人背影出了小院,她才压下来面上的喜色。 和白梦秋,慕容嫣二人联手的事,她并没有告诉大夫人,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等着两日后,长公主府,让钟毓清那个小贱人身败名裂。 另一边,天色刚刚微亮,路上还没有行人,裴翎珩便套上马车,一路疾驰,将钟毓清送进城中。 钟毓清下车的时候,却被有心之人看到了,这人是太后身边的眼线,急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太后。 “呵,我正愁找不到她的把柄,看来老天爷都想着帮我,既然如此,你便让市井都传开,我就不信,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外面留宿,还能进得了皇家的门。” 太后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厉,拍着身下的椅子,摆摆手,“此事尽快去 办吧,你若是办的好了,我定不会亏待你。” “太后娘娘放心,这件事肯定不会牵扯到慈宁宫。” “嗯,你明白就好。” 哪怕是不喜欢裴翎珩,太后知道,眼下并不能除掉他,因为眼下边疆那边,还需要裴翎珩才能镇压住敌国,所以,只能慢慢地拉拢,找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再斩草除根,急不得。 若是他知道这件事是从慈宁宫传出去的,以他那个性子,定会不管不顾,只怕是改朝换代,将这皇宫翻个个。 市井流言慢慢传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都都知道了钟家的嫡长女,还没有出阁,就夜宿在外。 钟父自然是知道消息,加上昨天晚上裴翎珩派人送来的信,见到钟毓清回府,他的脸上就乐开了花。 “清儿回来了。” 钟毓清扯出来笑容,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在他的眼里,女儿不过是他往上爬的梯子。 若是自己眼下还是像原主一样胖,还是没有脑子,恐怕钟父见到她,只会退避三舍,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让父亲担心了。” 她淡淡回了一句。 “听闻,你昨晚在长公主府上过夜?长公主待你如何 ?” 钟父并没有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而是想问问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态度。 带着原主的情绪,钟毓清还是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回父亲的话,昨日同长公主多聊了几句,长公主见天色晚了,便让清儿住下来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闻言,钟父脸上明显有些失望,“好吧,不过,既然长公主肯让你留宿,还是对你有些不同的,你可要牢牢把握机会,同长公主多多走动,若是能得到长公主的恩惠,对我们整个钟家,都是大有裨益。” “清儿知道了,”钟毓清眼角闪过一抹不耐烦,淡淡开口,“父亲,女儿刚刚回来,还没有去和祖母请安,便先告退了。” 钟父本来还想在多说两句,见状摆摆手,又叮嘱两句,“清儿,为父一直很看好你,你可不能让为父失望。” 钟毓清点点头,快步出了书房,总算是能够喘口气。 进了松鹤堂,她有点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 “你昨晚留宿在长公主的府上?” 老夫人抬眼,将钟毓清上下打量一番,她心里自然是不相信的。 “是。” 钟毓清有些心虚,回答的没有底气。 “睡的好不 好,在长公主府上,肯定拘谨一些,吃不好,睡不好,我的清儿辛苦了。” 钟毓清摇摇头,心里更加愧疚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和祖母说实话。 “清儿,你这裙子上是什么东西?” 老夫人边说着,边弯腰将钟毓清裙摆上的草籽摘下来,拿在手机仔细端详了一阵,目光沉下来,厉声问,“清儿,你和我说实话,昨天夜里,你到底去哪里了?” 钟毓清闻言,连忙跪下来,低着头道,“清儿就是去了长公主府里。” “你连祖母都要骗?” 老夫人气得胸腔起伏不定,“你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了,这个东西,就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野草,只有野外有,哪里是长公主府上的东西?” 钟毓清见状,看看周围的丫头,提高音量,“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和祖母说说话,若是有人进来,先拦着不要让进。” 小丫头闻言,点头称是,出了门。 见众人都退下,钟毓清这才开口,“祖母,其实清儿昨天夜里去了军营。” “什么,你还没出阁,怎么能去军营那种都是男人的地方!” 老夫人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钟毓清更加着急,“祖 母,您先别生气,听清儿解释。” 她连忙将昨天事情紧急,她同裴翎珩一起去救人的事讲了一遍,“祖母,清儿是清清白白的,昨天夜里,清儿一宿没睡,今早便早早进城了。” “清儿,你糊涂啊,你可知道,未出阁的女子,若是被人知道你留宿在军营,不管你有没有做出格的事,都会被人说三道四,她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老夫人一脸担忧,急得要掉眼泪。 “你可知道,我昨天晚上,就是担心你,一整晚都没有合眼,若是叫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去了军营,我就是走,我也得过去将你拉回来。” 钟毓清现在才看清楚,古代女子在外面夜不归宿,到底有多严重的后果。 “清儿知错了,清儿再也不敢了,请祖母责罚。” 她跪下来,握着老夫人的手,“祖母,清儿就是去救人的,那些人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清儿就在他们面前,若是不出手相救,良心上过不去。” “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事?” 老夫人还是不相信,“军营里都是些什么人,你去那种地方,我就不相信,他们能让你安然无恙地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长公主的寿礼 闻言,钟毓清再三保证,“祖母,清儿一根汗毛都没少,您就放心吧,我同王爷一起去的,王爷肯定会护着我的,你放心吧。” “我告诉你,别说你们现在还没成亲,就是成亲了,日后也别让我知道他带着你去军营,若是再有下次,祖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打断他的腿,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王爷,反正只要是敢欺负我们清儿,祖母第一个不饶了他。” “祖母,清儿这就将祖母的话告诉他。” 钟毓清心里划过一阵暖流,讨好地开口,“他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肯定不敢对清儿做什么的,是清儿自己要求要去的,因为事出紧急,又是用了我的方子,便是和我脱不开关系,不去看一眼,我自己过意不去。” “你还替他说话。” 老夫人见她真的没事,便安心下来。 “清儿你听好了,回你的院子,赶快将身上的衣服换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了,你明白吗?” 钟毓清点点头,“清儿遵命。” 逗笑了老夫人,钟毓清才安心从家里出来,她在街上溜达着,两日后便是长公主的寿辰了,她现在还没 有准备好贺礼,难免会有些心急。 “池生,你说当朝公主,到底会缺什么呢?” 她实在是想不到了。 池生若有所思,“小姐,长公主确实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但是可能在其他方面比较缺,池生知道一个关于长公主的传闻,或许会有些帮助,你想不想听。” “你说来听听。” “长公主以前,同驸马爷特别恩爱,两个人每天都是如胶似漆的,每次长公主画了画,都是驸马爷帮她落款,驸马爷写了诗,也都是长公主帮他誊抄,而且,驸马爷从来都不会纳妾,和长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世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池生叹了一口气,“可能是老天爷也太羡慕这对鸳鸯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皇上处死了驸马爷,让这一对鸳鸯,天人永隔了。” 钟毓清愣了一下,随后问道,“我说为何长公主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难到是因为驸马爷?” “正是,以往驸马爷在世的时候,公主经常和驸马爷一起去街市布施,差不多整个京都的贫困人家,都得到过公主的恩惠,可是自从驸马爷没了长公主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家里,闭门不 出,听说驸马爷没了那一年,长公主的都有了白发。” 池生接着道,“还听闻,皇上想再给长公主续弦,挑选了当朝的金科状元送到长公主的府上,没想到长公主直接没开门,连见都没见一面。” “怎么从来没听别人提起过?”钟毓清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只羡鸳鸯不羡仙,长公主还真是一个痴情的人啊! “因为皇上下过禁令,谁都不许再提起来这件事,而且,听说皇上将有关于驸马爷的所以东西都销毁了,连一张画像都没有给长公主留下,长公主眼下就算是想念驸马爷,都没个托付思念的东西。” 钟毓清攥紧拳头,“这是什么狗屁皇帝,竟然连个画像都不给留,还是自己的亲姐姐,都能狠心成这样,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坐上皇位。” 池生吓得大惊失色,想要捂住钟毓清的嘴巴,“小姐,千万别说了,是要掉脑袋的。” “我就说,”钟毓清赌气道,“池生,我现在就写信,你帮我送到王爷府上,让他来一趟。” 池生点点头,一边等着钟毓清写信,一边支支吾吾地问,“小姐,你不会是要在长公主的寿辰上提起来驸 马爷吧?” “你别多管了,赶快送信。” 池生一边走,一边暗恨自己多嘴,她是知道钟毓清胆子大,可是也没想到她的胆子都能大到这种程度,连皇上的禁令都不放在眼里。 若是真的因为她的这些话,迁怒了皇上,连累整个侯府,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夫人。 她低着头走,正在苦恼着,没有留意前面差点撞到门上。 “池生。” 裴翎珩身边的暗卫是认得池生的,连忙叫住她,“你站住,再往前走就撞上去了。” 池生停住脚步,抬头看看面前的门,道了一声谢。 “你去哪里?” “这里是我家小姐的信,烦劳你带给王爷。”说完,池生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裴翎珩好歹劝劝小姐,别让小姐冲动行事。 暗卫一头雾水,看着池生魂不守舍的样子,再看看手里的信,突然觉得这不是信,而是一块烫手山芋,这该不会是钟毓清说要和王爷悔婚的信吧,若是王爷从自己的手上接过去,那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自己! 想着,他头上滴下来一滴冷汗。 “池生,池生,你回来,送信你自己去送……” 没等他话说完 ,池生早就跑没影了。 无奈,暗卫只能自己去送。 犹犹豫豫地将信递上去,看到王爷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还嘴角勾了一下,暗卫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 “备车,”裴翎珩将信收进怀里,好像里面装着的是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皱了,“不对,还是备马吧,马更快一些。”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不过才分开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发现自己心里万分思念,看来钟毓清也是思念他了,才写信让他去一趟。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背离初衷了,他不是想要利用她,而是真的想要同她过完这了无生趣的一生,他甚至无法想象,若是这一生没有她,还有多少无趣。 一路疾驰,甚至差点撞到路边的小摊子,几乎是在池生前面,裴翎珩就到了减肥馆门口。 下马,他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却停在钟毓清门前,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转身看向暗卫,“你看看我头发乱了没有?” 暗卫摇摇头,“王爷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裴翎珩这才放心地走进去。 “清儿,是不是想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发展太快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钟毓清一把扯进门,钟毓清探头往外面看了两眼,看到没人,便哐啷一声,紧紧关上门。 室内只有两个人,裴翎珩心跳加快,眼神迷离,“清儿,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没等他话说完,钟毓清便直接开口,“裴翎珩,你可还记得驸马爷长的什么样?” 闻言,裴翎珩愣了一下,闹了半天,钟毓清并不是因为想他才让他来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长公主寿辰,我想送她一副驸马爷的画像。” “你疯了,”裴翎珩皱着眉头,“清儿,你最好不要想了,贺礼的事,我来想办法,驸马爷的画像,以后不要再提了,皇帝向来恨驸马爷恨得牙痒痒,所以下旨以后不许再有人提和驸马爷相关的任何事,你公然在长公主寿辰送驸马爷的画像,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整个平南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没想到你也这么说。” 钟毓清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裴翎珩接着道,“你能有这个心思,故然是好的,但是还是不用了。” “王爷,你可曾想过,长公主到底想要什么 样的礼物?” 钟毓清眸子亮晶晶的,“她生在帝王家,自幼便是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所以,送她一些奇珍异宝,她看着也同院子里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裴翎珩顿时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长公主对你这么好,你应该也会有所不同,能多替长公主想一下,她失去挚爱这么长时间,若是没有你,恐怕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能让她留恋的东西了,在这个冷冰冰的世上多活一天,对一个心死的人来说,都是折磨。” 裴翎珩闻言,紧紧皱着眉头,他想起来小时候长姐护在他前头,替他挨过的鞭子,不由得一阵愧疚。 “驸马他,生的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 他当然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长成什么样,就是他,将倾国倾城,目空一切的长姐,收入怀中。 钟毓清连忙将裴翎珩提到的长相特征记下来,随后便用了一张宣纸,按照描述的特征,一一画下来。 “你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钟毓清抬起手腕,看着刚刚完成的画像,心里啧啧称赞,不愧是能够娶的到公主的男人,端的就是一副祸害姑娘 的模样。 “这里应该再多加一颗痣,这里鬓角应该往下一点。” 裴翎珩在钟毓清旁边,一边指点着,一边看着钟毓清笔下的驸马,他很难想象,一个从来没见过驸马的人,单单凭着别人的描述,也能画的如此生动。 “清儿,你应该见过他对不对?” “没有见过,”钟毓清放下笔,“是你说的太详细了。” “我发现,你简直就是一个宝藏,我多了解你一分,就会更加喜欢你一分。” 钟毓清闻言,莞尔一笑,岔开话题,“不知道长公主见到会觉得如何。” “对了,清儿,你一定要保管好画像,万万不能当众让我皇姐展开画像,明白吗?”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来马脚的。” 钟毓清正在等画晾干的时间,大夫人也正在忙活着。 “问到了没有?” 回府的小丫头点点头,“问过了,几位小姐都说,送一些首饰,有的是上面镶了北海的珍珠的,有的是带红宝石的。” 听完小丫头的话,大夫人摇摇头,“这些都太普通了,再去打探,问问钟毓清到底送了什么。” 书画,首饰,这些怎么 可能让灵儿在寿宴上大放光彩。 她摇摇头,这长公主一定要巴结好了,世人皆知,长公主算是摄政王妃的半个娘,长公主的话,摄政王肯定是听的,若是长公主对灵儿满意的话,再帮着灵儿说两句话,摄政王肯定会二话不说,将灵儿抬进府里。 这是大好的机会,她要替灵儿铺好路。 不一会儿,小丫头回来了,“大夫人,奴婢方才去问了,听闻大小姐什么都没有准备。” “什么都没有准备?” 大夫人重复了一遍,一脸恼怒,“一定是你办事不牢,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钟毓清那个小贱人,惯会钻营行事的,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讨好长公主的机会。” “再去打探,一直盯着,把你的眼睛瞪大了,打探不出来,小心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当窑姐。” 小丫头连忙点头称是,随后便在钟毓清的院子外面苦苦守着。 钟毓清将画带回来,小心地收好,又一想,若是仅仅送一副画,未免显得有点太小气了,而且光秃秃的,也不好看,应该给这画找一个好一点的容器放进去。 她想了想,便花重金从外面寻来了一根上好 的沉香木,准备用它来做一个画匣子。 好在她在没穿越过来之前,曾经在大学里选修过木雕这门课,因为自己比较喜欢,也曾经做过不少小玩意,雕出来一个画匣子,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看到钟毓清在刻木头,一直守在院子门口的小丫头赶紧跑过去告诉大夫人。 大夫人冷冷一笑,“我就知道,这个小贱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倒要好好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钟毓清每日都是按时去给老夫人请安,抓住这个空档,大夫人连忙去了钟毓清的院子。 “我们小姐不在。” 扫地的小丫头看到大夫人来了,连忙出声道,“大夫人还是过一会儿再来吧。” 自从上一次听闻大夫人在钟毓清的皮毛里面下毒,小丫头们对大夫人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 大夫人咬咬牙,现在连一个小丫头都敢真的对她说话,看来真的是翅膀硬了,上面的主子教的好。 “不打紧,我就是过来给清儿送个东西,等清儿来了,你们告诉她一声便是了。” 小丫头还想要说话,大夫人抬脚便走进来,“怎么,你们还想要拦着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礼不够完美 “奴婢不敢,”小丫头不卑不亢,“夫人还是将东西交给奴婢吧,等小姐到了,奴婢转交就是了,夫人日理万机,耽误了夫人的时间,便是罪过了。” 大夫人后槽牙咬的咯咯响,“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要拦住我,来人呐。” 她一开口,便进来几个家丁。 “把她们几个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话,不要放开她们任何一个,若是有反抗,直接扔进外面的窑子里。” 家丁们闻言,一人一个,将小丫头们团团围住。 大夫人一脸得意,用手抖了一下外衣,“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竟然还想要和我斗。” 说着,大夫人抬脚走进去,看到案子上放着的沉香木,已经雕出来一半,剩下的半截还没有完工,从她多年的经验来看,钟毓清送出来的礼物,一定价值不菲。 她心里呵呵一笑,这些东西,就算是钟毓清送给灵儿的礼好了。 想着,她从房里退出来,看了旁边的小丫头一眼,“你们为何对我这么剑拔弩张的,或许你们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们看看,我不过就是来送东西的,我身上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拿 ,你们这不是多虑了。”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夫人又带着人出了院子。 池生和薛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进了门,想要检查一下大夫人有没有动手脚。 一进门,池生便长舒一口气,“还好,沉香木还在。” 看着钟毓清的书架上实在是乱,薛若和池生便动手整理了一番,一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茶水,两个人都想要伸手去扶,没想到却将茶壶扫到了驸马爷的画像上。 两个人面面相觑,连忙将茶壶拿起来,池生看着已经被茶水浸湿了一大片的画像,不由得懊恼,“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小姐准备明日送给长公主的贺礼,此时被我弄坏了。” “也有我的份,若不是我想要收拾一下,也没有这种事了。” 薛若一脸后悔地开口道,“等小姐来了,我来同她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一切的根源都是我,你就不要开口了。” “薛姑娘,这怎么能全怪你,都是我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钟毓清开口,“不小心什么?” 看到钟毓清进来,池生和薛若低着头,像两个斗败的公鸡 一般。 两个人异口同声。 “小姐,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把画像弄湿了。” 一听说画像湿了,钟毓清连忙跑过去,看到上面被水浸湿的地方,已经黑成了一片。 若是古代有防水的颜料就好了。 见钟毓清失魂落魄的样子,薛若心里更懊恼了,“小姐,都是我的错,和池生没有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吧,都是我出的主意,说要整理一下书桌,若不是因为我说这话,这画肯定是不会湿的。” 池生连忙摇头,“不能怪薛姑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小心,才把茶水打倒了。” “行了,你们俩一唱一和的,还有完没完了,”钟毓清转过头,“这是意外,你们俩又不是故意的,所以我谁都不怪,再说了,也是我这里太乱了,把没喝完的茶乱放,才让你们失手打翻了,若是追究下来,罪魁祸首,应该是我自己才是。” 闻言,薛若和池生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小姐的贺礼怎么办?” “眼下离寿辰还有些时间,就是再画一幅画,也还是来得及的。” 钟毓清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安心地雕刻木匣子。 终于完工了,已经是深 夜时分,她方才一心一意地雕刻木匣子,没注意到一旁的薛若和池生都睁着眼睛等着她。 等她一抬头,才看到两个人直勾勾的眼睛。尤其是池生,她向来是日落而息,这个点还没睡觉,已经困得哈欠连天,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池生,薛若,你们快回去睡吧。” 钟毓清有些不忍心。 “不困,小姐,我不困。” 池生擦擦嘴角的口水,“你让薛姑娘回去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薛若也睁大眼睛,“小姐,我也不困,我们俩都在这里陪你。” “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两人执意不走,钟毓清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两个人在这里守着。 她起身重新画了一幅画,因为已经有了经验,这一幅画画得更加流畅,也比上一张更加生动,似乎画中的人虽然要开口说话一般。 画好画像,她这才想起来,方才忘记试一试画像的大小,就直接做了一个木匣子,万一画像放不进去可如何是好。 她连忙找了旧画像,放在木匣子里试了一下,发现不大不小,刚刚合适,便合上木匣子。 看着东方 的天空已经现出鱼肚白,薛若和池生坐在塌上睡得昏天黑地,她微微一笑,起身去洗了一把脸。 再回来的时候,薛若和池生已经醒了。 “小姐,这就是你要送给长公主的贺礼了吗?” 池生指着桌子上已经完工的木匣子,还有旁边刚刚晾干的画像。 钟毓清点点头,将画像卷起来,细心收进画筒里,以防再被打湿了。 “如何?” 池生看了一眼薛若,吞吞吐吐,“小姐,这看起来有些简陋了吧。” “我和薛小姐觉得,既然是要送给长公主的贺礼,自然应该更加精美一些,京都里的官家小姐,都卯足了劲想要在长公主的寿辰是讨好长公主,小姐又是未来的弟妹,自然应该比别人很用心才是。” 池生顿了一下,一旁的薛若开口道,“小姐,你的贺礼已经足够用心了,可是这画像,也要长公主打开了以后,自己看见,在外人眼里,未免会觉得小姐出手小气,咱们既然要做,自然已经表里一致,不能在外面这一层上输了。” 钟毓清点点头,“此言甚是。” 她走到木匣子旁边,掂量了两下,“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丑媳妇见公婆 池生连忙把薛若往前一推,道,“小姐莫不是忘了,咱们府上可是有京都第一绣娘,有她在,什么样精美的袋子做不出来。” 钟毓清眼前一亮,“正是,薛若,那就麻烦你了。” 薛若本来就心怀愧疚,连忙摇头道,“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话间,已经有人送来了皮料,薛若接过来,摸了两下,眉头微微皱起,“不是这种料子。” “我们直接去仓库里找就是了,薛若你懂行,只要是看到合适的,直接带过来。” 主仆三人前脚刚刚出了门,后脚一个小丫鬟便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将桌子上的旧画像和木匣子一起揣进怀里,送到了大夫人手里。 钟毓清折回来,本想将木匣子塞进袋子里,结果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木匣子。 “池生,你是不是将木匣子收起来了?” 池生连忙摇头,“小姐,方才我们三个直接去找皮料了,我并没有碰过木匣子。” “既然如此,那是我放错地方了吗?” 钟毓清翻箱倒柜,“池生,你去问问外面的小丫头,谁见到木匣子了。” 整个院子翻了一遍,木匣子还是没找到。 钟毓清急 得满头大汗,在屋里不停地踱步,院子里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偷走了。 能偷走的人,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大夫人那边的人。 “小姐,王爷的车驾来了,准备接您去长公主府。” 小丫头急匆匆地赶过来,让钟毓清赶紧准备动身。 钟毓清皱着眉头,只能带着画袋出了门。 宽敞的马车里,钟毓清和裴翎珩各坐在一个角上,钟毓清眉头深锁,还是在心里想着旧画像的事。 见状,裴翎珩略一思索,往钟毓清这边靠了靠,“清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给长公主准备的画像,有一幅湿了,所以我又画了一张,结果今天早上,那副旧画像不见了,而且我找了半晌,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找到,我有点怀疑是被人偷走了。”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那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本来想给长公主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不够完美。” 虽然薛若的手艺没的说,这个皮袋子也是十分精美,但是没有木匣子,她始终觉得是少了点什么。 怪了,她现在怎么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既然已 经没了,多想也无用,就顺其自然吧,”裴翎珩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放心,我皇姐人很好的,你又是上得厅堂,才华横溢,我皇姐不会不喜欢你的。”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才不紧张呢。” 裴翎珩心里倒是担心另一件事,那幅画到底会落在谁的手里,若是被皇帝见了,会不会大发雷霆。 马车徐徐停在长公主府门前。 “还不下车?” “下就下,谁怕谁?” 钟毓清瞪了他一眼,总感觉他在嘲笑自己。 胸腔里的冲动让她从车上下来,看到门口等候的人群,她突然愣住了。 “怎么不走?” 裴翎珩从后面跳下来,看到府门前堵着的人潮,“长姐还是那般冷淡,不到时辰绝对不让别人进去。”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长公主府的下人上前,“王爷,小姐,公主命我来带二位入府。” 钟毓清一脸不解地看向裴翎珩。 “也就是你跟着我,长姐才能给你开这个后门,不然,就算你是郡主,也得在这里再等半个时辰。” 下人点点头,附和道,“王爷说的是,长公主一向不喜欢热闹,就是寿辰这样的大日子,也是按时开门, 眼下还没到时候呢。” 眼见着钟毓清和裴翎珩一起进了长公主府,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钟婉灵和慕容嫣几个人眼里顿时升腾起怒火,几个人袖笼里的手都紧紧攥着,恨不能用眼神在钟毓清背后烧个窟窿。 慕容嫣见到两人的背影,忽然又想起来前两日在江边看到两个人追逐嬉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紧紧地咬着后牙槽,今日晚宴,她一定要让钟毓清出丑。 为了今日的晚宴,她可是精心准备许久,特意从江南首富手上重金寻来了价值连城的首饰,就等着在长公主面前大放光彩,能够让长公主多看她两眼。 不过,她倒是有些担心,自己准备了这么久,会不会被其他人抢了风头。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钟婉灵,故意漫不经心地开口,“钟小姐,请问你准备了什么礼啊?我仓促准备的礼,也不知道能不能得长公主的欢心。” 钟婉灵心里冷笑一声,她如何猜不透慕容嫣心里的想法,不过,她倒是觉得,就是告诉了慕容嫣也无妨,反正眼下已成定局,又不能再去换礼物。 “我就是准备了一个木匣子,”她将木匣子拿出来,在慕容嫣眼前晃了 一下,“沉香木的,肯定是不如慕小姐准备的礼品贵重,我倒是应该担心,我的礼过于寒酸,长公主会不会看不进眼里去。” 慕容嫣瞥了一眼木匣子,心里放下了对钟婉灵的戒备,就凭这么一个木匣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她?看来,外界传闻的钟婉灵对王爷贼心不死,应该是传错了。 嘴上却道,“钟小姐过谦了,这木匣子实在是巧夺天工,钟小姐能够找到这样的礼,也定是费了一番心思,长公主定是会欢喜的。” 钟婉灵淡淡一笑,“那就借慕姐姐吉言了。” “长公主一直想见钟小姐一面,还请王爷和钟小姐随奴婢来。” 侍女带着钟毓清和裴翎珩二人在长公主府里七拐八拐,钟毓清不由得啧啧称赞,这长公主府还真是大呀。 “当年我父皇还在世上,就极宠我长姐,还没出嫁,便给她修了长公主府。” 见钟毓清一脸震惊,裴翎珩在旁边解释道。 前面突然冲上来一个身穿官服的女子,裴翎珩认得她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公主。” 掌事姑姑是跟着皇后的,自然也是比寻常的宫女地位高不少,就是行礼,这只不过是微微弯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替我照顾她 钟毓清见状,便大致了解了对方的地位定不会低,就算是下人,也肯定是有个好主子。 二人见公主有客,便停下来脚步,不远不近地在门外等着,里面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入耳。 “公主,皇上吩咐了,一定让公主择一位良婿,公主是一朝的颜面,而且先驸马爷又是因为通敌叛国被皇上处死,若是公主一直为其守寡,皇帝脸面也是没有光彩,还请公主三思。” 长公主闻言,冷冷开口,“你回去告诉他,本公主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嫁二夫,让他不要再派人过来了。” 她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已经动了怒气,“是通敌叛国,还是另有原因,他心里清楚,若是他真的为我着想,就不应该为了他的颜面,掩盖事实。” 宫女正要开口,长公主接着怒气冲冲地道,“他若是真的为我好,当年就不应该一意孤行,我当年这么舍下来脸面求他,他都没有松口,现在倒还敢说是为我好。” 宫女斟酌了半天语句,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您还是听奴婢一劝,就当是给皇帝服个软,就算是名义上的也好,好歹皇帝是一朝君主,您几 次三番让皇上脸面扫地,日子长了,皇上心里肯定会生出来些不该有的想法。” 长公主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她如何听不出来掌事姑姑的意思,若是时间长了,皇上肯定会心里嫌恶她。 不过,这个世上,她早就了无牵挂,唯一的牵挂就是裴翎珩,如今裴翎珩已经长大成人,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便也能放心地离开这个让人心寒的人世了。 掌事姑姑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告辞从里面出来。 没想到一出门,看到裴翎珩和钟毓清在门外,她面上生起来几分尴尬,连忙打了招呼,随后便逃也似得离开。 “长公主虽然是生在帝王,过得锦衣玉食,可是从来没人真正了解过她心里的苦楚,”钟毓清在一旁喃喃道,“身不由己,连自己最爱的人也保不住,她这一生过得,也着实艰难了些。” 看到钟毓清是真的伤心,裴翎珩心里有了些慰藉,他确实没有看错人。 “清儿,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务必要答应。” 见他突然收敛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变得严肃认真起来,钟毓清也认真起来。 “以后,可不可以帮我多来 找她聊一聊,虽然还没见过你,但是她很喜欢你。” “这是自然,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可是很喜欢和婆婆做闺蜜的,日后若是和男朋友分开了,还能一起坐着哥哥男朋友选选下一任,这听着就很让人激动。 当然,这不过是玩笑话,她是打心底里觉得长公主这一辈子过得太憋屈了,那个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弟弟,把自己姐夫杀了,还假惺惺地要送个新姐夫给姐姐,姐姐不同意,还心里不高兴。 他以为这个世上的人都像他一样,选对象就像猪配对一样,抓一个是一个? 裴翎珩整理好情绪,开口道,“走吧,我们进去见见姐姐。” 话音刚落,就看到长公主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初见长公主,钟毓清便惊在原地。 见钟毓清还愣在原地,他回头看了一眼,“清儿,这就是我天天和你说的长姐,你还不快来拜见。” 钟毓清回过神,脸上有些发烧,“拜见长公主,长公主生的真是国色天香,让清儿看呆了。” 长公主笑笑,“别说这些话了,我都已经年纪大了,哪里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常听珩 儿念叨你,今日一见,果真是一个让人记挂的美人。” 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僵硬,长公主自然猜到方才掌事姑姑的话都被她们听到了。 她最在意的就是裴翎珩,可没想到这么不堪的话,还是传到了裴翎珩的耳朵里,又一想到方才掌事姑姑的威胁,情绪更加低落,忍不住掉下来眼泪。 见状,钟毓清连忙道,“长公主,方才掌事姑姑的那些话,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您不愿,便不要委屈自己,人活在世上,若是总是想着别人的看法,未免活得太累了。” 长公主抬头看着她,带着雾气的眸子闪烁着星星亮光。 “长公主,若是您不嫌弃,日后便把清儿当成妹妹,清儿也会把您当成自己的亲姐姐,日后,只要是长公主不嫌弃,清儿便要时常来公主府蹭饭,我饭量比较大,还请公主到时候多多包涵,千万别将清儿扫地出门才是。” 长公主知道她是裴翎珩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不会为难,连忙牵过来她的手,“珩儿一直叫你清儿,我也跟着叫你清儿可好?” “这是清儿的荣幸。” 钟毓清看到长公主的第一眼,便 喜欢上这个女子了,一身柔和似水一般,宠辱不惊的眼神,还有通体的气质,都在诉说着面前的女人的不凡。 裴翎珩在钟毓清耳边低声道,“我长姐向来是看淡红尘的,也就是因为你过来,她才出来迎。” 钟毓清更是受宠若惊,看向长公主,“清儿明明是见长公主的第一面,却好像是见过很多次似的,竟然从长公主身上莫名有种熟悉感。”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释道,“长公主莫怪,是清儿太喜欢长公主了,唐突了长公主,还请公主多多原谅。” 长公主连忙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是看着珩儿长大的,人都说长姐如母,我也算是珩儿的半个娘,有生之年,能够见到珩儿心甘情愿地领着媳妇来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告诉你啊,珩儿的性子有些别扭,若是他惹你生气,你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过来告诉我,到时候我替你撑腰,他不敢怎么着的。” 钟毓清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没架子的长公主了,虽然生在逆境,但是就像一棵不向命运低头的野草一般,活得潇洒,方才怼皇上的时候,也是怼得霸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长姐未免太偏心 “多谢长姐。” 钟毓清连忙笑着开口。 听到钟毓清的称呼,长公主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你这句长姐,我听得顺耳。” “长姐,你这未免也太偏心了吧,才刚刚见到清儿,就不认我这个亲弟弟了,还要把我的清儿也抢过去,长姐实在是欺负人。” 听到裴翎珩小孩子脾气的话,钟毓清瞪大眼睛,她还没见过他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她故意瞪着他,“裴翎珩,你怎么同我长姐说话呢,还不赶快给长姐认错!” 长公主看着面前的一对活宝,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小丫头看到长公主开怀大笑,也都喜笑颜开,自从驸马爷去世,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公主像今日这般笑过。 “长姐,珩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裴翎珩被钟毓清揪着后领子,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连连认错。 “快发誓,日后一定好好孝顺长姐。” 钟毓清故意凶巴巴的,手往上一提。 裴翎珩配合地蹲下身子,让她能够提的很顺手。 “我发誓,日后一定好好孝顺长姐,不然,就罚我永远打地铺。” 听见这话,钟毓清才送来了手 ,“这还像话。” 随后,她挥舞着小拳头,在裴翎珩面前作势威胁到,“我警告你,日后敢对我长姐有一点不好,小心我这个妹妹过来找你算账。” “是是是。” 长公主平日里见惯了裴翎珩冷着脸的表情,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开怀大笑过,一想到平日里在朝堂上威风凛凛,赫赫有名的摄政王却在自家媳妇面前怂的一句话不敢说,被拿捏得死死的,她就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清儿,要不就说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一物降一物呢,我看呐,你就是珩儿的克星,只要是有你在,珩儿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儿,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此时外面的大门已经打开,有小丫头过来禀报,慕容嫣在外面求见。 长公主抬头看看裴翎珩,想问问他的意见。 裴翎珩心里清楚,肯定是太后在背后搞鬼,有意撮合他和慕容嫣,便道,“长姐,清儿第一次来公主府,我带她到处转转,让她长点见识。” 长公主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宫里的事,她还是了解的,而且裴翎珩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避着不见,如此想想,她便欣 然点头,“去吧,我这园子大,你可好生跟着,别再让清儿迷路了。” 这话虽然是开玩笑,却是在暗暗提醒裴翎珩,今日寿辰,免不了会有人想要趁乱对钟毓清下手,她的意思是想让裴翎珩多护着钟毓清。 裴翎珩点点头,“长姐说的是,毕竟清儿不太记路。” 两个人从长公主的屋里出来,一路来到后花园,看到后院的梅花开的正旺,大有一种欺霜赛雪的势头,便随口道,“这梅花倒是长势喜人,不知道是哪位大师,能够将梅花栽的这么好。” 在她看来,肯栽梅花的,一定是一位与世无争的闲人,是愿意做闲云野鹤,远离世间纷争的人。 “这是驸马爷栽的,”裴翎珩伸手摘了一朵梅花,捏在手心里,“京都本来是没有梅花的,知道我长姐喜欢梅花,当年他为了讨我长姐的欢心,特意从江北移栽过来的,本来以为京都的气候不适合梅花生长,我长姐便说,若是他能够把梅花栽活,她便从此对他一心一意,就是天人永隔,也永不相忘。” “不过是一句戏言,他竟然也能当真,日夜守着这几棵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他的真心感动了上苍,这梅花真的让他种活了。” 钟毓清原来以为,像这种爱情,应该只有话本子里面才会有,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还真的存在。 “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想到,真的有这样的爱情。” 钟毓清回眸,看向裴翎珩。 “裴翎珩,木匣子虽然没有了,但是画像还在,我放在马车里了,你一定要替我转交给长公主,让她至少还有个念想。” 裴翎珩点点头,看出来她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向往,心里便有了计较。 “未免节外生枝,我现在就去马车里面取出来画像,你在此处等我,千万不要随意走动。” 裴翎珩叮嘱完,便急忙去取画像。 钟毓清在园子里闲逛,一边想着,若是带薛若过来就好了,她这么喜欢描花样子,若是让她看到了这些梅花,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池生,你说,这些梅花可以做些什么?” 她觉得若是任由这花从枝头上谢了,倒是暴殄天物。 “不知道,奴婢只吃过槐花饼,还没吃过梅花做出来的东西。” 主仆两个正在议论着能不能把梅花塞进鸡肚子里,然后放在火里烤熟。 另外一边,慕容嫣也走进园子。 “小姐,你看,那边是不是钟家的大小姐?” 慕容嫣顺着丫头手指的方向一看,正好看到了钟毓清的背影。 不过钟毓清讨论的正激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慕容嫣冲着身边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过来一个身穿着公主府下人衣裳的小丫头。 “你是管理园子的?” 小丫头到底是公主府的,见过世面,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正是。” “你去替我好好收拾一下那个女人,”慕容嫣给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会意,连忙递上来一块银子。 “可是,那位小姐是王爷的心上人。”丫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银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慕容嫣听到这话,便涌起一股怒火,“你怕什么,反正眼下王爷不在,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只需要做的干净一些,别让人察觉出来便是了。” 她见小丫头仍然有些犹豫,心里有些着急,眼看着裴翎珩马上就回来了,她一把抢过来银子,“算了,既然你不想要银子,我便再找其他人做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恨自己嘴贱 小丫头一看到手的银子要飞了,连忙道,“我做,我做。” 接过来银子,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走到钟毓清身后,在距离钟毓清不远的地方,突然脚下一滑,一盆水尽数洒在钟毓清的衣服上。 旁边的池生一脸恼怒,“你是怎么做事的?” 见状,慕容嫣嘴角扬起一抹笑,见裴翎珩来了,连忙走远了。 钟毓清看了一眼池生,示意她住口,虽然她心里也很恼怒,但是这大地上平平坦坦,觉得不是偶然能绊倒的,责怪小丫头也没用。 裴翎珩大步流星赶过来,眉宇间带着怒色,方才他看得分明,就是小丫头自己绊了自己一下,才将水洒出来。 “公主府现在的门槛都这么低了,竟然连你这种只会吃饭的人也能招进来,来人,把这个小丫鬟带下去……” 见状,钟毓清连忙止住他,“算了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我身上的衣服湿了,眼下觉得冷飕飕的,裴翎珩,你陪我去换一件衣服。” 一听到这话,裴翎珩的怒火便消散了,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外衣扒下来套在钟毓清身上,“是我气糊涂了,如今天凉,切莫感染了风寒,清儿,赶快随我过来 。” 裴翎珩带着主仆二人到了公主的偏店,“清儿,你在这里换衣服。” 看着裴翎珩出了门,池生撅着嘴,“小姐,这是你参加晚宴的衣服,好不容易才赶制出来的,眼下咱们去哪里再寻一套?” “咱们车上不是还有一套备用的衣裳,给我拿过来就行。” 就是担心在晚宴上会弄湿衣裳,钟毓清特意叫人备了一套。 “小姐,那只不过是寻常的衣裳,今天夜里,肯定是百花齐放,到时候小姐穿的不好看,她们一定会耻笑小姐。” 池生皱着眉头,“小姐方才就是心太软了,就应该让王爷处罚那个小丫鬟,还说是不小心,我看,她明明就是故意的,那条路那么宽,她走哪里不好,非要走小姐的身后……” 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钟毓清赶紧止住池生的话头,“好了,不要再说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叩门的声音,“清儿,听闻你衣裳湿了,我特意给你送衣裳,方便进来吗?” 听出来是公主的声音,钟毓清整理好身上的衣裳,起身拉开门,“让长姐担心了。” “不碍事,”长公主摇摇头,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将衣裳拿过来 。 “我见你身量和我相仿,应该也是穿的下的,这衣裳是宫里刚刚送过来的,我从来没穿过,你放心穿就是。” 池生抖落开,钟毓清这才看清楚,这衣裳上面不知是用什么丝织成的,竟然在光下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若是穿在身上,绝对是整个场上最亮眼的仔。 不得不说,皇上对长公主在物质方面是没得说,大抵也是心里愧疚,所以才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 “长姐,清儿自己带来了衣裳,”钟毓清收回视线,“长姐的衣裳实在是太贵重了,清儿怎么能担当得起。” 长公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清儿,这是长姐送给你的见面礼,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我是看着正好合你的身,而且和你今日的头饰也是极搭,所以才拿过来给你,你若是不收下,便是不给我面子,方才你同我说的那些将我当成亲姐姐的话,我也是信不得了。” 她故意作出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钟毓清点点头,“长姐,我收着就是了。” 虽说她向来是无功不受禄的,但是又一想反正一件衣裳,对于长公主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东西,自己若 是再推辞下去,倒是扫了兴。 “这还差不多。” 长公主闻言,面上陡然阴转晴,笑道,“那你快换好衣裳,让我好好看看。” 钟毓清听话地和池生进里间换衣裳,穿戴整齐走出来,正好看到裴翎珩在外面等急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裴翎珩眼神里带着欣喜,平常能说会道的,连刚刚进门想要说的话都忘了。 长公主看出来两个人的小甜蜜,连忙起身,“清儿,我先去外面招呼客人,你不用着急,可以先在这里坐着等一会晚宴开始了再过去。” 看出来长公主是想要将空间留给她们二人,钟毓清脸上火辣辣的,随后点点头,“多谢长姐的衣裳。”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看到裴翎珩呆滞的表情,钟毓清还以为他是觉得不好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裴翎珩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话。 见他没有回答,又想起来前些日子她刚刚减肥成功,他说过自己不如肉肉的时候好看,突然心头一阵沮丧。 见她情绪突然低落,裴翎珩瞬间手足无措起来,“清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方才那个小丫鬟泼了你 一身水,惹得你不开心了?” 钟毓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回话。 “你很美,真的。” 裴翎珩摸摸鼻子,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她面前,都化为乌有。 “你骗人,”钟毓清皱着眉头,“你以前都不是这么说的。” 裴翎珩正要反驳,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讲过的那些话,再低头看看眼睛翻着雾气的钟毓清,突然兵荒马乱起来。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 “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都不知道,你那些话让我有多难过。” 裴翎珩挠挠头,暗恨自己当初嘴贱,就会给自己挖坑。 “其实,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他扭过头,不敢去直视钟毓清的眼睛,“你实在是太美了,我觉得肯定会有很多男人看你,所以我当初就是不愿意承认你的美,你知道吗,清儿,我恨不得将你藏进我的怀里,这样就没有人能够和我一起分享你的美了。” 听着裴翎珩这些话,钟毓清羞红了耳朵,她捂住耳朵,跺跺脚,“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你相信我了?” “不相信!”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仙子下凡 因为往来宾客众多,晚宴特意设在了府中外面的亭子里,外面围了一圈烧的旺旺的木炭,坐下来倒也没觉得冷。 亭子四个角上都悬上了灯,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笼罩着整个公主府都泛着暖意。 众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仙女下凡来了。” 众人连忙四处张望,看到钟毓清和裴翎珩沿着小道,姗姗来迟。 她因为瘦身成功,腰肢不堪一握,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上了一层淡妆的脸上,看起来眉眼如画,再加上身上的衣裳在灯光下更是五彩斑斓,众人的目光投过来,万分惊艳,倒真有几分仙子下凡的意思。 “咦,仙子怎么会和王爷一起过来?” 众人正在纳闷,这仙女到底是何方神圣,长的如此貌美,竟然能在京都里素未谋面,这身份隐秘得很。 人群里,白梦秋,慕容嫣,和钟婉灵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却僵了。 尤是慕容嫣,看到钟毓清身上的新衣裳,眸子中升腾起一股怒火,袖笼里的手由于用力在微微颤抖,恨不得将钟毓清身上的衣裳扒下来。 “仙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知。 ” 人群中有人却猛地使了一个眼色,冲着旁边的人提醒道,“这哪里是深闺的千金,明明就是王爷的未婚妻,是钟家那个大小姐。” “别开玩笑了,钟家的大小姐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可是有这个小姐两个沉,眼下这个小姐,怎么可能是那个大胖子?” “你细想一下,眼下是长公主的寿辰,钟家的大小姐又是和王爷有婚约的,自然理应来为长公主贺寿,”那人转了转眸子,“我听闻钟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瘦身成功了,还在城南开了一家减肥馆,这两日的生意可是分外火爆,看到钟大小姐这般,也就能想的明白了。” 不过多时,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却还是有几个脑子不好使的,一门心思以为钟毓清就是深闺大小姐。 李茂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前些日子被禁足,他本就消息闭塞,如今乍一看到钟毓清,完全没有一点原主肥胖的影子,他无论如何也两个人联系不到一处去。 况且他本就自诩才子,才子配佳人,正是千古流传的佳话。 再加上刚刚喝过两杯酒,就是裴翎珩在钟毓清身后,他也壮着胆子走过去,“小生还从 来没见过嫦娥长什么样,本来还以为那不过是话本子上面坑人的,小姐一来,我就知道,嫦娥原来是真的有的。” 身后的李家人一脸焦急,因为李茂实在是走的太快,一把没拉住,他就冲到前头去了,又听到他这一番话,众人又惊又恼,索性就不再管他了,由着他去作死,赶紧自己找了个角落藏起来。 钟毓清敷衍得笑笑,对于这种只看外表的肤浅男人,她实在是连回话的兴趣都没有。 “小姐,我姓李,名茂,不知小姐的芳姓大名,可否讨教一二?” 李茂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折扇,慢慢地扇着,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绝世高人。 钟毓清心里冷笑,这么冷的天气,还能用扇子,也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见钟毓清不发话,李茂自觉有些尴尬,连忙为自己解围道,“也是,初次见面,就问小姐的芳名,是小生唐突了,其实小生也并非这么鲁莽之人,也实在是头一回见小姐这样的天人,才一时冲动了,生怕今日问不到,小姐明日就要回到天宫去了,还请小姐原谅。” 对于这种没眼力见,而且脸皮厚的男人,钟毓清只觉得 像个苍蝇一样烦人,她又一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看来是没有一点道理的,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不也还是招来了苍蝇吗? 看出来钟毓清的心烦,裴翎珩正要开口表明钟毓清的身份。 李茂又道,“小姐不知,京都里有个出了名的丑女,大概腰都有小姐的两个,若是她见了小姐,恐怕会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钟毓清挑挑眉,“不知公子说的是谁?” 李茂见佳人终于开了金口,以为自己找对了方向,连忙开口,“是钟家的大小姐,摄政王妃未婚妻,可惜的是今日她没来,若是来了,小姐就能看见她生的到底有多丑了,想来是她也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是见不得人,所以才躲在家里没出来。” “像她那样的人,就是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钟毓清面上带着几分冷笑,裴翎珩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茂见到钟毓清脸上的笑容,还以为她是对自己的话感兴趣,更加唾沫横飞,“看见小姐,在下不由得想作一首诗,送给小姐,”李茂收起来折扇,一首负在身后,便走便吟道,“京都有佳人,窈窕世无双,眉将柳 争绿,面共桃竞红。” 吟诗以后,李茂更加得意,觉得自己的才华横溢,应该是让钟毓清对自己高看一眼了,正要谦虚地说两句话,“以前见那位钟家的大小姐,在下还没觉得她有多丑,今日见过小姐,在下恐怕以后都不敢再见钟家的大小姐了,因为她同小姐比起来,简直丑的惨不忍睹……” 裴翎珩皱着眉头,实在听不下去,正要上前告诉他面前的女子就是钟毓清。 钟毓清轻轻扯住他的衣角,示意她自己来。 她上前一步,冷笑一声,打断李茂洋洋得意的话,冷冷开口,“公子,对一个女人如此侮辱她的容貌,而且还是在背后,这恐怕不能说是君子之所为吧?” 李茂突然愣住了。 钟毓清接着道,“公子说钟家的大小姐如何丑,我看并不见得,钟家的大小姐就是生的胖又如何,她是吃你家的大米了,还是喝你家的一口水了,公子毫无道理地开口就是别人如何丑,正如公子方才所做的诗词一般,简直令人恶心。” 此言一出,李茂更是如同雷击一般,愣在当场,看着那些好事者的眼神,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知道社会险恶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是不明白,胖子本该是任人践踏的,怎么面前的这个小姐竟然还要为一个胖子讲话。 钟毓清见他傻呆呆地站着,还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就连方才听到他的诗词后,对他的一点点赞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诗是好诗,但是眼前的人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就应当远离。 “我们去落座吧。” 钟毓清拉着裴翎珩的胳膊,觉得眼前的人都很倒胃口。 李茂见人要走,连忙要追上去,旁边的李家人连忙拦住他,“你就别再去丢人了。” “怎么丢人了?”李茂愤怒地吼了一声。 看到众人的视线,李家人恨不能将李茂的嘴巴堵起来。 “你难道还不清楚,方才那位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李茂茫然地摇摇头。 “她就是你方才一直贬低的钟家大小姐,未来的摄政王妃。” 李家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啊你,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人家长的丑……”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李茂赶紧捂住耳朵,一脸尴尬地想要躲起来。 “怎么不能说了,方 才你还在上面为人家作诗,”旁边的人一脸嘲讽地开口道,“你不是还说钟家大小姐生的和嫦娥一样吗?我看呐,若是说钟家小姐是嫦娥,那你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那个什么……天蓬元帅!” 李茂又羞又恼,他万万没想到当初肥的出名的钟毓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窈窕的模样。 “哎呀,不过说真的,钟家大小姐的变化还真是惊人,突然瘦下来,竟然能变得如此倾国倾城,这哪里是瘦,根本就是吃了仙丹吧。” 钟毓清知道,在场的众人之前没少奚落过原主,对于这种见风使舵,肤浅的小人,她是一点都不想搭理。 “画你交给长公主了吗?” 她压低声音,在裴翎珩的耳边轻声问。 裴翎珩也转过去在钟毓清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已经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侍女了,方才侍女过来汇报,已经放进长姐的卧房去了。” 感觉到耳朵边温热的气息,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传到四肢百骸,钟毓清赶紧推开裴翎珩。 裴翎珩故意笑道,“你推我干什么,我才刚刚替你做了事,现在用不到我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是不是叫卸 磨杀驴?过河拆桥?你方才用得到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个人怎么戏这么多。 两个人咬耳朵的画面深深地刺激到了身后的慕容嫣,她用手绞着帕子,看着周围一干在恭维她的小姐妹一眼,咬咬牙,“你们同我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是做惯了小跟班,听到慕容嫣发令,自然也都起身跟在慕容嫣身后。 钟毓清转脸看到慕容嫣带着自己的姐妹军团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她不想在长公主的寿辰上惹出来什么事。 算了,惹不起咱们躲得起,刚刚抬起来屁股准备溜之大吉,突然手腕上多了一道力量。 她怔怔地回头,对上裴翎珩似笑非笑的眸子。 因为背对着慕容嫣,她看着裴翎珩,冲着身后努努嘴,示意他身后有女子军团。 裴翎珩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手上用力,将她拉回到座位上。 “你放心,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不可能看着你受委屈,既然今日正好我在你身边,便让我来护着你。” 裴翎珩眸子定定地看着钟毓清,“相信我。” 钟毓 清闻言,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心,鬼使神差地坐下来,等人上门找茬。 作为资深宫斗剧,宅斗剧家,再加上外界的传闻,慕容嫣的种种表现,钟毓清心里哪能不清楚慕容嫣“登门拜访”的原因。 她勾起嘴角,特意当着慕容嫣的面,将桌子上的果脯送到裴翎珩嘴边。 裴翎珩最初是愣了一下,狐疑的看向钟毓清,见她眸子里盛着满满的狡黠,他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着她的手,将果脯吃进嘴里。 慕容嫣袖笼里的手用力攥紧,她拼了命才压制住心里的怒火,走到跟前,无视掉两个人的亲密,巧笑嫣然地开口道,“嫣儿参见王爷,久闻王爷大名,嫣儿仰慕已久,不知太后是否经常同王爷提起嫣儿?” 她这话里话外的,是想要用太后给裴翎珩施压,本以为他听到太后,肯定会给她一个笑脸。 却没看到,裴翎珩在听到太后两个字的时候,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 “嫣儿?” “我们很熟吗?” “太后为何经常向我提起你?” 听到裴翎珩的三连问,钟毓清忍不住要鼓掌喝彩了,谁说男人不懂女人心里的小九九,那些宠妾 灭妻,看到小三扮演柔弱,就背叛妻子的男人,哪里是不明真相,根本就是不想明白。 他们平时见识到的手段,比后院里这些小儿科更多,更狠辣。 所以,男人说看不懂,其实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享受几个女人争夺他。 让他们来宫斗,几个女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面对三连问,慕容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热脸贴过去,没想到人家却说不认识。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平日里玩的比较好的几个小姐妹,更是下不来台。 见钟毓清正在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慕容嫣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立马将矛头对准了钟毓清,阴阳怪气地道,“姐姐今日的衣裳还真是华丽,正如方才李公子所说,比柳,比桃花更让人惊艳,适才姐姐一来,场上所有的人都在看姐姐呢。” 她这话里话外的,钟毓清倒是听得出来,是在嘲讽她喧宾夺主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太惯着慕容嫣了,所以给她一种自己很好欺负的错觉,而且,慕容嫣是慕家的掌上明珠,从来没吃过苦头,不知道社会险恶。 唉,她只能教给她一点做人的道理了。 第一百五十章 教她一点做人的道理 正准备打击一下慕容嫣,没想到裴翎珩先开口了,“小姐,我的王妃就算是喧宾夺主,也是本王自己宠出来的,况且本王还在这里呢,还轮不着你们来指手画脚。” 众人面面相觑,一面在心里为王爷实力宠妻喝彩,一面又嫉妒得抓狂,恨不能坐在裴翎珩旁边的人是自己。 一传十,十传百,裴翎珩这句话,似风一般,瞬间传遍了全场。 众女回过神来,开始议论纷纷。 “钟小姐也真是好命,王爷里面如此宠着她,若是我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我愿意拿十年的寿命去换。” “若是王爷愿意这么对我,就是让我明日就死了也值了。” “你哪里来的自信,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男人都是看脸的,你这副长相,就是钟小姐身边的丫头也生的比你有姿色。” 这些话好像一阵风,吹进李茂的耳朵里,吹在他的脸上,好像巴掌一般,打的脸疼。 现在的钟毓清有多风光,他李茂就有多憋屈。 他又隔着人群,看了一眼被众星捧月围着的钟毓清,心里啧啧称奇,他李茂就是做梦也不敢想,以往有两百斤,坐在椅子上,都会把椅子压塌 的钟毓清,会变成眼前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而他李茂方才,当着众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了自己最看不起的肥婆的冷屁股,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让他还怎么去见人? 慕容嫣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接二连三得羞辱,她简直气的要发疯了。 一出来,迎面撞上正在捂着脸的李茂,慕容嫣正要发作,一想到他之前曾经暗地里给自己写过诗,转了转眼珠子,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 若是平常,像李茂这种人,她是决计不会理会的,不过今日……她拧起来好看的眉头,心一横,总归他还有些可用之处,不过是逢场作戏,也不算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想,她便低垂着眉眼,叹了一口气,随后,一双水眸泛着雾气,可怜巴巴地看着李茂。 “茂哥哥。” 李茂听见这婉转的声音,身子都酥了,他抬起头,看向慕容嫣,有些不敢置信,心里又带着欣喜,“慕……慕小姐,你是在叫我吗?” 慕容嫣小脸勉强扯出来一抹笑。 看得李茂心都要碎了,方才他就已经看到裴翎珩当 着众人的面,让慕容嫣下不来台,昔日的女神被当众羞辱,他自然心里满腔怒火,奈何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自然是叫你了,李公子,”慕容嫣叹了一口气,眉眼满含柔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掉未掉,更是让人平添一分心疼。 “公子……是不是也觉得嫣儿方才在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滚落下来,在脸上留下一条痕迹。 美人垂泪,李茂心里又疼又恨,恨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上忙,他连忙摇头,“不不不,慕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哪里就丢人现眼了?若是说丢人,应该是我才是。” 慕容嫣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李公子不介意的话,叫我嫣儿就好。”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李茂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猛地吞了一口口水,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嫣……儿……嫣儿……” 慕容嫣强忍住恶心,点点头,“嗯。” 随后又抬起来水眸,眸子里好像带着线,缠绕着李茂转了一圈,将李茂的心都锁起来了。 “茂哥哥,方才钟小姐不该这么恶言相对的,茂哥哥不过是不认得 ,带着一腔热情去打招呼,她竟然如此对茂哥哥,嫣儿真是替茂哥哥抱不平。” 李茂闻言,脸上自然烧的慌,“嫣儿,这件事还是别提了。” “明明就是她不对,”慕容嫣撅着小嘴,“茂哥哥未免也太宽容大度了吧,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敢贬低茂哥哥的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茂哥哥论起来才学,那是整个京都里数一数二的,若是去考试,肯定也是头科状元,她说茂哥哥的诗恶心,嫣儿实在是看不下去。” 经过她这么三言两语一挑拨,李茂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怒火。 “茂哥哥,一会儿不是有曲水流觞吗,既然她如此看不起茂哥哥的诗,茂哥哥就作出几首诗,就让她好好瞧瞧,茂哥哥是学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给她好好上一堂课,让她知道,以后该怎么尊重人!” 李茂满腔怒火瞬间化为斗志,重重点点头,“说得对,嫣儿,等一会儿我就让她好好瞧瞧,我的诗岂是她能侮辱的。” 慕容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便换上一张天真无害的笑,“茂哥哥,嫣儿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目的已经达成,慕容嫣一刻都不想同李 茂多待,寻了个借口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晚宴开始。 长公主端坐上方,底下人开始献礼。 看了好几圈,不过都是一些金银珠宝的物事,就是价值连城,一连看了这么多,也有点审美疲劳了。 更何况,长公主什么样的金玉没见过,向来是眼高于顶的,眼前这些俗物,激不起来她一点兴致。 钟毓清坐在一边,因为木匣子丢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在桌子底下抠手指头。 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突然看到场上出现了一个东西,她顿时眼前一亮,眉头倏得皱紧。 钟婉灵面上端着得意的笑,跪在下方,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婉灵祝长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岁更比一岁年轻有活力。” 说完,将手里的木匣子递到旁边的嬷嬷手里,“这是婉灵特意为长公主雕刻的木匣子,虽说比不上金银贵重,也是婉灵的一番心意,希望长公主能够喜欢。” “拿过来我看看。” 长公主难得要将礼物过目,先前无论是多么贵重的金银珠宝,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下人拿下去了,由此可见长公主是真的喜欢钟婉灵手上的这个木匣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要求合情合理 钟婉灵见长公主喜欢,心里一阵得意。 “这木匣子竟是你亲手所雕的?” 长公主把玩了一阵,纤细的玉指轻轻划过上面的纹路,眼神中藏不住的欢喜。 “是婉灵雕的,公主喜欢就好。” 钟婉灵连忙应道。 “想不出来你竟然还有如此高超的手艺,这上面的花纹看起来也是栩栩如生,我真是许久没见过这么用心的礼了,”长公主一边抚摸着木匣子,一边笑道,“今日本公主寿辰,感谢诸位前来为本公主贺寿,诸位的礼本公主心领了,不过若是说最得本公主心意的,当属这个木匣子。” “既然婉灵如此用心地给本公主贺寿,本公主心里高兴,所以,今日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最想要什么,本公主便赏给你。” 钟毓清早就看出来那就是自己丢的木匣子,没想到竟然在钟婉灵的手上,这就能解释为何她翻箱倒柜,就是没找到了。 “翎珩,那个木匣子本来是我送给长公主的礼,今日早上突然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被钟婉灵偷去了。” “竟有此事!” 裴翎珩闻言,看向钟婉灵的眼神闪过一抹杀气,正要起身。 钟毓清一把拉住他。 “你做什么?” “她既然是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自然是让她知道厉害!” 钟毓清摇摇头,心中已有计较,“光是让她难堪,未免也太便宜了她!” 话音刚落,她便直起身子,走到钟婉灵身旁,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走过去的时候,她特意对着钟婉灵笑了笑。 钟婉灵本来正要说出来自己不想要赏赐,只希望长公主能够喜欢便足够了,没想到需要突然站出来,让她做贼心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公主,清儿祝愿公主青春永驻,幸福快乐每一日,”钟毓清说着,脸上带着歉意,“清儿有一事,还望公主多多恕罪,这一回来给公主祝寿,因为近日事情众多,没来得及给公主准备寿礼,清儿并没有单独为公主献上贺礼,清儿心里十分愧疚,明年,清儿绝对会弥补回来。” 闻言,慕容嫣就抓住了钟毓清的小辫子,趁机开口,落井下石,“钟大小姐还真是日理万机,竟然连长公主的贺礼都不准备,这是不把长公主的寿辰放在心上,还是不把王爷放在心上?” 白梦秋也跟着冷嘲热讽,“长 公主,想来钟小姐因为减肥馆的生意,实在是太忙了,所以顾不上公主的寿辰。” “钟小姐,你身为大家闺秀,整日里抛头露面也就算了,今日是公主的好日子,你也好意思两手空空的进府,这若是换成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真是佩服。” 听着众人的话,钟毓清的脸色都没有变化,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钟婉灵低垂着脸,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嘲讽地看向钟毓清。 长公主看了她的神情,心里也是颇为满意,宠辱不惊,日后确实能够执掌起来王府后院的大权。 她正要开口帮钟毓清解围,没想到钟毓清接着开口,“公主想要赏赐,金银珠宝都是一些俗物,婉灵妹妹想来不会喜欢,清儿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她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见长公主没有反对,便接着道,“既然婉灵妹妹有这般好手艺,倒不如让婉灵妹妹将这手艺传给宫里的匠人,将这手艺发扬光大,我想,这才是给婉灵妹妹最好的赏赐。” 长公主连忙拍案点头,“这个好,本公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将手艺发扬光大,一来,能够让婉灵小姐的名字传扬在 外,二来,又能让加上我国的手艺发展,这是一举多得好事,清儿,多亏你想的周到。” 随后,她转头看向钟婉灵,“婉灵小姐,你意下如何?” 钟婉灵心里明白肯定是钟毓清认出来木匣子,所以故意给自己设计的圈套,让她去教宫里的匠人,她哪里有这种手艺,早知道,方才她就说是从外面买来的木匣子。 若是真的闹进了宫里,她那时候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眼下皇帝对长公主正是心怀愧疚的时候,说不定就拿自己开刀,用来给长公主赔罪,到时候治自己一个欺君之罪,她的项上人头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想到这里,她一张小脸瞬间白了,连忙摇头,“公主,还是不必了吧,灵儿只想博公主一笑,至于其他的名声,灵儿并不在意。” 慕容嫣早就想要压钟毓清一头,她才不管到底是谁出风头,只要不是钟毓清就行了。 “灵儿,你就是太谦虚了,有这种好手艺,自然应当流传下来,也好让别人见识见识,公主一番好意,为国为民,这是无上的荣耀,你就答应吧。” 钟婉灵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着,又不是让 你慕容嫣来做,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没等她拒绝,慕容嫣便在旁边替她应下来了,“公主您放心,灵儿就是脸皮比较薄,这件事,就由我替她答应了,她肯定会去的。” 裴翎珩自然看出来钟毓清的心思,钟婉灵不过是窃取了钟毓清的劳动成果,她哪里有什么手艺,若是真的进了宫漏了馅,那才叫自食恶果。 他想了想,便推波助澜,“既然婉灵小姐的手艺这么好,不如帮本王一个忙,再过些日子,就是皇帝的寿辰,本王想请你帮忙雕刻两千个木雕,送给皇帝做寿礼,到时候,本王一定在皇帝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两千个! 钟婉灵闻言,差点晕过去。 别说两千个,就是一个她也雕不出来,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木匣子就是从钟毓清房间里偷出来的,她哪里有那种本事。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自然不敢讲出来真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婉灵小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本王的要求太过分了?” 他眼神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钟婉灵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过分,王爷的要求合情合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礼看着有点眼熟 长公主听闻要两千个,心里猛然一惊,抬头看向裴翎珩,见裴翎珩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心生疑惑。 裴翎珩本来并不是这么会为难人的,怎么今日竟然表现这么反常。 难不成…… 她低头看看手中的木雕,再抬头看看钟婉灵,这礼物还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只能暂时压下来心中的好奇。 “既然如此,咱们便继续,让乐师奏乐,舞女们都舞起来,”长公主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府上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众人又开怀畅饮了一番,慕容嫣可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的让钟毓清的颜面扫地。 她将杯子中的果酒一饮而尽,起身道,“长公主,单单是在这里坐着也无趣,不如让我们去玩玩曲水流觞,好好同诸位姐妹一起探讨一下诗词歌赋。” 慕容嫣带头,她身边都小跟班们自然纷纷附和,“慕姐姐说的有道理,长公主难得这么开心,不如同我们一起过去玩一下。” 长公主心里一直挂念着方才的事,见状,便点头同意了,“你们去玩,王爷先留 步,陪本公主好好说说话。” 众人闻言,兴高采烈地走到院子里流水边上,团团坐下来,只等着出题。 慕容嫣早就同小跟班讲好,要故意空出来一个位置,让钟毓清加入进来。 众人坐好,正要出题,慕容嫣故作诧异道,“慢着,是不是还差一个人?” 众人看到中间的空位,“这人数不够多,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正是这话,”慕容嫣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钟毓清现在不远处的灯火底下,灯火明暗跳动,映照着钟毓清的半边脸,看起来分外诱人。 “反正钟小姐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将钟小姐也请过来,一同玩一玩,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自然拍手叫好,慕容嫣连忙派了一个人去叫钟毓清。 钟毓清自然知道,她和慕容嫣本来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她突然叫自己过去玩什么曲水流觞,十有八。九就是没安什么好心,肯定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正想拒绝。 李茂在旁边开口道,“钟小姐,你方才不是还说在下的诗词让人恶心,在下有意领教一下钟小姐的诗,钟小姐不会只是嘴上比较厉害,其实却不会作诗吧。” 钟毓清没有说话,心里在衡量着,李茂这点激将法,用在她身上,还远远不够。 “钟小姐,若是你真的不来,我也不强求,不过,你可得在我面前低头赔礼道歉,说你其实并不会作诗,方才只不过是故意出言诋毁我,如何?” 钟毓清是不想过去,可是比起来要给李茂那种人赔礼道歉,她倒是更想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钟毓清回过头,“公主,清儿先下去陪他们一起玩玩,过一会再来陪公主。” 长公主笑着点点头,“去吧。” 目送着钟毓清走远,长公主这才看向裴翎珩,“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向来不是那种喜欢为难人的,突然让婉灵雕刻两千个木雕,这实在是反常。” “姐姐,你是真的觉得钟婉灵能有这种手艺吗?” “你是说,雕刻木匣子的,其实另有其人?” “没错,这木匣子,其实是钟毓清雕刻的,用来装她精心为你准备的大礼,为了准备这份礼物,她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不容易雕刻好了,她本来想今日送给你,没想到就在今日一早,木匣子突然不翼而飞,她本以为是自己 放错了地方,直到方才从钟婉灵的手里看到……” 长公主闻言,又想起来方才给钟毓清衣裳,握着她的手,明显看到那双白嫩的手上布满了伤痕。 明明是她的东西,她方才竟然没说。 长公主心里对钟毓清更是满意,只有这样沉得住气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弟弟。 她早就知道,自己弟弟并非池中之物,他迟早是要作出来一番事业的,能有钟毓清陪在他身边,她也安心了。 “你方才说的,这个木匣子不过是装礼物的盒子,那真正的礼物是什么?” 裴翎珩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长姐,你好好猜一猜,往你最想要的那个方向去想,肯定能想到的。” “我最想要的……” 长公主面上闪过一抹光,随后又摇摇头,自嘲道,“她没见过,怎么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 “长姐,你先慢慢想,我出去逛一逛。” 长公主摆摆手,闹腾了一整日,她已经有些累了,正好想要自己独自一个人待一会,便道,“好,你去罢。” 裴翎珩连忙抬脚去了曲水流觞,他那日没见到钟毓清在诗会上大放异彩,如今正好有机会见到, 自然不能再错过。 李茂因为得了慕容嫣的几句话,自然是卯足了劲,一心想要赢回来面子,也可以让慕容嫣对自己笑一笑。 白梦秋作为昔日的手下败将,心里不服气,也加入进来。 “钟小姐,一会儿若是你说不上来,可不要急得哭鼻子,”白梦秋笑道,“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你钟毓清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草包,你就是一句诗都说不上来,大家也不会嘲笑你的。” 闻言,钟毓清冷冷地一笑,“白小姐,我怎么记得,当初诗会上,你可是输给了有这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呢,还让我这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得了第一,若是说我是胸无点墨的草包,我是不会生气的,就是怕其他人会觉得白小姐这是在变相得讽刺其他参加诗会的小姐。” “还是说白小姐贵人多忘事,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需不需要我来提醒一下你,当初你是怎么输给我的?” 闻言,白梦秋顿时觉得脸上没了光彩,胸中憋了一口闷气,吼了一声,“钟毓清……” 旁边的小丫鬟赶紧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要维持好白家大小姐的形象。 第一百五十三章 肩并肩 听到她这一声怒吼,钟毓清便了然于胸,看来这个白梦秋内里就是个泼妇,空有一副大小姐的花架子罢了。 钟毓清趁机道,“其实说实话,我并不会作诗,当日那些诗,不过是我偶然得了几本珍贵的诗词,从中得到启发,随口说出来几句罢了。” 白梦秋一听,眼前一亮,“你们听到了吧,钟小姐的诗会第一完全就是作弊得来的,什么京都第一才女,她完全就不配。” “若是没有别人的诗词,她哪里是我的对手?不过是拾人牙慧,也好意思厚着脸皮照本宣科!” 听完她的话,钟毓清只当是有人当场放了一个屁,并没有想要同她争辩的意思,同这种人讲道理,不过是白费口舌。 这让白梦秋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加憋屈地瞪了钟毓清一眼,“怎么了,钟小姐,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所以讲不出来话了?” 慕容嫣看了一眼李茂,脉脉秋波,隔空送情,在李茂收到她的目光后,她便极快地随后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茂得了女神的眼神,心里充满斗志,叫板道,“钟小姐,既然你觉得我的诗词不 行,咱们今日便好好比试一番,也让我见识一下钟小姐的才华。” “以风花雪月为题,我们在座的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各做一首诗,做好之后便念出来,让在场的诸位点评一番,看看到底谁的诗好。” 李茂早就在家中练习过这个题目,所以才敢开口就是半柱香的时间,他自认为,钟毓清就是使出来浑身解数,也绝不可能赢得了他。 风花雪月,唐朝鼎盛时期,浪漫主义最喜欢的就是风花雪月,她随便挑出来一首,眼前这群小垃圾们都是比不上的。 “不用半柱香,我刚好想起来了,我先来吧。” 李茂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众目睽睽,他也只能点头答应,“正巧我也已经有了,方才怕钟小姐还没有想出来,心里着急,便故意没开口,既然是钟小姐先开的口,那便先说吧。” 钟毓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李茂,没什么真才实学,还喜欢卖弄自己。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恐怕还弄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相逢恨晚,人谁道、早有轻离轻折。不是无情,都只为、离合因缘难测。 秋去云鸿,春深花絮,风雨随南 北。絮飞鸿散,问谁解舀得得。 君自举远高飞,知他此去、萍梗何时息。雅阖幽窗欢笑处,回首翻成陈迹。小楷缄题,细行针线,一一重收拾。风花雪月,此生长是思忆。”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纷纷鼓掌叫好。 “别着急,我还有几首。” 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李茂,就凭他那点文学素养,就凭着一首诗都能让他喝一壶的了。 李茂听到钟毓清说还有几首,脸色都变了。 “拟占朝班最上头,宦情冷似一天秋。风花雪月千金子,水竹云山万户侯。 海客盟鸥终不动,塞翁失马更何求。明窗净几华胥外,蝴蝶翩翩自梦周。” 背完以后,她转头看向李茂,“李公子,我觉得我有点欺负人了,还是你来吧。” 李茂气急败坏,他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那些诗词,在钟毓清的这两首词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作的一般,怎么还敢念出来。 可是他自己方才大放厥词,一定要让钟毓清好看,而且,女神还在旁边看着他,他更是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连忙指着钟毓清道,“你这些词不过去是些淫词艳曲,歪风邪气,上不得大雅之堂 的,你一个女子,自己偷偷看了,还不知羞耻地搬到门面上来,真是不要脸。” “李公子,好端端的,还是不要说这种话,既然大家都鼓掌叫好,就说明这两首词是真的深入人心的,若是李公子觉得是淫词,那我只能说是淫者见淫了,李公子平日里还是多读一些圣贤书为好,少看那些让人走歪门邪道的书,免得李公子日后看什么都是那些东西。” “你……你……你……” “你什么你,李公子难不成觉得我方才说的有问题?”钟毓清撇撇嘴,“李公子,这些可都是文化瑰宝,李公子如此糟践文化瑰宝,先人知道了,恐怕会来找李公子的麻烦,还是请李公子慎言。” “你这不过是用了别人的诗词,算什么好本事,有能耐你自己做一首。” 闻言,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李公子,方才你为我作了一首诗,我也正好有一首诗想要送给你,你且听好了。” “京都有子名李茂,脸皮堪比城墙厚,才华不过两三点,却要比肩大诗仙。” 众人闻言,一个个笑得肚皮疼。 不远处,长公主立在裴翎珩身后,听到钟毓清的 打油诗以后,也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个王妃,还真是有趣得很。” 李茂脸上更是挂不住,但是他自己也看清楚了,自己根本就是不是钟毓清的对手,只能偃旗息鼓,甘愿认输。 钟毓清眼尖地看到长公主,连忙蹦蹦跳跳到长公主跟前,“清儿见过公主。” 众人闻言,也都跟着行礼。 “你们赶快起来吧,我不过是过来看看你们要玩,千万不要因为我来了就拘谨,你们年纪小的还是要聚在一起好好玩一玩。” 说完,她转脸看向钟毓清,眼神里带着笑意,“清儿,你方才的那些诗都是从哪里看来得,怎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让公主见笑了,就是偶然看到的,如今让我想,我也记不起来了。” 众人看出来长公主对钟毓清的偏爱,连忙拍马屁,“钟小姐,你不会是故意诓我的吧,这些诗其实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不好意思说,就骗我们说是书上看来的,连长公主读过这么多诗书的人,都没读过这些,你何曾又看过?” 钟毓清笑着摇摇头,“你们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这么多是从本子上看来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深藏不露 “瞧瞧人家钟小姐,才华横溢,还如此不骄不躁,实在是我辈楷模。” 话音刚落,马上有人接着话茬开口,“就是啊,有些人不过是得了两句诗,便自以为很了不起了,能够像钟小姐这般守住本心,不为外界的称颂所动的人,这么多很少了。” 慕容嫣在一旁低垂着头,恨得牙根痒痒,她恨不能冲上去将钟毓清那张脸撕碎。 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她慕容嫣呢? 她眸子微微一转,便挤到前面去,感受到后面有人拥挤,众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回头看到是慕容嫣,又硬生生将恼怒的脸色化为微笑,看的钟毓清一阵诧异,这些人的表情管理到底是是师从何处,竟然如此出神入化,后世的变脸技术恐怕就是从这里来的。 正在想着,就听到慕容嫣拿腔捏调,矫揉造作的声音。 “看来妹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之前妹妹从来没参加过京都的诗会,让我侥幸当了这么多年的京都第一才女,如今想来,还真是多亏了妹妹的成全。” 钟毓清面上带着的淡淡的笑意,对于慕容嫣这种含沙射影的话,她就只当做是家里的狗在叫唤就是 了,若是狗叫唤的时候,自己也冲着它叫唤回去,实在是有失身份。 如今她站在顶端,看慕容嫣就像是看知道跳梁小丑,有失身份的事,她不会去做。 见钟毓清没说话,慕容嫣眸子闪过一抹晦色,继续道,“妹妹到底从何处看来的诗词,竟然如此令人惊艳,从今日起,能够和妹妹相比的,可不多了,妹妹如今更是风头无两,才华横溢,貌美如花,又加上摄政王妃的这一层身份,真是活成了京都的佳话啊!” “谁能想象得到,在几个月之前,妹妹身上还带着肥肉,是一个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的草包呢。” 人本来就是喜欢看热闹的,更何况是两个美女对撕,前任的京都第一才女,和现任的京都第一才女,两个人稍微有点动作,都是京都的头条新闻,众人能有有幸看到这种场面,自然是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那些没赶上好时候,落在圈子外围的人,只恨自己爹娘没给自己生出来一个长颈,看不到圈子里面两个人的表情多么精彩。 慕容嫣是彻底不管不顾了,“唉,人来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妹妹还真是 应了这一句话,自从和王爷订婚,就一路高走,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在说钟毓清小人得志! 慕容嫣看看钟毓清,面上十分无辜,装出来一副害怕的样子,掩住唇道,“妹妹,我不会说话,方才可能多有得罪了,还请妹妹海涵。” “毕竟妹妹若是生气了,只怕摄政王要活剐了我呢。” 啧啧啧,不仅小人得志,还是红颜祸水! 钟毓清摇头叹息一声,就慕容嫣的表现来看,若是放在现代,肯定早就混到一线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还得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台才行。 “慕小姐说的都是实话,清儿自然不会生气。” 慕容嫣闻言,眉头顿时拧成疙瘩,袖子里面的手用力攥紧,她费力吧啦地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激怒了钟毓清,没想到对方竟然像看戏一样,白白将她当成了乐子。 “唉,你们看,钟小姐身上的衣裳,是不是宫里特有的明月丝绸?” 闻言,慕容嫣也抬眼看过去。 明月丝绸,是皇商专门为宫里提供的,做法极其繁琐,需要用 十好几种不同的蚕丝来织,在月光之下,会呈现出来十几种不同的颜色,流光溢彩,好像将天上的晚霞取下来,披在身上一般。 一匹绸缎要之前用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向来只有皇家的人才能穿上。 就算慕家已经是地位显赫,又有太后在背后撑腰,她也只从太后身上见过这种绸缎,甚至连摸一下也不曾。 钟毓清那种小贱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平南侯府不受宠的丫头,也配得上穿明月绸缎! 不可能的! 她不相信! 慕容嫣一双眼睛就像是扫描一般,从头到脚,将钟毓清打量了一番,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长公主方才听到慕容嫣的话,便心里隐隐带着怒火,如今正好有人提起来,她便替钟毓清道,“不错,清儿身上穿的,真是用明月丝绸做成的裙子,因为本公主太喜欢清儿了,便将御赐的裙子送给了清儿,没想到清儿穿在身上,比本公主穿着更合适,这明月丝绸,看来本公主是送对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深吸一口气,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这连长公主都已经认可了,她们日后可得对眼前这 位钟小姐放尊重一点了。 有些以前瞧不上钟毓清,明里暗里说过一些坏话的,此时赶紧低着头,心里暗恨自己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是收不回来了。她们盘算着近期去减肥馆交点银子捧捧场,最好是能弥补一下之前的过错。 看钟毓清方才对慕容嫣都那么宽容大方,想来对她们也会高抬贵手。 慕容嫣心里憋了一口闷气,见长公主喜欢钟毓清,眼红脖子粗。 “钟妹妹近来确实好多了,不像以前,听闻钟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妹妹还当着众位来宾的面,将桌子掀了,”慕容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吓得老夫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好像妹妹都没去看过一眼。” 没等钟毓清开口,白梦秋接着道,“还不止呢,听闻钟小姐以前经常拿了府上的银子偷偷溜出府,到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吃东西,好似还吃坏了肚子,听闻有一个月都没下的来床。” “钟小姐有一次出门,好似还把自己的衣裳当众扒了,吓得在场的一些公子都捂着眼睛不敢看。” 听着这些事,钟毓清也觉得一脸黑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年往事 无奈,原主以前智商比较低,经常被钟婉灵还有大夫人母女俩陷害当众出丑。 她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就是伤害了祖母的心。 比如,那一次在祖母的寿辰上,原主明明坐的好好的,突然就看到碗里掉进来一个毛毛虫,她吓得直接跳起来,谁知道钟婉灵正好将她的袖子绑在桌子腿上,她一抬胳膊,直接将整个桌子掀翻了。 原主本来是想去探望老夫人的,钟婉灵又说,祖母正在气头上,原主过去只会让祖母的病情加重,还是等等再去吧。 听了钟婉灵的话,原主就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诵经,整天为老夫人祈福。 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钟婉灵在背后搞鬼。 当众脱衣服,也是大夫人母女在她身上放了小虫子。 拉肚子,是因为大夫人给她下了泻药。 不过,这一切,就是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相信了又有什么用,能弥补钟婉灵她们对原主造成的创伤吗? 她要做的,就是让那母女俩付出代价,让她们好好给原主赔罪。 李茂见状,火上浇油道,“我是一个正常男子,方才被钟小姐的美貌迷惑,也是 在所难免,不过,听过白小姐她们的话,我才看清楚,原来钟小姐的美貌下,竟然是这般人物,若是我早知道钟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就是她瘦身成功,比现在更美,我我是肯定是不会上前搭理的。” “而且,在下以为,人的内心是比外在更加重要的,想来只要是正人君子,就是钟小姐再美,应该也是不会喜欢的。” 钟毓清被面前这几个人一唱一和的表演逗乐了,若是几个人生在现代,恐怕就没有德云社什么事了。 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她们开口了,她再憋着,好像就有点太惯着她们了。 她正要开口反驳,门外突然传了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有旨”。 众人连忙闭上嘴,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在长公主今日寿辰,皇帝日理万机,不能亲自前来祝寿,将礼送到,见礼如见面,希望长公主感念天恩,钦此。” 长公主没有回话,眸子始终冷淡如水,就算是看到门外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像流水一般从门外涌进府里,她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众人看到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眼睛都直了。 “ 皇上对公主还真是出手大方,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皇上这是想要将公主府填满啊。” 众人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钟毓清抬眼看着长公主,心里叹息一声。 这个皇帝有点太大男子主义了,送礼固然是好的,可是送一些公主不喜欢的东西,就是送再多又有什么用。 再说了,长公主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公主府里,本来也用不上什么钱,这些东西也就是落灰的命。 禁卫军抬着箱子,鱼贯而入,从公主府门口到内府,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看起来非常壮观。 大概有半个时辰,最后一箱才抬进来,长公主府上的人清点之后,合上箱子,送进了公主府的库房。 大家虽然激动,但是碍着太监还在,也不敢高声说话,只能在第一次嘀嘀咕咕的。 本以为送完礼太监就要走了,没想到这人又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张圣旨。 众人无奈,只能再次下跪。 圣旨的内容就是,皇上又准备了一份礼,皇上说了,谁送的礼最得长公主的心,就能得到这份礼。 慕容嫣看了一眼钟毓清,站出来道,“长公主,方才众目睽睽,婉灵妹妹送的 礼最得长公主的心思,这赏赐一定是婉灵妹妹的。” 白梦秋也站出来,和慕容嫣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两人心照不宣。 “钟婉灵,钟婉灵。” 钟婉灵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谦逊地摇头。 长公主看了眼钟婉灵,随后看向钟毓清,“钟毓清跪下。” 钟毓清一脸懵,只能依着长公主的话下跪。 长公主面上带着笑,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钟毓清,“这赏赐理应是你的。” 钟毓清看着手里的盒子,心里万分惊诧。 同样觉得惊讶的,还有慕容嫣,她一脸恼怒地站出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长公主,“长公主,嫣儿觉得不服气,方才明明她钟毓清连一根稻草都没有带过来,凭什么这个赏赐是她的?” 长公主没有说话,目光冷冷地看着慕容嫣。 身居高位,自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慕容嫣被这眼神吓到,只能蔫蔫地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无功不受禄,钟毓清也觉得自己不该受赏赐,便推辞道,“公主,慕小姐说得对,清儿还没有送礼,收公子的赏赐,名不正言不顺。” 长公主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钟毓清面前,亲自将钟毓清 搀扶起来,“本公主觉得你应该受赏赐,自然就有本公主的道理,想必各人心中也有数。” 说着,她抬手轻轻地抚上钟毓清手上的伤口。 这充满暗示性的动作,钟毓清瞬间明白了,长公主应该是从裴翎珩口中,或者从侍从口里听到了真相,她欣然接受了赏赐,“多谢长公主。” 这一幕正好落入钟婉灵眼中,方才长公主的动作,无疑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紧紧咬着唇,面色紧张得发白。 慕容嫣哪里能眼睁睁看着钟毓清得赏,连忙教唆旁边的钟婉灵。 “婉灵妹妹,你不要紧张,将你的委屈都说出来,我相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公主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钟婉灵脸上的汗水都快要滴下来了,“慕姐姐,我看还是算了吧。” 慕容嫣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很是恨铁不成钢,“这怎能算了?明明你的礼最得长公主的心意,为何却要让钟毓清受赏?” “起风了,这里没有火炉,若是让各位受了风寒,就是本公主的不是了,还请诸位重新落座,大家再畅饮几杯。” 说完,长公主便牵着钟毓清的手,同她一起步入宴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什么魔力 慕容嫣在背后狠狠地盯着钟毓清的背影,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钟毓清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了她的风头,这让她怎么甘心? 见送礼的使者一直盯着钟毓清,长公主自然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公公辛苦了,清儿,这位便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红公公,皇帝可是最信任他的,你去替本公主将这杯酒敬给红公公。” 红公公面色僵硬,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长公主。 跟过先皇,又辅佐了现在的皇帝,红公公的年岁已经不小了,也算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所以,他也是了解长公主的性子的,只要是长公主认定的事,就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心里叹息一声,看向面前泛着月光的酒,面上扯着僵硬地笑。 “钟小姐,真是折煞奴才了。”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接过来酒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随后,他将酒杯放回托盘上,冲着座上的长公主笑笑,“既然礼已经送到,那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珩儿,陪我一起送送红公公。” 旁边的婢女闻言,脸上早就带着得体的笑,冲着红公公做了一个 请的手势。 红公公抬头深深地看了长公主一眼,随后摇摇头,转身踏入了沉沉暮色。 自从方才钟毓清敬酒以后,红公公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眼下,皇帝同长公主的关系表面上看着平和,其实长公主由于心结,一直难以原谅皇帝。 如今好不容易皇帝肯舍下身段,送上贺礼,本以为二人的关系能够冰雪消融,重归于好,但是今日一看,却是要雪上加霜了。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出来方才皇帝派红公公来的另外一层含义,不过是想看看她对钟毓清的态度,所以,适才她才让钟毓清来替她敬酒。 让红公公看清楚,她是站在钟毓清这一边的。 眼看着走到门口,红公公叹息一声,“公主还是留步吧,奴才这便走了。” “恭送红公公。” “公主切莫这般,奴才就是个下人,是为皇家效力的,公主是主子,我就是年纪再大,也承受不起公主这般礼遇。” 红公公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长公主,奴才有一事不明,还请长公主明示,请问,这钟小姐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长公主这么喜欢,若是日后让长 公主在皇帝和钟小姐之间选择,长公主可会如何选?” 按理来说,红公公今日并不该说这番话的,但是他实在看不下去日后长公主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到底还是有心的人。 长公主微微一笑,自然是明白红公公的意思,“红公公,清儿身上的衣裳,你看好不好看?” 红公公一愣,过了半晌才想起来,今日钟小姐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是有些眼熟,好似是皇帝当年赏赐给长公主的衣裳,全天下只有一件的明月丝绸作出来的,而且,如今再也没有明月绸缎了。 红公公心里微微一惊,他没想到钟毓清竟然在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了这么重的分量。 …… 宴席上。 见长公主和裴翎珩都不在,钟毓清已经没了靠山,李茂眼神里闪过一抹恨意。 他李茂在今天晚上之前,还是人人称颂的才子,若不是因为钟毓清,他李茂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人人嘲笑的下场。 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更何况如今被人揭开了身上的光环,就是不能让钟毓清身败名裂,也得让她受到教训。 方才还迫于压力不敢说,长公主和男主刚走 ,李茂便站出来道,“钟小姐,方才长公主力排众议,将皇帝的赏赐给你,我想若是一个有脸有皮的人,知道自己没送礼,应该都不会收下这份赏赐,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看来,减肥还是没有减掉你脸上的肉,竟然还伸的出来手!” “况且,就凭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你有哪一点配得上这个奖赏,是因为你在当众脱衣服,还是因为你在宴席上掀了桌子?” 听着李茂的话,钟毓清噗嗤一笑。 李茂恼羞成怒,指着钟毓清,憋的脸通红,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话,“你……你笑什么笑!真是厚颜无耻,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来是真的。” 在场不少女宾听到这话,脸色都沉了沉,李茂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奈何因为要面子,也不认错,反而对着旁边劝他的小斯拂袖怒道,“我方才说错了吗?这是圣贤说的话,我不过是拿过来用一下。” 钟毓清笑道,“李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 “人人都这么说,难不成真相就是如此了吗?那为何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的冤假错案呢?” “李公子,你只不过是听别人讲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我祖母寿辰,我掀桌子,是因为有人在我杯子里面动了手脚,我的座椅底下还放了一条蛇,我起身的时候,又不知道是谁将我的衣袖绑在了桌子腿上,所以我站起来的时候,碰巧将桌子带翻了。” “还有当众脱衣服那一次,也是因为有人在我们衣服里面动了手脚,试问李公子,若是明明知道你背上有虫子,而且还是那种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的毒虫,请问你是要脸还是要命?” “还有出去吃东西,李公子难不成没有在外面吃过东西?” 李茂闻言,脸上更加挂不住,怒气冲冲地道,“就算是本公子在外面吃过东西,也不会没出息地吃得上吐下泻,让人笑话。” “上吐下泻?呵呵,”钟毓清冷笑一声,“李公子难不成觉得,上吐下泻的滋味跟感受吗,是清儿自己想要上吐下泻的吗,那也是因为有人在我的饮食当中下了毒,所以我才会上吐下泻。” 她眸子定定地看着慕容嫣她们三个人,一步一步逼进。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三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道好轮回 “慕小姐,我同你无冤无仇,慕小姐倒是处处同我作对,只要是看到我比你出彩,你一定会恨不能将我踩在脚下,我倒想问问慕小姐,这就是慕家的教养吗?凭着踩别人,让自己得到荣耀?” 慕容嫣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后退两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还有白小姐,不过是因为我那日在诗会上赢了你,从此以后,你便和慕小姐一起,做她的小跟班,天天就等着我出丑,这么看来,白家的家风也不怎么样。” 白梦秋瞪着钟毓清,却说不出话。 轮到钟婉灵,还没等钟毓清说话,她就已经心虚了。 “婉灵妹妹,你说那些虫子,蛇,还有药,都是谁放的?”钟毓清眯着眼睛,“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到底是谁教出来的你,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看不得别人得到。” 钟毓清冷笑一声,眸子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你们几位私下里做的事,自己心里想必都清楚,我好端端地为何会换了一件衣裳,诸位心里也有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想必也不用我再来教大家了。” “只不过,我要告诉大家一句 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可以为所欲为,我钟毓清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们的账,我一个个慢慢得清算。” 慕容嫣吞了一口唾沫,她还从来没见过气场这么强大的钟毓清,她确实有些害怕了。 心里害怕,嘴还是比较硬的,“钟毓清,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嫁给王爷,还不是因为你是钟家的嫡女,若是没有嫡女的身份,就凭你无才无德无貌,配个穷书生都是抬举你。” 钟毓清嘴角微微上扬,眸中盛满笑意,看向慕容嫣,“哦?难道不是嫡女出嫁,还是庶女出嫁不成,自古以来,本就是嫡庶有别,嫡女本就比庶女的地位高一等,难不成慕小姐不是这么认为的?” 打蛇打七寸,庶女最害怕的就是别人拿嫡庶来说事,她们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会害怕别人说什么。 钟毓清这一番话,正好戳中了白梦秋,慕容嫣还有钟婉灵三个人内心深处最自卑的心事,慕容嫣更是小脸刷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一般,连忙反驳,“嫡庶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区别,是嫡女怎么样,是庶女又怎样?不过都是一家的女儿 ,都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身体里流的都是同样的血脉。” 她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再说了,这世上,嫡女不如庶女的,多的是,比方说尚书大人家里的嫡女,连琴都没有摸过,还有武大人家里的嫡女,整日里就会舞枪弄棒,同一帮练术男人混在一起,没有一点女人应该有的样子,这些嫡女,她们不过是有个嫡女的头衔罢了,连庶女的一半都不如。” “德不配位,空有一个嫡女的头衔又怎样,嫁过去之后,还不照样不能撑得起来门面。” 慕容嫣狗急跳墙,口不择言。 钟毓清却很有耐心地喝了一口茶,静静地等待着慕容嫣说完,等她停下来,才放下来手里的茶杯,笑道,“慕小姐说完了?” 慕容嫣愣了一下,钟毓清竟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自己方才不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且,她隐隐约约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正在心里思忖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才发现,场上静的出奇,而且平日里同她交好的几个嫡女,黄家的嫡女,还有武家的嫡女,都是狠狠地瞪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被钟毓清 下了套,说了错话,犯了众怒。 正在心里懊恼地想要解释,忽的听见旁边长公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慕容嫣,你好大的胆子!” 场上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慕容嫣耷拉着脑袋,身子在瑟瑟发抖,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那一番话,正好让长公主听到了。 世人皆知,现在的皇帝就是庶出,而且因为这件事,皇帝一直对摄政王心存芥蒂。 当年,先皇为了选出来太子,特意将皇帝过继到先皇后的身边,同摄政王还有公主养在一处。 奈何不是亲生的,就是养在身边,也终究是不会一心。 而且皇帝本就生性多疑,最后更是借了长公主的手,间接杀了驸马。 这也是长公主这么多年来的心结,她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当年若是她没有相信那个送信的人,或许驸马就不会死了。 身为夫妻,她本该比别人更了解驸马的为人,本该在他焦虑的时候,替他想办法,让他走出困境。 但是,她不但没有帮到他,反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永远都忘不掉,驸马奄奄一息的时候,对她说,他不怪她,希望在他死以后 ,长公主能够再找到一位真心相爱的驸马,不要为了他,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看到眼前的慕容嫣,长公主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她恨自己,也恨皇帝。 而慕容嫣,本来就是太后娘家侄女,来参加她的寿辰,说不定就是太后派过来,想让她难堪的。 想到这里,她的胸腔起伏不定,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带着无限的悲哀和滔天的恨意。 “嫡出永远是嫡出,庶出永远是庶出,就算是嫡出的都死光了,也永远改变不了庶出的身份!” “庶出的想要爬上来,那必须付出百倍的代价!” 慕容嫣已经吓傻了,木木的站着,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泪水落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又一个圆润的坑。 钟毓清皱着眉头,她方才不过是揪住了慕容嫣的漏洞,想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长公主看似在说慕容嫣,实则是想要将自己这些年的憋屈发泄出来。 驸马死的时候,她不过是掉了一晚上的眼泪,第二日,亲自为驸马送葬,送葬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打圆场 驸马入土为安以后,她便将自己禁足在长公主府,不悲不喜,像一个木偶人一般,每一天都是在硬撑着度日。 因为她答应过驸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若不是因为那个承诺,她早就想了却了残生了。 裴翎珩在一旁看着,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好像被一只手揪住一般,他只恨自己不能代姐姐受这份苦。 他知道姐姐一直都没有放下,自从驸马去世,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姐姐真心实意地笑容了,更没有见过姐姐像今日这般,发泄内心的怒火,如今借这个机会,让她能够把心里的悲恨全都发泄出来,也算是一桩好事。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晦暗的眸子,皇帝欠他们姐弟俩的,他一定会亲手讨回来。 钟毓清却眉头深锁,皇帝是庶出,长公主说这番话,属实有些不妥,作为一个现代人,古代的皇帝一言不合就弄一个冤假错案的事,她是多少知道些的,像长公主这般口无遮拦的,若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恐怕明日就要悬首示众了。 再者,皇帝方才刚刚派人来劝长公主再嫁,长公主若是再这么闹下去,难免会落人话柄,到时 候可就有诸多身不由己。 “自古以来,祖宗理法便是嫡庶有别,长公主说着话,自然是没有毛病,”钟毓清站出来,淡淡开口道,“祖宗的话,我们自然是应该听的,不然,我们就是大逆不道了,诸位想一下,可是这个道理?” 众人茫然的点点头,不知道钟毓清想要说什么。 钟毓清话锋一转,接着道,“只不过,若是只以嫡庶论英雄,未免有失偏颇了,毕竟从古至今,就算是身为庶女,身为庶子,成就千秋万代工业的也是大有人在。” 一阵凉风吹过来,长公主感觉情绪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来如今是在寿辰上,京都里千百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 若是方才那一番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被他抓住把柄,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的,说不定还会拿已经过世的驸马开刀。 想到这里,她就浑身颤抖。 钟毓清明白,长公主的情绪激动,肯定也是因为方才听到了掌事姑姑的那一番话。 “方才是清儿失言了,多亏了长公主提醒,清儿才意识到,嫡出庶出,不过是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转过脸,看向众人, “就像方才长公主说的,庶出的想要爬上来,必须要多付出百倍的代价,我才真正想到了,其实庶出的生活更加不易,因为出身本就比嫡出少了优势,嫡出只需要做一分,就能得到世人的赞赏,但是庶出却是要做三分,甚至更多,才能有人看到,在这里,我觉得庶出其实更应该受到尊重。” “长公主这话,也是想要让我们知道,皇帝他的不容易之处。” 此话一出,众人马上想起来,当今皇上就是庶出,想到自己方才差一点就出言诋毁了皇帝,都暗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慕容嫣脸色煞白,她的腿早就吓软了,若不是旁边有小丫头搀扶着,她早就跪在地上了。 长公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夜间的凉气,终于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方才幸好有钟毓清拦住她,她的目光落在钟毓清身上,心里是越看越满意。 这个丫头,不光是性格开朗,还是个明事理的,不愧是珩儿喜欢的女人,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裴翎珩见状,连忙站出来道,“姐姐,清儿,你们向来都是深明大义的,从来不会拿嫡庶来区别对待, 我想,老祖宗订下来嫡庶的规矩,肯定不是想要分出个高低上下,而是想要告诉我们,庶出的本就不容易,嫡出的应该更加爱护庶出,若是我们王朝若是能多一些这种深明大义的人,肯定会锦上添花,蒸蒸日上,家庭也会更加和谐,人民安居乐业,也能让圣上少操一点心。” 李茂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自己刚开始不该挑起来这个话头,没想到闹得如此难堪。 他左右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正要像老鼠一样退到人群里,好逃过一劫。 “李公子,你想去哪呀?” 裴翎珩眼尖地看到鬼鬼祟祟的李茂,冰冷的眸子锁在他身上,让李茂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良久,李茂才哆哆嗦嗦地开口,“王……王爷,在下方才正……想去方便一下,对,没错,想去方便。” 裴翎珩冷笑一声,“这么巧,李公子这个尿来得也真不是时候。” 李茂吞了一口口水,也许是因为周遭的环境过于安静,他吞口水的声音格外之大,导致周遭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旁边的人感受到裴翎珩凌厉的余光,都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这下子 李茂更是无处遁形。 他身子抖了抖,腿已经开始软了,一张脸像苦瓜一般耷拉着,正是欲哭无泪。 裴翎珩淡淡开口,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威胁意味。 “李公子,你现在还想去方便吗?若是想去,便赶快去,别让人家说我长公主府待客不周。” 李茂摇摇头,浑身抖如筛糠,若是他此刻远离了众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不想去了。” “真不想去了?” “真不想去了。” 说完这话,李茂明显感觉自己吓得有了尿意,方才本来是拿方便当借口的,如今被冷风一吹,被裴翎珩一吓唬,他差点憋不住,当场湿了裤子, “那好,本王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交代。” 李茂哪里敢反驳,赶紧老老实实地点头,两条腿别扭地扭在一起,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笑,但是这种情况下,众人心里只有害怕,哪里还敢笑。 “方才,你为何好端端地突然提起来赏赐,可是因为你在曲水流觞输了,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才故意打击报复?” 李茂本想要摇头,感受到裴翎珩的威压后,又闭上了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妃也是你能欺负的? “老实交代,不然……” 后面的话裴翎珩虽然没说,但是也已经够让李茂心惊胆战的了。 “是,我是看不惯她一个女人,竟然在作诗上压了我一头,所以便鬼迷心窍,想要让她当众出丑,才……”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头顶上一阵低气压,吓得他赶紧抬头,看到裴翎珩的眼神后,连忙跪倒在地,“王爷恕罪,在下该死,在下知道错了。” “还有,你明明知道钟毓清是本王的未婚妻,是未来的摄政王妃,方才你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说钟毓清生的丑不堪言,一个大男人,竟然心眼这么小,处处同一个女子过不去,你该当何罪?” 李茂已经吓哭了,“王爷,在下该死,方才出言侮辱了未来的王妃,还请王爷看在李家的面子上,饶了在下,在下以后再也不敢说王妃的不是了。” 裴翎珩闻言,压下来心头的怒火,“你方才说的做的,都不是冲着本王来的,既然你也知道自己不对,你就应该对着你伤害的人道歉,而不是向本王道歉。” 李茂本来是朝着裴翎珩跪着的,闻言连忙跪着转了一个方向,朝向钟毓清下跪,“钟小 姐,方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侮辱的钟小姐,又因为气不过钟小姐比在下有才华,接二连三得出言刺激钟小姐,还请钟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在下一般见识,在下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钟毓清皱着眉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没有必要给我下跪。” 李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如今也不管众人是怎么看他的,只管把钟毓清哄好,膝行上前,在钟毓清脚下匍匐着一阵哭嚎,“钟小姐,求求您了,您就原谅在下吧。” 见他跪在自己脚下,钟毓清连忙闪身避过去,一脸无语,“好好好,我原谅你就是了,你赶紧起来吧。” 李茂闻言,连声道,“谢谢小姐。” 他想要爬起来,结果尝试了很多次,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借助旁边小斯的搀扶勉强站起来。 众人一脸嫌弃的退避四舍,很不愿意同李茂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为伍。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着,“李茂这个人,方才还一脸大义凛然的,没想到这就怂了,亏得他还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腿软了,啧啧啧,这种人,我们还是远离点的好。” “像他这 种人,如今我们是有身份,他还敬我们,若是有朝一日,我们也没落了,说不定他还会落井下石呢,这种小人,不配和我们一起做朋友。” 长公主也面色嫌恶地看着李茂,旁边的嬷嬷早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库房里把李茂送过来的寿礼拿过来。 长公主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冲着李茂道,“李公子,这是你送的礼,本公主担待不起,你还是收回吧,另外,本公主的府邸,不欢迎你这种人,还请李公子赶快出去,日后,也不要再踏足一步。” 李茂浑身像被冰冻住了一般,僵硬地转过身,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接过来了寿礼,又是怎么出了公主府的大门。 碍着太后的面子,长公主给了慕容嫣一个警告的眼神,将眼神移到钟毓清身上的时候,才换了温柔的色彩,“清儿,你过来陪本公主一起坐。” 钟毓清回眸看了裴翎珩一眼,裴翎珩冲着她点点头,“姐姐这是喜欢你,还不赶快过去。” 钟毓清这才走过去,同长公主一起坐在软塌上。 方才钟毓清舌灿莲花,同一帮人斗智斗勇,想来肯定是口渴了,裴翎珩便自然地走到钟 毓清旁边,抬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将手背放在杯身上试了试温度,才端到钟毓清手边。 钟毓清正好口渴了,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顺手接过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正在同长公主说笑,却感受到下面有两道毒辣的目光射在身上,她觉得有些不舒服,连忙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慕容嫣转头同旁边的侍女讲话,她暗暗摇头,自嘲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多心了,便没有放在心上。 底下的慕容嫣转过头,叫了一声侍女。 “小姐?” 慕容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摇摇头,“没事。” 方才不过是看到钟毓清那个小贱人故意当着她的面,让裴翎珩给她端茶倒水,宣示主权,她心里恼怒不堪,刚刚想站起来同钟毓清理论一番,又一想到李茂的下场,便故作同侍女讲话,装作若无其事。 她只要是一开口,肯定是会被长公主请出去的。 眼下钟毓清这个小贱人正得势,她不能这么轻举妄动,说不定这又是那个小贱人的圈套,那个小贱人肯定巴不得看着她被长公主请出府呢。 她忍。 慕容嫣喝了一口茶,因为心里恼怒, 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侍女方才刚刚倒好准备凉着的茶,她猛地喝进去,才感觉到有些烫。 旁边的侍女手忙脚乱,“小姐,这茶刚刚倒上去的,你赶快吐出来。” 慕容嫣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几乎能够吃人。 侍女吓了一跳,手往后缩了一下。 慕容嫣觉得钟毓清此时此刻肯定正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方才她的茶是裴翎珩特意用手背试过温度的,而她的茶却烫的喝不下去。 她心一横,猛地一仰脖子,将口里的茶水尽数吞咽下去。 “小姐,小姐。” 旁边的侍女吓坏了,若是慕容嫣出个什么意外,她肯定是脱不开关系的。 “闭上嘴!” 慕容嫣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侍女,“你想好好地活着,就不要说话。” 她擦擦嘴巴,心里更加恼火,更加不甘心,她难道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对着那个小贱人笑魇如花,对自己却冷若冰霜吗? 慕容嫣一张脸狰狞地皱在一起,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出宫的时候,太后曾经给了自己一个小玩意,如今它就放在自己的怀里。 隔着一层布料,她能感受到那个小东西在叫嚣。 第一百六十章 慕容嫣的骚操作 她陡然心生一计,招手要了一壶酒。 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钟毓清和长公主身上,慕容嫣淡定地倒了一杯酒,随后从怀里掏出来那个小东西,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洒在酒杯里。 那个小东西就是太后亲手给她特效催情药。 太后特意嘱咐过它,这个催情药的药效非常强烈,只要是沾上一点,半个时辰内,绝对会发作,就算是贞洁烈女,也会忘乎所以。 更何况,她将全部的药粉都用上了,不出一柱香,就必定见效。 到时候,她冷笑一声,站起身对着钟毓清的方向,遥遥举杯。 “钟小姐,方才也有我的不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也是受了李茂那厮的蛊惑,才会对钟小姐出言不逊,还请钟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过错。” “这杯酒,就当作是为钟小姐赔罪的,还请钟小姐看在以往的面子上,你我二人能重归于好。”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而且脸上也看不出来半分被逼无奈的模样,若不是钟毓清了解她素日的为人,倒真要叫她给骗了。 慕容嫣岂是那种能知错就改的人,她应该是那种,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也会 强行甩锅的人,更别提能够当众认错。 她如今的骚操作,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想到这里,钟毓清微微一笑,“慕小姐言重了,不过是闺阁女儿的几句玩笑话,清儿肯定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慕小姐如此,倒叫我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了。” 不管如何,这酒肯定不能喝。 听见钟毓清拒绝,慕容嫣倒是没有意外,她面上带着几分悲哀,“钟小姐,我是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请钟小姐一定要原谅。” 钟毓清一脸懵逼,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 “慕小姐,我方才说,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如此大礼,我实在是担当不起,慕小姐还是快快收了这杯酒罢。” 慕容嫣不依不饶,“钟小姐,你口口声声说不怪我,那为何不肯喝这杯酒?” “你这般,又让我如何安心?” 她低着头,抬手擦擦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众人都在看着,钟毓清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嫣。 这个慕容嫣,到底想要搞什么名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想让她喝下来这杯有问题的酒,她是真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刀枪不怕了,就算是自损八百,也要置她于死地! 钟毓清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你慕容嫣既然想玩,那姑奶奶就陪你玩玩,不过,你的好姐妹也得罪过姑奶奶,怎么可能让她全身而退? “慕小姐既然这么说了,看来这杯酒我是不得不喝了。” 她叹了一口气。 慕容嫣闻言,心里乐开了花,她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以免让钟毓清看出来端倪。 “钟小姐大人有大量,是嫣儿日后学习的榜样,摄政王能够得到姐姐这样有担当有魄力的王妃,也是王爷的福气。” 这简直就是画蛇添足,方才钟毓清心里多少还愿意相信慕容嫣是真的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就冲着她眼下的这番话,她就必须推翻这个小小的可能。 慕容嫣心里那点小九九,谁不清楚。 人人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慕容嫣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王妃的梦想,眼下说出来这番话,看来为了哄她喝这杯酒,她也是拼了老命。 何必呢? 她本来想放她一马的,至少眼下还不想对付她,可是她偏偏是 不想安生,非要送上门来,那钟毓清还能惯着她不成? “不过……” 钟毓清话锋一转,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 慕容嫣心又是一提,以为钟毓清又是想要反悔,连忙道,“不过什么?” “慕小姐,你怎么这么着急,不会是这酒里面有什么问题吧?” 钟毓清眉眼微微一转,深深地看着慕容嫣。 “嫣儿着急,不过是担心钟小姐不肯原谅嫣儿,钟小姐这话是在侮辱嫣儿,嫣儿好心好意给钟小姐道歉,钟小姐不领情也就罢了,吃当众如此说嫣儿,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啧啧啧,这演技让现代的那些小演员看见了,岂不是自惭形秽。 “别紧张,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这酒我既然说了要喝,自然要喝的。” 钟毓清先给慕容嫣打了一个定心剂,随后接着道,“就是,这酒若是只有我们来喝,未免有些乏味,方才白小姐也掺和进来了,既然是和气酒,怎么能不带着白小姐一起呢,慕小姐,亏得你还是白小姐的朋友,你这般做,不是让朋友难堪吗?” 白梦秋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经过钟毓清这么一说,再加 上众人的视线,她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慕容嫣眸子转了转,心里暗叫不好,正想拒绝,长公主便开口道,“如此我看甚好,清儿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和解,肯定是大家一起和解更好,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若是都能和和气气的,大家心里舒服了,做什么事也更有劲头。” 说罢,她便看向人群中坐着的白梦秋,“白小姐意下如何?” 说是商量,实则就是命令。 就冲着方才长公主训斥慕容嫣的霸气,她白梦秋骑虎难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赶紧点头,“公主说的是,是梦秋考虑不周了。” 慕容嫣眸子闪过一抹戾气,但是长公主都已经发话了,她自然也不能在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将三杯酒端过去。 她挑出来一杯没有下毒的酒,随后将下毒的酒递给钟毓清。 钟毓清笑着点头接过来,随后又放在托盘上,面对众人,胡侃两句,“今日正好诸位能够帮我们做个见证,我钟毓清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是人若犯我,虽远必诛,今日既然慕小姐和白小姐已经赔罪了,我若是再得理不饶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起下水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慕容嫣,趁她不注意,伸手将原本属于白梦秋的那一杯酒端在手里。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便收了个尾,“今日在长公主府上闹出来这种幺蛾子,其实我们最应该道歉的人,是长公主,来,我们喝下这杯酒,一来,当做给长公主赔礼,二来,就当是和解酒,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还是好朋友。” 说完她当着慕容嫣的面,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的底朝下,看向慕容嫣。 见钟毓清喝下去酒,慕容嫣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随后将自己手中的酒也一饮而尽。 白梦秋自然也是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 喝过酒,三人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慕容嫣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钟毓清,就等着钟毓清药效发作,当众出丑。 大约是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料想着药效已经发作了,但是钟毓清却还是好端端地坐着,不见丝毫的异样。 不对啊! 慕容嫣眼神中闪过一抹狐疑,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药效肯定已经发作了,就算是平日里自制力再好的人,都不会忍得住,怎么可能钟 毓清会这样好端端的? 这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见慕容嫣探究的眼神,钟毓清回了她一个微笑,“慕小姐,有事吗?” 慕容嫣面上强扯出一抹笑,摇摇头,隔空对着钟毓清举杯,当做敬酒。 旁边突然一声嘤咛,就算是慕容嫣未经人事,可是没吃过猪肉,都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她也是听过管事嬷嬷教导的,自然清楚这声音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诧异地看向旁边的白梦秋,突然明白过来,方才那杯酒,一定是阴差阳错地被白梦秋喝下去了。 幸亏众人此刻兴致高昂,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行,她要把白梦秋带下去,不能让人看出来她被下了药,不然顺藤摸瓜,一定会查出来是她做的。 到时候不但没害到钟毓清,反而惹了一身骚。 慕容嫣袖笼里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控制不住怒火,几乎要将上座的钟毓清烧透。 钟毓清正在同旁边的人聊天,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慕容嫣揉揉脑袋,冲着白梦秋的侍女道,“你家小姐喝多了,赶紧扶下去歇着,免得让长公主见了心烦。” “今日就让你们家小姐睡在旅馆里,我会派人 给白家送一封信,就说白小姐已经在我家里住下了,让白老爷和白夫人不要担心。” “还有,你家小姐的事,最好不要同你们家夫人和老爷讲,若是她们知道了你在宴会上没有看好小姐,让你们家小姐喝了这么多的酒,他们肯定会迁怒到你身上,明白吗?” 那个小侍女不过才十二三岁,刚刚进府,什么都不懂,听到慕容嫣的话,连忙点头,一脸感激地看着慕容嫣,“多谢慕小姐。” 慕容嫣一脸头痛地摆摆手,“你先别谢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你们家小姐带出去,万一一会发酒疯,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小丫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心急得差点掉下来眼泪,简直把慕容嫣当成了救世主。 她刚才心里还在疑惑,明明小姐在家里也是喝过酒的,她也在旁边看着的,没有喝多少,怎么就醉倒了? 但是被慕容嫣这么一说,她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只想着赶快把小姐带出去。 两对主仆正打算走,正好碰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来上菜,慕容嫣只好给小丫头使眼色,让她不要着急,免得惹人猜疑。 小太监弯腰将饭菜 放在桌上,正准备起身,突然衣袖被人扯住了,他一个下人,知道长公主府上今日来的都是京都里的贵客,哪里敢动弹,只能任由白梦秋扯住。 白梦秋媚眼如丝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一双白嫩的小手在他身上摸了两下,大概不满足于隔着一层衣料,便将手从宽大的衣袖下面探进去,抓住小太监的手,往自己身上带。 小太监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直接被吓懵了,刚刚上好的饭菜也被他失手打落在地。 盘子落地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慕容嫣脸色由青变白,由白转青,恨不能将面前的白梦秋一巴掌拍晕。 这一声巨响唯独没有将白梦秋惊醒,她还想要让小太监抚慰下她在催情药的作用下烫的要出火的身子。 慕容嫣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傻的小侍女,小侍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拉开白梦秋。 长公主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嫣眸子转了转,连忙道,“公子,方才小太监上菜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盘子,将白妹妹身上溅出来一身油污,我正好多带了一件衣裳,还请公主允许嫣儿带白妹妹下去换一件衣裳再 来。” 说罢,她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太监,示意他不要露馅。 长公主摆摆手,示意二人赶快去。 “等会。” 钟毓清出声叫住正要出去的两人,“诸位看一看,白小姐好像是病了一样,我看她脸上红的厉害,身子好像有些虚弱。” 众人顺着钟毓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白梦秋的贴身丫头抓住自己家小姐的手,努力地不让她脱衣服。 “白小姐只怕是方才喝了太多酒,已经醉了,我这就扶她去歇着。” 慕容嫣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心里已经把钟毓清骂了一顿。 但是白梦秋眼下欲火焚身,药效已经完全发作,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控制的了的。 “嗯……嗯……” 一声声的嘤咛不停地从白梦秋的口中呻吟出来,再加上她媚眼如丝的姿态,还有忍不住掀开衣裳的动作,在场不少都是已经成亲的,自然能明白白梦秋眼下肯定不是简单的醉酒。 “来人。” 长公主脸色沉了沉,马上有侍卫前来。 “将白小姐送回府,封锁整个宴会厅,谁都不许走,将府医请过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第一百六十二章 脸皮太厚 长公主话音刚落,众人便清楚地看到训练有素的侍卫团团将宴会厅围住。 慕容嫣脸色煞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府医提着药箱,匆匆忙忙地过来,挨个地查方才用过的餐具还有吃过的饭菜。 眼看着已经查到了白梦秋刚刚用过的酒杯,慕容嫣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几乎要倒在地上。 这种时候,她自然不敢再上前去劝长公主收回成命。 一来,若是她此时此刻出头,肯定会引起众人的怀疑,二来,方才长公主的话已经给她一个严重的警告,余威尚在,她也不敢再出头说什么。 “报告长公主,”府医将白梦秋方才用过的酒杯呈上去,“从酒杯里面发现了催情药的成分。” 听到催情药三个字,长公主的脸色更黑了,周围瞬间响起来议论声。 “催情药,怪不得方才白家的那个女儿会这么不合规矩。”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长公主的寿辰上用催情药害人,这明显就是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可不是说,今日这饭菜还没吃到多少,就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闹剧喂饱了。”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没看到长 公主脸色不好吗,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心一会迁怒到你们头上。” 众人慢慢闭上嘴,几十双眼睛盯着长公主,等着长公主做决断。 长公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拍了一下身下的椅子,直起身子,语气十分不好,“将这件事汇报给皇上,让他找人查出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在本公主的生辰上招不痛快。” 众人鸦雀无声,一个个低着头,各怀心思。 慕容嫣更是不敢抬头看长公主,她已经吓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闹这么大,还要惊动皇上。 若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只怕太后不会出手保住她。 她揪着自己的衣角,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将衣服捏的皱皱巴巴的。 钟毓清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底下惴惴不安地慕容嫣,心里觉得好笑,若是她方才没有换,恐怕现在出丑的人就是她了吧。 这个慕容嫣,肯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害了自己人。 “慕小姐,方才白小姐就坐在你旁边,你可见过有可疑之人上前给白小姐敬酒?” “没有。” 慕容嫣赶紧否认,“方才我只顾着 给钟小姐赔罪,就没有留意。” “哦?”钟毓清尾音上扬,眉眼中满是不相信,“说起来敬酒,慕小姐倒是提醒我了,方才敬酒的时候,慕小姐难不成是偷偷在酒里做了手脚?” 慕容嫣被戳中心事,眼睛瞪的大.大的,“你胡说,我才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你为何要这么紧张,这么激动。” 钟毓清暗笑,“我不过是问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只不过,因为慕小姐就坐在白小姐的旁边,嫌疑更大。” 慕容嫣摇摇头,“我说了不是我。” 见她死鸭子嘴硬,打死不肯承认,钟毓清也没有办法,只能耸耸肩膀,“但愿如此,毕竟白小姐可是慕小姐最好的姐妹,若是真的是慕小姐做的,恐怕日后这姐妹也是做不成了。” 这一番话,可谓是诛心。 慕容嫣下意识想要反驳回去,过了好大一会,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钟小姐说的是,正因为梦秋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可能对她做出来这种事情,还请长公主一定要抓出来背后的真凶,还梦秋一个清白。” 她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倒像是发 自肺腑。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暗暗为白梦秋觉得不值,从慕容嫣的语气中就能看出来,她对于白梦秋出丑这件事,可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意。 而且,像慕容嫣这种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又有太后在背后撑腰,真想当场抓起来拷问,也是不现实的。 接二连三的幺蛾子,已经把长公主最后仅存的一点兴致消磨殆尽了,她一脸倦色地摆摆手,“诸位,散了吧。” 见长公主面色十分难过,钟毓清便想要出言安慰几句,裴翎珩看出来她的意图,暗地里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开口。 “长姐,你今日忙碌一天,想必也累了,便好生歇着,改日我再和清儿一同来看你。” 钟毓清虽然心里纳闷,但是看裴翎珩坚决的态度,只能先行离开。 待众人都已经散了,长公主看着喧嚣过后满目空虚,再加上今日发生的种种,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白梦秋是神志不清地被送回侯府,太医来开了两剂药服下,身上才终于不再发烫了。 等她慢慢醒过来,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便一脸懵逼地坐起身子,叫来侍女。 “我方才不是在公主的生辰宴上吗,怎么现在竟然在家里,我是怎么回来的?” 侍女抬头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点告诉我。” 白梦秋见侍女吞吞吐吐,心里没来由地升起来一股怒火。 “小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侍女吓得哆哆嗦嗦地,眼睛看着地面,不敢直视白梦秋的眼睛。 “什么叫我不知道得好,本小姐现在让你说,你就直说便是,再这般吞吞吐吐,本小姐直接叫人剁了你的舌头。”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小姐方才在宴席上,因为中了催情药,当场发作,长公主便命人将您送回府。” 说到最后,侍女的声音宛如蚊子的嗡鸣,几乎听不见。 白梦秋愣了好大一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催情药发作?” 侍女犹豫着点点头。 白梦秋又愣了一会,便开始放声大哭,“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 她一边哭嚎着,一边就要去用头撞墙。 侍女连忙去拦住她,因为声音太大,旁边的白夫人被惊动了,连忙赶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过河拆桥 白母见到白梦秋要寻死,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下来了。 “我的乖女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你是想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听见母亲的声音,白梦秋顿时坐在地上,“娘,女儿没脸见人了,京都里有头脸的人物,都已经见过女儿出丑了,女儿今后该怎么嫁人?就是活着,也是给白府丢人,还不如让女儿直接死了省事,也好过女儿日后出门,再受到世人的白眼。” 白母自然是舍不得,“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是娘的心头肉,你若是死了,娘也不活了。” 娘俩哭成了泪人,良久,两人才停下来。 白母抬手给白梦秋擦干净眼泪,“我的乖女儿,你告诉为娘,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竟然如此陷害我的女儿?” 方才白梦秋只顾着伤心了,忘了想这回事,经过白母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在前两日,慕容嫣曾经告诉她,太后为了促成裴翎珩和她的亲事,特意赏赐了一瓶催情药,让她用在裴翎珩身上,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奉子成婚,裴翎珩就是不想娶她也没有办法。 如此想来,应该就是慕容嫣为了整蛊钟毓清,害 的自己出了丑。 白母见白梦秋一脸怨恨,连忙道,“好女儿,你想到是谁了没有,赶快告诉为娘,为娘去告诉你爹,让你爹去给你撑腰。” 白梦秋闻言,面上又重新挂上了泪珠子,“娘,知道是谁又如何,眼下恐怕是整个京都都在看女儿的笑话,我们再出手将那人揪出来,这不是又要闹得满城风雨,本来还不知道的,也要知道了,女儿日后更没脸出去见人了。” 白母闻言连忙点头,“我的乖女儿说的是,是为娘考虑不周了,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害的你丢了人,这口气娘咽不下去。” 白梦秋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用力握紧拳头。 方才,慕容嫣明明有机会过来同她说清楚,但是她醒过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慕容嫣的影子。 所以,在慕容嫣的心里,她白梦秋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罢了,幸亏自己没有掺和这件事,否则,以慕容嫣的性子,恐怕是早就将她推上去顶罪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咬咬牙,感受到满腔的怒火在燃烧不息。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对这种人曲意逢迎,为了这种人抛头颅洒热血, 最后自己落得一个过河拆桥的下场。 …… 另一边,平南侯府门口。 钟毓清想到长公主方才的神情,心里便有些担忧。 “清儿,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今日下毒的事,我保证今后……” 没等他说完,钟毓清便摇摇头,“不是这事,我是担心长姐。”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方才离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长姐的眸子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力,看得我有些揪心,总害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她顿了一下,摇摇头,“我一定是想多了,像长公主那般坚强的人,怎么可能被这几个臭鱼烂虾打败了。” “不过,裴翎珩,等长姐的情绪平复下来,你一定要去开导一下长姐,你现在是长姐在世上唯一的寄托了,我看得出来,在长姐的心里,你有很重的分量,你说一句话,比我们说上十句更有用。” 裴翎珩眸子闪过一抹诧色,犹豫着开口,“清儿,你不过今日才见过长姐一面,为何对长姐这么上心?” “这是真心换真心,”钟毓清白了他一眼,“有些人虽然只是有一面之缘,但是因为她真心待我,我便会同样付以真心, 但是有些人,就算是每日相处,若是同我明争暗斗,恨不能让我死,我干嘛要曲意逢迎?” 裴翎珩极为赞同地点点头,“可是,清儿。” “嗯?” 少女大.大的水眸定定地看着旁边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够看到,我对你的真心?” 水眸动了动,她竟然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眼神。 “清儿,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唯独你,让我真正敞开了心扉,让我觉得,就算我豁出命,也要护着,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看一看我,那我也觉得值得了。” 裴翎珩最后的话,都和风一样,飘散在空气中。 这风儿好似歌女的手,轻轻的撩拨着钟毓清的心弦,弹奏出一曲兵荒马乱。 她现在心里有些庆幸天色黑了,不然的话,裴翎珩一定能看到她的脸已经和熟透的虾子一般红润了。 “天色不早了,你赶快去看看长公主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提着裙子,逃一般地跨进大门,在经过大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旁边的池生捂着嘴嗤嗤笑。 钟毓清扔给她一个白眼,“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 姐平日里这么稳重的人,竟然也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委实让人看不出来。” 钟毓清清清嗓子,正色道,“池生,这小姐我就要气死你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道理吗,就是智者,也有偶尔犯错误的时候,懂否?” 门外的裴翎珩听到钟毓清的话,笑着摇摇头,因为心里惦记着长公主,便又快马加鞭原路返回。 长公主坐在房里,看着明暗交替的灯火,正在出神。 若是以前驸马在的时候,现在她们还可以一起下棋,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他总是怪自己贪玩,不注意夜色凉了,怕自己被冻着,还要将她的手揣到怀里。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又重新要落下来。 “公主。” 外面的守门低着头,不敢看长公主的脸。 “什么事?” 长公主连忙擦掉眼角的泪珠,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王爷在外面候着,说要见长公主。” 长公主略一思忖,便让守卫带人进来。 “这么晚了,珩儿还有事?” 裴翎珩见长公主眼圈通红,知道她一定是哭过了,心里猛地一疼。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头偕老 他看到桌案上放着的礼,走过去,将上面贴着钟婉灵的字条撕掉,打开木匣子,抽出来里面的画像,然后将空匣子递过去。 “长姐,这既然是清儿送给你的,难得你又喜欢,何不找一张画放进去,也不辜负清儿的一番心意。” 长公主点点头,让裴翎珩在外间等着,起身去里间找画。 既然是钟毓清送的,她得找一副珍贵的画放在里面才是。 翻了半晌,才看到桌面上放着一个皮袋子,打开看到里面有一幅画卷,她皱着眉头,白日并没有看到谁送了这个礼,而且上面也没有名字。 她连忙叫来贴身侍女,问过才明白,这是钟毓清亲手画的,特意派她放在长公主的房里。 长公主笑了笑,心道,这个古灵精怪的,明明准备了礼,却不亲手送给她,偏偏要偷偷放在她的房里。 她更加好奇画上是什么了,连忙命令侍女将桌上的东西清空,将画卷展开,铺在桌上。 刚刚打开一半,她就顿住了。 “长公主?” 旁边的侍女见状,小声询问了一下。 “我没事,你先出去罢。” 侍女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副画上到底画的是什么,但是只能 听从命令,从房里退出去。 等小丫头退出去了,长公主这才慢慢展开画卷,纤长的玉指一寸一寸地划过画上人的眉眼。 若不是没有温度,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他又重新活过来了。 “相公,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她对着画上的人说完这话,便整个人伏在画上,抱着画像,泣不成声。 小侍女听见里面的声音,正犹豫着推门进去看看,却被裴翎珩拉住了。 裴翎珩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眼下就只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行了。 小丫头一头雾水,怎么今日长公主和王爷一个比一个奇怪。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长公主擦干了眼泪,抱着画像从里面走出来了。 见长公主从里面走出来,旁边的侍女赶紧去扶着。 裴翎珩见状,面色更加心疼,他如今终于明白了钟毓清的意思,之前他送的那些礼,虽说价值连城,到底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他从来没有关注过,长姐到底想要什么。 “长姐,”他开口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一定会让皇帝收回成命,不管如何, 长姐不想嫁人,就不必嫁。” “以往,都是长姐护着我,现在,该我来护着长姐了。” “现在,长姐要做的,就是好好考虑,自己每天到底怎么样才能过的快乐,其他的,都不需要多想了。” 听到这番话,长公主的眼泪滚滚低落在长裙上,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裴翎珩。 “看来,清儿真的改变了你不少。” 她透过雾气,面色欣慰,“你以往从来不会同我说这些的。” 虽说是这个世上彼此的亲人,但是裴翎珩是那种别扭的性子,从小就是受了委屈,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咬牙忍耐着。 长大以后,更是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藏在心里,就是为对方好,也从来不会表达出来。 “看到你长大了,长姐打心底里替你高兴。” 长公主擦掉眼泪,“瞧我,高兴了也要流眼泪。” 裴翎珩看到长姐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深深觉得自己以前对长姐的关心少得可怜。 “珩儿,过两日,你带着清儿一同过来吧。” 裴翎珩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长公主的意图,还是点点头,“是,长姐。” 钟毓清刚刚回到家,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 里面灯火通明,正想要怎么绕过去,就听到旁边的家丁激动地叫了一声,“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钟父就从里面走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大夫人。 “父亲,大夫人,还没睡?” 钟毓清连忙请安。 平南侯老脸红润,中气十足,“清儿,听闻你得了皇上的赏赐,为父很是欣慰,你这是为钟家长脸了,为父今后去见了钟家的列祖列宗,也脸上有光了。” “夫人,去库房将那一对鸳鸯玉佩拿过来,清儿如今是钟家的大功臣,自然应该赏。” 他转脸慈爱地看向钟毓清,“清儿,这鸳鸯玉佩一共有一对,你拿一个,给王爷送一个,能保佑你们白头偕老的。” 大夫人恨得牙根痒痒,她一直想着怎么拆散裴翎珩和钟毓清,如今让她去找这一对白头偕老的玉佩,她怎么甘心? 她勉强扯出来笑脸,“老爷,清儿如今还没有出嫁,若是现在就送玉佩,让外人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说三道四,说咱们钟家的女儿,一点都不矜持,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谁会说三道四?” 钟父脸上的笑容消失,板着脸道,“清儿和王爷,那 是圣上指定的婚姻,若是谁敢说三道四,那就是对圣上不敬,我让你拿来,你就赶快去拿就行了,剩下的事,你都不需要考虑。” 其实钟毓清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听到大夫人极度不情愿的样子,她却改变了主意。 大夫人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看到平南侯铁青的一张脸,只能闭上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了钥匙,带人去库房里翻找。 刚刚走出门,便看到一个黑影立在墙边,大夫人差点叫出声来,趁着月色明亮,她才看清楚,眼前的是自己的亲女儿,钟婉灵。 钟婉灵面色不忿,和大夫人对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大夫人犹豫着开口,“灵儿,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其实刚一开口,她就后悔了,看钟婉灵的脸色也能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钟婉灵仿佛没听到大夫人的话,还是一脸恼火地站着,没有回话。 “灵儿……”大夫人见状,本想要安慰几句,但是想一想这些话好似没有多大用处,最后只是深深叹息一声,摇头作罢。 “灵儿,快些回去歇着吧。” 交代了一句,她担心会让钟父久等,便赶紧带了人去了库房的方向。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己跳进去了 钟婉灵越想越生气,她苦心孤诣地开了这么一个局,本想着请君入瓮,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成了给钟毓清做嫁衣的人。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如何能够咽得下去这口气! 但是,眼下整个侯府的风向都偏向了钟毓清,就是她折腾,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只会让平南侯更加厌烦自己。 她紧紧咬住下唇,将红唇咬出来一道白色的印子,脚下的步伐紊乱,不知不觉,她竟然来到了钟毓清当日落水的池子。 本以为那一日落水,能够要了钟毓清的小命,没想到从那之后,她竟然蒸蒸日上,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又是瘦身,又是开减肥馆,最可恨的是,她还赢得了王爷的心! 钟婉灵想到这里,心里就莫名地烦躁。 目光不由得看向湖底,此时,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平南侯府为了省钱,连湖边的灯也减去了,美其名曰,防止夜间小丫头偷懒,再走了水。 所以,她探头看向湖底,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好似没有半点波澜。 旁边的小丫头杏儿皱着眉头,看到主子的举动,心里好生奇怪,却又不敢问出口,只能在旁边低着头候着。 钟婉灵感觉湖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自己,便忍不住再次探出头往湖底里看了两眼,那里好像有魔力一般,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告诉她,跳下去,跳下去。 桥边的围栏不过才刚到人的小腿,只要往前跨一步,就能跳进水里。 杏儿一脸紧张,“小姐,这里太危险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眼睁睁看着钟婉灵提着裙子轻飘飘一跳。 没有预想中落水的声音,只听到一声闷哼,倒像是肉拍打在土地上的声音。 杏儿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因为大夫人的镯子落入水里了,怎么打捞都没找到,便命人将湖水都抽干了,才从淤泥里面扒拉出来。 这么多天,湖底的淤泥也早就被晾干了,结结实实的,桥是做成了拱形的,距离湖底至少也有八尺,如今钟婉灵直直地跳下去,必定伤的不轻。 钟婉灵疼得都叫不出声了,只能闷哼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杏儿吓得都忘记了自己的声音,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尖叫出声。 夜里本来就寂静,整个平南侯府本来就不是很大,她的尖叫声瞬间传到所有的角落。 马上有家丁闻 声举着火把赶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小姐受伤了,你们是瞎了吗,还不赶快下来扶本小姐上去。” 火把将这里照得和白昼一般光亮,钟婉灵的一张脸也黑成了锅底,比起来受伤,钟婉灵心里更加觉得耻辱,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她就丢人现眼了。 她赶紧止住杏儿,“杏儿,快别叫了,赶快过来帮忙。” 杏儿不敢怠慢,赶紧绕到桥下的石阶上下去,将钟婉灵扶起来。 剩下的家丁,早就有人跑去通知了大夫人和平南侯。 大夫人刚刚找出来玉佩,正眼馋地看着玉佩,她一直都惦记着这块玉佩,本来想着等到灵儿嫁人了,就将这玉佩给她做陪嫁,没想到半道里被钟毓清这个小丫头截胡了。 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捧着玉佩,想着在送出去之前,再好好看一看。 那玉佩通体透明,在灯火下跳跃着晶莹的光彩,用手摸上去,就好像是在抚摸少女的肌肤一般,丝滑细腻,确实是一块好玉。 只可惜,它马上就要换主人了。 又看了一眼玉佩,大夫人叹了一口气,正要将它包起来。 “大夫人,不好了……” 大夫人 正在心疼玉佩,闻言没好气地道,“一点规矩都没有,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人赶紧跪下来,喘息声十分急促。 发了一通火,大夫人感觉自己心里好受多了,趾高气昂地开口,“遇事不要慌张,好歹你也是侯府里的下人,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侯府多没有规矩呢。” 那人连连点头,“小人记下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人一边问,一边漫不经心地用帕子将玉佩包好。 “回大夫人的话,二小姐方才不小心掉进湖里了……” 闻言,大夫人只觉得自己一阵眩晕,手里一个不稳,玉佩连带着外面包裹的绸缎一起掉在地上,玉佩碎成几瓣。 一旁的下人看到玉佩碎了,吓得脸色煞白。 “大夫人,这玉佩……” 来不及去心疼玉佩,大夫人连忙抓住那个人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方才说什么,这种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灵儿,灵儿怎么会突然掉进湖里,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大夫人十分不安地来回走动着,看得旁边的人头晕,“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过去看看灵儿怎么样了,若是灵儿 有个闪失,你们也别想好过!” 报信的家丁不敢怠慢,连忙带了大夫人过去。 书房里,平南侯焦急地敲着桌面,口气不善,“你去看看,夫人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取个玉佩都要这么慢。” 那人还没又出门,迎面撞上来一个家丁,“老爷,不好了,方才二小姐不小心掉进湖底了,伤势不轻,如今刚刚请了大夫……” “大夫人在何处?” 平南侯一脸不耐烦,他根本不想听这些事。 “大夫人方才得了信,如今应该到了二小姐的房里了。” 平南侯面上有些不耐烦,“你去找大夫人,将玉佩拿过来。” 下人支支吾吾地,半晌不见动弹。 “你耳朵聋了?本候让你去拿玉佩,你听不懂吗?” “老……老爷,不是下的不去拿,实在是方才玉佩已经被大夫人失手打碎了……” 闻言,平南侯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们母女俩,到底还能干些什么事!” 家丁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方才大夫人让他国家,就是为了请侯爷去看看钟婉灵,没想到侯爷竟然连提都没提这件事。 他不过是一个下人,也不敢开口说起来,只能听侯爷的吩咐。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感情牌 “你去库房,将先皇赏赐的另外一对玉佩拿过来。” 管家闻言,连忙拿了钥匙,一路小跑,找到了玉佩,又跑着回来。 平南侯接过来玉佩,便急匆匆地去钟毓清的院子。 钟毓清刚刚听到钟婉灵从桥上跳下去,此时脚腕肿成了馒头,连带着脸上也有一些擦伤,对于爱美的钟婉灵来说,若是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脸上的伤口,这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她抿了一口茶,心里暗暗好笑,“池生,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掉进去的?” “小姐,听下人说的,好像是因为桥那边没有灯,看不清楚,她一脚踏进去的。” 钟毓清笑着点点头,“这种话肯定不可信,就是没有灯,至少旁边的杏儿手里是有灯的,而且那桥那么宽,若是寻常走路,只会走在中间,就是走到边上了,也会有栏杆挡着,怎么可能会一脚踏进去?” 听完钟毓清的分析,池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她应该就是脑袋坏掉了,自己非要跳进去。” 钟毓清听到自己跳进去这几个字,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便勾起一抹冷笑,又喝了一口茶,“这也说不定。” 主仆二人心情大好,就听见外面传报的声音。 “小姐,老爷来了。” 话音刚落,平南侯便迈着矫健的步伐直接进了门。 钟毓清同池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钟婉灵这才刚刚出了事,平南侯就过来了,如今看来,平南侯的效率是越来越高了。 她正等着平南侯兴师问罪,便听到平南侯道,“你今日在寿辰上,为父听闻还做了两首诗,将李家公子都比下去了,实在是不错,大有为父遗风。” 这欣慰的语气,高兴的口气,实在是不像往日里平南侯会吐出来的象牙。 钟毓清略显惊讶地看了一眼平南侯,她实在不相信,既然钟婉灵那个院子里的消息都已经传到自己这里了,平南侯还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都已经知道自己的乖乖女儿受伤了,还能若无其事地来自己这里侃大山,看来这个平南侯对钟婉灵的父爱,也不过如此。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本来还以为平南侯这人,多少还能有点人性,如今看来是她高估了他的底线。 这个人,根本就是没有下限。 “父亲过奖了,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算不得什么。” 平南侯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寿辰上传出来的消息是八.九不离十了,脸上更是笑出了几道褶子,“清儿啊,听闻长公主还把皇帝的赏赐给你了,可否拿出来让为父看看啊?” 第一回看到平南侯如此慈爱的模样,钟毓清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幸亏自己晚宴的时候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否则眼下还不好收场了。 “父亲说得哪里话,既然父亲想看,清儿哪有不给看的道理。” 说着,她就让池生将赏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平南侯看着这些东西,眼神里带着光彩,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宫里的东西,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件,都够普通百姓家里吃上一辈子的。 在平南侯眼里看来,这些赏赐的价值已经远远不能够用银子来衡量了,这代表的是长公主对钟毓清的欣赏,代表着钟毓清日后嫁到了皇家,能有多少发言权。 想到这里,他连忙招手示意管家将东西拿过来,“清儿,这是为父的一点点心意,这个也是先皇赏赐的,就留着你把玩。” 看到玉佩,钟毓清脸上更加震惊,这个平南侯到底要玩哪一套? 看出 来钟毓清面前的惊讶,平南侯解释道,“清儿,以前呢,是为父被人蒙蔽了双眼,没能照顾到你的情绪,有些时候,还让你受了委屈,你别和为父一般计较。” 说到这里,平南侯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他还从来没有在家里人面前这么卑微过。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卑微,也是无济于事,原主曾经受到过的伤害,再也无法弥补了。 “父亲言重了。” 钟毓清眸子毫无波澜。 “清儿,你能理解父亲就好,”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奏效,平南侯竟然从眼眶里划出来两滴泪。 “清儿,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你经常在为父的书桌旁边转,见到别的小姑娘在放风筝,还来为父跟前撒娇,让我带你一起去呢。” 钟毓清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事,在原主的记忆里,清清楚楚,就是因为她老是转悠,结果被平南侯打了一顿,放风筝更是没门。 亏得他现在还能张的开口,说出来这番话。 “以前的事,可能你太小,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为父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就在为父的怀里,小小的一团,为父现在还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在昨 天发生过的事情,日月如梭,真没想到,如今你都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都要嫁作人妇了。” 钟毓清看着面前惺惺作态的平南侯,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从以前到现在,平南侯但凡能够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原主也不可能溺死在湖水里。 打感情牌,您也配! 见钟毓清始终淡淡的,平南侯终于演不下去了,“清儿,你早点歇着吧,为父先回了。” 送走平南侯,钟毓清回到房里,淡淡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玉佩,“池生,将玉佩扔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池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佩,又看看钟毓清,小心翼翼的开口劝道,“小姐,这玉佩还是好的,虽然我也不懂,但是看着就像冰晶一般晶莹,应该不是一般的东西,而且还是先皇赏赐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钟毓清皱着眉头,“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拿远一点,别让我见到它,省得我头疼。” 就算是心里惋惜,池生也只能收起来,她一边收,一边问,“小姐,你送给长公主的礼,说到底,也是多亏了王爷,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给王爷送一份礼?” 第一百六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邀请 钟毓清略一思忖,她好像确实忽略了这件事。 她似乎没有发现,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裴翎珩的帮助,甚至潜意识中开始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若不是池生提起来,她都忘了要备谢礼的事。 “小姐?” 见钟毓清走神,池生在旁边叫了两声,“若是小姐觉得需要,便告诉池生,也好早点准备。” 她沉吟了一会,笑道,“小姐是不是觉得头疼,不知道该送什么。” 小丫头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其实,小姐倒不如就送老爷送过来的玉佩,王爷见了,肯定会高兴的。” 钟毓清摇摇头,她虽然不喜欢那个玉佩,但是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她做不来。 她闭上眼睛,揉揉发涨的太阳穴,面上带着疲惫。 “我再来想想吧。” 她的话音刚刚落地,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皱着眉头,这个时辰了,会是谁在敲门? 池生走过去开了门,外面递上来一封信,随后那人便一阵风一般窜上屋檐。 池生不敢怠慢,赶紧拿着信递给钟毓清,“小姐,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咱们正在念叨着王爷呢,这不,王爷那边的就 来信了。”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的嘴真是太多了,她真想哪一天能把池生的嘴巴堵上,让耳根子能够清净清净。 见钟毓清看完信的表情有些低落,池生原本在脸上跳跃的眉毛也皱在一起,“小姐,你怎么了,王爷说什么了?” “长公主邀请我明日去用午膳。” 池生倏得眉头舒展开,一蹦三尺高,欣喜道,“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长公主请您过去,这可是人人都想得而得不到的殊荣,怎么你还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我在想,长公主为何要请我过去用午膳?”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长公主肯定找她吃饭也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孤独寂寞,想来,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了。 想到那件事,钟毓清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本来送画像这件事,就是一个赌注,就是不知道是输还是赢。 “肯定是长公主喜欢小姐。” 池生一脸笃定。 “唉,”钟毓清苦着一张脸,将信烧掉,“你忘了,我送给长公主的画像,也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若是喜欢呢,明天这顿饭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喜欢呢,就是鸿门宴了。” “怕什么,到 时候就算长公主为难小姐,也有王爷在背后给小姐撑腰的。” 闻言,钟毓清连忙瞪了池生一眼,“你现在真的是多嘴了,王爷和公主的关系,岂是我能比的?” “是我多嘴了,”池生吐吐舌头,“小姐,你就别多想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像小姐这样的人,肯定是人见人爱的,小姐就不必再苦恼了。” 见夜色深了,钟毓清便让池生去睡了,自己也躺在床上。 月色偷过窗棂进来,照在床前,好像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纱。 钟毓清紧紧闭着眼睛,听着外面池生的呼吸声慢慢平稳,她翻了个身子,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被子,结果还是睡不着。 已经有了鸡鸣,她又翻了一个身子,看着床前的月光已经移换了方向,明明身子十分疲惫,可是心里还是没有办法静下来。 这是她穿越过来以后,第一次失眠。 翌日,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一对熊猫眼,可惜古代没有遮瑕膏,她只能顶着这一对熊猫眼去见长公主了。 正在欲哭无泪,听着外面裴翎珩的马车已经等着了。 唉,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如此想着,她便一副视死如归的表 情,踏出了侯府。 马车稳稳地行驶,裴翎珩看见钟毓清一脸疲惫,一脸惊讶,“你这是一宿没睡?” 钟毓清点点头,心如死灰。 这种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为何?”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一封信。” “你害怕见到长姐?” 钟毓清点点头,她是一个平民,如何能不怕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帝国统治者。 裴翎珩更加震惊,“你为何害怕长姐,长姐明明很喜欢你。” “因为不确定,”钟毓清有气无力地开口,一副不想搭理裴翎珩的样子。 裴翎珩转转眼珠子,平日里看到的钟毓清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怂。 他努力憋住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钟毓清心里涌起一团怒火,狠狠地瞪了一眼裴翎珩。 裴翎珩见她好似真的生气了,连忙止住笑,“清儿,你想不想知道为何长姐叫你过去?” “自然想的。” 见她一脸期待,裴翎珩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便开口道,“礼尚往来,若是我告诉你这背后的原因,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一点什么作为回报才行。” 钟毓清眼睛睁的大 .大的,迟疑地看了裴翎珩一眼,她从昨天晚上心跳就没有下来过,血压应该也不低,折磨得她都快神经衰弱了。 “一物换一物,你也不赔本,怎么样?” 裴翎珩见钟毓清犹豫,连忙开口。 见他一副贱兮兮的表情,钟毓清本想要点头同意,又开始有些动摇了。 裴翎珩见状便将头偏过去,佯装看向车窗外,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钟毓清的神色。 “算了,看来你并不想知道。” 明知道他在欲擒故纵,为了能够心安,钟毓清咬咬牙,“好,你说吧,什么条件。” 裴翎珩闻言,面上堆起笑容,俊脸往前凑,“其实也很简单,你只要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钟毓清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便下意识后退了一下,后背紧紧靠在车厢上,感觉到无路可逃,心里更加兵荒马乱。 她抬起手将面前的人推回去,“裴翎珩,我本来以为你和寻常的男人不同,原来是我错了,天底下的男人一般黑,都是一样的恶心。” 说完话,她便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靠在车厢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警惕的眼神看着裴翎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宫斗套路 裴翎珩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连忙收敛了嬉闹的神色,一脸正经地开口道,“清儿,我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钟毓清只当他是空气,目不转睛正视前方。 裴翎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真的过分了,低声下气地开口,“清儿,我错了,我给你道歉,眼看着就要到长姐家里了,你难不成想让长姐看见咱们俩闹别扭吗?” 这个狗男人,竟然还道德绑架! 钟毓清闻言更气了。 马车徐徐停稳,池生和裴翎珩身边的侍卫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赶紧过来接主子下车。 池生一脸雀跃,在看到钟毓清面色比较僵硬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看钟毓清,再看看裴翎珩,再感受一下两个人中间那种尴尬到让人窒息的气氛,她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底是护主的,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池生已经从背后瞪了裴翎珩好几眼,心里暗暗道,王爷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还能把小姐惹得生气?看来王爷也不是很聪明。 裴翎珩讨好道,“清儿,莫气了,再生气就要变成黄脸婆了。” 钟毓清只当有人 在放屁,故意冲着身后的池生开口,“池生,别忘了我今日早上嘱咐你的话。” 池生连忙点头,“放心吧,小姐,池生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钟毓清生怕长公主发怒再牵连到身边的人,所以打算将所有的罪责都揽过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看着面前高高的门槛,她深吸口气,抬脚迈进去。 见自己完全被忽视了,裴翎珩扯住钟毓清的衣袖,“清儿,你明明听见我说话了,你就是不想理我对不对?” 钟毓清差点被他这句话呛到了,她突然觉得,好像裴翎珩拿错了剧本,这一番话,实在不应该从他一个身高三尺的壮汉嘴里讲出来。 她忍不住抖了抖,感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清儿,我承认我方才过分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对你说这种话了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钟毓清的耳边,“清儿,这么多人呢,你回去的时候该怎么收拾都行,眼下先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他靠近,钟毓清便往反方向靠,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而裴翎珩见钟毓清躲开,便再厚颜无耻地往前凑。 如此反复了几次,钟毓清这才发 现长公主一直立在前面的台阶上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们。 她脸上一红,连忙站定,在得逞的裴翎珩腰上掐了一把。 都是他,害的她在长公主面前丢人,她可是成熟稳重的人,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你追我打的幼稚行为?实在是汗颜。 长公主笑得倒是很开心,连忙招呼两个人,“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快来落座。” 钟毓清脸上的红云已经退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死吃一顿好的,下辈子还能投个好人家。 她深深行了一礼后,淡定地在长公主下方坐下。 “清儿,怎么突然这么生分了?” 长公主面上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是不是因为珩儿惹得你生气了?” 钟毓清堆着得体的笑,“长公主多虑了,并无此事,我们只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那便好,”长公主目光在两人中间逡巡一番,随后道,“我可从来没见珩儿这么像一个小孩子,他从小的时候,就一直很懂事,也就是在你面前,才能敞开心扉。” 钟毓清淡淡地点点头,敷衍过去。 她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呢,可没功夫管裴翎珩小时候怎么样,再说了,她 看过的宫斗小说也有几百万字了,基本上所有的男主都会有一个很不幸的童年,被迫成长起来,整日里阴沉个脸,直到遇见女主角,才能露出来真心的笑容。 这种狗血套路,她可以倒背如流。 不过,眼前这个裴翎珩,她好像从见到他阴沉过脸,就算是之前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给她的感觉,也是那种老油条,从来不会说面如冰霜。 说实话,她一直觉得那种小说都是鬼扯,男主整天一副别人欠他钱一样的脸,肯定在还没有崛起的时候,直接就被人打死了。 不过,说裴翎珩经常阴沉着脸,她倒是相信。 “清儿,来我身边坐着。” 长公主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昨儿个送的那幅画,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我很感动,这个世上,还有人真的想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闻言,钟毓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能落地了,她长舒一口气,坐在长公主旁边,看来今天这顿饭,应该就是一顿感谢饭。 看着桌子上的色泽诱人的大虾,还有金光的豆腐,她这才相信,古代人的满汉全席是真的存在的,虽然说古代没有味 精,但是宫里御厨却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食材最原本的滋味,吃起来味道更好。 终于放松下来了,她便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她低头看看白玉碗,嗯,不错,是燕窝粥,美容养颜,是她在现代喝不起的。 连忙舀起来一勺放进嘴里,感受到燕窝特有的丝滑绵软在口腔里面来回滑动,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清儿,打算何时完婚啊?” 闻言,她一口燕窝上不去下不来,正正好好地卡在嗓子处,憋的她满脸通红,咳嗽半天。 裴翎珩赶紧起身去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长公主见状,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钟毓清,担忧中又带着愧疚,“清儿,是不是我问得太唐突了?” 钟毓清正咳嗽地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表示不唐突。 长公主见状,便稳住心神,接着开口,“我是觉得,你们这个婚约已经定了很长时间了,而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个人又是正好的年纪,再加上郎有情妾有意,我也甚是喜欢你,以我之见,你们就当尽快完婚才好,你觉得呢,清儿?”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她昨天晚上感觉得没错,这就是鸿门宴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催婚 看来这中国家长催婚是一脉相承的,不光要催婚,还要让她发表感言。 关键是,她能说不想嫁吗? 见钟毓清一直不说话,裴翎珩便笑道,“长姐,我和清儿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婚约已经定下来了,能赶早不赶晚。” 听到这话,长公主一颗心算是稳下来了。 “其实啊,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住在偌大的公主府,总感觉没点人气,咱们这里要是能多一个人就好了,”说罢,她便笑着看向钟毓清,“清儿,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钟毓清笑容僵在脸上,头皮一阵发麻,从桌子下面扯扯裴翎珩的手。 裴翎珩会意,连忙开口道,“长姐,你这也太着急了,我和清儿这还没成亲呢,再说,这种事情都要看缘分,男孩女孩,只要是清儿生的,我都喜欢。” “是的,是的,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你们俩的孩子,我一定会视如己出,到时候就怕你俩不舍得带孩子过来给我看。” 长公主难得今日脸上透着喜色,又问了一些关于成亲时的安排,裴翎珩都笑着一一作答了。 这些回答,一来是不想让长公主扫兴,二来 ,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认真考虑过的问题。 见他回答的像模像样,长公主略感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你是认真准备了,若是你敢委屈了清儿,长姐可不饶你。” 裴翎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洋溢着幸福的味道。“长姐不必多虑,我定是不会委屈了清儿的。” 见钟毓清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最后抿嘴一笑,只当她是害羞了。 “把我梳妆台上的盒子拿过来。” 一旁的侍女闻言,便将盒子拿过来,长公主取出来里面的东西,笑意吟吟地看着钟毓清,“清儿,这是当年我成亲的时候,先皇送给我的项圈,如今就送给你,当成见面礼。” 看着长公主递过来的东西,再回头看看裴翎珩,钟毓清一脸为难。 她心里清楚,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嫁给裴翎珩,若是再收了人家的东西,便欠了长公主的人情,日后若是说清楚了,长公主恐怕会更加失落。 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她任何期待。 “长姐,这个项圈过于贵重,清儿不能收。” 收下的东西,都是要还的,她不想用自己的婚姻大事去还这个人情。 “清儿, 你既然都叫我一声长姐,不过区区一个项圈,怎么还和长姐见外,你若不收,长姐便不高兴了。” 钟毓清眉头深锁,紧紧咬住下唇,这个项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 “长姐……” 长公主故作严肃地道,“清儿,你日后是要嫁进王府的,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收下这个东西,难不成是不想嫁给珩儿?” 明明知道对方是说的玩笑话,但是却是钟毓清的真实想法,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也好过之后再见面的时候尴尬。 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那种幼稚的念头,答应和裴翎珩的婚约。 见她仍然不伸手,长公主的面色开始有些沉了。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长公主的手抬在半空,钟毓清的头始终低着不敢直视长公主的眼睛。 反正眼下还没有酿成大祸,她不能再真的不清不白下去了,虽然说前段时间利用了裴翎珩的淫威,不对,应该是威严,让府上那母女二人不敢整什么幺蛾子。 但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就很难收场了。 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挑明真相,让长公主收回成命 的时候,裴翎珩便抬手见将项圈接过来。 “长姐,清儿不好意思,我先来替她收着。” 长公主长舒一口气,“珩儿,这个可是送给清儿的,你可不能私吞了。” “既然长姐担忧,我还是当着长姐的面给清儿戴上。” 钟毓清本来看着裴翎珩替她收下来东西就一阵心急,此刻裴翎珩还作势要亲手给自己戴上,她便坐不住了。 裴翎珩正好在她身后,见她要起身,便不动声色地将她按回座椅上,将项圈给她戴上。 “果然,这项圈还是清儿戴着好看。” 长公主一脸满意。 钟毓清回眸瞪了一眼裴翎珩,眼神充满责问,裴翎珩冲着她微微一笑,几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钟毓清突然觉得面前的满汉全席它不香了,稀里糊涂地扒了两口饭,心里一直想着到时候东窗事发了,应该怎么告诉长公主才不会被长公主打死。 都怪裴翎珩,擅自替她做主,帮她收了这个烫手山芋,她现在觉得自己脖子上沉甸甸的,沉的她都不敢抬头。 “清儿,你要多吃一些了,看你瘦的,日后若是有孩子,可要遭罪了。” 长公主一番话,让钟毓 清更加没食欲了。 以往,若是听到有人说她,看你瘦的,她肯定心里乐翻天,可是如今长公主的话,却让她开心不起来。 她不想让长公主失望,但是却又做不到和裴翎珩成婚。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般得菜,钟毓清一脸愁苦,“长姐,你别顾着给我夹菜了,你也多吃一点,这么多我都已经吃不下了。” 她拍拍自己的肚皮,表示自己已经很饱了。 若是放在平常,这么多饭菜确实不算什么,可是如今这顿饭吃得她有些消化不良,没什么食欲,就是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她只想赶紧结束这顿饭,赶快出去同裴翎珩说清楚。 裴翎珩见方才钟毓清的犹豫,心里好像塞了棉花一般,又涨又闷,感觉透不过气来,前段时间,两个人还一同在河边散步,本以为钟毓清心里多少是有他的。 但是方才她的反应,让他不太敢想了。 当着长姐的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让长姐担心,只能强颜欢笑,这种滋味,压抑得难受。 两个人各怀心事,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长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钟毓清没事就过来玩,这才让裴翎珩将钟毓清送回去。 第一百七十章 不想嫁 马车上,气氛有些凝重。 钟毓清犹豫良久,察觉到马上就要到平南侯府,再不说恐怕就没有时间说了,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停车。” 外面的马车徐徐停下来。 裴翎珩转过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王爷,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闹市,觉得若是自己在这里挑明了,再被裴翎珩直接气得扔下马车,过两天肯定整个京都就炸开锅了。 说不定,马上就能传出来,某侯府女不知廉耻,倒追王爷反被王爷当街抛弃。 人言可畏啊! 她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要不换个地方。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说完,他便让马车夫将车赶到郊外。 见裴翎珩这么坦荡荡,钟毓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小人之心了,不由得更加心虚。 池生眼看着马车偏离了路线,一路直奔着郊外,马车刚一停下来,还没停稳,她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着前面的马车去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钟毓清正要下马车,听到池生的声音,知道小丫头是在担心她了, 连忙回,“我没事,池生,不用担心,我和王爷谈点事情,你先回避一下。” 万一眼前这个男人面子上过不去,当场发作了,再拿池生开刀可怎么办。 池生皱着眉头,心里直犯嘀咕,也只能听话地跑到后头,顺便提醒同车的暗卫,没事不要往前面去了,主子正在谈事情。 深吸一口气,原本看到郊外的风景,钟毓清都会觉得心情舒畅些,今日却越看越发堵。 “王爷,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要嫁给你。” 她说完这话,便抬头看看裴翎珩的脸色。 裴翎珩面上闪过一抹失落,随后又马上恢复如常,因为太快,钟毓清没能看到他脸上的失落,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 看来,这个男人的市场还是很好的,肯定也不在意自己这一个,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如此想着,她自己心里好受多了,想起来脖子上的项圈,她便抬头想解开,还回去。 解了大半晌,胳膊都酸了,结果项圈还是结结实实地挂在脖子上,她心里顿时有点泄气。 “长公主的东西,还给你,但是我解不开,要不还是你来吧。” 裴翎珩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 从来没有这么将一个女孩放在心上过,这些日子,为了研究怎么能让女孩欢心,特意让暗卫去买了几本话本,看了大概也有数十本了,如今,他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女孩的心思是多变的,想要得到女孩的心,就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行。 如今,才刚刚开始,他并不会放弃。 “很抱歉,我欺骗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也知道的,平南侯府里,宠妾灭妻,庶女当道,我虽说是嫡女,但是空有一个名头,整天被大夫人她们娘俩欺负,顶着摄政王妃这个名头,她们多少还是会有所忌惮,所以,前段时间,我便想着先借用一下这个名头。” “清儿,你不必解释了,我理解你的难处,”裴翎珩眸子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心疼,他不想让她解释,哪怕是自己被利用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你放心,你现在不想嫁给我,我也不会逼你,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心上人,而且,若是你此时没了摄政王妃的名头,恐怕府上那对母女会变本加厉,对你下狠手,所以,现在婚约钥匙不取消。” 裴翎珩顿了顿,接着开口,“我会一直等到你心 甘情愿嫁给我,若是你哪一天,你有了心仪的男子,不想要这个名头了,便直接告诉我,我绝不会纠缠着不放手。” 钟毓清一脸惊讶地看着裴翎珩,半晌,才犹豫着开口,“王爷,你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不想对我太凶了?” 她自认为这件事自己做的忒不厚道,所以,裴翎珩如此宽容大度,她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不打紧的,你就把我当成个男人,该怎么说都行,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你这样,让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她低着头,像一个鸵鸟。 “没有,”裴翎珩抬起手,本想揉揉她的头顶,一想到她心里没有自己,自己这么做可能她会反感,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捏捏自己的耳朵,“并没有这样的事。”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虽然一开始,我也是在利用你,不过,这几个月下来,我发现你身上有太多迷人的地方,我每天都会想着你,想你在做什么,想你有没有受委屈,想你笑起来的样子有多美,看到你被人欺负了,就想着去给你撑腰,看到你越 来越美,又高兴,又害怕,高兴你终于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害怕你这样会有更多的人会看你,这样我会嫉妒得忍不住把你藏在怀里。” “而且,就算是知道你在利用我,我也对你生不起来气,甚至觉得,能被你利用,都是我的荣幸。” 听着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钟毓清的耳根子忍不住开始发烫,她在现代也就是一个二十多年的单身狗,从来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听着裴翎珩的真心表白,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头昏脑胀的,她抬起头,正好平视到他的胸膛,让她忍不住想靠上去。 良久,她考虑再三,才别扭着开口,“我愿意同你成婚。” “什么?” 裴翎珩反应了好大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清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同我成婚,你真的想清楚了?不会后悔?你不是怕我生气才故意这么说的?” 钟毓清摇摇头,看着堂堂在沙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朝堂上能够威震四方的摄政王,在她面前开心的像个孩子,她突然觉得眼眶湿润了,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种厚爱!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坏了他的好事 “我说的是真的,不会反悔。” 听到这话,裴翎珩却愣住了,他之前看的那些话本里面写的,都是经历一番磨难才能修成正果,这…… 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钟毓清。 见他突然变呆了,钟毓清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你方才的话,都是故意骗我的,原来你也并不想和我成婚,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还是解除婚约吧。” 说完,她便撩起来裙子,径直上了马车。 裴翎珩回过神来,跟着上去,“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收回来的?” 他笑着将撩完就跑的钟毓清禁锢在手臂和车门中间,面上带着浅浅的红,“清儿,我马上就回禀皇上,尽快定下来婚期,到时候,你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呼气的温热洒在她的颈窝,让她感觉到丝丝酥麻感,忍不住想要动手推开他。 “我才不想这么快同你成婚。” 她明显是口是心非。 裴翎珩见她如此,故意逗她。 “清儿,你不乖哦,明明耳朵都红了,还说不想同我成婚,看来你也是喜欢我很久了对不对?” 钟毓清面红 耳赤,急忙推开她。 没想到她会突然用力,裴翎珩本来就没有稳住,突然两个人齐齐倒在车厢里,好在车厢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才没有摔疼。 就算是知道地上有地毯,在倒下去的瞬间,裴翎珩下意识就把钟毓清搂进怀里,防止她摔疼了。 “疼不疼?” 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裴翎珩明显吞了一口口水,竭力想要把视线挪开,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办法。 钟毓清摇摇头,一脸好笑地看着某人。 看着面前诱人的红唇,裴翎珩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慢慢凑近。 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放大,预感到要发生什么的钟毓清,慢慢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预想中的吻没有来,钟毓清睁开眼睛,一脸疑惑。 她单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感受过亲吻,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怎么还给她暂停了? “清儿,我可以吻你吗?” 裴翎珩试探着问了一句,他已经被钟毓清弄怕了,还记得早上因为对钟毓清索吻,她气的一早上都没理过他。 如今他也算是长了个心眼。 钟毓清嘴角上扬,他就算这么想吻她,但是还是怕她生气,她就是喜 欢他这种笨拙但是将她放在心上的举动。 随后,她直接用动作回答了他。 她抬手扯住裴翎珩的衣领,轻轻一带,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双唇便贴在一起。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裴翎珩手上用力将钟毓清拥进怀里,正要加深这个吻。 “王爷……” 马车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方才车帘子还没有放下来,正好能被人从外面看个清清楚楚。 钟毓清连忙推开身上的裴翎珩,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努力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脸上的潮红还是暴露了她的心虚。 裴翎珩一脸怒色,他好不容易才能够一亲芳泽,还没亲够呢,就被眼前这个臭小子打断了,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暗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方才听见没动静了,生怕王爷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他特意没有将幕后教唆他过来看的池生供出来。 裴翎珩一脸郁闷,听完他这个理由,更加恼火,气得想要抽暗卫。 钟毓清闻言,心里更加觉得好笑,“算了,算了,人家也是好心。” 裴翎珩闻言,再次看看那张诱人的樱桃小嘴,食髓知味,他更加想要每天都亲到那张小嘴。 他 一脸懊恼地摆摆手,“算了算了,若是有下次,看我不抽掉你一层皮。” 想了想,他便招呼马车夫过来。 “立刻回城。” 瞧着他如此着急,钟毓清不由得有些纳闷,“为何这么着急,你有什么急事?” “当然有急事了,急着把你娶回家。” 裴翎珩一脸正色。 “这么急着做什么?” 她面上一脸不悦,心里却按捺不住喜悦。 “只要一想到把你娶回府,我就一刻都等不及了。” 回到府,钟毓清便直接奔着松鹤堂去了。 见了祖母,请过安后,她便直奔主题,“祖母,我已经答应同摄政王成亲了。” 说完,她便假装喝茶,实则偷偷打量着老夫人的脸色。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清儿第一时间就来告诉祖母了。” 老夫人略一沉吟,“起先,我不并不想让你嫁到王府去,毕竟伴君如伴虎,你性子比较单纯,若是进了高门大院,免不了受苦,到时候祖母就是想见你都难。” 闻言,钟毓清正要说话,就听见老夫人接着开口,“不过呢,前两次,我看这摄政王对你倒还算上心的,他上次能够出手救你,你嫁过去,祖母也 不会太担心了。” “清儿,你是真心喜欢他?” 钟毓清点点头,面上露出女儿家的羞涩,“祖母,我是真的喜欢他的,不管他是不是王爷,也不管他有没有家财,只要是他就行了。” “既然你喜欢,祖母便没有意见了。”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小丫头把她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看到小丫头搬出来一个红木匣子,钟毓清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夫人,“祖母,这是什么?” 老夫人打开木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钟毓清面前,“清儿,这是给你的嫁妆,是祖母的一份心意,你好生收着,放在你自己的手里,就算是出嫁了,也不能万事都靠着别人。” 看着面前的房契,地契,钟毓清眼眶通红,连忙推回去,“祖母,清儿不能要。” “清儿,听话,你不要祖母心里不安稳。” 老夫人遣退了众人,这才慢慢开口道,“皇家不比其他的人家,里面的规矩森严,若是日后你嫁过去受了委屈,祖母也没办法知道,也只能帮你这点了。” “就算皇家的那些人给你脸色看,你只要手里有钱,别人也会让你三分,万事不用求人,明白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赐婚 “就算是夫妻,你们如今百般恩爱,好得难舍难分,可是女子终究有容颜迟暮的时候,那个时候,万一男人想要纳妾,你是拦不住的,宠妾灭妻,你母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夫人顿了一下,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所以,女人千万不能想着什么都靠着男人,应该靠着自己才是。” “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就是再活也没有几年,到时候这些房契田产都会落到那娘俩的手里,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交给你。” “我都活到这么大岁数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爹他是指望不上的,你更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孩子,不然,你让祖母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还得替你操心。” 钟毓清闻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从眼眶里滚落下去,她直接扑进老夫人的怀里,一边哭道,“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清儿还等着好好孝敬祖母呢。” 这边祖孙二人说着体己话,另一边,裴翎珩直接来到了宫里。 刚刚退朝,大臣们或三五成群,或者两人一伙,正在交谈着从大殿里出来。 见到裴翎珩风风火火地 进来,众人面面相觑,还从来没见过摄政王如此不淡定。 但是碍于摄政王平日里的给他们的压迫,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敢问上一句,王爷是要去做甚? 一个个驻足行礼,目送着裴翎珩进了大殿,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你说,王爷今日火急火燎的,是不是边疆的战事告急了?” “胡说八道,自从王爷在边疆一战成名,从此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骚扰,边疆如今国泰民安,何时有了战争,简直是无稽之谈!” 另一个一脸愤怒,“就是真的有了战事,王爷肯定也不会心急得,你们忘了,王爷当年仅仅凭着一千人,就把胡人两万人打得落花流水,还说我们王爷是从地府借来了阴兵,边疆无能小辈,哪有王爷的对手?” 众人纷纷附和。 “只是,王爷还能有什么事能如此着急?” “这我们便不知道了。” 众人又往大殿里面看了一眼,只恨自己没有生出来一对顺风耳,听不到里面说了些什么。 …… 大殿里,皇上看到他进来,正在头痛,见他走路带风,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来走,便训斥道,“堂堂一国王爷,连走路也没个正形,忘 了祖宗的教导了?” 裴翎珩跪在下方,难得端正了态度。 以往,听到他的训斥,裴翎珩都会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没想到他竟然老老实实地,正在出奇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的。 “皇上,臣恭请皇上下旨,为臣和钟家的大小姐定一个婚期,越早越好。” 最好是明天。 不过,他心里又想着,成亲的东西都还没有准备,若是明天就成亲,肯定比较匆忙,难免会有不周到的地方,他可不想让他的清儿婚礼如此简陋。 他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风光的新娘。 皇上愣了一下,心里想到太后如今正在撮合慕容嫣和裴翎珩,便迟疑了一下,正想着拒绝,便听到下面继续开口道。 “皇上,慕家的庶女昨日在长姐的寿辰上,竟然用了催情药,想要谋害清儿,但是被白家的姑娘喝了下去,如今白家只怕不会轻易饶了慕家,而且,长姐昨日大好的日子,被她这么一搅和,直接半道就散场了,长姐如今心里还有个心结呢。” “竟有此事?” 皇上龙颜不悦,拍了拍身下的龙椅,“这个慕家的女儿,竟然能在长公主的寿辰上做出这等龌龊的事, 这是不把整个皇家放在眼里。” 裴翎珩见皇上动怒,继续道,“皇上,慕家是太后的娘家,太后为何想要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塞给我,想必皇上心里也清楚,日后,慕家的势力不断壮大,对于皇上来说,就是一个威胁,其中的利弊,想必皇上心里也清楚,我就不多嘴了。” 皇上明显有些心动了,便点头,“好,朕近日便找来占星官,不日便为你择定良辰吉日,你且先等一等。” 裴翎珩闻言,面上带着喜色,连忙道,“谢主隆恩。” 见裴翎珩面上的喜色不是假的,皇上有些纳闷,他这个皇弟,以前都是不近女色的,如今怎么如此焦急,而且还这般高兴。 “这钟家的大小姐,看来不是个普通的人物,竟然能入的了摄政王的法眼。” 听着皇上想打听钟毓清的事,裴翎珩便收敛了笑容,“皇上有所不知,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管她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都是我今生今世最爱的人,难得的是她也正好心里有我,我们真心相爱,自然会很高兴。” 听到真心相爱几个字,皇帝心里嘲讽了一句,天真! 如今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真心相爱 ,男女情爱,不过是一些羁绊。 男人只要是爱上了一个女人,便有了软肋,成不了大事。 看着裴翎珩离开的背影,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地对着旁边的红公公开口,“依你之见,这摄政王方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红公公连忙开口,“回皇上的话,奴才哪能看得出来真假,不过奴才倒是曾经去钟家送礼的时候,见过王爷对钟小姐的态度,依奴才拙见,王爷对钟小姐倒是确实上心,同对一般女子是不同的。” “如此甚好!” 皇上眯着眸子,“摆驾,我们去看看太后。” 慈宁宫,太后听闻皇帝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母后,孩儿给母后请安。” 太后皮笑肉不笑,“我儿日理万机,如今怎的有功夫来母后这边转转。” “母后这是在怪罪孩儿不常来?” 太后笑笑,倒是知道皇帝的厉害了,心里只纳闷,他到底是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怎么今日脾气这么大。 “母后,方才摄政王来过,孩子已经答应给他赐婚了。” 他淡淡开口,用余光打量着太后的反应。 “如此也好,那孩子也到了年纪,该成家了,许的哪家姑娘?”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可不简单 皇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钟家的丫头,母后应该见过,来过几次宫里,很是知礼数的,儿臣倒是很喜欢,真应了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太后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什么时候变成那个丫头了,皇帝,让嫣儿嫁入摄政王府,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皇帝心里冷哼一声,若是慕容嫣真的嫁进去了,到时候是站在他这边,还是站在太后那边,都是未可知的。 幸亏裴翎珩提醒了他。 见皇帝一言不发,太后接着劝道,“皇帝,一个乡间的野丫头,怎么能顶替了嫣儿的位置?” “你是嫣儿的表哥,不帮着自己家的人,反而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皇帝面色闪过一抹冷笑,乡间的野丫头,太后未免也太小瞧了这个钟小姐,能够把老三的心吃得死死地,怎么可能是一般人物。 他淡淡开口,“母后,儿臣今日听闻了一桩趣事,想要说给母后听听。” 知道皇帝肯定不会说废话,太后的脸色沉了沉。 “儿臣听闻,慕容嫣在长姐的寿辰上,用了催情药,闹出来不少笑话,如今长姐正在气头上,儿臣三番两次求和,眼看着有了些成效 ,就怕长姐再误以为是儿臣授意的。” “这般不将长姐放在眼里的丫头,儿臣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赐婚给摄政王,恐怕长公主是不会同意的。” 太后面色变了变,明显有些尴尬。 虽说长公主同皇帝并非是一母同胞,可是好歹也是流着皇家的血,打长公主的脸,就是打皇家的脸,这点面子,还是应该给的。 见太后不说话,皇帝接着开口,“她能做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朕一定要严查出来这幕后的人,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的脸有些僵硬了,皇帝话里话外,都是赤裸裸地威胁。 她心里清楚,彻查是假,一定是皇帝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才借故来敲打她。 如今为了将钟毓清赐给摄政王,向来听她的话的皇帝都说出来这番话,看来是铁了心了。 如今还是能用得上这个儿子的,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便母子离心了。 想到这里,太后便笑道,“皇帝言之有理,对我皇家不敬者,一定要严加惩处。至于赐婚一事,既然皇帝觉得合适,便如此就是了。” “只是,嫣儿送进王府,还请皇帝多费点心,嫣儿进去,对你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帝点点头,应承着,“母后且放心,不过,哪有刚刚迎进来正房,就急着把妾室抬进门的,这难免叫人说闲话,再说,老三恐怕也不愿,只等着这一阵新鲜劲过去了,我再找老三好生商量。” 得了皇帝的承诺,太后这才松了口。 定下婚期的圣旨马上就送到了平南侯府,听到消息,钟父喜不自胜,连忙带着一家老小来接圣旨。 听到婚期不远,钟父脸上笑得有多高兴,钟婉灵就有多失落。 因为前段时间自己跳进湖里,如今身上还缠满了绷带,她自己说是天黑没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掉进去的,可是明眼人都清楚,她是自己跳进去的。 听完这个消息,钟婉灵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钟毓清。 见钟毓清一脸小女儿家的害羞,忍不住怒从中来,只觉得头脑发热,什么也顾不上的质问道,“请问公公,为何能让这种德不配位的小贱人来做摄政王妃?王爷风度翩翩,他值得更好的!” 传旨太监正在等着钟毓清接旨,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钟婉灵。 此时钟婉灵一开口,他吓得一激灵,寻声 看过去,只看到满身绷带的一个人站在他旁边,更是吓得差点把圣旨掉在地上。 旁边的钟父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钟婉灵,“还不赶快把她带回去,在公公面前丢人现眼,还让公公吓了一跳,真是罪该万死。” 公公拍拍惊魂甫定的胸口,“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钟父赶紧陪着笑脸,“还请公公见谅,这是小女,今日失礼,让公公受惊了。” 听到是钟家的庶女,公公自然气不过,“你们钟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除了摄政王妃知书达礼,怎么这一个如此无礼,简直就像一个野人一般,吓得咱家差点就掉了圣旨,况且一个小黄毛丫头就敢这么议论圣上的旨意,你可知道,污蔑圣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钟父连忙给太监赔不是,一边从袖口里掏出来一袋银子,悄悄递到公公手里,“让公公受惊了,还请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我一定好好教育,给公公一个交代。” 公公从袖子底下接过来钱袋子,用手掂了掂重量,这才满意地收起来,趾高气昂地开口,“看在摄政王妃的面子上,我就不同她一个小娃娃计较了,不过侯爷 ,这样的女儿,得罪咱家事小,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外面的官人,这罪过可就大了。” 这是明里暗里地想让平南侯好好教训一番钟婉灵的无礼。 平南侯笑道,“公公言之有理。” “罢了,”公公将圣旨亲自递到钟毓清的手里,笑眯眯地开口,“钟小姐到底是嫡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愧是能做王妃的,王爷还真是好眼力。” 这一番话,钟毓清倒是听起来没觉得有什么,旁边的钟婉灵倒是受不了了,若不是因为平南侯还在场,她这就要冲上去了。 平南侯给了钟婉灵一个威胁的眼神,随后笑眯眯地跟在公公身边,“公公留下来喝杯茶再走?” “不了,皇上那边还有吩咐,这茶,以后有机会再喝罢。”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钟婉灵一眼,随后便移开视线,“王妃有这样的妹妹,咱家也是替王妃受累。” 说完,便抬腿要走,平南侯赶紧相送,“公公慢走。” 见钟父转了个弯,绕过了前面的影壁,将公公送到门口。 已经走得远了,钟婉灵便不管不顾地开口嘲讽,“钟毓清你个小贱人,不知道你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能让王爷真要娶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会少块肉 钟毓清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得笑意,这么多人看着,她可不想当众和钟婉灵撕起来,钟婉灵自己想要闹笑话,就让她说去,反正她听着又不会少一块肉。 见她这般不在意,钟婉灵突然像恶灵附身一般,怨气冲天,指着钟毓清骂道,“你这个小贱人,都是因为你,我以前人人称羡,提起来钟家的女儿,你从头到脚哪一点能够比得上我?” “如今你为了出人头地,竟然拖我下水,处处给我使绊子,我现在脸也毁了,再也回不去了,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小贱人耍手段。” 钟毓清把玩着手上的圣旨,正想着这上面的绸缎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竟然摸起来如此丝滑。 钟婉灵目光从她的脸上滑下来,看到她手里的圣旨,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圣旨夺在手里。 钟毓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等着她做出来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她还担心钟婉灵会不会过的太舒服了,毕竟钟父给的那点惩罚,还不够钟婉灵他娘哭的。 旁边的池生一脸焦急,“小姐,这可如何是好,二小姐会不会撕了圣旨?”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个小丫头,算是歪 打正着,无形中给她助攻了一波。 “你放心,她不敢的。” 如今钟婉灵正在气头上,最怕别人用激将法。 闻言,知道钟毓清不担心,池生脑子转得飞快,故意火上浇油,“小姐,这圣旨若是没了,恐怕就作废了,小姐还能不能嫁到王府,都还得另说呢。” “二小姐,你赶快把圣旨还给我们家小姐罢,这关乎我们家小姐的人生大事,求求你了。” 池生越是这么说,钟婉灵就越是想要毁掉圣旨。 若是钟毓清嫁不出去,那才好呢。 钟婉灵低头看看圣旨,怒从心生,手上猛地用力,眼看着圣旨就要从中间分成两截。 “住手!” 钟父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圣旨抢下来。 钟毓清心里啧啧两声,可惜啊可惜,若是钟父能晚来一步,她就能看到钟婉灵这个小贱人因为破坏圣旨,自寻死路了! 钟婉灵见到钟父,如同猫见了老鼠一般,瑟缩在一旁。 钟父恨铁不成钢,方才就是因为钟婉灵,害的他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不过,只要是能够如愿将钟毓清嫁给王爷,这点银子还算什么! “来人呐。” 他提高音量,“二小 姐脑袋摔坏了,将她带回去看管起来,免得出来误事,丢了我钟家的脸,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将她放出来。” 马上有两个家丁一前一后扯住钟婉灵的胳膊,将钟婉灵带回去。 啧啧! 看来钟父还真是一个双标狗,这个怕大夫人晚上给他脸色看,所以竟然连一个巴掌都没有。 送走了钟婉灵,钟父脸上的阴鸷也消散了不少,一脸慈爱地看向钟毓清。 钟毓清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清儿,你同王爷如今进展如何啊?你同王爷说说,什么时候请王爷来咱们家里吃顿便饭。” 看到他这副嘴脸,钟毓清便觉得一阵恶心,皮笑肉不笑地道,“父亲,王爷他日理万机,我们也不常见的,等我们下次见了,一定将父亲的话转告,就说父亲盛情,一定要请他来家里吃一顿便饭。” 闻言,钟父连忙摆手,“若是王爷太忙就算了。” 他面色讪讪道,“清儿啊,日后摄政王府就是咱们的靠山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抱紧王爷的大腿,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问大夫人,让她多教教你。”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大夫人能教 她什么东西?教她如何在床上服侍男人吗? 更加可笑的是,亲生父亲竟然想让自己的女儿以色事人,自谋前程。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还想亲手给王爷做个礼物,便先告辞了。” 说完,没等平南侯开口,她便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平南侯在背后连忙交代了一句,“清儿,给王爷的礼,切莫要寒酸了,缺了什么东西,尽管去账房里领。” 钟毓清回头微微一笑,看来他这个父亲,该大方的时候,还是挺舍得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去领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他恐怕又该心疼了。 就像她在现代遇到的那些领导上司,想法很赞同,但是预算要减半,而且效果还要加倍。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另一边,裴翎珩欣喜若狂地看着圣旨,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钟毓清就住在摄政王府的画面。 “王管家,本王大婚,就全交给你来安排,务必要将婚礼办的轰动一些。” 他要给她整个世上最好的。 看着面前的一堆公务,他觉得无数个字在眼前跳动,这些字他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他就感觉十分烦乱。 将公务都推到一旁, “本王出去查案子,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暗卫连忙跪下,“王爷,查案凶险无比,怎么能让您只身犯险,请王爷让小的跟随王爷,保护王爷安危。” 裴翎珩咳嗽一声,“不必了,这件事越少人去越好,只让追风跟我一起便够了。” 说完,裴翎珩便忙不迭的出了门。 看着裴翎珩急匆匆的背影,暗卫一脸受伤,“王爷是不是因为昨日之事,还没有原谅我?” “应该不是,王爷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另一个极为不走心地安慰道,“不过,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惹得王爷如此大动肝火?” 这倒是他好奇的。 那个小暗卫连忙将他看到裴翎珩和钟毓清接吻的事说了一番,随后不安地问,“我真的以为王爷出事了,所以想过去查看一番,实在没想过王爷竟然……你说,王爷应该不会这么生气吧?” 另一个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我竟没想到,你搅了王爷的好事,看你现在还活着,我只能说,王爷心地还是善良的,毕竟像王爷这种二十年不近女色的人,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就被你打断了,他没有要了你的胳膊腿,都是宽容大度。” 第一百七十五章 查案还是制造案件? 裴翎珩嘴里哼着小调,哪里有半点查案的样子,看得追风云里雾里的,好在他平日里话就比较少,所以自然也不会问,只是老老实实在背后跟着。 裴翎珩就是因为追风不喜欢说话,所以才将他带在身边。 两个人穿街过巷,没有了马车的束缚,走屋顶,爬墙头,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从京都的北面,来到京都的南面。 追风就算是轻功比较出众,跟在裴翎珩身后也出了一层薄汗。 “王爷的轻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他夸了一句,便闭上嘴,沉默不语。 “追风,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的轻功比你的好?” 追风摇摇头。 “若是你今日保证不会将你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我回府以后就传授给你,如何?” 追风耳尖泛红,心情十分激动,慌乱地点点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不敢开口。 而且,他的名字叫追风,最擅长的就是轻功,结果却被裴翎珩压制得死死的,这让他如何能自处? 见追风答应了,裴翎珩转了个弯,便来到平南侯府的后墙。 追风皱着眉头,王爷堂堂七尺男儿,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竟然要爬墙头,这传出去 ,确实不太好听。 怪不得王爷竟然宁愿出卖自己的功夫,也要让他封口。 裴翎珩脚尖一蹬地,便驾轻就熟地进了钟毓清的小院,好在钟毓清的小院就在侯府后面,已经是远离正房,地理位置偏僻,也不会引人注意。 看着裴翎珩熟练的样子,追风心里啧啧称赞,这技能,若是说王爷以前没来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进了院子,裴翎珩便让追风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蹲起来,自己翻窗户进了钟毓清的闺房。 钟毓清正将给裴翎珩准备的礼物收进盒子,只觉得面前刮了一阵风,再抬头看,就看到裴翎珩正站在自己面前,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 “你为何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偏偏要从窗户进来,做贼一般,吓死我了。” 裴翎珩连忙解释,“因为想要早点见到你,走正门还要通报,耽误好长时间呢,清儿,如今我终于能够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明明我正在处理公务,你的脸就是印在纸上,我也不舍得赶你走,看了半晌,等我回过神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我还什么都没做完。” “清儿,这可都是你的错。” 钟毓清成功被他逗笑了,“你这简直是歪理,你自己想要偷懒,和我有什么关系,还非要让我来背锅,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故意撅着小嘴,“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偏偏要从窗户进来,这不就是梁上君子所为吗?王爷,我竟然没看出来,你原是这种喜欢偷香窃玉的人。” 裴翎珩闻言,也不气恼,顺势道,“清儿,你冰雪聪明,竟然发现的这么晚,可惜,如今圣旨已经下了,你再想要反悔也晚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伪装了,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偷香窃玉。” 眼看着他越靠越近,钟毓清脸色越来越黑,“你再这样,便赶快走。” 闻言,裴翎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啧啧啧,清儿生气的样子我也好喜欢。” 钟毓清闻言,气的闭上眼睛,“你不要同我嬉皮笑脸的,我是说真的,若是你再这么不守规矩,我可就要叫人了,到时候,我就让人看看,你堂堂一国王爷,竟然乱闯女儿的闺房,到底还能不能要点脸。” “清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你可不能用,我一个糙汉子,倒是无所谓,就是你还没有出阁,若是让别人知道和男人在闺房里,还不坏了自己的名声,虽说你日后也是要嫁给我的,我是不介意,就是怕你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 听到这话,钟毓清气不打一出来,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能有这么厚的脸皮,能够把自己的错说的这么理所应当。 她眸子飞快一转,扬扬手里的木盒子,“看来某人是不想得到这一份礼物了,某人方才非要偷香窃玉,惹得本小姐生气,本小姐为什么还要给这种人准备礼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惋惜道,“唉,算了,某人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份定情信物,还是送给别人吧。” 裴翎珩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清儿,我的好清儿,我方才不过就是一时糊涂,说了混账话,我就是偷香窃玉,也只会偷你这快玉,我向你保证,今后除了你,不会动其他女人一根手指头,若是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直接让我天打五雷轰,我也毫无怨言!” 听到这话,钟毓清心里总算舒服些。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这都是你自己真心诚意地说的, 可不是我逼你的吧。” “自然,都是本王的真心话。” 钟毓清点点头,将手里的木盒子递出去,“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这一次就先饶过你,记住了,下次可不要再说这种混账话,若是再犯,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裴翎珩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拆开木盒,看到里面躺着平安扣,突然有些感动。 见他突然静下来了,钟毓清倒有些不习惯,“本来想等到什么时候见到你了再送给你的,没想到你自己上门来取了。”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裴翎珩,再看看那个平安扣,目光看向窗外,解释道,“这个平安扣,是希望你能岁岁平安,外面的结是希望我们能够永结同心,这个圆形的玉,是希望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月有阴晴圆缺,但是我希望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风雨同舟,一起携手白头。” 她话还没说完,裴翎珩便直接伸手勾着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将软香温玉紧紧拥进怀里。 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外面便传来平南侯的声音。 池生赶紧通风报信,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句,“小姐,老爷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藏在床底的男人 钟毓清和裴翎珩面面相觑,还没等钟毓清反应过来,就看到裴翎珩已经钻进床底下去了。 钟毓清想着幸亏前两天刚刚清扫了一番床底,不然下面一层灰尘,像裴翎珩那么好洁的人,肯定是待不住的。 不过,堂堂王爷,竟然躲在女人的床底,传出去,肯定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钟毓清整理好衣裳,平复了一下心情,拉开木门,面上端着得体的笑容。 “父亲。” 钟父满面春风,“清儿,为父想起来,婚宴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你来准备,本来按理来说不该由我来同你说这些的,可是你母亲去的早,大夫人或许不会同你讲这些,所以,为父只能代劳了。” 钟毓清点点头,她一个现代人,确实不太了解古代这方面的规矩,“辛苦父亲,婚礼上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呢?” 平南侯讲了一大堆婚礼上应该注意的东西,比如在娘家不能穿鞋落地,盖头必须要等着夫君来掀起来。 钟毓清听得云里雾里,反正这些东西只要旁边有人提醒就行了。 “还有一件事,这个嫁衣呢,看样子让你亲自动手做是比较为难你了,但是这个盖头是必须你亲手 来做的。” 听到这一句话,钟毓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什么,盖头还要自己做?” “结个婚怎么还有这么多麻烦事,这个婚本姑娘不想结了。” 听着她的吐槽,床下的裴翎珩不满地悄悄敲敲地面,想要敲打一下钟毓清,让她慎言。 做贼心虚,听着床底下的声音,钟毓清紧张地停止腰背,眼神不自觉的瞟了一眼。 索性钟父并没有注意,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将裴翎珩骂了一顿,只能将自己满心吐槽藏进心里。 待钟父走后,钟毓清便放松下来,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丝绸针线,她一脸愁苦,哀嚎一声,“竟然还要自己准备盖头,这是什么封建礼教?” 让她做针线活,还不如杀了她。 她从小到大,好像碰到针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能把两块破布缝在一起就已经是极限了,让她去做那种上面绣着凤凰的盖头,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裴翎珩见钟父已经走了,连忙从床底爬出来,正在拍身上的灰尘,忽然丝绸针线从天而降,他反应迅速地接到怀里。 “清儿,你这是干什么?” “要缝盖头,你来缝吧。” 裴翎珩嘿 嘿一笑,好脾气地将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清儿,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等我揭盖头?” “对!”钟毓清义愤填膺,“为什么非要蒙着盖头,还要跨火盆,万一我一脚踩进去了,这就不是喜事,而是成了丧事了。” 她越说越气,“还有什么新娘一整天不吃饭,必坐在新房里等新郎来挑盖头,这盖头怎么说也有两三斤重,蒙在头上一整天,脖子也累断了,万一新郎迟迟不来,一天不吃饭,肚子也饿扁了。” “这都是糟粕,都是男人为了彰显地位,把女人踩在脚底下的封建礼教。” 见她撅着小嘴,裴翎珩忍不住开口,“清儿,你是不是担心我回去地太晚了,让你等太久?” 钟毓清一脸懵逼,这个男人阅读理解应该是体育老师教出来的吧,怎么重点一个都抓不住,还喜欢自己脑补? “清儿,你放心,你如果等不及和我洞房,我就早点回去,到时候合袌酒也不用喝,咱们直接步入最后一步,什么多子多孙的那一套也用不上,我们用实际行动来要孩子。”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表面上看起来正经的男人,实际上都是闷 骚,只有你同他确定了关系,你才能看清他到底开车有多猛。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欲望,看着面前一脸轻松的男人,心里一阵不平衡,凭什么同样是结婚,他就能置身事外,而她就得忙死,这不公平。 “看你这么闲,盖头的事,就交给你了。” 没等裴翎珩开口说话,她接着用话堵住他的嘴,“若是你制不好,那我便不嫁了。” 裴翎珩一脸宠溺地笑笑,心里明明知道钟毓清说的是玩笑话,考虑到钟毓清还要忙减肥馆那边的事,还是耐心地安抚,“好好好,盖头我来,你就安心等着被八抬大轿抬进去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千万别累着了,我可不想等成婚的时候,看到一个倒头就睡的新娘子。” “而且,就算到时候你睡着了,我也得把你弄醒。” 钟毓清一脸无语地看着裴翎珩,好在她这两天的脸皮已经被裴翎珩锻炼出来了,倒也不会再把害羞表现得那么明显。 “裴翎珩,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随便问。”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裴翎珩起身,将钟毓清拥在怀里,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 便将她抱起来。 钟毓清惊呼一声,看着他抱着自己往床的方向走,忍不住白了脸,“裴翎珩,你要做什么?” 裴翎珩走到软榻旁边,抱着她坐下来。 “当然是想要舒舒服服地抱着你,你以为呢,你还真把我当成采花大盗了,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见他一脸深意地看着她,钟毓清忍不住红了脸,咬咬牙道,“谁知道你这个登徒子会做什么?” 裴翎珩将藤桌上面的蜜饯拿过来,送到钟毓清嘴边,“清儿,来,张嘴。” 就着他的手,钟毓清吃下去蜜饯,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好好享受着午后的温和阳光。 温存了一会,裴翎珩回了府,钟毓清百无聊赖想着已经有两日没去过减肥馆了,虽然眼下都已经步入正轨,就算没有她减肥馆也是能正常运营,但是她还是不放心,便让人备车,准备去减肥馆看看。 裴翎珩带着盖头回到府上,看着手上的一方红布,嘴角突然流露出温柔的笑。 管家看得摸不着头脑,本想问问追风王爷方才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好像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傻了。 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听见裴翎珩叫了他进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王爷要出嫁? 管家低着头,“王爷,请问有何吩咐?” “管家,帮我找府中的绣娘,将针线带过来。” 管家不明所以,又不敢问,只能听命出去找针线。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追风,管家一把扯住追风,往身后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追风,王爷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他手里拿的,应该是做盖头的红布,难不成?王爷要出嫁了?” 追风自然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他自然不能说出来。 听到管家说“王爷出嫁了”,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觉得有些失态,耳根子泛红。 “此事我也不甚清楚,管家还是亲自去问王爷罢。” 管家吹胡子瞪眼,“好你个追风,翅膀硬了,明明方才就是你陪着王爷一起出的门,你肯定知道原因,就是不想告诉我罢了。” 追风一脸坦荡地默认了。 管家无可奈何,抓紧拳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追风,随后便一溜小跑去了绣房。 听到借针线,几个绣娘吓得脸色都白了。 “是不是王爷用不惯身上的东西,王爷想要改哪里直接告诉我们就是了,怎么能让王爷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你们莫管了,王爷要针线,并非要做针线活,自有一番用处,你们只需要管住你们的嘴,不要乱说话就是。” 管家说了两句,绣娘们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就是说嘛,王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能干这种女人干的活。” “我还真想象不到王爷捻绣花针是个什么样子。” 闻言,管家忽然顿住脚步,身后正讨论得激烈的几个绣娘连忙闭上嘴,面面相觑几眼,异口同声问,“王管家,还有什么吩咐?” 管家思忖半晌,开口道,“你们可知道,女人的盖头要怎么缝?” 众人愣了一下,随后便一拍大腿,“女人的盖头,咱们几个都是过来人,谁还能没缝过,王管家,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当面我出嫁的时候,缝的那个盖头,可算是在婆家挣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我的盖头,至今婆家还得给我几分脸面。” 王管家被热情的绣娘嘴里喷出来的唾沫强行洗了脸,他只能强忍着怒火,面带着微笑,耐心地聆听着。 “要想把盖头缝的好,首先要把盖头的红布撑起来,不能有褶子,这样你缝出来的凤凰才好看,不然,等你取下来 的时候,就看着头不是头,腚不是腚,好好的凤凰只能看成个家雀儿了?” 听着绣娘粗鄙的语言,王管家头一回沉住了气。 “然后呢?” 绣娘又开口道,“然后就是开始缝了,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每一针都要用相同的力道,不然有的地方松松散散的,有的地方有紧紧巴巴的,也是不好看的……”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管家心里也有了数,想来王爷应该要等急了,便连忙动身去送针线。 走得还不远,还能隐隐听见后面的几个绣娘正在议论。 “你们说,这王管家为何突然问起来做盖头的事了,这做盖头不应该是女人的事吗,男人知道这个干什么?” “我以前好像听说,王管家有点断袖之癖,该不会是王管家在外面找了一个相好吧?”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这王管家还能有这样的癖好。” 只言片语窜进王管家的耳朵里,拼凑成一副绝美的画卷,想着这样的画面,王管家手上拿着针线,脚上一个不稳,差点摔出去。 他一世英名,想不到就这样毁了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 急匆匆地进了门,王 管家将针线放在王爷面前,在旁边候着。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出去?” 裴翎珩抬头看了一眼管家,眼神中带着驱逐的意思。 管家往外面挪了挪,准备伺机而动。 裴翎珩在里面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将红布放在腿上铺好,正准备下针,他一定要为钟毓清做一顶世上最华美的盖头,只有这样的盖头,才能配得上他的清儿。 “慢着,王爷……” 管家连忙跑进来,他一直就在等这个时机。 裴翎珩皱皱眉头,看着重新进来的管家,“你有屁快放!” 这话,也是和钟毓清学的。 管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道,“王爷,不知您这是想要做什么?” “做盖头。” 裴翎珩回的理所当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盖头,他必须赶在婚期前完成。 王管家松了一口气,小眼睛中透着一丝得意。将自己方才讨教到的理论整理了一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完整的说了一番。 裴翎珩一边听着,一边在旁边默默取来了纸笔,认真地将管家说的都记下来。 管家没想到王爷会这么认真,突然头顶上冒出来一层汗,早知如此,他就 应该直接写下来,放在王爷面前。 记完笔记,裴翎珩盯着手里的红布,突然感觉束手无策。 “还有这样的流程。” 管家从身后拿出来花撑,“王爷,奴才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管家:…… 他就不该拿出来。 另一边,钟毓清下了马车,直接从后院进去。 看到院中一切井井有条,身穿统一服装的小伙计有条不紊地张罗着手中的活,负责接待顾客的几位前台,也几位热情地将店里面的几种不同价位的减肥套餐推销出去。 钟毓清一脸满意地颔首,她终于可以当一个甩手掌柜,能够躺在家里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看到旁边的人练得欢畅,她也突然觉得手痒痒了,想要再练两下。 正在练习的两位小姐同钟毓清打了招呼,继续她们方才的话题。 “姐姐,你都是过来人了,快和我讲一讲,你这个盖头到底是怎么缝的,我娘这两日一直逼着我缝盖头,明明府上有这么多的绣娘,而且我如今连个定亲的人都没有,你说我娘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钟毓清听到盖头两个字,下意识地把耳朵凑过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自己动手 只听到另外一个笑了笑,“妹妹,你娘这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幸福考虑,这盖头哪里是能够轻易假自他人之手做的?就算府中有再多的绣娘,你也必须得自己动手,什么事情都能偷懒,唯独这件事不可以,毕竟这可关乎着你婚后的幸福呢。” “啊,这么严重?” “自然,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就和本命年不适合成亲一样,邪门的很。” “姐姐,快和我说说,到底有什么邪门的?” “你不知道,这盖头若是新娘自己缝出来的,能够保佑日后夫妻生活幸福美满,举案齐眉……” “这么说,我还真得自己动手了。” 钟毓清心里略一思忖,便打定主意。 回府之后,钟毓清便让池生去买了最好的红丝绸,又将薛若请过来,专门来教她刺绣。 薛若看着钟毓清认真的模样,不由打趣,“看来清儿妹妹如今是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了,现在连缝盖头都这么上心了。” 钟毓清一脸娇羞,“薛若,你怎么也跟着池生她们学坏了,就知道嘲讽我。” “这个不是这么弄得,”薛若看着钟毓清又一次穿错了地方,极为有耐心地给 她纠正。 她还是第一回见到在刺绣方面这么没有天赋的女孩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大夫人听闻钟婉灵又被关起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半道上就截住人,“你们先将二小姐带到我的院子里。” 众人一脸为难,但是大夫人强势惯了,他们也不敢不听从命令,只能将钟婉灵带过去。 屏退了众人,大夫人才开始指着钟婉灵道,“灵儿,你方才怎么能当着宫里公公的面,讲出来那种话?” 钟婉灵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自从方才听到婚期的圣旨下来,她就像失了魂一般,根本听不进去话。 见她没回话,大夫人气的气血上涌,“灵儿,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在这里闹脾气又有什么用处?只会败坏你的名声,到时候,不光是嫁给王爷无望,只怕寻得良婿也是艰难,这样的道理我同你说过这么多次了,为何你就是不放在心上,你是要气死为娘吗?” 听到已成定局几个字,钟婉灵突然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娘,为什么那个小贱人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听到了吗,皇上已经下旨了,让那个小 贱人嫁给王爷,那个小贱人到底给王爷下了什么蛊。让王爷竟然对她这么好?” “娘,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希望了?不能嫁给王爷,嫁给谁都一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着她这一番话,大夫人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没出息,因为一个男人就去死?” 大夫人胸腔起伏不定,深吸几口气才缓过来,用手撑着旁边的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既然如此,本来城东一家小商铺儿子的求亲,我是不愿意让你父亲同意的,你既然觉得嫁给哪个男人都一样,我便去告诉你父亲,让他点头同意这门亲事算了,日后,你就安心做一个小商铺的老板娘算了,娘就当从来没有教养过你。” 钟婉灵闻言,脸色瞬间白了,小商铺一日能挣几个银子,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头上的金步摇,哪一个不需要银子。 而且,那种小商铺家里连下人都不够,主子还要操劳下人的活,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能干的了那种活? 若是日后见了她那群小姐妹,她们还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嫁的寒酸。 尤其是在钟毓清面前,她还怎么抬 得起来头? 她突然醒了,她钟婉灵,钟家的小姐,才不要嫁给一个小商铺的儿子! “娘,”她想明白以后,连忙跪在大夫人面前,梨花带雨,“娘,您去给爹说说情,千万不要将女儿嫁给那个小商铺的儿子,娘肯定也不想让女儿日后过那样的苦日子,所以,娘去求求爹……” 大夫人方才不过就是说说气话,她好不容易将女儿培养出来,就是为了日后找一个乘龙快婿,也能让她跟着风光风光。 本来,摄政王倒是一个不二人选,可惜,如今圣旨都已经下了,金口玉言,根本就没有推翻的余地,这一条路是走不通了。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钟婉灵扶起来,“灵儿,为娘肯定是不舍得将你送去过苦日子,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肯定还有好的,咱们好好挑一挑,就是比不上摄政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到底还是希望钟婉灵能够嫁的比钟毓清好的。 说得容易,钟婉灵现在连门都出不去了,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些人的可能,如何还能挑到一个好男人。 两人正在苦苦思索间,听见门外的小丫头进来报信, 说是外面送来了诗会的拜帖,请钟婉灵去参加诗会。 钟婉灵和大夫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打开拜帖,不过略扫了一眼,大夫人也转喜,“灵儿,这不是我们机会来了吗?这是士大夫办的听云诗会,这可都是整个京都的顶尖才子才能进去的,还有一些名儒也会去,这些名儒带过的弟子们,不乏有一些宫里的人,见了自己老师过去,肯定也会去的。” 钟婉灵还是一脸忧愁,“娘,我是庶女,他们那些人高高在上,如何能看得上我?” “灵儿,你只要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压那个小丫头一头,说什么庶女不庶女的,当今皇帝还是庶出呢。” 大夫人面色严肃地看着钟婉灵。 “所以,你一定要去参加。” 钟婉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笑着道,“娘,你放心,只要是我看上的,绝不能让他跑了。” “这才是我的女儿!” 白府。 现如今,整个京都都已经知道了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白梦秋已经没脸再出去见人了。 但是碍于她白府嫡女的身份,诗会的请贴自然不能少了她的。 来不来另说,心意总归要到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诗会风云 白母叹息一声,将帖子收起来,“以后这种东西就不要拿过来给小姐看了。” “娘,我要去!” 白梦秋眼眸中带着坚定,掺杂着恨意。 白母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梦秋,你就不要去了,眼不见为净,去了也只会平添烦恼,何苦呢?” 先前在长公主府上的风波还没有过去,整个京都里都在议论纷纷,此时去了,恐怕只会让众人指点,她心疼女儿,怎么忍心看着白梦秋去受众人的白眼。 “娘,女儿知道到底是谁下的药,这个诗会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女儿要揭穿她的真实面目,让她无处遁形。” “女儿,”白母知道白梦秋的性子倔,只要是她决定的事,肯定是劝不过的,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便继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经知道到底是谁了,就是眼下先放过她,等风波过去了,再去报仇也不晚的。” 白梦秋眼眸流下两行清泪,“娘,女儿这两日虽然在家里,但是也能感受到外界的传闻压力了,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凭什么凶手要过的好好的,女儿就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家里?” “那个小贱人,亏得 我还一直将她当成知心的朋友,一出了事,她直接将自己摘干净了,娘,女儿只痛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没看清楚到底是人还是鬼。”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她这么不留情分,女儿也不用再给她留脸了。” 闻言,白母只能抱住女儿痛哭。 她好好的女儿,明明是豆蔻年华,过两年就要出嫁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 听云诗会。 钟婉灵一眼便认出来带了面纱的白梦秋,不由得冷笑一声,心道,这个白家小姐倒是心大,都出了这种事了,竟然还有心思来诗会! 不过是看了一眼,她便事不关己地移开视线,像这种因为蠢不可及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她哪里看到,白梦秋也看到了她,就在她冷淡地将视线转移开的时候,白梦秋顿时感觉半个身子都掉进冰窖里一般冰冷。 看来,她应该早就知道慕容嫣手里带了催情药! 她快步朝着钟婉灵走过去,“钟小姐。”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小姐。” 钟婉灵端着得体的笑,脚步往后退了退,同白梦秋拉开距离。 她今日是想要过来钓金龟婿的,若是 让人看到她同白梦秋这种声名狼藉的人在一起,她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 注意到她的动作,白梦秋的眼神冷了几分。 她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抓住钟婉灵的手腕,“钟小姐,慕容嫣对我做的事,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反正木已成舟了,白小姐难不成还想着沉冤昭雪?” 钟婉灵面色十分冷淡,语气也十分冷漠。 见钟婉灵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白梦秋皱着眉头,“钟小姐,若是你能帮我揭穿慕容嫣,我白梦秋一定会感激不尽,算我欠了钟小姐一个人情,日后钟小姐有事,我一定会倾囊相助,我必须要揭穿她,因为……” 还没等白梦秋的话说完,钟婉灵便不耐烦地打断她,“白小姐请离我远一点,当初发生那种事,也只能怪白小姐自己识人不清,冤有头债有主,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犯不着为了白小姐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情趟这趟浑水,还请白小姐自重。” 闻言,白梦秋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钟婉灵,天真如她,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冷笑两声,她指着钟婉 灵,丝毫不顾旁边还有人在场,“钟婉灵,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何王爷会选择钟毓清,而不是你,因为啊,你连钟毓清都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大概你只有投胎重生,才能够比得过钟毓清。” 众人闻言,都笑着看过来。 钟婉灵又气又急,她没想到白梦秋竟然能狗急跳墙,开始将矛头对准自己。 她看看旁边的众人,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心里一股无名怒火顿时涌上头。 “白梦秋,你最好赶紧给我道歉!” “啧啧啧,钟小姐这是被我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吧,身为钟毓清的亲妹妹,惦记自己嫡姐的男人,还真是不要脸。” 钟婉灵气急败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撸起来袖子就要动手。 “看你这架势,还要打我不成?”白梦秋火上浇油,“原来钟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竟然养出来的女儿都能动手打人。” “来来来,你朝着这里打,反正场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最好能打的严重一点,不然,大家还不知道你钟婉灵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呢?” 一席话,直捅得钟婉灵火冒三丈,她几步上前,“既然你嘴巴这么不干净,我就 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她便高高扬起来巴掌,众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等着她这一巴掌打下去,让白家和钟家从此势不两立才好。 “且慢!” 人群中突然响起来声音,随后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头上带着玉琯的谦谦君子拨开人群走过来。 “梦秋,你怎么如此无礼?” 男子先是训斥了一番白梦秋,随后便躬身对着钟婉灵深深行了一礼。 这个时代,男子的地位比女人的地位高得多,鲜见有男子对着女人行礼的。 见面前这个男人如此彬彬有礼,且又一表人才,钟婉灵顿时气消了大半。 “钟小姐还请见谅,家妹不懂事,言辞多有得罪,在下一定将她带回去好好管教,到时候去钟家登门谢罪。” 说完,没等钟婉灵开口,他便直接将白梦秋拉走了。 白梦秋此刻已经接近癫狂的状态,嘴里不停地说着钟婉灵的坏话,听得钟婉灵刚刚下去的火又窜上来。 她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白梦秋,恨不能将她暴打一顿出气。 奈何眼下人多眼杂,而且白梦秋身边又有她哥哥在,她紧紧捏了捏袖笼里的手,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 第一百八十章 负荆请罪 此刻,众人听了白梦秋的话,对着中间都钟婉灵指指点点。 “方才那个白家小姐说的,你觉得都是真的吗?” “心心念念自己的姐夫,也不害臊,还没有出阁,就这般行为放荡,这样的女人,哪一个敢娶回家?” 另一个接着开口,“这无风不起浪,要我说,肯定是钟家的小姐对王爷有意思了。” 听着众人的话,钟婉灵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放在城门上,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她连自己是如何从诗会上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大夫人本来还在做着春秋大梦,想着钟婉灵在诗会上一定是大放异彩,让众多男子一见倾心,还在期待着过两日这求婚的人会不会踏破了门槛。 一抬头,见钟婉灵失魂落魄地从诗会上回来,她连忙心疼的迎上去,“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 钟婉灵七窍生烟,将方才诗会上的事说了一番,“这个白梦秋,真真是狗急跳墙了,逮谁咬谁!” “竟有此事!” 大夫人闻言自然怒火中烧,“这白家未免欺人太甚,她家的女儿名声坏了,就要将我的女儿也坏了名声。” 见钟婉灵伏在案上哭得梨 花带雨,大夫人爱女心切,勇气横生,“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们讨个说法,我钟家的女儿,哪里还能被她们欺负了!” 正要出门,管家便过来通传。 “大夫人,小姐,白家来人了。” “正好,我正要去找他们理论,没想到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大夫人咬牙切齿,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管家不明所以,“夫人,白家的少爷来的,说说来负荆请罪。” 说着,管家急忙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盒子,“夫人,这是白家送来的礼,说是赔罪的。” 大夫人看到眼前的红木盒子,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半,心里暗暗责怪管家为何不早点将赔罪的礼拿出来。 她接过来盒子,想了想,送到钟婉灵面前,“灵儿,你来看看,白家少爷给你送来赔罪的。” 钟婉灵正在气头上,本来想说直接扔掉算了,又想到那个白衣飘飘的君子,她心里突突跳,忽的慌乱起来。 接过来盒子,看到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如今市面上正流行的金步摇,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只可惜这一副就要五百两银子,也只有郡主那种级别的,才能挥金如土,买下来这种东西。 没想到这 个白家少爷挺懂得女人的心意。 想到这里,她的小脸略略泛红。 大夫人眼尖地看到她的脸红,便凑上去道,“灵儿,这白家可是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钟婉灵将金步摇递过去,“娘,这是女儿想了很久的金步摇,前段时间,女儿还看着慕容嫣头上带了,郡主也带了,正羡慕得紧,没想到这白家少爷竟送来了。” 大夫人自然能听得出来钟婉灵话里的喜欢,连忙冲着阶下候着的管家开口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白少爷请进来。” 钟婉灵闻言,心里暗暗责怪大夫人,她还没有打扮一下自己,方才趴在桌子上哭,头上的发钗都乱了,若是让白少爷看到了,肯定对她的印象会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袖,又让旁边的小丫头帮忙整理了头饰。 一番整理后,白少爷领着白梦秋已经立在门外。 “拜见夫人,小姐,家妹今日无礼,在下深感抱歉,特意携家妹前来,为钟小姐道歉,还望钟小姐能够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饶过家妹这一回,在下给钟小姐保证,日后一定好好教育家妹,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白梦秋立在 一旁,双目无神,身上的衣裳也扯的有点凌乱了。 白少爷说了一阵,见白梦秋毫无表示,便有些心急了,连忙在旁边给白梦秋使眼色。 白梦秋这才不情不愿地给钟婉灵道了歉。 都说这鲜花还需要绿叶来衬托,这白家少爷言谈举止不过平常,但是在近乎疯癫的白梦秋的衬托下,却显得文质彬彬,非常有礼。 “平身吧,白……少爷,还有白妹妹。” 钟婉灵抬手摸着发梢,一双水眸将白少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芳心已经暗许了大半。 大夫人从刚才开始,就看出来钟婉灵对白家少爷有几分好感,便有意撮合。 “白少爷言重了,灵儿并非那种小气之人,今日之事,虽说是白小姐有错,但是灵儿心善,绝对不是那种得理不饶,知道白小姐也是因为先前的风波,心理留下来阴影所致,所以,也请白少爷放心,今后,只要是白小姐能够知错就改,我们灵儿也是不会再提起来这件事的。” 一番话,将钟婉灵捧成了仙女。 还没等白少爷开口,便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寻声看过去,真好看到钟毓清和薛若两个人互相挽着手,从对面的小 路上走过去。 大夫人还准备多说两句,却看到白少爷的心思已经飞了。 她顺着白少爷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钟毓清和薛若两个人有说有笑,气的牙根痒痒。 还没等她开口,白少爷便先道,“大夫人,二小姐,在下先失陪,去和大小姐打个招呼。” 看着白少爷风一般得背影,钟婉灵气得牙根痒痒,狠狠地跺跺脚,恨不能将对面的钟毓清直接推进河里。 钟毓清正在和薛若聊的投入,一时间让白少爷不知道该怎么插话。 终于等到钟毓清注意到旁边的人,白少爷连忙开口,“钟小姐,我是白家的白子辰,是梦秋的亲哥哥,您或许不认得我,但是认得梦秋。” 钟毓清一脸诧异地看着白少爷,并不知道钟家何时同白家好到这种程度,都可以互相来往了。 白子辰见她如此,便连忙解释,“是家妹在诗会上得罪了钟二小姐,在下特意带着家妹来负荆请罪,没想到正好能够遇到钟小姐在府上,特意来拜会。” 目光看到钟毓清旁边的人,他愣了一下,大概是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想起来,随后便问,“请问,这位小姐是?”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刮目相看 钟毓清见状,连忙将薛若推向前,“这位是薛若薛小姐,是咱们京都的第一绣娘。”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薛小姐的真容,子辰三生有幸。” 薛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如今的她,虽说还没有完全瘦下来,但是也只不过是稍微有一点肉,而且她的肉基本上都不长在脸上,小小的脸,带着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亲近。 白子辰本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如今见到薛若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惊讶,便小心翼翼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曾经子辰也是见过薛小姐的,但是和今日的样子,实在是有天壤之别,薛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薛若眉眼间闪过一抹苦涩,正要回答,就听到白子辰连忙开口,“是子辰太过于唐突了,不应该说这一番话,实在是今日一见,太过于惊艳,薛小姐只当在下方才讲的是废话,不用理会。” 一席话,将薛若整得不会说话了。 不远处的大夫人母女,听见几个人的对话,更是气的脸色煞白。 钟婉灵恨不能冲过去将薛若撕碎,她不过是一介丫鬟,竟然也能让白少爷 如此青睐。 更可气的是,她钟婉灵竟然是输给了一个下人。 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个白子辰,今日是故意过来给她难堪的。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两个人你侬我侬,便负气扭身回了房间,重重摔上门。 大夫人反应过来,只看到面前一堵厚厚的木门。 她叹了一口气,目光阴森地看向钟毓清,恨不能现在立刻就将钟毓清打包送进王府,她在钟家再待一日,便会耽误钟婉灵的婚姻大事一日。 钟毓清丝毫没有受到大夫人的影响,目光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突然对白子辰产生了兴趣。 见白子辰明显是对薛若比较上心,她特意往后退了两步,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薛小姐,近几日,淮河上都会有游灯会,在下想去看一看,奈何身边没有人相陪,不知在下是都有幸,能请薛小姐赏脸,陪在下一同去那游灯会上看一看。” 听完这话,钟毓清心里自然美滋滋的,这就说明,她的减肥方法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心里不停地说,答应他,答应他。 薛若手上绞着帕子,退了两步,“白少爷的好意,薛若心领了,只 是这游灯会,还是算了吧,白少爷一表人才,想要邀请谁去游灯会,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去。” 薛若耳根泛红,明显是害羞了。 钟毓清闻言,便凑过来,“薛若,反正你这两日在府上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和白少爷一同出去走一走,也散散心,全当交个朋友。” 见薛若没有反对,她便道,“白少爷,你尽管放心,薛若肯定会去的。” 在钟毓清的怂恿下,薛若腼腆地点头同意了。 白子辰自然是对钟毓清万分感激。 待他离去,钟毓清才坐在石墩上,拉着薛若的手,不停地给薛若使眼色,“你觉得他怎么样?” “白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是京都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着薛若无比官方的回答,钟毓清忍不住皱着眉头,“薛若,我是想问你,你自己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好夫婿?” 薛若点点头,“自然算是,日后哪个女子能嫁给他,应该也算是幸福美满。” “那你呢?”钟毓清接着问,“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还相不相信爱情?” 闻言,薛若愣了一会。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来她背后的青丝。 她苦 涩地抿抿嘴唇,“不信了。” “我已经打定主意,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动心了。” 晚风带着她的话,飘到很远很远。 从前,她不懂事,将爱情看成是自己的全部,到最后,她才看明白,原来爱情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是一厢情愿。 她心上的伤口刚刚愈合,再也不愿意去让别人走进去。 钟毓清万分惋惜地抿抿嘴,“好吧,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打算劝你,若是你一辈子不嫁,我便养你一辈子,反正不过是多一双筷子,我还是能养的起的。” 见薛若要掉眼泪,她连忙劝道,“你哭什么,还没到苦着你的时候呢。” “什么时候你若是想明白了,想要嫁人便去嫁人,不管你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薛若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仰头,透过水雾看着钟毓清。 “好了好了,别哭了,”钟毓清连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不是说好的你还要教我怎么缝盖头呢,正好前面有一片荷花池,咱们往前面走走,让你找找灵感。” 薛若擦干净眼泪,快走两步跟上去。 两个人就坐在荷花池边上的墩子上 ,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中的绣花。 “我是不是太笨了?” 薛若连忙摇头,“小姐怎么可能笨,只不过是这些对于小姐来说,本来就是很陌生的东西,小姐这两日就已经掌握了窍门,已经进步很快了。” 两个人不自觉就聊到了白子辰。 “薛若,你本身底子就不错,再加上如今减肥成功了,更是显得楚楚动人,所以啊,这白家的少爷一眼便看中你了。” 薛若连忙摇头,“小姐,你在说什么。” “薛若,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么漂亮,就算没有今天的白子辰,今后肯定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子辰来找你的。” 钟毓清一本正经地道,“你听我给你分析,一来,你生的漂亮,身材又好,二来,你又有手艺,这是那些小姐贵人比不上的,三来呢,你一看就是那种性子比较温和,不会计较的那种人。今后哪个男人娶了你,肯定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现在正是饭点,钟婉灵草草扒了两口饭,便跑出来透透气,经过荷花池,看到钟毓清和薛若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便鬼使神差地靠近,想要听听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势已去 听到钟毓清在分析薛若的优势,她便觉得这是讽刺她不如薛若。本来今天白天白子辰看上一个下人的事她就如鲠在喉,如今更是觉得钟毓清是故意激怒自己。 她眼眸中好像淬了毒,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大夫人方才摆了晚宴,特意请钟父一起喝酒。 钟父喝到兴头上了,眼睛迷蒙地看着大夫人,拉着大夫人的手,“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美。” 他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里能知道大夫人笑容背后的深意。 “老爷,妾身想要同你说一件事,是关于清儿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特意试探了一番,抬眸看着钟父,等着他的回应。 “不用说了,”钟父闻言,面上明显有一丝不悦,皱着眉头,“我不是告诫过你,没事不要去找清儿的麻烦,如今清儿已经今非昔比,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不是以前任你拿捏的那个清儿,你以后见到清儿说话注意一些,我能不能升官,还不是王爷的一句话的事,你也要将目光放长远些,就是清儿如今碍着你的眼,她不日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你自然就清净了,怎么还能连这点忍耐力都没 有?” “老爷说的是,亲身都已经记下来了,”大夫人忍着脾气,陪着笑脸,“妾身就是担心清儿同其他的男子一同厮混,万一再传到王爷的耳朵里,这不就是让皇家脸面蒙羞?” “同其他男人厮混?” 钟父一脸诧异,“清儿是很有分寸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老爷啊,清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如今又因为开了减肥馆,到处打着减肥馆的名义,抛头露面,如今还将人带到家里来了,老爷,妾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清儿又不听妾身的话,妾身只能找老爷来了。” 钟父闻言,脸色沉了沉,“真有此事?” “天地可鉴,老爷,妾身的话若是有半点假,您只叫老天爷直接天打五雷轰,此事关乎着清儿的名誉,妾身怎么敢拿这种事弄虚作假?她现在已经将男人带到内院了,若是此事传到王爷的耳朵里,这婚期就是定了,也是白费。” 见钟父面上隐隐带着怒气,大夫人接着添油加醋,“老爷,这件事可关乎着钟家阖府上下的性命。” “我要亲自去问问清儿。” 钟父面色凝重,方才的醉意也清醒了。 “老爷,还是莫去了,万一清儿 再觉得是妾身在老爷这里告状,只怕清儿日后会对妾身有偏见。” “她敢?” 钟父一脸怒色,甩甩衣袖,脚步不由地加快,径直地奔着钟毓清的院子来了。 “老爷,妾身还有一事要同您商量。” 大夫人看看钟父的脸色,试探道,“今日灵儿去了诗会,本来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白家的少爷。” “白家?”钟父顿住脚步,“哪个白家?” 见钟父引起注意,大夫人连忙道,“老爷贵人多忘事,京都还能有几个白家,自然是那个白侯府的白家。” “让灵儿一定好好把握,若是能够和白家攀上亲家,日后在官场上,我便更加如鱼得水。” 钟父脸色缓和了些,如今这两年,倒是愈发顺风顺水了。 “我也是这么同灵儿说的,只是……” 见大夫人吞吞吐吐,钟父连忙问,“只是什么?” “只是,清儿似乎非常不愿意看到灵儿过的好,今日白公子登门送礼,她特意领着身边的那个薛若在白公子面前晃悠,把白公子的魂都勾走了,老爷,你说,她连自己的亲妹妹的婚事都要搅和,宁可让她身边的小丫头嫁给白少爷,都不能让灵儿嫁过去, 这可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 大夫人说着,用帕子沾沾眼泪,“老爷,妾身如今也不敢多说什么,灵儿也是不敢在清儿面前多说话,生怕又将清儿得罪了,我们娘俩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在清儿面前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可是老爷,这件事,妾身实在是没办法忍着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里忽然传来声音—— “救命啊!” 大夫人脸色一僵,脚下速度自然加快。 “老爷,这一定是灵儿的声音,灵儿方才说要过来找姐姐赔个不是,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了?” 钟父没功夫听她在这里说,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他恨不能将大夫人和钟婉灵都掐死。 就在方才,钟毓清正在和薛若在池塘边上讨论着怎么能够把凤凰的尾绣的五光十色,没注意到身后钟婉灵悄悄靠过来,随后,她们便被钟婉灵都推到了湖里。 钟父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钟婉灵还维持着推人的动作,脸上的杀意看得他心惊胆战。 “钟婉灵,你在做什么?” 大夫人慢了一步,听到钟父的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赶过来。 钟父气急败坏,指着 旁边的几个家丁,“赶快下水,先把人带上来,将这个逆女给我拿下。” 众人连忙反应过来,连忙下去将人救上来,另外几个将已经魔障的钟婉灵牢牢抓住。 大夫人见大势已去,尖叫一声,便倒地不起。 钟父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夫人,他如今只想着钟毓清的安危,根本就无暇顾及大夫人。 “先送小姐回院子,此事不许声张,若是我听到有人在外面提起来,小心你们一个个的性命。” 钟婉灵冷冷地看着被人救上来的钟毓清,恨不能冲上去要了她的性命,只可惜她如今被人紧紧地抓住,只能徒劳的挣扎。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小贱人!” 钟父脸色十分难看,上前给了钟婉灵一巴掌,“你给我清醒一点,看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若不是今日我亲眼所见,我哪里能相信你竟然能对自己的亲姐姐痛下杀手?” 钟婉灵只是阴森地瞪着女主,牙关咬紧,就像一个伺机待发的野狼。 更为可怕的是,她脸上还清晰地带着五道肿起来的手指印,在杂草一般的乱发遮掩下,愈发可怕。 第一百八十三章 鬼门关走一遭 钟毓清此刻紧闭双目,面色苍白,看样子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钟婉灵目光死死地盯着钟毓清,眸子深处带着一团火,袖笼里的手紧紧攥着,她不甘心。 就差一步了! 就差一步,她就能送钟毓清直接进鬼门关。 什么狗屁摄政王妃,摄政王还能抬一个死人进门不成?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算计着和钟毓清的距离,眼看着几个丫头抬着钟毓清走到她面前,她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气,袖口露出来一把小巧的尖刀。 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尖刀的寒光晃的人心惊胆战。 钟父反应过来,急忙扯住钟婉灵,用力往后一带。 “啪”的一巴掌,钟婉灵左脸上瞬间肿起来五个高高的手指印。 旁边的几个守卫急忙过来摁住钟婉灵。 “废物,你们是怎么看人的,连一个弱女子都摁不住,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钟父一脸怒气,踹了两脚旁边的守卫。 “老爷饶命,小的一时疏忽大意,实在是没想到二小姐竟然还在袖口里面藏了一把尖刀。” 底下的人见钟父怒气冲冲,心惊胆战地跪地求饶,他们哪里以为,钟婉灵一击不 成,竟然还想要再来一次。 明明是姐妹,哪里有什么血海深仇,竟然想要了姐姐的命。 钟父闻言,胸中抑制不住的怒气,冲着钟婉灵呵斥道,“钟婉灵,你好生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活像街上的泼妇!方才你娘同我说清儿对你不好,我还特意过来找灵儿,本想着可以为你讨回公道,没成想,刚刚进来,你就让我看到这一幕,若是我不来,恐怕灵儿这一条人命就葬送在你的手里了。” “这圣贤书你都读进狗肚子里了,不管灵儿做了什么,她好歹是你的姐姐,你身为妹妹,到底是有多么蛇蝎心肠,竟然能够对你的姐姐下此狠手!” “你别忘了,如今灵儿已经是准摄政王妃,若是摄政王过来找钟家要人,到时候别说你一条命,咱们整个侯府都要因为你的愚蠢闹得翻天覆地!我该怎么有脸去见钟家的列祖列宗?” 钟婉灵嘴角流出来一滴血,头发散乱的顶在头上,眸子里面带着阴森,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钟父。 钟父训斥完了,心情平静下来,冷哼一声,“我看你如今是神志不清了!” 他摆摆手,刚 想让众人带钟婉灵下去,就听到钟婉灵嘲讽道,“父亲,你口口声声是那个小贱人如何无辜,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那个小贱人是怎么害的我声名狼藉的,若不是因为她,我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钟家庶女,现在就是因为她,我出去就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不管,我就是要杀了她!” 钟父被她的眼神骇住,愣了一会儿,才道,“疯了,都疯了!” “哼,”钟婉灵眸子里面带着冷笑,“父亲,若不是因为现在那个小贱人被赐婚给摄政王,父亲会这般维护她吗?” 她顿了顿,看着钟父不敢置信的眼神,接着道,“说到底,在父亲眼里,只要是有用,怎么都是可以的,只要是没用了,父亲就恨不得将我们一脚踢开,我们就同那些废物没什么两样了。” 她笑声越来越大,刺耳的尖细,“我们,不过是您往上爬的梯子罢了,在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哪里有什么父女亲情可言,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的人。” 钟父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难堪地指着钟婉灵,“你真是疯了,都开始说疯话了。” 随后,他气急 败坏地指着旁边的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送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放她出来!” 众人大气不敢出,随手扯了一块脏抹布,用手掐住钟婉灵的下巴,用力一塞。 钟婉灵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嘴里的破抹布臭气熏天,让她差点吐出来,但是嘴又被堵住,呕吐物只能咽回去。 她是高高在上的二小姐,平日里哪受过这种委屈,别说脏抹布了,就是用他们擦脸的布来给她擦鞋,她都还要挑剔一下是否干净,如今墙倒众人推,谁都敢对她不敬。 暗卫得知钟毓清落水,生死不明,不敢耽搁,赶紧打道回府,将这个消息报告裴翎珩。 没想到裴翎珩不在府上,而是去了宫里正同皇上议事。 本来裴翎珩有令,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暗卫不许入宫。 暗卫思量一番,还是去了宫里。 裴翎珩正在同皇帝用晚膳,气氛看着还算融洽,两人正在讨论着婚事的安排。 见暗卫前来,裴翎珩眉头一皱,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爷。” 暗卫战战兢兢,要知道,钟毓清是裴翎珩的心头肉,若是钟毓 清真的出了事,那他的小命肯定也不保了。 “何事?”裴翎珩故作镇定,桌案下方的手微微颤抖。 暗卫抬头看了一眼皇上。 裴翎珩微微一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皇兄又不是外人,我有什么事还要瞒着皇兄不成?” 闻言,暗卫头上的汗又多了一层。 “王爷,钟小姐她……落水了,如今生死不明。” 落水了,生死不明…… 几个字炸的他脑袋嗡嗡响,没等他脑袋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经出了养心殿。 暗卫紧紧跟在身后,“王爷,皇上还在呢。” 裴翎珩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日后再说。” 走过几道宫门,见四下里无人,他便直接施展轻功,从宫墙一跃而过。 养心殿,皇帝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似乎方才裴翎珩的不辞而别,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用餐的心情,反而让他更加愉悦。 “皇上。” 旁边的红公公有些看不明白了,“这摄政王如此无礼,这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为何不趁机不治他的罪?” 皇上浅浅地抿了一口茶,“红公公,你在朕身边这么长时间,可曾见过摄政王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好帮手 “这倒不曾。” 红公公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手心里已经捏了一把汗。 所谓伴君如伴虎,如今只看着皇上面上很是愉悦,不知道这平静的表面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汹涌暗涛。 跟在皇上这么长时间了,他可是清楚,皇上绝对不是那种万事不计较的佛系性子,特别是对摄政王妃事,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摄政王就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这一根刺,迟早是要拔掉的。 “一个女人,能够让如此隐忍,波澜不惊的老三失态,这倒是有趣。” 皇帝眼角的笑容加深了,“不过是不告而别,朕看在兄弟情上,倒也还算了,毕竟老三在朝中的人缘还是挺好的,若是被朝臣听到了,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议论朕。” “本来不过是想着将钟家一个不怎么受宠的丫头扔给他,倒没想到,老天爷送了朕一份大礼。” 他以前一直想要抓住摄政王的把柄,奈何裴翎珩防备心很重,做事从来不留痕迹,让他很是苦恼。 若是钟毓清嫁过去,恐怕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这话,自然在不言之中。 红公公是个机灵的,闻言,连忙给皇帝斟茶,恭维道,“皇上真 是英明,到时候,不仅能够人心所向,还能拔了这根碍眼的刺,皇上考虑周全,未雨绸缪,奴才佩服。” “好了,既然王妃落水,朕做为摄政王的兄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红公公,传朕旨意,让太医去钟府,为王妃好生诊治,务必将王妃救过来,再赏赐一些补药,让王妃好生养着,一定不要误了婚期。” 一来,可以彰显皇帝的君恩,让那些亲摄政王的臣子无话可说,二来,王妃是上天派过来的神助手,自然不能出事。 红公公连连称是,接着便下去办了。 来到侯府,看着钟毓清小脸煞白,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裴翎珩气的胸口疼。 “王妃因何落水?” 听见王爷发问,暗卫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番。 听完后,裴翎珩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 “王妃出事的时候,你在何处?为何没有在王妃身边护着?” 暗卫低着头,不敢言语。 “看来,留着你的命也没什么用处了。” 暗卫身子颤抖了一下,紧紧闭上眼睛,等待最后死亡的降临。 感受到裴翎珩周身的杀气,池生眼见着暗卫要没 命,连忙出声叫住王爷。 “王爷,不要,此事并不能完全怪眼前这个大哥,是因为小姐想要独自一人缝盖头,不让我们在眼前看着,所以这位大哥才没有在关键时刻护住小姐。” 池生说着,连忙把钟毓清落在湖边的盖头拿过来,表示她说的都是实话。 裴翎珩闻言愣了一下,摆摆手示意暗卫先退下,连忙将池生手中的盖头接过来。 他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摸着手中的盖头,看着上面的一针一线,密密的针脚。 她不是说不想亲自缝制盖头? 她从来没做过女红,缝出来这种针脚,该是耗费了十二分的心神。 快醒过来啊,你还要同我成亲呢,我们还要一起养个孩子,一起度过这无聊的半生。 你不在,让我怎么有力气过好每一天。 见裴翎珩脸上紧张地神色,池生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钟毓清。 以前,她只知道自己是下人,伺候好主子是应该的,有主仆之分,并没有多少真心。 但是自从主子上一次落水之后,她便能感觉到,主子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下人,而是将她当做好姐妹。 真心换真心,她越来越喜欢现在的这个主子 了。 若是主子一直醒不来…… 不会的,不会的。 她赶紧甩甩头,把自己方才错误的想法赶出去。 钟毓清看着面前胖胖的自己,那是几个月之前,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样子。 “你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她心里已经可以确定了。 面前的原主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笑。 上一次见到她,她问自己想不想回原来的世界,难不成现在又想来交代什么? 钟毓清一脸纳闷地看着原主,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乱成了浆糊,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沉地睡下去。 “睡吧,睡吧,你已经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看着面前的原主一张一合的口,钟毓清眼皮耷拉着,感觉整个身子好像被一只大手拉住,试图将她带到水里去,而在那里,她就像一株水草一样,舒服地摇摆着身子,随波逐流。 等等,原主为什么要让她休息? 难不成? 这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想明白,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睛好像被人用胶水沾上一般,不听从她的控制,黏在一起。 终 于,她完全沉睡过去。 床上的“钟毓清”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环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这陌生又熟悉的身体,眼角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太医匆匆忙忙赶到,先拜见了裴翎珩,随后便被带到钟毓清的床边。 钟父见太医过来,又是高兴又是焦急,高兴的是,太医能来,说明无论在王爷心里是很看重清儿的,焦急的是,万一清儿不醒,以摄政王的性子,恐怕会直接掀了整个平南侯府来为她赔罪。 而且,若是裴翎珩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侯爷,清儿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落水?” 钟父欲哭无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知道瞒不过去,他只能一五一十地将钟婉灵供出来。 “王爷请放心,微臣已经教训过小女,等清儿醒过来,微臣一定让她给清儿一个交代。” 裴翎珩面色阴沉,“不必了。” “我上次就已经提醒过侯爷,若是管不好女儿的话,本王可以代为管教,如今看来,侯爷家风不正,本王只能来替侯爷管教了。” “王爷……” 钟父转转眼珠子,吞了一口口水,“王爷还请三思。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思 “三思?” 裴翎珩尾音上扬,眯着眼睛看着平南侯,“这话,侯爷应该同你的好女儿讲,她若是能够三思,也是不会做出来这种事。” “她害了本王的王妃,本王杀了她,侯爷应该没有意见吧?”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钟父,目光冷冽。 若是让钟婉灵被杀了,他还怎么和大夫人交代? 钟父连忙跪在地上,“王爷,小女虽然鲁莽犯下大错,可是罪不至死,还请王爷看在微臣的面子上,便饶小女一条贱命……” 听着这聒噪的声音,裴翎珩面色更是沉了几分,“侯爷,本王并不是在同你商量,若是侯爷不将人交出来,本王便直接掀了平南侯府,让你们整个侯府,为本王的王妃赔礼道歉。” 想起来钟毓清平日里在侯府受到的委屈,裴翎珩心就好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一般疼。 早知道,他就该在那一次让钟毓清将那一对母女的真面目揭露出来,直接将那一对母女打入地狱。 闻言,钟父老泪纵横,匍匐在裴翎珩脚下,虽说他用孩子当梯子,但是毕竟是他的骨血,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王爷,灵儿虽说不该对清儿动手,她就是千不该万 不该,可是她也是微臣的女儿,微臣是为人父的,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接一个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两方正僵持不下,太医急匆匆从里面出来。 “启禀王爷,王妃已经醒了。” 就在一柱香之前,刚刚睁开眼睛的钟毓清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连忙闭上眼睛,装作还没苏醒。 听到外面的争论声,她才装作刚刚醒过来。 闻言,裴翎珩也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连忙冲进来,看到钟毓清睁开眼睛,双眼一红,几个箭步冲到她的床前,先是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看到没有什么大碍,才伸开胳膊,将她拥入怀中。 钟毓清被他勒锝有些透不过气,轻轻咳嗽了两声。 裴翎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激动,力气太大了,连忙松了松手臂。 “清儿,看到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他趴在钟毓清的肩头,笑中带泪。 钟父在不远处看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钟毓清没醒,他不敢保证,裴翎珩会对侯府做些什么。 钟毓清环视四周,推开抱着她的裴翎珩,语调十分平静,“摄政王,请自重,你我还没有成亲 ,请注意一下影响。” 裴翎珩面色诧异地看着面前变得有些陌生的钟毓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一样的气息,可是就是感觉面前的钟毓清换了一个人一般,让他打心底里觉得陌生。 他正想要问个究竟,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我的孙女,宝贝孙女。” 裴翎珩听着声音,连忙松开环抱着钟毓清的胳膊,起身,“祖母。” 老夫人看到裴翎珩,点点头,“感谢王爷关心我家清儿,能把清儿交在你手上,老身也就放心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旁边的钟父听的。 钟父脸上瞬间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不敢抬头看老夫人。 裴翎珩连忙将位置让给老夫人,自己站在人群外看着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钟毓清。 “清儿,身子怎么样了?” 老夫人听到钟毓清落水昏迷,一着急差点跟着晕过去,幸亏旁边的姑姑掐了人中,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老夫人才慢了一步,不然早就该过来了。 “没事了,祖母,让祖母担心了。” 重新见到老夫人,钟毓清眼睛里闪过一抹温柔 。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老夫人握着钟毓清的手,“湖里的水凉,你身子本来就虚弱,被这么推下去,肯定受不了,可怜的我的清儿,可遭罪了。” 说着,老夫人的眼泪刷的流下来了。 “祖母,快别这么说了,”钟毓清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清儿如今身子好多了,这点不算什么的。” “你毕竟是女人,这水里有多凉,还嘴硬说没有事,”说着,老夫人便吩咐道,“将府上最好的药材都拿出来,给清儿用上,吩咐厨房里备好姜汤,赶快端过来给清儿灌下去,眼下还没有什么事,若是日后落下来病根了,我的清儿可要怎么办?” 这边刚刚传过去话,那边厨房那边便着急忙慌地将方才准备好的姜汤端过来了。 钟毓清看着面前的姜汤,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趁着众人哄着钟毓清喝下去姜汤的功夫,裴翎珩又深深地看了钟毓清两眼,平日里,就算是她不愿的事,只要是不让老夫人操心,她肯定都会眼睛不眨地将姜汤喝下去,如今倒是有些离奇。 他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 他将太医拉到旁边,回眸又看了一眼钟毓 清,皱着眉头问,“你方才可仔细检查过了,清儿的身子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回禀王爷,小的已经检查过了,钟小姐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请王爷放心,”太医笑眯眯地回答,其实,只要是看到钟毓清眼下还能好端端地回答众的问题,而且眼睛里也是熠熠生辉,便能看得出,身子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看来,王爷是太过于担心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宫里那边下的旨意,是让他务必将钟小姐救过来。 “那……”裴翎珩摩挲着下巴,斟酌了一下语句,“落水之人会不会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比如性情大变,还有和以前的习惯不太一样。” 他方才观察了一下,按照钟毓清的习惯,不管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只要是对身体好的,她都会逼着自己喝下去,按照她的话来说,这叫养生。 可是,看她方才对姜汤的厌恶感,好像并没有这种养生的意识。 太医愣了一下,摸了一下山羊胡,“这个,根据医书记载,好像确实是有这种案例,钟小姐突然落水,肯定会受到刺激,便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也是正常的,王爷不必过于担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性情大变 “相信过两日,钟小姐便会恢复正常的。” 闻言,裴翎珩又回头看了两眼,应该是他太多心了。 钟毓清揉着太阳穴,因为要应付众人的关心,她实在是有些乏了。 看着她的动作,老夫人连忙道,“清儿刚刚醒过来,身子还没好利索,该是需要静养,我们过来叽叽喳喳的讲话,吵得她不得安宁,还让她怎么养病?” 钟父连忙顺着老夫人的话接下去,“娘说得有道理,反正清儿已经醒来了,就让她先好好歇歇,咱们等她略好些了,再过来探望也不迟。”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裴翎珩本来不舍得走,看着钟毓清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又怕打扰了她休息,只能不舍地离开。 退到院子里,他叫住前面的钟父。 钟父战战兢兢地回过头,脸上带着僵硬地笑容。 “王爷,还有何吩咐?” “不要觉得清儿醒过来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裴翎珩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还没完,我一定会为清儿讨还公道。” 说完,他便直接迈开步子,从钟父的身边越过去。 钟父咽了咽口水,看着裴翎珩的背影, 打心底里发怵。 半梦半醒之间,钟毓清梦到自己落入水中,而且脚腕还被水草缠住了,无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无法挣脱出去,胸腔里的空气一寸一寸被挤出去,她几乎能够尝到口腔里面的血腥味。 “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抓住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才终于冷静下来。 池生就在外间候着,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跑进来。 “小姐,你怎么了?” 钟毓清摇摇头,擦擦头上的汗水。 池生赶紧将桌子上晾好的茶端过来,“小姐这是做噩梦了吧,你先喝口茶压压惊,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边担忧着钟毓清的身体,池生一边在心里暗骂钟婉灵。 刚刚喝了一口,钟毓清就直接将杯子扔出去,刚刚喝下去的水也喷出去。 “你给我喝的什么鬼东西?连你也敢欺负本小姐了吗?” 池生一脸陌生地看着钟毓清,一边将地上碎片捡起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这是你自己制的薰衣草茶,你说这是能排毒的,都已经喝了好几个月了。” “我不喜欢什么草茶,把那个什么草都扔掉,再也不要 让我看到,”钟毓清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草,“给我送甜茶过来,多加一些糖,越甜越好,另外,再给我送一些甜食进来,你应该清楚,本小姐最喜欢的就是那些甜的东西,而不是这种又酸又苦的草叶子。” 闻言,正在捡碎瓷片的池生愣了一下,一不留神,就被地上的瓷片锋利的边缘割到了手,顿时鲜血涌出来,她连忙捂住手,防止鲜血冒出来。 钟毓清淡淡得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指,不过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移开视线,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流出来的血,只说了一句,“赶快去拿。” 池生皱着眉头,一边摁住伤口,一边道,“小姐,你不是说了,那种甜甜的东西,都是高热量的,吃一口能胖一斤,你可是好不容易才瘦下来的,为了减肥,你已经许久都不吃那种东西了。” 钟毓清冷冷的看了池生一眼,声音里带着怒气,“本小姐现在做什么,还需要你一个丫头来安排吗?你到底还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下人,本小姐是你的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减肥?” 她冷笑一声,看看自己的手臂 ,“我倒是觉得,现在这个身体,有点太瘦了,我还想着胖一点呢,这干巴巴的样子,我才不喜欢。” 池生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摁住伤口,傻傻地站着,看着面前的钟毓清。 曾几何时,她还亲口告诉她,说把自己当成她的好姐妹,并没有主仆之分。 原来,都是假的吗? 池生眼里闪烁着泪水,一脸期待地看着钟毓清,希望她说出来,方才不过是在开玩笑。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 钟毓清狠狠地瞪着池生,“还有,别让你的血,脏了本小姐的房间。” 池生的心瞬间被扎得生疼,无可奈何,她只能违心地替钟毓清准备吃食。 小厨房里听闻钟毓清想要吃些甜的东西,都一脸惊诧地连忙现做。 池生在等待的时候,又去将手指头包扎好,这才端着甜食进了钟毓清的房间。 钟毓清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本想要发怒,但是闻到甜食的香味,便招招手,示意池生将东西拿到床边。 不管手上是否干净,她直接抓起来一块糕点往嘴里塞进去。 池生立在旁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 钟毓清嚼了两下,本来正打算享受 一下美味,没想到却差点吐出来,她忍耐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又嚼了两下,终于没忍住,还是吐在地上。 她不甘心地端起来甜茶送到嘴边,刚刚喝了一口,便觉得甜的发腻,实在难以下咽,只好将杯子放下。 池生一脸探究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脸上露出来怪异的表情。 这些都是以往小姐最爱吃的,但是自从小姐变了之后,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为何现在又开始要起来了? 而钟毓清经过几个月自律的生活,如今的身体已经有了记忆,会自发地排斥这些高热量的甜食,所以才会吐出来。 她愤怒地捶着床,直接将盘子里的糕点掀翻了。 糕点滚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池生连忙跪在地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她发问,钟毓清更加生气,吼了一声,“都滚出去。” 池生本来还想留着,但是看到钟毓清怒发冲冠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退了出去,留下钟毓清一个人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得叫,噼里啪啦地摔东西。 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就是摔东西,她都是摔那种经摔的,要不就是那种不值钱的小玩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掉包 院子里的众人听见里面的声音,不由得探头往里面看,因为前段日子钟毓清性子温和了些,对着她们这些下人也是有说有笑,她们也变得更亲近钟毓清,不如以往敬而远之。 见状,池生连忙喝住众人。 众人连忙转身,看到池生手中刚刚准备好的糕点。 “池生姑娘,你怎么能给小姐准备这些吃食,小姐可不是早就不吃这些玩意儿了?” “池生姑娘,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听着房中噼里啪啦直响,好像是摔东西的声音。” 池生连忙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众人闭嘴。 “小姐眼下……”她抿着唇,斟酌了一下词句,“心情不好,你们尽量小声一点,不要让小姐听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池生姑娘,听闻是二小姐动手,将小姐推进去的,可是真的?” 池生点点头。 “这二小姐也欺人太甚,咱们小姐如今可是心地善良,美丽大方,她就是嫉妒……” 池生听到这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心,只是垂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两日,你们尽量避着些,不要在小姐面上晃悠,若是小姐有什么过不去的地 方,你们还请念在往日小姐的恩情,不要同小姐计较。” “池生姑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姐如今受了伤,我们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对小姐有意见!” “就是,以我之见,我们应该去探望小姐才是,虽说小姐如今不差银子,但是好歹也是我们心意到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附和,都表示要进去慰问一番。 池生眉头深深皱起,“我先替小姐谢过诸位的好意,不过……”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吼,“池生,你的手脚断了,怎么如此慢,是不是想要饿死我?” 听着这震天响的声音,众人脖子缩了缩,同情地看了一眼池生,也明白了池生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池生缩缩脖子,端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随后便踏入房中,将房门半掩。 重新换了口味,钟毓清拈起来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随后又紧紧皱着眉头。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池生连忙跪下,“小姐,这些都是您平日里最爱吃的了。” 钟毓清揉揉太阳穴,眸子暗淡,“你滚出去吧。” 池生收起来食盒,慢慢退出去。 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又传出 来,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专心地做着手里的活,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翌日一早,裴翎珩刚刚下朝,便急匆匆来到钟毓清的院子。 池生出门看到裴翎珩,眼神有些闪躲。 裴翎珩心里闪过一丝疑虑,终究没有多想,“清儿身子如何了?” “小姐她还是同昨日一样,不过今日的胃口倒是好了些,多吃了些东西。” 裴翎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刚刚从桌子上扯下来的食物,见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吃掉两条腿的烤乳猪,不由得皱着眉头,“怎么给清儿吃这个,她大清早上竟然吃这些油腻的荤腥?” “王爷恕罪,小姐非要吃这个,小的也没用办法。” 裴翎珩摆摆手,“看看太医怎么说。” 他抬脚踏入钟毓清的闺房,看着面前好像戴了面具一般的人儿,他的心便攒成一团,好想看到以前那个同他斗嘴的人,那个喜欢耍小聪明让他低头的小姑娘。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太医便将手从钟毓清的手腕上拿开。 “小姐,感觉怎么样?” 钟毓清似乎有些害怕地看了裴翎珩一眼,这才小声开口回,“已经好多了。” 太医在心里狠狠地鄙夷了一 番王爷,看王爷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连说话声音都要压的这么低! 太医又问了问饮食起居,这才站起身,“钟小姐如今身子刚刚好,不益食用荤腥,还是多吃些好消化的食物。” 钟毓清脸上微微发红,微微颔首,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裴翎珩。 旁边的太医几乎能感觉到,她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医者仁心,他纵然是敢怒不敢言,但是也还是用余光愤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裴翎珩。 “王爷,微臣先去为钟小姐煎药。” 这药和平常的药不同,火候很重要,才能发挥出来药效,所以太医不想假他人之手。 裴翎珩看看床上一脸呆滞,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完全没有之前的生机活力的钟毓清,面色闪过一抹不忍,跟在太医身后出了门。 走了几步,见已经离钟毓清的房间远了,他才出声叫住太医。 “太医,请问清儿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太医回过身,见他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心里倒理不清楚为何钟毓清会这么抗拒他,好像他身上有瘟毒一般。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请放心,钟小姐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 心头疑虑太多,待微臣煎药给钟小姐服下,让她好好睡一觉便好了。” 裴翎珩闻言,摸索着下巴,回顾着方才池生的话,“太医,清儿如今同以前大有不同了,而且饮食也同以前完全不一样,这都是因为受到惊吓刺激所致吗?” “请王爷放心,像钟小姐这种病例,老夫已经见过多次,落水之后同落水之前判若两人,吃的用的,还有性情都很不一样,这些都是极为正常的假以时日,钟小姐便又会恢复如常了。” 裴翎珩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有劳太医,若是清儿有什么异常之处,还请太医一定告诉本王。” 太医点点头,本想说你这个阎王爷少去招惹人家胆子小的姑娘,说不定对她的病情更有利,奈何他心里也怕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只能摇摇头作罢。 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吧。 房内,见裴翎珩离开了,钟毓清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 旁边的池生赶紧过去给她披上衣裳。 钟毓清眸中闪过一抹怒气,抬手便给了池生一巴掌,“你这个贱婢,为何非要生事,将我吃什么都告诉摄政王,你到底是本小姐的人,还是摄政王身边的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讨欢喜 池生捂着半边脸,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钟毓清,她从来没想过,钟毓清竟然会动手打她。 眼眸中的雾气氤氲了视线,让她更加看不清楚面前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主子。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她思量再三,手上用力揪住衣角,最后还是没有解释。 若是小姐心里已经开始怀疑,就是她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既然如此,便由着她去了。 反正天地茫茫,她池生本来就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便是去了,也只是一种解脱。 如此想着,她慢慢从地上起身,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慢吞吞的,你是不是没吃饭?” 她的隐忍,并没有让钟毓清有丝毫的愧色,反而变本加厉。 “快去给本小姐找点能吃的来,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便不用在本小姐身边待着了。” 池生道了声是,便低着头正要退下去。 “慢着。” 听见声音,池生又顿住脚步,“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外面瞧着天色还是不错的,过来扶本小姐出去溜溜弯子,一直在床上躺着,这身子都要生蛆了。” 闻言,池生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怕她再受 了风,连忙将披风拿过来,想要给钟毓清披上。 “不用。” “小姐,外面有风,您刚刚落水,不宜吹风,还是披上吧,若是着凉生病了,会误了您大好的日子。” 两个人已经走到室外,阳光明媚,让人心情也好了许多,钟毓清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一脸享受地沐浴着阳光,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大好的日子,什么大好的日子?” “小姐,您怎么忘了,不日就是您和王爷的婚期……” “闭嘴,”闻言,钟毓清面色阴沉,好像池生说了不该说得话。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哐当一声,钟毓清猛地睁开眼睛,寻声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下人正在小心地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钟毓清气不打一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啪” 钟毓清怒火攻心,甩了那人一巴掌,呵斥一声,“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剪花还能把水缸打破,真是个饭桶。” 越说越气,她便让人拿来鞭子。 见她将鞭子攥在手里,隐隐有要打人的势头,池生后退两步,拉住钟毓清的衣袖,苦劝道,“小姐,他肯定 也是无心之过,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能因为这种小人坏了自己的心情,小姐不是说要出来走一走,便放下来鞭子,让池生陪着小姐好好走动走动,也对身子有好处。” “你一个贱婢,也敢来管本小姐?” 钟毓清横眉竖目,连带着池生一起骂,“奴大欺主了这是,本小姐不过是给了你们好脸子,你们竟然觉得都可以骑到本小姐头上来了,都能做的了本小姐的主了!” 池生连忙跪下,“不敢,不敢……” “啪啪”几鞭子,重重抽在剪花之人的背上,钟毓清仍觉得不解气,“来人,将人拖下去,给我往死里打,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将本小姐放在眼里?” 家丁上前拖人,正好经过裴翎珩身边。 裴翎珩看了那人惊恐的眼神,再回头看看一脸怒色的钟毓清,不由得皱起眉头,眼前这个钟毓清,一点都没有自己喜欢的影子。 “清儿,为何动这么大的气?” 见裴翎珩来了,钟毓清这才收敛了怒火,重新作出淑女的样子,心里捏了一把汗。 池生在旁观着钟毓清的变化,不由得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里默默盘算着。 虽说 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奴婢,但是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方才她惊鸿一瞥,看到王爷的眼神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往,王爷总是脉脉含情,如今,里面只有一潭死水。 也是,毕竟眼前的钟毓清,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就算如此,她还是希望钟毓清能够嫁入王府的,若是这桩婚事黄了,侯爷这一关,钟毓清就不好过去。 侯爷那个人,若是钟毓清没用了,如今这种舒服的日子,是想都不用想。 而且,小姐的那个减肥馆,侯爷也是垂涎已久,不过是因为有老夫人在旁边看着,再加上摄政王未过门的王妃这一层身份在,侯爷迟迟不能下手,若是没了这一层身份,老夫人年岁大了,这减肥馆,还不是侯爷的囊中之物。 若是以前的小姐,或许还能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将减肥馆护住,现在的小姐,她还看不出来有多少能耐。 减肥馆没了,王妃也没了,之后在侯府的日子,怕是连以前也比不过。 因为大夫人和二小姐已经彻底得罪了,眼见得钟毓清没了倚仗,肯定会趁虚而入,将钟毓清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 了一个冷颤,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王爷不要悔婚。 半晌,钟毓清都没有回答,本以为王爷会过来问问情况,没想到等了一会,他抬脚便走了,池生一直未敢抬头,直到听到衣料摩梭的声音小了,才敢抬起头,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 走远了,裴翎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墙,眉头深锁。 “王爷。” 暗卫跪在地上,“已经救下来了。” 裴翎珩抬手揉揉眉心,点点头,于他而言,一个小小的花匠,是无关紧要的。 不过,清儿肯定不想让她的手上沾满鲜血,不管眼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只要是顶着她的那张脸,就不行! 反观永无倒是无事一身轻,最近给寺庙里带来了这么多香火钱,方丈心底一喜,怎么看永无怎么舒服,完全把永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把自己无处安放的父爱都放在了永无身上。 刚刚过了两天舒服日子,没想到方丈竟然病倒了,永无是最不喜欢欠人情的,便自告奋勇要去宫里给方丈祈福。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他便偶然听到几个小宫女在议论裴翎珩,本来听见这种背后议论的,他都会一笑而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难不死还不高兴? 不过如今她们口中的主人公倒是他感兴趣的,这就另当别论了。 加上他原本听力过人,虽说是半道上开始听的,大概想一想,还是能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他向来严谨,这种事自然还是不能仅仅依靠自己的想象。 “红公公,最近钟府发生什么事了?” 红公公连忙回,“钟家的大小姐被亲妹妹推到水里,昏了挺长时间,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摄政王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正同皇帝用膳呢,直接拔腿就跑了,可见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皇上念在王爷的情深义重,便也没用责罚。” 红公公自然不管何时都想着为皇帝讲话。 “竟有此事,看来我得去钟府一趟了。” 永无倒是没有在意红公公后面的话,出宫便直奔着钟家去了。 来到钟家门口,永无正要进去,迎面出来一个人,他定睛一看,才看清是裴翎珩。 见他一副愁眉不展,思虑重重的样子,永无连忙过去问,“王爷,钟小姐的情况如何了?” “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裴翎珩仍旧深深皱着眉头。 “按理来说,钟小姐大难不死,王爷 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为何却是愁眉不展?” 永无立在一旁,难得见到裴翎珩为了一件事伤神。 “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裴翎珩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哦,你来应该也是要去探望清儿,你身为一个局外人,仔细观察一下,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确实和以前不同了?” 裴翎珩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着永无的袖子。 永无见他这般紧张,便也觉得事情或许有些蹊跷,连忙点头应下。 为了不让钟毓清察觉,看清楚她真实的样子,永无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近前打招呼。 见钟毓清眉间多了一抹厉色,脾气也比之前大了不少,他皱了皱眉头,冲着身后的裴翎珩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担心说话的内容会被用心之人听见,两人特意来到远处,刚刚走远一点,裴翎珩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如何,你是否也觉得里面那人并非钟毓清?” 永无一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像一面镜子,映照着焦急地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裴翎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怀疑是宫里的人动的手,”裴翎珩接着道,“就像之前的那几个未过门的王 妃一样,宫里的人趁我不注意,将清儿掉包了,现在这个,其实是她们找来冒充清儿的。” 裴翎珩越说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将人绑起来,逼问原主的下落。 见他如此着急,永无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防止他突然冲动起来,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 “王爷,你想多了。” 见裴翎珩稍微平静了些,他才接着开口,“里面这个,虽说性情和小僧之前见到的钟毓清判若两人,但是却和小僧之前耳闻的钟毓清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说有假,倒不如说前段日子的钟毓清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裴翎珩怒目圆瞪,向来没有对永无说过什么重话,突然呵斥道,“永无,我向来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没想到你也如此迂腐。” 他显然是对永无的话产生了怀疑。 “王爷,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知道的,我向来无牵无挂,不会有谁能够牵制我,就算是你也不行。” 听完这话,裴翎珩心里暗暗思忖一番,随后便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永无正在期待他会怎么试,便静静地立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喝着茶。 裴翎珩 叫来几人,“将库房里的珠宝挑一些,送去钟小姐院里,再让厨房那边多准备一些糕点,最好是那种甜的发腻的,一并送过去。” 下人正要去准备,裴翎珩又想起来什么,出口叫住那人,“送过去的时候,切记要仔细观察,看看这些礼是不是合钟小姐的意。” 下人连声称是,急匆匆去了。 有人送礼,钟毓清自然要先过目。 院子里几个红木箱子全部打开,里面全是一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步摇,头面,个个看着都黄灿灿的,倒是珠光宝气,不过就是样式有些土气,看起来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倒更像是突然发家致富的暴发户。 还有那些看起来就腻人的糕点,不知道里面加了多少糖分,估计吃两口就能长十斤肉。 还有一盘子绿油油的东西,就算没看见,单单是它浓郁的气味,也让人不容忽视。 这是让钟毓清能退避三舍的东西——香椿芽。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上好的菜品,求而不得的,就连当今皇帝都极为喜欢这道菜,听闻皇帝每日都要吃一点,要不就是拌豆腐,要不就会加在其他的小菜里面。 民间 跟风,本是一种不值钱的小玩意,自从被圣上选中了,便是千金难求。 可是钟毓清却视为砒霜,平日里闻一口都已经是极限,更别说让她吃下去。 池生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礼,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甜气息,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看来王爷已经看出来些端倪了,这些礼,平日里王爷是断断不会送给小姐的,因为小姐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东西。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主子,没想到她十分淡定地接受了。 因为王爷特意吩咐了,一定要观察小姐到底喜不喜欢这些东西。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因为钟毓清面无表情,他们又不敢胡乱猜主子的心思,只能用最简单的法子,问! “小姐,您喜欢这些礼吗?” 就算本来池生还有侥幸心理,觉得裴翎珩不过是送些东西来玩,眼下她也不能再骗自己了。 钟毓清点点头,作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很喜欢。” 众人听着,便安心了。 想起来王爷特意吩咐过,一定要让钟小姐吃一口香椿,众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直接开口。 最后,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顾盼神飞的少年走上前,行了一礼。 第一百九十章 试探 那家丁道,“小姐,那是我家王爷特意为了小姐准备的香椿,还请小姐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番苦心,浅尝两口,回去后王爷问起来,小的们也好交差。” 众人一脸期待地看着钟毓清,池生正想上前提醒,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钟毓清将香椿送入口中。 “味道如何?” 众人吞了一口口水,这等佳肴,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钟毓清点点头,“味道自然是好的,同平日里吃到的有些不同,好似还带着一点其他的鲜味。” “小姐真是好品味,”方才说话的家丁神采飞扬,向着钟毓清竖起大拇指,“这是芙蓉楼的新品,用生蚝提取出来的油脂做出来的,味道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钟毓清又将香椿夸了一番,众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回了王府,自然是将钟毓清的回应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有个会来事的家丁,眉飞色舞地想着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争一争功劳,便道,“王爷,您真是太了解钟小姐的性子了,送的礼都是送到了钟小姐的心坎上,钟小姐见了,便喜不自胜,爱不释手呢。” 他只顾着说,却没看到裴翎珩 越发沉下去的脸色。 “此话当真?” 听着语气有些冰冷了,家丁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犹豫了一阵子,才敢开口,“当真,钟小姐确实很是喜欢,这是她亲口承认的。” 若是王爷真的发怒,知道他讲的实话,应该也不会怪罪。 “那香椿呢?” 裴翎珩的声音已经冷到极点,他的心已经揪成一团,如今头顶上好像有刀悬着,而刀的另一端只不过是一根细如蛛丝的头发,这根头发丝什么时候崩断都是未知。 “小姐也尝了几口,称同往日别的不同,非常鲜美,小的还告诉她是用了店里的蚝油……” 他话还未说完,裴翎珩的脸都黑了一半,“是她主动吃的?” 众人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是小的记得王爷的嘱托,特意提醒了钟小姐。” “滚出去!” 好端端的见王爷突然发怒,众人一脸懵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寻常未婚夫送东西,听到未过门的妻子喜欢,一定是心情大好的,怎的他们家主子倒和寻常男子都不一样,听到钟家小姐喜欢送的礼,反而一副别人欠他银子的表情。 难不成,王爷实际上是个抠门的铁公鸡? 表面上 送礼,实际上是想要试探钟小姐到底是不是一个爱财的女子? 方才口若悬河的家丁一脸沮丧,失算了,本来想拍马屁,没想到这下子拍到马梯子上了。 “你们下去吧。” 裴翎珩摆摆手,面色更加冷淡几分。 众人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自然忙不迭地退下去。 屏退众人,裴翎珩一脸焦急地看向一旁仍然是悠哉悠哉喝茶的永无,“永无,这下应该能确定了,她向来不吃香椿,视如砒霜,今日竟然能够吃下去,这就说明,她绝对不是真正的钟毓清。” 永无一边耐心听着,一边用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待他发泄完,才淡定道,“事情没有你想的如此严重,落水后性情大变,也是常有的事,据我所知,钟小姐在上一次落水之后也是性情大变,突然想要减肥,如今这个减肥馆也是在上一次落水之后才提起来的。” “所以,用这种东西来测试,这本就是无稽之谈,王爷何必因为这么一点口味的变化便庸人自扰?” 裴翎珩略一思忖,情绪平复下来,也觉得永无讲的有几分道理。 “追风,”他轻轻唤了一声,马上便又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现身 ,不过是一阵轻轻的风拂面而来,连门上的帘子都没有惊动。 “你去一趟侯府,告诉钟小姐,让她亲手缝制盖头。” 追风听命退下,一路风驰电掣,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侯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钟毓清才刚刚坐下松了一口气,被迫又出来迎接追风。 “小姐,王爷说,让你自己亲手缝制盖头。” 钟毓清闻言,强忍着心头的不快,点点头,“我知道了。” 追风传了信,便直接转身回了王府。 听说钟毓清十分淡定地答应了缝盖头的事,裴翎珩便坐不住了,腾得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在厅里团团转,恨不能直接提刀过去,问一问冒牌货将他真正的清儿藏在了何处。 也不知道他的清儿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烦闷? 见他如此焦躁不安,永无也跟着起身,道,“王爷稍安勿躁,眼下不过还是你的猜测,并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贸然出手,若是真如你所猜测的那般,真正的钟小姐一定会有生命威胁,若是并不是王爷猜测的那般,这件事传到后宫里,又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王爷也难收尾。” “ 你说该如何?” 裴翎珩脑袋里都是钟毓清受伤的模样,此刻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只能无奈地发出怒吼。 不过听到永无的话,他的怒火消了大半,终于能够冷静下来。 “鸿门宴。” 永无眯着眼睛,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是说,设宴邀请那个冒牌货过来,直接拆穿她?” 永无点点头。 “王爷如此聪慧,肯定知道要怎么做。” 裴翎珩眸子波澜诡谲,随后便点点头,“多谢。” 事不宜迟,多等一刻,他的清儿便多受一刻的苦,想到这里,他便赶紧修书一封,让追风送过去。 一来,设宴邀请,他能够将钟毓清控制住,假如对方有武功在身,在一个合适的场地,他便能出手制敌。 二来,也不用担心那个冒牌货在被揭穿以后狗急跳墙,咬舌自尽,或者逃跑,也能多一个人质在手,多一层保障。 择日不如撞日,他更想速战速决,本来打算直接就在晚宴上拆穿那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但是永无直接否定了,“若是设在晚宴,王爷接二连三的试探,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兔子急了还咬人,那真正的钟小姐便性命堪忧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还不想嫁 侯府。 此刻已是近黄昏,钟毓清刚刚定了菜谱,准备大吃一顿,又听到外面一阵叩门声。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 追风进来,将信放在桌子上,随后又一阵风般飘远了。 钟毓清盯着桌子上的信,恨不得将它烧个干净。 “小姐?” 池生试探着问了一句,“奴婢帮您打开信?” 钟毓清点点头,“这种事还需要本小姐吩咐?” 池生心里无奈,上前一步打开信,将信递到钟毓清手里。 看完信上的内容,钟毓清直接将信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仍然觉得不解气,在纸团上踩了两脚才罢休。 “小姐?” 池生声音更弱了两分,眼前阴晴不定的主子,实在是太过于眼熟,其实她心底一直有一个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钟毓清深吸一口气,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突然觉得胃口没了。 哐当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离得比较近的菜盘直接翻了,菜汤从桌布上流淌下来,滴到钟毓清的新裙子上,瞬间将月牙白的丝绸染成一片油污。 “这个摄政王也真是欺人太甚!” “王爷说了什么?” “请我过去用饭,说得好听, 为了庆祝我大难不死,实际上……呵。”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池生也能猜的到了,跟了钟毓清已经有几个月,她的思维也更加敏捷。 只不过,她更愿意自己眼下迟钝一些。 “这不是好事吗,小姐,”池生面上堆着笑,“王爷在乎小姐,才愿意请小姐过去用饭,天底下的女人,抢破头还没有这个机会呢,所以,眼下想了可是整个京都最让人羡慕的女人,若是二小姐知道了,肯定会气的七窍生烟。” 闻言,钟毓清冷哼一声,眼角带着不屑。 “什么好机会,若是能不嫁,我才不愿意嫁给那个什么王爷!我就是怕被他弄死了,才只能听命罢了。” 她拿起来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脏污,慢吞吞地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 殊不知,这话把旁边的池生镇住啊,她僵硬地盯着面前的钟毓清,看着她大口吃肉,喝着甜茶,突然和几个月前的那个人合在一起。 池生紧紧攥着手,瞳孔放大,呼吸加速,下意识倒退两步,好似要离钟毓清远一点。 钟毓清沉浸在美食里,顾不上注意她的反应。 “小姐,奴婢或许是上午吃坏了 东西,现在有点闹肚子……” 没等她说完,钟毓清便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去,别扰了我用饭。” 池生躬身道,“多谢小姐。” 她一溜烟跑到外面,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逃。 薛若正在院子里溜达,见她面色苍白,神情紧张,连忙过来问她这是怎么了。 “薛姑娘!” 池生抓住她的手,用力太过,指尖微微泛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水上的一缕稻草。 “你别着急,慢慢说。” 不等薛若说完话,池生就直接将她扯到她的房间里,随后左右看看,确定没人看到后,才关上门。 薛若一脸茫然,心头一紧,预感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问,“怎么了,真的神秘兮兮的?” “薛姑娘,你以前应该听说过我们小姐的恶名吧?” 薛若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只能讪讪地点点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同钟小姐接触过以后,才发现那些不过都是世人的一面之词,不值得相信,小姐和那些说辞是截然相反的……” 眼见着薛若谈起钟毓清的优点又开始滔滔不绝,池生连忙打断她,“薛姑娘 ,我告诉你,无风不起浪,既然众人都说,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她顿了顿,仔细在心里斟酌词句,“小姐她,以前,确实如世人口中描述的那般,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这也不重要,总归现在小姐是好的。” 薛若安慰着池生。 “唉,”池生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拳头,一脸难过,“我倒宁愿她从来没有好过。” 见她这般,薛若连忙伸手牵过来她的手,像个姐姐照顾妹妹一般,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手背。 “此话怎讲?” 池生眼圈泛红,一股热气上涌,她感觉自己的眼睛热辣辣的,紧接着,两行清泪便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低落在前襟上,濡湿了衣裳。 “小姐她好像……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池生抬手擦擦眼泪,结果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擦不干净。 “以前,我跟在小姐身边,虽然说小姐的脾气不好,只要是不如意了,动辄打骂,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来也是打骂,不过,我都已经习惯了,这倒也无所谓。” 池生哽咽一声,稍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接着开口,“那是因为如果一 个人在那种黑暗的沼泽待的时间长了,便也就麻木了,但是,小姐她偏偏好过的,这段日子,跟在她身边,我真的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好像突然被人从沼泽里面捞出来,洗干净了晾在暖暖的阳光下,让我重新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薛若拿着帕子给她擦擦眼泪,一脸心疼。 “薛姑娘,你知道那种正在温暖的睡梦中,突然被人从被窝里面揪出来,扔进冰冷的湖水中的感觉吗?” 薛若摇摇头,又点点头,上前一步,将池生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害怕,还有我陪着你呢。” “既然不能一直好下去,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享受过温暖,才觉得如今更是寒冷刺骨。” 池生溃不成声,伏在薛若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了一阵,终于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这才擦干净眼泪,从薛若肩膀上爬起来。 “你最近小心一点,原来的小姐她阴晴不定。”池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挽起来,露出来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薛若惊得捂住嘴巴,一脸不敢置信,“这都是……” 池生点点头,“所以,除非小姐叫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第一百九十二章 鸿门宴 薛若沉吟一会,才道,“怪不得这两日总见你送些甜品过去,原来如此,有什么办法能让昔日励志的钟小姐回来吗?” “我也很是苦恼,有时候感觉小姐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现在这个性子坏的小姐苏醒了,那么原来那个性子好的小姐就沉睡下去了,若是能有个什么法子,将沉睡的小姐重新唤醒就好了。” 池生一脸惆怅地叹息一声。 “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着急,只要我们努力,总归会有法子的。” 听到薛若的话,池生勉强抬头笑了笑,心里却充满苦涩。 万一,钟毓清回不来了怎么办? 大约是从花匠受罚开始,整个院子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古怪,若是钟毓清不在,或者是钟毓清睡着的时候,众人都围在一块,喜气洋洋的,但凡看到钟毓清出来,众人便赶紧一哄而散,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只会低头干活,从来不抬头讲话。 钟毓清明显感觉到,就连池生和薛若这两日都疏远了许多。 看着已经被她束之高阁的红盖头,池生叹了一口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了。 钟毓清眸子晶亮,自然看得通透,不过倒也没说什 么,由着院子里的人去了。 府上似乎又恢复到钟毓清落水之前的祥和,只不过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却暗流涌动。 几日后,便是宴会的时间。 钟毓清盛装打扮,带着薛若和池生出门赴宴。 芙蓉楼,掌柜的照旧堆着满脸的笑容,将钟毓清带到楼上。 池生和薛若本来想守在门外,却被裴翎珩叫进来。 “平日里你们家小姐便不拿你们当下人,在本王这里,也不必拘束,只管坐过来。” 薛若和池生对视一眼,一脸受宠若惊,“这如何使得,王爷真是折煞奴婢了,以往是小姐抬举,如今王爷也在,奴婢身份低贱,哪能和王泽坐在一起。” 裴翎珩眸子闪过一抹诡谲,笑道,“清儿,你平日里对她们便是亲如姊妹,都是同桌用饭,哪里分主仆,既然你要嫁过来,你的丫头自然应该你说了算,让她们上桌还是出去候着,全听你的。” 说完,他便将目光放在钟毓清脸上,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钟毓清淡淡一笑,扯扯衣袖,“王爷是不相信我就是钟毓清吧?” 闻言,众人直接傻了眼,谁都没想到,钟毓清竟然会直接挑明了话题。 “没错 ,”裴翎珩桌子下方的手握成拳头,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冒牌货,恨不能直接一拳过去,教她如何做人。 不过,眼下还不清楚真正的钟毓清到底身在何处,他还不能轻举妄动罢了。 他松开拳头,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不过笑容中带着一丝杀气,“清儿,你像变了一个人。” “没错,我就是变了一个人。” 钟毓清站起来,笑声癫狂,“不光是王爷这么以为,其实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你们都不说出来罢了。” “但是,你们以为我就看不出来吗?” 裴翎珩挺直身子,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打人的冲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见她半晌不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你到底是谁,谁在背后指使的你?” “我是谁?”钟毓清冷笑两声,“我就是钟毓清,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货真价实的钟毓清。” “不可能。” 裴翎珩皱着眉头。 “王爷是不愿意相信吧,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钟毓清低着头,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一觉醒过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因为从几 个月前,我第一次坠湖,我就沉睡不醒,中间这几个月的记忆,我完全想不起来,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减肥,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减肥馆的老板。” 说着,她双手抱头,一脸惊恐,“谁能告诉我,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害怕,我感觉我的身体都不属于我了。” 众人一阵沉默。 她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为何会对我这么好,全心全意的,好像就算我要你们的命,你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奉上一般。” 众人低着头,仍旧是沉默。 见状,钟毓清便直接点名,“池生,你来说说,这是为何?” 池生抿着嘴,细细思量了一番,到底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来说清楚这种事,只能保持沉默。 钟毓清见状,朝天大笑三声,目光中带着诡异的光芒,癫狂地指着众人,“你们,真是好笑。”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钟毓清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给她的小脸平添了一丝妩媚,“你们啊,口口声声对我好,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她顿了顿,见众人在认 真地听着她讲话,满意地继续开口,“你们扪心自问,若是我一无是处,就像街边的乞丐,你们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说到底,你们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罢了,你们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把自己的欲望用一种合理的方式掩盖住了。” 众人一阵无言,好像心里被硬生生推进去一根鱼刺,扎的生疼,又无法拔出来。 “呵呵。” 钟毓清见状,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肆无忌惮地道,“都是虚情假意罢了,披着圣人君子的外衣,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们以为我傻,以为我好利用,便打着对我好的名头来亲近我,若是我没用了,也会直接一脚把我踹开吧。” 裴翎珩闻言,皱着眉头,不愿再抬头看这张他爱到骨子里的脸。 因为用这张脸说出来这番话,实在是伤人太甚。 以前,钟毓清对摄政王这个头衔还有所忌惮,如今她算是破罐子破摔,既然都已经开始说了,也不怕再多说两句。 她也不顾裴翎珩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也不去管旁边池生和薛若一脸受伤的神情,只顾着将自己这几日想说的话一吐为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往后余生都是你 “王爷,你前几任未过门的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不过就是为了给你当挡箭牌,不然你怎么会同意让我这么一个名声臭,且又其貌不扬的胖子做你的王妃呢?” 裴翎珩闻言,便望向旁边的池生。 “池生,你可知你家小姐为何会像现在这样?” 池生紧紧咬住下唇,“王爷,自从小姐落水,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了,奴婢觉得,小姐应该是记忆错乱了。” 裴翎珩眯着眼睛,看向钟毓清的眼神带着心疼。 若是自己能够护好她,她应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吧。 所以,她现在才会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清儿,你错了,我才不是要利用你,才想要娶你,我是真心想要同你共度这一生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过去抱抱她。 池生吓得连忙叫住他,“王爷,还是请您先不要过去了,小姐如今恐怕已经忘记您对她的情意了,眼下小姐情绪不稳定,她可能会做什么事,奴婢也不清楚,王爷,退回来吧。” 裴翎珩摆摆手,温润如玉,眸子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包裹着钟毓清 。 “清儿,我知道你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也怪我自己,都是我的错。” 裴翎珩一脸自责,“快回来吧,我还等着娶你呢。” 钟毓清笑容凝固了片刻,脸上闪过一抹难过,随后便带着邪肆的笑容,看着面前的裴翎珩,“王爷,你连靠近我都不敢,还谈什么爱我?你分明就是害怕我。” “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十分恐怖,”钟毓清低着头,散下来的发髻凌乱地垂在脸侧,眼角带着绝望,“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爱我,我自从记事,就没见过我娘,我爹也只疼妹妹,从小到现在,我就是一直被忽视的那个,因为我胖,因为我脾气不好,没有人喜欢我。” 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力捶着自己,“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清儿,别,”裴翎珩连忙又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钟毓清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眸子里全是不忍,“别动手,你疼了,我也会心疼的。” 他知道钟毓清在侯府过得不好,可是他却没想到,她会过得这么不好。 “你说谎,你这个骗子,”钟毓清眼眶中蓄满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旋,就是不肯掉 下来,“你根本就不爱我,就是为了利用我罢了。” 她自嘲地笑笑,眼神中带着凉薄。 “我的亲生父亲都是只会利用我的,更何况你们呢?” 裴翎珩闻言,心好像被一只手握住了一般,泛着细密的疼,他又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 钟毓清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双手握住匕首,指着裴翎珩。 “裴翎珩,我劝你最好不要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王爷!” 后面的暗卫一脸着急,纷纷拔出来腰间的刀,将钟毓清团团围住。 钟毓清一脸焦急,受惊往后退了几步。 追风连忙开口。 “别再往前去了,钟小姐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她手里那把匕首,真的会伤了你。” 裴翎珩回眸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随后便道,“你们都离远一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伤了她,哪怕她手里的匕首捅在我身上,你们也不许动她一根手指头,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若不是因为她缝盖头,若不是因为暗卫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如今她的灵魂不知道被关在哪 里受苦,若是可以,宁可他去替她受这份苦。 “王爷!” 池生也在背后叫了一声,她看着钟毓清手里的匕首,再看看钟毓清发疯般的神情,一脸着急。 裴翎珩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随后,他坚定地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仍旧是温和的。 钟毓清一脸决绝,面上看不出来丝毫的情意。 “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否则我就杀了你!” “清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在怪我当时没有陪着你,对不对?” 他耐着性子,像哄孩子一般,低声下气地哄着面前的女人,“你放心,这种事以后肯定不会发生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护着你,我也心甘情愿,我爱你,清儿,不是那种利用,是我爱你,我这条命,因为有了你才变得有了意义。” 钟毓清面色缓和了不少,不过仍然将匕首举在胸前,作出一种防备的姿态。 “清儿,把匕首放下,我们好好谈谈,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到。” “真的?”钟毓清手上的匕首往下斜了一寸。 “真的, 若是我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裴翎珩一脸正色,“快把匕首放下,刀枪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你,我会心疼的。” 钟毓清闻言,将匕首放下来,胳膊无力的垂下来。 “我现在能不能抱抱你?” 裴翎珩试探着问了一句。 良久,只有一阵沉默。 裴翎珩只当她是默认了,眼里闪过一抹光,快速上前,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钟毓清也往前走了一步,带着一种逢迎的姿态,似乎想要投入他的怀中。 他眸中闪过一抹欣喜,张开了怀抱,放下全身的戒备,想要好好地抱抱她。 就在此时,钟毓清手中的匕首忽的抬起来,直直地刺入裴翎珩的胸口。 看着鲜血从他的胸口蔓延出来,钟毓清眼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裴翎珩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还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清儿,你又不听话了。” 旁边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说不出话,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 暗卫们已经反应过来,奈何方才裴翎珩已经下过命令,不许他们靠近,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往前走。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又不听话 池生和薛若捂住嘴巴,一脸不敢置信,就在方才,池生还以为钟毓清不过是拿着匕首吓唬一下他们,没想到她倒真的敢。 看着面前不停地流血的伤口,钟毓清更是带了一丝癫狂,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王爷,我实在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竟然能让你放下全身的戒备,就算是受伤了也无所谓,啧啧啧,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个女人。” 裴翎珩闻言,皱着眉头,“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呵呵。”钟毓清冷笑一声,“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应该是她之前把我挤走了,如今我回来了,她自然就不见了。” 见裴翎珩还是一脸不能理解,钟毓清大笑两声,道,“王爷,我若是说,你心里爱着的那个女人,如今不过是一缕孤魂,寄居在这个身体里,你还会不会像你方才说的那般喜欢呢。” 她挑挑眉,自信裴翎珩肯定是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就算要看到他绝望的神情,那样,才更有趣。 凭什么,一个占据了她的身体的孤魂野鬼,竟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还会让堂堂一国王爷,甘愿为她牺牲性命。 她不服, 她要把这个惊天的秘密宣告全世界,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能让那个孤魂野鬼得到。 她见惯了人情冷暖,哪里有什么真心相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世上的人,全都是自私自利的,都是为了自己活着的,除了对自己有用的人,其他的,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过眼云烟。 她坚信,只要是知道了钟毓清的真实身份,裴翎珩是一定不会再提起来喜欢这两个字的。 毕竟他可是堂堂一国王爷,这么多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若是传出去王爷喜欢一个女鬼,不知道世人会有多么有趣的表情。 像他这种分的清楚轻重的人,肯定会衡量利弊,做出来最为有利的决定。 不过,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倒是真的让她有过一瞬间的心动呢。 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放弃一切,真是难得。 可惜了,他爱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其实这两日她想过好多种解决办法,也曾想过代替原来那个女鬼去做王爷的心上人,可是接二连三的试探让她看明白了,裴翎珩对她,是没有一点爱的。 所以,那就不能怪她了。 裴翎珩点点头,“喜欢,不管她是孤魂也好 ,野鬼也罢,只要她能回来,本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就算她回不来,本王也会为她留着摄政王正妃的位置,等着她回来。” “只要是她能回来,我愿意为了她放弃王爷的身份,放弃所有的一切,只希望能够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看尽人间烟火。” 从她方才的话当中,他已经想到了,既然那个她是一缕游魂,如今可能还在她这个身躯里面,只希望,他说的话,能够让她听到,让她醒过来。 一席话,让钟毓清愣住了,她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沉睡的灵魂也惊醒了,现代的钟毓清透过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世界,在看到裴翎珩胸口上的伤口,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她要回去,她要掌握这个身体的主导权! 原钟毓清明显感觉到脑袋里有一道声音在拉她回去,她闭上眼睛,用力捶打着脑袋。 裴翎珩见状,连忙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巴掌甩出去。 “你别想出来,这是我的身体。” 听见这话,裴翎珩急忙喊了一声,“清儿,清儿,你听得到吗,我在等你回来,我们还要成亲呢,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做,你说想要去看好多风景,你快回来,我们一起去 看好不好?” 现代的钟毓清已经苏醒了,自然能听到他说的话,不过因为现在躯体的掌控权还不在她手里,她不能给他回复。 她心里着急,只能暗暗想办法。 正在她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面前突然一闪,出现了原钟毓清的样子。 “你把身体还给我。” 现代的钟毓清一脸焦急。 “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凭什么给你?” 原钟毓清一脸嚣张,她在这个躯壳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哪里是她一个仅仅生活了几个月的游魂能够比得过的。 现代的钟毓清见讲理讲不通,便直接冲过去同原主扭打在一起。 因为暂时失去意识的控制,钟毓清的身体昏倒在地上。 裴翎珩连忙抱着钟毓清,“清儿,清儿……” 众人这才想要靠近,池生一脸紧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钟毓清,快要哭出来,“王爷,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家小姐马上就回来了。” 暗卫想要帮裴翎珩清理一下伤口,却被他一巴掌甩开了,“滚开,现在清儿正在受苦,我不能离开她。” 众人一脸不解,只觉得裴翎珩此刻也是精神错乱了,说出来这种让人百思不解的话。 众人只能安慰,“王爷,您现在伤口还在不停流血。若是钟小姐归来了,看到您这副样子,肯定也会心疼的。” 薛若连忙开口劝,“就是啊,王爷,小姐身子不好,等她醒了,您还得照顾她呢,总不能自己先倒下了吧。” 裴翎珩见状也没有反驳,只是怀里抱着钟毓清不肯撒手。 池生试探着上前,颇有些费力得将金疮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因为他不配合,有很多一部分都洒在了地上,随后又简单包扎了一下。 池生和薛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钟毓清,池生的手紧紧地抓住薛若,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声。 现代的钟毓清同原钟毓清两个意识紧紧纠缠在一起,听见外面的动静,现代的钟毓清更想要出去了。 眼看着现代的钟毓清渐渐占了上风,正要苏醒过来,原钟毓清连忙道,“你敢醒过来,我就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现代的钟毓清皱着眉头,微微走了一下神。 趁着她走神的功夫,原钟毓清快速反应,占据了主导权,倏得睁开双眼。 没等众人高兴,回过神来的现代钟毓清,生怕原钟毓清再做出来什么事,连忙引导着身体往旁边的柱子上撞。 第一百九十五章 被人坚定地选择 裴翎珩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衣袖。 钟毓清似乎铁了心想要撞上去,已经用尽了全力。 裴翎珩盯着手中的半截衣袖,再回去,就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钟毓清。 他连忙过去,伸手拥她入怀。 天旋地转,双目发黑,就算她强撑着想要睁开眼睛,最终还是被一阵极度的困倦卷入漩涡,闭上眼睛。 “清儿,清儿!” 裴翎珩的嘶吼声最后传到她的耳朵里却是细若游丝,知道最后完全听不见。 明明叫的是她的名字,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叫的是另一个人。 能在这个阴暗的世上,被一个人坚定地选择,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爱着,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可惜,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没有人爱她。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带着苦涩和绝望。 若是就这样躺在他温暖的怀里死去,好像也是一件挺好的事。 看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裴翎珩心里更加慌乱,“赶快宣太医,快让太医来。” 众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却是看得十分透彻,方才明明她准备拿刀刺过来的,却陡然换了方向,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这是他的清儿,为了护着他 ,竟然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他低头看着怀中小猫一般沉睡的女孩,呢喃道,“清儿,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她头上都鲜血不停地冒出来,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裳,也顺带将裴翎珩的衣裳染成妖娆的红。 看着面前不停流出来的鲜血,裴翎珩越发慌张,“清儿,我命令你,不许再流血,不许死,你若是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池生看了一眼,便流下来两行清泪,趴在薛若的怀里,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音。 她现在心里万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小姐来的,若是小姐有个好歹,她池生会自责一辈子。 太医急匆匆地赶过来,裴翎珩连忙起身,“本王命令你,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救过来,否则,本王就要用你的性命来偿还。” 闻言,太医连连点头,“请王爷放心,微臣一定尽心尽力。” 裴翎珩无力地守在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钟毓清,若不是他方才逼得太紧,她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若是这副躯壳没了,她这一缕游魂是不是也会烟消云散了? 不会的,不可能。 裴翎珩连忙摇摇头,努力将自己这个想 法赶出去。 太医擦擦头上的汗,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请放心,小姐不过是皮外伤,微臣已经给小姐止血了,小姐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池生正想上前去看看钟毓清。 “王爷,由于钟小姐伤在头部,就是皮外伤,难免内部不会收到冲撞,微臣还有几味药需要准备,此药必须格外精细,不宜受干扰,还请诸位移步室外,不要打扰,只留王爷一人在身边陪着小姐便好。” 众人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便都听命出去。 “说吧。” 裴翎珩面色冰冷,他一眼便看穿了,眼前的太医根本就不是因为配药,分明就是有什么话,不宜当众说出来。 “王爷英明,”太医恭敬道,“微臣方才为小姐把脉,发现……” 裴翎珩明显有些着急了。 “发现什么?你但讲无妨。” “王爷不用担心,小姐的性命无忧,是另外一桩事。” 太医吞吞吐吐,看着裴翎珩的脸色缓和了一番,接着道,“小姐身子异于常人,终身恐怕难以有孕,若是王爷日后想要传宗接代,恐怕……” 闻言,裴翎珩松了一口气,“本王知 道了。” “王爷不担心?”太医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裴翎珩现在的反应。 “我只担心清儿的身子,”裴翎珩目光柔柔地看向床上躺着的钟毓清,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血腥味,“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这……” 裴翎珩直接打断他的话,眸光带着坚决,“不用再说了,本王意已决,这件事,还请太医务必保密,不要让宫里的人知晓。” 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就像沉沉地睡着一般的钟毓清,他眉眼间都是温柔。 “有劳太医。” 他自始自终眼神都放在钟毓清身上。 “王爷,您的伤,还是让微臣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裴翎珩摆摆手,“不过是皮外伤,不碍事,太医辛苦了,还是请回吧。” “哦,对了。” 裴翎珩又补充一句,“我受伤这件事,也请太医保密。” 他并不想让宫里的人借题发挥,将矛头对准钟毓清。 太医摇头叹息一声,心里啧啧称赞,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来,这摄政王是真的陷进去了。 见太医出来,众人这才重新走进来,一眼便看到蹲在床边的裴翎珩,正在一脸深情地看着 床上的钟毓清,就连众人靠近都没有反应。 池生一脸焦急的看着床上双眸紧闭的钟毓清,不顾身份,问道,“王爷,太医可说了什么,小姐到底怎么了?” “你放心,你家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皮外伤。” “那小姐为何到现在还不醒?” 池生紧张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裴翎珩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睡颜,为何不醒,恐怕是因为她的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在打架,若是她睁开眼睛,他心中的那个钟毓清能回来吗? 如今她正在同那个邪恶的经过作斗争,他却帮不上她,刚才还给她拖了后腿,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若是她回不来,他该怎么办? 他手上紧了紧,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贴在脸上,一刻都不敢移开视线。 “清儿应该是累了,需要好好歇歇,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池生闻言,将信将疑,“王爷,您回去歇着吧,小姐这边有我来守着。” 池生走过去,一脸不忍地看着裴翎珩,目光看到他身上的绷带还是方才草草包扎上的那条,不由得皱着眉头,“王爷您身上也有伤,为何方才不让太医来诊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翻脸不认账 “我受伤的事,不可宣扬出去,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少不得打着为本王好的旗号来找你们家小姐的麻烦。” 闻言,池生心里一暖,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更加复杂,“小姐,你听到了吗,你是王爷心目中坚定地选择的那个人,快回来吧,我们都需要你!” 薛若上前一步,“王爷,您回去歇着吧,小姐这边有我们就足够了,反正小姐早晚都会醒来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若是小姐醒了,我们再去叫您就是。” 裴翎珩摇摇头,“我要在这里守着清儿。” 追风也上来劝,“王爷,属下虽不知为何,总觉得现在的钟小姐有些怪怪的,方才竟然用匕首刺伤了王爷,若是钟小姐醒过来,见到王爷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次动手,属下恳请王爷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离钟小姐远一些。” “你们不必再说了,本王已经下定决心守在清儿身边,你们都出去吧。” 她在战斗,他要陪着她,给她力量。 “清儿,快点回来吧。” 他低声呢喃一句。 池生等人见状,知道是劝不过,再也么说也不过是白费口舌,只能保持沉默,在一旁站着,目 不转睛地看着钟毓清。 追风更是不敢懈怠,恨不能不眨眼睛,死死地盯着钟毓清的动作,但凡钟毓清醒过来,露出来一丝对王爷不利的举动,他都会直接冲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将裴翎珩救下来。 身体再度昏迷,现钟毓清睁开眼睛,再次看到原钟毓清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是一样的样貌,一样的衣着服饰,可是一眼便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区别。 现钟毓清的眼神看起来柔和得像水一般,而原钟毓清的眼神透着杀气,好似隐藏在暗流中伺机待发的蟒蛇,恨不得将对方拆吃入腹。 “这是我的身体,你给我还回来。” 她一边吼着,一边冲上去,一副将现钟毓清置于死地的神情。 现钟毓清稳稳地现在原地,在她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身体的那一刹那,她脚下轻轻移动,不慌不忙,正好躲闪过去。 幸亏,她练过一段时间的散打,像原钟毓清这种毫无章法,而且身形并不怎么灵活的对手,她对付起来,倒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她并不想杀人。 她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 其实在府上的时候也是一样,若是想杀了大夫人和钟婉 灵,她有的是机会,只不过,她并不想让那两个人的鲜血脏了自己的手。 她无法想象,自己杀过人之后,晚上怎么睡得着觉。 若是自己杀了她们,那自己同她们两个人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宁愿自己总是迎来暗处的威胁,也要留着那两个人的性命。 原钟毓清一击不中,而且因为惯性,灵魂径直地摔在现钟毓清方才站的地方,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直挺挺地站着的钟毓清,目光行充满阴狠。 “你鸠占鹊巢这么长时间,已经该知足了,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现钟毓清一脸惊讶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原钟毓清,“你说话麻烦摸着自己的良心好不好,我本来好端端地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是你非要将我弄过来的,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如今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一番成绩,你倒好,什么都没做,就想窃取我的劳动成果,还恬不知耻地说让我还回去你的身体。” 钟毓清缓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倒想问问你,你这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它竟然能厚到城墙的程度?” “你说让我来我就来,你说让我走我就得走,这是不是也 有点太不讲道理?” “你当初留下来一屁股的烂摊子,自己处理不了了,又不甘心腐朽堕落,便强行把这些东西强加到我的头上,凭什么坏事我都替你铲平了,让你来享受成果?” 原钟毓清坐在地上,抓着头上鸡窝一般的头发,发出一声嘶鸣,“你骗人,不是的,我从来没有召唤过你,是你自己抢了我的身体,你这个骗子,快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现钟毓清双手环抱于胸,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耍无赖的原钟毓清,“钟毓清,你好好想清楚,若是时光倒回去,重新回到你没人疼没人爱,被扔在侯府的角落里,皇上专门把你赐婚给顶着克死五任王妃的摄政王的时候,你还想着活下去吗?” 原钟毓清没有说话。 现钟毓清冷冷一笑,继续道,“我来替你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想,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爱你,没有人是真的心疼你,所以你根本就不想活着。你如今想要把身体争夺回去,不过是因为,你想要爱,你享受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因为你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原钟毓清愣住,一脸呆滞地像个纸片人。 现钟 毓清抓住机会,绕到原钟毓清的背后,身后抓住原钟毓清的双手,将她束缚住。 原钟毓清竟然没有反抗,出奇的安静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渴望被爱,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没有人喜欢我,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不喜欢我,他都只能看到那个庶女,我明明才是侯府的嫡女啊!” 闻言,现钟毓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停下来动作,继续听着原钟毓清发泄,她知道,只有让她将心底的不满发泄出来,她才肯心甘情愿地将身体交给她。 原钟毓清大笑两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生的胖了一点,这也是我的错吗?这明明就是因为大夫人给我下了毒药。” 现钟毓清心里一惊,她原来是知道的吗? 她继续道,“你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为何偏偏就会有人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身体里的五这段时间,我是有多么羡慕你,多么嫉妒你,每次你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惊艳世人的时候,我多想出来感受一下,被人用仰慕的眼神看着的感觉,到底会有多舒服。” “我从来都是被人当成淤泥来践踏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想的美 “你或许感觉不到,但是我在身体的深处,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你身材肥硕的时候,王爷看你的眼神都是爱慕的,从来没有嫌弃过这一身的肥肉。” 原钟毓清突然嘶吼一声,“这一切,原本都是应该属于我的,都是你,抢走了这一切!” “上天给了我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让我迎来了一个春天,可是我还没有享受过,就被你夺去了,你是有多残忍,才能眼睛不眨一下地做这一切?” 她冷笑两声,“呵呵,你以为你现在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若是我没有早死,我会比你更加耀眼,我会站在众人的中间,被她们众星捧月般围着,我会成为摄政王妃,享尽荣华富贵,再也没有人敢对本小姐评头论足,无论是谁,见到本小姐,都会行礼,尊称一句王妃,本小姐将会是整个京都最亮眼的那个!” “以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她们都会眼睁睁看着本小姐将她们踩在脚底下,告诉她们,就连给本小姐擦鞋都不配。” 她越说越激动,连带着更加恼怒地转身看向现钟毓清,眼睛喷出火来,想要将现钟毓清烤焦。 “呵呵 。” 现钟毓清冷笑一声,“你想的倒是美。” “你……” “你什么你,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你还带着你身上的那些肥肉,你还是整日对下人颐指气使,还是做什么事都不带脑子,整天就会被大夫人还有那个庶妹牵着鼻子走,你凭什么能够现在众星捧月的位置?” 钟毓清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原钟毓清,她必须要将眼前这个对自己的定位非常不准确的女人泼一盆凉水,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别想着那些不现实的事。 “我来问问你,你愿意整日不吃甜食,不吃那些酱肘子烧鸡烤鸭,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去跑步,一日三餐只啃一些青菜叶子,就算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冒金星,也坚持跑跳,甩下来自己的一身肥肉吗?” 原钟毓清低着头沉默了,显然,她是做不到的,别说让她跑了,就是让她走两步她都会觉得累的慌。 “明明知道大夫人给你下了毒,你却逆来顺受,从不反抗,你觉得你这样,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了?” 真是笑话。 “你还想着自己前半生受的苦,老天爷会后半辈子补偿你, 简直狗屁!” 她都要气的爆粗口了。 “别天真了,这个世界上就算有老天爷,他能有多少双眼睛,能看的见你受的这点苦?我告诉你,就是你再多受点罪,他都不会理会你的!” “若是什么东西老天爷都能公平公正地处理了,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你自己不努力,什么都是痴人说梦!” 原钟毓清怔怔地听着,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涤荡。 这两日,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首先院子里的下人,以往对她都是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却把她当成空气,她说一句话,都不会有人理会她。 可是就在她前两日睡不着的时候,却听见她们准备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月钱给自己买点东西来探望自己。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还有钟父,他以往对自己这个多余的女儿,动辄打骂,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从来不想着弄清楚真相,也不会还她一个公道,只会将错误全都推到她的头上,让她来背黑锅。 就是她死了,估计他都不会怀疑是钟婉灵动的手。 如今,他却能动手打钟婉灵 ,还将钟婉灵关到柴房里。 还有京都里的众人对她的态度,以往,她们只要是看到她的轿子,就会指指点点,明里暗里地嘲讽她,又是说她长得肥胖,又是说她胸无点墨,还不会女红,简直一无是处,就连靠近她,她们都会觉得是自屈尊降贵。 如今,她们能够主动和她打招呼。 …… 这种种转变,好像都在提醒她,她确实是不如现在的钟毓清。 她垂下脑袋,像一个泄气的皮球,无力地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绝望。 “钟毓清。” 闻言,钟毓清愣了一下,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叫过自己这个名字。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原钟毓清便接着道,“我承认,你更加适合这个身体。” 她哽咽了一下,“不过,我想请你答应过一件事。” “你说。” 原钟毓清眼眸带着泪,“替我报仇!” “大夫人,还有她那个女儿,狼狈为奸,害的我胖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我来衬托钟婉灵,这么多年,我被她们母女俩压着,已经受够了,所以,我请你一定,一定替我好好教训她们两个。” 钟毓清点点头。“好。” 接着, 她慢慢松开原钟毓清。 原钟毓清坐在地上,眸子里好像释然了,“我娘为了生我,难产去了,所以这大概就预兆着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她苦涩一笑,“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下去了,我还是一意孤行,怕苦怕累,只想待在那个烂泥沼中生活着,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改变,是你提醒我了,我确实一无是处,若是我继续占据着这具身体,恐怕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说不定还会让那母女二人耍的团团转。” 说完,她微微叹息一声,随后便化作一缕亮光,直直地进入现钟毓清的身体里。 钟毓清感受到力量一点一点的恢复,她动了动手指,感觉好像没有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了,好像就是真实的肉体,她又眨眨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裴翎珩一张紧张的脸。 一行清泪从她的脸边滚落,她激动地勾住裴翎珩的脖子,一把将裴翎珩搂紧。 见她身体无恙重新回来,裴翎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差点生离死别,两人更是格外珍惜,裴翎珩紧了紧手臂,将软香温玉紧紧箍在怀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了你好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缠绕在一起,带着一阵电流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 情到浓处,他的薄唇贴在她的樱桃唇上,双手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人,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才觉得她真的回来了。 一声嘤咛从两人的唇缝中溢出,她紧紧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身子已经软成了面条,只能攀附在他的身上,才能勉强直着身子。 两个人中间碍事的布料都已经褪尽,他目光中带着情欲,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钟毓清闭上眼,预感到要发生的事,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她毕竟是知道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而且在二十一世纪都已经属于大龄剩女,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孩子都快要上幼儿园了,她也算是瓜熟蒂落,早就应该尝过禁果,奈何一直都没有机会。 如今穿越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娃娃身上,心理年龄早已成熟,自然不避讳这种事。 感受到他的情绪,还有他粗重的喘气声,她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毕竟还是大姑娘上轿,人生头一回,难免心里还是紧张。 结果身上的人却不 动弹了。 她的眼睛慢慢地掀开一条缝,谨慎地看着压在身上的裴翎珩。 裴翎珩苦涩地笑笑,“小妖精,你就是上天派来来惩罚我的。”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此话怎讲?”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还在这里等着呢,这不是平白无故让她来当背锅羊? “你这个小妖精,再好的毅力,也要被你磨光了。” 他目光极快地扫了一眼身下的人,赶紧移开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诱人,我有多想把你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钟毓清皱着眉头,她又没有拒绝。 “可惜,我不能。” 裴翎珩皱着眉头,好像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从钟毓清柔软的身体上爬起来,顺手将她的衣裳拉拢好,将那勾人的春光遮住。 “我虽然很想得到你,但是不能。” 他方才就不应该开始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就碰不得,这种滋味,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折磨。 钟毓清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平日里龙马精神,看起来就像电视上行走的荷尔蒙一般的男人,堂堂摄政王,竟然不举? 不对啊,那她方才感觉裴 翎珩对她是有感觉和爱的啊。 回想起来方才的触感,她老脸一红。 见她脸红,裴翎珩抿唇一笑,“清儿,你害羞了呢。” 废话,这种事她又不是司空见惯,再说了,她再怎么神经大条,好歹也是一个女的,骨子里还是比较矜持的,怎么可能不害羞。 “我……这是热的,”她以手作扇,扇扇风,一脸疑惑地反问,“怎么,难道你没有觉得很热吗?” 裴翎珩点点头,“当然很热。” 他低着头看了一眼钟毓清玲珑有致的身材,香肩半露,还能看到那莹白色的肌肤,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天呐,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勾引他? “清儿,你把衣服穿好。” “记住,以后一定把自己保护好了,不管在什么时候,绝对不能让第二个男人看到你的身子,最好是穿那种连脖子都露不出来的衣服。” 现在,他只要看到她白玉一般的脖颈,就能联想到下面嫩白的肌肤,喉头一阵发紧。 他连忙亲自动手,将钟毓清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一边穿,一边小声嘟哝,“女人的衣裳原来这么麻烦吗,一件一件的,这得穿到猴年马月?” 钟毓清 一脸同感,以前在历史课本上看到那种穿了十层丝绸,仍然能看清楚胸口的痣的故事,她只当那是夸张的手法,如今真到了古代,她才看清楚,古代人民是多么智慧,这种衣裳真的薄到一定程度,所以必须穿好多件。 “你也觉得很麻烦对吧。” “但是必须穿。” 裴翎珩立马严肃起来,“以后我们成亲了,在家里没人的地方,倒是可以不穿,只有我能看见。” 钟毓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原来男人都是天生的色鬼。 “清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吗?” “为什么?” 她确实心里也好奇,都马上生米快要煮成熟饭了,还能说停就停的,也真是自律过人。 “因为我想留着在我们婚后,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若是婚前就要了你的身子,到时候传出去了,我是个男人,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你是个女人,肯定会流言蜚语不停的,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他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所以,你知道吗,宁可我受点苦,我也不想看着你被世人诽谤。” 钟毓清木木地点点头,眼前都是他古铜色的肌肉,让她眼睛不知道往哪 里看,只能尴尬地替他套上衣裳。 “王爷,小姐醒了吗,我来替她梳洗……”池生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红的像火烧云一般了,小姑娘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随后她尖叫一声,直接跑出去了。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院子里面了。 钟毓清脸上也红彤彤的,小手攥着拳头,在裴翎珩的身上作势打了一拳,“都怪你,现在人家的脸都丢光了,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头一回听见钟毓清用人家这种词,而且难得脸上红扑扑的,裴翎珩脸上带着笑,一把抓住钟毓清的小手,将它贴在滚烫的身上。 钟毓清抽了几回,都没有抽回来,恼羞成怒,抬脚就想要踹过去,没想到她的裙子都已经解开露出来大腿,这一抬腿,便是春光乍泄,更是让裴翎珩眼前一亮。 看着裴翎珩的眼神,钟毓清赶紧放下腿,缩回被子里面。 “登徒子,臭流氓!” 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她只觉得脸上更是热辣辣的,直接像个鸵鸟一般,将被子拉到头顶,全身都缩进去。 “清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裴翎珩起身,淡淡地感慨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古人的思想 就算自然不清楚她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他也感觉她的身体里好像有很多个她一样,每次见面都能给他新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只娶了一个媳妇,却好像有了很多个媳妇一般。 闻言,钟毓清猛然一惊,突然想起来,在她昏迷的时候,原钟毓清好像已经把她的来历告诉了裴翎珩。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她本来也没想过一直瞒着他,只是没想好应该怎么说这件事,毕竟在信奉鬼神的古代人看来,这种孤魂野鬼,应该是躲避不及的,她根本无法想象裴翎珩知道后会是怎样一种态度。 但是看现在裴翎珩的态度,他根本就不介意她的来处,也没问过她详细情况,不由得心里一暖。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坚实的后盾,其实,自始至终,她在乎的,就是他的看法而已,只要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 两个人整理好衣裳,十指相扣,来到饭厅。 感受到众人暧昧的眼神,以及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钟毓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池生这个大嘴巴,肯定方才已经将看到的事情传播出去了。 不过,她才不在意众 人到底怎么想。 坦荡荡地落座,钟毓清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目不斜视地用饭。 “清儿,多吃点燕窝,你这段日子身子骨太弱了,得好好补一补了。” 两个人正岁月静好地用饭,门外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王爷,门外钟家的人来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抬头看看钟毓清。 钟毓清淡定地喝了一口粥,看看裴翎珩,“我来了多久了?” “已经是第二日了。” “怪不得。” 钟毓清恍然大悟,“你看着办吧。” 裴翎珩点头,回头告诉小厮,“将清儿的真实情况告诉钟家,打发他快走了事。” 小厮去了,裴翎珩抬手,用干净的帕子擦擦钟毓清嘴角沾上的饭粒,目光温柔,“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钟家的庶女?” 钟毓清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他说的钟家的庶女是指的钟婉灵,“这个钟婉灵三番两次想要害我的性命,我若是仍旧置之不理,好像有点助长她嚣张气焰的意思。” 钟毓清一脸愤怒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一颗葱了。” “不过,该怎么处置,我还真得好好想想,处置 的太轻,她觉不着……” 看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裴翎珩忍不住道,“清儿,其实我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让她生不如死!你倒是可以将她直接交给我,我来替你解决这个麻烦就是。” 生不如死! 听着这四个字,钟毓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是相信裴翎珩阎王的名号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民间的许多传闻虽然不可尽信,但是也不过是添油加醋,还是有根源的。 若是将钟婉灵交给裴翎珩,确实能够解决她的心头大患,而且还能一劳永逸,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上上选的法子。 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还是放过她吧。” 裴翎珩忍不住皱皱眉头,难不成是因为姐妹情深?” “她这么对你,你还念着她的情意?” 钟毓清摇摇头,“哪里有什么姐妹情意,方才你也听到了,自从生下来,在钟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幸亏她还不争不抢,整天就是得过且过,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让大夫人和钟婉灵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威胁,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我也不是一个贱骨头的人,没必要非得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更何况,人家也 不乐意。” “何必非要用什么以德报怨,我只相信,退一步得寸进尺,所以,我才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裴翎珩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那你想怎么办?” “现在具体怎么办还没有想好,不过,也不能让她活的太舒服了,”毕竟她已经答应了要帮原钟毓清报仇的,虽然这话不能说出口,“对于钟婉灵这般爱惜自己羽毛的人来说,对她而言,最好的惩罚,应该就是让她身败名裂。” 裴翎珩嗤笑一声。 钟毓清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想一想,若是整个京都的人见到她钟婉灵就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她就像一只耗子一样,整天只敢躲在自己的小黑屋里面,连大门都不敢出,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钟婉灵这个人,最是要面子的,为了保全自己,在诗会上,连白梦秋让她帮忙作证,她都不肯,可见她将自己的名声看得有多么重要。” 裴翎珩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我的清儿说的有道理。” “毁掉一个人,最低等的做法是要她的命,最上等的做法,就是毁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钟毓清扇子般的睫毛抖动两下。 裴翎珩始终带着笑容,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心里清楚,他的清儿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心里明明是不忍,还非得嘴上给自己找借口。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大概就是因为她是这样善良,无论是谁,都不忍心伤害,所以他才是真的喜欢她的吧。 “好啊,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这件事我便不插手,任你处置怎么样?” 闻言,钟毓清笑眯眯的,像极了一只小猫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快吃点饭,”裴翎珩又夹了菜放进她的碗里,“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有啊,”钟毓清一脸震惊地看看自己身上,努力找出自己到底哪里又瘦了,她并不推崇那种瘦到极致的骨感美,而是认为健康美是好看的,所以要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一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等等,脱衣有肉? 她下意识抬头看看裴翎珩,见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某个位置,不由得脸颊发烫,暗戳戳地咬咬牙,夹了一个木耳放进他的碗里。 “王爷别光顾着我了,自己也应该好好补一补。” 第二百章 脱衣有肉 裴翎珩盯着碗里面的木耳,嘴角勾起一抹笑,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清儿,是觉得本王哪里需要补?” “王爷身子虚,哪里都需要补一补。” 钟毓清心虚地埋头吃饭。 “看来清儿方才是对本王的表现不够满意?”裴翎珩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已经快把整个脸都埋进饭碗里的钟毓清,低低笑了两声,一抬手,直接将她的椅子拉过来,同自己紧挨着坐在一起。 钟毓清忍不住惊呼一声,余光看了一眼旁边还站着的众人,脸红到了脖子根,“你干什么?” 这个男人虽然什么都都没干,但是偏偏一副胆大妄为的样子,完全不顾忌旁边到底有没有人,钟毓清忍不住幻想出来一副画面,日后若是成婚了,是不是外面围着一圈人,他也能对她上下其手。 想到这里,她面容更红,忍不住推了裴翎珩一把。 奈何她的力气在裴翎珩面前着实不够看的,只会让裴翎珩觉得她在挠痒痒。 “清儿,不要调皮。” “你……你离我远一点。” 她感觉自己脸上热得可以烫熟鸡蛋。 “我为何离你远一点,你可是我 的王妃,”裴翎珩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得寸进尺,直接将胳膊搭在钟毓清的腰上,一脸享受地拿着筷子,将钟毓清方才夹过来的木耳吃下去。 随后,他低声在钟毓清耳边道,“清儿,也就是我现在不能碰你,等日后你就知道我虚不虚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钟毓清红了脸,一脸正色,“快松开。” 裴翎珩大手不安分地在钟毓清的腰上滑动一下,随后便安分地松开,往后退了一下。 钟毓清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叫你不老实。” “清儿,你要谋杀亲夫吗?” 裴翎珩故意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见犹怜。 见识过他方才得寸进尺的样子,钟毓清白了他一眼,“够了,别装了。” 吃完饭,裴翎珩早早让人备好了马车。 钟毓清上了车,看见裴翎珩也要上,连忙道,“我自己回去便好。” “你自己会驾车?” 裴翎珩反问一句。 “不是有……”看到被赶下车的车夫,她剩下的半句话瞬间噎回去了,嘴角抽了抽,“你要亲自驾车?”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裴翎珩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放心,我 的技术还是很好的。” 听着他别有所指的话,钟毓清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开车。 “哼,能让堂堂一国王爷为小女子驾车,小女子还真是受宠若惊,那便辛苦王爷了,王爷放心,等到了侯府,本小姐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小费。” 裴翎珩倾身向前,靠在她的耳边,低声道,“那小人就先谢谢小姐了,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一定会让小姐满意的,若是小姐一会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小的。” 钟毓清刚想推开他这个没正形的,他好似已经预料到她的动作,提前缩回去,正襟危坐,一副正派人士的模样,“坐稳了,小姐,咱们马上出发了。” “快点走,是不是不想要小费了?” 池生听着这话,心里美滋滋的,这说明以前的小姐又回来了,只有以前的小姐才敢对王爷这么放肆的说话。 路上,众人看到驾车的裴翎珩,纷纷擦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嘿,翠花,你快帮我看看,刚刚驾车过去的那个车夫,是不是咱们的摄政王?” “好像是……” “我的天呐,大名鼎鼎,一世英名 的摄政王,竟然在驾车,这里面坐着的,一定是哪位世外高人,要不然就是当今圣上,毕竟能让咱们王爷驾车的,身份肯定不会简单。” 钟毓清闻言,忍不住拉开帘子,从里面探出脑袋。让众人看清楚,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小仙女。 众人看到钟毓清的脑袋,眼睛齐刷刷地瞪大,“这这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王爷竟然给那个钟家的小姐驾车,这个钟家的小姐到底是何等的福分,竟然还能让王爷替她驾车?她也不怕折了寿。” “我好羡慕钟小姐啊,王爷对她也太好了吧,我家那个男人,从来都只会支使我,不让我替他做点什么就不错了,让他给我驾车,简直做梦。” “谁说不是呢,咱们女人的地位本来就比男人低,男人在外打拼,咱们女人在里面操持家务,哪有让男人驾车,女人享受的。” 听着这些话,钟毓清不自觉的皱皱眉头,这些女人,是跪着长大的,让她们一下子站起来,也确实有些不现实。 消息一路传到侯府,比钟毓清更快一步。 钟父正在美妾身上享受,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气的七窍生烟,提着 棍子正要出去将那个坏了他好事的小厮打一顿。 小厮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棍子,再看看他怒气冲冲地脸色,瞬间白了脸,急忙解释道,“老爷,老爷,您先听小的说,有一件大事,要不然小的也不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来打断老爷的雅兴。” 钟父冷哼一声,“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否则,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老爷,小姐回来了。” 小厮气喘吁吁地开口。 “就这事?”钟父怒火噌噌往上窜,“她回来就回来,难不成我还得敲锣打鼓,出门迎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挥动手里的棍子,招呼招呼小厮的皮肉。 小厮连忙道,“老爷,您先别着急,先听小的说完,小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王爷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钟父气消了大半,摸着手里的棍子,继续道,“你不要大喘气,一口气说完了。” “而且,王爷还亲自给小姐驾车,一路上都已经传遍了,现在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出来看了,现在小姐可谓是风头无俩,咱们钟家也跟着沾光,大家都在往这边来,马上就要到咱们门口了。” 第二百零一章 私情 “混账,这种消息,你刚开始就该直接说清楚。”钟父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身上的衣裳,脸上的靴子刚刚套上一只,正准备套第二只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他顿时感觉身边凉飕飕的。 “你这个混账,挡在老爷我面前干什么,还不赶快替老爷我把靴子穿上,真是没眼力见,若不是因为眼下着急,老爷我非得扒了你的皮……” 他的“皮”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句冷冰冰的话不耐烦地打断,“钟老爷,我家王爷有令,让府上大夫人和钟二小姐亲自到门口迎接。” 钟父闻声抬头,看到一身暗色系衣服打扮的男人,就算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杀气。 虽然知道这是裴翎珩故意找茬,但是迫于压力, 他吞了一口唾沫,点头如啄米。 “好好好,我马上派人去叫。” 身后的美妾刚好起身,身上的锦被滑到腰间,正好被那人看了个正着,美妾一阵杀猪的声音在钟父背后响起,钟父忍不住皱着眉头,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背后方才还在温存的女人,“别叫了,吵死了。” 那女人委屈地看了一 眼钟父,又娇滴滴地把滑下去的锦被拉上来,眉目含情,勾的钟父肚子里的馋虫直叫。 奈何眼下他有另外一件更加着急的事,只能忍住,“你等老子等一会再回来收拾你。” “人家等你,”美妾抱着被子,半遮半掩,更是风情万种。 钟父恨不能直接扑过去,又看了两眼,只能忍痛暂时去忙正事。 他一回头,看到口水快要流到地上的小厮,脸上怒气冲冲,“你看什么看,还不赶快过去将大夫人还有婉灵带过来?” 小厮不情愿地嘟哝了一句,只能去找大夫人。 大夫人见小厮赶过来,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连忙起身相迎,“怎么了,老爷要来?” “大夫人,小姐马上回府了,老爷说,让您去门外迎接。” 小厮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如意,大夫人直接拿他当出气筒。 “她好大的脸面,竟然还让本夫人去迎接,你告诉他,本夫人身体不适,不能吹风,不去。” 大夫人气的直哆嗦,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刚才的屁股印上。 “大夫人,其实是王爷让您去的。” “谁叫都不去。”大夫人好像被人戳中七寸,炸了 毛的狮子,气势汹汹,“那个小贱人,还没出嫁呢,就夜不归宿,把整个钟家的脸都丢尽了,还有脸让本夫人亲自去迎,她到底是仗的谁的势,一个没教养的小贱人!” “和她娘一样,都是只会爬男人床的下贱东西!” 大夫人一听是裴翎珩让她去的,再联想到钟毓清昨晚一夜没回来,自然而然就觉得钟毓清是和裴翎珩有个男女之事,生米煮成熟饭了。 “哼,那个不知深浅,轻浮的东西,早晚有一天,得让男人抛弃了,王爷眼下不过是图个新鲜感,把她当个玩物罢了,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喜新厌旧,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她还真是把自己当颗葱了,还真以为自己这个王妃的位置能够坐到天荒地老呢。” 大夫人只顾着自己解气,什么都往外说,自己却忘了自己当初就是用了这种爬床的本事上的位,不然,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小厮犹豫道,“大夫人,王爷亲自驾车送小姐来的,如今整个京都的人都已经看见了,还是王爷亲自派人传音,您还是过去吧。” “什么,你方才说,王爷亲自驾 车送那个小贱人回府?” 大夫人脸色都变了,她一脸不敢置信,“王爷什么身份,竟然能做出这种屈尊降贵的事,难不成,还真是中了那个小贱人的蛊了?” “谁说不是呢,大夫人,眼看着王爷就快要到了,若是届时王爷没看到您,说不定会掀了整个侯府,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小厮本来就是一个有些文采的,只不过因为家道中落,被迫到平南侯府来当下人,不过也能凭借着自己的口舌,占到不少便宜。 “能屈能伸,才是识时务者,”小厮接着道,“大夫人不过是看在王爷的脸面上,才过去迎接,迎的是王爷,又不是小姐,大夫人这么聪明的人,这笔账怎么还算不清呢。” 这马屁可谓是不着痕迹,让大夫人很是受用。 “我可是看明白,为什么玲花院那个小贱人门后看上你了。”大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厮,“表面上看是一个小厮,实际上这一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 小厮吓了一跳,“大夫人饶命。” “你放心,只要你把那个小贱人看好了,我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 大夫人心里颇有计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要想坐稳平南侯府大夫人的位置,而像平南侯府这般好色的人家,想让他为自己守身如玉,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装作大度的样子,笑着为他纳妾。 但是新人自然年轻漂亮,她若是真的一点手段都没有,早就和钟毓清她娘一样的下场了。 这个新来的美妾是个有野心的,又仗着自己最近颇多宠爱集于一身,对她这个大夫人颇多不敬,大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 所以,对于美妾和小厮苟且的事,她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给那个美妾杀一个措手不及,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美妾一点,这个平南侯府的后院,到底是谁做主。 小厮连连点头称是,头顶上冒了一层汗,方才仗着自己口才逞能,现在只敢对大夫人点头哈腰,不敢再有半点不敬。 到底是他太年轻了,本以为自己做的事可以瞒天过海,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那个美妾联手,把平南侯毒死,到时候再一步一步吞了整个平南侯府。 如今看来,单单是大夫人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第二百零二章 关进柴房 好在,他明白的为时不晚。 另一边,已经有人去了柴房。 钟婉灵浑浑噩噩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两日都是生活在暗处,乍一见到光,她赶紧抬手捂住眼睛。 “二小姐,起来吧,去门口迎接大小姐。” 钟婉灵脑袋还不太清醒,虽然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但是联系在一起,却不懂到底是要干什么。 不过,她倒是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终于可以出去了。 她缩在阴影中的脸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钟毓清,我还是出来了,你还是没有弄死我。 走在阳光底下,她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脸无辜。 她不明所以,任由众人拖着她往前走,一直走到大门,看到大夫人也在,不由得愣了一下。 大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裳也到处脏污,臭气熏天,还没说话,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灵儿,我的心肝。” “娘,这是要做什么?” 走了一路,钟婉灵的精神终于恢复了一些,听着门外隐隐约约有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由地皱着眉头,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 “乖女儿,钟毓清那个小贱人要来了,摄政王让咱们 母女二人在这里迎接。”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钟父便沉着脸道,“慎言。如今清儿已经是王爷的心上人,若是你们再如此出言不逊,小心王爷要了你们的命,还会让整个平南侯府跟着蒙羞。” 正说着话,马车便徐徐停下来。 裴翎珩嘴角噙着笑,伸手拖着钟毓清的手,让她慢慢下车。 站到地面上,钟毓清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夫人和钟婉灵母女二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诧,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裴翎珩。 裴翎珩捏捏她的手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清儿,我已经答应了你不会要她们的命,但是,必要的礼数不可少,她们对你做出这种事,本王自然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也替你出出气。” 钟毓清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面前一脸嫉妒的钟婉灵,忍不住好笑,让钟婉灵这副恩爱的场面,恐怕对她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见过王爷。” 众人齐齐行礼。 裴翎珩脸色一沉,在他旁边的钟毓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气压低了几分。 “大夫人,钟二小姐,见到本王的王妃为何不行礼?” 大夫人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 见门前围了这么多人,知道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能乖乖地行了一礼。 虽说没有多少真情实意,不过礼数还是很周到,挑不出来一点错处。 见旁边的钟婉灵梗着脖子,一副誓不低头的样子,大夫人赶紧暗戳戳扯扯她的袖子。 没想到钟婉灵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嘲讽道,“给王妃行礼是天经地义,灵儿绝不会有半点怨言,但是姐姐并没有过门,何来王妃之说,既然不是王妃,自然就不该当我的礼。” 裴翎珩眉头微微一皱,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啪”的一声响,钟婉灵脸上就出现了五个红肿的手指印子。 她本来就脸色苍白,如今红的映在白的上面,更是触目惊心。 钟父打完这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道,“王爷如今让你给王妃行礼,那是抬举你,若是王爷不念着你们姐妹俩的情意,你以为凭着你做的那些蠢事,还能留你一条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是把整个平南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我平日里教你的,为人一定要谦恭,就算你姐姐如今还没有过门,她也是堂堂正正的准王妃,你行礼也是天经地义,看 来我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如今的性子如此娇纵跋扈,目无尊长,敢顶撞王爷。” 钟父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来人,赶紧把这个不孝女关进房里,不要让她出来给我丢人。” 边上的人正要行动,裴翎珩突然开口,“慢着!” 这是拿他当傻子呢,明着是为钟毓清讨还公道,实际上却是想堵住他的嘴,想护着钟婉灵呢。 “关进柴房。” 他悠悠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这么好,随后整理了一下袖口,看向愣住的钟父。 那眼尾明显上扬,好似在询问钟父是否有什么意见。 “关进柴房。” 钟父虽然心里不舍得,也只能听命,摆摆手,眼不见为净,“还不快去。” 几个家丁赶紧一左一右拉住钟婉灵,低声道,“得罪了,二小姐。” 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没有办法,裴翎珩正在眼睁睁地看着呢。 被拉进去的时候,钟婉灵眼睛一直怨毒地盯着钟毓清看,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钟毓清已经死了上百次了。 钟毓清忍不住心里啧啧称叹,世道险恶啊,若不是她,裴翎珩早就要了她的命了,面对她这样一个救命恩人 ,这个钟婉灵不但不知道感恩,还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实在是人善被人欺,像裴翎珩这样恶毒的始作俑者,还能一身清白地置身事外。 唉,世道艰难。 钟婉灵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想要挣扎也没有力气,只能任由旁边两个彪形大汉拖着走。 等到了没人的时候,她才开口,“放开。” 嘴边已经肿成了馒头,她说话也气若游丝,两个家丁没有听见。 “放开我。” 她提高音量,终于让两个家丁停下来了。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大小姐如今是王爷眼里的仙女,你又为何非得触霉头……” “闭嘴!” 钟婉灵眼睛通红,好似能喷出来火,“你们一个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本小姐如今没了势,便对本小姐这般不敬,小心本小姐要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家丁闭上嘴,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地瞪了钟婉灵,眼神好像在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钟婉灵自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眼神,只顾着一步一步走向柴房。 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霉味。 好在她前两天在里面待过,如今已经能适应了,倒也觉得没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付出代价 不过前两天刚刚进去的时候,那种气味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差点吐出来。 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千金小姐,竟然被关在下人犯了错才会进去的地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袖笼里的手不由得攥紧,边走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钟毓清付出代价!今天她所有的屈辱,都会让钟毓清还回来! 钟毓清心头的闷气疏散了些,回眸对着裴翎珩明媚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钟毓清的小院子。 钟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眉头还是深深锁着。 大夫人见王爷进去了,连忙哭哭啼啼地道,“老爷,灵儿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如今再关进柴房里,恐怕在过两日就真的没命了,求老爷开恩,让灵儿出来吧。” “我方才没替她打圆场吗?” 钟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大夫人,“你们娘俩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过就是行礼,还能少了一块肉似的,若不是你们平日里总是为难清儿,这一回还差点害的清儿丧命,王爷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依我说,灵儿这一回也是活该,都是你平日里给她娇惯坏了,才让她如今如此飞扬跋扈。” 大夫 人闻言,泪水涟涟,湿透了帕子,“老爷,你还埋怨妾身呢,若是说惯着灵儿,老爷难道就不惯着她了吗,灵儿小的时候,就没从老爷的腿上下来过,灵儿如今飞扬跋扈,也有老爷一半的责任。” 钟父闻言,叹了一口气,“就算是这样,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晚了。” “你放心吧,既然王爷如今只是将灵儿关起来,就说明还没有要她的命的打算,你也该知足了。” 大夫人脸色更白了几分。 “老爷,您就看在妾身的脸上,好歹去找清儿求求情,清儿她肯定听您的,只要她点头,王爷肯定不会不听的。” “你还想着让我去求清儿?”钟父诧异地看了大夫人一眼,“你别忘了,清儿可是差点没了命的,王爷前两日还说想让灵儿偿命,如今不过是关起来,你也好好想一想,若不是清儿在其中说情,王爷能就这么算了?” “清儿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就别再贪求更多了。” “那个小……” 贱人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大夫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还要求人办事,只能硬生生改口,“清儿怎么可能会替灵儿说好话?” “你太小觑清儿这个孩子了,若是她真想要了灵儿的命,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你觉得她真的没有办法吗?她这是给你们留了余地。” 钟父面色严肃,语重心长地开口,“今后,恐怕整个钟家都要仰仗着清儿了,你们再不收敛,便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看大夫人,直接迈步走进府里。 大夫人一个人立在门口,袖笼里的双手不由得攥紧,眸子里面闪过一抹嘲讽,那个昔日的小贱人,难道今后真的得敬而远之? 在回房间的路上,钟毓清歪着头道,“王爷今日真是好威风。” “你指哪方面?” “护妻啊,”钟毓清笑道,“就那种,咳咳,谁敢动我的女人,我便要了谁的命!” 说完,钟毓清自己脸上红起来了。 “是啊,你自己不想要她的命,不然,这还不是小事一桩。” 裴翎珩轻飘飘地开口,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钟毓清两根食指缠在一起,“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子了,也太高调了。” “高调是什么意思?” “就是,”钟毓清拧着眉头,解释道,“太张扬了,万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让朝 廷上的人都知道了,肯定又会借机生事,说你不务正业,贪图美色。” 夸自己美色,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裴翎珩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我还怕他们说这些?” “若是他们这么多说了,我便……” “怎样?”钟毓清突然紧张起来。 “我便直接告诉皇上,把婚期提到明天,让他们好好看清楚,什么是贪图美色。” 钟毓清恼羞成怒,抬手打过去,“你不要脸。” “别别别,”裴翎珩连忙捂住痛处,“我的好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能不能不要动手,咱们把手放下来,看着你抬手我害怕。” 钟毓清杏眼微睁,瞪他一眼,“你还说不说了?” 裴翎珩可怜兮兮地摇摇头,“不说了。” 见钟毓清放下手,又小声嘟哝一句,“还是之前那个好,怎么调戏都不会打人。” 钟毓清闻言,心里不由得恼火,“你觉得她好的话,便将我再推下河,将她换过来就是了,别和我在一起,再委屈着你。” 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醋味。 见她竟然真的开始生气了,裴翎珩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不敢再随便开玩笑,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清 儿,我开玩笑的,她怎么能和你相比,你比她可好太多了,我才不换,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都不会换的。” 钟毓清转过脸,背对着他,将他当成空气。 “清儿,你看看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么多人看着,你给我留点面子……” 钟毓清闻言,气道,“你堂堂一国王爷,哪里还需要看一个小女子的脸色,也就是我娇纵跋扈,不体贴,脾气还坏,趁着眼下还没拜堂成亲,王爷还有退路,还是赶紧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别耽误了王爷的大好前程,别让我总是霸占着王爷的正妃位置了,若是惹得王爷不快,小女子可是担当不起。” “清儿,你惯会胡说八道!” 裴翎珩赶紧出声止住她,“你别再说了,你说这些话,纯属就是往我心里扎刀子,我方才真的是开玩笑的,你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是不可替代的,只要有了你就够了,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娶别人。” 钟毓清心里一软,叹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 “好了好了,快笑一个,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裴翎珩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努力想要逗她笑出来。 第二百零四章 单纯喜欢你 钟毓清勉强笑了笑,推了他一把,“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也没个正形。” 话是这么说,可钟毓清想到自己终究是鸠占鹊巢,才有了跟裴翎珩的这一段缘分,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她的笑总是不达眼底,笑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裴翎珩抿了抿嘴,将他费尽力气,花了好几个日夜赶工,好不容易才缝制好的盖头拿过来。 见钟毓清背对着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他连忙将手里的盖头蒙到钟毓清头上。 “你干什么?” 被扑面而来的红色罩住,钟毓清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拿下来,却被裴翎珩一把抓住双手,“清儿,不要拿下来,这是我给你缝的盖头。” “你什么时候竟然会做女红了,再说了,你堂堂一个大男人,缝什么盖头?” 钟毓清心里一软,放在来手,失神地看着头顶上的盖头,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是从细密的针脚也能看出来,这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裴翎珩嘿嘿一笑,“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过,若是我不缝,你就不嫁给我,所以,我便缝了一个。” “我那不过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能当真呢,我听闻,这盖头必须要 女子亲手缝,才能保佑未来婚姻顺遂,夫妻白头偕老,所以,我便自己动手缝了。” “我知道,”裴翎珩握着她的小手,一脸深情,“我已经看到了,清儿,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我都会放在心上的。” 他突然的深情,让钟毓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触动了一下,她一脚懵懂地看着裴翎珩。 “清儿,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喜欢你,”裴翎珩定定的看着钟毓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想要告诉你,不是因为你是钟家的嫡女,也不是因为你是减肥馆的老板,只是因为你是你,你知道吗,我不需要你有什么身份,你有什么光环,我爱的是你身体里面的灵魂,就是再换一个躯壳来装着,我也仍然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你。” “或许你以为我喜欢你,是为了背后的某些条件,我现在要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单纯的喜欢你,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为了你,我愿意去对抗整个世界!” 钟毓清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他每一个字都戳着她的心窝子。 “翎珩,我也是。”她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在我心里,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擦出激烈的火花,隔着薄薄的一层红纱,两双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从此刻起,世上最孤单的两个灵魂紧紧相拥在一起,完美的契合。 “小姐,小姐,老夫人来了,老夫人来探望小姐了……” 池生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赶紧用手捂着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还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钟毓清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裴翎珩,顺带着将头上的红盖头取下来。 老夫人就在池生的身后,见钟毓清张皇失措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再看到钟毓清脸上可疑的红云,更加坐实了心里的猜测。 “老夫人好。” 裴翎珩乖巧地站起身行礼,手上同样慌张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王爷折煞老妇了。” 老夫人嘴上说着,却堂堂正正地受了一礼。 池生赶紧搬来了一把椅子,扶着老夫人坐下来。 老夫人看着脸红的两个人,打趣道,“这是吃了什么东西辣着了,怎么脸都红了?” “不对,这也没见着有什么吃的东西,想来应该是房里太热了。” 钟毓清害臊地跺跺脚,“祖母,你又笑话人。” “好啦,好啦,”老夫人摆 摆手,“不说这个了,你们的婚礼都准备的如何了?” “回老夫人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直接打断,“到现在,也该改口了。” 裴翎珩会意一笑,“是,祖母,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婚车,还有各种婚礼当天能够用得到东西,婚礼当天一大早,我便过来接清儿去府上……” 钟毓清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礼仪过程,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东西,我根本就记不住,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总不能再重新来一次婚礼吧? 她突然有点小紧张了。 “没事,到时候会有嬷嬷专门在旁边带着你,告诉你应该做什么,你只要跟着她走就行了。” 裴翎珩笑着看过去,眼神宠溺地能够溺死一头大象。 他正打算再接着说,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黑影。 “王爷,王府出了点事,急需王爷处理。” 裴翎珩皱着眉头,还没说话。 “既然有事,便先去忙便是,这边有时间过来就行。” 老夫人连忙开口。 见状,裴翎珩只好告辞。 钟毓清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裴翎珩的背影远去,直到人拐了个弯,看不见了,才收回来视线。 “啧啧 啧,”老夫人笑着,“看看哦,还没出嫁呢,这就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若是出嫁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记得我这个老太婆呢。” 钟毓清将头歪进老夫人的怀里,娇嗔道,“祖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清儿肯定会念着祖母的。” “你这个没出息的,”老夫人口气半是欣慰,半是感慨,“唉,我家清儿也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小家了。” 边说着,她一边拉着钟毓清坐下,“嬷嬷,让人将我的东西拿过来吧。” “祖母,什么东西?”钟毓清一脸惊讶地看着老夫人。 “给你备好的嫁妆。” 老夫人目光淡淡得看着一箱一箱抬进来的嫁妆,对比之下,钟毓清的脸色更显震惊。 “这么多,都是些什么呀祖母?” “打开它。” 老夫人一声命令,每个箱子旁边的人便动手打开箱子,露出来里面的金银财宝,还有一些古玩字画。 钟毓清的眼睛都直了,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没什么家底的平南侯府,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 “祖母,这些清儿不要。” 钟毓清低下头,“您已经给我地契了,这些东西,还是祖母自己留着吧。” 第二百零五章 嫁妆 “这是一部分。” 老夫人突然咳嗽两声,钟毓清一脸紧张地替她拍着后背顺气,“祖母,您没事吧?” 老夫人摆摆手,“没事,都是你气我,不听祖母的话,就喜欢和祖母对着干!” “祖母,清儿哪里……” “还说没有,既然听话,为何不听祖母的安排,这些嫁妆,是祖母的一份心意,你必须带上它,不然,我也不让你嫁过去了。” 老夫人故意嘟着嘴,一副气撅撅的模样。 “没得商量?” 钟毓清试探着问,话刚出口,就看到老太太恼怒的脸色,她赶紧改口,一副讨好的口气,“好好好,我听话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老太太一脸受用,“还有一些,但是祖母觉得这些就够了,带太多了反而招摇,树大招风,差不多就行了,既不能让别人觉得你是高攀,也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平南侯府深藏不露,惹出来麻烦。所以呢,祖母打算就给你折算成现银,给你在钱庄里存着,日后有个什么事了,也好有个照应,总比这些东西用着方便些。” “祖母。” 刚一开口,钟毓清的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下来。 她实在没想 到,祖母竟然会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对她这个孙女,可以说是掏心掏肺。 在现代,她是一个小小的孤女,虽说有叔叔一家养,但是寄人篱下,还要看人脸色,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孤孤零零的,有什么东西,就是她再怎么喜欢,也要装作不喜欢,让给叔叔家里的妹妹。 没有人替她着想过。 这么想着。方才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瞬间落下来了。 “祖母,清儿不嫁了,清儿要在家里陪着你一辈子。” 见她这么说,老夫人忍不住笑道,“嗯,以往你说这话,我还是信的,到如今,我已经不大相信了。” 钟毓清隔着一层水雾,一脸不解地看着老夫人。 “就冲着你方才看王爷的眼神,哎呦,那个依依不舍,就恨不得自己的魂也跟着飞过去喽。哪里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太婆呢。” “祖母,你就会打趣我。” 钟毓清又哭又笑,“清儿才没有不舍得,清儿巴不得他能早点走,在这里耽误清儿和祖母两个人说贴心的话。” “呦呦呦,”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嬷嬷,“ 你瞧瞧,你瞧瞧,在这骗自己呢。” “祖母。” 钟毓清娇嗔一声,脸上带着红云,“清儿真的没有嘛,清儿最喜欢和祖母待在一起了。” “好好好,祖母也最喜欢清儿了。” 老夫人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一脸欣慰地拍着钟毓清趴在她腿上的头,忍不住回忆起自从上一回钟毓清落水之后,她的大.大小小的转变。 在以前,虽然老夫人知道她明里暗里会被大夫人欺负,有心想要帮她,但是她总是不知好歹,大夫人两句话,就能将她忽悠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是非曲直。 自从她落水之后,祖孙两个人的感情倒是拉进了一大步,曾经这种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的景象,只能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如今都已经成为现实了。 她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想到钟毓清年幼的时候,被大夫人母女二人联手打压,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很明显,钟父也不喜欢这个长的很胖,又不怎么会来事的嫡女,相比之下,倒是会撒娇,长相又出众的钟婉灵更得他的心意。 所以,钟毓清能长这么大,能活着,如今还能出落地这般水灵,是谁也想不到的。 天道好轮回,清儿,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老太太想着,眼角湿润了,她抬起手擦擦眼角的泪,幸好,清儿嫁的是一个良人,老天开眼。 见老太太掉眼泪,钟毓清开始手足无措了,“祖母,怎么好端端的,还掉眼泪了,清儿不嫁了,清儿就在家里陪着祖母。” 老嬷嬷上前一步,拍拍老夫人的后背,道,“哪里是不想让你嫁人,老夫人这是替小姐高兴呢,小姐若是不嫁了,老夫人这才真该哭了。”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见着你过上好日子,已经心满意足了,”老太太擦干净眼泪,拉着钟毓清的手,“清儿,去了王府,一定要好好和王爷过日子,王府里肯定每日有不少达官贵人往来,你身为王府的主母,可一定要能拿起来,还要能放得下去,祖母看得出来,王爷是真心实意待你的,女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真心的良人,实属不易。” “也算是老天爷开眼,把你以前吃的苦受的罪,都给你折成福气了。” “所以,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什么不嫁的这种话,你若是不嫁,祖母可是第一个饶不过你。” 钟毓清听着这话,眼泪自己 从眼睛里争着跑出来,她擦擦眼睛,“祖母,我这才刚刚好了,祖母又说这种话,清儿若是嫁了,最舍不得的就是祖母了,所以,清儿决定了,日后就把祖母带过去,和清儿一起过活。” “又说疯话了,”老夫人用手戳戳她的脑袋,“祖母可不去,你若是念着祖母,便常来家里看看便好了。” 钟毓清点点头,“清儿一定会常来看祖母。” 说完,她看着老夫人脸上的皱纹,还有佝偻的腰背,突然眼泪就像决堤般流下来,她扑在老夫人的身上,泪流满面。 老夫人见她这般,也流着泪抱着她。 见祖孙二人相拥而泣,后面的老嬷嬷也用帕子转身悄悄擦擦眼泪。 送走老夫人,钟毓清重新回到房里,看着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如今,她也是一个有人疼的孩子了。 只要是家里有大人,无论她长到几岁,她都还可以把自己当成孩子,但是,家里没了大人,她再怎么年纪小,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个大人。 看着祖母方才颤巍巍的双腿,她忍不住皱眉,其实老夫人年纪并没有多大,按道理来说,走路应该还算硬朗。 第二百零六章 基金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用力会想了一下,记起来老夫人好似很早就患上了养生病。 就像古代很多人追求长生不老一样,将各种石头放在一起炼成仙丹,最后吃得重金属中毒,这实际上是补反了。 她向来是恩怨分明的,祖母对她这么好,她自然也要回报过去。 如此想着,她便在桌边坐下,拿起来一根笔,将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都一一列下来,写好之后,她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字,这些日子,她也努力练过用软笔写字,虽说和硬笔的手法完全不同,但是也是殊途同归,好歹也能让她现在的字能入的了眼。 先前,她还担心自己的字体和原主不同,会被人认出来,不过她还是多虑了,因为原主生前最恨的就是这些笔墨纸砚,二来就是那些女红,所以,基本上没有动过笔墨,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字体。 和她这个从来没有碰过毛笔的,字体倒是意外的合得来。 她小心地吹干上面的墨痕,然后好生折好,收起来放好,正想着改日找个合适的时间交给祖母。 门外突然传来薛若的声音,她赶忙起身迎过去。 见到薛若手里高高的账 本,她赶忙接过来,“这么多账本,你一个人哪里能抱得来,下次找个人来帮忙,不然你一个人跑前跑后的,累坏了可怎么办。” 为了减轻负担,眼看着减肥馆一天天步入正轨,她便在减肥馆找了几个人来帮她料理大.大小小的业务。 薛若自告奋勇,想要整理账目,她思来想去,觉得如今给薛若一点事情做做倒也是一桩好事。 “不累的,”薛若擦擦头上的汗水,眼神里带着光,“这是减肥馆这个月的账目,请小姐过目。”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姐,小薛若你又不听话了。”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对着账本列竖式。 薛若已经见怪不怪了,刚开始看到她不用算盘而是用笔算,她还一脸崇拜地看着钟毓清,惊讶于她竟然有这等本事。 后来才知道,原来钟毓清竟然是不会用算盘。 钟毓清算了一阵,抬起头来,扭扭脖子,动动腰身,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的盖头。 “每一个女人应该都想要美美的嫁人,”她眼角带着幸福,“不管高矮胖瘦,每个女人都应该有选择和被选择的权利。” 一想到那 些因为长的胖,走在大街上被人嘲讽,还有像薛若这般因为生的胖,被人骗财骗色的女子,她便一阵心痛。 “我创办减肥馆的初衷便是要让普天之下的女子,都能想瘦就瘦,都能得到心上人的喜欢,如今只有那些有银子的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倒有些违背初心了。” 薛若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 “如今银子已经挣得差不多了,我原本也没打算要挣个金山银山,正好可以启动我原来的计划了。” “毓清小姐,你要做什么?” 薛若隐隐能猜的到钟毓清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那个想法,这世上的人,还有谁能够和银子过不去? 小姐竟然觉得银子已经挣够了,不想再挣了。 这世上的人,都是这山盼这那山高的,得陇望蜀贪心不足才是人之常情,哪有几个能够收得住的。 “我打算让成立基金会,让那些想要减肥,又没银子不能去减肥馆的女子,都能实现减肥自由。” 钟毓清眉眼熠熠生辉,“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薛若,你觉得怎么样?” 薛若点头如啄米,“自然是极好的,小姐 ,若是真的能成,至少整个京都都不会再有那些因为生的胖就被人嘲笑,嫁不出去的女子了。” 她高兴地抓住钟毓清的手,“我就是因为一直被人嘲笑,终于有个男人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感恩戴德,恨不能将自己的命都送给他,到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我们自己觉得无所谓,可是抵不过世人的眼光太过于狭隘,胖女孩就是不配被人爱,若是小姐真的成立这个什么……” 钟毓清提醒一句,“基金会。” “对对对,基金会,”薛若一脸激动,“小姐不知道,对于我们这种因为胖一直活在别人的白眼中的女人来说,无异于重新来了一次人生。” “小姐,我真的替她们谢谢你,”薛若激动得擦擦眼泪,“薛若现在更能肯定,这辈子能跟在小姐身边,真的是薛若三生有幸,若是没有小姐,薛若现在恐怕已经步入黄泉了。” 钟毓清被薛若一番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薛若,我就是想为她们做一点事情罢了,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不不不,小姐,你不明白,这对于一个胖子来说,意义是非凡的 。” 钟毓清没有回话,托着脸,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微风,她的人生,也是上帝重新给了她的新生。 而钟婉灵的人生,此刻就没有那么幸福了。 此时此刻,柴房里。 “滚,通通滚出去,别再本小姐面前晃悠。” 听见里面摔盘子的声音,外面的下人却一脸看戏的神情,看着地上滚出来的肉,眼神颇有些戏谑,大概是觉得钟婉灵有些不知好歹。 如今都已经沦落到关进柴房的地步了,还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形式,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有什么不如意了,可以随意打骂下人的千金小姐呢。 “小姐,这可都是大夫人为您精心准备的,您好歹吃上一点,也能让大夫人心里安稳些。” “不吃,钟毓清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吃东西,我要同那个小贱人一起下地狱!” 钟婉灵的声音带着疯狂。 “我倒要看看,那个小贱人的好日子还能到什么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笑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钟家的二小姐,就是有点不识时务了。 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钟婉灵猛地站起身。 第二百零七章 笑话 钟婉灵自然是犟脾气,擎等着大夫人和钟父回心转意,能把她从柴房里放出去。 毕竟她堂堂钟家的小姐,千金之躯,被人捧惯了,让她在柴房里用饭,这是没可能的。 “什么声音?” 她皱着眉头,一脸怒气地冲到柴房的门口,投过缝隙往外面看。 柴房的门幸好也比较透风,外面几个人抬着红木大箱子,鱼贯而入的场景,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们在干什么?” 她紧紧攥着拳头,眼神里透着恨意,恨不得现在立马冲出去,将外面的队伍痛打一顿。 “小姐,外面这些人在往大小姐的房里搬嫁妆呢。” 旁边的小丫头眸子里带着暗暗的笑意,她往日里被钟婉灵欺压的厉害,如今看着钟婉灵落魄,就算她也跟着受连累,也还是觉得痛快无比。 “听闻,老夫人这一回可是下了血本了,快将整个侯府的银子都给大小姐陪嫁出去了。” 小丫头知道钟婉灵最在意什么,所以故意往她的痛处戳。 果然,钟婉灵听到嫁妆两个字,眼睛就瞪得铜铃一般,里面充血,红的吓人。 “这怎么可能,侯府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银子。” 她一 脸不敢置信,后退两步,差点倒在地上,双手如鹰爪一般,紧紧扣在小丫头的肩膀上,长长的指甲投过布料掐进小丫头的皮肉里。 小丫头一阵吃痛,但是面目表情十分淡定,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她已经习惯了,对于这种疼痛,已经有些麻木了。 “小姐可知道,这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小丫头故意火上浇油。 “那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我听松鹤堂里的姑姑们说的,她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珠宝,那真是闪瞎了人的眼睛,老太太可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拿出来了。” 想起来大夫人为自己准备的那点微薄的嫁妆,钟婉灵更是嫉妒地眼睛都红了,“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也是钟家的女儿,祖母肯定会公平公正,分成两份,那个小贱人有的,我也会有的。” 小丫头冷哼一声,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了,松鹤堂的姑姑们说了,老夫人已经将装不下的珠宝折成了现银,以大小姐的名义存在钱庄里,也是送给大小姐的嫁妆,只要是大小姐需要用,随时都可以去取出来。” 钟婉灵一脸震惊, “那我呢,她们不管我了么……” 小丫头眉眼间都是嘲讽,“小姐,如今你已经得罪了王爷,若是没有大夫人保着,这条命说不定都已经没了,如今小姐还想着嫁妆呢?” “这府上的所有东西都是给大小姐的了,二小姐啊,您现在已经是府上可有可无的人了,您现在还想着和大小姐斗,您拿什么和大小姐比,大小姐如今已经是准王妃了,可二小姐如今还在柴房里,说不定哪一天大小姐不高兴了,想要了二小姐的命,二小姐都无力反抗。” 钟婉灵后退两步,无力地瘫坐在简陋的木板上,这是给她搭出来的床板,不说有多硬,像她这种千金之躯会不会觉得硌得慌。 就是坐在上面,都要好好考虑一下。 因为上面已经长毛了,散发出一阵恶心的味道,和她平日里散发着熏香的暖房肯定是没得比。 “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她自嘲地笑了笑,“亏得我还把自己当回事,使这种可笑的苦肉计,在她们看来,应该正中下怀,应该恨不得我马上死了才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出来一串眼泪,“我就是个 笑话!” 她疯够了,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若是她一直这么闹下去,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只会是钟毓清。 而且,她这么闹下去,不仅不会有人可怜她,她想要报仇也是不可能的。 裴翎珩说不定还会杀了她! 一想到死,她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赶紧站起身,在偌大的小柴房里来回踱步,走了一阵,才转身看向旁边的小丫头,“你去把我娘还有我爹叫过来,就说我有话同他们说。” 小丫头转了转眼眸,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叫人。 “等等,把饭菜拿过来,还有药都给我端过来,我马上就吃。” 钟婉灵目光带着寒意,她眯眯眸子,机械地将手里的馒头吃下去,一口接着一口,好像手里的不是馒头,而是钟毓清的命。 小丫头打了一个冷颤,那种昔日的恐惧又席卷了全身。 小丫头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地跑进大夫人的院子。 “怎么,灵儿还是不愿意吃饭吗?” 大夫人眼眸都是灰色的,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小丫头连忙摇摇头,“不是的,夫人,小姐已经知错了,方便将夫人送过去的饭菜都 吃干净了,还让奴婢过来请夫人过去一趟,说是想要给夫人认错。” 大夫人喜出望外,连忙从蒲团上起身,将手里的佛珠捻了一遍,念叨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灵儿受苦了,赶紧带我过去看看灵儿。” 小丫头在前面,大夫人跟在身后,因为比较着急,大夫人连外衣都没披。 母女两人隔着柴房的门,四目相对。 刚一见面,钟婉灵便簌簌地往下掉眼泪,方才她已经打好了腹稿,见大夫人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灵儿不孝。” 大夫人被这一跪弄得肝肠寸断,“我的好灵儿,地上凉,赶快起来。” 钟婉灵自然不能起来,“娘,灵儿罪孽深重,就让灵儿跪在地上同您说话。” “灵儿,你没有错,”大夫人对自己家的孩子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错处,“都是那个小贱人勾引王爷,颠倒黑白。” 钟婉灵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面上摇摇头,“娘,您别这么说了,都是灵儿的错,是灵儿不该将姐姐推下水。” “若是灵儿能够出去,一定会好好同姐姐道歉,日后肯定不会再去招惹姐姐,惹得姐姐厌烦……” 第二百零八章 脸都不要了 听着她这一番话,大夫人连忙道,“灵儿,你若是能在你爹面前这么说便好了,你爹也不会怪罪你。” “娘,灵儿害的娘寝食不安,灵儿罪该万死,”钟婉灵连忙打感情牌,“灵儿也对不住爹,让爹在王爷面前抬不起头来,都是灵儿的错,只不过如今灵儿不能出去,烦请娘将灵儿的话带给爹爹,灵儿已经知错了,甘愿在柴房里受罚。” “柴房里怎么能住……” 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钟婉灵直接打断,“娘,您别这么说,柴房里好着呢,有娘送来的可口饭菜,还有被褥,除了柴房里有点味道,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灵儿已经知足了。”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让大夫人心里难受。 “灵儿,你别说了,娘这就去求你爹,让他将你放出来。” 钟婉灵故意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娘,您别去了,您去了也是让爹为难,您也是受爹的冷脸,灵儿怎么忍心让娘为了灵儿受这种罪。” 说着,她流下来两行清泪,连忙低下头抬手去擦。 低下头的时候,眼眸里却闪过一抹得意。 “啊!” 柴房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尖叫声 。 门外的大夫人一脸紧张,“怎么了,怎么了灵儿。” 没听见回应,她一脸恼怒地看向旁边的守门。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大夫人,老爷吩咐了,这个门没有他的吩咐,是不能打开的,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 大夫人更加恼怒,“狗仗人势的东西,以前怎么没见着你们这么嚣张……” “娘,您就不要怪罪他们了,”钟婉灵在里面声音有些微弱,“灵儿没什么大事,就是方才跑过去一只老鼠,是灵儿大惊小怪,让娘担忧了。” “娘你放心,灵儿胆子可大了,不过是因为第一回见,若是下回再见了,肯定不会害怕了。” 若是钟毓清听着她说这话,肯定会笑掉大牙,在原主的记忆里,钟婉灵不知道有多少次将死老鼠扔进她的被窝里面了,有的时候还会把蛇直接扔进来,现在她说第一回见老鼠,也就是大夫人紧张过度才回相信这种鬼话。 “灵儿,你暂且忍耐一下,娘这就去找你爹。” 大夫人心里最后的一根弦彻底崩断了,眼下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母亲天生的那种见不得儿女受委屈的天性让她 充满了力量。 看着大夫人的背影,钟婉灵露出来阴恻恻的笑容,钟毓清,你就等着我出去以后,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想要顺顺利利地嫁到王府,简直是做梦! 刚刚同美妾闹腾一番,如今钟父正在气头上,看到大夫人来了,自然没有好气。 大夫人看到他阴沉的脸色,方才的气焰已经消了一半。 “老爷,灵儿已经认错知道悔改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请老爷再给她一个机会。” 钟父一听,便紧紧皱着眉头,“我不是早就同你讲过,这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是王爷吩咐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老爷……” 钟父直接不耐烦地打断她,“若是有什么话,你去找王爷说去。” 大夫人脸色讪讪的,旁边还有下人,她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被摁在地上摩擦了,但是一想到钟婉灵方才哭的梨花带雨,被老鼠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她又咬咬牙,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今天就算不要脸,也要把人情求下来的架势。 “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好歹看着妾身服侍了老爷这么长时间,一直尽心尽力在老爷身边伺候,没 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求求老爷,就放了灵儿吧。” “我方才不是同你说了,若是想要把灵儿放出来,你同我说是没有用的……” “老爷去找清儿说一说,清儿肯定是听老爷的话的。” 钟父没话说了。 “老爷就说,因为祖宗祭奠的日子就要到了,届时肯定需要灵儿参加,所以便提前将灵儿放出来,到时候就是王爷怪罪下来,也说不出个什么。” 钟父皱着眉头,刚要拒绝。 “老爷,求求您了,”大夫人扑通一声跪倒了,“您今日若是不答应妾身,妾身便长跪不起了。” 钟父一脸震惊,无奈地摆摆手,“好吧,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多谢老爷。” “来人,去将柴房的门打开,就说是祖宗祭奠,让灵儿好生准备。” 下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夫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小姐的路也太艰难了,明明二小姐差点要了大小姐的命,结果大夫人哭了两声,老爷就心软了。 但是他就算看不下去,也是没办法,只能带着钥匙下去开门。 大夫人谢过钟父,兴高采烈地起身,跟在众人的身后,一齐去了柴房。 柴房 的门一打开,钟婉灵便哭着扑进大夫人的怀里,“娘,灵儿害怕极了,里面的老鼠有拳头大,灵儿真怕死了,幸好有娘在。” 大夫人也抱着她痛哭,“灵儿,苦了你了,我的孩子,瞧瞧,这才两天时间,你就瘦成什么样子了,娘看了也是心疼。”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大夫人擦干净眼泪,“灵儿,别哭了,快随为娘去洗洗脸,我的灵儿一定要干干净净的才行。” 钟婉灵一脸乖巧地将手放在大夫人的手心里,“灵儿都听娘的话。” 沐浴更衣,小丫头一边给钟婉灵梳头,一边听着大夫人道,“灵儿,梳完头发,去拜见你父亲,若不是你父亲点头,你也不能出来。” 钟婉灵也是这么想的,自然点点头,“娘说得对,爹对女儿的情意,女儿自当感激不尽。” “你能这么想,为娘便安心了,到了之后,切记好好同你爹说话,不管在什么时候,你爹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娘,你放心吧,女儿知道的。” 钟婉灵的眸子眨了眨,在钟府,想要扳倒钟毓清,还是少不了钟父出手帮忙,所以,她自然要把钟父拉拢过来。 第二百零九章 话术 “女儿拜见父亲。” 洗漱完毕,打扮一番,钟婉灵娇娇弱弱地在钟父面前行了一礼。 弱柳扶风,眉间带着若隐若现的愁绪,端的是生就一副让人会怜香惜玉的模样,钟父自然心里一软,下意识想要过去扶起来。 不过他刚刚起身,便想起来王爷的冷脸,又重新坐回去,面上陡然一变,换了一副严厉的面孔。 “灵儿,你和清儿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为父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着你们姊妹两个能够和睦相处,日后有什么难处,你帮我,我帮你,这才是一家人。” “而不是现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僵局,为父看着也是心痛,你明白吗?” 钟婉灵颔首,一双含娇带俏的杏花眼又蒙上上了三春未化的雪水,真是我见犹怜。 她眸子微微一转,便道,“父亲,千错万错,都是灵儿的错,灵儿日后一定会同姐姐和睦相处,不让父亲再为了灵儿伤心难过。” 钟父闻言,欣慰地点点头,“快快起来吧。” 钟婉灵在小丫头搀扶下起身,起来的时候,她故意踉跄一下,倒在小丫头的怀里。 “灵儿,你怎么了?” 钟父一 脸紧张。 “父亲放心,灵儿无碍,”钟婉灵勉强一笑,撑着小丫头的胳膊直起身子,“就是膝盖有些受凉了,如今有些疼,没什么大事。” 这话是在提醒钟父,柴房的生活水平不是太好。 钟父马上被点醒,恼恨道,“灵儿,你莫要怪为父心狠,为父本意是要将你关进房里,没想到王爷执意将你关进柴房,为父也拗不过王爷,只能……唉,苦了你了,孩子。” 闻言,钟婉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亲,灵儿不怪你,灵儿已经很感激父亲了,若不是父亲在旁边为灵儿求情,灵儿恐怕如今已经没命了,灵儿哪里会怪罪父亲,灵儿应该感激父亲才是。” 她拿捏住钟父的性子,开始打感情牌,“都是灵儿不好,不应该在外面顶撞王爷,让父亲在王爷面前下不来台,灵儿不孝,还要让父亲替我受累……” 她边说着,边掉下来眼泪。 “见你平安无事,父亲也就放心了。” 见钟父如今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钟婉灵眸子转了转,话题一转,道,“女儿并非故意想要顶撞王爷,实在是因为姐姐仗着王爷,让娘给她行礼,灵儿一时气不 过,才闹出来这种笑话。” 她顿了顿,继续道,“父亲,姐姐如今一心一意扑在她的减肥馆还有王爷身上,眼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咱们平南侯府,日后真等姐姐嫁进王府,成了王妃,不知道咱们平南侯府到时候是跟着沾光,还是会被问责。” 这话正好戳到了王爷的心里,他睡不着的时候,何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见钟父脸上陷入纠结,钟婉灵继续道,“父亲,这其实都怪灵儿,是灵儿夺走了父亲对姐姐的宠爱,才让姐姐如此不念及旧情,将她的不满发泄在娘和灵儿身上。” “若是灵儿早能料到如今的局面,将父亲的疼爱分一点给姐姐,姐姐也不至于如此生气,想来姐姐也是心灰意冷了,才会变得这么六亲不认,姐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爹,你好好想一想,灵儿连抓一只鸡都会害怕的人,怎么敢把姐姐推进河里,还要置姐姐于死地,灵儿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钟父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钟毓清在落水前后的变化,他拧着眉头。 平日里灵儿在他面前的表现看来,灵儿确实不是那种会主动给 自己惹麻烦的,所以,灵儿将清儿推进去,难不成真的另有隐情? 想想自己以往,平心而论,确实有颇多对不住清儿的地方,不知道清儿会不会打击报复。 眼看着大婚之日在即,他就算有这种顾虑,如今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听天由命,祈祷清儿能宽容大度,不会对平南侯府降罪。 见钟父若有所思,钟婉灵继续道,“爹爹,按理来说,灵儿是希望爹爹彻查此事,还灵儿一个清白,不过,从长远计议,爹爹觉得,这个真相真的这么容易水落石出吗,爹爹查出来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的吗,还是有些人故意想让爹爹看到的呢?” 钟父拧着眉头,一脸头痛的样子。 他沉默半晌,最后长叹一口气,“灵儿啊,日后你姐姐嫁到王府,成了王妃,便是为父也保不住你了,你好自为之,切莫再去招惹你姐姐,明白了吗?” 钟婉灵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看来钟父已经认定是钟毓清小时候对她不满,故意打击报复。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爹想来已经累了,灵儿便先行告退,不打扰爹爹休息,改日再来看望爹爹。” 见钟婉灵从钟父的 书房里出来,大夫人赶紧小跑着迎上去,“灵儿,你没事吧,你爹没有怪罪你吧?” 钟婉灵摇摇头,“没有,娘,爹已经说过,不会再追究了,娘就尽管放心吧。” 闻言,大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你这个小机灵鬼,就是性子太犟了,我就说你爹这么疼你,还真能对你下狠心不成,就是你非犟脾气,不肯过来给你爹认错。” 母女二人放下心来,一路说笑回了院子。 钟父叹了一口气,在母女二人走后,便去了钟毓清的院子。 见到钟父,钟毓清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好似早就料到他会过来。 这个家里,都是大夫人派,她一个孤家寡人,单枪匹马作战。 钟父拉下来老脸,见钟毓清从房里走出来,连忙故作关心地道,“灵儿,为父就是过来看看你,你不用起来,这外面院子有风,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赶快回去歇着吧。” 钟毓清心里冷笑一声,她怎么能不清楚钟父这个老狐狸到底想来做什么,怕是探望是假,求情是真吧。 “多谢父亲关心,清儿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边说着,她一边咳嗽两声,故意让钟父良心不安。 第二百一十章 以命相抵 “哎呦,还逞强呢,”钟父脸色都变了,“池生,还不赶快过来扶你家小姐进去歇着。” 池生闻言赶紧过来扶着钟毓清,“小姐,你没事吧,大夫吩咐过,让您一定要静养的,您刚才吃完药,如今不能下床,您怎么就是不听话。” 钟父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大一会才缓过来,他轻咳两声,这才道,“清儿,灵儿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对,不管有什么内情,她身为妹妹,都不应该动手将你推进河里,为父替她给你道歉。” 钟毓清挣扎着坐起身,“这可千万使不得,父亲,这不是您的错,再说了,清儿是您的女儿,怎么能受父亲道歉。” 谁的错由谁来承担! “清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你妹妹?” 钟父试探着问了一句,心里忐忑不安。 他这话一出口,钟毓清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她心里一阵冷笑,故意道,“王爷说,想让妹妹以命相抵。” “清儿,王爷是在气头上,你看你如今也没什么大碍了,总不能真的要了你妹妹的命。” 钟毓清本来就没想真的要了钟婉灵的命,如今正好就坡下驴,卖钟父一个面子,“父亲所 言有理,清儿也是这个意思。” 钟父点点头,一脸欣慰地夸赞,“还是清儿识大体。” 钟毓清微微一笑,“不过,让妹妹当着整个侯府的面,给女儿道歉,父亲意下如何?” “这个自然,”钟父一口答应下来,“灵儿做错了,道歉肯定是要有的。” “好,那女儿便去和王爷说一说,努力劝王爷收回成命。” 钟父一脸高兴,又说了两句漂亮话,让钟毓清安心养身子,随后派人去大夫人的院子里报信,自己也回了房。 大夫人听到要让钟婉灵给钟毓清道歉,急得直跳脚,“说是道歉,那个丫头一肚子坏水,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当着整个侯府的面,指不定又找什么茬。”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钟毓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便一拍桌子站起身,“不行,灵儿,娘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去给她道歉,娘这就去找你爹理论,让你爹给那个丫头说清楚,道歉是不可能的,让她死了这条心,咱们娘俩还没到要被那个小丫头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呢。” 钟婉灵自始自终都非常安静,好像根本就与她无关似的。 “娘,你别着急 。” 见大夫人作势去找钟父说理,她连忙叫住大夫人,“你如今去了,只会让爹生厌,爹也是好不容易拉下来脸,才让钟毓清同意用这么一个法子来化解矛盾,娘现在去了,爹肯定会觉得咱们不识好歹,日后出了什么事,爹恐怕就不会管我们了。” 听了这话,大夫人冷静下来,“灵儿,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去给那个小丫头赔礼认错不成?” “有何不可?” 钟婉灵轻飘飘一笑,“你去回禀父亲,就说我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请姐姐挑选日子,到时候灵儿一定会诚心诚意地致歉。” 如今的她,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不就是道歉吗,她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钟毓清啊钟毓清,这些我钟婉灵受过的屈辱,到时候,我都会一一加在你的头上。 大夫人方才的气已经完全消下去了,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钟婉灵,“灵儿,你当真要去给她道歉?” “当真,娘,”钟婉灵脸上看不出来丝毫的不快,“娘难道不觉得,这是最轻的惩罚了吗?” “可是……娘就是怕那个小贱人还会暗地里使绊子。 ” “娘,众目睽睽,她不敢对灵儿做什么的,而且,若是她真的敢动手,这其实倒算是一桩好事,毕竟,灵儿口说无凭,大家眼见为实,只要有一回,大家就会心里有底了。” 听着这话,大夫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灵儿,她让你当着整个侯府的人道歉,这是想让你在众人面前丢人呢,日后你还怎么在侯府抬得起来头。” “娘,你太多虑了,”钟婉灵脸上带着笑,“道歉的舞台,也是舞台,只要我演得足够好,说不定还会力挽狂澜,能让众人改变对我的看法呢。” 钟婉灵眸子带着笑。 大夫人点头,“如此就好,” “我的灵儿长大了,比以前更懂得进退了,”大夫人感慨道,“娘看着你能想的开,就放心了。” “其实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能够在这个世上舒舒服服的活着就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小女人,更是要知道分寸,这样日后在你的夫家,也能有立足之地。” 听闻钟婉灵爽快地答应下来,钟毓清倒有些惊讶了。 “小姐,这也太不像她的作风了,让她低头,比登天还要难,怎么如今竟然这 么好说话了?” 池生也是一脸震惊。 “看来,进了柴房几日,倒是有些长进了。” 钟毓清笑笑,“既然她能如此识大体,那你们便回去告诉父亲,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她倒要看看,钟婉灵能忍到什么程度。 “池生,我们出去一趟。” 既然是当众,这个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了,钟毓清眼底闪过一抹笑,她倒是有点期待钟婉灵的表现了。 池生看着钟毓清嘴角邪魅的笑,猛然一惊,心里想着,怪不得人家都说夫妻两人是越来越像的,这笑容和王爷简直一模一样啊! 她想想随后又是一乐,每次王爷只要有这个表情,肯定就会有人遭殃,小姐这个表情,恐怕钟家二小姐要遭殃。 能看到钟婉灵吃瘪,她自然乐在其中,“小姐,咱们要去做什么。” “找人。” “哦,池生明白了。” 池生眼睛弯弯,狡黠一笑,“小姐是想让二小姐当着众多人的面来道歉!” 钟毓清点点头,“池生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反正只是说了让钟婉灵当众道歉,又没有说不能找外面的人,真不知道钟婉灵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观礼大军 芙蓉楼,天字一号房。 楼下便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楼上是清风俊朗的少年。 “王爷,钟小姐来了。” 裴翎珩闻言,眸子一亮,连忙起身出门相迎。 钟毓清一进门,抬头便看到裴翎珩立在二楼的扶手处,她仰头明媚一笑,随后噔噔噔上楼。 她一屁股坐下来,见裴翎珩探头向窗外张望,不由得打趣道,“王爷这般鬼鬼祟祟的,难不成是怕家中的结发妻子追过来,难不成清儿是见不得光的?” “清儿难得主动来找我,我想看看今日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王爷好生看看,可别看走眼了。” 裴翎珩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清儿莫恼火,见你主动来找我,我这不是心里高兴么。” “有件事,我要同你说一下。” 钟毓清喝了一口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钟婉灵,我打算让她当众道歉。” 裴翎珩眨巴眨巴眼睛,“我已经说过了,全听夫人的,夫人说往东就往东,夫人说往西就往西就是了,为夫绝没有一点意见。” 钟毓清搁下茶杯,“裴翎珩,好好说话!” 裴翎珩点点头,面目严肃 起来,“夫人有何吩咐?” “既然钟婉灵想要当众道歉,我寻思一下,侯府的人加起来林林总总的也不过就那些人,而且都是下人,实在是没什么排场,所以,我打算请你过去坐镇,也看看钟婉灵到底是怎么悔改的。” 裴翎珩点点头,“夫人说的对,为夫一定会去替夫人撑腰的。” “别贫了,”钟毓清拧着眉头,“明天记得来侯府。” 送走钟毓清,裴翎珩盯着杯子里面微微荡漾的茶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笑容底下透着点点冰寒。 若是池生在场,肯定会跳起来,因为这笑容和钟毓清的笑容重合度实在是太高了,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追风,给京都里几位年轻的贵人发发请帖,让他们也好好观赏一下,看看钟家的二小姐能屈能伸的风采。” 追风点点头,用他上乘的轻功去干打杂跑腿的事情去了。 这风不胫而走,吹进了白家,白梦秋自然听到消息。 “娘,明日钟婉灵公开道歉,我也要去看看。” 白母皱着眉头,自然是不乐意,“梦秋,你好生在家待着,不要到处乱跑,别卷进她们姐妹俩的争端去了 ,让她们内斗就是,你别去凑那个热闹。” 白梦秋不依不饶,“娘,那个小贱人自私自利,就想着明哲保身,昔日里女儿还没出事,她便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等女儿出事了,她比兔子跑的还要快,女儿不过是想要让她出来做个证,她都不肯,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女儿不去看看,怎么能平复心中的怨气!” 白母叹了一口气,自知劝不过白梦秋,只得让人把白家的老大,白子辰叫过来。 白子辰闻讯匆匆赶过来,温润如玉地行礼,“娘,您叫我。” “子辰呐,你家妹妹想要去钟家,我劝不过,她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替为娘好生劝一劝。” 白子辰一听到钟家,眼睛都亮了,不过随后又暗淡下去,开口道,“梦秋,好端端的,怎么还要去钟家,我上次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再同钟家的那个二小姐有什么交集,那个二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又天生的比较实在,同她在一起,哪能讨得好处?” 白梦秋嘟着嘴,走到哥哥面前,摇晃着他的衣袖,“哥哥,听闻钟家的二小姐明日要当众给大小姐赔礼道歉,这种盛况 ,梦秋怎么能错过?她不仁义,还要将过错都推到妹妹的头上来,如今有人正好能够整治她一番,能看到她被别人压过一头,我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哥哥不知道,自从上一回从诗会上会来,我的心里总是郁郁寡欢,在这么下去,妹妹真的命不久矣,我知道,你和娘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整日里被你们保护得不透气,我也很是不舒服。” 闻言,白子辰只好点头,“行,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同你一起去,到了钟家,你行事都要听我的话,万万不可在众人面前闹起来了。” 白梦秋点点头,“全听哥哥的。” 裴翎珩听闻白梦秋也要来观礼,自然乐得同意,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钟婉灵往日里作恶多端,在她落魄的时候,谁都想上来踩一脚。 翌日一大早,一队人马就已经浩浩荡荡地从京都的各处出发,前往钟家观礼。 钟婉灵对此还毫不知情,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微微抬起下颌,骄傲的像一只小孔雀,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样子,倒更像是让她去表演的。 因为前两日关进柴房,她瘦了些许,脸上的 线条更加明显,看起来也更楚楚动人,配上今日的羽翼蝴蝶衣,更是衬托的小脸粉嫩,吹弹可破。 眉眼上了一层浓妆,让五官看起来更加突出,一双大.大的水眸含娇带俏,好像会说话一般,秀气的鼻尖微微上翘,饱满的樱桃红唇欲语还休。 她冷哼一声,钟毓清,你今日就等着看本小姐怎么将你踩在脚底下。 “好了,扶本小姐起身。” 这件裙子本来就是收腰的,为了能让腰身看起来更苗条,钟婉灵故意让小丫头用力帮她束紧了,而且早上只吃了一点点东西,更加衬得整个腰身玲珑有致,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行动不便,需要别人扶着。 钟婉灵倒是丝毫不介意,她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搭在小丫头的胳膊上,秋水眸子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极为不屑的笑。 钟毓清已经同众人准备好,为了让来宾更加舒服,她特意叫人准备好了椅子,就等着钟婉灵大驾光临。 “怎么还没来啊,这钟二小姐到底是不是真心道歉,怎么还能让人等着?” 人群里响起来一道声音,随后便一阵风一样传起来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盛装出席 “就是,是不是钟二小姐觉得大小姐好欺负,所以故意来晚的?” 钟父头上冒出来一层汗水,他也没想到钟毓清竟然叫来了这么多人,本想要跑到钟毓清旁,悄悄说两句好话,但是看到裴翎珩在钟毓清旁边坐着,两个人正在谈笑风生,他自然是不敢再过去煞风景。 无奈,他只能派人悄悄去给钟婉灵通风报信,不管钟婉灵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得道歉,眼下都应该把这场戏唱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派出去的人,都已经被裴翎珩的人截住了。 钟婉灵故意走得很难,颇有一副太后娘娘进宫垂帘听政的姿态,睥睨众生,目中无人。 “姐姐对不住,我来迟了。” 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了,夹杂着笑声,听起来倒是心情很不错。 众人止住声音,白梦秋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等着看钟婉灵的笑话。 拐角出现了一抹靓丽的红色,随后钟婉灵笑意吟吟地走出来,她抬头看到面前乌泱泱坐着的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面扫了一眼,在经过钟毓清身上的时候,冲天的怨气顿时溢满双眸,恨不 能将钟毓清千刀万剐。 “钟二小姐切莫生气,”裴翎珩起身,笑容斯春风十里,“本王忘记告知钟小姐,就擅自做主允许这么多人过来观礼,想一览钟小姐知错能改的姿态,反省自身,也算是一种学习,为了能让钟小姐更加自然,所以便没有先告知,还请钟小姐不要怪罪。” 钟婉灵牙关咬紧,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哪里,哪里,这是灵儿的荣幸,正好能让诸位帮忙做个见证。” 她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恨意,说什么观礼,什么反省,不过是为了看她笑话罢了。 她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般挺立的白子辰,脸上瞬间火烧云一般,火辣辣的。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钟婉灵身上,她为了自己的形象,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姐姐,妹妹往日有颇多对不住姐姐的地方,惹得姐姐心里不快,妹妹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今日妹妹就当着诸位的面,请姐姐原谅则个,日后妹妹一定引以为戒,再也不会烦扰姐姐,还请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妹妹一般见识。” 烦扰? 她说的倒是轻巧,丝毫没有提起她推人下水的事情。 钟毓清还没说话 ,钟婉灵便已经直起身子,“妹妹一直都知道,姐姐顾念姐妹的情意,灵儿倒是不知好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 众人不明所以,倒真以为钟婉灵受了什么委屈。 钟毓清白了一眼场上戏精附身的钟婉灵,她怎么可能让她真的简单就逃脱了,她站起身,质问道,“妹妹,我就是有一件事还不明白,一直憋在心里许久,想请妹妹解答一二。” “我就是不知道,你为何会将我推下水中?” 她的眼神犀利无比,直直地射在钟婉灵的身上,好似一把利刃,要将钟婉灵身上的伪装一层一层全部戳穿。 没等钟婉灵开口,她又继续道,“道歉,却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只字不提,这也能称得上是道歉?妹妹,你这个道歉会不会也有点过于敷衍了?” “而且,妹妹今日道歉却穿的如此光鲜亮丽,知道的妹妹是想要来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想要进宫参加选秀呢。” “明明自己是做错了事情,昨日分明已经说好了道歉的时辰,妹妹却让我左等右等,迟迟不来,这到底是为何?” “我本来念在姐妹情意的份上,不想 过于追究妹妹的错处,便只是让妹妹来道个歉,若是妹妹觉得心里不快,我们大可以让官府来人查一查,看看我昔日里到底是对妹妹做了什么,竟然让妹妹对我如此不满,几次三番痛下杀手!” 听着钟毓清的话,众人目光锁在钟婉灵身上,钟婉灵被逼得抬不起头,脸也涨红了,磕磕绊绊道,“这……那……是因为……” 吞吞吐吐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钟毓清不耐烦地开口,“妹妹只要说出来,到底是我有什么对不住妹妹的地方,反正当着众人的面,我断不会弄虚作假,若是我真的做过,肯定不会抵赖,若是没有,那妹妹更要说清楚,到底为何推我了。” 白梦秋看到钟婉灵那副模样,心里觉得痛快,站起身道,“二小姐,你平日里喜欢看别人的笑话,见别人受人白眼,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请问,滋味如何呀?” 钟婉灵紧紧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啧啧啧,”白梦秋心里更加得意,“二小姐,想当初我还是被冤枉的,我还以为二小姐也有什么隐情,还很是同情二小姐来着,看这情形,二小姐好像脱不开干系 啊,怪不得当日二小姐不愿意出面作证,原来二小姐惯会整治人的,想来当日看我笑话的时候,心里应该很是畅快吧。” 钟婉灵眸子里闪过一抹恨意,如今她盛装出席,却好像一丝不挂,被人晾在城墙上一样,更像是一个笑话。 “若是二小姐当日能施以援手,如今我又怎么会在这里看二小姐的笑话,二小姐,奉劝一句,人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钟婉灵听到这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梦秋才不理会她此时此刻有多么尴尬,对着身后的众人道,“诸位,你们来评评理,这二小姐无缘无故,将大小姐推进河里,这件事若是大小姐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呢,我活了这么大,可是长见识了,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道歉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还以为二小姐是被迫的呢。” 钟婉灵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恨不得将白梦秋的嘴撕破。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诸位可得小心一点了,”白梦秋越说越起劲,“因为这种人明着和你是朋友,但是暗地里就有可能捅你一刀,哎呀,敬而远之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落井下石 见白梦秋非但不帮自己,反而落井下石,钟婉灵心里更是郁闷,她愤愤地看了一眼白梦秋挑衅的眼神,紧紧咬住下唇,脑袋飞速转动,想着主意。 众人此刻都是以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如今终于也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厉害。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钟毓清的心眼,也是,怎么可能就是让她好好的道个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眸光流转,她看到人群中唯一一个不同的眼神。 没有看笑话,反而是…… 有些不忍。 她心里笑了笑,这普天之下,都是成精了的狐狸,竟然还能跳出来一只大兔子。 甚好! 她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挤出来两滴眼泪,作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梦秋,我们不是好友吗,你……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陷害我?” “不是雪中送炭也就罢了,梦秋,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落井下石之人,倒是我看错了你,白白这么信任你,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深交的。” 她擦擦眼角的泪,又娇滴滴地开口,“别人怎么样我都 无所谓,就是你,梦秋,你万万是不该这么说我的。” 白子辰被她这副模样折磨地肝肠寸断,他本来就是一个苦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对时间人心莫测的事知之甚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而且,他最是心软,见不得女孩子流泪。 此刻钟婉灵一哭,他的心都要化了。 见白子辰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钟婉灵心里更加得意。 “罢了,世人皆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双手环抱于胸,钟婉灵是什么人,她心里是清楚的,一头撞死这种事,发生在一头猪身上她都相信,但是在钟婉灵身上,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若是钟婉灵是那种肯为了名节一头撞死的人,她便不会如此生事了。 像钟婉灵这种节操碎了一地的人,说出来这种话,无非又是在使苦肉计,想拉拢场上的人。 钟毓清环视了一眼场中的众人,倒没看出来哪位的心思被妖精勾去了,思来想去,应该也就是钟父心里会心疼了。 “钟婉灵,够了,别演了,”她眸子闪过一抹厉色,这个 死丫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或许就应该要了她的命,她才能够知道悔改。 “这里没人会心疼你,我也没时间陪着你在这里瞎耗,我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和你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不一样,所以,把你当时的想法都说出来。” 钟毓清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钟婉灵,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想要了我的命,据我所知,当时看我被人救上来,你担心我死不了,所以还想补上一刀的吧。” “我扪心自问,对你是问心无愧,你倒好,让我真正认清楚了,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钟婉灵后退两步,一是因为钟毓清本身的气场强大,二来是因为她确实心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后退的动作,看在白子辰的眼里,更是让人无法坐视不理。 于是,他拍案而起,“钟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钟毓清挑挑眉,一脸诧异地回眸,想要看清楚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在这里英雄救美。 钟婉灵一脸感激地看了白子辰一眼,这一眼,就把白子辰的胆子都 给看出来了,本来他还有点发虚,但是美人当前,绝对不能让她受了委屈的想法瞬间席卷了他的脑袋,一腔热血将他的什么理智都浇没了,只剩下孤勇。 白子辰继续道,“钟大小姐,虽说二小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将你推下河,但是你毕竟现在也没伤着筋骨,好好地站在这里,若是钟大小姐真的如您自己方才所言,念着姐妹的情意,为何又像这般苦苦相逼,咄咄逼人?” “就连老祖宗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钟大小姐如今已经带着阖城的人来观礼,而二小姐也已经认错了,为何大小姐就不能给二小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让二小姐能够改过自新呢?” 钟毓清已经忘了白子辰这号人物,正在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这么傻白甜,竟然能够被钟婉灵那点子狐媚的伎俩忽悠住了。 钟父见有人出来说话,连忙趁机道,“清儿,这位少爷说得对,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灵儿已经当众认错了,你就念在你妹妹年幼无知,犯了点错误,饶了她这一回,但凡再有下次,别说是你,就是为父也绝饶不了她。” 钟父求 完情,又转过身,一脸严厉,“灵儿,你还不赶快表个态,告诉你姐姐,你日后还会不会做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已经同你讲过了,若是你再冥顽不化,不知好歹,为父一定先清理门户,替你姐姐将你赶出家门,你可听明白了?” 明着是替钟毓清教训人,实则是想给钟婉灵知道台阶下。 见钟父已经站出来偏袒钟婉灵,钟毓清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说什么若是有下回,真有了下回,她的命还能不能留下来都是个未知数,就是严惩了钟婉灵又能如何呢?祭奠她的在天之灵吗? 得了钟父的眼色,钟婉灵赶紧开口,一脸战战兢兢,好像钟毓清平日里动辄打骂一般,结结巴巴地开口,“姐姐……您就饶了灵儿这一回,灵儿保证不敢了……” “够了,”钟毓清冷冷开口,“你说的话若是能相信,我如今恐怕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灵儿,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不过,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钟婉灵眸子闪过一抹阴冷,恨不能将钟毓清撕碎,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又只能摆出来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四章 茶艺表演 “第一,虽然我心软,可是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你三番五次的挑战我的底线,保不住哪一天我心不软了,你后悔也晚了。” “其二,别以为你的那点狐媚子的伎俩有多少能耐,不过是勾引男人罢了,脏的很,我劝你还是少用。”钟毓清笑道,“堂堂钟家的大家闺秀,可不是什么勾栏烟花女子,你说是吧。” “最后,我再奉劝一句,也并不是所有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公道自在人心,你也不要觉得你自己做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等着看一看,等你脸上虚伪的面具揭下来,千夫所指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钟婉灵浑身抖了抖,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她不敢相信的想法,她在害怕,她在害怕钟毓清。 “姐姐……到底要灵儿怎么样,你才能相信灵儿……”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打断她的话,摆摆手,“罢了,既然爹都已经说了,那我便不再追究了。” 保证,去她的保证,鬼才能相信她的保证。 “灵儿多谢姐姐。” 钟婉灵到底是影后,就算已经得到这个结果,还是不忘记做戏做全套。 她擦擦眼角的泪珠,一脸感激地看着钟毓清,又畏畏缩缩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人。 在低头的瞬间,她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冲着钟毓清得意一笑,眼神似乎在说,你看,世人都是傻子,只要本姑娘掉两滴眼泪,他们便都乖乖地站在本姑娘这边了,就算你快要死了又怎样?他们不还是向着我说话。 钟毓清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转身看向方才一身正义,准备替天行道的白子辰。 看到对方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心里笑了笑,到底还是年轻,还是需要吃点亏,才能看清楚这个世上的人都是人还是鬼。 钟父趁机开口,“来者是客,今日诸位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今日令诸位见笑了,实在是钟某管教无方,才出了这等事情,唉,不提也罢。” “眼看着已经到了晌午,若是诸位不嫌弃,在下已经命厨房备好饭菜,诸位不如坐下来,一起畅饮几杯,也让钟某尽尽地主之谊。” 众人肚皮已经空了,听见钟父这么说,自然都想要留下来,但是留不留,他们说了不算,还是得看裴翎珩的态度。 裴翎珩点点头, 众人这才道,“也好,也好。” 钟父带领众人从园里穿过去,一路上莺红柳绿,处处是景。 众人恭维道,“侯爷好雅兴,这园子倒是一个适合养鹤的好地方。” 钟父笑道,“诸位过奖了,不过是小破院子,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在下还担心入不了诸位的眼。” 钟毓清忍不住嘲讽,这本来严肃的道歉会,如今倒是成了游园会。 钟婉灵故意落在最后面,看到白子辰和白梦秋兄妹俩同众人分开了,便连忙走过去。 “方才,多谢公子替灵儿说话,灵儿感激不尽。” 白子辰听见宛如天籁的声音,一回头,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连忙同钟婉灵拉开距离,“不用客气,在下也是看不过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几句话,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白梦秋方才正同白子辰说到这件事,好不容易苍天有眼,让钟婉灵这种做作恶多端的人得到报应,她的哥哥竟然还替那个小贱人说话,真是气死她了。 看到钟婉灵矫揉造作的样子,她便没来由一阵恶心,忍不住出声嘲讽,“钟婉灵,也就 是我哥哥眼睛瞎了,认不出来好坏,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追究罢了,让你侥幸逃过一劫,你还不老老实实地夹紧尾巴做人,还在这里勾三搭四的做甚,大小姐说的没错,你这番作态,哪里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派头,这完全就是青楼里的丫头。” 闻言,白子辰连忙呵斥一声,“梦秋,住口!” 他转身严厉的看着自家妹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青楼两个字,也是你这种未出阁的小姑娘能够说的出来的,你也要点脸。” 钟婉灵眸子微微一转,露出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白公子,你别说梦秋姐姐了。” 白子辰闻言,皱着眉头道,“二小姐,你不必替她说话,她方才如此出言诋毁,我训斥她也是应该的。” 钟婉灵的目光在白梦秋身上绕了一圈,摇摇头,“白公子,这话也不是梦秋姐姐先说的,梦秋姐姐也是受人挑唆,所以才口无遮拦了些,先前也是我同梦秋姐姐有些误会,所以梦秋姐姐才会对我有些敌意,白公子万万不能因为灵儿,和梦秋姐姐发生争吵,灵儿本来是想过来道歉的,若是反而引得姐姐心里不快,这但是灵儿的 罪过了。” 闻言,白梦秋简直气的七窍生烟。 “看见了吗,人家钟小姐可是比你有教养多了,你好生同人家钟小姐学学,但凡能有个钟小姐的十分之一,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也不至于让母亲整日里替你操心了。” 白梦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的仰过去,她指指钟婉灵,又指指自己,气呼呼半天,硬是没说来一句话。 “你是说,我还不如她?” 白子辰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白梦秋气极反笑,看着钟婉灵道,“你说我不如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是你说不如钟婉灵,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你们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见到她这种暗送秋波的,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白梦秋!”白子辰彻底生气了,他慌张的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才放心,“你仔细反省一下,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钟婉灵连忙道,“白公子,梦秋姐姐,你们不要再吵了,灵儿走就是了,都是灵儿的错,灵儿不该过来同你们讲话的,白公子,希望你不要多想,灵儿绝不是梦秋姐姐想的那样,灵儿就会单纯想过来道谢的,没想到,没想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多一个选择 她擦擦眼泪,哽咽道,“没想到竟然惹得白公子和梦秋姐姐不快,灵儿倒是罪该万死了。” 她抬眼看看白梦秋,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层水雾,“梦秋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既然梦秋姐姐对灵儿有误解,灵儿便不在姐姐面前招惹姐姐心烦了。” 她弯弯腰,正准备告辞。 白梦秋冷哼一声,“早就该走的。” 白子辰一脸尴尬。 钟婉灵目光流转,在白子辰脸上转了一圈,眉目间含着淡淡的忧愁,“公子,姐姐,灵儿便先告退了。” 白子辰连忙叫住她,“哎哎哎,灵儿……不是,二小姐,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是你走呢?” 一听这话,钟婉灵心里便升起一阵得意。 她本来就没真的打算要走,如今便是顿住脚步,擎等着白梦秋炸锅。 “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该走,那该走的人,莫不是我了?” 白梦秋气急,看着钟婉灵道,“心如蛇蝎的毒女人,你高兴了吧。” 白子辰脸色一沉,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梦秋,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也就是二小姐脾气好,换了个人,早就对你发火了,而且出门的时 候,娘就吩咐过,让你万事听我的,不能离开我,你就不要使小性子了,乖乖听话,跟着我。” 白梦秋在气头上,哪里能听的进去,只听到白子辰说着她发疯,使小性子,说钟婉灵脾气好。 “放开我,哥哥想同钟小姐在一起,我可不想,同她多待一刻,我都会觉得恶心!” 白梦秋挣脱白子辰的束缚,马上同白子辰拉开了距离。 白子辰连忙想去追,钟婉灵却移步拦在他面前,“公子请留步。” 白子辰皱着眉头,心里十分纠结。 “白公子,此刻梦秋姐姐心里不愉快,公子此刻追上去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了。” 白子辰摇摇头,“钟二小姐不知,家妹的性子鲁莽,我担心她再做出什么事,不好同母亲汇报。” 钟婉灵温婉一笑,煞是善解人意,“公子不必担心,这里是我的家,自然不会出什么事,若是公子实在放心不下,灵儿让下人不远不近地坠着便是,若是真的出什么事,一定率先同公子禀报,公子可能心安了?” 白子辰点点头,“如此,麻烦钟二小姐了。” “不麻烦,”钟婉灵 冲着旁边的婢女吩咐下去,这才转身道,“我不过去略尽地主之谊,灵儿倒是应该多谢白公子才对。” 白子辰摆摆手,“钟二小姐说的哪里话,二小姐为人正直,根本就不是她们口中的那种人,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白公子真是这么以为的?” 钟婉灵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犹如六月荷塘里挂着露珠的荷花,总让人心生不忍,只恨头上的烈日太过,将她这朵娇花晒蔫巴了。 “自然,在下没有什么本事,但是自信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我和二小姐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钟二小姐断断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妒妇,而是……” “而是怎样?” 见他突然顿住,钟婉灵连忙开口询问,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连忙用娇羞掩饰,“是灵儿心急了,灵儿总想要一个在外人眼里,灵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因为姐姐用说,灵儿心如蛇蝎,可是公子不知道,灵儿就是见到受伤的小动物都会于心不忍,怎么会亲手将姐姐推进湖里?” 白子辰见她脸颊上带着泪,下意识想要抬手替她擦掉眼泪,又觉得有些不妥, 只能攥住手。 他的小动作钟婉灵可是尽收眼底,知道白子辰已经被她勾住了,连忙再接再厉,一脸委屈巴巴,“公子是不是不相信?” “信,我自然相信,不管旁人怎么说二小姐,在下只相信,自己眼里的小姐是怎样的,所以,小姐大可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天,小姐的清白会洗刷干净的。” 钟婉灵一脸感激,“公子,你还没说,在你的眼里,灵儿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我的眼里,二小姐……” “公子何必这么见外,早在方才公子出言搭救,我就已经将公子视为知己了,公子叫我灵儿就好。” 白子辰才见过几个女人,被钟婉灵这三言两语得撩拨,已经红了脸,心跳加速,恨不能直接将眼前这个可人儿搂进怀里,就算整个世界的人都污蔑她,他也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 “灵儿……” 他嘴唇干涩,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看看面前仙女似的可人儿,“我真的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白子辰一颗心云里雾里,头晕目眩,就差一头栽倒在温柔乡里。 “在我的眼里,灵儿是一个单纯 ,漂亮的小姑娘。” “真的吗?” 钟婉灵眯着眼睛,笑成了一朵小花,“公子真的这么看我?” 白子辰点点头,目光无比坚定。 钟婉灵心里合计了一下,嫁进白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总好过嫁给城郊的商人。 她一心勾住白子辰,白子辰这个大兔子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心神荡漾,眼神迷离,就恨不能马上谈婚论嫁,将钟婉灵娶回家了。 裴翎珩和钟毓清在不远处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这一出鸳鸯戏水的好戏。 对于钟婉灵这种敢对他的心上人动手的人,能留着她的性命已经是她好运气了,裴翎珩哪里还能见得钟婉灵这么快活。 “追风,你过来,”他招招手,“看到那一对狗男女了没有,你过去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将他们两个给我拆开,我看着有些刺眼。” 追风正准备去,就被钟毓清叫住了,“不必,由着他们去就是了,钟婉灵不要脸,想要勾搭男人,就让她去勾搭便是了。” 听出来她语气不佳,裴翎珩摆摆手,将追风赶下去,一脸讨好地道,“怎么了,清儿。” 钟毓清没说话,只是仰脖将一杯酒灌进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陪你赏花 裴翎珩连忙抬手,抢下来她手里的酒杯,“你别喝了,这么喝下去,你会醉的。” 看着自己的酒杯被夺,钟毓清便摸到身后的酒坛子,眼神迷离地想要灌下去,她现在就是需要醉,才能不用清醒的看着这世间的魑魅魍魉一个个假仁假义的嘴脸。 裴翎珩劈手将她手里的酒坛子夺下来,看到人群正交谈甚欢,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直接将钟毓清拦腰抱起来,脚底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而起,飞出了侯府。 “裴翎珩,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钟毓清突然飞起来,手忙脚乱地抓住裴翎珩。 “你心情不好,带你出去转转,那些魑魅魍魉,有什么好看的。” 裴翎珩一边说着,一边施展轻功在京都的上方轻松掠过。 幸亏他带着一个人,才能让追风在身后不慌不忙地跟着。 钟毓清撇撇嘴,眼泪差点掉下来,“我们这么走了,她们发现了怎么办?” “管他们干什么,我只要你开心就行了,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开心吗,清儿,你知道吗,这个道理我还是见到了你之后才明白了,以前,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但是因为不想让阿姐伤心 ,所以我必须活着,有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活着,我以前不过就是一个行尸走肉罢了,在你身边,我才是我。”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我的时候,你是民间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混世魔王,真正见到你,我就觉得啊,原来混世魔王不过如此。” 就是因为在你的身边,我才能像个人啊! “清儿,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多活一天,都是赚了一天。” 裴翎珩停下来,将钟毓清放在地上,“清儿,我突然就想多活五百年了。” 两匹骏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单看毛色就能看得出来,一定是上等好马。 “来吧,清儿,我带你骑马。” 钟毓清一脸期待,又害怕地摇摇头,骑马在她的年代,都是一种娱乐项目了,她哪里会什么骑马。 “我不会。” 裴翎珩翻身上马,将手递给钟毓清,“我教你,你放心,我还能让你单独骑一匹马不成?” 她早就想试试骑马奔跑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是什么感觉了,虽说这里没有大草原,但是能骑马也是好的。 她将手放进裴翎珩的大手里,裴翎珩微微用力,就将她拥进怀里,随后便策马奔驰在广 阔的街道上。 感受到她的僵硬,裴翎珩在她耳边轻声道,“放松些,清儿,你放心,清风很温顺的,而且我还在你身后,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耳畔传来风声,她已经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尽情的感受着在马背上的快感。 广阔的大道逐渐被甩在身后,面前是一片花海。 阳光明媚,三月正是花开的季节,微风轻轻吹过去,便涌起一阵浪潮,带来阵阵花香。 钟毓清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里好美啊。” 裴翎珩环抱着她的细腰,从马上跳下来,“我给这里取名为世外桃源,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骑上清风来这里看看花,这里可以说是我的秘密花园,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 钟毓清提着裙子像一朵蝴蝶一般冲进去,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所有的花儿都在她的脚边绽放,蝴蝶绕着她的裙摆飞扬,这一刻,她好像成了百花仙子,自在地在尘世间跳动。 裴翎珩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提高音量吓了她一跳。 “好啊你,你现在竟然敢吓唬我了,看我不打死你。” 钟毓清笑着提着裙摆追上去,裴翎珩哪里能站着 任由她过来打,便往反方向跑,一个跑,一个追,像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好不快活。 “你快站住,不许跑,让我打你一下。” 裴翎珩转身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自己追不上,还要让别人停下来,你还讲不讲理?” 钟毓清佯装生气,“我就问你,你讲理还是要你媳妇?” 裴翎珩连忙停下来,“好了,我不跑了总行了吧,我等着你。” 钟毓清刚刚跑进,他便后退几步,同钟毓清拉开距离。 “你说好的,你不跑的,你这是甩赖。” 钟毓清嘟着嘴,双手叉着腰,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你一个大男人,仗着腿长就欺负人,我现在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受到这种委屈了,若是日后嫁过去了,该怎么得了?” 裴翎珩顿时急了,连忙跑回去,安抚道,“清儿,清儿,我不跑了。” 钟毓清放下来挡脸的手,一把抓住裴翎珩的衣袖,“我骗你的,现在可被我抓住了吧,我可饶不了你。” “清儿,你这可不行,你这是不合规矩的。” “哼,什么规矩,规矩就是你必须听我的,必须疼我,呵护我,还有,”钟毓清笑笑,“再说了,兵 不厌诈,不管我使了什么手段,总归是你输了,你自己输了还不认输,知不知羞?” 两人终于闹腾的累了,齐齐躺在花海里。 嗅着鼻间的芳香,钟毓清闭上眼睛,任由裴翎珩将自己的手握住。 “清儿。” “嗯?” 裴翎珩转过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以后,春日能同你一起赏桃花,夏日同你一起泛舟赏荷花,秋天呢,就和你肩并肩,一起欣赏菊花,冬日,在和你一起,在雪中温酒看梅花,我希望,以后不管春夏秋冬,都能同你一起度过,这样的日子,才有人味。” “执子之手,共度千山暮雪,这大好河山,身边有个人能陪着我一起看,才不枉费有这一生。” 裴翎珩清清嗓子,“咳咳,日后你就是王府的钟毓清人了,这王府的一应用度,都是靠你来打理了,到时候,为夫还是希望娘子能多给为夫一些零花钱,供为夫出去给娘子买礼物。” 钟毓清抿嘴一笑,“买礼物的银子肯定会有的,但是别的你就不要想了,人家都说,男人啊,有了钱就变坏,为了不让你变坏,这银子肯定不能给你太多的,你最好是先有个心理准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退货是不可能的 “不过呢,你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到时候不能适应的话,难受的也是你,反正,是不会退货的。” 裴翎珩微微一笑,“清儿,我从未想过要退货。” “好吧,你这个守财奴,现在呢,我就讲王府库房的钥匙交给你来包管了,日后你想拿什么,都直接自己去拿便是,不用问我的意见,凡是王府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钟毓清看着手里的钥匙,一脸正经地道,“我同你说个事,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用来帮想要减肥但是因为缺银子不能减肥的女子来达成梦想,你会支持我吗?” 裴翎珩哪里能听得懂她口里的基金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只要是钟毓清开口,无论最后会怎么样,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 听到他点头,钟毓清嗤笑道,“你别着急点头,你都还不知道基金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成立这个基金会,就相当于布施,有钱人家给街上的难民乞丐布粥是一个道理,不过,就是伸出援手的人不一样,只要是想要帮助别人的,都可以加入基金会,我会监督她们的善款,一定会用在该用的人身上,我的梦想 就是,让这个世上没有因为肥胖产生的歧视,让每一个胖女孩都能自信地寻找自己的良人。” 感受到她的良苦用心,裴翎珩微笑着点点头,“清儿,我说过了,我会帮你,只要是你的梦想,我都想竭尽所能帮你实现。” 钟毓清从怀里取出来一张纸,递到裴翎珩面前。 裴翎珩从草地上坐起身,看了两眼,“这是什么东西。” “上面不是写着吗,股份转让书。” 知道裴翎珩肯定看不懂,钟毓清解释道,“这个呢就说,日后减肥馆每个月的盈利,都会分给你一半,若是当月盈利一万两银子,那你便得五千两,而且是永久有效的,你也可以转让给其他人,反正这是你的了,随你怎么处置。” 裴翎珩被她打动得说不出来话,半晌,才开口道,“那我岂不是坐实了吃软饭的罪名。” “清儿,你太好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现在啊,全天下的男人肯定都嫉妒我。” 他笑着深深看着钟毓清,“清儿,你果然还是嘴硬心软的主,方才还口口声声地说,日后不会给我零花钱,如今出手就是一半的股份,还说不喜欢我?” 钟毓清脸上腾起来一朵红云,“别瞎说了,这就是我给你的嫁妆,怎样,够不够?” 裴翎珩被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撩的心里痒痒,大好的春光,配上正好的佳人,他顺势朝着钟毓清靠过去。 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俊脸,钟毓清瞪大眼睛,“裴翎珩,你要干什么?” 裴翎珩将食指竖在唇边,冲着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乖乖的听话,把眼睛闭上。” 花香味冲进来,一股暖风吹得人都醉了。 钟毓清不自觉地听从他的话,将眼睛闭上。 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凑到一起…… “王爷。” 追风一脸尴尬,为何每次都是这种旖旎风光的时候,让他看个正着,不知道每次他内心都受到什么样的煎熬吗。 “什么事?” 被打断的裴翎珩同样黑着一张脸。 “永夏县主回京了。” 钟毓清明显能看出来,在提到永夏县主的时候,这一对主仆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凭着女人精准的第六感,她能明显感觉到,永夏县主一定和裴翎珩有某种联系。 说不定,就是那种狗血的言情小说里面写的,男主角心里的白莲花,当 年没看上男主角,结果在男主角刚刚要忘记白莲花,准备重新开始一段人生的时候,白莲花铩羽而归,重新闯入裴翎珩角和女主角的恋情,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她自然不是那种只会自己瞎猜的性子,有一说一,明明裴翎珩就在这里,她当然会问个明白。 “裴翎珩,这个县主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你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听见钟毓清发问,裴翎珩便回过神,敷衍几句,“是儿时的玩伴,以前有过交集,三年前,因为她家中长辈去世,她回封地守孝,如今三年之期已满,便重新回京了。” “不止这些吧。”钟毓清眯着眼睛,自从听到永夏的名字,裴翎珩的眼神都变的不对了,能够真的扰乱他的心神的女人,知道手能数的过来,所以,肯定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我要你全部都说出来。” 裴翎珩皱着眉头,“真的没什么。”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生气了。” 钟毓清故意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现在都瞒着我了,我怎么还敢放心地嫁给你。” 一听这话,裴翎珩瞬间心慌了,“清儿,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关系,若是非要说一说,就是冤家路窄。” 裴翎珩眯着眸子,陷入了回忆,“曾经,皇帝为了限制我的发展,想要将永夏放在我身边来牵制我,但是我没有答应。谁知道这个永夏县主就是一个疯子,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去哪里,她便要跟着我到哪里,这正好称了狗皇帝的意,暗中帮着永夏县主在我的住处放了不少南疆的蛊虫,永夏也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差一点将我害死。” “我有心想要杀了她了事,奈何她是皇帝封的县主,若是杀了她,事后还少不得许多麻烦,正好那段时间狗皇帝看我在朝中风生水起,一直等着抓住我的把柄,所以我便忍耐下来,一直没有动手。” “刚开始我还没有太在意,后来才发现,只要是我出现,街市上的女子全部都躲起来,我刚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可怕,吓着她们了,后来才清楚,原来是因为有一次我上街的时候,一个卖菜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我身上,当天晚上,那个小姑娘撞我的右臂便被永夏砍断了,还有那些同我讲过话的女子,也全部都被永夏剪断了舌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私生饭 裴翎珩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忍,“清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永夏心思歹毒,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千万不能落入她的手中,不然,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钟毓清点点头。 裴翎珩接着道,“自从上一回她走了,我本以为今生今世可以不用再见面,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 裴翎珩闭上眼睛,深深叹息一声,“狗皇帝当年没少做文章,我若不是心智坚定,差点就走火入魔了,对抗朝廷了,她走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同她联系过,这三年,好不容易能够过得安稳,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裴翎珩皱着眉头,“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皇帝插手。” “属下马上去查。” 追风面色凝重,看得出来,这个永夏县主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能够把裴翎珩都逼成这样。 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裴翎珩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个阴魂不散的狂热粉丝是什么样子。 走到哪里,身后都会有一双眼睛,这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一脸心疼地看着裴翎珩,“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 裴翎珩苦笑一声。 钟毓清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裴翎珩之前被传成不近女色的冷血男人,明明就是因为他已经害怕了,不敢再接近女人。 她本不该让他重新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这无异于让他自己亲手将伤疤揭开,把血淋淋的回忆摆在她面前。 她轻轻拍拍裴翎珩,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往后,有我在,肯定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 另一边,永夏县主一脸兴奋地回了京都,刚刚整顿好,便兴冲冲地要去找裴翎珩。 “县主,王爷如今恐怕不在家。” “他去哪里了,”永夏皱着眉头,随后摆摆手,“不管他去哪里,我都能找到,就是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他追回来的。” “县主,如今,王爷恐怕没空见您了。” 小丫头战战兢兢,斟词酌句,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惹毛了县主,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就会送自己去西天见阎王爷。 “为何,”永夏县主脸上闪过一抹受伤,“我们都已经三年不见了,我这三年来,每一刻都在想念他,你知道吗,那种想念就像是有无数条小虫子在身体里面爬,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才咬牙坚持下来的,我这么想 念他,他也肯定很想我了,就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来时间来见我。” 永夏县主瞪着眼睛,“他现在在何处,我现在就过去找他。” 小丫头一脸心急,吞吞吐吐地道,“县主,王爷他……” “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永夏一听见小丫头说话不痛快就着急了,“哎呀,你赶快说呀,到底是怎么了,再不说,本县主就直接割掉你的舌头。” 小丫头连忙跪倒在地,“县主恕罪,王爷……王爷他已经有婚约了,不日就要成亲!” 听到裴翎珩要成亲,永夏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口里喃喃道,“不可能的,我的珩哥哥娶我的,他一辈子都只能娶我一个人,不可能娶别的女人的,肯定是那个女人在我不在珩哥哥身边的时候勾引珩哥哥,快点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本县主要过去将她碎尸万段。” 小丫头一脸紧张,“是钟家的嫡女,钟毓清钟大小姐。” 永夏县主冷笑一声,眼圈通红,“我道是谁,原来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侯爷的嫡女,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敢同本县主抢男 人,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她越说越气,火冒三丈地从厨房正在做饭的厨娘手里夺了一把刀,作势要去钟家剁了钟毓清。 下人赶紧关上门,跪在地上道,“万万不可啊县主,求求您,把刀放下吧。” “你们都给我让开,你们到底是跟谁一伙的,竟然还敢替那个小贱人求情,赶快给本县主让路,不然,本县主连带着你们一起砍了。” 小丫头哭哭啼啼,赶紧抱住永夏县主的腿,“县主,您现在刚刚回京,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呢,若是在此时动手,肯定会吃官司,到时候您还怎么嫁给王爷啊!” “还有,王爷和钟家小姐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的,县主您提着刀过去大闹一场,岂不是让皇上心生反感,到时候皇上还有什么理由会站在县主这一边?” 永夏县主虽然说行事鲁莽了些,到底还是个有脑子的,闻言,便听下人的话,将菜刀放下。 众人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 “王爷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小丫头知道瞒不过,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回县主的话,就在下个月月初。” 永夏县主的肺都要炸了,下个月月初,距离现在 也就是十几天时间。 “我要进宫去见皇上!” 众人的心又提起来,“县主,您一路上快马加鞭,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刚刚回到府上,还是先好好休息,皇上肯定会下旨宣您面圣的。” 永夏哪里能够等的了,只要一想到裴翎珩马上就要同别的女人成婚了,她就无法坐下来,更别说好好休息了。 “你们不要再劝本县主了,本县主已经拿定主意,我现在就要进宫,好好问一下皇上,为何出尔反尔,明明说好了要将我许给王爷,我不过有些日子不在,怎么就换了别人!”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的卧榻旁边睡着别的女人,王爷的床上只能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 众人拉不住,只能任由着永夏进宫。 红公公见永夏来了,连忙向皇上汇报。 “告诉她,朕生病了,不便见人,让她回去吧。” 皇上是知道的,永夏就是一个疯婆子,若是等一会儿不答应她的要求,她还真敢在金銮殿闹起来。 这还不怕,就是担心她会将当年的事情一桩一件都捅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才把裴翎珩这个猎豹收服,不能再刺激到他,让他心里有小疙瘩。 第二百一十九章 病急乱投医 听见红公公嘴里说出“不见”两个字的时候,永夏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都要塌了。 皇上不见她,定是知道她所为何事,定是不愿帮她! 她难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贱女人爬上王爷的床,占了她王妃的位置吗? 她恨得眼睛通红,奈何举目无亲,如今,她还能去找谁? 去找那个人? 她肯定会帮自己,但是同那个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想从那个人手里得到好处,肯定自己要付出代价。 不过,她现在还有的选吗? 她眸子眯了眯,眸子深处闪过一抹阴冷,“去慈宁宫。” 太后听见永夏县主求见,抿了一口茶,眸子一亮,“还不快请进来。” 永夏忙不迭地行礼。 太后笑道,“夏儿,本宫一直都是将你看成女儿的,你回家守孝三年,可把本宫想坏了,来来来,快到本宫前面来,让本宫好生瞧一瞧,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永夏笑笑,以往她同太后并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太后这般热情,倒是有点古怪。 看似亲密,其实两人各怀鬼胎。 “太后,其实夏儿今日过来,是想求您老人家一件事。” 永夏抬头,目光殷切。 罢了 ,只要能嫁给他,就算要让她付出十年的寿命她都心甘情愿,管他还有什么代价呢。 “你说。” 太后面目慈祥,眼眸底处闪过一抹精光,她也是老狐狸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永夏到底想要求她什么,只不过是故做不知道罢了。 “我想要嫁给王爷。” 永夏跪下,磕头道,“只要太后娘娘肯出手相助,永夏愿意今生今世鞍前马后,效劳太后娘娘。” 太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叹了一口气,“三年之前,你同珩儿关系十分亲密,这本宫也是有所耳闻。” “本宫也是觉得,论家世,论才学,都应该是你和珩儿更般配,奈何你这三年守孝,让那个钟家的嫡女捷足先登,鸠占鹊巢,本宫心里也替你遗憾。” 不管太后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她字字诛心,戳进了永夏的心窝子。 “太后娘娘,求您老人家开恩,同皇上说一说,毁了这一桩婚事!” 太后摇摇头,“傻孩子,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哪能出尔反尔。” “那……那怎么办?” 永夏紧紧咬住下唇,心里已经盘算着该怎么让钟毓清死于非命了,反正这种活她已经熟悉得很了。 太后笑 了笑,眸子里带着算计,她正愁着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来代替慕容嫣,如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永夏,我若是能助你嫁给王爷,你能给我什么?” 永夏连忙道,“永夏愿意做牛做马……” “嗯,做牛做马就不必了,本宫这里还不缺伺候的人手,”太后放下茶杯,目光紧紧盯住跪在地上的永夏,好像在盯着自己囊中的猎物,“本宫要你听从本宫的命令,本宫让你往东,你不要往西。” “永夏遵命,”眼下就算太后说等有朝一日要了她的命,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太后,您打算怎么做?” 她已经迫不及待入主摄政王府了。 看出来她眸子里的急切,太后笑了笑,“急什么,你可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都已经过了三年了,还是这么没有长进,你啊,可得好好改一改这急躁的性子,日后真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可怎么掌管这摄政王府后院的一应事务?” 听到这话,永夏俏脸微红,“太后,您取笑人家,这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呢,王爷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娶永夏呢。” 太后一拍桌子,不怒自威,“你难不成还质疑 本宫?” “永夏不敢。” 太后知道,眼下永夏只是嘴上说着不敢,其实心里是半信半疑的。 “你放心,虽说珩儿桀骜不驯,但是本宫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只要你好好的听话,本宫保证,让你能如愿以偿。” 永夏点点头,“多谢太后,一想到那个小贱人现在霸占着王爷,我就忍不住想要宰了那个小贱人。” 太后摇摇头,这个永夏,就是个没脑子的主,若是真的让她进了摄政王府,倒是个好拿捏的。 “永夏,不可鲁莽行事,你若是眼下众目睽睽杀了钟家那个丫头,王爷肯定不会原谅你,到时候他那个倔脾气上来了,就是本宫说话,也不见得好使,这件事啊,还得从长计议。” 闻言,永夏连忙点头如捣蒜,“太后,请问夏儿现在应该怎么做?” “现在,你就先回自己的宅子好生休养,养足了精神,再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今日晚上,本宫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你务必要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 永夏听了连忙点头,“夏儿听命,现在就回府。” 一来是想要进一步拉拢永夏,二来,也是为了防止永夏半道上又突然生出事 端,太后便派了几个人在永夏身边跟着。 知道永夏已经进府,太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人去百花园准备准备,就说本宫要设晚宴为永夏县主接风洗尘,务必让内务府的人好生准备,不可怠慢。” 下人连忙听命下去准备,因为任务紧急,御膳房还有内务府上下忙的团团转。 “你们说,太后怎么突然起意,要为永夏县主接风洗尘了?也从来没听说过永夏县主同太后有什么交情。” “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交情这种东西,只要有了利益可不就有了么。” “还是大兄看得通透。” 那人眯着眼睛,面上一副拍马屁的神态,“大兄可知,这太后同永夏县主之间,能有什么利益往来?” 方才那人白了一眼,“好好干你的活,该你知道的东西,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你就老老实实闭上嘴,不要多问,不然,在这个宫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连忙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多谢大兄提醒。” 等那人走后,方才问话的人直起来身子,眸子危险地眯起来,看着十分热闹的场面,怔怔地出神。 第二百二十章 看不够 这人自然是裴翎珩安插在宫里的暗桩,负责在宫里打探消息。 就算是没法听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凭着众人的只言片语,他也能够听得明白,肯定是永夏县主已经同太后勾结在一起了。 联想到之前太后娘娘一直想要将慕家的庶女塞进王爷的后院里,但是后来因为名声败坏,这才罢了。 再加上永夏县主之前对王爷死缠烂打,如今两个人联手,应该就是打着往王爷的后院里塞人的主意。 他趁人不注意,装作去解手,将消息传到另一个暗桩手里。 那个暗桩是宫里专门采买的人员,每日固定的时辰出宫,正好能够送到王爷手里。 今日的晚宴,必定不会太平。 另一边,裴翎珩已经将钟毓清送回了府门口。 “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想必这么晚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走了,你也不必再费尽心机同他们虚与委蛇。” 人间的冷暖,总是不相通的,世人皆为看客,闹得越是难看,他们会越兴奋,就好像是见了荤腥的狼一般,越是见了手足相残,见了夫妻反目,越是内心狂热。 钟毓清点点头,嘱咐了两句,大抵是让裴翎珩回去 的路上小心,正准备抬脚进门,就听见尖细的声音,刺入耳膜。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声音,电视剧里太监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顺耳,毕竟演戏的人,都是假的太监,再怎么模仿,也只能模仿个八成,完全失去了真正的太监的那种尖锐。 夜色刚要降临,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回家,不复白日的喧闹,这声音听起来更加刺耳。 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裴翎珩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抬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用力,告诉她不必紧张害怕。 传旨太监见到裴翎珩也在,连忙弯身行礼,“参见王爷,正好王爷也在,真是巧了。” 钟毓清认出来这是太后身边的人,她同太后向来不对付,预感到肯定没有好事。 裴翎珩已经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大抵能够猜到是所为何事,眸子里面上了一层寒霜,他决不能让钟毓清去参加什么狗屁晚宴,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去了也只会送人头。 听到太监说,太后设下晚宴为永夏县主接风洗尘,特意邀请她作陪,她便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老妖婆,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是不能安享晚年, 整天想着怎么破坏后代的婚姻大事有这样的长辈,也不知道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裴翎珩看看钟毓清,生怕她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正想借口不去。 “好,请公公回禀太后,清儿去换件衣裳,马上就去。” 公公本以为钟毓清会拒绝,倒没想到钟毓清会一口应下来,本来耷拉的眼皮陡然抬起来,眼底带着几分欣慰,心道,这个钟家的小姐,还是个识时务的。 他面上连忙应了,“多谢小姐,王爷,咱家还有几家要跑,就不打扰二位了。” 待公公走了,裴翎珩才皱着眉头,一脸不解,“清儿,这晚宴龙蛇混杂,不知道太后又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你为何要去趟这趟浑水?” “我这不是想去见一见你那个小情人,我倒要看看,这位将你缠得死死的永夏县主,到底是生成什么模样。” 听她这么说,裴翎珩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个小醋缸,早不吃醋,晚不吃醋,悄悄这个时候吃醋。” “我哪里吃醋了?” 钟毓清连忙否认。 “行行行,你没吃醋,”她向来成熟稳重,难得见到她为了自己争风吃醋,裴翎珩突然心里 一阵满足,连忙讨好道,“清儿。你先去梳洗,我回去换一件衣裳便回来等你,等你打扮好了便出来,我陪你同去。” 回了房间,钟毓清专心地从衣柜里挑选衣裳。 “小姐,你就穿这一件吧,保证把那个什么狗屁县主比下去。” 池生已经听说了永夏县主的事情,自然替钟毓清鸣不平,“她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竟然也想要和小姐争王爷,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钟毓清笑笑,“行了,行了,池生,你停一会儿吧,自从回来,你这个嘴巴就没有闭上过,你再说话,我这脑子就要炸了,麻烦你歇一会,让你家小姐我好好歇一歇。” 池生连忙道,“对对对,小姐,你好好歇一歇,等一会到了晚宴,舌战群儒,让她们见识见识小姐的口舌之利。”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池生,不要胡乱用词,什么口舌之利,我这是去晚宴,还是去斗鸡呢?” 池生噗嗤一笑,不再说话了。 钟毓清从衣柜里面挑选出来一件淡粉色的罗裙,粉色本身看起来比较俗气,但是这一件偏偏选用的是大气的剪裁,看起来既有少女的娇羞,又有 端庄温婉良淑的气质,领口露出一段皎白的锁骨,裙摆层层叠起,拖曳三尺有余,更是步步生莲。 “小姐,您也太美了吧。”池生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钟毓清。 不施粉黛,已然是肤如凝脂,白里透红。 “还不赶快过来给我梳个发髻,难不成让我这个手残的人亲自动手吗?” 池生方才看到钟毓清身上的衣裳,已经想好了要梳什么发髻,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三下五除二,将头发用簪子固定在头顶上。 梳洗打扮好,出门便看到裴翎珩立在马车旁边等候,钟毓清连忙迈着步子走过去。 “等久了吧。” 裴翎珩看到钟毓清,眼睛一亮,呆了片刻。 “看够了没有?” 钟毓清佯装恼怒地问了一句。 “没看够,怎么可能看够呢?” 裴翎珩慢慢靠过去,“清儿,我时常在想,这天上若是真的有仙女,大抵也就是长成你这个样子。” 钟毓清脸上微微一红,“行了,还不赶快出发,万一晚了,太后岂不是又要借题发挥?” 说罢,她提起来裙摆,想要自己上马车。 裴翎珩连忙替她挽起来裙摆,扶着她的腰,将她带上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卧榻之旁 钟毓清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三年前,裴翎珩被永夏纠缠的画面,下意识地捏着拳头,目光中泛着寒意。 晚宴不过是个幌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永夏那个丫头去太后那边告状了,太后借了接风洗尘的由头,估计想要将永夏安插到摄政王府。 哼。 她的男人,岂容他人惦记? 不过,她这个县主的身份,倒是真有些棘手。 毕竟虽说自己是侯府的嫡长女,这个平南侯也就是一个头衔罢了,没有什么实权。 若是太后借身份打压她,她倒真是无力反驳。 见她面色有些异常,裴翎珩抓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的手心里,安抚道,“清儿,你不用将她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你不要把自己同她相比,这岂不是作贱你自己了?”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当年,我是看在她是个女子,虽说苍蝇一般,惹得我心烦意乱的,但是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我才没有出手,若是她敢动你分毫,我是决计不会饶过她的。” 钟毓清笑笑,正要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忽然身下的马车一顿。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裴翎珩。 裴翎珩 转身,朝着外面问了一句,“为何突然停下来了?” 暗卫趴在马车边上,轻声道,“王爷,前方永夏县主的马车出了故障,正停下来修理,前方的路堵住了,永夏县主正在前面站着,若是王爷过去,永夏县主肯定认得王府的马车,请问王爷,我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换一条路。” 听到永夏两个字,裴翎珩脸色有些讪讪的,他刚刚才说过永夏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没想到转眼就找上门了,说曹操曹操到,他不尴尬谁尴尬? 裴翎珩摸摸鼻子,他当然能猜到,若是招惹了永夏会有什么后果,本来躲都躲不开,哪有自己送上门去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正打算开口,让暗卫换一条路走。 本来就离得不远,永夏站在路边,自然看到了裴翎珩的马车,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闪过之后,便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浑像被主人家遗弃了的小狗,看起来便有几分让人同情。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裴翎珩是知道永夏的厉害的,既然惹不起,就离得远一点。 “追风,去问问县主,让她同我们乘一辆马车吧,反正这马 车也足够宽敞,再坐两三个人也是可以的。” 闻言,裴翎珩面色一僵,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钟毓清。 追风先是一愣,随后便点点头,冷哼一声,方才的担忧换成了一脸骄傲,心里把未来的女主人恭维了一番。 看来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要出手了,他早就看不惯那个永夏县主,像一只苍蝇一样,整天在主子面前飞来飞去,就是因为有她在,坏了主子的多少事。 偏偏因为她的身份,主子不能动她,如今总算是能一雪前耻,让王妃给她一个下马威! 追风豪情万丈,拉着身后的众兄弟,“兄弟们,走。”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兄,王妃这不是脑子坏掉了吧,怎么还自找麻烦?” 追风冷冷一笑,“你懂什么,王妃这是霸气侧漏,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王妃这是要给永夏县主一点颜色看看,让她好好看清楚眼下的形式。” “师兄就是师兄,想的就是长远。”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 追风一脸骄傲。 “师兄,我们早就看不惯那个永夏县主了,以前王爷总是护着她,不让我们出 手,如今有了王妃,我们不用再瞻前顾后的了,今天,我就让永夏县主看清楚,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永夏站在路边,本来还是可怜巴巴的,突然看到这么多黑衣人气势汹汹地冲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她突然愣住了。 这……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在她的预料中,裴翎珩肯定会选择无视她,到时候,她就能在太后面前告上一状,就说裴翎珩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没想到,裴翎珩的马车停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换一条路,反而还让人过来了。 她……要不要跑? 追风特意挑选了几个彪形大汉,就是为了能够震慑到永夏,几个人小山一样在永夏面前立住,永夏只觉得好像天色突然暗下来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不至于吧?裴翎珩真的要杀她? “永夏县主,我们家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今后少在主子面前晃悠,我们家主子看着很烦,今日就念在县主初来乍到,还不太了解我们主子的性子,便也算了,若是日后再犯,可就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了。” 永夏瞪大眼睛,一脸无辜,“你……你们家主子不是摄政王吗? ” 追分点点头,“听县主的口气,好像同王爷很熟似的?不过,我们并不认识摄政王,县主想错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这话,几个大汉瞬间脸色更黑了。 “师兄,还同她废什么话,她以前干的那些事,哪一条都够她死上一回的了,我们还同她客气什么?”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永夏咽了一口唾沫,心惊胆战,头皮发麻,“请问小女子到底哪里惹到了各位好汉,小女子先在这里给各位好汉赔个不是,各位好汉看在小女子年幼无知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马,大恩大德,来日定当回报。” 追风还没开口,身后的一个壮汉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这种话,难不成永夏县主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明白县主的为人,若是我们此刻放过县主,肯定县主转身就会搬来救兵,要了我们的命吧。” 这么了解自己? 被说中心事,永夏脸色讪讪的,“怎会如此?” “敢问诸位好汉,你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何人?” 她现在有些怀疑了,以裴翎珩的性子,就算自己再怎么胡作非为,他也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歹徒? 永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然不是裴翎珩,那她还真遇上歹徒了? “县主不必知道我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只需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县主好自为之。” 追风想到钟毓清的吩咐,伸出一只手,在永夏面前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县主,我们家主子在车上等着了,还请县主过去一趟。” 永夏心里更是惴惴不安,迟疑着不敢动弹,总觉得自己若是去了马车,就直接没命了。 “我有马车,就不劳大驾了。” 她正要往车上逃,众人眼疾手快,提前一步,将她围在中间。 “县主,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过去,不然,我们可就动手了。” 永夏更加坐实了心里的想法,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明明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加上这里还是靠近皇宫的地段,他们还敢如此狂妄,敢在这里动手,看来他们背后的主子,必定是有通天的本事。 两方僵持不下。 久等不来,钟毓清在马车上等得有些着急了。 她撩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几个壮汉团团将永夏围在中间,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再说什么?” 裴翎珩闻言,也转头看过去,随后又缩回来,抬眸 小心翼翼地看了钟毓清一眼,不敢说话。 “我看着,他们此番不像是在邀请人坐马车,倒更像是在拦路打劫,王爷,你快过去劝一劝,别让他们把人吓着了。” 裴翎珩掀开眼皮,定定地看了钟毓清一眼,想要看清楚钟毓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随后,他便想明白了。 女人的话,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着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心里肯定还是万分在意的,她信誓旦旦地叫自己去,实则是测试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永夏。 若是自己真的去了,说不定又是余情未了,脚踏两只船,想骗他,没门!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微微摇头,“我不去,永夏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看看外面马上黑下来的夜色,心里焦急,本来一件好事,若是硬生生被人抓住了把柄,就真是成了笑话了。 怕事情闹大,她赶紧下了马车。 裴翎珩皱着眉头,跟在钟毓清背后,小心护着。 她刚刚走近,便听到暗卫中不知是谁出声,“既然县主不配合,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钟毓清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出口,“住手!都退下。” 暗卫回头,心照 不宣站成一排,方才还是一副恶霸强抢民女的模样,如今就像小花猫一样,低着头站的笔直,连成一条直线。 “王妃好!” 声音动作整齐划一,永夏县主心里抖了抖。 喝住了暗卫,钟毓清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温婉的表情,热情地道,“百闻不如一见,县主果然是雍容华贵,貌美如花,虽说县主不在京都,但是京都里可没少了县主的传闻。” 永夏心里冷哼一声,她一整个下午都在到处搜集钟毓清的信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搜集更多的信息,她才能有更多赢的把握。 听闻钟毓清本来膀大腰圆,浑身肥肉,而且性格也很不讨喜,不过就是一个侯府不得宠的嫡女。 后来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竟然变得肤如凝脂,面赛桃花,身材凹凸有致,腰肢好似细柳,盈盈不堪一握。 她本来还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胖女人,就算是真的瘦下来了,还能好看到哪里去,不过因为有了对比,才会觉得貌美罢了。 今日一见,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往好似从来没见过貌美的女子一般,眼前的女人,让人眼神一亮,自愧不如。 看着永夏的脸色缓和了,她话 锋一转,道,“方才,我看县主的车子坏了,便想让他们几个过来邀请县主坐王爷的马车,没想到这几个办事不利,没吓到县主吧?我先替他们几个赔个不是。” 永夏县主哪里肯承认自己堂堂县主,竟然能被几个下人给吓唬住了,连忙摆摆手,“无碍,他们几个,本县主还不放在眼里。” 当着心上人的面,她自然要表现得宽容大度一些。 一边说着,她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的裴翎珩。 可惜裴翎珩从始至终,眼神都放在他前面的女人身上,还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而且,她还注意到,裴翎珩的眼神分外柔和,就像一汪湖水,好似能够将人溺死在里面。 这是她一直以来看王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她还从来没有在王爷的眼睛里看到过。 第一次看到,竟然是他在看别的女人。 永夏县主心里一阵恼火。 “县主,既然马车坏了,一时半会恐怕也修不好,若是县主不嫌弃,不如坐我们的马车吧,反正里面宽敞,倒不会挤。” 钟毓清笑容真诚。 这正中永夏的下怀,她本意就是想同裴翎珩同乘一辆马车,若是他不愿,她也可以有个说辞, 就是他心肠太硬。 不过,钟毓清直接这么说出来,倒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她本以为,这话就算是能从王爷的口中说出来,也必定不会从钟毓清的口中说出来。 钟毓清是不是觉得她在施舍自己? 永夏脸色一沉,看了一眼裴翎珩的侧脸,这是她在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来,活下去的动力。 就算是施舍又怎么样,只要能和他亲近一会,她也心甘情愿。 “好,那多谢了。” 后面这个谢字,她故意咬的很重。 “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县主不必放在心上。” 钟毓清胸怀坦荡荡,在永夏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县主,请。” 这一番操作,让永夏挑不出来一丝毛病。 见永夏上了马车,裴翎珩便立在马车外面,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怎么了?” 裴翎珩看了钟毓清一眼,笑摇摇头,“男女同车,对县主的名声影响不好,本王还是骑马吧。” 永夏虽然已经坐好了,耳朵还是支愣着的,听着裴翎珩这么说,刚刚还是欢欣雀跃,无比期待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多想,钟毓清笑了笑,“好,那我便去陪着县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情人重逢 永夏听了这话,心里更是觉得憋屈,方才她明明做好的计划,和裴翎珩共处一室,还能叙叙旧情,在钟毓清面上上演一出有情人重逢的戏码,让钟毓清好好看清楚,她就是那个占据了雀巢的老鸠。 没想到,裴翎珩竟然连马车都不上。 她心里自然清楚得很,裴翎珩不上马车到底是因为什么。 心里冷哼一声,看钟毓清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怨气,若不是这个女人横插一刀,王爷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淡。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王爷对她这么绝情。 钟毓清已经上了马车,她上下扫了一眼钟毓清,精致的眉眼,略施粉黛就已经是柳眉弯弯,含情带俏的桃花眼,不愧是招男人的妖女。 永夏心里沉了沉,对于钟毓清眼下的面皮,她承认,自己确实比不过。 不过,据说钟毓清以往好像并不是现在这般瘦弱的模样,好似膀大腰圆,同个男人相当。 眼珠子转了转,她微微一笑,道,“钟小姐,听闻昔日你近两百多斤,人见人嫌弃,样貌也不怎么好看……” 说着,她慌忙捂住嘴,作出一副说错话的慌张模 样,“钟小姐,你瞧我,就是不会说话,请你千万不要见怪,我这三年也不在京都,这些事也都是道听途说,还请钟小姐原谅则个,有什么错处,还请钟小姐指正。” 钟毓清怎么听不出来她话语里的讽刺意味,笑道,“县主多虑了,这些话并不是假的,我也确实曾经一度到了两百二十多斤,实不相瞒,那个时候,我就是走两步路都累的气喘吁吁的,谁能想到,我如今竟然能够嫁给王爷,瘦成这个样子。” 见钟毓清一脸感慨的模样,永夏心里觉得她是在和自己炫耀,脸色一阵青,袖笼里的手不由得攥紧,强忍住想要杀人的欲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钟小姐有今日这样的变化,确实让人难以想象,也真是让当年不看好钟小姐的人狠狠打了脸,毕竟谁能想象得到,这野鸭子也有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一天呢。” 本以为钟毓清听见这话会很生气,没想到钟毓清不骄不躁地抬手弹弹身上本就看不见的灰尘,笑道,“县主说的是,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是没想到,我很感谢作出减肥这个决定的我自己,若不是因为我下定决心减肥 ,如今我还是那个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肥婆,哪里有胆量能够站在王爷的身边呢?” 听见这话,永夏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钟毓清,你觉得王爷喜欢你什么?” 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轻蔑地抬抬眼皮,瞥了一眼钟毓清,“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他们喜欢的,不过就是女子的容貌罢了,古来圣贤就曾经说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也会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的。” 这一番话,正中了钟毓清的下怀,她笑笑,“县主所言极是,男人好色,这是人之常情,清儿自幼耳濡目染,虽然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县主可知道我为了减肥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看向永夏县主,对方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转头看向窗外,但是看得出来,她在竖起耳朵听着钟毓清的每一个字。 因为身为战败者,她也想看看,自己苦苦追求了裴翎珩那么长时间,裴翎珩都不为所动,为何对钟毓清就能这么上心。 她刚才所讲的那些话,不过都是在骗自己,方才看到裴翎珩看钟毓清的眼神, 她心里就已经都明白了,她已经输了,彻头彻尾。 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够这么专心地看着一个女人。 她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同她一样,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我为了减肥,连我最喜欢的甜食都戒掉了,每天早晨早早起床,然后就开始疯狂地跑,刚开始的时候,我跑一圈,就已经累的头昏眼花,到后来,我越来越轻快,也越来越有干劲,直到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窈窕身材,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试问,若是我现在仍然是那个走两步路就喘的肥婆,王爷会不会正眼看看我?” 永夏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正在看风景的钟毓清,她本来并没有将这个侯府的嫡女放在眼里,但是从她的谈吐,举止上来看,这个女人,确实配得上当她的对手。 见永夏目光换了,钟毓清继续道,“世人皆爱美,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若是想要得到男人的心,自然就应当在自己身上花功夫,那些整日里只会在男人背后缠着的女人,迟早会让男人生厌。” 一番话, 说到了永夏的心坎里。 她脸色蓦地一变,“听说你开了一家减肥馆?” 钟毓清正等着她的这一番话,鱼儿上钩了,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没错,因为我太清楚了,一个人的外表,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钟毓清看看永夏,“县主的脸还是很好的,只不过腰身的赘肉还是有点太多了。” “我也是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些经验,所以才想让整个京都的女子都能够受益,都能如愿以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永夏抿着唇,若有所思。 “郡主是不是也在里面?” 钟毓清点点头,“也在,而且郡主还办了会员卡,一次性交了一年的钱,现在属于减肥馆的重要客户,现在已经颇有成效。” “她真的瘦了,还减什么,减骨头吗?” 不得不说,这个永夏县主没人喜还是有理由的。 “县主会错意了,减肥的宗旨,并不是让人一直瘦下去,而是让你把想瘦的地方瘦下去,把想胖的地方胖起来,通俗点来说,就是让你的肉都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永夏眸子闪过一抹惊讶,“你不要诓我,还真有这样的事,这不是女娲造人的本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掏钱 “我怎么可能骗县主,县主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郡主便是。” 钟毓清一脸坦荡荡。 永夏连忙道,“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办那个什么……” “会员卡。” “对,办理会员卡要交多少银子,我现在就办。” 永夏唯恐自己成了整个京都最后一个去减肥馆的女人,女人最怕的就是,别人已经开始去做的,她还不知道,特别是关乎自己的美貌的这件事。 马车徐徐停稳。 刚刚收了定金,钟毓清心情非常好。 裴翎珩从马上跃下,走到马车下面,扶着钟毓清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让钟毓清下车,就好像他扶着的根本就不是钟毓清,而是一件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碰了。 永夏的侍女见状,眉眼一片担忧,生怕永夏又吃醋,连忙过去扶过来自家主子。 见永夏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侍女心里不由得好奇,为何主子突然心情这么好了。 看着王爷和钟毓清走得远了,她才轻轻的问出口。 “方才,我已经给过钟毓清下马威了,想必她现在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本县主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人。” 侍女瞬间变成了星星眼 ,“县主好厉害,是怎么做到的?” 她怎么感觉前面的钟小姐好像不是很好惹的样子,反观她们家县主,摆明了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白甜,被人卖了还会给人家数钱的那种,侍女心里还是将信将疑的。 见侍女不相信,永夏就把方才在车厢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最后又一脸骄傲地加上一句,“你还不信,方才我说她以前长的丑又肥,她可是一点都没敢反驳。” 侍女一头雾水,这果然是个傻白甜啊。 见侍女不说话,永夏接着道,“怎么样,是不是被你家县主我惊呆了?” 侍女嘴角抽了抽,想到了县主对裴翎珩那种过分的执着,她又不敢在这种时候给她泼冷水,只能点点头,违心道,“不愧是县主!” 不过,她心里也想不明白,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为什么县主就是揪着一个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男人不放手。 罢了,这也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东西。 落座,钟毓清十分坦荡地迎接着永夏怨恨的目光,十分淡定地喝着茶。 “太后驾到!” 小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刚刚落下,太后便盛 装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钟毓清跟着众人一起跪在地上行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现在,她总算是能够习惯古代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仪了,不过还是会怀念现代那种双方站着见面的方式。 太后笑得仪态万千。 “诸位平身吧,今日皇帝有要事在身,不能前来,只能由哀家代之。” 说完,她便在身后的主座上落座。 她快速在场中的众人脸上扫了一眼,淡淡开口,“永夏,你到哀家这边来坐吧,哀家许久不见你了,心里想得慌,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都长得多么漂亮了。” 永夏心里自然十分得意,站起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钟毓清,眼神中耀武扬威。 钟毓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旁的慕容嫣脸已经拉下来,太后旁边的位置,以前都是留给她的。 现在,她真的成了弃子了吗? 太后眉眼间都是对永夏的偏爱。 钟毓清淡定地喝着茶,想着之前裴翎珩对永夏的描述,又看看眼前这个场面,心里以前也就明了了,很显然,如今太后是要换一个进王府的人了。 至于这个女人是谁,长相如何,出身 如何,对太后来说都无所谓,她要的就是一个听话懂事的,能够任她摆布的女人。 “夏儿,你三年守孝,应该对京都里都有些生疏了罢。” 钟毓清抬头看看太后,这老妖婆老了还不安好心,肯定又是想要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听到永夏肯定的回答后,太后便道,“也是了,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京都也是一年一变,大变样了,你在这里没什么熟人,也就是摄政王还能说得上话了,便让摄政王陪着你到处转转,多走动走动,尽快熟络起来,有什么缺的,就尽管来找哀家,你既然在京都里,肯定不能让你受的委屈。” 钟毓清…… 裴翎珩…… 这太后,也未免有点太会安排了。 裴翎珩刚要站起来拒绝,便听到太后道,“摄政王,你可不能拒绝永夏,永夏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一个女儿家在京都里举目无亲,你们之前也是亲密无间,想当年啊,永夏可是整日里追着你跑,你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哀家还一度以为,你们俩能够终成眷属。” 钟毓清捏着杯子的手微微发紧,这个老太婆,乱点什么鸳鸯谱 ,整天觊觎她的男人。 “哀家还记得清楚,有一回夏儿在宴会上把葡萄酒当成了果汁,结果喝的大醉,扑在你身上,怎么拉都拉不下来,非要跟你回家,还说要嫁给你做媳妇的呢。” 钟毓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会子突然提起来过去的事,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老太婆又想要做媒人了,这是想要给裴翎珩介绍媳妇呢。 永夏一脸娇羞地看了一眼裴翎珩,眸子里盛满了暧昧,故意娇嗔道,“太后,您提这个干什么。” “夏儿害羞了这是,”太后爽朗一笑,“夏儿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永夏当时分明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故意借着酒劲想要往裴翎珩身上贴的,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件事。 “夏儿不记得了,当时夏儿就是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场上的所有人,夏儿都觉得陌生,害怕,唯独王爷,让夏儿觉得心安。” 永夏眉目含情,站起来道,“王爷,夏儿年幼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不要怪罪,她说得轻巧。 钟毓清冷哼一声,这个没脑子的,不知道她的喜欢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第二百二十五章 颠倒黑白 太后适时接过来话茬,“夏儿,你莫要想得偏了,既然摄政王当时没有推开你,就是说明不想推开。” 这话里有话,让永夏的脸红了一半。 钟毓清心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太后到底是什么水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X骚扰说成纯纯的暧昧,还真是……耍的一手好剑。 中国文化,到了她嘴里,才真正是博大精深啊! 太后看看底下端端正正地坐着的钟毓清,目光中意味颇深,“钟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那些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这挑拨离间的功夫,不愧是经历过宫斗,还成功登上巅峰的人物。 钟毓清心里赞叹一番,若不是她一早就从裴翎珩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还真就被如今太后和永夏县主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功夫给忽悠住了。 看来,这俩人确实已经联手了,她得想个法子,若是后院进了永夏县主这种搅屎棍子,她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得安宁了。 她已经想明白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里的规矩就是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要三从四德,这三从 四德大可不必了,但是三妻四妾她可能也无法力挽狂澜,仅仅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就将整个社会的大趋势转变过来。 所以,她现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概等个三年五载的,就给裴翎珩纳妾。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做好心理建设,这个永夏县主,是决计不能进来的。 而且,王府纳妾的事,也绝对轮不到太后插手。 见钟毓清脸色凝重,裴翎珩心里不由得紧张,生怕她真的相信了太后方才的话。 他不是不想反驳,而是在这种场合,多说无益,只会越描越黑。 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这么想。 他从桌子下面伸过去一只手,慢慢划到桌子上,摸到钟毓清有些凉的小手,紧紧握住。 感受到他的不安,钟毓清回握了他一下,回眸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什么都没说,但是两个人都已经明白了。 两个人明明还没有成婚,但是眼神好像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多年,一切尽在不言中。 永夏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眸子中间蹭得窜出来一团怒火,恨不能将那一对交缠的手烧出来洞。 她恨,那个该死的亲戚,早不死晚不死 ,悄悄在她就要成为裴翎珩的王妃的时候去世,让她不得不离开裴翎珩三年守孝,才让钟毓清有机可乘。 不然的话,现在坐在裴翎珩身边的女人,就应该是她永夏,而不是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她捏住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白,就连杯中的水都洒出来不少,落在她的白色裙子上,漾出来一片水渍,她却浑然未觉。 一旁正在悠哉喝茶的太后看看钟毓清和裴翎珩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再看看永夏快要炸了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看看,王爷同钟小姐可真是恩爱啊。” 众人一脸艳羡地看着两个人十指相握的手,流言不攻自破。 “当年可是有传言,摄政王不喜欢女子,偏好男风,如今看来,这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啊,摄政王明明就是喜欢女子,只不过是当年的人没有看进眼里罢了。” “你们可小点声,你没看见当年的正主就坐在太后的身边吗,看看,她那眼神就快要把钟小姐给吃了,啧啧啧,看来钟小姐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当年王爷就被她逼得一点办法都没有,钟小姐只怕也不是对 手,所以啊,这摄政王后院的主母位置,到底最后落在谁的手里,还真是时局未明,你们且擦亮眼睛好好看着,这永夏县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卷土重来未可知,永夏县主这个时候过来,你们猜一猜,到底是图的什么。” 众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幸好现在坐在王爷身边的人不是我,不然,我还真是害怕县主的眼神,县主的手段,连王爷都怕,更别说我一个弱女子了。” “不过,你们可别忘了,钟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连慕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永夏县主也说不准。” “鹿死谁手,咱们这些群众还是骑驴看唱本,好好瞧着吧。” 被提到的慕容嫣一脸恼怒,奈何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黑着一张脸,看着上方两个人斗智斗勇。 太后微微一笑,“如今已经过了三年,你也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这京都的男子,若是有你能看得上的,尽管同哀家提,哀家到时候替你当这个媒人。” 听着太后这个意思,裴翎珩不由得皱着眉头,这是要把永夏塞给他的意思? 永夏一脸含蓄地看看裴翎珩的方向,太后接到 她的眼神,自然心里明镜似的,“夏儿,当年你便整日跟在你的珩哥哥身后,现在怎么不跟了?” “回禀太后,如今眼看着珩哥哥就要成亲了,我又不是珩哥哥的什么人,总是跟在珩哥哥身后,是会让人耻笑的。” 永夏叹了一口气,再次抬眼看看裴翎珩,不管她抬眼看多少次,每次抬头,都是看到裴翎珩满眼认真地看着钟毓清,好像场上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太后连忙道,“如今家里的人都不在了,夏儿一个人在京都里,孤苦无依,又是女子,身边没个男人,到底是不行的。” 裴翎珩心底冷哼一声,这头顶上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他可是清楚得很。 若是马上拒绝,说不定太后又会将罪名安到钟毓清的头上,他略一思忖,心里拿下主意。 “太后娘娘,永夏县主茕茕一身,就像水中的浮萍一般,确实让人心生不忍。” 见裴翎珩这么说,太后眸子一亮,还以为是裴翎珩要主动提起将永夏迎入府的事,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方才还以为裴翎珩心里不乐意,本来只是想要让永夏做个妾。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她只是我的妹妹 但是听到裴翎珩这么说,这桩婚事便不难了,只要裴翎珩点了头,就算钟毓清不同意,她照样能用太后的威严压的她低头。 所以,她现在就得衡量一下,让永夏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入王府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裴翎珩便接着道,“所以,本王决定将永夏收为义妹,日后永夏县主婚假,一律由王府操办,由本王来给她备嫁妆,整个京都里,只要是欺负县主,就是在欺负本王。” 闻言,太后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憋的她难受。 身后的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帮着她顺顺气。 “日后,县主相当于公主的身份,任凭哪一个也断不会轻贱了她,也不用去给别人做侧房。” 众人心里都清楚,就算永夏是一个县主,可是到底还是名义上的,之前还好,背后还有长辈撑腰,大家看在她身后势力的份上,还会给她几分薄面。 如今,家里能依靠的都没了,家里的田产,店铺都已经被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带走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只有一个县主的名头,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 若是嫁人 ,想要嫁到高门大户里,可能是做妾,要想做正妻,肯定也必须下嫁,找个秀才,或者是家里有些银子,但是还没有功名的人家。 不管是哪一条路,都不是上上选。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来就要千方百计,不惜与虎谋皮,也想要进王府的后院,因为她已经没有选择了,这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身为女人,又是见识过后院的斗争的,自然知道一些后宅的门道。 男人对于后宅的争斗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那些手段,他们都是喜闻乐见的。 当年,母亲就是太不懂得低下身段,一直以自己郡主的身份自持,不让父亲纳妾,到最后才落得一个宠妾灭妻的下场。 她到死才明白,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刚开始的甜言蜜语,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他说一说,你听一听,这么过去就算了,偏偏她蠢不可及,还听进了心里。 对于男人来说,后院的女人当然是越多越好,所以,她本来以为,裴翎珩对于自己进不进王府,是无所谓的,主要就是钟毓清这个绊脚石,没想到裴翎珩突然这么说,让她心里狠狠地揪 了一下。 永夏的脸色黑的吓人,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一想到今后可能会嫁给一个人品还算不错,但是生活贫寒的士人,她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荣华富贵了一辈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去过那种清汤寡水,每天为了几钱银子斤斤计较的日子。 但是,裴翎珩既然这么说,她是不是就没有希望了? 这都是因为钟毓清那个小贱人,不然,她的珩哥哥怎么可能这么狠心? 她才不要做他的妹妹,她只想做他的心上人,想要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 她眸子转了转,正准备开口恶心钟毓清几句。 见她的眼神不善,钟毓清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连忙站起身,笑道,“永夏县主若是不嫌弃,清儿便同王爷一同照顾你,清儿日后嫁进王府,便会同王爷一样,视县主为自己的亲妹妹,县主可以将我当做义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和王爷讲,我们一定竭尽自己的所能。” 这一番话,彻底堵住了永夏的后路。 永夏张张嘴,又重新合上,半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太后也在一旁傻眼了,她从来没想过裴翎 珩竟然要当众要认永夏为义妹,这简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她在桌子下面伸手,捏捏永夏的胳膊,用眼神提醒永夏出声。 永夏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多谢珩哥哥,钟小姐,不过,永夏现在不缺亲人,太后娘娘在永夏的身边,就像永夏的亲身一般照顾,多谢二位的好意。”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裴翎珩,欲语还休。 场上的人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心里那叫一个波澜壮阔,看一台戏恐怕都没有这个精彩,还有方才裴翎珩的回答,让他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若不是因为太后还在,她们都憋不住笑了。 不过难得看到太后脸色发青,她们心里倒是挺畅快,尤其是慕容嫣,自从看清楚太后已经不管她了,更是对太后充满了怨气,说到底,若不是她给了自己一瓶药,她又怎么会让白梦秋中了招? 她将自己推向了深渊,现在看到她没用了,自己却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想要抽身退出来,这也欺人太甚。 可惜她不能做什么,所以看到太后被教训,心里还是忍不住鼓掌。 二来,她自己不能嫁进王府,自然也不希望有人能够嫁进去,所以 ,有这样的结局,心里最畅快的,自然是她了。 众人心照不宣地低头互视一眼,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太后的脸色。 宴会就在这个尴尬的气氛之中结束眼见大戏落幕,钟毓清本打算跟裴翎珩一起离开。 身后的太后突然出声叫住裴翎珩,“摄政王,你随哀家过来,哀家有事同你说。” 裴翎珩看看钟毓清,后者几不可察地冲他点点头,“我在马车上等你。” 钟毓清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裴翎珩如临大敌,太后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只要是看不惯的,肯定都会一除为快。 看到钟毓清坦荡荡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将暗卫全部留在钟毓清身边,“务必护好王妃的安全,若是等我回来,让我看到王妃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要提头来见。” “王爷,您一个人进宫……” 追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裴翎珩直接打断,“今日晚宴,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我在宫里,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他们还没有那么蠢,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对我动手,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只要护好王妃就行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速战速决 眼下他对于整个朝廷还有用处,若是真的在宫里解决了他,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肯定不会答应。 但是,钟毓清只不过是钟家的嫡女,在太后的眼里,杀了她就像杀了一只小蚂蚁一样,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一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就拧成一团。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掀了整个皇宫,让太后亲自陪葬! 不,不会的,他不会让她再出事。 他摇摇头,试图甩掉心里的不安。 他必须速战速决! 慈宁宫,太后见他进来,一张脸笑得满是褶子。 “珩儿来了,快快坐下。” 旁边的嬷嬷早就准备好椅子。 裴翎珩并不想耽搁时间,便立在殿中央,“太后娘娘找微臣所为何事?微臣还有事要忙。” 太后闻言,脸色蓦地沉了沉,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常,连裴翎珩都佩服她这变脸的功夫。 不愧是从后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女人,果然是应变能力一流。 裴翎珩挑挑眉,心里一阵讥讽。 “珩儿,哀家知道你日理万机,”太后露出来一副慈爱的模样,“哀家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在哀家身后,叫哀家母后的样子,就好 像是在昨日,转眼间,你和皇帝都已经这么大了,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听着她这臭婆娘裹脚布一般的开场白,裴翎珩只觉得焦急,根本听不进去她吧啦吧啦讲的什么。 不过,说起来,太后的脸皮确实是厚,竟然能把当年的事情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情深义重,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三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记得? 他可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后当年是怎么对待他们母子俩的,是怎么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她想要凭着上下嘴唇一碰,就颠倒黑白,让自己感恩戴德,简直是做梦! 若是没有钟毓清,裴翎珩这一番话,早就直接说出来了,不过如今,他倒是无所谓,就是顾忌钟毓清,毕竟眼前这个老太婆丧心病狂得很,一言不合就喜欢拿软柿子来捏。 见裴翎珩不说话,太后继续道,“哎呀,如今眼看着皇帝都已经三宫六院了,你还是孑然一身,让哀家怎么有脸去面对先皇,你们兄弟俩都是先皇的骨肉,也都是哀家的心头肉,所以,你们兄弟俩谁少了点什么,哀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叹了口 气,接着道,“哀家也想过了,将钟家的嫡女许配给你,实在是委屈你了,所以,哀家现在就替皇上做主,允你将钟家的嫡女休了,让永夏过门。” “永夏好歹是县主,论起来身家背景,都是钟家的那个小丫头比不上的,你好好权衡一下,哀家都是为了你好。” 说完,太后便端起来桌子上的茶盏,凑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 表面上喝水,实则是偷偷打量着裴翎珩的反应。 “不劳太后娘娘挂心了,微臣以为,钟家的嫡女配微臣绰绰有余,若说是配不上,应该是微臣配不上她才是,太后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微臣已经发过毒誓,今生今世,会同清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太后娘娘日后就不用多费心了。” 闻言,太后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一阵青一阵白,她重重地将茶杯摔在桌子上,茶水溅出来,洒了一地。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众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迁怒到自己身上。 “那个小丫头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摄政王,本宫告诉你,你是 皇家的人,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皇家的血脉,三妻四妾,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如今是不把这规矩放在眼里了是吗?” 太后冷哼一声,“眼下你们年轻人看对眼了,就以为你这一辈子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放弃,愚蠢至极,人这一辈子,可长着呢,王爷,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万一到时候打脸,可就不好了。” 裴翎珩面不改色心不跳,“多谢太后娘娘提醒,若是太后娘娘没有旁的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太后心里火窜的更高,恨不能将裴翎珩千刀万剐,她贵为太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同她讲话,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 而且,从裴翎珩的行为举止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正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宫门外也是热闹的紧。 “你们是什么下贱胚子,也不好好瞪大眼睛看清楚,敢拦在本县主面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钟毓清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见外面的吵闹声,皱着眉头,懒洋洋地掀开一层眼皮。 面前是永夏放大的眼睛。 “县主 ,请您下来,不然的话,休怪在下无礼了。” 追风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奈何不了女人的,而且还是永夏这种脸皮厚的女人。 而且,只要他上前一步,永夏就会扯着嗓子喊非礼,闹得他一个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的纯情小男人脸红的像发烧,更加不敢上前,也就是因为这样,才给了永夏可乘之机,让她能爬上马车。 他心里懊恼地很,眼下他也动不得,万一永夏得了失心疯,突然给王妃一刀子,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王爷砍得啊! 他正心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外面团团乱转。 “追风,让弟兄们撤了吧,放心,县主没有恶意,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钟毓清百灵一般的声音从马车里穿出来,像一一缕清风,瞬间吹过追风的心田。 两张对比,更是显得永夏县主无比可耻。 “小姐?” 追风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去远处等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自然会叫你。” 闻言,追风本来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永夏的背影,忿忿地走到一边,却也不敢走的太远,毕竟他十分不相信永夏的人品。 第二百二十八章 母猪上树 就凭着永夏以往的表现,若是相信她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 永夏眸子亮亮的,心里百转千回。 “钟小姐,就这么相信我?” 若是她不是珩哥哥的未婚妻就好了,那么她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只可惜…… 这就注定了,她们一定会成为敌人! “当然相信你,县主深明大义,绝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就是真的动手,县主不会在宫门口动手,毕竟,我若是出了事,只怕县主为跑不了,为了我这么一条贱命,搭上县主的命,真是不值得,县主这么聪明,肯定比我很明白这个道理。” 听完钟毓清的话,永夏怔了一下,随后眸子里有些怒火,“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如猜一下,本县主来找你到底是为什么?” “县主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让我把王爷让给你,想过来警告我一番,或者说敲打我一番,让我好好擦亮眼睛,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鸠占鹊巢。” 听完钟毓清的分析,永夏瞬间傻眼了,她没想到钟毓清竟然将她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扒光 了在城头上晾着,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她伸手拢拢身上的衣裳,一脸不自在,故意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既然你都这么有自知之明了,也不用本县主再多费口舌了,本县主再加一句,我很喜欢王爷,从小就喜欢了,而且,王爷同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耍,想必那个时候,钟小姐应该还算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吧,所以,我同王爷的感情,比你深的多了,也是你永远无法代替的,正因如此,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一定会得到王爷的。” “王爷如今对我不好,只不过是因为我离开他三年,让他十分想念,恨我没能早点回来找他,可并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你莫要想错了。” 钟毓清挑挑眉,这话,她听着很是耳熟,好像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女二就是这么同女一说的,当时她还笑,这个女二怎么这么有自信,现实中,应该不会有人说出来这种话,没想到今日竟然还真的听到了。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见钟毓清不说话,永夏便以为她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了。 “你若是识相的话呢,就自己亲自去找王爷说 清楚,说你配不上他,自愿和离,这样对你还有一点余地,若是日后王爷给了你一封休书,让你下堂,可要比和离的名声难听多了,到时候再想嫁人,也是难比登天。” 钟毓清抠抠耳朵,一边听着永夏的话,一边配合地点点头,若是永夏生活在现代,绝对是追星的一把好手。 “县主,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裴翎珩?” 大概是被她认真的态度感染了,永夏摇摇头,一脸懵逼。 “其实,你这并不是欢喜……” 永夏正要反驳,钟毓清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你先别忙着否定,先听我给你分析完,你觉得我说的不对的地方,再一起反驳我。” 永夏瞥了她一眼,“行,那本县主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说清楚。” “县主,你之前说,在家里守孝的三年,就是靠着裴翎珩才能活下来的?” 永夏点点头。 “在你的眼里,裴翎珩只要对你笑一笑,活着对你说一句话,你就能欣喜很长时间,你也特别想要收集同他有关的东西,听到有人说他的不是,你就很想冲过去同那个人理论一番,对不对?” 永夏点点头,“对啊 ,这难道不是因为本县主心悦王爷?” “非也,”钟毓清摇摇头,“那你想过怎么同王爷一起生活吗,你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信仰。” “什么是信仰?” 永夏有些不明白。 “信仰就是……就是神,你把他当成神来膜拜了。” 钟毓清见永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趁热打铁,继续道,“若是你见了他用膳的时候,吃饭的声音震天响,睡觉的时候,打呼噜,磨牙,还会说梦话,天热了,出去走一圈,就满身汗臭味,你还会喜欢他吗?” 永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但是明显不如方才坚定。 “你不要骗自己了,永夏,你所喜欢的,不过就是你心目中美化的那个人,换句话说,你心的心上人,只存在于你的心里,并不是裴翎珩。” 永夏闻言,觉得甚有道理地点点头。 钟毓清连忙道,“县主,这种东西,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若是你真的亲近了,反而会毁了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所以,放弃吧,让他永远在你心目中十全十美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得到他呢,既然你心里有他,为何不让他过得好一点?” 永夏点 点头,一副痛定思痛,准备金盆洗手,让自己心里占有的想法消失的神情。 “县主,你在干什么,你可敷衍被这个女人忽悠了。” 旁边的小侍女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个永夏县主,就这么点智商,还想同别人抢男人,迟早被人家骗得出家了,还要帮人家诵经祈福。 钟毓清闻言,眸子在小侍女脸上扫了一眼,便发现这个小侍女有些眼熟,她垂下眸子,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看起来,这个小侍女应该是同太后那边有些关系。 太后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眼看着永夏就要上套了,这个小侍女非要横插一杠子,打搅她的好事。 “县主,您是来干什么?您不想要嫁给王爷了吗?您口口声声说自己想要嫁给王爷,如今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打退堂鼓了?打起精神,你又不是没有希望了。” 永夏浑身一激灵,方才混沌的眸子一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钟毓清蒙了。 她一脸恼怒地瞪了钟毓清一眼,双手叉腰,一副正义凛然模样,正准备好好教训钟毓清一番,外面突然传过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张开的嘴巴又合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当面拒绝 方才还一副想要吃了钟毓清的模样,转眼间就变得楚楚可怜。 钟毓清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永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便可怜巴巴地看着钟毓清,“姐姐,是不是因为王爷不在这里,你就不让我上马车了,方才姐姐这么慈悲,难不成都是骗我,都是为了做戏给王爷看?” 她抽抽鼻子,戏精上身。 钟毓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县主,你好端端的,我为何不让你上马车,我倒是想要问问县主,从方才到现在,我可说过一句对不住县主的话,县主突然这般惺惺作态,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倒是想问问,这是给谁看?” 永夏被她说的浑身不自在,故作镇定,“姐姐为何要这么说我?” 对于永夏的戏,钟毓清只能默默翻一个白眼,这演技明显比钟婉灵差的远了,若是钟婉灵在这里,肯定眼泪都掉下来了。 也是,毕竟永夏是县主,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面子上抹不开,不像钟婉灵,只要是能达到目的,才不管用什么手段。 所以,永夏这种低段位的,只能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看着让人 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没等钟毓清说话,裴翎珩便大步流星走过来。 永夏背对着裴翎珩,冲着钟毓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要好好看看,尴尬的到底会是谁? “珩哥哥,你回来了。” 永夏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跑过去。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怎么还有人这么天真呢,找对象还是过家家呢? 裴翎珩连正眼都没给她,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甚至脚步都没变,直接走过去。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府上缺了什么,尽管来王府要就是。” 永夏一听便愣住了,下意识揪着裴翎珩的衣袖不撒手,“珩哥哥,你方才说什么,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你难道不清楚,我到底是为了谁背井离乡,一个人到京都来的吗,你现在要让我走,让我去哪里?” 裴翎珩皱着眉头,目光冰冷地盯着永夏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永夏,放手。” 他知道自己眼下决不能心软,因为只要他心软,永夏这块狗皮膏药肯定会粘得更紧。 “我不放。” 永夏一脸倔强。 裴翎珩抬眸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才松了一 口气,轻轻地道,“永夏,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以前也告诉过你,我心里没有你,我只不过是将你当成妹妹看待,并没有其他非分之想,你以前就没有听进去,我现在再次告诉你,我对你只有兄妹的感情,没有半点男女情意。”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个字都好像是刀子一般,狠狠地割在永夏的心头上。 大概过了好长时间,她才终于将裴翎珩的每一个字联系起来,想明白裴翎珩的意思,“珩哥哥,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可以,我就不行?” 她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但是就是倔强的控制者不让它掉下来。 “因为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裴翎珩提到钟毓清的时候,眸子里面盛着温柔笑意,“她在我面前,会笑会闹,完全没有将我王爷的身份放在心上,却是将我这个人放在心上的,我敢说,就算今日我不是王爷,她也不会改变分毫。” 他不知为何,突然将这些都告诉了永夏。 “我也可以,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和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珩哥哥你自己看她是 这样与众不同罢了。” 永夏仍不甘心,“我今天晚宴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盯着她看,她也是一个会娇嗔,会耍小性子的女人,我也会的,而且,珩哥哥让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的,真的珩哥哥。” 裴翎珩瞥了一眼她的手,将衣袖带过来,面色多了几分清冷。 “那是我在的时候,我不在的时候,她很坚强,是世间的女子少有的坚强。” 裴翎珩顿了顿,接着道,“她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对于我来说,谁都无法替代她,县主,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所以,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 说完,也不等永夏说话,他便径直上了马车,吩咐马车夫扬鞭催马。 马车后面扬起滚滚尘埃,将后面的永夏弄得风中凌乱。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咳嗽了两声。 旁边的侍女抬手替她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嫌弃。 从太后身边到了这个小傻子的身边,不知道到底图了什么,就凭小傻子这点子智商,想要扑倒王爷,还真是异想天开,不知道太后怎么想的,竟然选中了这个小傻子,就算是从路边随手 拉一个,估计都会比这个永夏县主能成事。 冷风呼啸而过,永夏抱住胳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从刚才马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她的大脑就开始一片空白。 小侍女站在她身边,出声提醒了一句,“县主,咱们怎么回去?” 永夏这才想起来,她的马车半道上坏了,华灯初上,如今差不多人都散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她独立寒风中,更是萧瑟。 想到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裴翎珩以认她当妹妹,拒绝了她,如今又将她抛弃在寒风里…… 举目无亲,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越想越心酸,寒风更加刺骨,永夏慢慢蹲在地上,脑袋放在膝头,哭的惊天动地。 旁边的小侍女更加无奈了,太后娘娘怎么就派她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要是换成她,方才王爷同她讲话的时候,她就紧紧跟上去,让他甩不掉自己,要不就不要在被扔下来的时候哭,自己赶紧想办法回去。 该没出息的时候,偏偏太“有出息”,该有出息的时候,偏偏又没出息。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都跟着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第二百三十章 猪队友 “县主,您先别哭了。” 趁着永夏哭的昏天黑地,已经不管不顾的时候,太后派过去的丫头兰溪已经悄悄地拿着太后给的令牌进了宫,见了太后。 太后一听说裴翎珩将永夏丢在宫门口,自己和钟毓清两个人走了,眉头先是一皱,随后又笑道,“这是好事啊!” “好事?”兰溪一脸不解,“太后何出此言,既然摄政王完全不管县主的死活,这不是说明县主几乎没有机会了,太后怎么还说这是好事呢?” 太后冷哼一声,“你忘了,今日晚宴的时候,那个小兔崽子口口声声说要认永夏为义妹,让永夏在京都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她,话刚刚说出口,他现在就将永夏扔在宫门,若是天下人知道了,你说,会怎么说呢?” 兰溪水眸微微一转,笑道,“太后娘娘英明。” “所以,你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吧?” 太后既然将兰溪放在永夏身边,就说明兰溪平日里做事还是有脑子的。 兰溪点点头,恭敬地退回去,“婢子明白。” 就让她闹个痛快,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京都的人第二天都能议论此事。 “哼,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 会,”太后眸子里布满阴沉,“摄政王,跟本宫斗智斗勇,你倒是不明白本宫的厉害!” 太后终于吐出来方才被裴翎珩气的闷在胸口,浊气,一脸舒畅,“好了,闹得也差不多了,你去告诉兰溪,将人带进来吧。” 若是她也作壁上观,完全不管不问,明日还能用什么立场来质问裴翎珩,所以,她现在就要将人带进来,好生安抚一番,只等着明日看好戏。 不一会儿,永夏被人带进慈宁宫,眼睛还是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太后娘娘。” 永夏吸吸鼻子,“珩哥哥好像根本就不喜欢我,他的眼里都是那个女人,我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笨丫头,机会又不是天上掉馅饼,机会是你自己去创造的,你放心,既然哀家说了要将你送进摄政王府的后院,自然会说到做到,你只要好生听哀家的话,不要再稀里糊涂地被钟家那个野丫头三言两语哄骗了就行了。” 永夏一听,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太后娘娘,您放心,夏儿一定听您的话。” 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进摄政王府,不管是不是正妃,她都要好好得气一气钟毓 清。 听见她这话,太后表示很满意,“行了,天色不早了,让姑姑带着你下去歇着,好端端的一张小脸,都被你哭的不成样子了,男人都是喜欢看脸的,你这副样子,哪能招的男人喜欢?” 不怕有个神对手,就怕有个猪队友,太后对永夏这个盟友也是恨铁不成钢,若是能换,她早就换人了。 只可惜,眼下她别无选择,所以只能凑合凑合,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猪队友带的上道。 永夏脸上一红,“太后娘娘说的是,只不过是夏儿心里太着急了,您不知道,那个钟毓清有多欺负人……” 太后听见这话,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这个猪队友不好好地在你面对敌人的时候表现,如今跑过来同她哭诉有什么用? 罢了,罢了,笨一点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比较能拿捏。 “董嬷嬷,你将县主带到行宫去吧,千万不能让县主受了委屈,一定派人好生伺候,听见没有?” 她不能让人拿住把柄。 看着永夏已经被人带下去,太后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兰溪,你赶紧派人将方才的消息传播出去,明天,我要听见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件事。” 兰溪点点 头,“放心吧太后娘娘,奴婢马上就去办。” 马车上,钟毓清正在闭目养神。 “你就不问问我,方才永夏拉住我,同我说了些什么?” “你若是想说,肯定会说的,你若是不想说,就是我问了也无济于事,反而还会让你觉得受了束缚,想法设法来敷衍我,所以,我何必自讨没趣?” 钟毓清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裴翎珩嘴角勾起一抹笑,“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是在意。” 钟毓清故意偏过头不理会他。 “好了,好了,不同你闹了,方才永夏说想要留在我身边,我拒绝了。” 钟毓清瞪大眼睛,“在宫门,闹得这么大,永夏再怎么不懂事,也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恐怕对她的名声不太好吧。” 谁愿意接受这么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呢? 裴翎珩挑挑眉,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毓清摇摇头,她是知道裴翎珩的性子的,若是别人不惹他还好,他还能够和别人相安无事,若是别人惹了他,他肯定是要让那人奉还的。 也罢,是永夏不仁在先,他这么做, 也是无可厚非。 她往裴翎珩的旁边凑了凑,柔声道,“永夏确实做事情没有分寸,不过,经过这么一次,恐怕她也知道厉害了,不敢轻易过来招惹你。正如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就当是行善积德,为世间的芸芸众生做了好事。” 见裴翎珩面色略有缓和,她接着道,“罢了,罢了,这种事就让它过去吧,想想开心的事,永夏若是两年之内还没有婚配,总归是要回自己的封地的,再忍耐一下便好。” 裴翎珩点点头,“我是怕她让你心里不快。” “怎么会,她还没有那等本事。” 钟毓清微微一笑,如此想了想,便将方才永夏过来挑衅她的这件事放到脑后去了,不再去想。 裴翎珩闻言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清儿,往后余生,我定会好好待你的,你为我受了太多委屈。” “咱们互相指教就行了。”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一直到了钟家门口,钟毓清下车,同裴翎珩挥手告别。 翌日一早,钟毓清便接到了王夫人的帖子。 “小姐,小姐,今日正好没什么事,便是去去也是好的。” 池生在旁边不停地窜戳着钟毓清。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本来不想计较的 钟毓清本来就是打算要去的,“王夫人曾经帮过我,一直想着登门道谢,却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如今正好是个机会。” “王夫人看着就是面善的人,小姐同这样的人交朋友,池生也能放心。” 钟毓清一脸复杂,她怎么感觉今日的池生好像变了一个人,突然从侍女变成了她娘。 坐着马车来到王家,没想到王夫人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倒让钟毓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夫人,乍暖还寒,还要注意外面的冷风,赶快进去吧。” 王夫人笑笑,“我也不过是刚刚出来,没等多长时间。” 两人拉着手,移向花厅。 “人逢喜事精神爽,清儿,看你面色红润,快告诉我,最近可是发生什么喜事啦?” 钟毓清笑道,“前些日子圣旨下来了,我同王爷下个月月初就要成婚,到时候还请夫人过来喝喜酒。” “哎呦,恭喜恭喜,清儿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快就成亲了,可真是大好事一桩,就是你不说,我肯定也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喝的。” 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清儿,你觉得王爷这个人怎么样?” 见王夫人似乎有话要说,钟毓清便停下来脚步,“夫人,清儿将你看做是家里的长辈,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了,清儿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知道夫人肯定都是为了清儿好的。” 王夫人点点头,压低声音,“清儿,你可听说了,今日坊间到处都传,王爷同那个永夏县主,在宫门口拉拉扯扯的,过了好大一会两个人才分开呢。” 钟毓清一怔,“坊间传闻?” 王夫人点点头“若是一个人说,我肯定是不信的,可是关键就是,好多人都这么说,无风不起浪,看来不像有假,难不成,王爷真的同那个什么县主……” 钟毓清笑笑,摇摇头,“夫人,我想我王爷,他不是这种人,至于这件事,昨日我也在场,我当时就坐在马车里,听得一清二楚,事情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钟毓清将昨天晚上,永夏拽着裴翎珩的衣袖不撒手,裴翎珩当面拒绝永夏的事说了一番。 “多谢夫人的好意,夫人能够告诉清儿,说明是真心替清儿着想的,清儿三生有幸,能够得到夫人这样的益友。” 她边说 着,边在心里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都已经上灯了,再说了皇宫边上哪里有什么民宅,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裴翎珩和永夏拉扯。 为何今日突然坊间传的煞有介事,肯定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这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她想要干什么? 王夫人点点头,“若是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不过,我之前听闻,永夏县主好像对王爷颇有好感,三年前,永夏和王爷的事情还闹得满城风雨,不少人都猜测,永夏未来一定会成为摄政王妃,可巧的是,三年前,她家里突然有人没了,她被迫去守孝,这才不了了之。” 王夫人怕钟毓清心里有芥蒂,故意说得含蓄了些,没有具体到某些事情。 “王爷同我说过这些事,”钟毓清微微颔首,将思绪拉回来,“我也略有耳闻。”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有些同情,多好的一个姑娘,为何情路就这般坎坷,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没想到这又半道上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清儿,你可要心里留个心眼,这个永夏县主,为了王爷,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你自己要小心些,”王 夫人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你可知王爷之前的五个未婚妻,为何突然暴毙,而且死相凄惨?” 钟毓清目光一紧,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照理来说我不应该说这话的,毕竟我并没有亲眼看到过,只是听别人讲过。” 王夫人犹豫道,“这坊间传闻,永夏县主对王爷痴情得厉害,只要是靠近王爷的女子,她都会对其下手,所以,后来就算王爷生的风流倜傥,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大家都害怕永夏县主的手段。” 钟毓清脸色黑成了锅底,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她本来还没有将永夏放在心上,觉得她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没想到年纪轻轻,竟然能干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难不成,昨天晚上她是故意要和裴翎珩拉扯,好在今日放出来这样的流言。 不管这背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她,她都不能放任她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了。 从王夫人那边回来,本来是要回府的,她却半道上突然改了主意。 “去王府。” 马车夫一脸诧异,毕竟钟毓清眼下还没有过门,若是让人看到了同王爷过于亲密,总归 是不好的。 小姐向来是有分寸的,她既然吩咐了,自己也只能照做。 马车夫调转了车头,朝着王府的方向飞驰。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王府。 钟毓清连忙下车,几步就走到大门。 见她的动作如此迅速,马车夫又皱着眉头,小姐看来是迫不及待了想要嫁进来了,不过也就是半个月的功夫,怎么这么着急? 看门的已经认识钟毓清了,连忙开门将钟毓清请进去。 “小姐,王爷正在书房里,小姐稍等,老奴已经让人去禀报了。” 管家看到钟毓清,笑出来一脸褶子,毕竟这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滴。 钟毓清摇摇头,“管家,我今日来,并不是找王爷的,我是过来找你的。” “找我?”难不成是小姐想要换个手下?管家脸色稍微暗淡了一下,他自认为这些年来,自己在王府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王爷的地方,可最后,卸磨杀驴,自己还是不能在这个地方善终吗? 见管家的脸色有些阴沉,钟毓清噗嗤一笑,“管家,我是过来同你商量一件事,事关重大,需要你用王府的名义去做。” 第二百三十二章 趁热打铁 老管家眸子一亮,自然拍着胸脯打包票,“小姐放心,老奴肯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他想要在新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以王爷的性子,未来王府的一切都是要交给钟毓清来打理的,钟毓清看不惯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见管家管家面色紧张,钟毓清正色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让你以王府的名义,在京都合适的地方,挑一处宅子,这个宅子一定要典雅,不需要特别大,但是要精致,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要离王府太近。” 她眯着眼睛,心里打着算盘,若是让永夏住的太近,肯定一天三次来王府找事。 老管家一头雾水,“小姐,买这个宅子,是要自己住?” “当然不是,”钟毓清笑笑,“是给王爷的义妹住的,照着永夏县主的身份来买,银子不是问题,越快越好,尽量今日就要买到手。” 钟毓清也知道,买房卖房都比较麻烦,不像买个衣裳首饰,说买就买了,想要用一天的时间将房子买回来,也实在是为难管家了。 “可有什么难处?” 管家摇摇头,“小姐已经开口了,就是有天大的难处,老奴也会为小姐买过来,请小姐放心, 今日一定让小姐见到称心如意的院子。” “这件事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做,咱们既然要买,就要大张旗鼓地买,越多人知道越好,你明白吗?” 既然她们在外面散播谣言,她为何不能? 管家点头,“明白小姐。” “再放出去消息,就说我和王爷要将永夏认为义妹,这院子就是给王爷的义妹买来的。” 管家点点头,“老奴这就去办。” 他如今算是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无害的姑娘,分明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看起来漂亮,但是若是碰到了她的刺,她便回让你血的付出代价。 还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同她作对。 虽然说是管家,但是他更是将自己当成了府上的老人,他自己没有孩子,就把王爷看成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到王爷能够找到心上人,这冷冰冰的王府终于能有点人气了,他便一阵欣喜。 他边想着,边拿出来帕子擦擦眼窝的泪水,一脸欣慰。 “管家,您没事吧?” 见管家如此,钟毓清突然有些慌乱。 “没事,小姐,老奴就是心里太高兴了,”管家越说越掉眼泪,“王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就像老奴的孩子一样,老 奴说这个话,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还请小姐千万见谅。” “管家这话言重了,王爷他确实也是拿您当家人待的,这府上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你的,就说明了王爷对您很是放心,日后,我若是进了王府,还要请管家多多指教。” 老管家又哭又笑,“小姐这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个下人,是听小姐吩咐的,哪里谈的上指教呢。” “小姐,老奴先去忙了,您让府上的下人带着您去找王爷就行。” 管家生怕自己再哭出来,连忙转身逃一般得走了。 钟毓清心里有些柔软,她没想到,王府的管家竟然还这么感性。 看着管家的背影消失,钟毓清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这个网也该布置一下,等着迎接客人了。 一想到等一会能看到永夏意外的眼神,她就没来由得高兴。 慈宁宫的偏殿,永夏从床上爬起来,由着旁边的侍女替她梳妆。 “县主,您一会出去可要当心点。” 小丫头故意卖了个关子。 永夏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她就心如刀绞,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过了子时,才好不容易睡下了,梦里,她一 直苦苦哀求裴翎珩不要拒绝她,但是他还是冷若冰霜,狠心地甩开了她的手。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枕头都是湿答答的。 听着小侍女这么说,她蔫蔫地回了一句,“怎么,难不成还有人想要了本县主的命不成?” 眼下,她已经万念俱灰,觉得就是活着也没什么盼头了,所以就是小侍女说有人想要她的命,她也会毫无所动。 “县主,您说什么呢,”小侍女笑了笑,“昨日太后已经散下去消息,现在阖城的人都知道了,王爷昨日晚上,在宫门口同县主拉拉扯扯,若是王爷不给县主一个说法,肯定会被阖城的人唾弃,所以,县主你就放心吧,太后她老人家,有的是法子让王爷低头,把你收进房里的。” 永夏闻言,原本暗淡的眸子瞬间一亮。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的还能骗你不成?” 永夏抿着嘴一笑,“快给我梳好头发,我要去找太后。” 太后见永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几不可察地皱皱眉头,随后脸上便堆起来笑容。 “永夏,何事这么慌张啊?” “太后娘娘,我听闻如今阖城都在传我和珩哥哥的流言,珩哥哥眼下就十分恼我, 他若是以为这流言是我故意让人放出去的,岂不是对我更加厌恶,到时候,我想进王府,也是难了,就是进了王府,恐怕王爷也不想见我。” 她蔫蔫地说完这一大堆话,便低着头看着地面。 太后恨铁不成钢,“你还以为,你同他规规矩矩的,他就能点头让你进王府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听哀家的,哀家保证能让你进王府,只要能进王府,后面的事,都是小事。” 太后的目光陡然严厉,“还是说,你昨天晚上被拒绝了一次,眼下就不想再进王府了,若是如此,你就提早告诉哀家,也免得哀家做了很多无用功。” “自然不是,只要能嫁给珩哥哥,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永夏赶紧低头,“请太后明示,我一定听太后的话。” 太后冷哼一声,“你现在就去找王爷,尽量带他去人多的去处,眼下世人都在怀疑你们中间有关系,但是也仅限于怀疑,并没有证据,不过是两天的功夫,也便消散了,所以,你要趁热打铁,众目睽睽,你再同他亲密一些,坐实这个关系,到时候,世人肯定会信以为真,他就是有口也说不出个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抓着老鼠就是好猫 永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多谢太后娘娘指点。” “哀家告诉你,做这件事,你就要把自己的面子放在一边,管他什么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如愿以偿,世人哪里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明白吗?” 永夏点点头,“永夏明白。” “你如今刚回京都,以前的老宅子住着颇多不便,王府这么大,肯定有不少空房间。” 知道永夏的脑袋不太灵光,太后娘娘只能明示了。 “总之,你就是要告诉世人,你同王爷之间剪不断,理还乱。” 永夏眸子亮晶晶,一副受教的模样。 “好了,去吧,”太后一脸疲惫地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竟然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过来质问她的做法,若不是看她还有点用处,她早就将这个丫头扔到乱葬岗里喂狗了。 永夏眼睛明亮,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好似御驾亲征似的,雄赳赳气昂昂,跨出宫门,直奔着王府去了。 听见门外浩浩荡荡的车马上,钟毓清冲着身后的暗卫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会意,屏息凝神,等着瓮中捉鳖。 不对, 捉县主。 永夏一脸骄傲地从马车上下来,刚走两步,便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正要转身离开。 钟毓清的声音忽然切进来,“妹妹,往哪里走啊?” 钟毓清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有点像强抢民女的山贼,好不猥琐。 永夏僵硬地转过身,回头冲着钟毓清讪讪一笑,“钟小姐,你怎么也在?” 话刚刚出口,永夏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兰溪恨铁不成钢,若是方才永夏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钟毓清又能怎样,她明明身为县主,却要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永夏县主,也是活该得不到王爷的青睐。 她真是恨得牙根痒痒,照着现在这个剧情发展下去,别说得到王爷了,单单是面前这个钟家的小姐,就能把永夏玩的团团转。 以前王爷是碍于永夏女儿家的身份,不好对她做什么,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现如今也恐怕不会再给她面子了。 这夫妻两个加起来,永夏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兰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她又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丫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妹妹,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倒是妹妹,怎么突然来王府了?” 钟毓清反将一军,问得永夏哑口无言。 “既然妹妹已经来了,我也用不着再派人去请了。” 钟毓清笑笑,露出来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这笑容明明明媚阳光,看在永夏的眼里,那一口白牙就是阴森无比,好像野兽的牙齿,泛着寒光。 “钟小姐,我并不是你的妹妹,我是县主,钟小姐还是不要乱攀关系。” 永夏终于在兰溪的小声提醒下,挺直了腰杆,硬气了几分。 钟毓清噗嗤一笑,就像看着小孩子稚气地同大人置气一般,看向永夏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柔和,“县主莫不是忘了,昨天晚宴,王爷和我已经当众认了县主做妹妹,太后娘娘还在旁边的,应该也是可以作证的,妹妹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是在京都里,保证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我也会将你当做亲妹妹看待的。” 前提是你不要闹事。 本来钟婉灵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好像自己上辈子欠了她的东西一样,自己的东西,不管好的坏的,她一律都要抢过去,小时候抢一些吃得用 的,现在,又想要同她抢男人,别人的东西,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了这样的妹妹。 但是永夏不一样,她虽然做过很多错事,但是那些都是在她疯狂迷恋裴翎珩的前提下,做出来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只要日后加以调教,肯定会是一个贴心小棉袄,只不过,如今这个小棉袄站错了方向,去了太后那个老太婆的阵营。 她还是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将她拉回正轨。 “谁要做王爷的妹妹,我要和王爷做夫妻。” 永夏嘟着嘴,说到最后,脸都红了。 还是小孩子。 钟毓清心里感叹了一句,冲着身后摩拳擦掌了半天的暗卫道,“新房子已经准备好了,还不快请县主去看看自己的新家。” 永夏看着乌泱泱冲着自己过来的暗卫大军,瞬间花容失色,“钟毓清,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要过来,离本县主远一点,我警告你们,若是你们敢对本县主动手,本县主一定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当球踢……” 后面的“球”还没说出口,她的身子就已经被人高高举在头顶上了。 永夏县 主吓得只有哭的份了,“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听着她的声音,钟毓清皱着眉头,一脸责怪,“瞧瞧你们,一个个粗枝大叶,笨手笨脚的,连人都伺候不好,我是让你们去将县主请进来,谁让你们抬过来了,真是太过分了,下不为例啊!” 追风带头行礼,“小的唐突了,对不住县主,还请县主原谅则个。” 那眸子里盛满了得逞的笑,哪里有半点对不起的样子。 永夏彻底要崩溃了,她一边拍打着马车,一边大喊大叫,“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要见王爷,珩哥哥,快过来救我,我要被她们杀了。” 钟毓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妹妹,省点力气,你放心,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谁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永夏一脸怨恨,“好你个钟毓清,你敢这么对本县主,看本县主去禀告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治你的罪。” 见她一脸天真的样子,钟毓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永夏,真是被太后那个老女人洗脑了,分不清楚好歹。 “别喊了。” “我就喊,我偏要喊。” 永夏一脸要和钟毓清作对的样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敲锣打鼓 钟毓清无奈地挑挑眉,“好好好,你喊吧,不过我告诉你,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你的,而且,咱们一会就要经过京都最繁华的街道,若是县主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便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到时候,我就说县主已经疯掉了,怎么样?” 听见钟毓清的话,永夏瞬间没音了。 “你这个疯婆子,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方才已经说了,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子。” 钟毓清一脸无奈。 兰溪站在马车边上,手足无措,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面对眼下的突发情况,她需要去禀报太后,才能知道怎么处理,但是若是眼下回宫的话,肯定钟毓清就把县主带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兰溪一脸焦灼,钟毓清勾勾唇角。“身为县主的婢女,难道不应该跟着主子共同进退吗,眼下还好是我,若是真的土匪过来抢人,恐怕你已经跑得没影了吧,到底不是自己的亲主子,是死是活跟你都没关系。” 兰溪被说得脸上发烫,“钟小姐说得哪里话,我只是替县主着急罢了,钟小姐到底想要带我们家县主去 哪里,我们家县主从小到大没受过苦的,若是坐马车的时间太长了,我也得回去给我家县主拿个软垫子过来才行。” 这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 明着是要去拿软垫子,实际上是想要去告状吧,还真当她是傻子了? 钟毓清眯着眼睛,笑道,“不劳姑娘费心了,我早就为县主想好了,县主身子娇弱,我这马车里里外外都包上了软皮毛,你放心,肯定让你们家县主舒舒服服的。” 兰溪紧紧咬住下唇,目光绕着马车看了一圈,怪不得方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直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马车的车轱辘上,都用黑色的皮子包起来了。 “姑娘,上来吧,你家县主还需要你在旁边服侍呢。” 兰溪无奈,只能上了马车,坐在永夏身边。 “好了,王叔,赶车吧。” 钟毓清在旁边也坐下,马车厢很大,坐下来也并不拥挤。 过了一会,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有往来不绝的叫卖声,店家的拉客声,仿佛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钟毓清打了一个响指,马车四周的帐子全部升 起来,并用丝绸带子束好。 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也能将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钟小姐,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兰溪眼神中露出慌张。 钟毓清冲着她微微一笑,“不要着急,姑娘,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追风接到钟毓清的眼神,吹了一声口哨,瞬间马车周围敲锣打鼓声音响起,引的众人纷纷看过来。 “你们瞧瞧,那车上坐着的,可不是过两日就要嫁进王府的钟家的小姐吗,旁边的是昨天夜里同王爷拉拉扯扯的县主,这正宫和小情人,怎么还玩到一起去了?” “你可小点声,被人听到了可不好。”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别说,前两年,我们还以为王爷好男风呢,没想到现在竟然和两个女人牵扯不清,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王爷。” 众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这敲锣打鼓,不知道是搞什么名堂。” 早就有减肥馆的伙计混进人群里,声音不小。 “大家让一让啦,钟小姐和王爷昨日宫宴认了县主做义妹,今日王府就为县主置办了府邸,钟小姐带县主过去看房子了,各位借过一下。” 众 人闻言,都唏嘘不已。 “这王爷和钟小姐,还真是狭义心肠啊,宽容大度,就算县主以往同王爷有些纠葛,眼下钟小姐还能不计前嫌,真是我辈楷模。” “那可是,听说钟家小姐还专门让人选了一处有山有水的风雅好院子,是绝对不会亏待了县主的。” 众人忙着打听那院子以前是谁家的,又问出了多少银子买下来的,打听以后,都一脸惊讶,没想到钟毓清竟然为了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出手这么大方。 他们完全没有考虑,为何人群中出现的这个人,能够解决他们所有的疑惑。 本末倒置,这是人之常情。 “啧啧啧,这县主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如今已经无家可归了,好在钟小姐仁义啊。” “就是的,小姐已经说过了,日后县主出嫁,一应用度都由王府来承担,保证让县主风风光光的出嫁,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众人回头看看那个小伙计,小伙计不慌不忙,呲着牙露出笑容,一看就很有亲和力,让众人瞬间打消了疑虑。 这是钟毓清放在前堂跑堂的伙计,端的是一副待人亲和,面善的笑脸,不管再凶神恶煞, 再性情多疑的人看了,都会愿意相信他。 所以,颜值真的可以当饭吃。 另一边,朝堂。 裴翎珩已经接到了消息,略想了想,便站出来,“皇上,臣有一事禀奏。” “王爷请讲。” 外人面前,皇帝还是表现得非常知人善用,广纳贤才。 “皇上,永夏县主家里的人都去的差不多了,如今一个人在京都里孤苦无依,也不是办法,而且将军一家,十口人六口人都是战死沙场,若是皇帝不好好为遗孤安排好,恐怕会寒了忠臣的心啊!” 皇帝眯着狐狸眼,心里思索了一番,他早就有为永夏找夫家的想法,奈何永夏心里一直想着摄政王,他也不好强人所难,这件事便搁置下了,不过,近日太后那边好像又开始插手永夏的婚事,这件事,他必须要马上着手去办了。 若是太后安插了人手进了王府,背地里同摄政王联手,到时候,他这个没用的棋子还不是说扔就扔。 他紧紧握住拳头,绝不能看着这种现象发生。 “王爷说得对,依你之见,哪家的公子少爷比较合适?” 见皇帝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自己,裴翎珩自然不会接着。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强扭的瓜不甜 说到底,就算将军一身军功,但是已经战死沙场了,永夏现在空有一个县主的名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若是接了永夏这个盘子,只能得到两句赞赏之外,毫无帮助。 所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站出来充当英雄好汉。 世家贵族的儿女联姻,都必须是一步一步计算好了的,都是为了振兴家族的。 谁也不会走一步废棋。 裴翎珩笑笑,“皇上,婚姻大事,儿女之情,还得看男女两人你情我愿,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微臣可做不得主。” 皇帝笑了笑,他好不容易才坐上现在的位置,就算说是如履薄冰都不为过,绝对不能让这么一点小事耽误了自己的百年基业。 “这件事就由王爷来安排,朕相信,只要是王爷挑选的,县主肯定不会有什么异议。” “好,那微臣,接旨。” 外面阳光明媚,恰如钟毓清此刻的心情,看着永夏硬生生将生气的小脸扯出来一丝僵硬地笑容,她就莫名想要笑。 这变脸的功夫,还真是比钟婉灵不知道差了几万八千里。 “钟毓清,你还真是好手段,你就是巴不得想看着我在众人面前丢人是不是?” “嘘,”钟毓清将食指竖在唇 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县主慎言,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县主不想要丢人的话,还是尽量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永夏磨磨后槽牙,正准备怼回去,旁边的兰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拽拽她的衣角。 永夏只好忍气吞声,摆出来一副同钟毓清相亲相爱的脸,热情的同众人打招呼。 “哎呀,没想到县主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同三年以前,大有改变啊,怪不得世人皆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永夏县主,如今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看看未来的摄政王妃就知道了,王妃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前些日子,就算是被自己的亲妹妹亲手推进河里,王妃还是宽容大度得原谅了二小姐呢。” 听着众人的话,钟毓清面上带了笑容。 “妹妹,你快看看,那边的花灯好漂亮啊,妹妹刚刚回来,应该是舟车劳顿,不然,我肯定要带着妹妹来看看夜晚时分,淮河的花灯的,那真真是极好的。” 永夏闻言,面上自然皮笑肉不笑,“多谢姐姐的好意,夏儿初来乍到,就算是三年以前来过,如今变化大,我也不大熟了,让姐姐费心了。” “妹妹 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王爷已经认你做义妹,你自然就是我的妹妹,人人都说,长嫂如母,身为嫂子,照顾妹妹还不是人之常情,妹妹实在是太客气了。” 一句嫂子,差点把永夏气的吐血。 兰溪看着她的表情,赶紧伸手拉拉她,暗示她千万不要冲动,不然京都里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 这世间的流言,威力实在是大。 永夏只好忍气吞声,作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钟小姐所言极是,只不过小姐现在还没有嫁过去,就以嫂子自居,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偏偏众目睽睽,她又不能发作,这种感觉简直要把她给逼疯了。 若不是兰溪一直在旁边拉着,她早就不管不顾,直接在大街上吵闹起来了。 “妹妹所言极是,是我疏忽大意了,一心想着照顾妹妹,却担心妹妹不领情,所以才拖了这个身份,总归我们将来是一家人,还请妹妹不要介意。” 钟毓清嘴角微微上扬,她早就预料到永夏会这么讲,所以提前就把说辞想好了。 终于到了院子,钟毓清率先一步跳下马车。 “永夏县主,请吧。” 永夏气呼呼地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进院子,来不及 感叹院子设计得巧夺天工,她便直接卸下来伪装,冲着钟毓清道,“你装什么好心,哼,想当我永夏的嫂子,你还不够格。” 钟毓清笑着没有说话,全当永夏是在放屁。 “我告诉你,方才本县主不过是在陪着你演戏,你可别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让本县主让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珩哥哥的,只要能抢回珩哥哥,我会不择手段,所以,我们根本就做不成朋友,钟毓清,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我也不会承你的情的。” 钟毓清被她这一番话逗笑了,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出来了。 永夏听见她笑,脸色更加难堪,“你笑什么,本县主方才可不是在给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地在同你说。” 果然还是个孩子,说话都是稚气未脱。 钟毓清直起身子,看着永夏,慢慢开口,“我也不是在同你开玩笑,县主是凭什么以为,王爷真的会心悦你?” 永夏张口结舌,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说不出话,钟毓清又接着道,“还有,我还想问问县主,你认为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应该让他困扰,还是远远看着他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开心?” 永夏连忙道,“若是跟我在一起,他肯定会很开心的,我看着他开心,自己肯定也很开心啊。” 钟毓清勾起唇角,“县主,我想问问你,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为什么会对王爷心动?” 她一直都很好奇,永夏爱的死去活来的,好想离开了裴翎珩,她就活不成了。到底其中有什么缘由? 永夏听见她突然发问,脸上一阵发烧,嘟着嘴,一脸骄傲。 “当然是因为王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是多少京都贵族小姐的梦中情郎,若是我能够如愿嫁给王爷,不知道她们该有多么羡慕我,到时候大家坐在一起,都会围着我,称赞我。” 钟毓清挑挑眉,不置可否。 永夏接着道,“还有,王爷上战场杀敌,那是多么威风啊,我从小就梦想着嫁给一个能上战场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舞文弄墨,拿笔杆子的酸秀才,看看京都的那些小白脸,哪一个能比得上王爷的威武雄壮。我每次走在王爷的旁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蓬勃力气,嫁给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遇到土匪劫了我去当压寨夫人,因为就算我被他们掳走了,王爷也肯定会从天而降,将那伙土匪剿灭,将我救出来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赖上他了 听见永夏糟糕的回答,钟毓清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亏得她还信以为真地将永夏看成了自己的对手,奈何她不过就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她根本就不懂的什么是爱。 永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仍然无法拔出来。 “还有,还有,之前白姐姐曾经同我说过,王爷在诗会上看了我好几眼,我想肯定是王爷对我有意思,才会多看我两眼,但是王爷又不好意思讲出来,所以只能由我来主动了。”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这个永夏,论起来自信这一点,还真是无人能敌。 “白姐姐还说过,女追男隔层纱,所以,只要我穷追不舍,王爷最后肯定会答应我的。” 钟毓清扶额,打断永夏的话,“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她就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竟然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是无力,这简直就是对牛谈情,永夏虽然说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在感情上,完全就是一个小娃娃。 她摇摇头,感觉自己的较真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没有留下来什么痕迹。 环视四周,“县主, 此处还算清净,院子大小也合适,你先在这里住下罢,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下人。” 说完,她又吩咐了下人两句,“一定好好照顾县主,若是我听闻县主受了什么委屈,我一定拿你们是问。” 众人连忙称是。 永夏心头有些松动,但是还是嘴硬,“钟小姐,就算你对我再好,也是无济于事,我告诉你了,我一定会把王爷抢回来的。” “不管抢不抢,身子还是要好好注意的,你若是病了,还怎么同我抢啊?” 钟毓清一边跨出门,一边冲着身后的永夏道,“好生在这里住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永夏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自从家里的大人过世,她受到家里人庇护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就连小的时候,也都是自己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因为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哭,也没有人会过来理会她的。 看着钟毓清的背影,她的心里一阵复杂。 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她对裴翎珩的感情,好像并不是喜欢,而是仅仅希望占有,不像被别人碰到罢了。 慈宁宫。 太后已经摔了一套茶具,看着地上的碎片,嬷嬷一脸焦灼,“ 太后娘娘,您还是别摔了,若是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恐怕又会猜疑了。” 太后冷哼一声,气的伏在旁边的梨花酸枝躺椅上,胸口起伏不定。 “这个皇帝,处处同哀家作对,他应该清楚的很,哀家是想要把永夏送进王府的,他竟然还公然说要给永夏选夫婿,这是防着哀家呢,”太后冷笑一声,眸子里盛着几分凄凉,“生在帝皇家,骨子里流帝皇的血,这人也就变得薄情寡义了,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一个劲地帮着太后顺气。 等太后这口气终于消下去大半,才从躺椅上站起来,在殿中央来回走了几趟,看的嬷嬷心里更加焦灼。 “这城中舆论如何了?” 嬷嬷看向一旁回来报信的丫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丫头赶紧道,“回娘娘的话,如今城中的风向已经变了,都在传未来的摄政王妃宅心仁厚,不计前嫌,是摄政王府未来的贤内助,方才兰溪传音回来,听闻永夏现在已经被钟小姐打动了,好像并不在意能不能嫁进王府了……” “愚不可及!” 太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上面的茶盏跳的老高,看的嬷嬷心惊胆战,唯恐茶盏摔下来了,也不管那茶盏里的茶水是否还滚烫着,连忙伸手去接,放好后才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在意的遮住有些烫红的手。 这套茶杯可是太后最喜欢的那套,若是就这样碎了,遭殃的可是她们。 “这个永夏,别人说两句,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口口声声说要嫁给王爷,如今还没有把腿迈进去呢,就开始打退堂鼓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见太后气的厉害,嬷嬷赶紧过去安抚。“太后,莫生气了,还有挽回的余地。” 太后叹了一口气,“来人。” 见有人过来,吩咐道,“你将这暖情酒给永夏送过去,顺便告诉她,让她先假意答应同裴翎珩和钟毓清结成兄妹,等待时机,再下手,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他摄政王还怎么把她收做妹妹。” 小丫头听了,忙不迭地领了一坛子酒,给永夏送过去。 永夏正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玩,看着小丫头来了,便心里一紧,头皮发麻,赶紧坐好了。 “县主,这是我家太后娘娘送过来酒,这可是枣集酒,是皇上赐给太后的 ,每年也就是那么两坛子,就连太后娘娘都舍不得喝,太后娘娘说送过来给县主尝尝。” 永夏连忙让人接过来,“替我谢谢太后娘娘的好意。” 小丫头不慌不忙,接着道,“县主,不瞒你说,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欢县主,所以才看不下去县主一个人在京都里孤苦无依,想要给县主找个伴,县主可不要辜负了她老人家一片苦心。” 永夏坐下来,脸上没有一点斗志,她白日里听到钟毓清的那些话,已经让她有些退步了。 她已经不想要介入裴翎珩的生活去了,钟毓清走之后,她仔细想了一下,好像自从自己缠上裴翎珩,他的日子就没有好过。 见永夏有些犹豫,兰溪连忙道,“县主,王爷能够照顾得了你一时,能照顾得了你一世吗?再说了,如今这个院子也是钟小姐带你来的,王爷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毕竟距离王府不算近,这些下人也都是钟毓清带过来的,钟毓清想要对你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容易了。” “她现在对你好,无非就是想要套住你,让你不再对王爷有想法,你可千万不要被她这么一点蝇头小利蒙骗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日久生情 “话是这么说,可是……”永夏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可是,王爷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又怎么可能让我在他身边伺候呢?” 听着这话,兰溪顿了一下,脑袋飞速转动,“县主,你怎么这么想,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若是你天天在王爷面前转悠,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久天长了,这感情肯定就出来了,对不对。” “再说了,太后都已经出手了,若是没有把握,钟小姐怎么会这么紧张,急着要让你放手呢?” 永夏眸子一闪,“你是说,只要我待在王爷身边,王爷最后肯定会对我动情的,对不对?” 兰溪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太后出手,肯定会让我进王府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我们家太后娘娘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兰溪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太好了,兰溪姐姐,我不会放弃王爷的。” 永夏刚刚准备放弃,突然又燃起来了斗志。 兰溪点点头,“就是这样,只要你努力,王爷就是你的,你想一想,以后你同王爷生一个孩子,长得和王爷差不多,叫你母亲,叫王爷父亲,这该多好啊!” 画大饼 ,谁还不会。 永夏点头如捣蒜,“太好了,王爷的缩小版,想一想就觉得很可爱。” 这边永夏正沉浸在幻想中,钟毓清已经回了钟府。 大夫人正在散步,见钟毓清回来,没好气地道,“还知道回来,钟家的嫡女,整日里抛头露面,还真是给钟家长脸了。” 钟毓清脚步顿了一下,见大夫人脸色有些苍白,明显是拖着病体出来的,便没想着搭理她。 大夫人见她不说话,更加变本加厉,追在钟毓清身后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平日里很是伶牙俐齿的吗?” 钟毓清挑挑眉,怎么就是有人不喜欢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非要鸡飞狗跳不可呢? “大夫人,祸从口出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哼,你这是心里有鬼吧?”大夫人眯着眼睛,咬紧后牙槽,一副想要将钟毓清的皮扒下来的模样,“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马上就要成为摄政王妃,人人就得看你的脸色,如今你还没有嫁过去呢,还没成为真正的王妃呢,就如此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了,若是日后真的成了王妃,我们这侯府一家子,还不得跪在你面前行礼?” 钟毓清 只觉得有些聒噪,并不想过多理会,今日和永夏斗智斗勇,她已经很累了,现在只想回直接的小院子,直接倒在床上休息。 至于大夫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两天了,她就全当是一条狗在乱吠就是了,没必要同她计较。 见她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大夫人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我是侯府的大夫人,你见到我不知道行礼,还在我面前摆谱,难不成这就是未来王妃的礼数吗?” 听着她的冷嘲热讽,钟毓清心里冷笑一声,子不教,父之过,这话若是让钟父听到了,恐怕只会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吧,这个大夫人,还真是为了羞辱她,不择手段。 她摇摇头,抬脚继续往前走。 大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气的一阵咳嗽,却又毫无办法。 王府。 “王爷,县主来信了。” 底下的人将信送上来,裴翎珩皱着眉头,“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有用的就告诉我,没用的,就将信扔掉,以后但凡是县主来信,你们只管打开看看就行,不必过来特意送给本王过目。” 下人面面相觑,自然也都知道原因,便按 照王爷的意思打开信封,拿出来里面的书信。 “王爷,县主说,她愿意同王爷结成兄妹,从此以后,不再纠缠王爷,还说,祝愿王爷和钟小姐永结同好,她会以妹妹的身份,为王爷和小姐送上祝福。” 下人愣了一下,又拿出来信封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是永夏县主送过来的。 裴翎珩挑挑眉,一阵惊讶,心道“这个永夏又要玩什么花样”? 突然想起来好似今天圣旨已经下来了,估计永夏接到了圣旨,自己知道已经没戏了,所以想通了? 他并没有多想,反正永夏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能够想通,自然就是一件好事,他总不能冲过去问问永夏,为什么本来追得这么紧,突然就放手了吧。 这样反而搞得好像他特别享受被永夏在屁股后面追求的感觉似的。 他甩甩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出去,只道是因为永夏见到圣旨害怕了,遂道,“将信上的内容告诉王妃,至于结为兄妹的宴席,就交给王妃自己来操办。” 虽然钟毓清还没有真正嫁过去,但是圣旨已经下来了,日子也都定好了,就只差临门一脚,可以说,已 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让钟毓清来承办,自然说不出来什么。 接到消息,钟毓清先是一惊,不过她倒是想得明白,她临走的时候,都已经真的同永夏谈过了,想必永夏想通了。 日后,她真的要多一个妹妹了。 微风轻抚,她坐在窗前,正准备一个个地写拜帖。 见钟毓清桌子上准备了这么多帖子,池生嘴角抽了抽,“小姐,您不会是要把阖城的人都请过来吧?” “有何不可?” 钟毓清甩甩有些酸疼的手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洗礼,她那个见不得人的毛笔字终于能够懒得下去了,至少算得上是笔迹工整。 “小姐,为何要这么轰动?”池生非常有眼力见地过去帮钟毓清揉着肩膀。 “永夏才见过几个男人,所以被王爷迷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我现在就是要争取把整个京都的王孙贵族都叫过来,让永夏好好挑一挑,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找不出来一个对眼的。” 钟毓清接着埋头写帖子,旁边已经摞得很高了,看得池生头皮发麻。 整个京都的王孙贵族,那得多少个俊男啊,她跟在小姐身边,也能一饱眼福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色登徒子 写了一下午的帖子还没写完,掌灯时分,钟毓清又写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写完了,钟毓清揉揉酸疼的臂膀,正准备上床睡觉。 她叹了一口气,这古代的条件也实在是太艰苦了,她点着油灯,就已经算是条件比较不错的了,饶是如此,还是弄得她的眼睛发酸,想想那些人囊萤映雪,这还不得一个个高度近视? 毕竟忙活了一下午,她脑袋一沾枕头,就要进入梦想。 突然,窗棂震动,响了一阵,屋里很明显进来了一个人,那人慢慢移动,她感觉到停在她的床边。 “池生?” 她扬声轻唤,一面眯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试图在黑暗中辨清来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无尽的沉默。 当她领悟到来人不是池生的时候,她的嘴已经被一只略有些粗粝的大掌掩住。 分明是男人的手。 水眸惊恐地睁大,钟毓清分明单抽一口气,浑身发冷。 “清儿,是我。”夜色一般魅惑的嗓音,低低响起。 这嗓音,这气息...... 虽然心跳还是又快又猛,但钟毓清已经慢慢回过神了。 她已经拍掉了男人的手,往后 猛退,甚至还用力踹了一下男人的胸口。 “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踹着我的胸口。” 裴翎珩的声音丝毫没有生气。 “王爷以前莫不是也做过这种登徒子的行为?”钟毓清反问回去,方才下的血色清退的粉脸上,慢慢浮现红晕。 裴翎珩还没来的及说话,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是池生在敲门。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夜深人静,一点声音都能传得老远,不过,池生这个丫头,向来是雷打不动的,今天竟然能听见了,还真是让钟毓清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有老鼠而已,明天护院过来看看吧。” 池生点点头,打了一个哈欠,“那小姐早点睡吧,明日我再让护院过来。” 听着脚步声远去了,钟毓清这才回过神来,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能够就着月光洒下来的皎洁看到裴翎珩的眉眼了。 “老鼠,哈哈哈哈,我还是头一回被人说成是老鼠。” 裴翎珩压低声音,在钟毓清的耳边道,“清儿,我是看着你太辛苦了,白天公务太多,没时间过来陪你,只能晚上过来看看你,我也知道这不合 礼数,但是我心里实在是想你想得睡不着了,你不要怪我,现在见到你了,我说两句话,就走了,你若是觉得累,就躺下,让我看看你睡觉,也是好的。” 听着他的话,钟毓清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好只是过来看看我,你的手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裴翎珩偷香窃玉的手自然没有停下来,“清儿,你就让我好好亲近亲近,你不知道,这两天没时间赶过来找你,你的味道我都忘了,反正你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就让我先缓解一下吧。” 钟毓清本来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便自然地拍拍身边的空位,自己往里面移了移,“怪冷的,你坐在床边上吧。” “不能让我躺着吗,这外面确实怪冷的,我又穿的少,若是染上了风寒……” “我觉得你应该不用坐在床上。” 对于裴翎珩的得寸进尺,钟毓清有的是法子来治他。 “用用用。” 裴翎珩不敢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便按照钟毓清的要求,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上,同钟毓清一起盖着被子。 “清儿,你不要怪我,”裴翎珩心里一阵愧疚,“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 用这么辛苦,对于永夏,以前我就可以快刀斩乱麻,都是我没有及时处理这件事,才让它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还让你废了这么多心血。” “这也不能说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醋性太大了,”钟毓清小意柔情把头埋在裴翎珩的胸前,“你本该三妻四妾才对。” “有你一个就够了。” 裴翎珩连忙道。 钟毓清微微一笑,“算你识相,我告诉你啊,我这个人同别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都是上赶着给丈夫纳妾,但是只要是我看到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就会吃醋,我吃起醋来,就得上房揭瓦了,到时候整个王府非得鸡飞狗跳不可。” 裴翎珩低低一笑,将钟毓清环进怀里,“我知道了,小醋王,有了你,我还看别的女人干什么,不对,在我眼里,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能算是女人。” “你就是现在说得好听,故意哄我。” 钟毓清一笑,感受到裴翎珩不老实的手。 “不行,你别乱动。” 裴翎珩故意道, “小醋王。” “你再说一遍。”钟毓清故意凶巴巴的。 “小醋王,你是不是喝醋长大的,怪不得我闻着你 的房间里总是有一股醋味呢。” 钟毓清趴在裴翎珩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还说不说了?” 裴翎珩赶紧摇头求饶,“我不敢再说了,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 “哼,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宴会当日。 钟婉灵身为钟毓清的妹妹,自然有机会参加,永夏为盛装出席。 钟毓清作为王府的钟毓清人,自然担当了迎接众位来宾的大任,看着鱼贯而入的美男子,旁边的池生差点流口水。 “花少爷,里面请。” “多谢钟小姐,日后就是王妃了,恭喜恭喜啊。” 众人随着花子轩一起道喜。 “同喜同喜,”钟毓清微微一笑,“花少爷,听闻你春闱中了探花,这才是一桩喜事呢,果然是才富五车,学高八斗,花少爷,清儿在这里道喜了。” 众人连忙又跟着一起道喜。 花子轩抿嘴一笑,“昨天刚刚公布的,没想到钟小姐这么快就知道了,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是好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钟毓清笑着转向旁边的几位少爷,“林公子,最近刚刚升迁,也是喜事啊。” 被点到名字的林宥腼腆一笑,“多谢钟小姐。”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看对眼了 幸亏昨天钟毓清做了大量的攻略,对于面前这些素未谋面的王孙贵族,也认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认识的,也能跟着旁边的人叫出来名字。 见钟毓清被众人团团围住,八面玲珑地同众人说说笑笑,一旁的钟婉灵嫉妒得眼睛通红,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想要借酒浇愁。 白子辰见状,连忙端着酒杯走过来。 “钟二小姐,你也来了。” 钟婉灵正在气头上,听见声音,心里一震,连忙做出来一副受惊若宠的模样,抬头看向白子辰,“白少爷……” “叫我子辰就可以。” 白子辰连忙道,自从上一回分别,他就对钟婉灵颇有好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眼下终于能够再见,他心里自然乐得开花。 “子辰,”钟婉灵低着头,故意一脸娇羞,“你怎么不同他们在一起?” “他们太过于吵闹,一群只会拍马屁的墙头草,看见谁风光,就去贴在谁身上,这种人,不交也罢,还不如在这里同钟二小姐喝点酒,说说话。” 他本来就是不想来的,如今看来,幸亏是来了,不然怎么能见到钟婉灵呢。 闻言,钟婉灵更是一脸 娇羞,心里乐开了花,“小女何德何能,竟然值得子辰哥哥另眼相待。” “不过,子辰哥哥,上一回你帮了我,回去之后,家里人没有为难你吧?” 善解人意,钟婉灵最擅长了。 “没有,”白子辰迟疑了一下,随后马上摇头。 上次回府后,他自然被骂的狗血淋头,白梦秋回府就和白母告状,白母是护短的,听说白子辰竟然同钟婉灵走得近,恨不能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直接关在门外。 “你同哪一家的小姐交好都可以,唯独这个钟家的二小姐,就是不可以,单单从对你妹妹落井下石这一点看来,她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的灯,也就是你,看不出来她的把戏。” 白子辰自然不愿意听他娘讲这些,而且,自古以来,爱情都是越拆越紧,所以,他更是在心里认定了钟婉灵,觉得世人都没有眼光,误会了钟婉灵,只有他看得清楚。 被世人庸俗的眼光玷污的白莲花,深深刺激了白子辰的内心,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多少人反对,他都要抗争到底,一定要保护好钟婉灵。 “娘,当时的情况你又不在场,单单凭着妹妹的一己之 言,怎么就能够武断地确定钟二小姐不是一个好人?” 他直接反驳了白母,“而且,是慕小姐在背后下的手,又不是钟二小姐,为何母亲要将这种过错归咎到二小姐的头上!” 白母被他的反驳吓到了,自从白子辰生下来,还从来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对着她大喊大叫,看来,这个钟家的二小姐,是给白子辰灌了迷魂汤了! 见白子辰目光有些复杂,钟婉灵自然能够猜得到,白家肯定劝告白子辰一定要远离她。 她哭哭啼啼地道,“子辰哥哥,你还是同我远一些吧,免得被人看到了,又会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我这种女人,是会给你带来霉运的,你还是应该听家里人的话,远离我。” “子辰哥哥能相信我,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了,我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子辰哥哥这一辈子,身边有个知冷热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千万不要再因为灵儿,同家里的人闹得不开心,灵儿也会很愧疚的。” 听见钟婉灵这么说,白子辰连忙道,“灵儿你不要自责,世人都误会了你,你什么样,我心 里最清楚,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有眼睛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不允许别人这么污蔑你。” 她们两个人在角落里暧昧,钟毓清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只觉得可以,白子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竟然也要被钟婉灵这个女人污染了,可惜啊可惜,长的很好,就是眼睛瞎了。 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马上又来了一波人。 脸上的肌肉都笑得有些僵硬了,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前一世她在公司里当社畜的时候,也是站在门口,迎宾小姐一般,八面玲珑地讨好上一级,礼让下一级,本来以为穿越过来了,应该不用接着做这种活,没想到她还是逃不过。 “王爷可真是有福气,王妃这么能干,今后一定会是王爷的好帮手,贤内助。” 裴翎珩听到这话,心里自然可得上天,面子上还是故作矜持,“过奖了,夫人确实比一般人厉害。”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从方才到现在,这个男人站在她身后,说过的话加上刚才那句,两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他还好意思说。 看着场上的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钟毓清转过头,“都到齐了吧 ?” 池生一直在旁边做记录,基本上钟毓清叫一个人,她便在名字后面画上钩,看着整张纸上面满满当当的钩,池生点点头,“小姐,都到齐了。” “终于能让我好好歇一歇了,”钟毓清满意地看着场上的众多男人,找了一个最近的凳子,坐下来揉揉腿。 永夏见状赶紧跑过来,“姐姐,腿应该累了,让永夏替你好好捏一捏,都是因为永夏,才让姐姐这么累的。” 钟毓清愣了一下,这还是她前两天看到的那个,伶牙俐齿,恨不能将她吃了的永夏吗。 她抬头看看裴翎珩,见后者一脸淡定,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永夏,不用你来,你去坐着,同那些王公贵族们好好说说话,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这么说,好像是在挑选什么物件一样。 永夏目光扫了一圈,她自然也能明白钟毓清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彻底对王爷死心。 她点点头,笑容一脸天真无害,但是钟毓清透过她的眼睛,却能看的清楚,她的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所以,她肯定是隐瞒了什么心事。 “哥哥,嫂子对我也太好了,哥哥不会吃醋吧?” 第二百四十章 霸王硬上弓 不知为何,钟毓清总觉得眼前的永夏实在是乖巧得有些过分了,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就算是永夏打算放弃了,但是照着她以前苦追裴翎珩的劲头,怎么可能这两三天就开始祝他幸福,怎么可能见着她不夹枪带棒地说两句话。 “清儿?” 裴翎珩出声提醒一句。 钟毓清回过神,甩甩脑袋,目光有意无意地盯着永夏。 “嫂子,是不是方才人多,累着了,”永夏眨巴眨巴眼睛,人畜无害,她心里藏着事呢,肯定要表现得好一点,“嫂子为了永夏,可操碎了心,嫂子放心,永夏今后一定好好地,不给嫂子添麻烦。” 钟毓清笑笑,心里却打着算盘,她倒要看看,永夏到底想要干什么。 本来想提醒一下裴翎珩,奈何裴翎珩浑然未觉,只觉得永夏是浪子回头,毫无防备。 她有心想要将裴翎珩带到旁边提醒一下他,但是永夏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贴在旁边。 正在头疼,一旁的管家一头大汗跑过来,“小姐,出事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将其他事先放在一旁,这个管家能在王府干这么长时间,也不是 个吃素的,一般的小事肯定他自己就能处理得了,所以,肯定是事情比较棘手。 “怎么了?慢慢说。” “小姐,前面两个贵公子要打起来了,一个是尚书家的大公子,一位是国舅爷家里的次子,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眼下下人们都劝不了,若是在王府出了什么事……” 见旁边还有人在,管家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去了。 钟毓清面色严肃,“快带我过去看看。” 不说别的,尚书和国舅,两个都是护犊子的主,见了自家孩子吃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就是及时止损,让两个贵公子住手。 当下,她也顾不上永夏到底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只能先过去处理烂摊子。 见钟毓清离开,永夏看着裴翎珩的侧脸,“王爷不过去吗?” 裴翎珩摇摇头,“放心,你嫂子能应付的了。” 他目光中虽然带着担忧,但是却无比坚定。 永夏心里一酸,“珩哥哥,永夏现在,可是只有你了。” 裴翎珩拧着眉头,没有回话。 “珩哥哥,你可还记得,以前咱们两个,一块在淮河划船,当时有个舞女姐姐, 跳的和天仙似的,我还钓到了两条大鱼,最后都放生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裴翎珩的脸色,见裴翎珩面色明显有些不悦,这才住嘴。 “珩哥哥,永夏以前,是有些不知分寸了,从现在开始,永夏只把王爷当成哥哥,不会再黏着哥哥了,”永夏转身,将她准备好的酒端起来,“哥哥,这杯酒,就算是我给哥哥赔礼的,以往,永夏不懂事,给哥哥带来了颇多困扰,哥哥喝下这杯酒,就既往不咎,我们便从此只做兄妹,好不好?”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眸子里还盛着满满的恳求,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裴翎珩下意识想要拒绝,“你的心意本王心领了,酒就不必喝了。” 永夏自然不同意,她前两日那么低声下气,可不就是为了这一下。 “哥哥,这就算是断情酒,哥哥不喝,就说明不想同永夏断了这份情,也就是说,永夏往后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 听见这话,裴翎珩便更是不耐烦,他原以为永夏已经收敛了许多,没想到她根本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杯酒,莫非? 见裴翎珩狐疑地看了一眼酒杯,永夏连忙 道,“珩哥哥,你也知道,我为了你从永州追到京都,几千里的路,难不成还不够让你喝一杯酒的?喝下这酒,就算是我们中间彻底两清,为前段感情划上句号,这笔买卖岂不是很值得?” 裴翎珩见无法拒绝,只能接过来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放在托盘上。 “永夏,不管你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我警告你,以前那是我不同你计较,如今你若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惹得王妃心里不快,我势必要十倍百倍让你偿还的,到时候,我们就新仇旧帐,一起算!” 等他说到一起算的时候,明显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他抬眸看向永夏,一脸不敢置信,“你给我的酒,有问题?” “王爷,你怎么了?” 永夏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一边佯装担心地抱住裴翎珩的胳膊,“王爷,王爷?” 裴翎珩感觉小腹升起一股暖流,身为一个成年男人,他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他看看左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旁边竟然都是永夏的人。 本能的想要推开永夏,可惜现在的他,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连一个娇弱的女人都动不了。 “看来王爷是喝醉了,快扶王爷去房里歇着。” 永夏连忙让人帮自己把裴翎珩扶起来,旁边早就收拾好了一个隔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就连裴翎珩都不知道,王府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地方。 连舌头都是软的,他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瞪着永夏。 永夏看到他的眼神,确实唬住了,不敢再有动作。 旁边的小丫头连忙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悄声道,“都到了这一步了,县主还要停手吗,就算你现在停下来,王爷还能饶了你,为今之计,县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王爷就是铁石心肠,也就是生两天闷气,让他知道县主的好处,自然会好好待县主。” 永夏骑虎难下,眼下恰巧旁边没人,过一会儿可就说不准了,只能赶紧将人带进隔间。 进了隔间,永夏还在犹豫。 “县主,你还在犹豫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快点吧。” 一边说着,侍女一边动手退掉永夏的衣裳。 突然暴露在空气里,永夏更是无所适从,毕竟她还只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仅有的一点知识也是嬷嬷刚刚教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事出无常 见永夏面露难色,兰溪冲着旁边正在忙活得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眼色,众人悄悄退出来,顺带着关上门,将空间留给永夏和王爷。 钟毓清处理好尚书家公子和国舅家里的次子的矛盾,便急匆匆往厨房这边赶。 兰溪几个人做贼心虚,见钟毓清急匆匆赶过来,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在前面转了个弯,便不见踪影了。 钟毓清愣了一下,这几个人怎么一副不相同她打照面的样子。 事出无常必有妖。 按道理来讲,别人不想搭理你,只有两个原因,一来,你得罪了她,二来,她欠你的东西。 钟毓清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没有机会得罪这几个人,所以说,只有可能是后者,她们肯定是觉得愧对自己,所以才不敢见她。 钟毓清想了想,便原路折回,重新回到方才和永夏见面的地方。 凭借她这么多年小说阅读的经验,加上方才几个侍女行色匆匆的模样,她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她眯着眸子,目光在旁边扫了一眼,敢觊觎她的男人,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能享受。 “追风。” 她面色严肃,轻轻唤了一声,追风下一刻 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姐。” 在他的印象里,钟毓清还从来没有主动叫过他,从来都是他自己主动出现,帮王爷送信。 “召集所有人手,挨个房间查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务必将王爷给我找出来。” 若是她猜的没错,眼下永夏肯定带着王爷不知道在哪个小屋里正准备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准备以此为把柄,逼着王爷就范。 没想到她这段时间这么乖巧,竟然都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亏得她还真的以为她已经回心转意,真心将她看做妹妹。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最后真的生米煮成熟饭,她也绝不会让永夏过门。 王府里面所有的暗卫都出动了,钟毓清焦躁不安,不停地绕着圈子,眉头拧成一团。 她满脑子都是永夏的嘴脸,再想想自己为了她的事情,忙前忙后,她在背后挖墙脚,还真是不值得。 “啊” 一声痛呼,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身子比思想更快了一块,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 面前的景象让她恨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永夏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看样子是被裴翎珩狠狠地推了一把,裴翎 珩手心洇染出一片嫣红,手心里握着一把匕首,匕首深深刺入肉里,看的人触目惊心。 裴翎珩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不知道永夏到底用了多少药。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特别是这种虎狼之药,肯定更伤身子。 见钟毓清进来,永夏已经反应过来,她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被钟毓清发现了,她便直接喊人进来,反正眼前这种景象,谁也解释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床单上还滴着裴翎珩的鲜血,她就算是说那是处子之血,别人也会信以为真。 只要是能得到王爷,眼下她也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见她扯着嗓子准备喊,钟毓清眸子一闪,一把抓住桌子上的水果,直接投进永夏的嘴里。 永夏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钟毓清给她喂了毒药,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钟毓清紧接着掀起来床上的毯子,直接将永夏裹进去,顺便打了一个死结。 永夏动弹不得,像个蚕一般,只能在地上打滚,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喊着,“钟毓清,你给我解开。” 钟毓清一脸担心地看看床上正在难受的裴翎珩,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永夏 ,眉间一片阴森。 “你最好闭上嘴。” 永夏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料想着在王府里,钟毓清肯定不可能对她动手,便又大着胆子抗议,“钟毓清,你给我松开,不然我可就叫人了,到时候我可说不清楚了。” “我再说一遍,你最好闭上嘴,你难道没听见吗?” 永夏被她的气场喝住了,愣了一会,又开始叽叽喳喳,“钟毓清,你可知道,方才王爷有多么主动?哈哈哈,你应该不知道,因为你现在还没有成亲,所以,应该还没有过肌肤之亲吧,想不到,我竟然会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钟毓清啊钟毓清,就算你嫁给了王爷又怎么了,最后得到的,还不是我玩过的男人。” 听见这话,钟毓清冷眼扫过去,蹲在永夏面前,“你还挺自豪?” 面对着这样的钟毓清,永夏心里打颤,但是还是嘴硬,“反正生米煮成熟饭了,王爷必须对我负责,你现在就是对我做什么,也已经晚了,大不了你就打死我了事。” 钟毓清冷哼一声,“就凭王爷现在这副模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同你圆的房?是他有力气扑倒你,还是你有力气扑倒他? ” 听着钟毓清的连环发问,永夏面红耳赤,“你问这么仔细干什么,方才云里雾里的,我哪里还能记得这些。” “快说,你到底用的什么药,有没有什么影响?”钟毓清没时间同永夏继续磨叽,一把揪住永夏的领子,目光凛冽如腊月的寒风,“你到底用了多少药,为何王爷如今会这样?” “我用的什么药,你还不清楚?”永夏已经有些癫狂了,“你是不是吃醋了,因为我才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 知道永夏是肯定不会吐露实情的,钟毓清没来由地一阵心烦,说了一句,“你太吵了”,便直接一记手刀砍在永夏的后颈上,永夏没有防备,两眼一翻,顿时晕过去了。 钟毓清一脸嫌弃地将永夏瘫软下来的身子扔到一边。 世界终于清净了,钟毓清从永夏身上跨过去,跑到床边,一脸心疼地看着床上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裴翎珩。 她扶着裴翎珩的肩膀,水眸盛满担忧,“王爷,是我,清儿,你看看我,我来了。” 裴翎珩恍惚中看到钟毓清的脸,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个梦真好,还能见到我想看的人,清儿,清儿,我好想你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 钟毓清一把拉住裴翎珩的手,带着他的手抚着自己的脸,“王爷,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 裴翎珩嘿嘿一笑,眼神罩着迷雾,还带着几分天真。 “清儿,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心悦你,刚开始,我就是想要利用你,没想到,你是如此与众不同,总是吸引我的注意,没想到,我最后竟然真的爱上了你。” 见裴翎珩自顾自地嘟哝着,钟毓清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傻瓜,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话。” “清儿,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你先爱上的我,还是我先爱上的你,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我先爱上的你吧。”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们一起在淮河看花灯,你的侧脸好美,我当时就在想,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子,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历劫来的,大概从那时起,我便彻底落入了你的网里,清儿,你是恩赐也是劫。” “有无数次,我都想要去了这王爷的身份,同你闲云野鹤,梅妻鹤子,潇洒自在地过完这一辈子,我们会有好多孩子,在你身边叫娘,围着我叫爹爹,我们一起教他们写字念书,何其乐也 。” 钟毓清眸子里噙着清泪,这厮为何悄悄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讲这种话,她这么多年看过的小说,一般只要讲完这种话,肯定不是死就是挂,晦气! “别说了,你好好躺着。” “清儿,我好难受,浑身发烫。” 钟毓清摸着裴翎珩的手,都已经能感受到烫的吓人,“把衣服脱掉吧。” 她顺势要将他的外衫退掉,却被裴翎珩一把扯住手,猛地推开,“不要,离我远一点。” 钟毓清一愣,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看看裴翎珩。 “我想来帮你。” “不要,清儿,我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不管如何,我都不能伤害你。” 裴翎珩已经拼尽全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来克制自己,若不是他还有毅力,此刻早就已经精神涣散了。 “快走,清儿,帮我把门带上,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钟毓清咬咬牙,直接扑到他的怀里,“翎珩,不要硬撑着了。” 她狠狠心,扬起脸,对准他火热的唇,贴上去。 一个是冰,一个是火。 “清儿,不要……” 他的理智已经被火啃食的只剩下最后一丝,眼睛发红,“清儿,你会疼的。” 他们现在还没有成婚,他自然不想在这之前就要了她的身子,他想要把最美好的,都留在恰当的时候,在他有理智的情况下,而不是在这种他被下药,控制不住自己力道的时候。 “清儿,你不要管我了。” 最后一丝游离的理智还在同身体做抗争,可是面前的唇过于香甜,让他怎么也无法抬手将她推开。 “闭嘴。”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钟毓清紧紧闭上眼睛,说不紧张是假的,她现在手心里出了一层汗,身子微微颤抖,她能感觉的到,她这一块冰,马上就要融化在裴翎珩火热的怀抱中了。 “清儿,可以吗?” 裴翎珩的声音在颤抖,沙哑的嗓音带着夜色般的魅惑。 钟毓清没有回答,抬手紧紧挂在他的脖颈上,用自己的行动来回应。 现在的她,身子已经绵软得像一个面条,只能紧紧地依靠裴翎珩的力量,才能勉强坐起来。 裴翎珩感觉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恢复,身子里的火苗愈发狂躁,好像马上就要窜出来一般,让他整个身子都在沸腾,他快要炸了。 床头到床尾,两个人像两条蛇一般,紧紧交缠在一起。 对于裴翎珩来说, 钟毓清就是一块降温的寒冰,能够帮助他抚平内心的燥热,他恨不能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贴在她身上。 中间的布料阻挡了他的亲近,他便一抬手,将胸前碍事的中衣扯下来,三两下便将一件中衣变成了碎布。 感受到他的狂热,钟毓清闭上眼睛,紧紧咬住下唇,不知道为何,她的身子在不停地战栗,他的手好像带着魔法,所到之处,将她的身子都点燃了。 从贝齿中流露出一声呻吟,她感觉自己现在莫名的空虚,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自然能够明白自己眼下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今天,她就算豁出去了。 永夏在隔间悠悠转醒,屋里的声音全部灌入她的耳中,方才裴翎珩在朦胧中的告白,一字一句,都像利刃一般,深深插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在滴血。 “裴翎珩,从头到尾,你竟然从来没有爱过我,”永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凭什么,她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要把偏爱都给她,为何不能正眼看看我。” 是不是? 是不是没有她,你会给我一个眼神呢? 她嫉妒得要发疯了,再听见里面传来旖旎的 声音,更是怒火中烧,看到脚边的匕首,她眸子紧紧眯着,将匕首攥在手里,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间。 “钟毓清,去死吧!” 她已经红了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钟毓清,杀了钟毓清…… 裴翎珩眸子瞪大,看到匕首泛着寒光,朝着钟毓清的后背刺过来。 猛然一惊,来不及细想,他便已经将钟毓清拥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永夏。 永夏眼睁睁看着裴翎珩将自己的后背露在外面,可是她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入裴翎珩的后背。 死一般的寂静。 永夏松开手,后退两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看看手上的鲜血,“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要杀你的,珩哥哥,珩哥哥,原谅我……” 她蹲下来,双手抱着头,手不停地扯着头发,心里杂乱到了极致。 钟毓清看着裴翎珩背后妖艳的红色,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发凉。 她知道,永夏方才那一刀本应该是插在自己身上的,就是因为裴翎珩方才将自己护在怀里,他用自己的肉体替自己做盾。 因为疼痛,裴翎珩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利用价值 门外顿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永夏更加手足无措,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摇头。 完了,完了…… 她刚刚可是用匕首伤了王爷,胆敢伤了皇族,这可是大罪,若是裴翎珩执意不追究她的过错还好,可是就凭着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就算她是裴翎珩,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他肯定恨不得自己去死吧! 永夏眸子一片阴沉,她下半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在牢狱里面度过了。 反正已经无路可退,按着太后的性子,肯定不会出面做保,以前她还有用的时候,太后自然能够给她好脸色,但是并不能说明太后心里就是喜欢她的。 对于太后来说,从来没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利用价值。 当她身上还有利用价值,她便是个宝,当她身上没有利用价值,她就是根草。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横竖不过是一死,如今的她,孑然一身,徒留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什么牵挂了,倒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这么一想,她便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擎等着众人推门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 “永夏。” 钟毓清深吸一口气,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本来心里一团怒火,让她恨不能将永夏的手剁掉,现在她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这个样子,被外面的人看到了,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没有的事,也会被他们添油加醋,说得煞有介事。 永夏固然是可恨,可是她到底也是被人忽悠了,自己被人当枪使,本性还是不坏的。 而且,眼下也并不是分辨是非的时候。 婚期将至,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脑筋飞速转动,她看看床上接近昏迷的裴翎珩,再看看正吓得浑身发抖的永夏,心里一恼,直接走上去,扬起手在永夏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并不重,却能够将永夏打醒。 “永夏,你自己想死,我不想拦着你,可是你身为一个县主,令尊又是镇边大将军,为国捐躯,那是世人眼中的大英雄,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身为她的女儿,没有做出来一点光宗耀祖的事也就算了,还想要这么稀里糊涂地一死了之吗?你这样,能对的起泉下的父母吗?” “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竟然能不要脸到这 种程度,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倒贴,永夏啊永夏,我还真是长见识了,原来镇边大将军的家教就是这个样子的,看来,镇边大将军的威名是掺了水分的,教养出来这样的女儿,他也没什么本事啊!” 字字诛心,这一句话都是戳在了永夏的痛处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的,是我自己的错,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呵,”钟毓清冷笑一声,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吵闹声,眉眼闪过一抹焦虑,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必须要让永夏从心底里臣服,才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全身而退,若是永夏不配合,她这个计划根本就完不成。 所以,要趁热打铁! “这件事,不过是你知我知,还有你背后的人知道,这世间的世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谣传,她们颠倒黑白的本事,你都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别告诉我,你竟然还不清楚。” 钟毓清看着永夏越来越冷的眸子,继续道,“永夏,我告诉你,这世间多少人等着在背后戳镇边大将军的脊梁骨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嫉妒,嫉妒镇边 大将军一生都光明磊落,战功赫赫,一直到死,都没有一个污点,他们恨不能掘地三尺,将这个十全十美的人身上,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最好是能找出来他通敌叛国的证据,让未来皇帝将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以为,三人成虎这个词是怎么出来?” 永夏紧紧咬住嘴唇,她浑身发抖。 “不行,我不能给父亲丢人。” 见时机差不多了,钟毓清再添薪加柴,最后浇了油,“永夏,你生在将军家里,就不是为了你自己活着的,你的所有举动,众人都会联想到镇边大将军,都是代表了你的家族,明白吗?” 她本来就是一个被圈养在金丝笼子里的孔雀,骄傲的很,又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听见钟毓清分析了利弊,防线崩溃,张开嘴,仰着头就要大哭。 钟毓清见状,一把捂住她的口,面色露出一抹焦急。 门外已经传来众人的声音。 “里面在干什么?我怎么听见王爷的声音了?” “不知道啊,这门关的严实,我们也看不见。” “我们把门撞开就是了。” 听见这话,钟毓清和永夏的心 都是一紧,往上提在半空中,不约而同地看向木门。 “不可造次,万一王爷在里面呢,这么做,实在是有失礼法,不成体统。” 闻言,钟毓清高度紧张紧紧绷住的弦稍微放松了一些,舒了一口气。 “大家都得看到王爷,方才听见王爷的声音,好像受伤了,大家更应该打开门进去看个究竟,万一王爷真的有险,我们却在这里袖手旁观,岂不是相当于推波助澜,成了刺客的帮凶?” 刺客两个字一出来,就瞬间传遍了整个人群,瞬间人心惶惶,大家都紧紧盯着面前的木门,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应该守在门外。 永夏脸上的眼泪扑簌簌直掉,她方才就是在自欺欺人,故意不去想九泉之下的父母,她们平日里对自己期望很高,临走的时候,他们还含着眼泪告诉她,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一定要找个良人,最起码,不能让父母脸上蒙羞。 钟毓清目光凛冽,“我放开手,你不要出声。” 永夏赶紧点点头,钟毓清慢慢松开手。 她紧紧咬住下唇,“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若是知道会我这样的局面,我说什么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丢家里的脸 钟毓清知道,眼下门外情况焦灼,随着时间的拉长,肯定支持破门的一方会慢慢占据上风,她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而且,王爷的伤也不轻,也应该赶紧止住血才是。 “被人当枪使,你如今就是后悔也已经晚了,”钟毓清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头的怒火,若是永夏是她的女儿,她已经将她掐死了,“但是,这并不是你破罐子破摔的理由,没有到最后关头,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刚刚这么有本事,怎么到现在却这么怂了?” 听着钟毓清这话,永夏眸子一亮。 “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转机?” 门外又响起来声音,“你们有没有闻到,好像有一股血腥味,是不是王爷受伤了?” 这群人,从来没见过他们对王爷的安危这么上心,人心鬼域,他们到底在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估计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眼下,王爷身受重伤,若是传出去是你动的手,想必伤害皇族是什么罪,你心里也清楚的很,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说镇边大将军早就有谋反之意,你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永夏眸子盛着一 汪湖水,可怜巴巴地看着钟毓清。 “我父亲他清廉了一世,不惜命,不爱财,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图一个好名声,他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若是他在泉下知道有人在他死后还这么编排他,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钟毓清眯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永夏,“我警告你,你若是想要活命,想要九泉之下能够给你的父母一个交代,不想满身耻骨地下去见你的父母,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能不能做到?” 永夏紧紧咬住下唇,“我什么都听的,只要你有办法让我不用出去受罚。” “现在,帮我给裴翎珩换衣裳。” 闻言,永夏蓦地红了脸,不敢看裴翎珩露在外面的古铜色肌肤。 “方才你不都已经看过了,怎么如今又知道不好意思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动作快一点,门外那群人,就像狼一样,擎等着看笑话呢,你不想被他们看笑话,就放下来你不合时宜的羞耻心,手上动作麻利一些。” 就算不是学医的,好歹钟毓清也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以前被公司强制性利用下班时间去学习的时候,她心里还百般不情愿, 痛恨万恶的资本主义,就知道剥削她这种无产阶级劳动者。 如今,她心里万分感谢以前学过的那点知识,虽说是皮毛,但是对付裴翎珩这种伤,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你给我扶着点,我要拔掉匕首了。” 钟毓清目光坚定,其实心里在悄悄打鼓,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说不紧张是假的。 永夏一脸愧疚,当然是钟毓清说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还敢有一点怨言。 拔掉匕首,钟毓清将方才扯下来的中衣当做纱布,给裴翎珩缠上,好不容易止住血,又将方才扒下来的匕首插到桌子上的烤全羊身上。 “这是干什么?” 永夏一头雾水。 “你先别管,等一会,你就这么说。” 钟毓清目光坚定,将方才在心里想了好几遍的台词同永夏讲了一遍,“切记,不能说漏嘴了,这可是关乎你的性命和名声的大事,你若是说漏嘴,对我来说不过是面子问题,对你来说,可就是有性命之忧。” 她这么一吓唬,永夏自然不敢有一点马虎,正准备在脑海中重温一遍,钟毓清就已经打开了房门。 门外齐刷刷的眼睛直直盯着 钟毓清,“钟小姐,没事吧,王爷可在房中?” 钟毓清笑道,“在的,方才我同永夏一起切烤全羊呢,没听见诸位的呼声,实在对不住各位,作为东道主,我确实有些失礼了,有不到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她边说着,边让永夏替她拿着东西,永夏面上也带着笑,只不过笑容略显僵硬了些。 本以为能够看到一场两女共争一夫的大戏的众人,看到眼前和谐的场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没了主意。 “姐姐,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裴翎珩浑身无力地直接靠在钟毓清身上,面色苍白。 众人越看做不对劲,其中有个人指着裴翎珩道,“王爷是不是受伤了?他的衣服好像有些血渍。” 众人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些红色的污渍。 “钟小姐,若是真的像您方才所说,王爷同县主和您三个人正在房中吃酒,王爷为何会受伤?” 这个老狐狸,明摆着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真是会找麻烦。 其实,今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来看热闹,。 毕竟一个 是苦苦追求三年未果的旧情人,一边是马上就要新婚燕尔的未婚妻,旧情人想要做妹妹,这其中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哪有这么简简单单就放弃的。 这一场宴会上,若是风平浪静得过去了,都对不住前期这么好的剧本,不来点高潮给吃瓜群众们解解渴,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钟毓清自然明白众人的意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看到人群里的钟婉灵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里冷哼一声。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但是,若是她直接说出来,好像显得没什么说服力,便将脸转向永夏,“妹妹,你来同大家伙解释一下。” 永夏连忙道,“这是我的错,方才姐姐想要切烤羊,我逞能想要帮姐姐来切,一不留神,误伤了王爷,永夏心里也是十分愧疚。” 众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将信将疑。 不过,就凭着钟毓清方才的动作,也能让人看的出来,永夏和钟毓清的关系肯定是和和气气的,不然,凭着永夏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分明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哪能这么轻易地放弃王妃的位置。 第二百四十五章 闻到臭味的苍蝇 “钟小姐,若是真如你所言,王爷确实是被匕首伤了一下,小小的皮外伤,为何会让王爷现如今昏迷不醒?还是说,县主下手太重了,王爷根本就不是皮外伤?” 人群中有一个人模狗样的贵族正眯着眼睛,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 钟毓清深吸一口气,若是这些人真的是为了王爷着想,才问东问西也就罢了,她倒还可以接受,不过这群披着人皮的家伙,不过是打着幌子,想要看热闹罢了。 毕竟皇家的热闹,百年难得一见。这群人就像是闻到了臭味的苍蝇一般,一个个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在旁边嗡嗡乱转,钟毓清恨不能直接拿一个电蚊拍,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爷方才为了护着我,不小心一头撞在柱子上,所以昏迷不醒,还请诸位让一让,王爷身上有伤,若是耽搁了,诸位不知道能不能当负的起责任。” 钟毓清一脸担忧地看着倒在她肩上的男人,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幽光,这个男人,就算是昏迷了,还真是会躺,自己眼下这么闹腾,他竟然还好端端的,头都没有歪一下,根本就不用别人扶着。 众人听见钟毓清 这话,哪里还敢扯着钟毓清问东问西,赶紧让出来一条路,“钟小姐,还是赶快带王爷去看看太医,我等也是十分担心王爷的身体,所以关心则乱,耽误了些时间,还请钟小姐等王爷醒过来之后,替我们好生解释一番,我等先行谢过了。” 钟毓清点点头,一副好说的神情。 “永夏,我带王爷去找太医,你留在府上继续招待贵宾,千万不可怠慢了。” 永夏心里着急,也想跟过去看看,但是听到钟毓清发话了,她哪里敢不听从,只能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硬着头皮接下来这个烂摊子。 “姐姐尽管去照顾王爷,这里有妹妹在,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钟毓清一脸欣慰地点点头,走了两步,回过头嘱咐道,“妹妹她已经远离京都多年,也算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已经生疏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清儿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姐姐,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在,你就不用挂念了,王爷的身体重要,姐姐快去吧。” 钟毓清微笑颔首,扶着裴翎珩出了门。 钟婉灵眯着眼睛,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一 幕,心里冷笑不止,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还没有这么上心呢,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妹妹却关怀备至,钟毓清啊钟毓清,为了上位,你还真是恶心得不择手段呢。 白子辰也皱着眉头,一脸不认同,“灵儿,你姐姐怎么对县主这么和气,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冷血的,没想到,却是媚上欺下,见着有身份的,就恨不得将自己的热脸贴过去,对亲妹妹,却这么不留情面。” 钟婉灵闻言,心里得意万分,白子辰如今敢大庭广众,完全不怕隔墙有耳,光明正大地袒护她,就说明他已经将她看得很重了。 她嘴角故意露出苦涩的笑容。 “子辰哥哥慎言,姐姐对我很好的,请子辰哥哥不要再说了,姐姐不是那种人。” “灵儿,你就是太心善了,我自己有眼睛,是非黑白看得清清楚楚,当初在钟府,她是怎么对你的,恨不能当着整个京都的人,让你出丑,如今对县主,哼……” “还真是世态炎凉,丑态尽出,不知道若是王爷知道了她伪善的面目,会作何感想?” 一听见这话,钟婉灵心里更是乐得开花,面上却焦急,“子辰哥哥,你 要做什么?如今王爷和姐姐如此恩爱,而且他们婚期将至,子辰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若是你因此受伤了,灵儿心里会很难过的。” 白子辰面上一软,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的白莲花,“灵儿,你可太善良了,这世间的人都是怎么了,为何只看到伪善的嘴脸,却看不到你这颗天然没有受过世俗污染的心。” “子辰哥哥,你过奖了,灵儿怎么能担当地起这话,灵儿不过就是一个俗人,哪里有子辰哥哥说得这么好。” 钟婉灵低垂着头,一脸娇羞,手上扯扯衣角,一副矫揉造作的小女儿姿态。 “你值得!” 白子辰一脸坚定。 永夏赶紧招呼众人重新落座,刚刚发生了这种事,众人哪里还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风花雪月,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方才大家心里紧张兮兮的,都以为能够看到一场好戏,气氛也渲染好了,结果竟然看到了这样的结果。 永夏也从来没经过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怎么招呼,一脸焦灼,看看远处,钟毓清和裴翎珩的背影已经消失了,闹腾了一下午,她浑身精疲力尽,只想赶快结束,赶紧躺 在床上歇歇。 池生帮钟毓清将裴翎珩扶上马车,追风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昏迷不醒,恨不能自己躺在那里。 “小姐,有什么事就赶快叫我。” 钟毓清看了一眼追风,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看看裴翎珩,又紧紧闭上嘴,回头看看还在吵闹的院子,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捞起裙摆,上了马车。 池生一脸着急,“王爷不会有事吧?” 追风提着一口气正要追上去,却被池生勾住衣角,他黑着一张脸,看看池生拉住自己的手。 “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但是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离开了钟毓清,池生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追风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体型,眼神中满是嫌弃,“姑娘,你也不看看你有多重,我要是带上你,恐怕人家的房顶都能被你压塌了。” 池生脸色黑成了锅底,“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带咯。” 追风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行吧,那你也不要走了。” 池生一脸无赖地拽住他的衣角。 追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池生的小手,“姑娘,你还要不要……脸?”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辈子不行 池生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反正她就是不放手,让追风也没有办法,若是一般的女人,他还可以直接剁掉她的手,可是眼前这个,那是未来的钟毓清人身边的贴身丫头,这身份还比较特殊。 他皱皱眉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银子,你去雇一辆马车,我先去,你随后再来。” 池生自然不同意,看着追风手里的银子,摇摇头,“不行,我就要跟着你,而且你的银子都是用命挣来的,花你的银子,我于心不忍。” 追风听着她信口胡诌的理由,脸黑成了锅底。 “你放手,王爷如今生死不明,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我肯定不能独活。” 听见追风说得这么严重,池生顿了顿,一脸正色,“其实你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早去晚去的事儿,你还是带着我吧,我一个人,心里害怕。” 追风气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实在无奈,只能带着她一点一点地飞。 “姑奶奶,我求求你以后减减肥吧,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嫁出去?” 还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他就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 池生鼓鼓肉嘟嘟的小脸,装作没听见。 马车一路飞驰,朝着王府 后院跑过去。 喧嚣越来越远,觉得差不多,钟毓清收起来脸上的担忧,抬脚踹到裴翎珩的小腿上,拧着眉头,杏花眼一瞪。 “还没装够?” 本来双目紧闭神色痛苦的裴翎珩听到这话,马上睁开了眼睛。 眼神中哪里还有半点被情欲困扰的模样,甚至没有半点痛苦。 钟毓清皱着眉头,更加生气,合着自己方才提心吊胆的,这厮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过就是在装睡。 想到自己方才的担心不过都是白费,她眼眶一红,生怕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她赶紧背过身子。 见钟毓清真的生气了,裴翎珩瞬间便慌了,“清儿,清儿……” 他笑嘻嘻地凑过去,却被钟毓清一掌推开。 “离我远点。” 裴翎珩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脑子飞速转动,想着措施,“清儿,你真是太聪明了,竟然看出来我是装的,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伪装的已经很完美了。” 钟毓清气呼呼地道,“永夏给你换纱布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正常来讲,若是你当时真的神志不清,肯定不会有抗拒的行为,可是当永夏靠近你的时候,你明显整个身 子在往后缩,所以,我便知道,你肯定已经清醒了,只是我没想到,你已经完全清醒了,倒是我,还多余地担心你。” 裴翎珩将钟毓清的身子掰过来,看到她红红的眼眶,本来嬉笑的脸色瞬间就沉了。 “清儿,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见钟毓清没有回话,他自顾自地接着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永夏刺我那一刀,我就已经醒过来了,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永夏,所以,我就逃避了,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披着狼皮的贵族,清儿,是我的错。” 钟毓清冷着脸,“所以,你方才说什么心悦我,都是假的吧,都是为了骗我才说得对不对?” 亏得她还以为他就算是神志不清的时候还能心念着她,自己感动了自己,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给自己加戏。 那方才,他是不是就是在以退为进。 想到这里,钟毓清便觉得身子发冷,心底一阵打颤。 她本以为在这个世上,终于能有个男人,能够让她放心地把心交出去,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只有纯粹的感情。 如今看来,都是她想太多了,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 在演独角戏。 “怎么可能,清儿,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不会以为,我方才讲那些话,都是为了骗你把身子交给我吧?” 裴翎珩试探着问了一句,见钟毓清沉默,心里更加着急,“清儿,我是真的心悦你,也是真的不想伤害你了,再说了,你来的时候我都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看得出来是现实还是梦境,我还以为我当时是在做梦呢,而且,我实话同你说罢,我是很想得到你,但是我更希望是在我们成婚以后,是你心甘情愿地同意的情况下,我才想要得到你,若是你不同意,我可以一直都不碰你,清儿,你若是还怀疑我这一点,那我可真的是太冤了。” 他哭丧着脸,补了一句。 “你这是把我当成采花贼了,我发誓,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一辈子不举好不好。” 钟毓清还是沉着脸,不听他的话。 “清儿,你转过身子,看看我好不好?” 见钟毓清不转身,裴翎珩便抬手想要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向自己。 钟毓清扭了一下身子,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裴翎珩。 本来,她就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所 以从来不会轻易让别人走进自己的内心,总是同别人保持着距离。 但是若是她对别人敞开了心扉,就相当于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露出来了,若是那个人背叛了她,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裴翎珩见状,只能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 钟毓清连忙转过身,看看他的伤口,“是不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伤口了?” 裴翎珩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快让我看看,”钟毓清皱着眉头,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他拿下来捂着伤口的手。 裴翎珩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伸手用力一带,将她拥入怀中,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凉薄的唇便贴上来,尽情的感受着她口中的芬芳。 钟毓清被他带着掠夺性的吻弄得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男人的后腰。 裴翎珩身子越来越热,手臂也越来越紧,好像是要把钟毓清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箍得钟毓清有些喘不过气。 马车厢里传来暧昧的气息,马车外面已经出现了王府大门的影子。 正在两个人难舍难分的时刻,身下的马车缓缓停下来。 马车夫声音平缓,“王爷,钟小姐,王府到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痛苦的惩罚 听到外面的动静,钟毓清脸色通红,赶紧从裴翎珩的怀里挣脱出来。 “干什么?” 裴翎珩意犹未尽地眨眨眼睛,可怜巴巴,他还没品尝够呢,都怪外面的马车夫,一点都不会看时机,搅了他的好事。 仔细算起来,好像每次他动情的时候,都有人在旁边打搅。 感受到腹部滚烫,他脸色一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应该是最痛苦的惩罚。 “到了,快下车。” 钟毓清转身,掩饰住尴尬。 裴翎珩急忙拽住她的衣袖,“不着急,咱们再温存一会儿。” 钟毓清猛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回衣袖,回身给了他一巴掌,杏眼圆瞪,“做戏做全套,我就不相信,摄政王府的门口,竟然不会有暗桩,王爷若是想要将自己装晕的事情传出去,我自然不会拦着。” 裴翎珩可怜巴巴地抽抽鼻子,“好嘛,好嘛,我听清儿的话,清儿让我晕,我哪里敢不晕。” 听着他的话,钟毓清又瞪大眼睛,裴翎珩识趣地一歪头,晕在钟毓清身上。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句话好像不管放在谁的身上,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百姓,好像都适 用。 男人这种生物,生下来就是为了折磨人的。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裴翎珩抬下来,一路飞快地抬进房间,钟毓清紧紧跟着,一脸焦灼。 太医急匆匆地拎着一个药箱走进来,捋着山羊胡,眯着眼睛,看看裴翎珩,在看看旁边一脸紧张地钟毓清,一个脉象,平时不过用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号完,这一次硬生生拖了一刻钟。 钟毓清心里特别同情面前的太医,明明王爷就是装病,她故意装作一脸担忧,“太医,王爷身子如何了?” “王爷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了,身上的伤也不是很重,我给你开两幅药,小姐等王爷醒了,给王爷服下就是了。” 太医抹抹头上的汗,凭借着他十几年的从医经验,他的确不可能把错脉,但是王爷确实从脉象上看不出来什么蹊跷,按理来说,应该是醒着的,可是他又不好当面戳破。 这皇宫里的事情,复杂的是人心。 钟毓清的担心倒也不全是装的,毕竟裴翎珩还挨了一刀子,古代的医疗条件又不好,万一伤口发炎,得了破伤风,这都是有可能死人的。 听闻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她这才放心,长舒一口 气,送走太医。 “你们都下去吧,王爷伤势没什么大碍,太医方才说需要静养,这里有我就够了。” 打发走了下人,钟毓清捧着脸,用视线把裴翎珩的容颜仔细描摹了一番,见裴翎珩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便连忙将目光移开。 裴翎珩的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细缝,看到旁边没有人,这才嬉皮笑脸地抓着钟毓清放在床沿的手,“清儿。” 钟毓清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一脸恼怒,“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了,真没见过你这种人,竟然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刀子,你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是铁甲做的还是怎么着?” “清儿,别生气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是见不得你受伤,还好,你没什么事,就算再让我挨一刀,我觉得都是值得的。” 见钟毓清的脸色更沉了,裴翎珩连忙改口道,“呸呸呸,瞧我,又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我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三思而后行,不会让你再担心了,行不行?” 钟毓清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轻轻地将裴翎珩的被子盖好,“虽说是皮外伤,但是也应该小心一些,太医方才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伤口不能沾水, 要忌口,不要吃辛辣油腻的食物,还要记得不能喝酒,听见了没有?” 裴翎珩带着笑,像极了一头被驯服的温润的猎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听见了,清儿,这种有人管着的感觉真好。” “你也就是现在觉得好,若是日子长了,肯定就会觉得厌烦了。” “怎么可能!” 裴翎珩想要坐起来,被钟毓清一把摁住,“我刚刚说得什么来着,静养,静养,你莫不是一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为何这么快便忘到脑后去了?” “清儿,我记得呢,我就是太激动了,我告诉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对你感到厌烦的。” “快把药吃了。” 把裴翎珩扶起来,钟毓清端过来药,凑到他的唇边。 看到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裴翎珩的眉头紧紧拧着,“清儿,我能不能不喝这玩意?” 钟毓清没有回答,用眼神告诉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你喂我。” 裴翎珩将脑袋转到一旁,铁了心地不喝药。 钟毓清皱着眉头,看着耍小孩子脾气的裴翎珩,清清嗓子,佯装严肃,“快点喝了!” “我不喝,我要你喂我。” 裴翎珩 若是不要脸起来,那是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钟毓清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将碗往前一放,“我告诉你,今天这碗药你必须喝下去!” “除非你喂我,否则,我是不可能动的,”裴翎珩耍起来小孩子脾气,也是让人头疼,“人家都已经受伤了,你还这么凶巴巴的,看来,我就是一个没人疼的孩子。”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口气软下来。 “你喝不喝?” 裴翎珩嘟着嘴,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喝了,乖乖的,喝下去让你的伤口好的更快,你别忘了,我们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若是到时候你还是拖着一副病体,往来的宾客还不看笑话?” 钟毓清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裴翎珩还是没有要喝药的意思。 无奈之下,钟毓清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我亲你一口,你喝下去。” 裴翎珩眸子一亮,点头如捣蒜。 钟毓清挑挑眉,觉得他好像一直在等着自己的这句话,无奈,谁让他现在是个病号呢。 她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盖了一个章。 裴翎珩这才将碗端过来,仰头一饮而尽,若是管家见了,定是万分惊讶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弃车保帅 因为他以前用了一百种法子,都没有让裴翎珩成功喝过药,这也算是老祖宗显灵了,终于让王爷碰到了能克制他的天敌。 “清儿的吻是甜的,所以连这种苦苦的药都变得甜了许多,若是每次喝药的时候,都能尝到一个甜甜的吻就好了。” 见裴翎珩喝过药,钟毓清这才道,“方才我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同永夏一起进了隔房,还被下了药?” 闻言,裴翎珩便将钟毓清走之后,永夏同他喝暖情酒,死缠烂打,非要让他喝酒的经过说了一遍。 “喝了她的酒,我便感觉浑身发热,天旋地转,身子也发软,我当时不过以为永夏给我用了软筋散,没想到,她竟然用了这种药。” 裴翎珩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狠戾,“看来还是我低估了永夏的胆子,我自认为,她虽说是黏人了些,到底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没想到她这一回,竟然能打着当义妹的幌子,来对我下手,是我大意了,上了她的圈套。” “这应该不是她能够想出来的,虽说永夏平日里做事情比较没分寸,不过本性不坏,这一回应该是被太后利用了。” 钟毓清眯着眼睛,分析道,“太后是想让她同你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就算不同意,也会碍于舆论,将她收进王府。” “这个太后,是巴不得往你的床上塞人。” 她想了想,回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裴翎珩,“你就不会在自己身边多放些人手,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制止了永夏,现在应该怎么收场,你打算将永夏收进来为妃还是做妾?” “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进府的,清儿,我说过的,王府的后院,只会有你一个。” 裴翎珩一脸坚定。 “可是,若是你不同意,整个京都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会将永夏淹死,你也知道,这个世道对男人向来宽容,若是男人有好几个女人,只会传成一段风流佳话,若是一个女人在未成婚的时候上了男人的床,就会被说成荡妇,严重的话,是要浸猪笼的,王爷难道忍心看着永夏被浸猪笼?” 闻言,裴翎珩沉默了一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话虽如此,可是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且又是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万一永夏的肚子再争气一点,怀上了王爷的孩 子,就算为娘的再怎么不对,孩子总归是无辜的,难不成王爷就连孩子都不要了。” 一席话,让裴翎珩瞬间哑口无言。 “我同你说这话,就是让你在外面护好自己,身边多留两个人。” “听你的,”裴翎珩点头应了,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太后的暖情酒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有空得去要个配方,万一哪天就用到了呢,技多不压身。 永夏应付完宴会上的人,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兰溪看着永夏,眼神有些复杂,方才她已经飞鸽传书,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太后,不知道太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永夏挣扎着站起来,“兰溪,同我一起去见见太后,问问太后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县主,今日已经晚了,不如明日再过去?” 兰溪也是一脸心酸,幸亏自己不是永夏的贴身丫头,万一明天永夏进了牢狱,她还可以回慈宁宫,不用跟着受牵连。 她早就看出来,永夏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苗子,偏偏太后就是不听劝,非要让永夏勾引王爷,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可,”永夏心里明镜似的,“万一明日有人告发了,我得先告诉太后娘娘,让她明日护着我。” 事到如今,她还以为太后是真的站在她这一边的。 傻姑娘。 兰溪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太后眼里,只有永远的利益,哪里有永远的朋友?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既然永夏自己不想好好待着,她便带着永夏来了慈宁宫。 永夏浑身无力,扶着兰溪下了马车。 她并不知道,兰溪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太后,还在一心一意等着太后宣她进宫呢。 太后一听永夏来了,连忙摆摆手,“就说我病了,不宜见客,让她回吧。” 旁边的嬷嬷眼睛发亮,“太后娘娘,如今我们是要……” “弃车保帅!” 太后闭目养神,声音干脆利落,“她如今已经是一个没用的废棋了,而且,以珩儿的头脑,肯定早就想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是他应该想不到,永夏手里的暖情酒,就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若是叫他知道永夏来了我这里,顺藤摸瓜,他便能想到是我给了永夏的暖情酒,按照珩儿的性子,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若是因此得 罪了珩儿,可是万万不值得。” 她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眼看着自己没逮着鸡反而惹得一身骚,当然是赶快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太后英明。” 嬷嬷忙不迭地拍马屁。 “别拍马屁了,凭着珩儿的性子,肯定是会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一个真相的,如今哀家还能用他来制衡皇帝,若是关系僵了,日后我们也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得想个法子,能让珩儿相信,这件事,和慈宁宫没有关系才是。” 嬷嬷脑海中闪过一抹精光,“太后娘娘,老奴倒是有一计。” “快说。” 太后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看着面前的嬷嬷,这个嬷嬷已经是老人了,在整个慈宁宫,除了兰溪,大概也就是面前的嬷嬷最得她的心。 “太后娘娘,如今王爷肯定会调查这件事,倒不如我们卖个人情给钟家的那个小姐。” “哦,你是说……” 宫门外的永夏听到宫人说太后身子有恙,不能见她,便觉得好生意外,按道理来讲,太后不应该很希望见到她的吗? 她看看自己身边,这才发现,兰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人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自己造孽 毕竟在太后身边待了这么久,与虎谋皮,也总算是能把老虎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 她刚刚参加过宴会,太后就称病不见,这其中的风向太不对了。 按理来说,太后应该巴不得马上见到她,同她细商大计,探讨下一步的计划。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有人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太后。 想想也是,兰溪跟在自己身边,肯定不是为了招呼她,那是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小到她今日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大到她今天见了谁,应该兰溪事无巨细,都告诉过太后。 所以,太后这是打算不要她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脊背发寒,本来就是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有了裴翎珩这么个靠山,如今也被自己一手造孽,搅和黄了,现在就连一起合作的太后都拒绝见她,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吗? 她倒退两步,左右看看都没有什么人,心里突然涌上一计。 “你们两个在这里候着,方才我好像吃坏了肚子,疼得厉害,我先去出恭。” 闻言,旁边的侍女阿宝赶快跟上来,“县主,奴婢跟您一起去。” 她身上穿的 这件衣裳,里里外外加起来总共得有七八层,方便的话,还得把外面的罩衣一件一件剥洋葱似的脱下来,单单是靠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你继续在这里等着,万一太后那边来人,你也好替我回话。” 阿宝紧紧咬住下唇,心里想着,太后如今已经翻脸不认人了,肯定不可能再派人出来。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她又担心永夏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哪里还敢在她伤口上撒盐。 “县主,您一个人毕竟不方便……” 阿宝支支吾吾的,脑海里想得全都是永夏要去寻短见的景象。 “阿宝,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如今连我说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 永夏到底是感谢金汤匙出生的,虽然后天没发挥好,但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还是能唬住底下的人的。 阿宝本来就是老实人,见状,只能乖乖闭嘴,老老实实地点头,“那阿宝就在这里等县主,县主赶快回来。” 永夏摆脱了后面的拖油瓶,一路小跑,方向却不是茅厕,而是另外一个隐秘的角落。 一间废弃的宫殿,曾经是最受宠的华妃住 的,但是有一回华妃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皇上,龙颜大怒,株连九族,从此这个宫殿便荒弃了。 小时候,她经常和裴翎珩一起来这个地方玩捉迷藏,每次都是裴翎珩不想玩,她硬逼着他来找她,而他也每次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找到,无论她自认为已经藏得多好。 有一回,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隐秘点,是一个地道,她在里面等了大概有一柱香的功夫,都没见裴翎珩找到她,便已经着急了,自己跑出来。 裴翎珩正在看书,见她出来了,只抬抬眼皮。 她一脸骄傲,“珩哥哥,你这次没找到。” “嗯。” “我藏在了地道里。” 少年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终于亮了,“在哪里。” 她讨巧地带着他走进地道,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地道通向太后的慈宁宫。 虽说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为何华妃的宫里竟然有一条通向慈宁宫的地道,也没弄明白华妃和太后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个地方,她现在倒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以往,她都是同皇帝和裴翎珩三个人一起进密道,就算是黑魆魆的,也并不会觉得有多 么害怕,如今她只身一人,后背凉飕飕的,若不是想去太后的宫里一探究竟,她真想调头回去。 一路上走得飞快,终于到了慈宁宫的后墙,一墙之隔,里面的声音,她能听的清清楚楚。 她听到太后和嬷嬷两人正在讨论她,便集中精神,竖起耳朵来,以便听得更清楚。 “太后,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太后冷哼一声,“这个没用的东西,本来哀家还指望着她能够进王府,成为哀家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这么不成器,哀家给她铺的好好的路,硬生生被她走成这样!” 随后里面的声音便顿住了,好似太后气的大喘气,嬷嬷正在她身后为她顺着气。 “此事可千万不能叫摄政王知道了,趁着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要早做打算,赶快派人去王府,告诉钟家那个丫头,说永夏想要给摄政王下药,听听她怎么说。” 嬷嬷连忙称是,叫了一个贴心的侍女过来,按照太后的指示吩咐了几句。 永夏听到这几句话,身子好像已经陷入了冰窖中,一阵发寒。 虽说她下药这件事是真,可是好歹她还觉得,自己同太后是一丘之 貉,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太后也是跑不掉的,所以她还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倒是没想到,太后为了撇清自己,竟然主动将自己推出去。 一想到钟毓清听完消息后的动作,她便一阵打颤,如今是人为砧板,我为鱼肉,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相信了太后这个老妖婆的话,出了什么事,她只会让自己出去当替罪羊,因为这个世上,没了她这个永夏,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永夏。 这一点,她才刚刚弄清楚。 因为嬷嬷的声音比较低,永夏又在震惊中,所以没能听清她说的什么,不过她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之后,便是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看来侍女走得比较着急。 本来钟毓清就对她恨之入骨,应该正伺机给她教训,如今有太后这个人证在,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就像是给屠夫递了一把刀,她这个待宰的羔羊,如今算是走到头了。 她七魂已经没了六魄,像个荒郊野鬼一般,晃荡着出了密道,密道中间有几处比较矮的地方,她都忘了低头,以至于头上撞出来好几个大包。 第二百五十章 甘之如饴 阿宝已经急坏了,在茅厕里找了好几圈,就是没看见永夏的身影,这更加坐实了她方才心中的想法,觉得永夏一定是去寻短见了。 若是主子没了,她这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独活,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时,迎头撞上了永夏。 “县主。” 阿宝连忙后退两步,此刻就算是永夏打她一朵,她都是甘之如饴的。 “您去哪里了,阿宝找不到你,可急坏了。” 永夏目光毫无焦距,看着东方,“阿宝,我们回家吧。” “回家?”阿宝愣了一下,以为永夏说得是钟毓清为她购置的小院子,连忙道,“县主,天色确实晚了,我们回家吧。” “不是的,那个不是家,永州才是我们的家。” 永夏一边呢喃着,一边往前走,“永州的花应该都开了,漫山遍野,多好看啊,而且,我们还可以在大草原上骑马围猎,完全就不像这里,这里到处都是人,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她们笑里藏刀,压的我喘不过来气,所以,阿宝,带我回家吧,我想父亲母亲了,我要去看看她们,就算是死,我也要同她们死在一起。” 阿宝听着有些不对劲, 听到她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连忙跪下来,“县主,是不是阿宝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您不高兴了?” 将军和夫人都已经没了,永州哪里还是家? 后面这句话,在阿宝的心里,也在永夏的心里,但是主仆二人极有默契地都没有说出口。 “阿宝,你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永州?” 永夏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随口问道。 “自然是喜欢永州的,”阿宝信口回答,“永州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笑脸,而且都是发自内心的笑,不像这边的人,看起来好吓人。” 听到阿宝的话,永夏顿住脚步,“阿宝,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了。” 阿宝更是吓得不轻,“县主,阿宝该死,阿宝不应该说这种话,县主在哪里,阿宝便在哪里,永州就算是天上人间,若是没有县主,阿宝也不想去。” “阿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永夏叹了一口气,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永夏以前对阿宝怎么暴躁,如今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中听。 “阿宝,你的父母都还在永州等着你,本来我让你来京都,就是背井离乡,现在,本县主命令你,往后都不用跟在 本县主身后伺候了,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回到父母身边吧。” “县主,若是阿宝哪里做的不好,您尽管同阿宝说出来,阿宝一定会改的,就是请您一定不要赶走阿宝。” 永夏摇摇头,“阿宝,不要叫我县主了,如今我连自己都管不了了,怎么还能顾得上你?你走吧,不要同我一起受连累。” “县主,这是什么意思?” 阿宝睁着大眼睛,面颊上还挂着泪珠,看起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阿爹阿娘都是受过将军恩惠,让她务必一辈子效忠县主,若是让阿爹阿娘知道她背着县主回乡,肯定会打死她的。 “县主,阿宝?” 兰溪正打算回宫见太后,就看到这主仆两个在这里上演着一场离别大戏,不由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一脸无奈地看着永夏。 从这两日的相处看下来,虽说永夏没什么头脑,而且性子又比较着急,但是本性不坏,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每次遇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自己的侍女一半,但是就是语气不太好,就算做了好事,也让人不承她的人情。 所以,看着眼前上演的苦情大戏,她大概也能猜到,永夏现在 想要干什么。 见到兰溪,永夏便没有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看我们主仆的笑话?” 兰溪本来想同永夏说一下,让她不要太担心了,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严重,没想到她上来就是一顿吼,她有心直接掉头就走,但是想一想,还是留下来,看着永夏,叹了一口气。 大人不计小人过,她就不同这个小孩子计较了。 “我来看县主什么笑话?县主如今风光无限,刚刚做了摄政王的义妹,应该人逢喜事精神爽。” 永夏冷哼一声,“够了,兰溪,你不要再嘲讽挖苦我了,有什么话,你赶快说,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同阿宝没有关系,让她走,我留下。” 阿宝听得一头雾水,“县主,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让我先走,我不走,我要留在县主身边。” “县主,您多虑了,你们两个都不需要留下来,都累了一天了,县主还是放宽心,好生回去歇着吧。” 这下子轮到永夏不明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那是自然!” 兰溪点点头。 永夏索性摊牌了,“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不是想要把我推出去背锅,你们到底打 得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们,若是关我就赶快点,不要给我什么希望。” 兰溪眯着眼睛,似乎在想永夏是从哪里听到了太后想要将她交出去的消息。 “放心吧,县主,钟小姐说了,并没有这种事。” 永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让兰溪说了一遍。 “钟小姐身边的侍女说了,王爷就是被县主不小心划了一刀,念在县主并不是故意的,故不予追究,请县主放心,回府歇着便是。” “她真的这么说?” 永夏总觉得自己正在做梦,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好疼,这不是梦!” 兰溪噗嗤一笑,“县主,这真的不是梦。”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钟毓清会不用,她不是一心想要要了我的命吗?” 兰溪摇摇头,她也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讲,钟毓清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像永夏这种整天喜欢作死的人,自然应该置于死地,永绝后患,可是这样一个好机会送上门了,她居然不要,这可真是出奇了。 “她该说什么了?”永夏试图从钟毓清的话里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生怕她给了自己希望,然后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让她跌落悬崖。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先走 “钟小姐还说,她特别喜欢县主,而且同县主相处得很愉快,希望以后也能多一点这样相处得机会。” 永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够落下来,她后退两步,感觉身上,力气已经被抽干了,只能虚弱地看着阿宝。 阿宝紧紧抓住主子的胳膊,满眼担忧,她之前对这个主子还是有些意见的,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是经过方才的事,她也对永夏有了改观。 “县主,您没事吧?” 方才因为心里紧张,身体的疲惫还没有浮现出来,如今放松下来,她顿时觉得浑身乏力,腰酸腿疼,若是今后真的成了王妃,这样的场合不知还会有多少。 啧啧啧,这还不得要了她的小命。 罢了,罢了,这王妃不当也罢,她还是安心地当她的县主就行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事到临头,谁也看不清楚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她扪心自问,若是换到钟毓清的位置上,能否做到如此大肚,明明知道对方一心想要同自己抢男人,还能够不计前嫌,放对方一马。 说实话,她做不到,她肯定会不遗余力,将对方置于死地 。 爹爹以前同她说过,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放走的毒蛇终究会回头咬伤自己,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防患于未。 “兰溪,你可知道,钟小姐如今在什么地方?” 她已经完全放下了,放下的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轻松。 “现在应该是还在王府,方才我回来的时候,钟小姐正在王爷身边照顾,不知道眼下回没回去。” 兰溪看着永夏这般开怀的样子,心里也是很高兴,虽然这个永夏就是这个没脑子的没心机永远成不了大业的小丫头,偏偏就是她这种干净的感觉,让人很想亲近。 “好,多谢。” 她正准备出宫去找钟毓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县主留步!” 是太后身边的另外一个丫头。 见到太后身边的人,永夏眉眼间收了方才的喜悦,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手从马车上放下来,丝毫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兰溪摇摇头,有的人就是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一辈子是个孩子,永远学不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县主,太后请您进去。” 永夏挑挑眉,就算她再怎么傻,也不可能在 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太后这种人,你有用的时候还好,若是你没用了,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胆子小,玩不起了,还是不伺候了吧,下半辈子,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活着,千万不要给永州抹黑就是了,不然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麻烦你回禀太后娘娘,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去。” 侍女没想到永夏会这么回答,连忙道,“县主,太后娘娘有要事同您商量,十万火急,不过也耽误不了县主多长时间,还请县主见一面,若是等到明日,恐怕……恐怕太后她老人家就改了主意了。” 改了主意? 哼! 永夏奔原本对太后娘娘还颇有忌惮,如今她倒是想开了,只要是她没做错什么,就算太后又能奈她何? 把她当成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了吧?也太看不起她了,好歹她也是镇边大将军的嫡女,这点子血性还是有的。 “明日的事,那便明日再说。” 说完,她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攀着马车的边缘,上了马车。 阿宝还愣着。 “阿宝,快上来。” 永夏喊了一声,阿宝这才回过神来, 赶紧上了马车,马车一路疾驰,扬起来滚滚灰尘,弄得方才那个小侍女灰头土脸。 “这个永夏,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太后愿意见她,那是看得起她,她还真是不识抬举!” 兰溪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随她去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县主,小心祸从口出。” 那个小侍女愤懑地看了一眼永夏的马车,随后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回了宫。 钟毓清刚刚照顾完裴翎珩,正准备打道回府,忽听到管家过来。 “钟小姐,门外有人来见。”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钟毓清正在心里思忖着,管家脸上有些讪讪地道,“是永夏县主,小姐若是不想见,我这就将她赶出去。” 听到永夏两个字,钟毓清的瞳孔微微一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常。 当了管家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能看出来钟毓清对永夏的不喜。 正要开口,便见钟毓清摆摆手,“来者是客,哪有将客人赶出去的道理?将人请进会客厅。” 闻言,管家面色微微诧异,果然,钟小姐就是同一般的小姐不同,若是一般的小姐见到 情敌找上门,肯定是闭门不见的,没想到钟小姐竟然要将人请进家里来。 是在会客厅见,这会客厅都是主人见客用的,看来钟小姐是想以王府钟毓清人的身份来见永夏县主了。 管家心里一阵兴奋,终于见到能够降伏永夏的人了,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钟毓清坐在会客厅的主座上,目光淡定地看着匆匆进来的永夏,眉梢微微上扬。 如今她已经没了拿捏永夏的把柄,不知道永夏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斗智斗勇一番,也是别有滋味。 还没等她开口,永夏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对玉佩。 在跳跃的灯火下,这一对玉佩看起来玲珑剔透,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就算是在有些闷热的夏夜,这玉佩似乎在散发着冰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过去。 钟毓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擎等着永夏的下文。 “这玉佩,送给你的。” 永夏将玉佩递到池生的手里,通过池生的手呈给钟毓清。 钟毓清一脸诧色,并没有先接过来。 “这太贵重了,若是县主想要用这个当做谢礼,还是大可不必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举手之劳 “我救下来县主,不过是举手之劳,县主若是用这种东西来谢我,着实是在侮辱我。” 永夏紧紧咬住下唇,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嫂嫂,这个并非谢礼,是有一番来历的,等我同嫂嫂讲了,嫂嫂就不会再这么说了。” 还没听到玉佩的来历,钟毓清已经被永夏的两声嫂嫂雷住了,外焦里嫩! 这是个什么路子? 难不成现在永夏已经觉得从正面没有希望,改为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了? 钟毓清正在胡思乱想着,便听着永夏娓娓道来—— 原来这玉佩是裴翎珩少年的时候,国寺的大师特意为了他同未来的真命天女开过光的,据说国寺的大师亲自开光的玉佩,只要是有缘的两个人戴上,就一辈子都不会分离。 “那这玉佩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闻言,永夏的面色微微泛红。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请嫂嫂不要笑话。” 永夏又继续道,玉佩求来之后,裴翎珩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放在书房里的。 她有一回进了裴翎珩的书房,恰好裴翎珩不在,她便顺手牵羊,将两个玉佩都拿走了。 “你为何拿两个,不留下来一个?”钟毓清满脸不解 ,因为方才明明说了,有缘的两个人各执一个,便会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按道理来讲,永夏自己拿走一块,给裴翎珩留下来一块才对啊。 永夏道,“因为珩哥哥若是见到玉佩没了一块,在不知道另外一块的下落的情况下,肯定是不会将玉佩戴在身上的,而且说不定会随手赏给下人,万一我同哪个下人一起佩戴,这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但是,我又担心万一那个真命天女真的出现了,将珩哥哥从我身边抢走怎么办,所以,便将两块玉佩都收起来了。” 钟毓清一脸震惊,真正是外焦里嫩,这也是个奇葩,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得到,这种人,若是放在商业上,那就是天纵奇才,有想法,还做事果决,有行动力。 只可惜,原来一直努力错了方向。 虽说是女追男,隔层纱,那也是建立在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性子又讨喜的情况下,若是性子不讨喜,且长相不出众,那这层纱便永远也戳不透了。 永夏的长相倒不是丑的,虽说没什么惊艳的地方,好歹也算是邻家小妹妹的清纯长相,但是因为家世比较不错,一直以来 ,习惯了别人对她的吹捧,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慢,正因为如此,才让她的相貌看起来略显平庸。 气质和长相不相符,看起来便很别扭。 不过,眼下受过社会的一番毒打,她眼神褪去了之前的傲慢,倒比以前看起来顺眼的多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歪打正着,培养了一个好苗子,这种化悲愤为动力的女人,最为得力。 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万一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咳咳,”她清清嗓子,看看下面已经看破红尘的永夏,心里蓦地有些酸,想当年自己也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朝九晚五,挤公交挤地铁,感受尽了世态炎凉,如今再看到永夏,很容易就代入到自己的身上,“那个,永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永夏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瞬间涌起一股浪潮,眼眶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如今父母已经不在世上了,在京都也无依无靠,其他的事情,我也已经放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总归有一口吃的,能养活我和阿宝就行了,我不相信,皇帝还能不让忠臣之后活下去?” 这话说的有点心酸。 钟毓 清点点头,故意道,“我的减肥馆里还缺少一位管事,本来以为你有这个想法,我也很看好你,但是你既然已经这么想了,那我还是再找找吧。” 说完,她便紧紧盯着永夏,看到永夏突然像个兔子一般跳过来,扑到她的身上,“嫂嫂,嫂嫂,我知道你最好了,既然有管事的位置,那我肯定当仁不让,嫂嫂,你尽管放心,只要你把管事的位置交给我,我肯定把减肥馆经营得风生水起,更上一层楼!”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喜欢窝在闺房里整天写写字,画画山水,读读书的千金小姐,方才说的也都是无奈之举,若真是叫她这样,估计一年不用,她就要在家里发霉了。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抛头露面的,你也愿意?” “嫂嫂,”永夏像个小猫一般在钟毓清的腿上蹭了两下,“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什么抛头露面,什么三从四德,都是一派胡言,那些都是狗男人为了不让女人崭露头角才故意编造出来的,都是屁话,嫂嫂,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是那种性子,就让我去吧。” 钟毓清摸摸永夏的头,她就喜欢永夏这一 点,一旦真的想通了,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而是非常愉快地接受设定,适应自己的新角色,该干啥干啥。 “好,那便让你去。” 闻言,永夏亲亲钟毓清的脸,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不过,还没等她跳起来,钟毓清便道,“先别高兴的太早,管事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我先给你说一说减肥馆的各处布置,还有人员安排,日后,这些可都要交给你来做了,咱们公事公办,日后你做得好,自然月钱也多,若是做的不好,我也不会念着私情,一个月的试用期,做不好,你就直接下来,如何?” 永夏毕竟已经经过毒打了,也不是那种脆弱的人,自然点头同意。 “如今城南有一个减肥馆,在芙蓉楼的旁边,那是总店,城西还有一处分店,主要是为我们的贵宾客户设置的,”见永夏一头雾水,钟毓清解释道,“之前我不是让你办了一张年卡,里面还充了年费,所以你也是贵宾客户,里面的都是像你这样的,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而且充值了免费的顾客,需要小心对待!” 永夏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盯着钟毓清手上的宣纸,像个听先生教书的学生。 第二百五十三章 巾帼不让须眉 永夏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当钟毓清讲完,她的眼神都变了,一脸崇拜地看着钟毓清,“嫂嫂,你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女子的楷模,谁说女子不如男啊,嫂嫂,你就是我的仙女。” 永夏向来不会抑制自己内心的感情,大概是激动过度,她一把熊抱住钟毓清,把钟毓清勒地翻白眼。 “好了,好了,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她拍着永夏的胳膊,永夏赶紧松开手。 “嫂嫂,我太激动了,这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永夏眸子滴溜溜一转,抱住钟毓清的胳膊,使劲摇晃,“嫂嫂,你带我去见见世面好不好,若是我去当管事,至少也要先了解一下情况才好,免得再让别人说闲话,说我用身份压人。” 她嘟着嘴,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 钟毓清挑挑眉,永夏能想到这些,她还是很欣慰的,之前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而且,不想用身份压人,就说明她确实没有看错人。 不过,她这种撒娇的功力,钟毓清也是打心眼里佩服,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除了裴翎珩,估计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吃她这一套,她哪里还用得着抗战这么长时间,这个 山头早就攻打下来了,可惜,道路错了。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为永夏有些不值。 “自然是可以的,眼下还不算太晚,正好我同你一起去走走,也顺便把账房和掌柜的介绍给你认识,也省的明日你见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永夏连忙点点头,早就把那点儿女私情忘到就九霄云外去了。 她扶着钟毓清站起来,随后自然地将胳膊挎在钟毓清的胳膊上,自然得好像两个人已经相识很久,浑然就是好姐妹的模样。 若是不知道的,哪里能想象的到,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两个人的关系还势同水火。 裴翎珩站在门外,看着面前的两人有说有笑的场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赶紧揉揉眼睛。 就在半柱香前,裴翎珩悠悠转醒,见钟毓清不在旁边,便问旁边的侍女。 侍女回,钟毓清正在会客厅见客。 他便有些惊讶,这个时间,而且他如今又刚刚受了伤,王府怎么会有客人来? 问了问,才知道所谓的客人原来就是永夏,以为钟毓清正在教永夏怎么做人,他连忙起身,来会客厅观战,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种大团圆的场面,顿时愕然了 。 两人沉浸在话题中,完全没注意到门外的裴翎珩。 等差不多走到门口,钟毓清抬头,见裴翎珩立在门外,吓得差点跳起来。 顺着胸口,“王爷怎么起来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太医明明讲过需要静养,你瞧瞧就是不听。” “永夏见过王爷,让王爷受伤,永夏心里也是万分愧疚,还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永夏这一回。” 永夏大.大方方,无比坦荡地行了一礼。 看得裴翎珩顿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毓清微微一笑,“永夏,还是你自己说吧。” 这种抽刀断情的事,必须交给当事人自己来做,其他人插手,都带着强迫的意味。 “王爷,我已经想通了,今后呢,我便不再缠着你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既然王爷不喜,永夏自然也不会再去做无谓的挣扎,从今往后,王爷就走自己的阳关道,我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过去的事,永夏有颇多对不住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原谅则个。” 听完这话,裴翎珩便释然了,“既然如此,我便既往不咎。” 钟毓清笑笑,拍拍永 夏的后背。 “天色不早了,正好赶上了饭点,府上备了饭菜,如今已经摆上了,来者是客,没有不用饭便回去的道理,清儿,请县主去饭厅用饭吧。” 这话,显然是将钟毓清当成了内人,将永夏当成了外人,若是放在以前,永夏肯定又会庸人自扰,内心憋屈得难受,可是如今,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那就多谢王爷和嫂嫂款待了,”永夏落落大方,看不出来丝毫的异样。 饭桌上,裴翎珩一个劲地往钟毓清的碗里夹菜,钟毓清一个劲地往永夏的碗里夹菜。 永夏在钟毓清的筷子快要落进自己的碗里的时候,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下碗,“嫂嫂,你不要再给我夹了,你再给我夹,王爷恐怕下回就不让我来你们府上用饭了。” 钟毓清看到裴翎珩幽怨的目光,噗嗤一笑,拐了一个弯,将手里的菜放进裴翎珩的碗里。 “好啦,好啦,你多吃点。” 裴翎珩低着头,将菜扒拉进口里,“下回不许在饭点的时候来,来的时候自己单独找个桌子去吃。” 永夏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幼稚的裴翎珩,震惊之余又觉得有些羡慕,大概只有很喜欢一个人的时 候,才会在她的面前卸下来所有的伪装,舒舒服服地做自己吧。 愉快地吃过晚饭,永夏打了一个饱嗝,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心里已经计划着下一次蹭饭了。 “王爷,王府的厨子用不到的时候,能不能去我府上住两天,我那里的厨子实在是手艺差的要死,我都两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她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一边瘫在椅子上,一边用帕子抹了一下嘴角的油。 裴翎珩摇摇头,“不行,你嫂嫂还要用呢。” “嫂嫂,行不行嘛?” 永夏知道,钟毓清的心软,只要她星星眼,撒撒娇,什么都是可以的。 “你还真是会挑着软柿子捏,他说不可以,你就过来磨我?”钟毓清白了她一眼,佯装生气道。 “嫂嫂,我知道你最好了,而且,外面的人不明白事理,我还能不懂吗,在王府里,肯定嫂嫂是当家的,王爷就是个小跟班,有什么事,还不是嫂嫂做主。” 听见这话,钟毓清看了一眼裴翎珩,回眸瞪了一眼永夏,“你这个丫头,吃饱喝足,就喜欢挑拨离间,在王府里,自然王爷说的算,我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什么事都是听夫君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比天高 一句“夫君”把裴翎珩逗乐了,方才还板着脸,瞬间笑嘻嘻地,“娘子,你说的哪里话,你的品阶比我高,我在你面前,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永夏撇撇嘴,心里却没有一点酸味,“哎呀,行了,行了,今后就算王府的饭菜再怎么好吃,我也是决计不敢再来了,你们当着我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丫头面前恩恩爱爱,打情骂俏,就是不吃饭也能饱了。” “如此甚好,”裴翎珩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行了,你别听他胡说,今后尽管过来。” 永夏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已经习惯了,而且,以往裴翎珩说得话更过分,这还算是好的了。 “好了,饭也蹭过了,我就不打扰二位的良辰美景,暮暮朝朝,回家去溜溜食,二位接着来,不必在意我了,” 说完,她便起身要告辞。 见状,钟毓清也起身,“等等,永夏,我同你一起回去,正好顺路,我们还可以在路上聊一聊。” 裴翎珩捂住胸口,可怜巴巴地看着钟毓清,“清儿,我胸口好像又疼了。” “那便让追风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钟毓清哪里看不出来裴翎珩那点小心思 ,白了他一眼,“估计是心术不正,导致邪火攻心,这可是疑难杂症,王爷还是要早治疗为好。” 永夏在一旁听着钟毓清怼人,再看看裴翎珩憋屈得脸色,差点没憋住笑,心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是一物降一物,昔日里傲慢得像一只孔雀一般的男人,原来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竟然老实得像一只没爪子的小猫。 她叹了一口气,果然,命中注定,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 回程的路上,永夏突然认真地道,“对不起。” 钟毓清吃饱喝足,正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着今日发生的事情,突然听到永夏的道歉,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我是真心道歉的,我以前太不懂事了,误会了你,以为王爷就是被你的容貌勾引了,还以为你是一个狐狸精,一定就是看中了王爷的身份地位,现在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道,“所以,输给你,我觉得心服口服,而且,还三生有幸。” 听完她的话,钟毓清便一脸欣慰,看来这个世上的女人也并不都是钟婉灵那样的奇葩,永远认识不到自己 的错误,不能正视自己的身份,还有永夏这种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她拍拍永夏的头,顺着她的青丝滑下来,将手放在永夏面前,“我原谅你了。” 永夏不明所以,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将自己的手递到她的手心里。 钟毓清握着她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 “这样,就算我们已经和解了。” 两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 回到府上,钟毓清正在想着还有哪些没有同永夏讲过的事情,钟婉灵突然从暗处冒出来,吓得她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钟毓清翻了一个白眼,今天她已经被吓了两次了。若是再来几次,她觉得自己的小命早晚就没了。 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懂事,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她本想直接越过钟婉灵走回自己的院子,但是事实证明,钟婉灵这种人,不受点刺激是绝对睡不着的。 “不知道,看着自己的男人躺在别的女人怀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钟婉灵笑意吟吟地看着钟毓清,一副癫狂的模样,“哎呀,我的姐姐还真是慈母心肠啊,竟然见到这种事,还能大度地化干戈为玉帛,还 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钟毓清皱着眉头,钟婉灵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很明显,钟婉灵就是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来的。 她回眸看了钟婉灵一眼,“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我劝告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钟婉灵怒气冲冲,勉强扯出来一丝笑脸,“呵,我还当姐姐真的多么受宠,原来也不过如此,姐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王爷的第多少个女人了吧,不过也对,像王爷这种风流的男人,难免会有很多女人扑上来,到时候,姐姐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不过才是个开始,今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的,到底是纳妾,还是给些银子打发了,姐姐可得好好想一下啊,还有,这些女人不知道都是什么三教九流的,若是身上染了什么病,姐姐还是当心些罢。” 听着她这一套冷嘲热讽,钟毓清回眸一笑,顿时百花羞愧,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自愧不如,隐进了云层里。 夜色更加昏暗,幸亏钟府到处都点着灯,看起来还亮堂些,但是也堪堪能看个人影,看不出来面目表 情。 尽管如此,钟婉灵还是惊鸿一瞥,从跳跃的灯光里看到了她美得不可方物的侧脸。 她暗暗攥紧拳头,心里想着的是,怎么才能将这张脸蛋划破,让她不要在自己眼前晃悠。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毕竟这个也不是你能管的着的,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婚姻大事吧,我的庶妹。” 她故意将“庶妹”两个字咬的很重,明显能够看到钟婉灵的脸色一沉。 这话,算是戳到了钟婉灵的痛处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呵呵”,钟毓清步步逼近,看到钟婉灵不停变化的脸色,心情一片大好,“我的庶妹啊,出身的问题,可是大忌,若是妹妹想要嫁得如意郎君,还是要自己再加把劲还行啊,不然,空有野心,没有实力,到时候低不成高不就的,庶妹是打算自己孤独终老吗?” 钟婉灵身子阵阵发抖,紧紧咬住下唇,双目射出恶毒的目光,恨不得将钟毓清烧出来一个窟窿。 她恨得咬牙切齿,抬手便想要打下去。 “想打我?” 钟毓清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看来你还是没有长记性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 妹妹不用考虑嫁人 “看来上一次没能杀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吧,”钟毓清歇着眼上下睥睨了一眼钟婉灵,“还是说,你觉得上一回当着整个京都的名门闺秀的面道歉还不够,还想让我再狠一点?让你的脸丢尽了,你才能满意呢?” 钟毓清挑挑眉,松开钳制住钟婉灵的手,一副悠哉的模样,“钟婉灵,你也放聪明一些,别忘了,过两日就是我同王爷大婚的日子,到时候,若是我的身上有一点痕迹,或者是我因为你的缘故,躺在床上不能出席婚礼的话,我可不敢保证王爷会不会要了你的小命。”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一直幸运下去,毕竟这一回,你可要好好感谢一下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替你求情,恐怕你现在身上已经爬满了蚂蚁和臭虫,我本以为你还会感恩戴德,可你如今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想着对你的救命恩人动手,看来,是我太仁慈了啊。” 闻言,钟婉灵的眸子瞬间一片猩红,浑身发抖,手无力的放下,垂在身体两侧,手不由得攥紧,微微颤抖。 若是自己此刻动手,不说别的,裴翎珩是肯定 不能饶了她的。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钟毓清,眼神好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钟毓清的肉一块一块得割下来。 “若是妹妹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毕竟过两日就要完婚,我还得养足了精神才是,不像妹妹,不用顾虑嫁人的问题,姐姐还真是羡慕得紧呢,”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嘟着嘴,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钟婉灵,“哎呀,还是妹妹好,如今还有大把的选择,不像我,已经决定了下半辈子了,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还真是不如妹妹的日子,惊心动魄得好啊。” 说完,她也不顾钟婉灵一张白了又绿的脸色,直接伸了一个懒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池生好不容易才憋住笑,还没走两步,精神突然放松下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行了,别笑了。” 钟毓清提醒了一句,虽然钟婉灵眼下对她不敢动手,可是她保不齐哪一天突然精神病犯了,拿她身边的人开刀,她不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的动作,所以让池生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 “小姐,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池生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小姐, 您这简直是以牙还牙的典范,平日里二小姐同您说的话,都还回去了,也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这种冷嘲热讽的威力。” 身后不远处,钟婉灵眸子射出来两道厉色,恨不能将前面的主仆二人命都留下来。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她这才一脸怒色地来到大夫人的院子。 见钟婉灵进来,大夫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灵儿,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人去找你呢,快进来,娘同你说几句话。” 大夫人拉着钟婉灵的手走进房里,钟婉灵正怒气冲冲,没好气地一把甩开的大夫的手,“到底要干什么?” 大夫人微微一愣,随后又浮上笑意,“一件好事,娘让你爹给你寻了几门亲事,你过来挑一挑,若是有中意的,娘便让你爹去帮你找媒婆。” 钟婉灵正在为方才钟毓清嘲讽她没有人要生气,闻言,怒气不自觉已经消了大半,一脸诧色,“爹爹不是还在生气,怎么会突然帮我寻夫家?” 大夫人闻言,脸上笑出来一把褶子,“这不是娘专门去求了你爹,才让你爹点了头的。” 就在半柱香之前,也就是钟毓清刚刚进门的时候, 大夫人正在书房里,软磨硬泡,使尽了十八般武艺,逼得钟父点头,将前段时间物色好的夫婿人选重新找出来。 “可是,娘,如今我的名声不好,这些人怎么可能同意让我嫁过去?” 正所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她如今狼狈的很,正经人家,哪个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了这样的媳妇进门,还不得让人戳破脊梁骨。 听到这话,大夫人连忙宽慰道,“灵儿,这流言不过都是坊间那些舌头长的,闲着无事可做,便茶余饭后说一说,如今正好快要到那个小贱人的婚期了,坊间的人都在传这件事,哪里还有功夫去说你的闲话,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有什么事,娘给你兜着,实在不行,还有你爹呢。” 钟婉灵看着坛子里面卷成轴的画像,心里有些好奇,钟父都会为她选择什么样的夫婿。 看到钟婉灵期待的眼神,大夫人连忙道,“灵儿,还不赶快打开看看,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我们灵儿出落得这般水灵,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有福气,才能够得到我们灵儿这般的女子做娘子。” 旁边的老婆子闻言,极有 眼力见地将坛子里面的画轴拿出来,都放在桌子上。 “大夫人,小姐,老爷这般疼爱小姐,肯定不忍心让小姐下嫁受苦的,肯定是为小姐选的东床快婿,以后啊,小姐就更能享福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钟婉灵的心窝子里,她本来就有意想要同钟毓清攀比,在夫婿这一方面,她自然是不愿意屈居人后的。 更何况方才钟毓清故意为了气她,还特意将自己马上就要嫁进王府,成为摄政王妃的事情拿出来说道了一番,更是让钟婉灵气的头顶冒烟,恨不能马上宫里一纸圣旨下来,让她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只可惜,如今不说太子尚且年幼,再说她一个庶女的身份,这也是痴心妄想。 “就是啊,清儿,老爷这般疼你,肯定不会给你选了差的,我还没看过,咱们娘俩一起看看,”大夫人脸上笑意吟吟,自己动手将画轴展开。 她心里自然也有一番计较,因为出身的问题,她就算成了大夫人,也是上不得门面,虽然在钟府还能耍耍威风,但是只要出了大门,外面那些正儿八经的京都贵妇,没有一个人同她交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乘龙快婿 若是真的钟婉灵能够嫁得一个乘龙快婿,不说别的,她的身价也能水涨船高,至少日后出去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因为她的出身说三道四。 她满怀希望,打开画轴,展开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更甚。 “哎呀,这张脸长得倒是俊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听到大夫人的话,钟婉灵羞得脸通红,“不过,娘,这位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猜想了一下,平日里她能够见得到的,无非就是一些富贵从商人家的公子,再往上一点,也不过就是什么六品大官的公子,这已经很好了,最近也就是托了钟毓清的福,才能够有幸见到侯爷的世子。 想起来白子辰,钟婉灵的脸一阵红,若是能够嫁给白子辰,成为世子夫人,倒也是一桩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白子辰到底会不会选择她。 不过,眼下,还是弄清楚面前这个画像到底是谁比较重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真的能有更好的选择,她自然不介意换一换自己的想法。 “娘,快看看他的介绍。” 钟婉灵望眼欲穿地盯着 画像旁边的小签子。 一般来说,都是对女儿家有意的男子,会将自己的画像送过来,或者是媒婆自己看着比较合适的,也会多多撮合,再不就是看主人家自己有什么条件,由媒婆根据条件择人,将画像送进来。 无一例外,画像旁边都会附带着一个小签子,上面是关于画像上的人的身家介绍。 看了介绍,大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这,是什么?” 旁边站着的老婆子见大夫人的脸色有些惊讶,还以为里面画的是哪位高官厚禄的贵人,连忙道,“我们家小姐就是才情出众,所以来求婚的男子,肯定也是位高权重的,夫人这有何惊讶的。” 本来以为自己说得这一番话,一定能让大夫人心花怒放,没想到大夫人转身怒视着老婆子,“你若是闲着没事,便赶紧下去看看,找点事情做一下,别一天到晚闲着,吃钟家的白饭。” 老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都已经是钟府上几十年的老人了,仗着老一辈的面子,就是钟父见了,也会给她几分面子,没想到如今被一个妾抬成的平妻骂的狗血淋头。 可是如今,大夫人只 手遮天,她就算是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讪讪地退出去。 “你们也下去吧。” 大夫人将剩下的人都轰出去,这才一脸尴尬地看着钟婉灵。 看着面前的画像,钟婉灵恼羞成怒,差点动手要将面前的画像撕了。 “灵儿,万万不可。” 大夫人连忙将手里的画像抢回来,若是看不上,就应该将画像退回去,而不能直接撕掉,这是对人家最大的不尊重,也是说媒的大忌,搞不好的话,今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媒人上门说媒。 “爹爹他,这是想要羞辱我是不是?” 钟婉灵一脸愤怒地将画轴扔出去,气的火冒三丈。 “灵儿,灵儿,你听我解释……” 大夫人连忙抱住钟婉灵,“你爹爹他,肯定没有这个意思的,我们才刚刚看了一副画像,还有许多我们都没看过,兴许下面的有更好的,先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的了。” 闻言,钟婉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目光紧紧盯着大夫人正展开画轴的手。 大夫人展开画像,钟婉灵略扫了一眼画像上的五官,便直接伸手拿签子,看过以后,更是一脸恼怒, 也顾不上合不合礼仪,直接自己动手,将剩下的七八幅画像一一展开,直到看完最后一个签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全都是寒门学子,没有什么功名,也没有什么金银傍身,这就是爹给我挑选的乘龙快婿?” 钟婉灵怒极,脸上扯出来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也极为难看,“我看爹根本就不是想要为我挑选夫婿,只不过是想要让我难堪吧。” “那也犯不着在这件事上羞辱我!” 她盛怒之下,直接抬手掀翻了桌子,好几张画像都被桌子压在下面,顾不上画像,大夫人眼下只有赶快安抚钟婉灵。 “灵儿,你先不要着急,你爹肯定不会放着你不管的,而且,你也是了解你爹的,他怎么可能会让你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书生,让你去寒门受苦呢,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误会你爹了,你先不要着急,等为娘去问了你爹,再过来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钟婉灵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她直接推开大夫人,“娘,你不用说了,既然爹眼里如此容不下我,我也没必要在一直呆在这里让人心烦。” 说完,钟婉灵便头也不 回地往前走。 “灵儿,你要去哪里?” 大夫人连忙追上来,奈何钟婉灵走得太快,她就是使出来吃奶的力气,还是跟不上她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大门。 无奈之下,她只能吩咐让贴身侍女跟着钟婉灵,自己回房收拾画像,看着画像上一张张贫寒清苦的瘦脸,就差把吃不饱饭几个大字写在脸上,偏偏眼神都倨高不逊,一副清高得像一朵白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她叹了一口气,也看不明白,钟父为何会选这些一无是处的男人来给钟婉灵做夫婿。 如今她也只能祈求钟婉灵不要出事。 钟婉灵离开了钟府,在大街上游荡,漫无目的地闲逛,一家接着一家,专挑那些有名而且贵的吓人的铺子买买买。 贴身侍女手里已经大包小包塞满了,还差一点,她就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了,有心想要劝劝钟婉灵,但是一看到她愤怒的眼神,她就只能心有余悸地闭上嘴,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银子,就让她买去吧。 店里的伙计都是人精,看到钟婉灵身后的侍女手里拿了这么多东西,一个个都把钟婉灵当成了待宰的肥羊。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忘看黄历 “小姐,快来看看这个,这可是刚刚上市的,如今呐,整个京都还没有一位小姐戴过,小姐若是买了戴上,指定是整个京都最耀眼的,走在大街上,保准回头率非常高。” 一位面上搽了厚厚一层粉的妇人一脸热情的为钟婉灵推荐手里的流云双蝶簪。 钟婉灵本不喜别人在她背后推荐,正皱着眉头欲待发火,回眸却正好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 她浑身一紧,目光有些闪躲,下意识想要逃避。 见状,贴身侍女回眸看了一眼,没想到看到了白家小姐白梦秋正在后面挑选裙子。 侍女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钟婉灵和白梦秋之间来回扫描数眼,加上之前听来的一些八卦,一番推测,也差不多能琢磨个大概。 “这下完了,出门忘了看黄历,冤家路窄啊这是!” 侍女一脸紧张地看着钟婉灵,难得爽快地直接掏出来银子,准备买下来那个妇人手里的簪子,拉着钟婉灵避开这座瘟神。 谁料她刚刚掏出来银子,还没来得及放到那妇人手上,就被白梦秋直接打断了。 “慢着!” 小丫头手一抖,一脸担忧地看着钟婉灵,钟婉灵何尝不是闹心,本来就 是因为在家里太憋屈,所以想要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竟然碰上了最不想见的人,若是在这里同她起争执,对她肯定没有好处。 她心里仔细权衡了一番,便打算要走。 “这个簪子,本姑娘要了!” 她神情倨傲得像一只小孔雀,高高昂着脖子,目光挑衅地看着钟婉灵,“你没意见吧,钟二小姐?” 她特意将二小姐几个字咬的很重,眼神中带着讥讽,好似故意挑破钟婉灵庶女的身份。 钟婉灵眼眶通红,袖笼里的手不由得握紧,若不是眼下人多眼杂,她不介意在这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实际上一无是处的白梦秋面前动手。 “反正本来我就不喜欢,既然白小姐喜欢,只管拿过去就是了。” 钟婉灵故作大方。 “啧啧啧,想不到钟二小姐竟然有这么好的修养,真是令我羞愧,”白梦秋眼神中带着讥讽,没有半点羞愧之色,“既然钟二小姐如此大方,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了二小姐的这份好意。” 钟婉灵面色铁青,面上故作云淡风轻,径直往前面走。 摊子上的团扇,折扇,上面画着山山水水,鸟语花香,世外桃源,让钟婉灵烦 躁的心突然冷下来几分,她随手拿起来一把团扇,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她微微晃了晃神。 “这团扇不错,多少银子,本姑娘相中了。” 白梦秋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擎等着钟婉灵将手里的东西送上来。 钟婉灵心底的火气蹭蹭直窜,怒目圆瞪,旁边的侍女一直在背后扯着她的衣角,提醒她不要当街和白梦秋发生冲突,毕竟如今她名声就算不是声名狼藉,也不能说有多好,好不容易眼下众人被王爷大婚吸引了视线,能够休止一段时间,她没理由再送上去任人菲薄。 钟婉灵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压下去心里的怒火,扯出来一丝笑容,“白小姐,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这明明就是我先来的,凭什么这扇子要让给你?” 虽然面色平静,这话语里隐隐带着攻势,大有一副争个高低的意思。 白梦秋微微一笑,对于钟婉灵的表现却是喜闻乐见,“就凭,方才钟二小姐说,大方地让给我。” 闻言,钟婉灵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方才不过是让了你一回,你却如此不知进退,得寸进尺,白小姐会不会有些欺人太甚了?” “哦?”白梦秋尾音上 扬,眉眼中带着戏谑,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欺人太甚,我可还从来没觉得自己起身太甚,倒是问问摊主,是愿意卖给你还是愿意卖给我?” 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面前左右为难的摊主,摊主略一犹豫,自然是将钟婉灵手中的团扇要回来,双手奉上,送到白梦秋手中。 白梦秋一脸得意,冲着钟婉灵耀武扬威地笑,“二小姐,承让了,这摊主想要卖给我,我也没办法。” 钟婉灵火冒三丈,眸子一片通红,她平日里就不是个那种能够让人的主,在钟府,什么东西都是她的,从来没有钟毓清的份,如今在外面,她处处被白梦秋压一头,自然心里不舒服。 “钟小姐莫生气,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团扇,也都是上乘的绣工,钟小姐可以再选一选。” 摊主是个会做生意的,收了白梦秋的银子,便回头想着再赚钟婉灵的银子。 但是他不明白,这不是一把团扇的事,钟婉灵本来就对那把团扇没有放在心上,她唯一放在心上的,是世人对她钟婉灵的态度,是白梦秋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袖笼里的手已经在颤抖,侍女连忙拉了她一把,在后面低语 ,“小姐,此处人来人往,不宜动怒,还请小姐暂时忍耐一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钟婉灵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甩甩衣袖,将扇子摊甩在身后。 大概是想要试探一下白梦秋,她迈着步子,随机选了一个刺绣摊。 “哎呀,小姐,这个是双面绣,可是杭州今年的顶级绣娘绣出来的,一年也就能绣出来这一副,可宝贝着呢。” 一年只能绣出来一副。 钟婉灵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话,眯了眯眼睛,“给我包起来吧,本姑娘要了。” 话音刚落,白梦秋又走过来,“摊主,这个我出双倍银子,给我。” “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先到的,所以,就算小姐您的银子多,也不能卖给您。” 钟婉灵心里微微一喜,面上不露分毫。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本姑娘可是侯爷府上的千金,买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你是眼瞎了还是怎么了,连姑奶奶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摊主连忙陪着笑脸,“原来是白小姐,小人一时眼拙了,没认出来小姐,不然就是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对您无礼啊,小姐莫生气,小人马上就给您包起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千刀万剐 白梦秋心里终于舒服了,转脸抱歉似地看看钟婉灵,“不好意思了,二小姐,又抢了你的东西,不过二小姐也不能生气吧,毕竟二小姐应该习惯了,这种同别人抢东西,却总是抢不到的感觉。” 一席话,说的钟婉灵心里波涛汹涌,恨不能用眼神将白梦秋千刀万剐,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白梦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梦秋耸耸肩,“我不是在买东西吗,难不成钟二小姐的眼神如今都已经这么不好使了,还是二小姐觉得,这地方,只有二小姐能来,别人都来不得?我记得,这里好像并不是二小姐家里开的吧?不然,为何这些摊主不认得二小姐,都把东西卖给我呢?” 钟婉灵咬碎一口银牙,就算背后的侍女一直在拉扯她,她也怒火攻心,咬牙低声道,“你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要故意和我过不去。” 白梦秋丝毫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思,故意抬高音量,“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和你过不去,这个市场又不是钟家的,你来的,我也来的,怎么到了你那里,就成了我故意同你作对了?这些东西, 也都是我真心喜欢的,咱们都是买东西的,摊主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你实力不济,却反过头来冤枉我?” 白梦秋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是说,钟二小姐如今还是觉得,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旁的人都要围着你转吗?” 她本来声音就高,再加上说的话又夹枪带棒,还提到了前一段时间炙手可热的钟婉灵,自然将市场里其他买卖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店铺里有人认出来钟婉灵,瞬间沸腾起来。 “瞧,那不就是钟家的二小姐吗,她还好意思出来买东西,还真是脸皮厚,若是我是她,我恨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 “人家脸皮若是不厚,哪里能同自己的姐姐抢男人呢。” “说到底,还是心狠手辣的主啊,能把自己的亲姐姐都推进河里,害的大小姐差点没了命,这样的蛇蝎心肠的女人,哪个家里娶了,便是哪个家里的祸害。” “你可小声点吧,若是被她听见了,小心回头找你算账。” 众人听见这话,不由得降低了音量,一个接一个地指着钟婉灵,单单是那副表情,已经让钟婉灵心里很不是 滋味了。 方才他们说的话,几乎是一字不漏地落进钟婉灵的耳朵里,他们都说,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谁娶了她谁家里是祸害! 这都是因为白梦秋那个贱女人,若不是她嘴贱,到处宣扬她的身份,她也不至于落得在大街上被人戳脊梁骨。 白梦秋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目光冷冷地看着钟婉灵,她终于也能让她体会到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了! 既然白梦秋让她不好过,钟婉灵自然也不能让白梦秋置身事外。 “白小姐又好到哪里去,”钟婉灵提高音量,“据说,白小姐好似在宴会上,被人下了药,非要扑在下人的身上,谁都拦不住呢。” 众人一副震惊的神情,将矛头又指向了白梦秋。 听见钟婉灵揭开她内心深处的伤疤,白梦秋哪里肯放过,“哼,你还不是一心一意想要爬王爷的床,王爷已经是你的姐夫了,你身为妹妹,推姐姐落河,想必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众人一脸八卦,恨不能搬个凳子过来磕把瓜子,这才能配得上两位小姐的重磅大瓜。 “哎哟,没想到啊,这候门也能出来这种腌臜事,还真 是让人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告诉你,越是高门大户,那里面的水才浑呢,还不如咱们小门小院里,普普通通的百姓,过得清白。” “平日里看着她们一个个趾高气昂的,私下里竟然是这副面孔,看着清白干净,实际上,啧啧啧……” 钟婉灵和白梦秋互相揭短热火朝天,恨不得将上辈子的事情都扒出来,尽可能地让对方在众人面前出丑。 “钟二小姐别忘了,以前你都是将大小姐带着,故意让大小姐出丑,显摆自己多么厉害,实际上,没了大小姐以前那朵绿叶,你这朵红花看起来,也没多么漂亮,哦对了,大小姐瘦下来,可比你好看多了,你们走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是她身边的丫头呢……” “白梦秋,你给我住口!” 白子辰脸色黑成了墨,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方才他在附近有事,白家的小厮过来找他,说白梦秋当街同钟家的二小姐对骂,他这才急匆匆赶过来了。 钟婉灵已经到了气头上,她平日里最不能听的就是别人说她比钟毓清差,偏偏白梦秋就喜欢戳她的伤疤,她哪里受得了,直 接从身后摊子上摸了一把簪子,将尖利的一端露出来,一步一步靠近白梦秋。 摊主正在笑呵呵地吃瓜,浑然未觉自己摊子上少了东西。 她一定要给白梦秋这个丫头一点联系,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就是普通的一个庶女,不把她放在眼里,凡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她都要让她们付出血的代价! 白梦秋正说在兴头上,偏头就见钟婉灵气的浑身颤抖,便知道自己踩了蛇的七寸,正洋洋得意地准备大肆宣扬一番,根本没有注意到钟婉灵手里的利器。 “白梦秋,去死吧!” 钟婉灵高高扬起手,阳光下,她手里的簪子闪烁着寒光。 白梦秋戛然而止,被那簪子上闪烁的寒光吓得腿软,忘了要逃跑。 她只知道逞口舌只能,根本没有想到钟婉灵竟然会这么疯狂,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 白子辰一脸担忧,情急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钟婉灵手里的簪子。 场上一度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钟婉灵看看自己手上的簪子,再看看面前的白子辰,忽然脸色发白,后退两步,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吃官司 白子辰乃是侯府世子,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她肯定是要吃官司的。 钟婉灵紧紧咬住下唇,脸色一阵发白,心里盘算着一会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逃过一劫。 若是白子辰送她去见官,钟父肯定帮不上忙,钟毓清肯定又不会出手帮她,再加上她一个女子,若是经过公堂了,今日画卷上那些家世清贫的男人都会瞧不上她。 难不成,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吗? 白梦秋因为害怕紧紧闭着双眼,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听着周围一片寂静,她诧异地睁开眼,看到哥哥挡在自己面前。 “哥哥,你没事吧?” 白子辰疼得脸上冒了一层汗,嘴唇泛白,明显是有事的。 他摇摇头,眉头微微一皱,“没事,不过是皮外伤,不用担心。” 白梦秋一脸心疼,本来白子辰是因为她而受伤,她心里自然愧疚,但是一想到是钟婉灵想要了她的命,她便将愧疚换成了愤怒,将矛头指向钟婉灵,“钟婉灵,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想要了我的命,幸亏今日哥哥在这里,若是哥哥没护着,我恐怕早就躺在这里了。” 钟婉灵低 垂着头,任凭白梦秋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她的头上,如今,她表现得可怜一点就好了。 白梦秋丝毫没有注意到钟婉灵的表情,继续道,“我哥乃是世子,你今日当众伤了世子,我们侯府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这话正好说到钟婉灵的心上,她咬咬后槽牙,还是忍住没讲话,只是抬起来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泪水,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再责备。 只要白子辰不追究,这件事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如今,就看白子辰的态度了。 虽然前段时间,白子辰同她关系比较亲密,但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让白子辰见识到她动手的一幕,她心里也拿捏不定白子辰到底会不会怪她,如今,只能赌一把! 白梦秋一个女人,自然不吃她这一套,但是白子辰却不同,他是个男人,对于钟婉灵这种卖惨,还是很心疼的。 “你少装出来这副可怜的样子了,又想出来勾引谁呢,方才你同我争执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啊钟婉灵,”白梦秋有了白子辰撑腰,自然底气十足,嘴上根本不留情。 “够了,白梦秋!”白 子辰回头冷冷地呵斥了一句,“闭上嘴。” 白梦秋不由得僵住了,仿佛冬日里被寒风吹过,冻住了的柳条,一动不动。 “哥哥,是她动的手,还不许我说了吗?” 回过神来,白梦秋一脸不敢置信,“方才哥哥也亲眼看到了,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心狠手辣,哥哥如今竟然还要帮她?” 她心里着急,气的恨不得上前将钟婉灵那张矫揉造作的小脸撕碎。 “方才的事,你同钟小姐都有责任,并不能完全将罪责推到钟小姐身上,而且,据我了解,方才钟小姐一个人逛街,是你先挑起来矛盾的,按理来说,应该是你向钟小姐赔礼道歉才是。” 白梦秋急得跳脚,“凭什么我道歉,你方才又不是没看到,她都要用簪子扎我了,就是能保住这条命,我说不定也毁容了,难不成哥哥觉得,这是我的错?” 白梦秋一脸讽刺地看着白子辰。 白子辰清清嗓子,一脸严肃,“梦秋,你太任性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钟小姐被你逼得太紧。” 说完,他回眸看向钟婉灵,眼神有些复杂,明明就是掺杂了一些异样的情愫。 “ 钟小姐,家妹不懂事,方才开罪了小姐,还请小姐千万不要怪罪,在下先替家妹为小姐赔个不是,还请钟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气着自己。” 钟婉灵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落下来,在洁白的脸庞上拐下来,流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见佳人落泪,白子辰心里兵荒马乱,手足无措,心里更是把白梦秋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阵,只恨眼下人多眼杂,自己也不能光明正大得将钟婉灵搂进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他回头没好气地冲着白梦秋道,“快,给钟小姐道歉。” 白梦秋一脸见鬼的表情,“哥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她钟婉灵方才是怎么对我的,如今还让我道歉,哥哥这心也偏的太厉害了,我看你就是让那个狐狸精蛊惑了,也不知道心疼妹妹了。” 一个人凶巴巴的妹妹,一个是水灵灵,三分惆怅,三分病弱,好像西子般在湖边荡漾的美人,白子辰心里的天平早就偏过去了。 “胡说八道,”白子辰目光闪烁,“我早就同你说过,没事不要再同钟小姐起争执,今日是不是你先过来招惹钟小姐的? ” “我什么时候招惹过她了,明明就是她先说我的。” 白梦秋气势汹汹。 “方才不是你抢了钟小姐看上的东西?” 白子辰眯着眼,执意要为钟婉灵讨个公道。 “我何时抢过她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摊上买卖的,哪有只兴她买,就不兴我买的道理?” 白子辰叹了一口气,又道,“你身为候门的小姐,摊主自然会给你几分薄面,梦秋,你何时竟然会仗势欺人了?” 白梦秋自知理亏,张张嘴,到底没能讲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白子辰连忙道,“既然如此,你还不承认是你的错?” 见白子辰非要当众压着她向钟婉灵低头,白梦秋一阵烦躁,便吼了一句,“这个女人方才想要我的命,我凭什么向她道歉?” 见到白子辰的态度,钟婉灵眼下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在旁边做出一副柔情的模样,含情脉脉地看着白子辰,“白世子,灵儿不求梦秋姐姐道歉,方才灵儿自己也有错,灵儿应该同梦秋姐姐道歉才对,不管怎么样,灵儿都不应该拿簪子伤人的,更没想到,竟然会伤到白世子,这让灵儿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第二百六十章 撕破脸皮 听完钟婉灵的话,白梦秋眼神里带着一阵厌恶,“钟婉灵,收起来你这副恶心的样子吧,惺惺作态,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才这么不要脸,开始当众勾引男人?” “我警告你,你想勾引男人我管不着,但是你离我哥哥远一点,我哥哥这种身份地位,不是你这种骚狐狸能够染指的,我也绝对不同意你嫁到白家来做我的嫂子。” 围观的众人更是唏嘘不已,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众人眼明心亮,将钟婉灵和白子辰两个人之间的小九九看得清清楚楚。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白子辰皱着眉头,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拉住白梦秋,“够了,跟我回家,白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不走,我要同她说清楚!”白梦秋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快走,你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白子辰怒气冲冲,“方才我是为了谁,才伤了一只胳膊。” “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护着那个贱女人,”白梦秋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跳着脚,“你分明就是担心白家会追究,为了护着那个女人,才让自己受伤的。 ” 白子辰心里哑然,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当时情况紧急,为了不让白梦秋受伤,也为了不让钟婉灵担责任,这确实是上上之选。 见白子辰不说话,白梦秋更是火冒三丈,“白子辰,你竟然还真是因为这个?” “你想多了。” 白子辰将人往马车里面一塞,自己也登上去,随后马车扬尘而去,马车后面,带起来一阵飞尘。 侍女见状,连忙扯扯钟婉灵的衣袖,“小姐,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如今她已经被人认出来了,方才又经过一场闹剧,若是再留下来,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在众人没回过神的时候,就赶紧溜之大吉。 钟婉灵点点头,“好,回府。” 一路上,侍女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着钟婉灵的脸色,本以为经过闹剧,她心情会阴沉。 倒是没想到,一路上,钟婉灵心情十分明媚,完全看不出来方才同白梦秋大吵一架,还用簪子划伤了侯府的世子。 钟婉灵自然是开心的,因为经过方才的事,她已经能够确定白子辰对她的心意,她的婚事,已经有了指望。 一路上,她不停地哼着歌,眉飞色舞,就差没当街 跳起来。 刚刚回到府,侍女手再也支撑不住,眼看着手里的东西就要掉下来,她连忙伸手去抓,没想到怀里的东西都散落一地,刚刚买来的胭脂水粉也洒了。 侍女一脸紧张,连忙蹲下身子去捡。 钟婉灵不过是打量了一眼,“不用捡了,这些东西,本姑娘都赏给你了,就当是你同我一起出去逛街的奖赏。” 侍女一脸震惊,二小姐这么大方,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钟婉灵心里自有计较,不日她嫁进了白家,成了世子夫人,这么点东西,她哪里还放在眼里,不过都是些小玩意罢了。 正在想着,前方匆匆忙忙来了一个下人,见到钟婉灵,连忙弯腰行礼,“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 钟婉灵微微颔首,就算下人不提,她也能猜的到钟父叫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脸色瞬间沉下来,一路不言,跟着下人来到钟父的书房。 “见过爹爹。” 钟父闻声,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钟婉灵,“为父听闻,你好似对为父为你挑选的夫君不是很满意?” 钟婉灵心底冷哼一声,“父亲为灵儿挑选那这个寒门学子,到底是何意?” 她心里已经 认定,钟父就是为了羞辱她,才将那些没有门面的学生送上来。 “为父自然都是为了你好,这些都是为父精心挑选的,人品才学,那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家世清贫了些,可是为父看中的是他们的上进心,假以时日,这些人肯定都会有所成就,到时候你也跟着荣华富贵,只不过需要等着时日,你放心,你是为父的贴心的女儿,为父怎么可能不为你考虑。” 钟父苦口婆心,但是在钟婉灵眼里,不过都是骗人的话。 “父亲口口声声为了我好,那父亲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父亲可知道,在灵儿心里,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做夫君?” “放肆!”听见钟婉灵的口气,钟父气急攻心,“为父为了你做这些,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里气势汹汹地质问为父,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挑选夫君的?你还要不要脸?” 闻言,钟婉灵也不怕撕破脸皮,冷笑一声,“我若是要脸,听了父亲的话,嫁给了那些一穷二白,穷酸书生,到时候,父亲就等着给女儿收尸吧。” “你……” 钟父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翻白眼 ,直接坐倒在后面的甸花梨木大椅上,“你这是想要气死为父吗?” 他缓了缓,接着道,“若是以前,为父还能替你选一选京都里的名门世家,但是前些日子,你的名声已经扫地了,哪一个家世显赫的少爷公子会要你,如果你不嫁给寒门学子,根本就不会有人要你,你野心很多,为父自然清楚,但是你也得睁开眼理,好好看清楚,你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了,没有一个家族想要一个不清不白的姑娘。” “那可不一定,”钟婉灵想到白子辰,心里有了底气,“灵儿的事,就不劳父亲费心了,灵儿自己心里有数,请父亲放心,到时候就是嫁不出去,灵儿也绝对不会怪罪到父亲的头上。” 她打定决心让钟父死了这条心,便将话说死,完全撕破脸皮。 “你身为钟家的人,钟家有个女儿嫁不出去,这是在打我的脸,是让钟家的祖宗蒙羞。”钟父哪里想到昔日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女儿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气的将书案上的砚台扫下去,墨汁洒了一地,染黑了地板。 钟婉灵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墨汁溅到脚尖,皱了皱眉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寒门 若是往常,她早就心里害怕了,如今,她只觉得烦躁,根本不想再同钟父虚与委蛇。 “钟家的脸面,灵儿并不在乎,灵儿只关心,自己今后能不能幸福,还请父亲不要再费心了,灵儿的事情,灵儿今后自己打算就行了。” 说完,没等钟父说话,钟婉灵便一扭头回了大夫人的院子。 钟父在背后气急败坏,她走了很远,还能听见身后书房里面传来的打翻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钟父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下来。 侍女一脸紧张,“小姐,老爷那边……” 钟婉灵斜着眼睛睥睨了她一眼,“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你只需要闭上嘴巴就好,我告诉你,你若是敢搞砸了本姑娘的大事,本姑娘可饶不了你。” 闻言,侍女的脖子往后缩了缩,一副吓得不敢说话的样子。 大夫人见钟婉灵回来,连忙上前迎,“没什么事吧,我的灵儿啊?” “没事,娘,”钟婉灵回头瞪了一眼侍女,暗示她不要讲外面的事情告诉大夫人。 毕竟拿人手短,侍女自然不会拆穿,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大夫人本来还不相信 ,见侍女作证,便也不再起疑心。 “娘,爹爹有没有派人来说什么?”钟婉灵气势汹汹,想起来方才的事情,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还是一脸倔强地抹掉。 大夫人连忙道,“怎么了灵儿,是不是你爹又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为娘,为娘过去找他。” “娘,你不要过去了,”钟婉灵擦擦眼睛,“咱们娘俩如今在爹爹眼里,已经是碍眼了,爹恨不能赶紧将我们娘俩赶出府才好,娘这个时候去找,爹肯定不会给娘面子的,爹他已经变了,他不疼灵儿了。” 大夫人惊慌失措,“方才你爹确实派人过来找你,你不在,他们也没告诉我所为何事,我也蒙在鼓里,到底发生什么是了,你为何哭成这样?” “娘,爹非要将我许配给那些寒门学子,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我好,说那些寒门学子未来很有可能出人头地,让灵儿嫁过去。” 钟婉灵哽咽了一下。 大夫人目光转了转,“老爷这件事确实做的不对,我们灵儿,是万万不能嫁给那些一穷二白的书生的。” “娘,我同爹说了这些,可是爹根本就不听,爹爹非要说,灵儿 不嫁给这些人,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钟婉灵扁着嘴,“明明爹最近就是看着钟毓清那个小贱人马上就嫁给王爷了,想要巴结钟毓清,才将我许配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嘴上说着是为我好,还不是求得钟毓清的面子。” 大夫人闻言,气道,“老爷如今是老糊涂了,竟然想着将你嫁给那些寒门学子,让灵儿去受苦,娘可看不得。” “我也是这么同爹讲的,”钟婉灵眸子滴溜溜一转,便扯道,“可是父亲讲了,灵儿是一介女流,婚姻大事,应该全凭父母做主,自己去找他说这种事,便是下贱,不要脸,就算父亲他想让灵儿嫁给街边的一个小乞丐,灵儿也说不出个什么,必须要听从命令,嫁过去才行,否则,灵儿便是玷污了钟家老祖宗的脸面,便是不孝。” 闻言,大夫人气的胸腔起伏不定,“这个姓钟的,简直欺人太甚,就是他想要巴结钟毓清,也不能将你随便嫁给一个布衣。” “娘,灵儿怕,灵儿怕爹爹一怒之下,真的将灵儿嫁给一个身无分文的学子怎么办,灵儿岂不是要每天忍饥挨饿,受苦受累,若是 真的这样,灵儿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了了事。” 大夫人脸色一变,慌张道,“胡说,你死了,让为母怎么办,你放心灵儿,只要为母有一口气在,断不会让你嫁得不如意,你爹不行,还窝在娘在,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让你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才行。” 如意郎君,钟婉灵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这几个字,眼前顿时浮现出白子辰的脸。 想到白子辰看自己的眼神,她连忙道,“娘,舅舅家里真的能帮上忙吗?” “灵儿,你舅舅同我还是比较好的,只要娘去求他,他肯定会同意的。” 大夫人询问,“你如今可有了目标,若是有了,便尽快告诉为娘,此事宜早不宜晚,若是晚了,只怕你爹那个没良心会将你许配给他选中的人了。” “娘,女儿确实已经有意中人了,”钟婉灵低着头,目光闪烁着光芒,“正巧他对女儿也有几分意思,不过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舅舅肯帮忙,这件事便十有八。九。” “这人是谁,为娘可认得?” 大夫人一件好奇,“家中的事务可都了解,灵儿你可千万不能被人骗了。” “娘, 他是白家的世子,”钟婉灵眼神中带着笑,“白子辰,未来的侯爷。” “娘,若是女儿嫁过去,娘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爹无论如何,都会对娘礼让三分。” 大夫人连忙道,“你可确定?” “灵儿确定,灵儿同白梦秋有矛盾,他都是第一时间让白梦秋为给女儿道歉,今日女儿不小心伤了他,他也没有半点怨言,还替灵儿讲话,”钟婉灵一脸肯定地点点头,“不过,白家那边还有点事,白梦秋肯定会反对,若是白梦秋反对,白家的侯爷夫人极有可能反对,到时候,若是白子辰不坚定,这件事便成不了,所以,必须要抓住白子辰的心才行。” 闻言,大夫人点点头,“不愧是娘的女儿,你若是能够让白子辰对你死心塌地的,娘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灵儿,抓住男人的心,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要让那个男人看清楚,他离开你,这辈子会有所遗憾才行,所以,我们得好好计划一番,让白子辰的心,彻底属于你才行。” 母女俩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钟婉灵已经能想象的到自己嫁进候门,做世子夫人的样子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勾搭男人 “灵儿,娘告诉你,这男人呐,都像是猫一样,最喜欢的就是偷腥,他们呐,对于那种抓他们心的鱼儿,是最没有抵抗力的,只要你……” 大夫人正在苦心孤诣地教导着钟婉灵应该怎么将白子辰勾搭到手,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夫人,老爷身边的小浦求见。” 大夫人听见老爷两个字便皱着眉头,心知没有什么好事,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知道钟父眼下在气头上,大夫人还是只能乖乖的让人进来。 “夫人,小姐,老爷方才说,要将小姐许配给老爷门下的得意门生宋朝冬,这段时间,请小姐专心在在自己的闺房里绣盖头,不可外出。” 小浦一板一眼地说完,便要告辞。 “慢着,”大夫人连忙叫住小浦,“小浦啊,这个宋朝冬,是不是那个爹娘已经去世,家境贫寒,冬天差点冻死在他那个被大风卷走屋顶的小破屋的宋朝冬啊?” 小浦点点头,“正是。” 他知道分寸,并不多做评价。 “好的,你先回去,我自会将人送回去。” 大夫人一脸失望,目光凶狠,一副强势的模样。 “大 夫人,老爷说,让我亲自看着小姐回房。” 小浦刚正不阿,完全不为所动。 “小浦,”大夫人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小姐刚刚解除软禁,你也至少给我们娘俩一点时间,好让我们娘俩叙叙旧,”她抬起帕子沾沾眼角,“我是做娘的,孩子被关起来,我这个心里多难受啊。” 小浦纠结了一下,便点点头,“我在外面等候小姐,老爷那边还在等着,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人。” 说完,不等大夫人说什么,小浦便转身出门。 “娘,爹这是想要将我软禁起来,不让我出门,我还怎么见白子辰啊?” 小浦走后,钟婉灵便坐不住了,在房里来回走动,一脸担忧地问,“娘,我若是嫁给那个穷鬼,就是不被冻死,也会饿死的,爹到底是安了什么心,竟然想要让我嫁给这种人,爹明显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打击报复!” 钟婉灵一脸崩溃,看什么都不顺眼,若不是大夫人拦着,早就把面前的桌子都掀翻了。 “他这是想要逼死我,”钟婉灵火冒三丈,“就这么急着将我嫁出去吗?等我有时间见到白子辰的时候,说不定我 都已经成婚了,我该怎么办,娘,我该怎么办?” 大夫人皱着眉头,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莫担心,灵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这么急着也不是办法,钟婉灵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娘,钟家的宴会是什么时候?” “啊?” 大夫人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宴会。 钟婉灵皱着眉头,提醒道,“皇家要来下聘礼,钟家不是要举办宴会,专程答谢,能攀上皇家这门亲事,京都多少人都要给钟一点面子,到时候,场面肯定很热闹,爹爹也就无暇顾及我。” 大夫人眼珠子一转,合掌叫好,“灵儿说得是,宴会应该就在这两日,到时候你就出去,同白家那个小子说清楚。” 钟婉灵点点头,“到时候,还需要娘来帮灵儿打掩护。” 母女俩说定后,钟婉灵这才跟着等在门外的小浦回了院子。 小浦一脸惊讶地看着方才还在烦躁不安的钟婉灵,瞬间变得乖巧,心底有些疑惑,不过他到底是个下人,没有资格问其中的缘由,他也不想多问。 钟婉灵走后,大夫人旁边的侍女也悄悄溜出去,趁着夜色 ,直奔着钟毓清的院子去了。 这位就是钟毓清先前安插在大夫人身边的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钟毓清。 “小姐,大事不好,方才大夫人和二小姐密谋,要在宴会上私会白子辰。” 她将方才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给钟毓清听,后者一脸淡定。 侍女一脸紧张地问,“小姐,我们得赶紧出手阻止,万一二小姐真的在宴会上私会白世子,传出去了,京都里的人不知道要怎么说呢,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淹死整个钟府,而且最关键的是还会连累到小姐,他们说二小姐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连小姐也一起说……” 钟毓清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面容没有丝毫的慌张,“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见钟毓清丝毫不慌,侍女心里更加着急,“婢子窃以为,应该派人加以阻拦,小姐和王爷大婚在即,绝对不能让二小姐破坏了小姐的婚事。” 钟毓清挑挑眉,“放心,我的婚事没有这么容易破坏,”她对于裴翎珩对她的感情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这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且让她先造作去,我 倒要看看,她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竟然敢勾引候门的世子,这个钟婉灵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野心是很大,但是她有没有这个能耐嫁进侯府,还要另说。 毕竟,候门的那些人,一个个也不是吃素的! 侍女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能够放下来,“小姐,真的不用管吗,若是惹得钟家的名声……” “钟家的名声,”钟毓清冷笑一声,“你啊,就是年轻,这高门大户里,哪个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就是没有人当面说罢了,这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世人的口舌,是挡也挡不住的,再说了,就是我们这一回阻拦了,还有下一回呢,钟婉灵这个丫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只要她一天能蹦哒,她就不可能安心嫁给那些寒门学子。” 侍女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小人明白了。” “好了,你去吧,”钟毓清摆摆手,“这一回也辛苦你可,好生看着,千万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 她给池生使了一个眼色,池生会意,连忙将手里的银子摸出来放在侍女手里。 侍女千恩万谢,拿了银子一脸欣喜地回了大夫人的院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女儿家的弯弯绕绕 白家。 白梦秋一脸不安,一想到方才白子辰在大街上为钟婉灵说话,她就一阵头皮发麻,若是白子辰日后真的迎娶钟婉灵过门,她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不行,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哥哥,你不会真的心悦钟家那个二小姐了吧?”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抬头仔细打量着白子辰的脸色,努力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白子辰闻言,微微一愣,顾左右而言他,“方才你没受伤吧?” 白梦秋一脸犹豫,“哥哥,你不要被钟婉灵那个丫头蛊惑了,她不过就是在骗你,你堂堂一个侯爷的世子,这普天之下,有多少身家清白,相貌出众,且人品才学都好的女子等着嫁给你,你可千万不能被钟婉灵的三言两语就骗了,你今日也看到了,她发疯的时候,是敢当街要人命的。” 听着这话,白子辰点点头,“放心吧,我会慎重的。” 听着他敷衍的话,白梦秋怎么可能放心,“哥哥,我不是同你开玩笑,我告诉你,钟婉灵就是一条毒蛇,你若是今日救了她,她来日便会反咬你一口,对于毒蛇来说,一辈子都是不可能感化的, 所以,哥哥,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将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引入室,我担心我们白家日后会因为钟婉灵这个丫头闹得翻天覆地,到时候,你该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祖宗?” 白梦秋见白子辰并没有将她的话此放在哪里意思,更加着急了,“哥哥,你有没有在听?” 白子辰点点头,“我听着呢。” 他一边应付着白梦秋,一边心道,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弱女子,何以让整个白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这个妹妹,就是会小题大做,不过是因为她自己不喜欢钟婉灵,所以才在这里说坏话罢了,女人皆如此。 他叹了一口气,一边让府医包扎伤口,一边听白梦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聒噪。 白梦秋难得一脸严肃,语重心长地像个老妈子一般道,“哥哥,你也知道的,我并非那种好搬弄是非之人,而且,我长这么大,虽然经常讲别人的坏话,但是那些话,很多都是无稽之谈,但是这一次不是。” 她顿了顿,努力想引起白子辰的重视,“我告诉你,哥哥,这个钟婉灵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别 人伤的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这种只顾着自己的女人,你绝不能让她进白家的大门。” 白子辰点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快回去歇着吧。” “那你先答应我,从今往后,同钟婉灵断绝往来,不要再同她眉来眼去,暗渡秋波,否则,我就去父亲那里告发你。” 白梦秋犹不放心,狠狠地威胁。 “你放心,她也是深闺女子,还不曾婚配,平日里抛头露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再说,我哪次同她有交集不是因为有你,所以,你就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只要你不再招惹她,我哪里有机会同她再讲话。” 白子辰明显是口不对心。 终于打发走了白梦秋,白子辰这才笑着摇摇头,同旁边的小厮道,“你看看,怪不得孔老夫子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子就是喜欢在背后搬弄是非,只要是她们不喜欢的人,总能挑出来错处,在她们眼里,只要有一点让她们不喜欢的地方,她们便觉得这个人就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 “人家又没有吃她的大米,梦秋如今啊,心眼是越来越小了。” 旁边的 小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打着小算盘,虽然白子辰这么说,方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钟家的二小姐同自己主子四目相对,那可叫一个电光火石,小姐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个钟家的二小姐,若是再有些手段,日后便极有可能成为钟家的当家主母。 不过,不是事到临头,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他只能在旁边应和。 主子的事情,还没有轮到他一个下人插手的余地。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到外面有侍女的声音,透过窗户,他看到那个小侍女正是钟婉灵身边带着的,心下一动,连忙让人将人请进来,幸亏白梦秋已经走了,若是还在这里,肯定会被白子辰气死。 “白公子,我家小姐让我过来送信,请公子一定要在没人的时候拆开看,我家小姐特意吩咐过,这信只能公子一个人看,看完便请公子销毁,绝不能让旁人知道信上的内容。” 白子辰连忙屏退了众人,只留下贴身小厮还有钟婉灵派来送信的侍女二人在旁边,当着两个人的面拆开信封,打开读起来。 侍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子辰手上的动作。仔细地 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准备回去后通风报信。 白子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神情从方才的不耐变成了愉悦,看完信,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好像方才看到的不是钟婉灵的信,是白家一年的收成翻番的账单。 “你回去禀告你们家小姐,就说我肯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侍女连忙称是,告辞回了钟府。 钟婉灵见侍女回来,连忙走过来,“怎样,他可看了信?” “小姐,你放心,白公子不仅看了信,还答应了一定会赴会的,”侍女连忙将消息告诉钟婉灵,又加了一句,“小姐,你不知道,白公子方才见到信,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是带着笑读完的小姐的信。” 钟婉灵眉眼一亮,“真的?” “小人是万万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欺瞒小姐的,”侍女连忙道,“我只看到,白公子对小姐,真的很是上心,看过信,白公子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让我回来给小姐报信了。” 钟婉灵挑挑眉,“万事俱备,只差那一天来了。” 她就知道,白子辰一定是对她很感兴趣的。 二百六十四章 聘礼 第 她眸子轻蔑地看了一眼院子外面把守的看门,心道,等姑奶奶嫁给世子,有你们好看。 宴会当天,大红的色彩蔓延了半边天,那一天,几乎整个京都的人一出门就看见了红色,循着红色看过去,一眼看不到头。 “啧啧啧,这宫里的聘礼,真是排场啊!” 锣鼓响彻半边天,震的旁边的商户都出来看热闹,整个京都大概全数的人都出来了,万人空巷,分外热闹。 “王爷竟然真的要娶亲了……” 几家小姐泣涕涟涟,恨不能那些箱柜都抬进自己家里。 “真是便宜那个野丫头!” “说什么呢,王爷终于成亲了,这回整个京都里,应该没人和我抢这天下第一风流的称号了,京都的姑娘都是属于我的了!” 男人欣喜,女人哀愁。 钟婉灵早就急不可待地等着这一天,虽然她不能出去,却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小姐,您又不能出去,为何要……” 话还没说完,梳头的小丫头便赶紧闭上嘴,心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乱地手上的动作都没了轻重,将钟婉灵头上的青丝扯下来不少。 “小姐饶命,奴婢该死……” 小丫头连忙跪 在地上,身子不停地发抖。 “好了,好了,起身吧,”钟婉灵面色平淡,看不出来丝毫的不满。 小丫头一脸诧异,抬头看看太阳,若不是眼睛看得清楚,她都要以为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了。 钟婉灵对着铜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脸,“今日既然是姐姐的好日子,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应该好生打扮,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故意要给姐姐招不痛快的呢。” 她低低笑了两声,随后摆摆手,“你下去吧,今日外面忙,你们都去吧,不用在我这里了。” 小丫头愣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不是钟婉灵真的转性啦? 平日里都剑拔弩张,恨不能将钟毓清置于死地的,今日怎么这么善解人意了? 见小丫头愣住,钟婉灵挑挑眉,“怎么,是不是非要让本小姐罚你做点什么,你才能回过神来?” 小丫头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风一般得跑出去了。 清空了人,钟婉灵安稳的坐在窗前,擎等着同心上人见面。 另一边,钟毓清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拖地长裙,裙摆和衣袖边缘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 ,系上一条翡翠色的腰带。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衬得皮肤吹弹可破。 京都里的权贵看着王爷的面子,纷纷来贺喜,钟毓清自身也因为减肥馆积累了不少好人缘,偌大个钟府,被贺喜的人踏破了门槛。 钟父一脸欣慰,“清儿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时机啊,爹爹由衷替你高兴。” 钟毓清心里冷哼一声,他自然高兴,不说别的,就是冲着皇家抬进来的那些聘礼,都能让整个钟府衣食无忧地过完一辈子。 不过,这些嫁妆都是她的,和钟府没有一点关系。 眼下是大好的时候,来往宾客众多,不宜同钟父闹得不愉快,她只是微笑颔首,“爹爹,女儿出去迎客了。” “快去,快去,”钟父摸摸那些漆皮红木箱子,一脸贪得无厌,“这些人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清儿,你可得好生伺候,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女儿知道了。” 钟毓清微微颔首,垂下眼皮,掩盖住眼神中的冷漠。 到了钟府大院,她这才熟络地同众人攀谈起来。 “钟小姐,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同王爷也算是郎才 女貌,佳偶天成,真是令人羡慕。” 钟毓清微微一笑,“过奖了,多谢诸位过来捧场,清儿感激不尽,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她这厢被众人团团围住,八面玲珑,从善如流地同众人交际,自然惹得钟婉灵不悦。 钟府后院,又传来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 “小姐……” 侍女皱着眉头。 钟婉灵挑挑眉,“手滑了,赶快清理干净了,莫要让人误会。” 她这么做,别人不误会才怪,侍女赶紧将碎片拾出去,为了不让人看见,特意埋在了花园里。 钟婉灵焦躁不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眼睛不住地往外看,是生是死,就看今朝了! “小姐,前院传来信了。” 侍女风一般地跑进来,脸上带着笑,“白家来人贺喜了,是白少爷代表白家来的。” 钟婉灵一听,脸上的不安瞬间消失了,她眸子中闪过一抹欣喜,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只要白子辰能来,钟毓清今日的风光又能算的了什么? 从今往后,她便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衣食无忧,看哪个不长眼的小摊贩还敢给她脸色看! 大夫人身边的侍女阿宝扯着裙摆,急匆匆赶过来,往 两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靠近小院子。 眼下,众人都去前院了,这里安静得格格不入,按照先前的计划,她要在这个时候把钟婉灵放出来。 钟婉灵没见到大夫人,却见到了的阿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我娘呢,她让你来的?” 阿宝点点头,“前面没人了,大夫人吩咐,她身边有老爷看着,不方便过来,让我来放小姐出来。” 钟婉灵被关了好几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了,再加上马上要和白子辰见面,她一张脸便兴奋得红了一片。 “慢着!” 钟婉灵看看外面,“你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 阿宝摇摇头,“没有,小姐放心,奴婢过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个人都没有。” “不行,眼下人多眼杂,我这么出去,肯定会有人禀告父亲,而且,就算不会被人发现,只要看到我的院子里没人了,父亲也会起疑心的,”钟婉灵眼珠子一转,她必须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才可以。 阿宝连忙道,“小姐若是不嫌弃,请和阿宝换一下衣裳吧,衣裳是刚刚洗过的,不脏,阿宝替小姐在这里等着。”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钟婉灵自然没有意见,迅速换上了阿宝的衣裳,眉眼间闪过一抹嫌弃,随后便转身走了。 “小姐……” 阿宝在背后叫了一声,钟婉灵一脸不耐烦地转过身,“何事?” “没事,请小姐快去快回。” 阿宝心里已经大概能猜出来钟婉灵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被钟父发现了,钟婉灵或许还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她可是一个下人,命比蝼蚁还要轻贱几分,钟父保不齐会把火气都发泄到她的头上,到时候,钟婉灵让她出去顶锅都是有可能的。 钟婉灵自然不会听她的话,“你好生待着,这个院子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只要你没走路风声,就不会有事,再说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小姐我今日事成了,日后你自然能跟着我吃香喝辣,若是本小姐今日事不成,你也放宽心,自然不会怪到你的头上,本小姐会以一己之力抗下来所有的罪过。” 说完,她便提前在信上提到的厢房等着了。 阿宝望眼欲穿,心里后悔不迭,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 白子辰送过礼品,趁着人多眼杂,以为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便趁 机偷偷开溜了。 池生看得一清二楚,同钟毓清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二人心里明镜一般,但是钟毓清本来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微微摇摇头,继续同众人热情地交际。 既然钟婉灵想要下地狱,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她日后不要后悔,就是真的后悔了,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得就是这种人,自以为有点小聪明,想要靠耍手段上位。殊不知名门的媳妇哪有这么好当的。 想到前世那些女明星就是靠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成功登顶,成为某个富豪的老婆,最后沦为生子机器,整天顶着一张同年龄不相符的黄脸,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 钟府的人,除了老夫人,剩下的一个个人面兽心,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捅刀子的那种,日后她若是嫁进了王府,便也要慢慢同这边断了联系,管她最后是生是死,是沦为众人的笑柄,还是能更上一层楼,都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不想管。 白子 辰一路往前走,人越来越少,最后走到钟府后院最深处,这里已经远离前厅,前面的嬉笑客套,已经完全同这里无关了,就好像突然进了另一处天地。 河中央的荷花开的正鲜艳,随着微风在碧波中微微颔首,这一切,白子辰也无暇顾及,他径直走向钟婉灵信上提到的厢房,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钟婉灵的声音—— “是谁?” “我。” 声音微微打颤,透露出来本尊的紧张。 白子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照本宣科,读的是圣贤书,做的都是君子行径,还是头一回背着人来私会。 紧紧关闭的木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伸出来一只纤细白净的玉臂,一用力,直接将门外的白子辰带进来。 白子辰惊魂未定,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钟婉灵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还没说话,已经流出两行清泪,“子辰哥哥,你终于来了,能最后再看到你一面,就是让灵儿马上去死,灵儿也觉得值得了。” 被美人抱住,白子辰只感觉软香温玉在怀,怎不心猿意马。 正是情深义重的时候,突然听见这话,他 心里便火冒三丈,此刻就是让他为了钟婉灵对抗整个白家,他都能答应下来。 “灵儿,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出来这种话,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欺负你,我白子辰第一个饶不了她!” 见白子辰气势汹汹的,钟婉灵心里更加有了底气,“子辰哥哥,不要,你已经为灵儿做的足够多了,灵儿心满意足,不能再连累你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灵儿此生无憾了,只希望来生能够做牛做马,报答子辰哥哥。” “我不要什么来生,我要你今生今世,”白子辰一脸深情,“灵儿,有什么难处,我同你一起面对,只要我能做的到的,我就是倾尽所有,也会帮你。” “子辰哥哥……” 钟婉灵等的就是这话,“灵儿想要逃离钟家,你也能替灵儿做到吗?” 没等白子辰说话,钟婉灵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打感情牌,“子辰哥哥,这个家,已经没有灵儿的容身之所了,只要姐姐在家里,我永远不可能好过,就算之前灵儿已经当着整个京都的人道歉了,没想到姐姐还是不依不饶,我处处让步,没想到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屈辱。” 钟婉 灵抽抽鼻子,继续道,“眼下她马上就要嫁进王府,成为王妃,整个钟家都是她说的算,只要她一个眼神,下人为了讨好她,不给我吃饭,将我关进小黑屋,或者是让我穿没有浆洗的衣裳,这些都是常事。” 白子辰紧紧捏住拳头,“这个钟毓清,也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说你也是她的亲生妹妹,她竟然能这么对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辰哥哥,”钟婉灵擦擦眼泪,努力挤出来一抹笑容,“这些灵儿都已经习惯了,反正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也活的好好的,只是,姐姐她,如今变本加厉,她竟然……” 钟婉灵紧紧咬住下唇,一副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白子辰,让白子辰的心软的像一汪水,恨不能将钟婉灵搂进怀里,好生安慰。 “竟然要窜戳父亲,将我许配给家境最贫寒的学子,我倒不是过不惯苦日子,而是,这样的话,日后我还怎么有脸见子辰哥哥。” 白子辰心里一阵揪得慌,他冷着一张脸,用力捶了捶旁边的书案,“这也欺人太甚,灵儿,你放心,这件事,我替你做主,我是绝不能看着你嫁给一个穷书生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以身相许 钟婉灵马上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子辰哥哥,真的吗?” “我说到做到!” 白子辰骨子里的英雄主义作祟,一脸坚毅。 钟婉灵紧紧搂住白子辰的腰,身子有意无意地磨蹭。 “哥哥,灵儿不求大富大贵,就算哥哥是让灵儿在哥哥身边做个粗使丫头,灵儿都是心甘情愿的,灵儿只要能每日见到哥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白子辰皱着眉头,抬手抚摸着钟婉灵的青丝,眸子中带着深情,“灵儿,我是断不会叫你受苦的。” “哥哥。” 钟婉灵褪去身上的外裳,往前走了两步,吓得白子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婉灵曼妙的曲线。 “灵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吞了吞口水,方才钟婉灵在他身上磨蹭,已经让他身子像着火了一般烫,恨不能马上降降温。 “哥哥,”钟婉灵紧紧咬住下唇,一副娇羞的模样,“哥哥不会以为,灵儿是那种随便的女子吧?其实,灵儿也是没办法了,若是日后真的嫁给了穷书生,灵儿肯定会一头撞死,所以,与其浪费了这副身子,还不如现在就给了哥哥。” 白子辰眼睛放光,声音嘶哑 ,“灵儿,真的吗?” “哥哥,灵儿是真的想要报答哥哥,若是哥哥不嫌弃,便请哥哥抱抱灵儿。” 白子辰走过去,一把抱住面前诱人的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少女的芳香,房间里一片旖旎风光。 钟毓清正在同宾客你来我往,交谈甚欢。 “清儿,”老夫人拄着拐杖,笑意吟吟地走过来,“清儿,祖母没有打扰你吧?” “祖母,您怎么来了,这外面吵闹,清儿本来想等结束了,再去您的院子的。” 钟毓清一边扶着老夫人坐下,一边道,“姑姑,你也不好好看着祖母。” “是我非要出来的,”老夫人拍拍钟毓清的手,看看不远处走过来的王爷。 “王爷,老身失礼了。” 见老夫人想要起身行礼,裴翎羽赶紧出手制止,“祖母,您好生坐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按理来说,您是长辈,应该是晚辈向您行礼才是。” 闻言,老夫人这才安心落座,给旁边候着的姑姑使了一个眼色。 旁边的姑姑赶紧将手上的东西送到钟毓清手上,一块浑然天成的蓝色宝石暴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块蓝色的 石头,叫做偕老,寓意着百年好合,夫妻相亲相爱,清儿,这是老身送给你的彩礼,你好生收着。” 钟毓清前世便同宝石打过交道,自然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块宝石的贵重程度,若是放在现代,少说也得两个亿。 真的贵重的东西,也就是祖母舍得送给她。 知道前两天老夫人没有拿出来,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能够让王府看清楚她在娘家的地位,想要给她撑腰呢。 她赶紧接过来,搂着老夫人,一脸感动,“多谢祖母。” “清儿,祖母别的不奢望,就希望你能常回家来看看,虽说钟家对你不算好,但是这里也是你永远的家,只要祖母还有一口气在,就永远做你的后盾,日后若是在王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来同祖母诉苦,这里永远欢迎你,听见了吗?” 钟毓清拉着老夫人苍老的手,眼眶通红,郑重地点点头,“清儿明白。” 钟家虽说亏待过她,但是好歹也是祖母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若是从今往后,成为了众人的笑柄,对于祖母来说,应该也会难受。 想到钟婉灵如今正在做的事,她心里突然揪了一下,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置之 不理。 安置好老夫人,她这才找到钟父,大夫人也在边上,眉眼间都是得意,好像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女儿,如今正在为了勾引男人不择手段。 “爹,大夫人,今天也是女儿大喜的日子,不如就让妹妹出来沾沾喜气,吃一杯喜酒吧。” 她故作大方地开口。 钟父正要答应,没想到大夫人却在边上死命摇头,“不可,不能去叫!” 钟父一脸困惑地看看大夫人,本以为她肯定会同意,这个答案倒是让他意想不到。 “为何?” 钟父皱着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向大夫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结合方才大夫人种种貌似想要缠住他的举动,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清儿愿意既往不咎,主动求和,你不要不识抬举!” 大夫人的脸色很难看,讪讪道,“回老爷的话,是这样的,灵儿最近身子不适,不适合出来见客,我知道大小姐是一番好意,只是灵儿最好还是躺着修养,还是别让她出来了。” 闻言,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王爷的意思,难不成,妹妹的病这么重了,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大夫人战战兢兢,心 里一阵紧张,手里的帕子捏的皱皱巴巴的,还没等她找出来合适的借口,钟父便已经安排管家去叫人了。 大夫人面色十分紧张,一脸怨毒地看了一眼钟毓清,感受到她的愤怒,钟毓清只当做没看见。 不一会儿,管家便一头汗水,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老爷,二小姐她,并不在院子里,只有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在,而且,还穿着二小姐的衣裳,看来,二小姐应该是偷偷溜了。” 钟父皱着眉头,怀疑地看了一眼大夫人,方才她便拦着不让去找,如今又发现了她身边的丫头冒充钟婉灵,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母女俩不知道背着他在做什么勾当。 “加派人手,都给我去找,今天是大小姐大好的日子,整个京都的名门贵族都来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哼,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似乎仍觉得不解气,便又冲着大夫人道,“我不管你和钟婉灵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是你们俩敢伤害到清儿,或者是让钟家蒙羞,我警告你,日后钟家便再也容不得你们!” 从头到尾,钟毓清都在旁边冷眼旁观,这是钟家的事情,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七章 锦上添花 大夫人点头如捣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若是往常,钟父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便也就算了,但是今日,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都在,不管他再怎么宠爱大夫人,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钟家当着整个京都的面丢人。 而且,钟父也不傻,方才钟毓清的话已经提醒了他,今日宾客众多,来来往往的,难免会有疏漏,说不定有些男宾趁着不注意偷偷去了后院,见到了钟婉灵…… 想到这里,钟父便觉得天旋地转,气血上涌,后退两步,幸亏管家在身后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他不敢再往下想,除了宴会上必备的人手,剩下的所有人,都派出去找钟婉灵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心里不踏实,一甩衣袖,咬着牙自己去寻了。 见钟父走了,大夫人这才抬起头,脸上哪里有半点羞愧的意思,一双吊三角眼里,满满都是算计和得意。 因为这个时候,钟父就算是找到人,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已成定局! 钟父的举动,只会锦上添花而已。 她还担心白子辰那个小白脸没有担当,提上裤子不认账呢,等钟父当着整个京都的面扬出 来这件事,就不怕他不认账,到时候,她就成了世子的岳母,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也不用再对着钟父那张老脸曲意逢迎。 想到方才钟父对着她颐指气使,不顾下人在场,完全不给她面子怒骂,她心里就一阵憋屈,暂且忍耐一下,等灵儿事成了,她一定要好好让钟父感受一下这种滋味,到时候,她看看钟家哪一个还敢对她不恭不敬。 至于钟婉灵的名声,哼,一个女子,只要嫁的好就行了,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就像她当年,委屈自己做钟父的地下情人,受尽世人唾弃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她成了钟家的大夫人,掌握着钟家后院的生杀大权。 原配的孩子,也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她倒是有些好奇,那药明明就是让人喝凉水都会长肉的,为何钟毓清这个小贱人还能瘦下去。 难不成,她找人破解了毒药? 她抬眸打量了一眼钟毓清,心里盘算着,若是钟毓清真的发现了她下毒,肯定会捅到老爷或者是老夫人那里去的,既然她没说,肯定就是没发现。 那变瘦的缘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不成是裴翎珩干的? 也不对,既然王爷发现了,更应该以此为由,将她和灵儿狠狠惩治一顿,难不成,是想等到秋后算账? 她甩甩头,将这些想法通通甩出去。 之前,她还一直担心这件事,不过,现在,她有了世子做后盾,就是日后东窗事发了,她也无所畏惧。 所以,真相到底如何,她已经不在意了。 钟毓清见钟父走了,留下她和大夫人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大夫人脸上的表情,她就知道,大夫人一定没想什么好事。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别人到底想怎样,那是她们的事,她也不是神,也救不了这么多的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抬脚正要走,大夫人在背后开口叫住她—— “慢着!” 她抬起来的步子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停下来。 毕竟家丑不外扬,现在同她闹得难堪,只会让众人看笑话。 还有,她也很好奇,帮自己的女儿爬男人的床的母亲,到底会讲出来什么话。 “钟毓清,”大夫人挑挑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钟毓清面前,“你不要觉得眼下你风光无限,大家都要唯你马首是瞻,我告诉你,灵 儿日后一定会过的比你好,到时候,你连灵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钟毓清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事到如今,她还是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在她的眼里,大概也根本就不知道要脸是什么意思吧。 见钟毓清不说话,大夫人身子微微颤抖,以为钟毓清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并非信口开河,她提高音量,信誓旦旦地在钟毓清耳边道,“钟毓清,我警告你,你最好记得你对我们母女俩做过什么,因为,我们会一一讨还回来的,而且,还会十倍百倍得让你偿还回来。” 钟毓清心里冷哼一声,这就受不了了,她不过是让钟婉灵当众道个歉,让她关了两天而已,而她们,是真真实实得要过钟毓清的命。 当时,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她的灵魂进入了这副身子里,现在哪里还有个钟毓清,早就已经化为一抔黄土了。 所以,比起来这些,她都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她并不打算将这些说出来,因为以大夫人的性子,一定也不会心里歉疚。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大夫人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了。 她冷哼一声,直接从大夫人身边越过,方才大夫人的话,她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钟父这边还在找人,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见到钟父,脸上露出来几分尴尬。 “老爷。” “可找到人了?” 钟父一脸担忧。 “找到了,”管家吞吞吐吐,不敢抬头看钟父的脸,“不过……” “不过什么?” 钟父是个急性子,方才他亲自找了大半晌,心里早就急得冒烟了,此刻管家的支支吾吾,相当于是在他的心里点了一把火,他更是气的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差把管家打一顿解气。 管家看看钟父的脸色,声音小的像蚊子嘶鸣,“老爷,小的方才在东厢房,听见小姐的声音了,还有……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四个大字在钟父的脑海中瞬间炸开,他猛地瞪大瞳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刚刚要开口讲话,突然两只眼睛一闭,身子无力地倒下去了。 管家手忙脚乱地扶住人,正在六神无主之际,钟毓清从旁边走过来,看到钟父的模样,她心下已经了然,此事已成定局,回天乏术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冥顽不灵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管家欲哭无泪,方才他就不应该同钟父直接讲出来的。 可是,遇到这种事,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委婉地开口。 “老爷应该就是气急攻心了,眼下外面熙熙攘攘,日头正盛,得先把老爷带回房,”她环视一眼,“我的房间距离这里最近,我先将老爷扶到我的房间,让老爷好好休养,等老爷醒来再说。” 她回过头,看着众位宾客,情知自己作为东道主,不能冷落了客人,便转头对管家道,“你在这里照看着,若是有什么事,便过来告诉我。” 管家连忙称是,目送着钟毓清将钟父扶回房间。 情势紧急,他也没注意到,钟毓清方才的称呼是老爷,而不是父亲。 钟毓清将钟父放在床上躺下。 “将老爷的上衣解开,”这种情况,钟毓清在电视剧里见过八百次,看着钟父的面色,应该也不严重,只需要休息便好,“池生,你去用井水过一下毛巾,搭在老爷的头上。” 池生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却没怠慢,只不过眼神有些诧异。 平日里小姐都是叫父亲的,为何现在突然改口叫老爷了? 室内比室外凉爽不少,再加上钟毓清独特的物理降温,大概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床上的人悠悠转醒,不顾及眉眼之中,明显还带着余怒。 “父亲,喝点茶。” 她面上不带丝毫的波澜,将手中的杯子递到钟父的面前。 钟父端过来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道,“清儿为何一点都不惊讶,莫非,你一早便知道了这事?” 钟毓清并不想隐瞒,点头称是。 钟父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茶叶溅到钟毓清的鞋尖上,她面不改色,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钟父实在是恼火,扬起手对着钟毓清的半边脸打下去,“你身为嫡女,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步入火坑,你却没有阻拦?你妹妹今天有错,你也有责任。” 听到责任两个字,钟毓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方才那一巴掌,钟父在气头上,所以下手不轻,肉眼可见地肿起来,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五个高高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父亲今日既然同女儿提起来责任两个字,那女儿便要同父亲好好说道一番,”钟毓清面色平淡,看不出来丝毫波澜,但是心里,原主存留的伤感让她差点流出来眼泪 。 但是她心里清楚,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流眼泪,不能让钟父看出来她有一丁点的脆弱。 不然,以钟父的性子,还以为她对于什么狗屁父爱存在幻想呢。 她现在,只想让钟父给个说法,至于其他的东西,她已经完全没有想法了。 她本来就不是钟父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占用了钟毓清的身子,让她去对钟父产生女儿对父亲的那种依赖,就好像让她对大街上一个陌生的老男人产生依赖,这根本就不现实,想当初,她开口叫父亲,都费了老鼻子劲,而且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钟父对她又没有什么真情,她怎么可能产生廉价的感情,如今,不过是把原主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也能够让原主安心。 “父亲看一眼这个房间吧,”钟毓清转了一圈,“这应该是钟家最差的一个院子,偏僻,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嫡女应该住的院子,但是钟婉灵呢,她住在东厢房,按道理来讲,应该是嫡女才有资格住的房间,父亲说说,这其中到底是为何?” 钟父自然没有开口,钟毓清便接着道,“还有,从我小时候,大夫人便三天两头来 找茬,父亲本来是可以制止,但是呢,父亲没有,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大夫人来说,这就意味着我就是她手里随时能够捏死的一只蚂蚁,还有,父亲知道我为何会生的真的胖?为何会不知礼仪,受尽世人的耻笑?活成了她钟婉灵的绿叶,只要有我在,她钟婉灵就是人群中最光鲜亮丽的红花,我就是那个活该任人践踏的狗尾巴草。” 她笑了笑,“父亲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父亲以为,您可以置身事外,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吗,我告诉你,大夫人母女是刽子手,你就是她们手里的刀,是她们的盾牌,无论她们对女儿做什么,您都会向着她们的,相反,不管我做的是对是错,在您的眼里,都比不过钟婉灵的两滴眼泪,还有几声撒娇。” 钟毓清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一般,有些发闷,此刻原主的委屈,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上来,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了原主从小到大所有遇到的不公。 原主也并不去一生下来便自暴自弃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大夫人母女,还有钟父一手造成的,到最后,她才不得以破罐子破 摔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去想哭的冲动,“你虽然是父亲,但是你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你说你不想看见我,因为看见我会让你想起来故作的母亲,那是因为你心里念着母亲吗,还是因为你对母亲心怀有愧?” 钟父闻言,面色有些尴尬,但是从古至今,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女子遵从三从四德的思想,根深蒂固,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做错了,身为大家族的家长,他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指责他。 “我是你的父亲,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看来你还是缺乏教养,连自己的父亲都敢出口顶撞!” 钟父边说着,边扬起巴掌,准备在钟毓清的脸上再留下几个手指印。 钟毓清心里最后的期待也熄灭了,她看着气急败坏的中带着,心里更加同情起来原主,有一个这般封建专治的父亲,她就是想要努力也没法努力吧。 方才她说的,都是从原主的记忆里面提取出来的,她并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但是仅仅是嘴上说,心里就已经很痛苦了,而原主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到底会有多痛苦,是她无法想象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她不欠什么 钟毓清看着钟父扬起来的巴掌,紧紧闭上了眼睛,这一巴掌下去,她们的父女情义也就彻底断了。 掌风凌厉,就是闭着眼睛,钟毓清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钟父的手抬到了什么位置。 其实那一巴掌打下来,她觉得倒没有那么可怕,只不过需要她微微侧着身子,防止钟父的手打到她的耳朵,后半辈子如果成了一个半聋人就惨了。 她只不过想要还了钟父的生育之恩,可是说到底,生孩子大多是女人在出力,男人不过是耕耘播种,剩下的十个月时间,还要去找找大夫人释放一下无处安放的精力。 说到底,她并不欠钟父的。 但是,她还是想让原主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风带起她耳边的碎发,她紧紧闭着眼睛,身子不自觉的缩紧,用心感受着位置,只等着最后来个痛快! “啪” 声音来了,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而且也没有巴掌打在脸上的触感。 鼻息中传来熟悉的味道,闻着应该是某个人特有的香味。 钟毓清心里奇怪,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堵人墙,她连忙走上前,看到裴翎珩的下巴处有几道触 目惊心的红手指印。 也就是因为钟父生的矮了一些,若是再长高一点,这一巴掌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裴翎珩的脸上了。 “王爷,你怎么来了?”钟毓清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脸,“你怎么还替我挨了这一巴掌,王爷金枝玉叶,就连皇上都不曾打过王爷,今日王爷竟然为了清儿,受了这一巴掌,清儿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若是这一巴掌真的打在她自己的身上,她倒不会有这么多事,打她可以,打她的人就是不行。 她这一番话,明里暗里,就是在告诉钟父,他如今算是闯了大祸了,他方才打到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是当今皇上都要敬重三分的摄政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钟父打完那一巴掌,看清楚打的到底是何人的时候,整个人就愣了,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恨不能时间倒流,恨不能方才那一巴掌打得是他自己。 方才他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想要打完钟毓清以后,在教育一番,如今这一番话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本来就心虚,再加上钟毓清三言两语的提醒,钟父扑通一声跪倒在裴翎珩面前,完全没了方才嚣张的 气焰。 看到这里,钟毓清心里冷哼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钟父,若是他有点骨气,她倒也没有那么鄙夷了,偏偏是媚上欺下的主,专门逮着软柿子捏,今天,她就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并不是以前那个能够任由他搓圆捏扁的主。 “王爷,小的罪该万死,没看清楚王爷,小的并不是有意要打您的,”钟父带着哭腔,完全不顾自己的脸面,命都快要没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他这几句哭喊,听得钟毓清又是一阵气愤,方才为了自己的那点面子,自己好好说话都不听。 看来,对付钟父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有些人就是贱骨头,你越是以礼相待,他越是蹬鼻子上脸,倒是你来硬的,他还能听得懂人话。 “王爷饶命啊,若是知道是您,您就是借给找人十个胆子,小人也是不敢动手的,”钟父边哭便解释,“王爷,您打回来吧,您打小人十巴掌,让您解解气,小人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裴翎珩冷冷地看着钟父表演,冷哼一声,“钟大人,你莫不是以为,打了皇室的人,只要十倍偿还回来就行了?钟大人也是做官的, 怎么能连我朝的律法都不清楚?” 钟父哪里敢说话,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听着。 若是钟父平日里对钟毓清好一些,裴翎珩肯定是不会用权势压他,但是方才那一巴掌,他是能感受到钟父到底用了几成力道的,他一个男人,而且还没打中要害,耳朵都有些嗡鸣,若是打在钟毓清身上,不知道她会疼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眉眼间带着怒气,语调冰冷,周身带着压迫的气压,“既然钟大人不明白,那本王便同钟大人说一下,律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若是敢对皇室的人动手,便要掉脑袋的,而且,不单单是自己的脑袋,还有整个家族的脑袋。” 钟父连忙磕头,“王爷饶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再说了,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王爷不是已经和清儿订婚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爷怎么能让清儿日后没有娘家呢,若是清儿嫁过去,王爷便灭了钟家,那外人岂不是也会说三道四……” “住口!” 听着钟父的话,裴翎珩的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你还好意思说这里是清儿的娘家,这里 的每一个人,从上到下,可曾给过她家人的关爱,你身为一个父亲,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职责,反而想要对清儿下这样的毒手,你简直枉为人父!” 裴翎珩恨不能直接让人将面前跪着的钟父拉出去处死,但是一想到钟毓清定会为了这个人渣伤感,而且世人的流言蜚语也会让她受到白眼,他这才忍着没动手。 没想到钟父到了现在,还想着用这张牌来为自己开脱,实在是无耻至极。 裴翎珩紧紧捏住拳头,眼眸深处仿若百年的老井,黑不见底。 旁边的追风已经做好了准备,主子一般有这种表现,就是想要杀人了。 “而且,你明知道清儿马上就要嫁进王府,马上就是本王的人了,你还是无所顾忌地对她下手,看来,你根本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把整个皇家放在眼里,钟大人,你胆子很大啊!” 一席话,说得钟父头上冷汗直冒,“王爷明鉴,小人绝对不敢对王爷无礼啊,是清儿行事鲁莽,出言不逊,小人担心她日后进了王府,会给王爷惹是生非,所以想在清儿出嫁之前好好管教一番,不曾想王爷突然冲进来,挡在清儿面前……” 第二百七十章 攀上高枝 钟父正在心里暗自得意,他还是头一回脑袋这么好使,逻辑这么清晰,这一番话,绝对是没问题的,裴翎珩也绝对怪罪不了他。 “你给我住口!” 裴翎珩呵斥一声,“事到如今,本王看你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意,既然如此,本王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追风,将人送进京兆尹,让京兆尹秉公发落,至于诛九族,将清儿的户籍改在王府的名下,不受牵连,永远同钟家划清界限。” 追风完全没有演戏的意思,直接上前扭住钟父的胳膊,往后一拧,疼得钟父半条命差点没了。 方才,他还觉得钟毓清既然是钟家的人,若是真的诛九族,肯定也会牵连到她,所以王爷不会真的这么做,如今,他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心也凉了半截。 “王爷,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钟家……” 裴翎珩板着一张脸,一副冷血无情的模样。 见裴翎珩不通融,钟父便厚着脸皮膝行上前,扑在的钟毓清脚边,“清儿,清儿,你快帮爹爹求求情,王爷这么心疼你,肯定会听你的,你别忘了,你的祖母也是姓钟,真的诛九族,你祖母 也要掉脑袋的。” 见钟父去求钟毓清,裴翎珩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他本来就没有真的打算诛九族,不过是吓唬吓唬钟父,让他能够对钟毓清好一点。 钟毓清看了一眼裴翎珩,她也知道,裴翎珩肯定不会真的要了钟父的命,不过是想让他低头向自己认个错。 从方才开始,她就已经彻底对钟父死心了,就算钟父此刻说得天花乱坠,她都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见钟父没脸没皮地求自己,她当然要卖个人情给他。 “王爷,您看……” 听见钟毓清开口,裴翎珩才道,“既然王妃都开口了,本王自然听王妃的,放你一马。” 闻言,钟父点头如捣蒜,“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你先别急谢,我话还没说完呢,”裴翎珩轻蔑地看了钟父一眼,“自古以来,成亲都是拜天地,拜父母,既然清儿的生身母亲已经亡故了,那便请钟大人将牌位请上来,成亲当日,要将牌位放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否则,钟家就等着吃官司。” 钟毓清微微一愣,侧过视线看了看裴翎珩刚毅的侧脸,心里一阵波澜。 她没想到,裴 翎珩竟然能想的这么细致,他所提出来的,正好是原主心里想的。 钟父自然点头不迭,反正只要能保住命,享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至于钟毓清母亲的位置上到底是谁,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双方刚刚达成协议,钟父也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嚷,紧接着,白子辰和钟婉灵就被管家一左一右押进来。 两个人都是衣衫凌乱不堪,钟婉灵头上的发饰都掉了,脸上的胭脂也蹭的到处都是,尤其是白子辰的脸上,被胭脂蹭得红了一片,一看就是刚刚行完苟且之事。 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见了,一个个羞得低着头,不敢直视。 钟婉灵一脸坦荡,好似方才刚刚干了一件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大好事。 对她来说,这确实是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只要抓住了白子辰,嫁进了世子府,到时候什么钟毓清,什么王爷,她通通都不需要放在眼里,也不用嫁给中带着替挑选的那个穷酸书生,她就是要让人好好瞧瞧,她钟婉灵嫁得人,一点也不比她钟毓清差。 就算白子辰生性迂腐懦弱又如何,只要她将人好生攥进手里,等老侯爷百年之 后,这侯府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他钟婉灵一个人说了算。 前一天,她还是被关在院子里,等着嫁给书生,庶女,今日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让她怎么能不开心。 对比之下,白子辰却是满脸慌乱,在众人的注视下,弓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相比较之下,白子辰更显得格外稚嫩,钟毓清心里想象了一下未来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像白子辰这样的白莲花,怎么可能是钟婉灵的对手。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朝一日,若是白子辰发现了钟婉灵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不会气到跳楼。 钟毓清正在感慨钟婉灵的开放,便看到钟父气势汹汹地朝着钟婉灵走过去,边走边气愤地吼着,“你这个不孝女,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好好的门路你不走,你偏要走这条下贱的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逆女!” 刚刚被钟毓清说了一番,如今又被眼前这个情况刺激,钟父就差脑血栓了。 眼看着他高高扬起来的巴掌就要落在钟婉灵的脸上,钟毓清心里已经在鼓掌叫好了。 钟婉灵忽然开口道,“爹,白公子已经和女儿 私定终身了,你打吧,你把女儿打死了,女儿便不用嫁了。” 钟父被她这一番操作弄懵了,他是绝对没想到,钟婉灵竟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将勾引男人这件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好像她方才并不是未婚先同男人苟且,而是去寺庙祈福了。 “爹,这件事已成定局,生米煮成熟饭了,这饭是绝对变不回去的,所以您先冷静一下,您现在就是打死女儿,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听女儿的劝,好好想一下,怎么能让钟家的名声好听一些。” 钟父冷静了一下,就冷哼一声,“你还有脸说,做出来这种事,还有什么弥补的办法,如今就是打死你,才能让钟家的名声好听。” 钟婉灵连忙道,“爹,我同白公子是真心相爱的,白公子说了,一定会给女儿一个名声。” 这话,白子辰确实是说过,不过是方才他那什么上脑的时候,胡乱说的,哪里能想到,钟婉灵竟然当众说出来了。 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他做的这些事,肯定会直接打死他,怎么可能听他的,将钟婉灵迎进门。 他现在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闹出来这种丑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心甘情愿 其实从他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洗礼来说,婚姻大事也都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是订婚,再是纳彩,迎亲,最后才是洞房花烛夜。 如今这个顺序,竟然完全反过来了,太不合乎礼数。 见钟婉灵一脸骄傲,钟父气不打一出来,恨不能直接以手为刃,将面前这个生养了十几载的女儿杀了泄愤。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知廉耻地同男人混到一起,如今竟然不经过父母就要自己安排婚事,钟婉灵,你到底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钟父气急,膝下两个女儿,都不听自己的话,让他的权威放在哪里? “爹,灵儿也没有办法,灵儿实在是太喜欢子辰哥哥了,所以,就算是忤逆父亲的意思,就算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灵儿也认了,只要能同子辰哥哥在一起,让灵儿日后就是倍受唾弃,灵儿也心甘情愿的。” 白子辰闻言,心里波澜起伏,不过,这话他方才听着上头,如今听着,就是另一种心境了。 从始至终,他虽然对钟婉灵有些好感,但是也从没想过要真的迎娶钟婉灵进门 ,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世子的婚姻,都是用来做筹码的,怎么可能真的轮得到他来做主? 如今捅了这样的大篓子,若是传进了父母的耳朵里,不知道他回府之后会怎样。 “好一个心甘情愿!” 钟父的胸腔起伏不定,一张脸憋成了茄子色,“钟婉灵,既然你今日做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为父自然应该替各位祖宗好好管教,来人呐,上家法!” 钟婉灵一听着要上家法,瞬间就腿软了,正要求饶,忽听得门外传来声音。 “钟大人且慢!” 钟父正在气头上,正想说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力见,竟然还要拦着他管教孩子。 “钟大人,在下乃是白家的老二,我大哥听闻了这个逆子在钟家的行事,本想亲自过来,但是气急攻心,方才起身的时候陈觉得头晕,如今躺在床上实在是起不来,所以才特意派我过来,让我来同钟大人道歉。” 一听到白家来人,钟婉灵的脸色瞬间紧张起来,若是白家抵死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到最后,还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人也没嫁出去,还赔了自己的身子,最关键的,钟毓清一定会耻笑她一 番。 一想到这些,她便万分紧张地捏紧衣角,手心里冒出来一层汗。 白子辰又何尝不是十分紧张,他完全不敢同身后的二叔对视。 钟父闻言,便点头道,“此事并不能完全坏白世子,也是钟某管教不严,才让灵儿犯下大错。” 白二叔显然没打算同钟父过多寒暄,便开门见山道,“事已至此,再追寻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了,我大哥的意思,就是让二小姐嫁进白家,这样,也算是全了两家的脸面,不知钟大人作何感想?” 钟父自然拍手称好,若是白家占完便宜,不负责任,到时候,白家自然只会落得一个风流的名号,但是,钟家一定会受尽世人的白眼。 而且,钟婉灵应该一辈子也别想嫁出去。 如今,白家既然愿意承担责任,他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实不相瞒,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定亲,然后尽快完婚,这样对两家都有好处。” 中带着说出来这番话,自然是带着考量的,他可不想看着钟婉灵日后大着肚子在钟家进进出出。 若是真的怀上了,自然是早做打算才行。 “既然钟大人也这么说,那么这件事 便说定了,等我回去回禀大哥,让媒人上门来,将流程都过一遍,请钟大人放心,该有的东西,白家一样都不会少。” 白二叔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方才进门的时候便打量了钟婉灵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估量,这个钟婉灵看起来便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脸,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真的论起来,应该是白子辰落入了她的圈套才对。 大哥把子辰教养得很好,但是就是因为教养得太好了,所以才让他看不出来真假,容易被表面现象蒙蔽,若是真的让钟婉灵进了门,日后白家可就有好戏看了。 说着,白二爷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对玉佩,正好从中间分成两块,将其中雕着凤的一半送到钟父的手中,“钟大人,这是白家的传家玉佩,就当作是定亲的信物。” 钟父点点头,眼前可是白家的二当家,他虽说也是侯爷,但是他这个侯爷,同一个八品的小官没什么区别,白家可是世代忠贤,自老太爷开始,就是护国的忠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既然白家都已经做出退步,给了一个台阶下,他自然应承下来,若是钟婉灵日后真的进了 世子府,他也能跟着沾沾光。 平日里,他哪里有机会能同白家的人说上话,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自然应该好好巴结一番。 “你们俩起身吧,赶快清理干净。” 安顿好钟婉灵和白子辰,钟父这才殷勤道,“白二爷一路辛苦了,钟某本来应该亲自带人去府上道歉的,没想到烦劳白二爷跑了一趟……” 他正准备长篇大论,便被白二爷抬手止住,后者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看到坐在一旁的裴翎珩,连忙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王爷,方才只顾着处理闹剧,没看到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裴翎珩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摆摆手,道,“无碍,你跑了一趟,是辛苦了。” “不敢当,”白二爷擦擦头上的汗,就是累死他,他也不敢对着王爷说一句自己辛苦,“让王爷见笑了,内侄不通人事,竟然做出来此等荒唐事,等到了府中,在下一定要好生教导。” 见裴翎珩不说话,白二爷更加殷勤,“王爷,今日的事,白家一定会给钟家一个交代,还请王爷放心,天气炎热,王爷切莫因为这件事生气,不然,白家的罪过可就大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钟父在一旁觍着脸去贴白二爷的冷屁股,本来还以为白二爷主动过来说成亲的事,是靠着钟家的面子,听着方才他这几句话,他倒是明白了,若不是因为王爷在,白家肯定不会出面,更不会认下来钟婉灵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 “既然已经定下来,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算是一桩喜事了,”裴翎珩揶揄道。 白二爷脸色有一瞬间得尴尬,随后便恢复如常。 “子辰这个孩子,平日里为人处世还是很有分寸的,今日这事,不单是让大哥震惊,我听了也有几分震撼,不知道从何开始,子辰竟然成了这种孩子,待回去后,我一定悉心教导。” 这话听在钟父的耳朵里,明显就是在说,白子辰向来是克己守礼之人,做出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和钟家是脱不开关系的。 他们白家能够这么息事宁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并不是因为内疚,不过是因为王爷在,所以才接下来这个从天而降的黑锅罢了。 钟父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自己的老脸都快要挂不住了,满腔的殷勤也都堵在嗓子眼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看够了闹剧,裴翎珩并不在意钟婉灵最后到底怎么样,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白子辰不傻,他必然日后能够想到今日的事并不单纯,而钟婉灵的如意算盘,白家也不会让她如意的。 “如此甚好!” 钟婉灵起身后,便一脸挑衅地看着钟毓清,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王爷和白二爷身上,她悄悄在钟毓清耳边道,“姐姐,妹妹可要好好感谢姐姐,毕竟这桩婚事,可全都是拖了姐姐的福,若不是姐姐送来了东风,我现在还是一个穷酸书生未过门的妻子呢,谁承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短短半天时间,我就已经成了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呢,姐姐可要祝福妹妹。”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正可谓夏虫不可语冰,她情知和钟婉灵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同她将话不过是对牛弹琴,听着她这话,哪里有半点后悔的意思,这人真的是没救了。 她只不过是看到眼前,一个是世子夫人,一个是书生的糟糠之妻,天壤之别,她自然选择前者,但是长久看来,凭着龌龊的爬床手段嫁给世子,不说世人会怎么戳脊梁骨,就 是白家的人,也难给她好脸色。 日后到底如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王爷,我们离开这么久,外面的宾客也急了,如今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便出去会客,”钟毓清转头看向白二爷,“二爷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吃杯酒再走?” 白二爷哪里还有脸在这里吃酒,摆摆手道,“多谢钟小姐的美意,逆子搅了王爷和钟小姐大喜的日子,多亏了钟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同逆子计较,这杯酒,等王爷,小姐大喜之日,一定去喝,今日便先带这逆子回府管教,我大哥还躺在病床上,被这逆子气的出气没有进气多,我还是先告辞了。” 钟毓清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闻言便道,“那就请白二爷慢走。” 白子辰灰溜溜地跟在白二爷的身后,方才当着众人的面,白二爷并没有表现出来愤怒,但是出了门,他周身的低气压就再也藏不住,恨不能将面前这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侄子就地处死。 白子辰在白家这么多年,自然能感受到他二叔的气场,方才来的时候走的是正门,走得时候,却是从后门走得。 白二爷多么坦荡的一人,如 今为了白子辰,却要承受这种痛苦,自然没有好脸色。 钟婉灵同钟父回了书房,她已经做好了承受钟父的狂风暴雨的觉悟,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说,钟父只要是见她们忤逆他的意思,肯定会发疯。 她要的就是这种反应,反正她如今已经是白家定下来的媳妇,钟父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伤了她的性命,只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八百,就是她钟婉灵给他为自己精心挑选寒门学子做夫婿的回报。 她静静地等着,没想到钟父只不过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眸子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她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怎么能够! 她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他就只是这样的反应! 她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钟父,眼眸深处带着挑衅。 既然他不能燃烧起来,就让她来添把火。 她正要开口刺激钟父,大夫人突然走进来。 “灵儿,你没事吧?” 见钟婉灵好端端地站在中央,她这才看向钟父,“老爷,灵儿如今这般模样,实在不能见人,请老爷允许妾身带灵儿下去打理一番。” 钟父被这接二两三 的事情弄得精疲力尽,闻言便摆摆手,示意她们二人可以出去了。 出了门,钟婉灵还是觉得失望,心里有些不对劲,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反应,她要让钟家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为她现在鼓掌喝彩! “灵儿,快同娘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让白家那个世子臣服于你的石榴裙下的?” 大夫人刚刚出了书房的门,也顾不上钟父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便直接好奇地问。 钟婉灵一听这话,便犹如打开了话匣子,赶紧倒豆子一般吐出来,“娘,我告诉你,白世子进门,我就说让他带我走,说我在钟家受尽委屈,他还真的相信了,我就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她将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的,白子辰是怎么被她引诱着上套的,一一全都分享给大夫人。 大夫人一脸自豪,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她的女儿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比她当年的手段更加高明。 “灵儿,如今白家已经说了,要让你进门,你日后可就是世子夫人了,这可谓是一步登天啊,咱们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妙不可言!” 大夫人脸上洋溢着自豪之色。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战利品 钟婉灵也是一脸得意,好像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裳成了战利品,走出来六亲不认的步伐,“娘,全天下看不起我钟婉灵的人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小小的庶女爬上世子夫人的位置的。” “哼,灵儿说得对,就应该让那些人好生瞧瞧,”大夫人一脸喜色,哪里有半点羞愧,这种人只要是能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娘早就说过,灵儿并非池中之物,肯定是能成大器的,如今看来,娘说得一点都没错。” 钟婉灵满脸骄傲,同大夫人一同进了院子。 另一边,钟毓清刚刚同裴翎珩回了院子,刚刚坐下没两分钟,板凳还没捂热。 门外一阵脚步声,池生看看钟毓清,“小姐,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来了。” “快请进。” 钟毓清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行礼后,便不敢直视钟毓清的眼睛,神色颇为凝重,语重心长地开口,“小姐,老夫人请小姐去一趟。” 钟毓清心里的大石头反倒落地了,该来的总会来,早来更好,让她早点解脱了。 “好,”钟毓清站起身,转身道,“王爷若是没事,可以先在这里稍等 片刻,若是有事,便请先回吧。” 裴翎珩摇摇头,“今日正好清闲,你快去快回。” 钟毓清点点头,同小丫头一同进了松鹤堂。 一路上,她猜测老夫人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于老夫人来说,最重要的肯定是钟家的脸面,她眼睁睁地看着钟婉灵作死,在钟家的脸上抹黑,却没有制止,在老夫人眼里,肯定是大逆不道! 所以,迎接她的,应该是狂风暴雨。 骂她两句,这倒无所谓,她就是不想让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她们小辈的这点事情生气,祖母的身子本来就不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迈出去的脚又想缩回来。 “跪下!”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老夫人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钟毓清连忙跪倒在松鹤堂的院子中央。 老夫人向来对她比较宽容,就是她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般严厉,想来是真的动怒了。 日头正盛,晒得整个院子里的绿植都蔫头耷脑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好像老天爷在地上插了一根吸管,妄图将地面上所有的水分都吸走。 刚刚跪下没 一会,钟毓清的后背上就冒出来一层汗,夏天的衣裳本来就不厚,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难受得她很想跳进池塘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但是她一动也不动,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太阳底下,任由汗珠子从脸颊上滚落,落在地面上,瞬间被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夫人坐在前方,好像根本没看到钟毓清,院里一片寂静,就连聒噪的蝉鸣声都识趣地消失了。 裴翎珩坐在凳子上,一会摆弄一下书案上的花瓶,一会看看书架上的册子,左等右等,等的嗓子冒烟了,还是没见到钟毓清回来。 “池生。” 知道裴翎珩这个人比较挑剔,旁人伺候得可能不甚如意,钟毓清临走的时候,特意将池生留在裴翎珩身边伺候着。 “来了,王爷,”池生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裴翎珩皱着眉头,“老夫人的院子应该怎么走,你家小姐到现在也没回来,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你带我过去瞧瞧。” 池生迟疑了一会,“王爷,可能小姐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呢,您稍安勿躁,再稍微等一下。” 裴翎珩的脸色肉眼看见得焦躁起来, 池生马上道,“王爷,奴婢看您很喜欢吃蜜饯,奴婢再给您来两盘,还有碧螺春,奴婢马上让人泡好了给您端过来。” 裴翎珩低头看看桌子上已经空了两盘的蜜饯,还有空了一壶的茶水,心里更加烦躁,“这蜜饯本王都已经吃了两盘了,当饭吃呢?还有这茶水,本王都已经跑了好几趟茅厕了,不能再喝了,你赶快带本王过去,本王就是放心不下,在门外偷偷看一眼就是了,若是没什么事,本王便接着回来。” 池生面色讪讪的,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再拒绝,只能点头带裴翎珩过去。 裴翎珩跟在池生后面,不停的催促池生快些走。 “池生,你的腿若是能生的再长一些就好了。” 池生气的脸颊鼓鼓的,“王爷!” 裴翎珩赶紧闭上嘴,耐心地跟在池生身后。 池生气的哼一声,若不是知道他这是担心小姐,她早就当甩手掌柜不干了。 到了松鹤堂门口,池生先走过去同看门打招呼,“大哥,王爷想要进去,麻烦通报一下。” 看门见裴翎珩过来,连忙行礼,不过对于让裴翎珩进去这件事,却是百般推辞。 裴翎珩脸色更加难看, “本王不过是想进去看一眼,你们为何非要拦着?” “王爷,老夫人有令,眼下有要事处理,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小的也是听命从事,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小人。” 见众人不通融,裴翎珩当然也不能硬闯,只能假意要走,在门口看了一眼,正好从门缝中看到正在院子中央跪着的钟毓清,他没有多想,直接冲进去。 两个护院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闯进去。 裴翎珩气势汹汹地走到钟毓清身边,直接伸手将钟毓清从地上拽起来。 “跟我走。”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看着眼前不顾礼仪硬闯的裴翎珩,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裴翎珩能不管不顾地冲进来,就说明日后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护着钟毓清,作为祖母,老夫人自然深感欣慰。 另一方面,这是钟家的家事,不管如何,裴翎珩如今只能算是外人,一个外人,插手钟家的事,老太太心里自然膈应。 “来人,王爷擅闯内宅,扰乱安宁,还不来人速速拿下!” 裴翎珩回眸扫视一眼众人,众人明显感觉到加到身上的低气压,一时间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断绝祖孙关系 也是,毕竟裴翎珩是皇子,他们就是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同皇子动手。 老太太脸色越来越沉,双方僵持不下,钟毓清摇摇裴翎珩的胳膊,眸子中带着笑,“我没事的,祖母不过是想和我说两句体力话,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去找你。” 裴翎珩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清儿,有什么体己话,你们祖孙俩现在就说,反正我也不是外人。” “不行,这里毕竟是内宅,你是男客,于理不合,真要是传出去了,对钟家的名声也不好,”钟毓清给了他一个心安的眼神,“放心,没事的,祖母待我很好。” 裴翎珩心里摇摆不定,在老夫人和钟毓清中间来回扫视一眼,道,“我真的不能留吗?” 钟毓清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真的没事的。” 裴翎珩这才一步三回顾地出了门,不过并没有走远,就停在门外的凉亭里,以便钟毓清出来之后能够一眼看到他。 见裴翎珩出了门,钟毓清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祖母,清儿知错了。” 老夫人黑着一张脸,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你知错了,你知不 知道你这次犯了多大的错?你让整个钟家都蒙羞,这是将我这个老太婆的脸,放在别人的脚下,任人践踏!” 老太太越说越生气,“我就是不明白,你这么聪慧的丫头,为何会做出来这种事,你觉得对二房她们不利,对你就好了么?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占不了便宜!” “祖母,你听清儿解释……” 老夫人直接打断她的话,“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明显不把钟家的名声放在心上,或许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出嫁,成为摄政王妃了,钟家这个破地方,也配不上让你放在心上。” 钟毓清低垂着头,听着头顶上的老夫人发泄完怒火,这才解释道,“祖母,清儿并没有那个意思,清儿也知道,钟家的事,清儿也势必逃脱不开关系,不管清儿出嫁与否,钟家与清儿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并没有哪一方胜利之说,今日之事,我同大夫人她们,都是输家。” 老夫人气的直喘粗气,“你既然明白,便是明知故犯,清儿,老身知道,钟家这些年来,对你颇多亏欠,但是老身本来以为,你至少会看在老身的面 子上,多少对钟家还有些情分,至少不会到这种地步,没想到,到底还是老身自作多情了,高估了在你心目中祖母两个字的份量。” 说完,老夫人猛烈地咳嗽两声,一旁的嬷嬷赶紧过来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自然不用别人放在心上。” 钟毓清皱着眉头,老夫人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祖母,清儿并不是这样的,”她紧紧咬住下唇,防止眼眶中的眼泪流下去,“至于钟婉灵私会白子辰的事,清儿确实一早就知道,但是清儿以为,就是没有今天这个白子辰,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个白子辰,按照钟婉灵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安安稳稳地嫁给一个读书人的,所以,清儿便没有打算出手阻止,而是任由其发展。” 她吸吸鼻子,终究还是没控制住,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滑下来。 “今日,祖母突然将东西送给我,我便有些后悔了,本想让人制止的,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清儿不知道祖母会这般生气,若是早知如此,清儿说什么都是要制止的。”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 方才说得,我自然能够理解,毕竟这么多年,大夫人母女没少在背后给你使绊子,你心怀怨恨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事关钟家的名声,这是一点岔子也不能出的。” “所以,老身不能原谅你。” 老夫人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既然你觉得钟家已经让你失望透顶,老身以为,你也没必要继续在钟家留下去了,从此以后,你便安心地去做你的摄政王妃,钟家从此不再和你有任何纠葛,我们的祖孙情意,到此就算是圆满了。” 听闻此话,钟毓清震得良久没有反应过来,她本来以为,老夫人不过是想要训她两句,没想到竟然要同她断绝关系! “祖母,清儿知错了,清儿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把钟家的名声放在首位,”她膝行两步,爬到老夫人的脚边,泣不成声,在老夫人的脚边重重地磕头。 老夫人是她来到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给了她家的感觉的人,她不能失去她。 “祖母,清儿知道,您肯定是气糊涂了,才说出来这种话,清儿就当作没听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复下来,“祖母,若是 没有你的庇护,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清儿,清儿是打心眼里感谢你,就算……就算祖母真的要同清儿断绝关系,清儿也绝不会承认的,祖母可以不把清儿当成孙女,但是清儿会一辈子认祖母的,等祖母老了,不能动了,清儿还要伺候祖母呢。” 老夫人没说话,脸上的气消下去不少,不过心里还是别扭,绕不过来弯。 钟毓清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笑道,“瞧我,祖母现在在生我的气,我还在这里烦祖母。” 她抬手擦干眼泪,“祖母,清儿知道,你如今一定不想见清儿,清儿便不打扰祖母了,等祖母消消气,清儿再过来请安。” 老夫人还是没说话,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起身告辞。 老夫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钟毓清,终于等钟毓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将目光投过去。 嬷嬷在一旁看得心痛,她自然能看出来,老夫人对钟毓清,那是实打实地喜欢,可是钟毓清如今做的事,算是踩到了老夫人的底线,彻底惹恼了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大小姐磕头的时候,我看着额头都伤到了,还流血了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爱之深,责之切 嬷嬷看着老夫人的脸色,试探道,“老夫人,前阵子侯爷派人送过来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听说不会留疤,要不要给大小姐送过去,毕竟大小姐也是伤在脸上,若是日后留了疤痕,可不好看。” 老夫人眉眼间明显闪过一抹不忍,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如今,她必须心狠,才能让钟毓清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清儿,不是祖母不心疼你,而是,祖母身为钟家的人,日后去见钟家的列祖列宗,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啊! “不送。” 老夫人说完话,便直接起身回了房,嬷嬷虽然心疼,但是到底还是只能听老太太的话,心里叹了一口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夫人对钟毓清的喜欢,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爱之深,责之切,越是老夫人喜欢得紧了,钟毓清这番做法才真正伤到了老夫人的心啊! 见钟毓清从里面出来,裴翎珩急忙迎上去。 钟毓清担心他看到自己额头上的伤,便低着头,从额头上分出来一缕头发遮住伤口。 见钟毓清眼眶通红,强颜欢笑,裴翎珩一脸心疼地开口,“清儿,你在我跟前,不必带着面具了,我希望你能做 你自己。” 钟毓清眼眶发酸,抬头之际,风轻轻地从她的发间吹过,撩拨起来她的青丝,将她方才着起来的伤口露出来。 裴翎珩先是愣了一下,抬手虚空里摸了摸伤口,满脸心疼,“清儿,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一点小伤。” 钟毓清连忙道。 “欺人太甚!”裴翎珩紧紧捏住拳头,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怒气,“清儿,钟家对你不仁,我也没必要对他们太仁义,既然他们这么对你,我便让他们还你一个公道!” 裴翎珩轻易不动怒,如今这般,已经是怒极。 钟毓清见状,连忙一把抓住裴翎珩的手,“翎珩,我没事,一点皮外伤,方才叩头的时候,一不小心伤到的,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见裴翎珩脸色还是阴沉着,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钟毓清摇着他的胳膊,极为难得的用一副女儿家的口气娇嗔道,“翎珩,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嘛,看你,还气呼呼地,像个包子似的,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裴翎珩眸子里的怒火逐渐化解开,随后一脸心疼地摸着钟毓清的脸,“清儿,真的没事吗?” 他只知道 ,他的清儿是娇贵的,这磕碰都不能有,看到她身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他都心疼死了,恨不能这伤口就是自己身上,好代她受罪。 “没事的。” 钟毓清摇摇头。 “这点小伤算什么,”钟毓清故作一脸豪迈地摆摆手,“女儿流血不流泪,身上有点小伤口,那是荣耀的象征!” 裴翎珩哭笑不得,连忙拉着钟毓清走进凉亭,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后便从身上取出来一瓶金疮药,一脸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药膏取出来,涂在她的伤口处。 钟毓清紧紧闭上眼睛,从小到大,她每次受伤去医院,消炎的时候就像在伤口上撒盐一般疼痛,她甚至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医院故意惩罚她调皮,让她长个记性,所以才故意将消炎药造的这么让人痛彻心扉的。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她但凡是见到这种往伤口上涂的东西,就知道肯定不会让人舒服的。 见钟毓清一脸紧张地闭上眼睛,裴翎珩微微一笑,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在钟毓清的伤口上蜻蜓点水一般掠过,让药膏在伤口上留下厚厚一层。 钟毓清只觉得伤口处凉凉的,而且明 显比方才不疼了,这才一脸惊奇地盯着裴翎珩手里的药瓶。 “这个东西怎么这么神奇?不会是南疆上贡的珍品吧,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不是一年只能生产十瓶,而且都是皇帝赏赐给皇家的人才能用的?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或者说,这瓶药膏能治百病?” 钟毓清想着她以前看到的种种言情小说里面的情节,猜测着肯定是什么奇珍异品,都是那种平日里舍不得用,一旦女主受伤,就好像不要钱一样,死命地用。 她再看看裴翎珩手里的药膏,啧啧两声,心里觉得暴殄天物,她不过就是擦伤了皮,怎么能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裴翎珩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看她的脸,再看看手里的药膏,皱着眉头,“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神奇,这种药膏在药店里比比皆是,不过就是比寻常的药膏贵了两倍罢了,里面添加了一种草药,涂上去没有那么痛苦,而且还不会留疤痕。” 这么神奇的东西,为什么老祖宗没有传下去啊! 钟毓清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若是将这种东西带到现代,她不是发家致富了,连医疗美容都不用了, 直接用这种东西涂上去,完全不会留疤痕,说出去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裴翎珩将手里的药膏塞进她手里,“这个药膏你先拿着用,等你用完了我再让人送过来,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听说不是很珍贵,钟毓清便心安理得地收下药膏,随后道,“我不过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东西,觉得稀奇罢了,送的话还是不用了。” 她缩缩脖子,裴翎珩口中的送,肯定不是送一瓶两瓶,恐怕是得把整个京都的货都给她买过来,到时候京都里的人还不得骂死她。 再说了,她这个伤口估计用个两瓶就差不多了,剩下太多也是浪费了,她也不觉得这个东西能够保存个三五年还不变质,毕竟古代也没用防腐剂,说不定到时候变质了,涂上去还有副作用。 想到现代,她一脸伤感地看着外面,“翎珩,你带我出去逛逛吧,我想散散心。” “好。” 见她不开心,裴翎珩自然点头同意,将她的手抓紧,随后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闹市门前便停下来,两人就像寻常的百姓一样,手牵着手在人群中缓慢行走。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最盛大的婚礼 一阵唢呐的声音穿过重重人海,传入钟毓清耳朵里,“听,这是不是谁家娶亲的声音?” 裴翎珩点点头,看出来她想去凑热闹,便抓住她的手,冲入前面的人群里。 “哎呀,你们看看,这可是京都里有名的富户张家娶亲,听说,连彩礼都给了八万两,这可真是出手阔绰啊!” 京都里的百姓一个个引颈相望,恨不能自己就是坐在花轿里面的新娘子。 “那可不是,听闻嫁女儿的,陪嫁了五百亩良田,就连嫁妆都连了十里地,这应该是最盛大的婚礼了,唉,羡慕啊!” 女孩子一个个都红了眼,巴巴地看着静悄悄的淮河水。 淮河水面好像睡着了一般,静悄悄地等待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人群里便有人道,“来了,来了,快看,那边送亲的船来了。” 众人连忙往一个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第一个船只,全身涂着红漆,就连扬起来的帆都是红色的,真真是喜庆至极。 后面的船紧紧跟着,大约中间就只有两三米的空隙,花船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而出,让人的眼都看花了,不知道该去看哪个。 甚至让人觉得,此时此刻的淮河,已经被这 些花船连成了一块陆地。 钟毓清正看得入迷,一只胳膊搭在河边的护栏上,将下巴抵在胳膊上。 热闹的人潮中,裴翎珩凑到钟毓清的耳边,轻声道,“清儿,我保证,我们的婚礼比这个还要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整个王朝最盛大的婚礼,让你做最美的新娘,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成为摄政王妃。” 钟毓清此时此刻,心里自然在回顾着方才祖母说的那番话,并没有将裴翎珩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话锋一转,“王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我或许就应该出手制止钟婉灵,维护钟家的颜面,就算刚开始没有制止,我也不应该在宾客众多的时候,当众拆穿这件事,让钟家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你没错,清儿!” 裴翎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道,“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错,只要是你能问心无愧,那便够了,再说,钟婉灵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明明错的是她,你只不过是没有制止她,应该自责的人是她才对,怎么如今反而作孽的人过的好好的,你在这里自怨自艾起来了。” 钟毓清苦笑着摇摇头,她心里知 道,不管她做什么,裴翎珩肯定会毫不迟疑地选择站在她这一边的,所以她问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有答案。 “为什么只许别人伤害你,你就不能反击回去?没有这样的道理,而且,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正义可言,每个人都是对坏人更加宽容,而对好人更加严苛的,坏人但凡做一丁点好事,都会让人鼓掌喝彩,而好人只要是一件事没做好,就会将前面的作为全盘推翻,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钟毓清托着脸,一脸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所以呢,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对错,也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所有的事,都是黑白相配。” 裴翎珩点点头,将钟毓清的手握在手心里,“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就算天下人都不赞成你的做法,我也会支持你!” “可是……”钟毓清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淮河的水面,“我本来以为我应该很开心的,能看到钟婉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的大仇也能报了,但是,我竟然开心不起来。” 她回过头,看着裴翎珩的眼,“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裴翎珩摇摇头,“不会,怎么会可 笑,你心情不好,不要多想,先去喝点忘忧水。” “忘忧水是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裴翎珩拉住她的手,往城中比较热闹的一个酒馆里走。 看清楚门前牌匾上酒馆两个大字,钟毓清会心一笑,她如今倒真的需要让酒精来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 两人落座,裴翎珩给钟毓清面前的酒杯倒上一杯酒。 “酒这个东西,不能多喝,但是今天,我格外开恩,咱们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钟毓清端起来酒杯,仰头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裴翎珩皱着眉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今日,便由着她去了。 酒过三巡,钟毓清脸颊上已经通红一片,她握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给自己的杯子倒酒,倒了半天才发现酒壶空了。 “小二,再来一壶酒。” 店小二看着上好的玉兰春被她这样不懂得品酒,直接一口闷的人暴殄天物,心疼道,“小姐,店里的玉兰春已经没了,请问您还要点什么?” 玉兰春,好喝不上头,这是大家公知公认的,正因为心里有玉兰春,裴翎珩才带着钟毓清来这里吃酒。 听闻玉兰春没了,裴翎珩便摆摆手,看着 钟毓清喝的差不多了,道,“不用上酒了。” 钟毓清酒品还算好的,就是喝醉了,也不哭不闹,好好地坐着,笑意吟吟地看着对面的裴翎珩。 “池生,将你们家小姐送回去好生歇着,你家小姐在外面喝酒的事,最好不要提。” 池生自然明白,同裴翎珩告辞,送钟毓清回家。 裴翎珩目送着钟毓清进家门后,才抬脚回了王府。 “王爷,白侯爷送信来了,请您过目。” 裴翎珩拆开信,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在信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便派人送到白家。 白侯爷见到裴翎珩的信,这才命人悄悄准备婚事。 白子辰看着他爹阴沉着一张脸,自然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听从安排。 “婚事一切从简,毕竟不是什么秦晋之好,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就行了,别再请外人来笑话了。” 说完,侯爷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子辰,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给我记住了,等钟家那个丫头进门,你给我好好看着,别让她出什么乱子。” 白子辰连忙道,“父亲放心,灵儿并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多事之人,只要父亲同意她进门,她肯定会千恩万谢,不会有半点不满。”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好手段 白侯爷冷哼一声,眼神中透露着鄙夷,“子辰,你年纪太小,不懂得这个世上的人心不古,等到日后你就明白了。” 日久见人心,黑的终究不可能变成白的。 自从白子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狗,白侯爷心里便明白了,钟婉灵这个女人,能够在被关起来的情况下,在众人都指责的情况下,还能将白子辰勾引到手,一来,说明白子辰确实比较单纯,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蠢。 二来,说明钟婉灵确实是有一副好手段,等到她日后进了白家,指不定能兴起来什么妖风。 所以,他必须提前给白子辰提个醒,日后若是他的院子出了什么事,也得让他自己兜着。 “不管她到底性子如何,她到底是你屋里的人,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岔子,别指望着为父给你们擦屁股,为父能做的,已经都做到了,剩下的,你们生活是美满幸福,还是一地鸡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希望,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白家就是了。” 说完这话,白侯爷便甩袖走了。 剩下白子辰留在原地,心里说没有疙瘩是假的,他现在也终于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钟婉灵前后的行事,确实有些演戏的成分。 难不成,从一开始,她就是在假装可怜,利用自己的同情心,请君入瓮,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白家的世子夫人? 不可能,灵儿不是那种人。 白子辰赶紧甩甩头,将脑海中的念头赶出去。 白夫人也是一脸不赞成地看着白子辰,“子辰,这几日你就安生待在家中,千万不能出去,更不能同钟家的二小姐见面,你可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都已经要把钟家和白家的脊梁骨戳弯了,若是你们成亲之前再见面,肯定会给世人留下话柄,你可听清楚了?” 白子辰连忙点头,“听清楚了,母亲。” 白侯爷走了不远,停下来看着白夫人,“你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他心里不生气是假的,但是眼下生气也不是法子,只能赶紧填完坑,堵住世人的嘴。 钟家,钟父刚刚得了消息,白家准备在王爷大婚之前就将钟婉灵迎进门,只不过婚事一切从简,不能大操大办,钟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他自己的女儿做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若不是因为王爷,恐怕钟家就是跳进黄河也 洗不清了,所以,他只有听从安排的份,哪里还能讨价还价。 不过,婚礼一切从简的事,还是不能让钟婉灵知道,毕竟以钟婉灵的性子,肯定是想着压钟毓清一头的,知道自己就是被抬进去,连个妾的风光都没有,指不定还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如今,钟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断不能再让她推波助澜,让钟府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 略一沉吟,他伸手将管家找过来。 “你最近这段日子,将灵儿看好了,不许她出闺阁的门,让她安稳地等着白家的花轿,就当是给她的惩罚。” 管家连忙称是,随后就将话传到钟婉灵的院子里。 钟婉灵如今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在意,只当是钟父为了防止她私下里同白子辰见面,才故意这么做。 不过,如今尘埃已定,她自然心思已经安定下来,这两日便忙着给自己缝盖头,只等着白家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将她抬进府,让她成为世子夫人。 在她的想象之中,她的婚礼,一定是从白家铺到钟家的红毯,她一身凤冠霞帔,在众人艳羡中,在鞭炮声声中,坐在八抬大轿里面,摇摇晃晃地进 白家。 白子辰坐在白马上,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她上下都是他将她抱下来,眼神中一定要全部都是她。 至于白梦秋,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也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等她日后进了门,再好生收拾她也不迟。 这般想着,她甚至在睡梦中都笑醒了,笑醒后,才听见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好似有媒人的声音传进来—— “小姐起床了没有?” 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出门,也知道钟家没有张灯结彩,为何媒婆会这么早便上门,她拧着眉头,双手紧紧抓住身上的锦被,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她听到门吱嘎一声,随后便有人推门走进来。 “小姐,大喜的日子都来了,怎么还在睡啊?” 媒婆天生的喇嗓子,吵得钟婉灵耳朵嗡嗡作响,就连脑子都跟着嗡嗡的,好像浆糊一般,乱得让她以为现在是做梦。 媒婆也不理会钟婉灵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样子,直接将人从床上拖起来,一番洗漱打扮,将红色的嫁衣套在钟婉灵身上。 媒婆站在钟婉灵身后,眸子深处带着鄙夷,脸上还 是笑嘻嘻的,“哎呀,小姐生的真是美若天仙,怪不得连世子都对小姐这么挂念,小姐今日嫁过去了,就是世子夫人了,日后可不要忘了老婆子我,你们俩的事情,还是老婆子我跑前跑后才能完成的呢,老婆子的腿都要断了,看着小姐能如愿以偿,老婆子心里也高兴。” 按理来说,新婚当日,新娘子和新郎官两头肯定是都要给媒婆一点喜钱的,但是媒婆等了这半晌,迟迟没见着钟婉灵开口提这件事,便只能明里暗里地提醒钟婉灵。 钟婉灵头脑刚刚清醒一点,看看铜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凤冠霞帔,好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子,再结合着方才媒婆的话,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方才说,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 钟婉灵突然转身,提高音量,把媒婆吓得一哆嗦,忙活了一早上,连茶水都没喝上,钱也没拿到,媒婆心里自然不舒服,说话的口气便有些冲,“真是笑死人了,没钱就没钱,小姐找什么理由不好,竟然编出来这样的话,我做过这么多次媒,牵过这么多红线,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连自己哪一天出嫁都不清楚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玩弄 钟婉灵顾不得她的嘲讽,连忙将身上穿到一半的嫁衣扯下来,“我不穿,我不嫁。” 媒婆本来就不愿意趟这趟浑水,钟婉灵是一介庶女,为何能够嫁给世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媒婆向来都是成有缘人的婚事,这种强扭的瓜,而且还是女方先破了身子的,在她们这一行看来,就是不吉利,自然不想来的。 但是奈何钟父实在找不到人了,便派人三番两次到媒婆的府上威胁,无奈之下,媒婆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来。 恐怕接了这一桩婚事,日后她想要再替人说媒都不容易。 她还窝着一肚子火,没想到钟婉灵还耍大小姐性子不配合,她便不伺候了,直接找了大夫人过来。 大夫人皱着眉头,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摸着钟婉灵的手,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娘,我不嫁,他们白家这也太欺负人了,这是不把我当人看,我要的是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他们却这般做贼似的,哪里是娶亲?明明就是娶丫头。” 钟婉灵一脸气呼呼地,她在钟家已经威风惯了的,平日里家里的下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 “娘知道你心 里的想法,”大夫人叹了一口气,“他们今日这般做法,属实欺人太甚,若是寻常,娘肯定是不答应的,娘的女儿,生的又美,又有才情,一定要配世上最盛大的婚礼,不过,娘这一回,是劝你听话的。” 大夫人欲言又止,先叹了一口气,“灵儿,今时不比往日,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人家想要怎么做,咱们哪里有讨价的分,你听娘的,先嫁过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嫁进去,成了世子夫人,百年之后,整个侯府都是你的,眼下暂且忍耐一下,日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娘,”钟婉灵气的扑在大夫人的怀里痛哭失声,“可是,女儿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怎么可能还有下一次。” “那娘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嫁进候门?” “想。” 就是不甘心。 “这就行了,管它怎么进去,只要能进去就行了,”大夫人面色有些尴尬,“灵儿,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钟婉灵只能听话,换上嫁衣。 “好了,时辰不早了,去拜别你父亲,赶紧上路。” 大夫人擦擦眼泪,拉着钟婉灵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灵儿,日后进了侯府,一切小心行事,万事不可鲁莽,不要惹恼了侯爷和夫人,娘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钟父听闻钟婉灵要来拜别,便直接让管家出去称身子不适,让钟婉灵赶快走完流程,赶紧坐上轿子去白家。 钟婉灵闻言,脸上瞬间沉下来,气的咬碎一口银牙。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攀上候门的亲事,钟父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没想到钟父竟然如此不重视自己。 大夫人在旁边看得泪流满面,目送着钟婉灵上了侯府的轿子。 就连花轿都不是大红的,而是黑色外面有一圈红色的抽子,看起来格外简陋,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气,让人完全体会不到这是在成亲。 钟婉灵坐在花轿里,几次想要流泪都又咽回去,袖笼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身子微微发抖。 所有这一切,她都要在白家讨还回来,她要让他们看清楚,如今她们看不起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白梦秋听闻钟婉灵要嫁进来当她的嫂子,以后在府上低头不见抬头见,本来心里还十分抗拒,但是她自知就算她抗议也是 无济于事,便索性接受了这个结果。 听着外面的声音,她便知道钟婉灵的轿子快要到了。 既然来了,她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她,这不是送货上门来了,她作为东道主,自然应该好生招待才是。 如此想着,白梦秋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眼神充满了讥讽,看着远处的黑色轿子,只等着钟婉灵在她面前掉眼泪。 白家的大门是敞开的,只等着新娘子的花轿进来。 白梦秋两步跨出大门,冲着看门道,“将门关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打开。”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钟婉灵的轿子马上就要到了,不知道这个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放心,我爹我娘不会怪你们的,他们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命令,好生看戏就行了。” 送上门来的玩物,白梦秋自然得好生迎接。 眼看着花轿还有数十步就到了白家的大门,白梦秋上前几步,带领几个下人,将花轿拦下来。 “白家有规定,新妇需要自己走进门。” 钟婉灵坐在花轿计较,将白梦秋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心知肯定是白梦秋借机报 复自己,便装作没听到。 白梦秋冷着一张脸,“本小姐的话,你们难道没听见吗,还不赶快将花轿放下来?” 几个轿夫不敢同白梦秋作对,赶紧将花轿放在来。 坐在轿子里的钟婉灵感受到轿子落地,心里顿时有些慌张。 “白梦秋,你这是做什么?” 她强忍住心里的怒火,语气平淡,“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恩怨,还是一笔勾销的好,以后大家一团和气,不是更好吗?” 白梦秋闻言,提高音量,“钟婉灵,我说的你没听见吗,新妇进门,下轿步行,这是我们白家的传统,寓意着长长久久,不管风雨携手共进,难不成,嫂嫂想要嫁给我哥,并不是想同我哥走完一辈子?” 钟婉灵心里自然清楚白梦秋信口开河,若是真的听了她的话,下了轿子,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加离谱的阴谋等着她呢,便打定主意不下轿子。 白梦秋见钟婉灵不动,便抬出来列祖列宗,“钟婉灵,我白家列祖列宗定下来的规矩,你刚刚进门,哦,不对,你还没进门,便如此忤逆家训,需不需要我将父亲叫出来,让他老人家来教教你规矩?”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在屋檐下 听闻白梦秋搬出来白侯爷,钟婉灵就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忍气吞声,从花轿上下来。 头顶上的盖头让她只能看清楚自己的脚尖,完全看不见周边的情况。 一旁的侍女紧紧牵着她的手,“小姐,小心一些。” 就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哪里有人出嫁竟然需要靠自己的双脚走进去的,这明摆着就是羞辱。 但是丫头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若是不听白梦秋的摆布,恐怕又会节外生枝,她们到底是嫁进来的外人,肯定讨不到好处。 而且,今日又是进府的第一天,不能给白侯爷留下来一个不好的印象,否则日后定会困难重重。 本来以为,跟着钟婉灵嫁过来是个肥差,当个陪嫁丫头,也能跟着世子夫人的名头沾沾光,说不定还会被世子相中,让她去当通房,那她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没想到到底还是她想太多了,就凭着今日白梦秋的态度,今后的日子,恐怕也都是惊涛骇浪,步步惊心。 丫头心里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就是后悔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钟婉灵终于出来,白梦秋嘴角扬起一抹笑,冲着旁边的 人摆摆手。 蹲守在道路两旁的仆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白梦秋发号施令,赶紧将手里端着的水泼出去。 “啊!” 钟婉灵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和身边的丫头,身上都湿了,湿透的衣衫粘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白梦秋,你这是干什么?” 钟婉灵忍无可忍,若不是眼下马上就要成了,她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气。 白梦秋见状,巧笑嫣然地轻轻掩着唇,笑容荡漾,眉眼间一片得意。 “别生气嘛,嫂嫂,这也是我们白家的习俗,新妇入门,若是清清白白的,倒可以直接进门,但是若是不干不净的,是一定要清洗干净身上的污垢才能进去的。” 听见这话,钟婉灵就好像是被踩住七寸的蛇,哪里还能忍住怒火,当即便要爆发。 “白梦秋,你欺人太甚!” “啧啧啧,”白梦秋眼下在自己的地盘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白家的人也都是向着她,她自然底气十足,完全不把钟婉灵的愤怒放在眼里,“哟,这就生气了?新娘子在大婚之日生气,好像不是很吉利,恐怕会半道分道扬镳的,虽然只是世人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但是嫂嫂,我劝你一句,你还是别生气了,万一最后真的分了,岂不是后悔死了,毕竟,嫂嫂梦想成真,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钟婉灵紧紧捏住拳头,袖笼里露出来一截锋利的簪子。 身边的丫头感受到她的怒火,连忙暗地里拉拉她的衣角,暗示她不要冲动,马上就要礼成了,不可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 感受到丫头的暗示,她深吸一口气,将簪子重新塞回去,日后,有的是时间同这个愚蠢的丫头玩。 “小姐,先忍一忍,马上就见到世子了,到时候,世子肯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钟婉灵想到前些日子,白子辰为了自己当街质问白梦秋的场景,心蓦地松下来,只要抓住白子辰的心,白梦秋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而且,白梦秋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白家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 想到这里,她心情舒爽了些。 “小姐,这里比不得钟府,能忍则忍,眼下咱们初来乍到,还摸不清楚白家的人都是什么性子,不能轻举妄动。” 钟婉灵点点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主仆两人正在小声嘀咕,白梦秋笑意吟吟地亲手捧着一方绣着花边 的白手帕送上来,“嫂嫂,这是当今太后赏赐的,今日,我便借花献佛,送给嫂嫂当作新婚之礼,祝愿哥哥嫂嫂早生贵子,为白家添香火。” 白梦秋故意将手里的白手帕放在钟婉灵的盖头底下,以便于钟婉灵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尘不染的白手帕,上面的花边是绣着的两朵红色腊梅,在白底手帕上,红得刺目。 钟婉灵气得浑身发抖,她自然清楚白梦秋眼下是想要暗示她什么。 白手帕是新婚之夜,女子垫在床上的,等到翌日清晨,会由掌事的嬷嬷收起来,送给当家主母,以证明新娘子是完璧之身,公婆自然也会高看新娘子一眼。 钟婉灵怒不可遏,抬手在白梦秋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白梦秋养尊处优惯了,细皮嫩肉的,自然比丫头的脸嫩,钟婉灵又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眼看着她的脸上出现了五道血红的手指印。 白梦秋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钟婉灵,捂住自己被打得半边脸,声音里带着委屈,“嫂嫂,我好心好意地祝福你,你为何还要打我?没想到嫂嫂竟然是这般蛇蝎心肠的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白梦秋在这边做戏,钟婉灵也索性破 罐子破摔,直接不忍了。 “白梦秋,你狗尾巴绑草,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现在明里暗里地讽刺我,难道你就有多么清白吗,堂堂一个千金之躯,在公主的生日宴上,不知道是谁非要拦着送酒的下人,厚着脸皮,将自己的身子倒贴。” 钟婉灵越说越起劲,索性将白梦秋的丑事都拿出来往外扬,“五十步笑百步,这种事,以后还是不需要在说了,否则,我都替你臊得慌。” “还有,我毕竟已经嫁进来了,从辈分上靠,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嫂嫂,你就是再怎么不同意,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不能更改了,我希望你能够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拿出来一点胸怀,不要整日里泼妇骂街一般,用这些下流的手段,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很丢白家的脸,我不知道,白侯爷竟然能教养出来这样的女儿,我也替白侯爷觉得不值得。” “哼,五十步笑百步,你也配说这话?” 白梦秋冷哼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钟婉灵,“你也不看看,今日的婚礼,到底有多么简陋,这证明白家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王爷,你就是失了身,也是进不了白家的大门的!” 第二百八十章 成亲 两个女人互撕伤疤,眼看着场面失控,两人快要打起来。 白子辰一路小跑,姗姗来迟。 见钟婉灵浑身湿透,盖头还在往外滴水,便一脸恼火地看向白梦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见白子辰脸色阴沉,白梦秋顿时一脸紧张,往后缩缩脖子,心里隐隐担忧,她有预感,钟婉灵一定不会放过眼下这个绝佳的机会,肯定会告状。 她低垂着头,紧紧捏住衣角,心里把钟婉灵骂了一顿。 “不关妹妹的事,子辰哥哥不要怪罪妹妹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湿的,因为我太急着想要见到子辰哥哥了,便早早下来,没想到路边正好有个水坑,我没看到,一脚踩进去,所以身上都湿了。” 她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将白梦秋处置一番,固然大快人心,但是轻重缓急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方才白梦秋的话提醒了她,婚礼简陋,白家根本不愿接纳她这个人,眼看着就要到吉时,说不定白侯爷,夫人早就等急了,她必须赶快拜堂成亲,不将流程完整地走一遍,她总觉得自己这个世子夫人当的有些不踏实。 白 梦秋一脸惊讶地看着钟婉灵,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告状。 不过,她才不觉钟婉灵真的有什么好心,这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钟婉灵,暗自存了心思,等着看她到底有什么动作。 白子辰自然不相信这话,不过大婚当日,本来也不是处理这种事的时候,既然钟婉灵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是懒得计较。 “来人,将夫人带下去换衣裳。” 钟婉灵皱着眉头,从来没听过新娘子进门还要先换衣裳的,“子辰哥哥,这是嫁衣。” “没事,白家特意准备了一套备用嫁衣,”白子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总不能让你穿着一身湿衣裳去见我父母吧。” 钟婉灵闻言,终于安心了,跟着下人去换上了备用的嫁衣,简单补妆后,赶快跟着白子辰来到婚礼现场。 司仪在前面扯着嗓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全程白侯爷和侯爷夫人都是冷着一张脸,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白家根本就不是在办喜事,而是在办丧事。 因为白侯 爷对这桩婚事很是不齿,在二老的观念里面,女子都是必须在新婚之夜钱为男子守身如玉的,绝不能有半点不清不白的地方,此番若不是碍于王爷的面子,他们怎么可能点头答应让钟婉灵进门。 本来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婚礼,就算是司仪扯着嗓子,努力活跃气氛,气氛还是颇为凝重。 就算是顶着盖头,钟婉灵也能感受到头顶上的低气压。 不过那又如何,她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是能够达到目的就行了,至于她们,不过都是守着繁文缛节的老古董罢了。 走完流程,钟婉灵便被带进新房,坐在床上期待的等着白子辰到来。 日上黄昏,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侍女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来人一个眼刀甩过去,吓得赶紧闭上嘴,识趣地出了房门。 钟婉灵看不见,但是听见侍女的脚步声,以为是白子辰来了,这个猴急的,等不及同她共度良宵,这才一进门便将侍女都赶出去。 她心里一喜,面上浮上两朵红云,连忙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夫君,你终于来了,灵儿想死你了~” 闻声,白夫人皱着眉头,面 上一阵青一阵白,对面前的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厌恶到了极点。 这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也不矜持,说是烟花柳巷的女子她还相信。 真不相信,钟家怎么出来了这样的女子。 清清嗓子,语调冰冷地开口,“别叫了,是我。” 听见声音,就算钟婉灵没有同白夫人打过交道,而且方才成亲拜堂的时候,白夫人也是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但是这不怒自威的口吻,还有方才不用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屋子的人都悄无声息地出去的权利,她用脚趾也能想到,肯定是白家的女主人,白夫人。 知道了正主的身份,钟婉灵连忙端正了坐姿,慌张地道,“娘,您怎么来了?” 刚刚说完话,她便后悔地想要咬掉舌头,这话听起来,怎么也不能说让人高兴。 “娘,您别生气,灵儿不是那个意思……” 没等她说完话,白夫人便直接开口打断她,“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你是哪个意思,白家从来没有一位媳妇不是完璧之身的,子辰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他是什么品行,我心里有数,所以,钟家的那件事,我也不明说了,你我 心里都有数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夫人脸色越来越沉,“当然,这也不是说全部怪你,子辰也有过错,但是男人,风流是天性,女人,这就是放荡!” 听见这话,钟婉灵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紧紧咬住下唇,到底还是没说话。 “既然你能在自己家亲姐姐的宴会上做出来这种事,难保你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钟婉灵赶紧抽空表明自己的决心,“不会的,不会的……” 白夫人冷哼一声,“口说无凭,若是你在白家出了不守妇道的事,那么整个白家都会跟着你遭殃,受到世人的白眼,所以,你今天晚上,必须去祖宗的祠堂跪一晚上,表示自己的决心,你可有意见?” 钟婉灵紧紧咬住下唇,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白家的大夫人也实在是仗势欺人,新婚之夜,让她去跪祠堂,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才有这样的心思。 她有心反抗,去他的什么跪祠堂,但是转念一想,面前这个婆娘好歹也是自己的婆婆,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若是到时候真的闹得不愉快,白子辰肯定也会站在白夫人这边,得不偿失!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看好戏 见钟婉灵没说话,白夫人冷哼一声,心道,本来还以为是个硬茬,还需要她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不过是个软柿子,日后也绝不可能在白家兴风作浪。 她心里舒服了些,面上更加高傲,端的是一副侯府正牌侯夫人的样子,“来人呐,将钟小姐带到祠堂,好好反省。” 众人低着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新媳妇刚进门,便是如此,日后肯定会有很多冲突,也能为她们在府上枯燥的生活添上些乐趣。 钟婉灵一肚子气,面上不敢发作,在众人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时候,往旁边闪了闪,“不劳大驾,我自己会走。” 众人抬眼看看白夫人,白夫人面色一冷,随后眼神充满狠戾,摆摆手,示意众人将她的盖头扯下来。 失去头顶的盖头,钟婉灵尖叫一声,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夫人。 白夫人嘴角上扬,更加得意,“这盖头是给没见过面的夫妻用的,你们俩都这么熟了,想来也是摆设,既然钟小姐说自己可以走,便不能让钟小姐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磕绊了,否则我身为白家的夫人,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她一口一个钟小姐, 完全不把钟婉灵当成白家已经过门的媳妇。 钟婉灵气急,眼眶通红,差点掉出来眼泪。 不想让白母见到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好不容易才将眼泪咽回去。 白夫人冲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连忙在钟婉灵面前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钟小姐,请吧。” 钟婉灵一脸憋屈,被众人夹在中间,纵然心里百般不情愿,也只能走进白家祠堂。 祠堂一片漆黑,只留下一盏微弱的长明灯,灯火一跳一跳,衬得祠堂诡异无比。 众人到了祠堂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停住脚步,闪出来一个通道,在钟婉灵背后推了一把,钟婉灵毫无防备,被众人推进祠堂,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脚。 她回眸怒视身后的几个人,眼眸将要喷出火。 身后的几个人低着头,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钟小姐,我们几个也都是听大夫人的话,你有什么仇不要来找我们啊。” 听着几个人的话,钟婉灵心里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你们的话,我好像今日在这个祠堂里,不会活下去?” “小姐,”众人在祠 堂里扫视一圈,目光有些惊恐,“听说,这里面有些不干净。” 钟婉灵忍不住抱住双臂,皱着眉头,“你们一定是胡说八道,故意吓唬我。” “不不不,小姐,我们是好心提醒你,”众人压低声音,目光看向暗处,好像真的有个什么东西在暗中偷窥一般,“我们好心提醒你,千万不要让那盏长明灯灭了,否则……” 众人的话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了。 “否则什么?” 钟婉灵的好奇心成功被众人勾起来,“你们快说。” “否则,小姐的魂魄就要被勾走,去当长明灯的灯油,据说,会魂飞魄散的,永世不得超生。” 钟婉灵听见这话,顿时头发发麻,看见门还没关,连忙冲向门口。 门外的众人眼疾手快,连忙将门合上,将钟婉灵关在里面。 “你们几个,快点开门放我出去,”钟婉灵在门后提高音量。 奈何祠堂的木门隔音效果不错,众人听见的声音,不过是蚊子嗡鸣。 众人相视一笑,将门锁上,钥匙在手指头上绕了三圈。 “小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随后,众人便不再去管钟婉灵的叫唤, 直接走了。 “唉,夫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竟然将刚刚过门的新娘子扔进祠堂?” 里面一个还算心善的仆人,一脸担忧地看着身后的祠堂。 “我们不过是听命从事的下人,夫人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剩下的,不该我们管的,我们最好不要多说话,祸从口出这句话,你还不明白,或者说,你可怜她,你想去祠堂里陪着她?” 方才讲话的仆人一想到祠堂里的阴森,瞬间不说话了。 “还有,恶人自有恶人磨,若是钟小姐是正儿八经地八抬大轿嫁进来的新妇,夫人自然也不会这么对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少爷的那个性子,只怕是钟小姐用了美人计勾引了少爷,才让少爷逼不得已,娶了她过门。” 年长的小丫头眯眯眼睛,“夫人的性子,岂是好拿捏的,本来夫人都已经定好了要为少爷定下来尚书大人家里的千金,听说,尚书大人的油水很足,又非常疼爱家里的小姐,嫁妆就有几十只箱子,还有几百亩良田的地契,没想到被钟小姐搅了局,煮熟的鸭子飞了,夫人心里岂能甘心?” “未来啊,白家的日子 恐怕是不安宁了。” 众人一脸同情地看着身后的祠堂,唏嘘不已。 世人不知道高门大户里面的肮脏,所以都以为,只要进了门,便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只有进来了,才能看清楚,还是外面的世界美好, 这就是,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钟婉灵心知已经没有可能出去,瑟瑟缩缩地看着祠堂,方才还没关上门,里面还多少有些光亮,如今关上门,里面只剩下一团漆黑。 方才几个小丫头说的那番话又重新涌上心头,吓得她急忙抓住旁边的侍女胳膊,“小桃,你怕不怕?” 小桃心里肯定害怕,但是看见钟婉灵这般,只能强装镇静,“小姐,不必害怕,她们方才不过是故意吓唬我们。” “可是这里好黑,”钟婉灵快要哭出来了,今天从她起床,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别人成亲都是喜气洋洋,祝福满满,没想到她成亲,被泼冷水,还要关祠堂。 听见钟婉灵的声音打颤,小桃连忙安抚,“别担心,小姐,眼下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等姑爷回房,看不见小姐,肯定会来找小姐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白子辰的真面目 “我们暂且忍耐一阵子,等姑爷找到我们,我们就能出去了。” 听见小桃的话,钟婉灵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可是,万一他不来找呢?” 钟婉灵又有些担心。 “不会的,小姐,”小桃一脸笃定,“姑爷这么疼小姐,肯定不会不管不顾。” 钟婉灵忍不住回想起裴翎珩对钟毓清的疼爱,不惜为她挡刀,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若是换成了白子辰,他肯为了自己挡刀子吗? 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白子辰那种人,应该会拉着她挡刀才是。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开始有些怀疑。 外面的天光渐渐暗下来,但是祠堂里面根本感觉不到。 “什么时辰了?” 小桃哪里知道时辰,“小姐别着急,宴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姑爷应该快来了。” 从早到晚,她还滴米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一阵发黑。 “小桃,去看看供桌上有没有吃的,给我拿一些过来。” 供桌上的烤乳猪香气一阵接着一阵,传入她的鼻孔里来,勾的她肚子里的馋虫一阵一阵叫唤。 小桃愣了一下,一脸惊恐地看看身后一跳一跳的长明灯,明显感觉到灯火有些 暗了,“小姐,那是供桌上的,给先人用的,我们不能拿,小姐暂且忍耐一下,等姑爷来了,我们就能出去吃好的了。” “为什么不能拿?”钟婉灵饥饿难耐,脾气更加暴躁。 “小姐,你忘了方才那几个人说的了,咱们若是动了这里东西,说不定就出不去了,”小桃咽咽口水,“小姐在这里等一下,小桃去把长明灯的火挑亮一些,免得它一会熄灭了。” 听到小桃要离开,钟婉灵连忙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行,小桃,你不能去,你要留在我身边。” “小姐,我马上就回来,”小桃一脸焦急地看着越来越小的火苗,“小姐,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钟婉灵一脸畏惧地看看桌子上的牌位,“你自己去吧,快些回来。” 小桃连忙走过去,冲着桌子上面的牌位拜了三拜,这才抬手将灯芯子从灯油里面拨出来,房里亮堂了些。 钟婉灵的肚子又叫了几声。 白子辰吃饱喝足,摇摇晃晃地回了新房,却看到本来应该在床上坐着的钟婉灵不在房里。 “灵儿?灵儿?” 他叫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便直接自己宽衣解带,连靴子都没脱, 便直接倒头躺在床上,头一沾上枕头,立马呼呼大睡。 因为害怕长明灯灭了,钟婉灵一晚上提心吊胆地,没敢合上眼。 鸡鸣三声,祠堂的门终于开了,外面的天光照进来,钟婉灵眯着眼睛,恍如隔世。 “夫人,回去吧。” 开门的小丫头探进头,看看里面相互搀扶的主仆二人,心里闪过一抹不忍。 钟婉灵颤颤巍巍地从里面出来,在小桃的支撑下,才能勉强站稳。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看到床上躺着呼呼大睡的白子辰,心里气不打一出来,正想着冲上去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便宜丈夫,刚刚走了两步,又想到自己眼下在白家,无依无靠,以后还要事事仰仗这个便宜丈夫,这才消了消气。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走到床边,柔声道,“子辰哥哥,醒一醒。” 白子辰正睡的迷糊,直接一翻身将钟婉灵抱在怀里,手不安分地在钟婉灵身上摸索一阵,连眼睛都没睁开。 小桃连忙转过身子,急匆匆出了门,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钟婉灵嘴角勾起一抹笑,双手环上白子辰的脖子,娇嗔道,“子辰哥哥,轻一点。” 迷迷糊糊地道,“媚儿 ,别吵,让我在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收拾你。” 媚儿是白子辰最近专宠的一个通房,每天都要留在房里过夜,而且媚儿属于那种驭夫有道的,让白子辰很是喜欢。 察觉到身下的人身子一僵,白子辰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白子辰这才悠悠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钟婉灵后,心里一慌。 “灵儿,灵儿,对不起,你别生气,听我解释,我方才就是做梦了,没想到是你……” 这解释,对于钟婉灵来说,无异于杀人诛心。 她面色苍白,扯着嘴角笑了笑,“行了,子辰哥哥,我又没有怪你,你用不着解释,我怎么可能生气呢?” 笑容深处,却是掩藏着一丝狠戾。 媚儿,她一定要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千刀万剐。 白子辰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异常,对于钟婉灵的表现,他非常满意,娶到一个不会嫉妒的媳妇,以后的日子还不是像神仙一般。 白子辰,在外人眼里看来,知书达礼,家世显赫,完全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所谓的知书达礼,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从他十三岁开始,便经常借 着去外面的学院读书,偷偷去最红火的醉红楼找里面的烟花女子,喝醉了就在人家女子的肚皮上面写字,而且一次还不是找一个女子,都是找三四个。 曾经有一次,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被他看上了,折磨得丢了性命,这才将这件事捅出来。 白侯爷自然气的要死,但是耐不过白子辰是白家的香火,还有白夫人一直哭哭啼啼地让他去将白子辰救回来,他才只能出银子,好在白家家大业大,将这件事压下来了。 从那以后,白侯爷便不允许白子辰在外面寻花问柳,而是在他的院子里放了许多精挑细选的清白丫头,院子里每个丫头,都在白子辰的床上伺候过的,所以,对于钟婉灵能用生米煮成熟饭来要挟白家进门,她们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这种事也就是白家的人知道,外面的人哪里能知道。 若是知道的话,钟婉灵应该也不会对白子辰有这么高的期待。 “真的,灵儿,你不怪我?”白子辰喜出望外,在钟婉灵的胸口蹭了蹭。 “自然不会怪你,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女人,女人就应该以夫君为天,所以,灵儿怎么可能怪罪子辰哥哥?” 第二百八十三章 越看越不顺眼 一席话,说得白子辰心里愈发熨帖,将钟婉灵搂的更紧了,恨不能将两个身子融为一体。 钟婉灵脸色阴沉,没有一点欣喜地意思。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已经看明白了,白子辰对自己,只能说有些好感,若是论起来爱,还是相差甚远。 既然如此,她便只能用自己的手段在白家立足了。 这般想着,她连忙推开粘在身上的白子辰,笑容温婉得体,“夫君,我们快起床去敬茶吧,若是晚了父亲母亲恐怕心急了。” 白子辰点点头,“灵儿说的是,倒是我这个夫君有些不称职了。” 这话说得钟婉灵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白子辰确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无论是样貌,还是人品,才学,武功,恐怕都比不上王爷的一根手指头。 可惜,让钟毓清那个小贱人得了便宜,本来,王爷应该是属于她的。 不过,山高路远,这日子还长着,只要活着,肯定还会有办法,到时候骑驴看唱本,她就不信,钟毓清那个小贱人能够一直运气这么好。 白子辰已经换好衣裳,梳洗完毕,见钟婉灵走神,便走过去,将钟婉灵的神 思拉回来。 “灵儿,想什么呢?” 钟婉灵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子辰的脸,心里突然一阵厌恶,有些搞不明白为何自己当时会选择这个男人。 而且,越是了解,她就对白子辰越没有什么好感。 几不可察地将自己的手从白子辰的掌心里抽回来,钟婉灵皮笑肉不笑,“子辰哥哥既然已经梳洗好了,我们便赶紧出发,今日是灵儿第一天敬茶,可万万不能迟了,让人笑话,若是一会灵儿有做的不周的地方,还请子辰哥哥一定提醒灵儿。” 白子辰并没有察觉出来钟婉灵的异样,漫不经心地道,“灵儿如此周到的人,父亲母亲就算是眼下略有些偏见,等他们同你熟了,肯定也会喜欢上你的,灵儿不用害怕,我看上的人,还没有看错的。” 说完,他便顺手牵丝钟婉灵的小手,径直往前面的主院里走。 钟婉灵感受到他手心黏黏糊糊的汗水,心里一阵恶心,本想直接抽出来,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让白夫人看到自己和白子辰恩爱的样子,想必也会有所收敛,便强忍住内心的难受,将自己的手一直放在白子辰手里。 终于到了白 夫人和侯爷住的院子,钟婉灵深吸一口气,心里下意识有些畏惧。 白子辰只觉得她的脚步一顿,一脸不解地道,“灵儿,怎么了?” 钟婉灵笑着摇摇头,“没事,走吧。” 进了院子,钟婉灵便明显察觉到周围的下人对她怀有敌意的目光,旁边一个扫地的下人,还特意将扫帚扫到她的脚上,本来洁白的绣花鞋,瞬间变得脏污一片。 “你是怎么扫地的?” 白子辰见状,连忙吼了一声。 下人连盛道歉,但是眼神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反而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算了算了,”钟婉灵连忙扯住白子辰的衣袖,眼下在大夫人的地盘上,若是一会真的争执起来,肯定会让大夫人拿住把柄,说她扰得家宅不宁,再添油加醋一番,说不定会让白侯爷对她更加有意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眼下没必要计较,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软柿子,这个扫地的下人,她打量了一眼,已经记住了她的脸。 白子辰不明白这一切,还以为钟婉灵是人善被人欺,心里有些不忍,“灵儿,若是有下人欺负你,你只管同我 说,我一定会为你讨还一个公道。” “有子辰哥哥在,灵儿是放心的,不过,这个姐姐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子辰哥哥还是不要难为她了,我们还是先去敬茶重要。” 白子辰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个下人,“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放她一马,下不为例,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下人冒犯主子,势必要受到点教训,不然,恐怕都奴大欺主了,灵儿,你不要太善良了,总是被人欺负,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敢说。” 钟婉灵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耐烦,白子辰固然是好意,不过眼下是在白侯爷面前,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维护自己,肯定心里不舒服,把她当成魅惑人心的妖女也是可能的。 白子辰,还是太天真了。 白父和白母穿戴整齐,端正的坐在上方,钟婉灵低眉顺眼地从用人手里接过来茶,先递给白父。 “父亲,请用茶。” 白父虽然冷着一张脸,却没有为难钟婉灵,直接接过来茶,装模作样地润润嘴唇,算是用过茶。 轮到白母,钟婉灵照旧将茶递上去。 白母故意装作没听见,让钟婉灵举着茶盏, 就是不接。 她昨天晚上听白梦秋告状,说被钟婉灵打了一巴掌,本来白母对白梦秋就是有求必应,听到这话,自然心里来气,便打定主意要给钟婉灵一点颜色瞧瞧。 正好今日钟婉灵敬茶,她越看钟婉灵越不顺眼,便打定主意让钟婉灵一直跪着,好好敲打一番,让她长长记性。 钟婉灵稳了稳心神,重新把手伸直,又叫了一声,“母亲,请用茶。” 声音里没有半点不耐烦,仍旧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哪怕她心里恨不得在白母的茶水里投放一点毒药,让白母吃了茶以后马上驾鹤西去,但是当着白父的面,她还是得做足样子。 白母越是蹬鼻子上脸,越是显得她知书达礼,也正好让白父好好看看,白母对她是有偏见的,日后,白母再去告状,想来白父也不会全信。 打定主意,钟婉灵面上表现得更加谦逊,将身子弯得更深,声音提高,“母亲,请您用茶。” 因为举了太长时间,钟婉灵的手腕微微颤抖,杯子也跟着摇晃,里面的热茶极有可能流出来,洒在钟婉灵皓白的手腕上。 白母挑挑眉,没有丝毫要接过去的意思。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下了什么迷魂汤 白父先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一脸不赞成,“既然灵儿都敬茶了,你身为长辈,哪里有同晚辈过意不去的道理,就是再有什么心结,也该接了这杯茶的。” 白子辰心里也不舒服,听见他爹已经开口了,便壮着胆子道,“娘,灵儿的手腕都发抖了,您就赶快接了吧。” 白母听见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站到钟婉灵那边,向着钟婉灵说话了,心里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起身,双手叉腰,不管是不是还当着钟婉灵的面,直接吼道,“一个两个男人,都是鬼迷心窍了还是这个丫头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你们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个丫头是怎么进来了,她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干净,子辰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看花眼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懂事?” 白母叉腰横眉怒视,哪里还有方才温婉从容的模样,钟婉灵忍不住在心底发笑,由此可见,这个白夫人也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当众让白父下不来台,白父肯定会愈发厌恶。 闹吧吵吧,她吵得越凶,越是丑态百出,越是能够显得她识大体。 白父当着小辈的面,被白母这么从头到 脚指责数落,难免面子上挂不住,脸色越来越沉,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白母仍是意犹未尽,就像是被踩到了七寸的蛇,继续道,“侯爷,你先前了不是这样的。” 白父冷哼一声,“就算是灵儿以前做的不对,如今她已经嫁过来了,已经成了子辰的媳妇,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你怎么还整天挂在嘴边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是恨不得将白家的脸丢尽是不是?” “哼,”白母一脸不屑,“侯爷,昨天晚上,我听梦秋说,钟小姐还没进门,便打了梦秋一巴掌,你说这件事翻篇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甚至觉得,这个女人进了白家的门,白家日后,便永无宁日了,你就看着,这个女人是怎么将白家一步步拖垮的。” “闭嘴,”白父气得声音打颤,“梦秋若是不去惹事,谁会去打她?” “老爷,你还是梦秋的父亲吗?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您的女儿,我和梦秋今后的日子还也都过啊?” 白父环视一眼四周,看众人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皱着眉头道,“孰是孰非,你问问梦秋,她 自然清楚,我并不是站在灵儿那一边,我只不过是照着事实说话罢了,你身为白家的当家主母,在敬茶这件事上故意为难一个新妇,心胸何其狭隘,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我丢白家的脸?我让白家受人笑话?”白母从来没听白父说过一句重话,白父很少管家里的这些琐事,所以在白母眼里,就是钟婉灵不要脸,将上下两个男人的心都勾走了,“丢白家的脸的,是这个狐狸精,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 “闭嘴!” 白父气得浑身发抖,往前两步,扬起来手,几欲落在白母的脸上。 白母见状,震惊地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去控制,钟婉灵连忙道,“父亲,不要动手,千错万错,都是灵儿的错,是灵儿声音太小了,母亲没有听见,并非故意要同灵儿过意不去的。” 钟婉灵将自己方才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父亲,要打,就打灵儿吧,灵儿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昨天对梦秋妹妹动手的,就算梦秋妹妹让人淋湿了我的衣裳,我也不该恼羞成怒,动手打妹妹。” 钟婉灵抬眸打量了一 眼白父的脸色,见白父一脸赞赏地看着自己,便继续道,“父亲,自从打了妹妹一巴掌,灵儿便一直心里过意不去,还请父亲一定要打灵儿一巴掌,让灵儿心安。” 白父摆摆手,“梦秋弄湿你的衣裳,确实有错在先,不能完全怪罪在你的头上,梦秋平时被她母亲惯坏了,行事比较乖张,日后还请你多多担待。” 这是想要翻过去,钟婉灵长舒一口气,吸吸鼻子,点头道,“多谢父亲,灵儿不敢怪罪妹妹。” 白夫人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眉冷对,就差指着钟婉灵的鼻子道,“既然你已经认识到错误,本夫人也并非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念在你认错还比较诚恳,那便罚你为白家下个月的祭奠抄写经书,将功折罪,你可有意见?” 白梦秋一脸看好戏地看着钟婉灵,那几卷经书,每一卷都有好几册,就算一个人不吃不喝。抄写一个月,恐怕都抄不完,到时候耽误了白家的祭奠,肯定要怪罪到钟婉灵的头上。 钟婉灵自然察觉到白梦秋的眼神,心知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肯定是大夫人故意为难她,连忙趁着众人不注 意,给身后的小桃使了一个眼色。 小桃会意,连忙道,“夫人,小姐最近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不可过度劳累,还请夫人收回成命。” “哟,”白梦秋一脸鄙夷,目光在钟婉灵身上上下扫视一圈,眼神中明显带着不信任,“嫂嫂的身子怎么会突然不好了,昨天打我的时候,我可是能明显感觉到,嫂嫂的体力比一般的人要好的多,难不成是因为昨天动手打我耗费了太多力气,所以才身体不好了?” 听着白梦秋的鄙夷,钟婉灵连忙道,“小桃,别说了,没什么的。” 她抬头看向白父,“父亲,灵儿做错了事,甘愿受罚,没有丝毫意见。” “而且,这既然关系到白家的祭奠,就是灵儿累一下也没关系的,只要能为白家做一点事,灵儿就是再苦再累,心里都是值得的。” 白母白了她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小桃便抢先道,“小姐,可是……大夫说了,前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再说了,小姐身子本来就比较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钟婉灵故意提高音量,假装制止小桃,“小桃,别说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了身孕 “母亲都已经说是为了白家的祭奠,安排灵儿抄写经书,就说明母亲是很器重灵儿的,灵儿怎么能让母亲失望呢,”钟婉灵微微一笑,转动水眸看向白母,“请母亲放心,灵儿一定不辱使命,完成母亲交给灵儿的任务。” 旁边的白父听出来些门道,眯着眸子,看向小桃,“你是小桃?” 小桃连忙行礼,“是,老爷,小桃是小姐的陪嫁丫头。” 白父颔首,“你方才说得,若是你们家小姐过度劳累,是一条人命的事,这是何意,莫不是你们家小姐的有什么隐疾?” 听闻白父这么直接发问,小桃羞得满脸通红,看看钟婉灵,再看看白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本侯爷问你话,你就只管照实回答,不必在意其他。” 小桃这才开口,“大夫给小姐诊过脉,说小姐已经有喜了。” 白父微微愕然,怪不得方才小桃支支吾吾不愿回答,他身为公公,问儿媳妇的身孕之事,确实有些于礼不合。 白子辰也愣住了。 “子辰,有这种喜事,为何不告诉为父?” 白子辰连忙解释,“父亲,这事儿子也是刚才知道的。” “父亲 ,都怪灵儿,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子辰,灵儿不想给大家添麻烦,”钟婉灵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咬咬下唇,继续道,“都怪小桃,将这事说出来。” “灵儿,有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白子辰脸上没见多少喜色,还是看着钟婉灵的肚子有些茫然,他就要当爹了,可是如今他还是在书院里学习呢,就算书院里已经有人当爹了,那也是少数,自己还是个孩子,便有了个孩子,这还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随后,在白母还被这个惊天大新闻雷的外焦里嫩,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钟婉灵继续添薪加柴,“母亲,您放心,不碍什么事的,这是母亲交给灵儿的第一件事,灵儿一定会倾尽全力完成的。” 白母恨不能用自己的白眼剜掉钟婉灵身上的肉,这个丫头,眼下说这种话,这不是明白着告诉白侯爷,她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 这个丫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白母的眼珠微微一转,计上心来,“你身上有喜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喜事,为何还要遮着瞒着,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 ,比如说,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或许另有其人?” “胡说八道!” 白父气得胡子颤抖。 白子辰也皱着眉头,“不可能的,娘,灵儿不是那种人。” 钟婉灵则是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身子瑟缩,眼眶中含满泪水。 白母听见家里的两个男人又同时为了面前这个女人同自己作对,冷哼一声,火冒三丈,“这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了,毕竟钟小姐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是在成亲之前就碰了男人的,谁能知道,到底是只有过子辰一个男人,还是另有其人,不让大夫出来检验一番,恐怕谁都不能定论。” 经过白母一番话,白父心头也有些犹豫,毕竟若是钟婉灵肚子里怀的是个男胎,那便是白家日后的嫡长孙,日后白家的家业,都要传给这个孩子的。 所以,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白家的血脉,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钟婉灵听见这话,眼泪在眼眶里滚动几圈,从面颊上滚落下来,苍白的脸色,配上嫣红的朱唇,还有几滴眼泪,真真是梨花带雨,让人心疼不已。 “昨日,我也是因为梦秋妹妹让人泼冷水,怕伤了腹中的胎儿,这才心 里着急了,打了妹妹一巴掌,实在是对不住,”她慢慢开口,端的是一副为母则刚的模样,“梦秋妹妹不知道,母亲应该是知道的,作为母亲,看着孩子有危险,肯定是看不下去的。” 听着钟婉灵内涵她护犊子,白母的脸色讪讪。 白梦秋的脸色也讪讪。 白子辰心里也有些迟疑了,毕竟当日他也是本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基本上是天底下男人都有的好色通病来行事的,也没顾得上看钟婉灵到底有没有落红,所以,听见白母这么说,他心里也有几分怀疑了。 但是一看到钟婉灵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里顿时又有些不忍,“娘,灵儿养在深闺里,哪里能像你说得那样,见过这么多的男人。” 话虽这么说,但是白子辰的口气明显带着不信任。 钟婉灵心底发笑,白子辰还真是永远不会给她希望。 “子辰,别再说了,”她抬手扶着白子辰的胳膊,眼神迷蒙,好似下一刻便要昏过去一般,“既然母亲怀疑,便让大夫过来瞧瞧,看看我是从何时开始的。” 白母看向旁边的白父,白父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白母心里一喜,若是 真的查出来日子不对,这个便宜媳妇便直接休了,到时候就是王爷在也说不出什么。 她连忙吩咐身边的侍女出门找大夫,没过一会,大夫便跟在侍女身边走进来。 切过脉,大夫便道,“小夫人确实已经有喜了,而且是半个月的日子了,这些日子胎相不稳定,一定要小心些保胎,我这里给小夫人开几副保胎的药,请小夫人按时用药。” 听完这话,白母紧紧咬着后牙槽,袖笼里的手紧紧捏住,日子确实正好对上,这就说明,退货是没有可能的了,而且,因为钟婉灵这个小贱人怀了身孕,母凭子贵,在府上的地位肯定也是水涨船高,她还想趁着她刚刚进府,杀杀她的威风,这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 当着白父的面,方才她已经算是故意为难钟婉灵了,如今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忍气吞声,“既然怀了身孕,便好生休养,切莫出来劳累了。” 白父从方才的交锋中已经看出来了些端倪,后院不宁。 钟婉灵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他本来就是老来得子,如今年纪一大把,还没有一个孙子辈的,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也着急。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识大体 所以,不管钟婉灵肚子里的到底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有的,只要是他白家的种,他都是很看重的。 “既然你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就不用过来请安,安心养好身子便是。” 闻言,钟婉灵心里自然一喜,她本来就不想看白母的脸色,免去礼数正合她的心意。 “这……不好吧,父亲,”她面上有些害怕地看看白母,生怕白父心里不对白母产生芥蒂,“来请安是礼数,不能少的,灵儿来回小心一些便是了。” 白父冷哼一声,看看白母,还以为钟婉灵真是因为白母给的压力。 “这个主我还能做的了,你如今肚子里怀了我白家的血脉,自然比较金贵,万事小心些总没错,若是真的磕碰了,也没有人能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说这话的时候,白父特意看看白母,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白母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说不出个什么,毕竟眼下钟婉灵有孩子作为盾牌,她也只能忍让。 “就是,既然爹都已经发话了,你就安心养胎就是了,争取早日为白家生个大胖孙子,爹和我都高兴,”白子辰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孩子他爹的身份, “梦秋昨天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她并不知道你已经怀了身子,若是知道,肯定不会做的。” 白梦秋才不稀罕他替她说好话,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她只恨自己昨天没有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白母也气得牙根痒痒,连一句好话都没说。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如此,灵儿便听父亲话。”钟婉灵连忙起身答谢。 白父自然心里一紧,“小桃,赶快扶着你们家小姐,你既然是从钟家来的,跟着你们家小姐的时间也长,照顾起来小夫人更是得心应手,便好生伺候着,灵儿,若是院子里缺了什么,想吃什么,你只管提,不能亏待了自己。” 当然,是不能亏待了孩子。 不管白侯爷是出于哪种目的,只要是能让她舒舒服服的,她便高兴得很,特别是,还能看到白母和白梦秋两个人吃瘪的表情。 这话,本来不用白侯爷来说,应该是当家主母的活,奈何白母没有胸怀,连个假样子也不会做,所以白侯爷只能自己提了。 在父子两人看不到的角度,钟婉灵一脸得意地冲着白家母女笑了笑。 白母差点没气晕过去,“ 老爷,你看看这个小贱人,她方才还在挑衅我!” 白父一脸阴沉,“够了,你还嫌方才丢人丢的不够吗?身为白家当家主母,一点胸襟都没有,还处处同自己的小辈过不去,你今天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白母摇摇欲坠,白梦秋赶紧过去扶着。 钟婉灵装作一脸担忧,“母亲,您没事吧,大夫还没走,正好过来看一看。” 白母见她走过来,连忙伸手要将她推开,一想到她还怀着身孕,再加上白父正在眼睁睁看着,她只能忍着让钟婉灵靠过去。 “我没事,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白母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钟婉灵生吞活剥。 “母亲,你在说什么啊,”钟婉灵心里更加快活,她就是要让白母当着白父的面,多说些这种话,“我是真的担心母亲的身子,母亲若是不喜欢灵儿,灵儿便离远一点。” “你最好离得远远的,我看见你便心烦!” 白母还没有意识到白父的老脸已经黑的像古井一般,仍然不吐不快,有啥说啥。 白子辰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将钟婉灵拉在自己身后护住, “灵儿,你过来。” 白母看见自己养了个白眼狼,气得胸腔起伏不定,“白子辰,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娘,你别娶了媳妇忘了娘,如今你要护着这个女人,同你亲娘作对?” 白父一脸头痛,“行了,子辰,你带着灵儿下去。” 等白子辰带着钟婉灵出了门,白父才怒气冲冲地道,“夫人,成亲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不识大体。” 说完,便转身甩门上朝去了,只留下白母一脸受伤地躺在太师椅上哀嚎。 白梦秋双手叉腰,一脸阴狠,“娘,我们应该怎么办啊,你看那个小贱人多么嚣张,我们还能让她骑在脖子上撒野?” 想到方才钟婉灵经过她旁边的时候,看她的那个得意眼神,她就想扑过去掐死她。 “哼,不过是一时得意罢了,”白母气哼哼的,闭着眼睛养神,方才白父的话提醒了她,就算钟婉灵再怎么耍心机使手段,她到底已经进了白家的门,而且还怀上了白家的孩子,就不能再这么对她了。 今日她确实失了分寸,让钟婉灵占了上风,日后,她应该沉得住气来,好生对付这个硬茬,“我累了, 你先下去吧。” 白梦秋见白母一脸疲惫,只能把肚子里的话咽回去,走出门,正好碰到白子辰和钟婉灵在前头,她下意识躲起来,想要听听两个人在说什么。 白子辰拉着钟婉灵的手,“灵儿,我去书院了,你自己回院子可以吗?” 钟婉灵点头,“当然了,有下人在,我能找到回去的路,你就放心去吧。” 白子辰还是一脸担忧,“我和父亲都出去了,若是我娘和妹妹再过来找你,你便不要搭理她们。” 闻言,躲在暗处的白梦秋手紧紧捏住帕子,气哼哼地看着白子辰,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生物,就会被这种狐狸精蛊惑。 钟婉灵眼眶湿润,一脸楚楚可怜,“应该没事的,若是母亲和梦秋妹妹来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她们要说什么,我就只管听着就是了,这样应该不会出错。” 白子辰一脸心疼,大掌摸着钟婉灵的脸颊,“灵儿,你放心我一下学就过来陪着你。” 钟婉灵重重点头,“嗯嗯,你快去吧,子辰哥哥,去晚了,先生又会责罚你了。” 白子辰依依不舍地同钟婉灵分开,白梦秋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纸包不住火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钟婉灵下意识回眸去看,看到白梦秋的瞬间,心里闪过一抹厌恶,随后便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静静地等着白梦秋走过来。 白梦秋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闷气,看到钟婉灵一脸无辜,更是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钟婉灵,你不要太得意了,我告诉你,纸包不住火,你肚子这个孽种,到底是不是白家的种,你自己心里清楚!” 闻言,钟婉灵心里冷笑,面色极为不屑,看清楚旁边没有什么人,这才开口,“白梦秋,你方才没听到大夫说,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日子正好能够对上,就是白家的孩子,是你的亲生侄子,未来的小世子,而你,嫁出去之后,就和白家没什么关系了,你才是最终的外人。” “你!”白梦秋一阵气结,话都说不出来,狠狠地瞪着钟婉灵,“钟婉灵,那个大夫谁知道是不是你请过来的托呢?你这么心机算尽,想必也能做的出来这种事,我警告你,日后真相毕露了,你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你一定能保证他就是个男孩吗?我哥的通房这么多,若是你生不出来男孩 ,也可以过继一个给你的。” 本以为听到这句话,钟婉灵心里会嫉妒得抓狂,没想到钟婉灵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似乎完全没有将白梦秋的话放在心上。 “若是你没事,我便先回了。” 白梦秋提高音量,“哟,不会是我方才的话戳到你的心窝子了吧,哈哈哈,钟婉灵,这么急着走,我偏不放你走。” “你确定?” 钟婉灵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肚子露出来,冲着白梦秋,“你大可以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承受的住,碰我的代价。” 白梦秋后退两步,小心避开钟婉灵的肚子,一脸气急败坏地看着钟婉灵,“你简直小人得志!” “那又如何,反正方才侯爷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惹着我,万一孩子出了什么岔子,这第一个找的,就是你白梦秋。” 钟婉灵说完,便趾高气昂地走了,留下白梦秋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愤怒。 看着钟婉灵已经消失在视线,白梦秋气得跳脚,“你瞧瞧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倒看看,你能猖狂几天?” 钟婉灵听到背后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更深,心情格外舒畅,这 个孩子,来的真是刚刚好。 一路哼着小曲来到院子里,想到方才白梦秋的话,她眯着眼睛,手不停地摩挲着看不出来什么端倪的肚皮,悄悄吩咐道,“小桃,将李先生找过来,剩下的人通通退出去,我同李先生有要事相商。” 李先生是大夫人放在陪嫁的队伍里面的陪嫁大夫,大夫人心里知道,白家也是龙潭虎穴,自己又不能跟在钟婉灵身边,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便挑了很多能人放在陪嫁的队伍里,以便钟婉灵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够有个对策。 小桃连忙出去找人。 没过一会,李先生便急匆匆赶过来。 钟毓清给小桃使了一个眼色,小桃会意,院子里只剩下一些信得过的下人。 钟婉灵将胳膊搭在桌子上,让李先生过去诊脉,“李先生,我便开门见山了,你也知道,如今白家对我的意见很大,若是我能够一举得男,母凭子贵,白家肯定不会再敢有人对我白眼,所以,这一次将李先生找过来,就是想要问问李先生,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确保我生下来。一定是一个男孩?” 李先生转转眼珠子。“有是有,不 过对胎儿对孕妇都有些影响,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不碍,若是李先生有法子,尽管使出来便是,真是出了什么事,我便自己承担,绝不会怪罪到先生的头上,还请先生看在我初来乍到,在白家受尽冷落,难以立足的份上,帮我这一回。” 李先生有些诧异,向来不求人的二小姐,今日竟然能说出来这种话,看来在白家的这两天,没少受委屈。 “小姐,我先诊脉。”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钟婉灵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李先生,有话直说。” 李先生擦擦头上的汗水,“小姐,方才从脉象上来看,小姐并非怀孕,喜脉消失了。” “消失了?”钟婉灵惊得直接站起身,若不是李先生是大夫人派过来的人,她都要怀疑李先生是故意想要害她了。 “怎么会消失?” 她一脸不敢置信,刚刚她才利用怀孕这件事将白家一对母女打得落花流水,眼下白父也是对她另眼相看,若是在传出去她其实并没有怀孕,不知道白家那一对母女会是一种什么嘴脸了。 她紧紧抓住手里的帕子,嘴 唇都在颤抖,幸亏扶着椅子的把手才没有摔倒。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她在白家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李先生擦擦头上的汗水,“回小姐,这脉象本来就比较虚,起先,我还以为是因为小姐刚刚怀孕,脉象虚浮也是正常现象,但是现在看来,刚开始小姐就是假孕,并非是真正的脉象,应该是小姐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才会造成这种现象,也是很常见的,小姐眼下压力没有了,身子已经恢复了,所以脉象也消失了。” 钟婉灵闭闭眼睛,“有没有可能是诊错了?” 李先生摇摇头,“方才我特意为小姐多诊了几次,绝不会出错。” “真的?你确定不会出错?”钟婉灵不死心的想要再问一次。 李先生仍然点头,“小姐放心,假孕可能诊错,但是没有喜脉,是一定不会诊错的。” “李先生,你可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的,”钟婉灵往前走了两步,临近李先生面上,俯身看着李先生,“怎么办,如今白家上下都已经知道我怀了身孕,若是李先生此刻说我没有怀孕,那之前李先生是不是也是说了假话?”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门 钟婉灵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我听说,白侯爷刚正不阿,最不喜欢这种背地里搞小动作的,若是传出去了,李先生不仅医术会受人质疑,恐怕日后人品也会被人怀疑了。” 李先生汗流浃背,连忙点头道,“小的明白,请小姐放心,小的同小姐是一条船上的,肯定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明白就好,”钟婉灵心里莫名烦躁,“滚吧。” 李先生连忙起身跑出去,出去的时候,因为比较匆忙,差点绊倒在门框上。 小桃一脸担忧地看着钟婉灵,“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如今白家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小姐怀了身孕,若是被人发现是假的,肯定会变本加厉,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小姐呢,到时候,恐怕就连姑爷也不会帮着我们了。” 钟婉灵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眯着眼睛,心里想着对策,“你放心,大夫不是说过了,前三个月的时候,胎儿并不稳,这个时候,发生一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小姐想要……” 钟婉灵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 小桃这才发现自己太大嘴巴了,连忙捂住嘴,“小姐找好人选了吗?” “这个,不 着急,慢慢来,”钟婉灵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段日子,就看看谁比较殷勤,想要得到这个大奖了。” 三天以后,便是回门的时间。 白母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在白父的叮嘱下,也只得帮钟婉灵备了厚厚的一份回门礼,大.大小小的箱子,从头到尾,将朱雀大街挤的水泄不通。 众人一个个张口结舌,“这是钟家的那个嫁进的庶女?” “就是她,你看看,这婚礼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回门礼还是很有面子的,看来,这个钟家的庶女使得好手段,能够让白家这么看重。” “唉,可不是,你看看,白家给了多少回门礼,这些东西,可得值不少钱呐,看来,钟家真是发达了,一个世子夫人,一个王妃,钟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你们别说,人家钟二小姐,硬是通过自己,将一盘死棋下活了。” “怎么的,你还想让自己家里的女儿学着勾引男人呐?” 除了后面的话,钟婉灵听得都是浑身舒服,到了钟家门口,并不急着下车,只等着钟家的上下出门迎接。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钟家从上到下,从老夫人到看门扫地的下人,无一例外,都齐刷刷地站在门口迎接,心里更加舒畅。 再看了一遍,没看到钟毓清,不由得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恼怒。 早在钟婉灵还没到门口的时候,钟毓清便听着外面这么大阵仗,早早拉着池生主仆三人躲起来了,她才不想去看钟婉灵小人得志的那一张脸。 池生一边剥莲子,一边不解地道,“小姐,你说,钟婉灵为什么能拿到这么多的回门礼?白家不应该对她很不好才是?” 钟毓清挑挑眉,“有利可图呗。” 池生更加不解,“钟婉灵还能给白家带来什么利,她可是让白家在京都丢尽了颜面。” “嗯,据我猜测,已经是钟婉灵有了身孕,能给白家生下来一个孩子,”钟毓清漫不经心地道,“不然,你觉得白家傻啊,能对钟婉灵这么好。” 池生点点头,“哦,怪不得。” “小姐,我听见外面的声音更大了,是不是钟婉灵回来了?” 钟毓清点点头,“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池生和薛姑娘都点点头,“收拾好了。” 钟毓清拍拍手,“好,我们走吧。 ” 与其留下来看钟婉灵那张脸,还不如出去逛街,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等钟婉灵走了再回家。 主仆三人正要出门,迎面撞上一身富贵堂皇的,满头朱钗的钟婉灵。 “哟,这么巧,我刚刚回来,姐姐便要出门?” 钟婉灵一脸高傲地看着钟毓清,“姐姐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钟毓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同钟婉灵有无谓的争执,“钟婉灵,减肥馆正好有急事处理,我没功夫在这里同你斗嘴,麻烦你让开,我要出门了。” 钟婉灵撇撇嘴,“姐姐,难得我今日回门,还想同姐姐多聊两句,姐姐难道就不想念妹妹吗,还有,姐姐为何见了我,不行礼呢?” 她把后面的几个字咬的很重,随后便笑意盈盈地看着钟毓清。 “我现在可是世子夫人,按辈分,姐姐比我年纪大,但是论身份,我现在当的起姐姐的一个礼吧,还是说,姐姐觉得自己是准王妃了,身份应该比我更高,所以姐姐才不把妹妹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放在眼里?” 话里话外,全都是傲慢。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微微施了一礼,“恭迎世子夫人回娘家。” 钟婉灵 总觉得她的眼神里有玩味的意思,就算钟毓清行了礼,她还是觉得不痛快,又道,“姐姐这是嫉妒我吧,没想到,我竟然能够比姐姐先嫁出去,而且在白家还这么被看重,现在呐,白侯爷,侯爷夫人对我也非常疼爱,你看,我说了不要带这么多东西,他们执意要给我带过来,我都推脱不掉,别着急,我还给姐姐带来了礼物,姐姐想不想看看?” 见钟毓清不耐烦,钟婉灵还以为她是嫉妒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故意将手腕上的镯子露出来,“哎呀,这个镯子好像是什么冰玉打造的,戴在手上,都不觉得热,是子辰花了几千两买的,听说世上也就只有两对,你看看,漂不漂亮?” 钟毓清偏过头,躲过她凑到自己面前的胳膊。 “姐姐,还有呢,你看我今天的衣裳,都是真丝的,在光下能有好几种颜色,听闻这种布料,一年也就能织出来两匹,非常金贵呢,还是侯爷让人给我的,我家里还有好几匹,姐姐有空了,就过去看看,挑一些带回来,反正我自己也用不了。” 钟毓清本来不想搭理她,没想到她一直在耳边嗡嗡,像个蚊子精一样讨人厌。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来月事了 钟毓清冷哼一声,“听说一个人越是炫耀什么,就越是缺乏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钟婉灵得意的脸,道,“钟婉灵,你为什么急着炫耀这些东西?是不是因为你在白家其实受尽了冷落和委屈?” 钟婉灵正要开口,她便抬手打断,“你别说话,我记得,白小姐好像之前在诗会上说过,让你不要惦记着她的兄长,白家看不上你这种出身的姑娘。” 钟婉灵听到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钟毓清绕了一圈,继续道,“啧啧啧,想不到白家竟然对你这么好,让你过的这么幸福啊,看来之前确实是白梦秋在你面前大放厥词了,妹妹好手段,姐姐真是佩服。” “别说了。” 钟婉灵捂住耳朵,气得浑身发抖。 “为何不让我说?”钟毓清心里有些好笑,“方才妹妹不是自己过来要同我说道的,难道妹妹只许自己说,不许别人说?” 钟婉灵面色苍白,觉得周围的人都捂着嘴笑她,顿时面子上挂不住,愤愤甩袖走了。 白府。 钟婉灵正在房里大发雷霆,“我一定要让那个死丫头好看,这个小贱人……” 正在气愤,她突然觉得 小腹一阵胀痛,随后便感觉到下身一阵暖流涌出来,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脸色一僵。 “小姐,怎么了?” “小桃,悄悄地去给我准备点棉花来,我应该是来月事了。” 钟婉灵脸上带着不安。 本来正在犹豫人选,如今来了月事,只怕是瞒不过去了,应该尽快解决这桩心头大患。 不然,若是被白侯爷发现自己假怀孕的事,恐怕今后她就永难在白家立足了。 小桃闻言也愣了一下,手忙脚乱了一阵,咬咬下唇,“小姐,正好奴婢最近也来了月事,你若是不嫌弃,便用奴婢的棉花吧。” 这种时候出去找棉花,难免会被人怀疑,若是被白夫人盯上了,再添油加醋一番,白侯爷难免不会怀疑。 略一思量,钟婉灵点点头。 “好。” 收拾好后,钟婉灵重新坐回去,她向来都是用最柔软的,而且棉花用过一次,便直接扔掉,下次再换新的,但是小桃和她不一样,小桃的棉花都是重复使用的,这一次用过,洗干净了下一次再接着用。 虽然小桃重复强调过她绝对洗干净了,但是钟婉灵心里还是难以接受,最后只能咬咬牙,忍着内心的 难受用了。 这也太难受了…… 她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解决掉这个难题,越快越好! “既然这个小贱人这么春风得意,那我便让她尝尝不得意的滋味,”钟婉灵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小桃,你说,谋杀未来的世子应该是什么罪名?” “小姐,若是谋杀未来的小世子,按照我朝的律法,应该是斩首示众才对。” 小桃虽然不太懂律法,但是对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那便让我那位好姐姐,未来的摄政王妃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钟婉灵一脸得意,似乎隐隐看到了钟毓清求饶的眼神。 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 “小夫人,小姐那边送东西来了。” 钟婉灵愣了一下,脑海中飞速转动,看着下人手中的红色木盒,红木的盒子,上面雕花,带着一把银质小锁,看起来就比较华贵。 好马还得配好鞍,这样的盒子,里面定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才能相得益彰。 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开看看,到底里面是什么东西。 犹豫半晌,钟婉灵终究没有动手打开,“这是白梦秋送来的?”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梦秋不是一直仇视她,怎么 可能给她送东西? 还是说,她终于看明白了,就凭着她那个脑子,同自己斗,没有什么好下场,终于弃暗投明了? 还是说,白侯爷看不下去她对自己的态度,敲打了一番? 不管是哪种原因,她都乐得接受白梦秋的这个礼。 “小姐怎么说?” 她强忍着自己动手打开的欲望,故意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小姐说,这是送给小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的礼物,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亲姑姑,小夫人肚子里的是她的亲侄儿,自然不应该亏待了侄儿。” 钟婉灵心里听得舒服,让小桃接下来木盒,摆摆手,“好了,回去禀告梦秋妹妹,礼物我收了。” 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睥睨着下面的人,好似要告诉白梦秋,她这是给她一个面子。 小桃将礼盒捧进房里,钟婉灵这才急忙打开木盒,这一开,便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小姐,白小姐送来了什么?” 小桃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钟婉灵接到礼物,应该是很高兴才对,可是看她这副样子,别人还以为她收到的礼是一个棺材。 钟婉灵脸色阴沉,声音好似从喉 咙里面挤出来的,“这个小贱人,竟然送我一只破鞋!” 小桃愣了一下,连忙转过去看,看到一只又脏又臭的破鞋,安详地躺在红色的木盒里面,就好像是在嘲讽。 这只破鞋,就是在告诉钟婉灵,她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在白家就是个破鞋。 千人踩,万人踏,一辈子抬不起来头,别想着母凭子贵,借着肚子里的孩子,翻身成为白家真正的世子夫人,她不够格。 钟婉灵本来以为白梦秋终于开窍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想要羞辱她,当即气得直咬牙,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这个白梦秋,简直在找死!” 她冷哼一声,计上心头,面颊上带着阴惨惨的笑,好像是从墓地里刚刚爬上来的女鬼,看得人心里发毛。 “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小桃心里不由得紧张,连忙将木盒合上,“小姐,奴婢扔了这个盒子。” “为何要扔?”钟婉灵嘴角噙着一抹笑,“说不定,哪一天我还要回礼呢。” “小姐,你这是何意?” “同我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钟婉灵深吸一口气,“好生收着吧,说不定过两日就要给白梦秋还回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谋心起 小桃闻言,只能将木盒收起来。 回身,发现钟婉灵正在写什么东西。 “小姐,你在写什么?” 小桃如今越来越看不懂钟婉灵了,本来以为钟婉灵不过就是一个只会靠哭博取男人的同情,借此上位的小女人,如今看来,钟婉灵也是深不可测。 她暗自庆幸白子辰是个不中用的,她还看不上眼,没有多余的想法,若是刚开始表现出来了,那还不得成了钟婉灵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了。 想到这里,小桃便觉得脊背发寒,毛骨悚然,七月流火,她竟然觉得有些冰冷。 “小桃,你将这封帖子送到白梦秋那里。” 钟婉灵将写好的帖子折好,递给小桃,小桃接过来信,眼里闪过一抹惊恐,随后便按照吩咐,将信送进了白梦秋的手上。 …… 中秋节。 钟婉灵看着手里的血袋,眼眸越发阴狠。 “嫂嫂。” 听见白梦秋的声音,钟婉灵赶紧将手里的血袋藏好,露出来一副亲和的表情,“梦秋,怎么来这么早?晚宴还没开始呢,这太阳还没落山。” 差点发现了她的计划,她垂下眼皮,眼 底的不快一闪而过。 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媚,好像真的同白梦秋成了一对姐妹花。 “嫂嫂,我是过来道歉的,”白梦秋脸色有些讪讪地,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白母泡在蜜饯里面长大的,还从来不晓得要向别人低头道歉,如今还是破天荒的头回。 “嫂嫂,我不应该将那只破鞋送给你,看到嫂嫂给我的帖子,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小心眼,还好嫂嫂大人不计小人过,没有放在心上。” 白梦秋倒是情真意切。 不过,钟婉灵可不会因此心软,听到破鞋两个字,她瞳孔一紧,紧接着便恢复如常。 “你都叫我嫂嫂了,我们就应该是像亲姐妹一般心连心才对,我怎么可能对你怀恨在心呢,”钟婉灵装着一脸大度的样子,摸着白梦秋的手,“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赶快回去准备准备,说不定,等误会解开了,今天晚上,会有许多青年才俊要上门提亲呢,所以,梦秋妹妹今天一定要打扮得光鲜亮丽,把那些人都比下去。” 白梦秋听着这些话,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看钟婉灵,扭捏道,“嫂嫂,你就会取笑人家 。” 钟婉灵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小贱人,故作清高,还不是为了勾搭男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道,“我忘了,你还没出阁,脸皮薄,嫂嫂说话太直接了,你可千万不要怪嫂嫂。” “怎么可能怪嫂嫂,”白梦秋睁着大.大的眼睛,“嫂嫂,你真的有办法让慕容嫣那个小贱人承认她的罪行?”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 钟婉灵见她怀疑,连忙道,“你还不相信嫂嫂?我自然有办法让她点头,你放心,有句话叫作做贼心虚,像这种人,只需要敲打一番,便会自己露出来马脚,你就等着还你的清白吧。” 白梦秋重重地点点头,终于打消了疑虑。 “嫂嫂,你真是太好了,若是嫂嫂真的能帮我证明清白,从今以后,我白梦秋一定唯嫂嫂马首是瞻,我保证,整个白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是嫂嫂当家做主,不会再有人敢对嫂嫂不敬。” 看着白梦秋一脸天真的模样,钟婉灵差点没憋住笑,她连忙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再这里拍马屁了,还是等事成之后再说吧,现在给我画大饼有什么用?” 她才不相信人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白梦秋是有利可图,等她没用了,白梦秋还不是会一脚踹开她。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去穿衣打扮,嫂嫂还等着你一鸣惊人,好好得为白家争一争名声呢。” 白梦秋一脸开心,蹦着跳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宴会上。 白家花园里华灯初上,不同样式的花灯将整个白家的院子照的宛如白昼。 白梦秋坐在角落里,身边稀稀落落几个人围着,完全不在像以前一般众星捧月。 她一脸怨恨地看着场上被众人围着的慕容嫣,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慕容嫣此刻已经被凌迟了。 钟婉灵姗姗来迟,一眼便看到正在瞪着慕容嫣的白梦秋,她顺着白梦秋的眼神看过去,道,“妹妹,这么看着有什么用,若是想要沉冤昭雪,便跟我过来。” 白梦秋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不去想钟婉灵为何会带自己去偏僻的角落里。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同你们家小姐商量一下事情。” 看到周边已经没了人,钟婉灵回身,对着白梦秋身边的下人道。 没有白梦秋的命令,众人自然不敢轻易离开 半步,更何况这里本来就远离人群,自家小姐同钟婉灵又不是什么合得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走的意思。 钟婉灵看看白梦秋,给白梦秋使了一个眼色。 白梦秋会意,以为钟婉灵是要同自己密谋如何让慕容嫣认罪,“你们先下去等着我,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过来。” 众人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听从吩咐,走了大概有两三米远。 钟婉灵皱着眉头,再次给白梦秋使眼色。 白梦秋心里焦急,“让你们几个走远一点,不要在这边碍事。” 下人这才走远了些。 小桃也按照原来的计划远远看着,一来,防止众人走过来,二来,也能及时喊人过来。 “嫂嫂,人都已经下去了,有什么计划,便说吧。” 钟婉灵脸色一变,一脸不屑地看着面前天真的白梦秋,“天真啊,太天真了,哈哈哈。” “什么意思?” 白梦秋心里隐隐有些怒火,她一脸被耍了的表情看着钟婉灵。 “我说你,愚蠢,”钟婉灵一字一句,故意激怒白梦秋,“我说什么,你竟然都信了,我凭什么帮你讨还公道?就凭你长得这一张麻瓜一样的脸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嫁祸 “你……你……” 白梦秋从小便养尊处优,被人高高捧着的,从来没听过一句重话,更没听过这种极尽嘲讽的话,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憋了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什么你,”钟婉灵心里着急。 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快来打我啊,快动手啊,你还在等什么? 还得再添油加醋,“白梦秋,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清清白白的又如何,哪一个正经人家会迎娶一个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对下人动手动脚的荡妇?七出里面,我记得好像是有淫,去,所以啊,幸亏你现在还没有夫家,若是有了夫家,只怕也会让夫家休回来,岂不是更丢人?” 白梦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下堂妻,这和破鞋有什么区别? “钟婉灵,你闭嘴!” 她撕心裂肺得吼了一声,伴随着话音落下,她用力将面前的钟婉灵一推。 钟婉灵看着她的动作,并不躲闪,直挺挺地站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来吧,白梦秋,只要你推下去,便是没有翻身之日了。 身子与大地接触的一瞬间,顾不得疼痛,钟婉灵连忙将 事先准备好的血袋捏破,里面的血滚滚流出来,顺着她的大腿,就好像是小产的人流出来的污血。 “啊!”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侯府,一瞬间,本来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睁大了迷蒙的眼睛,循着声音,慢慢靠近。 这一声尖叫,也是钟婉灵事先计划好了的,只要她叫一声,便是事情已经成功,小桃便可以从暗处现身。 小桃听见声音,连忙跑过来,装出来一脸担忧的模样,“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里本来就暗,她还看不到血,只能从风里面闻到夹杂的血腥味,“血,小姐,你别吓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小桃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白梦秋一脸呆滞地立在原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不敢置信,“钟……钟婉灵,你没事吧?” 她现在完全被吓坏了,自己竟然失手将自己未出世的小侄子杀死了,现在,她的手上染了鲜血,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让她头皮一阵发麻,哪里还能想到其他的,腿一软,差点摔倒了,幸亏赶过来的小丫头及时在背后扶了一把,这才让白梦秋勉强站稳身子。 “我的孩 子,”钟婉灵哭的撕心裂肺,就好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没了一般。 小桃也跟着流泪,“小姐,您别伤心了,小少爷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爷命大着呢。” 白梦秋听见这话,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孩子不会没的,孩子一定还在……” 白侯爷和大夫人也闻讯赶过来,看到钟婉灵坐在地生,周围的火车将天光照亮,明晃晃的能够看到地面上流了一摊血。 “小姐,”小桃一把鼻涕一把泪,“夫人,老爷,求求你们了,赶快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小姐,小姐本来就非常看重小少爷,前些日子还特意要了针线,想要给小少爷亲手缝制衣裳,老爷,您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小少爷……” 钟婉灵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眼泪挂在脸颊上,“父亲,母亲,不管怎样,求求你们,帮我保住孩子吧,我不怪妹妹,妹妹也是无心之失,只要能保住孩子,我一点都不会怨恨妹妹的。” 这话说得白梦秋心里又是一阵揪得慌,本来看到钟婉灵身下的血,她心里就已经很是自责了,没想到钟婉灵竟然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将方才钟婉灵故意激怒她的话都忘到脑后去了,只能想到自己方才亲手杀了一个孩子。 大夫人毕竟是过来人,看到钟婉灵身下的血迹已经明白了,这个孩子肯定是已经没了,两三个月内,孩子本就不稳,这个时候最怕磕碰,只要见红,孩子就没了。 “小姐,”小桃咬咬牙,“小姐怎么还说这样的话,白小姐欺人太甚,明明知道小姐已经怀了身子,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推人的,白小姐到底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思,竟然能做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听着小桃的话,白梦秋一脸愧色,将头低下来,不敢看身边的人。 “小桃,别说了,不怪白妹妹,也是我方才讲话不中听,刺激到白妹妹了,不然,白妹妹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从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中,周围的人也都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一脸鄙夷地看着白梦秋,都把白梦秋当成了睚眦必报的小肚鸡肠之人。 白梦秋有口难言,一脸焦急地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这回也帮不了她了,只能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侯爷本来就看着这后院有些端倪,听着这些话,便 怒上心头,一脸不满地看着白梦秋。 白子辰姗姗来迟,一看到躺在地上的钟婉灵,便马上将人搂进怀里,“灵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钟婉灵见白子辰来了,心里更加踏实,开始戏精上身,泪眼婆娑地看着白子辰,“子辰,我对不起你,这孩子,恐怕是已经没了……” 白子辰捏紧她的小手,从他的手掌中渡过去力量,“灵儿,别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娘俩。” “孩子,你的在天之灵如果在看的话,请原谅爹爹,有什么罪,就怪你娘吧,是娘没有护好你,都是娘的错,娘还没见过你,还没有抱过你,还没有亲手给你穿上小衣裳,看着你笑,看着你长牙,看着你学会走路,看着你长大成人……” 她说得痛彻心扉,好像真的丧失了一个孩子的母亲,让闻者不由地落泪。 白梦秋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在指责她,连忙捏紧大夫人的衣角,暗示大夫人帮她讲两句话。 大夫人耐不过她的请求,只能硬着头皮,清清嗓子,“这件事,我觉得有蹊跷,并不能完全怪罪秋儿……” 第二百九十二章 出家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侯爷直接打断,“够了,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替她开脱,你知不知道,灵儿的肚子里,是白家的嫡孙,这么一条命,秋儿亲手扼杀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子辰本来不敢同大夫人顶嘴,只能在心里反驳,听见侯爷开腔,也终于鼓足勇气,道,“娘,你一直以来就偏向妹妹,妹妹无论做什么事,你都在后面替她擦屁股,所以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的,前些日子,灵儿进门,大婚之日,秋儿就派人又是泼水,又是赶下轿子,这些我本来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本来以为,看在灵儿怀了身子的份上,她至少能够有所收敛,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般针对灵儿,如今还让灵儿的孩子没了……” 说着,他一个大男人不由得落了两滴眼泪。 看得钟婉灵心里暗爽,只是眼下不能笑出来,她只能暗地里捏着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让她再度飙出来眼泪。 看到钟婉灵又开始流泪,白侯爷一脸愧色,“灵儿,我白家对不住你啊,都是我没有管教好秋儿,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不知规矩。” 白梦秋身子微微颤 抖,她总觉得,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场暴风雨。 她本来是想要认错的,但是看到白侯爷一脸愤怒,便不敢吱声了,只能紧紧地靠在大夫人身边,依偎着大夫人,勉强让自己有些力气。 大夫人听着自己的两个男人都开始反驳自己,哪里还敢再说话,只能低着头,拍着白梦秋的手背,双双挨训。 “秋儿,都是为父对你太放纵了了,让你如今竟然这么心狠手辣,看来为父确实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你才行了,”一边说着,白侯爷一边让人请上来家法,“白梦秋伤了白家的嫡长孙,按照家法,打二十鞭子。” 白梦秋身子一抖,害怕地缩在白夫人背后,紧张地捏紧白夫人的衣袖,眼眶里蓄满泪水,不停的摇头。 “父亲,女儿已经知错了,求求父亲,不要打了,女儿一定会改正的,今后保证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方才还不敢开口,看到家法用的鞭子之后,白梦秋便一脸恐惧,扑通一声跪倒在白侯爷面前,求着白侯爷不要动手。 白侯爷眼里闪过一抹不忍,抬起来的手微微颤抖,到底还是打下去。 钟婉灵差点笑出声,但是 碍于面子,她只能虚情假意地替白梦秋求饶,“父亲,求求父亲,不要再打了,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难免会犯错,父亲这么打下去,妹妹细皮嫩肉的,怎么耐得住?” 白侯爷顿了一下,才道,“灵儿,你不用再替她求情了,她做出来这种事情,理应受到惩罚。” 钟婉灵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让他感觉到白梦秋和钟婉灵的差距,下手的力度便加大一些。 “白梦秋,我白家供你吃穿这么多年,没想到养出来了一个白眼狼,今日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能够明白,这个世道是有王法的,今后做什么事,不要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承担的起后果!” 白侯爷说着,便抽下去一鞭子。 很快,白梦秋的背后便出现了红色的痕迹,这是血浸透了衣裳的痕迹。 钟婉灵愣了一下,咬咬牙,眸子深处是一片阴狠,暗道,打得好。 大夫急匆匆赶过来,看着钟婉灵身下的血迹,眉头一皱,随后便将手搭在钟婉灵的脉搏上,摇头叹息一声,“侯爷,夫人,世子,孩子已经没了。” 钟婉灵闻言,又 是呜咽一声,手抹上肚子,眸光无限柔情,好像孩子就躺在那里。 “孩子,你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不要找为娘这种没本事的,护不住你,让你受苦了,下辈子一定要找一个有能耐的,好好保护你,可怜娘还没看过一眼你长的什么样子……” 见她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白子辰心里愈发心疼,“灵儿,别哭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子辰,我肚子好疼。” 钟婉灵已经看够了闹剧,想着赶快回去睡个安稳觉。 自从知道自己没怀孕一来,她每天晚上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露馅,经常半夜里惊醒,梦见自己假怀孕被发现,被一纸休书送回了钟家。 梦醒的时候,钟毓清的嘲讽还历历在目。 如今,她已经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能够好好睡一觉。 白子辰赶紧抱着她回到院子,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沿上,用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温柔的样子是钟婉灵从来没见过的,比起来新婚洞房花烛夜,钟婉灵更愿意把现在当成新婚之夜。 “让你受惊了。” 白子辰一脸疼惜。 “没事的,子辰,” 听着外面打骂声,还有白梦秋的哭声,钟婉灵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翻身将白子辰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子辰哥哥,我好害怕,你陪着我一起睡好不好?” 白子辰自然点头答应,除去身上碍事的衣裳,上床将钟婉灵搂进怀里,好似钟婉灵碰的重了便会破碎一般,动作轻的很。 钟婉灵心满意足地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耳边平静的呼吸声,她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白子辰的脸,满心欢喜。 翌日,白子辰照常起床,故意小心翼翼地,生怕惊醒了钟婉灵。 穿好衣裳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小桃,“让小姐多睡会,大夫说了,要好好休养。” 小桃连忙称是。 等到白子辰的脚步声远了,钟婉灵才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见钟婉灵睁开眼睛,小桃这才走过去,笑道,“小姐怎么醒这么早?” 钟婉灵面上带了一丝喜色,没说话,小桃笑容浅浅,接着道,“小姐,你多睡会罢,如今姑爷对小姐可真是上心,我看着方才姑爷出来,都是踮着脚走的,生怕惊醒了小姐。” 第二百九十三章 调教小侍女 钟婉灵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心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白家未来的女主人。 “小桃,出去瞧瞧,让外面人进来伺候。” 这话,自然别有一番意味,前些日子,因为还没有站稳脚跟,所以身边的下人都不把她当成主子看待。 没有白侯爷和白子辰的支持,她也确实需要收敛锋芒,容忍让步,如今不一样了,她自然要让她们看清楚,在这个小院里,到底谁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 小桃笑着应了一声,她就喜欢这般强势的主子,若是主子不给力,她只能跟着受苦,分一些最苦最累的活,还吃着剩菜剩饭,若是主子能挺直腰杆,她也能狐假虎威,跟着威风一把。 这不,刚一出去,她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一个有眼力见的连忙将小桃手里的脸盆端过去,一边挤眉弄眼,“小桃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也让我在小夫人身边伺候。” 小桃淡淡点头,一副派头,弹弹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你这么懂事,自然是可以。” “小桃姐姐,还有我呢,我手脚麻利,我也能干活。” 小桃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的,前些日子,因为 大夫人的吩咐,还一个个对她和小姐爱搭不理的,如今就好像闻到腥味的野狗,一个个都扑上来了。 这是里面的人,还有在外围没敢围过来的,个个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这白家就换了一个风向。 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不会被发现了吧? 小夫人不会对她们下手吧? 众人擦擦头上的汗,前些日子持观望态度的,倒是心里踏实多了。 小桃眼珠子一转,这个时候不立威,更待何时? “哎呀,有些累了。” 众人一听,连忙搬来椅子,一个忙着捶背,一个忙着捏腿。 “小桃姐姐,你也帮我们在小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让小夫人对我们好一些。” “这是自然,”小桃眸子闪过一抹幽光,“不过,前些日子,好像有不少人对我家小姐不敬的,我家小姐性子比较绵软,向来是恩怨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也决不允许有人骑在头上,你们听明白了?” 小桃看看心虚的众人,挑挑眉,“当然了,我家小姐也是初来乍到,自然需要试探一下诸位的真心,小姐刚刚痛失小少爷,如今心里空落落的,难免会比较多疑, 诸位想来都能理解。” 众人面面相觑,该来的总会来的。 外围的侍女们更是心虚,连忙又往外走了两步。 “小桃姐,我们都能理解,”第一个过来讨好的侍女笑着走过来,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忙递上投诚状,“小桃姐,我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自打小夫人来的第一天,我就是把小夫人当成主子看待的,以前这般,以后更是如此。” 小桃心里又是冷哼一声,这种见风使舵的主,一般来说,都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是最不能相信的。 不过,眼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她,来激一下众人,试探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小姐看到你的真心,一定会很感动的。” 小桃连忙拉过来那个小丫头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小侍女两眼放光,她本来就是一个粗使丫头,又是乡下来的,爹娘只卖了二两银子,不像其他的小丫头,都是有根基的,很容易就能升上去,她只能靠自己。 见到通房吃穿都是丫头当中最好的,她自然眼馋,本来就想着能够爬上世子的床,奈何一直没有机会,白子辰根本不会踏足她洗衣裳的地方。 只要是能够 接近世子,她一定能让世子喜欢上她,不求别的,只要是能够吃上好的,用上好的,每月能够多拿一两月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她自然想要把握住,“回小桃姐,奴婢名字叫莺儿。” “莺儿,还真是个好名字,”小桃心里念了一遍,又扫了一眼莺儿的长相,心道。好一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主,完全将自己的野心写在脸上,还真是天真啊,“活泼,小姐最喜欢这种能解闷的可人儿了。” 莺儿连忙笑道,“小桃姐放心,如今小夫人心情不好,莺儿一定使出浑身解数,逗小夫人开心。” “如此便好得很。” 小桃抿嘴一笑,“但是呢,我还不能相信你,你必须从这里面挑出来一个当日往小姐身上泼水的人来,这样我和小姐才能相信你的忠心。” 莺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脸尴尬地看看众人,再回头看看小桃。 “怎么,很难为你?” 小桃满脸不在乎地擦擦手指甲。 “这……”莺儿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不为难,为小姐办事,是莺儿的荣幸。” 人人自危,都不敢抬头看莺儿和小桃,有些人在 心里已经把小桃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莺儿脚步发软,手指打颤,看着昔日同自己说笑的姐妹,不知道该指哪一个。 里面的一个人突然走出来,“莺儿,你还有没有良心?” 莺儿一听这话,便像被人戳了心窝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差点跳起来,“小桃姐,就是这个人,当日小夫人进府的时候,我看见她朝着小夫人泼水了。” 狗咬狗的戏码,还真是好看。 小桃忍不住发笑。 “莺儿,做得好,进去伺候吧。” 莺儿面色有些苍白,完全不敢抬头看昔日好友的脸色。 “莺儿,”站出来的人一脸泪水,“我真是看错你了,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莺儿身子一颤,脚步加快,进了里屋,从今往后,她以为,她的人生便要走向不同了。 就算牺牲一个好朋友算什么,只要能够过上好日子,这都是值得的。 她实在是过够了苦日子了。 小时候,看到身边的人穿着蓝底印花的新衣裳,她却只能穿着碎布头做出来的新衣裳,就算是新衣裳,看起来也破烂不堪,她多想穿上那种衣裳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落发出家 所以,对不住了,她只能这么做。 接下来的日子,就算众人再怎么不敢置信,也只能接受这个府上扎下来根的小夫人。 白梦秋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晚上,她看到黑暗的地方,便觉得那是未出世的小外甥向她索命来了。 侍女想要进来熄灯,她也连忙制止,必须守着灯光,她才能够安心一些。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她实在是受不了内心的折磨,第三天一早,便收拾好行囊,来到白侯爷的书房。 侯爷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白梦秋扑通一声跪下来,“爹,女儿不孝,今后恐怕不能孝敬您了。” 话还没说完,眼泪便落下来,砸在脚边的地上。 侯爷心里一紧,眼神中透露出心疼,正想着开口安慰几声,便听到门外传来钟婉灵的声音。 “父亲,灵儿来请安了。” 当着钟婉灵的面,白侯爷只能收起来对白梦秋的心疼,一脸严肃地道,“灵儿,你身子不好,就不用来了,好生养着身子,等到来年……” 话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白侯爷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在不知所措,钟婉灵 已经抓住机会掉下来眼泪。 “灵儿,你还年轻……”白侯爷说了一句,便说不下去了。 “父亲,”钟婉灵吸吸鼻子,勉强作出一副冷静的模样,“灵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今日过来,也是想要为妹妹求情,妹妹年幼不懂事,求父亲看在那未出世的孩子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妹妹的责任了,发生这种事,灵儿也逃不开关系,若不是灵儿惹怒了妹妹,妹妹也不会动手,孩子也不会……” 钟婉灵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看白梦秋。 白梦秋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更加打定主意,一定要趁早离开家门。 “爹,女儿想好了,这件事毕竟是女儿一手造成的,虽说已经无可挽回了,但是女儿不能原谅自己,求爹爹答应女儿,让女儿去静安寺出家,为白家祈福,为嫂嫂和哥哥祈福,祈祷来年白家添丁,也好让灵儿安心。” 白梦秋眼睛暗淡了不少,已经没了先前的星光,看起来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比之前看起来,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好几岁。 钟婉灵心里自然叫好,面子上却挽留道,“妹妹何以至此?这件事并不能全怪在妹妹的头上。” 她边 说着,便转头看向白父,“父亲,妹妹去静安寺的事情,我不同意,还请父亲三思。” 白父低头略一思忖,若是钟婉灵不在这里,他肯定会出言挽留,但是钟婉灵此刻还在,他必须要把面子功夫做足了,不能让人家说他一碗水端不平。 “既然秋儿已经想清楚了,便依她的意思,去静安寺带发修行半年,若是半年之后有所悔改,便可回家,若是半年之后没有悔改,便继续在静安寺待着。” 这悔不悔改的,还不是他一张口说了算。 钟婉灵心里冷哼一声,表面上故作担忧,“父亲,灵儿不怪妹妹了,不要让妹妹去静安寺。” 话音未落,便被白梦秋打断,“爹,女儿并不是要带发修行,女儿要落发出家。” 此言一出,白侯爷愣了一下。 钟婉灵也愣住了,没想到白梦秋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钟婉灵最先反应过来,假意挽留,“父亲,万万不可,妹妹大好的年华,怎能在静安寺那种地方待着,静安寺都是清修的,妹妹养尊处优惯了的,若是带发修行还好,尚有挽回的余地,若是落发出家,这日后还俗都难了。” 白侯爷心里也是这么 想的,钟婉灵自己说出来,他自然觉得钟婉灵善解人意,颇有些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嫂嫂所言极是,你不要冲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你说落发就落发的?” 白梦秋面上毫无所动,淡淡道,“爹,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意已决,还请爹爹不要再劝了。” 说完,白梦秋便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爹,女儿不孝,让您寒心了。” 白侯爷只觉得头顶一晕,差点跌倒,幸亏眼疾手快地扶着身后的把手,才没有摔倒。 “这事,你娘知道了吗?” 白梦秋摇摇头,面无表情,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爹爹,麻烦你告诉娘一声,我怕看到娘伤心欲绝的样子,送别的时候,娘又会难受,所以,我便不见娘了。” 听到这话,白父一脸震惊,“秋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爹爹,女儿是过来辞行的,现在时辰到了,女儿该走了。” 白侯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女儿出了家门,不愿意再看,只能背过身子。 “父亲,您没事吧?”钟婉灵试探着问,“要不要派人将妹妹叫回来,妹妹应该就是一时想不开,让她在家里待两日,等她想 开了便不会再走了。” 白侯爷摆摆手,心里叹息一声,“造孽啊!” “你下去吧。” 钟婉灵见状,便从书房里退出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脸骄傲。 她实在没想到白梦秋竟然有这么的狠心,能够直接落发出家,听到莺儿说白梦秋一大早来见侯爷,心里知道白梦秋肯定是要整出来什么幺蛾子,所以才故意借着请安的名义,就是为了让白侯爷见到她,良心不安。 用道德的高度来让白侯爷低头,她知道,像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书香门第,侯爷自然是那种以身作则的,定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轻饶了白梦秋。 失去了女儿的白夫人恐怕今后就会一蹶不振,不会再和她争了。 没想到,大夫人和白梦秋都是纸老虎,如此不堪一击,钟婉灵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一脸舒爽地看着白家的一草一木。 从此以后,整个白家的后院,就是她钟婉灵的天下了。 有这样的好消息,自然应该让娘也知道,让她好好高兴一番,想到这儿,钟婉灵回房立马递了一张帖子回去,又故意打听了钟毓清是否在府上。 她的好日子到了,自然是要所有人都看清楚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步妙棋 打定主意,钟婉灵收拾了些东西,便坐上软轿回娘家。 时辰尚早,钟父上朝还没回来,钟婉灵直接来到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刚刚梳洗完毕,见钟婉灵来了,心里乐开了花,又转念一想,觉得钟婉灵或许是在白家受了委屈,便又着急起来,连忙起身迎过来。 “娘,不用起来。” 钟婉灵脸上洋溢着笑容,身边带着的都是心腹,自然也不用再装作刚刚小产后虚弱的模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就好似刚刚中了状元。 “灵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大夫人本来脸色有些紧张,看到钟婉灵一脸喜色,这才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灵儿,在白家有没有受欺负?” 钟婉灵笑着摇摇头,“娘,我正要过来同你讲这件事呢。” 母女二人坐下来,钟婉灵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娘,你可知道,白梦秋先前对我十分不待见,还有白夫人,也跟着一起对付我?” 大夫人心里一紧,将钟婉灵的手握进手心里,“灵儿,她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钟婉灵嗤笑一声,“娘,她们倒是想,但是也得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 “此话怎讲?” “娘,我刚刚进府的时候,白夫人和白梦秋确实给我一个下马威,不过,后来大夫查出来我怀了身子,白侯爷知道了,便吩咐过她们,不许对我太过分,她们这才收敛了些……” 听见这话,大夫人眼前一亮,看向钟婉灵的肚子,“灵儿,你坏了身子,怎么不同娘讲,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若是真的能给白家生下来一个嫡长孙,你这个功劳可就大了,到那时候,任凭是谁,也无法动你分毫。” 大夫人又是高兴,又是紧张,搓着双手,“灵儿,你这件事应该早点告诉娘的,如今啊,这后院里面的事情可多着呢,女人坏了身子,本来就是虚弱的时候,你可要小心提防,别让小人趁虚而入,护好自己的身子才行,我觉得,白家的大夫人,还有白梦秋那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虎视眈眈的,巴不得你出点什么意外呢……唉,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钟婉灵耐心地听着大夫人说完,将头歪在大夫人的肩头,“娘,这孩子哪是那么容易就有的。” “什么,灵儿,你好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 事?” 钟婉灵便将大夫误诊,她将计就计,陷害白梦秋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一脸得意地道,“娘,你不知道,女儿现在在白家后院,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再也没有人在女儿面前碍眼了。” 大夫人一脸骄傲,终于放心下来,“不愧是娘的女儿,有魄力!” 她眼珠子微微一转,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这个白梦秋真的出家了?” “当然了,”钟婉灵点点头,“都已经落发了,就算她不出家,日后也别想再嫁一个好人家,出家反而还是一个好的出路,她应该感谢女儿才是,帮她谋划了这么好的一条路。” 听见这话,母女两人仰天大笑了一阵。大夫人笑得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不由得感叹一句,“灵儿,不得不说,勾引白子辰,这还真是一步妙棋!” 钟婉灵一脸骄傲,“娘,若是当日没有这么做,如今我都快成了那个寒酸书生的糟糠之妻了,可是你看,我现在可是人人羡慕的世子夫人…….” 话音未落,门吱嘎一声,被人重重从外面推开。 大夫人正要发作,看清楚来人后,脸色由白转青, 由青转白,像霜打的茄子,不说话了。 来人怒目而视,搭在门上,手都在微微颤抖,足矣看出来心中的愤怒。 钟婉灵也蔫蔫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经是世子夫人了,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拿自己没有办法,想到这里,她便更加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钟父看到钟婉灵毫无畏惧的神情,怒火中烧,指着钟婉灵的鼻子,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给我滚出去。” 钟婉灵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这两日在白家可以说是作威作福,让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被人指着鼻子。 “父亲……” “你别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钟父可谓是气急,“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回来,我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钟婉灵终于眼眸中闪过一抹畏惧,不过转瞬即逝,“为什么?我如今可是世子夫人,你从前不是最想让我嫁给一个高门大户,成为你升官的助力的吗?” 见钟父不说话,钟婉灵还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连忙笑意盈盈地凑过去,“如今这是一个好机会,爹,只要我一句话。侯爷肯定会在朝 堂之上替你多说两句好话,到时候爹还不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够了!” 钟父的脸色铁青,双手垂在两侧,紧紧握成拳头,若不是顾念着钟婉灵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他直接一巴掌就甩上去了。 “钟婉灵,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曾经读过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没什么事的话,也不要再进钟家的大门。” 钟婉灵没想到钟父这么执拗,知道眼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只能悻悻地从钟家灰溜溜地出来。 见挡箭牌也已经走了,大夫人身子微微颤抖,脸上努力挤出来一丝讨好的笑容。“老爷,上朝累了吧,赶快歇着,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哼,若不是我下朝的时候正好经过这里,我还被你们娘俩蒙在鼓里,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做出来这种勾当!若是传出去了,整个钟家的脸就丢尽了!” 钟父气得直跳脚,这两日他就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不过他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每次听到别人中伤钟婉灵,他还会在心里替钟婉灵说话,没想到,竟然是他错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真是嘲讽! 钟父不由得气血上涌,脸色憋的通红,指着大夫人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给我长脸,都知道自己谋划出路了。” 大夫人抖抖嘴唇,心底想得是,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管她是用了什么手段,只要是最后的目的达成了就行,只有老顽固才会紧紧守着老祖宗的那一套仁义礼法不放,将自己束缚住了。 不过看钟父正在气头上,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便又欲言又止。 钟父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怒火平复下来,“从今天开始,钟家后院的管家权你便交出来吧。” 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大夫人身子微微颤抖,满脸不敢置信,若是没了管家的权利,那每个月就只有那么八两月钱,根本就不够她用的,也就只有管家的时候,还能偷偷从里面捞一点油水。 夺了她的管家权,就相当于断了她的财路啊! “老爷,妾身知错了。” 大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两只眼睛都是祈求,本来就是吊上去的狐狸眼,和钟婉灵的眼睛真真是一脉相承,此时耷拉下来,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每次钟婉灵只 要一掉眼泪,白子辰就紧张了,问题就出在这里。 也是因为这一双眼睛,钟父这么多年才被大夫人吃得死死的。 若是寻常的事,钟父现在已经缴械投降,饶了大夫人了,可是此事关系到整个钟家,若是事情败露了,钟婉灵会被休回家,钟家也会被整个京都的人戳脊梁骨,他还怎么有脸去上朝,还怎么有脸去见钟家的列祖列宗? “哼,你知错了,你哪里是知错,你分明就是权宜之计!” 大夫人被戳中心事,脸色讪讪地,连忙解释道,“老爷,妾身真的知错了,求求老爷,钟家不能没有管家,老爷将妾身的管家权夺了,难不成要自己来管家?” 钟父正在气头上,只想着惩罚大夫人,完全没想这回事,他转转眼珠子,“这件事便不用你操心了,你将库房的钥匙拿出来,让人送到我的书房里,你近期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反省自己。” 说完这话,钟父便甩甩衣袖走了。 大夫人跪在地上,脸色阴沉,可是钟父已经发话了,她自然只能听从。 没过一会儿,钟父手里便多了一把钥匙。 钟父看着手里的钥匙,不由自主来到钟毓清的院 子。 听闻钟父来了,钟毓清心里奇怪,也只能出来迎接。 “父亲来了。” 她并没有让钟父进门的意思。 钟父看起来有些憔悴,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方才大夫人院子里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是大夫人同钟婉灵谈话的时候,将所有人都屏退在外。 虽不知内情,但是看来这一回大夫人是踢到铁板了。 钟父开门见山,将钥匙交到钟毓清手里。 “这是库房的钥匙,管家的权利,交给你了。” 钟毓清看看手里的钥匙,再看看钟父,“父亲,大夫人不是管的好好得,怎么会突然交给我?” 她并不想接下来这一份差事,对于大夫人来说,这个是肥差,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累赘。 听到她发问,钟父脸色有些不自然,家丑不能外扬。 “大夫人如今重病在身,管家有心无力,所以这段日子,你先来替她管着,等她什么时候身子好了,再来交给她。” 对于这一番说辞,钟毓清显然不会相信,不过她也没揭穿,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应下了这门差事,全当做锻炼,毕竟日后嫁到王府,王府从上到下的事宜也都需要交给她来打理,到时候她两眼一 抹黑,不知道该怎么管,闹笑话倒在其次,还要造成不小的损失。 所以累赘便累赘吧! 裴翎珩得知此事,却觉得十分蹊跷,连忙派了手底下的人去打探内情。 得知此事的根由,裴翎珩便上门求见。 看到裴翎珩甚是悠闲地在树下晃腿,钟毓清在一边忙着翻账本,突然觉得手里的账本用来砸人也颇为合适。 刚一抬手,再看看账本,又担心扔过去破了自己还要重新算,便重新将手里的账本放下来。 横眉怒视,“你是来这里看笑话的吗?” 裴翎珩连忙走过去,一脸讨好地道,“自然不是。” “大夫人管家管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要换人呢,你难道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吗?” “你打探到了什么,便直接说,没必要卖关子。” 钟毓清一边低头算账,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清儿果然聪慧无比,”裴翎珩拍拍手,“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白家打听到,原来你那好妹妹,钟婉灵假怀孕,陷害给了白梦秋,白梦秋也是傻,真的以为是她害的钟婉灵小产,如今已经在静安寺落发出家了。” 钟毓清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账本一时不查,差点从手里滑 下来。 “这个钟婉灵,真是好心机!” 裴翎珩将她手里的账本夺下来,一脸讨好,“清儿,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一见面你就看账本,完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钟毓清噗嗤一笑,现在竟然连账本的醋都吃。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你看你,你还如此冷淡。” “明明前天才刚刚见过,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好些日子没见?” “你没听过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不想我,我可是很想你的。” 钟毓清红了耳根,“少耍嘴皮子。” “不说别的,就说我方才打探消息,那白家可算是高门大户,从里面飞出来一只苍蝇都难得很,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消息……” “这消息明明就是你派人去打听的。” 钟毓清忍不住腹诽。 “咳咳,”裴翎珩清清嗓子,“当然了,我就算派人去打听,我也是没有苦劳有功劳的,所以,看在我这点小功劳的面子上,清儿能不能赏个脸,和小的一起吃个晚饭?” 钟毓清被他油嘴滑舌的样子逗笑了,“吃晚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这个样子实在太过于油腻,让人吃不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亲三天三夜 “油腻?” 裴翎珩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白衣翩翩,上面连半点灰尘都没有,何来油腻? 知道解释一番又要花费不少功夫,钟毓清选择直接出门干饭。 裴翎珩紧跟在钟毓清身后,像个小尾巴一般,若不是现在还没成亲,他真想时刻粘在钟毓清身上,吃饭要抱着,出门也要抱着,睡觉也要抱着。 一想到钟毓清软软的身子,还有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红红的,樱桃一般的小嘴,怎么都亲不够。 等到成亲了,先亲个三天三夜。 就这么决定了。 想到这里,裴翎珩的脚步飞快,赶上前面的钟毓清,牵着她的小手,“等等我。” 两人进了芙蓉楼,照样是在天字一号房用过饭后,钟毓清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裴翎珩顺势牵过来她的小手,“吃饱喝足,溜溜弯去。” 钟毓清点点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她刚刚好吃得肚子有些撑了,此时回家,气氛又比较压抑,一定是消化不良了,正好出去走走也好。 两个人手牵手沿着淮河岸边走,前面就是减肥馆。 看到减肥馆门口排了一条长长的人龙,钟毓清不由得皱着眉头,看来减肥馆的门面还是太 小了,完全不能容纳整个京都的客户量。 裴翎珩看了门口的人,便扭头问,“清儿,如今减肥馆生意日益火爆,你有没有扩建的打算?” 本来就不指望着钟毓清能够养家,让她开减肥馆不过也是打发时间,倒是没想到,他这个小娇妻这么能挣钱,看来以后他吃软饭的大计指日可待了。 若是她想要扩建,裴翎珩便想要帮她,若是她并没有什么宏伟的大计,只想着安安稳稳地或者小日子,他也不反对,反正,只要她不会累着就行了。 但是他也清楚,她并非寻常的女子,眼前的一点小成就肯定不会让她知足,她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 钟毓清略一思忖,用手支撑着脑袋,“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有地皮。” 京都的地皮,虽说比不上现在的房价,但是也是寸土寸金了,而且如今京都里的地皮都是由皇家一手掌握的,哪里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轻易就能得到的? 她叹了一口气,深知一个创业者的艰难。 见她叹气,裴翎珩抬起打手,摸摸她的脑袋,眼神中带着无比的宠溺,“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有什么好叹气的,我最近听闻,朝廷国库 有些紧缺,想要卖掉城北的地皮,这块地皮周边也有不少民宅,客流量也大,若是将减肥馆开过去,应该又能引入不少客源,二来,也能分担眼下减肥馆的压力,一举多得。” 裴翎珩弯下身,一米九的大高个,在和钟毓清说话的时候,还得照顾钟毓清的身高。 “看在我们夫妻的情分上,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低价,就当是夫妻价,如何?” 钟毓清神思微动,不过是转瞬的功夫,便又摇摇头。 “不可。” “为何不可?” 裴翎珩心里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太惊讶,毕竟钟毓清确实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若是寻常的人听到有这种好事,肯定早就抱着他的大腿感恩了,偏偏他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买卖地皮,将银子收纳国库,这是关系到民生的,国家有了银子,自然能够惠及天下苍生,哪能因为个人的利益得失,做这种事?”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省下来的银子可能就是未来的难民口中的一口白粥,心里就过意不去,本来成立减肥馆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若是为了得到地皮,釜底抽薪,这实在是违背了她的初衷。 “翎珩,谢谢你, ”她眸子睁得大.大的,清澈见底,“不过呢,我们还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这样谁也说不了什么,我自己心里也安稳。” 裴翎珩心里暗暗称赞,“好气节。” 话锋一转,他目光隐隐带着担忧,“不过,这块地皮卖的比较贵,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应该是能卖到一百两银子一平米。” 听到价格,钟毓清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一百两银子一平米,这简直就是抢钱。 她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一百两银子一平米,开个减肥馆,大概需要两百平米的地皮,算下来应该需要两万两银子。 这可是天价! 寻常人家一年就是挣四两银子,开店铺的,也就是一年挣个一百两就算是生意比较好的了,这两万两银子,那就是二十年才能挣得到的。 她现在除去请帮工的钱,除去一应开销,每个月也就能剩下四百两银子,开店不到一年的时间,总共剩下来的银子也就是三千两左右,距离两万两银子的目标还差的很远。 而且,那些银子都是自己平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就算她挣到了银子,也从来没有乱花过一分银子,衣裳都是能穿就行 ,穿着舒服是最主要的,从来不去在意新式花样,首饰也从来没有自己主动买过,都是祖母送的。 这才剩下了三千两左右,一想到自己平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一下子全部花光,她心里就有些心疼。 最重要的是,她的小金库还不够。 难啊!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她也终于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还有祖母陪嫁的银子。 她突然想起来祖母搬过来的几箱嫁妆,神思微动。 同裴翎珩分开,她连忙跳下马车,急匆匆地赶回去。 裴翎珩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不舍,他自然知道钟毓清为何会这么急着回去,有心想把自己的银子给她用,但是他明白钟毓清的性子,无功不受禄,肯定是不会白白接受他的银子的。 钟毓清回到家,便将账本全部翻出来,将上面的账目仔仔细细地重新算了一遍,杂七杂八全都加上,算来算去,现银不过才八千两,还没有一半。 她颓丧地歪在桌子上,一脸惆怅。 而且,祖母的嫁妆,她本来不应该动的,应该是全部带进王府的,若是祖母知道自己动用了嫁妆里面的银子,本来就闹得很僵的祖孙关系,可能会雪上加霜.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为银子发愁 她趴在桌子上,正在愁眉不展地咬着笔杆子,连池生进来的声音都没听到。 “小姐,可是有什么难题?” 池生看到钟毓清自从同裴翎珩约会回来之后,便一脸惆怅,还以为是因为裴翎珩的缘故,正要开导两句,没想到听到钟毓清道,“池生,你说减肥馆需不需要扩张?” 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钟毓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本来就不想用祖母给的银子,若是动用了,心里必定不安,而且减肥馆并不是暴利行业,想要回本,至少也需要三四年,祖母年纪已经大了,这段时间,若是祖母有个好歹,她可如何交代? 池生没想到钟毓清会问这个问题,连忙回答道,“小姐,奴婢自己觉得,这商场本来就是男人的天下,小姐已经证明了巾帼不让须眉,便足够了,再说了,小姐马上就要嫁入王府,成为王妃,肯定会更忙,没有时间管理,二来,皇家肯定见不得小姐再抛头露面,所以,依池生拙见,小姐大可不必再开了,也是为自己找麻烦。” 闻言,钟毓清点点头,她自然不认同池生的说法,不过女子出嫁之后便相夫教子的想法,是 刻在骨子里的,一时难以改变。 不过,她倒是想通了,有多大能力,便出多大的力气,她目前是没有那个条件从朝廷的手里买地皮的,所以,扩张的事,也只能搁浅,等到时机成熟,再开不迟。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清晨,钟毓清本来想偷个懒,睡个回笼觉,还没等她睡着,便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池生,怎么回事?” 池生连忙进来,火急火燎的,头上出了一层汗,“小姐,是减肥馆那边出事了。” 减肥馆出事了? 钟毓清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出了什么事?” “听说因为我们的减肥馆太小,容纳不下那么多的客人,便有许多客人去了咱们隔壁的减肥馆,在他们家的减肥馆里练出了问题,不但没有瘦下来,反而还害上了病,如今躺在床上吃不下东西,浑身虚弱无力,正在我们的减肥馆门口闹事呢。” 在别的减肥馆里出事,在她的减肥馆门口闹事?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逻辑? 钟毓清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起身,穿戴好后,便跟着池生一起来到减肥馆的门口。 见到钟毓清现身,方才哭闹的几个人便瞬间扑上 去,“你这个黑心的,赶紧给我们赔钱,我们好端端的人,就是因为在减肥馆瘦身,如今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就是的,不赔钱我们就砸了你的招牌,你这明显就是坑人的,什么瘦身,根本就是虐待人,这是刑堂!” 钟毓清一脸无奈地看着蛮不讲理的众人,眉心紧促。 “诸位,请问是否在我的减肥馆里出了事?” “就算不是,我妹妹也是因为看见你的减肥馆才去报名,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人明显就是强词夺理。 “若是在我的减肥馆,我保证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诸位大可以问一下,我的减肥馆的客户,是不是每一个都成功瘦下来,而且身体也没有分毫毛病?这就说明,我的减肥方法是正宗的,你们选择了不正宗的减肥馆,却把问题怪罪在我的头上,这明显就是敲诈,若是你们还继续在这里闹,那我们只好经公堂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我相信,公堂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答复。” 那人一听要经公堂,脸色瞬间紧张了,气焰也消下去大半,“我妹子刚开始就是想来你家减肥馆里减肥,但是因 为不收人,才去了别家,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家减肥馆的问题。” 钟毓清不由得一阵心塞,这群人也太不讲道理。 “够了,我不想再同你理论了,每人十两银子,若是你们觉得可以,便拿了银子走人,若是不行呢,便去打官司。” 众人得了银子,也算是得了些安慰,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等众人都散了,账房管事才一脸大汗地跑过来,“掌柜的,这样下去不行啊!” 钟毓清自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天退了一小步,明天肯定还会有人继续来,这样下去,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那些模仿她的店铺一日不关,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人上当受骗,十两银子事小,关键还是那些人白白受了折磨,最后严重的还有可能丧命。 她本来是好意,若是真的有人因为减肥丧命,她下半辈子可能都会活在阴影里。 “我知道,这两日便这么着吧,等我想想解决办法。” 账房管事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钟毓清垮着一张脸,脸色有些难看,明显是心情不佳,便欲言又止。 “你先去忙吧。” 钟毓清自然看出来他想要说什么,如今 减肥馆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但是减肥馆就这么多大点的地方,供不应求,所以各处冒牌货才像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若是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开一家分店。 但是,银子是最大的问题,有了银子,别说开一家分店,就是开个全国连锁,都没有问题,可是关键就是没银子。 一连几天,钟毓清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有时候甚至吃饭都夹不起来菜,用筷子夹着空气往嘴里送,还要嚼两下才能发现。 裴翎珩看出来她心情低落,便让管家将账本和库房的钥匙都拿出来,带着来到钟家。 见了钟毓清,他直接将钥匙和账本往钟毓清的面前一推,“这是王府这几年的营收,我也没看过,你过目一下,毕竟你马上就要成为王府的钟毓清人了,这些东西迟早是要交给你的,我寻思着,早交晚交都是交,现在拿给你也一样的,我知道你想要买地皮,你看看还差多少,这些够不够。” 听到这话,钟毓清心里一暖,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这两天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是和银子有关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格局小了 但是,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一定要拒绝做一个依靠男人的白莲花。 “虽说我们即将成亲,但是你的银子属于婚前财产,不能算进来。” 裴翎珩低着头,“就算是我入股的,给我抽成总行了吧。” 他是真的想要帮她分担一些的,看着她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里就疼得厉害。 “不行!” 钟毓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夫妻不能合伙做生意,这样以后给你银子你都没法要。”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想掺和进来其他的东西。 见她态度坚决,裴翎珩心里叹息一声,又是心疼,又是赞叹,他确实欣赏钟毓清的性子,可是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想看她太累了。 没办法,他只能退步,表面上不能管,只能再暗地里想办法,既能解决这件事,又必须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让钟毓清看出来是他在背后帮忙。 想到这里,他眉目舒展开,轻轻拍拍钟毓清的后背,“行行行,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插手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话是这么说,他总不能真的放手不管。 回去以后,他便直接约见了钱宝儿。 芙蓉楼二楼,临窗的位置,裴 翎珩正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上好的毛尖,一年的产量不过才三十斤,有十斤都是上贡的,这剩下的二十斤,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一壶茶能喝掉京都的一套三进三出的房。 就连旁边的掌柜的都在咋舌,暗暗思量着,到底是何方神圣来了,竟然能够让爷把这么好的茶都拿出来了。 正在想着,这神圣便噔噔噔来了二楼。 钱宝儿眯着眼睛,小猫一般闻了一口,“不错嘛,竟然是天山的毛尖,看来王爷这一回是下了血本了,不把我扒下来一层皮,都不会让我走了吧。” 裴翎珩转转手里的杯子,笑道,“钱姑娘说得的哪里话,钱姑娘何等身份,请钱姑娘来做客,肯定是要好茶伺候着才行,难不成没有事我还不能请钱姑娘过来叙叙旧?” 钱宝儿是何等聪明伶俐的人,一眼便看穿了裴翎珩的话,“王爷,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还在这里和我客套,往常没事的时候,你可说不出来这种虚与委蛇的话,我都差点怀疑自己走错屋了。” 开什么玩笑?堂堂摄政王,竟然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这种客套话,说没有什么事,她肯定不信。 “说说吧,”钱宝儿 在他对面坐下来,弹弹身上的褶子,一脸坦荡地看着面前的茶水,清香四溢,单单是闻上去就令人心旷神怡,如同自己眼下正坐在深山里,看着漫山遍野的翠竹,听着耳边的山泉,梅妻鹤子,与世无争,好一个天山毛尖! 不过,钱宝儿馋归馋,到底还是没有伸手去碰那杯茶。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向对面的裴翎珩,“王爷,不会是因为你那个天仙下凡,洛神重现的未婚妻来的吧?”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世上还会有谁能够让高贵的摄政王低下高贵的头颅了。 裴翎珩笑笑,“怎么,现在连茶水都不敢喝了?” “你不说有什么事,我哪里敢喝茶,毕竟这可是天山毛尖,喝一口一间房就没了,我可赔不起。” 钱宝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还得听听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能做得到的,我可以帮忙,若是做不到的,这茶我也不喝了,我怕喝完之后难受。” 毕竟连裴翎珩都解决不了的事,想来也挺棘手的,交情归交情,事情归事情,这一码归一码,她钱宝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为了这一点口腹之欲便给自己添下一个大. 麻烦。 听着这些话,裴翎珩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我找你,是想给你送银子的,本来想款待你,没想到倒是弄巧成拙了,吓得你都不敢喝,早知道,我便也不用费劲巴拉特意让人送上来这天山毛尖了,我以为,钱姑娘毕竟也是大人物,这天山毛尖怎么说在钱家也就是漱口之物,没想到钱姑娘如此忌惮。” 他拍拍手,掌柜的马上走过来。 “爷,您有何吩咐?” 裴翎珩微微一笑,目不斜视,“将天山毛尖倒了吧,送上来一壶清茶,越清越好。” 钱宝儿倒抽一口气,她倒是大意了,忘了自己面前这个男人从骨子里还是一个恶霸,怎会把区区天山毛尖放在眼里,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格局太小。 “别啊,好不容易送上来的,让我喝一口。” 钱宝儿眼疾手快,一把将面前的毛尖护住,生怕自己碰倒了,还特意小心翼翼地揪着宽大的衣袖。 掌柜的一脸为难,抬头看看裴翎珩。 裴翎珩点点头,执意让他收下去。 钱宝儿见状,更加护食,一脸凶相地瞪着掌柜的,将杯子里面都茶水一饮而尽。 刹那间,一股清凉的感觉从 口腔逐渐蔓延,一直汇聚到头顶,她感觉清爽了不少,眼神也更明亮几分,这天山毛尖,名不虚传! 裴翎珩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钱宝儿,坐直身子,“钱姑娘,我们现在可以谈事情了?” 钱宝儿瞬间脸色沉下来,完蛋,她是中了这老狐狸的欲擒故纵之计了,在心里痛骂了一遍裴翎珩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她凄凄惨惨地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堂堂摄政王府,还不至于像你借银子。” 裴翎珩挑挑眉。 一听这话,钱宝儿哭丧着的小脸才明媚起来,眼睛也亮了,“不是借钱,那是想要干什么?” 只要不借钱,什么都好说。 “我方才说了,想给你送银子,同你谈一笔生意。” 裴翎珩将茶水给钱宝儿满上,桃花眼微微上挑,“你也知道,如今减肥馆人满为患,各家冒牌减肥馆纷纷拔地而起,如雨后春笋,止是止不住的,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再加一家减肥馆,扩大供应,这样便不会再有人冒充了。” 闻言,钱宝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件事你找我干什么,你们夫妻俩不是就可以办了?” 第三百章 合伙人 裴翎珩眸子暗淡了一下,“清儿她,并不想依赖我,我也想将银子放在她手里,她执意不要,所以,没办法,我只能找你了。” 钱宝儿一听,瞬间乐了,“没想到王爷你也有今天,这个钟家的大小姐,还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不靠男人,靠自己,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那这件事便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就算裴翎珩不过来找她,她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裴翎珩又道,“不过,我找过你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若是清儿知道了是我在背后帮她,她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入股的。” 钱宝儿扁扁嘴,“知道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裴翎珩这么小心翼翼的求人,看来,这个钟家的大小姐前途无量啊。 一边美滋滋地喝着毛尖,钱宝儿一边幻想着银子入账的画面,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有人上赶着送银子。 知道钟毓清行事利落,钱宝儿生怕这个好机会再被人抢走了,便急忙起身,“既然王爷嘱托,我便马上去同钟小姐商量这件事。” 裴翎珩刚要发话,便看到钱宝儿将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大有 一副要带走的意思。 “我让掌柜的再给你带一些毛尖就是了,”裴翎珩哭笑不得,“这茶水都已经凉了,哪里比得上刚刚泡出来的好喝?” 钱宝儿哪里能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连忙将茶壶放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掌柜的,巴巴地等着掌柜的去给自己取。 掌柜的一脸不开心,这毛尖可算是芙蓉楼的镇店之宝,整个京都也就是他们家里才有这种圣品,没想到爷这么大方,直接要让他都取出来送人。 听说今年雨水特别多,毛尖的产量还没有多少呢,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存一点毛尖,爷这一出手,让整个芙蓉楼压箱底的货都没了,他自然满脸不开心。 钱宝儿倒是丝毫不在意,蹦跳着将掌柜的手里的茶袋取走,顺便拍拍掌柜的肩膀,“放心,你们爷心情好了,多少毛尖都有。” 毛尖这种东西,在别人眼里,那是万两黄金也难求的珍品,但是在裴翎珩眼里,不过是稍微好一点的茶叶罢了,不值得什么,也就是他平日里不放在心上,所以芙蓉楼的存货也没有多少,只要他发话,那剩下的二十斤还不都是芙蓉楼的。 听着钱宝 儿这话,掌柜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了。 钱宝儿直接去钱庄取出来银票,奔着钟家的大门去了。 听说钱宝儿来了,钟毓清还满脸诧异,钱宝儿这个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她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钟毓清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能和她有什么牵扯。 钱宝儿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钟小姐,作为减肥馆的大股东,我必须给你提几个建议。” “洗耳恭听。” 钟毓清对于这种话,向来都是虚心接受的。 “咱们减肥馆人满为患,许多客人因为排队等得时间太长,比如住在隔壁村的翠花和银杏,本来都生的比较胖,是一对姐妹花,若是有一天。翠花突然看到银杏变瘦了,变得更漂亮了,现在只要她一个人还比较胖了,她肯定心里会比较难过。” 钱宝儿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刚刚喝下去,便觉得有些难以下咽,钟家的茶肯定不是天山毛尖那种极品,但是也不会是次品,曾经沧海难为水。钱宝儿的舌头还是被天山毛尖给养刁了,现在喝什么都不好喝。 “还是给我换清水来吧。” 钱宝儿看看旁边的池生,池 生看看钟毓清,见钟毓清点头,连忙将茶水换成了清水。 用清水漱过口,钱宝儿才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 “她肯定也想变得苗条,所以这个时候就急需进减肥馆,而我们的减肥馆因为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只能让她排队,排到明年,她肯定等不了,所以,便会去找其他的野路子。” 钱宝儿知道钟毓清聪明,她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等着钟毓清开口。 钟毓清略一思忖,点头道,“钱姑娘说得有道理,咱们的减肥馆确实小了一点。” “所以,我现在觉得,我们应该扩张减肥馆,再开一家分店,正好如今朝廷要卖地皮,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出一大半资金,你负责技术和人力培训,到时候抽成,我要三成,如何?” 听着钱宝儿这话,钟毓清总觉得莫名熟悉,想到方才裴翎珩好像讲过同样的话,便一脸不信任地看向钱宝儿,“钱姑娘,你怎么知道我打算扩充减肥馆,是不是有人让你来的?” 若是裴翎珩在背后推动,她就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了。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的减肥馆之所以能够成功都是靠着裴翎珩。 钱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快速反应过来,故意装傻充愣,“钟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想要同钟小姐做生意?钟小姐可得先考虑考虑我,毕竟我们都已经是很长时间的合作关系了,我也是信得过的,钟小姐便不要再多想了。” 钟毓清听她这么说,便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钱宝儿,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说辞,“钱姑娘是如何得知朝廷最近想要出卖地皮?” 这件事,只有裴翎珩同她说过,外面还没有一点风声,按道理来说,钱宝儿也是一介商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内部消息,肯定是有人在其中指点。 钱宝儿知道钟毓清在试探,脑海中飞速想着法子,幸亏是裴翎珩事先叮嘱过,她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方才肯定就露馅了,“钟小姐,这件事我从哪里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一起赚钱,而且,我不会骗钟小姐,我也知道,钟小姐不会骗我,这就足够让我们合作了,至于我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钟小姐只需要知道,有一个眼线众多,消息来源广的合伙人,是一件好事便足够了。” 第三百零一章 滴水不漏 说完之后,钱宝儿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想必钟毓清不会再有什么怀疑了吧。 “钱姑娘这话说得甚有道理,”钟毓清眼角的余光看着钱宝儿的反应。 钱宝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 钱宝儿刚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上来,哭丧着脸看着钟毓清。 “不过,”钟毓清接着道,“钱姑娘来找我,这事是不是已经有人知道了?” 钱宝儿嘴角抽了抽,心道,若是她是钟毓清,巴不得裴翎珩赶紧把银子交上来,没想到钟毓清竟然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女儿自强独立是一桩好事,不过若是太过于独立了,那还要男人干什么? “钟小姐,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说完这话,她又在心里补充一句,“王爷,你可别怪我,是你家王妃太多疑了,你暂且先别做个人吧。” 钱宝儿捏了一把汗,她现在可不敢再放松了,眼前这位主子,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付,这天山毛尖,还真不是常人能喝的。 一想到自己马车里面的天山毛尖,钱宝 儿心里舒畅了些。 钟毓清心里犹豫了一下,她自然是想要自己当老板的,奈何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够,若是想要自己付清地皮的钱,就必须变卖一些首饰,这些首饰都是祖母给她的,她不能就这么做主卖出去。 而且,钱宝儿毕竟是皇商,消息来源广,这世道都是士农工商,商人卑微到尘埃里的,能够同钱宝儿搭上关系,在京都里也能少一些麻烦。 略一沉吟,这才点头,向前伸出去一只手,“好,既然如此,那就请钱姑娘日后多多关照了。” 钱宝儿终于放心下来,握住钟毓清伸出来的那只手,试探道,“那我们便先签约?” “钱姑娘方才已经说了,你出大头,我出小头,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妥,既然要做生意,我们便一人出一半,各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你看如何?” 钱宝儿自然同意。 “我来出技术和管理,姑娘只需要出银子就行,所以,我给姑娘抽成是三成,你觉得如何?” 一听到四成,钱宝儿顿时两眼放光,倒抽一口气,她心底最好的预算也就是两成,毕竟她心里也有数,自己就是出点银子,露个面就行了 ,根本就不用自己打理费心,后面就是躺着数银子,没想到钟毓清一开口就是三成! 她自然乐得同意,“钟小姐,真要给我三成?” “钱姑娘觉得少?” “当然不是,”钱宝儿摇摇头,“钟小姐不觉得吃亏就行。” “同钱姑娘做生意,怎么可能吃亏,钱姑娘有人脉,有银子,在整个京都里,但凡听到是和钱姑娘有关的,日后做事肯定都会多少给钱姑娘几分薄面,所以,钱姑娘这三成,应该给的。” 钱宝儿笑得合不拢嘴,她早就找人打听过减肥馆的收入,按照目前减肥馆的收成来算的话,一个月能收入六百两,若是抽成是三成,一个月就是一百八十两,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本钱就回来了,之后便是源源不断的盈利。 这躺着数钱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钱宝儿正在美滋滋地算着自己未来的银子,钟毓清已经把契约书拟好了,往钱宝儿面前一放,“钱姑娘过目,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便签字画押。” 钱宝儿粗略地过了一眼,大手一挥,在底下签上自己的名字,取出来随身带着的印章盖上去。 等 到上面的墨干了,钱宝儿将契约书拿起来,细心折好收在身上,将身上的银票取出来,送到钟毓清手里。 “同钟小姐做生意就是爽快,钟小姐为人大气豪爽,我喜欢!” “钱姑娘也是,为人痛快!” 两人都美滋滋的,拿了银票,钟毓清马上请减肥馆的账房先生草拟了一份竞拍文书,准备将城北的地皮拍下来。 账房先生写好,送给钟毓清过目,钟毓清仔细看了一遍,在底下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账房喜笑颜开,“姑娘,有了城北的地皮,我们都减肥馆便能够容纳整个京都的人了,到时候,估计除了我们一家减肥馆,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都活不下去了。” 钟毓清没有回应,心里细细思索着什么,方才钱宝儿的话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掌柜的,那小的便直接让人将文书送到王府上,让王爷过目便是了。” 账房先生正要将文书送过去,便被钟毓清截住。 “等一会儿,”她将文书收好,“等我去做个点心,一块送过去。” 说完,不等账房先生发话,她直接 将文书带着,转身出了门。 身后账房先生一脸羡慕,“你们说说,咱们掌柜的就是气节太高了,不然,凭着咱们掌柜的同王爷的关系,哪里用得着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竞拍,还不都是王爷一句话的事。” “掌柜的就是这点才招人喜欢呢,你们好好想想,从咱们这个减肥馆开张到现在,掌柜的可是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咱们掌柜的一手操办的,也就是咱们掌柜的是的女人,若是男人,这整个京都还有他沈家什么事?” 一听这话,账房先生脸色瞬间一沉,“你小点声,这馆里还有沈家的人在呢,若是被听到了,又惹得一身骚不说,还给咱们掌柜的添麻烦。” 本来听到惹得一身骚,大放厥词的小二还是一脸不在乎,听到后半句话,他才有所收敛。 掌柜的对他这么好,他本来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连带着八十岁的老娘都跟着他受罪,如今可好了,进了减肥馆之后,每个月都有五百文铜钱,老娘也终于能享清福,再也不用大冬天去镇上给人家洗衣裳,冻的整个手背都肿起来了。 第三百零二章 早就知道 一想到这里,店小二立马紧紧闭上嘴巴,生怕因为自己的两句话,给掌柜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他就是以怨报德了。 另一边,钟毓清已经做好了点心,小心翼翼地将点心摆好,交给下面的人,顺便将文书放在点心盘子下面,让他一起送给裴翎珩。 裴翎珩收到点心,挪开盘子,这才看到底下的文书,打开便看到里面是竞拍的书信。 追风连忙道,“恭喜爷,姑娘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我们爷也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只有他知道,自从钟毓清为银子的事情发愁,裴翎珩便一直没有睡过好觉,如今好不容易解决了麻烦,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裴翎珩皱着眉头,将点心从中间掰开,发现里面竟然是空心的,眉心皱的更深。 “爷,看来小姐的厨艺还需要好好改进一下,这点心看起来精致,没想到里面竟然什么馅料都没放,看来小姐没下过厨啊!” 追风一脸羡慕,“爷,能让小姐洗手作羹汤,这就说明我们爷的魅力是无穷的。” 裴翎珩苦笑一声,“你们不懂。” 追风摆摆手,“爷,别的你可以说我们不懂,但是这件事 ,我们确实还是比较了解的,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动手做饭,这就说明,她已经把男人放在自己的心上了,爷,你现在已经完全抓住了钟小姐的心了,看来咱们府上,不日就要有一位小少爷了,到时候咱们这个府上添了人气,也能热闹起来了,我来教小少爷练武功,你们谁都不能和我抢。” 众人唏嘘不已,“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传给小少爷呢?” 追风被众人说得脸上火辣辣的,连忙转移话题,“爷,你同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的,这一招做的真好,既能不让小姐知道是您在背后帮她,又能帮她解决了这一桩麻烦……” 没等追风的马屁拍完,裴翎珩便直接打断,“你们怎么知道,清儿不知道这件事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以小姐的脾气,肯定早就杀过来了,还用得着给您送糕点?”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出在糕点上,你们难道没发现,这糕点外表和里面的颜色完全不一样,而且还是空心的?” 众人摇摇头,一脸不解。 “算了,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裴翎 珩摆摆手,不想再说这件事,“清儿是何等聪敏的人,她早就看出来了,钱宝儿就是我找过去的。” 众人左瞅瞅右看看,还是看不出来一点端倪,一个个抓耳挠腮,看来这有头脑的人说话,他们是看不懂的。 有了钱宝儿的银子,加上裴翎珩的助力,竞拍的时候,地皮毫无悬地落在了钟毓清手里。 趁着这个机会,钟毓清便大刀阔斧,直接开了好几家分店,将整个京都的客户都拢在门下。 一时间,那些个抄袭钟毓清店铺创意的店铺,门可罗雀,本来还想着最后挣扎一下,不停地降价,打算打价格战。 账户先生刚开始还有些心急,“掌柜的,咱们对门的都已经把价格降低到五两银子了,咱们这样下去,是不是没人来啊?” 钟毓清却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他们降他们的,咱们开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必理会。” 听着钟毓清这话,账房就是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过了两天,他才发现,钟毓清为什么能够气定神闲,因为那些抄袭的店铺就算是降价也没有人愿意去,大家已经上当受骗了,宁愿多花一点银子, 也想多一点保障。 所以那些减肥馆最后只能关门倒闭。 钟毓清的减肥馆如今成了整个京都最炙手可热的铺子,哪一家的店铺都红着眼睛,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因为减肥馆生意比较好,带动着整个京都的绸缎还有成衣铺子的生意都跟着火爆起来。 减肥成功了,肯定之前都衣裳都不能穿了,而且,不穿的好看一点,怎么能对得起自己辛辛苦苦减肥? 钟毓清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轻轻松松地看着一箱一箱的银子搬进来,她抬抬手,指挥众人将箱子放下来。 “这么多银子?” 池生眼睛都直了,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多的银两呢。 本来一家店一个月的营收是四百两,现在有五六家店铺,一个月的营收就是两千多两! 池生满眼热泪地看向钟毓清,“小姐,跟着你实在是太好了,吃香的喝辣的,池生这辈子都值得了。” 钟毓清往旁边靠了靠,生怕池生的鼻涕擦到自己身上。 “小姐。我方才从外面回来,外面的人都在夸你,”薛若眸子闪闪发光,如今薛若已经瘦下来了,虽然还不能和瘦子相比,但是比 上不足比下有余,再加上本来就生的清秀,如今走在路上,都有很多人回头看。 她如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傻,因为下自卑,只要是别人对自己稍微好一点,自己便掏心掏肺,最后被骗的一干二净。 “夸我什么了?” 钟毓清换了一个姿势,一边闭着眼睛养神,一边绸缪着另外几家铺子应该选在什么地方。 “他们都说,小姐应该是天上的财神爷转世,竟然这么会挣钱,而且小姐明明就是一介女流,竟然连他们那些男人都比不过……” 听到这些,钟毓清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 “薛若,你现在知道了吧,女人和男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男人能做的事,女人照样能够做到,而且还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薛若点点头。“小姐做什么像什么,是女人中的领头人,他们也说了,本来觉得小姐不过就是一介女流,想要等着看小姐的笑话呢,没想到最后小姐竟然能做得这么好。” 薛若一脸激动,“小姐,小姐,方才我从减肥馆里面回来,看到两个熟人,你猜是谁?” “还能是谁?” “是前两天那两个来我们减肥馆要赔偿的人。” 第三百零三章 华尔街大佬 “她们俩现在哭哭啼啼地想要进咱们减肥馆呢,还说什么,之前是被骗了,所以才过来要赔偿,如今弃暗投明了,还要把银子还回来。” 薛若一脸兴奋。 钟毓清笑笑,面上并没有半点骄矜之色。 “现在阖城上下都在传小姐的商业头脑,如今还没有一个人想出来这种会员制的法子,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薛若,别听那些话了,别人都是夸大了,”在二十一世纪,会员制算什么,华尔街的大佬都玩腻了,她不过是搬过来用罢了,所以这些撑腰她实在是不敢当。 薛若还以为她是谦虚,连忙道,“小姐,我差点忘了,方才门房那边送过来帖子,请小姐过去为新店铺剪彩,小姐看看可有空闲,我去回了那家的掌柜的。” “明日,应该是钟家收租的日子,”钟毓清想到自己目前还长官着整个钟家后院的生杀大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今她真想把自己分成三个人,一个人去管收租,一个人去为新店剪彩,还有一个能够躺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她都已经忙了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一边想着明天的档期,手上还在翻着账本, 陡然看到账本上记着欠款,她蓦地睁大眼睛,倒是忘了这茬了!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欠祖母一千两银子,还没还清。 虽说祖母借给她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再收起来,但是她当初借的时候是一心一意要还回去的,没想到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想想当初自己身无分文,开始创建减肥馆的初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只有祖母,就算从来没听过减肥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义无反顾地将银子拿给她。 祖母是真的疼爱过她的。 她相信,就算是有过误会,祖母的心里还是装着她的。 “薛若,过来,”她冲着薛若招招手,神秘兮兮地,让薛若整张脸都写满了困惑。 “你就说小姐我生病了,明天的剪彩恐怕是去不了,让祖母替我去一趟吧。” 薛若一脸不解,“小姐,你哪里不舒服。薛若去请大夫给您好好瞧瞧,有病得治,不能拖着,万一拖来拖去,拖的更严重了便是得不偿失了。” 听着薛若的话,钟毓清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薛若啊,我没病,你不用担心,小姐我好着呢,体格倍棒,吃嘛嘛香,就算是谁 有病,我都不可能有病,你就按照我方才嘱咐你的去做,我自有用意。” 薛若不明所以,挠挠头,最后慢慢点点头,“行,小姐,薛若明白了。” 她抬脚正要往松鹤堂的方向走,钟毓清犹不放心,又叫住了薛若,“薛若,等一下。” 薛若回眸,大.大的眼睛里面都是迷茫。 “你记住,不管用什么法子,就是死缠烂打也好,一定要让祖母答应,明白了吗?” 薛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姑娘放心。” 松鹤堂。 薛若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缩回来。 “薛姑娘,你怎么来了?” 一个小丫头从外面回来,看到薛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便一脸纳闷,“薛姑娘应该是来找老夫人的吧?” 薛若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小丫头,连忙拍拍自己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是,我来找老夫人,请问妹妹,老夫人在院子里吗?” “在的,姐姐同我进来吧。”小丫头一脸热情的拉着薛若的手走进来,薛若恨不能丈夫地缝钻进去,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呢,万一老夫人不想见她可怎么办? 小丫头行了一礼,看到薛若还像 个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原地,连忙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老太太面上,“薛姑娘,快行礼啊。” “见过老夫人。” 薛若一脸小心,察言观色,看到老夫人面上试探没有半点不愉快,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起来吧。”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薛若一眼,随后又合上眼睛,看起来在闭目养神。 “老夫人,奴婢过来,是小姐有一事委托老夫人。” 薛若打定主意,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直接说出口。 “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委托的?” 老太太一脸冷淡。 薛若面上讪讪地,连忙将准备好都说辞说了一遍,“小姐她明天有个剪彩,但是小姐身体不适,突然病倒了,小姐思来想去,便想请老夫人去替小姐剪彩,因为小姐觉得,只有老夫人才能代替小姐。” 老夫人听到钟毓清病了。眼底闪过一抹担心,不过又被她压下去,嘴上故意不在乎地道,“你俩小姐怎么会好端端地病倒了?” “奴婢也不知道,大概是这两日小姐忙前忙后,实在是太累了,这才累倒了,小姐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打晕,只要是站起来就会晕倒 ,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下不来床。” “可请大夫瞧过了?” 一听这话,薛若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她也没接触过医学,若是老太太问起来得了什么病,用的什么药,她都答不上来,到时候反而是让老夫人起疑心。 想了想,她开口道,“小姐心里挂念着明天开店的事情,便让奴婢先过来请老夫人,奴婢来的时候,大夫还没到。” 老夫人本机想要起来看看,想到前两天的事情,又生气地坐下来,“到底是身子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这个丫头,真是一点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听着老太太这话里隐隐有些生气的意思,薛若心里一紧,不会再弄巧成拙了吧? “不去。”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薛若心里反而舒坦了,本来就没指望老太太能够轻易答应,所以她便准备好了说辞,劝说老太太。 “老夫人,这减肥馆可是小姐用自己的命换来的,眼看着一切都将步入正轨,就差这临门一脚就,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岔子,小姐的命也不要了。” 说完,薛若便嘤嘤嘤得哭起来,不过是光打雷不下雨,故意哭给老太太听得。 第三百零四章 说句公道话 老太太本来就担心钟毓清的身子,听着薛若这么一哭,心里就更加挂念,恨不得自己眼下赶快去看看才好。 “好了,别哭了,我去就是了。” 老太太退让一步,“你回去以后就同你家小姐讲明白,不要再担心那个什么减肥馆。自己好生照顾身子才是最主要的。” 薛若一听,喜上心头,不过当着老太太的面,她还是得收敛一点,不能让老夫人看出来什么端倪。 “多谢老夫人,小姐听了这话,也能专心养病了。” 老夫人心里有些乱,便摆摆手,示意薛若赶紧消失。 薛若等的就是这一刻,看到老夫人摆手,明白自己终于解放了,便一溜烟跑了。 老夫人看着薛若的背影,还以为她是担心钟毓清的身子,皱着眉头,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脸头痛。 “夫人,您就不用担心了,想来小姐就是这两日太累了,才累出来病的,小姐这个年纪,身子又好,休养个两三日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听着嬷嬷的股份,老夫人心里放松一点,却故意摆着一张脸,“我才不担心那个丫头。” 嬷嬷看破不说破,只能笑着摇摇头,她能够看出 来老夫人最近一段时间对钟毓清的关心,但是老夫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小姐不过来找她,她也肯定不会拉下来脸去找小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这倒是个好机会,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看薛若方才的样子,她心里倒是有些怀疑钟毓清生病的真假。 翌日。 老夫人起了个大早,打扮之后,便上了马车,启程去新店铺。 浑然未觉,在她的后面,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一直尾随在后,同她一起七拐八拐,到了减肥馆的门前停下。 因为地皮比较大,钟毓清特意在门前留了一大块空地,用来停车,排队,就像现代的停车场一样,她还特意划上了停车的区域。 将马车停好,她便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身窄袖胡服,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除了非常熟悉的人,走在路上凭着这一身装扮,绝对是没人能够认得出来。 旁边的薛若也换上了书童的装扮,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妥。 她本来以为钟毓清想让老夫人过来剪彩,是为了能够在家里收租,没想到小姐竟然也跑过来了,竟然还把收租的日子拖后了一天,这到底是图 的什么? 老夫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下面的人,目光扫过去,从钟毓清身上停留了两眼。吓得钟毓清大气都不敢出,连忙做出一副同旁边的薛若交谈的模样,只露出来自己的侧脸。 心里一阵紧张,不会这么惨吧,竟然会被祖母认出来? 紧张了一阵,她才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老夫人,这才发现祖母的眼神已经移开了,松了一口气。 薛若也是一脸紧张,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玩,“少爷,我们为何要这般在下面看着?”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夫人端坐在上面,周围的众人围过来,纷纷贺喜,“老夫人,您真是好运气,钟小姐天纵奇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啊,能够在如今商业发展行业众多的状况下,还能独辟蹊径,找出来一条众人没有走过的道路,还能创立出来会员制这种想法,实在是令我等汗颜。” 老夫人面上故作谦虚。“哪里哪里,都是雕虫小技,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承蒙诸位不嫌她年纪小,让着她。” 心里却乐开了花,自从她上台之后,嘴角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听着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夸自 己,钟毓清还有些不自然,就像小学生听到老师在家长面前表扬自己一般,特别想让家长对自己刮目相看。 老夫人谦虚了一阵,心里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真的是一浪更比一浪高。 她的孙女,已经成人成才了! “老夫人,不得不说,你们家钟小姐还真是有脑子的,唯一不公平的地方,就在于她是个女儿身,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男儿身,你们钟家就要光宗耀祖了。” 说话者一脸唏嘘,看样子对钟家还有些遗憾。 老夫人点点头,“清儿是个好孩子,不过女孩子还是早些嫁人的好,挣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银子够用的就行了。就像王员外家里的两个孩子,如今都早早出嫁,生了两个孩子,过得不是很幸福,也让咱们这些当老人的放心一些。” 薛若听见这话。下意识抬头看看钟毓清,生怕钟毓清一时想不开,没想到钟毓清坐的好好的,完全没有受到老夫人的话的影响。 “老夫人此言差矣!” 众人都围着老夫人,众星捧月一般,句句都是顺着老夫人的话往下讲的,哪有人敢这么当众说老夫人讲的不对。 一听 见这话,众人便寻声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知进退,竟然在这种场合当众挑老夫人的不是。 这一看过去,众人便释然了,来人确实有一个说这种话,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族中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个老秀才,已经六十岁的高龄了,在岳文书院教学,他手底下的学生,已经有知道状元,两个探花,考上秀才的更是数不胜数。 就连皇帝都曾经给夏老先生下过帖子,请他去教教皇子们四书五经,但是夏老先生却以年龄大了,想要还乡归隐田园拒绝了。 这是何等的魄力! 一见到夏老先生来,众人连忙起身恭迎。 夏老先生一身正气,从来不稀罕这种名利场,今日竟然破天荒地来参加减肥馆的剪彩,若不是亲眼看见,众人哪里敢相信? 老夫人遥遥望着,点点头,表示敬意。 “夏先生为何突然这么说?” 老夫人倒是很好奇,在夏老先生的眼中,钟毓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夏老先生道,“老夫人不知,钟小姐挣来的银子,并没有完全用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用来资助一些家境贫寒的女学生读书了,” 第三百零五章 京都第一号善人 “书院里有几个学生,因为家境不太好,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穿不上,几个男孩子,夏天没有上衣,只能穿着小时候的衣裳,还是钟小姐买来了衣裳,书本,发给他们用的,他们几个人的束修,还是钟小姐给交上的呢。” 众人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若不是因为这话是从夏先生的口中说出来的,众人哪里敢相信? 就连老太太眼神中都透露出来几分不相信,“夏先生,你确定是我们家清儿?” 我们家清儿几个字从老太太口中被温柔地说出来的时候,钟毓清的眼眶都湿润了。 她真的很长时间没听过我们家清儿这几个字了,原来在老夫人内心深处,依然把她当成钟家的一分子。 夏先生点点头,“这还能有假?” “清儿做了这些事,为何没人知道?” “因为钟小姐说了,她做这些事,不图别人说什么,只求个自己心安,”夏先生语调是惯有的严肃,不过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柔和。 老夫人听见这话,眼眸里带着欣慰,“这是钟家的子孙!” 钟家的家规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当年钟毓清的太爷爷定下 来的这条规定,如今终于在钟毓清这一代里实现了。 “老夫人,我还忘了说,”夏先生突然想起来什么,“钟小姐还以您的名字建了一所学院,估计她也还没告诉您吧,这所学院马上就要完成了,到时候,整个京都的学生都能在里面读书,我们的子孙,不管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富人家的孩子,都一样能够学习,钟小姐说了,孩子都是一样的,不能厚此薄彼。” 老夫人听着,突然热泪盈眶。 清儿怎么还记得,自己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教书先生,有一家自己的书院呢? 她不过是随口说得一句话,不过就是感慨一下,没想到,竟然让她放在心上了。 “多谢夏先生同我说这些,您如果不说,恐怕老婆子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知道了。” “小姐是个有孝心的,而且胸怀天下,这是天底下的女子少有的胸襟,老夫人,我得替天下穷人家的孩子感谢你才是,你培育出来了一个大公无私的好孩子啊!” 身为师长,每每看着有潜力的孩子因为银子的缘故辍学,最后庸庸碌碌,重复上一代的人生,他便无比惋惜,只可惜自己穷竭 一生,虽然有声望,还是两袖清风,没有家底能够伸手帮一把。 如今,钟毓清替他弥补了这个遗憾,他心里怎么能不激动。 “夏先生,你过奖了,清儿自己的造化,老婆子实在是汗颜,并没有教她些什么。” 夏先生摆摆手,“老夫人此言差矣,您教给钟小姐的,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您让她胸怀大爱,这是我都要敬佩的。” “所以,老夫人,在这个不甚正式的场合,鄙人想要交给老夫人一桩事,还请老夫人千万看在鄙人的薄面上,不要推辞。” 老夫人心里隐隐有些预感,掐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老夫人,等小姐的书院建成,还请老夫人去书院帮忙教育学子,您看如何?” 桃李满天下,读书声声闻。 老太太的手微微颤抖,“夏先生……” “老夫人,我方才讲了,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可是我,并不像夏先生一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妇人罢了。” “老夫人,您这话未免太过于贬低自己了。” 夏先生连忙劝道,“老夫人,您一定要来。” 夏先生的话音刚落,便响起 来一阵爆竹声,惊得老夫人赶紧堵住耳朵。 没过一会儿,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将老夫人围在中央,纷纷贺喜。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剪过彩,便有人从后面抬出来一只大铁锅,铁锅里面盛着粥饭,勾的人的馋虫出来了。 “这是……” 老夫人没经过这种场面,哪里晓得这个大铁锅是干什么用的? “老夫人,这是小姐立下来的规矩,每次新店开张,都要施粥,给周边的穷人,让她们也能沾沾喜气。” 旁边的小丫头赶紧递过来一把勺子,一边解释道,“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从来没有看不起穷人,就算路边的小乞丐过来看新店开张剪彩,小姐都不曾赶走过。” “一般的铺子,掌柜的若是在开张的大喜日子看到有小乞丐围过来,早就动怒了,觉得这是不吉利的,我们小姐不一样,我们小姐觉得,来者是客,既然来了,我们便好生招待着,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便立下来了这规矩,所以每次店铺开张,咱们这边的人都是最多的,整个京都,最上流的人物来了,底层的人也来了,真是凑得一个满堂彩! ” 小丫头唾沫横飞,说得正起劲。 老夫人握着手里的勺子,思绪万千,“清儿平日里就是用这把勺子盛粥吗?” “是的,”小丫头重重点点头,“小姐从来不假手他人,都是亲力亲为的,说是担心有些人会不负责任,偷工减料,粥不成粥,成了水了,便都是煮好粥之后自己来盛,一来也是为了监督,二来,也是为了能够亲自为穷人做点事。” “清儿是个好孩子。” “还有呢,小姐说了,一碗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来一碗,今天的粥是肯定管饱的。”小丫头说着,眼底的骄傲显而易见,这是她们家的小主子呀。 老夫人吓了一跳,“整个京都这么大,这么多的乞丐,那得多少粥够吃的?” “老夫人放心,咱们敬人一尺,别人也会敬咱们一丈,虽说我们小姐立下来的规矩是吃到饱,但是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打过第三碗的,小姐说了,别看这些人脏兮兮的,但是心里干净着呢,一点不比上头的人差,他们知道我们尊重他们,他们自然也就尊重我们,这都是相互的,所以,小姐让他们敞开了肚子吃,他们反而不吃了。” 第三百零六章 赌局 老夫人眼神中甚是惊讶,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活的明白,她突然觉得,自己前两天的态度有些过于尖锐了。 钟毓清灰头土脸的,跟着排队等粥的队伍,一步一步往前挪。 “老夫人,这边太阳太大了,还是让奴婢来吧,您过去歇着吧。” 旁边的小丫头见老太太已经满头大汗,连忙走过来伸手要接勺子。 “不用,你帮我擦擦汗就行了,能为这些人做点事情,就算累心里也高兴。” 老太太满脸笑意。 终于等到钟毓清了,她将碗往前面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双手捧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老夫人看到她一双手,眉眼里带着惊讶,方才来来往往的乞丐中,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没有一双手看起来是白白嫩嫩的,都是饱经风霜,虽然面前的这双手也是脏兮兮的,可是明显能看出来,这双手没干过多少活。 她心里一咯噔,心道,这不会是过来砸招牌的吧。 老太太带着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钟毓清,看清楚人后,眼泪差点掉下来,有点心疼钟毓清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正要开口说两句 ,便被钟毓清抢了先—— “老夫人怎得到了我这里就不动手了,是不是怪我今日没有负荆上门啊?” 老太太一时心酸,抬头同钟毓清四目相对,两人久久无言,只剩下涕泪两行。 “祖母,清儿做错了。” 老夫人将手里的勺子交给身后的丫头,自己走过去,轻轻抬手擦掉钟毓清脸上的泪水,“清儿,祖母也有不对的地方,忽略了你的感受。” 众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旁若无人,哭的酣畅淋漓的两人。 钟毓清才不管这些人的目光,直接上前一步,搂住老夫人的脖子,“祖母,清儿今后做事定会三思而后行,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了,清儿如今可是为钟家添光彩了?” 她做这些事,一来,确实是想要为民办好事,二来,也是为了能够让祖母消消气,为钟家添光彩。 老夫人一脸欣慰,“自然,钟家有清儿,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祖孙二人当街拥抱在一起,钟家上空连日以来的阴云也终于消散得一干二净。 一时间,钟毓清成了整个京都的活菩萨,越传越邪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小姐,你说,这两日会不会有人想要 请您去做客?” 池生拖着腮帮子,一脸得意。 “不知道。”这么无聊的事,她确实没时间做,虽说眼下减肥馆已经步入正轨,但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眼下客户众多,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能科学安排锻炼计划,必须培养出来几个帮手才行。 但是,这几个帮手又必须能够保证,不会将技术偷走,另起炉灶,所以,挑人还是一项技术活。 “肯定会有的,小姐如今已经成了得民心的大人物,京都里这些人都喜欢结交新贵,能同小姐这种人物吃上饭,说上话,他们都觉得脸上有光彩,所以,肯定有人来送拜帖的,小姐你就等着吧。” 主仆二人不知道,钟家后院也跟着沾喜气,几个下人围在一起,开起来了赌局。 “你们猜猜,咱们小姐一天能收到几张拜帖?” “我猜至少有十张。” “哪里会有这么多,咱们钟家往年,一年能有个两三张就不错了,还都是那种整个京都都会参与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咱们。” “今时不同往日,你们看看,小姐的名头提出去,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那也不可能有十张的,最多也就会五 张吧。” “那咱们就来赌一赌,我押一两银子,若是有十张以上,那便是我赢,若是十张之下,都算上你赢,赌不赌?” 众人不甘示弱,纷纷掏银子。 “我押一两。” “我押二两。” …… 池生对于这些,自然有所耳闻,其实,她也参与了这场赌博,而且还押上了一两银子,那可是她能买好几只头钗的银子,若是挣不回来,便让她心疼死了。 “小姐,若是来了拜帖,你去不去?”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回本的主意。 钟毓清略一思忖,“应该要去的。” 她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结交的人脉越多越好,虽然不喜这种敷衍应酬,虚与委蛇的场面,但是为了减肥馆,该去还得去。 得了准信,池生便蹦着跳着去找人下注了,两个赌局,她以为,她总得赢一场。 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钟家风平浪静,一丝涟漪都没有。 她有些坐不住了,第二场,她可是押了三两银子,按照十文钱一只糖葫芦来计算,那得是多少只糖葫芦呢,她能吃到牙都掉光。 可是,现在这银子都打水漂了。 她实在是不甘心,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有 一天,她突然踱步来到门房,看到门房两个看门的正在数银子,见她过去,便手忙脚乱地将银子收起来。 “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池生斜睨了两个人一眼,心里更加不痛快,凭什么她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往外面扔钱,这两个人偏偏就能挣到银子? “池生姐姐,你别告诉别人,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的,都是王爷让我们这么做的。” 看门的本来就做贼心虚,看到池生又一脸严肃,连忙将自己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得交代了。 原来,这段时间,来给钟家送拜帖的确实是不少,但是为什么没有送到钟毓清手里呢,因为都已经被门房截胡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被裴翎珩截胡了。 池生一脸惊讶,她的银子,整整四两银子,不会回来了。 见池生一脸失魂落魄地回来,钟毓清抬抬头,将手里的毛笔暂且放在一边,揉揉有些酸胀的脖子,“池生,这是怎么了,还有人欺负你?” 这话明显就是故意嘲讽池生,这两天池生明显活泼了很多,再加上下人开始恭维,更是让她找不着北。 不过,这霜打的茄子,倒是第一回见。 第三百零七章 王爷欺负人 池生扁扁嘴,眼泪差点掉下来了,“小姐,王爷欺负人。” 王爷? 钟毓清微微一愣,皱着眉头,“王爷怎么欺负人?” “王爷,他……他……” 池生越是支支吾吾,钟毓清的眉头就越皱越深, “快说,王爷怎么了,我替你主持公道!” “王爷他……把小姐的信都截胡了,本来小姐应该收到很多帖子的,其实都是被王爷让人扔掉了,所以到现在才没见过一张帖子。” 听见这话,钟毓清心里一松,面上带着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她还有好几个账本没对完呢,所以这些小事便先不管了。 池生见钟毓清并没有上心,心里更加委屈,“小姐,你也不管管王爷?” “这怎么管?”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如今正好没了帖子,不用去参加了,岂不更好。 池生皱着眉头,“不对啊,小姐你想一想,现在还没成亲呢,王爷就管的这么严,等到小姐日后成亲了,王爷肯定会将小姐看得死死的。” 没等池生的话说完,钟毓清便直接打断她的话,“池生,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对王爷的意见这么大?” 这其中一定 还有别的事情。 听着钟毓清发问,池生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钟毓清将笔放下来,目光紧紧锁在池生身上,“王爷还做了什么事了?” 听着钟毓清的语调变的严肃,池生这才吓了一跳,自己方才说的话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她赶紧开口解释,“小姐不要多想,是池生在后院同别人赌钱了……” “赌钱?” “就是……”池生扭着衣角,声音越来越低,“就是后边的杨哥几个,他们在打赌,说这两日小姐能收到几张拜帖,我便也掺和了一下,赌了一两银子。” 她还没说,后面还出老千,下了血本,押了三两银子,结果血本无归呢。 “你啊,”钟毓清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还真的以为王爷欺负你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王爷一表人才,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对我一个小丫头下手?” “罢了,不过是一两银子,也值得你气成这样?我给你一两银子就是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去赌了,再上瘾了,后半辈子可就完了。” 池生摇摇头,“不能拿小姐的银子,是池生自己不懂事,竟然嘛小姐的事情同她们 打赌,池生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还知道反省自己了。” 钟毓清一脸欣慰,便将此事放在脑后,继续低头忙着算手里的账本。 池生一脸后悔,她方才就不应该这么多嘴,不然还能拿到一两银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翌日。 钟毓清专程请裴翎珩吃了顿饭,地点定在了清风楼,比芙蓉楼差了一点,但是有一些菜色芙蓉楼没有的。 总觉得在芙蓉楼吃饭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吃饭一样,完全没有正式请客的感觉,所以钟毓清这一次才将地点换了。 等她到地方,裴翎珩已经喝完一壶茶了。 看她风风火火得跑过来,便笑道,“大忙人终于来了。” 钟毓清一脸尴尬,“路上太多人了,让你久等了吧。” “没事,我也到了没多长时间,”裴翎珩的眼神有些异样,随后便消失在笑意中,“饿了吧,先吃饭。” 钟毓清点点头,她确实饿了。 裴翎珩连忙让人上菜,清蒸鱼,水晶虾仁,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顾不得什么形象,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一只仓鼠一般,看起来更有一股娇憨。 “慢点吃,没人同你争抢。” 裴翎珩眼 神中带着宠溺,伸手将她嘴边的饭粒抹去,掏出来一块洁白无瑕的帕子,擦擦手指头。 钟毓清埋头大吃的时候,根本没功夫同裴翎珩说一句话,直到嘴巴空出来的时候,才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吃?”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是神仙转世,全凭一口仙气吊着,平时根本就不用人间烟火? “我看着你吃就饱了,”裴翎珩转开折扇,眼神微微眯着,看起来像个小狐狸,“这就叫,秀色可餐!” 钟毓清差点呛到了,连忙喝了一口水,才把喉咙中的辛辣感冲下去。 “能不能别有事没事的时候说这种话?” 这应该是叫渣男语录吧,海王之王,怎么不学点好的。 她是一个直女,不喜欢这种毫无营养,听起来还让人日鸡皮疙瘩的情话,还不如直接说一句,“再来十个肉串。” 说起来肉串,她又开始馋了,自从来到这里,肉串也没了,黄色上头饮料也没了,没意思,想想以前下了班,在大排档里面一坐,撸撸串,喝店啤酒,那滋味简直是天上人间了。 不行,等闲下来,她一定要弄点烤串尝一尝。 终于吃到八分饱,钟毓清抹抹嘴,看着 裴翎珩送上来的白手帕,皱着眉头,目光流露出一丝尴尬,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嘴边的油腻感。 “不用不用,我用自己的手帕就行了,”这帕子这么白,若是被她弄脏了,裴翎珩岂不是得扔掉?浪费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掏出来自己的黄手帕,擦擦嘴边的油,看着帕子上面的油渍,她皱着眉头,这个世界就缺乏那种一次性的卫生纸,可惜她没有机器,不能量产,人工造纸成本高,不值当的。 将帕子折叠起来,正要收进怀里,打算回家让池生洗一洗接着再用。 裴翎珩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的帕子抽走,顺带着把自己的帕子塞到她手里,“这个干净的给你。” 钟毓清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脏手帕落入裴翎珩的手里,脸颊有些燥热,“这……那个……脏了。” 裴翎珩有洁癖这件事,她还是十分清楚的。 “我知道,你嘴上的油渍,有什么脏的,你若是想要,我让人洗一洗再送给你就是了。” 裴翎珩一脸坦然地将脏了的手帕收进怀里,完全没有膈应的感觉。 不过是一个手帕,既然裴翎珩都不在意了,钟毓清便也没放在心上。 第三百零八章 这是真欺负人 她突然想起来前两日池生同她说起来的那件事,嘴角带着深深地笑意,故意逗裴翎珩,“王爷前两日是不是把我的信都截胡了?” “没错。” “是不是因为吃醋了?”钟毓清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玩弄着手里的头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眼下正在玩火。 “吃醋?”裴翎珩眯着眼睛,“清儿,我为何吃醋?” “因为,有其他的公子哥送来拜帖。” “清儿,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同那些男人走得太近。”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都想将她藏在怀里,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而且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在那里,别人都看不到才行。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钟毓清是个有事业心的,不可能嫁进王府之后就相夫教子一辈子,他也不想要一个这样规规矩矩的女人来做自己的王妃,今后的生活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有利必然就会有弊,他应该接受。 虽然理智这么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窝火,一想到那些拜帖上面明里暗里的话,他便皱着眉头,心里不舒服。 长臂一伸,他直接伸手将人带进怀 里,压在墙上,将她严严实实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啊” 钟毓清脸色陡然变的紧张,后背贴着坚硬冰冷的墙壁,前面是热火朝天的身体,就连他喷出的气息都充满了男人的阳刚之气,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焦躁,就好像是被困在笼子里面的狮子一般,重重地喘着粗气,眼神中是无限的渴求,向往着在大草原上驰骋一番。 她一只手紧紧揪住衣服,另外一只白嫩的小手抵住他的胸膛,白色的小手,玄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白的更加白嫩,玄色的更加低沉。 “清儿。” 裴翎珩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听起来带着几分嘶哑,说不清楚的魅惑。 钟毓清心弦被撩拨了一下,微微颤抖,一言不发地低垂着脑袋。 就算她每天都不曾间断过锻炼,身体比一般的女性好的多,但是在裴翎珩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她那点力气,只能说是蚍蜉撼大树,这种强弱的鲜明对比,让她感觉到深深地无力。 见她垂着头,裴翎珩便用食指挑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当中充斥着浓浓的醋意,还有一些别的意味,是心急 ,或者是,恼怒。 裴翎珩的眼神里都是钟毓清那张略显紧张地小脸,看起来就像九月枝头挂着的红彤彤的苹果一般诱人,让人忍不住咬一口,特别是她那张红色的小嘴,粉嘟嘟的,看起来就诱惑着人尝尝味道。 他低着头,猛地吻下去,带着霸道和肆虐,如六月倾盆暴雨,势不可挡地在掠夺,侵占,直到钟毓清觉得腿软,不得不伸手抱着他,像一个树袋熊一般,牢牢地粘在他的身上,他才停下来。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裴翎珩将头埋在钟毓清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将钟毓清的灵魂都吸走一般。 “清儿,清儿……” “我在呢。” 钟毓清抬手,像安慰一个孩子一般,轻轻地拍拍裴翎珩的脑袋。 “婚期为何不能再提前一点呢,我好想明天就同你成婚,明天就能同你圆房,让你从内到外,真真正正成为摄政王妃,成为我裴翎珩的女人,这样,外面的那些宵小,就再也不敢对你动坏心思了。” 听着这话,钟毓清连忙推开他,皱着眉头,小手攥成拳头,抬手在他的胸口轻轻打了一拳,“你怎么成天都是这种乱七八槽 的想法,老流氓!” “清儿,清儿……” 裴翎珩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好像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久久不能释怀。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裴翎珩听到这话,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细细打量了一眼钟毓清,看到钟毓清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 京都第一才女的事迹不胫而走,一阵风一般,刮的整个京都热闹非凡,只要提起来钟毓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上自然也听到了传言,拿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旁边的红公公。 “这个钟家的大小姐,倒还真有几分意思,怪不得摄政王都能被她迷的七荤八素的,倒真是个人才,就连朕对她都有几分好奇了。” 红公公本来就对钟毓清的印象很好,听见皇上这话,连忙道,“有这般为国为民的子民,是皇上您治理有效,正是因为皇上是千古明君,才会让底下的子民如此甘于奉献。” 皇上往后面一躺,看不出喜怒,“红公公,你跟着朕也有一段日子了,朕知道你的性子,不喜欢说假话,你来说说,这个钟家的大小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能如此得民心,若是 个男人,便是威胁江山社稷的,早晚都应该除掉。 若是女人,自然就应该顺应民心,收入后宫。 可惜,如今摄政王抢先了一步,已经定下来的亲事,自然没有悔婚的道理。 但是,摄政王本来就有军权在手,若是加上民心,岂不是如虎添翼,不得不防。 红公公怎么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他既不能说好话,也不能说坏话,只能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哎呦,皇上,您可真是太看得起奴才了,奴才不过见过钟小姐两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如何能够判定出来钟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奴才不敢妄言。” 皇上心里冷哼一声,不过红公公这话说得也没错,他只能道,“红公公,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皇上,眼下马上就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家宴,若是皇上真的想要了解钟小姐的为人,倒不如在家宴上好好观察一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皇上还是自己亲眼见过才能下定论。” 皇上倒是见过钟毓清的,上一次见面,便能看得出来,钟毓清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胆识谋略,都是上乘。 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这种人便也不能留在摄政王的手里。 第三百零九章 家宴 “宣摄政王觐见。” 皇上眼眸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红公公心里一激灵。 他自然看得明白,跟了皇上这么久,皇上一举一动,他都能摸索个大概,看如今皇上的意思,若是这钟毓清只不过是个平庸之辈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女中豪杰,若是在寻常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还生在京都这么个风口浪尖的地方,生在这个地方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摄政王妃。 这…… 皇上能不忌惮吗? 红公公纵然心里着急,也只能面色平淡,叫外面的人去请裴翎珩。 裴翎珩恰巧正在宫门外,听见宣见,便不急不忙地进来,一边进来,还一边打听根底。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只知道红公公说了一句什么风雨欲来,便将红公公的原话传给裴翎珩。 “风雨欲来?” 裴翎珩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还听到什么了?” “小的没听到,都是红公公在里面伺候,小的身份卑微,哪里能听得到里面的信,王爷进去了,便知道了。” 裴翎珩点点头,最近并没有什么棘手的事,相安无事了好一阵,皇上莫不是闲的 没事干,想要找点茬? 进了御书房,皇上正在批着公文,见裴翎珩进来了,连忙放下朱笔,抬头看看裴翎珩,露出鲜少有的笑,从书案后面走下来。 “翎珩,你来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皇上万岁。” 皇上面上带着笑,伸手将裴翎珩搀扶起来,“翎珩,今日朕召你过来,就是想要和你谈谈咱们手足的情意,你不必如此拘束。” 话虽这么说,方才裴翎珩行礼的时候,他倒是接下来了这一礼。 裴翎珩自然看得明白,面上不说什么,只淡淡道。 “皇上折煞微臣了。” 皇上笑道,“翎珩怎得同朕如此生疏了?” “想当年,咱们兄弟二人,一同入学,一同去应付父皇提背四书,那个时候,朕背的不是很熟练,还是你同朕打暗号,才让朕没有被父皇责罚。” “皇上说笑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微臣仍然记得,皇上当时并不是真的背不出来,只不过是见到父皇一时紧张了,才让微臣有了这么一个献丑机会,若是在平常,皇上倒背如流,怎么可能还需要微臣在后面提醒,现在想想,倒是微臣不 知天高地厚了。” 皇上仰天大笑,用手拍拍裴翎珩的肩膀,“翎珩,我今日才算见到你的另一面。” “从前,你可不是这么同朕客气的,今日是怎得了,为何同朕如此生疏,”皇上面色一沉,话锋一转,“父皇曾经留下来一句话,让我们兄弟俩一定要互相辅佐,不管我们当中哪一个做了皇帝,另外一个都要倾尽全力,不可有保留,更不可有二心,如今,我看你的意思,是非要同朕划清楚界限了。” 裴翎珩后退两步,面色仍旧是淡然,丝毫不为所动,“皇上说笑了,父皇说的话,微臣依然记得,不过,君臣有别,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破了。” “微臣绝不会有二心,一定倾尽全力,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在所不辞,不过,皇上是君,翎珩是臣,必然不能乱了规矩。” 皇上微微一笑,“翎珩,我今日找你过来,并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话的,就算朕是君,你为臣,咱们兄弟俩,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希望都是有一说一,没有隔阂的。” 裴翎珩点点头,算是应下。 皇上在头顶上叹了一口气,“翎珩,过两日便是家宴 ,往日你并不在京都,都是朕一个人应付他们,如今你来了,而且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便不能是你一个人赴宴,也应该把王妃带过来,同我们多亲近亲近,毕竟也是皇家的人了,到底应该多走动走动,也应该让我这个兄长看一眼,弟妹到底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够让我这个皇弟如此风流的人物,甘愿为之放弃整个京都的花丛。” 裴翎珩心里隐隐划过一抹不好的感觉,随后便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毕竟也是王妃,皇上既然想要看一眼,也是无可厚非。 “好,微臣一定将她带过来。” “如此甚好。” 皇上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一只千年的老狐狸。 方才的手足情深不过都是铺垫,如今他身居高位,每天都是恐慌,生怕某一天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滑下去,到时候,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五马分尸?暴尸荒野? 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他都会想到那个让他提心吊胆的人。 父皇,你就不应该让我们兄弟俩都活着。 从宫里出来,裴翎珩直接去了钟家,将皇上方才的话一五一十传到钟毓清的耳朵里。 “你若是不想去,便直接同我说。 ” 裴翎珩倒是无所谓,但是他知道钟毓清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不能强行让她听自己的话。 钟毓清虽说打心底里不喜欢如今宫里的那位,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总得有见面的时候,若是自己眼下不去,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人上眼药吗? “为何不去,既然是你的家人,理应见一见的。” 见钟毓清答应,裴翎珩有些诧异。 “清儿,你若是待着不舒服,便同我直接说,我们可以直接出来。” 他才不管狗皇帝到底会有什么想法,他只要顾好钟毓清的感受就行了,若是他真的借题发挥,他也不在意背负一个夺位的罪名,就像当年他从自己的手里将那个位置抢过去一样。 “嗯,好。” 她乖巧地答应下来,用手拢一拢耳边的碎发,笑容更甜,连风吹过来,都是甜甜的。 另一边,白家。 钟婉灵平日里在府上闲着没事做,便时常出去买买买。 平日里在钟家花银子还需要计较一下,在白家就根本没有这种担忧,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便直接让人包起来。 掌柜的看见钟婉灵,就好像看到了财神送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第三百一十章 云泥之别 “哎呦,”掌柜的从后面跑进来,一拍大腿,“这不是钟家的二小姐吗,二小姐如今看起来真的是容光焕发,这皮肤,就像剥壳的鸡蛋一般,光滑得估计连苍蝇都站不住。” 掌柜的一番马屁,拍的钟婉灵无比舒服,她摸摸自己的脸,风情万种地道,“掌柜的好嘴,惯会夸人,我今儿个若是不买些东西,都对不住掌柜的这张嘴。” 掌柜的一听要买东西,便立马上头了。 “小夫人,您过来看看,这些都是刚刚上来的新品,”掌柜的连忙将钟婉灵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小夫人,您坐在这里,慢慢挑。” 钟婉灵正研究胭脂的空档,掌柜的已经叫人沏好了茶,端了上来。 “小夫人,您尝一尝这个茶,虽说比不上侯府的茶,到底也能解解渴,走了这一路了,想来应该这累了。” 钟婉灵旁边的丫鬟一边扇风,一边指着一盒雕花的胭脂,“小夫人,您看看这个,做得竟然和真的一样,真是绝了。” “昨天大小姐过来,也是看得这一盒呢,小夫人,要不怎么说,你们姐妹俩都这么有福气呢,一个嫁进了世子府,成了世子夫人,另 一个马上就要成为王妃,这钟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老祖宗保佑啊!” 掌柜的只顾着自说自话,完全没看到钟婉灵越来越黑的脸色。 “说起来啊,这大小姐如今真真是风云人物,就连我也敬佩她三分,没想到钟小姐一介女流,办学堂,又施粥救济穷人,真真应了那句话,为天地立命,为生民立心,钟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这些男子也是汗颜,空为堂堂七尺男儿,都没有钟大小姐如此豁达宽广的心胸,将天地生民纳于胸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钟毓清若是听到这一番话,估计会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就是她听不到这话罢了。 钟婉灵紧紧捏住杯子,手指颤抖,指尖泛白,杯中的茶水一不小心洒出来,将方才的胭脂浸上了水。 掌柜的手忙脚乱地将胭脂收起来,“小夫人,您可小心着点……” 因为心里着急,掌柜的说话口气难免会有些冲,听在耳朵里,钟婉灵本来就憋屈,更是添堵。 “够了,不就是一块胭脂,我买了就是了,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的一听这话,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了,若 是惹恼了钟婉灵,可丧失了多大的一个客户。 “小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点头哈腰。 “若是我不生气也可以,”钟婉灵深吸口气,眼睛睥睨众生般看看旁边低姿态的掌柜的,“掌柜的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如今,是不是阖城都在传钟……我姐姐的事迹?” “那是自然,”掌柜的还没有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道,“大小姐高风亮节,那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钟婉灵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拍桌子站起身,“小桃,我们走。” 见人要走,掌柜的连忙追上去,将桌子上已经被泡烂的胭脂送到钟婉灵的面前。 “小夫人,这胭脂……您不是要的吗?” “掌柜的,这强买强卖,恐怕不合适吧,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掌柜的难不成还不让我走了?” 钟婉灵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地甩开掌柜的,完全不顾众人指指点点的表情。 小桃在一边提醒,“小姐,有人。” 钟婉灵扫视一圈,心里的怒火只能暂且压下来,将掌柜的手里的胭脂买下来,直接冲进旁边的马车里。 坐进马 车,钟婉灵便直接将那块已经泡烂的胭脂碾碎,丢在外面的水沟里。 “什么破烂玩意,竟然也能觍着脸在本姑娘的面前卖弄口舌!” 小桃紧紧闭着嘴,在钟婉灵生气地时候说话,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好不容易等钟婉灵发泄完了,本以为可以回府了,没想到钟婉灵却换了一个方向。 “小姐,我们去哪里?” 小桃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小姐这两天有点太作了,不作不会死,这明显是不想好了。 如今好好得一手牌,她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钟婉灵打得稀巴烂,顺便连累自己跟着受苦,所以她还是有义务及时提醒一下钟婉灵,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去减肥馆。” 钟婉灵嘴角噙着一抹笑。 “小姐本就是窈窕淑女,为何还要去那种地方?” 小桃吓了一跳,小姐这是又想捅娄子了,过不惯舒服日子,这大小姐哪里是好惹的? “去那里,又不是为了减肥,本小姐不过是想,和我那个好姐姐玩一下,她不是名声在外吗,凭什么我就是臭名远扬?这钟家的女儿,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也应当让我那个好姐姐感受一下, 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感觉。” 钟婉灵明显能感觉到,就算她眼下已经是世子夫人了,但是世人还是对她颇有微词,虽然她平日里假装不在乎,被人说三道四的意味毕竟不好受。 本来还说得过去,今日听到众人对钟毓清的评价之后,她便更加不平衡了。 “小姐,三思啊!” “三思什么?本小姐做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句话,成功让小桃闭上嘴。 “就是啊,小桃姐姐,小夫人心情不好,便应该发泄出来才是,你怎么能让小夫人憋在心里呢,这憋着憋着,就要憋出毛病的。” 旁边的丫头白荷抓住机会,在钟婉灵面前好好表现。 见白荷一番话说得正对她的心思,钟婉灵拍拍白荷的肩膀,“最近表现挺不错,好好干。” 白荷一脸得意,一边心里窃喜,一边故作担忧地看了一眼小桃。 小桃只能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她自己亲手招进来的人,没想到如今都已经能同她抢饭碗了!让她如何不生气! 进了减肥馆,里面的人看了钟婉灵一眼,都当做空气,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把钟婉灵放在心上。 第三百一十一章 第一个客人 钟婉灵见状更加恼火,眼珠微微一转,嘴角飞上一抹笑意,随后便消失不见,转而一副温婉的模样。 “怎么都没有人啊?” 她扯着嗓子在大堂里叫了一声,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一个小丫头手里拿着小册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世子夫人,您需要做什么项目?” 过来的小丫头名为小檀,是店铺里面一个招揽客人的,做她这个工作的,必须要靠收到客户才能涨工资,不然,每个月到手的就只有小小的五百文钱。 马上就到月底了,眼看着她的姐妹们手里都有七八个学员,多的更是有十几个,她还一个都没有,自然心里焦急难安。 纵然钟毓清不会说她什么,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自己不能不干活白白拿钱。 虽说只有小小的五百文钱,已经让她心里觉得膈应,所以,虽说方才姐妹们都拉着她不让她过来,她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来了,万一这就是自己本月的第一个客人呢? 钟婉灵上下打量了一眼小檀,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我叫小檀,”小檀心里紧张,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脸上故作镇定,“小姐,您看看我们店里的项目吧。” 看着小檀递到面前的小册子,钟婉灵微微一笑,“你觉得,我还需要减肥?” “不是,不是,”小檀心里飞快想着对策,“夫人您身形苗条,自然是不需要减肥的,我们铺子里面并不是只有减肥,还有塑身,能够让人想瘦哪里瘦哪里,让身形更加有曲线,那叫凹凸有致。” 这些话小檀不知道已经在心里背过多少遍了,如今正好能够派上用场,流利的吐出来这些话,她也变得更加自信。 钟婉灵眉头一挑,“你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我还真不能确定。” “自然是真的,”小檀连忙道,“夫人若是不相信,我们这里有试课项目,夫人可以先在我们这里练七日,若是有效,便可以接着交定金,若是无效,夫人不来我们也没有意见。” 钟婉灵眯着眸子,试课项目,这个钟毓清,倒真是有做生意的头脑,不过,她倒要看看,她的头脑,到底能不能比得过人心。 “小檀,”钟婉灵将小册子推到一边,目光直直地看向小檀,“我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我今日过 来,并不是想来减肥馆报名,我只是想要和你谈一笔生意。” 小檀听到这话,眉眼中的亮光便消失了,她将小册子收起来,抚平上面的褶皱,紧紧抱在怀里。 “小檀,别这么沮丧,”钟婉灵见小檀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因为小檀失去了一个客户,正在心疼自己的抽成,“这笔生意谈成了,不比你方才拉我入伙的抽成低。” 小檀眉眼一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全是图银子,就是为了能够多拉几个人,让掌柜的看到,她也是有能力的,她还有信心继续在减肥馆待下去。 “此处不便讲话,我们换个地方。” 钟婉灵抬脚要走,见小檀没有跟上来,便回眸看了一眼。 “怎么,难不成减肥馆对待客人,就是这种态度?” 小檀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她心里开始后悔自己方才饥不择食,挑了钟婉灵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 众人见她跟着钟婉灵出去,也一脸焦急,好好地拉客,怎么还要出去?这真是古往今来第一荒唐的事,她们生怕小檀这个没什么心思的,再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小檀勉强露出 一个笑容,告诉她们不用担心。 钟婉灵上了马车,小桃在下面守着。 小檀在她们的示意下也上了马车,双手在袖子下面扭着衣角,根本不敢抬头看钟婉灵。 平日里,姐妹们闲着没事也会说说八卦,这两日钟毓清角就是钟婉灵,一个小小的庶女,嫁入侯府,还能如日中天,将白家的小姐挤出去,这没两把刷子,肯定是做不到的。 在钟婉灵面前,小檀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兔。 “小檀,别紧张。” 钟婉灵笑着,将小檀的手握住,“小檀,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很是眼熟,但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我却记不清楚,现在细细想来,我同你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见过,只能是缘分了,” “小檀身份卑贱,夫人是何等高贵的人,小的如何能和夫人相机并论?” “小檀啊,莫要这么说,”钟婉灵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子塞到小檀手里。 “夫人,这是……” 小檀蒙圈了。 “小檀,你年轻,就应该多用些脂粉,多穿些好看的衣裳,这些银子你拿去用。” “无功不受禄,小檀不能收,”小檀连忙将银子送回 去,就算她手里没有银子,可是娘亲讲过的,人要有骨气,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再怎么好,也绝对不能要,她听娘亲的话。 “你这丫头,”钟婉灵故意沉着脸,“谁说你无功的,我这里正有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做。” “小檀就是减肥馆里面的一个打下手的,夫人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 “你既然是减肥馆里面的人,对于你们掌柜的平日里做得一些事情,肯定了如指掌,比如说你们掌柜的经常诓骗一些家里穷苦的少女进去减肥,实际上都是将她们送进青楼,让她们去出卖自己的皮相挣钱……” 没等钟婉灵的话说完,小檀连忙道,“小姐,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们家掌柜的为人正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绝对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钟婉灵白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埋怨,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真是不懂事,浪费自己的口舌。 “有没有,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小檀脑子转了两圈,终于明白了钟婉灵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连忙跪倒在地,“子虚乌有的事,小檀是不敢说的,还请夫人收回成命。”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人头地 钟婉灵瞳孔一缩,牙关紧闭,眼神中透露着对小檀的厌恶,她语调蓦地提高,“小檀,你若是听话,这一箱银子都是你的,而且,我还保证,你家中的亲人,往后衣食无忧,若是你不听话,你一家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掌柜的是好人,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的,小檀不能污蔑掌柜的。” 若不是掌柜的,她家里的弟弟一辈子只有下地干活的命,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学堂读书,弟弟有机会读书,就说明家里今后有出人头地的希望。 给家里这种希望的,是钟毓清,说到底,钟毓清是自己家里的大恩人,她不去做牛做马报答恩情就算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小檀,你别不识抬举!” 钟婉灵眯着眸子,眼神中都是恼怒。 她平日里最恨的就是别人在她的面前讲钟毓清的好话,都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凭什么她走到哪里都是别人指指点点,而她钟毓清就是众星捧月,她不服气。 既然她已经进了泥坑,洗不干净了,她也必须让钟毓清尝一尝这种滋味。 “夫人,求求您了,您就是让小檀做牛做马都行,小檀都心甘情愿,只要您不去给掌 柜的添麻烦。” 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报答掌柜的的恩情的机会,必须抓住。 “做牛做马,你也配!” 钟婉灵冷哼一声,“据我所知,你的业绩是在减肥馆里面垫底的,每个月就只要五百文钱,你家里的老父亲还在床上等着救命,你拿什么去抓药请大夫,现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是宁愿眼睁睁看着自己老爹病死,也不愿意救他一命了?” 听着这话,小檀顿时心如刀绞,她是缺银子,父亲的病,也等不起了,但是,若是父亲知道她的银子是以这种方式得来的,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她心里清楚,以父亲的性子,就是一辈子穷死,也决不能做出来丧良心事,这样让他活着,也是抬不起来头。 拿定主意,小檀坚决地摇摇头,“夫人恕罪,小檀恕难从命,而且,小檀一定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世人看清楚,世子夫人到底是一个怎样心如蛇蝎的人物,竟然连自己的亲姐妹都要下手!” 说完,她便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正想回去。 钟婉灵已经气急,若是真的让她回去,一通宣扬,她的名声岂不是更臭,好不容易 才从候门立稳脚跟,白侯爷和白子辰会怎么看她? 所以,哪里能让小檀毫发无伤地回去? “出发。” 她一把抓住小檀的胳膊,将小檀往回一拽。 在惯性下,小檀本来就有些站不稳,又被钟婉灵一扯,一屁股跌坐在车厢里。 虽然身子在打颤,她还是努力做出来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夫人,您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一切别人都不知道吗,这里是天子脚下,您若是对小檀做什么,肯定会天下皆知的!” 钟婉灵恨得咬牙切齿,只恨自己眼下不能撕了她的嘴。 “若是你还想舒服一点,我劝你还是把嘴巴闭上,否则,我就把你送进青楼,千人骑,万人枕,让你失了清白。” 此言一出,小檀立马闭上嘴,一脸害怕地听着车轱辘的声音,心里在暗暗打鼓。 “这是………要去哪里?” 钟婉灵将头撇向窗外,她自然不可能放任小檀出去宣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在这个世道,有银子,有权势,才有说话的权利,否则,只能一辈子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若不是因为担 心兔子急了会咬人,她便自己直接动手了,哪里还用得着费尽周折,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听着外面已经没了说话的声音,小檀心里清楚,自己眼下已经进了人烟稀少的郊区,凶多吉少。 她最担心的,还是家里的爹娘,还有那个年少不经事的弟弟。 她的弟弟,听说在学院里做文章得了先生的夸奖,先生说过,这个小子日后一定能成大事。 可惜,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见到那一天。 只希望,到了那一天,她的弟弟能够替她沉冤昭雪。 小檀认命地闭上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她不能让钟婉灵太过于得意。 “怎么不哭了?” 钟婉灵看着小檀方才哀伤的表情,心里还有些得意。 “哭有什么用,难不成,我哭了,夫人就会心软吗?” 对于钟婉灵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怕是根本就不懂心软是何意。 明明是姐妹,为何掌柜的就能如此胸怀宽广,心怀苍生,而钟婉灵就如此工于心计,让人喜欢不起来。 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下去吧。” 钟婉灵斜睨了小檀一眼,小檀身子绷紧,腿已经软了。 下了马车, 便看到一处笼罩在杂草中的人家,杂草已经齐人高了,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夫人,这是哪里?” 小檀紧紧抱住胳膊,看到杂草丛生的地方,钻出来几个汉子,想起来方才钟婉灵说过的话,她吓得想要逃跑。 “这个小丫头,不太听话,你们替我好生管教一番,银子不会少了你们的,”钟婉灵站在马车旁边,伸手直指指小檀。 众人会意,露出邪恶的笑容,“放心吧,一个小丫头而已。” “不要打死了,只要她能懂事就行了。”钟婉灵看看小檀,“小檀,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好好尝尝,这被打得滋味如何。” 小檀刚想要说话,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眶通红,两行清泪挂在脸颊上。 “这么嫩的小美人,我们还不舍得下手呢……” 钟婉灵瞥了一眼两个汉子,“已经拿了钱了,还想要占便宜,好好掂量一下,这个便宜到底能不能占的起!” 两个汉子扁扁嘴,心知钟婉灵的话并仅仅是威胁,只能赶快开工干活。 钟婉灵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两个汉子将小檀打个半死。 “停!”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打死人了 地上的小檀已经半死不活,眼睛肿得老高,只能虚弱的撑开一条缝,看着面前的钟婉灵。 两个汉子打得上瘾,突然叫停,还有些不爽,朝着地上的小檀又补了一脚。方才还在叫喊的小檀,如今竟然一声不吭。 钟婉灵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也有些慌乱了,不管她之前如何心狠手辣,好歹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她面前被打成这副模样。 “她,不会死吧?”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不确定的看向两个汉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手中有些冷汗。 两个汉子摆摆手,“不会的,我们下手,心里有数。” 一旁跟在钟婉灵身边的小桃也是胆战心惊,他们还有数,方才若不是钟婉灵喊停,恐怕他们就是把人打死了也不知道,这群人,就是没心没肺的,畜牲不如的冷血野兽,只要有银子,他们什么都能干的出来,早就没了人性。 “不过,她死了又如何,”两个汉子一脸痞痞地看看脚边的小檀,“既然她惹得小姐不高兴了,就是让她死了也是应当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给他们银子的金主,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所以,他们对钟婉 灵还是比较客气的。 “小姐不会还担心这个小贱人吧?” 其中一个长得黑黑胖胖的汉子上前一步,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小檀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自然要让钟婉灵先给句话,便故意激钟婉灵。 “小姐可听说过一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姐若是菩萨心肠,怎能在这荒唐的世上立稳脚跟,这世道,就是拿财势说话的,就算小姐心肠好,又会有谁承小姐的人情?” 他看着钟婉灵的表情,继续道,“说不定,今日小姐不狠狠心,弄死这个小贱人,明日躺在这里的就是小姐,小姐,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种道理,小姐不需要小的来说吧。” 钟婉灵稳稳心神,深吸口气,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小檀,“你们看看,她还有没有气?” 两个汉子手法粗鲁地将小檀口里的布条扯下来,随手往后一扔,用手指探了小檀的鼻息。 “还有气。” 钟婉灵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是想要给小檀一个教训,并没有想要她的命。 故作冷漠地道,“小檀,今日,是你自讨苦吃,你若是现在悔改了,便同我说一声,我 便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还不知悔改,我便直接取了你的性命。” 被打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个汉子也应该软下来了,没想到小檀偏偏不求饶。 她轻蔑地笑了两声,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婉灵。 钟婉灵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往后退了两步。 “你看什么看?” “钟小姐,还真是和掌柜的有云泥之别,一个是仙女,一个就是地狱里面的恶鬼。” 小檀气若游丝,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说出来最后这句话。 钟婉灵直接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三步并作两步,踉踉跄跄地走到小檀面前,蹲下身子,用染着丹蔻的手指掐住小檀的脖子,眼珠通红,“你这个卑贱的丫鬟,事到如今,竟然还不知悔改,你是不是想死?” 小檀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瞪着钟婉灵。 钟婉灵心里愈发气闷,觉得小檀这是明摆着和自己作对,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想死!” 她手里用力,小檀眼睛瞪大,嘴巴张开,脸憋成了酱紫色,没过一会,便脑袋一歪,直接没气了。 钟婉灵还没有察觉到异样,还是死死地掐着小檀的脖子。 身后的小桃也 吓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拍拍钟婉灵,“小姐,这个丫头好像已经没气了。” 钟婉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幸亏小桃在她背后扶了一把,否则她便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小檀?” 没有回应,她清清嗓子,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低了,又提高音量,声音打颤,“小檀,本小姐知道你没死,你别装神弄鬼,赶紧起来,本小姐饶你不死,不然,本小姐现在便要让人打死你!” 小檀还是毫无反应。 两个汉子在身后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他们也是见得多了,不过女人亲自动手,还是第一回见。 只能说,眼前的女人,绝非善类。 两个压下来心头的震撼,“小姐,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们兄弟俩便先回去了,日后小姐若是还有生意,便多多关照我们兄弟两个。” 两个人说完,不等钟婉灵回话,便转身欲走。 “慢着。” 钟婉灵转过头,两只眼睛空洞无神,偏偏又带着厉色,让杀人放火都干过的两个汉子都顿住脚步。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趁着天黑,把人扔出去 ,我给你们加钱。” 两个人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一听到有银子,便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钟婉灵给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会意,取出来二两银子送到他们手上。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掂掂手里的银子。 “小姐,您也知道,按照朝廷律法,只要是发现杀人,一定会让我们偿命的,这得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小桃倒抽一口冷气,面前的这两个人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二十两银子都足够买下来他们两个了。 钟婉灵眯着眼睛,已经镇定下来,这两个人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眼下二十两银子不过是个开端,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个二十两,他们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你们两个人,手里应该有不少人命,而且,方才她也是你们两个人动手打死的,若是仵作验尸,你们觉得,自己能洗清吗?” 两个汉子被说中心事,脸色一沉。 “所以,咱们本来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两位还是别同我玩心思,否则,还不一定到底是谁倒霉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能陪着笑脸,“小姐,这您就是误会我们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量体裁衣 “我们只不过是觉得,马上就要宫宴了,这城里查的严,我们兄弟俩背个死人出去,难免不会被人怀疑,到时候还需要上下打点,肯定需要用到银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银子解决掉事情,小姐何必惹麻烦?” 钟婉灵皱着眉头,狠狠心,又扔了十两银子,“拿了银子,就要给我好好办事,你们两个都听明白了。” 看着两个汉子用一张草席将小檀的尸体裹起来,扛着走远了,钟婉灵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方才一直处于紧张地状态,才能冷静得应对两个汉子,现在放松下来,才惊觉自己的手心都是汗水,腿都软成了面条。 小桃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钟婉灵看着自己的手,双目出神。 “不是我的错,都是她,谁让她老说那个小贱人比我强的,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说那些,我也不会动手的。” 这边钟婉灵神神叨叨地回了家,一连在家里躺了好几日,难得安分守己。 宴会当天。 钟家门口一大早便来了一辆马车,看起来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马车夫急忙勒停了马。 池生一路小跑,将门口来人的消息送进去。 钟毓清还在睡着,声音慵懒的说了一句,“谁啊,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小姐,别睡了,赶快起来,王爷给您送衣裳来了。” 衣裳? 什么衣裳? 钟毓清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脑海中回忆起前两日的画面,裴翎珩正在用手丈量她的身材,她本来就很怕痒,感受到裴翎珩的手在身上游走,更是痒的直不起来身子。 “你别闹了。”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能一边软绵绵地抓住裴翎珩的手,一边求饶。 “我没闹。” 裴翎珩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我在给你量衣裳的尺寸。” “胡说八道,”钟毓清只当他是在故意找理由吃自己的豆腐,“你就是个大流氓,人家裁缝都是用尺子量的,哪里有用手量的。” “我量的,比裁缝量的还要准。” 裴翎珩继续在她身上游走。 钟毓清推不动,只能听天由命,任由他摆弄。 送衣裳! 难不成,他当日真的是在给自己将尺寸。 想到那天的场景,钟毓清连忙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真是羞死了。 “小姐,快起来了,你赶紧试试,王爷送来的衣裳合不合身,”池生将衣裳放在桌子上。忙 的团团转,“王爷也真是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事到临头了再送,而且也没请裁缝上门量体裁衣,若是大小不合身可怎么办呢?” 听着池生的絮叨,钟毓清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她也想看看裴翎珩送过来的衣裳究竟合不合适。 换好衣裳,池生傻眼了,一脸痴相地看着钟毓清,“小姐,这衣裳什么时候量的?怎么会这么合身?” 她这几日一直跟在钟毓清身边,从没见过钟毓清进过裁缝铺,所以根本不可能去量体裁衣,王爷的眼光真毒辣,隔着衣裳,都能将钟毓清的身材看得这么准。 若是知道池生的想法,钟毓清估计会笑死,哪里有什么眼光毒辣,他那是手量的,只能说,这个流氓的记性还不错。 这件衣裳本来就是很显身材的,他竟然能把胸部那里记得这么清楚,一点不差。 脑海中突然记起来他当时的手法,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云。 “小姐,您穿这件衣裳可真是太美了,不知道小姐今日会不会成为宫宴上的焦点,王爷可真是太会挑衣裳了,这紫霞色,和小姐真的太配了!” 池生就像看着自己的姐姐一样,一脸高兴地 看着钟毓清。 梳洗完毕,钟毓清便出了门。 裴翎珩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的车厢上,目光望眼欲穿地看着钟家的大门,只等着那一抹靓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紫霞色,随后便是一张小巧,略施粉黛,美的倾国倾城的脸。 裴翎珩微微晃了下神,随后才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牵起钟毓清的小手。 若不是此刻在大街上,他真想亲上一口那诱人的红唇。 他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清儿,你真美,看来我量的没错,衣裳很合身。” 钟毓清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没个正形。” 两个人牵着手,像连体婴儿一般,来到宫里。 不一会儿,暗卫过来,在裴翎珩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裴翎珩便一脸凝重,“清儿,你先逛一逛,我马上回来。”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知道他有要紧的事,虽然钟毓清心里有些不安,还是故作轻松,将他推出去。 她百无聊赖地在园子里面转了一圈,这些东西都是她前世看过的,重点是眼下没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同欣赏,眼前的景色就是再美也觉得索然无味。 再加上宫里规矩颇多,她索 性就直接站在原地等着裴翎珩回来。 旁边一株白玫瑰开的正旺,衬得她更是像一朵刚刚盛放下凡的花仙子,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皇上从旁边的小路上经过,看到背对着他的钟毓清,眉眼闪过一抹惊艳。 “这是,哪家的千金?” 红公公连忙答,“皇上,这就是钟家的大小姐,是摄政王的未来王妃。” “钟毓清?摄政王妃?”皇上蹙眉,“红公公,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糊弄朕了,朕见过钟小姐的画像,明明就是身材魁梧得很,这个小姐身形何其苗条,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红公公吓了一跳,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伴君如伴虎,他跟了先皇这么长时间,又跟了新皇很长时间,自然能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 红颜祸水啊,皇上这是有意扩建后宫了。 “皇上,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瞒圣上,”红公公脸上一层一层得冒汗。“皇上有所不知,这钟小姐以前是胖,但是后来减肥成功了,瘦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还在京都里开了一家减肥馆,就是让身形丰腴的女子都能瘦下来,如今十分火爆,听闻最近还刚刚开了几家分店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皇上一脸凝重,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又是如此得民心,本应该是凤命。 偏偏成了摄政王妃王妃。 还是自己一手撮合的! 本来给摄政王安排这个婚事,不过是为了羞辱他一番,倒是没想到,这个钟毓清还真是能逆天改命,硬生生把剧本都改了。 这还怎么玩? 想想自己后宫里面那些个整日里就知道争风吃醋,上不得台面的娘娘,面前的女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一整个后宫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得一人足矣。 后宫佳丽三千,竟然让他觉得莫名空虚,都不如面前的一瓢清水。 他现在把后宫清空,给她腾出来地方,也来不及了。 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若是日后他同摄政王发生争执,凭着摄政王妃积攒下来的口碑,民心相背,还真是不好说。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女人嫁给摄政王,如虎添翼,虎强壮了,他便要受到威胁,身为上位者,他自然知道,多少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一路走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经常午夜惊醒,梦见摄政王高 高坐在龙位上,他只能俯首在他脚下,卑微得连一条狗都不如。 收回思绪,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处低头嗅花的钟毓清,低声道,“这月老的红线,怕是牵错了,得朕给矫正过来才行啊。” 红公公听见这话,心里微微一颤,自然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看看远处仍然丝毫未觉得女子,心里隐隐担忧。 有些人,就不该见。 若是见了,便是人生的劫数,逃不开的。 若是没见,便应该是此生平平淡淡,就如水一般,无风不起浪,平静无波澜。 钟毓清察觉到背后的目光,有些如芒在背的针刺感,连忙转身,看到那一抹明黄色,心里陡然一惊。 那赤裸裸的眼神,她看着再清楚不过,那是猎人看着猎物的时候,才会拥有的占有欲,以及浓浓的玩味。 九五至尊,她明白在这个年代,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种眼神充斥着压抑,让她感觉到有些窒息,手微微颤抖。 手里掐着花枝的,蓦地划到了花刺上面,氤氲出来一朵明媚灼上的大红花。 她思量着应该怎么应对,眼角的余光看到裴翎珩急匆匆赶过来,心里终于是松了 一口气。 裴翎珩飞快地赶过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便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小手泛着凉意,在他温润粗糙的大掌中慢慢热乎起来,就好像她方才一度不安的心,终于停止了涟漪,慢慢恢复平静。 看到裴翎珩过来,皇上将眼神中的炙热收敛起来,重新换上一张油腻得浮于表层的体面,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步步生莲,她走到九五至尊的跟前,低头道了一声万福,随后便跟在裴翎珩身后,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努力忽视皇上的眼神。 裴翎珩拉着钟毓清的手,同她一起行过礼后,一同落座,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就像蜜糖一般,如胶似漆,看的人好生羡慕。 众人纷纷透过去羡慕的眼神,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四个大字,郎才女貌。 大概整个京都也就只有钟毓清这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他们心中的白月光,裴翎珩。 皇上朝着钟毓清举杯,目光中盛满欣赏,“钟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让朕很是惊叹,弱女子竟然也能在如战场般纷杂的商场上立稳足跟,钟小姐幸亏是一介女子,不然,入朝为官也是我朝 的一大幸事。” 听着皇上毫不掩饰的夸赞,钟毓清只微微颔首,“多谢皇上谬赞,小女不过是一介俗人,实在是担不起如此美誉。” 中规中矩的回答,皇上嘴角轻佻,眼眸里盛着异样的情愫,若不是在这种场合,他乐得同钟毓清好好探讨一下到底是如何做到内外兼修的。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他便敛去了眼神中的热火,一脸平静地看看裴翎珩,“翎珩能够得到如此美娇娘,确实是好大的福分,朕能够看到你们俩和和美美,也是打心底里欣慰。” 裴翎珩面无表情,冲着上位抬抬手里的酒杯,一脸冷漠,好似方才皇上口中的话,根本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听着皇上的话,钟毓清脸颊微微发热,方才她还一度以为皇上是对她有些意思,要不顾伦常将她纳为己有,如今看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心里讪讪自嘲一笑,这才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方才明明皇上一直都在说好话,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兄弟中间好似隔了山海,说出去的话都是虚假的客套。 她微微诧异,明明是手足,裴翎珩为何会同皇帝的 感情如此之淡? 她转身看看身边的裴翎珩,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疑惑,只是微微冲着她一笑。 他今日晚上,也就是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能露出一个笑容来。 看来,这宫里的亲情,确实淡薄得很。 钟毓清暗地里摸摸他的手腕,隔着一层布料,在他的肌肉上面来回摩挲,毫无意识的将自己的思绪放飞出去。 裴翎珩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她手背上凸起来的骨节,礼尚往来。 钟毓清想了半晌,脑海中想了好几种剧情,到底还是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种,女人有些天生的八卦心理,她自然对皇家的秘史也比较好奇。 不过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又有外国使臣在,她自然只能压下来心里的好奇,等着出宫之后再问。 皇上将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眯着眼睛,深邃的眸子深处,都是一片冷肃。 君无戏言,他既然已经金口玉言,下旨赐婚,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将两个人毫无缘由地拆散? 若是两人的关系不好,倒也就罢了,如今两个人只怕是用棍子打也是打不散的。 这真是让他有些头痛。 第三百一十六章 棒打鸳鸯 红公公在一旁看着皇上闭上眼睛,有意无意地摸着脑袋,心里隐隐担忧,他自然清楚,这是皇上的头痛症又犯了,每当皇上遇到棘手的事,便是肯定会头痛。 如今,不知道这棘手的事,是不是有关摄政王和王妃的。 他正在揣测圣意,忽然下面的突厥大使站起身。 “皇上万岁。” 皇上适宜他免礼,他这才不急不躁地开口道,“皇上,我们突厥同大晋友好往来已久,自古以来,便有联姻的传统,如今突厥的王子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知皇上打算将哪一位千金公主嫁到我们突厥国?” 此言一出,满堂文武的脸色蓦地一沉,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好看。 联姻,这是束缚在每一位公主身上的网。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不管到底是怎么锦衣玉食,金枝玉叶,每日看起来无忧无虑,像皇帝的掌上明珠一般,到了时候,都必须接受联姻这个事实。 这倒是不成文的规定,按理来说,众人都应该很是习惯了才对,怎么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倒好像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钟毓清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便低声询问旁边的裴翎珩。 裴翎珩低声道,“ 如今皇帝子嗣十分稀薄,膝下没有一位适宜嫁人的公主,只有一个三岁的公主,如今才刚刚学会说话,还需要嬷嬷带着,怎么可能去和亲?” “那……” 钟毓清微微愕然,想到了一个人。 再转头看看裴翎珩,见裴翎珩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手紧张地攥紧,脸色也更加紧张,深怕皇上突然开口,许了那个人去突厥和亲。 和亲,说起来风光,个中辛酸滋味,只有自个儿才能知道。 突厥,本就是一个游牧民族,说得好听一些是皇室,那也不过就是过得好一点的游牧民族。 在中原待惯了的公主,从小金枝玉叶,哪里能够受得了塞外的风沙日晒。 这些都撇开不说,到了突厥,天高皇帝远,虽说是嫁过去的公主,身份尊贵,可是谁还能真的把她当成公主来供着。 “若是想要联姻,只能是长公主去。” 裴翎珩捅破窗户纸,眼神中带着不忍。 “不行,”钟毓清蓦地提高音量,随后又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往四周看了一下,幸亏众人都在底下自顾自地议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她松了一口气,眉心深蹙,“长公主为了驸马清苦了半生,怎么能再 嫁人,依长公主的性子,一定是不愿意嫁二夫的,若是硬逼着她和亲,她恐怕宁死不屈。” 听着这话,裴翎珩眸子也更加深沉,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些。 “裴翎珩,我求求你,一定要阻止皇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牺牲姐姐了。” 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二鞍,虽然在钟毓清看来,这完全就是狗屁不通。 可是长公主同驸马情深义重,她为了驸马,守寡这么多年,肯定是做好了今生今世永不再嫁的打算,若是再让她收到世人的白眼,她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裴翎珩握着她的小手,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也给她传递了安心。 皇上自然清楚长公主的性子,自从驸马殁了,他一直觍着脸同长公主求和,可是长公主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若是再火上浇油,只怕会闹出来笑话,到时候就会让两国难堪了。 但是同突厥联姻,是先辈定下来的规矩,自然不能打破。 他正在头痛,目光扫到钟毓清的身上,眼神微动,突然有了主意。 “同突厥联姻的事,朕早就有了主意,大使回去同突厥王说,联姻的事情,请他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得了这句话,突厥大 使便满意地落座。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皇上这是打算将长公主嫁出去和亲?还是另有其人? 若是逼着长公主,长公主那性子,恐怕会以死明志,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突厥那边也不是好糊弄的。 裴翎珩心里一紧,他决不能让长公主出嫁。 猛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举着杯子来到皇上面前。 两个御前带刀侍卫马上一左一右拦在他面前,阻止他继续向前。 裴翎珩顿住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两步远处的皇帝。 皇上摆摆手,示意两个人下去,“摄政王对朕能有什么歹意,你们赶紧下去吧,别让人看笑话了。” 两人接到皇上的命令,这才退下去。 裴翎珩微微一笑,举着杯子,靠近皇上。 “皇上,微臣敬你一杯。” 说完,他便直接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借着酒劲,他抬头死死地盯着皇上,压低声音,用只能让两个人听到的语调问道,“皇上这是打算将长姐嫁出去?” “自然不是。” 皇上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若是皇弟不相信,朕便指天为誓,皇天后土为证,朕今生今世,不会再让长公主嫁给二夫,这下,皇弟总该 放心了吧。” 皇帝嘴角噙着笑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以膝盖为支撑,将手肘靠在膝头上,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阴险。 众人老起来,皇上的表情自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在裴翎珩眼中,便是不一样了。 他同皇上缠斗多年,自然能够从他的一举一动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 看着皇上的表情,裴翎珩便能看得出来,这个老狐狸,他一定没安好心。 不让长公主出嫁,到底会派谁进突厥,这个人一定要有身份,既能让突厥满意,堵住突厥的嘴,又能解除大晋如今的难题。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削破脑袋,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碍于眼下众人都在,皇上又是九五至尊,他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不敬,也不能逼问。 带着心底的困惑,他心有不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钟毓清一脸急切地看着他,她急于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长公主。 “放心。” 裴翎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拍拍她的手背,“不是长姐。” 钟毓清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看向皇上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这个男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得不到,就毁掉 长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开心的,说不定她同皇上多年的纠葛也能冰雪消融。 想到这里,她便嘴角浅浅一笑。 笑的人没发现,但是却是让看着的人心里如同水面一般。 无风自起涟漪,圈圈层层,皱了一池春水, 皇上艰难的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心里暗恨,这般绝世风华的女子,自己竟然今生今世有缘无分,不能收入囊中,还真是人生中一大憾事。 不过,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看着别人得到。 想到这里,酒杯后面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其阴森的笑容,再放下酒杯的时候,便是十分得体大方的模样,挥一挥衣袖,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谁能想到,坐在这皇位上的人,竟然是心胸如此狭隘之人。 酒过半巡,中央的舞女衣袖翩翩,扰动着大殿里面香味飘散,众人酒入肠子,不停往上翻涌进入脑海中,也是敞开了胸怀,不再像方才那般拘谨。 皇上趁机提议,“突厥使臣,朕听闻你们突厥有不少值得学习的文化,正好借着今日这个机会,两国交流一下,也让朕见识见识。” 两国使臣来往,本来就 是想要宣扬国威的,皇上此番自然是想要好好敲打一下突厥的使臣。 在场的众人本就在心底里瞧不上突厥大使,听到这个提议,自然一起拍掌叫好。 “既然皇上命令了,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便听皇上的命令。”突厥的使臣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擎等着皇上为难他呢。 第一战,便是文试。 众人都说,若是做文章未免过于俗套了,而且突厥本来就不擅长写文章,这是拿自己的优势同别人的弱势相比,实在是有失大国风范,不妥不妥。 好不容易商量了一下,找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 两厢互相出题回答,回答不出来的一方,便是落败。 突厥使臣摩拳擦掌,这正是他这些日子准备过的东西,不在话下,便急忙应了。 前两道题,都是众人司空见惯的,朝中文武大臣争相作答,众人纷纷鼓掌,正到白热化的阶段,突厥使臣便使出来杀手锏了。 他朝着众人微微一笑,露出来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黝黑的皮肤映衬下,那一口牙齿更是洁白无比。 钟毓清只惊异于他的牙齿是如何能够做到在这个没有牙刷,也没有专业的清洗牙 齿的工具的地方,还能够做到如此洁白的,根本没有将他的问题放在心上。 突厥大使便开始说了,“笼子里有若干只鸡和兔,从上面数有三十五个头,从下面数有二十四只脚,鸡和兔各有多少只?” 众人这下可算是难住了,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突厥使臣一脸得意,这道问题,当初在突厥,可是一个大臣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算出来的,他自信在场的众人没有人能够回答得出来。 文人都是习惯于舞文弄墨,喜欢吟诗作句的,让他们算算术,这简直是让文科状元做高数,不对口啊! 钟毓清先是一怔,没想到鸡兔同笼的问题,竟然在这个时候就有了,不知道现在这些士大夫们会不会真的去搬来一箱兔子和一笼鸡,把它们都放进去试一试。 众人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没有一个敢回答的。 “摄政王,你可知道答案?” 皇上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担忧,淡定地看向裴翎珩。 裴翎珩摇摇头,“这题,微臣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众人听见这话,更加绝望,本来是想着 压制一下突厥大使,宣扬大晋国威,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被一个小小的游牧民族秀了一把,这下他们脸上个个都没了光彩,传出去都丢死人了。 看着突厥大使更加得意,众人只恨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日里光顾着攻诗词歌赋了,没想过这种算账的问题。 “大使,你这个问题有失偏颇了,”当朝丞相站出来,既然不知道答案,便找问题本身的麻烦,“哪有将鸡和兔子放在一起的,这不是胡闹吗?” 在他的眼里,游牧民族哪里懂得什么养殖之法,只不过瞎搞,竟然把鸡和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面去。 “大人,这只不过是个问题罢了,大人只需要说出来答案就行了,何必揪着鸡和兔子不放?” 突厥大使脸上的笑容更深。 皇上却心里更加坦荡,看到钟毓清的脸色后,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对于钟毓清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若是她能站出来说答案,便是最好。 “谁若是能够说出来答案,朕重重有赏!”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勇气是有了,但是没脑子。 在场的文臣武将一个个都不示弱,开始瞎猜起来。 “七只 鸡,八只兔子。” 突厥大使神秘一笑,摇摇头。 “十只鸡,两只兔子。” 突厥大使还是摇摇头。 众人猜了一圈,还是没有猜出来正确答案,面上都有些挫败感,一个个无力地坐在位置上,脸色都不好看。 若是真的不能再突厥大使面前说出来正确答案,那不是说明大晋没有能人了吗? 那他们还怎么骑在突厥的头上,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每年的进贡? 众人一阵唏嘘,摇头叹息,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 皇上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酒,一边用眼角余光看钟毓清,等着她的动作。 钟毓清对皇上口中所谓的重重有赏根本没有兴趣,也并不想锋芒毕露,古人有云,中庸才是人生之道。 若是在一帮士大夫面前说中答案,这不是明摆着打他们的脸吗? 在他们眼里,一介女流之辈,同畜牲相比,也就是稍微是个人,怎么可能同他们这些男人相提并论,还能说中答案! 所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钟毓清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她是摄政王妃,众人根本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所以,钟毓清乐得看他们一个个手足无措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重重有赏 突厥使臣看了一眼即将燃尽的香,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猖狂。 “皇上,我看大晋恐怕是无人能够答出来这道题目了吧,看来堂堂大晋,也不过如此,等着回到突厥,一定会向我们突厥王请示,让王多派几个人来大晋教书,一定要让大晋的子民更加聪敏。” 听着这话,众人的脸色一沉,文臣低着头,武官一个个捏紧了拳头,恨不能自己上去揍扁这个惹人厌的小胡子。 武官恨铁不成钢地看看身边的文臣,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自命清高,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聊个天都需要引用上古人的名言,如今真正派上用场了,却没有一点能力。 “大家也不用太沮丧了,毕竟这题比较难,连摄政王都难住了,看来是我高估了贵邦的能力,我出题不周,不应该用这样的题目来考大家的。” 这个小胡子,还真是不要脸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看向突厥大使的眼神变的有些嘲讽,像这种一点小小的胜利就能骄傲的上天的人来做使臣,看来突厥确实应该给大晋上贡。 虽说她并非大晋土生土长的人,但是她男人到底还是大晋的 王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胡子骑在大晋的头上撒野。 一拍桌子,她直接站起身。 “这题我会。” 众人的目光带着深深地惊讶,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和怀疑。 “一个小小的女流之辈,我们都没有回答上来的题目,她怎么可能会,这不是在吹牛吧?” 丞相更是起身道,“皇上,这题出的毫无道理,牵强附会,为了出题而出题,我们根本不需要回答。” 皇上看到钟毓清起身的那一刻,眼睛微微一亮,听到丞相这一席话,只想将这个煞风景的人推出去斩首。 “朕已经说了,只要能回答上来,便重重有赏,既然钟小姐起来了,那钟小姐便试试看。” 众人一脸鄙夷,满满地嘲讽。 “兔子十二只,鸡一共有二十三只,对不对?” 突厥大使瞳孔骤缩,完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明明突厥国里面的号称神算子的那老小子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出来答案。 眼前这个年龄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够知道答案,这一定有蹊跷。 不过,这题目是他自己出的,提前也并没有旁的人知道……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看还剩最后一点火星的香,心有不甘,就差一点,就能将整个大晋嘲讽一整年。 无奈只能点点头,“是对的。” 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可能是对的?” 他们算了半天都不对,竟然让一个小丫头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答案,这让他们一个个老脸往哪里放? 皇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钟小姐,可否同大家讲一讲,你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杀人诛心,他得让突厥大使好好瞧一瞧,他们大晋的能人辈出的样子,也让他们开开眼界。 裴翎珩也有些好奇,他方才坐下来以后,一直在心里演算,他的运算速度已经够快的了,才刚刚算出来鸡的个数,钟毓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钟毓清微微一笑,眼波流转,让在场的众多男子醉倒在这旖旎风光里,脑袋如同浆糊一般,再难运转。 当然,还是有不少自诩正人君子的人一本正经地正襟危坐,等着从那张朱红小嘴中吐出来奥秘。 这不过就会最简单的列方程,对于钟毓清来说,也就是中小学才会考到的题目,不过对于面前的古人来说,告诉 他们设未知数,列方程,实在有些为难他们了。 她低头略一思忖,这才道,“假设鸡和兔都训练有素,吹一声哨,这三十五只动物都抬起一只脚……” 没等她说完,下面方才被狠狠羞辱过两次的士大夫们便坐不住了,急忙起来嘲讽,“钟小姐,让兔子听你的话,你还真是好能耐!” 听着这话,钟毓清不慌不忙,面容淡定,反问回去,“大人,您觉得让人听话都可以,让兔子听话还不简单吗?” 那人脸色讪讪,闭着嘴不讲话了。 钟毓清扫了一眼众人,见众人都没有话可说了,这才道,“这时脚着地的只数还有五十九只;再吹一声哨,每只动物又抬起一只脚,这时脚着地的只数还有:五十九减去三十五剩下二十四只,此时鸡的脚全都不着地,24只脚全都是兔子的脚。所以知道兔子有12只,则鸡的只数有23只。” 话音落下,大殿四周顿时响起来热烈的掌声,经久不绝,余音绕梁。 “妙哉!” 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捋着胡须,脸上露出真诚的赞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超人的思路,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 于蓝,哈哈哈,我们这些老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比不过啊。” 钟毓清听着这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里能自己想到这些,不过都是前世积攒下来的经验罢了。 “大人过奖了。” 裴翎珩微微一笑,轻轻握住桌子下面的柔荑,“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等我回去,慢慢同你探讨。”钟毓清冲着他眨眨眼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听在裴翎珩耳朵里,就变了个味道,“好,我便等着你同我深入探讨一番,咱们好好切磋切磋,我不会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指教!”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暗骂一句不正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算计,连忙道,“朕方才说过,凡是能说出来答案者,不论是谁,都重重有赏。” 众人屏息凝神,一个个眼巴巴地等着皇上出手,都想看看,皇上到底会赏什么。 “这赏赐,若是现在说出来了,便有几分无趣,所以,朕打算等宴会结束了,再公布于众,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没想到皇上竟然还用这一招,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故弄玄虚 但是皇上故弄玄虚,众人也没法子,纵然心里不情愿,也只能高呼一声,“皇上圣明。” 钟毓清越想越是后怕,总觉的没什么好事,她一直安静得待在裴翎珩身边,有些静的过分。 方才杂耍艺人上来时候,她也像一个学生一般,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副担心先生训斥的模样。 裴翎珩有些惊奇,按道理来说,以她的性子,看到杂耍的艺人,应该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怎得会如此安静? 他在桌子下面捏捏她的手,“清儿,怎么了?” “没事。” 她下意识不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开,毕竟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兄弟两个本就不好的关系,雪上加霜。 她勉强笑了笑,脸色并不好看,“许是有些乏累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我们出去。” 裴翎珩说着,便要起身带钟毓清出去。 钟毓清一脸惊慌,小声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裴翎珩一脸坦荡,“你放心,有本王在,凡事都好说,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听着这话,钟毓清冲着他真心一笑,她确实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 的大殿里面待下去了,总觉的四周冷冰冰的,风从她宽大的袖子里面灌进来,让她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吃两杯酒都会热出来一身汗,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这么冷。 “如此,也好。” 她便不用虚与委蛇,可以安心自在地做她自己。 裴翎珩起身,“皇上,微臣身子有些不舒服,应该是酒方才喝的多了,有些上头,还请皇上恕罪,微臣要先行一步。” 摄政王做事素来是这种我行我素的性子,以往,都是不打招呼,便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顾及皇上的面子。 如今,倒还算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 皇上微微一笑,这正中下怀。 他本来还想着应该怎么找个理由支开裴翎珩,没想到他倒自己开口了。 既然如此,他便想也没想地摆摆手,“既然皇弟身体不适,便赶快回去歇着吧,钟小姐,皇弟就交给你了,有劳钟小姐照顾一下皇弟。” 竟然这么好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钟毓清总觉得皇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她微微施了一礼,暗示自己是想太多了。 出了勤政殿,两个人走在外面的小路上, 嗅着路上不断的花香,看着树梢上一层一层炸开的金黄色的桂花,就像烟火一般,让人不忍心移开视线。 方才因为喝了酒胸口发闷,一阵风吹过来,倒是让她胸口舒服了些。 “走一走吧。” 她手自然地抬起来,挽住裴翎珩的胳膊,一双明媚的眼睛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看起来带上了魅惑。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高高的宫闱里面,只有脚步声,以及衣料的摩擦声。 “你看这里,”裴翎珩抬手指了指前面已经掉下来半边的宫墙,笑道,“我小时候,就是在这个墙上练习轻功的,那个时候,我恨不能自己长出来一对翅膀,有时候,我会假装自己生病了,借以逃脱练功,但是师父每次都能拆穿我,所以,我便真的将自己脱光了衣服,晾在院子里,冬天里特别冷,没过一会,我的眉头就结了一层霜,可惜的是,第二天我竟然还没受风寒,还是得接着练功。” 钟毓清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摄政王,竟然小时候也是这么贪玩。” “谁小时候都是孩子,”裴翎珩继续道,“还有这里,我经常在这里捉蛐蛐,有的时候 ,能在这里待一整天,就看两只蛐蛐打架,别人可能觉得无聊,但是在我看来,就会觉得特别有趣。” “我还给两只蛐蛐分别编入两支军队,给他们设置沙场,用树叶子做好战旗,若是有战死沙场的,我就挖个小坑,将它们埋进去,还会对他们三拜九叩,祈求它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明日不会因为不能背诗词挨父皇打骂。” 钟毓清笑得前仰后合,她实在没想到,如今众人口中的活阎王,竟然以前会给小蛐蛐鞠躬,这若是传出去了,还怎么吓唬小孩? “你功课还不好吗?竟然还害怕提问?” “小时候谁也不想背那些枯燥的东西,还不如让我多练两个时辰的功,所以,每次都是红公公告诉我父皇明日要提问了,我才熬夜多看一会儿,你不知道,父皇打人可疼了。” 听着这话,钟毓清又是一笑,“还真是顽皮。” 谁都不愿意活的这么心累,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每天过这种工于心计的生活,不是被别人算计,就是把别人当成棋子,表面看起来光鲜,个中辛酸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曾经这般鲜衣怒马的少年,到底是经历过 多少事,才能活成如今这般,表面还是一个少年,内里却是装了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的模样。 她转过身,一脸心疼地抬手握住他的大掌,掌心的温度过渡到他的手心,她仰起头,一脸真挚的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本姑娘会罩着你的,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我会一生一世,对你一个人好的。” 是你,也只能是你,若是换了别人,这人生便要索然无味了。 听着她直白的话,裴翎珩张开双臂,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奈何这里是宫里,眼线众多,他不能这么做。 虽说两个人已经定亲,但是还没有正式进门,他不能这么坏了她的名声。 他必须要隐忍。 面红耳赤中,他紧紧握住钟毓清的手,湿热的汗珠黏在她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背上的力道,钟毓清不由得一愣,他这是想要将她的手捏碎吗? “王爷?” 她微微出声提醒。 裴翎珩这才后知后觉,连忙放松了力道,“清儿,疼不疼?” 钟毓清摇摇头,“你怎么了?” 方才她的话,难不成戳中了他的某段往事? 第三百二十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清儿,我好想抱你,可是这里的人太多了,而且……你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裴翎珩叹息一声,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清儿,我什么时候才能华明正大地拥抱你,我什么时候才能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和你更加亲密。” 他心里好生无奈,明明婚期更近了,他却觉得更远了,他总觉得如今一天的时间就像一年一样长。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炙热的铁片上面不停地煎熬。 听到裴翎珩的话,钟毓清的脸不由得红了一半,两个人十指相扣,心照不宣,将各自的心意全都倾注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脸上更加甜蜜。 风轻轻吹过来,好像带着一阵甜蜜的气息,让人的心都甜了。 重重叠叠的宫墙里面,两个小小的人影并肩同行,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不停地拉长,最后消失在宫门的尽头。 慈宁殿。 太后听闻钟毓清解了难题,让突厥大使脸面扫地,“好,我大晋能有这般能人,也是大晋的福气。”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盈盈笑意的后面,眼神中明显堆积着厉色,她不过是隐忍不发。 “太后娘娘,听闻 ,皇上还下了命令,要重赏钟家的大小姐呢。” 太后身边的小丫头嘉宝,语气中满是不悦,凭什么钟毓清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奖赏,不过是牙尖嘴利罢了。 太后眯着眼睛,就连方才伪装出来的慈祥也全然没了,只剩下最后的狠戾。 “身为大晋的子民,为国争光,这是个人的本分,为何皇上还如此想不通,非要重赏?” 她招招手,示意嘉宝走过来,“你去同皇帝说,重赏就不必了,眼下国库空虚,还需要好好充实一下国库,以备不时之需,另外,钟家的大小姐,既然已经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了,为皇家出力,也是理所应当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用不着赏赐,倒是见外了些,请皇帝收回成命。” 嘉宝连忙应了,一路小跑来到勤政殿。 皇上正在小酌,看到太后身边的小丫头进来,眉眼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拧成了川字,不过是微微一瞬,又恢复了原样。 嘉宝将太后的话原原本本得重复了一遍,按照往常,皇上一定会听从太后的主意,不论后果如何,都会收回成命。 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已经站稳脚跟,太后娘家的势 力也渐渐在朝廷中削弱,他已经不再需要太后的帮助了。 “回禀母后,就说朕已经知道了。” 他心里一阵反感,连敷衍一下都不肯。 嘉宝仍然留在原地,“皇上,奴婢如何回复太后娘娘?” “按照朕的原话回就是了,而且,勤政殿乃是朕处理政事的地方,若是没有传令,今后还是不要过来了。” 嘉宝感觉到一阵透心凉,自古无情帝王家,没想到皇上也是如此这般过河拆桥,才刚刚摆脱了对太后的依赖,就露出来这样的嘴脸。 嘉宝前脚刚刚走,皇上便已经草拟圣旨。 红公公在一旁看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心惊肉跳,一个硕大的阴谋好像已经在他的面前张开了网,只等着钟毓清这个小鱼进入,这个网便会慢慢收紧,直到将她完全束缚。 终于写好圣旨,皇上十分满意地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手里的圣旨,今天的事情,只能说是上天都在帮他。 他嘴脸忍不住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容,他得不到的,自然不会落在摄政王手里。 “红公公,将这份圣旨传到钟家,务必你自己亲自去,一定要让钟家的那个大小姐接旨 。” 红公公宛如失了魂魄一般,愣了半晌,等皇上不耐烦地再次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经历过不少,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过。 “奴才明白。” 皇上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事关重大,快去快回。” 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红公公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来圣旨,后退出勤政殿。 殿门的朱红,被夕阳折射,投在地面上,像极了当年被无辜杀死在宫门口的贤良的鲜血。 也只有他们的血液,才能透出来这么无暇的红色。 红公公在门口踌躇半晌,终究还是没忍心,偷偷叫过来自己的干儿子。 “信儿,咱家有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办,办妥了最好。若是被人发现了,便是杀头的罪名,你可愿意去?” 名字为信儿的小太监脸上有些恐惧,“干爹,你只管吩咐,什么事信儿都是可以。” “你去给摄政王报个信,就说皇上准备将钟家的大小姐封为异性公主,其他的,你不用多说,摄政王听了,自然就明白了。” 信儿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干爹,信儿明白。” 两 方车马几乎是同时出发,红公公是从正门出来的,身上带着圣旨,自然就相当于皇上在身边,所以,应该走正门。 信儿去给摄政王通风报信,掩人耳目最重要,所以走得偏门。 还没有人将这两对人牵扯到一块,信儿还是安全的。 红公公故意在路上磨蹭了一会,就准备为信儿多留着时间。 信儿快马加鞭,一路上横冲直撞,差点撞到人,信儿也没顾得上道歉,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终于在路上,将摄政王拦下来。 “王爷,信儿有要事禀报。” 信儿的名字,裴翎珩并不陌生,他在大街上直接拦住他,便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忙让人进了马车。 “王爷,皇上的诏书下来了,说是要将钟大小姐封为异姓公主。” 信儿脸上的汗水流下来。 听到这话,裴翎珩便紧紧攥住拳头,眸子缩紧, “这个老奸巨猾的狗贼!” 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自然想的明白,若是没有突厥大使说什么联姻,公主不公主得倒没有什么所谓,偏偏就在这个关节眼上,突然要将钟毓清封为异姓公主,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异姓公主 裴翎珩顿时脸色大变,直接跳下马车,翻身上了信儿来时骑来的的马,一路驰骋。 信儿目瞪口呆,在后面忘了说话,他只记得,京都里面有禁令,凡是靠近皇宫的三条马路,严禁策马奔跑。 违令者,斩。 如今他只剩下好奇,到底为什么裴翎珩听见这话消息,竟然会不顾皇宫的近禁令,在路上如此奔腾? 裴翎珩如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钟毓清接旨,若是她真的成了异姓公主,那等待她的,就只有去突厥和亲了。 他不允许,她这一辈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心如刀绞,只恨身下的马不能插上翅膀,飞上天去,这样他一眨眼就能到了, 钟家。 钟毓清刚刚回来,屁股下面的凳子还没有捂热,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 “圣上天谕,钟毓清接旨。” 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穿耳膜,让钟毓清的心也一震,猛地揪成一团。 圣旨?皇上的赏赐?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是一瞬间,便挥之即去,既然皇上都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应该也就是无关紧要的 奖赏。 想到这里,她便放下心中的戒备,收揽裙裾,池生紧紧跟在身后。 钟父和大夫人也都一齐出来。 大夫人脸色明显不悦,方才钟毓清从宫里立功的事情,都已经传过来了,她自然清楚,这一张圣旨,就是为了赏赐钟毓清。 若不是钟父不给她好脸色,她心里更想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不着钟毓清过得好,她心里还能舒服一下。 钟毓清倒也不同她计较,只当是眼不见为净,不过是轻轻扫过去一眼,便转开视线。 有些人,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几个人齐刷刷跪在地上,等着红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毓清护国有功,为国争光,是巾帼不让须眉,朕特赐钟毓清为太平公主,为外姓公主,享有公主得一切待遇,钦此。” 说完之后,红公公便暗示钟毓清上前接旨。 钟毓清却愣住了,若是没听说突厥和亲的事,她倒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接旨,眼下皇上封她为外姓公主,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想让她代替长公主去和亲? 这个老狐狸,怪不得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讲这件事,还故弄玄虚,说什 么天大的奖赏,这种赏赐,她根本就不想要。 钟毓清这才后知后觉,她陷入了一个圈套。 姜还是老的辣,脸还是老的厚! 见钟毓清一脸凝重,迟迟不上前接旨,红公公还没有说什么,钟父先耐不住性子了。 “清儿,你还在等什么,皇恩浩荡,还不赶快接旨谢恩?”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心里有一万种嫉妒。 “老爷,既然清儿不想接旨,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清儿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从来不用我们多费心,老爷就不要再劝她了。” 钟父回眸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识大体三个字怎么写,如今圣上旨意,你是唆使清儿抗旨不遵吗。你可知道,抗旨不遵,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夫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脸色讪讪地,嘴上嘀咕一句。“又不是我让她不接旨的,是她自己不想接旨,想要害死钟家的,是钟毓清才对。” 钟父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还当着红公公的面,他不想同她计较,粉饰太平一番,他早就让人给这个碎嘴子一点教训了。 他现在心里开始后悔,当初为 什么就听了这个小妖精的枕边风,将自己的结发妻子害死,让她来鸠占鹊巢。 不过,如今就是后悔也是晚了,以前的那一件事,应该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钟毓清知道。 钟毓清低垂着头,方才钟父和大夫人两个人的话落入她的耳中,她心里更是百折千回,纠结成了疙瘩。 想到年迈的祖母还要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便心如刀绞,暗恨自己多管闲事。 若不是因为她多嘴说了那么一句话,如今也不会有这么棘手的情况。 她紧紧掐住自己的大腿,脑海飞速转动,努力想着对策。 钟父更加着急,以为钟毓清是被这种赏赐吓到了,便急着起身,伸出双手,一副要领旨谢恩的模样,一个“臣”字刚刚出口,便没了下文。 方才一只利箭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擦着他的耳郭,钟父还能清楚得听见利箭的羽毛划破空气的声音,因为距离得过于近,他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若是在偏离那么一点点,他的耳朵就要掉下来了。 他收起来被吓破的胆子,抬头擦擦头顶上的冷汗,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对着他放出来这一支箭。 原 来是裴翎珩策马赶过来,方才看着钟父欲接旨,便拉弓射箭,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看清楚是裴翎珩,钟父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却不能对裴翎珩做什么,只能隐忍不发,在背后用眼神阴森地看着裴翎珩。 顾不上同钟父道歉,裴翎珩也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连忙翻身下马,将钟毓清从地上搀扶起来。 “你放心,只要你不接旨就行,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裴翎珩回眸冷冰冰地看着公公手里的圣旨,“红公公,将圣旨带回去吧。” “王爷,这……” 红公公面上有些为难。 “怎么?公公难不成觉得本王说话没有用?” “奴才自然不是那个意思,”红公公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不过,这圣旨如同皇上亲临,抗旨不遵,这应该是诛九族的大罪,王爷,您可想好了。” “红公公多虑了,有本王在,这圣旨今日定是不会接的,而且,谁也别想动钟家一根汗毛!” 红公公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拗不过裴翎珩,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圣旨收起来。 心里却在打鼓,等他回去,肯定又要被皇上骂一顿,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同别人不一样 皇宫。 已经是掌灯时分,整个宫闱被烛火照耀成鲜艳跳跃的南瓜色,看起来就像是圣诞节西方的南瓜灯一样,带着几分神秘,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诡异。 红公公马不停蹄地跑回勤政殿,皇上正心情大好地写字,听见红公公的脚步声,头也没抬,还是将视线停留在笔上,手腕用力,起承回合,落下来最后一笔。 红公公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在底下静静地等着,看到皇上终于放下笔,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奴才无能,奴才罪该万死!” 听见这话,皇上眼眸危险地眯起来,看着公公手里的圣旨,已经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语调中透露着几分生杀予夺的威严。 “怎么回事?” “皇上,钟小姐,并未接旨。” 红公公说完,便一头磕在地上,头上马上冒出来一个大包。 他都已经许多年没有行过如此大礼,头上立马开始隐隐作痛,不过总比掉脑袋好多了。 “细细说来!” 皇上的声音中隐忍着怒气。 红公公连忙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番,皇上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听到摄政王三个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大有一副山 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好一个摄政王,竟然能够大得过朕了!” 皇上冷笑一声,将刚刚写好的字迹直接推下去,噼里啪啦的响声,震的红公公的头更是不敢抬起来。 “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红公公连忙以退为进。 “你有什么错,”皇上深吸一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将钟毓清带过来,朕要好好同她谈一谈。” 红公公连忙点头谢恩,一步步退出去,大气也不敢喘。 门外守着的干儿子见了红公公。吓得连魂都没了,“干爹,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自打儿子记事以来,从来没见过您如此狼狈的,皇上发火了?” 红公公揉揉头,皱着眉头,“不该你打听的是,你最好不要知道,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这个宫里,眼睛和耳朵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然,总有一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儿子知道了。”干儿子连忙点头如捣蒜,“干爹,要不要给您找个冰敷袋?” 红公公摆摆手。“如今圣上正在气头上,若是我不在这里,你们都得遭殃,等回头再说吧,先去将钟 毓清找过来,就说皇上要见她,快去快回,一定不要耽搁了,皇上怪罪下来,你我的项上人头都要搬家。” 干儿子浑身一抖,“有这么严重吗?” “我还从来没见过皇上生这么大的气,你说严重不严重?” 红公公斜了他一眼,随后侧目往里面看了一眼,“行了,你记住我的话,快去快回,不然,咱们可都遭殃了。” 干儿子不敢怠慢,赶紧策马扬鞭,赶往钟家。 钟毓清同裴翎珩正在门口等着,见宫里有人来了,并没有意外。 “我去,你在这里等我。” 裴翎珩毫不迟疑地将钟毓清推进去。 “皇上想要见的人是我,你若是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钟毓清抿抿嘴,方才宫宴上,她就能够看得出来,皇上和裴翎珩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两个人可以说是马上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若是这种时候再过去,岂不是故意添堵。 “不行,这个老狐狸如今正在气头上,万一他一气之下,突然对你动手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皇上不是那种人,”钟毓清一脸坚决,“说了我去,你不要再同我相争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 来。” 裴翎珩还想要在说什么,看着钟毓清一脸坚决,只能将自己的话重新咽回去,他心里清楚,以钟毓清的性子,自己若是婆婆妈妈的,她肯定不高兴,只能退一步,“我同你一起去!” 钟毓清摇摇头。“不可。” 她皱着眉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安心在家里等着我,我说过毫发无伤的回来,就一定做到,你若是去了,才是害我。” 裴翎珩闻言,沉默了一阵,才点点头,“好,我在家里等你,你一定要快去快回,不然,我就要冲进去找你了。” 钟毓清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跟着宫里的小太监进了宫。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皇帝的脸色也笼罩在跳跃的烛火中,半明半暗,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钟毓清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皇上这才抬头,见钟毓清身后并无他人,脸上挂着笑,“这么晚了,本不该招你入宫的。” “夜长,总归是现下也不大能睡得着。” 钟毓清小心回着。 “哈哈哈,从第一眼见到你,朕便觉得你同别人不同,朕听闻了很多有关于你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朕觉得, 你是天底下的奇女子,唯一觉得有遗憾的事,就是你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儿身便好了。” 钟毓清再次回,“皇上说笑了,若是投身成男儿,或许我就不再是我了。” “今日在突厥大使面前,你表现得机智勇敢,为我们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朕铭记于心,而且,若不是你,今日我们大晋就要在突厥面前丢人了,你是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朕是由衷的以你为傲!” “多谢皇上夸奖,清儿不过就是做了一件平常的事情罢了,不值得一提。” 话锋一转,钟毓清接着道,“清儿不过是恰巧听到云游的老者曾经讲过这个问题,所以才知道,身为大晋的子民,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将答案说出来的,所以,清儿真的没有过人之处。” 看着皇上脸上没有怒色,钟毓清鼓足勇气,接着道。“小女有自知之明,心知自己并不是公主的料子,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眉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手用力攥紧,他上位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同别人一样,害怕朕的,你对朕并没有那么害怕,对不对?”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千古名君 这话明显压抑着怒气,已经是逼着钟毓清低头了。 钟毓清心里略一思忖,既然他还没有将话说得太绝,这就说明他并不想来硬的,她皱着眉头,想要再最后赌一把。 “皇上乃是千古名君,小女见到皇上,为何要害怕,只是由衷的敬畏,”钟毓清抬头看看皇上的脸色,接着道,“小女本来就是一介商贾,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最卑贱的人,皇上破格将小女提拔为异姓公主,德不配位,必起灾殃,皇上乃是明君,必然不想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坏了自己的英明,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德不配位?” 皇上重复了一下钟毓清的这句话,眯着眸子,冷冷一笑,“朕若是说你有这个资格呢?” 明明如此得民心,竟然还说自己德不配位,这个小女子,这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是把他这个皇上当成傻子来戏耍? 宫门外,裴翎珩踌躇半晌,心里一直念着里面的情况,只恨自己没有生出来一双透视眼,生出来顺风耳,能够听到看到里面的动静,只是急得团团转。 方才他表面上答应了钟毓清不跟过来,看着钟毓清转了个弯,心里哪 能放心的下,便也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进了勤政殿,他只能在殿门外苦苦守候着。 若是皇上那个老小子一怒之下,让人砍了她怎么办? 不会的,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小子也算得上明君,做不来这样残暴的事。 若是她不听话,顶撞了两句,皇上龙颜大怒,真的要将她送到突厥和亲怎么办? 越想心里就越是着急,裴翎珩在门外转了三圈,望眼欲穿。 门外的暗卫一脸心疼地看着裴翎珩,他还从来没见过裴翎珩急成这个样子,哪怕是当年大军压境,他们的粮草只能维持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的身后,还有大晋许许多多的子民,所以,他们没有半点退步的余地。 两天攻不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还有大晋的亡国。 到时候,只会是流血漂橹,哀声遍野,大晋的万里河山,都会是满目疮痍,大晋将不再是大晋,而是人间地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但是裴翎珩并没有丝毫心急的表现,在十万大军面前,气定神闲,硬是在两天的时间里,将敌军击溃。 如今,却像这般焦急,实在是,不敢相信。 门外的小 太监个个低垂着脑袋,里面是皇上,外面是人称小阎王的摄政王,他们无论是帮谁说话,都是死罪一条,如今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不存在。 裴翎珩双目凝神,顶着内殿的朱红大门,心里下定了主意,脚下步伐匆匆,直奔着内殿走进去。 追风没想到裴翎珩竟然真的会进去,连忙在门口扯住他的衣袖,冲着他摇摇头,眼眶通红,“王爷,求您了,三思而后行。” 裴翎珩眼眶通红,若是钟毓清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也活不下去。 “王爷,您若是去了,本来钟小姐同皇上说得好好的,您进入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不单单是对您自己不好,对钟小姐来说,也是只有坏处,王爷,暂且忍耐一下,钟小姐说不定马上就要出来了,千万不要好心办了坏事。” 裴翎珩闻言,心里叹了一口气,身子好像被抽干了力气,直接靠在墙上,低垂着脑袋,哪里还像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 钟毓清并不知裴翎珩就在外面,同自己也不过就是一墙之隔,听见皇上的话,她连忙低垂着头,“皇上三思,大晋人才济济,有资格的人大有人在,皇上为何非 要为难小女?” 皇上冷笑一声,看向钟毓清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他这个年纪难得的慈祥,“仁者爱人,钟小姐,你是仁者。” 这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先把钟毓清压下来。 “和亲一事,事关重大,和大晋的苍生都有关系,朕听闻,你在京都里施粥的事情,但是,施粥只能是解决三两个人的温饱问题,治标不治本,而你去和亲,却能够为大晋的黎民百姓送来和平,他们又能够在自己的家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千秋万代,都会牢牢记住钟小姐的功劳,这是大义,钟小姐难不成不要这大义?不要这天下苍生?想要沦为天下人口中的罪人?” 这道德绑架的功夫,她也是服了。 换了其他的人,应该早就点头答应了,毕竟若是她不答应,这百姓的命就没了。 不过,她却不吃这一套,这摆明就是在偷换概念,什么百姓,什么苍生,全都是胡说,这分明就是为了当政者自己的利益,想要牺牲她一个人罢了。 抱歉,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更没有觉得,天下百姓的命运,都要由自己来承担,她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钟毓清眨眨 眼睛,不卑不亢,“皇上,您这是把最坏的后果,都算在小女的头上了,实话说,小女不愿去和亲。” 不仁不义也罢,天下罪人也罢,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义务。 闻言,皇上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散落在地,茶杯里面的水渍落在钟毓清的脚背上,氤氲出来一片茶渍,清脆的瓷片碎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旁边的红公公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差点叫出声。 他看看旁边仍旧一脸淡定地钟毓清,咽了口唾沫,心里暗暗佩服,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此刻肯定已经浑身打颤了,她还能如此淡然地跪着,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皇上是恼羞成怒,他的手气得颤抖,指着地上跪着的钟毓清,努道,“钟毓清,你这是以下犯上,朕还从来没见过敢这么同朕说话的人,你可知道,以前若是有像你这样的人,都去哪里了?” 红公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声音也打颤,“皇上息怒。”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看旁边的钟毓清,心里暗暗着急,恨不得自己押着钟毓清的头答应了这异姓公主的称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做惯了奴才 上面的人动怒,最终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好过。 红公公的心肝都在打颤,生怕皇上怒极,将怒气撒在他们这些下人的身上。 见红公公跪下,底下的人自然也连忙跟着下跪,一时间,大殿里面只能听到喘气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钟毓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对于这种封建帝国主义是打从心底里排斥的。 就像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说过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的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若不是这些心里做惯了奴才的人,整日里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惯的这些当政者无法无天,这些人又如何会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的真命天子。 不过是一个甘愿捧着,一个被捧习惯罢了。 若是她自己的人生都不能由自己做主,连她嫁给谁都要听从皇上的安排,她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倒真是辜负了上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活着,而且是真真正正得活着,并不是仅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要做一名有血有肉,有色彩的人而活在世上。 皇上见她 虽然不说话,但是脸上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弄得更加恼火,可是无奈,毕竟眼下她还有摄政王撑腰,若是真的硬来,恐怕真的会让那小子反起来。 再说,这宫里也有各方势力的眼睛在盯着,就算他身为皇帝,手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若是被人拿住把柄,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刚刚在朝廷立稳脚跟,他自然清楚,整个朝廷,都将自己的眼睛盯着他,擎等着他有个纰漏,动摇他的根基。 他不能给他们这种机会。 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被人拿住话柄,加以利用,又会是一场风波。 想到这里,他便冷冷地眯着眸子,看着地上跪着的钟毓清,双方僵持不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红公公只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觉得已经要天亮了,这才刚刚听到外面的钟声,距离钟毓清刚刚到这里,才刚刚过去半个时辰。 身上的汗水黏在身上,带着布料,贴在皮肉伤,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皇上的目光落在钟毓清旁边的地上,钟毓清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她心里清楚,既然皇上没讲什么,就说明肯定是不会 对她做什么,但是,她也清楚,碍于面子,皇上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会没命,但是至少会少一层皮。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是不需要嫁到突厥和亲,剩下的事,都是小事。 还是七月的天气,大殿里面竟然有些清冷,冻的红公公一个劲得打哆嗦,好像大殿里面已经结了一层霜。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摄政王求见”。 里面的红公公心里一喜,总算是有人能够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 皇上看看钟毓清,见钟毓清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除此之外,好像还掺杂着一些感动,心中暗自有了计较,便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钟毓清低垂着眉眼,脑袋却在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嗡得一声,炸开了。 他怎么会来? 她不是告诫过他,让他不要插手的吗? 又不听话,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他! 红公公刚刚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裴翎珩的性子,平常见到皇上,都是水火不相容的,以前还好,皇上的心情还好些,两个人都是点到为止。 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裴翎珩再说些不 中听的话,这岂不是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倒霉? 以摄政王的性子,肯定是说不了什么好话,所以,他只能暗暗祈祷,冤有头,债有主,皇上一定不要将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裴翎珩走进来,目光便放在跪在大殿中央钟毓清身上,虽然是跪着,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身上毫发无伤。 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下颌线也终于放松了线条。 接下来便目不斜视地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就连旁边的红公公见了都忍不住咋舌,向来桀骜不驯的摄政王,如今竟然像个小绵羊似的,如此温驯,倒真有些出乎预料。 “你来做什么?” 皇上语气不善,听得出来,心情十分不好。 “回皇上,微臣想要请求皇上一件事,”裴翎珩顿了顿,“请皇上恩准,不要让钟毓清去突厥和亲。” 皇上脸色更冷。 “若是不让她去和亲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说出来一个能够说服朕的理由。” 裴翎珩决议迟疑,马上道,“皇上,微臣同清儿,是真心相爱的,除了清儿,微臣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再娶她人,她就是微臣的命,若是让她去和 亲,微臣的命也跟着没了,就是活着,下半辈子,这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终生遗憾。” 皇上皱着眉头,虽说他心里对摄政王颇多不满,甚至忌惮,但是既然他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若是他还是不能退步,便显得有些不够人道了。 皇上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低让人心颤:“若是朕答应了你,突厥那边问朕要人,朕应该如何回答?” “皇上只要同意,突厥那边,自有微臣去应对,皇上放心,微臣绝对不会让突厥那边有任何的不满。”裴翎珩再次向皇帝行了一个礼,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听着这话,皇上这才点点头,“罢了,你们都下去罢。” 声音里,明显透露出几分疲惫。 钟毓清听见这话,连忙告退,两人齐齐从勤政殿里退出来。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见皇上消了气,红公公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来,“奴才多谢皇上恩典。” 跪了半天,加上方才或许恐惧,红公公本想着自己站起来,无奈双腿发软,只能让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帮忙扶起来。 事情闹了一阵,终于是告一段落。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宅心仁厚 皇上眼眸盯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旁边的红公公仍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红公公,起来吧,”他的语调听起来已经平静了许多。 红公公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吓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奴才谢皇上。” 不过方才听着皇上的声音里好像已经不气了,他长舒一口气,佯装一副没事的样子,“皇上真是宅心仁厚。” 皇上冷哼一声,“朕并非宅心仁厚,朕也是没有法子了。” 皇上的眸子倏地眯紧。 “红公公,你觉得,裴翎珩怎么样?” 红公公一听到这样的问题就头皮发麻,怎么说都是错,索性就和稀泥,嘿嘿一笑,“皇上同摄政王都是一母同胞,皇上英明,摄政王也是左膀右臂。” “哼,你还真是老狐狸。” 一听见这话,红公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完全放下来了。 “皇上怎么骂奴才都行,就是别说奴才是老狐狸,在奴才眼里,老狐狸是夸人的话,奴才就是个蠢货,哪里能配称得上老狐狸。” 皇上成功被红公公逗笑了,“你啊,你啊,朕还真是没看错人,幸亏留了你在朕的身边解闷,不然,朕这一生 ,还真是过得枯燥无味。” 江山美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他为了江山,舍弃了美人。 如今想一想,这一生纵然是纸醉金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总算是成全了他这一辈子的目标,可是到底,他活了个什么? 他终于成为了万万人之上,终于将这天底下的一切都踩在脚底下,在整个大晋,他跺一跺脚,大地都会震一震,可是,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总觉得,他是赢家,他成了皇上,而那个一直被父皇捧在手心里,样样都比他强的裴翎珩,却成了摄政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应该大笑了。 可是到了现在,他却不能笑出来了,这皇位固然是好,可是也终究成呢一副枷锁,他坐在上面,就必须戴着面具活下去。 坐拥后宫里的莺莺燕燕,三千佳丽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他终于成了那个众星捧月中的月。 可是怎么还是觉得,他好像输了。 “红公公,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入宫?” 红公公连忙笑道。“能伺候皇上那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说再给奴才一个机会,就是再给奴才一百次 选择,奴才也是照样选择入宫跟随皇上。” 红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擦擦眼泪,“奴才知道了,皇上这是嫌弃奴才了,奴才年纪大了,不如那些年幼的会讨人喜欢,奴才笨手笨脚,皇上若是想要换了奴才,奴才也无话可说。” 皇上看了一眼红公公,“多大个人了,还抹什么眼泪?” 红公公连忙擦干净眼泪,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上恕罪,奴才不是哭,奴才就是眼里进沙子了。” 这勤政殿干净的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又何来的沙子? 皇上叹了一口气,“罢了,朕乏了。” 红公公连忙端上来牌子,放在皇上的面前,“皇上,今天晚上,您要去哪位贵人的宫里?” 皇上略微扫了一眼牌子,便收回视线,一副头疼的样子,“朕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勤政殿睡吧。” 红公公看着边上芋贵人的牌子,心道不好,芋贵人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说是让他把牌子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拿了人家的银子,肯定要为人家办事,没想到皇上今天心情不佳,竟然哪个宫里都不去。 不要知道芋贵人今天晚上会不会等一整宿 ? 一般往日,皇上都是信手翻一最前面的牌子,红公公在芋贵人面前,还是拍胸脯打了包票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千算万算,没想到皇上今日会心情不好。 若是往常,他便插科打诨一番。逗的皇上开开心心地去了。 如今皇上正在郁闷,他也不敢开口,免得再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让人将牌子撤下去。 “皇上,奴才为您宽衣。” 皇上没说话,算是默认。 躺在床上,皇上的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是就是没有睡意。 看着桌案上的香囊,他伸手一扯,捏在鼻子上深深闻了一口,许是年代久远了,香囊早就已经没了香味。 红公公看在眼里,便明白,皇上这是睹物思人了,他是宫里的两朝元老,自然知道这个香囊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不过自然也清楚,她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皇上闭上眼睛,将香囊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心里百转千回,宛儿,你会不会怪朕,当初没有护你一个周全? 一定会怪的吧。 朕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为了面前的皇位,亲手将你推进了深坑,亲自下令,诛了你的九族。 你怪朕 吧。 另一边,裴翎珩同钟毓清从勤政殿里出来,裴翎珩看到已经出了门,便拉着钟毓清,转了一圈。细细端详了一番,看到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放心。 “你干什么?” 钟毓清故意嗔怪,心里暖洋洋的,她终于也成了别人眼里的宝贝。 “你没事吧?” 裴翎珩一脸担忧。 “哪有什么事?”钟毓清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瞎担心什么?” 末了,还觉得我有些害羞,故意凶巴巴地说了一句。 “你看看你,像个老头子一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么紧张兮兮的,罗里吧嗦,简直就是个娘们,不对,是比娘们还娘们。” 裴翎珩虽然听不懂娘们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听着这口气,便多少能猜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听着这话,他也终于放心下来,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真的没事,“我这不是关心则乱,我平时还是很淡定的,我上战场都不会眨眼睛。” 他顿了一下,在钟毓清的耳边轻声说,“现在没办法给你展示,等我们成婚以后,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样的才叫真正的男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能护你周全 钟毓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三句话离不开黄色?” 再裴翎珩说出“什么是黄色”这种问题之前,钟毓清先往前跑了几步,回过头,“赶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还得好好想一下,应该怎么应对那个突厥大使呢。” 裴翎珩追上来。“清儿,皇上真的没有为难钟毓清你吧?” 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他有没有威胁你,说你不答应就砍掉你的脑袋之类的话?” 钟毓清想了想,看到裴翎珩一脸紧张的模样,摇摇头,笑道,“你放心,皇上是千古名君,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这宫里眼线众多,裴翎珩还以为她是担心被人听墙角,才故意不敢说实话,这才道,“清儿,你放心,眼下周围都是我们自己人,你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憋在心里。” 他将钟毓清的手握在大掌里,拧着眉头。 钟毓清抬手,抚摸着他额头上面的皱纹,替他展平眉头,“不要总是这样皱着眉头,很容易变老的,若是你变老了,变的很难看,我就再找一个年轻的。” “你好好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见她岔开话题,裴翎珩更加紧张了,以为她是 故意避重就轻,心里更加肯定她是在皇上那边受了什么委屈。 “我没受委屈,我是谁啊?”钟毓清大落落地拍拍自己,“你放心吧,皇上就是找我过去,我们俩交换了一下意见,但是他没同意,所以便一直僵持着了,所以,你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样的场景,若是他想要对我做什么,我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裴翎珩听完这话,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路上的灯光比较昏暗,钟毓清还没有看到他的脸色,继续道,“以后,可千万不要贸然闯进来了,听见没有,幸亏今天皇上还算有理智,不然,我们俩都要脑袋搬家,好好地听我的话,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解决,等我解决不了的,肯定会让你来帮我的,听明白了吗?” 裴翎珩一副似懂非懂得点点头,心不在焉,脸色更差。 突然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钟毓清停住脚步,拦住裴翎珩,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裴翎珩,钟毓清仰着脖子,非常艰难地开口,“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裴翎珩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钟毓清想要开口催他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将钟毓清搂进怀里。 “清儿,清儿,我好没用,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你没有,”钟毓清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勒的喘不过来气,一边拍着他的胳膊,一边道。“翎珩,你知道吗,我尽管嘴上说不想让你来,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刹那,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我的盖世英雄,他踩着五彩祥云来救我了。” “你已经很好了。” 裴翎珩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这才道,“清儿,其实,你被安排去和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钟毓清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皇上看我不顺眼,更不想看到我能过的好,当初,你长的比较胖,流言也多,所以,皇上对你毫不在意,不管是不是你,只要是对他没有威胁的任何一个女人当摄政王妃,他都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更不能让他容忍的是,你现在很得民心,所以他慌了,他不想让你成为摄政王妃,身为帝皇,他自然看不惯底下的人能够比他的呼声要高。” “清儿,跟我在一起,以后可能会有很多这种危险的时候,怎么办?我很想杀了他,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江山社稷, 黎民百姓还需要他,他不是一个好兄长,也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是一个好皇帝,不得不承认,他做皇帝,还是没的说的。” “大晋皇朝,积贫积弱多年,流民四起,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难民来到京都闹事,先皇在位的时候,差点农民起义,而他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北上的难民就少了,如今虽然也能看到乞丐,但是比起来以前。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钟毓清心里波澜起伏,听着他的话,耳边是徐徐晚风。 “清儿,你会不会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钟毓清眨眨眼睛。 他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能看到,她的眼睛好像盛进去了满天细碎的星光,看起来耀眼夺目。 “我非但不怪你,我还对你改变了看法,我以前,是真的错怪你了。” 钟毓清想到自己以前甚至怀疑他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以为他杀了那个小姐来替她报仇,突然感觉有些歉意。 她抬手,摸着他的脸颊,“翎珩,我今天才看清楚,你真的是值得嫁得人。” 前面有宫灯闪过的影子,落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看得出来,是宫女正在赶路。 钟毓清同裴翎珩正在 谈心,她听见声音,连忙抽回来自己的手,拢拢耳边的碎发。 “你看,摄政王和王妃还真是登对,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呢,这女娲造人的时候,还真是偏心,为何将他们造的这么好看?就不能把我捏的好看一点?” “你别忘了,女娲造人的时候,也就是前面的几个人是捏出来的,你我这种的,估计也就会女娲捏累了,随手用柳枝蘸了泥点子甩出来。”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估计是以为不会被人听到,宫女说话的声音更加肆无忌惮。 “依我说啊,普天之下,也就是钟家的小姐才能配的上摄政王,若是换了旁人,我都觉得会玷污了王爷,如今看着王爷终于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我这心里也踏实多了。” 毒舌宫女继续发力。 “你放心,就算王爷找不到,也轮到你。” “你今天怎么和吃了爆竹一样,说话火药味这么冲,你可千万当心些,拿稳手上的灯,小心点着了,把自己爆炸飞上天了。” “你这妮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还真是不学点好的。” “那你也得有点好的让我来学才行。”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你,人间才值得 “算了算了,不同你一般计较,”其中一个宫女摆摆手,“我还是多看看王爷和未来王妃洗洗眼睛吧,看你的时间长了,我觉得的自己眼睛都疼。” “你……” 持宫灯的宫女一阵气结,最后只能咬咬牙,跺跺脚,“看在王爷王妃的面子上,我就先饶你这一次。” 随后,两个宫女一前一后,赞叹着,王爷和王妃应该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好看。 一个又说,将来的小王爷肯定更加好看。 裴翎珩听着,抿嘴不停地笑,心里不停地琢磨着郎才女貌几个字。 不过,和亲的事,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呢? 长公主肯定是不能去的,宫里再没有另外一个适龄的公主,他再怎么禽兽,也不能将一个刚刚能把话说清楚的三四岁小丫头送过去和亲。 这人选,确实棘手。 钟毓清盯着自己的脚尖,方才几个吃瓜小宫女的话,让她脸红心跳,久久不能恢复。 明明还是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八卦,还旁若无人说得这么大声,还偏偏让她听到了。 在这宫里,这样口无遮拦得说话,真不怕掉脑袋。 半晌,她才想起来方才裴翎珩在 皇上面前许诺,这才抬头问,“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解决和亲的事,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裴翎珩摇摇头,“并未打算好。” “那你就敢这么夸下海口,万一到时候人没找到,皇上问罪,你要怎么办?”她忍不住调侃,“看你信誓旦旦的,没想到竟然还没有找到人。” “我这不是当时心里着急,哪里能想这么多,只要能留住你就行了,不然,你还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到突厥吗?” 裴翎珩道,“清儿,我本来以为,我对你,不过就是寻常的爱情,但是听到你要去突厥和亲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我这才发现,你已经是我生命里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若是没了你,我一个人在这个孤零零得世上,经历肮脏,经历卑鄙,经历背叛,有个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世间的美好,是能够抵抗那些黑暗的力量,有你,我才觉得,人间值得。” 钟毓清耳根子红了,没想到裴翎珩会突然同她讲这些,他向来比较内敛,不喜欢将自己的心剖开给别人看。 “清儿,我这辈子,一定要娶到你,我不会让你嫁 给别人的。” 他的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就像雨打芭蕉,留下来斑驳的痕迹,这个傻瓜,他难道不知道,她也早就认定了他一个人。 除了他,这一辈子,她也不会嫁人。 所以,她不能看着他被皇上问罪。 她目光盯着远处,思绪渐渐飞远,目光穿过雕梁画栋的宫廷,看向京都的某个方向。 朱家。 家道中落异乡客,媚香楼中诗书琴。 朱家本来是京都里的大户人家,只不过因为家中出了一个赌徒,朱家的老大,瞒着家里上下,将家里的铺子抵押给钱庄,借了些银子,结果没想到非但没有逆风翻盘,反而将自己刚借到的银子也搭进去了。 期限到了,钱庄上门要银子,朱老爷听闻这件事,气得直接昏过去,非要同朱大同断绝父子关系,不过钱庄才不管到底有没有父子关系,还不上银子,直接就把朱家的铺子都收了。 朱家断了经济往来,家道中落。 朱家人丁兴旺,粮仓虽然快要见底,吃饭的嘴却只多不少,愁的朱老爷头发白了一半,曾经好友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有敢上门的。 本就不是得宠的小姐,再加上家道中落,日 子自然不好过,她本来就是妾生下来的庶女,自从家道中落之后,家里的大夫人总是要有意无意给她脸色看,说她是家里的赔钱货,白白让朱家养了这么多年,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去酒楼里卖唱,将当年为了培养她的琴棋书画砸进去的银子,都还回来。 她在家里自然是低眉顺眼,别人说什么她就只管听着,从来不会还口,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是需要同别人诉苦的。 钟毓清想起来,那日她见了朱小姐,便随口说了一句,“朱小姐看起来瘦了些,眉目更加亮丽了。” 一句话,便让朱小姐溃不成军,泪如雨下,抓住钟毓清的手,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同钟毓清说了半天。 “若是有别的选择,我是断不会继续在家里过下去的,每日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这种日子,同乞丐有什么两样?” 钟毓清纵然同情,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暂且忍耐一下,朱小姐善良,又漂亮,日后肯定积攒着大福气,眼下这些,都是为之后做铺垫呢。” 朱小姐听了她的话,自然只当是安慰,她苦笑一声。 “以前朱 家光景还算好的时候,府上还来过不少提亲的,父亲也将我的八字交过去合算了,本来应该是能成的,因为家道中落,那人便上门退了八字,如今谁都离朱家远的很,生怕同朱家扯上一点关系,被朱家连累了,从朱家门口过去,都恨不得绕道走,哪里还能有人愿意接下来朱家这个烂摊子?” 钟毓清听了这话,心如刀绞,“你别这么快下定论,眼下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想想我,我以前生的胖,谁能想的到,我现在竟然快要成为摄政王妃了,不要自怨自艾,相信我,你的运气不会差的。” “清儿,多亏了你,”朱小姐擦着眼泪,“若今天没有同你说这些,恐怕我真的会去酒楼卖唱的,我再也受不了那种日子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以前不明白人这种东西会恶毒到什么程度,如今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没有银子的时候,人也能变成恶鬼。” “我有一天晚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那位好兄长想要凌辱我的丫头,还当着我的面,理由就是他没有银子去青楼了,家里的丫头反正都是给月钱的,都是他的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国运昌隆 朱小姐说到这里,羞愤难当,捂住脸痛哭不止,“我的丫头嘴里被他的亵裤堵住了,叫不出来声,可怜,她还没长大,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怎么就能这么禽兽不如,竟然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钟毓清皱着眉头,“朱小姐,那后来呢?” “后来,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把剪刀,指着他,威胁他若是他不出去,我就将他那个恶心的东西剪下来,他还不相信,说父亲会杀了我,因为我会让朱家断了香火,我才不在乎什么朱家的香火,朱家这么对我,我凭什么还要将朱家放在心上,见我真的发狠,他这才害怕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钟毓清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不过,我知道他肯定还会来的,世人只知道他好赌成性,还不知道,他也好色,不过,在世人眼里,好色也算不得什么的,毕竟普天之下,男人不好色的有几个人呢,而且,家中有银子的时候,他好色,人家还会夸两句风流。” 朱小姐擦擦脸上的眼泪,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对于这种色胆包天的人来说,有一便会有二,我就是担心,万一哪一天他再来,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害怕我的剪刀。” 钟毓清拍着她的后背,眉头紧锁,“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这两日我便好好找找,为你谋个可靠的夫家,至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朱小姐含泪点头,分外感激地握进钟毓清的双手,一副望眼欲穿地模样。 钟毓清简单将朱家的情况同裴翎珩说了一番,“朱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家里曾经富庶过,举止言谈得体大方,倒是不用担心突厥那边会不满意,我先同她讲一讲,若是朱小姐同意的话,我们便去回禀皇帝爷,让他老人家做主,将朱小姐抬为异姓公主。” 裴翎珩连忙点头,“如此甚好。” “一来,若是朱小姐成了公主,朱家的人肯定不会再为难她,二来,朱家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着朱小姐沾沾光,免得再让朱大同流落在外,成为社会的毒瘤。” 一箭双雕,实在是一件美事,如今,只要朱小姐能够点头答应就好了。 “还是娘子聪敏,夫君若没有 娘子扶持,可要怎么办哟。” 裴翎珩一副软饭真香的样子,看得钟毓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到突厥去,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又没有高铁,若是去了突厥,说不定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派人同她沟通的。” “不,”钟毓清目光灼灼,“我要亲自去。” 翌日,刚刚上完早朝。 皇上回到大殿,不过才坐稳,便听见门外小太监传报,“突厥大使求见。” 听见突厥大使四个字,皇上只觉得头皮发紧,无奈,碍于面子,只能召见。 突厥大使行礼后,也不来虚的,直接开门见山,“皇上,请问两国和亲,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突厥大使见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连忙解释道,“微臣并非信不过大晋,只不过微臣听闻,大晋的公主不多,不知道皇上想要派哪位公主去突厥?我也好同突厥王报告。” 皇上略一沉吟,他自然没有合适的人选,本来昨天打好了算盘,但是没想到,被裴翎珩打乱了,宫里人丁稀薄,只要长公主 适合嫁过去,但是他昨天已经在大殿上允诺了,绝对不会让长公主嫁出去,若是出尔反尔,只怕裴翎珩会不依不饶,到时候还是棘手。 不过,昨天裴翎珩信誓旦旦地说过,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虽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理,但是按照往常的印象来看,他都会将事情办的圆圆满满的。 如此想着,便有了底气,“爱卿不用心急,此事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必然会说到做到,到时候爱卿自然就知道是哪位公主了,而且,一定会让突厥满意。” 突厥大使得了承诺,便一脸满意,“多谢皇上,祝皇上的江山屹立不倒,万寿无疆。” “哈哈哈,”皇上爽朗一笑,“好,红公公,将朕的酒拿过来,朕今日心情大好,同我们的突厥大使多饮两杯,一醉方休。” “微臣多谢皇上,”突厥早就听闻大晋酿出来的酒细腻甘醇,闻起来还会有一股粮食的清香味道,同突厥那边的烈酒是不一样的,突厥那边的烧刀子,喝下去一口,若是酒量不行的,就直接晕倒了,第二天都醒不过来。 而大晋的酒,不上头。 他多半就是冲着大晋的酒来 的,皇上的酒,肯定是极品中的极品,他终于能够一饱口福,喝上这种佳酿了,等他回到突厥,一定坐在草原上,同那些粗犷的汉子吹上三天三夜。 突厥大使举杯,连敬了皇上三杯,“皇上。愿大晋国力兴盛,愿国运昌隆,愿我们两国总结同好。” 突厥大使纵然学过不少年的汉语,有时候讲的话听起来还是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皇上也不拆穿他,含混笑过去,“借爱卿吉言,也请爱卿回去之后,代朕向突厥王和突厥王后问好,也将这夜光酒带过去,就算是朕同他们一同畅饮。” 突厥大使连忙起身行礼道谢。 宫里这边正在社交,钟毓清已经起了个大早,直接上了马车,奔着朱家去了。 朱家看到马车,正在惊异,如今竟然还有人愿意来朱家?一个个探着头往外面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朱家看外面还是气派的,能看得出来昔日的威风,只不过内里已经烂透了,空空有个架子撑着门面。 钟毓清在门外等了半晌,终于有人通报,让她进去。 朱小姐正在窗边做针线活,见到钟毓清过来,这才将手里的针线放下。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绣活 “清儿姐姐来了。” 小丫头眼力见极好,连忙搬来一把椅子,又泡了一杯茶。 “清儿姐姐莫要见怪,家里的茶不好,还请清儿姐姐不要嫌弃。” 朱小姐面上倒是一派淡然,就算家道中落,也从不见其自卑。 得意淡然,失意泰然,这种心境,于浮躁的尘世中,倒是难得可贵。 钟毓清看在眼里,心里便更加中意这个人选。 “妹妹这是在做针线活?” 她看着她一双纤细的小手上下翻飞,手底下便飞出来一只灵动的蝴蝶,这绣工,完全不比宫里那些绣娘的差。 朱小姐看看手里的绣品,笑笑,“让姐姐见笑了,如今大夫人已经断了我的月钱,府上的丫头小子见风使舵,我这院子里也没了供给,想起来,便给点吃的随便打发了,想不起来了,便也就这样了,横竖少吃一两顿饿不死,还能省一点饭钱。” 她说的云淡风轻,听起来,却让人心疼。 旁边的小丫头听不下去了,揪着手里的帕子,“小姐,亏得你还能笑出来,如今这府上,哪里还有人将我们小姐放在眼里,他们就是仗势欺人,也不想想,我们小姐当年可曾 亏待过他们分毫,一群白眼狼,如今看着我们小姐落魄了,竟然落井下石,不说他们不送饭,就是送过来的饭菜,也全都是吃剩下来的,馒头都是馊掉的,可怜我们小姐好歹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过得竟然连下人都不如,我听说,就连大夫人那院子里的下人,也有肉吃呢。” “小莲。” 朱小姐责怪得看了一眼小丫头,“别说了,抱怨又能有什么用,这就是我们的命。” 说完,她笑着看看钟毓清,只不过笑容中带着苦涩。 钟毓清一把抓住朱小姐的手,“妹妹,这种日子,应该到头了,这不是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要相信,人定胜天,所以,不要听天由命,要相信自己。” 朱小姐的眼神明显一亮,不过瞬间的功夫,又重新暗淡下来,“姐姐不要骗我了,我和姐姐不一样,姐姐有经商的本事,有头脑,又能干,我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没见过几个,哪里有姐姐那种逆天改命的本事,我如今啊,就靠着手工活,能勉强糊口就行了,哪里还敢奢望别的东西。” “妹妹,”钟毓清顿了一下,“若是做了公 主就不一样了。” 朱小姐微微一愣,还以为钟毓清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便将自己的手默默从钟毓清的手心里面抽回来。 “姐姐不要开玩笑了,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我觉得我应该是上辈子做了亏心事,所以这辈子佛祖想要惩罚我吧,我哪里能够和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相提并论,姐姐就不要再羞辱我了。” “妹妹不要妄自菲薄,如今皇上想要挑选一位千金来做异姓公主,我观妹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颇有一国公主的风范,而且妹妹的性子有好,皇上见了肯定也会满意地,只不过,妹妹自己要想清楚,对于妹妹自己来说,需要远嫁到突厥和亲,不知道妹妹可否愿意?” 公主?和亲? 朱小姐眸子微动,眼神中有些不自信,在她的眼里,公主乃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那是她必须仰望的,她哪里是当公主得那块料? “姐姐,我真的能当公主吗?” “自然是真的,”钟毓清连忙点头,“不过,当了公主,之后妹妹或许要在突厥过完一辈子,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受得了,听闻突厥的风沙X较大……” 没等钟毓清 说完,朱小姐便连忙点头,“我愿意,姐姐,只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 “若是小姐成了公主,这府上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小姐了,”小莲一脸开心,“小姐,若是大夫人再敢来找小姐的麻烦,小姐大可以用自己公主得身份压着她,看那个坏婆娘还敢不敢这么无法无天。” 钟毓清在一旁看着小莲,微微一笑,道,“不着急,妹妹,你先好好考虑清楚了,这并非一件小事,关乎妹妹往后余生的幸福,不能儿戏,妹妹先在心里想清楚,我三天之后再过来找妹妹,妹妹到时候再给我答复就行。” “何必等三天,我今日便可以告诉姐姐,我愿意去,” 朱小姐一脸坚决,“以往,我都是为我的父母,为了整个朱家活着的,我也知道,我的性子比较懦弱,任由别人搓扁捏圆,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去和亲的。” 对于朱小姐来说,这应该是天大的机遇,她这两日锁在深闺里,想着自己活的有多么憋屈,便觉得人生毫无价值可言。 如今,她想明白了,她是有 价值的。 她要去和亲,她能够为大晋的子民带来和平。 “想明白了再说,”钟毓清笑道,“并不着急的,姐姐,一定想清楚了,不能后悔,这条路,一旦走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必须把这些后果在朱小姐面前讲清楚,万一她临阵脱逃了,不止朱小姐一个人,就连整个朱家都要跟着陪葬,或许还要搭上钟家。 皇上怎么说也是真命天子,哪里能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鸽子。 “我已经想清楚了,多谢姐姐给我这个机会。” 朱小姐了满脸荣光焕发,好像从今天开始,她才真正活了。 钟毓清略一沉吟,看着旁边的小莲,“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不拿妹妹当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妹妹都明白,姐姐是一番好意,不会不知好歹怪罪姐姐的。” “小莲啊,是一个护主忠心的好丫头,我甚至敢说,若是有一天你遇难了,你们家小莲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会救你。” 小莲看看钟毓清,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朱小姐握住小莲的手,“我从来不把小莲当成下人,我把她当成姐妹。” 第三百三十章 一入深宫深似海 “不过呢,小莲忠心护主是好,但是应该多长一些心眼才行,不然啊,恐怕日后反而会成为一件坏事。” 小莲低着头,听着钟毓清的话。 “小莲,日后说什么,都要记得,特别是在宫里,隔墙有耳,在别人背后,不要议论别人,否则被有心人利用,恐怕到时候会连累你们小姐,你明白吗?” 小莲连忙点头如捣蒜,“小莲明白。” “妹妹,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便带你入宫,去面见圣上。” 钟毓清将杯子里面的茶水喝完,便起身告辞。 送走钟毓清,朱小姐便将手里的针线活做完后放下。 小莲一脸不解,“小姐,为何非要做完,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公主了,这种粗活日后就应该交给低下的人去做,小姐的手,怎么还能再碰针线?” “小莲,你还太小,不明白这世间还有很多的变数,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再次成为今日这般落魄,或者比今日更加落魄,我们应该怎么做?” 小莲摇摇头,“小姐的福气到了,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小姐终于苦尽甘来,该享福了,小莲以前就说过,小姐好人有好报, 上天有好生之德,肯定不会亏待了小姐的。” “就你这个丫头会说话。” 朱小姐嗔怪地戳了戳小莲的脑门,“日后我们进宫,你要步步小心谨慎一些,你家小姐的性子比较软弱,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能没办法去救你。” “小姐,小莲明白,小莲保证,一定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 朱小姐长叹一声,看着外面的斜阳似血,便道,“我去同母亲说一下。” 起身去旁边的院子找大夫人,大夫人刚刚吃过饭,看到朱小姐过去,脸色有些讪讪地,“你过来做什么?” “女儿今日过来,是想要同母亲辞别的。” 朱小姐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母亲,女儿明日可能就成为异姓公主了,过不了几日,便会跟着突厥大使去突厥和亲,今生今世,恐怕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女儿不孝,请母亲一定保重身体,母亲的养育之恩,女儿等来世再报。” 说完,朱小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是红肿一片了。 “你这 是说得什么疯话,什么公主?什么和亲?” 大夫人明显有些不敢相信。 “母亲,今日钟小姐来过了,她告诉女儿,明日便要带女儿进宫面圣,不出意外的话,女儿应该是会成为异姓公主。” 她低眉顺眼的,声音也柔柔弱弱的。 大夫人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女儿,怎么会,怎么会去突厥和亲?” “母亲,这是一件大好事,母亲为何还要哭?” 朱小姐本来十分淡定地,听着大夫人开始哭,自己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母亲,女儿成了公主,就能享福了,母亲别哭,而且,如今朱家正好需要银子,只要女儿愿意去突厥和亲,突厥送来的彩礼肯定足够朱家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了,女儿是心甘情愿去的。” 大夫人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和朱小姐抱头痛哭。 母女两人痛哭了一阵,终于缓和了些,大夫人这才将朱小姐拉在旁边坐下来,看着她的额头,一脸心疼,“好端端地,为何非要这么用力磕头,这下都红了。” “母亲的养育之恩,女儿不过是几个头罢了,”朱小姐 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适应。 “宛儿,娘对不起你啊!” 正在说着,大夫人突然又哭起来,“娘对不起你,娘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这么多年来,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娘向你道歉,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我的女儿,未来能够过得舒坦一些,弥补这些年来女儿在朱家经历过的一切苦难,娘这才能心安。” “娘,你就放心吧,女儿进宫之后,便是王后了,从今往后,手底下得有八十八个丫头伺候我,每顿饭都能有十八个碟子,我都吃不完,女儿是去享福去了。” 大夫人苦笑一声,“我的女儿终于能享福了,有八十八个丫头伺候着,排场着呢,娘这么多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了,娘太粗心了,竟然还不知道,我的闺女都已经比娘还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整天只会围着自己的哥哥姐姐的丫头了。” “母亲,您别哭了。” 朱小姐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是铁石心肠了,没想到看到大夫人掉眼泪,自己埋在心底深处的感情突然便如同决堤的 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推倒一切,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自己的母亲了,身为一个母亲,又有七八个孩子,总有照看不周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肯定会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并不能全部怪她。 “娘,以前的事,就过去的,女儿并不怪娘了,娘也不容易,能够把女儿养育成人,女儿应当感恩。” 大夫人沉吟一会儿,这才道。“前些日子你哥哥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朱小姐微微一愣,“母亲是说的,哥哥夜深来我房里的事情吗?” 大夫人面色讪讪地点点头,“宛儿,娘真的对不住你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娘不配让你原谅,你哥哥的事,我知道,只是他毕竟是家里的男丁,如今家里这个样子,日后怎么传香火,所以,他的事情,娘也是默认了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个狗崽子,竟然深更半夜,摸到你的房里,这个丧心病狂的,娘同他说过的,再过两天时间,娘就会同你商量这件事,让你把房里的小莲送给你哥哥,他口口声声答应过得,没想到连这么两天都管不住自己。” 第三百三十一章 促膝长谈 朱宛儿明显一愣,嘴角噙了一抹笑,苦涩又无奈。 “娘,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怪你,只能说他自己管不住自己,最后也没有发生什么,所以,便这么过去了。” 小莲紧紧捂住唇,眼泪簌簌落下来,像撒豆子似的。 她含着泪,看看朱宛儿,随后便跑出去了。 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逃也似的,朱宛儿心里一揪,“娘,女儿明白您的难处,兄弟姊妹众多,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自然也应该顾全大局的,宛儿不怪您。” 她低着头,强忍住泪意。 “宛儿……”大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握住宛儿的手,紧紧不放。 宛儿轻轻拍着大夫人的后背,将近二十年,她还是头一回同母亲如此亲近。 大夫人擦掉眼泪,“你大哥是第一个孩子,自然稀罕一些,后面的弟弟妹妹又比你年幼,娘也疼他们多一些,就是苦了你,你不知道,你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特别听话懂事,吃饱了就睡,不哭不闹,从来不让娘操心。”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到了能下地玩,就是摔倒了,也是自己站起来,露出来两颗小虎牙冲着娘笑,娘便也从来没有担心 过你,总是觉得,以你的性子,无论是在哪里,都能安生的,可是你大哥不一样,他小时候就被惯坏了,所以娘必须时刻紧盯着他,这么一来,分给你的爱自然就更少了。” “娘,不怪你,”宛儿轻轻开口,她早就已经看开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自己的性子懂事,自然也不能全怪娘亲。 “宛儿,听说你要走,娘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你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不疼是假的,若是能回来,一定来看看娘。” 朱宛儿还是头一回见到母亲哭的这样厉害,前两天得知家里的产业都被大哥拿去抵押,她都没哭过。 她本来以为,娘就是大.大咧咧的,不比她心思细腻,所以想不到这些东西,其实娘的坚强,都是为了能将他们护在羽翼下面。 “娘,宛儿肯定会回来的,”朱宛儿难得有主见,“以前,宛儿的事情都是娘亲和爹爹做主,如今,宛儿已经长大了,也该为自己的人生做一回主了,能为家里分忧,女儿也很高兴,另外,女儿也想勇敢一回,像清儿姐姐那样,依靠自己来获取幸福。” “你说的清儿,可是钟家的 大小姐?未来要嫁给摄政王妃?” “没错,正是她,”提起来钟毓清的时候,朱宛儿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崇拜。 月亮从东面转移到西面,天光渐渐亮堂起来,朱宛儿揉揉眼睛,“娘,天亮了,女儿该去了,” 大夫人点点头,“去吧,娘在家里等你回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荠菜馅饺子。” “娘,若是皇上没相中女儿呢?” “胡说,我女儿这么好,为何会相不中?” 大夫人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随后又说,“若是皇上真的没相中,那也一定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宛儿还是娘的好女儿。” “娘,慎言,圣上岂是我们能够议论的?”朱宛儿面上带着笑意,“娘,你多保重。” “你还去不去看看你爹?” 大夫人突然问。 “不去了,”朱宛儿想了想,轻轻说了一句,“还是等事情定下来了再去吧。” 说完,不等大夫人开口,朱宛儿便直起来身子,起身往外面走。 这一别,就是一生。 钟毓清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后,便下意识往王府的方向走。 池生看着钟毓清,“小姐,我们去哪里?” 钟毓清微微一愣,脸 上微微泛红,她竟然下意识要去找裴翎珩,此事并没有定论,她为何非要急着去告诉裴翎珩?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裴翎珩竟然在她心里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 难不成……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她难不成真的已经喜欢上裴翎珩了? 她一定是疯了! 她赶紧甩甩头,将自己疯狂的想法甩开,她一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一定是! 她是鬼迷心窍了,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见钟毓清迟疑,池生皱着眉头,“怎么了?小姐?我们去王府?” 听见王府两个字,钟毓清便马上像嗲开毛的猫科动物一般,吼了一句,“去什么王府?谁要去王府?” 池生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小姐,您想去就去,没什么的。” 一听这话,钟毓清更是觉得心里燥得慌,“谁想去王府,王府又没有什么值得本小姐去看的东西,我这是想要去看看减肥馆,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池生连忙道,她心里一肚子委屈,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清早,钟毓清突然脾气这么火爆,像吃了火药一般。 “可是这明 明就是去王府的方向啊……” 池生小声嘟哝。 没想到钟毓清这个时候听力极好,听见池生的话,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心口的闷气憋回去,“池生,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池生连忙点头如捣蒜,比划一个封口的动作,抬头看到正前方的玄色身影,便想开口提醒钟毓清,一想到自己不能说话,便急得瞪大眼睛。 可惜钟毓清此刻正在心里纠结自己感情的问题,完全没有看到她的动作。 她低着头只顾着往前走,浑然未觉前面走过来的人。 嘭得一声,她撞进一堵人墙,被一个温暖的双臂抱住。 她身子一紧,瞪大眼睛,正想大骂一句登徒子,鼻尖突然闻到一股好闻的薄荷香味,她这才惊觉,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意识到眼前的人的身份,她更加面红耳赤,急忙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两步,“你怎么来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裴翎珩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难得脸红的女子,“这明明是我家的方向,清儿一大早,是想去找我吗?”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为何要去找你,不过是顺路,并非去你家。”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她疯了 裴翎珩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张因为说谎变得不自在的脸,红彤彤的,很像初秋挂在树上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低头咬一口。 “清儿啊,你还真是可爱,竟然连说谎都不会,你看,你的脸都红了,还说不是。” 钟毓清扭扭捏捏,“我何曾说谎了,我就是随便逛逛,这条街上的人家多了,又不是只有王府,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我是去你家?” 裴翎珩微微一笑,“清儿,你不会急了吧?” 他转过身,一副开心得样子,浑然像刚刚得到糖果的孩子,“为何会急得,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清儿,你骗不了我的,你的眼睛已经能告诉我答案了,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根本不敢用眼睛直视别人?” 他一步一步向前,不停地逼近钟毓清,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像极了看着自己猎物的豹子,偏偏又是那种刚刚吃饱喝足,想要挑逗自己的食物的豹子,眼神中带着占有欲。 “清儿,让我来猜一猜,你不光是想要去找我,你是不是因为喜欢上我了,果然,古人诚不欺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清儿,你终于能体会到我的真心了。” 扑 面而来的阳刚之气,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将钟毓清笼罩在里面,她几乎沉醉了。 醒过来的时候,才看到裴翎珩的眼睛近在咫尺,好像只要她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长长的睫毛,像蜻蜓的翅膀一般,轻轻地扫在脸上。 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她的脸上喷薄跳跃,带着属于他的炙热气息,将她牢牢地锁在深水里,她妄图挣扎出来,结果,却像陷入沼泽一般,越陷越深。 阳光从他的侧脸打过来,光线照耀在他古铜色的脖颈处,更是凸现得如同雕塑一般,让人不忍挪开视线。 他红红的薄唇就在她的面前不到两寸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他唇边散发出来的清凉好闻的香气,这红唇,应该是什么味道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将她从梦幻中拉回现实,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溺水的病人一般,努力将自己的胸腔充满早晨带着夜色凉意的空气,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踹进去了一只小白兔,扑通扑通,在她的胸口处,顽皮跳跃,一点也不安分。 她的脸瞬间红了,一直 红到耳根,连忙将面前这个妖孽推开,“裴翎珩,你在干什么,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裴翎珩微微一笑,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如此可爱的东西,放在这张充满男人气息的脸上,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违和,反而更加凸现出来他纯朴的性子,让人完全生不起来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他扁扁嘴,一脸不满。 欲求不满。 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钟毓清的脑海里,她忍不住抬手捶捶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今天真的是疯了,竟然几次三番想起来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还真的是被裴翎珩这个黄色生物带坏了。 将她动手锤自己,裴翎珩连忙扯住她的手,“你做什么,不允许你捶本王的女人。” 这话,莫名的熟悉。 这在她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桥段里,经常出现的情节,每次看到,都让她尴尬的忍不住用脚趾抠出来一套三室一厅,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今天,这种稀奇古怪的话,竟然被她给撞上了,还真是…… 她突然想飙出来一句脏话。 她一个现代人,竟然爱上了古代一个非常龟毛的王爷,这传 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行,她还是新世界的女性,她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够了,你再说这些不着调的肉麻话,我便走了!” 说完,她转身作出一副要走的姿态。 裴翎珩一把扯住她的衣袖。 钟毓清回头,目光凶狠无比,瞪着他放在自己衣袖上面的手,眉头紧皱,好像裴翎珩刚刚如厕以后没有洗手,是个不让人喜欢的脏东西。 “放手!” 裴翎珩一脸委屈,“娘子~” “谁是你娘子,”钟毓清表情更加严肃,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总归现在一切还刚刚开始,不管是她的一时意乱情迷,还是其他的幻觉也好,她都要快刀斩乱麻,不留后患,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就应该当断则断,及时止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想一想,若是日后自己真的又不知道为何,突然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再从这里生娃了,那不得哭死。 为了她,也为了裴翎珩。 “我警告你,裴翎珩,如今是在大街上,我给你几分脸面,你不要得寸进尺,若是惹恼了我,小心本小姐不给你留脸。” 听着她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裴翎珩便立马 松开手,心里犯嘀咕,到底是女人心海底针,方才还好好的,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怎么转眼间就变了?六月的天气,说阴就阴啊! “行了,行了,不同你闹了,”裴翎珩连忙后退两步,见好就收,三十六计,攻心为上,像钟毓清这种,行哈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哦!不对,是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万一自己说多了,惹得她厌烦,那就真成了弄巧成拙了。 他同钟毓清并肩走在一起,侧脸看着钟毓清的脸色,见她目视前方,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便嘴角勾起一抹笑,“清儿,朱家小姐同意了吗?” 提起来正事,钟毓清便开了金口,“朱小姐已经同意了,而且她很愿意去和亲,我已经同她说过,今天便要带她去见皇上,让皇上过目。” 她转念一想,连忙补充一句。“正好你也来了,你也跟着一起去。” 裴翎珩自然能听懂她得意思,安排人去和亲,本来就是他在皇上面前夸下来的海口,他在场,便是叫皇上以为,这件事是他亲自操办的,让皇上以为他履行了承诺,不会挑出来什么毛病。 第三百三十三章 走得慢如蜗牛 他心里一暖,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更加柔和,阳光从她的侧脸打过来,在她的白瓷碗一般的锁骨处盛满,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她心里,还是关心他的吧,不然,为何非要拉着他一起去。 裴翎珩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一片大好,目视前方,步伐走得慢如蜗牛。 这个丫头,果然还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她的心里有他,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感受到小娇妻的好就行了。 难得出来走一走,感受一下清晨的微风吹在身上的感觉,钟毓清为心情大好,随着裴翎珩的步伐一起并肩,用心去感受这世间的一草一木。 两人极有默契,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要坐马车的事,不过可苦了后面一路跟随的池生,她向来爱惜自己的两条腿,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于是乎,小小年纪,便养成了一块腹肌的计划。 刚刚走两步,她便觉得腿开始酸了,看看前面走得慢吞吞的两个人,她又觉得眼前这种画面该死的甜美,不忍心打扰两个人,只能任劳任怨,心里嘀咕着,一定要回去犒劳犒劳自己,给自己加鸡腿。 这 话传进旁边的追风的耳朵,追风嗤笑一声,倒没有作什么评论。 不过,这嗤笑的声音,已经足够让池生心里不舒服的了。 “你对本姑娘有什么意见?” 双手叉腰,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没有意见。” 追风心不在焉。 “那你方才笑什么?” 追风随手一指,“哦,我再笑方才树上有个大肥鸟,都快把枝子压弯了,还差点钱掉下来。” 听着这话,池生鼻子直冒烟,“追风,你是不是想死。” 追风快走两步,距离裴翎珩和钟毓清更近了一些,“你别打我,我又没笑你。” 听着后面两个人吵吵闹闹,钟毓清没有觉得刺耳,反而嘴角的笑意加深了,看来,池生和追风这两个人,今生今世,恐怕也会有一段孽缘啊! 这倒是好事,她本来就打算,等日后池生到了婚配的年纪,给她一笔嫁妆,让她自己选择夫婿,正愁着万一这丫头被人骗了怎么办,没想到追风这小子便误打误撞得送上门来了。 送上门的女婿,哪有不要的道理,在说,追风是跟着裴翎珩长大的,人品周正,家世也能够摸得清楚,自然让人放心。 “ 我去告诉小姐,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追风面上丝毫没有恐惧,仍旧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方才,某个弱女子,不是还想着给自己加个鸡腿?这鸡看样子应该是比你更加弱小才是,怎得你却恶人先告状?” 一番话,说得池生想打人。 四个人一路玩玩闹闹,说笑着走路,没觉得有多长时间,就到了朱家。 望着前面的朱家,池生还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么快?” “哪里快了,我们都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池生暗暗咋舌,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走一个时辰,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了,不能再走了。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肥肉,她可不能瘦下去。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朱家的门口,有一辆马车正在门口候着。 见钟毓清走近,朱宛儿连忙迎过来,“清儿姐姐,你来了。” 刚刚问候过,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裴翎珩,朱宛儿明显有些尴尬,后退两步,“王爷万福金安,小女眼拙,方才没有认出来王爷,有失远 迎,罪该万死。” “起来吧,本王不怪你。” 朱宛儿见到裴翎珩在场,便有些放不开了,低垂着眉眼,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行了,时辰不早,我们赶快过去,莫让皇上久等了。” 朱宛儿连忙点头称是,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只准备了一辆马车,“清儿姐姐,我不知道王爷今天也要过来,所以只准备了一辆马车,招待不招,我现在马上让人再去准备一辆。”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裴翎珩挑挑眉,淡淡开口,“不必了,我就坐在外面,为两位小姐驾车就行了。” 让王爷为自己驾车,朱宛儿就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她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毓清,心想的是,王爷会不会已经生气了,看她只准备一辆马车,明显没有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所以故意说反话,想要来嘲讽她的? 她红了脸,低着头,“王爷乃是金贵的身子,如何能够让王爷替小女赶车,实在是折煞小女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给钟毓清使眼色,让她帮帮自己。 钟毓清接到她的眼神暗示,心里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没等她 的话说完,钟毓清便抬起来一只手将她的话头止住,“宛儿,既然王爷自己想要驾车,你呢,便安安心心地坐在里面就行了,时间紧迫,我们来不及再找一辆马车,你便听话,上车吧。” 她眼眸转了转,“莫非,你是觉得王爷没有那个能力驾车,所以你不敢坐他的车?” “不是不是,”朱宛儿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清楚,有裴翎珩同钟毓清未婚夫妻这一层关系在,她便用不着担心。 “王爷能力出众,驾车肯定也是一流的,宛儿三生有幸,能够沾上姐姐的光,坐一坐王爷赶的车。” 气氛轻松下来,钟毓清微微一笑,拍拍朱宛儿的后背,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两个人坐在车厢里,马车十分平稳,有时候不仔细感受,都感觉不到马车正在行驶。 朱宛儿上了马车后,双手便紧紧握成拳头,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就连刚刚洗过的帕子都湿透了。 感受到她的紧张,钟毓清微微一笑,“宛儿,放松一些,你要相信,你自己已经是很优秀的了,你大可不必紧张,今日过去,只不过是去走个流程罢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清儿,”朱宛儿一脸感激地握住钟毓清的手,“万一,皇上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我的眼光,”钟毓清送去一个非常坚定的眼神,让朱宛儿躁动不安的内心,好像终于吹进了一丝凉风。 “宛儿,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能做的,你就一定能做的到,”钟毓清将另外一只手覆在朱宛儿的手背上,“你放心,皇上乃是千古名君,你完全不用害怕他,你仔细想一想,皇上又如何,还不是同我们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谁也不比谁多什么,谁也不比谁少什么,若真是说有什么不同,我只能说,那是人家比我们会投胎罢了。” 听着这话,朱宛儿焦虑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抹笑意,“姐姐,你真是太逗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帘子,里面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裴翎珩的耳朵里,裴翎珩嘴角微微上扬,对于钟毓清方才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表示赞同,这世上能够看得如此通透的人少之又少,她算这些人中的一个。 “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钟毓清仰着头,“这叫话糙理不糙。” “姐姐,我不紧张了。” 朱宛 儿露出一抹笑。 “对,就是这样,自信的女人最美丽,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让周围的人心情都会好起来的,所以,你要多笑笑,这是你的独特的法宝。” “姐姐,”朱宛儿低头一笑,“你这真是王婆卖瓜。”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就是担心,万一我没有被皇上选中,皇上将我退回去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会怎么看我,会不会笑话我,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宛儿,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钟毓清直视她的目光,“你想一下,假如说因为别人的一些话,就让你畏首畏尾,连自己最想做的事都不敢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们来人世走一场,就要活的漂亮,我们不是为了别人活着的,是为了自己活着的,我们所有的事,都应该听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听别人的想法。” “还有,宛儿,你要记得,去了邻国之后,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谨慎,察言观色,小心祸从口出,不管怎么说,突厥也是一个王朝,也是有规矩的,宛儿,从今往后,可能就没有 人能够帮你了,你就要靠你自己了,一定要记得,小心。” 朱宛儿点点头,一脸感激。 马车外面,裴翎珩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深,方才他听到钟毓清的一番话,更是打心底里爱上了这个三观贼正的女人。 尤其还是听到这句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 他知道,未来的摄政王妃,一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的绝世而独立的花朵。 入宫。 朱宛儿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感受到皇上的眼神探究地在她的脸上划过去。 裴翎珩方才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正色道,“如今我国正在同突厥交好,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所以,我们更应该同突厥打好关系,既然突厥大使已经提过和亲的事宜,便让朱小姐作为大晋的异姓公主去和亲,这是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 听着这话,皇上心里也有数,自然明白摄政王妃利弊分析非常准确。 只不过,若是真的就坡下驴,他这个皇上当的也忒没意思。 “此话有理,不过,我大晋泱泱大国,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成为异姓公主的, 所以,我想要问问这位朱小姐,你是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异姓公主的?又是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适合去突厥和亲的?” 裴翎珩刚要代替回答,便被钟毓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她心里明白,皇上眼下并非是真的对朱宛儿有什么意见,不过是不想听别人安排,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自然要维护自己的面子。 所以,眼下若是裴翎珩真的怼回去,只能说是彻底断送了希望了。 她回眸给了朱宛儿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全部都讲出来。 奈何朱宛儿毕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流之辈,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方才见到皇上,她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砸过来,如今能够站直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让她回答皇上的问题,她实在是做不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过去,皇上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嘲讽。 看着朱宛儿一脸局促不安的样子,钟毓清心里着急地恨不能自己替她来回答。 朱宛儿紧紧低着头,两只小手十分不安地在宽大的袖笼里面绞着帕子,帕子都拧成了一条绳子。 她能感受到天 子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猛然间,她回想起来方才钟毓清同她讲过的一句话,她要相信自己,大家都是人啊! 她感觉力气正在一点一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她脸上的紧张也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免的从容,“回皇上的话,小女心里也明白,小女其实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小女想要搏一把,小女自幼以来,便是对外面的人唯唯诺诺,就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听别人摆布来活着,但是,清儿姐姐同我说过一句话,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就想,既然总有一个人要去突厥和亲,那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 她眼睛闪闪发光,像是揉碎了满天星辰,带着迷人的魅力。 皇上目光紧锁,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女子。 “皇上,小女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小女愿意改正,只求皇上能给小女一个机会,小女一定倾尽自己所能,为朝廷分忧,为皇上分忧。” 说完这话,朱宛儿便重重跪在皇上面前,扑通一声,听得钟毓清都觉得膝盖生疼。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三从四德是美德 见她如此不卑不亢,皇帝眼里倒是添了两分兴致,点头道,“你倒勉强还算合格。” “多谢皇上。”朱宛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两分笑意。 钟毓清心里五味杂陈,她确实对朱宛儿说过这句话,不过,她倒没真的以为,以古代人的思维,能够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目前来讲,整个大晋,乃至突厥,都是男尊女卑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就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真的很难去除。 在他们的观念中,女人不过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她的命运,是掌握在一家之主的手里的。 若是哪家的女儿出嫁后生活不顺,宁可被夫家折磨至死,都不敢提出来和离,因为在众人的眼里,和离的女人,都是身上有缺陷的,就连娘家都会看不起。 这个时代的女人,想要独立,更是难比登天。 一件事,男人只需要花费一成的力气便能够完成,会得到众人的认可,若是换成女人,必须得多加上三四倍的力气。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眉头下意识轻轻蹙起,她既然选择了这一条 无人的道路,前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开满鲜花,都尚未可知,一切,都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更重要的,她希望朱宛儿不仅仅要活出来自我,而是活的快乐一些,毕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硬道理。 道理大家都懂,只不过,谁能够真的通透得活下去,却是个问题。 出了皇宫,朱宛儿连忙道,“清儿姐姐,方才我表现得如何?” “无可挑剔,”钟毓清比了一个大拇指,“宛儿,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是实话。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第一次面见圣上,没想到皇上竟然生得这样。” “嗯?”钟毓清眯着眼睛,眸子里面盛着复杂,“如何?” “嗯,我以前以为,皇上身为天子,一定说话和打雷一样,倒不曾想,皇上也同我们凡人一样,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闻言,钟毓清心里有些欣慰,“那是因为你战胜了自己,所以自然不觉得皇上有多么可怕了。” “那都是拖了姐姐的福,若是没有姐姐指点,单单凭着宛儿自己,恐怖我已经吓昏过去了。” 钟毓清轻笑,“宛儿,这才刚刚开始 ,你日后若是去了突厥,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要比这个给家艰难。” “清儿姐姐,我正想同你说这话,差点忘了,我终于感受到将自己的命运放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了,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想去闯一闯,这么多年,我终于活了一次。” 她低下头,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何时用得着这么吞吞吐吐的了?”钟毓清白了她一眼。 朱宛儿道,“姐姐,我若是去了突厥,只担心一件事……我的母亲,我娘年纪已经大了,可惜我远嫁,不能在她身边尽孝……” “妹妹不用担心,夫人那边,我自然会替妹妹尽孝,我会经常去府上看望夫人的,妹妹走了,我会将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 “多谢姐姐,”朱宛儿眼里蓄满泪水,“姐姐可以说是宛儿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宛儿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姐姐的恩情。” “说的什么话?”钟毓清连忙伸手将朱宛儿从地上拉起来,“你说到底,也是因为才背井离乡,做这些也是我应该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若是有空,便时常来信。” 朱宛儿用力点点头,泪水就像决堤一般,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钟毓清转过身,擦擦眼角的泪水,“这本来就是一桩喜事,被我们闹得这么伤感,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都高兴一点。” 两人讲了几句话,听见红公公火急火燎地过来传旨,朱老爷升为百夫长,可以收百户的税收,如此一来,朱家以后的日子,总归能好过一些。 同朱宛儿告别,钟毓清便同裴翎珩按照原路返回。 看着前面不远处悬挂着钟府两个大字的红灯笼,钟毓清突然顿住脚步,“就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来都来了,不差这两步,我送你回去再走,不然,我心里放心不下。” 钟毓清道,“不过两步的距离,还能有什么危险?” 裴翎珩执意要送,“你难道不知,自己的长相很危险吗?” 闻言,钟毓清心里忍不住一喜,垂下头,藏住上扬的嘴角,默许了裴翎珩跟在自己身后。 钟毓清猛然一惊,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有退散,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竟然在暗暗高兴。 她在高兴,裴翎珩送她 回来? 难不成,她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剪不断理还乱,少女的情怀,如同阳春三月里的垂柳一般,等风轻轻一吹,便拧成了一束麻花。 脚上的步伐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她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清儿?” 裴翎珩皱着眉头,歪头看着她。 “怎么了?”钟毓清一脸茫然。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方才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闻言,钟毓清脸上便一阵可疑的红云,她总不能说自己在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吧。 “婚期快要到了。” 钟毓清猛然一惊,这阵子新店开业,她太忙,都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 普天之下,竟然还有新娘子忘记自己的婚期,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记得。” 她睁眼说瞎话。 见她一本正经地扯谎,裴翎珩心里一阵心酸,他确实是越陷越深,已经无可救药了,就是不知道她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清儿……” 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喉头发紧,心里一阵兵荒马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也算得上是上错花轿嫁对郎,没想到误打误撞。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误打误撞来的感情 他本来只想着拿钟毓清当挡箭牌,至于她的死活,他也从来没想过。 倒是如今他才知道,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是真的惹上麻烦了。 以前的潇洒自在,都变得毫不重要,他现在满心都是,想娶她。 “清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句话,让钟毓清一愣,现在问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就是不想,她还能抗旨不尊? 裴翎珩看出来她的想法,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嫁给我,并非只是我们两个人合作的关系……清儿,我一直都想,同你有一个家,有一儿一女,长的漂漂亮亮,围着我们叫爹爹娘亲……清儿,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手心里出了一层汗,粘腻得很。 钟毓清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儿一女,一个小院子,里面能够种种花草,夏天的时候,就躺在摇椅里面,看着满天的星光,听着蟋蟀弹琴,同两个孩子讲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 这种事情,太过于理想化,实在是不适合她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她没想过,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敢想。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万一她某一天突 然又消失了,她想着,裴翎珩应该会疯掉,两个孩子也没了娘,应该也活的很凄惨。 “清儿,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裴翎珩想了想,连忙解释道,“清儿,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想说便说,我洗耳恭听,你不想说,我自然也不会逼你,你只需要知道,活在当下,你要听一听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同朱小姐讲的,人生在世,本来就很不容易了,一定要过的快乐,才不枉此生。”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清儿,我希望你也这样。” 钟毓清心里好像有一把琴,被裴翎珩的三言两语撩拨得乱了谱子,她的理智,她的沉着冷静,全部都抛出去。 她凭什么不能谈恋爱,凭什么不能结婚? 一心一意干事业,事业要抓,但是生活她也要! 方才裴翎珩的话,传到她的内心深处,她要正式审视好自己的内心,她底想要什么。 万一她没有回到二十一世纪,那她会怎么样? 孤独终老? 不,这几个字听起来便觉得无比凄凉。 而且,她的减肥馆被别人烧毁的时候,是裴翎珩出现,帮她摆平了麻烦。 她在别院减肥 遇到大夫人刁难的时候,也是他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还有最近,她要去和亲的时候,也是他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 她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里,若是没有他,她还有什么意思。 她才不管什么时候事情,活在当下,对,她就应该活在当下! 她表情严肃,一脸郑重其事。 裴翎珩心里在打鼓,表情十分紧张。 “好吧,我愿意嫁给你,”钟毓清语调认真,眸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愿意。” 裴翎珩愣了一下,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他的呼吸都停了,眼睛瞪的大.大的,本来空洞的目光被喜悦一点一点占满,直到盛不下,从眼睛里面溢出来。 “清儿,清儿,真的吗?” 他像个孩子一般,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直接在大街上跳起来,一把抱住钟毓清,将脑袋埋在钟毓清的颈窝。 钟毓清本来想推开他,但是感受到脖子处冰凉的触感,到底还是没能忍下心来。 这个顶天立地,令敌人闻风散胆的男人,竟然开始掉眼泪。 “清儿,我一定会十里红妆,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到了婚期那一天,我要让整个京都都成为红色的盛典,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女人了。” 钟毓清脸上爬上了可疑的红云,裴翎珩眼尖地看到了,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连忙笑道,“清儿,你的脸红了,是不是害羞了?” “我才没有,你看错了。”她快走两步,将裴翎珩甩在后面。 裴翎珩连忙跟上去,“清儿,你走的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听着身后的声音,钟毓清便改为跑,嘴角噙着笑容,恣意飞扬。 裴翎珩也加快速度,轻而易举地追上她,“清儿,你害羞了。” “我没有,我害羞什么?”她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结果脸上更红了。 趁着裴翎珩不注意,她一抬脚,踩在裴翎珩的脚背上,裴翎珩吃痛,呲牙咧嘴地指着钟毓清,“清儿,你谋杀亲夫。” “你还不是呢,”钟毓清回眸笑得一脸开心。看到裴翎珩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追上来,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她便停下来,“别装了,赶紧过来。” “清儿,真的很疼。” 钟毓清心里便有些紧张,还以为自己是恰好踩到他某个敏感点了,连忙走过去,却被裴翎珩一 把抓住,“看你还往哪里跑?” 钟毓清知道自己是上当了,连忙笑着逃跑。“你这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两人闹了一路,到了府上,才听到女二回娘家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边心里暗暗琢磨,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按道理来讲,女二应该来找茬才对,而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水怎么还天天回家? 回到房里,池生才一脸兴奋地将方才打听到的消息抖落出来。 就在方才,钟毓清正在同裴翎珩嘻笑打闹,女二正在家里整幺蛾子。 她在白家听见白子辰说,皇上有意将钟毓清嫁到突厥,差点没乐上天,可是刚刚乐了没一个时辰,便听到有人讲,钟毓清完全不给皇上面子,直接回绝了。 更可气的是,裴翎珩直接闯进了金銮殿,不顾天子震怒,保证找出来一个人去突厥和亲,并且在皇上面前表白了自己的真心,天子也没办法,只能放了钟毓清。 本来还一心期盼着皇上能够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做人的道理,却不曾想,看着笑话的,硬生生被塞了一嘴狗粮。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早就有夫妻之实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钟婉灵一跺脚,“既然事实真相不如意,我便创造出来一个真相。” 出了院门,她直接拉住一个厨娘,“哎呀,张厨娘,恭喜恭喜,令郎今日新婚,可喜可贺,一样张厨娘早日抱上孙子。” 张厨娘本来不愿意同钟婉灵多说话,不过钟婉灵这话说得她心里舒服,便停下脚步,笑笑,“多谢小姐吉言,改日请小姐吃喜糖。” 她这话纯属一句玩笑话,钟婉灵自然也不稀罕真的吃她的喜糖,便道,“多谢张厨娘,改日我一定要尝尝张大哥的喜糖,也沾沾喜气,就是不知道,姐姐的喜糖我还能不能吃得到。” “此话何意?” 张厨娘面色明显有些紧张,这是一种带着兴奋的紧张,她敏锐的嗅觉已经能感受的到府上又会有一番风雨。 “张厨娘,”钟婉灵明显看出来她的兴奋,心里自然一喜,她最喜欢的就是张厨娘这种长舌妇,最好能够把她的话传的满府都知道。 “你还不知道嘛,姐姐已经被皇上选定,说不定要去和亲了。” 张厨娘皱着眉头,“这个自然清楚,方才红公公特意来传旨,把老爷高兴 坏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听闻小姐并没有接旨,老爷气得差点晕过去,”她刚刚给钟父送过养生汤,自然知道钟父的现状。 “真的?” 钟婉灵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么大好的机会,姐姐的性子,自然已经紧紧抓住不放才对,为何会放过?” 她略一沉吟,一惊一乍,“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 张厨娘竖起来耳朵,努力不放过钟婉灵的任何一个标点符号。“小姐,莫非大小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下人的,最喜欢听得就是主子的秘事。 “张厨娘,这事我只同你一个人讲,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若是说出去了,恐怕姐姐的名节就毁了。” 钟婉灵煞有介事。 张厨娘重重点头,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将钟婉灵的话听进去,她只不过是为了让钟婉灵赶紧将八卦讲出来罢了。 见张厨娘上钩,钟婉灵面上似笑非笑,“张厨娘难道不知,姐姐已经私下里同王爷暗相授受,姐姐早就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不是黄花大姑娘,哪里还能做什么异姓公主,代表大晋去同突厥和亲呢?若是被突厥知道了,必然以为我大晋是挑事, 说不定,边关战乱又起来,民不聊生。” 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张厨娘被这个大瓜砸的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已经开始巫山云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在她眼里看来,这件事自然没什么不可能,毕竟钟婉灵都能同白家的小侯爷在未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男女之事,大小姐自然也有这种可能,钟家的家风,看来就是如此。 “张厨娘?” 钟婉灵看到张厨娘的表情,心里暗喜。 “小姐。” 张厨娘回过神来,老脸一红。 “张厨娘,你回去吧,这件事,别往外传,姐姐的名声一定要保住。” 张厨娘称了是,退下去了。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暗想,怪不得皇上能够同意她抗旨不遵,原来竟然已经破了身子,想不到大小姐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正经,背地里竟然也是淫娃荡妇,还不如她们这种人干净。 她一边想着,自然没注意到前面的人。 端着盘子的琴姐看着魂不守舍的张厨娘,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张姐,回来了?” 张厨娘被她一惊,回头神来,“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生怕不能把我的耳朵震聋了是不是 ?” 琴姐大喇喇一笑,丝毫不在意,“张姐,我这不是看你心不在焉的,怕你一会做饭的时候,再把糖当作盐,把盐当成糖了,所以想要提醒提醒你嘛。” 张厨娘自然不相信她的鬼话,冷哼一声,“你还有这种好心?” 琴姐用屁股顶了一下张厨娘,“你给我好好说说,大白天的,你又发什么春梦呢,不干活了?” “发你娘的春梦!” 张厨娘恨得咬牙切齿,“小琴,你越来越不懂礼数了。” “快说说,”琴姐才不在乎张厨娘是否生气,“快说说,是不是昨天晚上你家那口子又行了?” 张厨娘白了她一眼,“放你娘的屁,他都多大年纪了,前段时间给三娃子娶媳妇,又干活伤了腰,哪里还能行?” 可怜张厨娘人到中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每天晚上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每每夜深人静,她的身上烧的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开始感叹自己的命运不好,长叹一声,为何偏偏就伤到腰呢? 所以琴姐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自然心里气得要命,她心里清楚,若是不把事情说明白了,不知道一会儿小琴会在下面的人面前怎 么编排她,便直接把方才钟婉灵方才的警告忘在脑后。 “别瞎猜了,不是我的事情,是同大小姐有关的。” 琴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她本来就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吃瓜的机会,连忙双眼放光,问道,“张姐。你快给我说说,大小姐还能有什么事?” “我给你说了,你这个大嗓门,还不得让全府上的人都知道?” 张厨娘心里还有有些忌惮的,毕竟眼下的钟毓清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往日怎么说都行。如今不仅是有王爷撑腰,性子还同以前完全不同,就凭着外面的那个减肥馆,下人见了,谁不得低头哈腰,好好孝敬孝敬。 “快说快说,”琴姐的馋虫已经被勾出来了,“你不说,今天的活也别想做的安稳踏实。” 知道琴姐是个磨人的性子,张厨娘只能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道,“听说,大小姐已经同王爷生米煮成熟饭了。” “什么!” 琴姐一声吼,震的张厨娘脑袋发昏。 “你别喊。”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琴姐已经用她的大嗓门吼出来了,“大小姐也是这种……的女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张厨娘一愣,看着厨房探出来的脑袋,责怪地看了一眼琴姐,琴姐自知理亏,赶紧灰溜溜地跑过去干活去了。 一时之间,整个钟家都传来了,钟家的两个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还没有出嫁便破了身子的浪荡女人。 钟婉灵摇着水蛇腰,一步三晃地进了松鹤堂。 老夫人正在喝茶,下面的传闻,还没有进她的耳朵,所以,钟婉灵打算自己亲自传进来。 “祖母,近来身子可好,有没有经常感觉疲惫乏力?” 不知道钟婉灵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夫人点点头,“好多了,灵儿,你已经出嫁了,还是不要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还以为白家虐待你呢。” “白家不敢。” 钟婉灵狡黠一笑,“祖母,灵儿的名声如今倒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姐姐的事情,不知道祖母知道多少。” 她故技重施,等着吊足了胃口,便下一剂猛药,一石激起千层浪,故意让老夫人心里骇然。 “你姐姐,清儿?” 老夫人皱着眉头,“清儿最近忙,她还能有什么事?你姐姐如今快要出嫁了,你可 要安分一点,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整个钟家都不会饶了你。” 钟婉灵心里冷哼一声,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自然能够感受到老夫人的偏心。 “祖母为何事事都要维护姐姐,灵儿不明白,姐姐到底哪里比灵儿强了?” 她皱着眉头,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若是祖母觉得灵儿当日未成婚便同白子辰有了夫妻之实,让钟家的脸面扫地,那为何不怪罪姐姐?” 老夫人有点跟不上钟婉灵的思路了,“你这是何意?你的事情,还能怪你姐姐?” “祖母还不知道?”钟婉灵冷笑一声,“若是我下贱,姐姐何尝不是,只是姐姐比我手腕高等一些,做事比较能装,瞒天过海的功夫倒是厉害,真可笑,如今整个钟家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钟婉灵,你说话之前好好想清楚在说,你姐姐做事情高风亮节,行的正坐的端,有什么事还要让人在背后嚼舌根子的?” 老夫人明显已经有些怒了。 钟婉灵偏偏不见黄河不死心,非要看看老夫人到底能够维护钟毓清到什么时候,“祖母,你还不知道,姐姐已经同王爷有过肌肤之亲了 ,她……” “住口!” 老夫人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你自己作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非要将你姐姐拖下水不成,你姐姐何曾做过这种出格的事情,你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 “祖母还不信我?”钟婉灵仍旧一脸怒色,“姐姐为何抗旨不遵?难不成祖母真的以为,姐姐是为了想做摄政王妃才要留下来,我实话实说,姐姐明明就是因为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没有资格再去突厥和亲,所以才抗旨不遵的。” “钟婉灵!” 老夫人脸色由青转白,“你再这般随意编造谣言,诬陷你姐姐,便再也不用进钟家的大门。” “嬷嬷,还不赶快将她拉下去,让她好生反省一番,三天之内,不允许她出来祸害。” 钟婉灵脸色一惊,还想反驳,直接被嬷嬷掐住胳膊,痛的她脸色苍白,说不出来话。 看着钟婉灵终于被带下去,仿佛世界一瞬间都清净了不少,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嬷嬷将钟婉灵押送回去,重重关上门,将门上锁,任由钟婉灵在门内拍打。 她将钥匙扔到看门的手里,左右看看,一脸冷漠,“老太太吩咐 了,三天之内,不允许任何人进门探视,不允许小姐出门一步,若有违反,便逐出府门,你们都听明白了?” 众人唯唯诺诺,“听明白了。” 从钟婉灵的院子回来,嬷嬷一边给老夫人捶腿,一边道,“老夫人,您方才为何就这么肯定二小姐一定是在造谣?” “清儿跟了我多长时间了,她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再说了,翎珩那个人,我也是知道的,肯定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毁了清儿的名声,所以,肯定是那个丫头看不惯清儿如今得势,故意摸黑她。” 嬷嬷笑笑,“大小姐的性子,确实同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一样,还是老夫人教养的好,大小姐做事情是有分寸的,所以用不着老夫人担心。”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门外。 嬷嬷自然知道,老夫人这是舍不得钟毓清出嫁,心里也叹了一口气,越是喜欢,越是舍不得。 另一边,钟毓清听见府上的造谣,一猜就是钟婉灵干的,没想到没看到她人,便让池生下去打听。 池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小姐,这个二小姐也真是自讨苦吃,竟然没事瞎编排这个, 幸亏老夫人不相信她的鬼话。” “罢了罢了,既然她都已经关禁闭了,此事便就此揭过,不要再提了。” 池生一脸不解,“小姐,下人还传的厉害,难道您就任由她们这么说下去吗?” “你忘了,我曾经说过的,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她们说,一来是为了自己痛快,二来,就是为了看当事人难堪,等她们痛快过了,我又不痛不痒的,自然也就不再有人提起来了,若是我真的去澄清,反而让他们说得更起劲!” 池生点头,“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正好她不来,我还能清净一些,难得有个空闲,好好准备一下婚礼要用到的东西。” 这两日,钟毓清经常上街准备大婚用到的东西,每次上街,都会“偶遇”到裴翎珩,一次两次还说的过去,可是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人心里起疑。 “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钟毓清总觉得他要不就是放了雷达,要不就是在自己家门口蹲着的,不然为何每次都能这么精确地找到自己? “你看你,为何将我想的这么猥琐,你就不能想一下,咱们两个就会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三百三十九章 粘人的属性 追风摸摸鼻子,后退两步,尽量将自己退出钟毓清的视线,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钟毓清看到追风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的动作,便心下了然。 不过,对于裴翎珩这种粘人的属性,她倒是不厌烦,只是担心他会耽误自己的时间。 “你家主子现在怎么这么清闲,皇上没有给他安排点活干干吗?” 追风听见这话,连忙低下头,“王爷都是晚上干。” 晚上干? “他白天干什么?” 听见这话,追风一脸纳闷,白天不是都陪你逛街了吗? 当然,当着王爷的面,他自然不能出卖王爷的尊严,总不能直接说,王爷为了出来约会都是晚上加班干活,白天腾出时间吧。 裴翎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一脸正色道,“追风知道的,我平日里就是白天的精力不太好,夜晚反而精力更能集中一些,所以我便夜里掌灯的时候看看帖子。白天休息休息。” 睁眼说瞎话。 钟毓清抿着嘴,努力憋住笑,“哦,原来如此。” 后面的语调上扬,充斥着满满的嘲讽意味。 “你还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裴翎珩急了。 钟毓清 心里欢喜,趁着他不注意,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手里面,两个人宽大的袖子遮挡住,外人看来,只能看到两个人挨得很近,倒是看不出来两个人十指相扣。 裴翎珩刚刚要说的话便噎在嗓子眼里,半晌说不出来话,一脸惊喜地看着钟毓清,脸上的喜悦活像一个刚刚偷腥成功的小猫。 他的小娇妻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平日里他只要靠近,她都要吓得跑老远,时刻谨记着男女授受不亲,非得和他距离三米才行,如今怎么会? 唉,不想了,有这种时候,他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追风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洋溢着的春光,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跌入了冬天。 “以后早点睡,你的眼睛都黑了。” 钟毓清在他耳边低语。 裴翎珩压低声音,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钟毓清感觉他的声音从自己的左耳传进来,酥酥麻麻的,直接从耳朵进入她的心里。 “你放心,清儿,我的身子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他又扯远了,钟毓清索性直接不理他,想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来。 裴翎珩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连忙用 力攥紧手机嫩嫩的小手,一脸恳求,眼巴巴地看着钟毓清,活像一个等待主子撸毛的小猫咪。 见他这副表情,钟毓清便不忍心了,白了他一眼,谨防他再开车,“下不为例。” 走在充满人烟的大道上,听着道路两旁小商贩的叫卖声,看着前面的包子铺袅袅上升的热腾腾的蒸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天空上方飘荡着的天底下亘古未变过的蓝天白云,她突然觉得,人间值得了。 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她便一直想着凭着自己的双手,从这个世界立稳脚跟。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她挣了银子,便救济穷人,做一个与民同乐的商人。 这就会人生的意义。 可是后来想想,人生往大了看,毫无意义,无论是自己的人生,还是整个人类,无非是一段时空的偶然,倏然而来,倏然而逝而已。 但人生往小了看,生就平凡的你我,一起养育一两个同样平凡的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携手共进,相濡以沫,生生不息。山河有了颜色,天地有了温存,候鸟掠过长空,野花惊艳黄昏,昆虫的触须挠动着全世界的痒,这便充满了意义 和价值。 所以,眼前的人,便足够成为她留在这个世界的答案。 裴翎珩一脸幸福地牵着她的手,看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包子铺,便走过去,“老板,买两个包子。” “好嘞,热腾腾的包子,刚刚出炉的,香着呢。”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纸袋子包着的包子,钟毓清回过神,看着裴翎珩笑意盈盈的眸子,张大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 两个腮帮子都撑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吃东西的小仓鼠。 裴翎珩细心地抬手擦掉她脸边的包子馅,“还真是能吃。” “怎么,你还后悔了?” 钟毓清故意凶巴巴的。 “哪里,”裴翎珩连忙摇头,“你放心,就是我出去打猎,也不会饿着你的。” 钟毓清心里暖融融的,嘴里不承认,“净瞎说。” 将剩下的包子分给追风和池生,听着两个人在后面为了争一个包子差点大打出手,钟毓清同裴翎珩一脸满足地相视一笑。 快乐的日子,之所以快乐,因为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大婚的日子。 钟毓清看着整个钟家罩上了一层红云,脸上也映得红彤彤的。 想 象着明日便是八抬大轿,仪仗开路,郎骑竹马来,不不不,应该是高头大马了,他胸前带着红花,平时都是一身暗色衣裳,不知道他穿红色会怎么样。 花轿迎亲,舞狮带着头,引入王府的门,从今往后,她就是王府的钟毓清人了。 从今往后,两个人便会是朝夕相处,再也不用忍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苦。 她心里好像藏进去了一只小白兔,又好似刚刚喝过了女儿红,整个人晕乎乎的,飘飘然,连方才试衣裳,都差点扣错了扣子,幸亏有池生在一旁提醒,才没有闹出来笑话。 她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恨不能赶紧见到他,问问他是否也和自己一般心事。 他来了,他一脸笑意,东躲西。藏,穿的也是同往日不大一样的衣裳,好像是下人的衣裳。 她笑笑,自嘲自己真是异想天开,按照古代的规矩,新婚夫妇在成婚的前一日,是不宜见面的,说是见了面,两个人的婚事便不会圆满,日后难免会生嫌疑,不会白头偕老。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两个人的感情,还能因为见一面便破解了? 她自然是不信的。 第三百四十章 来自另一个世界 不过,料想他是土生土长的大晋人,今日应该是不会来见她了。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嘲笑自己眼花,竟然差点把一个下人看成他。 收回视线,专心地看着自己的红色嫁衣,不知道明日他见了自己穿成这样,凤冠霞帔,会不会很惊艳。 “清儿。” 正在幻想着,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她猛地回过头,便看到他穿成下人的模样,正站在对面,笑得开怀。 “清儿,我实在是想你,所以便来了,”裴翎珩连忙解释道,“我知道,按道理来说,我们两个是不能见面的,你若是生气,我便马上回去。” “谁生气了?” 钟毓清嗔怪地看他一眼,上下扫视,看清楚他身上穿着,哭笑不得,“我是纳闷,你为何要穿成这样?” “为了掩人耳目,”裴翎珩叹了一口气,“这破规矩,我这不是担心别人会说三道四的,说我不守规矩,又让你心里难受。” 钟毓清笑,“你来了,我很高兴。” 她低头,大方承认,“其实我方才也在想着你,我真恨,这一天的时间竟然这么长,让我还要等好久,还要等明天才能嫁给你。” 裴翎珩闻言,欣喜若狂,手脚 慌乱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清儿,我也是,我从昨天晚上开始,便睡不着觉……” 钟毓清笑着点点他的脑袋,“还真是不听话,都告诉你晚上早点睡了,还不听。” “等你进了王府,一定好好帮我改改这个毛病。” 听着他的话,钟毓清脸上一红,连忙拉回正题,“其实,在我们的世界,并没有这种规矩,新婚的男女,成婚前一日,并没有什么避讳,想见面便见面。” 裴翎珩还是头一回听见钟毓清主动提起来她的事情,他知道,她有心结,他一直在等,等她主动开口,哪怕她今生今世,都不同他讲,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今日听她说起,他的心里便如同顽皮的孩子朝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扔进一块大石头,瞬间溅起来高高的浪花。 他想要了解他,想要看看她的内心,想要成为她真正信得过的人。 “清儿,这件事,你若是不想说,其实也可以不说的,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他表面上故作淡定。 “我们都已经快要成为夫妻了,我不想隐瞒你什么,”钟毓清轻笑,“其实本来就很想同你讲,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吓到你 ,让你觉得我是个疯子,所以便一直没有提起。” 如今时机成熟了,自然应该说出来,“而且,对你说出来,我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两个人一边说话,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之前来过的淮河的小桥上,看着川流不息之河人群,钟毓清依偎在裴翎珩的身上,轻轻说起来自己的过往。 “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距离现在,很遥远,很遥远。” 裴翎珩看着她,一脸心疼,“那你是不是很想回去?” 他突然紧了紧手,生怕她像一阵风一般,突然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以前,我就算置身拥挤的人海,还是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钟毓清看着桥下的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人生,“那时候,确实很想回去,我们那边的生活同这边很不一样,男人都是一夫一妻制,从来不允许三妻四妾,若是娶两个媳妇,便是违法的,不过这边,男人都是以妾多为骄傲。” “清儿,我也不会纳妾的,我只有你就够了。” “你放心,只要是能不走,我肯定是不会走得,”钟毓清抓住他的手,安慰道,“我现 在已经有你了,所以便不会有孤单的感觉了,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让我留下去的理由,所以,我不会走的,除非,不得不走。” 后面那句话,她的声音很低,像一阵风一般,直接被众人的山呼盖住了。 “放烟花啦!”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被天边五彩斑斓的烟花映得五光十色。 两个人十指紧扣,钟毓清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 终于等烟花的声音告一段落,钟毓清才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又回不去了,自然应该再这个世界好好活着,我想,既然上天安排我来这里,肯定是有意义的,我就要活的漂漂亮亮的,再说了,如今我已经有了牵挂,哪里还是能说走就走的呢。” “清儿,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不让你受半分苦,有什么事,都相信我,有我护着,清儿,我们俩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我们的孩子,你教她们唱歌玩耍,我带他们写字念书,等我们年纪大了,便找一处风景比较好的地方,建一座小院子,闲时坐看云卷云舒,小桥流水,忙的时候就在院 子里侍弄花草,我陪着你去走遍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若是累了,我们便停下来歇一歇,”裴翎珩顿了一下,“清儿,我只怨恨一件事,一生太短,不够我爱你。” “翎珩,我也爱你。” 她说完这话,便看到天边的烟花又开始了第二轮,方才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他听见,算了,气氛已经没了,再说反而有些刻意,往后余生,日子长着呢,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两个人静静享受着属于两个人的时间,看完烟花,钟毓清便提议下去逛逛。 裴翎珩自然点头答应,下了桥,前面便是红艳艳的糖葫芦,每个上面都蘸满了糖浆,看起来油光发亮,香气四溢,格外诱人。 一个梳着羊角发髻的小女孩站在糖葫芦面前,一脸馋相,啃着小手。 “小丫头,你家大人呢?” 钟毓清笑眯眯地蹲下来,看着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小脸,看起来都要萌化了,粉团子似的,看起来就想捏一捏。 “不知道。” 小女孩声音也是软萌软萌的,让钟毓清一颗少女心忍不住萌动,生出一种好想抱走这个人类小幼崽的想法。 第三百四十一章 娘亲说不能随便拿 见小粉团子一直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钟毓清便转头,“喂,有没有铜钱?” “干嘛?” 裴翎珩嘴上问着,手上却动作非常实诚的将铜钱掏出来,放进钟毓清摊开的掌心里。 钟毓清倒满脸惊讶,“竟然还真的有?” 随后便看向小粉团,“姐姐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小粉团先是点点头,大眼放光,小手拍掌,随后又想起来什么,一脸沮丧地低垂着脑袋,摇摇头,“不行,娘亲说了,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可是,姐姐不是别人,姐姐喜欢你,”钟毓清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脸和小粉团子一般高,“你娘亲讲的对,不能随要别人的东西,但是这个别人是坏人知道不,难道姐姐看起来像是坏人吗?” 小粉团子坚决摇头,攥着拳头,“漂亮姐姐是好人,不可能是坏人。” “好,那你来选一个糖葫芦,姐姐请你吃糖葫芦。” 小粉团子一脸纠结,“可是……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钟毓清哭笑不得,一个小孩子竟然在吃得面前还这么有骨气,实在是难得。 “娘亲还说了,不能随便收别的礼物,是要还的。 ” 钟毓清惊叹,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啊,竟然能教育出来这么懂事的孩子。 有句话说得好,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来报恩的,像小粉团子这样的,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得到这样的孩子。 “那等你有了银子,还给姐姐不就行了吗?” 小粉团子又思量了一下,觉得这话有道理,便点点头,指着枝子上面又大又红的一串糖葫芦,“姐姐,我要这个。” 明明就是早就选好的,还故作矜持。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钟毓清一边感慨,一边将糖葫芦拔下来,送到小粉团子的手里,“吃吧。” 小粉团子张开嘴,刚想咬一口,又停下来了,“姐姐,给你尝一口。” “姐姐不吃,姐姐可以再买,这个都是给你的,”钟毓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要记得,等你挣了银子,一定要还给我哦。” 小粉团嘿嘿一笑,将糖葫芦整个儿塞进嘴巴里,腮帮子撑起来,鼓鼓囊囊的,像极了吃松子的小松鼠。 “谢谢哥哥姐姐,真好吃。” 小粉团一边吃,一边声音含糊地道谢。 见他这么可爱,钟毓清忍不住抬手想要捏一把 他的小脸。 裴翎珩本来是极为讨厌小孩子的,小孩子动不动就哭闹,他们的鼻涕抹到他的袖子上,那还不得弄得到处脏的不像样子。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破天荒地开始觉得孩子这种生物竟然也能和可爱这个词挂上钩。 他支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钟毓清抬手将小粉团子脸上的糖渣擦干净,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清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钟毓清抬起来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浮现了两朵可疑的红云,娇嗔一句,“大街上呢,你不要脸。”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若是真的生个孩子,倒也还不错。 像这种小粉团子,她一天能撸十个,整天跟在屁股后面颠颠地叫着娘亲,抱抱,娘亲,亲亲~ 她的少女心都要萌化了好么! 小粉团子咬了一口,冲着裴翎珩和钟毓清嘿嘿一笑,露出来缺了门牙的牙齿,“哥哥姐姐好般配哦,你们两个都生得这么好看,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会非常好看的……” 小粉团子的话咿咿呀呀的,很不容易听清楚,钟毓清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话,便听见前方 一阵焦急的喊声,“大宝,你去哪里了?” 一个身上穿着好几套衣裳的妇人神情十分焦灼,急匆匆地赶过来,眼角的余光瞥到小粉团子之后,便冲开人群走过来,一把将小粉团子搂进怀里,“大宝,娘亲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娘亲不是告诉你了,娘亲去试试衣裳,让你不要乱跑的,你吓死娘亲了,娘亲还以为你不见了。” 妇人趴在小粉团的肩膀上,呜呜哭了一阵之后,这才平复下来情绪,一脸责怪地看着小粉团子。 仿佛小粉团子才是那个大人,这个妇人倒更像是个孩子。 小粉团子一脸愧疚,抬着小手擦掉妇人脸上的眼泪,“娘亲不哭,大宝以后不会了,大宝看着糖葫芦,脚脚就跟上来了,糖葫芦,好次。” 听着大宝不连贯的话,钟毓清忍不住莞尔一笑,一脸欣慰的看着面前温馨的画面。 她才刚刚知道,原来小粉团子的名字叫大宝。 妇人这才注意到大宝手里的糖葫芦,连忙一脸正色,“这个是从哪里弄得,娘亲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你是不是有不听话了?” 大宝连忙摇头,“ 娘亲,大宝没有不听话,是这个姐姐给大宝买的,姐姐已经同大宝约定好了,等到大宝有了银子,就还给姐姐。” 妇人擦干净眼泪,抬头看向旁边一直站着的钟毓清和裴翎珩,一脸不好意思地道,“多谢两位,小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啦,这个糖葫芦多少钱,我还给你们。” “不用了,一个糖葫芦而已,”钟毓清摆摆手,“大宝这么可爱,而且你们教导有方,所以这个糖葫芦就当是我同大宝交个朋友了。” 妇人连连道谢,“小姐真是善良,人长的这么漂亮,心地也这么好,真是难得,而且公子也这么俊秀,两位真是般配,这月老的红线牵得真真好极了。” 听着这话,钟毓清的耳朵根子都红了,旁边的裴翎珩明显心情比较愉悦,拉着钟毓清的手微微紧了紧。 “两位多大年纪了,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钟毓清脸色通红。 裴翎珩难得主动开口,“明日成婚,还没有孩子呢。” “哦哦,原来是大喜之人,恭喜恭喜,祝二位好心人永结同好,白头偕老。” “同喜同喜。” 裴翎珩一脸喜色,仿佛已经拜堂一般。 第三百四十二章 欺人太甚 “哎呀,你们都跟过来做什么,我还能将你们的衣裳穿跑了不成?” 妇人站起身,看着周围清一色店员服装的小二,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她,脸色明显有些不悦,“我这不是为了找我家大宝,你们放心,我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店员面面相觑,有点尴尬,“夫人,我们都是相信你的,只不过是觉得您可能穿着不舒服了,想要换一件衣裳试试,这不是过来伺候您的嘛。” “哎呀,夫人,这衣裳您好像穿坏了,您可要负责任啊!” 这衣裳到底什么时候坏的,众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妇人自然也就只能粉饰太平,“好吧,既然大宝找到了,你们便把我身上的衣裳都装起来吧。” 众人一脸惊喜,“夫人出手真是大方,小的这就去给女人装起来。” 幸好大宝没有事,她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权当作是在破财消灾。 “为何都要?” 钟毓清突然开口。 “本来就是我穿着跑出来,给人家弄脏了的,理应买下来,承担店铺损失。” 妇人一脸沮丧,但是看看团子的小脸,便心情好多了。 “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道 理?” 钟毓清忍不住皱着眉头,“你们店的衣裳,难不成没有试用装还有售卖的分别吗?顾客想要买衣裳,穿上身试一试肯定是必然的,若是你们害怕衣裳被试穿坏了,为何还要让客人试穿,而且,客人试穿之后,出现一定的磨损,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损失你们店铺应该计算在内的,为何要让一个顾客来承担,你们开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有强买强卖的习惯?”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知道钟毓清说的话挑不出来毛病。 “夫人已经买下来了,”其中一个小店员不甘心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刚刚要到手的买卖,怎么能被钟毓清砸了,便咬牙切齿,“这位小姐,你不买可以,但是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我们做生意,向来是顾客至上的,方才也是因为夫人说的要全部买下来,所以我们才卖给她的,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这是强买强卖了?” 夫人一脸感激地看看钟毓清,犹豫道,“小姐,谢谢你了,这衣裳确实是我的责任,我还是买下来把。” “夫人,若是你真的喜欢便也算了,可是你瞧瞧,你身上的衣裳,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款式是完全 一样的,您买这么多的颜色回家,自己肯定都隔应,而且,她们店里做生意,肯定不是把这种试用装卖出去的,您放心,这种试用装肯定是修修还能接着用,如果您真的因为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买下来全部的试用装,那才是真的上当受骗了呢。” 夫人一脸犹豫,她心里自然不愿意要这么多衣裳。 “若是你们真的想要让夫人买下来,也不应该拿这件她刚刚试穿过的,应该拿出来干干净净的新品,否则,凭着你们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直接给夫人定罪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众人看着遇到了硬茬,只能认怂,“夫人,这衣裳确实不应该由你来负责任,算了,夫人,今天呢,就当我是倒霉了,你自己想买哪一件就买哪一件,我不强迫你。” 夫人回头,对着钟毓清千恩万谢,钟毓清摆摆手,同她告别。 目送着小粉团子远去,钟毓清心里还有些不舍。 “行了,行了,别看了,再看也不是自家的孩子,”裴翎珩凑过来,“你放心,咱们生一个比这个还可爱的。”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不正经。” “回家。” 裴翎珩心满意足地 牵着钟毓清的手,两个一同走在大路上,裴翎珩好像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礼物。 两个人一路心照不宣,眼看着就要到钟家的大门,钟毓清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 裴翎珩一脸不解,歪头疑惑地看着钟毓清。 “就送到这里吧,毕竟按照规矩,你我今日本不该见面的,若是被有心之人见了,肯定又会借题发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前面就到了,那就……告辞。” 钟毓清努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来,却被他越攥越紧。 “疼。” 钟毓清紧紧皱着眉头,煞有介事,“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裴翎珩惊慌失措,连忙松开钳制住她的手,“没事吧,我看看。” “不给你看,你就是坏人,还假装什么好人。” 裴翎珩看出来她就是在演戏,便放下心来,一脸玩味,“我怎么就成了坏人了?” “你还说,你看,都红了,还不是你的错?” 裴翎珩抓着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好像在摸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生怕将它不小心摔碎了。 “吹一吹就不疼了。” 他凑到唇边,轻轻地吹着。 钟毓清脸色涨的通红,“行 了行了,你赶快回去吧,别叫人看见了,再节外生枝。” 她抽回自己的手,佯装一脸淡定。 裴翎珩一脸不舍,一步三回顾,“清儿,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钟毓清摆摆手。 “还好明天就成婚了,”裴翎珩叹了一口气,“清儿,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钟毓清摆摆手,“赶快回去啦,明天见。” 目送着裴翎珩走远,她这才收回视线,转过身,朝着府门的方向走过去。 想着明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四角龙子,婀娜生姿,金车玉马,流苏金鞍,天下儿女,谁能有她风光。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如愿以偿,能够嫁给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了。 回家的路上,裴翎珩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跟着他,此人的功夫不低,能够躲避得了追风的视线。 按道理来讲,皇上再怎么狗,也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找麻烦,除非,他是真的觉得这江山已经做腻了,想要换个工作尝尝鲜。 裴翎珩眯着眸子,定住脚步,他能明显感觉到,在他停下来的时候,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略一思忖,他抬脚继续往前走,选择装作没有察觉。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宜嫁娶 会不会,是冲着钟毓清来的? 裴翎珩眸子紧紧眯着,里面藏着刀光剑影,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被他压制下去。 应该不会,他毕竟是跟在自己身后的。 难不成那个老狐狸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对他下手了? 怎么说,应该也要等到大婚之后才对。 此事,便先假装不知道,明日就是大婚的时间了,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他的良辰美景,所有的事情,都等到明日过后再说吧。 他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抬脚继续往前走。 次日,天空中烈阳高照,蓝天白云,偶然有清风微微拂面,不冷不热,宜嫁娶。 钟毓清本来只是想着简简单单地办个婚礼就行了,在登上八人抬着的大红花轿的时候,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幻般的不现实。 在她的想象中,婚礼不过就是一个流程,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没必要非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所以,按照她的打算,顶多就是请亲朋好友一同聚一聚,拜堂成亲,一切从简就行了,没想到,他竟然弄得如此豪气,几乎每一眼都让她感觉到,金钱的力量。 没想到,自己将要嫁入的这个摄政王 府,竟然是一座小金库。 以后,会不会被贼惦记啊? 整个京都都是一派喜气洋洋,众人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奔走相告,“今日王爷大婚,让我们阖城的人都去吃席,你去不去?” “王爷高高在上,我不过就是一介布衣,哪里还有资格去给王爷贺喜?” “你快看看,刚刚才贴上的公告,王爷说了,整个京都的人都可以去吃席,你不去,我可要去了。” 钟毓清一直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脸上发烫,抬手想要掀开帘子看一眼,又一想到外面的人肯定正在看着自己,便放下手,暗恨古代没有一种单向玻璃。 花轿摇摇晃晃,一路来到王府,裴翎珩牵着钟毓清的手,双手抱住钟毓清的腰,将她从马车上带下来。 “王爷,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众人一脸喜色,献上祝福。 王爷大婚,这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感谢诸位前来祝贺,凡是来贺喜的,都有喜糖伺候,诸位一会移步花厅,里面已经备好了酒菜,今日请诸位不醉不归。”裴翎珩脸上都是喜色,全然是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 众人笑得嘴角 咧到了耳后根,抓了一把喜糖,放在嘴里化开,好像就连平日里常见的糖,都变了一个味道。 “王爷的喜糖,就是好吃。” “那可不是,这可不是谁都能吃得上的。” “就是啊,摄政王为我们出生入死,打了多少胜仗,才能有我们现在的繁荣,我听说,当年凉山的叛乱,可是死了好几万人,王爷是从死人堆里面捡回来的一条命,多亏了王爷,不然,如今大晋的江山,都要改姓了。” “你小点声,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是是是,我的项上人头事小,万一给王爷惹上了麻烦,这可是罪过大了。” “你们别说,如今王爷终于成亲了,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能够落地了。” “王爷成亲,同你还有什么关系,这话说的,好像王爷是你家的亲生儿子似的。” 众人越来越大胆,也是知道王爷必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恼怒,便开玩笑道,“你家亲生儿子好像还没成亲呢吧,什么时候啊,还不赶紧让你抱上孙子?” “那个小兔崽子,随他去吧,王爷如今都成亲了,他还能拖到什么时候?” 那人挥挥手 ,“钟小姐心地善良,能够同王爷成亲,也是天作之合。” 钟毓清坐在房间里,众人的说笑声从门缝传进来,吵吵嚷嚷的,配上礼乐声,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全城一同提早过了年。 “池生,外面来了不少人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中确实充满了笃定。 “小姐,人真的太多了,幸亏王府比较大,若是在咱们钟府,恐怕早就把墙挤倒了。” 池生一脸兴奋,“小姐,我还是头一回老脸有人成亲的时候能有这么多的人前来贺喜的呢,单单是吃席,就得有将近一百桌,王府的人,今天真是忙死了。” 听着这话,钟毓清嘴上嗔怪着,“我同他讲过的,让他不要找来这么多的人,他非是不听。” 口气上是责怪,心里却像点了蜜一般甜。 老夫人看着热闹的场面,笑得合不拢嘴,“这府上,终于能有点人气了。” “老夫人说的是,”嬷嬷连忙在一旁应和,“多亏了小姐为人厚道,老夫人可知,这客人里面,都有那些人。” “你倒是说说,”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看人群,“我年纪大了,有许多人都记不清脸,只有一些上了年纪 的,还能稍微记得。” “老夫人,你看那边,”嬷嬷指着最近的几个桌子,“这些都是两方的亲戚,”再指指前面稍微远一点的,“那边都是京都里面的百姓,有头有脸的,还有那些不怎么相熟的,都来了,人家可不全是为了吃这一口饭,都是冲着小姐和王爷的面子来的。” “清儿确实出息了。” 老太太一脸欣慰。 “老夫人,还有那边,更远一些的,你看看她们应该是哪里的人?” 嬷嬷一脸狡黠。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好啊你,桂花,如今你都开始同我打哑迷了。看来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的,还不快同我说说,那些到底都是谁?” “那些,都是小姐的减肥馆里面的客人,老夫人看看,她们的身材怎么样?” “这一个个苗条的,我看呐,一阵风都能给她们掀倒了,还需要去什么减肥馆,还真是胡闹。” 桂嬷嬷捂着嘴吃吃笑,“老太太,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没减肥之前的她们,曾经她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们都是进了减肥馆才瘦下来的,为了报答小姐的恩情,才过来贺喜吃喜酒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作之合 说话间,桂嬷嬷口中的几个减肥成功的女孩子凑到老太太身边,“您就是钟家老夫人了吧?” 老夫人见到几个人过来,喜笑颜开,“是我。” “老夫人,您有钟小姐这种孝顺的孩子,看得出来,一定是平日里教导有方,老夫人也教教我们。” 说话的是有个孩子的母亲,“老夫人,您可要代我们好好感谢钟小姐,若是没有钟小姐,我如今还是个人见人嫌弃的肥婆,也找不到如今的婆家,真是减肥馆帮我逆天改命。” 老太太一脸欣慰,“清儿听见这话,才高兴呢。” “听说,当初钟小姐也是白手起家,府上除了钟老夫人并没有人支持她,”另一个说话比较直爽不会拐弯抹角的人直接说,“所以,我们还应该感谢老夫人,因为归根结底,若不是有老夫人,也没有钟小姐开店的第一桶金,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众人越说越起劲,“方才你们还说应该请教老夫人是如何教养的呢,老夫人还没回答我们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你们真是过奖了,清儿能有现在的成就,都是靠她自己,老婆子并没有帮过什么。” “老夫 人,您过谦了,我当初听到的,可并不是这样的。” 那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您可知道,钟小姐为何如此有干劲?” “那是她天生性格就要强。” “非也,”那人摇摇头,“老夫人,钟小姐还没有同你说过,她出来今的成绩,其实有一半都是因为有老夫人,小姐想要得到老夫人的认可,生怕自己让老夫人失望,所以才拼了命地工作。” 老夫人脸色凝重,明显愣了一下,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在钟毓清嗯心里,她能够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本来平静的心湖好像被人扔进去了一颗小石头,从中央开始,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一圈一圈,让老夫人的眼眶发酸,隔着众人,看向远处的钟毓清。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都快要嫁人了,可惜,祖母才刚刚知道,对你忽略了多少。 老夫人心里一阵愧疚,久久无法释怀。 “大喜的日子,就别谈这些了,”另外一个看着老夫人脸色有些低沉,连忙拉住欲言又止的几个人,示意几个人不要再多嘴。 刚刚静下来一会,便听见门口开始躁动起来了。 老夫人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嬷嬷,桂 嬷嬷会意,连忙出去打探情况,千万不能在大小姐成婚的大喜日子出了什么岔子。 奈何今日来府上的宾客实在是太多了,摩肩接踵,桂嬷嬷从众人的缝隙中间穿过去,已经耗尽了体力。 刚刚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就被外面的人潮推回来,往前走,前面拥挤得不像话,往后退,后面的人又在往前冲,她进退两难,只能遥遥看着一脸焦急的老夫人。 好不容易等外面的人进来了,众人自发让开一条小道,桂嬷嬷赶紧从小道过去。 “如何。” 老太太眉头轻簇,大有一副想要同来人干一架的趋势,她的清儿已经够苦了,不能再让她在出嫁这种大好的日子里受委屈,不管来的人是什么来头,只要是对婚礼不利的,她一定第一个站出来不答应。 看着老夫人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桂嬷嬷轻笑,“老夫人莫着急,放心,是送礼来了。” 送礼? 谁家送礼这么大的阵仗? 老夫人想明白的时候,已经听见外面尖细的声音响起来了。 “为贺钟小姐,摄政王大婚之,喜皇上特赐白银千两,玉如意一对,绫罗绸缎百匹,夜明珠四对,百鸟朝凤 大锦被两床……” 礼单长长的一条,念的红公公口干舌燥,发誓今后若是再有这种事,一定不亲自跑一趟了。 听得众人瞠目结舌,“到底是皇上,出手就是大方。” 老夫人连忙跪下,率领钟家的众人接下来礼。 还刚刚站起身,便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红公公转头一看,便看出来到底是谁同自己抢风头来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好是红公公昔日好友,两个人当年是一同入宫,只不过一个服侍皇上,另一个去服侍长公主去了。 如今两个人有了不同的人生。 花公公见到红公公,便笑着问好,红公公回以微笑。 “花公公,来送礼?” “自然,摄政王大婚,公主自然有厚礼。” 想来也是,长公主膝下并没有儿女,只有摄政王这么一个弟弟,手里的财产若是不给摄政王,还能给谁呢。 红公公也不打算走,静静地看着公主手上有什么好东西。 花公公念完礼单,钟老夫人照样是接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抬进了钟毓清的院子里,偌大个院子,如今已经被送来的礼都占满了。 “你们听见了没,这 些稀世珍宝,单是拥有其中的一件。都能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了,真是羡慕钟小姐,也真是有面子,能够让皇上和长公主都来送礼。” “别羡慕了,羡慕也没有用,这些都是钟小姐的,和你也没有关系。” 众人说着,还是一脸巴巴地看着,恨不能将脖子多长长一些,能够看得更清楚。 “恐怕天上的仙女,也就是这种待遇了,”众人酒足饭饱,又是一阵感慨,“钟小姐还真是好命,你们方才看到了没有,我家那口子说过,王爷是绝命修罗,脸上从来没有笑的,方才同钟小姐拜堂成亲的时候,我可是见他的眼睛都是笑意,看了啊,这钟小姐真的是嫁对人了。” “人家都说,绛珠仙草为了偿还浇水的恩情,特意跟着下凡,我就觉得,王爷和小姐,不对,已经拜堂成亲了,该改口叫王妃了,王爷和王妃,两个人应该是修了百世,才能够得到如今这样美满的姻缘,两个人看起来就很有夫妻相。” “那可不是,你看看吧,王爷方才可是一步都没让王妃走,都是抱着的,这世上若是有男人能够这么对我,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 月中天,整个大地被朦胧的月光笼罩成一种暧昧的色泽,众宾刚散,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欢快的话语声,伴随着初秋的虫鸣,竟然有些呱噪。 门吱嘎一声响,有人从外面进来。 钟毓清赶紧将盖头盖好,嘴角含了笑,好像一朵正在含苞待放的白莲花,整个身子都蒙在月华中,看起来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揭开那层若有似无的面纱,好好看一看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裴翎珩顿了下脚步,看着面前的美人,咽了一口口水。 嘴角已经上扬起飞扬的笑容,他强装作淡定,走到那香味的来源。 “清儿。” 揭开盖头的双手正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钟毓清一双含笑的眸子正好落入他的眼中,好像漫天的星光揉碎了,又捏成了他想象中的模样,放进了他的眸子里。 “清儿。”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翎珩。” 钟毓清轻轻回应着他,红唇贝齿,吐出一口莲气,一双明媚的眸子开始慢慢变得迷蒙,好似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没吃过猪肉,她还是见过猪跑的,本来以为,作为一 名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怎么说也是接受过思想教育的,应该不会在这一方面给二十一世纪的人民丢人,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有些紧张。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又好像已经说过了千言万语。 裴翎珩不明白眼下到底应该怎么做,胸腔里一颗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只知道顺从自己的心意,慢慢贴向含笑的钟毓清。 在钟毓清的身后,三千青丝如同飘扬的灯火,呼吸急促,两个人呼出的热气缠绕在一起,天地之间,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终于能够合而为一,不再孤单。 吱嘎。 钟毓清连忙将自己的衣裳拉上来,顺便一抬手将裴翎珩推开, 裴翎珩毫无防备,被钟毓清用手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王爷,您怎么还坐在地上了?” 来人赶紧走过去将裴翎珩扶起来,裴翎珩一脸阴鸷,看着面前打扰了自己的好事的不速之客,“做什么?” 喜娘身子一僵,脸上仍然勉强维持着笑容,“王爷,还没有喝过合佨酒呢。” 钟毓清挑挑眉,同裴翎珩两个人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喜娘已经调整好心态,将两杯酒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新郎新娘同饮酒,幸福绵长到永久。” 听着喜娘背了成千上万遍的台词,钟毓清只能皱着眉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裴翎珩也同样速战速决,只想着赶快将喜娘打发走。 喜娘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酒杯,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旁的事?” 喜娘噗嗤一声笑了,哪想传说中的王爷能急成这个样子,捂着喜帕乐不可支,“王爷您别着急,这还有的流程不能省了,您放心,再吃完花生,我就退下去,断然不会误了你的好事儿。” 听着喜娘直白的话,钟毓清的嘴角抽了抽,像是被人看到了一般,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赶紧的。” 裴翎珩的脸上越来越阴沉,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心里想着,这喜娘,腻腻歪歪的,真是成亲的一大败笔。 罢了,毕竟已经快要结束了,暂且忍忍,若不是因为大婚之日不宜见血,他早就让追风直接将人拖出去埋了。 喜娘将剥好的花生放在小碟子里面,两人用完花生,喜娘喜笑颜开,“新人吃花生,来年就能生。 ” 想着已经结束了,裴翎珩脸色有些喜色。 “王妃娘娘,您可要赶快给王府添个小王爷。” 听着喜娘的话,钟毓清心里有些烦躁,生不生孩子明明是她自己的事,这个喜娘好心归好心,倒是管的未免有些太宽了。 她白了喜娘一眼,让喜娘本来还想要继续说的话,感受到两人的嫌弃,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忘到了九霄云外,东西也顾不得收拾,便连忙从房间逃出去。 终于没了烦人的苍蝇,裴翎珩脸上笑容越来越深,靠的越来越近。 钟毓清慢慢后退,直到没有退路,脸色绯红,像是一颗诱人的苹果。 身下的锦被柔软地好像棉花一般,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上面便是裴翎珩呼出的灼热的气息,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喝完合佨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此时此刻,她脑袋晕乎乎的,已经无法再思考了。 裴翎珩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具有魅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清儿,你准备好了没有?” 钟毓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到身体,一路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一股电流在身体里划过去,脑袋更加晕 成了浆糊。 准备好了没有? 她脑海中反复着这句话,并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要准备什么? 准备成为一个人妻吗? 还没等她回答,便已经被裴翎珩接下来的动作解答了。 “清儿,我要开始疼你了。” 裴翎珩的声音愈发低沉,一字一句,都在撩拨着钟毓清的心弦,让她心里痒痒的。 她现在就像案板上的一条鱼,浑身绵软无力,只能任人摆布,唯一比较灵活的就是那一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唯一不敢看裴翎珩的脸。 疼她? 钟毓清正在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便被他接下来的动作一惊,这才感受到他所谓的疼她是什么意思。 窗外的月光偷偷藏入了云里,朦胧的撒下一层银白色的光辉,原本呱噪的虫鸣此时似乎也歇息了,唯有夜空中偶尔飞过几只受了惊的鸟。 “清儿……”裴翎珩的声音响在了耳边,钟毓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她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地方,看到了在父母身边的“自己”,三人欢声笑语的讨论着家事,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那女孩也朝着她看了过来,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新晋女主人 裴翎珩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忍,眼神深处,是一种燃烧着的渴望,他再努力压制自己的这种想法,也终究忍不住放开了天性。 室内一片风光,就连窗外的月亮一不小心看到了,都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第二日。 钟毓清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胳膊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心里一惊,连忙做贼心虚地将胳膊缩回去,准备等裴翎珩上朝以后再起床。 感受到她的动作,裴翎珩低低一笑,在她手背上轻轻使劲,惹得她一阵轻呼,杏眼圆瞪。 她突然脑海里面冒出来一个词,还没说出口,自己便先笑了。 想到昨天晚上的画面,她脸又开始情不自禁的发烧,赶紧甩甩头,摆脱掉这种不良想法。 “我是不是应该早点起床?” 以前看到电视上面,新媳妇过门第一天,肯定都是要早起的,看当时的时辰,应该就是要在四点钟就起床,洒扫庭除,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去给公婆敬茶,稍有不慎,都会被公婆一阵杀鸡儆猴,这叫立规矩。 不对啊,看外面的太阳,应 该已经快七点了,怎么还没有叫她? “你昨天太累了,多睡一会,”裴翎珩明白她的心思,“放心,家里上面老人都已经驾鹤西去了,没有人逼着你去敬茶,你就安心睡一会就是了。” “我累,还不都是因为你?” 钟毓清嗔怒,用手在被窝里摸索了一阵,对着他的胳膊轻轻拧了一下。 裴翎珩痛呼,睁开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娘子,敢问夫君到底是犯了什么过?为何娘子好端端地要打夫君?” 听着他别扭的话,钟毓清咬唇轻笑,在他的怀里动了动,“没事,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也想让你尝一尝这种痛的滋味。” “嗯,这应该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裴翎珩皱着眉头,“难道你以为我不痛?” “你也很痛嘛?”这确实问到她的知识盲区了,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仰头看着他,因为感觉有点别扭,又忍不住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 裴翎珩一脸痛苦,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清儿,你这个小妖精,别再动了。” 钟毓清闻言, 身子瞬间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就像是一座石雕一样。 现在想一想,她大概明白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疼不疼?” 裴翎珩点点头,腾出来一只手帮她把肩头滑下去的被子重新拉上来,给她盖好,“清儿,不要把你的身子露出来,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钟毓清扁扁嘴,心里一阵得意,看来老娘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不用敬茶,一来到王府,便瞬间成为王府的钟毓清人,她安心地窝在裴翎珩的怀里,继续睡懒觉,男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低头深吸一口气。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抬头,眼睛半睁,同裴翎珩的眼睛相对,“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有去上早朝?” 春色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她难不成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完了,完了,你是不是睡过了?” 若是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裴翎珩不去上早朝,说不定会在背后怎么编排呢,日后,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你别想多了,大晋的规定,凡 是新婚,有十日的婚假,在这期间,可以不用去上早朝。” 钟毓清脸上通红,门外还有知了的叫声,她分明听着是:自大,自大,自大,自大…… “真的?” “假的。” 裴翎珩低低一笑,看着面前迷糊的小主子,“是特许我不用去上早朝,放心吧,没人会说什么。” 这就是古代的婚假,到底是公务员,待遇还不错。 她玩着他的青丝,在手上缠绕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他身上的腹肌,轻轻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去,眼睛放光。 “你在干什么,是不是不累了?” 钟毓清赶紧将手拿下来,顾左右而言他,“我还以为嫁了人便需要每日早起敬茶呢。” “不用,府上没有长辈,所以你想什么时候起床,便什么时候起床,没人管你。” 他一只手摸着她头顶的发丝,总感觉能够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这是她身上特有的气味。 钟毓清连忙点头如捣蒜,“太好了。” 不用早起上班打卡,每天能够睡到日上三竿,这简直就是女人的梦想。 幸福指 数+9999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钟毓清一边玩着他的头发,一边心不在焉,“我还想再睡一会。” 知道她昨天晚上累坏了,裴翎珩宠溺地笑笑,将滑下去的被子重新拉上来给她盖好。自己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服,生怕吵到了钟毓清,动作轻的像一个盗贼。 从房里出来,顺手关上门。 门外的池生笑眯眯地看着裴翎珩,“姑爷好,小姐她……” “嘘,”还没等池生的话说完,裴翎珩便直接打断池生,“还在睡觉,先别去打扰她。” 池生一脸暧昧地点点头,一副她懂得神情,目送着裴翎珩离开。追风从树上下来,一脸不屑地看看池生。 池生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揪住追风的耳朵,追风吃痛,又不敢喊出声,只能用眼神示意池生赶快松开手。 池生一脸你奈我何的得意,“你快同我说说,昨天晚上你在屋顶上,都听见什么动静了?” 追风的嘴角抽了抽,一脸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一眼池生。“你还小,别打听这些超纲的内容。”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太小了 池生一脸不服气,双手叉腰,“我哪里小了,姑奶奶都已经年满十六了好不好,过了明年,我就能嫁人了,多一点知识储备也没什么不好。” 追风挑挑眉,对于十六这个数字明显是吃了一惊,他目光上下打量,停留在某处,“我没说年龄。” 池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通的一下红了,指着追风,破口大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耍流氓,我要去告诉小姐……” 追风一把握住她的嘴巴,将她往后拖。 “别喊了,别喊了。” 吵醒了钟毓清,他们俩都不好过,尤其是他,不仅要受到钟毓清的白眼,还得受到裴翎珩的双重打击,简单来讲,就是男女混合双打。 “你放开我。” 池生的后背整个贴在追风的胸膛,鼻息都是好闻的味道,她本来以为,像追风这种风里来雨里去,而且每天都是住在树上和屋顶上的人,应该身上比较臭才对,没想到竟然有一种非常奇妙的香味。 头一回和男人近距离接触,池生明显有些不适应,脸越来越红,浑然像一个正在煮熟,大虾。 “放开我,”因为嘴巴被捂住,她只能发出 来呜呜的声音。 “我放开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发出来声音,不要大声吵,若是吵醒了你家小姐,我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明白吗?” 追风挑挑眉,一脸正色。 池生气呼呼地看着追风,不过意外的发现,这家伙竟然长的还挺好看的,高挺的鼻梁,上扬的丹凤眼,剑眉星目,英俊倜傥。 不过,就是皮肤黑了点。 见池生一脸痴相看着自己,追风连忙收回手,后退两步,同池生拉开距离。 “女施主,我劝你善良一点,不要祸害我们这种良家妇男了,你还是去找找别的优秀好男人吧,眼界放宽一些,外面的好男人多的是……” 池生白了他一眼,“你这样的,白给我都不要,你就放心好了。” 也不知道后来,某个人再听到自己以前讲过的这句话,会不会脸红心跳。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裴翎珩洗漱完,直接冲进厨房,“庄大厨可在?” 姓庄的厨子一听见王爷要找自己,顾不得其他,赶紧跑过来行礼,心里忐忑不安。“王爷大驾光临,是不是最近的饭菜不合胃口?王爷是想要吃淡口的,还是咸口的,甜口 的,王爷只需要派个人过来传达一下就是了,这种脏地方,王爷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够过来,这不是腌臜了王爷的脚。” 说话间,庄大厨的汗水都冒出来了。 “不是,庄大厨的厨艺,本王一直都很受用,所以,本王今日过来,是想要同庄大厨特意请教厨艺的,还请庄大厨不吝赐教。” 庄大厨一听,嘴角抽了抽,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王爷,若是口味不对,您便直接讲出来就是,千万不要说这种膈应奴才的话,奴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您直接说出来,奴才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庄大厨眼角往下耷拉,看起来有些要哭的意思。 王爷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洗手作羹汤呢?若是传出去了,他这天下第一名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连王爷都伺候不好,竟然闹得王爷要亲自过来做饭。 裴翎珩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挽袖子,完全没有觉得不合适。 “别跪着了,赶快过来,庄大厨,”裴翎珩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到底哪个是糖,哪个是盐。 庄大厨颤抖着身子,“王爷,这种小事哪里用得 着王爷亲自动手,您只需要吩咐小的一声,王妃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小的一定做好,保证让王妃满意,这厨房里面都是油烟,王爷本就是爱干净的人,怎么能干这种活,还是奴才来吧。” “今日是王妃嫁入王府的第一天,本王想要亲手为王妃做第一顿饭,但是本王从来没做过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庄大厨,今日你在旁边看着,为本王指点迷津。” 庄大厨擦擦头顶上的汗,连忙称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要王爷没发现他在厨房里面偷吃,一切都好说。 “王爷对王妃还真是鹣鲽情深,天底下奴才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做丈夫的亲自动手为娘子做饭的,王妃能够嫁给王爷,还真是有福气。” 裴翎珩转过身,一脸严肃,“庄大厨,这种话之后千万莫要讲了,能够娶到王妃,才是本王三生有幸,以后要明白,王妃嫁进王府,应该是下嫁,我们整个王府,从上到下,都要将王妃放在第一位,本王放在第二位,明白了吗?” 庄大厨没想到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蹄子上,脸色讪讪,点头连连称是。 后厨的几个人围 在一起,个个面上都是羡慕的神情,他们只见过王爷平日里杀伐果断的模样,还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柔情的一面。 大概普天之下,也就是钟毓清才能有这种待遇了。 “王爷,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菜?” 庄大厨到了自己的主场,明显已经不如方才紧张了。 “油焖茄子,水晶虾饺,还有桂花绿豆粥。” 庄大厨点点头,本来还以为王妃这种身份的,喜欢吃的东西一定是特别复杂的菜,比如清水白菜,或者是佛跳墙,没想到竟然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这个简单,王爷,您先等锅烧热了,往里面加一点油。” 众人一阵唏嘘,裴翎珩已经把锅架起来,开始烧油。 按照庄大厨的步骤,裴翎珩一步一步,把油焖茄子做出来。 下人将茄子洗干净,正打算下刀切菜,却被裴翎珩抬手制止住了,“你们放着,本王亲自来动手。” 众人面面相觑,瞬间傻眼了,本来以为裴翎珩的做饭,顶多也就是做做样子,把切好的饭菜,还有调好的料汁直接倒进锅里,便也算是做饭了,没想到他竟然还真要从头到尾,都不假他人之手。 “放下。” 第三百四十八章 洗手作羹汤 裴翎珩又说了一遍,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木偶人似的,听话的将手里的菜刀放下,自觉站在庄大厨的身后,把庄大厨当成了温暖的避风港。 庄大厨突然自己压力山大,平日里自己做个饭,就是自己第一回做饭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只希望,裴翎珩第一回就知难而退,下一回别再来了。 拿惯了刀剑的手,拿起来菜刀的时候,怎么都有些不对劲,刀下面的茄子,好像长了脚一般不老实。 庄大厨强忍着笑意,在背后指点江山,“王爷,用一只手抓着茄子,另外一只手来切菜。” 裴翎珩点头,一只手按着茄子,另外一个手上下翻飞,让众人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眨眼的功夫,茄子就已经切成了块。 庄大厨走上前,用手拿起来一块茄子,暗暗咋舌。 大小匀称,这刀工,怎么可能是刚刚进厨房的人能够做得到的,想当年,就算是师父曾经夸赞非常有天分的神厨的他,也是整整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才能够把刀工练成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 庄大厨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 众人更是一脸不敢置信,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 “庄大厨, 看清楚了没有,王爷的刀工怎么样?” “王爷的刀工,比你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好。” 庄大厨一副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多年的记录,被人轻而易举得打破,让他情何以堪。 希望没人能记得他以前吹嘘的东西。 “庄大厨,你不是说过,你曾经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练成了刀工,还说,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王爷不是第一天进厨房,这刀工怎么看着,同你并不相差多少?” 庄大厨白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爷就算是没进过厨房,他拿刀的时间,也是比我长的,也算是正常。” 众人还想要再反驳,庄大厨赶紧瞪了众人一眼,“没眼力见的东西,没见着王爷已经切好菜了,还不赶快去把锅刷好,把菜洗干净,一个两个就喜欢扎堆看热闹。” 众人哪里还敢再问,赶紧各忙各的去了。 起锅烧油,油热,下入茄子,用热油炸一下。 庄大厨看了一眼,刚刚准备提醒裴翎珩赶紧后退,没想到已经晚了。 哔啦一声响,热油不老实的跳窜,溅得到处都是,有好几滴蹦到到了他宽大的袖子上面。 裴翎珩赶紧后退一步,脸色瞬间 一变,直接跳起来。 众人相视一笑,一个个低着头,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 其中有忍不住的,便带头笑起来,剩下的下人,也都被传染了,跟着笑成一团。 他们只见过平日里王爷威风八面的样子,何时见过裴翎珩如此接地气的一面,心里自然觉得好玩得很。 笑过之后,又一阵后怕。 裴翎珩瞄了他们一眼,众人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好像有一阵阴风吹过去,赶紧缩缩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强装淡定。 “王爷恕罪,小的胆大包天,竟然笑王爷,不过,小的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打心底里觉得,王爷真的是和平常不一样,有了些烟火气,所以才笑的,还请王爷饶了小的一命。” 有人带头,整个厨房里面顿时齐刷刷跪倒一片。 裴翎珩忍不住笑出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也真是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眼前的裴翎珩乃是当今活阎王,竟然敢笑出声。 低下有个下人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王爷皎白的衣袖上面突兀的黄色油渍,又惹得众人心惊胆战,生怕这个平日里连一丝灰尘都嫌弃的男人,突然撂挑子,烧了整个 厨房。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也太好笑了。 “行了,起来吧,本王不怪你们,确实比较好笑。” 裴翎珩撸起来袖子,丝毫没有在意,淡定地将外套脱下来,还一边道,“下次再来,就穿个方便的衣裳。” 听见这话,庄大厨心里更难受了,本来以为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已经够了,没想到王爷令人还上瘾了,抢了他的活。 众人松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地笑笑。 从来没见过王爷笑,整个王府,平日里连个人气都没有,没想到,自从王妃进了王府,王爷竟然破天荒地开始下厨做饭不说,还惊天地,泣鬼神,头一回朝着他们笑。 感谢王妃,王妃真是王府的救星。 也就是王妃有这种通天的本事,能够让王爷笑一笑。 众人一脸欣慰,希望王爷日后能够多笑一笑才好。 日上三竿,钟毓清才悠悠转醒,摸摸旁边空空的被子,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果然旁边是空荡荡的,裴翎珩已经起来了。 说好的不上早朝,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碧桃。” 钟毓清朝着门外叫了一声,碧桃听见声音,连忙进来,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往那挂着纱幔的床上瞧。 “ 王妃,有何吩咐。” 看着碧桃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钟毓清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里终究是王府,下人规矩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往后的日子,再慢慢给她纠正过来,不着急。 “王爷去哪里了?” “奴婢也不知道,王爷并没有说,只吩咐过奴婢,让奴婢不要吵到王妃。” 钟毓清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伸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爽不少,除了腰还有点痛,一骨碌坐起来,摸索着床沿,穿上鞋子,便转身去衣架上面拿衣裳。 碧桃一脸惶恐,“王妃,这种粗活,您怎么能自己来,还是让奴婢来服侍您吧。” 她摆摆手,“不用,以后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若是我有需要,一定会叫你的。” 钟毓清很不习惯这里衣来伸手,洗澡都要让下人帮忙洗的行为,自从来到这里,她一直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除了发髻比较难,她自己没这个本事,所以必须依靠别人之外,其他的大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动手的。 碧桃更加惶恐,连忙跪下,“王妃,是不是碧桃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您打骂碧桃都可以,只是您一定要说出来,碧桃一定会改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爱情事业两手抓 见碧桃一脸受伤,钟毓清道,“碧桃,你已经很好了,是我自己习惯如此,我并不喜欢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假手于人。” 碧桃愣了一下,随后才心安下来。 洗漱完毕,仍然不见裴翎珩回来,钟毓清便打算主动出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这个点,能去哪里呢? 书房? 没有。 会不会去大厅会客? 谁这么没眼力见,会在大婚第二天就来拜访? 果然也没有。 算了,不找了。 钟毓清拍拍手,起来刚刚经过的花园还挺好看的,便打算先去逛一逛,等下午再去减肥馆看一看。 她要爱情事业两手抓,两手都抓,两手还都要硬。 王府的花园,确实看起来很不一样,同钟家的小花园相比,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 刚刚进院,便有一股芳香钻进鼻子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钟毓清,本来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瞬间清醒了不少。 正是百花争相斗妍的时节,每一种花都几乎是卯足了劲开的,院子开的是五色碧桃,那花仿佛历经屠杀,花枝被浸染作暗沉的红褐色,红的似血,丝丝缕缕地划开来,缠绕在白色花朵间,更 有一半洁净一半血红花朵,壮烈怒放,飘然送来的清香馥郁之后,红白相映衬,钟毓清瞧着一喜,便吩咐身后的池生多折几支。 “王妃何时竟然也成了这种情趣高雅的人了?” 池生嘟哝一句。 钟毓清扯扯嘴角,“你家主子情趣向来高雅,只不过是隐而不露。” “这倒是,”池生转转眼珠子,“池生跟了王妃这么些年了,还从来没见过王妃情趣高雅的一面,看来王妃确实是藏的太深。” “池生,少说点话,多吃糕点。” “王妃,这王府的糕点确实好吃,王妃来尝一尝。” 这没良心的东西,竟然还能想得到她。 钟毓清心里还有些欣慰,便眼睁睁看着那一块糕点径直地从池生的指尖滑落,重重摔在地上,沾上了泥土。 池生挠挠头,一脸歉意地笑笑,“王妃莫要着急,池生再去拿便是。” 钟毓清这才想起来自己滴米未进,真的有些饿了。 这后花园距离膳房并没有多远,正好从中间走过去,看看厨房里还有没吃食,填一填她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罢了,不用去拿,我直接去厨房看看吧。” 池生挠挠头,“奴婢 都忘了,王妃还没有用过饭。” 如此心大的奴婢,钟毓清早就已经习惯了。 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过来的,也只能将就着过。 定心赏花,乱花迷眼,重重叠叠的花枝间,却隐出几个小丫头来。 几个小丫头正在说笑,听见有人过来,连忙看过来,见是钟毓清,便连忙行礼。 钟毓清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这园子打扫得极为干净,倒是多亏了你们。” 几个小丫头得了夸奖,脸上激动的泛着潮红,“多谢王妃夸奖,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王妃可是去找王爷?” 一个拿着扫把的小丫头,见王妃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高冷,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妃若是找王爷的话,便去膳房里找一下,王爷应该在那里。” 见钟毓清眉眼里带着疑惑,小丫头便笑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爷一大早便去膳房里为王妃做饭去了。” “王爷竟然还会做饭?” 钟毓清眉头微微一挑,脸上带着惊讶。 这个男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王爷并不会,”小丫头一脸羡慕地笑着,“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年, 还从来没见过王爷亲自下厨,还是惊天动地得头一回,听厨房里的人说,王爷是想要给王妃一个惊喜,让王妃的第一顿饭,吃得是王爷亲手做出来的饭菜。”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她心心念念的生活,不过碍于他是王爷的身份,她并没有想过他能够为她做这些生活中的琐事,他竟然如此懂得她的心。 不在于菜吃得是什么,她在意得是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此生不换。 “王爷对王妃,真真是好得令人羡慕呢。” 几个小丫头眼神都是笑意,她们还从来没见过外面人家里,男人会下厨做饭的,寻常人家尚且不存在这样的案例,更何况是金贵的王爷。 能做到如此,真是人间少见。 钟毓清低头一笑,倒是人比花娇,几个小丫头低着头,不敢看。 这满园的鲜花已经索然无味,她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裴翎珩洗手作羹汤的贤妻良母的模样。 出了花园,本来还以为对面便能够看到膳房,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抬眼看过去,四周都是亭台楼阁,倒是不像膳房,而且,连一点油烟味都没有,她严重怀疑自 己是找错了方向。 “这王府为何要建得这么大?” 她皱着眉头,一脸苦恼,揉揉自己饿得扁了的肚皮,一脸懊恼。 碧桃正好挎着篮子走过去,里面盛着昨天钟毓清换下来的衣裳,看样子应该是要把衣裳送过去洗,见钟毓清一脸茫然,便赶忙走过去。 “王妃吉祥,敢问王妃是否….…迷了路?” 钟毓清点点头,“你可知后厨在什么地方?”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哪里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后厨再说。 “王妃请跟我来,”碧桃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就到了后厨。 后厨里,人声鼎沸。 “王爷真是好手艺。” “王爷若是做了厨子,还不得抢了庄大厨这神厨的名头?” “就是啊,庄大厨,你得感谢王爷,幸亏没有走做厨师这一条路。” 众人七嘴八舌,看样子已经同王爷混的挺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 钟毓清饶有兴致地在门口听着,并不做声。 碧桃刚要提醒,便被钟毓清嘘了一声,“别声张,我先来瞧瞧。” 碧桃连忙点头,下去送衣裳,留下钟毓清和池生立在门外,看好戏。 第三百五十章 可爱的老虎 池生小声道,“王妃,您可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王爷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这做菜同杀人很不一样,王爷做出来的菜,指不定多难吃呢,待会儿王妃只需要浅尝辄止,千万别一口气吃太多了,我就担心,王爷万一再把糖和盐弄混了……” 听着池生像个长舌头的老太婆一般讲个不停,钟毓清笑着道,“别说话,先让我在外面观察一下,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再说。” 池生点头称是,竖起大拇指,“王妃有远见。” 里面,正如火如荼,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搭了个戏台子,正在唱戏,热闹非凡。 裴翎珩将刚刚做好的饭菜盛出来,等着庄大厨点评。 庄大厨吃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咀嚼,慢慢回味,脑海中想着措辞。 味道不难吃,但是对于科班出身的庄大厨来说,还是低了几个档次,若是真正的小厨师,庄大厨肯定早就批判得屁滚尿流了。 但是,眼前是王爷,他说话自然需要细细斟酌一番,不能拿之前的评判标准来说话。 “庄大厨,如何?”旁边的二厨一脸好奇,看着庄大厨停不下来的嘴巴,皱着眉头。 庄大厨停下来,环视一眼周围 众人,眼睛一亮,“好!” 众人连忙鼓掌喝彩,大拍马屁。 裴翎珩闻言,满脸欣慰,倒是配得上忙活这半晌。 他拿起来筷子,尝了一口,皱着眉头,“咸了。” 众人看向庄大厨,庄大厨连忙道,“王爷是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已经算得上可喜可贺了。” “不成,我再做一次,一定做得咸淡适宜。” 裴翎珩撸起来袖子,又找了几个茄子,一脸认真地切好菜。 “王爷,这已经很好的,稍微有一点点咸罢了,这若是口味重的人尝起来,没准还觉不出来呢。” “不行,王妃的口味清淡,向来不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她在王府吃得第一顿饭,哪能如此凑合了事,我一定要做得更好。” 众人唏嘘不已,“王爷对王妃也太好了。” “方才王爷做饭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细心,我还从来没见过倒油的时候,能倒得分毫不差的,而且时间控制的也非常好了,这一盘菜,纵然是稍微咸了一些,但是王爷花费了不少心思做得。” “王妃以后就是王府的人了,不能委屈着她。” 听着裴翎珩的话,钟毓清心里柔软地地方猛然一动,眼眶有些发酸, 这个男人,她选对了。 罢了,她还是不进去了,免得他刚刚说完那一番话,再觉得尴尬。 转身欲走,忽然听到身后的下人高声喊了一句,“王妃来了。” 听着声音,众人连忙转身,下跪行礼。 众人跪下后,裴翎珩这才看到钟毓清,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钟毓清一脸尴尬,她一只脚已经抬起来了,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只能抬在空中,看着裴翎珩注视着自己的脚。 她连忙放下来,道了一声免礼,众人这才平身,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裴翎珩自然看出来钟毓清本来是想要回去的,难得看到她如此滑稽,便笑出声来。 钟毓清看着裴翎珩手里拿着茄子,脸上沾着面粉,和平常的样子大相径庭,便也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的笑声颇有感染力,引得众人跟着笑起来。 从众人中间走过去,看到桌子上仍然冒着热气的菜肴,钟毓清眼前一亮,色香俱全,味道应该也不差,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一手,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就算今后再怎么样,估计也是饿不死了。 “这都是你做的?” 她心里知道答案,但是仍然不太相信。 没有个三年的经验,估 计也做不出来这种菜吧,反正她在二十一世纪,一直都是点外卖,吃泡面,鲜少自己动手下厨。 每次动手,都是一场灾难,不是将煤气管道烧漏洞,就是炖鱼的时候把里面的汤汁全部熬干,弄得浓烟滚滚,差点把消防队叔叔惊过来,所以,任何有厨艺的人,在她眼里看来,都闪闪发光。 裴翎珩点点头,动作呆呆的,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钟毓清情不自禁地抬手,擦擦他脸上的面粉,“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 这不是形容猫猫狗狗的?他也可爱? 要是边疆那一百八十万兵听见有个女人,摸着他们将军的脸,说他们将军可爱,估计心里会雪崩。 他们家将军哪里可爱了,明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明明练兵的时候,就是这个披着人皮的修罗。 你管这样的人叫可爱? 那你看看老虎可不可爱? 厨房里面的众人也低头忍着笑。 裴翎珩的耳尖突然就红了,表面淡定,心里已经如同煮沸的水,开始翻腾。 只可惜,现在还是在众人面前,他是清楚的,他的小娇妻也是个脸皮薄的,在外人面前,摸摸小手有时候还要挨骂,更别说亲一口,或者 更进一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王爷,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真是像极了钟毓清养着的小猫咪。 一物自有一物降伏,看来,王爷这是遇到能够降伏他的人了。 钟毓清拿了筷子,低头尝了一口,本来就饿,再加上他做得也还确实不错,她眉眼一挑,竖起来大拇指,“确实好吃,你什么时候去练过的吧?” 听着她夸赞,还有她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裴翎珩憨憨的笑笑,挠挠头,“清儿真的觉得好吃?” “嗯嗯,真的好吃,芙蓉楼今后别请大厨了,你自己就能撑场子。” 钟毓清一边将自己的腮帮子撑得满满的,一边含糊不清的道。 裴翎珩满脸幸福,快要被她的笑容融化了,抬手将她嘴边的油抹掉,“慢点吃,不够我再做。” “我又不是小猪,怎么可能不够吃?” 钟毓清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夹起来一筷子菜,送到他的嘴边,“你也没吃饭吧,你来尝尝。” 裴翎珩尝了一口,“还可以,我再做一次,能做的更好,你慢点吃,等我做好再吃,别一会吃饱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毛还没长齐 “小馋猫。” 裴翎珩捏捏她的鼻头,一脸宠溺。 空气中充斥着甜甜的气息,让厨房里的众人感觉吃了一嘴糖。 “哎呀,”裴翎珩拍拍脑袋,“差点忘了,锅里还有一个菜呢。” 掀开锅盖,将刚刚做好的鱼盛出来,热气腾腾,端的是人间烟火气。 裴翎珩就在氤氲的热气后面,面上带着笑容,“来尝尝这个,我刚刚做好的。” 一切美的像一场梦。 钟毓清甚至觉得,早晚有一天,这场美丽的不像话的梦,会惊醒,醒过来以后,她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不足二十平的出租屋里面,对着连窗户都没有的墙壁,孤零零地起床,洗漱,然后从小区门口买上早饭,急匆匆地奔向地铁,做着循规蹈矩,千篇一律,不知为何的工作,日复一日…… 一想到这些,她便头皮发麻。 “愣什么,还不赶快来尝尝。” 裴翎珩用筷子夹起来,送到她的嘴边。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何非要在这种时候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情,煞风景,煞风景。 她笑颜逐开,张开大口,完全不顾形象,一口咬下他筷子上的鱼肉。 突然,一行清泪便落 下来。 “怎么啦?”裴翎珩连忙将筷子放下来,手足无措,兵荒马乱。 “太烫了。”钟毓清说谎已经脸不红心不跳。 “怎么会烫呢,我明明已经吹过了,”裴翎珩一脸自责,“都是我不好,烫着清儿了,清儿不哭,你打我吧,让我不细心。” 钟毓清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打你干什么,骗你的,一点都不烫。” “那就是味道不好!”裴翎珩马上夹了一筷子,送进自己的嘴里,“还可以啊。” “没事啦,”钟毓清一脸娇嗔,“就是没想到,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能够为小女子洗手作羹汤,小女子感激不尽,受宠若惊,还不行啊!” “你哪里是小女子,你明明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你是我的命。” 听着裴翎珩突如其来的情话,钟毓清脸上不争气的红了,“这么多人呢,你说什么呢。” 裴翎珩一笑,将钟毓清拥入怀里,“哪里还有人了,他们知趣得很,早就退下去了。” 门外众人,乐呵呵地抱着裴翎珩刚刚做好的菜,正在回味这方才从厨房里看到的一切。 “你们看到了吗,咱们主子竟然脸也会红唉。” “看到了,看到 了,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奇迹啊。” “呜呜呜,主子终于开窍了,太好了,野兽终于被驯服了,我们以后终于不用整天看着王爷的臭脸了。” “说什么呢,被王爷听见了,小心你的脑袋。” “放心吧,没事的,王爷如今正忙着呢,哪里有功夫管这点小事?” “就算王爷听见了,也不会生气的,王爷如今心情好着呢,你们刚才都没有看到,我数了数,王爷总共笑了有八次呢,见到王妃,就一共笑了六次。” “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众人感慨,“什么时候我也能够遇到这样的爱情呢。” “王爷看王妃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王妃来到厨房,王爷刚刚看到王妃的第一眼,就好像一个孩子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一样,不对不对,应该是心心念念的宝贝,好像一个进京赶考了好几十年的人,终于中了头魁,三甲状元郎,真真是欢喜。” 一边走着,众人一边感慨。 “王妃也很亲和,本来我还以为,是因为王妃比较难伺候,所以王爷才会亲自动手,还以为我若是见了王妃,肯定会害怕得瑟瑟发抖,没想到见到王妃,竟然一点都不 紧张,看来我真是长大了。” “臭小子,你哪里成熟了,你毛都还没长齐呢。” 庄大厨笑着道。 毛蛋一脸委屈,“师父,这件事您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还能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出去,多丢人啊。” 众人哈哈大笑,“毛蛋长大了,毛蛋已经知道丢人了,也不知道等哪一天不尿床。” 毛蛋脸上更加骚得慌,“你们都是坏人,整天拿人家的丑事说笑,哼,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毛蛋便将脸转向另一边。 庄大厨连忙打圆场,“毛蛋,大家都是同你开玩笑的,谁小时候不尿床,谁小时候不被大人说笑,没事的。” “说真的,师父,我真的一点都不紧张。”毛蛋是个好哄的,马上便不生气了。 “毛蛋,我告诉你,那是因为王妃太亲和了,没什么架子,若是你去见了宫里的任何一位王妃,恐怕都会吓得尿裤子,咱们家的王妃,还真是天女下凡似的,长的和仙女似的好看不说,就连性子也是一顶一的好,能跟着这样的女主人,咱们王府也真是有福气了。” “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前些日子还在害怕,万一咱们府上进来了一个厉害 的女主人,咱们几个至于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幸亏是王妃来了。” …… 几个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远。 钟毓清道,“让我来露一手给你瞧瞧。” 虽然总会造成厨房灾难,号称厨房杀手,若是在这种灶台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在现代,她还是很热衷于研究美食的,菜谱记了一大把,就是大多数还没有实践过。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在这里开一家饭馆。 “真的,娘子竟然还会做饭?” 钟毓清头仰得老高,“那是自然,你家娘子什么不会做。” “娘子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裴翎珩凑近,惹得钟毓清一阵惊呼,“你老实一点,这青天白日的,若是被来往的人看到了怎么办?” 见她脸红,裴翎珩便不再逗她,低沉一笑,看着钟毓清娴熟地将鹌鹑蛋放进锅里面煮。 “娘子这是要煮蛋?” “非也,非也,”钟毓清摇摇头,“这是卤蛋,等我一会做好你就知道了。” 钟毓清刚刚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八角桂皮香叶,正好适合做卤味,只不过眼下只有卤蛋最简单,所以便先卤蛋,等日后有功夫了,再慢慢卤菜。 第三百五十二章 要个孩子吧 水开,再过一柱香的功夫,钟毓清便将鹌鹑蛋全部捞出来过凉水。 “知道为何要过凉水吗?” 裴翎珩摇摇头。 果然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娃,让他来做菜,真是难为他一片苦心。 “这是热胀冷缩的原理,鹌鹑蛋出锅以后,马上过凉水,能够让里面的蛋缩小,和鸡蛋壳分离,这样能够更好剥壳。” 裴翎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这也是你那个世界教你的吗?” 明显,对于钟毓清经历过过的另外一个世界,他还是耿耿于怀,总会担心,会不会有朝一日,两个人正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突然从他的面前消失,从此再也不回来。 “你放心啦,我不会突然消失的,”钟毓清察觉到他的失落,马上道,“另外一个世界,只会让我觉得孤独难熬,而有你的世界,才让我觉得格外温暖,所以,我不会想念那个世界,因为那个世界没有你。” 纵然有烤肉串,纵然有火锅,还都是比不上你。 裴翎珩松了一口气,眉头展平,“清儿,我好害怕失去你。” 钟毓清上前一步,将他拥入怀中,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他满脸泪痕。 这 才明白,原来他的害怕竟然这么强烈。 “我害怕,余生不是和你一起度过的。” 钟毓清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我也害怕。” 裴翎珩抓住她的手,“清儿,我们赶快生一个孩子吧。” 钟毓清哑然失笑,“翎珩,我若是不想离开你,便不会离开你,若是我想离开你,就算有孩子,我也不会心软的,你明白吗?” 她现在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所以必须打消他这个念头。 裴翎珩愣了一下,脸上明显有些苍白。 “好了,赶快剥壳,”钟毓清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鹌鹑蛋,“你放心啦,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裴翎珩重重点头,破涕为笑。 两个人一边剥壳,一边说笑打闹,方才的阴郁很快便一扫而光。 “哎呀,你轻一点,你看看都出来了。” “没事,我吃掉它。” “你再吃就没有啦。” “没事,你还有。” 微风轻轻吹过,倾听着两个人的话语。 钟毓清炒糖色,下水,加入大料,这里没有酱油,只能凑活一下,用看起来像酱的东西来代替。 “哎呀,你起开,挡住我了。” 裴翎珩一脸痴相看着 钟毓清,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 钟毓清将裴翎珩扒拉开。 裴翎珩换个地方,继续看美人。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还不赶快生火?” 裴翎珩这才起身,赶紧拿出来柴火,放在锅底下,拉风箱,将火架起来,险些熄灭的火终于又燃烧起来。 “怎么样,你家夫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一副等着夸奖的小孩子模样。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挑的。” “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钟毓清语气里充满威胁。 某被自己家娘子吃得死死的王爷,马上堆着笑脸,“娘子说得都对,天大地大,不如娘子大。” “你惯会说好听的来忽悠我。”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 “娘子说得这是哪里话,我句句真言,绝没有半点假话,若是娘子不信,为夫可以发誓。” 钟毓清连忙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别发誓,我信还不行,” 某人继续痴汉笑,“娘子的手香香的,软软的,和身上的肉一样。” “你再说这些话,我就不理你了。” 钟毓清被他说得脸上一红。 “娘子脸红的时候, 真是可爱。” 某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袍子已经进了火坑。 钟毓清细细嗅了嗅,“怎么有一种烧焦的味道?” “烧焦的味道?” 裴翎珩皱着眉头,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角已经烧没了,赶紧站起身子,重重踩了一脚,才把火踩灭。 “哈哈哈,”钟毓清笑得前仰后合,“竟然还能烧到自己,你也真是个人才。” “这事不许说出去。”裴翎珩正色道。 “行,但是你得给我点封口费才行,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这张嘴能不能管的严。” “什么封口费?”裴翎珩瞪眼,“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了,我身上可是分文不剩,每个月还得等着娘子给为夫发月钱呢。” 听着这话,钟毓清一愣,“谁说要给银子了,你给点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裴翎珩想了想,笑道,“那就只有为夫的身子了,娘子,你放心,为夫今天晚上保证洗香香,多卖力气。”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谁稀罕你的身子。” 嘴上说着的时候,思想却诚实的想到那堪比雕塑的六块腹肌,还有饱满的胸肌,蜂腰,简直就是一头猎豹。 她吸一吸口水,防止掉出来丢人。 看 破不说破,裴翎珩老实巴交,“清儿,那你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钟毓清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还是等我想起来了再说,先欠着。” 裴翎珩点头,“好,都听娘子的,娘子说啥是啥。” 钟毓清惊叹一句,“这男人还真是铁打的身体,昨天晚上耗费了那么多体力,今天看起来不仅不累,反而还荣光焕发,这简直就是非人的体力啊!” 啧啧啧,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的手下留情。 转眼已经到了正午,两人一上午将后厨的东西吃了个遍,如今已经不饿了。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要去减肥馆看看。” 钟毓清抬头,“你去不去?” 裴翎珩自然点头要去。 因为距离不算远,两个人也没坐车,直接手牵着手,一起步行,权当是在散步。 裴翎珩又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正在跟踪,便下意识抓紧钟毓清的手。 感受到他的紧张,钟毓清直觉有事情发生,连忙问,“怎么了?” 裴翎珩本来想着隐瞒过去,但是一想到,既然自己已经同钟毓清结婚了,钟毓清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人鬼契约 他眉眼间仿佛凝聚了一层霜,眼神放空,看向远方。 “别回头,”他压低声音,用只能让两个人听见的音调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钟毓清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回头看看情况,但是因为裴翎珩方才告诫过“别回头”,只能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好奇心拉回来。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这种粗浅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之前看鬼片的时候,她就一直搞不明白,听到门外的动静,主角为何非要开门去看看,就不能安安心心地躲在被窝里吗? 她总觉得,鬼界大概和人类签订过契约,以被窝为界,若是人躺在被子里面,鬼就不能攻击他们,露出来脖子和头,也要看做整个都进入被子里面。 反正,只要她躺在被子里面,就会觉得莫名的安心。 扯远了。 她一脸淡定,压低声音,“你知道是谁?” 虽然是问句,但是钟毓清是相当肯定的,从忒裴翎珩的表情便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且,这个人还伤了他的心。 他的表情早就恢复了淡然,仿佛方才根本没有人追杀他,眉眼间也是如古井一般 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心绪。 就算他不说,冥冥中,钟毓清已经有了答案。 看着忒裴翎珩这种将自己的感情隐忍下来的样子,钟毓清心里一阵心酸,她好想将他抱进怀里安慰一番。 每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背后都有一段无法说与人知的故事。 她更加心疼,心里暗骂:这个杀千刀的,竟然三番两次来暗杀,就不能干点光明正大的事情,背地里使刀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的眉头拧成了麻花,手上也下意识用力。 感受到她的用力,裴翎珩心里一阵担心,“清儿,你害怕了?” “没有,”钟毓清回了他一个微笑,“我害怕什么,我男人的功夫又不差,该害怕得是他们才对。” 裴翎珩抬手,摸摸她头顶的发丝,柔软得像猫儿一般,让他心里一松。 “清儿,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皇上派过来的。” 裴翎珩的声音飘渺,好似一阵轻风吹起的烟雾。 “皇上?” 钟毓清在脑海中回忆着当日宫宴的场景,两个人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却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中间有深深地隔阂。 皇上防着裴翎珩,他怕什么呢? “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同皇上的感情并不是很好,”裴翎珩轻轻叹了一口气,“换句话说,水火不容。” 钟毓清抽了一口冷气,她倒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表面上装着对我好,背地里却恨不能弄死我,呵呵,这就是皇家的兄弟手足。” 裴翎珩的笑容有些苦涩。 “他担心,我会同他争抢那个位子,但是他不知道,我对江山从来都没有兴趣,而且,我知道,他在那个位置上,做得挺好的,若是换了我,不一定能比得过他,可是他,就是太多疑了,从来不肯相信别人。” 钟毓清回握着裴翎珩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度渡到他的身上。 “嗯,若是关系好,当初应该也不会把我许配给你。” 钟毓清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会有人将一个肥婆许给自家弟弟,看来你这个哥哥,还真是过于小肚鸡肠了。” 一席话,成功逗笑了裴翎珩,“所以,他现在后悔了不是。” “他没想到,歪竿子正着,他倒是成全了一桩美事。” 对于这桩亲事,裴翎珩倒是觉得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他。 “现在啊看见你长的又 美,又有能力,还深得民心,他应该悔得肠子都青了。” 钟毓清戳戳他的手心,笑他,“那你现在不是占了一个大便宜。” “当然了,我现在睡觉都能乐醒。” 以前,他的命就一条,要就拿去,只看你有没有本事,现在不同了,他的命,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还关系到钟毓清的众生幸福,所以,他不能给了。 “你为什么不选择江山?” 钟毓清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江山多累啊,还不如整天同你一起打.打闹闹,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看朝霞暮云,这种日子,才是适合我的。” 只可惜,他一直都不明白。 “皇子能够活的如此通透的,你还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以前不管是看历史书,还是看电视剧,到了最后,男人都会选择江山,放弃美人,后来身居高位,又觉得内心无比空虚,开始满天下找替身,还真是好笑,什么爱而不得,明明就是为了自己找美女的借口。 像裴翎珩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我喜欢江山,但是为了自由,我愿意放弃江山,我喜欢自由,但是为了你,我愿意放弃自由。” 一股酥酥麻 麻的感觉,从她的心脏涌出来,让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一股灵动的喜悦。 他突然凑到她的耳边,“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同我一起趟这趟浑水?” 钟毓清毫不迟疑地摇摇头,“既然嫁给你,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人家都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见她如此乐观,裴翎珩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头靠在钟毓清的肩膀上,他太累了,在没有人为他遮风挡雨的时候,他只能活得刀枪不入,无惧风雨。 可是,世人都是血肉之躯,谁又会真的喜欢风雨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的感觉,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不过是咬碎的牙和血吞罢了。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 他总算能够停下来,喘一口气。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同你一起面对。” 钟毓清拍着他的肩膀,还是头一回感觉到,他也是个脆弱的人类。 裴翎珩整理好情绪,直起身子,眸光闪着风雪。 “眼下朝廷虽然看起来一派祥和,其实内里已经是波澜诡谲了,拉帮结派,互相抗衡。”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陪你一起面对 “这还是好的一面,皇上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互相争斗,坐收渔翁之利,就只怕谁的棋下得大了,到最后,恐怕连渔翁都没办法收场。” 朝臣的动作,自然瞒不过皇上的眼线,不过是现在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是他们前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碍着他们的眼,他们自然会把我当成眼中钉,挡了他们的路,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钟毓清皱着眉头,她似乎能够看到,在一望无际的黑海上空,一艘孤零零的小船,迎着暴风雨,正在漂泊,海里时不时游过去一条巨大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恨不能将整一条小船都吞进去。 “翎珩。” 她轻声呼唤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黑海上面的小船突然翻了,上面的人都会掉进鱼肚子里,尸骨无存。 “还有皇上,表面上器重我,内里却一直想要我手上的八十万西北兵,总想着削弱的我权利,成为一个名义上的王爷,实际上的傀儡。” 他好像经受了百年的孤独,从一片白茫茫的雪 海中,徒步而来,经受了无人能够承受的磨难,带着满身的风霜,一步一步,都是疲惫。 “清儿,我也无数次想要放弃,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去他的江山,去他的权利,老子都不稀罕。” 他压抑着喉头的一腔怒火,仿佛一开口,便会喷出来火焰。 “可是,清儿,我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钟毓清拍拍他的手背,一脸心疼。 “清儿,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倒下去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自己会粉身碎骨,而且,我身后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还有那八十万西北兵,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过的,若是我将他们交给别人的手里,我不知道,他们能活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先帝嘱托,命我一定要牢牢抓住八十万西北兵,让我一定竭尽全力辅佐皇上,就算皇上对我不仁,我也不能对他不义,不是因为君臣,是因为社稷,我不忍心看着大晋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忍心啊!” 听着这话,钟毓清心里五味杂陈,世人皆知摄政王威风凛凛,深受朝廷器重,跺一跺脚,都能让一定的京都震上三震。 但是谁又知道,这光鲜的背后 ,到底是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辛酸和苦楚? “其实,前两日,我便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踪,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边的人手,我本想着大婚过后,彻查此事,没想到第一天出门,便碰上这个人,竟然如此耐不住气,对我这条命,虎视眈眈。” “看来我这命,还挺值钱。” 听着他如此调侃,钟毓清瞪了他一眼,“当然值钱了,你忘了你还有妻儿老小。” 裴翎珩的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腰腹,“不可能吧。” 钟毓清白他一眼,“说不定。” “你觉得应该是谁?” 裴翎珩恢复神色,一脸严肃,“突厥大使刚刚回去,和亲已经提上日程,应该不会是那边的人。”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裴翎珩笑笑,“本王绝不是那种与人交恶的人,不过身处这个位置,会有颇多无奈,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事,损害了有些人的利益,让人怀恨在心的事,也经常发生。” 见钟毓清皱着眉头,裴翎珩一把将她的腰搂住,让她靠近自己,“放心,清儿,我都已经司空见惯了,这种事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若是一年没有个两三回 ,我还觉得有些不正常呢。” “不过是因为眼下有你,我有了软肋,生怕他们拿你来要挟我,便有些担心罢了。” 闻言,钟毓清挑挑眉,“你别小看我,我并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你放心,真遇到事情,还是有自保的能力。”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裴翎珩,一字一句地道,“而且,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还能为你分忧,你千万不要讲事情藏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我们是一体的,是一条船上的,你明白吗?” 裴翎珩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已经是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满心感动。 他怎么就三生有幸,娶到了这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呢。 “我保证。” 见他答应下来,钟毓清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他的手,直接无视掉身后的眼线,全当那就是一团空气,她就不相信,他还能胆大包天,在闹市区闹出来点幺蛾子。 这种不敢光明正大,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人,多半是因为怕见光,所以,肯定是会顾及到周围的人的。 两人牵着手,享受当下 。 路过行人的时候,众人纷纷侧目,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人,背后偷偷议论。 “你们看看,王爷和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两个人好甜蜜啊。” “王爷方才笑了,你们看到了没有。” “我看到了,王爷只要是同王妃在一起,一直都是笑的。” “以前没有王妃的时候,王爷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尤其是女人,听闻凡是靠近他的女人,后果都很惨,我还一度信了那个传闻,没想到王爷同王妃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不近女色这回事。” 众人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两个人已经司空见惯了,倒没觉得有什么。 进了减肥馆,里面的人都正在忙活,其中一个见到钟毓清进来,连忙迎上去,一脸笑意,“新婚燕尔,掌柜的不在家里好生歇着,竟然还要来检查工作,掌柜的,你也太拼了吧。” “就是啊,掌柜的,你也体谅体谅王爷吧,刚刚成亲,还没甜够呢,掌柜的你也忒煞风景了,一心一意干事业,要不别走了,今后就住在店里吧。” 听着这话,钟毓清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赶紧让碧桃到前面来发喜糖。 第三百五十五章 相敬如宾 众人注意到王爷也来了,连忙跪下行礼。 “王爷吉祥,王妃吉祥。” 裴翎珩点头,示意众人平身,“大家不必拘泥,平日里怎么样便怎么样就行了,我今日过来,就是给你们掌柜的当书童的。”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王爷给我当书童,那不是折煞我了。” 众人见裴翎珩和钟毓清之间这么甜蜜,浑然不像其他人家那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是真的如宾,完全没有一点逾越,也从来不会插科打诨,这种夫妻,想想便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这和自己找了一个室友搭伙过日子有什么分别? 钟毓清生怕众人放不开,连忙笑着调侃道,“你们这是看人下菜碟了,方才见到我不行礼,见到王爷来了就行礼了。” “掌柜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都想死了,你就别说我们了,我们都知道错了还不行。” 钟毓清指着上来抱住她的丫头,“你啊,就一张嘴能说会道。” “还不是掌柜的平日里对我们好,我这才敢在掌柜的面前班门弄斧,谁不知道,掌柜的一张嘴能够把死人说活了,就我这点口才,还不够掌柜的看的,掌柜的就别再笑 话我了。” 钟毓清笑道,“你们瞅瞅这丫头,还不让我说话了,我说一句话,她能有十句等着我呢。” 众人一阵笑,“掌柜的,你如今怎么脾气这么好了,还不赶快撕了她的嘴,让她整天胡说八道,平日里拿我们打趣也就罢了,如今这个小蹄子竟然目无王法了,都说到掌柜的头上来了,掌柜的,你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都不知道什么叫染坊。” 方才比较厉害的小丫头叫樱桃,听见青梅这么说,便连忙道,“掌柜的,你看看,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她的嘴更厉害,还在这里口口声声得说我呢,不行,掌柜的,你今天一定要替樱桃做主给樱桃评评理,不然,樱桃都要被她们欺负死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钟毓清。 钟毓清摆摆手,故意做出一副头大的样子,“让我来评理,我是评不出来的,让我来当裁判,我看还正正好,芳月,你去拿椅子,再抓一把瓜子,有什么蜜饯,茶水也都弄上来,咱们拉个场子,看今天樱桃和青梅两个人唱一处武打戏。” 众人都笑,玉画赶紧搬过来椅子,“掌柜的,您别 理她们,这些人呐,就是给她们吃得太饱啦,撑得没事干,所以在这里闹腾呢。” 青梅赶紧送上来茶水,“行行行,就你最听话,就你最懂事,我们都不如你。” 钟毓清横了一眼青梅,青梅明白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赶紧道,“瞧我,我看见掌柜的来了,就高兴得连话也不会说了,该掌嘴。” 她转过身,看向玉画,“玉画姐姐,你可千万别生气,你知道的,我就是个直肠子,说话不经大脑,不过对玉画姐姐,我是一百个心服口服的,玉画姐姐平日里的为人做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姐姐,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都怪我这张嘴,姐姐,我打一巴掌,你消消气。” 玉画笑道,“行啦,谁还不知道你的,也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凭着你这一身的机灵劲,早就升成主管了,可惜,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得让你的嘴给你败掉一半,你呀,也真应该好好管管自己的这张嘴了,不然,恐怕以后得吃不少亏。” 青梅连忙点头,“玉画姐姐教训得对。” 众人再笑。 钟毓清看着面前几个人一片和谐,心里也乐了,吃了两杯茶,看着 众人在面前闹腾,满心欢喜。 樱桃道,“你们没看见,掌柜的嫁了王爷,如今这脸上的皮肤都细腻了不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呢,这哪里像刚刚嫁人的,明明就是豆蔻梢头二月初,咱们家掌柜的还真是比我们都年轻。” “听人家说得,这女人啊,嫁对了人,就是一天比一天年轻,若是嫁错了人,就老的快了,看来,是王爷把咱们家掌柜的照顾得太好呢,才让咱们掌柜的看起来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钟毓清放下茶,“看来平日里我对你们都太好了,把你们宠坏了,一个个这么无法无天的,如今都能拿我取乐了。” 众人赶紧围上来,“掌柜的,我们都是句句实话,掌柜的莫不是不相信。” “行了,你们众口铄金,我是说不过你们的,最近几日,生意怎么样?” 闻言,玉画一本正经地汇报了最近几日的营收,将里面的数目分毫不差地说出来,众人心里有些怀疑,忙将账本找出来对照,竟然一个小数点都不差。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玉画姐姐,你什么时候背下来的,竟然一点都不差。” 钟毓清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觉 得惊讶,当初招玉画进来的时候,便已经看出来,玉画对于数据非常敏感,二来,玉画的性子也是那种非常沉稳的,所以,没过多久,她便将玉画提为主管,众人如今更是心服口服。 “过奖了,我不过是多看了两眼。”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玉画是在谦虚,可是却讲的是事实,更是令人心有不甘。 上帝造人的时候,为什么对她们这么不公平,将玉画的脑袋就造的这么好使,她们花费一天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够完成的事情,别人就只需要多看两眼,这让她们情何以堪? “青梅,你这边的客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青梅听见问自己,连忙回,“目前这些人都没有问题,按照掌柜的给的方子,每个人都瘦下来了,只有一个张大娘,平日里管不住自己的嘴,觉得平日里练得太辛苦了,每次练习结束,回去的时候,都要去芙蓉楼提一个肘子,结果练了大半个月,也只瘦下来两斤,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她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这芙蓉楼开在减肥馆的旁边,简直就是众人减肥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第三百五十六章 饥饿营销 “掌柜的,你说这芙蓉楼是不是和咱们对着干啊,咱们帮人家减肥,芙蓉楼帮她们增肥。” 青梅并不知道芙蓉楼是王爷的产业,一脸愤慨。 钟毓清忍不住笑,一脸戏谑地用手肘戳戳裴翎珩,“王爷,你来说说,你的芙蓉楼到底是不是在同我们减肥馆作对?” 裴翎珩轻轻咳嗽一声,“既然如此,我便让芙蓉楼的肘子以后都限量,若是太晚,便不要再卖。” 限量!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一来,解决了会员晚上回家的路上闻到香味,正好腹中饥饿难耐的空虚中,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买个肘子打.打牙祭的做法,防止有些顾客不按照她给制定的菜单饮食,到最后反而倒打一耙,说减肥馆的练习方式没效果。 二来,限量这种饥饿营销方式,也能够将芙蓉楼的名气再打出去,让芙蓉楼成为整个京都的第一酒楼,打倒对面的清风楼。 以前她并没有将芙蓉楼放在心上,如今,她已经是王府的管家了,一切自然应该从长计议,将芙蓉楼纳入自己的考虑之中。 一举多得。 青梅惊掉了下巴,没想到王爷竟然是芙蓉楼背后的 老板。 吓得她连忙弯腰道歉,“王爷恕罪,青梅说着玩的,请王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张大娘每天都定一个肘子,这说明芙蓉楼的肘子太好吃了,不是芙蓉楼的错,芙蓉楼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的,顾客上门,这怎能让芙蓉楼不卖肘子呢。” 她真是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刚才她就不应该狗尾续貂,多说上最后那一句话。 钟毓清道,“芙蓉楼眼下已经到了瓶颈期,饭菜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主要的问题就是出在营销方式上,俗话说得好,三分靠实力,七分靠包装,芙蓉楼若是想要再起一层楼,就必须从营销的角度入手了。” 钟毓清一本正经地道,“所以,自明日起,芙蓉楼门口便贴出来一张告示,从肘子开始,每日限量,咱们就看着,一个月之后,芙蓉楼的营收会怎么变化。” 青梅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饥饿营销,她听都没听过,她打小便只知道一句话,顾客是上帝,没有开门做生意,还要把顾客往外赶的。 “掌柜的,这是不是有些不妥?青梅不明白,既然芙蓉楼想要打倒清风,应该是招揽顾客才对,怎 么还要不卖东西。” 裴翎珩心里也不是很明白,但是还是说了一句,“听娘子的。” 只要钟毓清高兴,别说是一个酒楼了,就是再加上几个,他都不会眨眼的。 众人傻眼了,一会儿看看青梅,一会看看钟毓清,再看看裴翎珩,心里都是一头雾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钟毓清这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 不过,众人心里一致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王爷对掌柜的实在是太好了,哪怕掌柜的说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只要是能够着,王爷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去给她摘。 众人傻眼的空档,青梅反应过来,继续道,“掌柜的,这两日还有好几个外地的夫人小姐慕名前来,希望掌柜的能够亲自为她们定制减肥计划,不过掌柜的这两日一直都不在,我便将她们送走了。” 钟毓清心痛,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像这种的,若是以后我不在店里,你便直接让她们去王府找我便是,人家是外地的,一定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好不容易才来到的,哪能让人失望而归。” 青梅点点头,“明白了,掌柜的,我已经同她们说过了 ,若是她们不走的话,等掌柜的来了,我便派人去通知她们,如今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已经回去了。” 钟毓清颔首,几个人聚在一处,又讨论了一下减肥馆最近遇到的事宜。 见裴翎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钟毓清便道,“今天便先到这里吧,你们都去忙吧。” 众人离开,钟毓清牵着裴翎珩的手,“走吧,我的王爷,我领你去看看我的秘密花园。” 一听到秘密花园几个字,裴翎珩的眼神瞬间亮了。 减肥馆的后院,一个凉亭,墙根都是一些看起来古怪的花草。 “这些,都是你种的?”裴翎珩指着门口的一丛花,皱着眉头。 “对啊,你别看它们其貌不扬的,可比你王府里面种的碧桃有用多了,碧桃只能观赏,我这个不仅能够观赏,而且还有大用。” “有什么大用?” 见钟毓清一脸骄傲,裴翎珩便来了兴致,“你别告诉我,这些东西还能够药用?” “你猜对了,”钟毓清嘴角的笑容飞扬,明媚得恰似三月的春光。 “是能减肥的?”裴翎珩脑洞大开,“你的减肥馆能成功,不会就是靠这些草药吧?” “ 你在想什么呢,”钟毓清白了一眼。“我告诉你,人身上的肉,都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肯定是不能吃点药就减下去,想走捷径的,最后都会更胖,唯有运动这一条路,才能够瘦下去,而且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裴翎珩一脸兴致勃勃,“那这些有什么用处?” “这些啊,都是能够除湿气的,”钟毓清指着薏米道,“其实大部分人身上的肥肉,都是因为湿气导致的,每次有上门减肥的顾客,我在给她们制定减肥的计划的时候,都会先检查一遍舌头,如果舌苔比较白,而且舌头边缘有齿痕,那便是她的湿气太重了,像这种人,就算是运动也没办法减掉身上的肉,只能先除湿。” “湿气?这是什么东西?” 裴翎珩一头雾水。 “就是身体里面的水,”钟毓清一本正经地解释,“有的人可能夏天长时间待在冰块房间里面,距离冰块太近的话,里面的水就会进入到身体里,这个时候,不仅会胖,还会让人觉得浑身乏力,觉得永远睡不够。” 裴翎珩恍然大悟,回想起之前在健身房看到的景象,“流汗是不是就是在除湿。”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是个军医 钟毓清点头,“没错,但是如果刚刚运动完,一身汗水的时候,最好不要马上进入凉的地方,这个时候汗水排不出来,也会让身体有湿气。” “这个草药,能补气血。”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裴翎珩又看到一丛看起来便不甚起眼的草药,比方才的薏米看起来,更加不堪。 “这……你都是从何知道的?” 他惊讶于她如此博学多识。 若是养在深闺,平日里最多知道一些琴棋书画,除此之外,应该便没有旁的东西了,而钟毓清,俨然一个大夫了。 “我在前世,是一名军医。” “在这里,军医只有男人。” 军营里,那是男人的地方,男人多了,便什么肮脏的事情都有,女人去不得的。 所以,军营里,从上到下,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从来不会有雌性动物经过。 “你们这里是,在我们那里,男人能做的,女人都能,当兵,也有女人,做官,也有女人,经商,便更不用说了,我做的这点事,在这里算得上惊世骇俗,在我们那里,也就是稀松平常。” “只不过是她们没见过。” 钟毓清略一沉吟,想起来鲁迅的一句话,“这 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话说得不错,总有人觉得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女子就应该三从四德,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应该抛头露面,清儿,你放心,我同他们不一样,我爱的,就是你身上这种与众不同。” 她明媚张扬,像一株坚强的小草,努力从墙缝里面挣扎出来,被人发现了,想要打压下去,她就不屈地再挺直腰杆。 钟毓清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却荡漾起涟漪,微微一笑,葱白似的手指指着前头的一笼草,“这个可以疗伤,有奇效,若是受了伤,只需要在伤口上敷上这个,便能马上止血。” “你常年在军队里,而且又时常做一些危险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所以我便种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话锋一转,她轻轻笑道,“但愿你永远也不知道它的功效,我不愿看你受伤。” “今天,我才是真正开了眼界,没想到我家娘子竟然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本领,我真是娶了一个宝贝回家。” 钟毓清蹲下身子,将里面的杂草清理干净。 裴翎珩学着她的样子,也将里面的草拔下来。 “这个不是草。” 看着他手里的草药,钟毓清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去旁边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清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裴翎珩皱着鼻子,一脸难过。 “我没有,”钟毓清一愣,见他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子,心里更是一喜,“我怎么可能嫌弃你,罢了,若是你想干,便同我一起干吧,不过拔之前,一定要先问问我到底能不能拔。” 裴翎珩听话地蹲在钟毓清的旁边,像个孩子一般,一脸好奇的东问西问。 日头渐渐消退,天光慢慢暗淡下来。 减肥馆里面的众人看到两个人正在蹲着拔草,幸福地场面,感染着众人,众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脸姨母笑。 青梅,“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去请掌柜的和王爷来吃饭。” 玉画连忙抬手制止,“别打扰掌柜的,等一会儿再吃,反正现在也还早着,饭菜也不会凉。” 青梅赶紧点点头,想到自己这一整天闹出来的乌龙事件,老老实实地听玉画吩咐。 两个人话音未落,钟毓清便笑着直起身子,大概因为蹲的时间太长了,大脑供血不足,她眼前发黑, 差点晕过去。 幸亏裴翎珩及时在她身后拖了一把,“清儿,你没事吧?” 钟毓清笑着摇摇头,“这是正常现象,没事的。” 这副身子还是有点太虚了,想当年,自己当军医的时候,高反都能挺过来,现在蹲下去一会,便觉得头晕眼花的,应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她转过身子,这才见众人都看着自己。 “你们干什么呢?” “等你吃饭呢,掌柜的。”玉画笑道。 “你们去吃,不用管我。” 钟毓清知道,自己若是同裴翎珩一起坐在饭桌上,肯定这一群小丫头没法吃得随意。 “已经预备好了,”玉画连忙道,“正好是饭点,掌柜的便同王爷一同留下吃完再回去。” 青梅也紧接着道,“就是啊,掌柜的必须吃完再回去,不然,我们便把减肥馆的大门都锁起来,不让掌柜的出门。” 听着青梅的话,众人哈哈大笑。 青梅脸上一阵红,结结巴巴,“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有,这次,你立了大功了。”玉画赶紧道。 “好好好,我留下来就是,”钟毓清道,“难得同你们一起吃饭,大家谁也不要拘着。” “那是自 然,”樱桃笑道,“掌柜的又不是外人,我们早就把掌柜的当成姐姐了。” “不对,玉画姐姐比掌柜的年纪大,应该是玉画姐姐的妹妹,我们的姐姐。” 青梅还是快人快语。 裴翎珩同钟毓清一起落座,众星拱月,将钟毓清围坐在中间,裴翎珩就在钟毓清旁边坐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青梅,“掌柜的,你不知道,玉画姐老是虐待我,不让我吃饱。” “你再吃就胖成球了,”樱桃毫不客气,“玉画姐姐那是为了你好,你还倒打一耙。” 钟毓清抿着嘴笑,“就是啊,青梅,你也应该感谢玉画才行,咱们减肥馆的客人万一看到你胖了,还以为咱们减肥馆没有功效呢,以后大家都不愿意来了。” 青梅扁扁嘴,吃下去一颗青菜,“掌柜的,连你也帮她们。” “哈哈哈,”钟毓清笑,“该吃吃该喝喝,别整天管着这么严,你放心,就算吃胖了,还有我在呢,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的身材走样的。” 青梅连忙点头,“就是,就是,玉画,你听见了吧,掌柜的都发话了,我现在能吃一块红烧肉了吧。” “你刚才又不是没吃。” 第三百五十八章 见不得别人好 “玉画,昨天我从街上看到你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走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要成亲了?” 青梅一边将红烧肉放进嘴里,一边没心没肺地道。 玉画脸上一阵发烧,扭扭捏捏地放下碗。 众人一脸八卦地看向玉画,“玉画姐姐,瞒的挺深的啊,还不让我们知道,怎么?怕我们姐妹吃了他啊?” 玉画连忙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他本来就是一个书呆子,不太会说话,我怕你们见了,会欺负他,所以还没想好怎么同你们说。” “玉画姐,你这就太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么可能欺负姐夫,你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这些娘家人给你把把关。” 众人七嘴八舌,又是问这,又是问那,仿佛像嫁女儿一般。 “玉画,女孩子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再选,”钟毓清正色道,“旁的不说,人品一定要周正,一定要对你好才行。” 玉画羞答答地低着头,“他这个人还挺好的。” “你们是媒人说的?” “他上次在减肥馆门口路过,正好看见我了,便回去请媒人来家里说媒。” 青梅故作惋惜,“怎么不去我家里呢?” 钟毓清松了一口气,本来玉画家里的人一直想着把玉画赶紧嫁出去,总觉得年纪大了,留在家里,就是家里的耻辱,幸亏玉画还能够赚钱,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如今好了,玉画终于寻得了如意郎君,她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能放下来了。 裴翎珩听着她们讲话,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认真的吃饭,时不时抬头看看钟毓清,往她的饭碗里夹菜。 钟毓清说话的时候,往往会忘记吃饭,所以有时候一顿饭吃下来,还没吃饱。 众人偷偷看着裴翎珩为钟毓清夹菜的动作,眼神里都是羡慕。 吃过饭,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裴翎珩同钟毓清这才同众人分别,一同打道回府。 裴翎珩坐在桌前看白天攒下来的帖子,处理公事。 钟毓清便坐在软榻上看医书,时不时抬头,看看裴翎珩。 有时候正好裴翎珩也在回头看她,两个人便相视一笑,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安逸的气氛。 月上柳梢头,钟毓清看着看着,便睡着了,手还放在医书上,不细看,还以为她正在专心看书。 裴翎珩回头看她低垂着脑袋,夜晚格外寂静,能够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声,他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吓到她,或者是惊醒了她。 见她真的睡着了,他抬手将她手里的医书拿下来,放在旁边,然后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眉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翘起来,看起来格外可爱,还有鼻子下方的红唇,带着饱满诱人的色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香甜。 他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勾起来,看看她被压扁的侧脸,忍不住动手捏捏她软软糯糯的脸蛋,心里哑然失笑。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他何其有幸,能够一亲芳泽。 感受到手底下的柔软,裴翎珩心神微微荡漾。 钟毓清哼唧一声,吓了他一挑,还以为钟毓清要醒过来,连忙松开手,一本正经地看着钟毓清。 没想到钟毓清只不过是虚晃一枪,偏了偏头,继续安详地做一个睡美人。 裴翎珩松了一口气,一手放在她的脑后,另外一只手环过来她的细腰,轻轻地抱起来她,准备将她送到床上睡。 睡梦中,钟毓清朦朦胧胧闻到了属于裴翎珩身上的气味,便歪着身子,用一双藕臂抱住裴翎珩,紧紧不撒手 。 裴翎珩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一片大好,脚底下步伐轻快,将钟毓清送进里间的床上,亲自动手脱下来钟毓清的鞋袜,外衣。 钟毓清哼唧一声,大概是想要抱住裴翎珩,但是因为裴翎珩不在,抱了一个空,随后便紧紧皱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 裴翎珩心里叹息,“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随后心满意足地快速蹬掉脚上的靴子,上床躺在她的旁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至于桌子上面还没有看完的公文,只能等到明天再看了。 钟府。 钟婉灵被关了数日,终于等到钟毓清大婚那天,被放出来吃了一把狗粮,这两日趁着钟毓清不在府上,没人管教她,心情大好,看着水池里的鱼,便让下人下手去抓。 看着下人弄得一身脏污,她便在岸边拍掌大笑。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索然无味,便在凉荫下面乘凉,旁边的小桃不停地扇动扇子,。 “后日那个小贱人便要三朝回门,不知道在王府过得咋样?” 钟婉灵随口说了一句,便听见小桃道,“听闻大小姐在王府里十分幸福,听闻王爷特意为了大小姐洗手作羹汤,完全没有一点王爷的架 子,整个王府,从上到下,都对大小姐特别尊敬,听闻长公主还好几次派人去王府请大小姐去公主府玩呢。” 钟婉灵心头的怒火没来由窜起来,一把夺过来小桃手里的扇子,对着小桃便是一顿抽,“你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小丫头,那个小贱人的事情,你知道得但是听清楚,怎么了,是不是看你家主子没能耐做王妃,挺羡慕在小贱人身边那个臭丫头的?” “小姐恕罪,”小桃赶紧跪下来,眼里满含泪水,“小桃知错了。” 钟婉灵也打的累了,便将扇子扔到一边。“说说,你哪里错了?” “奴婢,奴婢……不应该将大小姐的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 小桃心里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打听钟毓清的事情,确实也是钟婉灵吩咐的,她以为她说得头头是道,钟婉灵心里应该是高兴得,没想到她竟然大发雷霆。 “打听清楚肯定是要的,但是,你打听得应该是她受了什么委屈,而不是她过的有多幸福,你明白吗,我听说她过的舒服,我心里便难受,只有她过的不好,我才能心里舒服。” 小桃点点头。“小桃记下来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疾风暴雨 钟婉灵扯扯身上的衣裳,感觉心底升腾起一股燥热,看什么都不顺眼。 “行了,碍眼的东西,赶紧滚远点。” 小桃强忍住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在众人同情的视线下,低着头,一溜烟走了。 过了一会儿,钟婉灵觉得喉头有些渴了,便喊了一句。 “小桃。” 结果没人答应,她心中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整个白家的下人都死绝了吗,你们一个个来这里是吃饭的?白家每个月给你们付月钱,感情是将你们请过来供着的,一个个和姑奶奶似的,本姑娘说话还不好使了?” 众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被当成出气筒。 钟婉灵听见没有人吱声,更加生气,“怎么了,这是,平日里一个个小嘴不是都挺能说的,怎么现在变成哑巴了?” “去,本姑娘渴了,去给本姑娘倒水喝。” 下人哪里敢不听,赶紧一溜小跑,端来清茶。 钟婉灵喝了一口,便直接将茶碗摔在地上,茶叶溅在小丫头的脸边,小丫头吓得一声不吭,静静地等着疾风暴雨。 “你这个臭丫头,平日里白家是怎么教你的,连倒杯茶都不会 ,你是不是想要烫死我啊?” 小丫头吓得魂不附体,在白家,虽然平日里白梦秋也因为白夫人娇生惯养,娇纵跋扈了些,但是同钟婉灵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么难伺候的主子。 钟婉灵甩甩头发,“你是猪吗,本姑娘说茶水烫,你不会再去拿?” “小的这就去。” 小丫头忍着心里的畏惧,脚步匆匆,端来新的茶水。 “凉了。” 钟婉灵照旧是将茶碗一扔,碎了一地。 “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本姑娘才刚刚小产,不能碰凉的东西,这点小事也需要本姑娘来提醒你,你是不是找打?” 她越说越生气,最后语调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 “你们还等什么,将这个臭丫头拖下去,狠狠地打。” 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上前的。 钟婉灵越发生气,“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我去告诉侯爷,你们才能听我的话呢?” 几个家丁面露难色,挪着步子往前,将瘫坐在地上的小丫头拖起来。 听着肉体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钟婉灵心情舒畅了一些,倚着靠 背,淡淡开口,“若是你们胆敢放水,怜香惜玉的话,本姑娘便让你们几个替她受罚。” 几个家丁不敢不听话,只能一个个闭着眼睛打,众人只能听见小丫头凄惨的叫声,一个个胆战心惊。 这几日,钟婉灵越发过分,动辄打人骂人,摔东西,众人敢怒不敢言,几天下来,积攒了不少民怨。 白家的后花园。 几个小丫头挤在一处,叽叽喳喳地倒苦水。 玫儿是最小的,所以心比较大,直接把这两日的不满说出来。 “她以为她是谁啊,不过是从偏门抬进来的夫人,凭什么这么使唤我们啊!” 秀儿赶紧止住她,眼风一扫,“玫儿,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这里毕竟人多眼杂的,还是小心点说话。” “不过是烂命一条,谁想要便直接拿了去,也省了我许多灾难。” 玫儿脖子一梗,明显是已经忍到极点了。 众人闻言,叹了一口气。 亭儿也开始道,“秀儿姐,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那个小夫人,哪里把我们当成是人看待了,动辄打骂我们,别说我们做错了挨打,就是没做错的时候,也毫不客气,秀儿姐, 我们在这么下去,可就真的出气没有进气多了,你赶紧想想办法,真的还能让小夫人这么将姐妹几个折磨死吗?” “小夫人她,为何会这样?” 秀儿一脸不解,“刚刚入府的时候,小夫人不是知书达礼,性子温和得很,怎么才刚刚这么几天,就成了这种专制跋扈的人?” “秀儿姐,那都是她装出来的。”玫儿一脸愤慨,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 亭儿也跟着道,“玫儿这次说得对,秀儿姐,前几日,玫儿送茶水,一会儿嫌弃烫了,一会儿嫌弃凉了,就因为区区茶水,她竟然命人将玫儿拖出去打了十大板子,玫儿这两日晚上睡觉都疼得睡不安稳呢。” 秀儿知道亭儿向来稳重,绝对不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玫儿的伤怎么样了?” 玫儿闻言,眼泪便扑簌簌掉下来,“秀儿姐,你差点就见不到玫儿了,玫儿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你们赶紧将玫儿送去我那里,我那里还有上次大夫人赏赐的金疮药,我给玫儿上了药,能好的快一些。” “不去了,万一一会儿叫人,发现我们都不 在,不知道回去之后还会有怎样的惩罚呢。” 玫儿擦干净眼泪,“秀儿姐,你离大夫人近,平时多替我们说两句话,若是幸运的话,可能大夫人哪天想起来了,还能把我们都从苦海里面救出来。” “我都已经听见了。” 众人听见身后的声音,面色一惊。 白夫人从后面走出来,脸色带着愠怒,“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这里是白家,不是她们钟家,想要撒泼,也不看看地方。” 众人齐刷刷跪下来行礼。 白夫人脸色极为难看,“玫儿,你过来。” 玫儿面色苍白,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你把这两日钟婉灵在府上的表现都讲一遍。” 玫儿花容失色,“夫人恕罪,奴婢不应该在背后嚼舌根子。” “我现在恕你无罪,我们白家,绝不能存在这种无法无天的人,你大胆地讲,有我在这里给你撑腰呢,你怕什么?” 白夫人不怒自威,底下的众人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威压,纷纷开始冒冷汗。 玫儿还没开口,就已经满眼泪水,抽泣着将这两日钟婉灵做得事情说了一遍。 玫儿胆子比较大,这一打开话匣子,便收不住了。 第三百六十章 倒苦水 “小夫人整日在府上诟病王妃,若是无人附和,轻则一阵骂,重则一顿毒打,”玫儿紧紧咬住下唇,浑身都在颤抖,一来是害怕,二来是紧张。 有了玫儿开头,剩下的人都纷纷开口。 亭儿最先跪下来,“夫人,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虽然说我们是做下人的,平日里主子打骂两下也纯属正常,我们自然不会记在心上,可是这成天打骂,我们也是人,我们也受不了啊,夫人,求求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您不知道,玫儿身上的印子都好几天了还没有消下去,而且还隐隐有化脓的风险,夫人,小夫人这是想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接下来是秀儿,“夫人,姐妹们方才都已经同我说了,玫儿这两日就算被打伤,小夫人也还是让她继续干活,稍不顺心的地方,还是非打即骂,夫人,玫儿妹妹是我带过来的,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办法同家里的父老乡亲交代,求夫人替小的做主。” 众人山呼,“求夫人替小的做主。” 白夫人眉眼间积攒起一股怒火,咬咬后槽牙,“行了,你们都起来吧,这件事,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都 别跪着了。” 众人相互搀扶着起来,“谢夫人。” “我到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以为,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了,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白夫人一边怒喝,一边转身就走。 玫儿眼巴巴地看着秀儿,“秀儿姐,你说夫人能不能为我们伸张正义?” 秀儿的眉头拧成一团,拍拍玫儿的手。“你放心,夫人既然出马,一定不会再让小夫人如此嚣张的。” 玫儿眼神里透着害怕,她心里明白,若是白夫人没有压制住钟婉灵,等待她的后果会是什么。 “秀儿姐,若是明天我不在了,求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我爹娘。” 玫儿的声音都在颤抖。 秀儿皱着眉头,“玫儿,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自己的爹娘,自然应该自己好生孝顺,叔婶都是知道我带你来的,若是你不在了,他们肯定会找我要人的,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住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明白吗,相信夫人,她肯定能够还我们一个公道,这白家的后院,还轮不到小夫人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秀儿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她向来是柔柔顺 顺利利,没有什么棱角,做事也是极为让侯爷满意,平日里绝不会说出来这种话。 如今也是实在被钟婉灵气住了,这才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 玫儿点点头,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汗水。 白夫人知道,凭着白侯爷对钟婉灵的信任,若是自己直接去找钟婉灵,说不定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这个小蹄子哭上一哭,白侯爷心肠一软,又会颠倒是非黑白。 所以,她这一次,就要拉上侯爷,让侯爷好好看清楚,这个小蹄子的真实面目。 她好说歹说,终于将白侯爷劝过来,白侯爷一脸不耐烦,“这种后宅的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哪里有一个大老爷们插手的道理。” 白夫人扫了他一眼,“若是我自己做主了,侯爷到时候被人挑拨,说我是搬弄是非,故意扰乱内宅安宁,我找哪一个说理去。” 侯爷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只能闭嘴,脸色铁青,跟着白夫人,来到钟婉灵的门外。 白子辰眼下吃住都在学堂,倒是不担心他会出来护短。 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清晰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吓了白夫人一跳,她后退一步,拍拍胸口。 侯爷脸色 更黑了。 里面钟婉灵好像仍然不满意,一边骂着旁边的小丫头,一边拿起来花瓶。 “小姐,别扔了,万一侯爷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小桃,如今整个白家,我还真不用怕谁,那个白侯爷,不过就是一个纸老虎,看着怕人,实际上,还不是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能管得了我?” 白侯爷脸色铁青,看得出来,他在极力隐忍胸中的怒火。 “敲门。” 白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咚咚咚”,亲自上前用力拍了三下。 钟婉灵听着门外的声音,本来就在气头上,再加上最近这几日,白夫人已经不敢再来招惹她,她自然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哪个小丫头,厉声怒喝,“敲什么敲?” 白夫人脸色更黑,又用力敲了三下。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敲姑奶奶的门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姑奶奶这两天对你太好了,没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不是,再敢敲门,小心姑奶奶我剁了你的爪子。” 听着钟婉灵在门内狂吠,白夫人气血上涌,若不是侯爷还在后面,她就直接一 脚将门踹开了。 “开门,是我。” 语调提高,白夫人已经忍无可忍了。 白侯爷站在后面,脸色铁青,大有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门里面。 钟婉灵听见声音,吓得大气不敢出,过了良久,才终于缓了缓,一边将手里刚刚准备摔下去的花瓶轻轻地放回去,一边心里暗暗嘀咕,这么晚了,白夫人怎么可能会来? 她用脚踢踢旁边的小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开门。” 小桃刚刚起身要去,又被她开口叫住,“等等,把眼泪擦干净。”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皱着眉头,听着方才白夫人明显不悦的声音,便能够猜到,她应该已经听到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再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 手下败将,不足为据。 她刚刚整理好情绪,准备迎接白夫人,便对上侯爷冰冷的眸子。 钟婉灵瞬间腿软了,吓得在心里努力想着对策。 白夫人冷眼扫了扫地上的狼藉,还有本来坐在上方的钟婉灵。 “怎么不继续了?” 钟婉灵被问的一阵心虚,不敢抬头看白侯爷的脸,弱弱地叫了一声,“公公,婆婆,你们怎么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白家不是钟家 白夫人眼下有侯爷在背后撑腰,自然底气十足,“我再不来,你岂不是要翻上天了?” 说完,不等钟婉灵说话,她便和侯爷两人一同落座,拿眼斜睨着钟婉灵。 白侯爷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叫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钟婉灵,这里不是钟家,不是你能够撒野的地方,”白夫人提高音量,她对钟婉灵,早就积怨颇深,此番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将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你最好收起来你再钟家的那一套,白家有白家的规矩,若是你不能遵守白家的规矩,那便直接回钟家就是了,我们白家,家风不能被你败坏了。” 白侯爷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白夫人的话。 白夫人心里一阵舒坦,眼神更加凌厉,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宝贝女儿才被迫出家,恩恩怨怨,她要一齐讨回来。 钟婉灵正要开口辩解,便被白夫人抢了话头,“摔摔打.打,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倒是挺大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媳妇竟然如此飞扬跋扈,你把钟家的名声败坏了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来败坏白家的名声 不成,好好地一个府,被你整的乌烟瘴气,下人怨声载道,动辄打骂,完全不把下人当成人来看,钟婉灵啊钟婉灵,我确实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心肠歹毒的女子。” 白夫人犹不解气,继续道,“你可知道,在白家,从上到下,哪怕是侯爷,对下人都是极好的,你到底是凭的什么,竟然能在白家如此耀武扬威?” 钟婉灵咬着后槽牙,垂下眼睑,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眸中都是怨毒,若是有可能的话,她早就上前把白夫人的一张嘴撕了。 只可惜,当着侯爷的面,眼下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必须表现得乖巧一点。 “跪下!” 白夫人怒喝一声,看着钟婉灵站得笔直的身板,没来由一阵怒火攻心,明明做错了事,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她还是头一回见。 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钟婉灵的心里堆积了满满的怨念,却不得不跪下来。 心不甘情不愿,钟婉灵忍不住道,“婆婆莫不是为了下人来讨伐自己的儿媳妇来了?” 听着钟婉灵这四两拨千斤的话语,白夫人眉头突突直跳,怒不可遏 。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会为了下人来讨伐你?” 钟婉灵咬咬牙,没有说话。 “下人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如今玫儿的身上,还有好几道伤痕,她还是个孩子,别说是没犯什么大错,就是犯了错,也好歹能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钟婉灵,你倒是说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钟婉灵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白夫人心里憋了一团火,“说不出来,你便一直跪着,直到你认清自己的错误为止。” “古人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差一点,就把人直接活生生打死了。” 白夫人深吸一口气,总算能平复心里的怒火。 她一半是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不错,不过也确实还有一半,是因为看不下去钟婉灵对下人如此残忍。 她是一个念佛的人,平时阿猫阿狗的命,她都看得很重,更别说这鞭子抽在人的身上了。 “小桃你来说说,你家小夫人最近这两天都干了什么。” 小桃正在一边提心吊胆,没想到白夫人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她微微慌了神, 张张嘴,却欲言又止,一脸害怕得看着旁边的钟婉灵。 以前在钟家的时候,钟婉灵的残忍便是公认的,但是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变本加厉。 小桃本来就是胆子比较小的,看到钟婉灵在旁边低着头,便能猜到她此刻心里一定在骂白夫人,更是不敢说话。 见小桃不说话,白夫人心里有些着急,便道,“听说小夫人最近在府上虐待下人,可有此事?” 小桃看看旁边的钟婉灵,还是不敢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眼神中都是惊慌失措。 钟婉灵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手,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里面,她仿若未觉,嘴角带着一丝凄厉的微笑。 小桃哪里敢说。 白夫人怒极,一拍桌子,站起身,“小桃,你今日若是不说出来实话,便出去领板子。” 小桃吓得腿软了,前两日她是眼睁睁看着玫儿挨打的,那一身的伤痕,幸好玫儿命大,当天晚上没有发烧,若是发烧,可能现在连命都没了。 小桃看看旁边同自己一起跪着的钟婉灵,钟婉灵用眼角的目光斜睨了她一眼,警告般的眼神,让小桃浑身汗毛直立,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回夫人的话,小姐最近这两日心情不大好,所以看不惯下人做事毛手毛脚的,便……教训一下她们。” 小桃的话说得比较委婉,一边说,一边去偷偷瞄钟婉灵的脸色。 她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她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钟婉灵的脸色瞬间黑了。 “闭嘴,”钟婉灵极为不耐烦地开口,斜睨了一眼小桃,吓得小桃差点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掉下来。 钟婉灵看着她掉眼泪,便心情不好,“你哭什么,应该哭的人是我才对,明明你告我的状,你还有脸在这里哭,哭给谁看呢?” 小桃强行忍住眼泪,可是还是忍不住抽泣。 侯爷用力拍了下桌子,直接站起身,“够了,你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此时,正好门外有下人报,朝廷里有人来找白侯爷,白侯爷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去,留下一句话,“夫人,这里你先处理,若是有人不听你的话,便直接告诉我,我们白家,还向来没有不尊长辈的媳妇。” 一句话,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把她放在眼里 钟婉灵牙根咬的咯吱咯吱响,眼神往身后瞟了一眼,里面是不屑。 转过来眼睛的时候,她狠狠瞪了一眼小桃,没有说话。 “小桃,你继续说。” 白侯爷走了,白夫人便突然觉得如临大敌,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像一条蟒蛇一般,眼神冰冷,带着一种嗜血的危险,白夫人总有一种感觉,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若是逼急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到时候,不知道场面还受不受她的控制。 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吞下去一大口茶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外表看起来淡定一些。 小桃擦干净眼泪,心一横,脖子一梗,直接道,“夫人,小姐平日在院子里面,不管是我们做错了事还是什么,都是直接动手打骂,夫人您看到了,这是小姐刚摔碎的花瓶,若不是夫人来的及时,恐怕奴婢就已经跪在这碎片上了,奴婢的膝盖都已经跪出来毛病,每当阴天下雨的时候,便疼痛难忍,又热又胀,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骨头缝里面撕咬一般。” “夫人您可以想一想,对于我这种贴身丫头,小姐尚且如此狠心,外面那些丫头的待遇,便可想而知了。” 小桃哭红了双眼,“奴婢平日里便是打碎了牙和血吞下去罢了,奴婢如今,已经遍体鳞伤了。” 遍体鳞伤,哪里还能嫁人。 这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小桃泣不成声,控诉着钟婉灵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钟婉灵,已经满眼通红,恨不得上来扭断小桃的脖子。 “啪” 一声巨响,震的在场的众人精神一震。 小桃捂住迅速肿起来的左脸,眼泪滚滚流下来,嘴角流出来一丝血痕,面容却明显没有方才看起来那般害怕了。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看着钟婉灵完全没有自己放在眼里,白夫人气急,将手边的茶碗直接摔在钟婉灵脸边,“带下去,家法伺候。” 钟婉灵一听到要上家法,瞬间便慌了神,心里祈祷着救星赶紧过来。 白子辰姗姗来迟,身上穿的还是学院里面的院服,看着跪在地上的钟婉灵,连忙跪下求情,“娘,灵儿她又犯了什么错了,值得您动用家法,看在她刚刚小产,身子比较虚的面子上,您大人有大量,别同她一般计较。” 钟婉灵听见白子辰的声音,心头一喜,马上换上一张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见犹怜。 白子辰悄悄站在她身前,将手背在身后,牵着钟婉灵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听着这话,白夫人更加恼火,“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知道眼下同白子辰说这些完全没有自己,白子辰的眼睛已经被这个小蹄子蒙蔽了,说这些,只会让白子辰对自己更加厌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是你爹说得,你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去问你爹。” 白子辰皱着眉头,“爹向来处事公道,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灵儿送去家法?” 闻言,白夫人怒极反笑,“你也知道你爹处事公道,那你就应该好好想一想,你这个好媳妇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你爹都看不下去,就算是刚刚小产,也要动家法。” 白子辰心神微动,感受到拉着自己的小手一仅,他连忙俯下身子,在钟婉灵耳边道,“灵儿,你赶快给娘认个错,娘是个知情达理的人,只要你肯低头,娘肯定不会这么冷血无情的。” 白夫人冷笑,她这个儿子,旁的不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倒是学到了精髓。 钟婉灵才不稀罕认错,况且,她本来就不觉得自己 有什么错。 但是一想到家法,便心里害怕,只能先假装低头。 “娘,灵儿知错了,灵儿就是因为最近身子不好,想念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儿,所以才失控了,”她眼波流转,一行清泪便直接滚落下来,梨花带雨,闹得人心痒痒,“娘,灵儿再也不敢了,求娘饶了灵儿这一回吧。” 白夫人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方才就冲着她能够当着自己的面,对小桃打骂,她就已经看清楚了钟婉灵的内心,这个女人,肯定是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她此番认错,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逃脱惩罚罢了。 “娘,你听,灵儿都已经认错了,您便收回成命,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让灵儿抄经书都行。” 白子辰握紧钟婉灵的手,努力帮她开罪。 白夫人冷哼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倒还想问问你,为何好端端地,突然从学院里赶回来了,算起来,明天应该还不是休沐的日子吧。” 这个儿子,如今真是被这个女人吃的死死的,往常,学院不休沐的时候,白子辰是肯定不会回来的,如今,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 还真是好手段。 白夫人感觉到 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她皱着眉头,为了白家,为了子辰,这个刺头,她一定要给摁住了。 “来人,还不赶快把人拖下去?” 众人都是打小便待在白家的,自然听白夫人的话,不顾白子辰怎么喊,还是直接将钟婉灵拖下去。 白夫人看着人被带下去,身子一松,感觉方才的精气神都没了,她看都不看跪着的白子辰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越过,打道回自己的院子。 听着白夫人的询问,白子辰自然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说,是钟婉灵让人去给自己报信,让自己赶紧回来救人的吧? 看着白夫人的鞋从自己面前闪过去,白子辰心里对白夫人甚是怨恨,被钟婉灵灌过迷魂汤,他一门心思以为,肯定是因为梦秋的缘故,白夫人公报私仇,想要借机惩罚一下钟婉灵。 而且,明明自己方才那么求她了,她竟然还铁了心要将钟婉灵动家法,这是根本不把他的脸当脸。 白子辰一脸怨恨,白夫人前脚刚刚出门,他后脚便跟跟出去,赶到钟婉灵身边,“子辰哥哥,灵儿不怪你。” 钟婉灵心里对这个无权无势的世子嘲讽至极,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家法伺候 白夫人皱着眉头,看着白子辰。 白子辰也没脸再去同白夫人对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钟婉灵的这一面。 “也对,那个小贱人如今攀上了摄政王妃高枝,你们自然要好好巴结她,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没了我,也会有千千万万个我,夫人心里自然会有一番衡量。” 白夫人冷着脸,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对于这种话,白夫人是无关痛痒的,就像是一个瘦子,别人说她胖,她心里也不会难受,因为她知道,那并不是实施,但是对于一个本身就生得胖的女人来说,别人若是说她胖,她非得同那个人好好理论一番,心里也是气急,因为她戳中了她的痛点,说得是事实。 白夫人并无意巴结谁,所以,对于钟婉灵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她听起来,也自然无足轻重。 换句话说,她说她的,她只当野狗在狂吠就是了。 钟婉灵继续道,“那个小贱人不过就是比较幸运罢了,她有什么好,嫁给摄政王就了不起了?说到底,还是一个肥婆,再怎么洗白,也终究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也照样还是一摊烂泥,你们走着瞧,我要让你们一个个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都看清楚了,那个小贱人,肯定会遭天谴的!” “来人,还不赶快把人拖下去?” 众人都是打小便待在白家的,自然听白夫人的话,不顾白子辰怎么喊,还是直接将钟婉灵拖下去。 钟婉灵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冷眼瞪着众人,“你们这些杂碎,本小姐倒要看看,哪一个敢动本小姐,本小姐要把你们都剁成渣渣。” 白子辰好像不认识钟婉灵了一般,立在一旁,一脸不解。 众人才不听她的话,几个彪形壮汉一左一右,直接将她拽起来,拖着往外面走。 白夫人看着人被带下去,身子一松,感觉方才的精气神都没了,她看都不看跪着的白子辰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越过,打道回自己的院子。 钟婉灵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垮着一张脸,哭成了泪人“子辰哥哥,灵儿方才……是不是中邪了?灵儿不是这样的人的,我可能是被人下了降头,才会在婆婆面前发疯,子辰哥哥,你一定要去替灵儿好生解释解释,灵儿怕……怕婆婆今后对灵儿另眼相看,还有公公,方才公公看灵儿的眼神,灵儿也很怕。” 钟婉 灵心里对这个无权无势的世子嘲讽至极,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白子辰。 “子辰哥哥,你能赶过来救灵儿,灵儿心里已经很感动了,灵儿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够同夫君白头偕老,若是不能的话,灵儿希望夫君忘了我,再找一个人,灵儿一定会在天上看着夫君,为夫君祈福的。” 白子辰脸色一沉,“灵儿,你说的什么傻话,别再说这种膈应人的话,你放心,你毕竟是白家的媳妇,就算是用家法,也不敢真的伤到你的。” 钟婉灵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傻狍子,她担心的是会不会伤到自己吗,她担心的是自己会疼。 他就不知道给这些下人一点好处,让他们手下留情? 钟婉灵还在奋力挣扎,旁边的下人完全不顾这些,面无表情地拖下去。 她只能再接再厉,努力刺激白子辰。 “夫君,灵儿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为你留下一个孩子,估计以后也不能了,灵儿惭愧。” 白子辰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从袖笼里掏出来银子,塞进几个壮汉的手里,“几位,这是一点辛苦费,待会儿动手的时候,一定要手下留情, 小夫人她刚刚小产,身子本来就很虚弱,万一日后落下来病根,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平常家丁还能接了白子辰的银子,暗中放放水,可是众人早就苦钟婉灵久矣,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折磨她的好机会,根本不把银子看在眼里。 摆摆手,不要白子辰的银子,“世子,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请世子不要为难我们。” “夫君不用担心,不过就是挨打几板子,灵儿早就已经习惯了,”钟婉灵泪眼婆娑,端的是一副惹人怜爱。 白子辰见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一脸心疼地点头,“灵儿,等你回来,我让厨房给你好好补一补。” 钟婉灵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含泪点点头,“灵儿多谢夫君。” 白子辰终究是没敢再跟上去看,怕自己看见了更加于心不忍,只好回房先等着。 见白子辰转身回去,应该是放弃了,钟婉灵心里拔凉。 “你们若是胆敢真的对我动手,本姑娘保证,肯定会让你们十倍百倍偿还,你们大可以试试。” 众人冷哼一声,他们是白家的家生子,向来只听侯爷和夫人的命令,如今有夫人撑腰,他们自然无所畏惧,钟婉灵的话, 对他们起不到半点威胁。 为了弥补钟婉灵,让厨房里炖好了母鸡虫草汤,一遍一遍地在房里转圈子,看得旁边的下人一阵心焦。 “世子,您别再转了,先坐下来歇着吧。” 白子辰看看外面的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刚未时,还有一阵子天黑呢。” “小夫人可回来了?” “世子您太急了,时间哪里过的这么快,小夫人才刚刚过去受罚。” 白子辰用力砸了下桌子,“都是我无能,不然,灵儿也用不着受这份罪。” “世子言重了,世子为何不想一想,小夫人为何会受到这样的惩罚?”秀儿不卑不亢,“夫人做事向来公私分明,世子若是真的以为白夫人是为了大小姐的事情公报私仇,也有点太瞧不起夫人了,再者,就算世子觉得夫人罚的重了,为何不去找侯爷?” 白子辰心里一惊,秀儿向来聪慧明理,曾经他还打过秀儿的主意,但是秀儿是个眼光长远的,就算得罪他,也绝不上他的床。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秀儿就像是白子辰心目中的白月光,能够看得见,也能感受到她的光芒,可惜就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第三百六十四章 狗改不了吃那啥 而且,有时候秀儿的话,比白夫人的话还顶用。 白子辰微微一愣,他方才已经听到自己老娘讲过,若是有异议,便去找侯爷问清楚,既然老爹都已经默许了,这件事,孰对孰错,便更加难以捉摸了。 “灵儿她,当真做了过分的事吗。” 秀儿一笑,“世子可能觉得并不过分,但是对我我们这些下人来说,何止过分,简直就是想要我们的命,敢问世子,就算是这样,也要护着她吗?” 白子辰看着近在咫尺的可人儿,喉头上下微动,吞下去一口口水。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眼前的美好,有时候被秀儿拒绝的时候,他也曾想过霸王硬上弓,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就是死了,别人也是说不出来什么的。 可是,对于秀儿,他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秀儿同他的年纪相当,只不过比他大两个月,他却觉得她给他一种母性的光辉,压的他不敢动手。 “秀儿,我常年在外面,这院子里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若是你能够在这院子里,替我照看一些,可能还好一些,你觉得呢?” 秀儿眉眼间闪过一抹怒色,随后便又重新换上一副平常的神色,“世子逾矩了,秀儿此生,并没有嫁人的打算,还请世子爷从今往后,少说这种话。” 白子辰对着外面的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会意,连忙踏出屋门,将房门带上。 此刻,房内只有她同世子两个人。 秀儿握进了袖笼里的簪子,心跳加速,眼神深处积攒起来一阵阴霾。 白子辰嗓音颤抖,这几日,院长已经回来了,管的比较严格,严禁他们再去青楼寻欢作乐,可把他憋坏了。 如今一个活色生香的软香温玉在面前,正好是一个发泄的好时机,他眼神中透露着炙热的欲望,上前一步,靠近秀儿,深深吸了一口芳香。 “秀儿……” 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秀儿脚步凌乱,往门口的方向退了一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世子爷,您冷静一下,不要乱来,你再这样,我就要去告诉夫人了。” 话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这种威胁对于白子辰来说,基本上是聊胜于无的。 果然,白子辰笑得更开心了,“秀儿,我不怕你去告,毕竟夫人对你 们再怎么好,终究还是我娘,她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到时候,恐怕还得嘉奖我一番,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有往前进了两步,逼得秀儿步步后退,直退到门口,后背整个死死压在门板上。 “世子爷,你想一想,小夫人如今正在受家法,您在院子里……宣淫无度,小夫人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更加伤心的。” “这女人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胸怀宽广,大度一点,恰巧灵儿就是这种女人,若是连自己的夫君纳妾都要管,也只能休了,”白子辰笑得更加放肆。 秀儿表现得越是紧张,他就越是兴奋。 因为平日里秀儿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不能亵渎,如今居然害怕,那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 白子辰的胆子越来越大,直接往前一步,压在秀儿身上,抬手便要将她身上的衣裳扯下来。 突然,脖颈一凉,他顿住动作,一脸惊慌,倒是秀儿的眸子更加明亮,和方才的两人完全换过来了。 “世子爷,您再动手,奴婢便不客气了。”尽管她的腿都在发抖,声音仍然是冷冰冰的,听不出来一丝一毫得 紧张。 白子辰吓得腿软了,方才的火也灭了,一副怂包样,“好姐姐,好姐姐,我是一时糊涂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赶紧饶了我吧,我让你出去。” 秀儿出了门,眼泪都要滚下来了,她将簪子收回去,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这才迈开步子走出去。 她还是高估了白子辰的人品,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人品。 王府。 裴翎珩坐在窗前,目光看向远处,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这样子,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钟毓清端着手里的桃胶走过去,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抬手将他眉间的皱纹寸寸抚平。 “夫君,别多想了,先吃点东西,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桃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裴翎珩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感受到瓷器贴着嘴唇的凉意,他下意识配合得张开嘴巴,将送过来的东西吞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毓清。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又不是没见过。” 钟毓清被他盯地有些脸红。 “没见过我媳妇这么温婉可人的样子。” “ 我什么时候不温婉了?” 钟毓清又送上去一勺,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好吃吗?” 裴翎珩笑着点头,“好吃,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够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经商议政,样样在行。” “就你嘴巴厉害,”钟毓清白了他一眼,看着他在纸上画出来的路线图,便心中明了,“还在忙着找那个跟踪我们的人?” 裴翎珩点点头,“派出去的人大部分都回来了,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这个人藏的还挺深的,目前为止,还没有头绪。” “不要着急,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他做了,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肯定还是会露出来马脚的,邪不压正,我们肯定能抓住他的。” 她看着裴翎珩又皱起来的眉头,笑着将皱纹揉开,“怎么又皱起来了,你要多笑笑,再这么愁眉苦脸的,小心变成糟老头子。” “反正我都已经有你了,变成糟老头子也不打紧。” “谁说的,等你变成糟老头子了,动不了了,我便整天同别的男人喝酒,”钟毓清眸子转了转,笑意加深,“当着你的面。” 第三百六十五章 暧昧的声音 裴翎珩听完,脸色顿时一变,拉着钟毓清的手变往里走。 “你干嘛?” 钟毓清一脸不解。 “睡觉,”怕钟毓清误会,裴翎珩清清嗓子,接着道,“休息,怕我变老了,你带别的男人进门气我。” 钟毓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真信了。” 裴翎珩不答,拉着钟毓清坐在床边上,动手将她的外衣和鞋袜脱下来,随后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搭在衣架上,走过去,将钟毓清拥入怀里,两人躺在床上,十指相扣。 钟毓清睁大.大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动手细细勾画着他的眉眼。 在描到他的唇时,裴翎珩突然张开嘴巴,将她的手指头咬住,并不用力。 他睁开迷离的眼睛,用醉人的嗓音,低低开口,“你在勾引本王?” “臣妾没有。” 钟毓清心虚,想要将手指头抽回来,奈何就算他没有用力,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手指头还是抽不回来,她瞪他一眼,“你快松开,不然臣妾要喊了。” 裴翎珩低低一笑,“喊吧,本王倒想要看看,谁敢过来打扰本王。” 钟毓清纳闷,他是如何能够做到,嘴里含着东西,还能 口齿如此清晰的? “你快放开,”钟毓清脸红心跳,她眸子微微一动,计上心来,轻轻叫了一句,“疼。” 裴翎珩连忙松开她的手指头,攥在手里,轻轻揉了揉,放在嘴边吹,“弄疼你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故意做戏。 “都怪你,这么用力。” “怪我,怪我,都是我没经验,给你吹吹。” 门外,几个小丫头刚好走过来,正要敲门,听见里面的声音,脸上露出一阵红来。 池生走过来,嘴里含着半截黄瓜,看着碧桃。 “你在这里干什么,听墙角?” 碧桃手忙脚乱,仿佛真的是听墙角被人抓住一样,支支吾吾地开口,“没有,我就是,就是……” 听她这么吞吞吐吐的,池生更是觉得她心里有鬼,连忙叫过来薛若。 薛若手上还挎着篮子,没想到池生突然叫住她,“怎么了?” “薛姑娘,这个丫头太没有规矩了,主子正在里面休息,她居然在外面听墙角。” 碧桃脸上更红,眼看着就要解释不清了,赶紧敲敲门,高声道,“王爷,王妃,门外有一位钱小姐正等着求见。” 池生脸色一红,“有这种事,你为何不早 说,我还以为你是在听墙角的呢。” 碧桃心虚,她自然不能说出来刚才听见里面的动静不太寻常,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扰王爷,不过眼下众人都在门外,王爷怪罪下来,也不会只怪她一个人。 钟毓清从床上一骨碌坐起身,“钱宝儿来了。” 裴翎珩脸色一黑,也从床上坐起身,一脸“我在媳妇心目中最没地位”的表情。 看他吃醋,钟毓清乐了,“你怎么能连宝儿的醋都吃,她是个女人,还能对我怎么样?” “去吧,去吧,”裴翎珩摆摆手,一脸认命。 钟毓清飞快地穿上鞋子,一边走一边穿外套,“快请钱小姐进来。” 与此同时,钱宝儿正百无聊赖地倚靠着马车,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大有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模样。 “这个钟毓清,有了男人,便忘了姐妹,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还不赶快出来迎我。” 她正心里惆怅失落,便看到家丁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喘着粗气,请她进门。 钱宝儿连忙扔掉狗尾巴草,从马车上跳下来,步伐非常灵活地从家丁身边跑过去,随后又跑回来,摸摸鼻子,看着家 丁,“头前带路。” 两姐妹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裴翎珩被晾在一边,只能自顾自地喝茶。 “大婚以后,我就没见过你,你到底去哪里了?” 钟毓清看了钱宝儿,又开始羡慕单身的人,可以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江南。” 钟毓清一脸激动,“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你同我说说,江南到底怎么样?” 裴翎珩在一旁看起漠不关心,好像根本没有将两人的对话放在心上,但是钟毓清在提起来江南的时候,发亮的眼神,却被他收入眼里。 过段日子,不忙的话,便带她去江南玩一下。 钱宝儿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便觉得一见如故,很合胃口,相处下来,更是觉得相见恨晚,两个人不是姐妹,却比亲姐妹关系还要亲密,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清儿,你知不知道,江南的空气实在是太好了,到处都是山水,水上还有画舫,天热的时候,便去画舫听曲子,喝喝茶,真是太美了,”钱宝儿回忆着江南的好风光,一脸激动,“还有,还有,江南的水晶鸡枞 水饺,那味道简直就是一绝……” 听着钱宝儿的话,钟毓清双手拖着脸,满眼都是对江南的向往。 以前,她跟在部队里,没机会出去旅游,便一直听人家将江南的好风景,小桥流水人家,美景如画,她一直未能有幸亲眼目睹,如今从钱宝儿嘴里听听,也是极好的。 姐妹两个人好像三年没见过面,天南海北,扯东扯西,一直说到日落,饭点到了。 “池生,多加一副碗筷,今天宝儿留在咱们府上用饭。” 钱宝儿也是个实在是,并不推辞,直接一屁股坐在钟毓清旁边的座位上,看着满桌子菜,“清儿,你对我最好了,走了这么久,我最怀念的就是家乡的美食,今天这一桌子,真是对我的胃口。” 裴翎珩在一旁默默给钟毓清夹菜,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三个人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吃过晚饭,钟毓清带着钱宝儿在花园里溜达消食。 “宝儿,你去了江南,就没有遇见过什么比较好的人?” 闻言,钱宝儿愣了一下,她向来不将男女之事放在心上,所以这一趟出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就是遇到了一些男人,也都是俗物,入不了她的眼。 第三百六十六章 王爷独守空房 正在此时,花园的另外一边,隔着重重的碧桃,透过交错的枝桠,她恍惚中看到了一个人。 钟毓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江影从对面走过去。 “宝儿?” 她唤了一声,钱宝儿并没有听见。 “宝儿?” 她接连叫了三声,钱宝儿终于听见了,回过神来,一脸心虚。 “我看那边的桃花开的挺不错的,红红白白,交相辉映,就连江南的景,也比不上你们府上的,所以啊,你根本就不用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如今有这么爱你的王爷,事业爱情双丰收,你啊,和我这种四海为家,到处漂泊的人不一样,你是享福的人。” 钱宝儿叹了一口气,还想继续追寻那一抹踪影,但是已经看不到了。 心里一阵失落,好像空了一处,却不知应该怎么去填满。 钟毓清看出来她的心思,笑道,“宝儿,缘分天注定,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若是能够有幸擦肩而过,说不定就是你的有缘人,你放心,好的一定给你留着。” 钱宝儿脸上一红,“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天色不早了 ,我要赶紧回去了。” “别走了,今晚留下来同我一起睡。” “王爷能同意?还不得杀了我?”钱宝儿揶揄道,“你和你家王爷正在蜜里调油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说什么呢,”钟毓清娇嗔道,“我同他不是天天见,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说不定下回你又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今天晚上,我要同你好好谈谈心,一起探讨一下人生。” “好!”钱宝儿也是痛快的人,便一口答应下来。 池生跑到王爷跟前,硬着头皮小声道,“王爷,王妃刚刚说了,今天晚上要同钱小姐一同睡在客房,让你不必等她了。” 裴翎珩挑挑眉,眉眼中看不出来情绪,只淡淡说了一声,“好。” 夜色如水,他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感受到空空的怀抱,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已经习惯了平日里搂着她入睡,今日突然一个人独守空房,难免有些不习惯。 索性直接爬起来,拎着长剑便走出院子。 “刷刷刷” 夜里,万籁俱寂,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他的听力本来就很好,自然能够听得到隔壁院子里的剑声。 提起一口气,他脚交点地,翻过墙头。 江影听见有人,下意识准备将剑对准他,看清楚来人后,才猛地收回来,跪下来行礼,“王爷恕罪,小人眼拙,没看到王爷来,还以为是刺客。” “你做的很对。” 裴翎珩欣慰地笑了笑,“怎么,你也在练剑?” “回王爷的话,江影最近感觉夜里精力能够更好得集中起来,便在夜间练剑,没想到吵到了王爷休息,罪该万死。” “唉,”裴翎珩摆摆手,“房间的隔音还是不错的,本王并不是因为你练剑才起来的,最近正好手痒痒了,也顺便检验一下你最近有没有进步,来一把?” 江影连忙躬身道,“请王爷赐教。” 他虽然是下人,但是过起招数来,招招致命,并不手下留情。 裴翎珩就是欣赏他这一点,纯粹,没有半点虚假,这种人,他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 另外一边,追风隐在暗处,看着院子里面两条剑气彼此交缠,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竟然能撑得下二十回合了。” 追风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眼神中带着赞赏。 又来回了几个回合,看着横在脖 子处的剑,江影连忙将剑收回来,“王爷好剑法,江影认输。” “你也不赖,最近大有长进了,”裴翎珩微微一笑,将剑收回来,一边看着上面泛着的寒光,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本王让你查的东西,可有眉目了?” 裴翎珩抬手将江影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两个人的关系,比起来上下,更似兄弟。 江影皱着眉头,连忙道,“王爷,属下只查出来,目前有两拨人马,其中有一拨人马在暗中跟着王爷,王爷出去的时候,会跟踪王爷,王爷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就暗中观察着王府,还有另外一队人马,属下暂时还没有查出来跟着哪里,而且这一伙人的招数十分高明,看不出来深浅,也看不出来路数,属下暂时还不敢同他们动手,只能暗中观察,这伙人小心谨慎,属下暂时也还没有查出来他们幕后的主使,请王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裴翎珩点点头,目光幽深,看向遥远的天河,不知道心里正在想什么。 “好,本王相信你,你一定要隐藏好了,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同他们动手,你自己的命, 也很重要,明白吗?” 江影点点头,“属下明白。” 裴翎珩将目光收回来,看向王府的某个角落,灯火通明,这表明主人还没有睡觉。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让本王早睡,我看她今天倒是放纵自己了,竟然都这个点了还不睡觉,明日又要吆喝自己困了。” 听着裴翎珩抱怨,江影一脸羡慕,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个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家里面有一个女人,做好饭菜,带着两个孩子,在灯下等着他回来。 王府的某个灯火通明的角落,时不时传出来一阵爆笑。 钱宝儿贼兮兮地将钟毓清的身子摸了一遍,笑道,“王爷还真是好福气,你这个身材,可是许多女人求之不得的,该有的都有,抱着舒舒服服的,不像太瘦的硌手,太胖的,又抱不动,冬暖夏凉的体质,哎呀,真是羡慕王爷。” 钟毓清嘻嘻笑着推开她,“你这个女流氓。” “你说,王爷会不会今天晚上睡不着了?” “不可能,他睡觉一向很快的,基本上都是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她就是没说这种技能,她也有。 第三百六十七章 要男孩还是女孩 “真的假的,”钱宝儿一脸不信,“姐姐,你不知道,男人最会骗人了,王爷可能是担心影响你休息,才故意装睡,下次你看看,他是不是在你睡着后,又悄悄睁开眼。” 钟毓清皱着眉头,心里思忖半晌,没说话。 “姐姐,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一句话,将钟毓清的思绪瞬间拉回来,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一下,憋的老脸通红。 “要男孩还是女孩,我觉得最好是儿女成双,凑成一个好字,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这样有人欺负妹妹的时候,哥哥便挺身而出,替妹妹伸张正义,没有人欺负妹妹的时候,哥哥就欺负一下妹妹,让妹妹的童年不会过的索然无味。” 听着钱宝儿这番话,钟毓清眨巴眨巴眼睛,“说得有道理。” 不过,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最近王爷和我都比较忙,我打算等我们先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生男生女这种事,她同裴翎珩也讨论过,不过裴翎珩的意见是,只要是她生的,他都喜欢。 两个人意见十分一致,那就是顺其自然,这种事情,都只能听从天意。 话锋一转, 钱宝儿又道,“方才从饭桌上,我见王爷还一直往你的碗里夹菜呢,看来王爷对你确实还不错,真是羡煞旁人啊,在寻常人家,哪里有男人给钟毓清夹菜的,姐姐,你可真是幸福。” “这倒是,”钟毓清一副小女儿姿态,“自从嫁给他,我便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倚仗,遇到事情,也从不惊慌,因为我知道,我是有靠山的。” 钱宝儿在被窝里伸手轻轻掐了她一把,开玩笑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妖精,是想让我羡慕嫉妒恨吗?” 两人一直聊到鸡叫了头遍,这才睡过去。 次日,两个人都起了个大早,钟毓清伸了个懒腰,自从嫁过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早起过了,每次都是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裴翎珩也总是体谅她晚上睡得晚,让她多睡一会。 乍一早起,她的脑袋便昏昏沉沉的,提不起来精神,总是慢半拍。 看着她这副模样,钱宝儿一脸心疼,“你还是赶紧回去补补觉,我吃过饭便要走了,这次去杭州待两天,等我回来,第一个来看你。” “没事,我送你出门。”钟毓清顶着一对熊猫眼,打着哈欠,起的这 么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陪着钱宝儿吃了两口饭。 钱宝儿吃过饭,看着走路东倒西歪的钟毓清,又劝,“行了,行了,我的小祖宗,赶紧回去睡觉吧,别折腾了。” “不行,我得看着你走才能安心,”钟毓清打起精神,“这个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好的干粮,里面的牛肉干是我自己做的,可能比较难咬,但是绝对好吃,你留在路上当零嘴,打发时间。” 钱宝儿接过来袋子,一脸不舍,“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想走了。” “就你这个性子,我才不相信,你这是待的时间短,等你待上十天半个月,我看你还想不想走?” 钱宝儿笑笑,拿着钟毓清递过来的盒子,大步上车,冲着钟毓清挥挥手。 两匹枣红马已经被王府的下人喂的精力充沛,嘶吼一声,便直接上路。 目送着钱宝儿走远,钟毓清慢慢挪回自己的小窝,踢掉鞋子,真准备躺下睡个回笼觉,没想到脖子一紧,呼吸不过来。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裴翎珩,心里正想着他这是干什么呢,是不是古代传说中那种易容术,躺在这里的其实不是她男人,而 是派过来的杀手? 因为没办法呼吸,大脑缺氧,她的脸憋成了酱紫色。 裴翎珩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手下的人,连忙收回来手,轻轻拍着钟毓清的后背,帮她顺气。 “清儿,清儿,你没事吧?” 钟毓清咳嗽两声,一脸惊讶,花容失色,似乎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裴翎珩竟然会对她动手,“怎么了?” 她还是想要听他的解释。 裴翎珩一脸愧疚,“我睡得迷糊,猛然有个人靠近,我便以为是有人要来刺杀我,形成条件反射了,我下意识自卫,没想到是你。” 他一阵后怕,方才若是再用一点力气,他就能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清儿,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心里害怕得发抖。 钟毓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啦,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不用愧疚。” 她明显感觉到颈窝一阵凉意,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掉了眼泪。 她心里一紧,顿时有些心疼。 方才,她不过是刚刚坐在床上,都没有接触到他,他便已经贴上来了。 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能反应这么敏捷,这到底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没有,你松手很快。” 钟毓清眉眼间都是温柔,双手在他的背后温柔合拢,拥他入怀,“翎珩,没事的,没事的。” 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裴翎珩终于平复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钱小姐那边?” “宝儿有事早走了,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想回来再陪你睡个回笼觉,”钟毓清打了一个哈欠,肉眼可见的疲惫,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灌了铅,沉重地不想动弹,只想窝在床上,当一只小猪。 裴翎珩宠溺一笑,搂住她的细腰,“还困不困?” 刚才闹了这么一出,他如今已经精神百倍,生龙活虎了。 “困,”钟毓清半睁着眼睛,娇嗔一句,粉色湿润的嘴巴吐出来一个单音,带着娇媚,让人不忍心移开视线。 “困就再睡一会儿。” 裴翎珩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躺平,拉上被子,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 钟毓清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你也要陪着我。” “好,我不走,我陪着你,”裴翎珩温柔一笑。 第三百六十八章 要变天了 本来是打算去处理昨天剩下的公务的,但是又实在舍不得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他倒头躺在她身边,手掌有节奏地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好像在哄小孩子睡觉。 “你还真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钟毓清闭着眼睛,面上带着笑意,咕哝一句,翻身侧躺着,手从他的身下穿过去,两手抱紧,像抱了一个巨型玩偶。 “有时候,还真是把你当成我的小女儿了,”裴翎珩低低一笑,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眼神中徜徉一副暖暖的幸福。 “那我以后不要生女儿了,”钟毓清嘟着嘴,话语已经不太清楚,看样子已经快要睡着了。 “为什么?” “因为生女儿就要把你对我的宠爱分一半,我不要。” 钟毓清嘟着嘴,一脸娇嗔。 “好,那就生个儿子,我们爷俩一起宠着你,”裴翎珩好说话,“快睡吧,我哪里也不去。” 他担心自己压着钟毓清的手,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 平稳的呼吸声,表示她已经睡着了,裴翎珩轻轻动了下身子,将她的胳膊扯过去,防止她醒过来又喊着胳膊发麻。 本想着起身去处理公务,奈何床上躺着的娇妻实在磨人,他低头欣赏着她恬静 的睡颜,一脸欢喜。 罢了,罢了,这世间的琐事何时才能处理得完呢,且让它堆在那里,等他有空了再去。 他安心地躺下来,努力用自己的眼睛,将那世间绝美的容颜,一点一点,努力描绘下来。 窗棂外面涌进来一股微风,鼻息瞬间传来一阵碧桃的花香,萦绕一点两人,仿佛此刻已经不是卧房,而是在一片花海里,花海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推开木屋的东门,便是大海,能吹着海风,看着海鸥,还有那潮起潮落。 推开西门,便是一望无际的花田,上面有无数的蝴蝶在翩翩起舞,远处还能看到袅袅炊烟在天空的上方盘旋,同大地呈六十度角,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她坐在门口的木台阶上喝茶看书,忽然腰上环上一双结实的手臂,她扭头对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一笑。 他微微用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给她一个绵长的吻,看着她翻到的那一页书。 这是她的梦乡。 日上三竿,钟毓清终于睁开眼睛,因为日头太盛,她只能眯着眼睛,见裴翎珩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看着她,突然一惊,下意识要往后缩。 “你一直都没睡?躺着陪我?” “ 可能眯了一会,醒的比你早。” 裴翎珩笑笑,“肚子饿了吧,起来吃饭。” 钟毓清笑着点点头,两个人用过饭,已经到了下午了。 江影在门外敲敲门。 裴翎珩,“进来。” 江影迟疑了一下,抬脚走进来,低着头不敢看裴翎珩和钟毓清。 “王爷,属下已经查出来另一波人马跟着谁了。” 裴翎珩连忙道,“快说。” 江影知道,王爷已经把王妃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了,就算是王妃想要他的命,他都会眼睛不眨地给,所以这种事自然不需要瞒着王妃。 “威将军。” 听着威将军三个字,裴翎珩好看的眉头重新拧起来,他和威将军向来没什么交集,到底幕后是谁,竟然要将他们两个人扯在一起。 “可查出来背后的主使了?” 江影摇头,“属下昨天晚上跟踪到京都郊外,看到他们在那边安营扎寨,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安插火把,属下只能凭感觉猜测,他们大概是有几十个人,平日里就住在那里,换着班跟踪。” 江影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换了口气,接着道,“只不过,属下连着等了十几个时辰,都没有发现他们同任何人见面 ,也没有信鸽之类的传送信息的物件,所以,属下暂且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 裴翎珩点头,“辛苦了,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他们背后指使的何人。” “是。” 等江影退下去,钟毓清这才问,“这威将军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方才注意到,听到另一拨人马在跟踪威将军时,裴翎珩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威将军是两朝功臣,开国元勋,当年先帝能够从乱世中崛起,平定中原,登上皇位,威将军功不可没,所以,先帝登基以后,便立威将军为开国大将军,位同丞相齐平。” 钟毓清倒抽一口凉气,不管是哪朝哪代,丞相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武将永远比不过文臣,而威将军竟然能够同丞相齐平,看来先帝对这位威将军真是不一般。 怪不得方才裴翎珩如临大敌,这幕后的主使,既然将主意打到威将军和摄政王的头上,那便是要撼动整个大晋的根基。 若真的得逞,以后的大晋,风云变幻,必将是乱世。 她皱着眉头,“威将军的地位这么高,为何以前从没听说过?”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种人物,按理来说,她 不应该不知道。 “威将军年岁已高,六十多了,自从先帝过世,便不再过问朝廷中的事务,所以,目前知道他的人,朝廷中也不占多数,拿得起放得下,也真是一代枭雄。” 裴翎珩一脸钦佩。 钟毓清点点头,“怪不得。” 她的眉头皱的更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努力想要抓住,奈何却一片杂乱。 如今正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她心里乱,裴翎珩的心里也不会好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给他增加压力了。 裴翎珩此刻正一脸沉思,这个人既然了解威将军,翻来覆去也就只会是朝廷重的那几个元老,他想不明白,威将军平日里从不露锋芒,就算是先帝在位,如此重视他,他也从来不居功自傲,都是一副谦虚寡言的模样,这样的人,他想不明白,到底会得罪什么人? 叹了一口气,脑海中的思绪就像一团乱套的线团,有很多个开头,扯出来一个,最后发现更乱了。 敌在暗,我在明,他必须尽快掌握对方的想法。 可是如今他知道得太少了,所以每次想到关键的时候,总是走不通。 只能等江影送来新的信息。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三朝回门 未雨绸缪固然有道理,可是人终究还是要活在当下,不能因为之后我们必然要死,便现在不活了。 钟毓清莞尔一笑,窝在裴翎珩的怀里撒娇,“夫君,这件事容我们之后再议,你先想想,明日我们三朝回门的事。” 她这两天净睡觉了,哪里有功夫去管这些琐事,还好,她还有靠山,能让她不至于事事操心。 “虽然说我并不是这身体的主人,不过毕竟我占用了人家的躯壳,而且,祖母待我又极好,所以,三朝回门,我想给祖母准备一些礼物,让祖母开心一回,更重要的是,让她明白,她的宝贝孙女如今被王爷捧在手心里疼着,让她不要担心了,好好享受自己的老年生活就行了。” 一想到祖母为她这些年熬白了的头发,脸上增长的皱纹,她心里便一阵心疼。 如今,总算是长大了,不能再让祖母为了她费心了。 “我早就给你想好了,”裴翎珩的心都快化了,心里直呼,这个小妖精,怎么这么磨人,方才的担忧也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颗泡在糖罐子里的柔软得心,他捏着她的小手,笑容宠溺,“你咋,只需要明天早上早起一会儿 就行了,别等到日上三竿了才起。” 钟毓清笑得春心荡漾,攀着他的胳膊,像个猴子似的,拿他的胳膊当树枝,“夫君,你怎么能这么体贴,就不怕把我惯坏了,以后事事都要倚靠你?” “若是你真的能事事依靠我,那便好了,我便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钟毓清莞尔一笑,皎皎云中月,灼灼叶中华。 这就是有人替她安排一切的快乐吗,那她以后都可以安心地做一个废人了。 次日一大早,几架马车穿过尚在静寂中的京都,一路上,众人纷纷侧目。 “这是哪家的马车,怎么如此之多?” “王府的,王妃三朝回门,王爷送来的回礼。” 众人一脸羡慕,想起来三日之前的那一场撼动了全城人心的盛世大婚。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夹杂着欢庆的唢呐鼓乐,大红鎏金的龙凤喜烛,还有夜幕中的灯火摇曳,以及那一阵阵烟花,映照得整个天空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也深深照进了众人深邃的眸子,阖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如今三朝回门,其热闹程度甚至要比寻常人家迎娶还要热闹,众人连忙互相呼唤,来到街头 伸头探望。 “这钟家的王妃可真是深得王爷的喜欢,你看看,这后面的回礼,比王妃的嫁妆还要丰厚。” 众人一阵咋舌,“相比起来,二小姐明显逊色许多了。” 众人压低声音,“一个使了心机手段,才爬上世子爷的床的女人,世子爷能同她一起回门就不错了。” “这话不要乱说,个中真相,咱们都没见过,只不过是猜测,哪里能当真去说。” “猜测也是合情合理的猜测,你们切说说,世子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为何就非得在王爷和王妃订婚的日子里闹出来这种难堪,世子爷难不成还真是色中饿鬼?为了得到钟家的二小姐,甚至连得罪王爷都不怕了?其中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人挑明罢了。” “咱们看看热闹就罢了,这高门大户里面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想象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的,无非就是雾里探花,看个轮廓也就罢了,若真是细看,那便是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裴翎珩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垫子,钟毓清乍起得早,难免没精神,歪倒在裴翎珩的怀里,将脑袋靠在裴 翎珩的肩膀上,正在闭目养神。 本来以为这一路会颇为颠簸,没想到竟然比之前坐马车的体验好多了,至少她的脑袋没有撞在马车的车厢上。 马车悠悠停下来,钟家的门口已经站满了人,祖母拄着拐杖,站在正中央,从马车堪堪能够看见开始,就已经望眼欲穿了。 裴翎珩拍拍钟毓清的后背,伸手替她将流出来的口水擦干净。 “到了,清儿,我们下车了。” 钟毓清眨巴眨巴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怎么这么快?” 她还刚刚睡着呢。 美人儿懒起,带着娇嗔,满脸不情愿地看向裴翎珩。 裴翎珩牵着她的手,揉揉她头顶柔软得头发,“好了,回家睡个够,祖母正在等着我们。” 钟毓清点点头,掀开车帘子,缓缓下了车,裴翎珩紧随其后,在她的背后站着。 “奴婢恭迎王爷,王妃娘娘回府。” “妾身恭迎王爷,王妃娘娘回府。” 清一色的女流,钟父并不在其内。 众人跪地行礼,钟毓清看到年迈的祖母颤巍巍地跪下来,眼眶一瞬间湿润了,她连忙上前,将祖母搀扶起来。 “清儿来给祖母请安。” 祖母眼睛通红,抓住 钟毓清的手,不让她跪下,“王妃娘娘,这真是折煞臣妇了。” 围观的众人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场戏,在钟毓清同裴翎珩进府以后,看着后面车上一箱箱的东西运进了钟府,便叹息一声,各忙各的去了。 进了府,祖母便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在王府一切都还好?一切都还能适应?” 钟毓清点头,搀扶着祖母,回眸看看身边的裴翎珩,“祖母放心,我在王府一切都好,很幸福。” 祖母闻言,欣慰一笑,拍着她的手背,“那就好,祖母便放心了。” 来到大厅落座,众人斟茶,大夫人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得出来,钟毓清的面色红润了不少,在王府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可是,她的灵儿,在白家可就没有好日子了。 她昨日刚刚派人打听过,钟婉灵如今因为触犯家法,被关了禁闭,可怜今天就算钟毓清三朝回门还不能回家。 这个小贱人为何还能活得这么舒坦,她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怨毒,眯着眼睛,眼中充斥着不甘,在钟毓清和裴翎珩中间来回扫了几眼,努力想要找出来一点两人关系不合的蛛丝马迹。 第三百七十章 王妃看不起我们 奈何努力半晌,终究是徒劳。 自从进了府,裴翎珩的手便一直紧紧握着钟毓清,半刻也没有松开过,两个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羡煞旁人。 大夫人强忍着心里的恨意,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还是要把这当家钟毓清人的面子做足了。 “看到清儿能够过的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能安稳了。” 这话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钟毓清并没有心情陪着大夫人做戏,只当没听见她的话,转头笑嘻嘻地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拿给祖母,“祖母,你看看这是清儿亲手为你制作的药囊,上一个就扔掉吧,时间很久了,药效也不大好了,这里面清儿又加了一些新的东西,祖母如今便带着这个睡觉,肯定晚上能睡一个好觉。” 大夫人见她被无视了,脸上火辣辣的,她做了钟家这么久的后院掌权人,如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心里自然恼怒,只不过碍着王爷还在这里,敢怒不敢言。 眼看着到了饭点,钟父上朝还没回来,祖母便道,“大家先去用饭,不用等人了。” 钟毓清 低头,非常乖巧地扶着祖母。 席间,只见王爷一个劲给钟毓清夹菜,钟毓清一个劲给老夫人夹菜,众人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大夫人感觉自己坐在这里,也有些多余。 她便急忙刷自己的存在感,“清儿,如今已经嫁人了,晨昏定省,肯定是不能少的,就算现在不需要,也还是要早些起,咱们钟家的家规,不能忘了,让人笑话。” “我说这些,可能你也不爱听,不过呢,母亲这也都是为了你好,”大夫人端起来长辈的架子,一副言之有理的模样,“在王府,不像以前在家里了,一切都要以夫君为重,不能使性子,凡是多忍让,知道吗?” 见没人搭理她,大夫人清清嗓子,继续道,“清儿,王府肯定规矩繁多,同我们钟家不一样,在王府里待着,可还有不习惯的地方呀?” 钟毓清继续装聋作哑,只当她不存在。 往常,她还能嫁人的时候,碍于她是个长辈,忍一忍她,给她个面子也就罢了。 可是她给脸不要脸,身为长辈,却净做一些让人不耻的事情,一碗水端不平,仗着自己有管家的权力,帮着亲生的女儿 对付自己,这副身子的主人,可没少受磨难。 特别是想起来那一味毒药,她便心里压制不住的火气。 她大人有大量,不想同她计较罢了。 如今她已经嫁作人妇,成为了王妃,论身份,她确实是长辈,但是论地位,她已经是皇室的人了。 再怎么样,也轮不着她一个臣妇来教训她,还当着她的面摆起来长辈的谱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以前是没办法,能忍则忍,现如今,她还理会她那一套,便是自己恶心自己了。 所以,她故意装作听不见。 大夫人还要说什么,钟毓清便直接打断,“祖母,你尝尝这个,这个炖烂了,而且入味,很好吃的。” 见钟毓清这般做法,大夫人拿着筷子的手暗暗用力,幸好筷子比较结实,否则就断开了。 旁边还围着一圈下人,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放,今后再管教下人的时候,哪里还有一点权威? 还没吃两口饭,大夫人便一肚子火气,自己把自己气饱了。 若不是碍于王爷的面子,她早就摔筷子,拍桌子了。 深吸一口气,大夫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夹了一个青菜,放在嘴里慢 慢咀嚼,一边在心里想着怎样让钟毓清得到点教训,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哟,”她提高音量,故意引起众人的注意,众人停下来筷子。 老夫人皱着眉头,眉间隐隐带着一丝怒气,用眼神警告大夫人不要作妖。 大夫人仍旧不知死活,我行我素,张口便是,“倒是我想太多了,清儿如今已经是王妃了,我确实不应该坐在这里用饭的。” “还请王妃莫要见罪,臣妇也是第一回同王妃用饭,还没有见识,下一回便知道了。” 真是那句话不恶心人,她就不说哪句。 钟毓清冷眼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不出来喜怒。 “臣妇原以为,王妃还是从前那个王妃,知书达礼,尊长爱幼,没想到,这人但凡是换了一个身份,便能够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呢。” “也是臣妇想多了,像我们这种人,日后恐怕王妃很难再有交集了,王妃理应当是同公主县主一流的人在一处的,像我们这种人,恐怕只会污了王妃的眼。”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钟毓清攀了高枝便忘了自己的娘家人,没有礼貌,不尊敬长辈。 老夫人重重将 筷子摔在桌子上,眉眼间积攒着浓浓的怒气,震的桌子上面的碗筷都在颤抖。 盛怒下,眼底也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失落,不舍,清儿如今已经是王妃了,自然不能再同以往一样了。 满堂寂静,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针落可闻。 裴翎珩笑道,“清儿自从嫁到王府,便一直吵着要回来看看,心里惦记着祖母,生怕祖母夜里又闹头痛症,睡不好觉,更是连夜将这药囊赶制出来,本来想着第二日便送给祖母,连三天时间都不想等,还是我好说歹说,才将她劝住了。” 祖母脸色有些缓和,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柔和亲切。 钟毓清从桌子下握住老夫人的手,祖孙两个人久久对视不语。 “本王自从娶了王妃,便也是一样将王妃的家人放在心上的,本王同王妃是一条心的,王妃想要护着的人,本王便会同她一起护着,王妃的家人,自然也是本王的家人。本王爷很想过来拜访祖母的,只不过是碍于礼教,实在是不能,还请祖母见谅。” 钟毓清连连点头,“祖母,清儿以后会经常来看您的,希望您不要觉得清儿烦就是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妖怪的守门员 一番话,把老夫人逗的乐开花,“你啊,就是会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 “祖母,天地良心,清儿绝对没有哄骗您老人家,清儿是真的想您了,”钟毓清嘟着嘴,一副受伤的模样,“没想到祖母竟然这么想清儿。” 老夫人笑道,“我的好孙女,祖母知道,没白疼你。” “祖母,那你赶紧尝一尝这道菜,这可是清儿特意去厨房里面为你点的,”钟毓清夹了一筷子桃胶,“这个啊,能够美容颜养,吃完之后,人家都说,能够年轻好几岁呢。” “哎呀,那祖母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 “没事,祖母当老妖怪,清儿就陪着祖母当小妖怪。” 裴翎珩笑着摸摸钟毓清的头,“你去当小妖怪了,本王怎么办?” “你啊,就给我们两个妖怪当看门的吧,”钟毓清莞尔一笑,“冲着你这个皮囊,应该能给我们骗过来不少吃得。” 老夫人用手点点钟毓清的脑门,“你啊,成天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就是王爷心大,能容忍你这些。” “没事,祖母,我还觉得挺有趣的呢。” 裴翎珩冲着钟毓清一笑,“祖母,平日里生活无趣,自 从清儿嫁过来,王府整天都是欢声笑语,别提多热闹了。” “哎呀,老婆子的开心果被你抢走了,老婆子该难过了。” 裴翎珩连忙道,“祖母,您放心,我和清儿一定会经常来看您的,若是您不嫌弃,就是去王府住着也行,正好能让清儿整天见着,不至于每天牵肠挂肚的,您不知道,她整天在我耳边,祖母祖母祖母,叫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有时候晚上说梦话,还叫唤祖母呢。” 老夫人一笑,“你们就会逗我。” 见裴翎珩虽然贵为王爷。却丝毫没有在她面前摆王爷的架子,反而是一副乖孙的模样,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婿更加满意了。 钟毓清如今也已经是王妃,就是不搭理大夫人,大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 但是钟毓清听了大夫人方才冒犯的话,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也是讨喜。 倒是大夫人,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了些。 她平日里的为人,老夫人都是清楚得,自然不会为了她的三言两语,觉得钟毓清和裴翎珩有什么不是。 若不是为了后院的宁静安详,她早就将大夫人拿出去问罪了,可是毕竟年 纪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是不触及她的原则底线,她就权当自己听不见。 饶是如此,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她也不能当作一点都没听到。 老夫人看了大夫人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大夫人,多吃点饭少说两句,比什么都好。” 大夫人闻言,脸色涨的通红,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拍桌子暴走。 但是想了想,确实不能因为这么芝麻大点的小事,失了风范。 她强忍住怒火,低垂着眼眸,冷冷地目光中闪过一抹嘲讽。 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百年之后,整个钟家,还不都是在她的手里,等到这个老不死的死干净了,她掌握着钟家的大权,钟家谁进谁出,还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老婆子如今年岁已高,再蹦哒还能有多长时间,她忍一忍便是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只等那个时候,让钟毓清这个小贱人再也进不了钟家的大门。 让她狗眼看人低,胆敢看不起她,她自然要让她付出代价。 袖笼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将自己浑身的怒意化为 即将,拳头微微颤抖。 大夫人闭上嘴巴后,整个饭桌上又是其乐融融的场面。 饭后,老夫人拉着钟毓清的手,“陪祖母去后花园走走,你喜欢的夹竹桃开了,祖母同你一起去看看。” 钟毓清点点头,看向裴翎珩。 裴翎珩知道,祖母肯定是有体力话想要同钟毓清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跟着肯定是不方便,“你们去吧,我在书房里等钟大人下朝。” 钟毓清点点头,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要问,便开开心心地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走吧,祖母。” 后花园,夹竹桃开的旺盛,日光淡淡地洒下来,落下来斑驳的阴影,凉爽清透,看得人一阵舒心。 老夫人拉着钟毓清的手在凉荫里坐下。 “清儿,如今嫁人了,凡事都要多想着些,多为你自己,为王爷打算,既然已经嫁人了,就不是小女孩了,你已经是大人了,更要凡事多考量,不可冲动行事,明白吗?” 钟毓清颔首,“明白。” “方才我确实能够感觉到,王爷对你是真心的,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白头偕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王爷对你好,你也要对王爷好,人心都是肉长的 ,没有谁喜欢一直付出,却得不到回报。” “祖母,您就放一百个心,人家用真心待我,我肯定报以真心的,这就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对不对?” “就你机灵,”老夫人哈哈一笑,“这不是闹着玩的,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如今你们两个才刚刚成家,自然稀罕的不得了,觉得离开了对方,自己没法活下去,但是祖母是过来人,我告诉你,没有任何感情能够永远浓烈,过日子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有花前月下,自然也有柴米油盐,而且,生活更多的是柴米油盐。” 钟毓清重重点头,老夫人讲的,都是肺腑之言,多听一下,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往后若是觉得有些不称心了,就多想一些美好的事,想到以前的种种,你便能够原谅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为了小小的一点不好,放弃了整个美好,才是真正的损失。” 钟毓清点头,“明白了,祖母,我肯定是那种凡事先退后一步想一想的。” “这就好,别冲动,”老夫人继续道,“你别觉得老婆子絮叨,老婆子说得话,都是活了大半辈子,活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手握重兵 “细水成流,平平淡淡才是人生的真谛。” 钟毓清看着面前的花发呆,在历史的长河里,在宇宙中,人类的这一点文明不过是昙花一现,就连整个整个宇宙,都不能保证永恒,所以我们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既然已经盛开,那便用尽全力去活得漂亮就行了,何必整天自怨自艾,何必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想多了,她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夫人,“祖母,您说得话,清儿都记在心里了。” “当然了,祖母并不是告诉你凡事都处处忍让,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你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行了,咱们都是人,犯点错误也是难免的,你若是事事都想抓在手里,累的也是你,何必呢。” 钟毓清乐呵一笑,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一旦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了,咱们不能忍,清儿,你别看钟家比不过他摄政王府,摄政王位高权重,一句话能够让整个钟家陪葬,整个京都也要抖三抖,但是只要你一句话,祖母能够保证,倾尽整个钟家的所有, 也会为你撑腰的,所以,你不要怕,你背后还有钟家呢。” 钟毓清都快要流泪了,紧紧抱着老夫人,“祖母,你怎么这么好。” “你这个丫头,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丢不丢人?” 老夫人嘴里说着,还是掏出来帕子给钟毓清擦擦眼泪。 “清儿,你要永远记得,在祖母心里,任何人都比不过你,你是祖母的心头宝,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贱自己。” 钟毓清重重点点头,将老夫人拥入怀中,“祖母,清儿记得,清儿值得世间的美好,因为清儿是祖母的心头肉。” 祖孙二人相拥一起,众人看着忍不住一阵辛酸。 另一边,裴翎珩正在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等着钟父下朝。 威将军素来不喜欢官场上的人情世故,自从先帝过世,他宣布自己永远不再踏足朝堂之后,便隐居起来了,鲜少有人能够见到他。 听闻有很多人带着大把的金银上门求见,都被连人带物赶出来了。 如此一来,朝廷众人的风向便一边倒了。 “什么东西,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一颗蒜了,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等皇帝连他手里的兵权夺了,看他还在这里摆架 子给谁看?” “罢了,罢了,同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去吧,我们也别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不就是打了几场胜仗,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看人家丞相还没有他的官架子大呢。” 虽然立下大功,但是朝廷中,依旧没人欣赏他的作风。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多会说话的人,就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也都是装作没听见。 刚开始,别人在背后议论的时候,还会顾及他的感受,生怕自己受到报复,后来大家知道不会有什么后果,便都敞开了明说,倒也是过分。 这样的人,在官场中,应该叫不合群,所以威将军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要想打听他的事情,真是难上加难。 先帝登基大宝,威将军被封为开国大将军的时候,恰巧钟父也在场,他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和威将军说得上话的人。 这也是裴翎珩等他的原因,因为裴翎珩想要从他的口中,了解一下这位颇为隐秘的开国大将军。 钟父下朝回来,听闻裴翎珩正在书房里等着,连忙火急火燎地小路小跑过来。 见到裴翎珩, 下意识便要行礼。 才刚刚弯下身子,裴翎珩便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大人不必多礼,如今本王已经是大人的女婿,大人是长辈,没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实在是受不得这礼。” 本来钟父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一层关系,所以便没有扭捏,直接直起身子,问,“不知王爷等微臣,所为何事?” 裴翎珩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本王听闻钟大人同威将军交好,不知钟大人,对威将军了解多少?” 听着他问这个,钟父微微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威将军这种低调的人,也进入了王爷的视线了? 不过细想一下,虽说威将军平日里为人比较低调,在朝堂之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是说到底,人家毕竟还是一届开国大将军,论身份地位,都是上上乘的,只不过世人大多眼拙,低估了这位开国大将军的实力,只顾着拉帮结派,人情世故。 王爷既然想要了解,那他也没有理由隐瞒。 按照如今朝廷的局势来看,未来朝廷肯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他已经是同摄政王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 损,所以,他更应该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裴翎珩,有备无患。 看来,裴翎珩也是要有所动作了。 他将自己的小九九藏起来,也没有多问,直接道,“关于威将军,其实微臣也是知之甚少,不过,王爷今日既然发问了,微臣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希望能够对王爷有一点点帮助。” “想当年,先帝为了宏图大业,在威将军的辅佐下,南征北战了许多年,到最后荣登大宝,威将军为顺利成为了开国大将军,这一切,都是威将军用自己的实力换来的。” 钟父脸色微微一沉,“其实,历朝历代,开国皇帝都会将兵权收回,以除后患,但是威将军手中,迄今为止,仍然手握重兵,就算收回兵权,应该也没有多大意义,因为这些兵,基本上只听威将军的命令,虽然眼下他鲜少过问朝廷中的大小事务,但是仍然是朝廷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关系到整个大晋的安危的。” “先帝为了褒奖威将军还有他的那些生死相随的手下将领,在平定叛乱之后,论功行赏,给了他们不少赏赐,当年还一度有人红了眼,不过最后还是没闹出来什么事。” 第三百七十三章 纸糊的老虎 这句最后没有闹出来什么事,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三人成虎,朝廷上那些老狐狸,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是触动了自身的利益,一定是吃相难看。 这种局面下,还能压制住,不得不说,这个威将军,虽然表面上沉默寡言,也是有些手段的。 他或许是不争,若是真的争起来,这朝廷里面的老狐狸,都是纸糊的老虎,哪个是他的对手。 裴翎珩仰头望天,心里冷笑一声,这波人自视甚高,眼高于顶,却是夜郎自大,也实在是好笑至极。 所以,有些人对威将军感兴趣,便也能解释的通了。 见裴翎珩陷入沉思,钟父低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虽然裴翎珩年纪轻轻,但是他却不敢轻视分毫,整个朝廷,谁人不知,摄政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城府极深,能力极强。 裴翎珩收回思绪,目光幽深,看向钟父,“近来,朝廷中可有什么动静?” 钟父心知肚明,皇上特许王爷十日不上朝,表面上是恭贺他大婚之喜,想让他在家里歇息两日,同王妃好好培养感情,实际上,是想要将他推离朝堂。 别说是裴 翎珩十日不上朝,就是一百日不上朝,皇上都不会说什么,只会鼓掌叫好,他心里巴不得这个碍眼钉一辈子不上朝,永远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游手好闲便好了。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王爷能力强,对于江山社稷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皇上来说,这件事便是一根刺,始终横亘在他的心里,说不清楚这根刺什么时候便会露出锋芒,要了他的命,所以,皇上自然害怕。 “王爷放心,这两日并没有什么异动,还是同王爷在的时候一样。” 裴翎珩皱着眉头,他最担心的就是,皇上趁着他不在,引导风向,将他身边的棋子一个个铲除。 而且,若是他在这十日之内出了什么意外,永远不能入朝,皇上做梦都能笑醒了。 钟父弯腰,压低声音,“王爷不必担心,这两日微臣会密切关注朝廷的风向,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微臣一定会及时向王爷汇报的,若是有什么意外之事,微臣也定当殚精竭虑,竭尽全力去组织,恭迎王爷回朝。” 裴翎珩挑挑眉,钟父也是老狐狸,无利不起早,他既然肯为了自己做事,便是想清楚了,自 己同他是一条战线上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暗中达成共识。 “张大人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他已经能够确定,那群黑衣人背后的人便是朝廷中人,但是眼下不能上朝,他也不能看出来蛛丝马迹。 钟父略一沉吟,便道,“张大人最近还是同以前一样,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在朝堂上屡次同左丞争吵,面红耳赤的,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皇上是念在他还有些功劳,若不是因为有先帝遗训,怕是早就将他的项上人头砍下来了。” “慎言!” 裴翎珩淡淡地看了一眼钟父,“钟大人入朝为官多年,应该清楚,做官最为忌讳的便是在背后乱谈政事,妄议君心,钟大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可不想等闹出来什么事情的时候,还要去替钟大人擦屁股。 钟父嘿嘿一笑,“王爷说的是,是下官逾越了。” “谈不上逾越,大人能够如此开诚布公地讨论政事,是说明信任本王,本王心里也很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不知道朝廷中有没有人在盯着,大人多少还是小心一些,免得到最后东窗事发 ,追悔莫及。” 钟父从里面听出来些异样,心里一惊,连忙道,“王爷这话,是说最近有人在跟踪吗?” 裴翎珩垂眸,他现在不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免得打草惊蛇,特别是像钟父这种,有点小聪明,又不是特别聪明,容易坏事的人,还是不知道为妙。 方才他确实是有意提醒钟大人,但是若是真的有点心计的人,便一定不会明着说出来。 “钟大人多虑了,本王的意思只是说,小心为上,做官做到钟大人这个位置上,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钟大人此生,应该是功大于过,是能够向老百姓交代,也能够去见老祖宗的,所以,钟大人更应该步步小心才是,钟大人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父点点头,心里虽然有一丝怀疑,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得非常淡定,“王爷说的是,是微臣不懂事。”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朝堂上的事,钟父还是没有提供一些多有用的信息。 可一切如常,倒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照理来说,皇上应该有所动作了,他不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却眼睁睁看着机会流失,不太像他的作风。 按下思绪,他抬 头看看窗外,已经是日落西山,外面的晚霞像一条条的彩带一般,铺天盖地得席卷而来,仿佛天庭上正在开一场巨大的宴会。 “王爷,饭厅里已经备好饭菜,请王爷移驾,去饭厅用饭。” 裴翎珩点点头,跟着钟父来到饭厅,钟毓清已经坐好了。 裴翎珩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极为默契地在饭桌下十指相扣。 老夫人扫视一眼,见大夫人的位置仍然空着,皱着眉头,“大夫人怎么没来?” 桂嬷嬷连忙回,“方才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萍儿已经来过来,说大夫人身子抱恙,不来同大家一起用餐了,请王爷王妃见谅,她便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奴婢已经派人给她送过去了。”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大有一副“不来正好”的意思。 钟毓清暗戳戳地想,祖母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罢了,既然她不肯来,我们便先用饭吧,”老夫人一句话,众人神色都轻松不少,“身子不好,便请个大夫过去瞧瞧,许是肝火过旺,心里烧的慌,让大夫去开两剂降火的药,好好去去火便好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生个孩子 钟毓清低着头,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忍住笑,她还是头一回见昔日一团和气的老夫人如此犀利。 钟父不明所以,一脸懵逼。 “娘,是不是她又做什么事惹得您不高兴了?”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行了,吃饭的时候,便不再提这种丧气话了,王爷王妃累了一整天,应该都饿了,快尝尝这些菜,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 钟毓清一脸娇嗔,撒娇道,“祖母,您这简直就是害清儿。” 众人一脸不解,等着钟毓清的下文。 只有裴翎珩已经想到她想要说什么,低着头笑。 “清儿好不容易才瘦下来,在家里吃两顿饭,又得长好多斤肉,您干脆把清儿的肉切切,拿去炒炒吧。” 一席话,逗的众人合不拢嘴。 “你这个孩子,这是怪祖母照顾不周了?” “祖母,清儿哪里敢,”钟毓清笑着,“清儿是觉得祖母对清儿太好了。” “这孩子,就知道哄我,”老夫人大笑,又往钟毓清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呐,快吃。” “你们看看,祖母这就是欺负我。” 钟父连忙道,“清 儿,不对,是王妃,祖母哪里是欺负你,明明祖母是疼你才给你吃的。” 一顿饭,众人有说有笑,倒是比中午那顿饭吃的舒心多了。 末了,等两人上车的时候,祖母又往车上塞了很多东西。 “祖母,我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等哪天想您了,便会来看您,您给清儿带这么多东西,清儿干脆坐车顶上去吧。” 老夫人眼泪啪啪的,沾湿了帕子,“好了,赶紧回去吧,再晚了,小心夜路不好走。” 钟毓清回头,见老夫人正在擦眼泪,心里一酸,本想上车的,重新放下来腿,走到老夫人身边,抱住老夫人,“祖母,清儿嫁得又不远,您若是想清儿了,也大可以来王府看看清儿。” 老夫人擦干净眼泪,勉强笑道,“年纪大了,这外面风沙进了眼睛,便会流眼泪,行了,行了,你赶紧上去,也让老婆子我赶紧回房里,别在这外面折腾了。” 嘴硬心软,钟毓清拍拍老夫人的后背,哽咽了一下,抬头仰望天空,将刚要流出来的眼泪重新憋回去,这才挥挥手,上了马车。 转弯的时候,钟毓清抬手想要挑起来车帘子,却被裴翎珩一把 搂在怀里。 知道她若是看见老夫人仍然站在门口,肯定又会心痛,便在她耳边安慰道,“乖,别看了,等你想回来,我同你一起回来,你若是不嫌麻烦,就是一天回来两次都没事。” 钟毓清将脸埋进他的肩膀,哭了一阵,这才好多了。 回了王府,裴翎珩连忙叫过来江影。 “今日我了解了一下,这个威将军手握重兵,而且还有不少生死相随的属下,此人对大晋江山的稳固十分重要,你让人继续盯着,一定不能懈怠,本王只怕,这人图谋不轨。” 他的眉间染上了一层阴霾,浑身气场全开。 江影感受到压力,面色严肃,“是,王爷,属下亲自跟着,绝不懈怠。” 洗漱之后上床,钟毓清窝在他的怀里,眼珠子咕噜噜直转。 “若不是王爷,你最想做什么?” 对于她的脑袋里经常冒出来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还没想过。”他沉吟一会,老实道,“说实话,这种事我还从来没想过,一出生,我的命运便被定格了,从我记事开始,每天都是勾心斗角,官场上的人心险恶,每天看着不同的面具,上一 刻还是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便能够用刀子扎进你的胸膛,我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裴翎珩笑了笑,“再大一些,我就被父皇派到边疆去平定叛乱,战场上,是真刀真枪的杀人,同我以前见到的不一样,杀人见血,刚开始,我还有些害怕,但是为了让跟着我的人安心,我必须强壮镇定,到了最后,也变得麻木了。” “别人可能觉得,王侯将相,都是天之骄子,会投胎,可是从我出生下来,便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我从来没想过其他的生活,或者说,我从来不敢想,因为我没有选择。” 钟毓清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身上的疤痕,一脸心疼,“这个,就是在战场上伤的吗?” “是的。” 裴翎珩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上,有很多这种可怖的疤痕。 “你不怕?” “不怕,我见多了。” 钟毓清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歧义,生怕这个醋缸子想太多,连忙岔开话题,“我从小就想做一名军医,我觉得军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们付出自己的一切,换来人民得安宁,生活在幸福中,可能会忽视这一点,但是我看到有军人在 战争中受伤,便会觉得很心疼,所以,我就努力考医学院,最后入伍,成了一名军医。” 裴翎珩低头,看着娇小的她,“那现在会不会觉得遗憾?” 钟毓清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毫不迟疑地摇摇头。“不会。” “现在也很好,有祖母陪着我,还有宝儿,还有你,我已经很幸福了,很满足了。” 她想了想,接着补充,“刚才忘了说,还有减肥馆,减肥馆如今生意也很好,所以,在这里生活,也很幸福,没什么遗憾的。” 裴翎珩低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眉眼中都是深情,“我现在知道,如果不做王爷,我想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 “陪你一起打理好减肥馆,再开一间小商铺,两个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钟毓清笑,眼神熠熠生辉。 “最好,还要再生几个孩子,男孩像你,女孩也像你。” “谁要和你生孩子,”灯火摇曳,她的脸上多了一抹少女般可疑的红云。 “现在就要!”裴翎珩抬手弹指,灯火熄灭,笼罩在黑暗中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笑意。 他抬手将被子拉上来,蒙住两个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想要搞事情 暖暖的被窝里面,裴翎珩一双略有些粗涩的大掌,不轻不重地勾勒着钟毓清流畅的曲线,顺着她的眉眼轻轻吻着,从柔和到急切,一路点火,将钟毓清的理智烧的不剩分毫。 “嗯……” 从交缠的唇边,轻轻一声嘤咛,更是让裴翎珩小腹中燃烧起熊熊烈火, 裴翎珩将她酥软的身子禁锢在床上,在她的唇上,落上细腻绵长的一个吻。 钟毓清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想要更贴近。 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不敢贸然动作,小手胡乱地抓着紧实的后背,小嘴微张,像极了一条搁浅的小鱼。 “我……” “什么?” 裴翎珩的回复明显心不在焉,他正一心品尝着她身上的香甜。 “我要……” 声音中带着三分娇嗔,像猫爪子一般轻轻撩拨着裴翎珩的心弦。 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小腹中的那股火,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彻底将他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烧断了。 他突然闯进来的时候,钟毓清紧张地脚趾都绷直了,“王爷……” 感受到她的紧张,裴翎珩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压制住自己身体内的渴望,俯身在她的耳 边,声音低哑,“放松点,宝,我要疼你了。” “王爷……” 她要哭了,总感觉莫名空虚,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宝,我在呢,我爱你。” 他的声音好像慢慢弹奏的安魂曲,终于让她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裴翎珩吻着她,热烈而温柔,久久不舍得分开。 房里,春意阑珊。 府外,夜色正浓。 一阵邪风刺破夜幕,带的柳树摇摇晃晃半阵子。 树上的江影倏地眯着眼睛,如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树下几个黑色的暗影。 这群家伙,今天晚上要搞事情。 他疏松了一下筋骨,轻轻点了点脚,不远不近地在后面坠着,想要看看这伙人大半夜不睡觉到底想要去哪里。 怕前面的人发现,江影一直都是远远跟着,兜兜转转了大半个京都,直到前面的一伙人进了一个酒馆。 江影皱皱眉头,若是说这伙人跑这么老远,就是为了喝上两杯小酒,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他贴着酒馆的门,竖着耳朵,听到这伙人问小二找了个二楼的包厢,随后便是上楼的声音,还有最后吱嘎一声,关门的声音。 等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江影这才抬 脚迈进酒馆。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江影深吸一口气,这才控制住想要把店小二一掌拍死的欲望。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他自然不能继续跟到楼上,免得打草惊蛇。 扫了一眼酒馆,发现此时此刻,酒馆里只有一桌人。 努力压下去心头的怒火,江影目光冰冷,语气却带着温和若是忽略掉他周身的煞气,倒是会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来一壶酒,再上一盘花生米,”江影想了想,总觉得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听说追风那小子,每次在外面办公差,都会借机打.打牙祭,回头再去找王爷报销,他深吸一口气,“再来个猪耳朵。” 不一会儿,小二便手脚麻利地将他要的东西都送过来,“客官您慢用。” 喝酒误事,但是进了酒馆,却不喝酒,明显让人怀疑。 所以江影只能装装样子,将酒倒在杯子里,最后都又如数泼到了桌子底下。 本来酒馆里的酒香浓郁,也不差他泼的这一星半点,所以,就算是凭着小二的狗鼻子,也闻不出来他到底是喝了,还是泼了。 面前佳肴,江影却味同嚼蜡,他的耳朵 一直听着楼上的动静。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还是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江影心里的弦微动,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小二,”他冲着小二的方向勾勾手指头。 小二会意,马上堆起来满脸的笑容凑过来,“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两银子,放在小二的面前,面色冰冷,幽深的眸子深处,隐隐有些波澜。 “你去看看,方才在二楼的客人,如今还在不在里面?” 小二看到银子,瞬间两眼放光,“得嘞,客官您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看着小二转身要去,江影伸手拽住他的后领。 小二被吓的腿肚子一哆嗦,转身满脸惊慌,咽下去一口口水,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客官……怎……怎……怎么了?” “速去速回,不可让他们发觉到我的存在。” 察觉到客人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店小二点头如捣蒜,“包在……小的身上。” 江影一松手,店小二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 “还不快去?” 听到江影发话,店小二快马加鞭,连忙一溜烟跑上去。 推开门,吱嘎一声响。 江影的心提在嗓 子眼,眉头皱的更紧。 楼上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官,人都走了。” 走了?怎么走的? 江影眸子发黑,他竟然没有察觉! 应该是趁着楼下另外一桌人正在结账的时候,声音嘈杂,这伙人打开窗跳出去,不然,他也不能听不到。 “他们从窗户出去的,”店小二连忙道,“好好的大门不走,竟然跳窗户,啧啧啧,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里可是二楼,也不怕摔下去断了腿。” 小二的感慨还没说完,再一回头,就看见楼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店小二一脸茫然,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遇到鬼了,怎么全都来无影去无踪的? 如此一想,他便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后面对着他吹气,他连忙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在手里掂量两下,嘿嘿笑了。 管他是人是鬼,只要银子是真的就行,这样大方的鬼,一天多来个几个也行。 江影出了酒馆,夜风阵阵,凉飕飕地吹在身上,将他的脑袋吹得格外清醒。 旁边的一桌人也不过是刚刚结账,也就是说那一伙人刚走没多久,这个时候去追,肯定是能够追的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王爷昨晚忙着 但是,这个时候追上去,免不了会打草惊蛇。 江影站在路口,纠结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先打道回府。 翌日一早,江影便在王爷和王妃休息的清风小筑门外等候,因为昨天晚上跟丢了人,心里自责难安,一晚上没合眼,等到天亮,身上已经有一身潮湿的露水了,就连平日里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前额碎发,如今都老老实实地贴在额头上。 薛若起的早,正准备运动,一出门,正好撞到了江影身上。 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惊飞了王府林子里面的鸟。 她擦擦眼睛,看到是江影,惊魂甫定地拍着胸脯,意识到裴翎珩和钟毓清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着,便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等王爷。”江影用语素来短小精炼,薛若也不觉得奇怪,伸了伸懒腰,道,“你不会在这里等了一夜吧?” 江影点点头。 “傻小子,站在这里等什么?” 江影低着头,没有说话,薛若见他确实情绪不太高昂,连忙道,“你放心,王爷这么好的人,就算你做错了事,肯定也不会怪罪你的,若是你着急的话,我可以进去替你问问。” 还没等她话 说完,裴翎珩清冷的声音便在背后响起,“怎么了?” 裴翎珩的睡眠向来比较浅,一点声音就会惊醒。 以前,一夜睡不着都是常有的事,更有时候,为了应付皇帝派来的紧急差事,一连熬个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正常。 自从遇到钟毓清,才刚刚能够睡个好觉,方才被薛若一嗓子叫醒了,如今正披着外衣,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情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闲聊的两人。 “见过王爷。” 薛若和江影连忙行礼。 “免了,”裴翎珩摆摆手,“王妃不是同你们交代过了,今后见了我和王妃,都不用行礼。” 薛若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方才太过于紧张,一时间忘记了。 “王爷,江影有要事要禀。” 江影弯腰,脸色同主子一样,都是木头。 裴翎珩抬脚,带江影进了卧房边上的小书房。 进了书房,江影连忙屈膝跪下,“昨天晚上,围在府外的那一伙人,突然去了别处,属下一路跟踪到小酒馆,没想到最后这伙人从小酒馆的窗户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属下,属下怕暴露便没有继续跟着,请王爷责罚。” “这种事,你为何昨天晚上不上报?” 江影连耳朵和脖子,一路通红。 “因为……昨晚……王爷比较忙,属下不敢打扰。” 裴翎珩差点被江影的话呛到,难得脸色变了变。 深吸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平静。 “属下斗胆猜测,昨晚,这伙人应该是同那个藏的很深的幕后人见了面。” 裴翎珩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江影出去。 “王爷,不罚江影?” “你做的很好,我为什么要罚你?” 江影一愣,不明白王爷指的是哪件事他做得好,但是看到王爷一脸凝重,很明显是正在想事情,便连忙轻手轻脚地从书房退出来。 裴翎珩眼眸微微转动,这伙人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没有动静,为何昨天夜里突然出去见上面的人?这到底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时间,还是因为昨日白天他去见了钟父,打草惊蛇,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他眼眸微微眯着,目光毫无焦距看着前方。 这一伙人,到底是为何而来,又为何会盯着王府和将军府? 以他目前知道的情况,要想解答这个问题,远远不够,眼下,只能让人盯得更紧才行。 时间辗转到了中 午,钟毓清刚起床,一脸红润地盯着镜子。 王府门外,几架马车缓缓停下来,从上面下来几个体态丰腴的夫人,其中一个带头,几个人款款走到王府门口。 守卫连忙将人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找钟老板的,”领头人拿出来一个小帖子,递上去,笑容满面,“这是减肥馆交给我们的帖子,告诉我们,若是想要见钟老板,便直接带着帖子去王府拜访。” 守卫见了帖子,想到王妃曾经吩咐过,若是减肥馆的人来找,无需通报,直接放人便可,连忙打开大门,“夫人请进。” 家丁带路,穿过王府的重重影壁,抄手回廊,小径幽回,终于到了清风小筑。 几位夫人看着也就是比王宫差了那么一点的王府,心里暗暗感叹,在门口迟迟不敢迈步进去。 池生看到来人,连忙去叫钟毓清,“王妃,减肥馆来生意了。” “快请进来。” 池生将人领进来,几位夫人见到钟毓清,一个个脸色潮红,让钟毓清想到了后世粉丝见偶像的那种狂热。 “钟老板。终于见到您了。” “叫什么钟老板,这是王妃娘娘。” “对对 对,王妃,您真是天生丽质,气质出群,听闻您以前也是个身材丰腴的,没想到如今竟然能够变得这么好看,不知道我减下来这一身的肥肉,会不会也变得和你一样好看?” 众人侧目,白了她一眼,责怪她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哪个美人愿意被人说到自己以前的黑历史? 钟毓清微微一笑,“王夫人,减肥不单单是让你们变苗条,更重要的是,让我们得身体能够变得更加健康,更加长寿,能多享受两年生活,您现在就开始减肥,两年之后,会比现在还要年轻呢。” 王夫人话一出口,本来也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钟毓清怪罪下来,见钟毓清非但不生气,反而鼓励她,心里一暖。 “借王妃吉言,我啊,不求能年轻了,能够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王妃,以前我自己也尝试过减肥,饿也饿了,但是这肉就是不掉,还又长出来不少,像我这种的,您看看应该怎么办?” 钟毓清微微一笑,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淡淡开口,“不打紧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单纯靠饿,肯定是不会有效果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抓住男人的心 众位夫人眉飞色舞,赶紧开口,“求王妃为我们制定减肥方案。” 有个夫人叹了一口气,眉间拧紧,眼神中划过一丝愤恨。 “王妃,您不知道,如今的小妖精可多了,若是我们不紧张起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指不定哪天有个狐狸精就要上位了,到时候,这家里哪里还能有我的位置。” “王夫人,您就省省吧,王大人整天被你管的连见到年轻的小姑娘都不敢抬头看一眼,你还怕王大人纳妾?” 闻言,王夫人脸色洋洋得意,挺直腰杆,“这话说的也对,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还不是得未雨绸缪一番,万一真到时候他翻脸不认人了,老娘也能依靠自己东山再起!” 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钟毓清的心上,按照她的现代思维,自然是应该凡事靠自己,毕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实在是厌烦女人看到男人出轨之后,哭天抹泪,悲痛欲绝,好似离了男人自己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这种情况下,只会拉低自己的吸引力,让男人本来就厌恶的情绪,更多一层反感,倒不如大.大方方出手,离开那恶心的东西,将自己的余生过 得风生水起,独自美丽。 因为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求来的,而是应该互相吸引。 但是古代的女子,自幼听的就是一套三从四德,完全活成了男人的附属品,能听到一句通透的话,还真是不容易。 她淡淡一笑,照常做起来生意。 “王夫人,你喜欢吃虾还是鸡肉?” 王夫人不明所以,心里咯噔一下,她可是无肉不欢,若是不让吃肉了,这减肥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一想到那些喷香的鸡鱼肉蛋今后都不能进嘴,她便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差点站不稳。 “是不是今后这些肉类的都不能在吃了?” “不不不,”钟毓清笑着摇头,“我们减肥馆的宗旨就是,肉照样吃,肥肉照样减,夫人放心,口舌之欲还是要满足的。” 闻言,王夫人总算能喘过来气了,“那就好,那就好,鸡和虾的话,还是吃虾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钟毓清打手一挥,飞快地在纸上落下一个“虾”字。 “夫人平时经常走路吗?走路的时候腿有什么感觉?” 之前有个夫人因为住的院子里面有个荷花池子,加上夏季房里为了凉快,总是用 冰,久而久之,便得了风湿病,跑跑跳跳得便会关节痛,只能慢慢来。 “走路的时候,倒也少,”王夫人略一思忖,“腿有点酸。” 钟毓清点点头,在对面两位夫人诧异的目光下,写下每天跑十圈。 “王妃,我主要是想把我腰上的肉减下来,自从生过孩子,我这个水蛇腰就彻底成了水桶腰,我自己都搂不过来,别说我家老爷了,王妃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减掉我这肚子上的肉的?” 几个夫人闻言,一脸希冀地看着钟毓清,哪个女人不想要水蛇腰?可惜生过孩子,身材走了样。 “有,”钟毓清微微一笑,“不但能让你的腰瘦下来,我还能让你的腰变得更加柔软。” 王夫人眼神熠熠生辉,激动的一把抓住钟毓清的手,“真的吗,王妃?” 察觉到有些不合体统,连忙放开钟毓清的手,脸色讪讪,“王妃,您别在意,我就是一时太激动了,忘了身份。” 钟毓清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将几个人的减肥方案写在纸上,递过去。 “这是我给你们拟订的方案,上面包括饮食,睡眠,还有运动,一定要严格按照我上面的要 求来做,先试行一个月,一个月后,我来验收成果。” 几个夫人连忙把方子收好,宝贝得紧。 “我方子里面的练腰的部分,还需要一些器材,府上没有,还需要去减肥馆里拿,劳烦几位夫人再跟着我跑一趟。” 众人哪里会觉得劳烦,连忙眼巴巴地跟在钟毓清身后,一同出了王府。 “里面若是有不明白的动作,便去找减肥馆的小二问就是了。” 听着钟毓清交代,跟在后面的几个夫人又是齐齐点头。 进了减肥馆,几个小丫头看到钟毓清来了连忙围过去,又看到跟在后面的几个夫人,便已经明了。 “掌柜的是来拿器材的吧,”青梅还是口直心快,“只需要让客人拿着单子自己来就是了,掌柜的还担心我们几个认不全,给客人拿错了?” 她带着钟毓清和几个夫人,走到旁边的休息处,每人倒上一碗酸梅汤。 玉画走过去,言笑晏晏,“掌柜的想来,你还不许?”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好了好了,玉画姐姐现在也开始对对我不满了,净挑我话里的毛病。” 青梅嘟着嘴,满脸委屈,“我分明就是觉得掌柜的来来回回得比较 麻烦,万一让掌柜的累着了,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钟毓清摇头叹息地看看店里的活宝,“行了,别闹了,赶快去给几位夫人找器材。” 玉画笑笑,“掌柜的放心,我们还能怠慢了客人不成,方才我就已经将几位夫人的单子拿过来了,樱桃和芳月两个都已经去器材室找了。” 钟毓清点头,眼神中都是赞许。 “这是……” 众人哪里见过酸梅汤长成什么样,看着一副黑乎乎的样子,还以为是汤药。 钟毓清见众人皱着眉头,这段时间,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哦,忘了说了,这个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酸梅汤,清凉解渴,而且还不长肉,请各位夫人尝尝。” 王夫人大着胆子,皱着眉头尝了一口。 剩下几位夫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只等着她评价完了在喝。 折腾了一上午,本来就有些口渴了,在王府里的时候,几个人感受着王府那种根源处的威压,虽然面前有好茶,但是谁都不敢动。 渴得紧了,王夫人又喝了好几口。 “不错,酸酸甜甜的,看着黑乎乎,没想到竟然还如此好喝,想不到王妃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第三百七十八章 野心不小 听着王夫人夸赞,几位夫人也连忙喝了一口,眼睛发亮。 “王妃好手艺。” 钟毓清点头微笑不语。 拿过来器材,送走几位夫人,青梅瞬间觉得轻松了。 “掌柜的,这几个就是外地来的,来过好几趟了。” “我知道,”从她们的口音就能听得出来,“外地来这里,属实不容易。” 听出来钟毓清的话外音,玉画眸子闪了闪,“掌柜的是想要将减肥馆开到外地去?” “有这种打算,不过目前几家分店刚刚稳定下来,这种事还需要长远计议,不可着急。” 玉画眸子暗了暗,没有说话。 青梅轻咦了一声,眉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掌柜的是想让整个大晋都有咱们的减肥馆吗?” “有何不可?”钟毓清靠在椅背上,双眸微微眯着,“到时候,恐怕还得让你们这些元老级的店员到处跑呢。” 玉画眸子微动,青梅脸上都是兴奋。 钟毓清将各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笑,“行了,行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今天晚上都没事吧?” 樱桃先摇摇头,剩下的几个都摇摇头。 “没事就好,今天晚上召集店里的 伙计,在芙蓉楼聚一聚,也算是庆祝咱们减肥馆一周年开业成功。” 一听要去芙蓉楼,樱桃便嘴咧开了,“掌柜的,我想吃芙蓉楼的酱肘子。” “嗯嗯,我让芙蓉楼准备好,”钟毓清抬眸,“你们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玉画吧,让玉画记下来送到芙蓉楼的掌柜的手里。” 玉画颔首,“掌柜的定个时辰,我通知姐妹们不要误了时间。” 闻言,钟毓清眼神中更是满满的赞许,“既然出去吃饭,还是早些关门吧,申时便去,省的家远的没法回去,玉画,你查查多少个人,定好位子。” 未时,芙蓉楼热闹非凡,减肥馆众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另一边,钟婉灵受了家法,这几日以来,行动不便,只能呜呜咽咽地躺在床上,而且因为伤的是屁股,所以只能脸朝下,这下子,说话也不甚方便,倒是消停了不少。 钟家,大夫人听说自己的心肝宝贝在白家受了家法,心里自然气不过,便想着来为钟婉灵撑腰,毕竟白家再怎么强势占理,看在钟家的面子上,应该也会收敛一二,不敢对钟婉灵如此态度。 每次才刚要出门,便被 老夫人派人拦下来,几次三番下来,气的大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非要去松鹤堂找老夫人理论。 她气呼呼地走到松鹤堂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底气不足地朝着里面看了两眼。 “大夫人,还是算了吧。”身后的贴身丫鬟莼儿皱着眉头,蚊鸣般出声。 “什么算了?”大夫人一巴掌拍掉莼儿的手,拧着眉头,“我都已经嫁过来十几年了,这府上如今还是老夫人当家,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她一直盼着老夫人赶紧去死,就是没想到,老夫人这副身板,过了一年又一年,如今还是活蹦乱跳,而且看着比去年还强了不少。 她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更何况,老夫人偏袒钟毓清,从来不会为了她的心肝女儿出头,就算是知道了白家对灵儿用了家法,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不理不问的模样。 如此一来,白家日后必定变本加厉,灵儿的日子可怎么过? 越想越气,大夫人抬脚就要迈进去。 “若是老爷知道了,又会生气。”莼儿又低声细语地道,眼睛低垂,看着脚下的地面,完全不敢同大夫人的眼神对视。 大夫人的怒火瞬间灭了一半,脸色讪讪的。 心道,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是吃错了药了还是怎么回事,对她不冷不热的,就算她夜里睡觉的时候往他怀里钻,他都不耐烦地将她推下去。 “罢了,先回去。” 莼儿长舒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能放回去。 一路上,大夫人的嘴没听过,一直在抱怨自己这么多年来,生活得不如意,被老夫人拿捏的没有一点自由。 莼儿只能低头听着,并不说话。“莼儿,明明我才是府上的大夫人,若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如今合府上下,哪个敢对我不敬?” 进了院子,莼儿才敢抬头。 “好不容易有个管账的权利,老不死的还看我不顺眼,将我的权利收走给了那个小贱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还以为那个小贱人能够给她养老送终呢,我呸,真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那个小贱人如今已经飞黄腾达了,也就是她现在还有点用处,来走动走动,你且看着,等老不死的走不动了,手里没银子了,那个小贱人还来不来?” 莼儿闷声道,“大夫人,如今大小姐已经 嫁出去了,按理来说,这管账权利,自然是再交给你,怎么老夫人那边还死死攥着?” 闻言,大夫人脸色更加阴狠,咬牙切齿地道,“等有朝一日,我掌管整个钟家,一定先给老不死的定好棺材。” 莼儿抽了一口凉气,连忙看看外面,“夫人,这话还是小声点说,免得被人听去了,告给老夫人听……” “那又如何?”大夫人气狠了,不管不顾地道,“尽管让她来,我还不信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大夫人这边发泄着,一边记挂着白家的钟婉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灵儿如今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 “二小姐传信来了。” 莼儿连忙将信拿进来。 转身还没走两步,便听到后面的小斯低声议论,“这大夫人也实在是抠门的紧了,我这么大老远送信过来,竟然一角钱都没见到过!” 莼儿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用力捏紧了信角,步伐僵硬地走进去。 “方才外面的人说什么了?”大夫人明显已经听到了,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没什么,不过是下人碎嘴子,夫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任人拿捏 大夫人眼底一片阴鸷,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一把将桌子上面的一套上好茶具尽数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茶盏碎成几片,滚落在莼儿脚边。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听着大夫人大发雷霆,莼儿连忙将信递上来,“夫人,小姐来信,您先看看信。” 大夫人闻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将信接过来,没看到信,火气还没有那么大,看完信后,恨不得直接一把火将整个白家烧成一片灰烬。 “这个白家,欺人太甚!” 她手上用力,将上面浸染着钟婉灵泪水的信纸捏成一团。 “夫人息怒,可不能气坏了身子,”莼儿连忙过去帮忙拍着后背,“如今虽说二小姐在白家过得不好,但是好歹还有夫人您做靠山,白家说到底,心里害怕有几分忌惮的,若是您倒下来了,日后二小姐还不是任人拿捏,夫人,就算是为了二小姐,您也千万不能生气。” 听着这话,大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桌子向上跳动一下,随后便被大夫人的手掌用力压下来。 “你说的是,莼儿,我若气 死谁如意,老太太如今年纪已经大了,半截身子入土了,我还熬不到她合眼的那一天吗?” 看着仍旧气势汹汹地大夫人,莼儿连忙顺着她的话道,“夫人所言极是,夫人这大半辈子都已经熬过来了,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岔子,不然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夫人好不容易才将怒火压下去,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将钟婉灵送过来的信读了一遍,眼神中充满无奈和愤恨。 松鹤堂。 “老夫人,大夫人今日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恐怕是为了二小姐的事情过来的,不知道为何突然又回去了。” 桂嬷嬷一边给老夫人捏着肩膀,一边轻轻道。 “哼,灵儿这丫头,都是被她给惯坏了,只要不是占便宜,那就是吃亏,这性子,也确实需要好好磨磨,她还有脸去婆家给她撑场子,这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 听着老夫人的话,桂嬷嬷也是心里暗自嘀咕,摇头苦笑道,“大夫人总觉得老夫人偏心,袒护大小姐,其实大夫人是不明白,老夫人的一片苦心,惯子如杀子,二小姐那般行事作风,定是会付出代价的,大 夫人从来不理解老夫人的做法,只要是二小姐一句话,就是天上的月亮,她也想着给摘下来,殊不知,二小姐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她娇纵坏的。” “你看的明白,她一个局内人,却看不明白。”老夫人轻轻咳嗽两声,吓得桂嬷嬷赶紧将边上的药碗端起来,“老夫人,药已经凉了,赶紧喝药吧。” “不妨事,都这把岁数了,能活成这样,老身已经心满意足了。” 桂嬷嬷自然明白,老夫人是因为能看着大小姐嫁给如意郎君,才能这般了无牵挂的。 “偏偏这个时候得了风寒。”桂嬷嬷摇头叹息一声,将老夫人的碗接回来,若是大夫人知道了,不知道又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她早就对老夫人手里的管家大权虎视眈眈,做事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叫她知道老夫人此刻生病,定会出来借机生事。 “尽人事,听天命!” 老夫人盯着窗外,目光带着看开一切的通透和苍茫。 是夜,摄政王府。 钟毓清正翻着着手里的书,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看的眼睛。 一句话没上来, 差点噎得她打嗝。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老脸一红,故意提高音量,强装镇定。 “因为娘子太好看了,”裴翎珩一脸坦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同钟毓清待在一个屋里,他的工作效率永远提不上去,因为钟毓清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吸引他的视线。 “你……胡说八道什么?” 钟毓清脸色泛着一股娇媚的红潮,同外面国色天香的牡丹颜色出奇的相似。 “娘子有话要说?” 钟毓清微微一愣,她这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裴翎珩竟然一直叫的都是娘子。 听着裴翎珩发问,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要讲的话,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宝儿来信,说请我们去杭州玩,去不去?” “娘子若是想去,那便去就是了。” 钟毓清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他手边堆的高高的公帖,方才其实他已经完成了这么多了,只是刚刚看着要见底,江影马上又送过来一批。 “可是,你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处理完?” 她皱着一张小脸,当王爷看起来也不轻松。 “没事,路上处理就是了,让追风每天都给我送过来。” 裴翎 珩一脸云淡风轻。 “那好,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吧,”一想到要出去玩,她便一脸兴奋,手中的书也觉得不香了,直接退干净身上的衣裳,噌得一下窜进被窝,半截藕臂伸出来,朝着裴翎珩勾勾手指头,“还不快过来陪我睡觉?” 裴翎珩转头看看桌案上公帖,一脸烦闷,他还从来没有厌恶过批公文这种工作,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点着灯,从夜色降临,一直批到黎明破晓,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如今,只觉得批公文的速度有些下降了。 算了,反正公文是批不完的,倒不如先睡一觉,明天早晨再起来批。 想着,他便直接起身,朝着床的方向移过去。 钟毓清始终闭着眼睛,感受到裴翎珩上来,便直接窝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安心地睡着了。 听着怀里的人均匀的呼吸声,裴翎珩微微一笑,满心欢喜。 翌日一大早,钟毓清便从裴翎珩的怀里醒来了,她刚刚动了动胳膊,裴翎珩便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醒这么早?” “因为迫不及待想要去领略一下江南的好风光了。” 钟毓清摩拳擦掌,一脸兴奋。 第三百八十章 王妃做得荷叶鱼 她自从穿过来,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半步。 虽说京都里的风景已经够好的了,但是总会看腻的,现在,她便要去别人看腻的地方看一看。 裴翎珩一脸宠溺地看看怀种的小人,“马车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王府后门,早就有一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等候多时,见裴翎珩过来,车夫连忙行礼。 “行在外面,不可太招摇,所以我便让管家准备了这辆马车。” 听着裴翎珩的解释,钟毓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直接上了车。 这才被里面的内饰惊呆了,这何止是奢华,简直就是顶级豪华房车了,她没想到,外表其貌不扬的马车,里面竟然装饰的这么好。 有专门的小桌子,应该是裴翎珩用来看书和批公文的,地面上是软软的整一张白色狐裘,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用上好的红木造的,看起来便价值不菲。 果然,人不可貌相,马车也是不可以的。 钟毓清在车上,脑海中一直回顾着裴翎珩的这句话,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裴翎珩要提醒她,马车不好坐这件事了,因为这个时代,本来路就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再加上没有轮胎,虽然马车里已经提前铺 上了一层白裘,软软绵绵的,但是遇到路不好的地方,还是免不了晃荡。 见她脸色发白,已经不像刚刚在出门的时候那么兴奋了,裴翎珩便叫住马车。 “怎么停了?” 钟毓清勉强睁开眼睛,胃里翻江倒海。 “这边的风景也不错,没有必要一直赶路,”裴翎珩掀开帘子,让钟毓清看看外面的青山绿水。 钟毓清感觉已经被晃成了浆糊的脑子,终于清爽了不少,连忙下车,深吸一口气,“真不错,这是哪里?” “京都。” 钟毓清顿时满脸苦涩,没想到已经走了这么半天,竟然还是京都。 “京都很大,大概还有三个时辰才能出去。” 裴翎珩拍拍她的脑袋,“既然出来了,便好好玩玩。” 钟毓清点点头,看着山涧涌流下来,清澈见底的小池塘里面竟然还能看到银色的小鱼在里面摇摆,突然就觉得,她太肤浅了。 谁说京都不够逛的,那是她从来没有出来过。 “肚子饿了吧?” 裴翎珩将马车里面的干粮取出来,随后便将手轻轻放在水面上,再一眨眼,一条鱼便手到擒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 钟毓清一脸钦佩。 她其实晃了这么 长时间,胃里的东西根本就来不及消化,如今一点都不饿,但是看到鱼,看到池塘,她突然就想露一手。 “我来给你们做烤鱼吧,”她目光望向远处,看到池塘中央还生着许多荷花,连忙道,“那边的荷叶,有没有办法弄到一点?” 江影闻言,连忙蜻蜓点水,眨眼的功夫,便连采了几片荷叶放在钟毓清面前。 钟毓清让池生和薛若两个人打下手,几个人合起伙来将鱼和荷叶清洗干净,放上盐巴还有辣椒,轻轻揉搓均匀,便用荷叶包起来,外面裹上一层泥巴。 池生一脸迷茫地看着钟毓清,“王妃,咱们这是干什么?” 她还从来没见过用这种方法烤鱼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钟毓清神秘一笑,见江影已经捡柴回来,生好火,便将泥球往火坑里面轻轻一推。 半个时辰,钟毓清将泥球扒拉出来,往地上轻轻一摔,露出来里面的荷叶。 将荷叶扒开,一股肉香味,夹杂着荷叶的芳香,不受控制的窜进众人的鼻子。 江影看着手里刚刚烤好的鱼,瞬间觉得不香了。 “来,尝一口。”钟毓清扯下来鱼肚皮上面的肉,送到裴翎珩嘴巴里,一脸期待 的看着他。 “因为有荷叶的味道,所以鱼本身的腥味便没有了,而且,因为裹起来烤的,所以没有一点烟熏的味道,甚好!” 听着夸奖,钟毓清眼睛弯弯,自己扯下来一半,和裴翎珩一起吃,剩下的一半,送给了薛若他们几个分着吃。 “王妃,想不到您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薛若一边吃,一边夸。 钟毓清本来没什么胃口,经过方才一通劳作,也觉得肚子饿了,基本上半条鱼都被她吃了。 揉揉肚子,看着旁边的裴翎珩,“咱们出发?” “不急,刚刚吃过饭,正好在这边歇一歇。” 裴翎珩知道,她刚刚吃完东西就直接赶路,肯定肚子里会受不住,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知道裴翎珩是担心她的身子,她也没有反驳,点头道,“我看着那边有些野果子,正好去摘一些来吃。” 池生看着那边挂着的红红绿绿的东西,拧着眉头,“这个是什么东西?看着和灯笼似的。” “这个就叫它灯笼果吧,”现代是叫番茄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看到,不过叫番茄是因为从番邦传进中原的,如今直接长在这里 ,自然不能再叫番茄了。 “娘子,这种东西能吃吗?” 见钟毓清要吃,裴翎珩连忙问道。 “能吃的,你试试。” 因为知道没有毒,所以她很放心地塞进裴翎珩的嘴里。 裴翎珩皱着眉头,在江影紧张地神色下,试探着嚼了两口,眉眼一松,“确实好吃。” 等大家吃完,马车便重新上路,这一回,倒是不像上午那般快了,钟毓清打着瞌睡,被裴翎珩搂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才安心地睡着了。 进了城,钟毓清才悠悠醒过来,见外面华灯初上,一副陌生的样子,揉揉眼睛。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雍城。” 裴翎珩揉揉她的脑袋,“饿了吧,等江影找到住处,我们便下去吃点东西。” 钟毓清乖巧地点点头。 江影停在马车边上,低声道,“王爷,已经找到住处了,请王爷下车。” “进了城,便直接叫我裴二爷就行了,记住了,我是一个瓷器商人,此番是去江南谈生意的,王妃是我的娘子,就叫夫人,免得暴露身份,又引得有心之人注意。” 他是出来游玩的,不想掺杂太多东西。 第三百八十一章 对得起猪吗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走过来,“客官,您住店还上打尖呐。” “先来三间房,我同娘子住一间,这两个丫头住一间,他住一间。” 听着他叫娘子,钟毓清心里已经不起波澜了。 店小二连声答应。 “再给我们上一桌菜,捡你们这边特色的上来。” “得嘞!” 两人坐定,见薛若她们几个人站着,钟毓清连忙招呼他们一同坐下来吃。 吃饭时,见江影一直魂不守舍,钟毓清便道,“江影,吃饭时不能三心二意,你看看桌子上面的这些菜,你不好好吃,对得起这只猪长的这么大吗?” “夫人说的是。” 江影立马低下头扒拉两口饭。 “这才乖。” 被钟毓清顺毛捋,江影有一种自己化身成了小动物的错觉。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便上了楼,钟毓清他们的房间在中间,左侧是江影,右侧是薛若和池生。 江影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前半晌,敲敲门。 “进来吧。” 裴翎珩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过来,钟毓清此刻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同薛若探讨如何绣出来立体的花。 “王爷。” 江影立刻跪下,“我们仓促离京,京都里的那伙人……” “你 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自从我们离京,这群人便没有跟上来,”裴翎珩眸子幽深,“不管这群人在背后搞什么名堂,我大概能够确信,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的命。” 若想要他的命,昨天他离京的时候,身边人手很少,而且他还要顾及钟毓清的安危,应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群人却没动手。 看着裴翎珩一脸平静,江影皱着眉头,“可若是离京,这伙人再有什么动作,便难以查起。” “无妨,”裴翎珩摆摆手,“我已经让追风暗中盯着了,他们有大动作,追风便会赶过来告诉我。” “你为王府兢兢业业这么些年,也应该好好歇歇了,江影,你年纪到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江影脊背僵直,点点头,“谨遵王爷教会。” 闻言,裴翎珩挑挑眉,“江影,我已经数年不曾离京,此番骤然离开,路途遥远,说不定会有一番波折,若是我自己,倒还能应付过来,关键还有王妃还有那两个小丫头,你留在我身边,替我分担一下担子,我也能安心些。” 江影略一迟疑,重重点点头。 裴翎珩松了一口气,能把人哄下来就好,剩下的, 就靠他们自己了。 反正是出来玩,若是忙着赶路就舍本逐末了,一路上,几个人走走停停,遇到好玩的地方就停下来,本来应该三天时间就能到洛城的,却硬生生整整用了七天时间才到。 钟毓清的准则是,晚上绝对不能赶路,马车的速度一定不能太快,一日三餐绝对不能凑合。 有时候,她会突然心血来潮,因为某家饭馆的饭菜味道不错,停下来多吃两顿。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媳妇,只能宠着。 难得闲下来,远离京都里面的蝇营狗苟,裴翎珩倒是乐得清闲,看着她嘻笑打闹,只觉得,若是能够一直这般下去,倒也不错。 只有江影,紧绷着脸,一直跟在身后,注意着暗处的动静。 草丛里窸窸窣窣,江影的手已经暗暗摸上了剑柄,虽然脚下的步子自然是大步流星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往草丛里面瞥。 “汪,汪汪汪……” 狗冲出来的一瞬间,江影的刀就已经拔出来了。 生怕他一个冲动,直接将狗杀了,钟毓清赶紧喊,“刀下留狗……” 江影劈下去的剑在看清楚冲过来的是狗的瞬间,便已经做好了收回来的打算, 听见钟毓清的声音,他耳朵一红,连忙收剑入鞘,后退两步。 那只可怜的土狗被江影吓了一跳,忘了叫唤,竟然尿了。 钟毓清摇摇头,一脸安慰地看向草木皆兵的江影,拍拍他的肩膀,“江影啊,没事啊,没事,放松一点,别这么紧绷着。” 他已经在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惯了,以前,只要是合上眼,就会有人偷偷过来,想要他的命,几次三番下来,就是晚上睡觉,他都会睁着眼睛。 他早就不知道什么叫放松了。 大概让他送下来,只有真正合上眼的那天。 一旁的裴翎珩,端正的坐在大柳树底下,手里的书页在风中沙沙作响,他抬起捏住,神思未动,一脸淡然。 “江影,跟了我这么些日子,看来是王府的工作太重了,我竟然不知道,你现在神经已经紧张到了这种程度,”裴翎珩抬眸,目光透过垂下来的柳条,看向江影琥珀色的眸子,“可是人终究是人,若是神经长期绷紧了,这根弦便要断了,如今,我们既然说好了出来玩,便好好放松下来,我现在命你,不要再去想守卫的事情,一心一意地去玩。” 江影一半的脸色笼罩在柳树 的阴凉下,另一半脸色被太阳照着,神情看起来微微有些放松。 “江影听命。” 钟毓清心里一笑,竟然还有人休息都需要命令。 她走到裴翎珩身边的躺椅上,懒懒地躺下来,“夫君,预计明日便能到杭州了吧?” “嗯。”听到夫君两个字,他的心扑扑直跳,耳根子泛红,生怕自己语调颤抖,便只发了一个单音。 “那我们是否该给宝儿去一封信?让她也好去迎我们,免得这丫头又跑出去疯,我们去了也见不着人。” “嗯。” 听着裴翎珩的声音,钟毓清嘟着嘴,目光从上到下,转移到他手里的书上,“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为妻的容貌还是差些,比不上这书里的颜如玉。” 听着她话里浓浓的醋意,裴翎珩微微一笑,刹那间,只觉得天地黯然失色,整个世人上万物都沉醉在他的笑容里。 钟毓清摇摇头,心里暗道一声,妖孽。 “娘子可真是冤枉了,在为夫的眼里,这世间也只有娘子能称得上芳华绝代这四个字,哪里还有人能比得上娘子的容颜,气质,身段?” 听他这求生欲还算合格,钟毓清只哼了一声, 心里分外满意。 第三百八十二章 求生欲满分 见钟毓清总算是不生气,裴翎珩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一旁,抬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在掌心捏了捏。 “那为夫便修书一封,马上让人千里加急送去,娘子看可好?” “如此甚好。”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侬我侬,池生几个人连忙知趣地退到一边,不远不近地看着,面上带着喜色。 “你看那个傻大个,也就是个子长的大,这种时候还在跟前凑热闹呢。” 池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影摇摇头。 薛若深有同感,“罢了,罢了,也不能怪他,这厮估计同出家人没有什么分别,七情六欲这些都是过眼云烟。” “拿纸笔来。” 裴翎珩叫了一声,半晌没见到有人送来,眉头轻轻一皱,看到江影直挺挺的站在对面。 江影一转头,看见池生和薛若不见了,挑挑眉,心道,这俩姑娘又跑到哪里玩了,无奈,他只能上车找纸笔。 歇够了,几个人重新赶路,进了城,钟毓清眼尖地看到路边竟然有卖油炸糕的,连忙让江影去买,没走两步,又看到卖酥饼的,她挑来帘子,探头看看,才发现原来这一整条街上,都是卖 好吃的,其热闹程度堪比现代的夜市。 裴翎珩见她一副如鱼得水的神态,一脸宠溺,抬手摸摸她的头,“既然里如此爱吃,便下去好好逛逛。” 钟毓清连忙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逛这种夜市,每次都会从里面带出来一大包东西,章鱼小丸子,围炉锅盔,麻辣鸭脖,还有油炸臭豆腐,外表酥脆,咬上一口,就会露出来里面软软糯糯,入口即化的豆腐,而且这种闻着臭臭的,但是吃起来香香的东西,格外对她的胃口,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好吃到流泪。 见她下车的动作迅速敏捷,裴翎珩无声笑笑,摇摇头,跟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动作。 虽然没有章鱼小丸子,但是这里倒是有炸得脆脆的萝卜丸子,还有麻花,她每样都点了一些,还没逛到头,肚子里就已经盛不下了。 江影跟在后面,本来还是一脸紧张,见并没有什么危险,便也放松下来。 “前面有桂花酒,你去买些来,今天晚上的月色撩人,正好对酒赏月。” 江影点头,脚步轻快地走过去,从掌柜的手里接过来两大坛子桂花酒, 满面红光。 天知道他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尝过酒味了,上一次在酒馆,也只不过是用嘴唇沾了沾,全数泼到了地上,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只不过喝酒误事,他还没有追风那么大的心,敢假戏真做。 见江影怀里抱着两大坛子酒,钟毓清抿着唇轻笑,拍拍他的肩膀,“很好,有进步!” 实在是累了,钟毓清便继续上了马车,几个人找了家不高不低的旅馆住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住前面顶好的月华楼?” 方才听小伙计说,月华楼是之前皇上微服私访的时候,曾经住过的旅馆,里面的装潢十分豪华,简直称得上天上人间,能在里面住上一晚,也不枉在人间走了一趟。 她本来便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并不追求住的有多么好,只不过小伙计的三言两语,倒是勾起来了她的好奇心,她真想看一看,能够让人觉得此生无憾了旅馆,到底有多好。 “我是觉得太过招摇了,”裴翎珩淡淡开口,一脸淡然地看着窗外,目光穿越人海,似乎是从亘古而来,带着一股看破红尘俗世的苍茫。 他收回漫不经心的视线,看向钟毓清,眼神柔和,恰 似旁边带着黄色光晕的烛火。 “难不成娘子想去体验一把?”他目光中带着一抹玩味,里面有种微妙的感觉,钟毓清被他的目光看到有些怔愣,难不成,这月华楼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是不是去过?”她眼神微眯,眸子中探寻的意味不加掩饰。 裴翎珩坐直身子,收起来一脸嬉笑,一脸正色,再不解释清楚,他今天晚上肯定是睡地铺了。 “娘子,你想哪里去了,为夫为人正派,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做你脑袋里想象的那种事。” 她目光闪硕,神情有些不自然,一副逛窑子被熟人认出来打招呼的表情,清清嗓子,终于找回来气势,“我脑子想什么了?” 裴翎珩面带笑意,伸手轻轻一拉,将她带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娘子,你放心吧,你家夫君在遇到你之前,可是一直守身如玉的。” 她倒是忘了,以前人家都说他好男风。 想到这里,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裴翎珩的眼神不怀好意。 “你笑什么?” 裴翎珩有些发毛,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多嘴问了一句,他已经能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了。 “你以前还被人 说是断袖?” 裴翎珩脸色沉了沉,赶紧扯开话题,不然,以她丰富的想象力,估计连他和男人在一起的画面都描绘出来了。 “以前,江山刚刚一统,南北尚不稳定,先帝微服私访,带着我。” 钟毓清眼巴巴地看着他,小手卷着他鬓边的青丝,眼神中都是放松。 见她并没有变脸,裴翎珩继续道,“确实是在月华楼住着,我那时年幼,在先帝的旁边房间里睡的,半夜,我想要出恭,迷迷糊糊的,摸到床上有个软软的东西,吓了一跳,连忙叫人过来。” 钟毓清皱着眉头,听到软软的东西几个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往他脖子往下几寸看看。 裴翎珩清清嗓子,“想来那人应该是早有准备,已经把太监支走了,任凭我怎么叫人,都没人过来”。 “那人也有些尴尬,知道自己是上错了床,将我当成先帝了,本来是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没想到这下子凤凰变不成,命也差点没了。” 听他说得轻松,当时的情况说不定有多么复杂,那个女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床,肯定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那人恼羞成怒,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八十三章 去喝酒吧 她将小脑袋埋在他的颈肩,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惊慌。 “那……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那人意图不轨,便下了大牢,我当时年幼,也没过多留意。” 云淡风轻,其实不是没留意,应该是不想再去回忆。 那人,一定是下场极其悲惨。 这是一招险棋,若是赌对了,则鸡犬升天,若是赌输了,那便是满盘皆输,命都没了。 钟毓清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让江影买的酒呢?” “怎么?你想喝?”他倒是很少看到钟毓清喝酒。 “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裴翎珩会意,直接搂住她的细腰,轻轻点步,带她飞上房顶。 那月亮大的像一个磨盘,沉甸甸的,就挂在屋檐上,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似的。 “咱们俩像这般喝酒,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钟毓清眯着眼睛,桂花酒的醇香钻进鼻子,直直地顶上天,还没开始喝,便已经让人有些醉意了。 “江影呢?” 她低着头,看了半晌,却没看到江影的身影。 “找他?” “这酒毕竟是人家带过来的,若是不让人家碰,那我们岂不是非人哉?” 听着她满口之乎者也,裴 翎珩觉得好玩,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那小子的酒瘾比你想象的要大。” 她这才想起来,本来是让江影带过来两壶酒,如今就只剩下一坛子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江影。 夜风阵阵,吹得她身后的秀发飘扬,执起坛子,仰头闷了一口,倒生出来几分桀骜不驯的气息。 这一路,倒是开心。 她的一生还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般快活过,这样想想,这几日过得,好像一场梦。 说实话,自从她穿越过来,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如今,她越来越不想醒过来了。 “少喝点。” 裴翎珩皱着眉头将酒坛子从她手里夺过来。 钟毓清抬起袖子,正要擦擦嘴边的酒水,裴翎珩抢先一步,轻轻地拭干净她的嘴角。 “怎么回事,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连一坛子酒都舍不得?” 裴翎珩苦笑,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故意使激将法,平日里看起来懒懒地,没什么杀伤力,实际上,她的鬼点子多着呢。 “我是怕某个人明天起来之后会头疼,”想到上次某个人喝了两碗酒便不省人事,他哪里肯让她抱着酒罐子,旧戏重演。 又菜又爱玩,他真 是怕了这个小祖宗。 “不要,让我喝,”几分醉意上头,她嘟着小嘴,脸面潮红,语气是小女儿特有的娇嗔,娇而不媚,纯且妖。 裴翎珩定定地看着凑过来的那一抹红唇,没有过多思考,便一口咬上去。 感受到唇上温软的触感,钟毓清伸出来小舌头,细细地描绘了一遍那薄唇的形状。 裴翎珩微张开口,将那条不老实的小舌头扯过来,纠缠了好几遍。 钟毓清感觉身体越来越软,身体发热,下意识便要脱掉身上的外套。 裴翎珩察觉到她有所动作,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楚她在干什么,只觉得一股气血直直的涌入心头,暗暗后悔自己方才就不应该让她来喝酒。 这桂花酒,确实比较上头。 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率先抓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这是属于他的宝贝,不能叫别人看去了。 “你干什么,放手。”眉头微微拧着,声音有些嗔怒。 “娘子,你想干什么?”他吞吞口水,这个小妖精,时刻在挑战他做人的底线。 “我想……你。”她的眼神往下扫了扫,停在他的腰腹部,意图明显。 “你确定……”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钟 毓清打断,“确定以及肯定。” 她现在已经是已婚女子了,这种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还有什么好问的。 裴翎珩脸色潮红,微微有些愣神。 这种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来的可有些不是时候。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钟毓清的小手就已经轻车熟路地来到他的腰上,努力地解着他的腰带,她本来就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这腰带又系分繁琐,她自然没办法一下子解开。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导致她的小手一直在他腰上摆动。 裴翎珩吞吞口水,看着扑腾着小手,闭闭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按下来。 声音低哑,带着魅惑众生的力量。“娘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从这丫头眼睛里看出来一丝笑意呢? 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便被一声软绵绵的夫君彻底烧坏了理智。 那丫头竟然将头低下来,凑到他的腰带上去解,“夫君,这个怎么这么难解开,你快帮帮我。” 裴翎珩挑挑眉,他自认为自己的定力已经足够强了,可是每次遇到钟毓清,总是轻而易举地崩塌自己的防线。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喷薄在某处 ,他觉得自己浑身热的不像话。 “娘子,娘子。” 他连忙将她拉起来,狠狠地抱在自己怀里,似乎想要用力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娘子,等一下可好?” “为什么要等?” 钟毓清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他。 他之前还没发现,她喝了酒还有这种表现。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带她来屋顶了。 “难不成你想在房顶?”他的脸黑的同夜色融为一体,就算她想,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演。 钟毓清往下看看,轻轻一笑,声音清得如同少女脚踝上的银铃,“那……夫君带我去房里,那里没人能看到。” “你乖乖在我怀里,不要动。” 裴翎珩深吸一口气,他如今气息紊乱,又带着钟毓清,这里是三楼,他就怕钟毓清在他下去的时候,再撩拨他两下,他收不住气息。 “嗯。”乖巧地像个猫儿一般,她将手绕在他脖子后面,轻轻勾住,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夫君快点。” 裴翎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这个小妖精就是上天专门派过来克他的吧。 房顶上,桂花酒仍然在飘着芳香。 房间里,旖旎月色正浓。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翌日,美人懒起。 外面的阳光透过轩窗,落在梨木雕花大床边,钟毓清坐起身,还没睡醒的惺忪睡眼仍然闭着,但是能够感觉到床边坐了个人。 伸了个懒腰,锦被从肩上滑落,露出来身上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裴翎珩面色一沉,想起来昨天晚上激烈的场景,耳根子泛红,连忙伸手将锦被往上拉拉,盖上她身上的红痕。 见他欲盖弥彰,做出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钟毓清白了他一眼,“自己做的好事,还盖着做甚?” 裴翎珩心里发虚,连忙转移话题,“娘子想吃什么?” 昨天晚上熬到那么晚,确实有些饿了,不过看看日头,她懒懒开口,“如今已经什么时辰了?” “辰时快过完了,即将到巳时。” 裴翎珩老实回答。 “还是打包点东西,我在路上吃吧,想来宝儿现在已经在等我们了,这里距离杭州不远,大概两三个时辰便能到,等见了她,再让她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带我们去尝尝杭州的好吃的。” 裴翎珩皱着眉头,“你累了这么长时间,肯定要吃点东西垫垫,钱姑娘那边不着急,我昨天已经让人送出去信了, 说我们大概要晚点到,天黑之前能到就行。” 钟毓清点点头,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她按照正常时辰起床,应该是在午时就能到的,他竟然昨天写信的时候就说要晚点到,这有些不对劲,他这个未雨绸缪的功力,没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境地。 见钟毓清眯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神情。 裴翎珩赶紧老老实实招供,“娘子,昨天写信的时候,我确实有点歪心思……” 见钟毓清美目往上一样,眸中隐隐带着怒气,连忙道,“娘子,你给我一个狡辩,不对不对,是解释的机会,我主要还是担心你旅途劳顿,见到钱姑娘的时候,没有最好的状态,所以煞费苦心,将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会,娘子,咱们可不带动手的哈。” 见他一脸诚恳,钟毓清挑挑眉,“谁说我要动手了?” 裴翎珩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来。 “我看后厨有鸡蛋,要不然回去的路上,你就头顶一颗鸡蛋,不能让它掉下来碎了就行。” 裴翎珩一颗心重新提上去,可怜巴巴,“娘子,你看在我昨天晚上也很卖力的份上 ,就饶了我吧。” 钟毓清脸色一沉。 “娘子,这是我特意吩咐后厨为你做得汤,你赶紧趁热喝了。” 他就是估摸着钟毓清差不多这个时辰醒过来,特意掐着点让后厨做出来的,现在正好放凉。 见他撒娇讨巧,钟毓清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过是说说,还能真舍得让你顶鸡蛋不成?” 这可说不准。 裴翎珩只敢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来,“娘子心疼为夫,为夫自然明白。” 两个时辰后,几人来到杭州钱家。 看到钱家高大威风的漆红大门,还有两旁两人高的石狮子,江影的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钱姑娘家住京都,竟然在杭州还能有这样宏伟的府邸,钱姑娘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钟毓清笑笑,道,“钱姑娘家里是皇商,家里的生意遍布天下,自然家底比较厚。” 江影暗自咋舌,前些日子,他见到钱宝儿,只觉得这个人生性活泼,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世家小姐骨子里高高在上的架子。 虽说有的世家小姐,平日里也会同下人开开玩笑,可是骨子里还是觉得高人一等,但是同钱宝儿一起的时候,江 影完全没有那种融不进去的感觉。 没想到,她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钟毓清让看门进去通报,自己在门外等着。 看门打量着他们身上的服饰,便知道来头不小,匆匆忙忙进去禀报。 恰好钱宝儿刚忙完手上的活,听见看门说有两个少爷,一位小姐,还有两个丫头,心里暗暗嘀咕,应该只有王爷一个人来,怎么还会有另外一个少爷。 “你确定没看错?” “大小姐放心,老奴的眼睛好使着呢,肯定不会看错。” 钱宝儿闻言,心里更加好奇,连忙出门迎接。 蹦蹦跳跳到大门,推开门的一瞬间,才恍然大悟,原来管家口里的小少爷,说的就是以前见过的那个木讷的小侍卫,看到江影,她心情竟然出奇得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清儿,你终于来了。” 钱宝儿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人,也不管什么虚礼,直接朝着钟毓清冲过来。 钟毓清也是见不得那些繁文缛节的人,直接张开怀抱,两姐妹紧紧相拥。 “我想死你了。” 两人自从上一次彻夜长谈后,便从此敞开心扉,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钟毓清故作一脸嫌弃,“才 几日没见,说得好像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似的。” “清儿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清儿姐姐都已经和人家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怎么还能说出来这么凉薄的话,看来清儿姐姐有了王爷,便忘了宝儿了。” “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戏精了?”钟毓清抬手,轻轻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这么慢吞吞地过来,说,你是不是在府上藏人了,故意不让我们看见?” 听着钟毓清开玩笑,钱宝儿很快接过来茬,“清儿姐姐就知道冤枉人,清儿听到姐姐过来,便急匆匆赶过来了,谁不知道,宝儿从小到大,也就和姐姐同床共枕过,连男人的边都没碰过。” 她眼波流转,憋着坏笑,“哪里像姐姐这般幸福,有王爷这种美男子做伴。” 钟毓清脸色潮红,知道她的意有所指,“真是牙尖嘴利,杭州是个好地方,把你的嘴养的更厉害了,今后回了京都,我看是没人是你的对手了。” 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裴翎珩嘴角上扬,慢慢露出来一丝微笑。 旁边被钱宝儿说成呆呆的小侍卫江影,也鬼使神差地露出来一抹笑意。 第三百八十五章 男人憋着不好 裴翎珩眼角的余光狐疑地扫了一眼旁边笑意吟吟的江影,实在不是他多心,而是江影自从来了王府,笑过的次数一只巴掌数的过来,他曾经一度以为,江影是个面瘫。 察觉到王爷探寻的视线,江影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将脸上的笑容收住,重新恢复了以前一本正经地神情。 裴翎珩看得好笑,憋在胸口,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拍拍江影的后背,一副不正经的语气在江影耳边低语,“没事,想笑就笑出来,男人嘛,憋着总归不大好。” 听着虎狼之词,江影一张脸好像熟透了了柿子,红到了脖子根。 见江影一张脸通红,裴翎珩微微一笑,目光在钱宝儿和江影中间来回扫了几眼,心下已经明了。 看来,这小子已经情窦初开了。 可是,江影这小子,就是个榆木疙瘩,他这个外人都已经看出来了,他自己还没感觉到呢。 况且,就算他清楚自己的心意,恐怖也不会轻易开口,毕竟面对的是钱宝儿,钱家唯一的嫡女,而且是钱家未来的掌门人。 不过,钱宝儿性子大.大咧咧的,和江影这种冷淡疏离的性子,正好互补,若 是真的能成一对,倒也不失为一桩美好的姻缘。 他正在暗暗思忖,已经跟着前面打.打闹闹的两人来到了饭厅。 钱宝儿微微一笑,露出来尖尖的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有几分俏皮可爱,她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本正经地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当是为王爷和王妃接风洗尘了,请王爷王妃赏脸落座,尝尝饭菜是否合口味,杭州毕竟是小地方,比不得京都宏伟宽广,招待不周,还请王爷,王妃多多担待。” 钟毓清剜了她一眼,“就你这个丫头牙尖嘴利的,胡说八道,杭州本地人听见了,非得把你带回去好生说教一番才是。” 钟毓清一路上走来,已经心里有了一番衡量,虽说杭州距离京都较远,但是这里地理位置还不错,有山有水,而且交通便利,所以商业恒通,人称小天堂,在钱宝儿口中,竟然变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 钱宝儿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吃不惯,万一我说的好听,结果你尝出来不过如此,那便不好了。” 听出来她的话外音,钟毓清连忙道,“你这个丫头,到底是鬼灵精怪的,吃个饭还这么 多讲究。” “快坐,快坐,”钱宝儿笑着招呼众人落座,“这都是地地道道的杭州本地美食,你们在外地绝对吃不到的,而且就算是吃到,也大多不正宗,赶快尝尝。” 桌子上摆了十几道菜,个个看起来色泽诱人,端的是一副让人垂涎三尺的好色相。 见钟毓清夹起来一筷子,钱宝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钟毓清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一番,“这鱼酸酸甜甜的,而且外表酥脆,里面非常细嫩,吃起来倒是不腻人。” 倒是和现代吃过的糖醋鱼味道相仿,只不过味道更加鲜美。 “这是西湖醋鱼,”钱宝儿连忙介绍,“选用草鱼烧制,烧好之后浇上一层糖醋,所以看起来色泽比较鲜亮,鱼肉嫩美,细细品尝起来,舌尖隐隐带有蟹味,鲜嫩酸甜,姐姐这个可是我们杭州名菜之首,竟然让姐姐第一个就看中了,看来姐姐无论是看人还是看菜,眼光都出奇的好。” 裴翎珩在一旁甘心情愿地做着绿叶,并不说话。 不过,在钱宝儿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看得出来,这话还是很受用的。 钟毓清微微一笑, 将筷子伸向旁边的虾仁,尝了一口,便道,“这虾仁里面隐隐有茶香,吃起来唇齿清凉。” “这确实是用茶叶做出来的虾仁,名字就叫龙井虾仁,而且用的茶叶还必须得是清明前后的茶叶,很有讲究。” 江影默不作声地尝了一口虾仁,自从进入钱府以来,他面上的凌厉消散了不少,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看旁边的素菜,钟毓清夹了一筷子,“这是笋吧。” 吃起来同她以前吃过的味道有些差别,脆脆的,而且还带着一股笋特有的清香。 她以前吃过的,都是加香料太多,淹没了笋本身的香气,徒留下笋的脆,倒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这道菜以嫩鞭笋加香糟,经煸、炒、烩制作而成,鲜嫩爽口,香味浓郁,一般有荤素两种吃法,素的用嫩鞭笋加香糟,并配以芝麻油等佐料;荤的则将菜油换成猪油煸炒,以鸡油代替芝麻油淋的。” “啧啧啧,看来宝儿是个十足的小吃货。” 钟毓清笑道。 “这世间的事,无非就是吃喝二字,我呢,就是那种遇到点难题,就喜欢去吃吃喝喝的,有时候,吃到好吃的东西,我的心情好 了,便会想到许多解决问题的办法,久而久之,便都了解一些皮毛,不过也都是纸上谈兵,若是真让我动真格,我倒是做不上来的。” “这话说得好。”钟毓清点头,一脸赞同,“这世上没什么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 两人聊的投机,江影和裴翎珩插不进去,只能自己组局。 “这菜确实不错。” 江影点头,“那道肉也挺好,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就是不知怎么做得。” 钱宝儿听着,连忙回,“这叫东坡肉,就是先加糖炒出来糖色,然后下五花肉,炒出来油脂,下点特制的酱料,盖上盖子焖一焖便好。” 听见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被钱宝儿如此详细地回复,江影连忙扒了两口饭,恨不能直接将饭碗盖住泛红的脸。 见钟毓清食欲很好,裴翎珩连忙道,“不知钱家的厨子,有没有去京都玩玩的想法?” 钱宝儿挑挑眉,没想到裴翎珩竟然要挖她家厨子的墙角。 “王爷觉得好吃,便在这里多待着日子就是了,后厨都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就怕是不愿意跟着王爷离开自己的故土。” 第三百八十六章 组成三口之家 几个人酒足饭饱,钱宝儿提议,“今天晚上西湖旁边有杂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可以去西湖放放花灯,我还备了烟花。” 听见要去逛夜市,钟毓清连忙举双手表示赞同,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饭,口齿不清地道,“这个好,这个好。” 裴翎珩宠溺地抬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拿掉,“慢点吃。” 钟毓清嘿嘿一笑,已经毫无波澜了。 对面的江影和钱宝儿却低着头,用力戳戳碗里的米,挑挑眉,一脸沉默。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们这种单身人士? 吃过饭,钟毓清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宝儿,我撑死了。” “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快给我安排点节目,让我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钱宝儿看看旁边一脸云淡风轻地翻着书的裴翎珩,一脸无奈,眼神中带着求助,你就不能管管你媳妇? 裴翎珩合上书,“听闻杭州街上异常繁华,经常有海外的人士来这里摆摊,钱小姐能否带领我们去开开眼界?” 一听逛街,钟毓清顿时来了精神,立马站起来,“走走走。” 钱宝儿苦笑,“刚才是谁一直吆喝着撑得站不起来的?” “我还得给店 里的那几个带礼物呢,”钟毓清一脸郑重,“不然等我回去,她们几个还不得直接杀了我。” “有你家王爷在,谁敢动你一根汗毛?”钱宝儿揶揄道,不过还是没停下来,直接让人套了两辆马车。 杭州的街上,道路两旁,全部都是叫卖声,各种小摊上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忍不住看花了眼。 钟毓清看了一眼摊上摆着的雕花小镜子,随后便继续跟着钱宝儿往前走。 “老板,这个多少钱?” 年迈的老妪缓缓伸出来五根手指头,还没等她说出来话,裴翎珩便直接塞进去五两银子。 老妪从来没见过五两银子长什么样,愣了半晌,等回过神来,看到人都已经走远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银子摇摇头,她明明就是想要五钱。 得了镜子,裴翎珩马上献宝似的跑过去,“娘子,你看看美不美?” 钟毓清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这个镜子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她方才好像看了一眼来着。 “镜子挺美。” 她对于这种手工活,向来喜欢得紧。 “镜子美,里面的人更美,”裴翎珩露出一口白牙。 “王爷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钱宝儿挽着钟毓清的胳膊,笑意吟吟。 钟毓清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这镜子多少银子?” “五两。”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这简直就是奸商,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镜子能卖到五两。 见钟毓清神色有些不对劲,“贵了吗?” “有点。” 怕打击到他,她连忙道,“不过这镜子好看。” 裴翎珩跟在身后付钱,江影在后面拎包,两个人看起来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钟毓清和钱宝儿两个人走在前面,见到前面有个首饰摊子,连忙走过去。 摊主一脸热情,“两位夫人,你们好好看看,这都是最近大火的款式。” 摊主拿出来一根翡翠碧玉簪子,递给钟毓清,“这位夫人,您气质温婉,本身便是芳华绝代,不需要过多修饰,这根簪子同您再配不过了,我敢保证,戴上这根簪子出去,肯定您的小姐妹都要羡慕您。” 钱宝儿嘴角噙着笑意,“老板,您看看我适合哪种?” 老板是个人精,连忙道,“您别着急,我正想着给您挑呢,夫人的性子,应该是那种不定性的,时而俏皮,时而端庄,所以,这支流云擎月簪子,最适合您戴了 ,这簪子,简直就是为了您量身打造的,夫人,这可是整个杭州唯一的一支了,我保证您买回去之后,再也不会有第二只这样的,其他夫人啊,就只有赞叹的份了。” 听着老板舌灿莲花,妙语连珠,钟毓清同钱宝儿对视一眼,两人正要付钱。 摊主接着道,“身后的两位老爷,应该是跟着两位夫人来逛街的吧,既然夫人看上了簪子,咱们做丈夫的,还不赶紧掏银子,这不是等着回家挨骂吗?” 江影一愣,没想到摊主竟然误会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钱宝儿,正要开口解释,没想到钱宝儿却丝毫未受所动,脸上仍然是笑容满面。 便欲言又止,一颗十几年来波澜不惊的心,此时此刻,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的一张脸已经发热发红,眼底深处,带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再便宜便宜。” 钟毓清压住裴翎珩刚刚要掏银子的手,面上带着小狐狸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们两个都买,老板看着面善,就当是结个善缘。” 被钟毓清和钱宝儿左一句“老板”右一句“老板”抬得整个人头脑发昏,老板笑呵呵地 道,“两位夫人,我这也是刚刚开张,就看在两位老爷同两位夫人感情这么好的份上,我给您俩都打个折,这样吧,你们每个人都便宜五钱银子,公平公正,这样总行了吧。” 钟毓清同钱宝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老板一边接银子一边对着钱宝儿道,“看来这位御下有方,家里的银子全都握在手里,还是老爷这样的男人好,一看就是专情的人,不会变心,这簪子还有寓意琴瑟和鸣,缘定三生的意思,小的在这里就祝两对鸳鸯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江影的脸越发红了起来,幸亏天色暗了,并没有人察觉。 夜幕降临,夜市在夜幕笼罩下,蠢蠢欲动,不一会儿,便支好了摊子。 钱宝儿特意走在后面,看着江影隐隐有超越自己往前去的趋势,她连忙伸手一拽,使了一个眼色。 “你干嘛去?” 江影感受到她温热软软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脸又腾的一下红了。 “我去找王爷。” 钱宝儿恨铁不成钢,对着他的肩膀来了一拳,“还真是个傻大个,你没看见人家两个正在前面你侬我侬的,你过去是怎么回事?组成三口之家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两对夫妻 池生和薛若难得没有跟出来,裴翎珩也想要体验一下寻常夫妻手拉手逛夜市的感觉,不过身后还多了两个拖油瓶,多少让他心里有些膈应。 还没等江影从她的话里回过神,钱宝儿便提高音量,冲着前面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影道,“你们两个去吧,这夜市呢,家父已经同我约好了,说要让我带他到处看看来着,我就不做陪了哈。” 听着这话,裴翎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色,心道,这个钱宝儿很有眼力见。 “江影我也借用一会。” 钟毓清挑挑眉,转身看着钱宝儿,“你这个地主之仪怎么尽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就这么个地方,你长这么大,还能不会逛?” 钱宝儿瞪她一眼,怨她不知好歹,“这么多物件,本小姐身子弱,肯定是拿不下的,所以只能麻烦一下江影大哥了,你们不介意吧?” 钟毓清收到她的眼神,抿着嘴笑,倒也不说什么了。 没等到两人回答,钱宝儿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别走丢了啊,记得回家就行。” 瞧着她这副样子,钟毓清仰头同裴翎珩四目相对 ,两人笑着摇摇头,十指相扣的手摇晃着,连风吹过来,都带着甜蜜的味道。 江影一路被钱宝儿拖着走,走到小巷子里,他便停下来,任凭钱宝儿怎么拉,都不动了。 钱宝儿拧着眉头,双手环抱于胸,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面前的榆木疙瘩。 “你干什么呢?” “我得跟在王爷身边,”江影老老实实地道。 钱宝儿憋住笑,“跟在王爷身边干什么?” “保护他。” 江影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觉得,以王爷的功力,还护不了自己和王妃的周全?”钱宝儿挑挑眉,一脸坏笑地看着江影。 “这是我的使命。” “行了,行了,”钱宝儿拗不过这个大傻个,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会重新回到起点,“你放心,这个夜市有我家不少摊位,分散在各个方位,我已经同他们打过招呼了,若是王爷王妃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手,而且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出来,这样你总该安心了吧?” 这个傻大个,倒是个忠心的主,只不过有些太死心眼了。 江影眉间总算松动不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钱宝儿长舒一口气,看着江 影追寻踪迹的目光,这口气差点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噎得难受。 “别再看了,人家小两口正在蜜里调油呢,你跟着看是怎么回事?” “好,”江影连忙低下头,听话得不再看了。 钱宝儿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便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终于能够直起腰喘口气,她这才抽出来一点精力,说出来一句话。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呆?” 江影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若是回是,那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很呆,若是说不是,那就是承认自己只是现在很呆。 是与不是,都不对。 他只能选择沉默不回答。 见他不回答,钱宝儿刚刚喘过来一口气,又开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花枝乱颤,头上刚刚戴上去的步摇抖个不停。 许是她的笑声太过有感染力,江影紧绷的神经终于送下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面前笑得直不起腰的少女,生怕她笑得太过,再把自己摔在地上,他的手一直小心地在她的背后虚扶着。 终于笑够了,钱宝儿直起身子,笑得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她挺直身子,颇有些江湖豪迈之气,一把搂过来 江影的脖子。 平常同身边的小丫头一起出来玩,她都会女扮男装,似这般搂过来肩膀,两个人哥俩好。 奈何江影的个子太高,她搂小丫头的时候,正好顺手,但是搂江影,却要踮起来脚尖,心里暗暗嘀咕,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江影察觉到她的不舒服,连忙不动声色地矮下来身子。 “这地界我熟,我带你去玩。” 江影眼角的余光看着边上笑容明媚的姑娘,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一副听命小弟的模样。 钱宝儿微微一愣,被江影这般听话得模样逗的直乐,“江影,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很可爱啊?” 听她语气非常认真,少女的眼波流转,尾音上扬。 江影脸红脖子粗。 钱宝儿察觉到他的脸红,心里有些异样,松开了手臂,“算了,算了,你个子太高了,咱们兄弟俩还是各走各的,不过,你可得紧紧跟着我,这杭州城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算小,万一你走丢了,王爷找我要人,我可没处给他变去。” 江影跟在少女身后,眼底深处带着一片深情地柔光,似乎要将面前的少女镀上一层光。 少女仍然不知情,中午的饭早就已经 消化没了,街边的小吃,散发出来诱人的香味,一个劲儿得往她的鼻子里窜,钱宝儿要了两个油炸饽饽,同一般饽饽不一样,这里的饽饽里面竟然是空着的,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还能拉出来丝。 “江影,江影,快点帮我扒下来,姑奶奶的牙要掉了。” 她赶紧转身,一脸委屈地看向江影,好像那油炸饽饽欺负她似的。 江影忍住笑,看着她竭尽全力同口里的饽饽作斗争,赶紧动手,小心翼翼地将饽饽取下来,本来干净的手上,被饽饽上面的油弄得亮堂堂的。 “这个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费牙。” 钱宝儿将剩下来的一个饽饽塞进江影的手里,“姑奶奶我真是怕了,还是你来吧。” 看见前面的摊子,钱宝儿眼角眉梢都带着稀罕,连忙蹦蹦跳跳来到摊子面前,朝着后面的江影挥挥手。 “这里有做糖人的,快过来。” 江影只顾着低头处理那缠人的饽饽,还没留意到她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 赶紧快走两步,奈何一瞬间面前多出来很多人,明明是四五步远的距离,中间隔着重重叠叠的人海,他远远地看着她,却到不了她的面前。 第三百八十八章 行走的擦手工具 他眉头微微一皱,恨不能直接拨开面前的众人,施展轻功,飞到她的面前。 “没事没事,你慢点过来,不着急。” 钱宝儿虽然心急,但是担心他在众人面前露一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人潮往相反的方向走,就算江影拼尽全力,也只能跟着人潮后退,两个的距离越拉越大。 钱宝儿皱着眉头,鼻尖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 她目光往边上扫了两眼,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专门让商贩通行的小道,连忙喊道,“江影,你从那边过来。” 江影也看到了那条小路,赶紧冲过去,奈何被人拦住了。 “这里是商贩通行的,客官请走大路。” 江影指指前面的钱宝儿,“她会着急的。” 那人看到是钱宝儿,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影,眉眼中一副了然的神色,看向江影的眼神中颇有深意,赶紧让出来路,放江影过去。 钱宝儿看着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的江影,眉尾上扬,“你方才同守门说什么了,为什么他放你过来?” “没说什么,”江影顾左右而言他,“这糖人看着不错。” “是啊,我都已经做好一个了,等着你过来,想问问你属相 是什么,给你也做一个。” 江影看到少女手里的小兔子,心道,怪不得整天活蹦乱跳的,原来竟然是属兔的。 “我是属牛的,”江影垂下眼睑,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属相是什么,差点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好,大叔,麻烦你再帮忙做一个牛,等会一起付银子。” 那吹糖人的手艺人抬眼看看面前的两人,笑道,“牛和兔子最相配了,今后夫人一定和少爷能够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江影的脸微微泛着红,钱宝儿竟然又没有解释。 “大叔,你懂的还真多。” “哈哈,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对夫妻了,你们俩,我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很有夫妻相,一定是月老牵的红线,少爷沉稳内敛,只是有些沉闷,夫人正好是那种活泼的性子,两个人正好相补。” 那人抬起头,目光灼灼,竟然带着世间少有的苍茫。 “好了,牛已经做好了。” 江影微微一愣,想要试探一下这人的功力,伸出手,接下来糖人,接的那一刻,他特意透过细细的糖人签子,将内力输进去。 那人竟然面不改色,浑然未觉,就已经将他的 内力打回来。 四两拨千斤,而且,江影能感觉到,那人肯定是没有用全力,因为他的脸色都未曾改变分毫。 想不到,这杭州夜市,竟然藏着这种人物! 见江影走神,钱宝儿眯着眼睛,拉了他的衣袖,“还在发呆,我们走了。” 被钱宝儿拽住衣袖,江影只能跟着她往前走,走出老远,还在回头看着身后的糖人摊子,见那人一脸坦然地吹着糖人,心里定下来。 应该是想要隐世的高人,大隐隐于市,他本不该去打扰。 甩甩头,他这才看着钱宝儿又被前面的吃食吸引住了,连忙顿住脚步,在后面等着她。 “呀,我们竟然已经逛到头了,”钱宝儿微微惊讶,口齿不清地道。 一路下来,江影的怀里已经满了,平时一尘不染的银色长袍,前襟都是油乎乎的。 看着钱宝儿仍然一脸意犹未尽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一张小嘴鼓得满满的,像个小仓鼠。 她回过头,看着江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微微一愣。 “你怎么不吃?” 江影噗嗤一笑,心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对于她的疑问,江影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她 ,因为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路边的吃食,尤其是甜食,而看看钱宝儿买的这些,大多都是甜的。 所以,他每样东西都只是象征性的尝了一口,随后便收起来,所以,如今怀里的东西才会堆积成山。 “竹筒饭,热乎乎的竹筒饭。” 小摊主的吆喝声从不远处传过来。 钱宝儿连忙转过头去寻,眼睛里带着捕捉漏网之鱼的渴望,这整个杭州街,她不允许还有她没尝过的美味。 见她被美食吸引过去,江影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他方才绞尽脑汁,生怕自己说不喜欢面前这位大小姐不乐意,又怕他说喜欢,被钱宝儿逼着吃下怀里的这些甜甜的东西。 他今生今世,还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 他大步流星地跟上钱宝儿,一边帮着付钱,一边将怀里东西推了推,留出来一个空,腾出来一只手,替钱宝儿接过来滚烫的竹筒饭。 “谢谢,”钱宝儿一脸开心,像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看着江影手里的竹筒饭。 “快快快,尝一尝。” 钱宝儿猴急地看着竹筒饭。 “别着急,小心烫着,又没人同你抢。” 他稳稳当当地扒开 竹筒饭,晾了一会,才递到钱宝儿的手里。 钱宝儿一脸满足,眯着眼睛舒服地嚼着竹筒饭,“有竹子的清香,还有糯米的香味,而且用的是山泉水,还带着丝丝泉水的甘甜,不可多得的美味。” 看着她像个猫儿一样,就差没舔舔自己的手爪子,江影面上带着笑意。 “江影,和你一起出来逛街真是太好了。” 江影心里乐开花,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等着钱宝儿夸他。 “因为有人帮我付银子,还帮我拿东西,还能让我擦手。” 听到她的原因,江影心里的那团称作期待地小火苗,顺利熄灭了。 再听到最后“擦手”两个字的时候,江影的脸色已经沉的像六月雷雨将来的天色,他低头看看某个人将手里的渣渣擦在自己的衣服上,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来三个字,“姓钱的!” “别激动,别激动,”钱宝儿一脸心虚,赶紧后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瞪大眼睛看着江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这样对我一个弱女子,我可是很害怕的。” 江影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想要打人的欲望。 “你说说应该怎么办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牛郎织女的好戏 江影心里其实并没有怎么生气,他主要是觉得钱宝儿脸上这种焦急的神情比较可爱,便想着逗逗她。 钱宝儿想了想,便道,“既然毁了你的衣裳,那便赔你一身新的便是了。” “钱小姐还会做衣裳?”江影眯着眼,明知道钱宝儿肯定不会,还是故意问。 “我怎么可能会,”钱宝儿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这种细活不适合本小姐这种粗人,所以,本小姐找一家店铺,为你做一身衣裳。” 话刚说完,她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江影耍了的感觉。 狐疑地瞥了一眼那张笑得颇为正经的脸色,“听你这话,还想让本小姐亲手为你做一身衣裳?” 江影收回来逗她的心思,连忙道,“江影不敢。” 钱宝儿哼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眯着眼睛,“哎呀,有什么不敢的,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下人,我们俩是铁打的哥们,别老是说什么不敢这种话来敷衍我,毕竟你心里也没把我当成主子对吧。” 江影眉眼亮晶晶,他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聪明得像个小狐狸一般的人儿突然 有几分兴趣。 “钱小姐身边这么多下人,应该也不缺江影一个,所以,若是江影再把钱小姐当成主子敬着,反而有些无趣。” 钱宝儿眯着眼睛,“你这个性子,倒是对我的胃口。” 她倒是没有被江影的三言两语带偏了,怎么看不出来,他这是在转移话题,女人做衣裳,除了给爹娘,给弟妹,那便只能是自己的夫君,还从来没有为其他男人做衣裳的道理。 江影方才话里有话。 一阵凉风吹过来,钱宝儿心情舒畅,既然江影眉眼戳穿窗户纸的意思,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呢,毕竟两个人交集甚少,应该也不可能进展这么快。 想到这里,也没有再紧抓着不放,还是一如寻常地拉着江影的袖子,前面不远就是成衣店。 钱宝儿和江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两个边走边斗嘴。 忽然,钱宝儿的脚步一顿,停下身子。 江影自顾自地往前走,见钱宝儿停下来,眼前有一丝狐疑,还以为她是想要进首饰店。 刚要抬脚走进去,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 钱宝儿飞奔过去,拉住江影的袖子,眉眼飞快闪过一抹狡黠,赶紧拉着江影退出 去,在首饰店的门外站着。 “出来干什么?” 江影不知道钱宝儿又打算搞什么名堂,他方才明明看到王爷和王妃在里面。 不过,钱宝儿的举动,却难得让他心里有些波澜,兴致盎然。 “看看着牛郎织女的好戏。” 钱宝儿低声道,“你趴下来,别被王爷发现了。” 江影听话得低下身子,鼻息喷薄在钱宝儿的耳朵后面,钱宝儿浑身一僵,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心里后悔让江影弯下腰。 因为距离比较近,钱宝儿身上好闻的香气也直直地冲着江影飞过来,江影身子也僵住了,他还从来没有同女人有这么近的接触。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他舔舔嘴唇,注意力全都放在身边的女人身上,看着她聚精会神地看向里面,眉眼带笑。 大概因为时间已经晚了,里面没有多少客人,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这个好不好看?”钟毓清头上别了一个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好看,”裴翎珩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娘子戴什么都好看。” “你惯会哄我开心。”钟毓清嘟着嘴,满脸不情愿,觉得 裴翎珩肯定没说实话,“你说实话,我自己实在是挑不出来了,若是宝儿在这里就好了。” “不是挑不出来,实在是因为娘子天生丽质,首饰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娘子这底子好,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听着裴翎珩的话,钟毓清抿嘴一笑,脸上浮现一片火烧云。 眼睛一闪,连忙转移话题,“红翡翠滴珠耳环,这个我老早就想要,只不过京都一直买不到。” 见她手里拿着耳环,裴翎珩连忙接过来。“我来帮娘子戴上。” 钟毓清点头,将耳环放到他的手里。 裴翎珩小心翼翼地将耳环穿过耳洞,生怕弄疼了她,“清儿,这个咱不戴了吧,怪吓人的。” “这怎么吓人了?”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形容耳环是吓人,还是人称战场活阎王的堂堂摄政王,不知道让小孩子知道了,以后不听话把你送去找王爷这句话还顶不顶用。 “这个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娘子已经很美了,不需要这点小东西作陪衬,今后还是少戴的好,”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种耳环,竟然是需要在耳朵上面穿洞才能戴进去。 “放心,我都已经戴 了很多年了,”钟毓清笑笑,看他一脸惊慌的模样,安慰道,“行行行,听你的,今后我尽量少戴。” 反正女为悦己者容,她打扮起来,一来是为了自己心情好,二来,就是为了让他看,既然他不喜,那她便不戴就是了。 “不过娘子戴着这个到底是好看的。” 裴翎珩看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毓清,好像面前的女子是踏浪而来的女战神,耳边的红色耳环为她的美增添了几分野性,一双上挑的凤眼带着睥睨众生的神采。 “这也好看,那也好看,我到底要选哪个?” “既然选不出来,不如为夫直接将整个店铺买下来好了,娘子可以每天换着样式戴。” 闻言,钟毓清倒抽一口冷气,嘴角抽了抽,见裴翎珩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道,“别别别,这里是杭州,就是买了我也没办法带回去。” 从这里千里迢迢将首饰铺子运回去,她这得是多荒淫无度。 听着这话,裴翎珩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打紧,让掌柜的帮忙找人送到京都。” 钟毓清深吸一口气,无奈解释道,“夫君,人家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不要买嘛。” 第三百九十章 情侣装 这九转十八弯的调子,他还是第一次从钟毓清的口中听到,以前听到其他女人用这种调子同男人说话,他总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直接给她一巴掌,将她渡入西天极乐世界。 如今再听到钟毓清口中娇娇弱弱地说出来这话,他却耳根子酥软,腰腹中一股熟悉的躁动。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那些昏君是怎么兴出来的胆子,敢烽火戏诸侯了。 “好好好,听你的,你看中哪个我们便买下来哪个。” 首饰铺子里,两个人挑挑拣拣,外面的两人,已经憋笑憋成了内伤。 “这……竟然是堂堂减肥馆的掌柜的,若是被减肥馆的人听到了,肯定少不了一番问候。” 江影点点头,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王妃,撒娇起来,真是堪称夺命。 “江影,你家主子哄女孩子这么厉害,为何你就一点都不行,你也跟着你家主子好好学学。” 钱宝儿看了江影两眼,故意道。 江影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若是让王爷知道他偷听墙角,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弄死他好不好。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钱宝儿和江影连忙藏在大柳树后面,等脚步声远了,两 个人才走出来。 钱宝儿眯着眼睛,看到王爷进了成衣铺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可不能算是偷听,全是因为顺路。 “他们也要去成衣店,正好同我们顺路,走走走。” 江影嘴角抽了抽,“还去偷听?” “什么叫偷听,你看你这人,就是不会措辞,”钱宝儿笑着拉着他,“我们这叫邂逅,明白了吗,我们本来不也是要去成衣店吗?” 江影一脸无奈,能够把偷听解释得如此正大光明得,恐怕也就是钱宝儿了。 到了门口,钱宝儿却没有进去的打算,还是拉着江影的手,在外面往里看。 江影的手心本来是凉凉的,却被钱宝儿暖热了。 “二位,您看看,想要什么衣裳,小店有藤青曳罗靡子长裙,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若是这里没有合您眼缘的,您尽管说,铺子还能专门为您量体裁衣。” 店铺的老板格外热情地介绍着,看到裴翎珩和钟毓清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同,便笑道,“二位客官应该都是从外地来的吧,看这衣裳,应该是往北,咱们这边的衣裳有些不一样,二位尽管看,也可以上身试试,小店如今正好没 人,二位怎么方便怎么来便是。” 刚一进来,钟毓清便明显发现,这边的衣裳看起来同京都有很大的分别。 杭州的衣服也是自成一番风格,这边女子大多性格温婉,所以衣服也是典型的江南风,大多数齐胸的襦裙,上面罩一件开衫,手里还配着一把小团扇。 听着掌柜的如此热情,钟毓清便道,“我们先看看。” “好好好,”掌柜的还是一脸笑意,“小店开了很多年了,衣裳的种类自认比较齐全,价格也公道,若是您看好了,小的便给您拿下来试试,看不好也没关系,小的就当是交个朋友。” 不强买强卖,这一点,钟毓清倒是很满意。 “这位大人应该是陪夫人出来买衣裳的吧,这年头肯陪着夫人消耗时间的,也是不多,大人对您的夫人,还真是上心。” 掌柜的一脸温润,“大人也看看,若是累了,小店这边还有雅座,大人可以坐在这里等着夫人,小店有些粗茶,若是大人不嫌弃,也可以润润嗓子。” 这小店,竟然如此周到。 想起来前一世,逛商场的时候,随处可以见到的男士休息区,钟毓清心里隐隐有些诧异。 见钟 毓清微微一愣,裴翎珩还以为是因为掌柜的方才的话让她心生不快,连忙道,“不必了,娘子要试衣服,我自然应该陪着,同娘子一起逛街,我怎么可能会累?” 钟毓清微微一笑,上前挽住裴翎珩的手,“你看这些衣裳怎么样?” “衣裳还是要靠人来穿的,娘子生的国色天香,穿上自然好看。” 掌柜的自愧不如,又不得不承认,裴翎珩说得确实句句实言,“大人说得是,夫人生的美,穿什么都是好看得。” “夫人,您看看,是做衣裳,还是买成衣呢?” 钟毓清还没有真正做过衣裳,一直都想让人为自己定做一身,“做衣裳吧。” “夫人请看这边,全部的花色,应有尽有,夫人尽管慢慢挑,绫、罗、绸、缎、纺、绉、纱、绒、绡、锦,夫人喜欢那种布料,便直接告诉小的。” 钟毓清从来不知道,原来布料竟然还分为这么多种,她伸手一摸,确实能感觉出来布料之间微小的差异。 “这种花色倒稀罕。” 她一扬手,看着本来单色的布料,突然呈现出来暗纹,眼底一片惊奇。 “夫人真是好眼力,这是近日才刚刚出来的新品 ,整个杭州,也就只有小店如今还有,其他地方,都已经卖断货了,这种暗纹,其实是织布的时候,织出来的,只有在行走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 钟毓清颔首,看向裴翎珩,“这个如何?” 她心里倒是已经描绘出来裴翎珩穿上这件布料的样子,繁锦的花纹,都压在玄色底下,倒是同他的性子相呼应。 “为夫看着也好,人家都说,夫妻两个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长了,便会越活越像,咱们如今便已经相似了。” 他觉得他的王妃同哪种花色都很搭,总想着每种布料都做一件。 “我见夫人同大人感情甚笃,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夫人倒是可以同大人一起做一件花纹相同的夫妻衣,走在大街上,人人都知道,夫人已经名花有主,大人也是有夫之妇,证明自己的身份,夫人意下如何?” 夫妻衣? 钟毓清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字,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现代,倒是听说过情侣装,就是那种颜色相仿,款式分为男女的衣裳,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夫妻衣一说。 这还真是超越时代的存在,不得不说,这掌柜的真是一个经商鬼才。 第三百九十一章 告诉世人你名花有主 可是情侣装明明是现代才出现的,古代都是一夫多妻制,而且男人个个都是大男子主义,当然,这里要除掉她家的王爷。 古代的男人哪个会同自己的妻子穿什么夫妻衣? 这很不合理。 可是,转念一想,这里本来就是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而且若是真的合理的话,她也不会穿越过来了。 既然见穿越这种事她都已经接受了,夫妻衣这种小玩意,她如何不能接受? 她上辈子,还从来没穿过情侣装呢,本来以为,这辈子估计也是不可能了,没想到上天待她不薄,硬生生把情侣装也带到了这个朝代。 见她出神,裴翎珩伸出来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钟毓清终于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向裴翎珩。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我们要做什么样的情侣装会比较好看。” 情侣装? 听见这个新名词,裴翎珩挑挑眉,“这个情侣装,作何解释?” 钟毓清眼角的余光瞥见掌柜的似乎正在忙着给她拿布料,便压低声音道,“这是我们那边的话,就是即将结婚,或者已经结婚的一对男女,穿的那种颜色花色相仿,有的款式也差不多的,有 的是男女有差别的,但是总会殊途同归,明眼人一看,便能明白,这俩人是名花有主了,应该保持距离。” 裴翎珩摸索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宣示主权,让那些宵小敬而远之,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但是我们那边一般都是没结婚的才会穿,结婚的,反而不会这么张扬。” “而且,若是穿上情侣装出去,一对情侣又生的漂亮,免不了会被路人夸赞几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经常会有些长的不错的情侣喜欢穿情侣装。” “长的还不错,娘子,为夫会不会给你丢人?” 听见这话,钟毓清刹那间说不出话。 门外大柳树后面的两个人也一脸心照不宣地翻了一个白眼,若是王爷您生的还不好看,那这世间行走的两条腿的男人是不是都是魑魅魍魉?整个人间是不是就是地府? 钟毓清拍拍他的肩膀,“夫君,你生的这么好看,我才不会丢脸。” “等咱们穿上情侣装,我看还有哪些不长眼的小妖精往你的身上贴。” 前段时间,因为裴翎珩同她大婚,彻底破了之前好男风的传闻,而且,钟毓清顺利成婚,也没有像前几任未过门的 王妃那般惨死,所以京都里的黄花大姑娘都如同雨后春笋般蠢蠢欲动,恨不能直接扑到裴翎珩的马车前面,自荐枕席。 她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却看得清楚,好在就算那些人脱光了,裴翎珩恐怕也不会看上一眼。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裴翎珩,这就是妥妥的衣架子,头身比例七比一,肩宽腿长,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直角肩,因为常年操练,身材保持得也很好,正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理想型身材。 穿啥都要味道。 她突然感觉自己鼻子里涌出来一股暖流,连忙伸手堵住,防止裴翎珩看见自己流鼻血,这看自己夫君都要犯花痴吗? 奈何汹涌的鼻血实在是止不住,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 “娘子,这是怎么了?” 裴翎珩一脸惊慌,“掌柜的,麻烦你赶紧将大夫找过来。” 掌柜的也慌了,没想到自己店里竟然出了这种事,若是钟毓清真的倒下来,他这个小本生意可折腾不起。 眼看着掌柜的挪动着灵活的肥肉,正要往街上冲,钟毓清连忙抬手叫住人,“不必了,掌柜的,赶快停下。” “娘子,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为好。” 裴翎珩一脸忧 心。 钟毓清心里暗暗嘀咕,让大夫过来说她色欲熏心,沉迷美色,导致气血逆行吗? 咳咳,这个脸她还真是丢不起。 “夫君,我没事,就是最近补的太多了,放心,一会就止住了,若是不放放血,估计还会上火呢,”钟毓清连忙转移话题,“衣裳还没看完呢,快来看看,咱们到底选哪个花色。” “真没事?”裴翎珩还是不放心。 “没事,没事,”钟毓清赶紧从他的怀里站直身子,“我还能给你打一套拳呢,你若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和你比划比划?” 见她一副戒备的姿势,双脚不停地跳跃,看起来倒是花架子比实际功夫多。裴翎珩一头黑线,“比划大可不必,我信你就是了。” 钟毓清收回双手,她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薛若和池生两个因为懒得走路,才没有跟过来,若是见了这种尴尬的场面,肯定能让她们俩笑上一年。 “夫君,你喜欢哪个花色?” 钟毓清依偎在裴翎珩的胳膊上,方才鼻血流的狠了,如今她头脑还有些发昏,只能做出来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裴翎珩的臂力撑着身子。 唉,美色误事啊! 她还从来没想到,竟然 还真的有看美男看到流鼻血的时候,本来以为这些都是虚构的,等到轮到她自己身上,她才真正明白了一句话,艺术来源于生活。 “我都行,听娘子的,娘子说喜欢哪个,我们便要哪个。” 裴翎珩没事丝毫地迟疑,一脸坚定。 钟毓清手指着方才看到有暗纹的那块布料,“掌柜的,我们要那个吧。” 低调又不失奢华,如同潜在大海深处的一块礁石,历经千万次打磨,终究一言不发,正好应了他沉稳的性子。 “做成夫妻衣。”她又加了一句,眸光流转,看向旁边的裴翎珩。 掌柜的连声道,“好嘞。” “掌柜的,我们最近就要回去,最快几天能够拿到成衣?” “最快三天,因为是夫妻衣,和平常衣裳不一样,我们只能让同一位裁缝来做,这样意味着永不分离。” 钟毓清微微颔首,赞道,“掌柜的有心了。” 掌柜的露出来一口大白牙,微微一笑。很是受用,“让客官满意,才是本店的终极追求。” 裴翎珩目光流转,盯着面前的布料看了半晌,又抬手指着面前的几种花色,“掌柜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做成夫妻衣。” 第三百九十二章 敢碰我的人 钟毓清一脸纳闷,方才是谁说都可以的,怎么她都已经选完了,他又不满意了? 见她一脸不解,裴翎珩笑着解释,“娘子,光做一套夫妻衣怎么行啊,万一脏了我还要换洗。” “家里不是还有很多衣裳?” “我想每天都同你穿夫妻衣,这样上街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就不会再有人同我争抢你。” 钟毓清脸色微红,噗嗤一笑,轻轻推了裴翎珩一把,“你啊,还真是惯会说瞎话,什么时候有人同你争抢了,除了你,还真没有人敢要我。” “娘子这话有失偏颇,是娘子不知道,为夫这些日子,如履薄冰,每天都要同潜在的敌人做斗争,”他笑笑,“娘子莫不是忘了,当初去你府上的那些帖子,最后是如何没了的?” 听着他翻旧账,钟毓清杏眼一瞪,眸中带着一抹狡黠,“若是说起来这个,那我便有的说道了。” “娘子,你就饶了我吧,权当我是多嘴,说错了话。” 裴翎珩赶紧求饶,顺便转移话题,“掌柜的,还不赶紧来量尺寸?” 掌柜的正在一边笑得发癫,听到裴翎珩叫,赶紧憋住笑,招招手,赶紧让裁缝拿过来 软尺。 门外,大柳树后面。 江影已经快要憋出来内伤,耀武扬威,威风八面,深受世人敬仰的王爷,在王妃面前,竟然如此低声下气。 这不是传说中的妻管严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老天爷还真是公平得很,不管再怎么厉害,总会有一个克星来降伏。 掌柜的笑呵呵得看着裁缝为裴翎珩量好了尺寸,旁边的小二记在册子上。 随后,裁缝拿着软尺,转身靠近钟毓清,意思不言而喻。 “咳咳。” 裴翎珩目光微微一凛,轻轻咳嗽两声,朝着裁缝狠狠爱瞪了一眼,目光冷冷地落在裁缝的手指头上。 他的王妃,岂是别人能够染指的。 室内的气氛骤然凝固,店小二的手都在颤抖,他赶紧求救般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已经吓得腿软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将裁缝手里的软尺拿过来,颤着手递给裴翎珩,“大人,夫人的尺寸,还是您亲自来量吧。” 旁边的裁缝还是一头雾水,没明白过来这究竟是为何,从他手上做过的衣裳不计其数,不管男客女客,全都是他亲自量体裁衣,还从来没见过客人自己量的。 掌柜的给裁缝使了一 个眼色,他敢确定,若是方才裁缝胆敢动手,他这双巧手可能已经被砍下来了。 钟毓清回头同裴翎珩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带着笑。 方才凝固的气氛,突然又变得柔和了些,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能感受到裴翎珩的手轻柔地在她的后背丈量,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温热了她的肩头,她的纤细柳腰。 怪不得方才裁缝丈量的时候,他便一直留意着,竟然为了要给她量尺寸。 店小二仔细听着,一一记下来。 量好尺寸,裴翎珩眉眼间的温柔收敛起来,将软尺放在裁缝手里。 “三日过后,我来拿衣裳。” 掌柜的面上堆着笑,将两人送到门外,一边暗自感叹,“还从来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小夫妻,还真是羡煞旁人啊,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何谓只羡鸳鸯不羡仙,这般神仙眷侣,纵然成仙,也比不得啊。” 店小二也点头应和,“掌柜的,方才裁缝大叔想要给那个小夫人量尺寸,大人气的脸色都黑了,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吓得我手都哆嗦,那位大人气场太强,幸亏掌柜的反应过来。” “哎呀,你还是太年轻了,”掌柜 的连忙挺直腰板,“方才我可没觉得有多么吓人,看我不还是游刃有余?小二啊,你还得多历练历练才能像我这般处变不惊。”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方才他吓得腿软的事情。 小二一脸钦佩,“掌柜的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竟然能做到如此淡定,小牛佩服。” “话说回来,这小夫人倒是寻得了一个良婿啊,我这小店开张这么长时间,每次小夫妻过来,我都会推荐夫妻衣,但是做成的寥寥无几,不是推脱自己穿出去会被人笑话,就是担心自己纳妾的时候心里愧疚,有的就是做了,也不见得真能上身穿几天,都是压箱底了,看这位大人,一下子出手好几套,还想着每日都穿着出去逛两圈,好绝了别人对自己娘子的歪心思,这等郎君,就是打着灯笼这是难找。” “这小夫人,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小二摸摸头,“掌柜的,那小夫人生的国色天香的,倾国倾城的容貌,大人心里担忧也是正常。” “就你话多!”掌柜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大人也是生的千里难寻的好看,郎才女貌。” 小二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见掌柜的好像不太想同 自己交谈下去的样子,便自觉地住了口。 见裴翎珩和钟毓清走出来,大柳树后面的两个人连忙缩了缩身子,生怕被瞧见了。 因为挨得比较近,钱宝儿的头又刚好贴着江影的胸膛,她能够清楚得听到江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等两人走远了,钱宝儿笑嘻嘻地道,“江影,没想到你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胆子居然这么小,方才看见王爷出来的时候,我听见你的心跳声和敲鼓似的。” 江影面色一滞,分明是因为她贴的太近了。 清清嗓子,眸子闪烁,不敢看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若是王爷发现了,我今后肯定是不用回府了。” “不回去正好,我钱家虽然比不上王府,但是养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你若是回不去了,便专门做我的贴身护卫,我给你发月钱,保证只比王府多,不比王府少,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的模样,浑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影愣住了神,不知应该怎么回答。 钱宝儿见他不说话,便伸手推推他,看向远处,“行了,行了,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若是王爷知道我挖墙脚,还不得追到海角天涯来找你。” 三百九十三章 这信号能玩吗 江影略一沉吟,眸子中闪过一抹失落,连忙转移话题,“王爷已经走远了,我们赶紧跟上去。” 钱宝儿抓住他,情理之下,也没顾及到男女之间的大嫌,直接抓住他的手。 男人因为常年抓刀剑,手上带着粗涩的老茧,和少女细嫩的手心比起来,更加粗糙。 钱宝儿大.大咧咧的,并不觉得有什么,江影浑身一僵,感觉一股少女专有的温热感从掌心处传过来,烧的他整个人都站不住。 “人已经走远了,我们也不用去追了。” 钱宝儿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和木头桩子一般,拉不动。 “那怎么办。”江影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没有觉得着急,他总觉得,这个鬼灵精怪的少女,不管是遇到什么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且,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想让这一夜无比漫长的想法。 两个人闲庭信步,懒洋洋地走在杭州的西湖大街上。 钱宝儿微微一笑,生起逗他的心思,“没办法,你回去挨罚吧。” “我受罚,肯定也要把你拉下水。” 见江影难得开始开玩笑,钱宝儿突然感觉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了,“江影,看来你也就是个表面好 人,其实内里,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是不是?” 江影笑而不语。 “快想想办法,你和王爷之间有没有那种传递信息的小玩意?” 钱宝儿有些后悔方才没有跟上去,而且也没有同钟毓清约定好地点,这西湖也不小,人多杂乱,又是夜里,想要找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有,”江影从腰带的内侧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火药桶,“王爷看到信号,便会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钱宝儿满脸欢喜,催促江影,“快放,快放。” 看着少女露出满脸笑容,江影眉眼也包裹了一层细腻的温柔,两眼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觉得有些看不够。 这世间的女子,大多矫揉造作,他看得恶心,便不喜欢,见了这种由着自己性子来的,就算他在身边,也不会故意小口吃东西,他反而觉得有趣。 “要不你抓着?”江影见她饶有兴致,便将火药桶往她面前这一递。 “这个,会不会炸到手?”钱宝儿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又想玩,又怕玩不好了,引火烧身。 “放心,我在你边上,怕什么。” 钱宝儿听见这话,用力点点头,眼睛弯成月亮,接过来火药 桶。 江影直接拉了线,一道耀眼的火焰噌得一下跳出来,映出少女漂亮的眉眼。 钱宝儿看着升上天空的烟火,江影低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她一脸激动,抓着江影的袖子,“还有吗,这个好好玩。” 江影脸上一层汗,白了她一眼,“这个东西又不是玩的。” 这个东西是王爷花了大价钱专门请人造出来的,听闻一个火药桶就得十两银子,就是家里有矿,也不是这么闹着玩的。 钱宝儿皱着鼻头,“看你小气的,我不过就是说说罢了,不给就不给,哼。” 见少女赌气转身不理他,江影摸摸鼻子,不知道已经怎么去哄,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人海里,钟毓清和裴翎珩两个人正牵着手散步。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醋缸子。” 钟毓清转过头,眸子中好像映着满天星河。 “什么?” “方才量尺寸……” 她挑挑眉,一眼芳华。 “罢了,不说了,宝儿说这个时辰去放花灯的,怎么人还没来?”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道蓝色的焰火,刺破夜幕,直直地往上飞。 “哇,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杭州特有的烟花,好漂 亮,”钟毓清拍着手,一脸雀跃。 “咳咳,那个是王府的信号。” 裴翎珩纠正她,“不过,娘子若是觉得好看,等我们回府,让娘子放个够。” 他家大业大,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也是值得的。 “信号?”钟毓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信号,那应该是江影发出来的,我们赶快去找他。” 她拉着裴翎珩的手往前走,裴翎珩快走两步,替她拨开着前面的人群。 “还有啊,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既然是信号,肯定是能救命的东西,怎么能胡乱放着玩呢?” “娘子教训的是。” 他面色讪讪,“今后一定谨遵娘子教诲。” 看这信号,应该不过二十米的距离,钟毓清进了人海,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边来。”裴翎珩牵着她的手,他倒是身长,能够轻而易举的越过众人,目光稳稳地落在目的方向。 “长得高就是好,”钟毓清心里感慨一句,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路走过来,倒是越走人越少。 “王爷。” 江影看到裴翎珩的身影,连忙赶过来相迎。 听着他喊,钱宝 儿这才看清楚前面模糊的人影是王爷和王妃,不急不慌地走过去,“走吧,咱们去放花灯。” 钟毓清点点头,钱宝儿带路,四个人挤着人群,领来了花灯。 钱宝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钟毓清手里的花灯,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副不满的神情。 卖花灯的是一个老翁,看起来面善,应该是一个好说话的。 钱宝儿重新回去,嘟着嘴,指着钟毓清手里的花灯,一副无辜的小表情,看起来便让人不忍心拒绝,“老伯伯,我能不能换一个和姐姐那个一样的花灯?” 江影也走过去,他倒是性子随和,没那么多讲究,方才老翁给他花灯的时候,他便随手接过来了,也没管上面是什么画。 听着钱宝儿要换花灯,他这才看了一眼钟毓清手里的那个,确实和寻常的不一样,应该是织女在鹊桥上伸着手,余光扫到裴翎珩手里的那个,是牛郎在鹊桥上伸手,两人的应该是一对。 江影默了一下,估计钱宝儿的这个花灯换不过来。 果然,老翁笑呵呵地解释,“小姑娘,那个是夫妻特供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这本来是一对,不能单给你。”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乃有夫之妇 见钱宝儿嘴角往下坠,江影眉目一沉,连忙走到钱宝儿身边。 钟毓清听见老翁的话,正打算将手里的织女送给钱宝儿,自己再随意拿一只,却被裴翎珩拉住手,暗戳戳使了一个眼色。 意思就是,凭着钱宝儿那股子机灵劲,还能有她要不来的道理? “老伯伯,你看错了,我也是有夫之妇,这个就是我家男人,方才我俩吵架,拌了两句嘴,所以才没在一起拿花灯,老伯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就行行好,把那个牛郎织女的花灯给我俩,我俩也能和好了。” 江影身子一僵,耳根子通红,这个小丫头,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竟然说他们俩是夫妻俩。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钱宝儿软软的身子就已经靠过来了,“夫君,我方才太小心眼了,不该同你置气,你快和老伯伯说说,把我手里的花灯换了吧。” 江影瓮声瓮气地道,“老伯伯,您看我家……娘子既然这么想要这织女的花灯的份上,便通融通融,给她换了吧。” 头一回见江影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裴翎珩的眼神里带着欣慰,颇有一种自己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终于开窍了的感觉 。 钟毓清一脸迷茫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挑着眉头,一脸困惑地看着裴翎珩,这俩人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这么熟了? 江影素来是那种生人勿近的,就算是已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薛若和池生,关系也从来没有近到能够站在他一米之内讲话,这俩人,倒是有点意思。 她这厢正在瞎琢磨,那边卖花灯的老翁便已经开口了。 老翁抬眼打量了一下两人,“小姑娘,我在这西湖边上卖花灯,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是真正的夫妻,还是假扮的夫妻,我自认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真正的夫妻,两人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默契,就好像天上的月老在两人脸上系上了红线一般,就是老远站着,也能感觉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某种联系,若是假扮夫妻,就是两个人站在一块,也没有那种感觉。” 钱宝儿心里一凉,心想,这下可亏大了,白白成了人家的媳妇,结果花灯还没到手。 刚想要推开江影,老翁又捋着胡须道,“这一回啊,老夫倒是要承认自己看走眼了,姑娘和小少爷,二人确实是一对,这花灯,老夫给你换了。” 说完,他直接将愣在原地 的钱宝儿手中的花灯拿过来,重新塞了一个织女的花灯进去。 江影将手里的花灯也递过去,换上一个牛郎的。 走出老远,钱宝儿连忙松开江影,“这老头儿净说大话,方才我还真以为他看出来我们是假扮的了,没想到绕了这么大弯子,还是让姑奶奶到手了,哈哈哈,还是这个花灯漂亮。” 钟毓清摇摇头,一脸无奈。 得了自己心怡的花灯,钱宝儿便不去管江影了,直接蹦蹦跳跳走了。 钟毓清和裴翎珩对视一眼,跟在后面。 江影留在后面,莫名有一种被孩子妈丢在家里的感觉,风中凌乱。 “小伙子,怎么还不去追你家娘子?” 花灯老翁眼下正好没客人,笑意吟吟的教江影,“小伙子,媳妇是要粘的,你这个媳妇是百里挑一的好,可不能放跑了,赶紧追上去。” 江影皱着眉头,一来觉得欺骗老年人,罪过大,二来,对于钱宝儿过河拆桥这种行为,他心里严重鄙视。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告诉老翁事情的真相,老翁又接着开口,“小伙子,咱们男人追媳妇,脸皮可不能薄,老头子看得出来,你家未来娘子虽说行事作风略有些张扬,可是 心地是善良的,老头子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只要稍微加把劲,是你的,就跑不了的。” 江影嘴角抽了抽,他怕老翁再说下去,连他未来孩子生几个都给他安排好了,连忙道了谢,跟上前面的队伍。 河边,已经有万盏花灯,整个湖面倒映着花灯的亮光,波光粼粼,放眼望去,竟有种山河豪迈之情。 钟毓清取来一支笔,在花灯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来,“平安喜乐”。 三个人很是自觉地把目光凑过去,看着钟毓清笔下的字。 “平安喜乐,姐姐,你这是为王爷祈福?啧啧啧,姐姐,你和王爷还真是鹣鲽情深呐,还让不让我这种光棍活了?” “你还光棍,我可是听见方才有人说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了?”钟毓清回眸一笑,“这不止是为了王爷,是为了我和身边所有的人,我惟愿她们一生平安,多喜乐,平平淡淡地过好一辈子就行了。” 人生不易,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娘子有心了。”裴翎珩抬手,握着钟毓清的小手,眼角荡漾着笑容,这才是他的王妃,心系他人。 从钟毓清手中接过来笔,裴翎珩轻轻在花灯上写下来几个字, 众人正要去看,被他一把遮住,“不行,我的不能看。” 钱宝儿撇撇嘴,“王爷真是小气鬼。” 笔传到她的手里,她略一思忖,便笔走龙蛇,不似钟毓清那般带着虔诚般的小心翼翼,而是十分豪迈的草球,一蹴而就。 江影不着痕迹地看过去,见上面写着,“吃遍天下美食”。 他嘴角轻轻一扬,眉眼含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他还真是猜不透她想的是什么。 见钱宝儿唰唰写下来,钟毓清便探头,“写的什么,这么神秘?” “秘密。”钱宝儿狡黠一笑,她不愿让自己最纯朴的愿望被人看到了,这世间,于她而言,美食第一,“好了,放花灯喽。” 钟毓清笑笑,看向江影,江影的嘴角轻轻地放下来,眼睛始终跟随着钱宝儿的身影,见钱宝儿蹦蹦跳跳地走到湖边,他也不自觉地跟在身后,眼底深处带着一抹忧色。 钟毓清和裴翎珩落在后面,手里捧着花灯,轻轻放在水面上。 “姐姐,听说花灯游到湖中央,这上面的愿望才能够实现”,见钟毓清的花灯还在岸边徘徊,原地打转,钱宝儿连忙道,“姐姐,赶快送走它。”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还能有点别的花样吗? 她竟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连忙手忙脚乱地扒拉水,想要让花灯往湖中央漂。 水里的花灯十分平静,浑然一副你扒拉你的,我就是不动,我想静静的模样。 钟毓清眼角余光都带着不敢置信,她堂堂一个现代人,还是活了两辈子的,加起来的年龄都能到四十岁,当然,她也知道不能这么算。 眼下她气糊涂了,她这是被一个小小的花灯戏耍了?这花灯在她的眼里,已经幻化出来了人形,此时此刻,正在撅着小屁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差没说一句,还能有点别的花样吗? 这就是侮辱她的智商! 她求助地看了一眼裴翎珩,裴翎珩微微一笑,心里那叫一个得意,他等得就是这一刻,平日里,娘子总是万事靠自己,他从来没有一个展示自己雄风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英雄救美,救花灯,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而且还要表现得小菜一碟。 他微微用了内力,水里涌出一股浪,拖着小小的花灯,用力往中央漂过去。 “呀,真的动了。” 钟毓清一脸兴奋,吧唧在裴翎珩的脸上亲了一口,“夫君,你太厉害了。” 江 影在一旁看直了眼,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放花灯还要使内力的,这就好比杀一只蚂蚁,结果从西天请来了如来佛祖的如来神掌,杀鸡用了牛刀。 被钟毓清一吻,裴翎珩心潮彭拜,更加卖力,直接一鼓作气,将花灯送到了湖中心。 而且航线不偏不倚,好似花灯里面有个人专门掌舵。 小小的花灯大概也没想到,它这小小的灯生,竟然能活得如此酣畅淋漓,竟然能得到一路劈波斩浪,看着旁边的小花灯一个个被远远甩在身后,若是有一张口,它此刻一定高歌一曲,才不枉费这荣耀一生。 旁边的钱宝儿平日里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挑挑眉,心道,这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我们去那边,那边看得比较清楚。” 钱宝儿手指着聚集湖中央最近的一座小桥,“眼下趁着桥上还没有人,我们赶紧过去抢占最佳观景区,去晚了,我们就只能看人家的头了。” 钟毓清和钱宝儿手挽着手,漫步到小桥上,身后裴翎珩和江影跟着,一边看沿途的风景,一边注意前面两人的动向,生怕突然出来个 危险人物。 “嘭,嘭,嘭……” 烟花的轰鸣声在背后响起,钟毓清眯着眼睛寻声看过去,正好看到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空中炸开,刹那间,划开了整个夜幕,透过烟花散发出来的光亮,她能清晰地看到明明灭灭的众人的侧脸。 “放烟花啦,快看快看。” 钱宝儿直接跳起来,好在桥边为了防止观光的人掉下去,这两年特意增高了护栏,不然她这一跳,保不齐已经进水了。 江影心提起来一瞬,身体已经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看到没有危险心又放下来。 裴翎珩慢慢靠近钟毓清,在她身后站定。 钱宝儿默不作声地退到旁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鼻息又是一阵好闻的龙涎香味,钟毓清连忙回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钟毓清双手抓着护栏,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他的怀里。 裴翎珩顺势将她小小的身子抱住,“娘子,还记得我同你一起看的第一场烟花吗?” “记得。” 钟毓清嘴角带笑,“怎么可能忘记。” 裴翎珩当时说得那些话,她都历历在目。 “这是第二场,以后还 会有无数场,只要你想看,我便陪你一起。” “若是你老的走不动了呢?” “那我便扶着拐杖,同你一起来。” “这么多人,我怕你站不稳。” “没事,不还有你吗。” 裴翎珩轻轻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缄默不语,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烟火,起,落。 烟花升起的时候,她只能听到烟花的声音,烟花落下的时候,她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她悄悄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腔处,闭上眼睛,夜晚带着荷花香气的微风,轻轻地吹在她的脸上,拂乱了她的头发,也乱了她心底一池春水。 江影也悄悄跟上来,站在钱宝儿身边,看着她仰头专注的看着烟花的脸,心底最柔软的某处,感觉更加柔软。 “呀呼!” 钱宝儿抬高手,朝着对面的天空挥挥手,随后落下来,将手合成喇叭花状,大喊一声,“我来了。” 见她笑得发癫,江影只觉得眉梢眼角都暖暖的,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他竟然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她一般活得肆意张扬的女孩子,而偏偏是这样的女孩子,心里又总是装着自己的朋友,愿意将自己最好的东西拿 出来同朋友分享,在朋友旁边有人的时候,又能够心甘情愿地退出。 这种女孩子,应该得到更好的保护。 钱宝儿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江影,更没看到他的眼底深处,一片深情。 烟花结束,最后一个烟花,将整个西湖都映成了白昼,众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四下里一片激动的议论声。 方才,大家还沉浸在焰火中,没有人说话,现在好像一颗冷水滑进了热油锅中,嗤啦一声,便炸开了锅。 众人惊呼声中,最后一个烟花落幕,好似拉开了众人讨论的小剧场。 “呀,方才那个烟火,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这到底是谁家,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啧啧啧,这一眨眼的功夫,可是烧点不少银子。” “还能有谁,杭州钱家,那是首富,武陵黄家,仅次于钱家,还有锦江的程家,这三家,已经说好了,每年都是轮着来的,你放心,今年既然有这么大的,明年那一家肯定不会示弱,你且看看,这一年更比一年有看头了。” “就是不知道老婆子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能走到我的前头。” 第三百九十六章 护她一个周全 “老头子,万一呢?” 语气里听不出来一丁点的伤春悲秋,好似两人正在讨论的事,无关生死,不过是明日的早饭有哪些菜罢了。 “万一什么?” 说话的老者语气听不出来丝毫的害怕,他心里似乎坚信,自己的老婆子,一定会比自己活得岁月长,一定能替自己看到更美的烟花。 “万一我走在你前面了怎么办?” “那老头子我就拼了这把老骨头,去阎王爷那里把你换出来就是了。” “哈哈哈,你竟说笑。” “说真的,老婆子,你可真不能走到我前面,老头子我一辈子什么都不会,你若是走了,就真能放心的下我?” …… 耳边的话语还在继续,众人的心里已经五味杂陈。 白头偕老,能老了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羡慕。 烟花放过,钱宝儿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蓦地转过脸,正好对上江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大.大咧咧地道,“怎么样?不错吧?” 江影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少女的容颜,木讷地点点头,“好看。” 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好看两个字,究竟说的是烟花,还是面前的少女。 钱宝儿也没有深究,垂下眸子 ,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拍拍江影的后背,好哥俩似的道,“走吧,烟花已经看过了,这里便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我带你们去别处转转。” 众人跟在她后面,随意逛了逛。 路上,钟毓清同裴翎珩十指相扣,“方才,那一对老夫妇的话,你可听见了?” 裴翎珩点点头,“你放心,若是有朝一日,我俩百年,我肯定先送你走。” 钟毓清嘴角勾起一笑,这应该是最大的深情,因为留下来的那个人,一定不好受。 “行,那我就是阎王殿里先准备准备,等你下来了,再迎接你。” 逛到万家灯火有一半开始熄灭了,钱宝儿打了个哈欠,“瞧我这个东道主做得,光顾着带你们到处玩了,你们一路奔波,今天便到此结束,咱们回府安歇。” “行,听你的。”钟毓清正好累了,此处距离钱家并不远,几个人没走两步便进了府。 江影脸色凝重,回府后,先进了钱宝儿安排好的小院子,随后便瞒了下人,来到裴翎珩和钟毓清住的小院子。 “王爷,这是追风送来的信,刚刚回府,我看到咱们府上的信鸽送来的。” 钟毓清刚刚斜了头面,坐在裴翎珩身边 ,见他看到信后,脸色明显一变,便拧着眉头,“出什么事了?” “威将军被人刺杀,受了重伤。”裴翎珩将信放在火上,捻成灰,眉眼间闪过一抹凌厉。 威将军乃国之栋梁,胆敢对他动手,真是吃了贼心豹子胆。 这群人究竟是何居心? 钟毓清眉头一拧,心底迷惑,“威将军武艺高强,传闻曾经以一当十,且那十个也个个骁勇善战,怎得如今竟然身受重伤?到底是谁有这种本事?” 江影连忙答,“若是一对一,以威将军的武艺,自然不可能落得下风,但是这伙人卑鄙无耻至极,竟然趁着威将军独自一人去探望远房亲戚,埋伏在路边的树林里动了手,威将军到底是年事已高,体力不支,况且那群人又可耻至极,仗着自己人多,对威将军形成威逼之势,也幸亏是威将军,若是换成他人,恐怕早就已经性命不保。” 闻言,钟毓清紧紧皱着眉头,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事情? 威将军为何突然要去拜访远房亲戚?而且还是独自一人前往? “最后,幸亏威将军的副将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前来找威将军,这才将威将军救出来,不然,凭着那伙人的狠毒,应该 是不取了威将军的命誓不罢休。” 这话江影应该是说不出来的,听这措辞,倒十分像追风的口吻。 “我们暗处的人有没有动手?” “回王爷,咱们的人见情况不对,在紧要关头,暗中帮了威将军一把,使得暗器,并没有露面。” 裴翎珩松了一口气,这伙人还不知道意欲何为,若是暗处的人贸然露面,到时候被人泼了脏水,他不知道能不能洗的清。 如今局势焦灼,他还没看明白这幕后之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还不能打草惊蛇。 “威将军现在情况如何?” “还不知道,威将军被人救回府后,将军府便大门紧闭,连一只苍蝇也进不去,全面封锁消息,我们的人只能在门外面候着,追风说,大夫进去了一大批,从大夫的数量来看,威将军的情况应该是危在旦夕。” 裴翎珩面色笼罩了一层乌云,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喜怒,眼底深处涌起一层乌浪。 “王爷,让我去将军府看看威将军吧。”见裴翎珩面带愁色,钟毓清便道,“虽然我也没有把握能把威将军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但是我们那边的设备还是比较先进的,虽说现在我的手上也没有什么设备,可是 多少还能提供一点帮助,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裴翎珩拉住手,握在掌心里,“清儿,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是有私心的,无论外面的风云如何变幻,他都不希望钟毓清被卷入这乱世烟云。 他只要能看到她每天开开心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小小减肥馆就行了,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在他的庇护下,平安喜乐。 “王爷,我自从嫁进王府的那一刻,便已经是同你的生死与共了,王爷说与我无关,这是觉得,我还不配同王爷站在一处,还没有资格为王爷分忧解难?” 听着她句句逼问,裴翎珩轻轻叹了一口气,“清儿……” “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可能置身之外?” 钟毓清话里带着决绝,表情坚定,他心里装着天下苍生,那她便为了他,倾尽全力,护着天下苍生,他想要山河无恙,她便让他的山河无恙,固若金汤。 “好,”裴翎珩眉眼间闪过一抹坚定,不论如何,他一定会护她一个周全,“清儿,是我肤浅了,你我本来便是连理枝,比翼鸟,怎么可能让你置身事外。” “你若是真的想去试试,我便陪你一起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打道回府 闻言,钟毓清微微一笑,重重点头。 闭了闭眼,他淡淡吐出来几个字,“明日一早,我们便赶回京都。” 他已经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闲散王爷,也是时候找点事情做做了。 薛若她们已经去睡了,钟毓清忙活半天,收拾好钱宝儿送过来的东西。 看着她像个小蚂蚁一般,在房里忙的团团转,裴翎珩眼底一片柔和,一只手那些书,另外一只手撑着下巴,这书已经良久没有动过一页。 忙活完了,钟毓清这才回过头,对上灼灼的眼神,微微一笑,“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娘子过来。”他张开手,面上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她笑笑,款款走过去,坐到他的腿上。 “娘子,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或许回京后,便不复存在了。”他知道,平生所图并不多,紧紧是平安喜乐罢了,“京都里,应该是暗流涌动,多少野心贼子,亦或是前朝余孽,都在暗中伺机蠢蠢欲动,不会太平了。” 钟毓清转身,看着他的脸庞在灯火下面摇曳,忽明忽暗,轻轻一笑,“在你身边,就是外面有再大的风雨,臣妾都不怕。”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 前自称臣妾。 “我别的不怕,就怕那群没有人性的家伙,无所不用其极,会伤了你,”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防不胜防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清儿,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她这一生,若不是因为他,本该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顺顺当当,屋里儿孙满堂,屋外稻米飘香。 他的身边,尽是些潜入深湖的蛟蛇,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刮起来一场腥风血雨。 “不许说这种话,我从来不觉得我委屈,跟你在一起,我才能真的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不然,我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纵然是生命无忧,长命百岁,也不过是一日一日地挨日子罢了,倒不如轰轰烈烈得活一世。” 钟毓清瞪了他一眼,“以后,这种话不许再提,否则,我便要同你生气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他将钟毓清的小手紧紧攥进掌心里,从中感觉到一股力量,这一仗,他非赢不可,因为,在他的背后,有必须要守护的人。 “有几件事,我要同你交代清楚,回京都后,后面的猛虎野兽定是像闻着腥味一般跟过来,你平日里多加小心,我会派 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慌不择道,在京都里,傍晚时分,若是没有我陪在身边,一定要赶快回家,别让我担心。” “你放心,”她抬手摸摸他的头,“我知道分寸。” “若是真的遇上了那帮贼子……”他哽咽一下,竟然说不下去了,光是在心里想一想,便已经觉得心如刀割了,她这么美好,他怎么舍得让她受伤。 深吸一口气,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跑,明白吗?” 钟毓清皱着眉头,知道此刻若是不答应,他一定会不安心。 “好。” “若是日后,他们拿我来要挟你,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你一定要跑,不要管我,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不分心,同他们周旋。” “好。” 她眼底一暖,似乎有一股暖流将要流出来,她赶紧吸吸鼻子,将眼泪压下去。 “我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保证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那便好。”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我答应你。” 月上中天,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天还没亮,一辆马车 便已经驰骋在杭州的大道上,城门大开,奔着北方一路疾驰。 到京都,已经是半夜。 钟毓清在车上躺了一整天,因为马车颠簸,她的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位了一般,一整天滴米未进。 终于到了王府门口,裴翎珩轻轻叫醒她, “我们到家了。” 钟毓清掀开车帘子,看到是王府的大门,皱着眉头摇摇头,“不行,先去将军府。” 她方才就应该说清楚的,也不用再绕回去。 “赶了一整天的路,你应该累了,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再说。” 钟毓清摇摇头,“不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耽搁,救人如救火,稍微晚一步,可能就已经错过了。” 这世间最痛的,莫过于来不及。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军医,见过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耽搁了最佳救护时间,倒在手术台上再也醒不过来。 “你今天滴米未进……”裴翎珩皱着眉头,“你的身子重要!” “没事,不过是有些晕车,我下来走走就好了,”钟毓清吸了一口凉气,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快去,威将军事关重大,不能再耽搁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见她态度坚决,只能吩咐下 去,直接掉头去将军府。 果然,将军府戒备森严,见着王府的马车靠近,门口几个侍卫便上前将马车拦住。 “干什么的?” 马车停住,裴翎珩便率先下车,心道,威将军到底是治下有方,已经是深夜,寻常人家的守门早就昏昏欲睡了,没想到他的车轮声才刚刚能传过来,这群人便已经拦在面前。 这种警觉度,恐怕放眼整个大晋也不算多。 侍卫是没见过裴翎珩,见他从车上下来,便作出备战的动作,一脸警戒,“大半夜的,你们想要做什么?” 裴翎珩从腰间摸出来一块玉佩,上面镶着一条四爪蟒蛇。 侍卫头子接过来玉佩,连忙跪下行礼,身后的一众侍卫也跟着跪下,“小的有眼无珠,竟然不识得王爷大驾光临,行为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治罪。” “起来吧,你忠心耿耿,本王便饶了你的罪过,”裴翎珩将玉佩收回来,“听闻将军受伤,我带了一位大夫过来为将军诊治。” 侍卫自然不能擅自做主放人,连忙道,“还请王爷在此稍候片刻,程副将有令,在此期间,没有他的命令,将军府不允许进入,小的这就进去为王爷通报。” 第三百九十八章 阿莫西林 “去吧,”裴翎珩倒是不意外。 钟毓清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声音,也没有露脸。 将军府,程副将忧心忡忡地在院子里踱步,月华如水,一片苍凉。 难不成将军竟然就此陨落了吗?那群人又究竟是谁? 他摇摇头,眼底一片焦急。 门外的守卫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将他的神思唤回来。 他面色一沉,将脸上的不安迅速掩饰起来,沉声道,“慌慌张张,出了什么事?” “启禀程副将,摄政王在门外等候。” “王爷来了?” “说是带来了一位大夫,可以救将军。” “快快请进。”程副将连忙道,说完,又觉得有几分不妥,跟在往外走的守门后面,“我同你一起去迎王爷进门。” 程副将出门,便看到裴翎珩正立在马车旁边,几番客套后,他便赶紧奔去主题,“听闻王爷带了一位大夫,赶紧请进。” 裴翎珩牵着钟毓清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马车上带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脸淡定地进了将军府。 “这……不是刚刚进门没多久的摄政王妃吗,我怎么没听说过,王妃竟然会岐黄之术?” “别多说话,守 好门。”程副将瞪了下面议论的人一眼。 看前面两人步伐飞快,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程副将赶紧跟上去,陪着笑脸,“王爷王妃莫怪,下人嘴碎,不会说话,下官给您二位赔个不是。” 军营里向来是不计较这种小事,钟毓清也摆摆手,“大人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程副将对钟毓清倒是颇有几分敬仰,这种洒脱的姿态。正可谓是女中豪杰。 匆匆忙忙进了威将军的院子,程副将一脸哀愁,“王爷,王妃,将军已经有三天没醒了,全城的大夫都已经来过了,都束手无策,今日我再去请,都没人愿意来了。” 那些大夫见着自己治不了,自然不愿意让将军死在自己的手上,倒不如直接推脱不来。 枉为医者。 钟毓清紧紧攥成拳头,目光在威将军的全身扫了一眼,看到几处受伤比较严重的地方,都包上了一层布,上面撒了一层大概是金疮药之类的止血药物。 因为眼下天气比较炎热,伤口处细菌滋生严重,可以明显看出来,伤口泛白,冒出来黄色的脓液,皮肉翻着边卷出来,若是再不处理,恐怕整个大腿就 要保不住了。 威将军身子发烫,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并发症,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战场一般,细菌同他体内的免疫细胞正在打仗,而很明显,如今细菌恐怕略胜一筹。 目光往上一扫,她看到威将军的拳头还紧紧攥着。 见她目光中带着困惑,程副将连忙在一旁解释道,“将军自从被救回来,便一直握着拳头,就算大夫用力掰都掰不开。” 正是如此了,钟毓清微微一笑,这人的意志力倒是极强,若是换了寻常人,应该早就扛不住了,他心底里有放不下的东西,这种东西在支撑着他想要活下去的斗志。 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她伸手按按威将军的身子,松了一口气,肋骨没有断裂,说明内脏没有受伤,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是放在现代,将人救回来的时候,用碘酒把伤口消消毒,输上血,再输上消炎药,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在这里,这几样东西都没有。 程副将见她用手触碰将军的样子和前几位大夫相同,心里升起来了一股希望,本来就只是因为王爷的面子,姑且让她试一试,现在看来,倒是他以貌取人了。 “程副将,你去帮我烧热水,给我准备剪刀,酒,还有火和冰块。” 因为缺乏工具,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程副将微微一愣,除了冰块,这些不都是生孩子的时候才能用的到的东西吗? 虽然是愣了一下,他还是赶紧吩咐下去,没过多久,便把钟毓清要的几样东西备齐了。 前几日的几个大夫都说过,若是将军今天夜里还是醒不过来,便只能准备后事了。 既然如此,与其让将军等死,还不如让她试一试,再挣扎一下。 到底有几分希望,如今程副将已经不敢想了。 “你们先去旁边歇着,留下来两个下人来给我打下手就行了。” 程副将连忙道,“反正在旁边等着更焦躁,不用下人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王妃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焦躁是一方面,不相信钟毓清是另一方面。 钟毓清倒没含糊,点点头,将他留下来了。 裴翎珩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王妃和别的男人单独待在一起,便跟着留下来,在旁边为钟毓清擦汗。 钟毓清将剪刀喷上一层酒,然后放在火苗上烧热,又喷上一 层酒降温,随后便将威将军已经腐烂的肉剪下来。 方才一进来的时候,就能明显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便是这腐肉散发出来的,剪下来的瞬间,她甚至从里面看到了一些虫卵。 新的伤口马上冒出来了一丝血,但很快便停了。 钟毓清将她以前闲来无事制作的一点阿莫西林粉末撒在伤口处,然后用酒沾湿了布条,绑在他的腿上。 程副将皱着眉头,好在威将军此刻没醒,不然这得痛得多厉害。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法,只不过听闻三国时期,曾经有华佗为关羽刮骨疗伤,估计就是这种失传的手法。 不过,他倒是很意外,为何方才剪的伤口,只流了一丝血。 钟毓清见状,将手里的绷带展示给他们看,解释道,“这是绷带,若是今后战场上遇到流血比较严重的情况,便可以用这种方法绑紧伤口的上下两处,这样便不会再流血了。” 若是解释什么是动脉出血,什么是静脉出血,估计他们更听不懂,所以直接把两端都绑上,这样至少能够延长他们的生命。 她看多了战场上流血的场面,真心希望天下太平,无人流血。 第三百九十九章 没见过这么荒唐的疗法 程副将看得心惊肉跳,抬眼看看王爷,一副淡定地模样,他心里虽然觉得这种方法略显荒唐,可是又不好说什么。 只能忍着看下去,仿佛那一刀一刀,不是割在将军的身上,而且割在他的身上。 想想方才摄政王妃保证,他心里又稍微有了些底气,毕竟眼下他除了求神拜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了。” 她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裴翎珩连忙从身后扶着她,声音中带着慌乱,“清儿?” 钟毓清勉强扯出来一丝笑容,这种情况,她已经很熟了,以前经常有忙的脚不沾地,手术台上连着三十个小时,做手术的时候精神比较紧张,还觉不着什么,突然放松下来,便觉得头晕眼花,其实就是低血糖加过度劳累导致的, “没事,应该是饿得。”她借着裴翎珩的胳膊微微用力,从他的怀里站起身,“不打紧的,我去休息一下,稍微吃点东西就好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抬眼看向旁边的程副将。 程副将脸上一红,“瞧我,竟然忘了,王爷和王妃千里迢迢,一路奔波,我心里一直挂念着将军身体,怠慢了王爷王妃,下 官真是罪该万死。” “你身为副将,对主将忠心耿耿,也是应该的,只是烦请程副将让后厨为夫人简单做一碗面过来,夫人一整天还滴米未进。” 程副将连声答应,“应该的,微臣这就吩咐下人去做。” 说着,他将裴翎珩和钟毓清带到旁边的偏厅休息,吩咐厨房做了两碗面条送过来。 钟毓清本来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听见脚步声,又微微睁开眼睛。 程副将一脸惶恐,“微臣粗枝大叶的,平日里走路也不控制自己的声音,惊醒了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钟毓清擦擦脸,“程副将不必如此客气,还请程副将去看看将军如何了?” 她就算不说,程副将也正要问呢。 “回娘娘,微臣刚刚从将军的房里出来,将军如今仍然紧紧闭着双眼,还是昏睡状态。” 程副将已经心如死灰了。 “副将不必担心,”钟毓清吸溜一口面条,感觉自己的胃终于暖和起来了,这才打起精神道,“从我刚才结束,大概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将军应该就会醒过来了,药效发作,还得需要一定的时间呢,副将不必忧心,只要今 晚将军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听见钟毓清信誓旦旦,笃定地说出来这番话,本来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重新点燃了光亮,“将军真的快要醒了?” 钟毓清微笑颔首。 “末将马上去将军的床头守着,”程副将一脸激动,“多谢娘娘,若是将军今天晚上真的能醒,娘娘便是我们八万西北军的恩人。” 她微微一愣,刚刚要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个大礼,她可受不起,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程副将便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见程副将出去了,裴翎珩这才在钟毓清耳边低语,“清儿,将军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就像我方才同程副将说得那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钟毓清眸子灼灼其华,“这都是因为威将军并非一般人物,有极强的求生欲,不然,就按照他的伤口溃烂程度,化脓,还有虫卵,目前还在发烧,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威将军,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裴翎珩送了一口气,只要威将军仍然活着,那八万西北军便不会群龙无首。 虽说如今威将军已经卸了兵权,可是他是清楚得,那些西北军根本 就不认什么虎头印玺,他们认得,只有威将军这个人,只要威将军一句话,便是让他们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 这也是朝廷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迟迟不敢对威将军动手的原因,实在是因为那鬼魅一般的八万西北军,着实恐怖。 所以朝廷才会对威将军重视到这种程度,先帝明知道兵权有多么重要,还要将一介武将抬得如此之高,位极人臣,同左相平起平坐,这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若是威将军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八万地头蛇无人能够压得住,不一定会掀起来什么风浪。 如今,他只愿威将军能够醒过来。 钟毓清又吸溜一口面,“这面味道还不错。” 见钟毓清如此放松,他的眉眼间的皱纹也刹那间松开了,“清儿,你还真是个宝,我发现,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那是自然。” 钟毓清一脸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夸赞,“威将军眼下就是醒过来,身子也会比较虚,我还得给他开几副药,等他醒过来之后每天服用。” 钟毓清满足地打着饱嗝,一边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她这么些天珍藏的几件宝贝,其中 有阿莫西林,还有一些专门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的特效药,都是她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常用的。 “王妃,王爷,将军他醒了。” 程副将一脸欣喜,蹦蹦跳跳地,竟然像个孩子。 “醒了就好,”钟毓清微微一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只有她自己清楚,方才定下家半个时辰的期限的时候,她心里也在敲鼓,毕竟病情每一分钟都会有变化,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够给出来一个非常精准的答案,她也是为了安慰程副将,才勉强定下来一个时间。 若不是以前在部队里经验丰富,她怎么敢这么夸下来海口。 若是半个时辰到了,威将军没有醒过来,事情的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将军醒过来便要见娘娘,”程副将也顾不上许多礼节,“娘娘还请移步,同将军见上一面。” 裴翎珩和钟毓清牵着手走过去,程副将在背后啧啧称叹,王爷真是娶了一位好王妃。 床上的威将军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两人走到床头,弯腰看着将军,“将军,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第四百章 结成联盟 他定定地看着钟毓清,“感谢王妃娘娘的救命之恩。” 方才,他一醒过来,程副将便趴在他床头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同他诉苦,告诉他,他已经昏过去三天了,若是再醒不过来,便要准备一副棺材了。 是王妃娘娘半夜赶过来,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拽出来的,他也没想到,找了那么多郎中都没有用,王妃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将他治好了。 他刚刚醒过来,头脑还不甚清醒,还不太明白程副将口中的王妃是何人。 见到钟毓清的时候,才惊为天人。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眼看着自己刚刚缝合的伤口就要裂开了,钟毓清连忙将人按住,“将军,您躺好了,如今身上有伤,千万不能动弹。” “王妃,王爷,老臣心里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就让老臣给您行个大礼吧。” 他迷迷糊糊的,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子快要不行了,甚至他都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冲出去,那一瞬间,便真的什么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钟毓清动手,将他的灵魂重新拉回来。 “将军,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听王爷经常提起来您的光荣事迹,十多次差点战死沙 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绝不往后退一步,守住了大晋的泱泱国土,您为国立了这么多军功,没有您,便不会有如今太平盛世,不会有百姓安居乐业,清儿打心底里敬佩您,清儿应该感谢您才是,今日救您,其实也是举手之劳,是清儿的荣幸。” 她从上一世开始,便在心底对军人有着天生的敬畏。 程副将听见钟毓清一番话,心里已经汹涌澎湃。 威将军面色淡淡,看不出来喜怒,心里也是对面前这个小姑娘有了好感,就算救了他的命,也没有居功自傲,没有携恩相要挟的意思。反而是放低自己的身份,这倒是有点意思。 若非她这个人便是无欲无求,格局宽广,便是她这个人野心太大,谋求甚多,心机深沉。 不过,既然摄政王能够心心念念将她迎娶过门,他心里还是倾向于前者。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虚与委蛇的人,方才谢救命之恩也并非逢场作戏,见钟毓清这么说了,便没有借着客套,直接让程副将搬来两把椅子,让王爷和王妃坐下,这才奔入主题。 “半个月前,我便已经发现,将军府外面有一群人,我出门的时候,这群人便暗中跟着我,我曾经派 人查过,仅仅发现王府也有人监视,但是发现这群人十分狡猾,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后面的黑手从来没有露过面。” 裴翎珩点点头,“这同我掌握的信息完全一样,看来这幕后黑手藏的很深。” “不错,我这次出门探亲是假,实际上是想要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闻言,钟毓清心里猛然一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将军,还真不是个孬货。 “我想错了,我本以为他们另有所图,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想要我的命。” 威将军闭上眼睛,喘了口气,面色通红。 “在京都外面不远的小树林,他们便动手们,我到底是老了,竟然被他们围攻之下,差点丢了这条老命,若不是程皓及时去救,恐怕老夫现在已经进棺材了。” 钟毓清心底一阵胆寒,这群人既然围了将军府和摄政王府,那目的应该是一样的,如今威将军已经被人重伤,那是不是说,裴翎珩也会有同样的危险。 她眉头皱紧,看向裴翎珩的眸子里充满担忧,也就是现在,她才刚刚明白,裴翎珩临行前那番话,到底有什么深意,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乌云遮月,夜幕中 竟然见不到一丝光亮,像是有一只合拢的大掌,正在慢慢地将整个将军府包围。 外面,究竟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她突然感觉到胸口隐隐发闷,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王爷,老臣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王爷最近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 程副将一听,连忙插话,“正是,我们赶到的时候,这群人跑的跑,逃的逃,有的见跑不了,便把事先藏在舌头底下的毒药咬破,直接七窍流血而死,也不知道这背后的黑手到底许了他们多少好处,竟然能够让他们玩命想陪。” 这也是为什么,到如今,他们连一点敌人的消息都没有。 威将军总结一句,“敌在暗,我在明,外面有这么多眼睛盯着,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威将军关心,本王已经在追查这件事,等查出来一些眉目,便派人过来告知将军,将军最近一定要养好身体,千万不能让那群宵小称心如意。” 威将军点点头,“王爷所言极是,若是王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这幕后之人,老臣就是穷尽一生之力,哪怕是最后丢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找出来将他 千刀万剐!” “将军为今之计,仍是要好好养伤,身体养好了,才能够手刃仇敌,”钟毓清在一旁叮嘱道,“我已经配了几副药,将军记得一定要在饭前服用,最近切记不要饮酒,不要轻易移动身体,免得伤口破裂,可以多吃一些补血之物,将军流血过多,还是需要好好补一补,还有伤口一定要每隔两个时辰便重新更换上面的绷带和止血布,将军若是再发烧,你们便直接用冰袋冰敷,实在降不下来温度,便吃我给你的红色小瓶里面的退烧药,但是切记,这种药必须要在发烧的时候服用,退烧了以后便不用再吃……” 一一吩咐完,等旁边的程副将全部都记下来了。 “夜已深了,我便不打扰将军歇息,若是有伤口有什么变化,便来王府找我。” 她也累了,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她只能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她以前作息非常有规律,就算是守岁的时候,都没有熬过这么晚,若不是眼下必须交代这些东西,她真的很想躺在床上睡了。 “恭送王爷,王妃。” 程副将一路屁颠屁颠地将两个人送到大门口,见两人都上车了,才重新回去。 第四百零一章 太后召见 回去的路上,钟毓清便靠在裴翎珩的怀里,闻着好闻的龙涎香味,踏实的睡着了。 看着怀中困倦的人儿,裴翎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他打起精神,注意着马车外面的动静。 生怕马车不够平稳,再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裴翎珩的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身子靠着车厢内壁,微微用力,让自己不动如山。 马车缓缓停稳,钱宝儿听见声音,连忙跑过来,见到在裴翎珩怀里睡得正香的钟毓清,刚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回去,用口型问道,“威将军怎么样了?” 裴翎珩步伐平稳,大概是因为刚才从马车上下来,稍微有些颠,睡梦中的人儿有些不安稳地在他的怀里稍微动了动。 裴翎珩一惊,欲言又止,眼睛紧紧盯着怀里的睡美人。 见钟毓清不过是翻了一下身子,又在裴翎珩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沉沉地睡过去了,裴翎珩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样用口型回复,“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 钱宝儿双手捂住嘴巴,兴奋地快要跳起来。 等裴翎珩抱着钟毓清走远了,她这才兴奋地上蹿下跳,“太好了,太好了,将军没事了。” 江 影眯着眼睛,“威将军同你是亲戚?” “不是。”钱宝儿兴奋度不减,明亮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那威将军欠了你的银子还没还?” 钱宝儿摇摇头,“肤浅!” “我就是单纯地为将军觉得高兴,不行吗?”她嘟着粉粉嫩嫩的小嘴,微微一笑,“江影,在你的心里,本姑娘就是那种人吗,虽说本姑娘是一介商人,而且家里也是经商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唯利是图,本姑娘也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好不好,”钱宝儿瞪了他一眼,“威将军曾经为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更是凭着余威,震的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不敢冒犯,大晋举国上下,安静祥和,威将军功不可没,所以,威将军能醒过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影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是看你太开心了……” “所以想让我收敛一点?”钱宝儿眯着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江影。 他觉得自己如今好像越说越错,挠挠头,“宝儿,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善良的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见惯了杀戮,见惯 了尔虞我诈,再见到这么单纯,直率的人,竟然有些不习惯。 钱宝儿噗嗤一笑,“放心,我不怪你,江影,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表面上冷酷无情,好像嗜血狂魔一样,实际上,你的心也是特别特别的善良的,只不过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江影才刚刚下意识想要否认,便听到她后面这一句话,笑着摇摇头,这小姑娘,还真是说话不让人。 “好啦,夜深了,本姑娘要回去睡个美容觉,你也赶紧休息去吧,”钱宝儿一边走,一边打着哈皮,伸了一个懒腰。 身后,江影目光灼灼,一池春水,被搅动地起来了层层涟漪。 翌日,宫里突然来人,传话太后召见。 裴翎珩望着被窝里懒洋洋的美人,俯身在她的头上印下一吻,“娘子可同我一起进宫?” “我才不去,那个老太婆只叫了你一个人过去,又没有提我,我去了叫怎么回事,”一条藕节般白嫩的胳膊从锦被里面伸出来,往上拉了一下滑下去的被子,那白嫩的胳膊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 “看看你干的好事,”钟毓清娇嗔,被窝里的脚不安分地在男人的腰间踢了 一下。 裴翎珩眼底带着深深地笑意,隔着被子,一把抓住她踢过来的莲足,轻轻抚摸,“都怪娘子太诱惑了,为夫把持不住。” 钟毓清红了脸,恨不能直接将被子拉起来蒙住脸,好在他还能有点理智,脖子和手腕上都没有给她留下来痕迹,不然像上次那般让池生看见,她都要丢死人了。 “我让御医配了一盒药膏,抹上去能遮住红痕,而且还有滋养肌肤的功效,等会你的后背上,让池生帮忙涂上。” 她才刚刚想着池生看不到,眼下让池生帮她涂药膏,这不就等于昭告天下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她心里微微一惊,“你什么时候去宫里御医那边拿了药?” “去杭州之前,今天早晨,宫里刚刚送过来。” “那……宫里的那个御医,岂不是知道了?” 见她一副见不得人的害羞表情,裴翎珩低沉一笑,“娘子害羞的样子,也是极为诱人,好像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钟毓清本来以为他就是说着玩,没想到他还真的一口咬上去了,杏眸狠狠地瞪着他,见他还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知道对他而言,没有半 点威慑力,只能无奈道,“算了,你赶紧过去吧,免得节外生枝。” 毕竟以太后娘娘那端架子的性子,等急了可是会报复的。 “行,我去去就回,娘子先睡一会,我让厨房那边做好了桃胶雪燕羹,等你起来正好吃上一碗。” 毕竟太后召见,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她不去也好。 裴翎珩穿戴整齐,上了马车,一路直奔着太后的殿宇过去。 小太监进去通报,裴翎珩这才一步一步进去,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便坐在椅子上,等太后发话。 “我听闻,珩儿刚刚从杭州回来?” 听太后突然聊起来家常,裴翎珩心底有些别扭,以前她恨不能致自己与死地,从来没有做长辈的样子,如今又开始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是的,太后。” 既然她想要天伦之乐,那他便配合她演出就是了。 “杭州是个好地方,有时间,真的应该出去看一看,哀家以前也曾经同先帝一起去过杭州,人人都说,杭州瘦西湖,那西湖风光,才是真正秀丽。” 听她扯东扯西,裴翎珩面色始终淡淡地,让人瞧不出来喜怒。 他也没接话,等着太后自己圆场子。 第四百零二章 我要一人便够了 “杭州出美人,都说那边的水养人,女人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 听她谈起这些,裴翎珩心如止水,没有波澜,但是站在太后身后的人,却一脸焦急。 “哀家也见过一个不是杭州,却胜似杭州来的美人,想给你引见引见。” 听见太后的铺垫,身后那人的脸突得红了,扭扭捏捏,又无比大胆地眼巴巴地盯着下首的裴翎珩看。 “慕容嫣,京都第一才女,你应该是知道的。” 太后牵着她的手,顺势一带,让她走出来,站到裴翎珩面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琵琶,嫣儿谈的可以说是整个京都无人能敌,知道你经常头痛,嫣儿特地去找寺庙里的方丈大师学了安神曲,她从小便养尊处优,这一回去寺庙里,六月天气,又热还有蚊虫,哀家都不知道,她怎么能坚持下去。” 慕容嫣低着头,从裴翎珩刚一进来,便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一袭玄色身影,眼底眉梢,都暗纳着深深的喜色,听见太后提起来她的话,更是含羞带怯,眉眼间都是一片羞涩,艳若桃李,灼灼其华。 “嫣儿拜见王爷。” 声音里都是柔柔弱弱 ,弱柳扶风,引得人心生怜惜。 面前的这个女人,他瞧着并没有什么印象,若不是卖太后的面子,他才不会特特跑这一趟,就听她在这边扯这些没用的话,浪费他的时间。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也没留意到太后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嫣儿,你弹奏一曲,给王爷和哀家听听,”太后抿了一口清茶,道,“可带了琵琶来?” “带来了。” 慕容嫣坐定,调好了弦子,眉目含情,还没开始弹便已经送了几次秋波,只可惜裴翎珩一直低着头,没有往她那边看一眼。 十指好像生出来莲花,那弦子经过这么轻轻一撩拨,便发出一阵清脆的乐音,好像将人带进了松林,周身顿时一阵清凉感,倒是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一曲终了,太后从乐曲中回过神,笑道,“好,果然精进不少,看来嫣儿没少下功夫。” 裴翎珩眨眨眼,应付道,“慕姑娘确实曲子弹的很好,若是留在太后的宫里,经常为太后弹奏,太后的头痛症也应该有所缓解。” 他确实不明白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后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 上用力,指尖泛白,“王爷最近和王妃相处得如何?” 提起来钟毓清,还没说话,裴翎珩便已经浮现了清浅的笑意,慕容嫣在一旁狠狠地捏着手,掌心浮现出一片深浅不一的月牙状红痕。 “甚好!”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而更往上扬了几分。 太后面色更加沉,她朝着旁边的裴翎珩看了两眼,“珩儿,这番哀家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看你屋里人太少了,怕服侍不周到,便想着再给你添几个。” 太后抿了一口清茶,随后轻轻地放在后面的人手里,目光淡淡地看着底下的裴翎珩。 裴翎珩皱着眉头,心道,幸亏钟毓清没有跟过来,否则,肯定会同太后争执一番。 “太后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不过纳妃的事情,太后还是不要提了,本王福薄,担不起那么多妃妾,有清儿一个人便足矣。” 听着裴翎珩话语里的委婉但是坚决,太后的脸色极为难看,差点端不住。 不过到底还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女人,能够爬上现在的位置,手腕自然不简单,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已经恢复了神色。 不过也是看着她身为太后 的位置,否则,裴翎珩就不仅仅是这么委婉的说话了。 慕容嫣心里一急,脸色慌乱,她知道,凭着她自己,再怎么努力,裴翎珩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所以,她只能求到太后姑母这里来,想来只要是姑母开口,王爷肯定是会给姑母几分薄面。 而且,她如今已经退了一步,并不想做正妃,所求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侧妃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要拒绝? 她一脸焦急地给太后使眼色,若是太后用身份威压,裴翎珩肯定会低头。 太后看到她的眼神,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她心里清楚,虽说她如今是太后,位高权重,用身份压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面对的是裴翎珩,她也没有办法,因为她对裴翎珩非常了解,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肯定是任谁来说都没有用的。 叹了一口气,她没话找话,“最近,瞧着你的气色不错,头痛症可好了?” “多谢太后关心,已经好了大半了,”这还是多亏了清儿给的药囊,他知道太后也有头痛症,这是忧思过重导致的,若是她平日里能够做一点人事,清儿喜欢她的话,肯 定也会给她做一个,但是奈何清儿对她极为不喜。 他便不多此一举提起来药囊的事情了。 “你年岁不小,如今刚刚成家,也应该考虑一下,赶快要个孩子为大事。” 若是钟毓清在这里,她应该会说,正在努力中。 想到这里,裴翎珩面上浮现一丝喜色,“这还是看缘分,不能强求。” 慕容嫣心里正愤愤不平,听到孩子两个字,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眉眼闪过一抹狠厉,她从小到大,凡是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太后说了几句,发现自己也没有话可聊了,只能摆摆手,让裴翎珩回去。 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走了,慕容嫣嘴角往下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姑母,嫣儿就是喜欢他,嫣儿只不过想要一个小小的侧妃,王爷为何就是不愿意?” 她可是堂堂京都第一才女,虽说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公认的京都第一才女是钟毓清。 一想起来这件事,她便恨不能将钟毓清生吞活剥了,为什么她什么都要抢走,抢她的才女头衔,还要抢她的王爷,为什么老天爷偏偏对她这么好,什么都要给她? 第四百零三章 她配不上 她恨,恨不得将那人的面容用带刺的鞭子狠狠抽得皮肉模糊。 太后懒洋洋地往后面靠了靠,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哀家看着京都里也有不少世家贵族的少爷倾慕你,你为何偏偏就对那个不待见你的石头如此放不下?” 太后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慕家的女人,她是知道的,一个两个,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心气高得很。 慕容嫣闻言,心里已经知道了太后都意思,便收起来自己一副可怜的模样,“嫣儿知道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既然他不愿,哀家也不能摁着他的脑袋同你拜堂成亲不是?嫣儿,你是个懂事的,也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太后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也就是嘴上说着答应,心里一定是不服气的,“听哀家的话,除了摄政王,这整个京都的少爷,无论是哪一家,哀家都能够为你做主,咱不能因为他一棵树,白白错过了自己最好的时光。” 慕容嫣狠狠地捏些手心,“嫣儿明白,多谢姑母教诲,嫣儿一定铭记于心。” “罢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这道理你都懂,可是若是你想不明白,哀家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 太后 叹了一口气,抬手按按眉心。 容嬷嬷赶紧摆手示意慕容嫣下去。 慕容嫣躬身道了一个万福,便赶紧退下去了。 容嬷嬷在太后身边服侍着,揣摩着太后的心意,慢慢道,“慕小姐心气高,若是看上了寻常的哪一家公子太后都能做主,偏偏看上的是王爷,谁不知道,王爷那性子倔的很,只要他认定的事,就是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太后微微一笑,眼底的不耐烦减轻了几分,“别乱说话,就算是珩儿再怎么不愿,祖制上面明确规定了,凡是裴家的人,王爷必须要有一妻三妾,他若是不遵守规定,皇上大可以废了他这个王爷的头衔。” “那……方才太后为何不同王爷说清楚,让王爷纳了慕小姐做侧妃?”容嬷嬷一脸不解,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以太后的性子,恨不能什么都往娘家带,怎么如今竟然不肯帮慕容嫣这个忙? “慕容嫣不过是一个庶女,且是商人的女儿所出,本来身份便低微,配不上珩儿。” 士农工商,商人是位于社会的最底层,人人唾弃的行业,同皇家是没法比的。 她虽然向着娘家,但是在宫里已经活了大半辈子, 高处站的时间长了,便从骨子里生出来一种倨傲,就算是自己的亲侄女,出身不好,也不能让她沾染了皇家的血脉。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是老婆子愚钝了。” 太后冷哼一声,“嫣儿这丫头,心高气傲,可是又没有那个命,你且看看,她一定不甘心嫁给寻常的弟子,倒是有可能生出来什么幺蛾子。” “太后娘娘可要出手制止?” 容嬷嬷心里更加困惑,她有些看不清楚了,到底还是太后的娘家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太后脸上也不见得有光彩,怎得太后竟然还一脸兴奋,好似迫不及待等着看好戏? “你懂什么,这丫头就算出手,肯定也是给王府如今的那个王妃制造麻烦,那丫头向来入不了我的眼,有人替我出手教训她,也是一桩好事。” 容嬷嬷连忙点头称是。 裴翎珩从太后的宫里出来,便连忙回到王府。 钟毓清正坐在饭桌上等他回来。 见他终于回来了,钱宝儿可怜巴巴地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饿死了。” “怎么了?” 裴翎珩一边净了手,一边将外袍脱下来,递到下人手里,坐在钟毓清身边 的位置上。 “你不回来,她就不吃饭,非要等着。” 钱宝儿控诉钟毓清的非人之举动。 钟毓清笑笑,“没事,饿一顿对身体也有好处。” 钱宝儿断起饭碗,喝了一口,“哎呀,你就是有异性没人性,见了王爷便忘了朋友。” “吃你的吧,”钟毓清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她的碗里,“没事多吃点青菜,有益于身体健康。” 钱宝儿看看菜叶子,再看看旁边的牛肉,心里嘀咕着,明明知道她最喜欢吃肉,还给她夹菜叶子,这明显就是公报私仇,罢了罢了,她还是安心地吃饭,不说话了。 看着两个人应该有话要说,钱宝儿抱着碗,“我去厨房里看看还有没有好吃的,你们在这里吃吧。” 她昨天晚上回来以后,觉得肚子饿了,让江影带着她找厨房,都已经深更半夜了,厨房里自然没有人,她便自己动手,找到了几只红薯,放在火堆里面一烤,那滋味,喷香! 见她蹦蹦跳跳地跑出去,钟毓清连忙叮嘱,“小心些,别摔倒了。” 房里只剩下两人,钟毓清漫不经心地问,“太后找你干什么?” “说让我纳妾,”裴翎珩倒没有瞒着她的打算, 直接道,“我给回绝了,我说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就行了。” 钟毓清微微一愣,放下碗筷,一脸认真地看着裴翎珩。 裴翎珩被她看得愣住,连忙也放下碗筷,“清儿,我真的是这么说的,你还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钟毓清摇摇头,“我想了想,你也确实应该纳妾了。” 虽然她心里舍不得,她确实希望能够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一对恩爱的夫妻,白头偕老,但是毕竟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 况且,他还是王爷,更不可能整天只对着她一个人。 “不行,我不纳妾,”裴翎珩一脸严肃,“清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的心都已经被你填满了,还让我怎么再面对一个陌生的女子?” 他转过脸,眼底带着一丝怒色,“清儿,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根本不喜欢,你也不要试探我对你的心意。” 她听着这话,心里开心,“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已经听人家说过了,规矩不能如此,就算是娶过来当摆设,你也必须纳妾。” 虽然对那人极不公平,但是也只能如此了。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四百零四章 惊天动地大新闻 见他真的有些生气,钟毓清连忙解释道,“并非是故意试探你,我是说的实话。” 见他面色仍然不信。 “既然躲不掉,还不如提早打算,”钟毓清郑重道,“你主动纳妃,我们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裴翎珩闻言,连忙摇头反对,“不可,我才刚刚成亲,就算是要纳妃,也不能如此之快。” 他还没稀罕够和她的二人世界呢,就是如今突然有个孩子来分他的心,他都不愿,更别说突然找个女人送到王府整天碍他的眼。 钟毓清牵了他的手过来,眉眼间染上一层温柔,“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心里也不愿意,我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给外人看得,内里我们怎么过日子,他们又不晓得,有名无份的空架子,你还怕我争风吃醋不成?” 裴翎珩连忙摇头,“清儿,我怎么可能让你为我争风吃醋?”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得让进府的人知道,大家签订协议,咱们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让她有摄政王侧妃的头衔,惠及她家里的人,此外,所有的事,都同我们无关,如此便足够了。” 若是放在现代,肯定是不 会有人同意,这里是古代,女人家嫁人之后,又要侍奉公婆,又要操持家务,稍不顺心,被丈夫打骂都是家常便饭,能有进王府的机会,倒也算的一桩好事。 见他还有些迟疑,钟毓清又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也明白你肯定不会多看别人一眼,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些事。” “可是……”裴翎珩心里仍然有些忧虑。 “好了,别可是了,”钟毓清坐回去,“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怕麻烦,若是日后免不了纳妃,还得受尽众人的白眼,倒不如一开始我们便想好办法,省事。” 知道她说的实话,裴翎珩反握住她的手,语气不冷不淡,“吃饭。” 见他面无表情,钟毓清皱着眉头。 “还在生气?” “不生气,”他紧绷着脸,露出弧度明显的下颌线,“只是痛恨我出生在帝王家,痛恨这里让男人三妻四妾。” “这是我们的宿命,”钟毓清微微一笑,“上天能够再让我活一次,让我再遇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着裴翎珩的脸稍微缓和了些,钟毓清这才松口气,“这是我特意做得烧豆腐,你尝一尝味道如何?” 她又 何尝不担心,以前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那些深宅大院里,腌臜事一大堆,无非就是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戏码。 若是进来的这个女人,是个省油的灯,一辈子相安无事也好,若是这女子上蹿下跳,倒不知道以她的性子,能不能容得下她。 钱宝儿吃过饭,路过饭厅,见里面的两个人还在吃着。 “王爷慢吃,姐姐,我去减肥馆看看去。” 钟毓清笑,“你这个丫头,就是闲不住,好不容易歇两天,还要往减肥馆里跑。” “那是自然,毕竟有股份在里面,我这个人最是喜欢银子的,还能和银子过不去?” “听听这丫头,什么话都能往外扯。” 钟毓清走出来,将江影叫过来,“这阵子外面应该不太平,让江影陪你进进出出,我也能安心些。” 钱宝儿也不扭捏,“好,多谢姐姐。” 江影性子沉闷,不大爱说话,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钱宝儿是那种大.大咧咧地性子,爱吃爱玩,两人人自从回来,便经常在一处,钱宝儿不住嘴的说,江影在一旁面上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仔仔细细地听着。 两人在一处,倒是意外得和谐。 裴翎珩也走出来,调侃道,“江影这阵子性子开朗了不少,不再是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了。” 钟毓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钱宝儿,后者大.大咧咧,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一副霸气侧漏的模样,上前一步,走到江影身边,就差没揽过来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江影脸一红。 “有我在他身边,保管是个闷葫芦也能帮他开瓢。” “而且,我就喜欢他这种闷闷的样子,说两句就脸红了,唉起来外面油嘴滑舌的讨人厌的男人,江影比他们强千百倍。” 江影脸更红了。 钟毓清笑意加深,看着两个人。 “走,江影,咱们出发。” 江影跟在钱宝儿身后,两人出了王府,直奔着减肥馆去了。 回来的时候,见钟毓清正在灯下收集京都里家世清白的女子名册,将庚帖都有了,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这是想干啥。 “回来了?” 钟毓清抬头,看到钱宝儿捧着一袋子地瓜干,正吃得起劲。 “吃不吃?”钱宝儿将地瓜干往她面前一送,“这还是江影买的,见我在减肥馆里翻账本,对账目,他闲的 无聊,便出去买来的,京都里他比我熟,这地瓜干好吃的很,很是对我的胃口。” 提起来江影,她倒是满脸欢喜。 钟毓清笑,“江影的心思倒是细腻,知道你喜欢吃这种小玩意儿,特意买给你的,你可知道,这东西只要城南的王婆卖瓜铺子里才有卖的,减肥馆在城北,可是跨越整个京都呢。” 钱宝儿一脸不敢置信,“这地瓜干还这么出名,怪不得这么好吃!” 钟毓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 “你这是做甚?” 钱宝儿凑过来,手里的渣子掉下来,差点掉到册子上。 “我在挑侧妃呢。” 钟毓清淡淡开口。 钱宝儿一惊,差点忘了咀嚼,半晌,才回过神,“你挑侧妃?给王爷的侧妃?” “难不成还是给我的?” “王爷在哪里?” “他出去办事,”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如今还没查出来真相,王府上下,还笼罩在未知的恐惧中,此刻纳妃,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裴翎珩不在这里,所以钱宝儿才能耿直开口,“你疯了吧,好端端地,给你男人纳妃,我实在没见过有你这种人。” 第四百零五章 后院起火 “人家都说千防万防,防备着外面都狐狸精勾引自己男人,你倒好,自己主动往自己男人怀里送人,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是故意彰显自己大度是不是?” 钱宝儿也是气糊涂了,双手叉腰,一脸不解地看着钟毓清,若是有可能,她真希望能够敲开钟毓清的脑袋好好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这么聪明的人,却偏偏做出来这种蠢事。 “宝儿,”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钟毓清也没有生气,抬头,眸光沉静似水,淡淡地开口,“你觉得,是让太后选人塞进后院来好,还是我自己选出来的好?” 这…… 钱宝儿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来神。 若是太后塞进来的人,肯定是站在太后那边的,说不定就是一个整天告状的眼线。 还不如自己筛选出来的,干干净净的姑娘,至少不会后院起火,也在掌控之中。 “太后那边,要给王爷塞人?”她撸起来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嗯。” 钟毓清低着头,饱蘸浓墨,正准备落笔。 “这个老巫婆,是不是整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还是家里住海边,管的这么宽,摄政王府的事情,王爷都 还没说什么,她倒是猫抓耗子。” 钱宝儿的声音就像平地一声雷,惊得钟毓清笔尖还没落下去,笔端的墨水便滴在宣纸上,洇出来一道墨痕。 钟毓清微微皱眉,淡定地在墨滴上面落笔,勾画找补,总算是挽救回来了。 见她还能如此淡定地写人名,钱宝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步冲上去,双手拍在桌子上,就差一抬手把整张红木桌子掀翻了。 “为夫君纳妃的事情,你怎么也能干的这么起劲?” 钱宝儿按按突突直跳的眉心,努力下愤愤不平的内心。 “你们俩的日子,难不成你就这么软绵绵的,听那个老巫婆指挥,她想要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钟毓清,你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听话懂事了?” 敢一直把宫里那位万万人之上,普天之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说成是老巫婆,钱宝儿也是勇士。 “那又有什么办法?” 钟毓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祖制传统,总不能凭我两句话便破了。” “什么玩意?纳不纳妾,这老祖宗还能规定下来?”钱宝儿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甚是惊奇,她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事,“这是怕他们家绝 后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家的血脉天下无双,一定要多留几个后代?” “宝儿!” 钟毓清微微瞪了一眼钱宝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说出来这种话,那便是大逆不道,是要砍头的。 钱宝儿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气糊涂了,竟然说出来这种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呢,恐怕整个钱家都要跟着遭殃。 真命天子的血脉,她竟然在背后诋毁,就算是有十个项上人头,恐怕也不够砍得。 “姐姐,我就是气不过。”钱宝儿攥着拳头,紧紧咬住下唇,一脸愤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事到临头了,宫里那位再借机生事,找我的麻烦吧。” 她低着头,继续誊抄刚刚摘选出来的几位她心目中比较满意的姑娘的生辰八字,等明日找个宫人合对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便准备一下聘礼。 “姐姐,难不成王爷也答应了?” 看着她一脸不解地模样,钟毓清轻轻一笑,“我已经同他说过了。” “王爷怎么可能答应,”钱宝儿一副天塌了的神情,“王爷可是我见过的男人当中,对待感情最为认真的 了,他心中只要姐姐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卧榻之侧,有她人酣睡?” 若是连最痴情的王爷都三妻四妾,那她对爱情便没有任何的期待了,她还以为,裴翎珩会和一般的男人有所不同,没想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路货色。 都是同她那个倒霉爹一样一样的,女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玩物,而且都是喜新厌旧,多多益善,恨不能一天换一个。 激动之下,钱宝儿的词都用的古怪。 “他自然是不同意,我还是好不容易劝解了一番,他才肯点头,你可千万别再去他面前说道这件事了。” 钱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是一个破祖制,有那么重要吗?若是王爷也不情愿,便打破这种束缚就是了。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你呀,现在还不懂,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便也明白了。” “我啊,以后若是有了欢喜之人,一定不会让他沾染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女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足矣,平常百姓也好,一介布衣也好,习文习武都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就行。” 江影正好要过来给王爷送信,在经过窗外的时候,听见钱宝儿 的这一番话,眉眼间染上一层深深地笑意。 “你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多好。” 钟毓清终于誊抄完了,伸了一个懒腰,将纸放在窗前,准备晾干后,明天便找人去合对。 裴翎珩刚好从书房回来,正好看到站在窗前傻笑的江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江影,笑什么呢?” 江影回过神来,连忙咳嗽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可惜微微泛红的耳朵根还是出卖了他。 “王爷,将军设宴,王爷和王妃去用晚饭。” 他心下一喜,刚好要去探望一下威将军,顺便同他说一说目前的进展,没想到威将军竟然同他这么有默契。 看到钟毓清和钱宝儿两人坐在窗前有说有笑,裴翎珩便提高音量道,“清儿,我去看威将军,你同我一起还是留在家里?” 虽然威将军已经点名要见钟毓清,但是眼下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为上。 “我同你一起去吧,正好去看看威将军的强势恢复的如何了。”钟毓清站起身,将名单用镇纸压住,防止被风吹跑,起身来到房外。 钱宝儿也跟出来,同江影并肩站在一起,眼神担忧地看着钟毓清。 第四百零六章 金蝉脱壳 “此番出门,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人越少越好,江影,你就陪钱小姐待在家里,我同清儿两人去就行了。” 江影皱着眉头,钱宝儿同样是忧心忡忡,“王爷,这不妥吧,若是那伙贼人再动手……” “放心,这伙人青天白日的,还是有所忌惮的,不然也不会非得等到威将军到了郊外树林里才会动手。” 他如今已经摸清楚了这伙人的套路,为了安慰江影,还是道,“我已经让追风暗中盯着了,一路都是闹市,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爷,出门在外,还是万事多加小心,清儿姐姐身娇体弱的,王爷遇事要保护好姐姐。” 不知为何,从方才钱宝儿出来,他便能感觉到,钱宝儿对自己好像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倒是莫名其妙,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得罪过她,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放心吧,我会用我的命护住你的清儿姐姐。” “王爷说到便要做到。” 钱宝儿毫不留情面,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钟毓清皱着眉头,见裴翎珩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她总不能解释说钱宝儿是因为他不相信爱情了吧。 叹了口气,“没事,她如今正在别扭着,且 等两天,便没事了。” 裴翎珩心里隐隐猜到可能是纳妃的事情,握住钟毓清的小手,眉宇间有些愧色。 刚刚出了王府的大门,上了朱雀大街,裴翎珩便能察觉到,马车后面有人。 见他神色紧张,钟毓清绷直了身子,心里隐隐猜到了,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裴翎珩沉重地点点头,好在他早就做好了被跟踪的准备。 “清儿,我们等一会在减肥馆门口下车。” 坐马车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跟上来,倒是正合他的心意。 钟毓清马上明白过来,点头道,“减肥馆的后门可以出去。” 裴翎珩点点头,减肥馆和旁边的几家店铺紧挨着,中间并没有小巷能够穿过去,除了从里面能够去后门,那便只能是绕到大街的尽头左拐,才能走到后门的巷子。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两个人金蝉脱壳。 表面上是去减肥馆看看,实际上却是利用减肥馆的后门逃脱跟踪。 减肥馆门口,两人一脸平常的下了车,钟毓清面带笑容同门口的小二打招呼,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我随便来看看便走,你们不用忙活。” 几个丫头正忙着 ,也没有时间过来同她插科打诨,倒是天赐良机,不用费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看外面的人并没有跟进来,松了一口气,从后门出去。 裴翎珩拉住钟毓清的手,在小巷子里来回穿梭,见钟毓清都已经转了方向,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这些小巷子就同迷宫一样,而且每个巷子的造型基本上都差不多,钟毓清有些怀疑裴翎珩是在兜圈子。 不过裴身后,确实已经没有那伙人的身影了。 “到了。” 出了巷子,前面竟然就是赫然“将军府几个烫金的黑色大字,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还是同她前一日来的时候见到的那般威武挺立。 钟毓清一脸钦佩地看着裴翎珩,“行啊,没想到竟然还真能找到将军府。” 裴翎珩笑笑,从小到大,他已经在京都上演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京都里每条大街小巷,都一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自然不可能出错。 将军府的守门迅速打开了旁边的小门,将两人放进去,“眼下特殊时期,为了引人耳目,不能打开正门,只能委屈王爷王妃从偏门进去,还请见谅。” 裴翎珩本就不是在意这些虚礼的人,摆摆手,让两人下 去守好门,带着钟毓清一路顺顺当当地来到将军府的花厅。 这轻车熟路的感觉,倒像是自己家一样。 “老臣参加王爷。”威将军看来上已经恢复得大好了,如今坐在轮椅上,轮椅后面是程副将,见到裴翎珩和钟毓清,也急忙行礼。 “不必多礼,”裴翎珩坐在威将军旁边,钟毓清紧紧挨着他坐下来。 “没人跟踪吧?” “放心,已经被甩开了,”裴翎珩眯着眸子。 “那就好,”威将军松了一口气,看着钟毓清,老泪纵横,“王妃娘娘,上一次老臣重伤在身,没法答谢娘娘的救命之恩,实在是心中有愧。” “将军不必多礼,”钟毓清摆摆手,“将军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若不是将军意志力惊人,别说是我,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所以,我只是起到了三分功,关键还是将军发挥了七成的用。” 闻言,威将军连忙道,“这话不对,程副将都已经同老臣讲过了,若是老臣再有两三个时辰醒不过来,恐怕便要撒手人寰了,老臣……万分感谢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的大恩大德,老臣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是王妃娘娘开口,只要是老臣能够 做到的,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替王妃娘娘做到!” 知道军人向来是言出必行的,钟毓清被威将军一番话惊到了,不过,她救了一个人,得了威将军的这个承诺,对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日后清儿若是有难,一定会寻求威将军的帮助。” 她也不含糊,直接答应下来。 威将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沉下来,他这两日总觉得欠了钟毓清一个天大的人情,经过这么几句话,他便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将军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 程副将欲言又止,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钟毓清。 威将军连忙道,“吃了,程皓,你来为本将军作证,本将军是不是全都吃光了?” 程副将只能咬咬牙,违心做假证,“将军都吃了。” “什么时间吃得?” 她交代的时候,威将军正好醒着,所以记得很清楚,也不含糊,直接回,“都是饭前吃得。” “一共有几副?吃到哪一天结束的?” 她算的好好地,若是按时吃药,她上一次配的那些药,应该明天还有一顿就吃完了。 威将军哑炮了,戳戳身后的程副将,让他来帮自己打掩护。 第四百零七章 不醉不休 程副将偏过脸,明显不想“助纣为虐”。 威将军脸色讪讪,敌人闻风丧胆的开国老将,如今竟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哑口无言。 他搓搓手,老脸一红。 见状,钟毓清轻轻挑眉,“将军,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的,要按时吃药,男子汉大丈夫,能这么不讲信用吗?” 威将军像个课业未完成,上课玩蛐蛐被老先生当场抓包的混小子一般,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不应该。” 见平日里威风凛凛,轻轻咳嗽一声,都能让八万西北军虎躯一震的将军被王妃娘娘治的服服帖帖,程副将一脸同情地看着王爷。 不知道王爷平日在家里是不是更惨。 “好,那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 威将军老老实实回答完,又小声嘀咕一句,“那药太苦了,实在是喝不下去。” 听见老将军的话,钟毓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没想到刀枪剑影都闯过,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道伤痕的人,竟然害怕区区药的苦味。 “良药苦口利于病,将军如今刚刚痊愈,是不是以后不想再带兵打仗了,不想再拿着金刀秣兵历马,威风堂堂了?” 威将军的眸子底下划过一抹苦涩,纵然他还想 ,恐怕朝堂上的那位,也容不下他。 “王妃,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话,按时吃药,好好吃饭。” 钟毓清见状,满意地颔首,“这才像话。” 程副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自己敬奉为神明的人物,被钟毓清像训小猫小狗一般顺着毛捋得服服帖帖,心里那座装着信仰的庙宇,悄悄地为钟毓清空出来一个位置。 见程副将仍然在走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毓清看,威将军扶额,实在是给他将军府丢人。 “程副将!” 程副将马上收回视线,站直身子,挺胸抬头收腹,“末将在,八万西北军已经临阵待命,听从指挥。” 威将军嘴角抽了抽,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腾,他今后恐怕再也没有脸面见王爷和王妃了。 “什么西北军,净他娘的扯淡,”威将军的老脸黑里透红,带着几分可爱,““赶快去问问厨房,饭菜烧好了没有,烧好了就赶紧端上来,王爷王妃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程副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从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结束,天下归于太平,这位老将军便好像被人抽走了一口气,平日里挺得笔直的脊梁,经常在傍晚时分弯 下来,程副将好几次都看到,威将军坐在窗前,一边看着西方落日,一边叹着气擦着手里已经许多没有出鞘的宝刀。 程副将知道,将军这是想念西北的兄弟了。 有一次,威将军叫他,他开玩笑般回复,“西北军严阵以待,”刹那间,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将军,空洞的眼神有添了光彩,程副将突然看到,失了灵魂的将军,又重新回来了。 从那以后,他便总是这么回复将军。 将军曾经提醒他,小心隔墙有耳,两人知道这是开玩笑,是程副将最后留给威将军的一点念想,却害怕被朝堂上的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程副将知道,在朝堂上,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文臣,轻视将军久矣,认为将军不过是一个只会打仗的粗人,何德何能,里面能同左相相齐。 这群人就像苍蝇一般,围绕在威将军的左右,擎等着他出上一些差错,好在皇上那边参上一本。 但是,将军府哪里有人会来,这里,早就已经被人遗忘了。 空有一个开国大将军的虚名,实际上,却没有半点实际权利,这皇家的人,最是薄情寡义。 程副将的思绪拉回来,脸上烧的通红他竟然刚才一出 神,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把和将军平日里的小默契说出来了。 正在心里纠结着怎么找补回来,便听见王爷道,“程副将赶紧去看看,若是饭菜还没做好,再给我添一盘清炒黄豆芽。” 在军营里,日日风吹雨打,将士们哪里吃过新鲜的蔬菜,为了改善伙食,后勤的厨子便自己用黄豆做出来豆芽,多少也算是一盘菜。 听裴翎珩这话,程副将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什么都没解释,但是王爷却什么都不追问。 威将军也松了一口气,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裴翎珩,相视一笑,“他娘的,老子已经很长时间没遇到过这么投缘的人了。” 他转过头,叫住眼眶湿润的程副将,“程皓,今天老子高兴,再去把老子最喜欢的青稞酒拿出来,今天晚上,我要同王爷喝个尽兴。” 程副将将目光转向钟毓清,他明白,自己的话将军肯定是不听的,但是钟毓清的话,他肯定会听。 “将军,如今你伤势还没有痊愈,还是不要再喝酒了,等你完全好了,我同王爷过来,陪你喝到不醉不休。” 威将军嘟着嘴,一副不情愿,又不敢说话的模样,“那听你的。” 因为 王爷的腿脚不方便,程副将直接让人把饭菜摆到了花厅。 一盘清炒黄豆芽放在正中央,裴翎珩第一筷子便是夹了一口黄豆芽。 威将军也夹了一口豆芽,一脸满足。 “这个味道不怎么正,在军营里吃得那个,才对味。” 裴翎珩以茶代酒,起身道,“威将军,晚辈敬你一杯,没有你,没有西北那几万兄弟的牺牲,就不会有如今的大晋盛世,威将军,我代替皇家谢谢你,代替如今大晋安居乐业的百姓谢谢你!” 威将军一脸惶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旁边的程副将马上抓住。 “你放开老子,老子要站起来。” 裴翎珩赶紧将茶放下,“将军理应坐着受晚辈这一敬!” 威将军放弃挣扎,心里汹涌澎湃,将一盏茶一饮而尽。 保家卫国冲在前头,上阵杀敌冲在最前头,如今太平盛世了,却要被曾经守护的人,因为忌惮两个字要他付出性命,这个世道,确实不公。 钟毓清眼角微微湿润,在裴翎珩坐下后,也站起身,“将军,今日不能你不能喝酒,晚辈也以茶代酒,敬你,敬你以天下太平为己任,敬你一生清白问心无愧,晚辈干了,将军请随意。” 第四百零八章 酣畅 威将军的手用力捏些杯子,一仰头,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若是你能早出生二十年,我们一定是战场上最好的兄弟。” 裴翎珩一笑,“将军现如今宝刀未老,若非晚辈敬重将军,也会同将军称兄道弟。” 威将军哈哈一笑,“你倒是同你的几位兄弟不一样,我总算是见到先帝有可托付的血脉了。” 几人吃得酣畅淋漓,程副将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将军许久没有这般吃过饭了。” 威将军瞪他一眼,“今日高兴,程副将,你赶紧坐下来同我们一起吃。” 程副将也是军营里出身,不拘小节,闻言便直接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在裴翎珩对面坐下。 裴翎珩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将军豪气冲天,“王爷有事直接说就是了,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识过了,自认为已经练就一身铁胆,王爷还怕吓到我?” 裴翎珩皱皱眉头,叹息一声,“将军,根据探子来报,这刺客背后之人,势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大……” 就算他含糊其辞,这么长时间了,威将军早就能猜到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只不过,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罢了。 “这朝廷中,虽说很多人看老子不顺眼,但是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真敢同我作对的,还没有几个。” 威将军一拍桌子,眯着眼睛,“都是孬种,说出去的话倒是能把牛皮吹破,但是真做起事来,一个比一个会往后缩,都怕自己担责任,把自己的乌纱帽看得和自己的项上人头一样重要,新官入职,头一件事情,便是学会明哲保身,整个朝堂,就像是被米虫糟蹋过得米缸,已经烂了,若是先帝还在,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费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被这一帮人活生生糟蹋。” 听见将军这么说,裴翎珩面上也浮现一丝阴沉,奈何这是朝代的宿命一般,谁都摆脱不掉,寒门学子,一朝登上那朝堂,纸醉金迷的生活迷了眼睛,谁还会记得当年为国为民的初衷。 “这帮怂货,放在一起,还能说两句话,若是单独挑出来一个,恐怕连同我对峙都不敢,更遑论要对我痛下杀手,”老将军停顿一下,“王爷也是才俊,手底下的能人自然不少,能够让王爷费尽心思查了这么久,还没有头绪 来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他虽然没有说破,两个人早就已经心知肚明,有能耐做到这一步,还一次性直指开国大将军和摄政王两大朝廷支柱,也就只有那个人才能有这样大的手笔。 皇帝,你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威将军面带苦笑,摇摇头,夹了一筷子豆芽,放在嘴里嚼着。 半晌,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威将军打破了沉寂,开口道,“我已经老了,这一次有幸捡回来一条命,也不想再折腾了,我本来想着再过一两年,我便去请求皇上,让我告老还乡。” 老将军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我还想着家乡门口的那条小河,小时候在里面摸鱼洗澡,现在应该还在,我还能用里面的水浇浇菜,安安稳稳地过完最后这几年,如今看来,他已经急了,连这两年的时间也等不及,所以,等过段日子,我身子养好了,能出远门了,便马上辞书一封,告老还乡,什么都不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是这一条命最重要。” 顺着威将军的视线,钟毓清向院子里面看过去。 上一次是深夜来的,并没有看清楚,如今映着 晚霞,她才看清楚,原来,这将军府,竟然如此繁华。 花厅正对着的,是一汪碧绿的荷塘,上面已经铺天盖地连着无穷的绿叶,点缀着红红的花朵,向东看过去,是一个雕梁画栋的拱桥,拱桥两边还有悬着的灯笼。 单单这一眼,便已经可窥一斑。 将军府是先帝下旨敕造的,竟然比一般的皇子住的地方还要豪华,可见当年在先帝心目中,威将军的重要性。 乱世出英雄,英雄只需要生活在乱世,若是太平的年代,英雄只会让在位者睡得不踏实。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皇家向来性情冷淡,不顾人情。 威将军轻笑一声,“也是,我也算是有心无力了,经过上次树林一战,我才真正看清楚自己已经老了,不服老也不行了,这万里河山,就要交给你们年轻人喽。” 威将军故作平淡,可是从他的眼神里,钟毓清却能够看出来,他对京都的不舍,对守护江山的不舍。 程副将从饭碗中抬起头,终于听明白威将军的打算,一脸惶恐,眼泪差点掉下来,“将军,您真的要走?” 威将军点点头,“你跟了我一辈子,也只能是一 个副将,我走之后,恐怕你也提不上去,毕竟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就算我从来没教过你什么,你也会被人怀疑。” 程副将眼泪掉下来,“将军忠肝义胆,一身正气,竟然还要怕那些妖魔鬼怪?” 听着妖魔鬼怪几个字,威将军苦笑着摇摇头,那可不是平常的妖魔鬼怪,那应该是那些小鬼的头子。 “将军,若是你回乡,我也跟着你一起回去。” 闻言,威将军瞬间急了,“胡说八道,你跟着我回去做甚?我是回去种地的,你年纪轻轻的,又一身武艺,也跟着我回去种地?” “种地我也跟着,”程副将一脸坚决,“将军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若是在村里有恶霸欺负你,还有山中的猛虎过来要吃你,没有我在身边,将军怎么应付?” “放心,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老虎也不想啃。”威将军满脸不认同,“我走了,如果连你也跟着走,那咱们西北的兄弟怎么办?” “你还记不记得,他们有多少人是奔着你我来的,有多少人是为了护着你我才死的,你这个孬种,就知道遇到事情往后退,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吗?” 第四百零九章 想学功夫 “可是……可是……将军若是身边没有人,再有人刺杀将军……” 程副将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你放心,我若是没什么威胁了,谁会费这么大周折,对一个种地的老头子动手。” 裴翎珩闻言,轻轻皱着眉头,心底冷哼一声,他这个皇兄,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威将军还真是高估了他的人品。 等日后若是威将军真的告老还乡,他必会派人暗中保护。 “程副将,你就听将军的话把,将军栽培了你一辈子,可不是想让你回去研究怎么种庄稼的,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西北八万兄弟,还等你,还有威将军没有完成的宿命,还得传承给你。” 威将军轻轻点头,“王爷说的是,程皓,本将军最后给你下命令,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准的,便去找王爷,还有咱们西北八万兄弟,传我话下去,今后若是王爷有需求,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裴翎珩微微一愣,心里自然明白,威将军这是在为西北军,还有程副将找退路,有他在后面帮衬着,日后就算是皇上清算,也多少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还没等他开口,威将军便抢先 道,“王爷,微臣的遗愿,就托付给你了,还请王爷,一定不要让老臣失望,让八万西北军,继续发光发热,继续为了大晋的明天,坚守好边疆的寸土。” 众人的视线恳求般看向裴翎珩,裴翎珩骑虎难下,只能僵硬着点点头,这个威将军,还真是会给自己安排活。 威将军见他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 钟毓清在一旁听着,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她倒是从来没有关心过大晋到底是哪位皇上坐镇,也从来不关心大晋的国土到底是多了一块,还是少了一块,但是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开始关心了,因为,那是他的梦想。 她一定要守护住他的臣民,守护他的大晋,哪怕那个皇上不怎么讨喜。 但是,终究他是大晋的王爷。 …… 树荫下,钱宝儿正在百无聊赖地拖着腮帮子看江影练剑,她减肥馆去了两天,便不想再去了,因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反正钟毓清都已经打理得井井有条了,根本不需要她再去晃荡。 索性,她就直接待在王府里,哪里也不去。 她从杭州带过来的话本子全都看完了,而且她有一种一目十行的本事,而且 还过目不忘,所以,话本子别人看个两三遍,都还觉得津津有味,她只看一遍,便能够将里面的人物台词背出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再温故知新,便扔在台子上了。 本来想找池生和薛若两个丫头聊聊天,可是这俩丫头也见不着人影,估摸着两个丫头不知道这会子正躲在哪里看话本看得入迷,自从见到她收藏的话本子,这两个丫头便像上瘾了一般,整天走路的时候要看,吃饭的时候要看,就连睡觉的时候,头上都要顶着话本子睡觉。 幸亏这两天钟毓清忙着,没有时间理会,若是她闲下来,肯定又要骂她误人子弟。 她逛遍了整个王府,也没见到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只能在这里看着江影练剑。 刷刷刷…… 她听得入迷,一脸痴相。 她从来没有习过武,一身懒肉,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等别人磕好了瓜子端到她面前,她再一口气全部吞下去。 若是让她一个一个地磕出来,她是不肯的。 所以,像习武这种费力气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干的。 但是看别人练武,倒是一种享受,特别是江影这种的,浑身都是腱子肉,每 一个招数都带着排山倒海的阵势,看起来,倒是比话本子还要有趣几分。 一收一放,半卷的袍袖在风中猎猎起舞,好像随时会飘起来一般,钱宝儿轻而易举地便带入了刚刚看过的关于侠士的一个话本子,一脸憧憬地看着江影。 话本子里,那个人是个侠义之士,不为五斗米折腰,曾经皇上许给他高官厚禄,他都不稀罕要,一心一意研究上乘的武功。 有朝一日,他练剑练到走火入魔,差点把自己给伤了,幸好路过的小姐将他救下来了,从此以后,小姐和大侠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不对,应该是快快乐乐的两人世界。 江影就是个武痴,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他独自一人,能练整整一天都不知疲倦,而且还是那种越练越起劲的。 今日,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神不宁的,好几次招数都划错了。 他有些懊恼地收剑入鞘,一脸沉思的模样。 钱宝儿正看得入迷,见这练剑的人突然不练了,毫无意识地惊叫一声。 听见声响,江影这才转过身,看到斑驳的树叶下面,蹲坐着的钱宝儿。 他几步走过去,将钱宝 儿从地上揪起来,方才的烦躁在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后,突然消失了,他嘴角微微一扬,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 向来能言善辩的钱宝儿,竟然难得词穷了。 江影眼底明显带着一抹戏谑,嘴角的笑意加深,“你……你怎么了?” “我想来学功夫行不行?” 钱宝儿顺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眼睛往上一翻,“放开我,你怎么这么粗鲁,有你这么对待美少女的吗?” 江影放开钳制住她的手,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他微微挑眉,语调上扬,“钱小姐想要学武功?” 钱宝儿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一脸诚恳的表情,“我是比较想学,但是呢,我听说这个练武功,不是想学就能学的,还需要天生的骨骼惊奇,还有什么天分之类的,我脑袋比较愚钝,四肢也不协调,只能望而生畏了,但是看着你练就好了,我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拿着剑刷刷刷地来上几下,舒服。” 听她歪理一大箩筐,江影故意道,“谁告诉你学武术还需要这么多规矩的,我告诉你,武功就是谁想学就学,没有你说的那么我吓人。” 第四百一十章 人在屋檐下 江影将手里的剑递到她面前,“若是你这么想学,我来教你。” 钱宝儿这才明白什么叫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苦着一张小脸,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在树凉阴下面做一个美女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不不……” 她赶紧后退两步,挣扎道,“你的心意本姑娘就心领了,但是呢,本姑娘有自知之明,我就不是练武那块料,想来若是你收了我这个徒弟,也是白白浪费时间,我便不打扰你了。” 她正想溜走,被江影轻而易举地从后面揪住衣领,“钱小姐,既然想学,学就是了,难得我肯教你,我告诉你,多少人排着队想要找我学,我都不肯教给他们,你就偷着乐吧。” 钱宝儿还想再推辞,江影义正言辞地道,“捏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一定是平日里好吃懒做,记下来的账,实在是应该好好练一练,就算不能达成武学大乘的程度,好歹也能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万一日后在路上遇到个劫匪什么的,也能有一个自保的能力,免了被人劫走受苦。” “江影,你什么时候这么碎嘴子了?” 钱宝儿正在想,今天自己的状态不佳,是不是都是因为江 影把自己的口才悄悄偷走了的缘故。 “别扯开话题,”江影瞪了她一眼,“我可不是再同你开玩笑的,你以为劫匪都是讲道理的吗,尤其是见到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肯定是先劫财再劫色,到时候再把你割了舌头,卖到山沟沟里,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个时候可怎么办?”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钱宝儿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道,“谁敢碰一下本姑娘,本姑娘就要剁了他的手指头。” 江影刚刚要碰到她袖口的手微微颤抖一下,马上缩回去,一脸正经地道。“对,就是这样有气势,但是光有气势还不行,你吓不到那群心狠手辣的土匪,这时候,一定要有实力才行。” 钱宝儿实在是被他碎碎念地头大,只能胡乱应道,“师父,我们赶紧开始吧,徒儿已经等不及开始学了。” 江影点点头,“你自己先挥挥剑,找找感觉。” 钱宝儿心里一乐,她看了这么半天,肯定也能照着葫芦画瓢,有学有样地比划出来。 她脑海中回顾着江影的一招平沙落雁,在原地跳起来,比划了一下子,奈何忽略了这把剑的重量,本来她在旁边看的时候, 江影拿着这把剑,看起来轻轻松松的,好像这把剑根本就是纸糊的。 没想到她竟然拿着有些吃力,最后好不容易表演了一个鸭子落地,她差点被剑带得往前摔个狗吃屎。 “怎么样?”她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一脸得意的看着江影。 “不怎么样,”江影一本正经地点评,“没有一点力道,连花拳绣腿也算不上,因为花拳绣腿,至少是好看的,你这个,啧啧啧……” 钱宝儿的脸色瞬间一黑,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拿起来剑朝着江影砍过去试试能不能堵住他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师父,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能,但是这取决于你。” 钱宝儿嘴角往下一撇,眼神中闪过一抹悲伤,她此时此刻甚至想要吟唱一曲小白菜来给江影听一听。 “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江影走上前,接过来钱宝儿手里的剑,分开双脚,从肩头斜着向下,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下劈动作。 “看明白了吗?” “这个简单,”钱宝儿一脸跃跃欲试,接过来江影手里的剑。 “嗯,你就只做这一个动作就行了。” 钱宝儿刚刚松了一口气。 “做一千次。” 刚刚送 的那一口气,差点呛到她。她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理所应当的江影,“师父……” “再加五百。” 他还真的来劲了,是不是真的分不清楚谁才是老大了? 钱宝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磨磨牙,一口将江影咬得不能说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钱宝儿从小就懂。 她连忙挤眉弄眼,冲着江影做了一个自认为最娇柔的动作。 以前在家里见到后院的姨娘冲着爹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爹爹都会对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来应该罚打扫茅坑一个月,也就只让她们干两天就完事了。 男人应该都吃这一套! “师父!” “再加二百。” 钱宝儿已经看明白了,这厮根本就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为何物,对着他挤眉弄眼和对牛弹琴应该是一个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开始做江影方才说得的动作。 江影倒是一个良心师父,开始点评钱宝儿的动作,“这个动作做得还不错,继续保持,可以减掉一百。” 钱宝儿松了一口气,刚刚要得意一下。 “这个动作做得不行,应付公事,多加二百。” 这哪里是师父,这哪里是 练剑,这明明就是魔鬼,那个寻衅滋事,她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过江影,不然为何他会对自己如此苛刻? 钱宝儿肯定是憋不住事的,想什么便说什么,“江影,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江影明白她的意思,黑了下脸,“并未。” 冲着江影现在的表现,她敢对天打赌,一定是她什么时候得罪了江影。 “江影啊,古人云,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宽宏大量,我平日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还请原谅则个,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好好地练剑,不要分心,人剑合一,不要紧紧用你手腕的力量,记住了,用你的后背发力。” 听着头大,大概练到第三百个的时候,钱宝儿能明显感觉到路过的那些小丫头捂着嘴笑话她。 她将剑往江影怀里一送,“不练了。” “怎么不练了?”江影皱着眉头,方才不还好好的吗,而且还是她自己说要练的,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我饿了。”她向来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一个身子还没有跑过几次,竟然让她在这里练剑,岂不是有点太为难她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推波助澜 江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中隐隐带着笑意。 钱宝儿咳嗽两声,眼睛滴溜溜一转,一脸无赖相,大有一副若是江江影不答应她,她就直接坐在地上打滚不起来的架势,。 “我想吃城西那家点心店里卖的点心,你陪我去买。” 江影摸摸鼻子,眉眼逐渐染上深深笑意,“好,我陪你去。” 让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练剑,好像确实有些为难她了,不能操之过急。 听见江影答应得爽快,钱宝儿眸子一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生怕江影反悔,连忙上前拽着他的袖子,小孩子一般往前拖着他走,“快走快走,那家点心特别火,去晚了便买不到了。” 见她一脸兴致勃勃,活像馋了嘴的小猫,江影跟上她的步伐,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看起来倒莫名地和谐。 出了王府,钱宝儿深吸一口气,感叹一句,“这才像话,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江影皱着眉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所以,点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练剑对不对?” 他明明知道,还要故意装不懂问她,钱宝儿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都重要,练 剑也重要,但是还是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别的嘛。” “哦,”江影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吃完接着练。” 钱宝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噎的她脸色发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了。 江影回眸,冲她一笑,“怎么不走了?” “要不我还是不吃了吧,”钱宝儿嘟嘴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吃完还得练剑。” “逗你玩的,”江影回过头,瞧着她这副模样,好像自己真的欺负她一般,心里有些惭愧,“罢了,罢了,我不逼你练剑了总行了吧。” 闻言,钱宝儿一蹦三尺高,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可怜的样子,“真的假的?” “真的。” 江影心里叹了一口气,嘴角抑制不住得上扬。 “不行不行,保险起见,我们应该拉勾。” 见她目光灼灼,眸子深处隐隐有种小狐狸的机灵劲,江影差点看直了眼,“怎么拉勾?” “你连拉勾都不会?”钱宝儿白了他一眼,“来,我教你。” 她将男人笨拙且僵硬的手拉起来,低着头耐心地将他的小拇指同自己的交缠在一起,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旺 财。” 她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江影悄然变红的脸。 “旺财是谁?”听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个好人。 “是我家的一条狗。”钱宝儿抿嘴一笑,“我爹给它取名旺财,想让它招财进宝。” 对面,裴翎珩和钟毓清并肩走过来,见钱宝儿同江影有说有笑,也不由得勾起唇角。 “真是巧了。” 钱宝儿听见声音,才抬头注意到两个人,面色欣喜,“姐姐你们回来了。” 钟毓清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不过,我本来还担心把你一个人放在王府里,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她视线往后挪,看看站在钱宝儿后面的江影,“看来江影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护卫。” 江影脸又红了半边天。 钱宝儿没说话,嘿嘿傻笑,心里腹诽,无聊但是不无聊,主要就是练剑练得胳膊有点酸。 裴翎珩牵着钟毓清的手,语气中带着温柔,“我们先回府。” 见他好似是有什么话要说,钟毓清连忙点点头。 “嗯嗯好,”她转头看向钱宝儿,“那你们俩慢慢玩,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府。” 钱宝儿见她要回府,连忙转身,“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 江影心里着急,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眉眼间有些不自然,“你不去吃点心了?” 他好不容易陪着她到处走走,谁刚才还闹着非要去吃点心来着,果然,女人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行吧,那我先不回去了,”钱宝儿一张小脸上满是纠结,“姐姐,我和江影去城西那家点心店,等会给你带点心来。” 钟毓清微微一笑,“好,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江影带着钱宝儿,眼底都是温柔。 钟毓清和裴翎珩两人到家,见左右无人,池生和薛若两个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便眯着眼睛道,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替江影打宝儿的主意?” 裴翎珩一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轻轻用力,便将她带到自己的腿上,“你还真是小机灵鬼,这都看出来了。” 他明明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 钟毓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然了,方才你这么急着把我拉走,可不就是为了给宝儿和江影两个人制造机会?” 只可惜这个傻宝儿,自己还没有发现。 不过,像江影这种榆木疙瘩,恐怕等他自己开口,估计两个人头大都要白了,还是得 让他们推波助澜一下。 裴翎珩轻笑,“我同江影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很清楚他的性子,是个面冷心热的,经常板着一张脸,很少见他笑过,倒是这一个月,同钱小姐在一处,他笑得越发频繁了。” 这种事情,可不常见,所以,他能看得出来,江影心悦钱宝儿,只不过这俩人都是这方面的白痴,估计两人都没想到过这一层。 钟毓清虽然没有和江影相处太长的时间,但是他的变化她还是看在眼里的,宝儿是个没心机的好姑娘,性子大.大咧咧地,江影也是那种信得过的。 她能看得出来,按照江影的性子,若是认定了一个人,他会死心塌地得对她好。 两个人,倒是良配。 “你有什么打算?”她倒是好奇,裴翎珩这个媒打算怎么做。 “顺其自然。” 裴翎珩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捏两下,“他是个男人,若是连追媳妇这件事,都需要别人帮忙,那便是丢了王府的脸了。” 闻言,钟毓清噗嗤一笑,嗔怪道,“你王府还能有什么好的追妻宝典,能够让这些单身汉全部都掌握窍门,比起来一般人更懂得怎么赢得女孩子的心不成?”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是我的猎物 “王府的主子都能把你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啃下来,难不成,我手底下还会有孬兵?” 裴翎珩歪着头,眼底倒映着她笑眯眯的眼睛。 “谁是难啃的硬骨头?”钟毓清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倒是会形容,难不成,我就是你的猎物?” “就算你是我的猎物,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猎物。” 钟毓清小脸微红,“不正经。” “此事还要看钱小姐的意愿,总不能让我王府强抢民女,若是钱小姐日后真的成了江影的媳妇,我一定不会叫江影亏待了她。” 江影是个孤儿,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王府便是他的亲人。 他身为整个王府的大家长,也算是他的长辈,自然应该对他的婚姻大事上心。 “就算你不说,江影也不会对宝儿不好的。” 钟毓清窝在他的怀里,手里把玩着他的手指头,“你和江影倒是一个德行的,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人,掏心挖肺,就算是对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得上去够一够。” 裴翎珩闷笑一声,“那我还能亏待了我家娘子不成?” 另一边,江影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和钱宝儿一起傻眼了。 “怎么有这么多人,唉,本姑娘最讨厌排队了。” 钱宝儿跺跺脚,一脸哀愁,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直接出钱把整个店铺盘下来,这样日后她想什么时候来吃,就什么时候来吃,也用不着排队,直接去后厨拿就是了。 “你在树荫下等着,我去排队。” 江影说完,便坚定地朝着队伍后面走过去。 “我和你一同去。”钱宝儿抬脚,小跑着跟上去。 江影见她跟过来,连忙止住脚步,看着那张红扑扑的,冒出来细密汗珠的小脸,“你快过去等着,我在这里排着就行了。” “那不成。”钱宝儿一脸倔强。 “你看,这边太阳还很毒辣,你在这里晒一会,肯定身上就得火辣辣的。” “那你不也一样?” 感受到她心疼自己,江影嘴角抑制不住得上扬,他急忙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笑意,“那不一样,我皮糙肉厚的,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已经晒习惯了,这点太阳对我来说还不是小意思,你一身细皮嫩肉的,哪里受的住这样的苦?” 见钱宝儿还在犹豫,他便往旁边一推,“快去,快去,你不是说这家店生 意火爆,等一会儿就卖光了吗,你赶紧坐下来,免得耽误我排队。” 见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队伍已经又多了好几个人,钱宝儿只能听他的话,慢慢挪到树底下。 树底下有个大石头,上面已经被人磨的非常光滑,正好适合坐人。 尽管上面看起来已经非常干净了,江影还是掏出来汗巾,重新擦了一番,确定上面没有灰尘了,才道,“你先在这里坐下,等我买到了一起回去。” 钱宝儿看着他重新将汗巾折叠好,鬼使神差地开口,“你的汗巾也脏了,我给你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江影微微一愣,从来都是娘子才能为夫君清洗汗巾的,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懂不懂,竟然伸手要给他洗汗巾。 见他愣住,钱宝儿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的汗巾脏了……” “没事,男人的汗巾,都是汗臭,我自己回去洗洗就行,”他连忙转过身,落荒而逃,“我先去排队,你在这里等着。” 钱宝儿感觉自己心里隐隐有些甜蜜,眼角眉梢含笑,看着在太阳下烤着的江影,又 心疼,又欢喜。 她都不知道,自己向来是干净利落的人,怎得如今竟然变得如此矛盾纠结了。 没过一会儿,江影便捧着热气腾腾,刚刚出炉的点心走过来,将点心往钱宝儿面前一放,“吃吧。” 钱宝儿眯着眼睛,咬了一口,一副满足地模样,“太好吃了,就是这个味道,还是刚刚出炉的,江影,你可真行!” 看她开心的像个孩子,在原地蹦哒两圈,江影笑笑,腾出来一只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顶,抬到半空,才觉得有些不妥,连忙缩回来,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心里莫名失落。 他倒是忘了,自己只不过是她的护卫,有什么资格同她亲密呢? 钱宝儿眯着眼睛,又咬了一大口,满口酥脆,加上里面独有的黄桃的香味,瞬间在口腔中炸开。 “太好吃了,”她塞满嘴巴,一脸幸福,沉浸在手里的点心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江影的动作。 等她吞下去,才抽空看看江影,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皱着眉头,“江影,你怎么了?怎么还一脸不开心?”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江影摇摇头,掩下眸子中的失落,“没 事。” “你骗人,”钱宝儿眯着眼睛,拉住江影的袖子,跨到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继续追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所以才有心事?” 像江影这种人,难不成是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他? 她心里胡乱猜测着,完全忽略了江影放在她脸上温柔的目光。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还能隐隐感受到她喷吐的气息,江影浑身一僵,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儿,郑重地点点头,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已经是兵荒马乱。 钱宝儿瞪大眼睛,心道,没想到还真叫她猜准了。 她心里竟然还有这堵得慌,嘴里还没咽下去得点心也变得像棉花一样,索然无味。 愣了一下,她才勉强笑道,“哪家姑娘啊?用不用我替你做媒?” 江影笑笑,心里像刀割,不着痕迹地同她拉开距离,云淡风轻地笑道,“不用了,我配不上她。” 听见这话,钱宝儿便不乐意了,她一口将还没嚼碎的点心吞下去,一脸激动,“你怎么可能配不上,江影,在我心里,你是我见过的除了王爷最好的男人了,天底下的女人,除了已经有男人的,你都配得上!”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是最好的 因为过于激动,一不小心,她把嘴里的点心渣子都喷到了江影干净的衣服上。 “江影,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长的又好看,而且武功又好,还大热天里陪着我出来买点心,人品好得没话说,所以,若是有人看不上你,只能说明那个人没有眼光,江影,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闪闪发光的那种,比那些高高在上,满嘴之乎者也,只会虚与委蛇的败类好上千百倍。” 听着她一口气说完,大口喘着粗气,江影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他满脸感动地看着钱宝儿,心里叹息一声,钱宝儿这么想,但是世人可不会这么想,他就是王府的一个侍卫,是下人,虽然王爷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下人对待过,但是他心里不能不懂事。 钱宝儿是皇商的女儿,生得漂亮,而且性子活泼可爱,那些上门求亲的京都士人,应该都能踏破门槛,再不济,也高低是个家财万贯,门当户对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够妄想的。 “江影,我告诉你,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就是差这么点勇气,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一 定要开口,你不开口,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呢,也许,她也是同你有一样的想法,不过女孩子家面子薄,肯定不敢先开口,还是得等你来戳破这层窗户纸。” 钱宝儿继续说教,江影的目光盯着远处,心底苦笑一声,她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她还想着为我说媒呢。 “不说这个了,我方才听到他们说,前面有一家羊肉泡馍,听闻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去尝尝。” 一说到吃,钱宝儿便把方才的事情忘掉一半,正好吃点心吃得发腻了,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压一压。 连忙将点心往江影怀里一塞,忙着去搜寻那家羊肉泡馍的店面去了。 江影看着怀里的点心,仔细叠好,小心地提着,预备她等一会再吃。 这边俩人齐齐进了店铺,另一边,白家的人也到了钟府。 老夫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借口自己身子疲乏下了逐客令。 旁边的小丫头含香皱着眉头,打抱不平,“这白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将人气回来了,也不派个有话语权的人出面,只叫一个没什么分量的小辈过来接人,这明显是欺人太甚! ” 老夫人叹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她并非不知情,只不过是能不管便不管罢了。 如今钟婉灵将好好地一手牌打得稀巴烂,只能怪她自己作妖。 含香低眉,心道也是这回事,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白家不给二小姐面子,怎么也得看着老爷和老夫人的面子,这么做,也着实不太成体统。” “罢了,”老夫人摆摆手,“让她们自己做主吧,老婆子一把老骨头,也不跟着她们折腾了。” 若是放在头二十年,老夫人一个人单枪匹马,能够让整个白家出来向她道歉,可是如今,一来经历这么多事,已经磨出来了性子,二来,也是因为钟婉灵实在是让她没脸过去找人麻烦。 因为受了家法,便跑回娘家里来躲着,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钟婉灵的院子里,大夫人扒着西域送来的葡萄,“灵儿,多吃几个,你看你都瘦了不少,这白家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娘,你可得替女儿做主!” 钟婉灵一脸娇气,鼓着嘴巴,“那白家的老太婆就是看我不顺眼,有事无事就要来找茬,娘,女儿实 在是在白家活不下去了,这一次若不是女儿逃脱出来,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对女儿呢。” 大夫人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灵儿放心,有娘在,你便好生待在这里,等着他们上门求你回去。”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门口一阵喧闹,小丫头连忙进来通报,白家来人了。 母女俩面面相觑,大夫人底气十足,“看娘这张嘴,一猜就中,这白家到底是过来接你回门了,我告诉你,等一会儿,你就看娘的脸色行事,他们不向你低头保证,你断不能跟着她们回去。” 钟婉灵眼中明显底气不足了。 两人起身来到门口,扫视一眼,没看见白侯爷,白夫人也就罢了,竟然连白子辰的影子都没有。 大夫人的脸色顿时拉下来,阴沉道,“你们来做什么?” “见过大夫人,晚辈今天上门,是为了接嫂嫂回家,嫂嫂既然已经嫁作人妇,总是待在娘家,也不合规矩。” 大夫人这才看向众人簇拥着的那个面色稚嫩的青年,既然开口叫钟婉灵嫂嫂,那便应该是白子辰的弟弟,她心里有些发堵,额头青筋跳起,这白家,也忒目中无人。 “我不回去,你别多管闲事!” 钟婉灵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她躲在娘家,无非就是想给白家一个警告,没想到白子辰的弟弟过来接她,简直荒唐! “嫂嫂,大伯他们已经在家等候久矣,街坊四邻闲言四起,还请嫂嫂不要让晚辈为难。” 这一番话,倒是正好戳中了大夫人的命门,她向来把钟婉灵的名声看得最重,她若是不放人,都说不过去了。 那人连眼皮都没抬,“嫂嫂,如今白家事情诸多,大伯他们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嫂嫂还是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也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这话的意思是,劝钟婉灵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等着白家已经失了耐心,不想再陪她玩了,她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钟婉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只能拿眼看看大夫人,想要让她替自己拿个主意。 大夫人皱着眉头,毕竟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也不能为了一时使性子,真闹得满城风雨,对钟婉灵而言,没有半点益处。 “侄儿进门先歇息一下,喝口茶,让灵儿收拾一下包袱。” 大夫人换了一张嘴脸,笑着将人迎进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这功夫一个人没办法练啊 看着人进了客厅,母女二人这才鬼鬼祟祟地进了旁边的偏房。 钟婉灵跺跺脚,“娘,我若是就这么妥协了,回去还不得别人笑死。” 大夫人连忙安抚道,“灵儿,回去好好想办法,再把你的地位争回来,他说得也没错,你毕竟已经嫁人了,总是待在娘家,确实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听娘的,长远打算,咱们暂且低一低头,忍耐一下,等明日,你再让他们向你低头。” 钟婉灵心里就算百般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小叔子先打道回府。 赶上饭点,她极为顺溜地坐在老位置上。 侯爷夫人见她已经坐上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面上明显带着不满。 吃饭的时候,又听见她搅得叮当响,白夫人终于忍无可忍,“钟家看来是门风比较开放的,女儿在婆家住不惯了,便回娘家去待十天半个月,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钟老爷竟然是如此教养孩子的。” 听着白夫人冷嘲热讽,钟婉灵脸色一沉,紧紧捏些手里的汤匙,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今日的羞辱,来日她一定要千百倍得奉还。 天色渐晚,钱宝儿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拍 拍圆滚滚的肚子,“好吃,就是有点撑得慌。” 江影笑她,“谁叫你吃这么多。” “本姑娘这不是觉得粒粒皆辛苦,不想浪费吗,”钱宝儿理直气壮,“正好走回去,还能消消食。” 江影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跟上去。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现在脸上的笑意到底有多么深。 听着她说要走回去,他心里竟然……莫名欢喜。 他才发现,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轻而易举地在他的心中荡漾起层层涟漪,原来,她已经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疯狂得往上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可惜,他有情,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她的身边,护着她,直到她找到能够守护她的男人,他便可以心甘情愿地离开,祝她幸福。 至少,还有一个身份。 他已经满足了。 夜凉了,更深露重,江影看着前面欢快地指着天上的星星,一路哼着小曲的姑娘,眼角眉梢都是深深地幸福,“冷不冷?” “冷什么,本姑娘还热呢,不信你摸摸。”钱宝儿心大地将手递到他面前。 江影微微一怔,“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 授受不亲?” “没事,那是男女,咱们俩是好哥们,反正眼下你也没有媳妇,我也没有夫君,谁理会这个。” 钱宝儿大手一挥,极其豪迈,“我们江南那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从来不像京都这边的,一个个见了男人都要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一下,还得绕着走,实在是无趣。” 江影哑然,“你不能这样。”她好的不学,净学会了这一套。 “为何不能?”钱宝儿嘟着嘴,眯着眼睛,“江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江南的女子不好啊?瞧不上我们江南的女子?” 江影吓得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好。”钱宝儿也不计较,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说完,她便继续哼着小曲,一路晃荡到了王府。 江影这次靠的近了,听清楚了她的唱词。 “十八岁的妹妹,想呀么想情郎啊,坐在窗前梳好了妆啊,我的情郎你在何方……” 江影脸色一沉,恨不能上前捂住她的嘴。 见钱宝儿还没回来,钟毓清强撑着睁着眼睛,手里的书差点握不住。 “困了,就赶紧上床如睡,”裴翎珩将她手里的书拿过来, “折腾一整天了,好好睡一觉吧。” “宝儿还没回来。” “放心,有江影跟着,她不会有事的。”裴翎珩笑意深沉,凑到她的脸便,手指打着环,将她的青丝缠绕在指尖,“娘子,我累了,你不来我睡不着。”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钟毓清脑海中只冒出来几个字,温润如玉,这个人还真是妖孽,怪不得整个京都的女子审美标准能够这么统一,争着抢着想要爬上这位名声不怎么好的摄政王的床榻,原来,这厮真是生了一张让女人喜欢的脸。 眼看着红色的雾气爬上她的脖颈,裴翎珩眼底的笑意更深,“娘子,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你这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为夫都亲过了,怎么还能如此害羞?看来,为夫还应该加把劲,才能锻炼出来娘子的脸皮。” 钟毓清挑挑眉,看着面前厚颜无耻的登徒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被调戏了。 还是古人。 她实在是给二十一世纪的女性丢人了。 “别说大话,还是先把自己的功力提一提再说吧。” 她清清嗓子,觉得总算是为自己扳回一城,还没等她得意,身子忽然一轻, 已经离开了酸枝软椅。 她连忙伸手搂住裴翎珩的脖子,眼神中带着惊讶。 “娘子为何这么看着我?” 钟毓清脑海已经成了浆糊,还没来得及从里面搜刮出来适合回答他的话,便听见他继续道,“方才不是娘子说,想要让我提升一下自己的功力,我心道,这应该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能修炼出来的,还需要娘子的配合不是。”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感情她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感受着身下软软的床褥,钟毓清轻轻往里面挪了挪,本想着给他腾出来一席之地。 “娘子,这是已经等不及了吗?” 裴翎珩眼底满含笑意,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喷吐着温热的气息。 她真想自己捶死自己。 “我还是喜欢睡软的。” 听着他别有深意的话,钟毓清咬牙切齿,总算是憋出来几个字,“你够了,裴翎珩!” 裴翎珩轻轻一笑,“不够,这怎么能够,娘子腰细腿长,为夫总是觉得不够。” 什么不够? 他总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钟毓清要哭了,“我们睡觉吧。” “难不成方才娘子还没明白为夫的意思?” 此睡觉非彼睡觉! 第四百一十五章 手足无措 眼看着她已经脸红到了耳朵根,大有一副马上扑过来朝他亮亮小猫爪子的架势,他连忙见好就收,软香温玉在怀,将头靠在她的肩窝,声音低哑,带着丝丝撩拨的暧昧,“睡觉。” 被他搂在怀里,她觉得心里便莫名的踏实,不管现下是在床头屋漏无干处的破财茅草屋里,还是金玉为瓦,翡翠作砖的殿堂,她都能安心地蒙头大睡一直到天荒地老。 钱宝儿哼着小曲回府,本想着把手里的点心拿过去给钟毓清尝尝,见寝室熄了灯,便悻悻地回来。 看看满地月华,她倒没有半点困意,手里提着点心坐在亭子里好大一会,不知道应该干点啥消遣一下时光。 她还是鲜少有这种不知道干什么好得时候,往常都是玩的酣畅,回家蒙头大睡,现下外面形势严峻,她也不能出去玩,这偌大的王府,也确实没什么能吸引她的。 江影坐在树梢上,早就注意到她这小小的身影,本来没打算理会,看着看着,便不忍心了。 “怎么不回去睡?” 骤然听见有人说话,钱宝儿吓了一跳,看清楚是江影,心里瞬间有些开心。 “我睡不着,”她 眸子闪闪发光,恰似揉碎了银河里满天星光。 江影微微一顿,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刚要说话,便被钱宝儿抢了话头。 钱宝儿生怕这厮突发奇想,拉着她趁着月光练剑,连忙道,“不如我们喝酒吧?” 他向来是滴酒不沾,更何况如今王府外面谍影重重,他肩上负担更重,正想着拒绝,她便将小脑袋凑到面前,见她目光灼灼,江影实在是不忍心拒绝,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 “顺便把点心也吃了,”钱宝儿口中念念有词,“这东西怕是放到明天便失了口感,实在是暴殄天物。” 见她还要再吃,江影倏地一笑,刚才回来的时候,还听见她说自己撑得直不起来腰了,这会子又腾出来地方,她也是个奇女子。 见他笑起来,脸颊两侧露出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浑身上下都透着温和,和平日里板着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钱宝儿眸子一闪,眼前一亮,伸手捏捏他的脸。 鼻尖她身上奶香的味道,江影的身子一僵,感觉一阵热气腾得一下涌上脸,烧的他难受,又害怕钱宝儿感受到他脸上的热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笑起来真好看,”钱宝儿笑眯眯,眼睛弯成了月牙,“江影,你以后真该多笑笑,你不知道,你这一笑起来,不知道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呢。” 表面上镇定,江影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是成年男人,她这般动作,实在是折磨。 江影更加僵硬,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喉咙里的话吐出去,“我去拿酒。”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落荒而逃。 钱宝儿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再回过神,就看到江影已经在五尺开外了,她皱着眉头,心里纳闷,他跑的这么快干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他。 不知道他在心仪的女子面前,会不会多笑笑。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有些莫名发酸,一种失控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叹息一声,她耸耸肩,转身回去坐下,自然没有注意到江影临走的时候,同手同脚的可笑模样。 或许是今晚的月色烘托得特别趁景,或许是身边的人太适合喝酒,或许是江影许久没有碰过酒,馋的厉害。 反正,这一晚上,向来自律的江影,已经有些微醺之意了。 钱宝儿看 着面前这个男人,一脸不满地嘟着嘴,“都让你给喝了,我还没喝几口呢。” 说完,她又丢了一块点心进嘴,愤愤地嚼着,她吃点心,他喝酒,也很是公平。 “难得有这样的心情,多喝点也无妨,”江影喝完酒之后,便放开了些,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人儿胖乎乎的小手,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还要那一双星子似的眼睛,整个人好像丛林里出来的精灵,从头到脚都是灵气。 他可是为了陪她喝酒,特意和追风换了值夜,欠了追风好大一笔人情。 钱宝儿笑笑,夜风轻轻撩起来她耳边的碎发,发梢扫到他的脸上,轻轻柔柔的,恰似他此时柔软的心绪。 飘飘荡荡,够不着底。 他一双眼睛,看呆了。 钱宝儿咽下去一口点心,突然想起来他口中那个心仪的女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的,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不对,含蓄内敛的女子,还是喜欢那种热情奔放的女子?” 听着她的问话,江影想起来那日在窗外听见她回钟毓清的话,声音带着一缕酒后的醉意,喑哑好听,“我喜欢的女子,只要我喜欢就 足够了,无论她性子是活泼,还是矜持,我都喜欢。”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耳熟,钱宝儿脑海中闪过一丝思绪,到底是消失在丝丝缕缕的夜风中,再难寻踪迹。 她也懒得再去想,眯着眼睛道,“她还真是好福气,能够让你这般放在心上。” 她突然靠近,近到能够闻到他身上喷薄的男子阳刚之气。 “看在咱俩都已经同饮过一壶酒的份上,你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个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值得江影这般牵挂的,应该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钱宝儿鼻头发酸,不知怎的,她突然又不想听到他的回答了。 江影已经醉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她近得有些离谱的眸子,一脸痴汉笑,定定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钱宝儿皱着眉头,“什么远啊近啊的,到底是远还是近,不对,我又不是问你她住在哪里,我问得是她的名字,你告诉我啊!” 她的声音从高到低,慢慢得模糊,到最后便没有了。 江影眼睁睁地看着她趴在桌子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去同周公下象棋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修成正果 江影看着她,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上下眼皮止不住打架,但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让他舍不得就这么睡了。 “喂,喂……”他叫了两声,见钱宝儿纹丝未动。 “你真的睡着了?”又试探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抬手,轻轻地靠近她头顶的青丝,稍稍一顿,这回终于没有缩回去。 嘴角抑制不住得上扬,终于放在她的头顶上,温柔地抚摸两下,那动作轻的,好像手底下的,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鸡仔一般。 见两人趴在亭子里睡着,追风从高处摇头叹息一声,江影那点心思,如何能够瞒得过他。 只是,他是真的没想到,江影悄悄放在心上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大晋第一皇商钱家的嫡女,钱宝儿,而且还是未来钱家的掌门人,这……不由得让他有些担心。 夜里渐渐凉了,追风叹了一口气,只能让下人将两人各自背回房里。 “追风大哥,今夜不是江大哥当值,怎么是你在值夜?” 下人一脸茫然,这雷打不动的两个人,怎么今天突然换了。 “你们江大哥有要紧事。”追风只说了一句。 下人跑过去 看到江影趴在桌子上,旁边是钱宝儿,两人身上还带着酒气的时候,江影这话听在下人的耳朵里,便是另一种意思了。 “小的了解了,”那人连忙道。 追风皱着眉头,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这家伙又懂什么了。 最近两日,王府里传出来不少声音,都在议论江影和钱宝儿的事情。 “江大哥也实在是可怜,好不容易开窍了,还喜欢上了钱小姐。” “唉,天意弄人啊,也不知道这月老牵线的时候到底喝了多少。” “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江大哥也不知道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啊。” “难啊。” “你们别说这些丧气话,若是钱小姐对江大哥也有意思的话,这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了,就算钱小姐是未来钱家掌门人,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又怎么样,她还能不嫁人了不成,只要咱们江大哥愿意,今后就是嫁到钱家也是可以的。” 众人白了说话人一眼,眼中不满地意味分明。 “这话若是被江大哥听到,你看他给你几刀。” “也是,照着江大哥那个性子,让他去做上门女婿,确实不太可能。” 众人心里替江影难过,同 时又暗暗期待两个人真的能够修成正果。 …… “不想吃饭就别吃,”白夫人面色冷淡,不冷不热地道,“把小夫人的碗筷撤掉吧,告诉小厨房,不用特意准备饭菜,我们白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铺张浪费。” 下人心里暗暗咋舌,连忙将碗筷撤下来。 钟婉灵身边的心腹曲玉听了赶紧回去禀报,气的钟婉灵浑身发颤,愤愤地摔了一地的瓷器。 “夫人,您小点动静,若是让白夫人听见了,肯定会过来给您脸色看得,”曲玉皱着眉头劝。 “白夫人,白夫人,我也是白家的夫人,是他白家从正大光明地迎娶进门的,堂堂正正的夫人,可是白家谁把我放在眼里了,一个两个,都敢给我脸色看!” 钟婉灵越说越生气,又抬手将最后一个瓷器摔得粉碎。 曲玉紧紧咬住下唇,大气不敢出,白夫人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 因为上一次用餐,白夫人明嘲暗讽地说她没规律,她便借口不去用饭,本想着白夫人会亲自过来请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句话,还断了她的饭。 “呵,我就让她们一个两个都好好看看,我种 婉灵,才是白家未来的钟毓清人!” “小夫人,白夫人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您又何必非得和她针尖对麦芒,非得跟她斗到底。”曲玉叹了一口气,“您前些日子,将二小姐逼得落发出家,白夫人心里有气,所以才这般待您,您好好同她说过,虚与委蛇一番,好带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自己也能过得舒坦一些,这又是何必……” 钟婉灵咬牙切齿,“那是她白梦秋自找的,若是她不先来挑事,我又为何对她动手!” “曲玉,我真是看不出来,才吃了白家几顿饭,你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是白家的饭太好吃了,让你忘了本,还是说我对你太不好了?” 钟婉灵明显是拗不过来的主,只要是她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再劝,那便是同她过不去。 “曲玉不敢,曲玉只是觉得小夫人这般,对自己也不利……” “别说了,”钟婉灵横了她一眼,“跟我这么长时间了,本姑娘的脾气你应该了解,不管本姑娘做了什么决定,你只要听从就行了,别再旁边指指点点,本姑娘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指手 画脚,若是不清楚本姑娘的话,你便好好想想小桃是怎么死的。” 曲玉吓得脸色苍白,想起来小桃的死相,瞬间吓得不敢说话了。 钟婉灵对曲玉的表现甚是满意,轻轻一笑,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听话就好,本姑娘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人了。” 钟婉灵冷冷抬眼,“那个老东西既然找我的麻烦,我便不能让她过的太舒服了,不然,她还真以为我种婉灵好欺负呢。” 忍了一晚上的饿,一大早,钟婉灵便从床上爬起来,挪到饭厅。 白夫人昨天晚上睡得很好,见到钟婉灵面色疲倦,心里更是得意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打算搭理她。 “灵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钟婉灵状似十分乖巧地朝着坐在上首的两人屈膝行礼。 侯爷倒是很满意她的乖巧,颔首道,“坐下吃饭吧。” 白夫人扬眉吐气,已经磨刀霍霍,正准备送给她一份大礼。 “辰儿是白家嫡子,如今年纪不小了,我看着同他差不多年纪的洛家嫡子,还有程家嫡子,都已经有孩子了,洛夫人,程夫人,天天在我面前炫耀嫡长孙,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第四百一十七章 嫡孙恐怕出来了 钟婉灵脸色刹那间便沉下去,手微微用力,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白子辰目光扫了一眼座上的白母,漫不经心得道,“娘,吃着饭呢,提这些东西做什么?” “娘,按理来说,若是灵儿没有当初那场意外,您的嫡孙恐怕现在也出世了。” 钟婉灵咬牙切齿,眼神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唉,不光是娘想要嫡孙,灵儿何尝不想,只可惜自从那一场意外,灵儿的身子也一直亏着,大夫说了,只要好生养着,孩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白夫人被她反将一军,冷笑一声,“你身子不好,我这做长辈的,自然也体恤着你的辛苦,嫡孙这种事,不需要着急,就是庶出比嫡出年长几岁,我们都能接受的。” 钟婉灵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庶出比嫡出的早出生无所谓,她这是拐着弯的想要为白子辰纳妾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去想要掀桌子的欲望,眉眼满含怒色。 白子辰心里一喜,看着钟婉灵面色不对劲,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只能道,“娘,纳妾这种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什么等等再说?”白母一怒,将筷子啪 得一声摔到桌子上,看向白子辰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子辰,你想一想,我和你爹的年纪都这么大了,以前是你还没成家,没有孩子为无可厚非,如今你已经成家将近小半年,还是没有一点孩子的影子,你不想想,外人会怎么在后面嚼舌根子?” 钟婉灵一直拿当初白梦秋推她,让她小产的事情放在嘴边,让整个白家都觉得亏欠她的,竟然还敢对她使脸色,她早就想好好整治一下她这个性子了。 白子辰闻言,便不再说话了。 钟婉灵捏些筷子,半晌下不去手,嘴里味同嚼蜡。 她眼下必须尽快怀上白子辰的孩子才行,不然,等到白子辰真的纳妾,生了孩子,她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白眼。 走出饭厅,白子辰并没有等她的意思,迈着步子往前走。 钟婉灵心里不悦,只能小跑着跟上去,脸上堆着笑容,“夫君,今日是学堂里休沐吗?” 白子辰点点头,对她没什么话要说,当初看上她的柔弱,到后来赶鸭子上架迎娶她过门,他一直对她都没有太多的心思。 而且,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如今他更是懒得碰她。 见白子辰眉眼间闪过一抹不耐烦,钟婉灵心里一堵,到嘴边的话也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还有事?” 白子辰挑挑眉。 “夫君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便应该好生歇歇,今晚夫君可以来灵儿的房里,灵儿正好从一位宫里退下来的老太医那里学来了按摩的指法,能缓解疲惫,灵儿想……” 想到今天下午,那几个朋友叫自己去锦绣楼里喝花酒,听闻锦绣楼最近的花魁娘子,弹琴唱曲是一流,白子辰便下意识道,“今天我还有事,你先睡吧。” 瞥见钟婉灵眼神中明显闪过一抹失落,白子辰于心不忍,又解释一句,“马上就到秋闱了,身为世子,我也不能给白家丢人,虽说可以依靠祖荫进朝堂,但是父亲更希望我能够用自己的努力在朝廷争得一席之地,我还是得多去看看书才行,更何况,你身子向来不好,以后还是少操劳,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了,你好生养着身子。” 他这一番话,几分真,几分假,钟婉灵倒是心底明镜似的,就凭着他那半吊子似的学问,再学十年考个功名都悬,更别说靠自己的本事考功名了。 饶 是如此,钟婉灵总不能当众拆穿他的谎言,“夫君醉心学业,努力至厮,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她故意作出一副贤惠大方的模样,“既然夫君有这样的志向,那灵儿便在家里安心为夫君做好保障,只希望夫君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灵儿见了,会心疼的。” 白子辰嘴角微微一扬,眼底带了几分笑意,“娘子真可谓是为夫的贤内助,你放心,等我考取功名,一定给你求一个四品诰命夫人。” 两人虚与委蛇一番,这才分手。 看着白子辰远去的背影,钟婉灵收起来脸上的笑意,眸中一片阴冷。 “曲玉,你觉得姑爷是去哪里了?” “姑爷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应该是去学院。” 钟婉灵冷哼一声,“苦读?他应该是去女人的肚皮上苦读去了!” “怎么会?”曲玉一脸不敢置信,“有小夫人这样的美妻在家,姑爷怎么可能会去找别的女人?” “你不懂,”钟婉灵冷笑,“男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派个人跟着去瞧瞧,我要看看他,到底是去哪里。” 曲玉连忙将跟着钟婉灵嫁过来的长青派出去跟着,直到傍晚时 分,才看到长青回来。 “如何?” 钟婉灵心里已经能够确定,只不过,她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小夫人……” 长青脸色极为难看。 “但说无妨。”她也好死了这条心。 “姑爷他去了锦绣楼,听花魁娘子唱曲去了。”长青声音越来越低。 钟婉灵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抖,里面的茶叶漂出来,落在她干净的长裙上。 曲玉连忙上前一步,掏出来帕子擦干净她的裙子。 钟婉灵收起来眉眼中的怒色,心底冷哼一声,已经敲定主意。 …… “怎么回事?今日不是头一天上朝,为何如此闷闷不乐的?” 见裴翎珩上朝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半晌都没出来,钟毓清心里放心不下,便端了一盏清心莲子汤过来看看。 “江南出事了,贪污案。” 大晋的天下,江南最是富庶,眼下江南竟然有难民千里跋涉,进京都告御状,说江南几大州官贪污,百姓流离失所,领不到救济粮,还被江南贪官直接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已经饿殍千里了。 实在是给天子脸上摸黑,气的天子当众发火,一众朝臣,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风波四起 钟毓清微微一怔,“江南……” 怎么又是江南? “皇上想让我去查。” 裴翎珩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来情绪。 贪污,定然不会是一个人两个人这么简单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派了一个寻常官员去江南,那人敢不敢查还不一定。 这些朝廷命官,都已经活成了人精,平日里最是滑头,左右逢源。轻易不敢得罪人,去了也只会是找出来几个不入流的小鱼小虾来顶罪,没有半点用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时江南的难民已经怨声鼎沸,朝廷再不出手,难民同气连枝,发展起来,势头更加不好控制。 江南的事,现在再不查,拖下去就真的成了一个毒瘤,到时候恐怕是能危及整个大晋的政权,这也是天子发怒的缘由。 “这个时候去,”钟毓清皱着眉头,前有狼后有虎,皇上这明显是要把他往死路相逼。 他才刚入朝,皇上便将他挤出来,这是有多等不及? 如此想着,知道裴翎珩肯定也能想到这一层,便默契的没有说出口。 “嗯,”裴翎珩轻轻皱眉,“本王确实也是最佳的人选,江南几大官员,官官相护已久,此番若是不动动他们 的根基,任其发展下去,江南便守不住了,本王去,他们多少会忌惮一些。” 毕竟是大晋的子民,他是看不下去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 告状只能是村往里处告,里处解决不了再往县上告,县里往州里告,州里再往朝廷告,区区一个村民,想要告御状,接连跨了几个阶层,那便有个规矩。 告御状者,必须要在京都的清正楼前面叩响御状钟,随后在众人的见证下,走过滚烫的火炭,再滚一排钉子,大多数人就算是有冤情,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也会放弃了。 除非是心里有极大的冤屈,宁可丢了自己的一条命,也要讨回一个公道者,才会叩响御状钟。 叩响钟声,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告状者呈上御状,便要被大理寺关押起来,直到案件水落石出,若是状告属实,便直接释放,若是状告为虚假,便直接午后问斩。 身上遍体鳞伤,本来便是出气多进气少,再关进大牢里,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房里待几天,能活下来都是奇迹,更不用说看到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了。 他上朝回来,先去了一趟大理寺的牢房,见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窝在牢房 一角,浑身脏污的难民,身上的血痂刚刚要结实一点,便被牢房里的潮湿泡软了,直到身上的伤口慢慢泛白,生出来蛆虫。 “给他找个大夫。” 他大理寺的当值一脸惶恐,“王爷,不是小的残忍,实在是大晋律法规定……” 大晋律法规定,凡是告御状者,便视为蔑视朝廷命官权威,同谋反差不多的意思,下的是死刑牢,平日里不拷打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给他找大夫。 实际上,就是恨不得能让他早点死。 “大晋律法规定,为官者能够视人命如草芥?能够眼睁睁看着这些为朝廷提供供养的底层人民,活生生受苦受难?他们就活该吗?” 当值的小官一脸惶恐,被裴翎珩的气势震撼,双腿微微发抖,差点跪下来。 “小的听命。” “好生护着他的命,”裴翎珩吩咐一声,他要让他看到,这世间的公道,一定会来! 收回思绪,他将视线对上钟毓清,这是他的职责和使命。 “那我同你一起去。” 钟毓清信誓旦旦。 “你不能去。”裴翎珩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不知道,江南如今的形式严峻,自从十日前,便是连绵不断的大雨,河堤 老化,修缮的银子都进了贪官的府库,难民怨声载道,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你去了,我会分心。” 他是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到时候用她来做人质,逼得他不能动手。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拖你后腿,你不带我去,那些地方官见你一个人去了江南,会怎么想?” 钟毓清一脸镇定,“这些贪官本就是亏心事做尽,见你来了,闻风丧胆,必定暗地里将各种证据连夜销毁,到时候你查起来,也是难度大增,倒不如带我过去,咱们只对外说是外出游玩,转移注意力,让他们放松警惕,不经意间便能够露出来马脚。” 裴翎珩苦笑,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说中他的心事。 见他目光中有几分松动,钟毓清再接再厉,“你放心,追风在,我不会有事。” “好,”裴翎珩终于点头,语调严肃,“让你去是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裴翎珩说十个条件,钟毓清也会答应。 “还有什么条件?”钟毓清故意嘟着小嘴,一脸不情愿。 “到那里后,你必须听我的,没有我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无论听到什么,千万不可独自出门 ,”他目光灼灼,语气笃定,只有她安全了,他才能有心思去忙别的事。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行,”她含糊着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宝儿还在家里,若是动身的话,得提早和宝儿说一声。” “嗯,”裴翎珩点头,“我准备今天晚上便动身,朝中的官员,同江南州府地方官勾结者不少,就怕他们已经把信送到了,让那一伙人有所防备,到时候查起来难比登天,所以,我要趁早出发,走小路,一路可能走得比较快,我就怕你的身子吃不消。” “没事没事,”钟毓清连忙摆手,“你放心,我早就有准备。”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看起来和胭脂差不多。 “这是我刚刚研制出来的晕车膏,上车之前抹上一点在耳后,肯定是神清气爽,不会晕的。” 裴翎珩见她笑容明媚,无奈地笑笑,透过窗户,看向南方,眼底带着一丝忧虑,只愿江南之行,能够有功而返。 “哎呀,光顾着说话,这汤都要凉了,你赶快尝尝,这可是我精心调制出来的药粥,里面添加了不少大补之物。” 大补之物…… 裴翎珩眼神诡异地看她一眼。 第四百一十九章 娘子果然体贴 裴翎珩颇为意味深长地挑挑眉,“怎么,娘子觉得,为夫还需要补一补?” 钟毓清眼角抽了抽,她好像怎么回都不太合适,连忙找补,“夫君误会了,我只是看夫君最近比较疲惫。”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歧义,她咬咬舌头,愤愤瞪了裴翎珩一眼,这厮明显就是故意的。 裴翎珩好整以暇地挑眉,他家小娘子也着实太有趣了,就算是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不觉得是个问题。 “好,娘子果然体贴。” 钱宝儿回了自己的家,江影继续留在府上,随时关注黑衣人的动作。 钟毓清和裴翎珩策马扬鞭,一路南下,第二日便到了江南。 “换一辆马车,找一家旅馆,本王和王妃要沐浴更衣。” 追风在外面应了一声,已经去准备下榻之事了。 听着他说话的声音,钟毓清这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看看头顶的裴翎珩,还是端端正正地做着,虽说一路没怎么睡,眉眼间却没有黑眼圈,钟毓清暗暗咋舌,这男人的身体果然是铁打的。 脑子逐渐变得清明,又回顾了一番他刚才的话,钟毓清一脸纳闷,一路低调过来的,为何突然要变得高 调了? “我们要去见什么人?” “我既然来了,自然应该见见此地的地方官。” 钟毓清更加不解,眉心皱起,“这样岂不是会打草惊蛇,我们一路来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一路来小心翼翼,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人发现,提前防备了,怎的到了眼前了,却又大张大合的。 “就是要打草惊蛇,”裴翎珩丹凤眼微微一挑,唇角勾起一抹鬼魅的笑,“他们安于江南久矣,本王的名字只在西北沙场上传的神乎其神,他们并不见得知道,所以,本王要给他们营造一下第一印象,让他们日后回忆起来,记忆更加深刻。” “你不会是要往自己脸上泼脏水吧?” 她心里一惊,“可是江南数万难民,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平静下来,到时候……” “到时候,就看我的火候把握的如何了,”裴翎珩眼神一沉,“娘子,跟着我这样的赌徒,你可后悔了?” “后悔个毛线,”钟毓清白他一眼,继续安心地窝在他怀里睡觉,“等到了地方再叫我。” 裴翎珩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青丝,他心里清楚,这是她表现自己信任的方式。 两人刚刚 沐浴整理好衣裳,门外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进来。” 追风目不斜视,一直盯着脚下的寸土之地,“王爷,仪仗按照何种标准?” “最高的标准,越盛大越好,本王就是玩昭告整个江南州府,本王已经来了,让他们赶紧出来迎接。” 追风点点头,“是。” 两个时辰后,江南大道,摄政王的仪仗队纵横数里,中间一架比寻常马车大个四五倍的马车,四周悬着碗口大的明珠,单是一个夜明珠便价值连城,偏偏这里还有四颗,看起来非常煞是壮观。 知州的大院。 “大人,王爷已经来了,我们怎么办?” 看着底下已经自乱阵脚的县令,张成民冷冷一笑,“慌什么,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王爷此番进江南,专门用了最豪华的仪仗,那轿子看起来便是价值连城,看来,摄政王也不过如此。” “大人,那我们……” 张成民面色冷肃,眯着眸子,“继续,这摄政王还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只需要把门面做好就行了,这两天,江南的城门我会加派人手,那些难民只要不到王爷跟前来,我们便可以装作没有发生什么事,大家相安无事,都好 。” 底下县令松了一口气,“大人英明。” “好了,赶紧下去吧,”张成民甩甩衣袖,“本官也要去见见王爷了。” 知州府门前,张成民早就领着一众家眷在等着了,见仪仗队来了,便翘首以盼,期待着中间的马车到门口。 轰轰烈烈的仪仗走过去,道路两旁的商贩一个个引领相望,道路两旁,跪满了百姓。 百姓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 “你们说,王爷来江南到底是不是为了那桩事?” “别提那件事了,若是让张知府听见,小心你的脑袋,你别忘了,张知府特意交代过的,这件事,就是死也不能开口。” “可是如今王爷在呢,咱们还怕他?” “哼,依我看,这王爷恐怕也是同张知府在同一条船上的,只怕是我们说了,不光是没有人管,反而还会落得一个妻离子散的下场,你说说,我们为何非要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干这赔本的买卖?” “唉,我还以为,天底下真能有个为名请命的好官。” “你看看王爷今日这排场,我看呐,倒不像是为名请命的样子。” 众人眼神中带着七分期待,还有三分怀疑,一脸惶恐地低着头。 钟 毓清本想挑开帘子看一眼,又觉得对上外面的眼神她实在是受之不起,便歇了心思,一脸无趣。 马车又走了两步,才行到江南府门前。 “王爷大驾光临,为何没有通知下官一声,下官也好派人去迎接您。” 张成民满脸惶恐,连忙走上前,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张大人言重了,本王此番来江南,不过是带王妃私下游玩,本来没想着惊扰张大人的,但是又觉得既然来了,不过来看看张大人,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便自作主张,贸然登门拜访。” 听见是来游玩的,张成民心里顿时一松,面上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连忙擦擦头上的汗,“王爷,您这话真是折煞小人了,王爷肯屈尊降贵,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能够款待王爷,是小人三生有幸,还请王爷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裴翎珩笑笑,没有说话,这让张成民有些琢磨不清了,连忙道,“不知王爷如今在何处下榻?” “在一家小旅店。” “王爷大驾光临,那小旅店怎么能住的舒坦,王爷若是不嫌弃,小人家里倒是还有几间客房,虽然比不得宫里,肯定是比旅店住着方便许多。” 第四百二十章 把名声搞臭 裴翎珩正等着他这一句话,连忙点头,“那便麻烦张大人了。” 张成民面色一僵,本来就是客套一下,他估摸着裴翎珩应该会拒绝的,没想到答应得这么干脆,倒是让他一时间准备好的客套话都没处发挥,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张大人,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裴翎珩故意一副亲切的样子,“是本王未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张大人若是觉得不方便,本王住在旅舍也是一样的。” 张成民哪里敢真的说不方便,连忙摆手摇头,老实巴交,“王爷误会了,只是客房许久未有人住,微臣生怕房里脏污,王爷住着不方便,还请王爷给微臣一柱香的时间,微臣好整理一下。” 裴翎珩默了一下,眼神在张成民的脸上来回扫了几眼,看得张成民心里直打鼓。 “也好。” 听见这话,张成民瞬间放松下来,“多谢王爷,王爷一路奔波,下官先带王爷去花厅里坐坐,喝喝茶。” 裴翎珩点点头,跟着张成民身后,看着张成民身边的师爷慌里慌张地跑进后院,眯着眼睛,给追风使了一个眼色,追风会意,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一点粗 茶,肯定是不比宫里的茶水,还请王爷讲究一下,”张成民搓搓手。 他这副样子,若是不知道他是富饶江南的知府,钟毓清甚至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黝黑的脸庞,还有一副局促的小眼睛,带着一份庄稼人特有的亲切老实,实在是不像一个知府。 她今天过来,按照裴翎珩的吩咐,特意将自己身上挂满了金银珠宝,单单是头上顶着的那个花好月圆的头面,就能够压的她的脖子疼,她心里暗暗叫苦,抬手端茶的期间,又无意露出来手腕上连串的镯子。 她本来只想戴一只的,毕竟这镯子每个都不是凡品,单个拿出去,也能抵得了一百亩良田,但是裴翎珩生怕张成民不识货,质量要好,数量也不能少,硬生生将她打扮成了一个珠宝店里的模特。 她这一身金晃晃,银灿灿的,在外人眼里,必定是贪图荣华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妃娘娘。 果然,在看到她“无意”间露出来的镯子的瞬间,张成民的眼睛都直了。 钟毓清没有错过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欲望,不着痕迹地将袖子放下来,靠着裴翎珩的肩膀,抬手在脸 边扇着风,娇滴滴地道,“王爷,这里也太热了,不如咱们府上凉快。” “乖,这里没有冰块,等太阳下去就凉快了。” 他压低声音,似乎是不想让张成民听到。 但是声音又恰好能够传入张成民的耳中,他瞬间脸色羞赧,“王爷,下官最近因为已经把银子都捐出去了,府上实在是用不起冰。” “无妨,你是百姓的父母官,清正廉洁,自然是为官之本,”裴翎珩淡淡开口,“本王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府上似乎还有一片田地,上面种了一点小菜,看来张大人就算是做了官,还是没有忘本,仍然没有放弃种地这个好习惯。” 张成民是祖上三代都是种田的,而且还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穷的叮当响的那种,能够当上官,也是祖坟冒青烟。 “王爷过奖了,”张成民嘿嘿一笑,露出来一口白牙,“已经习惯了,平日里没什么事,就喜欢去田地里除除草,施施肥,也能让心静下来,而且吃得时候,直接过去摘就行了,也方便的很。” 又闲聊一阵,钟毓清便道,“王爷,臣妾身子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 没等裴翎珩开口,张 成民便率先道,“是下官怠慢了,眼下向来下人已经收拾妥当,请王爷王妃移步,暂时委屈在客房里。” 张成民亲自带领两个人,没多大功夫,便绕到后院,亭亭玉立的竹林后面,是一排整齐的三进三出的大屋,旁边有个小厨房,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齐不齐全。 “王爷,寒舍简陋,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裴翎珩摆摆手,“张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是本王叨扰了才对,本王应该多谢张大人,况且,这地方有翠竹林立,看起来便清新高雅,哪里是简陋。” “承蒙王爷不嫌弃,下官便不打扰王爷和王妃歇息,先行告退。” 见张成民退出去,钟毓清这才放松下来,走进房里,看见里面虽说朴素,但是东西是样样干净,床上的被子好像是新的,比起来外面的旅店,不知道好了多少,她很满意。 连忙卸下来头上的千斤顶,她晃晃脖子,无奈开口,“以后这种事,还是别叫我干了,实在是痛苦。” “你觉得张成民这个人如何?”裴翎珩走过去,眼底带着深意。 “这个人,表面上老实巴交,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今天给你看的那些田地, 还有这知府里面的各种朴素,应该都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一个人越是标榜什么,就越是缺少什么,所以,若是说他清廉,我倒很相信六月飞雪的传言。” 裴翎珩点点头,“确实如此。” “方才他故意说客房没有收拾干净,明显就是做贼心虚,想拖延时间,恐怕是后院里藏了什么东西,怕被我们发现。” 裴翎珩眼神中带着赞许,“还有呢?” “还有,你故意让我穿戴成暴发户的样子,就是为了告诉他,你是一个爱财之人,好吸引江南那些奸商来巴结你。” 钟毓清支着下巴,“还有,你方才同意让张成民进来收拾东西,其实就是为了让他自己拿出来需要藏起来的东西。” “真不错,很聪明,”裴翎珩点头一笑,“若是本王没猜错的话,应该不用太长时间,便会有拜帖送过来了。” “可是,你把自己的名声弄得这么臭,就不怕那些难民听到了,民怨四起,攻进城来?” 虽说眼下张成民已经封城,但是裴翎珩来江南的事,肯定是已经传出去了,而张成民肯定是会把见到裴翎珩的一些事添油加醋说出去,为的,就是转移战火。 第四百二十一章 赴会 她有些搞不明白,就算是为了让张成民放松警惕,他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实在是下下之选,他到底图了什么? “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名声什么的,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百姓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若是能救他们,他的名声又有什么可稀罕的。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便有雪花般的拜帖送进来,张成民坐在桌子边上,听着师爷的汇报,脸色铁青。 “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官这么多年给了他们这么多好处,他们还想着攀上摄政王这个高枝!” 赵师爷脸色讪讪的,“大人息怒,王爷会不会去同他们见面?” “你觉得呢?”张成民眯着眼睛,眸子中尽是算计,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老实巴结的模样。 “我觉得,王爷看起来应该不像是那种洁身自好的主,”赵师爷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大人,这对我们来说,应该算得上一桩好事。” “哦?”张成民语调上扬,一双眼睛盯着底下的赵师爷,“此话怎讲?” “大人想一想,若是王爷此番赴约,那百姓会怎么想?” 赵师爷笑里藏刀,“而且,只要是 王爷去了,便是同江南的这些富商牵扯上了关系,到时候,谁还能说得清楚,既然得了江南的好处,王爷肯定会保着江南。” 听着师爷的分析,张成民挑挑眉,眉眼间闪过一抹笑意,“那你的意思是,本官应该推一把?” “大人,万万不可。” 赵师爷连忙道,“此事只能由王爷自己做主,我们坐观其变即可,就算是王爷不去趟浑水,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张成民神色一凛,心里已经了然。 同样纠结的,还有钟毓清。 她手指中间夹着一张请帖,眉眼间都是淡淡地不屑。 “这些富商,喝着百姓的血,长得这么肥,竟还有脸邀你赴宴,这不要脸的功力,还真是天下无敌啊。” “既然他们开得了这个口,本王便去赴这一场宴。” “你真要去?”钟毓清挑挑眉。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去?”裴翎珩反问,“毕竟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娘子,只能从他们手里搜刮一点了,想来江南这块富饶的地界,应该有不少稀世珍宝,本王也是个凡人,不能免俗,看看他们能拿出来什么好东西。” “这话若是被他们听见了,不知道 还敢不敢攀上你这层关系。” 钟毓清暗暗咋舌,整理了一下衣袖,两人并肩同行,到了拜帖上提到的云月楼。 见裴翎珩出现,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钟毓清依偎在裴翎珩身边,两人一同落座。 “我要这个。”她指指饭桌上的菜,裴翎珩便直接为她夹过来,还细心地剔掉了鱼身上的刺。 众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看来外界传闻的,王爷和王妃恩爱的事情,确实属实,他们的礼物也确实准备得对了。 “今日王爷能够赏脸同小人们同饮一杯,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几个略备了些薄礼,送给王爷,请王爷过目。” 为首的一人起身,身后的小厮连忙将盒子送上来。 还没有开盒子,钟毓清便已经能感觉到这礼价值连城。 单单是这盒子,便已经暗藏玄机,盒子由上好的铁木打造而成,遇水也不会发霉,而且年代越久,散发出来的香气便越是浓厚。 上面印着繁复的花纹,一笔一划,好像是魏晋风流人物之笔,笔尖暗藏锋芒,上面的画润色饱满,栩栩如生。 小厮走到钟毓清面前,将盒子打开,露出来里面 的画卷。 钟毓清拿在手里,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这画应该是价值不菲吧。” 为首那人不无得意地道,“这一幅画,是小人特意从前朝丞相之后的手里买过来的,据说是魏晋时期一位名人的手笔,买的时候,共花了五万两银子。” 众人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气,虽说他们经商数年,五万两银子对于他们而言,确实不算多,但是能够拿出来五万两银子,直接送给王爷,这确实是出手不凡。 钟毓清心里冷笑,心里想到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轻飘飘出手便是五万两,而路上那些怀抱婴儿的难民,只需要五钱银子,便能够救活的一条命,他们却视而不见。 “确实不错,”钟毓清又摸了一把,合上盖子,放在手边。 剩下的人纷纷将手里的珍宝送上来,虽然说一个个的送的时候肉疼,但是毕竟眼前那位是王爷,今日的付出,肯定是能换的回报的。 钟毓清倒是也不含糊,一个个照单全收了,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僵了。 从云月楼出来,皎月初上,街上还有不少的人。 钟毓清让人把东西先送回去,自己同裴翎珩走在大街上 ,看着这虚假的繁华。 明明城外有那么多吃不饱的难民,每天都有饿死的孩子,这里却在路边摆满了摊位,来来往往,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人。 “这个张成民,还真是会做表面功夫。” 钟毓清冷眼看着一路上灯火通明的店铺,抬眼看见前面的乔家米面,连忙拉着裴翎珩的袖子走过去。 一进门,入目的便是寥寥无几的几袋子米,面也不过是两袋子,完全不像是一个粮店。 “掌柜的,今天的生意这么好?” 掌柜的抬眼看看两人身上的穿着,看到钟毓清身上的流云锦绣长裙的时候,眼神一沉,这江南的绣娘,半年时间才能绣出来一身的衣裳,他还是第二次见到,而且,距离第一次见到,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 知道两人身份不一般,掌柜的面露戒备,“米面都快要卖完了,客官若是想要,便直接五两银子搬走,若是不要,便请出去吧,小店已经要打烊了。” 听着掌柜的明显的逐客令,钟毓清皱着眉头,哪里有好端端地将客人往外赶的。 “掌柜的,人家的米都是二两银子就能买这一袋,你卖五两银子,是不是有些太贵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上税 掌柜的面露辛酸,“我也不想卖这么贵,可是没办法,不卖这么贵,我一家子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钟毓清和裴翎珩对视一眼,便上前一步,“掌柜的,可是有什么隐情不成,我二人刚刚从外地回来,还不太清楚这边的物价,难不成,今年的米面收上来的价格便高的吓人?” 掌柜的一脸无奈,摇摇头,“算了,和你们说说也无妨,最近这两年,官府的赋税往上涨了不少,五两银子一袋子米,我要往上面交二两银子的税前,若是我再卖二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赔本的。” “这么高的税?” 钟毓清转过头,看看裴翎珩。 裴翎珩也同样皱着眉头,“是只有江南的税收上涨了。” 粮店老板听见这话,眼前一亮,“老兄莫不是也是做生意的?” “正是,”裴翎珩点点头,“我本来打算在江南开个米铺,没想到江南如今的生意也是这么难做。” “兄弟,听我一劝,去哪里都不要来江南,江南这个地方,早就不像以前了,自从新的知府上任,这赋税一路水涨船高,我如今都要把店铺卖了,准备回家种地了。” 听了掌 柜的一番话,裴翎珩心里发沉,拉着钟毓清的手,走出米店的门,外面的街上,入目可见得,已经是一片荒凉。 “官府增加税收?和朝廷有关吗?” “朝廷并没有这种政策,而且,方才米店老板说,增加税收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时间,朝廷一块铜板也没多收。” 钟毓清轻咦了一声,心道,这张成民外表看起来这么老实,没想到竟然胆子这么大,私下里增加征税,按照大晋律法,这应该是死刑才对吧。 而且,这种情况以前只有电视上才看到过,她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能干出来这种事。 看来艺术来源于生活,编剧敢这么写,现实生活也敢这么演。 一个头顶布巾的大娘,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正在哭闹,那妇人正在百般哄着,眉头深深皱在一起。 听着孩子哭闹的声音,中气明显不足,而且还微微有些沙哑,钟毓清连忙走过去,将手里刚刚买的酥糖掰成小块,递给妇人。 妇人微微一惊,抬眼看向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再看看钟毓清手中的酥糖,眼神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给孩子吃吧,孩子应该是饿了。 ” 看见小孩脸色有些发黄,头发也不是正常的黑色,明显是营养不良,钟毓清心里一揪,看向孩子的眼神十分柔和。 妇人接过来酥糖,正要跪下,钟毓清忙将人扶起来,“大嫂,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区区一块酥糖。” “姑娘,你不知道,孩子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饿了,我就给他咂咂手指头,喝点水,我一点奶水都没有,现在他都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我就怕,他哭着哭着,突然没声了,就在我怀里……” 妇人泣不成声。 三天前,张成民关城门,她还没出去,孩子他爹已经出去了,就这样,她留在城里这么多天,身无分文,一顿饭也没吃,硬是捱了三天,大人还好,孩子可受不住饿。 她便一直带着孩子在大街上乞讨,可是现在这个光景,人人自危,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还能顾得上一个外人。 而且,这种难民他们早就见多了,已经麻木了,所以,就算这位方巾大娘已经在城里转了三天,膝盖都跪肿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大嫂,咱们去那 边坐坐,”钟毓清扶着她,见她紧紧地抱着孩子不撒手,叹了一口气。 刚坐下来,追风便已经把刚刚买的热包子,还有热腾腾的豆浆端过来了。 “大嫂,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这豆浆就给孩子喝了吧。” “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大娘擦干净眼泪,吃了两口包子,这才注意到两人的穿着,眼前一亮,“你们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怪不得能够出手帮我。” “大嫂,不管是不是富人,见人有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是应该的。” “你们是没受过苦的,若是过了我们这种日子,你就知道了,你帮了别人,可能饿死的就是自己家的孩子,所以,就是他们不肯帮我,我也不怪他们,怪只怪,如今官府贪得无厌。” “大嫂,我听说这边有天灾,所以才有这么多难民流离失所,难不成,还和官府有关系?” “你们既然是来游玩的,同你们讲讲也没关系,”大娘叹了一口气,失望至极的摇了摇头,“自从张成民这个狗官坐上了江南知府后,便同底下的富商勾结在一起,米面粮油,这些东西,全都是收在官 府里,官府再下放到他们各家的手里,价钱翻好几番,再卖给我们,银子都让他们分走了。” 大娘眼神愤恨,“这些奸商,都是天杀的,早晚会遭到报应!”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张成民,明面上清得和水一样,没想到竟然还是这种人,到处搜刮民脂民膏,肥了自己的钱袋子,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大嫂,你可知道有哪些米店哄抬物价,同官府勾结?” 方才出来的那家米店,应该是一股清流。 那妇人点点头,“城南的王记,还有城西的李记,城北的张记,城东的盛记,这些店面比较大的铺子,都和张成民那个狗官勾结在一起。” “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乱起来,张成民欺人太甚,百姓走投无路,若是打进来了,我们也得躲着。” 闻言,裴翎珩眸子深处隐隐闪过一抹担忧。 “听闻摄政王来了此处,或许他能够为你们解决难处。” “王爷,哼,这些整天生活在金窝银窝里的人,只要是得了一点好处,怎么可能会替我们做主?” 看来百姓已经被欺压太久,对于官府毫无信任可言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读史使人明智 钟毓清眼神担忧地看看裴翎珩,见裴翎珩同样一脸担忧,连忙道,“大嫂,这也不一定,我是从京都那边开得,听说过不少摄政王妃事迹,这个摄政王同那些贪官不一样,他可是一位好官,若是他见了你们如今生活地如此艰难,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方巾大娘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从街上回来,裴翎珩的脸色更加不好。 钟毓清一手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朝着他飞过去一个眼神,“你怎么还自闭了?” “税收上涨,确实违反大晋律法,但是这米面的价格上涨,只要是没有超过朝廷限制的最低价格,而且百姓愿意买,我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有什么理由去过问。 只抓了贪官,等他们走后,自然会有下一帮贪官同这伙富商勾结,到时候,还是会像现在这般,百姓生活艰难,治标不治本,应该狠狠地给这些富商头上动动刀子才行。 钟毓清又咬了一口苹果,看着苹果微微出神,她想起来以前历史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讲过分权与制衡,合纵与连横,用在这上面不知道行不行。 “不如让 他们狗咬狗?” 裴翎珩目光一亮,好像突然找到了突破点。 钟毓清接着道,“以前听老师讲过,若是一群国家抱成团,就算是再厉害的国家,也无法动他们分毫。” 想当年齐楚燕韩赵魏秦就是这样的,若是其他六国抱成团,就算强大去秦国,也是没法子,后来又怎么可能统一六国。 好在有个谋士,游说六国,瓦解了六国的联盟,让秦国大鱼吃小鱼,一个接一个,将他们吞入囊中。 “但是,若是让他们彼此产生一点误会,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裴翎珩点点头,一脸欣喜,“确实,江南虽然抱团,但是这里细究起来,却是由不同的派系组成的,既然牵扯到利益,他们之间的联盟肯定不会是固若金汤,若是从中作梗,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钟毓清眸中带笑,古人云,以史为鉴可以明智,诚不欺她,在这种关键时刻,还真能帮上忙。 裴翎珩回眸看着一脸认真地啃着苹果的女子,定定道,“娘子,谢谢你。” “谢我做甚?”钟毓清愕然,“这不都是应该的。” “本来是想护你一世周全,没想到,倒是让你每 次都在关键时刻帮我。” 他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来这软饭吃得有多痛苦,倒是让人觉得,软饭很香。 “同我成婚后,还要让你四处奔波受苦受累,为夫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走到钟毓清跟前,伸手一带,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脸认真。 钟毓清已经习惯了,在他腿上动了两下,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这有什么的,我们俩是夫妻,本来就应该是同舟共济的,我心甘情愿。” “再说了,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必须裴翎珩外钟毓清内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也可以是男人的左膀右臂。” “娘子果然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为夫真是好运,得了娘子这个宝贝。”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那还用问,本姑娘的露在外面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的才华大部分都在底下潜着呢。” “娘子所言甚是。”裴翎珩一脸宠溺。 夜深人静,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张成民迫不及待地派人去请裴翎珩用饭,得到的答复是他现在还需要好好补觉,不要去打扰他。 张成民面色那个阴沉,在整个江南府,还没 有人敢这么同他摆谱。 赵师爷却笑意吟吟,“大人,这是一件好事,大人为何不高兴?” “你觉得好在哪里?”张成民瞥了他一眼,满是不悦。 “大人且想一想,既然王爷同王妃懒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便没有功夫再去调查江南的事情,这说明,王爷根本就是一个纸老虎,不足为惧。” 张成民脸色稍稍缓和,“你可知道,昨夜从京都百里加急,传来密件,让我们千万小心王爷,信上说,他这个人心机城府极深,最擅长用计,而且铁血手腕,从不讲情面。” 赵师爷摆摆手,“大人可知道,昨天夜里,几个富商都送了些什么?” 张成民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王家送了魏晋时期的名画,李家送了一颗极为纯粹的祖母绿,盛家送了一匹千里马……总之,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这狗娘养的,有这样的好东西,他们竟然送给外人,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本官,他们怎么可能现在屯这么多金银。” 赵师爷捋着胡须,一脸淡定,“大人,小人想说的是,这些东西,王爷都收下来了。” “这么多 好东西,也是便宜他了。” 张成民还在心痛那些本该进入他的口袋的珍宝。 “大人,不要眼界这么狭窄,且想一想,只要是王爷收了东西,那他便干净不了了,同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 张成民挑挑眉,“所言有理。” “或许京都里说王爷杀伐果断,足智多谋,确实可信,但是,小人觉得,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王爷,已经掉进了温柔乡,爬不起来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倒很有道理。 “你是说,我们完全不用担心?”张成民脸色好看很多。 “以小人之见,确实不用如此重视,好财好色,而且我们手里还有他的把柄,他还能翻出大天来不成?” 赵师爷信誓旦旦,“我们草木皆兵了,王爷应该真的是来这里游玩的。” 张成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张成民和赵师爷一齐看过去。 “大人,王爷起来了。” 张成民连忙起身,“水已经备好了没有?” “都备好了。” “好,本官这就去。” 赵师爷在背后跟着,将张成民的外袍接下来,放到身后的小厮手里。 第四百二十四章 风花雪月场 张成民脚步轻快,几乎是刚刚来到菜园,裴翎珩便牵着钟毓清,一同走过去。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张成民连忙将手里的木桶放下来,行了一礼。 钟毓清挑挑眉,“张大人这是在浇地?” 张成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憨厚地点头,“是的,王妃,下官闲来无事,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便过来浇浇水。” 钟毓清的目光往下一扫,定在他打着补丁的衣摆上,心里冷笑,这张成民还真是把人当成傻子来耍。 “张大人辛苦了,”钟毓清微微一笑,“我正好对种地比较感兴趣,也闲来无事,张大人能否让我在旁边参观一下?” 张成民嘴角抽了抽,他已经数十年没有种过地了,此番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没想到她还真的要看。 “王妃娘娘有这种心怀社稷的胸怀,下官敬佩不已,”他先拍了马屁,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如今日头比较大,娘娘还是回房里歇着吧,这浇水也不是需要什么技术,没多大看头。” 钟毓清玩心大起,“王爷,臣妾就是想看。” “张大人,本王命令你,赶紧动手给王妃看看。” 张成民嘴角抽了抽, 他装什么不好,非要装朴素,非要装节俭,这下子真是倒了大霉了。 他低着头舀水的功夫,狠狠地瞪了旁边站在树凉阴的赵师爷一眼。 赵师爷心虚地转转眼珠子,不敢对视。 好不容易浇完水,张成民已经累的直不起来腰了,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干过这种体力活,手上也磨出来几个大水泡,一身臭汗,累的他想骂娘。 “张大人,好厉害,”钟毓清拍着手,非常捧场。 她自己坐在阴凉地,旁边围着一圈侍女,扇扇子的,递水的,剥葡萄皮的,忙的不亦乐乎。 张成民心里气的恨不能直接将她赶出去,脸上还是堆着笑,一脸谦逊,“王妃过奖了,下官一直都是这般过来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大人这话说得太谦虚了,我方才看着大人,在这么一大片地里,竟然才踩倒了几株小菜,若是换了我,肯定是踩的一颗不剩了,所以,张大人还是厉害的。” 钟毓清心里冷笑,才干了这么一会就受不了了,她偏要让他感受一下,农民种地有多么不容易,他这般贪得无厌,剥削民脂民膏,良心究竟过不过的去。 听着钟毓清别样的夸 奖,张成民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的,这到底是在夸他,是在损他? 裴翎珩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她这是明显就是故意给张成民添堵。 钟毓清玩够了,这才道,“王爷,咱们不是来江南玩的吗,我还没有出去见识过江南的风景呢。” “这不是你非要看张大人浇地?” “王爷竟然怪罪我?”她开始胡搅蛮缠。 “是本王错了,咱们这就出去让你见识见识江南的好风光。” 张成民弯腰,恭敬地目送两人离府,目光骤然冰冷。 “这个女人!” 赵师爷在一旁吓得脸色有些难看,“大人,暂且忍耐一下,不过两天她就走了,到时候,江南还是咱们的天下!” 张成民一甩袖子,“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本官堂堂一州知府,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劳累自己了?” 他手心的水泡还在隐隐疼痛,怒不可遏地看着赵师爷,“还不赶快找个大夫过来给本官看看手?” “大人,万万不可,王爷如今住在府里,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若是知道我们叫了大夫进来,王爷肯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真查起来,我们就完了,还是小心为上。” 张成 民气的直接一脚踹上去。 赵师爷倒在地上,连忙爬起来,“大人息怒,都是小人考虑不周。” 谁也没想到,王妃竟然能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张成民种地。 “够了,本官迟早要被你气死。” 张成民脸色阴沉,迈着大步进府歇着去了。 裴翎珩昨天晚上便已经暗中派人去调查江南四大家之间的野史,希望能从中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让同气连枝的四大家族,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清风拂面,钟毓清心情大好。 “怎么?看着张成民辛苦,你高兴了?” “这才哪到哪,”钟毓清恨恨道,“他自己既然也是农民出身,不为了农民谋福利,反而让农民活不下去,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像他这种人,早就已经麻木了,就算是体会到农民的辛苦,也不知悔改,只能给他来硬的。” “所以,我们这不是出来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差不多知道,百姓口中才会有真话,若是真的想找出来四大家族之间的往来,还是得从民众里面下手。” 钟毓清仰头一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对,你是怎么想到的?” “昨天我们从大街上问了那个大姐,你听了她对官府和你的评价,便知道了,她若是提前便被张成民收买,肯定不会提张成民的那些事,更不会说你的不是,所以,一联想便猜到了,” “果真聪敏。” “被我一个小女子猜对心思,是不是感觉很难为情?”她眯着眼睛,一点点靠近。 “被你猜中,不难为情。” “难得你比我还热衷于逛街。”她一个女人,竟然被一个男人拉着满大街晃,实在是为广大女性同胞丢脸了。 “你累了?” “不累,”她摇摇头,“放心吧,我体质没那么差。”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 钟毓清脸色微红,恰似二月的樱桃红。 什么路都能开车! “前面有个酒楼,我们过去问问吧。” 她抬手指指前面颇为壮观的映月馆,连忙拉着裴翎珩走过去。 裴翎珩抬头看着映月馆三个大字,眉心突突直跳,“你确定我们要进去?” “有何不可?” “这里……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应该是,男人寻欢作乐的风花雪月场。”她一脸淡定,“快进去吧,免得一会没位置了。” 第四百二十五 谁家公子出门带干粮? 见她一脸兴致勃勃,伸长脖子往里面瞅,裴翎珩连忙将她拉回来。 “咱俩就这么进去?” 他还从来没见过夫妻双双去逛窑子的。 钟毓清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点点头,“是我大意了。” 她牵着裴翎珩的手,很快来到一家成衣店,买了一身简单利落的男装,将发髻盘起来,在脑后高高束起来,化身为翩翩俏公子,走到裴翎珩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还可以吧。” 裴翎珩盯着她胸前突出的部位,“谁家公子出门的时候还会揣干粮?” 钟毓清脸色一窘,又走进去,半晌出来,胸前已经平坦了不少。 “这样总行了吧?” 她明显就是想要借着查案子的由头进青楼,裴翎珩抬头按按眉心,“青楼,咱们就不去了吧。” “为何不去?”钟毓清瞪大眼睛,“青楼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而且,事情关乎四大家族,寻常人哪里能知道,肯定是青楼这种地方,才能问出来一二。” 听着她讲的道理,裴翎珩无力反驳,“不行,不能去。” “你是不是想自己去?” 裴翎珩一怔,她这是什么逻辑。 “你不去,我也不去。” “那咱们怎么查案,怎么给这些江南的百姓一个交代,你别忘了,京都里从上到下,都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咱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钟毓清一脸正义凛然,“你放心,有你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会给你捅什么篓子的,咱们这是为了正义,我就只当是献身了。” “你能保证不乱来?”裴翎珩一脸不相信。 “你想要我发誓?” “不必了。”裴翎珩稳稳心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右眼皮直跳,心神不安,他告诉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钟毓清一身男装,穿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反而是有种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感觉。 面容清秀得如同水墨勾勒而出,寥寥数笔,便带出一个细的同白面团子一般的清雅世公子,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眼角余光都是邪气。 裴翎珩一阵头大,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有些鲁莽草率了。 行至映月馆门前,一个面上铺着几层脂粉的老鸨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连忙将人迎进来,“两位公子是新来的吧,我给两位公子介绍介绍?” 钟毓清非常懂事得将腰上的钱袋子往老鸨手里一扔,“不 必了,把你们店里的头牌姑娘叫过来就行了。” 老鸨掂量了一下分量,眼神微微一惊,随后便又堆着满脸笑容,“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店里的琳琅姑娘今日刚好身子有些不适,不便见客,还请小公子见谅,我们店里还有不少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个个水灵得就像刚刚探出头的莲花似的,都能掐出水来得那种,保准伺候得小公子舒舒服服的。” 还没等钟毓清开口说话,老鸨便已经是十分热情地叫人,“来啊,墨香,倾城,见见两位公子。” “唉,来啦。” 自打钟毓清和裴翎珩一进门,楼里几位姑娘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在两人身上,恨不能用眼神直接将两人身上碍事的衣裳扒干净。 她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白净的公子,别说这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刚几进门便是出手不凡,虽然有老鸨的身子挡着,看不清楚到底给了多少银子,就冲着老鸨认钱不认人笑得那个花枝乱颤,脸上的粉掉了几斤的劲,便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出手不凡,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而且,单单是冲着这两位的脸和身材,就是不给银子,她们都愿意陪他们玩 一玩。 后面的几个小姑娘听见叫的是墨香和倾城,脸色顿时一拉,满脸不高兴地回去躺着了。 墨香和倾城两人一个劲地往两人怀里钻,钟毓清脸色阴沉,看着往裴翎珩身上靠的墨香,她眉心突突直跳,她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吗? 她抬手揪住墨香的袖子,微微用力,借着惯性一把甩出去。 裴翎珩本来深深皱着的眉心,看她如此举动,总算是舒展开来。 本来还春心荡漾的墨香被突然一甩,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在地上,倾城也吓傻了,赶紧后退两步,借着去扶墨香的由头,两个人溜之大吉。 “本公子只要花魁娘子,剩下的这些胭脂俗粉,本公子还看不上眼,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老板将你们店里的琳琅姑娘叫过来就行。” 她说着,又将腰上的一块玉佩解下来,递到老鸨手里。 “出来的着急,还没有带够银子,老鸨应该也是识货的人,这玉佩我先抵五千两,应该足够了吧。” 老鸨看着手里的玉佩,眼睛发直,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可是看到手里这块玉佩绿的纯粹,几乎不带一点杂质,里面有一朵浑然天成的荷花, 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层,“够了够了。” 她连忙告诉身后的小厮,“告诉琳琅,让她起来接客。” 小厮一脸惊讶,“可是……” “没什么可是,没见到两位贵客在这里等着的吗?” 小厮连忙称是,弯着腰上了二楼。 老鸨回头,笑得一脸春心荡漾,浑然不是方才发火的模样。 “两位公子请随我上楼,琳琅姑娘就住在上面的芙蓉厅。” 这家店里的楼梯设计得倒是很有特色,分成两段,第一段比较宽,上去之后便是一个大台子,平时应该会在这里进行表演,随后便分成两段,左右各一,通向二楼。 刚刚走到二楼拐角,还没走上楼梯,便听见里面传来震怒的声音—— “本姑娘不见客,让他们滚。” 接着就是摔摔砸砸的声音。 钟毓清眉梢微挑,这个琳琅姑娘,性子倒是烈。 老鸨一脸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脾气不太好,两位公子先在这里等候片刻,容我进去同她说一说。” 钟毓清点点头,算是应允。 老鸨陪着笑脸,转身蹭蹭蹭上楼。 “唉,我们恐怕要害那位琳琅姑娘挨打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红颜果然是祸水 钟毓清话音刚落,便听见里面清楚的一道巴掌声。 “这么狠?” 她心惊肉跳,一脸愧疚地看向芙蓉厅。 老鸨怒不可遏,指着琳琅的鼻尖,“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还由不得你!” 琳琅愣了一下,旁边的小厮也愣住了,都没想到老鸨今日竟然对琳琅动手。 “我不去。”琳琅热泪盈眶,就是倔强地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重新缩进被窝里,让眼泪顺着脸滑下来,溜进颈窝。 “今天你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老娘早就看够了你的性子……” 老鸨正在破口大骂,琳琅窝在被子里不吭声,半晌来了一句,“我是不会去的,除非你打死我。” 老鸨气急,一把揪住琳琅的头皮,“老娘当年红的时候,还没有你呢,若是说嚣张,老娘当年可是比你嚣张多了,整治人的手段老娘也见识过,打死你是便宜你的,你若是不听话,老娘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是好面子吗,老娘就把你扒光了,挂在映月馆外面,让整个江南的男人都看看你这块嫩肉。” “你不敢!”琳琅心里着急,自己从被窝里出来了。 老鸨被她瞪的吓了一跳,随后 又气势上来,冷冷一笑,“老娘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琳琅缩在被窝里的手微微用力,捏出来几个血色的月牙痕迹,“好,我见,你让他们先等候一下,我收拾一下,补个妆。” 看着她右脸上鼓得高高的手指印,老鸨气也消了大半,瓮声瓮气地道,“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别让底下的贵客久等了。” 随后便重重摔门出来,看到钟毓清和裴翎珩,脸上笑开了花。 “两位公子且稍等片刻,琳琅刚刚起床,还未梳洗打扮,先让下人带两位公子到芙蓉厅旁边的房里尝尝花茶。” 钟毓清点点头,在经过老鸨身边的时候,冷冷道,“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喜欢怜香惜玉,若是等一会儿我见着琳琅身上有伤,老鸨,本公子可不会随便算了。” 老鸨干笑两声,连忙称是。 钟毓清和裴翎珩一同进了旁边的房间,钟毓清侧耳细细听了一下,却听不见芙蓉厅那边的动静,心道,这个小小青楼,里面的隔音效果竟然弄得意外挺好。 “你方才为何要突然威胁那个老鸨?”裴翎珩坐下,终于放下浑身的不自在,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我不这么说,怎 么靠近琳琅姑娘?”钟毓清白了他一眼,“女人都是要哄的,尤其是小时候缺爱的女人,只要是稍微给她一点甜头,她便会飞蛾扑火。” 她方才那一番话,肯定会传到琳琅的都耳朵里,到时候说起话来,也不至于会冷场。 “琳琅可是得罪过你?”裴翎珩皱着眉头,总觉得今天应该是琳琅姑娘渡劫的日子。 “素未谋面,她如何得罪我?”钟毓清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不过,她手上可不干净。” “你查到什么了?”裴翎珩挑眉,一脸意外。 “你查到的那些消息,我稍微整合了一下,若是猜的不错的话,等一会儿,琳琅姑娘应该能够给我们送一个大礼。” “我很是期待。” 裴翎珩微微一笑,同她在一起,总是能收获不少意外之喜。 一盏茶喝完,旁边的小厮便过来叫人,钟毓清抬起屁股便走,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反观起来,裴翎珩倒是淡定许多。 琳琅已经收拾妥当,脸上重新上了一层粉,虽然还能看的出来右脸颊高高鼓起来,但是红色的手指印子是能够遮下去了。 看着钟毓清和裴翎珩信步进来,琳琅眸子闪过一抹惊讶,随后 便飞快恢复如初。 “琳琅拜见两位公子。” 钟毓清连忙起身扶起来,“琳琅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两位打扰了美人休息,心里倍感惭愧,这点小玩意,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琳琅姑娘,权当赔个不是。” 琳琅一愣,缩回来手,便看到手心里躺着一个木簪子,脸上的神情更加古怪。 “琳琅姑娘想必见多识广,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姑娘都的不放在心上了,所以,我特意寻来了一根木簪子,这是南山上面的梧桐木,有梧桐木,栖凤凰的传闻,送给琳琅姑娘,希望姑娘也能够早日涅盘重生,逃脱这枷锁牢笼。” 琳琅脸上苦笑,“琳琅拜谢公子的好意,无以为报,琳琅为公子弹奏一曲,献丑了。” 她先紧紧弦,十指仿若莲花,在弦上起舞跳跃,琴音乍出,便有一种空谷幽灵之感,仿若是坐在竹林里,周边落叶萧萧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钟毓清忍不住拊掌叫好,“琳琅姑娘琴艺卓越,让人听得忘乎所以,果然是妙。” “过奖了。”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嘈杂。 “你好大的胆子,本公子预订的人 ,你竟然也敢让她去服侍别人?” 听见底下的声音,琳琅眼底陡然一喜,随后又隐入眼底,面上带了淡淡地忧愁。 她的反应,自然没有瞒过钟毓清。 钟毓清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一副散漫的样子,靠着椅背,“琳琅姑娘,旧情人?” 琳琅摇摇头,“非也,做我这一行的,哪里有什么情人?” “我听他的动静,好像对琳琅姑娘情有独钟啊。” 琳琅面上带了几分喜色,“是李家的少爷,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过来。” “李少爷果真是痴情,”钟毓清漫不经心地道,“为何李少爷不把姑娘迎娶回家?” 琳琅眼底带着痛意。 对于这种揭人伤疤的行为,钟毓清也深为不齿,但是没办法,她必须从琳琅口里撬出来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因为王少爷。”琳琅眉眼一沉,一身沉重,将手里的琴放下来,慢慢开口,“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同你们说说也无妨,我身为局内人看不清楚,你们正好给我提个意见。” “王少爷之前心仪琳琅,王少爷已经做好要为琳琅赎身的打算了,后来,李少爷斜插进来,硬是将王少爷打得不省人事。” 第四百二十七章 陈年旧事 还有这种事? 闻言,钟毓清心里只想起来一句,“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丧子之痛,没想到李家和王家如今还能尽释前嫌,合伙做生意,她倒是不知道应该说是王家心太大,还是说这身外之物实在是太过于诱人。 毕竟李家和王家如今联手,外人哪里还会讲这种陈年往事说出来。 看这琳琅姑娘对李家少爷的热情程度,估计那王家的少爷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合眼。 从映月馆出来,钟毓清便觉得身上有些冷。 “在想什么?” “在想王家少爷死的值不值。” 她嘴角带了一抹冷笑,眼底尽是嘲讽。 “他的一条命,或许能够换回来江南百姓的数万条命。”裴翎珩眼神中带着沉着冷静,理智非常。 “你说的是,”钟毓清叹了一口气,“不如我们推波助澜一把,让这件事闹得再大一些。”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王家和李家,本来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的两大寄生虫,他们从百姓手里夺过去的,也应该还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翎珩召开追风,“查出来王家少爷的墓在何处,想方设法 把之前在王少爷身边伺候的家奴找回来,我给你两日时间。” 追风嘴角抽了抽,“王爷,两天的时间……” “本王也觉得有些多了。”裴翎珩摩挲着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追风神色一凛,连忙干笑两声,“王爷,不多,不多,两天的时间刚刚好。” “这是你说的,两天的时间,本王若是见不到人,可那你是问!” 追风嘴角抽了抽,连声称是。 心里暗暗叫苦,主子这都是和谁学的,怎么越来越像周扒皮了? 看着追风夹着尾巴出去的模样,钟毓清轻笑,“追风可真是恨死你了。” “没办法,事情紧急,本王若是再不出手,恐怕明日整个江南就要沦陷了,到时候,才是天大的笑话。” 见裴翎珩脸色肃冷,钟毓清收了脸上的笑容,“你放心,昨日收到的那些东西,我都已经派人送到了当铺,换成了白花花的大米,送到城外了。” “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张成民也会有所警觉,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动手,追风已经查到,他们手里有一笔暗账,只要是能查到这本账目,我们就有证据将贪官抓到手了,为今之计,就 是赶快让他们乱了阵脚,转移这本账目。” 钟毓清点点头,“明面上,江南四大家族鼎力,互相制衡,实际上王家和李家才是整个江南的掌权人,盛家不过是跟着喝汤罢了,只要是抓住了这两大家族,便是将整个江南的水搅浑了,到时候,江南体系必将分崩离析,看似坚固的江南,以利益为核心,也将以利益结束,必将不会长远!” “该去城外看看了。”两人翻身上马,一路疾奔。 看守城门的两个小兵看见有人骑马过来,连忙堵住门,脸色阴沉,“你们两个,干什么的?这里不允许通行,想要活命的话就赶紧滚回去。”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个“滚”。 “开城门!”裴翎珩沉声道,目光冷冷瞥过去,十足的威压。 两个小兵面面相觑,腿已经吓软了,饶是如此,两个人还是没有要开城门的意思。 “张大人有令,这城门……不……不不……不能开,赶紧回去。” 裴翎珩眉头狠狠一皱,将腰间的令牌提出来,在两个小兵面前晃了一眼,“本王亲自来都不开吗?” 两人看见裴翎珩手中盘着四爪金龙 的令牌,两眼一瞪,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忙磕头认罪。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王爷大驾光临,对王爷不敬,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见两个人磕头如捣蒜,方才的官架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你们两个人,欺软怕硬,若是本王只是一介平民,你们会如何?” 两人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罢了,你们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本王且饶你们两个一条狗命。”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两人面带喜色,磕头如捣蒜。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开城门。”若不是他们两个还有些用处,他早就将这两个碍眼的狗命送走了。 “王爷,城门不能开啊!” 其中一个胖胖的小兵惊慌喊道。 “为何不能开?” 裴翎珩脸色更加阴沉,大有一副风雨欲来的阵势,唬得底下跪着得两人面色愈发惶恐。 “城外都是刁民,没有规矩礼法,小人只怕是开了这道城门,这些人便像是洪水一般涌进城里来了,这些人定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时候,这城里就乱了套了。” 裴翎珩闻言,眉心狠狠一皱, 努道,“他们都是人,为何会成为刁民,若是能够安稳地过日子,若是能够吃得饱,谁会在城外守着?” 方才开口讲话的那个人吓得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他们也是被逼无奈,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做这种事。” 饱暖而后知礼,他们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没有,又如何能够让他们懂得礼仪? 城门大开,两个守门人连忙缩到一边,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冲过来,但是两人也没有胆子再看一眼外面的景象。 裴翎珩一步一步踏出城门,看着外面满目疮痍,闭了闭眼,神情肃穆。 钟毓清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眉头微微皱着。 众人正在围着一个大桶,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只破碗,等着桶里的米水。 “官爷,能不能再给我一碗,我家小孙女已经好几天没吃过奶水了,她娘前天刚刚在家里饿死了。我不想眼睁睁地在看着她饿死,家里就真的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脸上也弄得乌黑,甚至于看不出长成什么样,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已经饿得哭不出来的小女孩,看着便足够让人心疼。 第四百二十八章 管够 那人还没说话,裴翎珩便上前抢过来勺子,面容和善,“大伯,来,把碗端好了,不够再过来。” 那老者一脸欣喜,连连点头,“唉,谢谢,谢谢。” 旁边的人看到裴翎珩亲自过去盛粥,哪里敢让他动手,连忙要将勺子接过来。 “不用,你在旁边歇一会儿罢,我来。” 裴翎珩躲过他的手,笑意吟吟地继续盛粥。 “不够再来,管够!” 众人一边喝粥,一边坐在一起称赞,“还真是个好人啊,看他那样子,应该是个当官的吧,难不成这江南府的知州换人了,姓张的下台了?” “应该不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传出来的,没听说啊。” “这个张成民,早就应该下台了,他自从坐上那个位置,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人干的事,这个畜牲,就是狗娘养的。” “反正现在城门已经开了,咱们就直接冲进去,砸了那姓张的衙门,冲进那些奸商的粮仓!凭什么我们在这里饿肚子,他们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人群里已经有人暴动起来,隐隐有蔓延开的趋势。 “诸位,听我一言。” 钟毓清提高音量,为了让众人安静下来 ,她特意找来了一个破锣,敲了两下。 众人安静下来,眼神中的怒意消退不少。 “诸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摄政王妃,方才给你们打粥的那位,就是京都里过来的摄政王,你们的告状已经送到宫里去了,我们是皇上派过来帮你们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马上议论纷纷。 “竟然是王爷,那不得是很大的官。” “王爷,还是从京都里来的,那比姓张的官要大。” “这么大的官,还能给咱们打粥?” 众人转头看向裴翎珩,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几个人带头,众人纷纷跪地,一齐山呼。 “多谢王爷。” “平身吧,大家辛苦了。”裴翎珩面带微笑,怀里还抱着方才那个老伯的小孙女。 老伯吓得伸手要把孙女抱过来,裴翎珩冲他摆摆手,示意孩子已经睡着了。 老伯眼眶湿润,“王爷,俺们起先也不知道你是王爷,所以方才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俺们这些乡野村夫一般见识。” 裴翎珩摆摆手,“不碍事,是本王没有说清楚。” 众人想起来告御状的事,又议论起来。 “老吴好样的,我早就说 过,他一定能找到皇宫的大门,你们还不相信?” “老吴确实行!” “老吴还好吗?” 听见众人的问话,钟毓清又敲敲锣,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众人这回坐姿板正了许多,一个个神采奕奕地看着钟毓清,仿佛是看到了天神降临一般激动。 钟毓清实在是受不住众人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才找回来声音。 “诸位,三天时间,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地答复,这三天时间,我们会在城门口施粥,三天以后,江南府的知府衙门,会公开审案,到时候各位都可以去听审,我们一定会还整个江南一个公道,不知道各位能不能信我们一次?” 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方才的老伯率先开口,“别人俺管不着,俺是相信的,若不是你们,俺小孙女今天就要饿死了,你们是俺全家的救命恩人。” 有了老伯带头,众人也纷纷表态,“对,俺们相信你们。” 见众人山呼,钟毓清忍不住热泪盈眶,隔着重重人影,她同裴翎珩对视一眼,两人同样心潮澎湃。 这一场战争,无论如何,都要赢! 京都,王府。 无边落木萧萧下, 江影的剑影穿破落木,将落叶卷起来,飞速狂舞。 门外响起来一阵少女的清脆笑声,他心神微动,落叶顺着剑锋落在脚下,他那块料惆怅地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少女,脸上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 “我还是头一回见人练剑都能练得这么好看。” 钱宝儿拍着小手,一脸崇拜,“不过,江影,你天天都在府里练剑,就不觉得无聊吗?”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江影了,像这种榆木疙瘩,谁会喜欢吗? 看着石桌上面的酒酿圆子,还有蜜饯,钱宝儿满脸欣喜,抓起一个蜜饯,往嘴里一丢,“江影,这个好好吃。” 江影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还好她说好吃,也不枉费他一大早便跑到城南城北去买。 “还有这个酒酿圆子,应该是荀记的吧,我就说他们家的最好吃了,你过来尝尝。” 她招招手,江影却摇摇头。 知道他不喜欢吃这种带甜味的东西,钱宝儿嘴角一撇,一脸遗憾道,“江影,你不喜欢吃甜食,可真是白白浪费了天底下这么多的美食,不过好在我喜欢吃,算是帮你补齐了缺憾,我今后一定会多吃一点, 争取能帮你也吃了。” 听着她说这些歪理,江影的眉眼轻轻地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我告诉你,前两天有个世家贵公子想要上门求亲,你猜怎么着?” 听着求亲两个字,江影的脸色一沉,眉眼间仿若结了一层寒冰,冷的吓人。 钱宝儿拍着手,还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姑奶奶我正好从外面回家,碰着他请来的媒婆,那媒婆将他夸的和花一样,我就问了一句,他家里有没有妾室,若是有妾室我便不要,那媒婆便说不出来话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非说能够嫁到世家里,是我高攀了,还说我不要不知好歹,虽然他家里有妾室,但是也是明媒正娶,准备将我抬过去做正房的,还说他今年便准备考取功名,到时候,再给我挣个诰命夫人,我就偷着乐吧。” “我直接就拿扫把把人赶跑了,”钱宝儿专心的吃着圆子,也不抬头,并不知道江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还说什么偷着乐呢,他到底知不知道好歹,一个狗屁士族,还想给姑奶奶我摆谱呢,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姑奶奶我才不会去捧他的臭脚。” 第四百二十九章 嫁不出去 钱宝儿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一脸恼怒,“那媒婆还恼羞成怒,说我不知好歹,说我下辈子都不要想嫁出去的事情了,江影,你说我还能不能嫁的出去?” 江影微微愣神,抬手接下来将要落在她头顶上的落叶。 “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就是,”钱宝儿自然也没把那个媒婆的话放在心上,就是想同江影说道说道罢了。 “本姑娘天生丽质,求着娶我的人,从京都的东门排到西门,这媒婆也实在是没眼力见,不管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真把我这里当成是收破烂的了,姑奶奶的要求高的很,若不是姑奶奶这些年对成婚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姑奶奶早就儿孙满堂了。” 江影嘴角抽了抽,她这个年纪,儿孙满堂,还真是敢说。 钱宝儿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江影眼神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已经听不见她说得是什么。 钱宝儿说了半晌,口干舌燥,却得不到回应,一脸疑惑地扭头去看身后的江影,正好对上江影灼灼的视线。 她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慌,身子不由自主地坐正,向来不怎么讲究的坐姿也瞬间淑 女起来,“江影,你怎么了?” 江影回过神,连忙摇摇头,垂眸将心思遮掩下去,再抬头时,眼神中只剩下清明。 “没什么。” “应该是累了吧,你也别整天这么练,歇一会儿,人家不是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歇一歇,没准练得更好……” 微风同少女的声音糅合在一起,轻轻地吹进江影的耳中,吹进他的心湖,揉碎了一池碧波。 钟婉灵此刻正在大发雷霆,刚刚饭桌上,白母明里暗里地挑刺,碍于白侯爷还在饭桌上,她只能忍着。 白子辰是个软柿子,不敢同白母顶撞,只有在觉得实在过分的时候,才会替钟婉灵说两句话。 听见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曲玉连忙上前拦住,“夫人,您这是何必?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说得轻巧,”钟婉灵眼底好像能喷出来火,“本姑娘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般受人欺负过,你听听她方才那些话,字字诛心,在她眼里,我钟婉灵没有一处能让她满意!在这个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将我放在眼里的!” “夫人,方才少爷不还帮您 说了两句话,”曲玉一脸惆怅,“不管别人怎么样,少爷对夫人,还是有情有义的,就当是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小夫人也应该心平气和地过日子。” 这整天摔摔打.打的,就算是白侯爷觉得白母过分,也不想帮她说话。 “别跟我提他,他就是个窝囊废!”不说白子辰还好,说起白子辰,钟婉灵更加恼火,抬手直接将桌子上面的一套茶具打碎了。 曲玉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三套茶具了,就算钟家大夫人给钟婉灵的嫁妆丰厚,也不容不得她这般造啊! “他帮我说话,呵呵,”钟婉灵冷笑两声,眸中都是阴狠,“他身为我的夫君,眼睁睁看着别人这般羞辱我,好一个将我放在心上!” “他不过就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罢了,若是方才白母不是说到了他脸皮上,他才不会张口说那两句话。” 钟婉灵已经看透了白子辰的本质,从第一天嫁进门开始,她就已经看明白了,白子辰绝对不会是她的靠山。 所以,她还是得依靠自己。 “扫了吧。”钟婉灵眉眼清冷,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生生在 掌心里扣出几个月牙状的指印。 白子辰难得回来一趟,看到房里一片狼藉,地板上的茶水倒映出来他不耐烦的面孔。 “灵儿?” “夫君,你终于来了。” 钟婉灵眼泪瞬间便落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夫君,方才奴家发现了一个好大的老鼠,从窗棂子那边进来了,奴家发现心里害怕,一不小心,便将这些东西都打碎了。” 白子辰松了一口气,眼底的不耐烦减轻了些,“灵儿没吓到就好。” “夫君来了,奴家就不怕了,”钟婉灵擦干净眼泪,努力往他的怀里躲。 她一心想着怀上白家的嫡长孙,奈何白子辰对她不冷不热,眼下好不容易白子辰能够到她房里来,她自然要紧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夫君,我这里正好有上一次托人从杭州带过来的雨后毛尖,夫君今日不忙,陪奴家喝一杯茶罢。”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恳求,让白子辰实在是有些不忍拒绝。 看出白子辰面上的犹豫,不等他开口,钟婉灵便连忙冲着小丫头道,“愣着干什么,少爷来了,还不赶紧收拾妥当了,沏一壶好茶过来。” 曲玉连忙去沏茶,丢下手里的扫把,让底下的小丫头扫地。 不多会儿,茶便端上来。 “夫君,快尝一尝,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是灵儿特意为夫君留着的。” 见她明显的讨好,白子辰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轻轻咳嗽的两声,“灵儿,方才,我娘的那些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知道的,我娘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对你没什么恶意,她就是因为想念妹妹,所以才把气撒在你身上,你多担待一些就是了,她毕竟是我娘,是咱们的长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钟婉灵眼眸盛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并不达眼底。 “夫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是奴家的婆婆,奴家怎么可能真的同她过不去,再说了,娘说得那些话,虽说是难听了点,但是……忠言逆耳,灵儿不怪她,只怪自己,好好地孩子,是我没能保住,是我的错,可怜我的孩子,还没有出世……” 见白子辰眉眼间明显闪过一抹厌恶,钟婉灵连忙收了自己的演技,擦擦眼泪,“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奴家以后也不提了,夫君也别提了,咱们凡事往前看。” 第四百三十章 不能人事 “正是这个道理。” 白子辰坐了一会,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了,起身便准备往外面走。 “我书院里约了几个同窗,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能回来……” 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身子有些乏力,连忙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稳身子。 “夫君,您这是怎么了?”钟婉灵一脸惊慌,连忙扶着白子辰,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来了还想走,他今天恐怕是见不到那几个同窗了。 “我身子有些乏力。”白子辰还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君先躺下歇着吧,明日再去见同窗也是一样的,身子重要,夫君切莫要亏了身子。” 钟婉灵给旁边站着的曲玉使了一个眼色,曲玉会意,连忙从另一边扶住白子辰,主仆两个人合力要将白子辰送到床上去。 白子辰只能配合着两个人往床上走,心道,恐怕是这两日玩的太过了,身子空虚了。 一边想,头上生出来了些冷汗,更加觉得虚弱无力了。 “夫君身上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还是脱下来衣裳,进去洗一洗,免得睡得着了凉。” 白子辰心里拔凉,自然是只能任由钟 婉灵摆弄,进了热水桶,被温热的蒸汽蒸在脸上,他这才觉得身子活泛了些,感觉血流飞快地在身体里流窜,身子发热,脸颊透露出不正常的红色。 “灵儿。”他握住钟婉灵的手,不肯松开。 见药效开始发作,钟婉灵挥挥手,示意曲玉赶紧出去,自己解开了衣裳,跳进水里。 不知道白子辰是不是真的被青楼女子掏空了身子,钟婉灵热的满头大汗,他还是不能人事,气得她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他。 白子辰一脸羞愧,握住钟婉灵的手,“娘子,算了吧。” 钟婉灵紧紧咬住后槽牙,到手的鸭子,还能就这么让他飞了不成?她已经隐忍了很长时间了,若是这一次再不行,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她微眯着眼,眼底一片深沉的墨色,波云诡谲。 白子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本来贴着浴桶的身子慢慢下滑,眼看着整个脖子都已经埋进水里,连鼻子都要被水淹没。 钟婉灵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将人从里面提溜出来,高声将曲玉叫进来。 曲玉一脸尴尬地看着全身下上都已经湿透的钟婉灵,再看看一丝不挂的白子辰,一 脸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看了,赶紧把少爷搬上去。” 曲玉连忙点头,动手去抱白子辰,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看他白花花的肉体。 “你到底放了多少药?” 钟婉灵一脸纳闷,怎么血气方刚的汉子,竟然还不能人事,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曲玉愣了一下,掰着手指头,“也不多,就放了一包。” 钟婉灵翻白眼,“这还不多,这都足够让一个大象晕过去了。”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曲玉闻言,便开始慌张了,“若是少爷出了什么事,老爷和夫人,肯定不会轻饶了我们的。” “那是自然。” “奴婢这就出去找个大夫过来给少爷看看。” “站住,”钟婉灵叫住人,“去什么去,你若是今天去了,明天恐怕这件事就要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不光是你我,连整个白家都要颜面扫地。”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曲玉更加慌了,“万一少爷死了……” 钟婉灵白了她一眼,“你放心,吃不死人的,他顶多就是昏过去了,明天一早就会醒过来的。” 闻言,曲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 接下来钟婉灵的话,却让她刚刚松下来的一口气憋到胸口,差点呛出来内伤。 …… 从城外出来,钟毓清和裴翎珩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两人并肩走在江南大街上,眼角的余光瞥到路边有个小姑娘,旁边靠着一张牌子,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小姑娘生得倒是水灵,兴许是江南的水土比较养人,就算是家境贫寒,小姑娘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是水润水润的,那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看起来更是让人心里揪得慌。 头一回在现实中见到有人卖身葬父,钟毓清顿住脚步,拉住裴翎珩的手。 “她好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裴翎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个小姑娘。 “这得是多绝望,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卖身这一条路,若是有好心人买下来还好,能做做洗衣裳做饭这种活,总归是一条生路。若是被青楼买过去,强迫她服侍那些恶心的男人,这还不得逼死她?” “你的意思是,我们买下来她?” “不不不,”钟毓清摇摇头,“我们给她一点银子,等她安葬了父亲,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了。” 她拉着 裴翎珩,将银子轻轻放在那人的面前。 那人这才抬头,同钟毓清四目相对。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 “等小女安葬过父亲,便跟两位回家。” 闻言,钟毓清连忙道,“不必了,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安排就行了,这点银子,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并不是想要买下来你。” “夫人不要嫌弃花影,花影虽然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是给夫人洗衣裳做饭还是可以的,而且花影既然已经写了是卖身葬父,夫人给了银子,花影就是夫人的人了,请夫人收着花影,花影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她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看过裴翎珩,只一个劲地请求钟毓清。 钟毓清又掏出来一些银子,放在她手里,这年头,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让她走都不走? “花影,这些银子,给你安家立命,好好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你既然肯卖身葬父,就说明你这个人人品不差,总归能找到一条好得人生道路的,不必跟着我。” 见钟毓清不肯收,花影连忙磕头,“夫人,您若是不收花影,那就等花影安葬完父亲,将这条命还给您。”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夫人把人收了吧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这年头,动不动就要去寻死吗? 她还没震惊完,花影又接着哭诉,“夫人,花影如今已经是孑身一人了,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夫人若是不收留,花影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这……明显就是在逼她?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方才自己多事,不过若是重新来一遍,她肯定还是看不下去小女孩子孤零零跪在地上,路边人来人往,不屑一顾。 她皱着眉头,看向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裴翎珩,心里更加恼火,“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收下来她?” “你自己做主就好。”裴翎珩完全置身事外,甚至连一个意见都不给。 钟毓清赌气,“花影是吧,我们不是本地人,是来江南游玩的,过两日启程,正好你也需要时日处理你父亲的事情,我给你两天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两天之后,在江南大道上,若你还想跟着,便在那里等我,若是你改变了主意,便不用等了。” 花影闻言,心头猛然一喜,连忙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大人,花影不用考虑,两天之后,花影一定会在江南大街上等着的。” “ 你还不知道我们要回哪里?” 钟毓清见花影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叹息一声。 “夫人去哪里,花影就跟着去哪里,就算是刀山火海,花影也去的,反正花影这条命都是夫人的,夫人放心,花影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娇气,而且吃的也不多,很好养活的。” 生怕钟毓清反悔,花影连忙推销自己。 望着裴翎珩和钟毓清远去的身影,花影一脸欣喜,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扑在一旁草席卷着的父亲身边,激动不已。 “爹,你放心去吧,女儿已经找到好人家了,女儿今后肯定饿不死了,他们都是好人,你看见了吗,夫人和大人多么恩爱。” 走得远了,钟毓清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有些小气了,他将决定权给自己,明显就是怕自己会多想。 “夫君,方才那个花影,妾身瞧着长得不错,颇有种江南女子惯有的似水柔情。不如给你做妾吧。” 她实在是学不来那种做派,人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花影确实称得上这句话,她就算了。 若是辣椒水也算是水话,这句话也能笼统算得上有道理。 “你这是在推脱责任吗?” 裴翎珩眯着眼睛,“人家牌子上面明明写着卖身葬父,你给了银子,所以人家自然就是你的人了,按理来说应该是你给收了吧。” 闻言,钟毓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能不能正经一点?” 众人看着街上打.打闹闹的两人,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纷纷投过来羡慕的眼神。 两人直接回了钱宝儿准备的府邸,见两人回来,管家连忙送上来一封信,面色十分恭敬。 “是江影那边来的信。” 裴翎珩拆了信,看了一遍便递到钟毓清手里,“京都那边这两天倒是有些安静,钱宝儿说向我们问好。” 钟毓清笑,“看来宝儿这两日没少去找江影玩。” 裴翎珩笑笑,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也应该找江影聊一聊,这个榆木疙瘩,不然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正在想着,远远看见追风满脸得意地走过来。 “回王爷,成了。” “这么快?”虽然追风平日里的办事效率就比较高,但是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让两大家族内部出了问题,还真是让他有些惊讶。 “那王家和李家,挑拨起来根本就不费吹 灰之力,我只不过是叫人在账本上做了些手脚,这些人便已经闹腾起来了,现在两家人正吵着呢,我怕殃及我这条池鱼,便匆匆忙忙跑回来了。” 裴翎珩挑挑眉,目光深处带着浅浅的笑意,“很好,不过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账面上面出问题,两家肯定会互相怀疑,但是最后还是会因为利益,继续合作,能够真正让他们分崩离析的,还需要最后那一根稻草。 当年的事情,确实不应该这么算了,王家少爷,怎么想想,都觉得有些委屈。 此时,江南云月楼,天字一号房,里面的声音震天响。 “王兄,这账目两家都是一样的,为何会对不上,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这多出来的五千两银子,我为何没见到?” 说话的是李家如今的掌门人,李 “李兄,做生意这么多年,你难不成还不相信我?” 王本来就因为当年的事情,心里对李有些不满,如今李拿着账目上门找他,更是在他心里下了一根刺。 李眸子中划过一抹冷笑,“王兄,你我都是生意人,我自然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是,王兄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相信 你的理由?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气得面色铁青,紧紧咬住后槽牙,“我已经说了,这五千两银子,我从未见过,为何你就是紧紧咬着不放。” “账单上一清二楚,王兄还想抵赖?” “我同你说不清楚,还是等张大人来了再说吧。” 两个人面色非常难看,房间的气氛十分紧张,一派寂静,针落可闻。 张成民听到风声,火急火燎地从府上赶过来,也没来的及看裴翎珩和钟毓清到底有没有回府,索性不过是两个年纪不大的,玩心比较重罢了,他也用不着放在心上。 门吱嘎一声开了,王振东和李瑾瑜连忙起身,齐齐行礼,“张大人。” 张成民堆着一张笑脸,“振东,瑾瑜,何事能够让你们二人伤了和气?俗话说,和气生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应该多宽容一些,别被有心人利用,生了嫌隙。” 王振东眯着眼,冷哼一声,“张大人,这生意上的事,我素来是不屑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这李瑾瑜口口声声说我在账面上做手脚,挪用了银子,我没做过的事,他这般说我,岂不是栽赃?”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杀人偿命 “我王振东一辈子做事,行的正坐的端,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王振东骂他是小人,李瑾瑜便瞬间坐不住了。 “王振东,你说你没做手脚,为何这账目对不上去,咱们联手做生意这么多年,我一直相信你的为人,今日凑巧了查账,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等事,那以前的账目又没有问题,我还不知道呢。” 李瑾瑜一脸怒色,“谁是小人,谁是君子,王振东,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张成民听着两人对骂,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若不是为了他的银子,他才懒得管这档子事。 “行了,二位,账本上出了问题,肯定是有真有假,咱们先不着急,看完了账本再说!” 李瑾瑜忙拍着胸脯保证,“我家账本上从来不做假账,一笔一笔,都是有底账的,不怕查。”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王振东也坐不住了,“王家的账本,也从来不作假。” “诸位稍安勿躁,”张成民见他们二人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脸上浮现不悦,“孰真孰假,定有公道,也不是你们二位这么说便能说明白的,本官做官这么多年,手上经过 的案件也不知凡几,凡事总需要个证据才行,你说你的账本是真的,他也说他的是真的,口说无凭,你得拿出来证据!” 王振东和李瑾瑜一听这话,瞬间闭嘴了,但是两个心里都还憋着一股气,相看两相厌。 “两位先坐下,这件事容我们慢慢分析,本官一定能给两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张成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送上来一壶好茶。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知道享受,两位竟然在这里吵得没皮没脸的,若是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喝了半壶茶,李瑾瑜的气已经消了大半,王振东脸上还是紧绷着,未见消气。 “以本官之见,这五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伤了和气,这损失可就不止是五千两银子了,你们二位都是聪明人,仔细掂量掂量,这合作到底还能不能进行的下去?” 李瑾瑜心里的算盘一拨,已经算好了这笔账,况且他本来就对王振东心里有愧,便先低头。 “既然大人已经开口了,瑾瑜自然不能在揪着这件事不放,以往的事,我便直接翻过 去,既往不咎,只不过,振东兄碍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一听这话,张成民便瞬间心里舒服了,“振东,你看瑾瑜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就算是夫妻两人过日子,还时常会有吵闹的时候,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也是一样的,还能真因为这鸡毛蒜皮的一点点小事,便不过日子了不成?” 王振东面上有些松动,“你先说说,答应什么事。” “这账目既然有出入,那便说明咱们两家还是有些管照不周之处,从今往后,咱们便没户口对一对账目,只要是有了出入,便重新核对,一定要查出来真相才行,振动兄意下如何?” 王振东皱着眉头,目光如墨,刚要点头,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发冠脱落,身上衣衫不整,眼神涣散,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几乎是爬着进来的。 在看到李瑾瑜的瞬间,他的眼神才恢复了一丝清明,连忙抓住李瑾瑜的衣角。 “爹,快救救我。” 李瑾瑜眸光暗沉,有些不敢抬头看王振东的脸色。 “你这个逆子,不好好在家里反省,来这里做什么,你不好好瞧瞧,这里到底是个什 么地方,也能容得你在这里撒野?” 张成民的脸沉的能滴出来墨,他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才刚刚将两人劝好,没想到这个废物进来搅了局。 “李瑾瑜,后院里的事,你还处理不好?” 李瑾瑜面色尴尬,自知理亏,连忙赔礼,他有心将这个逆子直接打死,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能忍耐着心口的怒火。 “爹,我看见了,王铭泽回来了,他回来了,他要向孩儿索命……爹,你快救救孩儿,孩儿不想死。”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刚刚开始便沉着一张脸的王振东,此刻眼神中带着怨毒,已经隐忍到了极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成民如今已经是心力交猝,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李云成。 “云成,你好好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瑾瑜感觉自己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赶紧叫来人,“将少爷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 “慢着。” 李云成口中絮絮叨叨着什么,王振东听见后神情猛然一变,向前一步,拦住那人的动作,“你方才说什么,好好说清楚。” 李云成见到王振东,吓得 往李瑾瑜身后躲,“爹,救救我,他把他老子也带过来了,他要杀了我。” 李瑾瑜感觉自己眉心突突直跳。 “振动兄,那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别再问了。” “李瑾瑜,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王振东目眦尽裂,一脸震怒地看着李瑾瑜。抬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今天不要在这里打马虎眼,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你过去了,我没有过去,我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我家铭泽死的冤屈,当年的事情到底真相如何,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一个交代。” 李云成跪在下方,面色尽是惶恐地看着李瑾瑜,李瑾瑜素来嚣张跋扈惯了,而且他李家是三代单传,虽然李云成不争气,但是好歹也是家里唯一的苗苗,他平日里自然是非常护短。 况且王振东这般指着他的鼻子发狠,他心里郁卒,渐渐恼羞成怒。 “王振东,你儿子没了,是不是也要把我儿子的命也要索去?” “是又怎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你家儿子杀了我家铭泽,就是要了他的命,你又能说出来什么?” 第四百三十三章 狗咬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家孩子是在我家孩子手上丧命?” 李瑾瑜吹胡子瞪眼,索性直接撕破脸皮。 “这就是证据!”王振东见他试图抵赖,气得胸口发闷,指着下方跪着的李云成,一字一句,“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家儿子做了亏心事,才会这么害怕!”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当年之事,张大人早就已经定案,是你家儿子自己失足从楼上掉下来,同我家云成何干?” 李瑾瑜拿定了王振东拿自己没办法。 “爹,爹,我看到了,好多血,他要来找孩儿复仇了……” 听着李云成一番话,李瑾瑜气得差点撅过去,他恨不能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打回娘胎,回炉重造,可是孩子是自己惯出来的,他只能自食恶果。 王振东听着李云成的话,杀气腾腾,“李瑾瑜,你口口声声同你家孩子无关,你扪心自问,真的良心上过得去吗?” 他转身看着张成民,“还有张大人,当年之事,我丧子心痛,并没有过度深究,张大人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怎么让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的,张大人是 否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张成民眼看着王振东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撇清关系,“王振东,你胡说八道什么,当年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但是本官办案,向来以证据为准绳,你不能信口雌黄,污蔑朝廷命官!” 张成民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他王振东清楚得很。 见他用官威压他,他冷冷一笑,并没有放在眼里,“张大人这几年,应该捞了不少油水吧,若是我把账目交出去,张大人觉得,你这个朝廷命官的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张成民心里一惊,眯着眼睛,威胁道,“王振东,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这船翻了,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大人不知道,我这些年,被人戳了多少脊梁骨,外人都说,我为了银子,连儿子都不顾了,我已经受够了,当年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张大人必须给我一个真相!” 王振东向前一步,“听说王爷来了,若是张大人不想让账本落入王爷的手里,应该怎么做,张大人应该清楚。” 张成民心里拔凉,一双吊三角眼阴恻恻地盯着王振东,“本 官当初将你们两家说和到一起,这是抬举你,就算没有你王家,本官给盛家也是一样的,你如今倒好,竟然忘恩负义,你是不是忘了,你王家的荣威,都是从哪里来的?” 李瑾瑜心里忐忑,生怕张成民真的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连忙道,“张大人,看来王兄已经糊涂了,这疯子能做出来什么,咱们都想不出来,为了长远之计,在下建议张大人直接将李兄送进牢房里看守起来,等日后王兄清醒了,再放出来不迟。” 张成民心里略一迟疑,眼下王爷还在江南,好歹要避过风头才是。 王振东心里恼火,看向李瑾瑜的眼神似乎要喷出来火,“李瑾瑜,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李瑾瑜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生怕他猴急了跳墙,临死再拉着他去垫背。 “王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他脸不红心不跳。 “呵呵,李瑾瑜,你以为张大人今日若是将我投入牢里,就不会哪一天如法炮制,将你一脚踢下船?” 李瑾瑜眉眼闪过一抹犹豫,“王兄,我和张大人之间的感情,还不是你能挑拨离间的。” 王振东仰天大笑一声,“ 李瑾瑜,你未免也忒看得起自己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若不是你眼下还有点用处,你以为张成民还会同你坐在一起喝茶?” “你就不好奇,张大人为何非要做这个好人,当初将你我两家说和在一起。无利不起早,张大人想必也不是那种喜欢奉献爱心的人。” 见两人的眼神齐刷刷刷盯着自己,张成民心里一瞬间有些慌乱,他强装镇定,“王振东,你真是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来人……” 他叫了一声,见门外并没有人进来,面上闪过一抹狐疑。 “张大人别白费功夫了,”王振东笑笑,“你手底下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如今早就喝的东倒西歪了,这云月楼,张大人是不是忘了,还是我当年一时兴起建起来,不对,张大人应该不会忘记,毕竟当年张大人还来剪彩了。” 张成民脑袋上渗出来一层汗水,真的慌了起来,两只腿在宽大的袍子中抑制不住发颤,后退两步,直接摔进酸枝软椅上,这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王振东……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实话告诉你,张成民,今天 早上,有人给我送了一份大礼,若不是这份大礼,如今我还蒙在鼓里,我愧对铭泽,铭泽枉死这么多年,我身为他的父亲,竟然与狼共舞,他这些年,怎么能在地下合眼?” 王振东大有一副同张成民同归于尽的架势。 王振东擦擦头上的汗,“王振东,当年的事,本官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找回公道,你不要做傻事,伤了朝廷命官,你全家都人头不保。” 他盯着底下跪着的李云成,“你不是想让李云成为你家孩子偿命吗,本官都答应你!” 李瑾瑜闻言,连忙后退一步,同两人拉开距离,将李云成护在身后,“张大人,当年我们可是说好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张成民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一声蠢货,如今他不过是缓兵之计,等出了云月楼,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王振东。 王振东闻言,抬手掀翻了茶几,“果然,你们两个是串通一气,只有我还蒙在鼓里!” 李瑾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可怜我的铭泽,他还是个孩子!” 王振东狠瞪着李云成,“养出来这样的畜牲,你还真是个好父亲!” 第四百三十四章 花魁有情 三方正在僵持,听见外面陡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脸上闪过一抹惊诧。 张成民连忙起身看向底下的街道,这明明是江南城郊的龙骧军,能够调动的,只有龙虎兵符。 他脸色十分难看,抬眼看看王振东,“你说今天早上有人给你送了一份大礼,那个人是谁?” 王振东心里早就已经破罐子破摔,冷哼一声,“大人不必知道。” “你快点说,”张成民眼神紧张,知道王振东此时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只能拿他那一双儿女来威胁,“你不想自己,总得想想你那一双冰雪聪明的儿女吧,本官记得不错的话,再过两日,可就是他们三岁的生辰了。” 果然,此话一出,王振东脸上瞬间有了慌乱,“张大人为人父母官,竟然还要拿无辜孩童来威胁我?” “你说不说?” 张成民眯着眼睛,见自己的威胁奏效,心里颇为得意。 “张大人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影响吗,这外面的军队,恐怕不会给张大人为祸乡里的机会了吧。” 王振东心里清明,张成民的反应,并不像有了倚仗,反而像是惊慌。 云月楼上下已经围成了铁 桶,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从正门进来,看到倒在桌子上的几个府兵,裴翎珩脸色阴沉,武将都如此,国将危矣。 “把他们几个给我叫醒。” 说完,他便抬脚上了二楼,天字一号房。 三个人在见到裴翎珩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神情竟然格外统一,惊慌,不敢置信。 张成民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臣参见王爷。” 剩下的几个人也赶紧跪下行礼。 “追风,将这几个人统统押入大牢,后日开庭问审,将消息放出去,凡是没有事的老百姓,不拘是谁,都可以旁听。” 追风得了令,便挥挥手,让身后几个龙骧军上场。 做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还真是有些大材小用。 张成民还在试图挣扎,“王爷,王爷,微臣并没有犯错,还请王爷明察。”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整个江南府的老百姓一个满意地交代。” 听到江南府的百姓,张成民瞬间闭上了嘴巴,眼神更是惊恐,他这才明白,王爷真的不是来江南游玩的,他还是轻敌了。 江南府的大牢,暗无天日,最里面的一个,是张成民的。 隔着几 个,便是李家父子,剩下最后一个,是王振东。 地牢里面的守卫早就被裴翎珩换成了龙骧军,此刻,就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想要从牢里带走人,也十分不易。 裴翎珩信步走在地牢里面,身边跟着追风,追风后面,跟着一个女子。 追风一进来,便作出一副要呕吐的模样,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他抬眼瞧瞧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脸色,不着痕迹地将手放下来,努力适应牢里腌臜的空气。 里面经年腐朽的印记,在大牢的柱子上面,刻得清清楚楚,有粪便味,有血腥气,还有老鼠的吱吱声,在人的脚底下乱窜,他们在这里,比人要活泛得多。 裴翎珩走到最近的王振东的牢里,让龙骧军打开门,正要走进去。 追风连忙往前一步,率先冲进去。看到王振东此时蔫头耷脑地倒在稻草堆上,便立在不远处看着。 见到裴翎珩,王振东并没有多少震惊,在看到裴翎珩身后的女子,眼神中暗流涌动,终于有了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振东第一反应,是自己上当了。 女子并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早上,去王家给王振 东送大礼的琳琅姑娘。 “王老爷放心,琳琅之前说的话,句句属实,琳琅要走了,临走之前,想要把一样东西还给你。” 琳琅将帕子拿出来,里面端端正正地包着一个扳指。 见到扳指,王振东泣不成声,“这是铭泽的,铭泽小时候抓周,抓到了这个,是我们王家的传家之物,从此,我便认定他是我们王家的下一任接班人,没想到……” 裴翎珩见状,便从中退出来。 琳琅见他哭的伤心,便安慰道,“王老爷不必如此伤心,至少,铭泽现在已经平冤昭雪,他也能瞑目了。” “琳琅姑娘,多谢,若不是你仗义执言,我还一直蒙在鼓里。” 琳琅摇摇头,“铭泽少爷是今生今世,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也是因为而死,琳琅本身就是罪人,活着的唯一心愿,就是为铭泽报仇!” 两天前,钟毓清便查到王铭泽曾经为了这个琳琅姑娘差点同家里断绝关系。 原因就是王铭泽想要娶琳琅过门,而且不是一个妾室,是以正房夫人的名头抬进门。 王家和盛家,本来是江南府两大巨头,甚至盛家远超过王家。 当时王家已经同盛家 有了婚约,毁约后,盛家本来同王家的生意,也都会断了,王家必然会减少一半的收入,日后在生意上,也会受到很多掣肘。 王铭泽能够为了她做到这一步,琳琅姑娘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虚荣女子,否则,也不会在王铭泽从王家净身出户之后,还答应嫁给他。 正是因此,琳琅同李云成交好这件事,才更卡可疑,只可惜琳琅瞒得太好,她几番试探,都没有撬开她的口。 无奈,她只能用了一些军医中催眠的法子,才将她心里的事情套出来。 这才有了后来的两方联手,将李云成逼出原形,让三方撕破脸皮,狗咬狗。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 虽然王铭泽已经死了,可是王家还存着,琳琅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振东入狱,只因为,他是他的父亲。 王振东闻言,心里大为震撼,“琳琅姑娘,当年之事,老夫还需要向你道一句歉,当年若不是老夫执意反对,你和铭泽,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光景,而且,铭泽也不会死。” 闻言,琳琅脸上有些动容,轻轻皱了皱眉,说一点不怨恨那是假的,可是,都已经过去了。 她轻叹一口气。 第四百三十五章 沉冤昭雪 “铭泽一定不会怨您的,” 琳琅嘴抿成一条直线,“王老爷,起身琳琅过来,是有一事相告。” 王振东不由自主地挺直身子,他自觉愧对铭泽和琳琅,此时琳琅就是说等她死后进王家的祖坟,他都能点头。 他枉为人父,幸好还有琳琅,才能让铭泽沉冤昭雪。 活了大半辈子,他也终于能看明白,什么权势,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还真不如这俩孩子之间的情意,能够做到琳琅这个份上,世间屈指可数, “你说就是。” “铭泽在天上,怕也不愿看到如今这个局面,王老爷,琳琅不希望您后半生同他们一样,在牢里度过。” 琳琅皱着眉头,“琳琅知道,你同他们不一样。” 王振东刚刚挺直的脊梁瞬间弯下来,眉眼一片黯淡,“琳琅姑娘,现在说这话,已经太迟了,我一步踏错,本该受到惩罚。” “王老爷,还有转机。” 琳琅急忙道,“我方才在云月楼听见王老爷说手里有一本账目,里面记录着这几年官府同商人勾结的往来,若是老爷将这本账目递给王爷,王爷肯定愿意网开一面,老爷也算是将功赎罪。” 王振东眸中闪过一抹光 彩,“这本账目我倒是有,王爷真的能放我一条生路?” 琳琅点头如捣蒜,“王爷答应过我,只要老爷肯交账本,王爷会既往不咎,放王家一条生路,只不过,王家那些不清不白的银子,都要充公。” 王振东哪里还想着什么银子,连忙道,“琳琅姑娘,那本账目就在云月楼的天字一号房,在进门左手边的花盆底下,你让王爷带人去搜,一定能找到。” 闻言,琳琅眼底溢出一抹欣喜,她终于为铭泽做了一件事。 裴翎珩带人去搜,果然从花盆底下找到了账本,他略翻了翻,心里冷笑,“这姓张的,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私吞了这么多银两,本王倒是想知道,他这么多的银两,能放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是放在地下?” 钟毓清直觉张家的地下不简单。 “这个张大人,明着穿的破破烂烂,实际上竟然富可敌国,还真是表里不一。” 想到张成民在府上种地的模样,钟毓清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一个人越是标榜什么,就越是缺少什么。 “这个张成民,还真是胆大心细,里面大都是用的代号,看来明日,本王做东,必须叫江南 的地方官聚一聚了。” 翌日,清晨时分还是乌云压顶,整个江南都笼罩在沉沉的黑云中,眼看着就要下雨。 还没到开堂的时间,衙门外面,已经围满啊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只恨自己爹娘生得脖子太短。 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城外来的,张成民被抓,城门守卫群龙无首,生怕自己被进城的难民生吞活剥了,已经自己逃走了。 百官听到张成民被抓,也一个个心惊胆战,准备连夜收拾细软逃窜,正好被守在城门的龙骧军抓了一个正着。 到了正午时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穿透,霞光万丈,一派吉祥的景象。 “连老天爷都看见了,江南终于要拨开云雾见太阳了。” 还没见着裴翎珩,衙门外便已经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人,“江南府感谢王爷送来光明。” 听着外面山呼的动静,钟毓清一派肃然,“王爷,我们可不能辜负了百姓的心意。” 裴翎珩穿戴整齐的朝服,坐在张成民平日里坐着的地方,一拍惊堂木,两旁敲着水火棍,威武的声音响彻云霄。 张成民此刻跪倒在地,面色发黄。 “张成民,你身为江南父母官,却官商抱 团,欺压百姓,提高税收,垄断米油,一桩桩一件件,你可有冤屈?” 他特意推迟了一天升堂,就是为了收集张成民犯案的证据,让张成民心服口服。 一看到裴翎珩手中的账本,张成民哪里还不敢叫冤,直接磕头,“罪臣认错。” 裴翎珩和钟毓清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看来这张成民也算是识相,知道自己已经是大势已去。 “罪臣还有一事禀奏。” 张成民话音刚落,衙门外面便是一阵劈头盖脸小石子砸进来,毕竟眼下没有烂菜叶子,众人为了泄愤,只能用小石子。 张成民被砸地叫苦连天。 裴翎珩赶紧让龙骧军下去控制住民众,虽说张成民贪污腐败,鱼肉百姓,但是最终也只能用律法来惩罚他,不然,任人宰杀,人人都将成为刽子手,这律法,便可有可无了。 “你说。” “罪臣虽犯下这几桩罪,但是罪臣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经过,罪臣并没有见到修河堤的银两,也并没有见过朝廷下发的救济粮,罪臣只不过是一个中间人的作用,听话行事,还请王爷明鉴。” 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王爷,罪臣不过就是江南的一个小 小地方官,并不敢违抗上头的命令啊!罪臣也不过就是想要谋点财,这些银两一直都堆在罪臣后院,罪臣一个子也没有花过,实在是小时候穷怕了,对待朝廷,罪臣并无二心!” 裴翎珩目光冷峻,“你就算不知,这银两总该是进了你的口袋,不为百姓着想,只想着中饱私囊,你这是昏官。” 张成民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忍不住发抖。 “你只为谋财,但是想没想过,你手里的银子,都是沾着百姓的血的。” “王爷开恩,罪臣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了罪臣一条命。”张成民仍然在挣扎。 “江南水洼一村,因为你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了一百多户,共五百三十三人,莲子乡,因为你贪财,有五十多户百姓流离失所,至今仍在外面逃难。” 裴翎珩面色深沉,本想敲一下惊堂木,但是看到惊堂木已经被张成民用的渗出一层油光,顿时不想动了,他直起身,走到张成民身边,一字一句,惊天动地。 “罪臣张成民,鱼肉乡里,罪无可恕,压入死牢,秋后问斩,家眷全部贬入西北充军,剩余一干涉及人员,财产全部充公,用于救济难民。” 第四百三十六章 按罪论处 他抬抬眼看看底下的众人,这些人,平日里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百姓苦不堪言。 再看看栅栏外面的百姓,虽然一个个面带菜色,孩子瘦骨嶙峋,骨头都凸出来,但是此刻,他们的眼神里有光。 那是大晋的百姓,他不能叫他们失望。 “李云成,四年前在映月馆将王铭泽推下楼梯摔伤,因怕惹祸上身,索性将人砸死,后伪装成王铭泽自己不小心跳楼而死,故意杀人,逃脱律法惩罚,两罪并罚,判处李云成秋后问斩。” 听到自己家独苗苗秋后问斩,李瑾瑜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琳琅躲在人群里,听到李云成秋后问斩,滚滚热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等了四年,她终于等来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远远朝着裴翎珩的方向一拜,自此,映月馆再无花魁娘子,映月馆生意一落千丈,老鸨被迫卖了馆子,种地为生,这是后话。 “李瑾瑜,王振东,同贪官勾结,家中财产悉数充公,另,李瑾瑜一家全部发配云南边境,王振东因举报有功,悬崖勒马,特赐可以继续在江南经商。” 李云成抱着李瑾瑜的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你醒醒,睁开眼睛看一看呀……” 王振东闻 言,心里颇为冷静,就算是裴翎珩允许他在江南继续经商,恐怕王家日后在江南也难以立足,好在,他还可以换个地方,不用去云南这么偏远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铭泽的大仇得报。 这四年来,他的脊梁骨头一回能够挺得笔直。 此案还没有结束,他必须把江南的事情查个底朝天,张成民他们,不过是冰上一角。 裴翎珩看着众人被带下去,独留下张成民继续跪在大堂中央受审。 “张成民,老实交代,你上面的,究竟是何人?” 一拍惊堂木,四周皆悚然。 张成民早已经吓得失了神智,“王爷,罪臣也不清楚,京都里那位大官,罪臣从不曾见过面,只是同他的手下接触过。” 裴翎珩皱着眉头,正准备用刑,钟毓清上前一步,“张大人既然同他的手下接触过,自然应该从中得到一些消息,张大人可还记得,他的手下怎么称呼那位?” 听见钟毓清发问,张成民缓缓道,“并不记得,那位大官的手下也是极为谨慎,并不让罪臣知晓。” “大人好好想一想,”钟毓清上前一步,“人皆有好奇之心,大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查一查?” “那人应该在朝中官职不低,任凭我怎 么查,最后都是查到京都世家贵族身上,最后便不了了之。” 张成民在裴翎珩的威压下,可谓是有问必答,老实得很,所以,钟毓清断定他并非说假话,而是这人藏的太深。 “王爷,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其中一个连夜拖家带口准备逃之夭夭的地方官连忙膝行前进,一脸邀功的模样,“王爷,小人曾经偶然听到,那位大官,好像是姓慕,至于到底是哪一家,小人就真的不清楚了。” 裴翎珩和钟毓清心底略一思忖,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京都慕家,只有太后的娘家才姓慕。 “王爷,能否看在小人招供的份上,减了小人身上的惩罚。” 那人一脸期待。 裴翎珩冷脸,“那王大人能让死去的孩童重新活过来吗?” 那人连忙闭上嘴,灰溜溜地退到边上。 任务完成,总算是能松一口气,钟毓清和裴翎珩窝在钱宝儿的府邸上,正在悠哉悠哉地钓鱼。 管家一脸心疼,可怜池子里养的金龙鱼,个顶个得贵,就被钟毓清和裴翎珩这么钓上来,顺手扔给厨房,做了鱼汤。 门房来报,外面有一位姑娘来找钟毓清。 钟毓清一脸茫然,这是钱宝儿的府邸,应该是来找钱宝儿的才对 ,可是对方却精准的说是来找她的,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在江南交了这么一位朋友。 “那人长得什么样?” 裴翎珩抬了抬眼,随口一问。 “长相温温柔柔的,声音也比较细,一看就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子。” 钟毓清还是一头雾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朋友圈里还有这种温柔似水的人物。 听着门房的形容,裴翎珩顿时回忆起来前两天在大街上卖身葬父的那个花影。 “会不会是那天卖身葬父的那个小丫头?” 钟毓清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连忙打发门房赶紧让人进来。 门房走后,她一脸揶揄,“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因为看中了人家长得漂亮,关键是还比较温柔。” “我自然记得清楚,因为人家是卖身葬父,你给的银子,自然是你的人,你当着我的面,给自己收人,我岂不是应该多加提防,毕竟和我抢你的人。” 钟毓清轻轻拍了他一下,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就你没个正经。” 花影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她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瞧着她进来了,钟毓清便道,“花影,坐吧。”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 细细揣摩了一下花影这个名字,心里念着暗香浮动月黄昏,花影这个名字,倒是应景。 “王妃折煞民女了,民女是过来伺候王妃的,怎么能坐下。” 见她执意如此,钟毓清索性接纳了她,“等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你先在这里安顿一下,明日起的早一点。” “多谢王妃,”花影眼波中带着淡淡地喜色。 见她如此,钟毓清心里有些惊诧,“花影,你明日就要离开江南,而且,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回来了,你不会难过吗?” 花影摇摇头,“不会,这里早就没了民女牵挂的人了,而且,民女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从身边离开,花影早就已经厌倦了这个伤心地,离开这里,也算是一种解脱。” 听她这么说,钟毓清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叫来管家,“将花影姑娘安顿好。” “姑娘请随我来。” 花影冲着钟毓清微微福神道了谢,这才跟着管家一路到她暂且的小房间里,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仿佛粘在裴翎珩身上,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艳羡。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世上有这般温柔的男子,能够眼中只有一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烽火未许换年华。 这首诗,竟真的没骗她。 第四百三十七章 回京 从江南回来,浩浩荡荡的百姓守在道路两旁,虽然已经是入夜,整个朱雀大街燃得灯火通明。 看样子,江南的事,早就已经传遍整个京都。 见到裴翎珩车驾,众人便一阵山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王爷回京。” 一阵高过一阵,听得人热血澎湃。 钟毓清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看裴翎珩,嘴角咧开,“恭喜王爷,功德圆满,深得民心。” 裴翎珩却是一半高兴,一半担忧,喜的是,百姓终于重新信任官府,忧心的是,天子在位子上会坐的更不安稳。 见裴翎珩忧心,钟毓清抬手抚平他的眉心,“不必担心,如今民心所向,功在社稷,若是他还敢对你动手,这就不太明智了,我相信,皇上应该没有那么蠢。” 他眼睛中映着她惺忪的睡颜,还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微微一笑,“去了一趟江南,你倒是像遭难了一般。” “唔,所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是像我这样的。”钟毓清一甩头发,继续倒头就睡。 “你这是不是有些忒不仗义了?”裴翎珩欺身向前,笑意不减。 “百姓明明是恭迎王爷回京,没有说恭迎 王妃回宫,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裴翎珩眨眨眼,“你没听到,我可是听到了。” 钟毓清皱着眉,细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山呼,“恭迎王爷王妃回京。” 她眉眼间闪过一抹诧色,正要追问,便被裴翎珩打断,“你别在这里睡着了,还是同我一起吧,百姓都很想见见你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英雄。” 闻言,钟毓清噗嗤一笑,只能跟着他下了马车。 追风已经送来了一匹马,裴翎珩搂住钟毓清的纤纤细腰,微微用力,便将她抱在怀中,两人同骑一匹马。 “恭迎王爷,王妃回京。” 百姓见两个出来,欢呼声更甚。 裴翎珩点头微笑致意,沿途冲着众人摆摆手,又回了抱拳之礼。 钟毓清坐在他怀里,看着路边的众人,眼神中带着满足。 山河无恙,岁月安好。 刚刚回到王府,裴翎珩便要去宫里觐见,钟毓清连忙拽住他。 “如今夜色已深,明日再去也是一样。” 她眨眨眼,“事关重大,明日上朝之时,朝臣都在,也免得有人连夜做手脚,销毁证据。” “言之有理。” 随后,两人便准备休息。 外 面突然来了一封帖子,裴翎珩启封后便笑道,“陈世子来信,知道我们回来了,请我们过去吃一杯喜酒。” “喜酒?”她倒是没听说最近京都里有什么喜事,况且都已经这么晚了,酒席应该也快散场了。 “陈世子弟弟今日成婚,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聚一聚,”裴翎珩笑着走过去,“也好,怕是过两日,便没有时间了。” 他在京都没有多少交好的朋友,一旦交好,都是过命的情义。 安平王府,张灯结彩,虽然已经夜深,四处还是一派喜庆,带着白日里的余温,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声此起彼伏,这里倒完全没有歇下来的意思。 见裴翎珩同钟毓清手挽手进来,陈望连忙丢下众人迎过来。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以后就住在江南了。” 听闻裴翎珩去江南查案,陈望担心了好几日,见裴翎珩毫发无损地回京,一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位就是嫂子吧,”陈望恭敬地冲钟毓清行了一礼,“嫂子好,跟着这个不学好的整天东奔西走,嫂子辛苦了。” 裴翎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贫嘴。 钟毓清嘴角上扬,“你放心,他就算再 怎么东奔西走,最后还是会回来的。” “嫂子教导有方,”陈望笑着,压低声音,“嫂子,你这么会管教,能把王爷都吃得死死的,改天去教教我这个新进门的弟妹。” 裴翎珩瞥了他一眼,“陈怀若是知道你这么坑他,可不会饶了你。” 他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毓清,声音愈发柔和,“另外,也不是教出来的,实在是夫人魅力无限,令我折服。” 听着这话,陈望扁扁嘴,“王爷还能不能让我这个没家室的人多活两天?” 管家过来叫陈望,陈望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喝着,我这边忙着,就不过去了。” 裴翎珩揶揄,“你这个新郎官的兄弟,还不去帮新郎官好好顶两杯?” “你放心,我那个兄弟也是同你一样,心里挂念着媳妇,老早就装醉回去洞房了。” 陈望笑着,咧嘴看看钟毓清,“我这个人说话随性惯了,嫂子不介意吧?” 他是从军营回来的,自然比较粗犷一点,没有那么多规矩,有什么说什么。 钟毓清笑着摆摆手,“不碍的,陈世子性情之人,很是令人敬佩。” “我就知道嫂子不是那种事多的人,”陈 望又是一阵笑,“王爷,你看嫂子都不说什么,咱们可不能秋后算账啊。” 知道裴翎珩护妻,陈望便故意装作一派害怕的模样。 裴翎珩故意板着脸,“那得看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现如何了。” “王爷都能赏脸过来,我定是舍命陪君子,”陈望拍着胸脯,带领众人来到人少的一处好地方,“我就是担心,有嫂子在这里,王爷怕是不敢喝。” 钟毓清微微一笑,正准备接话茬,却被裴翎珩抢过话头,“你今天的话格外多,这两天我正好没事,咱们去西郊马场遛一遛?” “王爷……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动怒的吗?” 陈望面色讪讪,他可是知道的,放整个大晋,骑射能比得上裴翎珩的,恐怕找不出一个,他还是不去丢人了。 连忙抬手将裴翎珩面前的酒杯满上,扯开话题,“王爷,请,就当是我为方才的冒犯之处赔个不是。” 酒过半巡,陈望脸色已经微微泛红。 裴翎珩还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眼神温润地看着从方才进园开始,就一直同钱宝儿说话的钟毓清身上。 江影同他也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目光粘在钱宝儿身上。 第四百三十八章 原地结婚 陈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面前的主仆二人,心里叹一口气,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揶揄裴翎珩的好时机,口中啧啧感叹,“王爷这个侍卫,今日不太专心啊。” 江影耳后一红,连忙将视线从钱宝儿身上挪开。 众人听见这话,都回头去看江影。 幸亏夜色深沉,江影的脸红不近看还看不出来。 “好事将近了。” “此话怎讲?”陈望目带惊叹,“王爷说话总是云遮雾绕的,我哪里能听得懂。” “今日世子府好事已至,我们过来沾沾喜气,过几日,江影的好事也该来了。” 他话说的隐晦,钱宝儿大.大咧咧的,还没有听明白。 况且她们俩坐的比较远,远处的嘈杂声还能传过来,只是能堪堪听见几个字,见几个人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打量,钱宝儿一脸茫然。 “姐姐,他们看我看什么?” 陈望同她有些交情,她自然了解这个老狐狸,笑里藏刀,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陈望这个家伙,肯定又是在嘲笑我,看我等一会怎么揍他。” 钱宝儿恶狠狠地咬一口手里的点心,仿佛这就是陈望的脑袋。 陈望在钱宝儿和江影之间,来回扫视几眼,心里暗笑。 “钱小姐性格活泼可爱,江影沉稳内敛,两个人倒是般配。” 两人达成共识,以提前庆祝的名义,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江影的脸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来血。 “唉,江影这个榆木疙瘩,终于是开窍了,也让我了了一桩心事,”裴翎珩一脸欣慰,仿佛是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家儿子终于长大成人般。 “连江影都有心上人了,我是不是有点落后了?” 陈望也自嘲地笑笑,“江影,你小子有福气了,摊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也别小气,改天让你媳妇给我介绍几个小姐妹,咱们俩说不定还能做做连襟。” 江影默不作声,脸红得发烫。 “王爷,江影大婚,我得过去讨杯喜酒喝喝。” “一定。”裴翎珩浅浅抿了一口酒水,目光在江影红红的脸上看了两眼。 陈望一副酸溜溜地口气,“喜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想到我竟然成了孤家寡人了,等日后你们儿子都能耍大刀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出来。” 江影有些招架不住,两人这才良心发现,扯开了话题。 “江影,难得今夜月色这么好,一起坐着喝一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裴翎珩也从 来不拿侍卫当下人,而是将他们当成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没有推辞,在裴翎珩对面坐下来。 他抬眼遥遥望过去,钟毓清也心有默契地看过来,两人隔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旁边坐着的钱宝儿:…… 罢了,她叹了一口气。 起身抓住钟毓清的手,便往裴翎珩的方向走。 “你媳妇给你带过来了,别再牛郎织女似的,隔着鹊桥遥遥相望了。” 她大喇喇地坐到江影旁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害的江影刚刚恢复的脸色瞬间又是一红。 陈望看看左边的裴翎珩和钟毓清,再看看右边的钱宝儿和江影,一阵凉风吹过,他突然觉得寒凉无比。 “原来我坐在中间,是给你们照明用的。” 钟毓清看看对面坐着的钱宝儿和江影,心底瞬间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 钱宝儿低着头正在同桌子上一盘花生米作斗争,浑然不明白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钱宝儿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旁边的江影。 江影不敢看她的眼睛,故意装作一副专心喝酒的模样。 “江影,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她冷不丁地凑近,喷吐出 来的热气全部都在刺激着江影脆弱的耳垂。 江影脸色更加红了几分,轻轻咳嗽两声,差点被酒水呛到。 “你是不是酒喝太多了?”钱宝儿仍然没有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更是往前凑了凑,“江影,你还是别喝了,万一喝醉了,可没有人能把你扛回去。” 三个人憋不住笑,连忙道,“宝儿,放过江影吧。” 钱宝儿一头雾水,一脸无辜,“江影这样,难不成还是因为我,你们别往我身上推,明明我才刚刚到,肯定是你们两个不怀好意,把江影灌醉了,等一会你们可得负责把人送回去。” “啧啧啧,”陈望嘴上还是不留情,“看看看,这就已经护成这样了,亏得我们还没有做什么呢,若是我们做点什么,钱小姐就得把我们几人生吞活剥了。” “生吞活剥算不上,不过,把你们几个人统统灌醉本小姐还是可以的。” 江影见众人快要把钱宝儿带到沟里去了,连忙扯开话题,“宝儿,尝尝糕点怎么样,你不是最爱吃糕点的吗?” “对对对,”钱宝儿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咬了一口手上带着桂花香气的糕点,“还行,软软糯糯的,吃到嘴里入口即化了,唇 齿留香,好像就在品尝六月的桂花一般。” 她话锋一转,一脸认真地看着江影,“不过,还是比不上你之前在王府里准备的那些糕点。” 裴翎珩笑意加深,“那就让江影给你准备一辈子的糕点吧。” 钱宝儿在生意上可谓是聪明,但是在这种人情世故上。却是单纯得像个孩子,完全不明白裴翎珩的话里有话。 “这样最好了,”她笑得一脸天真,看向江影,“人家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江影的糕点,本小姐还真是看不上其他的。” “这首诗还有后面两句,”钟毓清接过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宝儿,这可是说男女两人的感情的,你用在糕点上,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钱宝儿摆摆手,她懒得背诵这些诗句,能记住这一句便已经很不错了,方才还有个沾沾自喜,没想到竟然也没用对地方,赶紧糊弄过去,“都一样,都一样。” 刚刚从脸红中恢复过来的江影瞬间又红了脸,连手心都微微渗出来一层汗。 陈望眯着一双狐狸眼睛,借着喝酒的动作,再次将两人打量一番,心道,这两人就应该原地结婚才是! 第四百三十九章 攻城掠地 江影的脸已经臊得像猴屁股一般红,听着钱宝儿童言无忌,莞尔一笑。 “宝儿,我们方才正说着给江影找个媳妇过门呢,江影年纪不小了,身边也应该有个伴了。” 她擎等着看钱宝儿会如何回复。 钱宝儿一听,差点把桌子掀了,好像是要给她找个夫君似的激动,“可以啊!” 她目光灼灼看着江影,“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转了转眸子,她突然想起来前段日子,江影好像同她提起过这件事,连忙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前段时间不还说是单相思,这么快就攻城掠地了!” 见钱宝儿一副好哥们的模样,眼神里没半点失落,就差没拍着江影的肩膀,说闹洞房的事情了。 钟毓清抬手按按眉心,这丫头还是一副孩子气,根本不往正道上走啊。 裴翎珩也挑挑眉,心里替江影捏了一把汗。 “可是,若是江影日后真的娶了媳妇,就不能再给你准备点心了,”他只能迂回曲折,就不信钱宝儿会舍得。 钱宝儿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连忙摇摇头,“那不成。” 她一脸正色道,“江影,起身 吧,你这也不着急,你想一下,若是有了夫人,便有人管束你了,你还能想喝酒就喝酒,想练剑就练剑?照我说,你还是多享受一下这大好的自由时光。” “山川明月,一缕清风,岂不是逍遥自在?” 钟毓清憋住笑,看着钱宝儿一本正经地编瞎话。 “方才谁还劝人家说,让人家早日成亲的?” 钱宝儿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一时没想明白。” 她转头拍着江影的肩膀,表情十分严肃,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江影啊,咱们人生还长,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被儿女情长牵绊住了。” 钟毓清笑容里带着戏谑,冲着江影道,“宝儿说得的有道理,江影,前途无量,干嘛总想着儿女情长呢。” “江影,儿女情长暂且放一边,咱们几个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陈望举杯,带头一饮而尽,“我干了,你们随意。” 众人面带笑容,裴翎珩道,“这杯酒,应该敬江影。” “对对对,敬江影,”钟毓清连忙附和,冲着江影眨眨眼,“江影,别想着你的儿女情长了,先把宝儿的点心解决一下。” 小楼东风明月,映照出皎洁的月光。 三人来来回回数盏酒,就听见钱 宝儿磕着瓜子,开始挑拨离间。 “姐姐,王爷都快要喝醉了,你也不管管他?” 听着这话,钟毓清微微一笑,“没事,就是喝醉了,还认得回家的路。” 裴翎珩拉着钟毓清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娘子对我真好,江影,你这个性子,若是成亲,还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同我们出来喝酒。” 江影心底一笑,“王爷尽会打趣。”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咱们再来一杯。” 钟毓清知道裴翎珩向来有分寸,自然不会管着他,看着月色已近中天,这才散了,各回各家。 裴翎珩故意装出一副喝醉的模样,八尺身子依偎在钟毓清身上,“娘子,你真香。” 钟毓清心知他是在装醉,便故意逗他,“我哪里香?” “哪里都香。” 裴翎珩从善如流。 “我看方才的酒水更香。” 钟毓清心里高兴,嘴上故意不饶人。 “没有,娘子在我身边,我心里高兴,所以才多吃了几杯,娘子莫怪,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听他用自己方才的话来回,钟毓清噗嗤一笑,语调上扬,“所以,你就放肆去喝了是不是?” “这不是娘子方才授意的,难不 成娘子方才就是故意做戏给他们看得?” “没醉装醉,”钟毓清停下来,将他的身子扶正,训斥道,“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还装腔作势,我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娘子,我头还晕着。”裴翎珩说着,又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倒在钟毓清身上,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钟毓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我就饶你这一回,再有下次,看我还让不让你进房睡。” “多谢娘子,”裴翎珩眼神一亮,故意在钟毓清耳边吹了一口气,“不过,让为夫在外面睡,娘子真的舍得吗?” 钟毓清故意嘴硬,“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娘子果然狠心,”裴翎珩又黏在钟毓清身上,开始撒娇,“娘子就不心疼我。” “行啦,行啦,你这个无赖。”钟毓清一边娇笑着,一边推开裴翎珩,裴翎珩哪里是她能够推得动的,她用了十成的力气,也没能撼动分毫,只能作罢。 “怕了你了,赶紧洗洗睡了。”她嘴硬心软,这个时候小丫头都已经睡下了,她又不忍心将她们一个个叫起来服侍,便自己撸起来袖子,将热水一桶桶倒进浴桶里,一边给裴翎珩脱衣裳,一边带着他走向浴桶 。 “娘子,同我一起沐浴。” 钟毓清脸滕得一下红了,不敢抬头看裴翎珩已经赤裸的身子,“你自己洗。” “不要,娘子给我洗。” 钟毓清拗不过他,只能任劳任怨,脱去外套,只剩下薄薄一层中衣,撸起来袖子,把裴翎珩当成孩子。 裴翎珩眯着眼睛,长臂一捞,将她带入水中。 钟毓清惊呼一声,杏眼圆瞪,一脸怒气,“你到底醉没醉,你干什么?” “娘子别生气,”裴翎珩一派无辜的表情,让钟毓清顿时气消了,她努力想从水中站起身,却被某人放在腰上的胳膊抱住,动弹不得。 温热的水氤氤氲氲地漫出蒸汽,将她的小脸熏成了红苹果。 “娘子害羞得脸红了。” 他语气中带着调侃。 钟毓清回瞪他一眼,“你再乱说话,我就让你出去睡。” 裴翎珩瞬间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娘子不要。” 钟毓清回过头,看着他同样红了的脸,嘴角慢慢上扬,他平日里脸上倒是冰肌玉骨般得白,身上是太阳晒出来的古铜色,没想到红的时候,竟然莫名的有些可爱。 “娘子要亲亲。” “亲什么亲?” “全身都在亲。” 一阵乌云飞过,将月亮藏进去。 第四百四十章 慕家受罚 翌日,裴翎珩从床上起身,睁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钟毓清脖子上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 他扶着额头,努力回顾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到他抱着钟毓清,努力要亲亲的场景,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连忙轻手轻脚地从钟毓清身边经过,冲着进来伺候的小丫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逃也似地进了宫。 小丫头在后面看着,一脸迷茫,“王爷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像有人在后面追着似的?” 薛若看看紧闭着门的寝室,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可能是被咱们王妃吓着了吧。” 朝廷上,裴翎珩立在大殿中央,将江南案件的细节描绘一番。 “摄政王辛苦了,朕和江南,一定会铭记王爷的功劳。” 封赏一番,裴翎珩这才道,“皇上,朕还有一要事禀奏,江南之事,并没有结束。” 朝臣纷纷投去诧异的目光,众人皆知,江南贪官和奸商已经全部暗罪惩处,为何裴翎珩突然说,江南的事还没有结束? 难不成,江南的事,还蔓延到了京都?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裴翎珩突然口中冒出来和自己相关的事。 “王 爷请讲。”皇上心情一片大好,江南事情能够处理得如此漂亮,民心归顺,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困局,而且,从今往后,盛产鱼米的江南应该是整个大晋坚强的后盾,他已经没了后顾之忧,自然高兴。 裴翎珩悠悠开口,“江南一事,诸位犯案官员共同指正,京都慕家牵涉其中,请皇上明察。” 皇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听出来不对劲,他连忙给底下的裴翎珩使眼色。 裴翎珩只当做没看到。 皇上心里焦急,轻轻咳嗽两声,听得旁边的大太监红公公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看向裴翎珩的眼神带了几分提醒。 慕家是太后的娘家,裴翎珩将这件事在朝臣面前当众说出,岂不是给太后上眼药? 裴翎珩心里自然明白皇上这是想要息事宁人,想到昨日钟毓清的一席话,心里冷笑,她说得没错,按照皇上的性子,哪怕是知道太后娘家贪污受贿,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家身在京都,却已经把手伸到了江南,若不是江南突降大雨,导致难民积怨,进京告御状,或许我们还都蒙在鼓里。” 他语气冰冷,目光盯着面 前的方寸之地,并不去抬头看皇上的脸色。 但是他也能猜到,此时皇上的脸色应该是相当难看。 “够了,”皇帝已经气急,但是面对朝臣,还是尽量保持自己脸色平静,只是胸口隐隐起伏,让旁边的红公公看得心惊肉跳,差点跪下来。 “慕家是太后的娘家,若是犯了小错,便不要将事情闹大,毕竟太后年纪已经大了,经不起这般刺激。” 知道他肯定会以仁孝为借口为慕家脱身,裴翎珩挑挑眉,继续道,“江南是大晋的后盾,可是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增加赋税,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皇上不曾去江南,没有亲眼见过,饿殍遍地是一种什么场面,沿途的树都已经死光了,只因树皮全部都被难民扒下来,当成了充饥的口粮。” 裴翎珩越说越气,眼神冷若冰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晋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都是因我们的百姓在旷野中耕耘,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们才能有如今的生活,若是我们连他们都弃之不顾,大晋还谈什么明天?” “皇上或许觉得,太后凤体安康为重,可是,那些百姓, 他们同样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撒手人寰,被迫卖身葬父,该是怎样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慕家无视王法,贪污受贿,谋财害命,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不顾社稷的安危,皇上难道还要听之任之,坐视不理?任由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成?”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朝臣中,有接近一半都是出身寒门的子弟,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世家大族仗着祖上的基业,横行霸道,为祸乡里,还要受到上面的庇佑。 听着裴翎珩一席话,这群人眼底已经明显流露出不忍,愤怒。 此时,皇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红公公已经明显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杀气,连忙往裴翎珩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担忧。 裴翎珩在朝堂上本来就颇有威望,加上各位大臣苦慕家久矣,只不过平日里有口说不出,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便一起上奏弹劾。 “慕家平日里便仗着有太后撑腰,为非作歹,听闻前一阵子慕家的长子还曾经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已经引起了民愤,皇上,再不动慕家,恐怕 日后大晋寸步难行!” “皇上,没想到慕家竟然私下里暗调了赋税,简直是不顾王法,有此等严重的勾当,还请皇上严查,还百姓一个公道,还江山一个清明!” 听着底下的此起彼伏的声音,皇上的脸色沉的如墨,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皇上,微臣建议,削了慕家的官职,以正律法!” “臣附议。” “臣附议。” …… 整个大殿,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剩下几个孤零零地站着的,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 慕家几个零星站在边缘的,脸色非常难看,朝着上方天子看了一眼,心里一凉。 此时皇上已经完全不去看他们几个人,看样子,是打算放弃他们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低着头,就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同朝中众多大臣相抗衡,还是得找太后诉苦才行。 皇上心里恨透了裴翎珩,但是拗不过众位大臣附议,只能摆摆手,“慕家目无王法,插手江南赋税,中饱私囊,多罪并罚,削去官职,没有皇命,不许入朝。” 众人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齐跪地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反了天 红公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皇上已经摔了两套前朝的笔洗,还有东海的明珠,南疆的翡翠。 满地狼籍,殿里跪倒一大片,没有人敢出声,生怕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个摄政王,他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皇上一脸恼怒,扬手正准备将先帝传下来的砚台摔在地上。 “太后驾到。” 门外通报的小太监,声音有些颤抖。 皇上眼眸微微一眯,将手里的砚台放在桌子上,抬眼看向门外。 “皇上,何事竟值得大动肝火?” 前朝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是和慕家有关的,太后耳目众多,自然不可能没收到消息,如今再问,只不过是想火上浇一把油。 “母后。”皇上声音阴沉。 太后进来,便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皇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怎得还躲在这里摔摔打.打的?” 听着太后的责问,皇上眼底的墨色加深了几分,“母后是想要质问朕?” “皇上多虑了,”太后眸子闪过一抹狐疑,平日里皇帝同她的关系并没有如此,她说的话皇帝无论什么时候,都还能听下去,断不会当着众多宫人的面来质问 她,让她下不来台,看来如今,一个小小摄政王,已经让皇上和慕家生了嫌隙。 她眸子一冷,随后便语气软下来,“皇上是一国之君,应当是大权在握,母后只是替皇上打抱不平,竟然还要受到一个臣子的掣肘。” 闻言,皇上冷冷一笑,话里话外,还是为了慕家的荣耀。 看来他这个儿子,也不过是用来维护慕家的体面的工具罢了。 “这一回,慕家确实做得有些过了!”他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太后的眼神更是惊诧,“皇上,慕家是你的后盾,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慕家都会站在你身后,助你坐稳江山,你如今把刀伸向自己人头上,这……” “难不成太后有更好的法子?” 皇上冷冷打断太后的话头,目光冰冷瘆人,“满朝文武跪在朕面前,求朕削了慕家的官职,太后想一想,若是慕家一点小错,朕自然会护着,可是偷增赋税,将救济粮当成生意来做,江南难民已经进京告御状了,摄政王手上又握着确凿的证据,太后告诉我,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够平息众怒?” 太后娘娘一脸惊愕,她实在没想到平日 里听话的儿子,如今竟然同她争论。 “太后口口声声,慕家是朕的后盾,可是如今,慕家已经成了大晋的蛀虫,江南是大晋的中梁砥柱,若是江南反了,试问大晋还能撑多久?” 太后娘娘哆嗦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连忙用帕子沾了眼角的泪水,面上满是不甘,慕家是她好不容易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被削去官职,相当于是毁了她的根基。 “皇上,皇上难道眼睁睁弃慕家于不顾?皇上别忘了,当初皇上登基,若不是慕家……” 听着太后又要把当年的事重新翻出来,皇上薄唇拧成一条线,面上棱角紧紧绷着,显然是已经忍耐到极点,“太后难不成要把当年的事抖落到天下皆知才满意?” 若不是慕家手里还握着他当年登基时见不得人的隐秘,他身为一国之君,又如何会在朝堂上护短。 如今,他并不是被朝堂众臣掣肘,而是被慕家一点攥在了手里。 “皇上,哀家不知道慕家竟然犯了这种错,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这朝廷上众臣,看似清正廉洁,深扒下去,哪有几个真正干净的,”太后一脸不平衡,“裴翎 珩明明就是同慕家过不去,皇上,他如今哪里是动了慕家,这是动了你的根基。” 皇上如何想不到这里,只是他故意不愿去想罢了。 见他面上有些动容,太后接着循循善诱,“如今任由着他胡来,今日是慕家,明日不知道又是哪家,如此下去,大晋还不是反了天了,他岂不是会掌握整个朝廷自己上位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着一张脸,声音低沉,“太后慎言!” 本来区区慕家,若只是太后的娘家,他自然不会过问。 可是,裴翎珩如今手握重兵,而且经过江南一行,已经深得百姓之心,朝中虽说有许多大臣看不惯他行事作风,但是同他交好的几位,都是朝中重臣,每一个都是手握实权的,那些个小鱼小虾根本就不入他的眼。 钟毓清如今生意红火,在京都也有一席之地,两人联手,更是锦上添花。 如今慕家被削弱势力,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已经被砍断一只,裴翎珩很快就能成为他的威胁。 他眸子中闪过一抹恨意,当年,就应该直接让他死了才对,这么些年,他也能踏踏实实地睡好觉。 如今养虎为患,而且 已经成了气候,他自然不能在明面上动手。 “朕不会让此事再发生。”抬手摁摁眉心,努力将心底的杀气按捺下去。 太后明显不信,只觉得他在敷衍,“皇上打算如何做?” “不如直接下令削了他的王爷之位,”太后早就看裴翎珩不顺眼了,说话也不经心思,直接脱口而出。 皇上心里有些厌恶,也不抬眼看面前只会哭哭啼啼的太后,心里暗暗嘲讽,如今已经坐上这个位置了,竟然还能这么蠢,怪不得当年也就是个不入流的昭仪。 他明显已经不想再同太后说什么,摆摆手道,“太后赶快回去吧,这件事朕自会处理周到。” 太后动动嘴,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能点点头,“皇上也莫要太生气了,还是身子重要。” 说完这话,见皇上也不搭理她,便悻悻地回了宫。 刚刚回宫,便没了方才委屈的模样,一脸阴沉地坐在首位,打后面出来了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女子一脸忧心地看着太后。 “姑母,皇上怎么说?” 慕容嫣一脸愁容,自从听说裴翎珩在朝廷进言让皇上削了慕家的官职,便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应对之法 “你放心,皇上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太后揉揉眉心,一脸疲惫,“这阵子便不要再提裴翎珩了,咱们慕家往后,同他一定是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几个字,仿佛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连着太后的面目也变得有几分狰狞。 慕容嫣心里虽然不愿,面上也只能答应下来。 “过两日,便由哀家牵线,让你父亲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咱们慕家,绝不会因此垮下去的。” 闻言,慕容嫣水波潋滟的眸子里突然闪动一下,心底更是抗拒,但是看到太后脸上不容置喙的神情,她也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咽下去,点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更是你父亲的一个骄傲,你放心,哀家一定会做主,为你寻得一个好儿郎的。”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只要不是他,是谁都一样。 慕容嫣苦着一张脸,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宫里正在密谋着一桩大事,或许,她过一段时间,便会感谢自己没有嫁到摄政王府。 御书房,地上的狼藉早就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来方才曾经经历过一场暴风雨的痕迹。 皇上提笔,在江南进攻的 宣纸上,写下来裴翎珩,钟毓清,长公主,平南侯…… 在落到平南侯几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手里的笔,笔尖的浓墨滴下来,落在平南侯几个字上面,渲染出一片污渍。 皇上愣着看向那片污渍,沉默半晌,旁边的红公公心里万分纠结,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上去换下来那张纸。 “哈哈哈哈哈……” 御书房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门外的小太监毛骨悚然,站的比方才更弯了几分。 “天意如此,”皇上收了纸,“曾经你确实是刀枪不入,但是如今,你有了软肋,那就别怪朕手下不留情了。” 红公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跟在先皇身边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先皇这般喜怒无常过。 “皇上,慕昭仪在外面求见。” 红公公听着皇上好像心情好了些,便试探着在一旁低声询问。 若是一般的妃子,红公公早就让人下去了,偏偏这位是慕昭仪,如今最得宠的一个,而且身怀六甲,不知道身上的那个是不是一位小皇子,他可不敢轻易怠慢。 “让她回宫安心养胎,”皇上眼神中没有半点柔情,只剩下冷峻,“慕家的事,让她不用操心,朕自 会安排。” “你现在马上宣左丞相觐见,朕同他有要事相商。” 红公公如实将话传过去,慕昭仪还是红着眼不愿意走,“公公,劳烦您进去帮我带一句话,若是皇上不叫我,我便在这里一直跪着。” 红公公眼底带着深深的为难,“昭仪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慕昭仪一脸倔强,她深信以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而且,她还怀着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就不信,皇上真的忍心让她一直跪着。 “公公只管说就是了,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娘娘,”红公公压低声音,“太后娘娘方才已经来过了。” 慕昭仪微微一怔,从红公公的眼神里看出来,太后也没能说动皇上,心里微微一惊,更加坚定地跪在地上,“太后劝不动,我来劝。” “娘娘,身子重要,您就算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好歹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小皇子……” 红公公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他可不想看着皇上刚刚阴转晴的脸重新变回去。 “公公别劝了,若是公公真心为了我好,便多帮我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皇 上素来能听得进去公公的话。” 红公公一脸无奈,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转了身子,将慕昭仪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皇上冷哼一声,眉眼间闪过一抹不悦,“慕家当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做声,专心思考着什么。 红公公一脸无奈,又不能把皇上的话带过去,只能委婉道,“娘娘,您还是赶紧回去吧,皇上不见。” 慕昭仪眼底溢出一抹悲怆,“本宫方才说了,若是皇上不见,本宫便跪到皇上见为止。” 她特意提高了音量,听起来应该是说给里面那位听得。 红公公吓得面色苍白,心道,小祖宗,你若是听到了皇上方才的那句话,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说。 左丞相进来的时候,看到慕昭仪正跪在地上,外面的太阳毒辣,她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被晒地苍白,脸上冷汗直冒,心底叹了一口气,从慕昭仪身边绕过去,只当是没看到。 慕昭仪见状,心里更是有些尴尬,平日里,谁见了她不得招呼一声,如今慕家一倒,她这个昭仪的地位也明显下降了不少。 左相进去行了一礼,眼看着皇上遣散了众人,心底已 经隐隐猜到了几分。 “慕家已经倒了,朕身边能用之人,已经没有几个,”皇上一脸淡然,眯着眼睛,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狠辣,“为今之计,就是削弱裴翎珩的力量,免得他日后渐渐壮大起来,成了我们心腹之患。” “皇上可有了想法?” 左相一直都是主张削弱裴翎珩的势力,奈何之前一直被慕家反对,慕家眼高于顶,认为裴翎珩成不了什么时候,不值得做对手。 大意轻敌,如今就是最好的下场! 有了慕家的前车之鉴,左相自然会小心行事。 “王府上下围成了铁通,我们不易下手,但是平南侯那边……” 左相抬眼,心里已经明白了皇上的话,“皇上英明,只要是平南侯府出事,王府那边一定也会分心,到时候再去围攻王府,便是轻而易举。” “哼,朕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皇上放心,如今摄政王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是慕家平日里行事太过招摇,所以才被摄政王抓了把柄。” 左相向来不怎么认同慕家的行事作风,树大招风,仗着有皇家在背后撑腰,便胡作非为,他早就看到了慕家的未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暗中谋划 皇帝的眼神也冷了几分,他也曾经明里暗里提醒过太后,可惜她目光太过于短浅,如今有一个教训也是一件好事。 “左卿可有什么好法子,既能瞒天过海,又能让平南侯一夕倒台?” 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让朝臣和百姓议论,又能给裴翎珩一个教训。 云相略一思忖,低声将自己的谋划讲了一番。 皇上眼眸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算计,“好,不愧是左相,为朕分忧解难。” 见皇上眼底有些深深的喜色,左相眼眸微微一轮,一个想法上了心头。 “皇上过奖了,”左相闻言,眼底有一抹得意,想到门外还在跪着的慕昭仪,又道,“皇上,慕昭仪身怀六甲,说不定就是大晋江山未来的保障……” 他话点到为止,便不再继续往下说。 如今慕家刚刚倒台,他自然不能落井下石得太过于明显,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动动口舌的功夫,便能够卖给慕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说不定,未来还能给自己铺下一条康庄大道,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皇上闻言,眸子沉了沉,毕竟是枕边人,他本来就打算给慕昭仪一个教 训,并没有想过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左相回去后,皇上便走出御书房的门。 “皇上,”一看到皇上的身影,慕昭仪便两眼一翻,瞬间晕了过去。 在她白素的宫裙底下,一滩妖娆的红色痕迹歪歪曲曲地从青石板上蔓延开来,犹如一支在寒冬腊月里傲然挺立的腊梅花。 皇上眸子一紧,动作已经快于想法,直接上前一步,将慕昭仪抱起来,冲进御书房。 “宣太医。” 红公公吓得脸色发白,心里暗暗祈祷着,慕昭仪千万不要有事,不然,天子发怒,他这个传话人肯定要受到牵连,他的脑袋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脖子上都还还不好说。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传太医。”他尖细的声音突破喉咙,破音破出天际。 边上的小太监有些看不明白了,伴君如伴虎,方才还心如磐石的皇上,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出来看慕昭仪了? 搞不明白,他们只能用了平日里吃奶的劲跑到太医院,直接把整个太医院得闲的太医都拉过来了。 皇上脸色憋闷,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 众位太医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皇上 还从来没有允许过任何一位妃子躺过御书房的床榻。 御书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后宫嫔妃进来,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也不能乱看,更不敢妄想到床榻上躺着歇一歇。 曾经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仗着皇上宠爱,便以头晕为故,想故意在御书房勾引皇上,结果,人离床榻边缘还有三五步,便被皇上直接砍断了脚。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肖想御书房的床了。 也不知道如今慕昭仪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够躺在御书房的床上,这若是说出去,足够让整个后宫闹得人仰马翻了。 皇上并非看中了慕昭仪,只不过是看中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如今裴翎珩膝下无子,他虽说有两个小公主,但是还不曾有皇子,慕昭仪这一胎,自从刚刚显露胎相,便有太医诊断出来是个男胎。 若是真能生下来大皇子,他也算是比裴翎珩更高了一头,未来皇位继承,也有了人选。 慕昭仪肚子,至关重要。 “皇上放心,已经保住了。” 一个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帕子擦着脸上的冷汗。 皇上松了一口气,阴沉地脸 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皇上……” 听见纱帐里传来美人的娇喘声,太医连忙提起来东西,极为顺溜地从御书房退出来。 皇上连忙过去握住慕昭仪的手,“昭仪。” “皇上,臣妾的孩子,还在不在?” 她方才已经听到了太医的话,才故意问。 “我们的皇儿很好,他仍然在你的肚子里活蹦乱跳呢,百折不挠,很有太祖当年厉兵秣马,历尽千幸万苦创立下大晋的风范。” 听着皇上将她肚子里未曾出世的孩子比作太祖,慕昭仪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她涂满丹蔻的手搭在肚子上,脸上带着深深的自责,“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任性,差点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希望皇上不要同臣妾计较。” 她算是已经看明白了,皇上眼中,皇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东西,爱情,亲情,统统都是可以舍弃的。 而且,慕家触了众怒,闹得皇上落了脸面,皇上定然不会再伸手帮慕家。 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罢了,她一定要将孩子平安生出来,扶持他好好长大,再把慕家一点一点拉回来。 将眼中的不甘遮下去,她一 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将自己的脸贴在皇上的手上,“皇上,臣妾已经想明白了,不应该任性,后宫不干朝政的规矩,是臣妾逾越了。” 听她这话,皇上松了一口气,他还在犹豫,若是她开口,应该如何答复,如此正好,解了他的难题。 “你能明白便好,”皇上起身,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好好养胎,不要多想,你放心,慕家有太后,有朕在,不会垮了的。” “多谢皇上。” 两日后。 九城兵马司直接围了平南侯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六十多人,都被看押起来,平南侯关进大牢的时候,还没想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你别走,本官是朝廷命官,你私自缉拿,本官禀告皇上,诛你九族。” 钟父关在大牢里,冲着外面发出怒吼。 “侯爷还是省省力气吧,下令抓捕侯爷的,正是当今圣上。” 那人亮出来腰牌,在平南侯面前晃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眼,钟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只有皇上才有资格签发的逮捕令。 他双腿发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心里还是不相信,“本官一生效忠皇上,皇上怎么会……” 第四百四十四章 买卖官爵 “有大臣实名举报侯爷买卖官位,证据确凿,所以即刻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为首那人冷冰冰开口,随后便面无表情的关上监狱大门。 钟父面色闪过一抹凄冷,兔死狗烹,皇上终于将他废弃了么? 京都里沸沸扬扬。 “听说了么,摄政王妃老丈人,平南侯府,出事了。” 绕是众人尽量压低声音,奈何心底着实有些激动,这股声音还是压不住得往外面窜。 “刚刚看到驻扎在城外的九城兵马司都已经出动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夕之间,又是慕家,又是钟家,京都要变天了不成?” “这些世家大族,哪有真正干净的,”那人一脸幸灾乐祸,“也多亏了钟毓清已经嫁给了王爷。如今已经算是摄政王府的人了,不然,啧啧啧,也逃不掉这牢狱之灾。” “你是说,钟家都进去了?我还以为只有平南侯一个人遭殃了!”那人语气中颇感意外。 “钟家从上到下,从老夫人,到底下伺候的丫头,全部都被看管起来了,钟家里外,都被九城兵马司围成了铁桶,虽说没进监狱,却也是同监狱没什么区别。” 众人的话一字一句 ,断断续续入耳,钟毓清面色一沉,随手揪住方才议论的路人,语调冰冷,“把你方才说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那人骤然被提住领子,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松了一口气。 “钟家已经没落了,如今钟老爷都已经进监狱了,大家眼睁睁看着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钟家丑事做的出来,还不兴别人说了吗?” 那人梗直了脖子,一副斗鸡模样,恶狠狠地瞪着钟毓清,若是平时,他肯定不敢这么同钟毓清说话,只是眼下钟家不行了,他哪里还把钟毓清放在眼里。 钟毓清并没有将他的讽刺放在心上,抬脚连忙朝着钟家的方向走过去,就算钟父和大夫人平日里坏事做尽,但是她相信两人都是那种小打小闹,还没有胆子能够做到进监狱的地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蹊跷。 况且,老夫人是清清白白的,一世英名,绝不能受到这种污蔑! 看着前面钟毓清脚步飞快,钱宝儿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自己身上衣领,一脸扬眉吐气的男人,挑挑眉,随手将刚刚吃完的点心袋子揉成一团,上去直接将那人嘴堵住,拍了拍手,“若不是眼下本姑 奶奶还有要事要做,就凭你方才出言不逊,诋毁摄政王妃,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涨红了一张脸,却又没胆子立刻追上去报复,只能在两人走远了之后,才悻悻地叉着腰骂人。 钟毓清和钱宝儿赶回钟家的时候,见外面全部都是武装齐全的九城兵马司的人,见她靠近,便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此处是暂时看押朝廷重犯的院子,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那人明显没见过钟毓清,并不认得她也曾经是这个院子里的人。 钟毓清倔强地不肯后退,她一定要见一面祖母,祖母年纪大了,本来心脏就不好,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病。 她皱着眉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紧紧关闭的大门,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到底怎么才能进去? 钱宝儿见状,连忙嘿嘿笑着和稀泥,“首位大哥,我们就是好奇,这钟家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突然就被关起来了?” “不该你们问的,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人冷冷地说了一句,看向钟毓清的眼神有些狐疑,好像是从钟毓清的神情中看出来了什么。 钱 宝儿见状,连忙拉住钟毓清的手往后退,“那我们还是离远点好,不打扰几位大哥了。” 钟毓清被钱宝儿拉着,退到距离钟家有一百米左右距离,她一脸悲哀,“宝儿,我要进去,祖母还在里面。” 祖母性子刚强,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若是……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再接着往下想。 “姐姐,我当然知道钟家是被诬陷的,可是你方才也看到了,那些个当兵的个个跟吃人一样,若是他们知道了你是钟家的大小姐,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你关进去,你还怎么想办法帮钟家平冤昭雪,你放心,老夫人就算是想不开,也断不会这么不清不白地死,老夫人如今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拖两天,老夫人便多受两天的苦,”钱宝儿苦口婆心,拉住钟毓清的手,死命拽着不让她往里面跑。 “姐姐,你冷静一下,肯定有办法的,”钱宝儿转转眼珠子,“咱们先去找王爷,王爷肯定能有办法。” 钟毓清心里焦灼,已经没了主意,听见钱宝儿这话,便点点头,两人直接找了一辆马车,一路疾驰,回了王府。 裴翎珩已经听到 钟家出事,见钟毓清浑浑噩噩进来,眼中都是心疼,直接将她护在怀里。 “没事没事,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钟家出事的。” 一路上,钟毓清已经平复了不少,眼中恢复了些理智,这么大的变故,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想了一路,也没能想明白。 “王爷可知道些什么?”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裴翎珩皱着眉头,“一有消息,马上会来汇报,我们暂且等着。” 钟毓清哪里能坐的下,一双眼睛紧紧粘在门口。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江影便已经回来了。 钟毓清连忙迎上去,裴翎珩在背后将她拥在怀里,“可查出来了什么?” 江影点点头,“九城兵马司抓人的理由是平南侯买卖官爵,而且是百官联名上书举报,上面还有平南侯买卖官爵的证据,这是信件往来,还有银票的收据。” 钟毓清一脸惊愕地摇摇头,“这不可能,父亲虽然平日里为人不太着调,但是这种买卖官爵,违反大晋律法的行为,他还是做不上来的。” 裴翎珩拿在手里,细细看着,银票确实没有问题,钟毓清也看了一眼,确实是平南侯的笔迹。 第四百四十五章 证据有问题 见她一脸错愕,裴翎珩不着痕迹地立在她身侧,形成一种无形的保护圈。 他身上淡淡地龙涎香笼罩在她的鼻端,她终于能够稍稍缓和,理清思路。 “这有些不对劲。” 钟毓清点点头,她十分赞同裴翎珩的话,从刚才江影将证据拿出来的时候,她便隐隐有这种直觉,但是也只不过是灵光一闪,她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若是真的买卖官爵,为何要留下这么多证据?” 裴翎珩目光幽深,“买卖官爵,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买家不想自己暴露,卖家也同样不想,按照常人的思维,这些东西,理应都销声匿迹了才是,为何会好好地保存下来,你不觉得,这些证据,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吗?明显就像有人故意要诬陷钟大人。”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钟毓清也终于弄明白自己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她目光灼灼,“到底是谁会陷害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平南侯,目的何在?” “或许,真正的目标,是我。” 裴翎珩面色中带着一抹愧疚,“是我拖累了你。” 他早就想到,自己当时在大殿之上,携百官相逼,皇上一定会给他一个警 告,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拿钟家开刀。 这实在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不管为何,这个人都忒可可恶,”钟毓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要去牢里见父亲。” 有一些细节,只有当事人才能说的清楚。 “我同你一起去。” 他一脸担忧。 “不用,你若是同我一起去,反而会问不出什么,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去,而且事情刚刚发生,能够得到的信息也比较多,你留下来继续调查,等我回来,我们再交换信息。” 见她一脸坚决,裴翎珩只能点头。 一架马车飞快从城东跑到城西,钟毓清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脚下生风,朝着大牢走过去。 “站住,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进?” 看守一脸凶相,提刀而立。 钟毓清面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将头上的纱帐取下来,露出来正脸,目光冰冷地打量了一眼两人。 “我是钟家的嫡女,钟毓清,让开,我要进去见我父亲。”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没有唬住,再看看这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下来,不过,到底还是九城兵马司,和那些虾兵蟹将不同,两人很 快就恢复了镇定。 “那也不行,上头命令了,这里面看押的是犯了大案的嫌疑人,未经上头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听着那人没得商量的口吻,钟毓清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语调上扬,“哦?是吗?” “敢问两位,你们上头的那位,到底是何许人也?” 两人一脸轻蔑地看着钟毓清,连九城兵马司总统领的名号都不清楚,也敢单枪匹马来闯监考,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们大人的名号,岂是你一介小女子能够得知的?” 钟毓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听闻钟家上下,六十多口子,无一例外都被你们的人看押起来了,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仿佛被钝刀子划开了一个口子。 可怜祖母年纪这么大,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 “正是。” 那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虽然私心想要再同这个美人多说两句,但是落发严明,若是被统领见了,定是一阵刀枪棍棒伺候。 “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可别怪我们兄弟俩对你动手了!” “你们就不好奇,为何我还能自由出入?” 钟毓清杏眼圆瞪,“钟家 嫡女的身份不可以,不知道我这摄政王妃的身份有没有资格?” 两人一听,连忙跪地行礼,“小人眼拙,不知是王妃,王妃请恕罪。” “那本宫现在能进去了吗?” 钟毓清丝毫没有给跪地的两个人投去一个眼神,心里焦急地看着面前的铁锁。 “这……”两人还是一脸犹豫,“实在是统领有命令,此事关系重大,小人也做不了主……若是小人放王妃进去,小人肯定会受罚……” 钟毓清皱着眉头,冷冷打断两人的话,“你们会不会受罚本宫不清楚,只是,若是你们阻挠了本宫进去,本宫现在便可以要了你们两个人的脑袋。” 两个人吓了一跳,听她的口气,看她的脸色,明显不是在吓唬他们。 还是小命重要,两个人连忙颤抖着手开了门,一脸憋屈,恳求道,“娘娘,您也体谅体谅我们,一定要尽快出来,免得被统领发现了,我们真的要被打死。” 钟毓清直接迈步走进大牢,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进去的瞬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恶臭味扑面而来,还有几个刚刚关进来的扯着嗓子喊冤,剩下的都是面如死灰,他们个个瘦的皮包 骨头,见到钟毓清,见眼睛也懒得翻动。 钟毓清抬脚快步朝里面走过去,目光落到面壁而坐的钟父,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是紧紧看到他的背影,便已经能猜的出来,他这一路上,受到不少的折磨。 头上的发冠已经没了,黑发中夹杂着银丝凌乱地散落在肩上,身上的红色朝服也已经沾染了脏污,大概是刚刚下朝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便已经被九城兵马司抓过来。 而且,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狱卒的手段,她从后世的书籍中也看到过不少,她相信,现实应该比书上的描写,有过之无不及。 就算平日里心里怨恨,此时此刻,看着这个同原主有血缘关系的老人由原来的意气风发落魄至此,她心里也一阵揪得慌。 “父亲。” 听见声音,钟父愣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看到钟毓清的那一瞬间,浑浊的眼珠开始老泪纵横。 “清儿,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狱卒动过刑。 刚刚出口,他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口,“不对,应该是王妃,”他脸色讪讪的,跪在钟毓清面前,“王妃,恳请王妃娘娘,为钟家平冤昭雪。” 第四百四十六章 钟府命尽了 这一跪,钟父算是把自己最后的脸面也放弃了。 钟毓清瞧着心酸,隔着木栅栏,连忙道,“父亲快快起来。” 时间不多,她要速战速决。 “父亲,你快点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我。”钟毓清隔着栅栏,语气中带着焦急。 钟父嗫嚅着嘴唇,“本官……不不不……我……我只知道他们给我的罪名是卖官鬻爵,而且说证据确凿,其他的,我一概不知,王妃,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卖过官,他们拿来的那些证据,我也从来没见过,可是,只要是我不认,他们就打我……” 听着他这一番话,钟毓清脸色更加阴沉,从古至今,宁古塔关过多少忠臣,哪里是一两句冤枉能够说的清楚的,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钟家,应该是碍了别人的眼了。 她紧紧捏着拳头,掌心传来的痛意,让她能够维持理智。 “这两日,钟府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钟父摇摇头,“没有,这两日我一直规规矩矩地上朝,下朝,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钟毓清打断他的絮叨,强迫他的眼神变得清明,“父亲,看着我。” 钟父闻言,听话 地抬头。 “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在朝上得罪过什么人?” 钟父闻言,先是摇摇头,随后又好像想起来什么,神情一怔。 “父亲,你想到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钟毓清隔着栅栏,脸色紧张。 钟父的脸色更加阴沉,九城兵马司的人来钟府时,他从他们的一言半语中得知,在皇上面前举报之人,好像是黄大人。 此人名黄沅江,贫苦出身,苦读诗书从一介举人慢慢爬上了如今的兵部侍郎之位,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貌似是皇上的心腹大臣。 钟父心里一惊,他实在是没想到,平日里如此小心谨慎,到头来,竟然还得罪了帝王,落得这个不得善终。 想起来平日里的好友,钟父的脸上多了一抹感伤,钟家辉煌的时候,多少人上门求着同他喝酒,如今钟家落魄,这些人一个两个,全都跑的不见影了,生怕同他牵扯上一点关系。 这都是命。 想到这里,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绝望了,他是大晋的臣民,那人是九五至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他阖府的命,他也只能给。 见钟父正在出神,钟毓清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连 忙道:“父亲是不是已经想到了?” 钟父欲言又止,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认命。 若是将钟毓清牵涉其中,恐怕日后,钟家最后一点血脉都没了。 “王妃请回吧,这件事是钟府的事,同摄政王府无关,还请王妃不要插手。” 钟毓清一怔,“父亲!” 她已经确信,钟父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至于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她也能隐隐猜测一二。 “父亲,女儿是钟家的嫡女,钟家有难,女儿如何能够置身事外,还请父亲将自己想到的告诉女儿,就算父亲不想为自己平冤昭雪,也好歹想一想钟家上下几十口子人命,还握着祖母,她一生正直,您忍心让她在最后了还要背负骂名去见祖父吗?” 钟毓清一字一句,宛如刀子一般,割在钟父的心上。 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王妃,我不知道是谁,王妃不要胡乱猜测,也请王妃不要插手,我相信,清者自清,皇上一定会还钟家一个公道。” 闻言,钟毓清微微一怔,莫不是她猜错了? 方才见钟父不愿意说,她便猜测应该同皇室有关, 并且是身份极其尊贵,才能让钟父宁愿枉死,也闭口不言。 而皇室真正尊贵的几个人,无非就是皇上,皇后,太后,大晋比较特殊,还有一位摄政王,但是此事绝不可能是裴翎珩做得。 圈子缩小,那就只能是宫里的那三位。 那三位中,能够插手朝政的,也就只有皇上。 钟父的话,到底是发自肺腑,还是在掩盖真相,她一时之间,还真看不明白。 “父亲,不管是谁,我都一定会将钟家救出来,父亲只需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钟父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重新面向那面已经脏污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墙壁,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见状,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还想再挣扎一下,“父亲,这天下,也不是任由某一张嘴说了算的,天下百姓,悠悠众口,公道自在人心。” 钟父闻言,皱着眉头,语气坚决。 “王妃请回吧,记住罪臣这一句话,这件事同你没有关系,若是你真的想要钟府血脉延续,便早日同摄政王生个孩子,罪臣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父亲!”钟毓清头一回见钟父有如此心智,“父亲 ,您千万不要认罪,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出来证据,为钟家翻案。” 她丢下这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听见脚步声走远,钟父嘴唇哆嗦两下,这才敢回过头,看着昔日自己冷落的女儿,心里百感交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时候,看透了人间冷暖。 他一直捧在手心上的,如今躲在温柔乡里,不敢出头,甚至有好几次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从他面前过,他一直弃如敝履的,如今不顾身后的荣华富贵,挺身而出。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清儿,对不住。” 若是还有机会,他一定会一碗水端平,只是这一回,你是护不住钟家的。 出了大牢,外面清新的空气涤荡着她的肺腑,她眼神清明了不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相信钟父肯定没有说谎,这是明摆着有人想要钟家毁灭。 到底是谁,能有这么狠毒的心肠? 回了王府,钟毓清便将方才的谈话在脑海中细细捋了一遍,方才钟父一脸震惊的神情在她的眼前来回跳跃,能够让他有如此表情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 既然他不肯说,她就自己查! 第四百四十七章 冲着王府来的 见钟毓清回来,裴翎珩连忙迎上去。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便知道应该是没有进展,连忙道:“我已经让人查出来了些头绪。” 钟毓清眼睛一亮,灼灼看向他。 “这两张收据,全部都是真的。” 闻言,钟毓清皱着眉头。 “证据是真的,但是落款是假的。” 裴翎珩接着道,“确实有人在卖官鬻爵,只不过,这个人并非平南侯,而是有人特意将收据换成了平南侯的落款。” 另有其人? 钟毓清轻轻咬住下唇,脑海中思绪翻涌。 “能拿出来真实收据之人,必是卖官鬻爵之人,只有这人手中才有这种东西,”她眉头紧锁,“可是这人拿出来这种东西,就不怕这盆脏水迎风没泼出去,反而脏了自己一身?” 到底是谁会冒这么大风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闹不好,还会将自己的整个身家陪进去,况且,这人到底图什么? 她略一沉吟,“可知此人身份?” 裴翎珩摇头,“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查到这里便断了,这背后,一定有一只大手在操纵。” 钟毓清点点头。 “平南侯在朝中可有仇人?” 若不是有矛盾,此人何必大费 周章,非要置钟家于死地? “没有,”钟毓清眼神坚定,“父亲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官,在朝中这么多年,无功无过,平南侯这个位置,也不甚起眼,不会得罪人。” 他向来是处事圆滑,从不冒尖,也正因如此,才从来没有入得众人的法眼,若非她同摄政王的关系,平南候府,应该门可罗雀。 这就很奇怪了。 裴翎珩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眸子深邃。 没有仇家,到底谁会把手伸向钟家? 钟毓清垂眸,意有所指地道:“父亲还告诉我,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看他的样子,这幕后之人,应该只掌遮天,我想,能够让父亲这么害怕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你是说,可能是宫里的人?” “我只是推测,”钟毓清叹了一口气,“父亲应该是猜到了,只是不肯说。” “平南侯是担心这人对你下手,”裴翎珩皱着眉头,“慕家刚刚倒台,皇上相当于断了一只臂膀。” 裴翎珩目光悠悠,起身走到窗前,临窗而立。 “我猜的应该不错,能够让平南侯如此忌惮的人,也就是宫里那位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看 过去。 小厮立在门口,“王爷,王妃,威将军来访,正在大厅里候着。” 以威将军的身份,下人自然不敢拦着,江影见了,便直接领到了大厅。 裴翎珩同钟毓清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一同移步至大厅。 “将军,许久不见。” 两人一同落座,空出来首位,裴翎珩坐在左侧,威将军坐在右侧,钟毓清紧紧邻着裴翎珩身边落座。 “看茶。” 小厮满面笑容,将花茶和点心送上来。 威将军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面前两人。 “将军身子可好了?” “已经好多了,”年近半百,威将军仍然是声音雄浑,一开口便是气吞山河之势,身形也是魁梧,多亏了底子好,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能捡回来一条命,“多亏了王妃,阎王爷才没敢收我,准我在阳间多活两年。” 听着这话,堂中笑声不断。 钟毓清感觉心情好了些,“将军吉人自有天相,阎王爷见了也不敢收。” “实不相瞒,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一桩事想要告诉王爷和王妃。” 威将军面色一沉,准备直入正题。 钟毓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 裴翎珩在桌子下方握住钟毓清的手,一股暖流从掌心传向四肢百核,钟毓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将军有话请讲。” “今日过来,其实是为了平南侯的事。” 钟毓清心里早就猜到了,面色并没有多少惊讶。 钟家被抄家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将军若是不知道,才是怪事。 “卖官之人,我恰巧知道是谁,”威将军面露难色,极难启齿一般,沉默半晌,才终于从喉咙中挤出来几个字,“是皇上。”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钟毓清还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想一想,若是皇上自己自导自演了这一场戏,剩下说不通的地方,也便能解释得清楚了。 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怪不得钟父不让她插手,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威将军说完,便端起茶盏,接着喝茶掩饰住面色的僵硬。 沉默半晌,裴翎珩率先反应过来,“多谢将军告知。” “不必谢我,”威将军苦笑,这世上多的是狡兔死,良狗烹,君王治下,怎么能容许别人功高盖主,“王爷王妃多多保重。” 他来这里的消息,想 必也早已传到了宫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是站在大晋的寸土上,便是皇上的臣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算是知道了真相,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王爷,王妃,此事应该还有转机,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只需要同我说一声,我定当竭尽全力。” 裴翎珩和钟毓清同时起身,裴翎珩冲着威将军的方向抬手,行了一个军营中礼,“多谢将军,将军大恩,没齿难忘。” 目送威将军离开王府,裴翎珩的眼神渐渐变冷。 他早就应该想到,以那个人的心眼,怎么能容得下他在江南收了这么多百姓之力。 君王忌惮,才是钟家垮台的根本原因。 看着钟毓清送走威将军后,便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裴翎珩轻声道:“清儿,别急,总会有法子的。” 钟毓清失魂落魄,心里早就乱成一团,完全听不进去裴翎珩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皇上见了证据,便连先前的君臣之恩也不念,连怀疑都没有,直接将父亲关进牢里,原来,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力 这个时代,也当真是可笑至极,只要是那个,一句话,一个猜疑,便要赔上性命。 她虚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神情空洞。 “清儿,你听话,先回去歇着,”裴翎珩一脸担忧,“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钟毓清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在这个朝代,她发现自己就像水中的一只小虾米,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到最后发现,还是只能被潮水裹挟着,随波逐流。 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她累了,也实在游不动了,因为,就算是游,也没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毫无意义。 见钟毓清没说话,裴翎珩连忙叫来池生,“将王妃送回别苑歇着,好生伺候。” 池生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皱着眉头,昔日里活蹦乱跳,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的小姐,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钟毓清心里无力,又怕自己这副样子让大家担心,便跟着池生一路回了别苑。 她脱掉鞋子,直接合衣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可是翻来覆去,钟家一张张脸孔出现在她眼前,她又怎么可能安心入睡。 翻来覆去烙了半日饼,听见外间隐隐有响动,接 着传过来钱宝儿特意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姐姐已经睡下了吗?” 闻言,她提起力气,却还是听起来有气无力,“没睡,进来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掀开被子,坐起身,用脚摸索着鞋子,直接将脚往里胡乱一塞。 钱宝儿走进来,手里提着刚刚从长安街上提过来的玉米酥。 一股香气从油纸包里面传出来,钟毓清闻着,却没有丝毫的食欲。 “池生,泡一壶茶送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为的就是不让众人担心,如今钟家已经倒了,她不能接着倒下去。 池生连忙送上来一壶钟毓清平日里最爱的清明前西湖龙井,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钱宝儿故意提高音量,“姐姐,你快尝尝这玉米酥,整个长安街可是排了长龙,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长安街。 钟府就是在长安街的尽头,可是钟家却在历经百年风雨后,没有长安,反而晚节不保。 钟父就是在长安街被带走的,如今还在大牢里面关押着。 钟毓清神色落寞,望着窗外的晚霞余晖,那似血残阳,虽说是鲜艳的红色,看起来却是冰冷得很。 见钟毓清面色一沉,钱宝儿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掩盖 过去,“姐姐,你放宽心,有王爷在,钟家不会倒的,钟大人也不过是一时在牢里……” 钱宝儿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她今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亏得她平日里这么能言善辩,今日好像统统都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快吃个玉米酥,凉了就不好吃了。” 钟毓清面上扯出来一抹笑,“我自然相信王爷,不过是刚刚睡醒,头还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她接过来玉米酥,轻轻咬了一口,竟是味同嚼蜡。 见她终于吃了一口,钱宝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到方才裴翎珩派人将她风风火火地带过来,交代的几句话,她松了一口气。 钟毓清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点心,喝了一口茶。 见她没有再动玉米酥的意思,钱宝儿笑道:“姐姐,多吃几口,这东西就是越吃越好吃的呢。” 钟毓清摇摇头,“你多吃点,我刚刚醒过来,肚子还不饿,什么都吃不下。” “那我陪姐姐逛一逛,”钱宝儿放下手中的玉米酥,“这王府这么大,我还从来没逛完过,你这个钟毓清人,便好好给本姑娘带带路。” 听着她豪迈的语气,而不是方才那般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碎了 她这只瓷娃娃一般,钟毓清这才多了一丝笑意,“好,我给你带路。” 照着钱宝儿往日的性子,就算王府占了整整一条街,只要是有高墙围着,她还是觉得小,还是觉得不如在府外逛的尽兴。 许是因为怕钟毓清听到府外的议论声吧。 在王府走了一圈,钟毓清觉得没什么意思,便道:“还是陪我出去走走吧。” 钱宝儿犹犹豫豫,“姐姐,如今天色不早了,外面也看不见什么景色,咱们还出去做甚?” “这府中实在有些憋闷得慌。” 她想走出去听听民声。 钱宝儿拗不过她,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连忙暗地里叫人去禀告裴翎珩。 听闻钟毓清出门,裴翎珩也默许了,出去走一走,总比在家里憋着好。 钟家陡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就崩溃了。 她越是表现得这般镇定,就越是让他心疼,倒还不如在他面前哭一场。 他叹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向皇宫的方向,清儿,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扫清我俩面前的所有障碍,不会再叫你为了我受半点委屈。 钟毓清让马车行到长安街,马车外面夜色正浓,正好将她的面貌掩盖在 夜色中。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如今的长安街便已经热闹起来了,加上江南一事顺利解决,慕家这颗毒瘤也被铲除干净,如今的大晋,更是欣欣向荣。 行走在人群中,不断能听到有人在说钟家。 钱宝儿本来还有些担忧,但是看到钟毓清脸色缓和,便舒了一口气。 “钟家也太冤枉了,希望皇上早日查明真相,还钟家一个公道。” “是啊,钟家可从来没有欺男霸女的行径,比起来慕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王妃可是刚刚从江南找出来了关键的证据,这样的好人,钟家怎么可能会做出来卖官这种事,我反正是不相信。” “如今这案子不是还没盖棺定论吗,我看一定是慕家不甘心,在背后使坏。” 一阵清风吹过来,她心头热热的。 大晋的百姓,还是眼明心亮的,不枉费她费力一场,在江南为他们出生入死。 钱宝儿终于明白为何钟毓清执意要出府,她轻轻捏捏她的手背,冲着她意有所指地笑笑,压低声音,“姐姐,你看,公道自在人心,这么多百姓都在替钟家说话,若是不能还钟家一个清白,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金銮殿淹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亦能覆舟 听着钱宝儿一席话,钟毓清突然觉得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或许借用百姓之力,还能同皇上周旋。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若真是不行,她便闹上金銮殿,讨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她眉间的郁郁之气一扫而光,腰杆也挺直了不少,行走在人海中,也多了力量。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变化,钱宝儿暗暗吐了一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说动了她。 “宝儿,你说,君和民,究竟哪个重,哪个轻?” 听着这话,钱宝儿瞬间紧张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看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索性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 “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我觉得,只有顺应民心的皇上,才能坐稳江山。” “有道理,”钟毓清点点头,“俗话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又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说得对,就算是皇上,也决不能只手遮天,这世道,终究还是百姓说了算。” “姐姐放心,咱们皇上是一位明君,肯定是不会冤枉忠臣的,你想一想,若是他真的冤枉了什么都没做的平南侯,这朝堂之上,得寒了多少老臣的心,谁还愿意帮着 他坐江山。” 听到明君二字,钟毓清眉眼间闪过一抹冰冷,若是他真的是明君,就不会有江南贪墨一案,更不会在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想着包庇慕家。 她就是想不明白,连慕家这种贪墨的奸臣他都想保住,为何就是容不下钟家? “话糙理不糙。” 钟毓清并没打算同钱宝儿说得太多,看到前面有一家茶馆,从外面便能够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 “那家为何生意如此好?” “姐姐,你随我来,一看便知。” 钱宝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着钟毓清,从人群中穿过去,直奔着茶馆去了。 到了茶馆门口,看到里面乌泱泱的人头,她看看身边的钱宝儿,“还有地方?” “姐姐,你不知道,来这种地方,只要有个下脚的地,便还能招待客人。” 钱宝儿似乎是常客,不由分说,拉着钟毓清便往里面挤。 众人身子前俯后仰,倒是没有一个有怨言,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们两人一眼,目光只管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说书先生,精神那叫一个集中。 “话说这王爷来了江南城郊,便看见前面一座宅子,走近一看,上面竖着牌子,高 家别苑,王爷二话不说,直接带人闯进去,众人一番搜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便戛然而止,关上了话匣子,端着茶盏,润了润嗓子。 各位看客心里急得猫抓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擎等着他往下说。 钟毓清这才回味过来,为何钱宝儿非要拉着她往这茶馆里面走。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世人能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将江南一行编成话本,添油加醋,流传到民间,这位说书先生到底有何来历? 高家说到应该是慕家,虽说慕家如今已经没了官职,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也只敢这么暗示,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钱宝儿暗中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津津有味的模样,放下心来,“姐姐,这说书先生已经在这里说了三日了,每次都是说江南的事,王爷在百姓心里,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了,而那个皇上的老丈人,现在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听着钱宝儿的话,钟毓清眉头倏地一皱。 “你方才说什么?” 见她突然面色严肃,钱宝儿心里敲鼓,先在心里转了一圈自己方才的话,自觉没什么毛病,“我说, 说书先生已经说了三日了。” “不是,下一句。” “王爷在百姓心里和救苦救难的大罗神仙一样?” 钱宝儿一头雾水,想不明白钟毓清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再下一句。”她觉得自己好像隐隐触到了真相。 “皇上的老丈人……” 钟毓清面色顿时沉下来,“我明白了。” 怪不得皇上会对钟家动手,这摆明了就是秋后算账,公报私仇。 她暗中捏紧了拳头,心中腾得窜上来一阵火气,不顾百姓疾苦,中饱私囊,慕家不配做丞相;利用权力,为一己之私泄愤,不顾臣民死活,他慕天罡也不配做皇上。 平南侯虽说这辈子没成过什么大事,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哪怕是已经听过了三遍,底下的众位宾客还是被说书先生的一张嘴吸引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茶盏,生怕他下一句说出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眼巴巴地注视下,说书先生总算是干了一回人事,接着笑眯眯地道:“高家下人一脸得意,猖狂万分,王爷突然灵光乍现,直接挑开了别苑佛堂的佛像,之间里面金光闪闪,这正是当年救济金…… ” 众人皆是一脸愤慨,纷纷握成拳头,若是在现场,恐怕就要冲上去同高家拼个你死我活。 钟毓清撇撇嘴,“哪有这么夸张。” 钱宝儿嘿嘿一笑,“艺术来源于生活。” 两人从茶馆挤出来,准备走回王府。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 裴翎珩面色阴沉,江影立在桌前。 “你一定要将平南侯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他知道,大理寺狱卒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就怕平南侯一时受不住屈辱,在牢里自尽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钟毓清的生父。 江影皱着眉头,“王爷,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对王爷有所芥蒂。” “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就算他们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皇上既然铁了心打算下手,就算是没有今日的卖官案,还有明日的贪墨案,弄假案…… 真相到底如何,还能查的清楚吗? 而且,就算他这次公开了真相,可是他到底是皇上,一场风波在所难免,大晋江山刚刚稳固,如今周边西齐,北韩,虎视眈眈,大晋不能在这个关键时期人心惶惶。 他是大晋的王爷,也应该对大晋的百姓负责。 第四百五十章 劫狱 他还有一点担心,若是逼急了皇上,他让人在狱中下了毒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实在是不敢去想钟毓清的脸色。 “是,王爷。” 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江影便融进了浓浓夜色。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目光盯着夜幕,这个夜里,注定不会太平。 或许,从他在江南带回来那个消息的时候,王府便已经不会太平了。 大理寺牢里。 江影鬼魅般的身影轻飘飘地移动,守卫的狱卒刚刚察觉有异动,便瞬间被割了喉。 他一路来到关押着平南侯的大牢,手上动作轻巧地打开了牢门。 平南侯听见动静,连忙爬起来。 “求好汉饶命。” 江影拱手行了一礼,“大人,小人是派来救您出去的,请大人跟小人走。” 听见不是来杀他,而是来救他的,平南侯便松了一口气,脑海中搜刮一番,这种时候,有能力,而且有心思救他的人,应该不多。 “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正是,”江影掀开面具,急忙道,“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九城兵马司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了,大人还是先同小人出去,小人再仔细同大人解释。” 没想到平南侯却摇摇头 ,“不了,老夫既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命途尽了,你回去替我谢谢王爷的好意,老夫便听天由命,相信皇上一定会给老夫一个清白。” 江影如何听不出来他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担心会连累到王府。 他皱皱眉头,碍于面前这位是王爷老丈人,他也不能直接打晕了带出去,只能往地上一坐,四平八稳地道:“大人若是不肯走,小人便陪着大人在这里等死。” “况且,大人应该知道,钟家不过是皇上练手的靶子,等到钟家倒了,皇上便该对王府下手了,大人难不成觉得,钟家倒了,皇上的怒气便消了?” 见他耍赖,平南侯皱皱眉头,看来裴翎珩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老夫同你走。” 江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直接上前像提溜小鸡仔一般提溜起来平南侯,说了一句,“得罪了。” 平南侯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脚底下成了屋顶,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江影没站稳,他一把老骨头没在牢里交代了,在屋顶上交代了。 耳边风声呼呼响,平南侯紧紧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看脚底下空荡荡的风景。 终于感觉踏在平地上,平 南侯才敢睁开眼睛,他双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院子里,这里三进三出的大屋,门口还有一棵显眼的老槐树,这棵树应该年纪不小了。 江影自然知道他的疑惑,连忙解释道:“这里是王爷在城外的别苑,大人先暂且在这里住着,等王爷为大人翻案,再让大人光明正大地回府。” 平南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听到这话,也没有过多意外,只是心里仍然有些失望。 “多谢王爷。” “这里每日会定时有人送饭菜,厨娘下人一应俱全,明日便会来,大人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管家,这里不会有人来搜查。”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虽说比不上平南候府的气派,好歹也是有门有户,平南侯对比自己在牢狱里的遭遇,点点头,“这已经很好了。” 钟毓清回去的时候,见书房灯火通明,便走到门前,刚想要进去,看裴翎珩皱着眉头,手里翻着卷宗,应该是在找什么。 生怕打扰他,她又将抬在半空的脚收回来。 目光缱绻地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江影一身露水会来,瞧着她立在门口,刚要开口行礼。 钟毓清连 忙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摆摆手,示意她要回去了。 见钟毓清面色缓和不少,江影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裴翎珩的打算,默不作声地行了一礼,目送着她进了别苑,这才抬脚迈进去。 “已经办妥了?” 听见脚步声,猜着应该是江影回来了,裴翎珩这才抬起头来。 “是,王爷,”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方才看到王妃的事情说出来,便听见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回去吧,好生歇着。” 江影皱着眉头,“王爷,您也应该早些歇着,更深了,您昨夜便是一宿没睡……” 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没事,本王累了便去歇着。” 裴翎珩说着,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卷宗。 江影叹了一口气,便从书房里退出来。 钟毓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见鸡叫声才刚刚眯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便醒过来。 裴翎珩躺在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眼里都是她刚刚睡醒的模样,见她眼底都是青黑,心里颇为心疼,“不再睡一会?” 钟毓清摇摇头,心里装着事,她如何能睡得着,“你有办法了?” 裴翎珩点点头,“我昨夜让江影将钟大人 从牢里带出来了,如今安置在城郊的院子里,你放心,那小院子很是隐秘,绝不会被人找到,钟大人在那里,也很是安全。” 钟毓清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便是呼吸一滞,听完他的论述,眼底更是深沉如墨,“这就是你的办法?” 裴翎珩微微一怔,他昨天晚上忙了大半宿,才刚刚躺下,尚未合眼,就是为了从以前的卷宗中找找灵感,等着日后为钟家翻案。 “娘子……”他刚要开口解释,便被她打断。 “你知不知道,人活着,不是一条命在就好,若是每天需要像个过街老鼠一般,苟延残喘,还要听着外面的谩骂,倒不如死了利落!”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铺天盖地地朝他席卷而来,他皱着眉头,一脸不敢置信,“娘子?” 她一面是愤怒他竟然没有同她商量,便采取了这种逃兵的办法,另一面,又担心他派去的人若是被抓,他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见她浑身似竖着刺,裴翎珩心里苦笑,带着讨好的语气,“娘子,来日方长,钟家的案子,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讨回公道。” 钟毓清不说话,转过身子,面向墙壁躺在,留给他一个背影。 第四百五十一章 畏罪潜逃 “娘子,你是不是不相信为夫?”裴翎珩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抚,“我自然知道娘子铮铮铁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话锋一转,分析利弊。 “钟大人在牢里,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没命。人活着才有希望是不是,就算钟家日后翻了案,” 钟毓清何尝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可是……她觉得还没到这一步。 她还是用冷冰冰的后背对着他。 裴翎珩轻轻叹息一声,“娘子,你放心,没人发现是我做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沉默半晌,见钟毓清还是没有回答,他伸手,轻柔地想要将钟毓清的肩膀掰过来。 钟毓清倔强地拧着身子,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架势。 裴翎珩没有办法,又静默半晌,“清儿,你好好想一想,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说完,他便起身穿好了朝服,迎着朝阳走出门。 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一行清泪从钟毓清的眼角滚落下来,瞬间没入枕巾。 她什么也不想干,整条身子都冷冰冰的,就算是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冷,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他匆匆忙忙地来过,又匆匆忙忙地出去,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又 觉得他落在自己额头上的一吻有真实的温度,一时间,让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虚幻中。 养心阁内,皇上看着手中的密信,彭得一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 “给朕仔细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赵福一脸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生怕怒火蔓延到他的身上。 皇上眼睛微微一眯,“畏罪潜逃,钟南远的乌纱帽是不想戴了,传朕旨意,撤掉钟南远平南侯的爵位,钟南远卖官鬻爵,罪孽深重,子孙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赵福战战兢兢,跪地称是。 钟南远畏罪潜逃的传闻在京都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来,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连玉楼春的说书先生都连忙收拾了铺盖准备离京。 京都里百姓经过钟父的时候,从刚开始的同情,已经变成了唾弃,谁都会对着钟府的牌子指指点点。 “我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他若是真的清白,还跑什么?明明就是心虚了,自己不敢认账!” 有一些没识过大字的粗汉子还会在钟府门口啐上一口,也就是门口还有九城兵马司的人把 守着,他们才不敢肆意妄为,不然,钟府的牌子恐怕都要被他们拆了。 钱宝儿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王府。 见钟毓清还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神色恹恹的,钱宝儿心里更加焦灼,“姐姐,你别这样,还会有办法的,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相信王爷,一定会想办法为钟家翻案的。” 钟毓清嘴角扯出来一抹极为勉强的笑,连身子也懒得翻动,“宝儿,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钱宝儿闻言,伸手将她从被子里面拽出来,“钟毓清,你给姑奶奶打起精神来,你别忘了,咱们减肥馆是不是多灾多难,可是现在照样是火透半边天,你不试一试就准备一直躺在这里生蛆吗?” 钱宝儿的谩骂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躺在床上的钟毓清懒洋洋地撑开眼皮,完全没有将钱宝儿的骂声同她本身联系起来。 钱宝儿见她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急败坏,双手叉腰,一副母老虎的模样。 “钟毓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管钟家老小了?现在只有侯爷一个人定了罪,你别忘了,如今钟家上下,还在九城兵马司的 铁桶里,你不想想办法,怎么将他们救出来,就躺在床上装死吗?” 门外的江影听见这中气十足的骂声,抬手清了清耳朵,面色闪过一抹担忧。 听到老夫人,钟毓清平静地如一潭死水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点点涟漪。 “九城兵马司还没撤?” 她从床上坐起来,钱宝儿能感觉到,她身上又慢慢恢复了生气。 钱宝儿像个孩子一样,哭闹着扑在她怀里,“钟大人真是养出来了两个好女儿,自从钟家出事,钟婉灵一次没出现过也就算了,没想到如今连你也不管了,算了,就让钟家自生自灭去吧,我倒要看看,老夫人的性子,还能撑下去几日。” 字字诛心。 钟毓清面色难看地坐起身子,“宝儿,麻烦把池生叫过来。” 话音未落,门外便匆匆一阵脚步声,池生红肿着眼睛跑进来。“王妃,奴婢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钟毓清听见她的话,心里带着深深的自责,“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 “王妃起床吗?奴婢伺候王妃梳洗。”池生瓮声瓮气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钟毓清沉重地点点头,她不能倒下,她身后还有祖母。 梳洗完 毕,钱宝儿威逼利诱下,她才强迫自己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吃了半块饼。 “收了吧。” 她刚刚要起身,眼角的余光便看到裴翎珩身上穿着朝服,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见到他,钟毓清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钱宝儿连忙拽着池生走出去,偌大和饭厅,只留下钟毓清和裴翎珩两人对峙。 “清儿……”他声音喑哑低沉,若是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的眼珠子里面布满了红血丝,脸色也憔悴不少。 钟毓清故意别过头,不想去看他。 如今钟家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有很大程度,都是拜他所赐。 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见她扭过头,裴翎珩的心头酸涩,好像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密的疼,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口吻,嘴角轻扯,声音低沉,“清儿,这不过是一时的,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钟家的案子,我肯定会翻过来。” 听着他的声音,她的心想被蜘蛛网紧紧缠住,喉头酸涩肿胀,但她努力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发红的眼圈里满是倔强。 “不必了,王爷日理万机,不过是一府之事,还不值得劳烦王爷大驾。” 第四百五十二章 回府 她说完,便紧紧咬住嘴唇,身子轻轻颤抖,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明明,是不想说这样的话的,她如何能想到,一开口,便是伤人入骨的话。 她心里隐隐后悔,正准备解释。 饭厅在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只来得及转身朝着外面看过去。 裴翎珩恰好转身,留给她一个看不明的背影。 她将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死命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王爷,皇上有请,赵公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闻言,裴翎珩轻轻皱了皱眉头。 钟毓清听见皇上二字,身子更是颤抖不止,心底隐隐升腾起莫名的厌恶。 她倒是忘了,他和宫里那位善于权术的一样,身体里流的都是皇家的血脉,她倒是天真,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身上。 她合上眼,不想再去看他的脸。 裴翎珩转身,看到的是她一副冷漠又倔强地神情,心底隐隐泛着疼,他压抑着心底的痛,声音温柔,生怕吹跑了一根嘴边的羽毛一般。 “清儿,我先过去。” 既然赵福都来了,想必事出紧急。 听着 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泪如雨下。 过了好半晌,她终于从无边无际的落寞中回过神来,透过红肿的眼皮和雾蒙蒙的睫毛看到面前池生和钱宝儿两人如出一辙的担忧。 “我没事,”她扯着嘴角,轻飘飘一笑,“方才风太大了,眼睛里进沙子。” 这话骗鬼呢。 钱宝儿倒是很好奇,方才裴翎珩到底说了什么,能够让她伤心成这般模样。 她不敢多问,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姐姐,你还有我们,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同你并肩站在一起对抗。” 这话,他以前也曾经说过。 不过,他是大晋的王爷。 她的心又仿佛被刀割开了一个口子,呼呼的往您好灌风。 “陪我去钟府看看吧。” 她起身,正要往外走。 池生一脸犹豫地跟上去,“王妃,奴婢先给您补个妆吧。” 钟毓清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笑,“我现在这副样子,出去了恐怕会吓哭小孩子。” 池生附和地笑笑,“才不是呢,王妃天生丽质,无论怎么样都是美的,就是现在,出去了也得有人忙着让路,生怕耽误了仙女下凡。” 池生一番话,终 于让气氛缓和了一些,钟毓清对着镜子看了看,捂着嘴笑,“这样子的仙女,哪有这么丑的仙女?” 钱宝儿接过来话茬,“姐姐若是丑,那这世上便没有好看的人了。” “别胡说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赶着,并不像以前那样快。 钟毓清坐在车厢里,随着马车左右摇晃,她突然想让这条路无限延伸下去,这样,她便永远不需要去面对棘手的一切,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因为九城兵马司围得严严实实,钟家还不知道钟父的事情,祖母此刻还在等着钟父翻案,等着钟父从牢房里回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 她竟不知道,上一回简单的家宴,竟然是这一辈子的最后一次,她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虚度光阴,一定要请个画师,将温馨的画面全部都记录下来。 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来不及…… 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还有玉楼春门口传来的嘈杂声,她想堵住耳朵。 她甚至没有勇气挑开帘子去看一眼街上百姓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应该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吧。 “减肥馆怎么样了?” 钟父 畏罪潜逃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个明里暗里等着看减肥馆关门的人,此时此刻应该笑得一脸嚣张。 “我已经自作主张,关门歇业一个月,”钱宝儿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姐姐放心,世人一叶障目,不知真相,总会有一些趁虚而入的傻子,姐姐若是同他们一般见识,便是自己看不开了。” “你做的很好,”钟毓清闭着眼睛,似乎是竭力制止眼泪从深处涌出来。 减肥馆,那是她毕生的心血。 就算钱宝儿答的稀松平常,她还是能想象到,自从消息传出来,减肥馆门外到底有多么热闹。 “姐姐,不要去想这些了,日后,她们统统都要还回来的。” 钟毓清闭着眼睛,世人杀人的时候,永远只会觉得,自己不过是跟着人群一起举起了镰刀,并不会觉得自己杀了人。 等到他们看到自己杀了人的时候,又会告诉自己,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别人一起罢了。 看到自己杀错人的时候,又会言不由衷地送上一句可有可无的道歉,随后便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已经恕了罪。 她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罢了,随他们去吧。” 马车悠悠停下 来,钟毓清深吸一口气,从车上下来,看着门口遗留的菜叶子,臭鸡蛋,她踩在上面,仿若没看见。 “站住。” 两位九城兵马司守卫目光狐疑地看着上来的钟毓清,“这里已经戒严了,不许进。” “我是钟家的嫡女,按理来说,我也应该被你们关在里面的,”钟毓清低头诉说着,眼睛仿若穿透了门,看到了松鹤亭的祖母,她这才注意到,她到底有多么想要见到祖母。 看守的两人相视一眼,眼底的神情似乎在说,这个傻子,怎么自投罗网? 钱宝儿也是一脸震惊,她万万没想到钟毓清竟然是想用这种法子进去,她进去了,还怎么能出来?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打开了门,“进去吧。” 池生也跟着进去,钱宝儿也想进去,被拦在了外面。 “无关人员,一律不得入内。” 两个人板着脸,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情看着钱宝儿。 “两位大哥,我也是同她们一起的。” 钟毓清回过头,“宝儿,你回去吧,你去告诉王爷,我在这里。” 钱宝儿这才明白过来钟毓清的用意,连忙跳下台阶,冲着钟毓清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祖母病了 钟毓清进了府,府中的一砖一瓦,都还没变, 看来九城兵马司的人只是将钟家围起来,并没有烧杀抢掠。 钟府里面,也是十步一岗,这些身穿军装的人一个个挺胸抬头立着,见钟毓清进来,也只不过是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便继续站着。 她极为顺溜地进了松鹤堂。 刚刚上了台阶,便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随后便是老奴的担忧声,“老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话音破碎,咳嗽得让人揪心。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一紧,抬脚迈进去。 听见脚步声,屋里两人连忙转身往外看。 病卧床榻的老夫人正好对上钟毓清的眼睛,顿时百感交集。 “清儿,你怎么来了?” “祖母,清儿不孝,来的晚了,”钟毓清连忙上前,跪在床前,紧紧握住老夫人干枯如树皮一般的手,明明距离上一次看到祖母也不过才半个月,祖母竟然腐朽枯败成了这般模样,面颊凹陷进去,没了平日的光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如同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如今竟也没了亮光。 她能清楚得听见祖母喉咙里面发出来的拉风箱的声音,她更加心疼 ,眼圈发红,鼻头发酸,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清儿,快起来,”老夫人抬手,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身子已经没了半分力气。 “祖母,”钟毓清坐在床沿上,见房中昏暗,倒是房帘是放下来的,便皱着眉头,“姑姑,为何不打开窗子透透风?” “王妃不知,老夫人是不想看见……” “不想看见外面那些当兵的人。” 老夫人连忙打断她的话,兀自接了过来,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那老奴一眼。 钟毓清心里一阵狐疑,“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见院子里并没有人把守,姑姑还是把帘子打开吧,祖母见见光也好。” 老奴看看床上的老夫人,见老夫人点点头,这才走过去拉开帘子。 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地照进来,松鹤堂终于有了些人气,钟毓清刚刚松了一口气,便看到偌大和松鹤堂,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 临窗的位置,摆放的是一张红木雕花案子,老夫人平日里喜欢看看书,品品茶,中间正对门,照例摆着条案并两把紫檀原色官翅扶手椅,两侧对称共摆着六把同样雕花的官翅椅,每一把椅子皆配着同色高几。 再 往西侧,是老夫人最喜爱的梨木卧榻近前,平日里老夫人就是坐在这里喝喝茶,看着落日余晖缓缓地从西山沉下去。 钟毓清站起身,走到外室,手轻轻地扶着案上环视了一下四周,屋里案头书架之上,当年都是满谷满坑的古玩器皿,现在几乎都是空的,尤其是那多宝阁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文玩,只剩下些小摆件,和这红木桌案十分不相称。 她转过身,看向老夫人,“祖母,这是怎么还回事?” 旁边服侍的老奴眼圈通红,“王妃,您不知道,自从老爷被带走,府上的二姨娘便想方设法地往外面搬东西,奴婢眼睁睁看着这个家都快要他们搬空了,可惜,老夫人病在床上,她们以往看着老爷的面子,还能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如今老爷不在了,她们哪里还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老夫人就躺在这里,她们就敢搬东西。” 老夫人抬手止住,“罢了,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 她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钟毓清,“这阵子我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你可知道你父亲如何了?” 钟毓清闻言,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夫人的眼神。 见她这般,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也能想到,若是你父亲的案子已经平反了,外面这群兵早该撤走了。” “祖母……”钟毓清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将这件事的始末说出来。 “清儿,祖母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如今求你,一定要将你父亲的案子审查清楚,祖母活了大半辈子,恪守规矩,你父亲胆子小,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钟家的名声,就拜托你了。” 说完,老夫人便挣扎着起身,在床上要给钟毓清行礼。 “祖母,”钟毓清手疾眼快,连忙冲上去跪下,“祖母快快别这么做,这是折煞清儿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刚要说话,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钟毓清赶紧起身,同旁边的老奴一同将老夫人扶着靠在床上。 “祖母咳疾这么严重,难道没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吗?” 身后的老奴眼神闪躲,“昨儿个偷偷去请过,大夫进不来。” “二姨娘搬东西的时候,车马是如何进来的?” 钟毓清火冒三丈,将王妃的令牌交给老奴,“去,请个大夫过来,若是那大夫不愿意来,你就将人抓过来。” 老奴领了令牌,慌慌张张地下去了。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清儿,你同 祖母说实话,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你为何说大夫不愿意过来?” 钟毓清心里一提,父亲被定为畏罪潜逃的事,一定不能让祖母知晓,她脑海中飞快地想着对策,“祖母,我这不是说气话呢,你想多了。” 老夫人眼睛一封,满含锐利,仿若能看透人心,“清儿,你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 “祖母……”她紧紧咬住下唇,正在犹豫应该怎么措辞。 纸终究包不住火,她就是瞒着也是瞒不过,叹了一口气,“祖母,王爷他派人把父亲从牢里救出来了,所以……皇上便认定是父亲畏罪潜逃,已经做实了父亲卖官鬻爵的罪名。”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已经不敢抬头去看老夫人的脸色。 静默半晌,她才被老夫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得抬头,连忙起身去帮老夫人顺着气。 “祖母,您别着急,王爷他是担心有人会对父亲下手,才将他救出来的,王爷他一定会为钟家翻案的。” 老夫人好不容易顺过来气,脸色憋的青紫,紧紧抓住钟毓清的手腕。 “你替祖母给王爷带一句话,让王爷一定为钟家翻案,祖母对他感激不尽,不然……祖母怕是死不瞑目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来拿东西 钟毓清眼泪簌簌掉落下来,“祖母,您放心,清儿一定带到这话。” 老夫人冷静下来,眸色深沉,“你方才说,怕有人在牢里下手,这幕后之人,怕不是位高权重?” 钟毓清点点头,“正是,是当今圣上。” 老夫人面部改色,“也难怪。” 见老夫人面上毫无震惊之色,钟毓清心里狐疑,还没等她问,便听见外面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听得清楚,辨认出来来人,不由得皱紧眉头,抬眼看看身边立着的池生,池生会意,走到门外。 大夫人正在指挥手底下的人往外搬运,抬眼看到台阶上立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没好气得道:“人吓人,吓死人,你这个死丫头,走路也没个声音,见了本夫人也不知道行礼,是不是活腻歪了。” 还没等池生说话,钟毓清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冷淡的口气中带着凛冽,“大夫人,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大夫人见个人便吓成这样,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吧。” 大夫人皱着眉头,这丫头不好好在王府做她的王妃,怎么来钟家了, 难不成,她也看中了钟家最后的这点家底,过来同她争抢? 钟毓清眉眼一挑,“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大夫人三个字,她故意咬的极重。 大夫人眉眼躲闪,声音抬高,故意叉着腰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这还不是护着钟家的家财。” “护着?”钟毓清口气带着嘲讽,“大夫人想放在哪里护着?” 钟父还没死呢,她就已经开始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了,她只能说钟父之前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这种女人。 大夫人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眼眸转了一轮,便底气十足。 “笑话,你如今不过是钟家嫁出去的丫头,而本夫人是名正言顺的钟家钟毓清人,如今老爷不在,整个钟家,本来就应该都是本夫人的,本夫人想要放在哪里护着,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王妃,你好端端在王府里待着便是了,还非要来趟这趟浑水做甚?” “这种话,你应该同钟婉灵说过吧?” 钟毓清眉眼冷厉,“怪不得她不肯露头,原来是有一个好母亲。” 大夫人垂首,心道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眼看着钟家就差一点搬空了,没 想到这个程咬金现在来搅局。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些东西,大夫人应该也是要搬到钟婉灵在外面置办的宅子里去吧?” 大夫人被猜中心事,脸色讪讪,低着头不语。 “大夫人,亏得你还口口声声以钟家大夫人自称,如今父亲尚还在人世,你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钟家的家底转移出去,就算是父亲如今不在,祖母还在府中,钟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夫人被她的气势压的一时不知怎么回,低着头辩解,“你这话说的,好歹我也钟家的人,老夫人如今病在床上,钟家的东西,总不能眼睁睁落入别人手里去!” 钟父一出事,她便紧接着给钟婉灵去了一封信,告诉她最近千万不要出门,更不要来钟府,免得引火烧身,让她在候府小心行事,把夫人的位置坐稳了。 如今钟家这个靠山没了,钟婉灵行事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乖张,倒是难得老实了些。 另一边,她就赶紧为了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趁早把钟家剩下的家底全部挪到外边,若是将来钟家真的抄了家,至少她下半辈子还能衣食无忧地过完。 钟毓清一听这 话,便怒上眉梢,几步走下来,立在大夫人面前,“你说这话,真不怕遭报应?” “你明明知道老夫人如今躺在床上,病的厉害,你竟然忙着从松鹤堂往外运金银珠宝,都没想过给老夫人找个大夫过来诊病?” 她胸腔上下起伏,显然是气急,若不是钟家现在是多事之秋,她暂时腾不出来手,她一定要胖这个大夫人有多远滚多远,顺便着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这你就误会了,老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钟家眼下这个情况,我去哪里请大夫,王妃,钟家现在已经不像以前了,九城兵马司的人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搜刮了一番,钟家本来便不是那种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这么多年,你在家里也知道,只不过是一日日拖着,这里省俭,那里省俭,早就是一个空架子了,老夫人现在这个状况,就算是找来了大夫,哪里能有财力寻得到治病的药材。” 大夫人说得理所应当,钟毓清怒极反笑,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大夫人,“单单这些年你收进腰包的,应该就不少,只不过那个时候,父亲还在,钟家也用不着处处计较, 我也就没有同你说过,你现在倒好意思跟我提这件事。” 钟毓清冷笑,“你扪心自问,这松鹤堂多宝阁上面的奇珍异宝,还不够给祖母治病的吗?” 大夫人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退后两步,开始装傻充愣,“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两年,你的减肥馆生意红火,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见她装傻,钟毓清闭了闭眼,摆摆手,也不想同她再争执,“不管你怎么搜刮,你给我记住,这松鹤堂的东西,你怎么带走的,都要怎么还回来,但凡少了一件,我便不会轻饶了你,真么多年,咱们一桩桩一件件细细算起来,也够你受的了。” 大夫人面色苍白,让她把吃进去再吐出来,这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同你说过了,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九城兵马司的人拿走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 她这是笃定了钟毓清肯定是不会去问,所以才敢信口开河。 钟毓清挑挑眉,心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怒火,悠悠一笑,“我或许是问不上,不过王爷问问倒也可以,你若是非要闹到面子上来,那我们便只能对峙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咬他 她往前走了一路,手轻飘飘地在大夫人的腰上微微一挑,一块精致的玉坠便落到她的手心。 上面是一个极为扑通的荷叶,通体碧绿,里面见不着一丝杂质,更为难得的是,荷叶下头竟然还趴着一只细腿蜻蜓,蜻蜓刻得栩栩如生,鬼斧神工的细腿,竟能结结实实地将蜻蜓固定在上头。 “大夫人身上这块玉佩,好生眼熟。” 大夫人下意识去抢,钟毓清脚下灵活一动,便躲过了她的小胖手,笑意不达眼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大夫人还是不要肖想了,若是你再执迷不悟,失去得,可不仅仅是一个松鹤堂的东西!” 特别是听她抬出来摄政王的名头,大夫人便从方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瞬间变了脸色,她口气瞬间软下来,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只能冲着钟毓清讨好一笑,“王妃,清儿,怎么说你也是我看大的,都是一家人,还不至于闹大了让外人笑话。” 钟毓清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罢罢罢,这东西本来我就是替老夫人收着的,拿着这些个东西,我晚上还睡不踏实呢,既然你愿意放在这里,那我便送回来就是了。” 钟毓清冷冷 看她一眼,将她心里的小九九猜的一清二楚。 “大夫人,你可不要想着同我玩什么花样,我告诉你,整个松鹤堂里哪里放着哪些物事,我一清二楚,还有,你也不要想着用个赝来糊弄我,在王府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又在江南转了一圈,这东西,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真假的。” 她话说的直白,也不怕大夫人出去乱说,因为,江南贪墨案,已成定局,谁还会相信一个久居深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娘口中的话。 大夫人愣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脸色僵硬,愣了半晌,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便带着人拂袖而去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白白忙活了一场,最后竟然什么都来捞着,心里自然气恼。 “好一个钟毓清,好一个摄政王妃,我倒是要看看,钟家垮台了,她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她前脚刚出了松鹤堂,后脚大夫便进来了,见了钟毓清,正忙着行礼,钟毓清急忙将人扶起来。 “先生不必多礼,快请进来。” 大夫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王妃,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他连忙提着药箱走进门,甫一进来,便听见里面一阵剧烈的咳 嗽声。 老夫人看见大夫,憋住气轻声道:“大夫,您来了。” 大夫一脸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大家,竟然连老夫人都能对他彬彬有礼。 一时间,他竟然觉得,会不会是皇上弄错了,有一个这样和善的母亲,还能养出来这样一个为人谦和的王妃,钟父怎么可能卖官鬻爵?怎么可能畏罪潜逃? 他脸色深沉,自知这些都不算他一个小小大夫能够管的着的,原本跟着下人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百般不情愿,只不过是那人用令牌压着他,他才不得不来应付一趟。 见钟毓清同老夫人都是如此,当下便认认真真地把起脉来。 钟毓清叫他表情转变,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大夫便收了东西,要来了纸笔。 “大夫,如何了?” “老夫人以前应该是有过病根,这一次也是急火攻心,旧病复发。” 钟毓清点点头,“正是,大夫果然是神了。” “王妃过奖了,换成其他人,都是看得出来的,”大夫一脸谦逊,“老夫人的病,如今怕是治不好了,只能慢慢养着,病根虽然除不掉,多少不会如此厉害。” 闻言,钟毓清皱 着眉头,“大夫,当真没有法子?” 还没等大夫回话,老夫人便道:“清儿,别为难大夫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本来就已经是要死的人了,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够了,送送大夫。” 钟毓清眉头更紧,老夫人的话,一字一字,都砸在她的心头上。 “祖母,您别说这种丧气话!” 大夫看看两人,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好端端的一家子,偏偏出了这种事。 “王妃,这里是药方,每日按照药方煎药,半个月后,你差个人过来,我再换一副药方。” 闻言,钟毓清连忙让人将药方收好,池生将大夫送到门外。 门外,突然想起一阵嘈杂,钟毓清和老夫人同时看过去。 裴翎珩一身玄衣,满身的矜贵与疏离。 钟毓清偏过头,看向老夫人,故意不去看他。 “祖母。” 裴翎珩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 他周身的龙涎香又混入她的鼻息,她皱了皱眉头。 老夫人坐在床头,面色带着笑,“王爷莫要见怪,老身怕是不能起身为王爷行礼了。” 裴翎珩见昔日精神矍铄竟然折腾成了如今这般虚弱疾病缠身的模样,眼底带着深深的自责,“祖母 不必起来,祖母如今只管养好身子便可,不必过问其他,一切有我在,我一定会还钟家一个清白。” 老夫人闻言,眼神里隐隐含着泪光,“老身在这里替钟家先谢过王爷。” 看看两人,老夫人便道:“王爷应该是过来寻清儿的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你们便回去吧。” 钟毓清还想说什么,便听见裴翎珩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那我们改日在过来看望祖母,”说完,不由钟毓清分说,便拉着钟毓清的胳膊往外走。 钟毓清怒极,低头便去咬他的手背。 他微微吃痛,眉头轻轻皱在一起,却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钟毓清也没想到他竟然不躲,用力狠了,嘴里渐渐涌出来一股血腥味。 她这才松开口,也不看他,面上恼怒着往前走。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无言,几次裴翎珩想要找个话题同她说话,都看到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便闭口不言,生怕打扰了她。 回了王府,裴翎珩便径直去了书房。 她回了别苑,一头倒在床上,浑身没有力气。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方才在钟府她对付大夫人的那一套,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她怕见不到他(一) 薛若走过来,将一封信交到她手里,“娘娘,这是钱小姐送过来的,说是让您亲自启开。” 钟毓清连忙打开信,上面是被泪水晕开的几行字。 “我爹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同王府来往,姐姐,你多多保重,一定要吃好睡好,不要操心钟家的事,相信王爷。” 看完信,她便将信重新叠好,收进信封里,浑身软绵绵的。 “我躺一会,你先下去罢。” 薛若瞧着她的样子,一脸担心,“娘娘,好歹吃口饭吧。” 她一上午才吃了几口汤,吃了几口饼,如今过去了半日,早就消化完了,可是她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 “不想吃。” “娘娘,”薛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惜眼下王妃正在同王爷闹别扭,找王爷来劝肯定是火上浇油,可惜她又没有钱宝儿的口才,实在是劝不动。 “娘娘我让厨房里做了松茸鸡汤,您喝一口罢。” 钟毓清听出来她的担忧,扯着嘴角勉强一笑,“让她们再做点樱桃肉,有点馋了,我先躺一躺,好了就叫我。” 薛若巴不得她吩咐,连忙点头,“娘娘等着,我这就让她们去做,娘娘可别睡着了。” 说完,忙不 迭地往厨房里面跑。 钟毓清弱弱地点点头,便让她去了。 她躺在床上,脑海中一会是那天从牢里见到的父亲,一会又是趁着钟家没落,收拾东西,趁机转移的大夫人,再后来就是躺在床上咳嗽不止的老夫人,这些画面,在她的脑海中,走马一般飞驰而过。 一身疲乏,身子犹如千钧之重,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裴翎珩坐在书房里,正常翻着卷宗,听着属下汇报钟毓清吩咐厨房要了吃食,便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厨房里做好了樱桃肉,薛若便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过来请吃饭,叫了几声,听见没人应,捏了一把汗走过去,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交代厨房将饭菜好生热着,等钟毓清醒过来之后再吃。 可是临近傍晚,她眼睁睁看着夜幕降临,西山收了最后一缕残阳,钟毓清的房里仍然没有动静。 薛若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进去查探情况,叫了两声,钟毓清仍然没有知觉。 她心里一着急,伸手推了推钟毓清,这才觉得她身上竟然烫的吓人。 她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让人去同裴翎珩汇报。 裴翎珩听闻钟毓清高烧,急忙来了别苑,请医问药,她却依然退不了热。 迷迷糊糊中,钟毓清听见裴翎珩道:“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心气高的,什么事情都不觉得为难,这次若不是心里存了大火气无处发泄,也不会会病得这样厉害,快醒过来吧,让我去替你病着也好,你这般,是想惩罚自己,还是想要惩罚我?” 昏睡之中,钟毓清感觉到有人在她的手里放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 她捏着这物件,一丝清凉从手心慢慢散开,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祖母,便又昏睡过去了。 睡梦中,她朦朦胧胧地回到了硝烟战火的战场,那是她前一世待过的地方,稍不留神,一颗子弹飞过去,她只能听得见一声闷哼,回过头便看到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脑袋变成了摔烂的西瓜。 “不要……不要……” 见她被梦魇住了,裴翎珩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清儿,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在陪着你。” 他一夜没合眼,守了她一夜。 翌日,池生一个没留神,脑袋磕在桌子角上,痛醒了。 这才看见王爷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主子,她连忙走过去,“王爷,您回去歇一 会儿吧,王妃这边奴婢看着就行了,若是王妃醒了,您再累到了……” “本王身子好得很,不用担心了,见不着她醒过来,本王放心不下。” 裴翎珩动作轻柔地将钟毓清头上的湿毛巾取下来,在水盆里洗了一把,重新搭在她的额头上。 池生抿着唇,心里暗暗祈祷,“娘娘,求您了,赶紧醒过来吧,您再不醒过来,王爷也要累倒了。” 眼看着东方的天空现出来鱼肚白,池生看着一宿未合眼的裴翎珩,又劝道:“王爷,天亮了,您该去上朝了,王妃这边您不用担心。” 裴翎珩看看身后渐渐亮起来的天光,摇摇头,叫过来人。 “给宫里传信,就说本王今日有要紧事缠身,今日就不能去上早朝了。” 听闻王爷不去早朝,池生满眼惊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钟毓清。 娘娘,或许你真的误会王爷了,王爷对您,可是一等一的好,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的好。 等您醒过来,您可千万不要再同王爷置气了,咱们王府,已经好久没见王爷笑过了。 叹了一口气,她去端来了一盆水,将毛巾放在水里湿透,拧干了放在裴 翎珩手里,“王爷,您擦擦脸吧,若是王妃醒过来了,看见您这副样子,肯定会心疼的。” 裴翎珩点点头,接过来毛巾,擦过脸重新放回去。 他就是这么坐在钟毓清对面,眼睛甚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了她身上的动作。 听到裴翎珩不来上朝的消息,皇上反应倒是平静,“他不来也好。” 快到中午,钟毓清温度总算是降下去,裴翎珩的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就算如此,他的眼神还是盯在钟毓清身上。 “清儿,我去求皇上,让皇上撤了钟府的禁制,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声音沙哑,带着祈求。 或许是听见他的话,钟毓清悠悠醒过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熟悉的雕花大床床顶,看到旁边坐着的裴翎珩,还有一脸欣喜的池生,她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 见状,裴翎珩一脸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清儿,你中午醒了。” 钟毓清张张嘴,看到他昔日俊朗无双的面孔,如今胡子拉碴,全然没了昔日的风骨,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想要抬手摸摸他,身子却好像不受她的控制,她几次想要抬手,都仅仅是能动动手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再也见不到他(二) 她想起来梦中的过往,这才意识过来,她害怕的,不是回到过去那个地方,她真正害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他。 她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对他都有着太残忍了。 “清儿……” 裴翎珩音调有些颤抖,曾经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不曾有过不安,误入敌军圈套,又在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雪上的时候,他亦不曾如此不安,她的眼神,却让他有些不安。 “禁制。”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他,见他为了自己操心至此,可是……钟家的名声,祖母的病,都让她不知道怎么去原谅他。 倒不如,先找个借口将他支开高好了。 裴翎珩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失落,“清儿,你放心,我进宫同皇上说,钟府的禁制,不会再有。” 听他答应,钟毓清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裴翎珩一脸落寞地起身,知道她是不想见到自己。 走到门外,他才轻轻开口,“吩咐大夫再过来瞧一瞧。” 池生点点头,一脸纠结地看看两个人,明明以前是如此甜蜜,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王爷,您……” 裴翎珩抬手 ,“不必担心,本王这就进宫。” 说完,他便径直便门外走去。 池生叹了一口气,连忙让人找过来大夫。 大夫捋着胡子,松了一口气,“幸亏你们照料周到,王妃昨日的高烧,老夫这么多年行医经验来看,没有个四五天是退不去的,没想到竟然退得这么快。” 池生欲言又止,“大夫,王妃现在可能吃点什么?” 她先问了,好叫小厨房那边备下。 “王妃是属于心火外热,此时退了热便没有什么大碍了,老夫给王妃开两副清心的药,王妃先吃了,等半个时辰再喝点粥,饮食清淡一些便好。” 池生道了谢,送走大夫,这才心事重重地走到钟毓清床边。 “有话便说。”钟毓清声音还哑着,应该是发烧烧到了嗓子。 “王妃,王爷他听闻王妃发热,便退掉手头的公务,连忙赶过来了,在床边守着王妃,寸步不离,连眼都没合过,听追风说,王爷已经好几宿没合过眼了……” 见钟毓清面色有些憔悴,池生的话戛然而止,“王妃想要吃什么,奴婢让小厨房去做,只是樱桃肉是吃不成了,大夫说了,您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 钟毓清一脸疲惫,“你方才说,我竟然躺了整整一天一夜?” 池生点点头,“可是吓坏我们了,本以为王妃只不过略躺一躺,幸好薛若心细,摸着王妃的身子发烫,才知道王妃昏过去了。” 钟毓清撑着身子坐起来,这副身子算起来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给我弄点粥吧,”她没精打采地道,对于裴翎珩的事,只字不提。 池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过了一会子,门外一阵嘈杂,听着好像有几声欢笑。 这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钟毓清靠着床板,目光空洞地盯着顶上的绣花床幔,自己嫁过来,竟然快有一年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走进来,带着担忧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钱宝儿的声音带着责怪,看着面前的钟毓清故意板着脸,双手叉着腰,作出一副训斥的模样。 “宝儿,你怎么来了?” 钟毓清以为是自己恍惚中出现了幻觉,抬手想要去摸摸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钱宝儿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一下就软了,哪里还有气,眼圈发 红,急忙捉住她的手。 “我换了下人的衣裳,混进了买菜的队伍,出来了,”钱宝儿连忙解释,“倒是你,给我解释解释,昨天见你还是好好地,怎么今儿个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闻言,钟毓清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裙,她摇摇头,“我去见了祖母,祖母病了,咳嗽得很厉害,钟家已经被搬空了,我想,我大概不会有家了。” “胡说八道,有人就有家,老夫人病了?”钱宝儿瞪她一眼,听到老夫人病了,皱着眉头。 “嗯,钟家完了。” 钱宝儿看着她,“我竟然没发现,你是这样的懦夫。” “何出此言?” “祖母病着,你为了躲避现实,便自己在这里自怨自艾,钟毓清,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般自私自利之人。” 钟毓清面色一滞,看向钱宝儿的眼神陡然凝聚起来,“对,我不应该在这里躲着……可是,事已至此,我还能做什么?” 祖母的病,是心病,是因为钟父,是钟家,如今大厦已倾,她凭借一己之力,还能怎么挽狂澜? “你这是借口,”钱宝儿在床前踱着步子,念念有词,“你一直说,钟 婉灵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你这般,同她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没有放弃,你凭什么放弃,你放弃了,让大家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钱宝儿的话,一字一句,都像钟声一般,敲响了她的心房。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在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点评过钟婉灵之后,自己竟然也步了她的后尘,她确实同她讨厌的那种人一样,都是胆小鬼,是懦夫。 “宝儿,我知道了。” 她从床上起来,穿上衣裳,将头发用一根浑身通透的玉簪利落地挽到脑后,微微一笑,“宝儿,谢谢你。” 钱宝儿见她这副模样,差点哭出来,“我才不要你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病怏怏的样子。” 她扭头擦擦眼泪,“好了,我该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她走到门口,刚要抬脚出去,又想到什么,重新缩回来。 “另外,王爷已经很累了,你也别太为难他了。” 她丢下来一句话,便利落地出了门。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他的难处,可是,这钟家满门的名声,还有皇家的恩仇,不是她说体谅就能体谅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质问 养心阁,冰冷的地板上,裴翎珩跪在地上,上身脊背挺得笔直。 “皇上,如今钟南远一事既然已经定案,还请皇上高抬贵手,将钟家门外的人都撤了。” 皇上笔下一顿,抬眼看看面前这个向来是风流蕴藉,落拓不羁的王爷,如今板着脸跪在他面前,他心里竟然没有赢了的感觉。 “钟南远,是你送走的吧?” 裴翎珩面不改色,“不是。” 皇上将手中的笔掷在他身上,“你敢欺君罔上。” “钟家到底有没有卖官鬻爵,皇上心里清楚!” 裴翎珩见状,直接戳破真相。 皇上愣了一下,随后有往后靠着椅背,“如今钟南远畏罪潜逃,天下皆知,若是他没有卖官鬻爵,他为何要逃走?” “所以,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裴翎珩目光灼灼,反问回去。 “皇上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又何必赶尽杀绝?” 皇上面色隐隐带着愠色,“你这是在质问朕?” “微臣不敢。” 裴翎珩低头,面上没有敬畏之色。 皇上面色阴鸷,手底下握着椅把,“你说是不敢,可是朕倒是觉得,你心里并没有一丝不敢。” 裴翎珩垂首,“皇上,听闻最近北秦和 西凉屡屡冒犯边疆,北秦王同西凉甚至还有信件往来,皇上觉得,他们是打算如何?” 皇上倒抽一口气,指着底下循规蹈矩地跪着的裴翎珩,“你竟敢查的这么仔细?” 若是平常,他这一番话,早就引得皇上勃然大怒,哪里还会让他全须全尾地走出这养心阁。 倒是,边疆不稳,民心不定,皇上又是刚刚坐上江山,急于立下军功,稳定朝纲,所以,皇上眼下肯定是不会动他。 静默半晌,皇上突然冷笑,他看着底下的裴翎珩,一字一句道:“朕终于明白,为何父皇在位之时,曾经想要把皇位传给你,而不是朕,朕发现,你竟然同祖父的路数一模一样,你早就是想好了朕会答应你撤了禁制,才会过来的吧。” “多谢皇上。” 皇上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意,“朕并不会做这种没有用的事,朕允你一个条件,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如今边关战事纷纷,明日,肯定就要报到朝中来了,朝中老将老矣,新将远远还不足够同西凉和北秦一战,如今他们来势汹汹,只有你能够领兵了。” “臣遵旨。”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场交易,很是公平。 待钱 宝儿走后,钟毓清便收拾了行囊,说是要暂且住在钟家照料祖母, 池生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去。 松鹤堂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比起来昨日,似乎没有丝毫好转。 “祖母……” 钟毓清皱着眉头,连忙走到床前。 老夫人见钟毓清又来了,面色有些心虚,“清儿,往后不用再过来了,如今钟家已经不同往日,你好好生活,老身活了这么大年纪,也已经够本了。” 钟毓清闻言,眼泪簌簌掉下来,直直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千万不要这么说,清儿不孝,让祖母受苦了。” 老夫人挣扎着起身,“清儿,这与你无关,是钟家的气运尽了,不怪你,老身谁都不怪,若是怪,就怪这苍天不开眼。” 钟毓清紧紧皱着眉头,咬住下唇,“祖母……” 若是她当初没有嫁进王府,或许这往后发生的一切,也就都不会有了。 “清儿,快快起来。” 钟毓清起身,这才看到床头案桌上,放着一碗药。 “祖母,这……” 身边的老奴见钟毓清过来了,也抹着眼泪,“王妃,您赶紧劝劝老夫人吧,老奴说了,老夫人也不听,这药,说什么都是不肯喝下去。 ” “祖母?” 钟毓清忙吩咐下人再去煎一碗。 老夫人咳嗽两声,“清儿,祖母这病,是治不好的。” “谁说的!”钟毓清蓦地提高音量,她握紧拳头“祖母如今怎么也净是说这种丧气话,祖母且看着,钟家一定不会倒下去的!” “祖母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是不是想等父亲回来了,让他自责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子的孝道,还是想让天底下的人看笑话,看看钟家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原来的昌盛,变得衰落下去的?” 老夫人面色闪过一抹动摇。 钟毓清皱着眉头,接着道:“祖母,你只要把身子养好了,咱们才能救父亲,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我相信,不管这背后操纵之人到底是谁,在天下泱泱众口面前,还不能掌控一切,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祖母,清儿需要你。” 老夫人抱着钟毓清,两人痛哭了一阵。 见主子落泪,身后的池生和姑姑也跟着抹眼泪,众人终于将这两日胸头郁积的乌云全都拨开,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外头小丫头端上来一碗药,钟毓清端着药碗,凑到老夫人唇边。 “祖母,清儿喂您。” 见老夫人终于肯喝药,身后的老嬷 嬷喜极而泣。 裴翎珩回府,率先去了别苑,见别苑人去楼空,急得要让人将整个京都掘地三尺。 江影连忙赶过来解释,“王妃是去钟府小住两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见裴翎珩脸色终于缓和,这才敢喘气。 “备马。” 江影刚刚剩下的半颗心重新提起来,“王爷去何处?” “去钟府。” 他回头看看江影,“吃饭。” 江影这才抿嘴一笑,心头一热,差点落泪,让人赶紧备马,目送着王爷策马扬鞭,奔着钟府去了。 钟府门口,已经清空了,不见一个九城兵马司的人。 饭厅,钟毓清同老夫人正在用饭,便听见门外一阵刺耳的声音。 “哎呀,真是稀奇,这帮子兵竟然撤下去了?” 随后,大夫人的脸便露出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脸皮带着笑意。“正好我也饿了,一道吃了吧,省的再做一顿饭。” 见她脸皮厚的很,钟毓清嘴角扯了扯,看向大夫人的眼神极为不悦。 “来人,给本夫人拿一双筷子,”大夫人好似没看到钟毓清的眼神,转身吩咐身后的下人,“这一个个的,愣在这里干什么呢,没眼力见,真当钟家是养饭桶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正正家风 老夫人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住口!” 听着老夫人发怒,外场的人俱是一愣,大夫人反应过来,脸色便有些难看,面上堆出一副笑脸,“娘,咱们现在还是一家人呢。” 老夫人冷哼一声,还没说话便一阵急促的咳嗽。 钟毓清连忙起身替她顺着气,待她咳嗽完了,又奉上一杯热茶。 她目光悠悠地看着大夫人,“大夫人,不知道这一家人到底是从哪里总结出来的谬论?”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如今还有脸称自己是钟家的人,还有脸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你想一想这两日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我不过是不想说你罢了,真当老婆子我已经耳聋眼花了?” 大夫人心虚,不由得提高音量,“钟家又没有给我休书,我如今是名正言顺的钟家大夫人,今天无论是谁赶我我都不走。” 她一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着,一边好像受了欺负一般,哭诉道:“老爷啊,你赶紧回来吧,这个家没有你不行啊,她们一个两个的,你不在了,都欺负我,如今竟然连饭也不让吃了……” 见她撒泼犯浑,老夫人气得直哆嗦。 钟毓清皱着眉头,看着面前 脸皮厚的地大夫人。 她竟然趁着众人气得吃不下去饭,自己手快地拿了桌边的一副公筷,手上下翻飞,吃得畅快,眼看着一桌子菜被她一一染指,钟毓清气得忍不住瞪着她,她偏偏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模样。 钟毓清怒极反笑,她竟然从来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心里思忖着,如今确实没有休书,而且钟父也不在家,没法将人赶出去,倒是……整天对着这么一副脸,她也实在吃不下去饭。 “你不是已经把钟家的东西都握在手里了,如今怎么还像个饿了半辈子的一样?” 钟毓清忍不住揶揄。 闻言,大夫人脸色明显一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钟家的东西,还是钟婉灵握在手里的,她负责搬运出去,钟婉灵负责找地方收起来,当初说的好好的,等钟家垮了,这些都是她用来养老的钱。 没想到,运出去之后,钟婉灵也从来没说过放在哪里,她如今躲在候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如今连钟家的门都出不去,更不要想进候府去找她。 她竟然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最后竟然是被自己的女儿骗了个干净。 见她沉默,钟毓清便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用力拍了拍桌子,“东西呢?东西在哪里?” 大夫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也不知道,你就算把我剐了,我也不可能再给你送回来了。” “你……” 钟毓清指着面前已经将尊严践踏在脚底下的女人,气得脸色发青,“陆湘云,你还能不能要一点脸皮?” 大夫人听见钟毓清指着她的鼻子,直呼她的大名,把筷子往旁边一放,“钟毓清,我告诉你,如今我还有大夫人的身份,你便是小辈,小辈怎么能对晚辈如此无礼,就是闹上金銮殿,我也要去问个清楚?” “你为老不尊,何必尊敬?”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气得胸腔起伏,那里面可是有祖母把玩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她竟然说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行,你不是想要见官吗,我就成全你,明日我便去大理寺告诉黄大人,好好查一查你这个家贼!” “请便。”大夫人自然觉得钟毓清毕竟一介女流,而且如今钟家家门败落,她不可能真的闹上公堂,所以才说得理直气壮。 见她一副能奈我何的神情,钟毓清感觉胸腔中一股怒火腾得 一下上了脸,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便要真刀真枪地同她这个不讲理的婆娘好好练练。 “来人,把钟夫人看押起来,好好审问。” 裴翎珩方才在门外听了半晌,沉着一张脸进来,声音不怒自威。 大夫人见到裴翎珩,来自骨子里便有种尊崇,唯唯诺诺地行了一礼,“王爷。” 见众人要上前来抓她,她吓得连连后退,惊恐的眼睛满含着不敢置信,“王爷,臣妇做错了什么,您竟然要抓臣妇问审?臣妇好歹论起来,也是您的岳母,王爷身份纵然高贵,若是传出去了,恐怕世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王府淹了。” 她还在认真恐吓,裴翎珩双手环抱于胸,好似没听见她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是本王说话不好使了吗?” 底下人马上回过神,不等大夫人开口,便一把捂住她的嘴,硬是拖下去了。 裴翎珩讨好地看着钟毓清,“娘子,来祖母这里,怎么也不叫着我?” 钟毓清一口饭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看看祖母,再看看裴翎珩,心里自觉不能让祖母觉出来,便配合地温软细语,“因为太过于挂念着祖母,便没有同王爷说一声 。” “正好我也还没吃饭,”他说着,给旁边的池生使了一个眼色。 池生会意,连忙拉开钟毓清身边的椅子。 身边骤然多了一个人,钟毓清面色一僵,搅动着碗里粥的动作一顿,浑身不自在。 裴翎珩倒仿若未觉,动作极为自然地将松茸夹到她碗里,“你平日里最爱吃松茸的,多吃一点,看你都瘦了。” 祖母眼神在两个人中间来回逡巡,目光若有所思。 钟毓清回过神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热粥,抬手慢吞吞地搅动着,雾气浮上来,缭绕着她的脸,她仿佛极为喜欢这种将自己藏起来的感觉,玩的乐不思蜀。 他送过来的菜,她看都没看一眼。 裴翎珩心里好像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割着,面不改色,“娘子,钟家的饭菜确实比王府里做的好吃。” 她还是不吱声,手心里渐渐出了一层薄汗,明明她都已经说过了那样的重话,他是怎么做到,能够旁若无事的,还是说,在他心里,她怎么说,根本都是无所谓,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用了心。 见钟毓清不说话,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低下头,“清儿,怎么不理人?” 第四百六十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裴翎珩又夹了一筷子菜,一边放在钟毓清面前,一边笑着回,“祖母,清儿就是太担心祖母的身子了,满心都是祖母,哪里还将我这个相公放在心上,祖母可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可要受难了。” 闻言,老夫人一笑,“清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祖母的身子只不过是略微有些不适,不值得你如此挂心,你同王爷才刚刚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可不能因为旁的事,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祖母,话不能这么说,”裴翎珩接过来话茬,“清儿能将祖母放在心上,正是说明清儿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好孩子,本王喜欢还来不及。” 老夫人闻言,终于放下心来,转头看向钟毓清,“清儿,家里的事你如此挂在心上,祖母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了,你也该顾及一下王爷,别忘了,你们才是相互扶持,走完一辈子的。” 钟毓清点点头,捏着汤匙的手蓦地攥紧,心里好像被一只大掌捏着,一阵钝痛,她皱了皱眉头,飞快地喝了一口汤,想要将胸口的不适赶出去。 饭毕,老夫人面色红润不少,心情也愉悦。 一边吃茶,一边透过 氤氲的雾气,看着钟毓清道:“清儿,今日晚了,趁着天色还不是太黑,路上好走一些,赶紧回吧,若是回去晚了,我心里还担心。” 裴翎珩也一脸紧张地看着钟毓清,等着她答话。 “祖母,清儿不回去了,”她放下茶盏,抿了抿口,“清儿在这里陪着您,已经许久没有同祖母一起睡过了,清儿可是想念祖母。” 老夫人面色一暖,摆摆手,“我一个老婆子,不用陪。” “看来祖母是嫌弃清儿了,”钟毓清嘟着嘴,故意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在老夫人身边撒着娇。 “好好好,”老夫人拍着钟毓清的手,“你就留下来。” 她转头看向裴翎珩,试探道:“那……王爷,您今儿个晚上也委屈委屈,住在府上罢。” 听闻裴翎珩也要住在府上,钟毓清眉头明显一皱,“祖母,王爷公务繁忙,还要回府去处理公务呢,我们还是不强留了吧。” 老夫人早就看出来两人之间的芥蒂,拍着钟毓清的手,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是知道的,钟毓清太要强,而且自己认定的事情,又很难改变看法,若是两个人真的分开,不解开心结,往后难得,还是 钟毓清。 “清儿,王爷还没说呢,话都让你说完了,你分明也想让王爷留下来,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倔,祖母的年纪大了,就等着抱孙子了,清儿,你是不是不想让祖母高兴高兴了?” 钟毓清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老夫人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分量,眼下钟府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老夫人看似坚韧,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她不能再出言惹得老夫人不悦了。 老夫人抬眼看看裴翎珩,等着裴翎珩发话。 裴翎珩看看钟毓清的脸色,见她面色缓和,便满心欢喜地点点头。 “祖母,我也留下来吧,公务让府上送过来,也是一样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她没看错这个男人,有担当,还能低头,最重要的是,真的把她的孙女当成眼珠子,疼在心尖上。 灯火昏黄,钟毓清早早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看着手边的奏章,裴翎珩头一回打心眼里反感,往常都是觉不着便批完了,如今却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还剩这么多没看。 看了一眼床上的钟毓清,他头一回破天荒地将没批完的奏章推到一旁,吹灭了蜡烛,脱掉鞋子 上床。 感受到身边有一股热气,钟毓清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这是她的闺房,床并不大,堪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舒舒服服躺着,睡两个人,便多少有些拥挤,得并排躺着,翻不得身。 好在她的小床靠着墙,她就算往里侧着,也不会掉下去。 钟毓清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在墙边,温热的身子,碰上冰冷的墙皮,她不由得颤了颤。 裴翎珩见状,心里还在犹豫,手已经快了一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软香温玉在怀,他突然觉得无比满足,这大概是他这十天以来,唯一觉得床舒服的一天。 钟毓清在他怀里动了动,努力挣开他的怀抱。 “清儿,别动,让我抱一抱。”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哀求般,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钟毓清皱了皱眉头,心到底还是软下来了,没再挣扎。 “清儿,过两日,我可能不在京都里,你若是遇到什么事,便同江影说,”他想了想,又笑笑,“或许是我多虑了,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府兵的令牌我放在王府别苑门后的花架子上面了,你若是用的话,便直接拿就是。” 他要去哪里? 她心里好奇,可是问不出口。 见她不问,裴翎珩心里有些失望,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稍微松了松抱着她的肩膀,让她能舒服一点。 清儿,就让我自私一回,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可是,过了这几天,我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这么搂着你了。 他低头嗅着她头顶的香气,心里分外满足,此时,外面的清风,明月,亦或是乌云,暴雨,都通通和他无关,他拥着怀里的人儿,便已经足够快活一世,哪怕是明日就死去,也觉得人间值得。 翌日清早,钟毓清睁开眼睛,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她竟然心里空荡荡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昨天晚上说过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哪? “娘娘,您醒了?” 池生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坐直身子,穿上鞋子,将头发往上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随后便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娘娘,王爷去上早朝了。”池生提了一句,看看钟毓清的脸色。 外面的人都说,夫妻俩没有隔夜仇,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她便想来试探一下,王爷和王妃到底和好了没有? 第四百六十一章 无人可用 朝堂上,皇上脸色阴郁,带着威严的目光陡然扫了底下众臣一眼。 “众位爱卿,可有愿领兵者?朕一定会重重有赏,一应家眷,均会厚待。”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就连平日里最爱上折子,在皇帝面前话从来没听过的马屁精,如今也是吓得脸色煞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至往后挪了挪脚步。 皇上面色更加阴沉,手下微微用力,好在龙椅所用材料是千年铁木,不然赵福还真是担心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将龙椅废了。 就在方才,西北守将突然来信,赵福还亲口在朝堂上读了这封信。 “北秦和西齐如今练手夹击大晋,西北文峰镇出了内贼,文峰城被破,守将司马如海被杀,士气大失,连连败退。北秦和西齐兵挥师进关,连破五城,如今已经兵临养虎山,再往南,就是大晋腹地。” 皇帝本以为,就算是不用裴翎珩,朝中这么多武将,总有想要建功立业的,他大可不必受裴翎珩掣肘。 也正因如此,他才迟迟没有下令,将围在钟府的守卫撤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底下缩头乌 龟一般的众臣,怒火中烧,抬手便将龙案上的玉玺摔下去。 吓得文武百官连忙跪在地上,脸色发白,两股战战,有些胆小的早就已经跪不住了。 裴翎珩立在一旁,目光淡然,朝中有如此场面,他一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自从先帝驾崩,朝中的人马被新帝换了一遍。 以前朝中的老将,都已经被皇帝随便寻了个借口,送出了京都。 如今朝廷上下,早就没了老将那种为国而死的决心,剩下的都是一些擅长钻营,又贪生怕死的小人。 就是还剩下了几个老人,此时此刻,也是不敢再上前领兵。 一来,老将垂垂老矣,确实已经没了以往的热血,二来,前面几家老将的遭遇,已经让他们明白了,若是乱世,他们凭着从龙之功,或许能够得了皇帝的青眼,只可惜,现在是和平时代,他们一身军功,只会遭到忌惮。 倒不如,在京都里养花侍草,好好地享受自己的老年生活,干什么非得去掺和那出力不讨好的事项。 皇帝怒极反笑,一脸阴沉地道:“看来如今,我大晋已经无人可用了吗?” 他并不是担心大晋会被灭国, 如今大晋连年风调雨顺,国库倒还充盈,只是他不想这般求着裴翎珩,好像除了他之外,他便已经别无选择了一般。 若是此时再无人发声,恐怕今日皇上不杀一两个人,是解不了心头之恨的。 朝中一老臣颤颤微微地走出来,冒着极大的风险开口道:“皇上,朝中本来就文官居多,武将颇少,另外,威将军年事已高,也着实不适合领兵上阵,至于其他新晋武将,年纪尚小,没什么经验,如今西齐和北秦来势汹汹,只怕是顶不上大用,这领兵之职,恐怕无人能够胜任。”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皇上这几年对武将颇为不公,重文抑武,将兵权全都统揽到自己手上,到了用时,才终于能发现了这个弊端。 此言一出,无异于给皇上火上浇油,众人心有戚戚然。 皇上冷笑一声,旁边的赵福吓出来了一身冷汗,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另一朝臣也站出来,朝着皇上龙椅深深鞠了一躬,“皇上,微臣倒是有推荐人选。” 他目不斜视,亦未曾同裴翎珩有过交集。 皇上面色缓和一些,“爱卿直言便是。” “摄政王爷。” 闻言, 朝堂中瞬间议论纷纷。 “臣附议,皇上,如今朝堂内就只有王爷曾经领兵平定过西齐,也同西齐的带队将领十分熟悉,所以,领兵人选,王爷再适合不过。” 皇帝好像吐出来一口郁气,他承认,裴翎珩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不然,他也不会昨天晚上特意同裴翎珩提起来这件事。 早几年,他便深受父皇喜爱,直接将西北军交到他手上,让他去历练,百姓也对他深表爱戴,甚至有西北军神的称号。 正因如此,皇上才会如此忌惮他手里的兵权,这些年,他寝食难安,就是因为摄政王手里仍然还有十万西北兵。 他叹了一口气,明显感觉身子一阵疲惫,眼皮仿佛抬不起来一般沉重,看向裴翎珩茕茕孑立的方向,如今朝臣皆是跪着,独独他一个人负手而立,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王爷,既然朝臣推举,朕便封你为镇西元帅,明日起便披挂上阵,等王爷凯旋而归,朕亲自在重阳楼摆下庆功宴,为王爷庆功。” “臣定不辱使命,将西齐和北秦进犯者,赶出大晋国土。” 裴翎珩深深行了一礼,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脚下的寸土方 圆。 朝臣皆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色,终于找出来了解决办法,他们也终于保住了在京都的繁华。 退朝后,皇帝便漫步在宫中,没有急着回御书房。 赵福紧紧跟在身后,面色恭敬紧张,大气不敢出。 往常,皇上都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心里紧紧挂念着桌案上的折子,要不就是宣朝臣觐见,今日,竟然一反常态,在这已经走了几年的宫里,开始像外来人一般,开始慢慢欣赏起来。 他这才发现,明明正值壮年,皇上的鬓边竟然出现了几根银丝。 良久,皇帝叹了一口气,招手将赵福叫过来。 赵福连忙恭恭敬敬地走过去,“皇上,您有何吩咐?” “赵福,你觉得,这些年来,是不是朕做错了?” 赵福连忙跪地,声音带着凄厉,“皇上,您万万不能说这种话,任谁都看得出来,自从皇上登基,整个大晋都是一派清明,皇上励精图治,从来没有松懈过分毫,国库充盈,和乐安宁,外面的长安街,朱雀门,哪里不是繁荣昌盛,皇上切不要再这么说了,在奴才心里,皇上就是真命天子,是整个大晋的主心骨。” 第四百六十二章 虚无的牢笼 皇帝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今日朝上,除了摄政王,竟然没有一个有领兵打仗的本事,朕没了摄政王,难不成就走不动路了吗?” 赵福低着头,“皇上,王爷纵然是英明神武,可是终究是一人难敌百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将军固然重要,可是兵马也很重要,是皇上励精图治,才有了如今西北的十万雄兵,皇上切不要再自责了。” 闻言,皇上瞳孔微微一眯,眼神闪过一抹精光,“将送信的守将叫过来。” 赵福不明所以,见皇上方才佝偻的腰背挺直了一些,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下去叫人。 来送信的是司马彦,司马如海的小儿子,一出生,便跟着司马如海驻守西北城,如今第一次进京,见到皇帝心里还略有些紧张。 见底下一身缟素的司马彦微微发颤,皇上面上端着极为慈祥的笑,亲自走下去,将司马彦扶起来。 司马彦受宠若惊地看着皇上,“多谢皇上。” “你不必如此紧张,你父亲是为了大晋江山而死,朕铭感五内,明日便下旨,追封司马将军为侯爷,你便是小侯爷,从今往后,司马一门,皆可世袭。” 闻言,司马彦面色浮现一 抹悲伤,飞快地掩下去,抬手恭敬地行了一礼,“小人替父亲谢过皇上。” 皇上眼睛闪过一抹笑意,对面前这个软柿子一般未经世事的司马如海幼子更是慈爱,“不必如此拘谨,等西北战事了,朕便允你回京都,到时候,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只管同朕说,朕给你做主。” 闻言,司马彦脸上闪过一抹羞赧,“多谢皇上。” 皇上眼珠子微微一转,他方才不过是想要许个承诺,倒没想到歪打正着,这小子竟然还真有心仪对象。 “朕同你父亲,幼时常常一同玩耍学习,比起来君臣,我们两个更像是朋友,兄弟,如今兄弟战死沙场,朕会将你视为亲生,”皇上眼神锁在司马彦身上,“彦儿,你父亲膝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骨血,你一定要给朕活着回来,为司马一门延续香火。” 司马彦心里更是感动,只差满脸涕泪了,直接在皇上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皇上……” 他哆嗦着嘴唇,想了大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皇上摸索着下巴,眼神微微一眯,看着底下跪着的司马彦,暗暗出神,看来司马如海这老家伙,将自己的儿子教成了书呆子。 不过,这样 也好,正哥了他的心意。 “赐座。” 赵福连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司马彦身后。 司马彦一脸惶恐不安,“皇上,这不成体统。” “朕现在只想同你做叔侄,咱们不说别的,就聊聊叔侄之情,”皇上摆摆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司马彦鬼使神差地坐下来,看了一眼座上的皇上,如坐针毡。 “彦儿,你不知道,你父亲是个倔脾气,我一早便想将司马一家从西北迁回来,西北大漠,风沙满天,不适合咱们中原人长期居住。你父亲就是不肯回来,”皇上叹了一口气,“如今,朕才算是明白,他对整个大晋,就是太忠心耿耿了。” 司马彦看看皇上,没有说话,脸上只剩下悲伤的神色。 他不想说,文峰城破的时候,父亲只能堪堪将城里的老幼妇孺送走,城里的一应青壮,全都留下来,手持大刀,便去迎阵杀敌。 西北,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他将来一辈子要驻守的地方。 “可是,朕怕是无能为力,可能要辜负了你父亲的一腔热血了。” 司马彦眉眼闪过一抹困惑,连忙从椅子上下来,一字一句,句句肺腑,“皇上,若是有用得着微臣的地 方,还请皇上吩咐,皇上厚爱,司马彦为大晋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闻言,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得得意。 “彦儿不知,如今大晋的江山,看似是在朕的手里,其实,朕不过是坐在位置上,远远没有看起来光鲜亮丽。” 司马彦皱着眉头。 “彦儿,你可知这大晋的江山到底是在谁的手里?” 司马彦摇摇头。 “是摄政王,朕的亲兄弟。”皇上抬眼看看他,笑容苦涩,“朕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这大晋的真正掌权人,应该是摄政王,他如今去了西北,若是能将西齐和北秦驱逐出境,能够将失去的城池一一收回来,那朕,连皇位都坐不得了。” 司马彦眉眼深深,“皇上,不会有那一天的。” 皇上眼底带着欣慰,这司马彦,还是个懂事的孩子,能听得懂他的话外之音。 “彦儿?” 司马彦一脸笃定,“皇上是天命之子,自然应该是坐在皇位上。” “彦儿……朕不希望你以身涉险。” “皇上,微臣自有分寸。” 皇上点点头,“如此,朕便能够放心了。” 裴翎珩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钟府,果然围着钟府的兵已经撤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 连忙走进去。 钟毓清刚刚用过饭,正坐在老夫人旁边听着她讲钟府的历史,忽然裴翎珩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笑道:“老身有些乏了,该去歇一会了,人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这才刚刚坐下来一会子,就已经腰酸背疼了,容嬷嬷,你来给老身揉揉肩膀。” 钟毓清看着已经走进去的老夫人,兀自坐着,整个松鹤堂都没了人,只剩下她和裴翎珩两人大眼瞪小眼。 明显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疏离,裴翎珩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过去,“清儿,我要同你说一件事。” 钟毓清皱着眉头,见他一脸正色,不由得一怔,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脚跟在裴翎珩身后走出去,外面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府中的守兵已经撤走了。 她抬眼看看裴翎珩,明知道是他做的,可是她还是不想理他。 毕竟,若是这件事早就揭穿真相,府兵迟早会撤走,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如今,钟家不清不白的,就是撤了府兵,也堵不住外面的悠悠众口,钟家,已经是活在一个由众人的偏见围起来的肉眼不见的笼子里面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离别 就算是没了守兵,如今外面的人指指点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整个钟府淹死。 她心底苦涩,到底什么时候钟家才能拨开云雾见天明。 如今老夫人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她倒是等得起,可是老夫人,毕竟等不起。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回话,眉间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哀愁。 裴翎珩看着心酸,见她不慎欢喜的样子,强忍住了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 “清儿,明日,我就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他故作轻松,扭头看向高墙,背对着钟毓清,声音听起来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边关战事吃紧,就算皇帝对王府存了杀心,我毕竟是大晋的王爷,国仇当头,我只能先放下私怨,去平定战事。” 钟毓清是从战场上倒下的,她自然明白,战争的残酷性,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鲜活跳动的生命在消失。 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垂眸,遮住眼底的不舍和担忧,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流露出情绪。 最后,只剩下一声平静如水的回声,“好。” 裴翎珩神色微动,皱着眉头,差点有些站不稳。 她说好,是表示,自己死活,她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吗? 裴翎珩转过身,一脸不安地看着她,见她低垂着头,那一抹瘦削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萧索。 他心里仿若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带着一股浓浓的痛意,看着她的身子,眼神莫名一松。 她分明就是担心他,只不过是嘴硬,不肯开口罢了。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这个时候钟家正值多事之秋,钱宝儿又被关在府里,减肥馆被关停,她的身边,便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实在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她远去,若是能有第二种办法,他一定不会这么舍弃她。 他抬手,轻轻覆在她的头顶,感受到她传过来的温热,“清儿,送我一个你的东西吧。” 钟毓清愣了一下,仿若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我想你了,便看看你送的东西……” 话说到一半,他倏地闭上嘴,一脸愧疚地看着钟毓清,他实在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这个。 “清儿……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钟毓清便直接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环解下来,送到 他的手上,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远。 裴翎珩看着手心里的玉环,通体发白,带着白月光一般的色泽,上面还隐隐残存着她的体温。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环贴身放好,看向钟毓清远去的方向,这才发现,她竟然有些像是在逃。 他方才的话,着实对她有些太残忍了。 他同她度过了这么多个日月,她的性子,他已经是了如指掌,面上冷淡疏离,其实心里却是热的,只不过是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未曾犹豫,他连忙抬脚,追过去。 钟毓清落荒而逃,感觉一颗心仿若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疼得她有些透不过来气。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君子心里装着的是天下,是黎民百姓,先有国再有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可是,她是小人。 她只想着自己的小家平平安安,万事顺遂,至于外面的权势,外面的天下,她通通不想管了。 所谓的政权国土,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博弈罢了,百姓,士兵,将军,都可以作为棋盘上的棋子。 可是,她也明白,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苍生只要是起了战事,最先殃及的,便是天下最普通的百姓,因为他 们手无寸铁,因为他们最是心善。 她能理解他,倒是不想原谅。 因为,他终究是把天下苍生放在了第一位,把她放在了第二位。 她的心好痛,通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眼前也是一片迷蒙,似乎是泪水遮住了眼睛。 她停下来,两滴清泪瞬间从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滴落在脚下,瞬间蒸发不见。 裴翎珩追上她,从背后轻轻将她的身子拥入怀中。 她心里一动,便想转身抱住他,紧紧地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让他今生今世,只属于自己,哪里也去不了。 察觉到她动弹,裴翎珩便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祈求,“清儿,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抱,等去了西北,可就抱不了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到底还是没有动弹,心里微微被针扎一般,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她。 她不说话,他就在她的耳后轻声絮叨。 “清儿,你放心,我从小到大,已经打过无数的仗,哪一回都是活着回来的,以前是,现在有了你,更是,本王知道惜命了,只要是有危险,肯定第一个撤退,一步一步,绝不会贪功冒进,我会更加小心谨慎,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你了。” 他的 声音就在她的耳朵旁边,吹起来一阵热气,她的心湖好像突然被顽童扔进去了一颗小石子,荡起来层层涟漪。 她不想听这种话,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面,大多是说完这种话,都会留下一个不太美好的结局,所以她宁可只是抱着,他不需要给她这种承诺。 她终究是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久久立着,旁边的微风,鸟语,花香,仿若都成了陪衬,又仿若都同两人无关。 裴翎珩立在她旁边,“我现在就得走了,方才人多耳杂,不方便说话,边关战事吃紧,若是养虎山破,大晋就要灭国了。” 她微微一惊,眼底带着不小的波动。 他竟然要走这么早?她什么都还没有替他准备。 裴翎珩明显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听到他方才的话之后,一阵明显的吃惊,心里不忍。 “清儿,等我回来,你就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她怔愣半晌,也没有开口,她最不愿意给人这种承诺。 就好像,他可能会回不来一样。 裴翎珩回了一趟王府,事出紧急,本来以为西齐和北秦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不值一提,没想到竟然能够攻入养虎山,看来,这一回两国领兵的人,不是善茬。 第四百六十四章 护好王妃 所以,他必须尽快出发。 江影见裴翎珩出门,便自觉跟在身后。 “你去干什么?” “保护王爷。”江影一字一句。 “本王不用你保护,”裴翎珩回过头,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江影,“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只要把王妃保护好了就行,本王就怕,皇上会对王妃下手。” 江影一怔,点点头,“听王爷的吩咐。” 若是钟毓清有个三长两短。恐怕王爷也回不来了。 江影心里清楚,钟毓清之于裴翎珩,那便是病根子,眼珠子,心尖子,肺叶子,总之,一定要好好护着。 “有什么事,随时给本王来信。”裴翎珩翻身上马,不忘回头吩咐江影。 江影毕恭毕敬,“王爷放心。” 裴翎珩又往钟府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随后便扭过身子,策马扬鞭,马蹄朝天,在朱雀大门上,划过一抹流畅的弧线。 城门上,有无数老百姓朝着他挥手告别。 他回过神,在人群中努力搜寻了一番,似乎在找什么人。 世家大族的女子连忙端出了自己平日里最为温婉得体的一面,摆出来最为诱人的腰肢,一个个弱柳扶风,端的 是一副最让男人上瘾的狐媚模样,挥着帕子,努力吸引着裴翎珩的视线。 看着那些遮挡视线的帕子,裴翎珩皱着眉头。 她难道没来吗? 他回过头,心里安慰着自己,她不来也好,看到这种送吃的场面,也确实让人肝肠寸断,她向来是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没有送别,更好。 他想了想,扬起马鞭,正准备抽下去,突然被一旁的人拽住了鞭子。 他微微一怔,低头一看,正好对上花影盈盈秋水的眸子。 “花影?” 他一愣,想不明白花影此时为何能出站在这里,既然花影在,那就说明她应该也在附近。 想到这一点,裴翎珩便欣喜若狂,眸子中隐隐带着一抹笑意,就连问话的口气都缓和了不少。 “你怎么在这里?” 花影点点头,她已经看出来裴翎珩眸子里盛着的笑意,心里一喜。 因为旁边太吵闹,她只能扯着嗓子,“王爷,让奴婢跟着您一起去吧。” 裴翎珩皱着眉头,“胡闹,赶快回去,沙场都是老爷们,哪里是女儿家能够待的地方。” 他板着脸,因为心情不错,口气并不凌厉。 花影自然 没有被他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更是大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扯着他的鞭子不放手。 “王爷,您在西北军营,身边都是男子,肯定没有人能在您身边细心服侍,奴婢能帮您洗衣裳,做饭,王爷,您就收下来奴婢吧。” 裴翎珩轻飘飘地将鞭子从她手里夺回来,脸色肃然,“军营里从来没有女子,我身为王爷,又是军营的统领,自然应该同手下的士兵同吃同住,你莫在胡闹,赶紧回去守着王妃,照顾好王妃的饮食起居便好。” 花影闻言,便直接拦在裴翎珩的马前,扑通一声跪下来,“王爷,求求您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看着不识趣的花影,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见底,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又不是去游玩,这花影,也实在是没有分寸。 他心里忍不住将钟毓清同花影比较起来,两张对比,他便发现,若是钟毓清,根本不会拦着他。 若是钟毓清拦着他,他是否也能狠下来心,无视她的哭哭啼啼呢? 眼看着身后的铁骑已经跑远,裴翎珩骑着马,绕开了花影,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东西。 “花影,军营里都是 风沙,你一个江南水乡的女子,肯定是住不惯吃不惯的,就是一个男人,到了那里都会被晒得黝黑,更遑论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况且,我们都是随处安营扎寨,很有可能半夜便要爬起来,若是你混在军营里,到时候不知道是你照顾本王,还是本王照顾你。”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有份量了,花影纵然脸皮比较厚,还是面色讪讪地,两行清泪瞬间滚落下来,香腮挂上了晶莹剔透的泪珠,惹得人心生怜惜。 “王爷,花影实在是无以为报,既然花影是卖身葬父,王妃出了银子,花影今生今世,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花影知道,王妃见王爷出征,肯定心里挂念王爷的吃穿,花影愿意代替王妃,去照顾王爷,哪怕吃苦受累,花影都不怕,只求王爷答应。” 她跪在地上,垂泪磕头。 裴翎珩扯着缰绳,目光终于从人群中搜索到他心心念念的面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另一边,他纵马从花影的另外一边绕过去,铁蹄踏地的声音在花影的耳边呼啸而过,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震的耳朵嗡嗡作响,等她回过神来,这才看到裴翎珩已经走远了。 那玄色的身影端端正正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朝着西边玉门关去了。 花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芽,而且是抑制不住的速度,正在快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自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情意,看看身边一脸淡定的钟毓清,她脸上泪痕未干,“王妃,您难道就不担心裴翎珩吗?” 钟毓清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钟府走回去,一边走,一边回,语气十分的坚定,“我相信他,他肯定能回来的。” 他亲口承诺过得,而且,他向来不会骗人,所以,她相信,他这一次,肯定也没有骗人。 扔下一句话,她便利落地转身,留下花影还在原地,一脸怔然。 花影眯着眼睛看向钟毓清的背影,心里不由猜测,若是方才是钟毓清想跟着王爷去军营,他还会不会拒绝得如此彻底? 自从她进了王府,见裴翎珩和钟毓清如此恩爱,全然不似以往她见过的任何一对夫妻,两人如同比翼鸳鸯一般,眼里除了彼此,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安营扎寨 裴翎珩策马扬鞭,任由身后飞尘滚滚。 跟在他身后的将士,还从来没见裴翎珩这么心急过。 眼看着裴翎珩已经有整整两日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硬生生将两只眼睛熬的通红,跟在身后的几个守将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爷,西北战事纵然焦灼,可王爷还是应该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另一个也跟着跪下,“王爷,虽说司马将军不在,现在西北还有司马将军一手培养起来的副将沈丘山将军,沈将军自从十岁开始,就被司马将军带在身边,视如己出,推演军法,一同练兵,从来没有一天落下来过,沈丘山将军在,再加上养虎山两侧天生的险峻,本就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西北不会有事的,西齐和北秦,一定不能过了养虎山,请王爷下马休整。” 看着身后一应守将已经开始吃不消,裴翎珩勒住马,回转身下令,“诸位今日在这里安营扎寨,好生休整,明日一早起来赶路。” 他一心想着快些到西北,快些打完仗,快些回府同他的清儿相聚,倒是忽视了跟着他的这些兵将。 众人闻言,疲惫的面孔上露出惊喜之色,王爷终于有点人情味了。 他 们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觉,如今觉得自己根本用不着帐篷,直接倒在路边就能睡过去。 军营中的一半是京都一些富家子弟,家中父老眼看着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且裴翎珩向来有战神的英名,这一场仗,一定是会势如破竹,打得西齐和北秦落花流水。 这些老奸巨猾的达官贵人便狠狠心,咬咬牙,将这些平日里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从来还没有受过这种苦的纨绔子弟,推出了家门。 美其名曰,历练历练。 其实,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纨绔子弟,胸无点墨,在京都里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凭着祖上那一点基业,想要进朝堂也难。 所以,便想借着这次机会,能够挣得军功,好歹在朝廷谋上一官半职。 这些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自然不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孙受苦,一早便吩咐过,打仗不要往前,夹在中间,刀枪无眼,到时候就算是四面夹击,好歹旁边的众人也能遮挡一下,两只眼睛仔细盯着,见势不好,便赶紧保命要紧。 裴翎珩见一半的人丢盔卸甲,更有甚者已经直接坐在地上。 这副懒散的样子 ,恐怕还没等到西北,就已经要被风吹散了。 他紧紧皱着眉头,招过来一边的副将。 “传本王的命令,抓紧时间安营扎寨,半个时辰内完成,未能完成者,没有晚饭。” 副将看看底下懒懒散散的众人,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王爷,这些,都是京都里那些簪缨世族家的公子哥,若是传到京都,恐怕……” 见副将一脸为难,裴翎珩冷冷开口,“不管有什么事,一切有本王在,这里是军营,不是他们的温柔富贵乡,若是不听从军令,便斩首示众。” 副将神色一凛,挺直了腰杆,眼底流露着敬意,“是,王爷。” 御书房,风从窗外灌进来,掀开了桌案上面的折子,露出来里面的密信。 皇上将密信拿起来,冷眼看了看,便放在了火苗上,直接烧成了灰烬。 “小红子。” 红公公闻言,连忙低头过来。 “皇上。” “去给朕沏一杯热茶过来,”皇上伸手拢拢身上的大衣,已经入秋了,天色转凉,茶也凉的快。 红公公知道,皇上这是对他有了猜疑,连忙低头退下。 赵福在殿角伺候着,见红公公下去了,脸上带着淡淡得意,他终于 能够得了皇上的信任,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便能够取代红公公的位置,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这殿角,他也待够了。 见红公公退了,皇上摆摆手,召过来赵福,“这封密信,你替朕亲手送到司马彦的手里,让他一切小心行事。” “是,皇上。” 赵福小心地将密信揣进怀里,匆匆离开了皇宫。 红公公回来,眼角的余光瞥见殿角赵福那边空出来了,眼波微微一动,随后便极为自然地掩饰下来,将桌案上的茶倒了,重又上了热茶。 看着氤氲的热气,皇上的眼神也变得悠长,意有所指地看着西北方。 “小红子,这阵子天气转凉了,恐怕不利于我军迎战。” 红公公自然不敢妄议朝政,脑门冒出来一层汗。 “皇上乃真命天子,励精图治数年,中原早就已成大势,上天庇佑,一定会福寿延绵,江山永固。” 皇上走到窗台,负手而立,看着外面风起云涌,颇为阴沉的天色。 西齐和北秦一直都是在西北方向活动,一个是大漠,一个是冰天雪地,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已经适应了严寒,而大晋地处中原,冬冷夏热,四季如春,早就被养的软 了骨头,不知道到了西北,还有没有同西齐和北秦一战的实力。 而且,裴翎珩也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大晋胜了,他也高兴不起来,输了,他更是高兴不起来。 如今之计,只能是让司马彦见机行事,毕竟刀枪无眼,在战场上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 他希望,传到京都来的,是大晋大胜,摄政王马革裹尸,以身献国的好消息。 钟毓清城头送别了裴翎珩,便径直回了王府,本想着收拾一点东西带过去,见了空空荡荡的王府,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别苑里,他的衣裳都还在,衣柜里,两人的衣裳还交缠在一起,枕头上还残存着他的气息,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唯独,没有他。 她心里有些焦灼,总担心那一别就是最后一面。 看了半晌,空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带便走出来。 见钟毓清空着手,池生连忙走过去。 “王妃?” “罢了,先回钟府吧。” 池生一脸担忧地点点头,强打着精神笑,“王妃放心,王爷打了这么多的仗,世人都说,王爷用兵如神,西齐和北秦那些,都不是他的对手,王爷一定会凯旋回朝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喜欢的是男人 钟毓清冲她勉强一笑,“我没事的。” 池生想起来什么,“王妃,江影也在府上。” “江影?”钟毓清皱着眉头,他不应该跟着王爷一同去西北,他不在王爷身边,王爷的安危怎么办? 池生转转眸子,只能把江影叫过来回话。 江影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王妃,王爷说了,让属下陪在您身边,他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恐怕会有不少人打着王府的主意,王爷担心王妃的安危,所以才让属下留下来。” “他简直胡闹!” 钟毓清一掌拍下去,池生和江影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钟毓清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沙场是什么地方,京都是什么地方,明明他那里更危险!” 江影连忙解释,“王妃,有您在,王爷肯定会会回来的。” 钟毓清微微一怔,看向江影,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江影退下去了。 她叹了一口气,想到白日里花影问她的时候,她云淡风轻的口吻,嘴角染上一抹浅淡的自嘲,她怎么可能真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埋在心底里,压抑着罢了。 环视一眼四周,到处都有他的痕迹,她仿若被禁锢在他的牢笼里,而他 ,却不知所踪。 她想逃离这个牢笼,努力走出现在黯淡的心情。 钱宝儿大摇大摆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空洞的神情,好像刚刚醒过来一般,甚至连她走近,她都还没有发觉。 “姐姐!” 钱宝儿故意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钟毓清抬眼看看她,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你怎么来了,又是背着钱老爷偷偷过来的罢?” 钱宝儿哼了一声,一副骄傲的神态,“老头子如今已经想通了,姐姐放心,他今后都不会再限制我了。” 钟毓清眼底带着淡淡的羡慕,她自然知道,钱老爷膝下就只有钱宝儿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日里都是当成眼珠子疼着的,哪里受的了她撒娇。 “现在王爷不在,姐姐,我晚上也住在这里,王爷应该没有意见吧?” “他人都不在府上,他自然不会有意见,”钟毓清白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在府上的时候,就能限制住你似的。” “姐姐,你这也忒看得起我了吧,”钱宝儿一屁股坐在钟毓清旁边,极为顺溜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姐姐不知,王爷在这里,我哪里敢造次?” 她放下茶盏 ,眼神中带着闪烁的光芒,“王爷就是不说什么,我也受不住王爷的眼神啊,姐姐没看到,上一次我不过就是霸占了姐姐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王爷的眼神就像吃人一样,吓死我了。” 听着她夸大其词,钟毓清笑了笑,“你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 钱宝儿嘟着嘴,眼角的余光瞥见江影,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江影,他怎得没同王爷一起去西北?” 见她开心的模样,钟毓清摆摆手,“你去问问,他肯定乐得同你说一说其中的缘由。” 钱宝儿并不知道她话里的深意,又蹦又跳地出现在江影面前。 江影正在练剑,从她踏进王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只不过是刻意不让自己的视线往那边看。 “江影。”钱宝儿走过去,拍了拍江影的肩膀,“你小子偷奸耍滑,竟然没去西北。” 江影面皮子有些泛红,想到前些日子钱老爷已经勒令钱宝儿不许同腰腹有任何来往,心里一凛,他已经能够肯定,自己这段孽缘是不会有结果的,王府的侍卫,和首富的千金,门不当户不对,他早就该掐断自己的这 种妄想。 况且,如今王府正值多事之秋,已经是宫里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若是再同她走的太近,恐怕会害了她。 他收起来剑,面无表情,极为循规蹈矩地行了一礼,“钱小姐。” 钱宝儿眨巴眨巴眼睛,“钱小姐?” 她揉着拳头,故意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你是不是找打?” 江影仍旧是一副冰冷的面孔,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语气带着疏离,“钱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属下要练剑了,还请钱小姐让开。” 钱宝儿的热情陡然被泼下来一盆冷水,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她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江影。 转念一想,她面上忽然带着同情,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江影,你是不是感情受挫了?” 没等江影说话,钱宝儿便已经认定了江影半道夭折的感情,心里啧啧叹息两声,这娃子也忒命苦,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如此没有眼光,放着好好的相公不要,真是……暴殄天物! 江影脸上更是江影,这丫头到底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摇摇头,还没说话,钱宝儿便一副体贴的样子过来搂住他的肩膀。 “别灰心,你这样 的英俊少年,放眼整个京都,都是不难找的,只怪那人忒没眼光,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千里马。” 江影目瞪口呆地看着钱宝儿,怕她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往下矮了矮身子,让她能够更舒服一些。 钱宝儿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最后感动的自己都要流泪了,“今天晚上,王府房顶,本姑娘陪你痛饮一壶,忘了那个姑娘,咱们从头再来!” 江影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 钱宝儿松开了江影,仍然唏嘘不已,跑到钟毓清身边,“姐姐,你知不知道,江影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钟毓清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竟然不知道?”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一把可怜的江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钱宝儿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几百两,连忙一脸八卦地凑过去,将整个身子都趴在桌案上,压低声音,用只能让两个人的听到的声音,一边看着江影,一边道:“莫非……是个男人?” 她没好意思说,是不是王爷。 江影练剑的手微微一顿,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无奈。 第四百六十七章 南风馆 他的剑气陡然变得凌厉,将书上缓缓落下的树叶陡然惊起,随后每一片树叶仿若是重新有了生命一般,齐齐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势如破竹,落地有声。 远处的女子眯着眼睛,打量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幕,硬生生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吞下去,脸色憋的通红。 被自己的心上人误以为有龙阳之癖,江影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 见钟毓清面色有些红,钱宝儿便更是确定了内心的想法,看着远处发狠一般练剑的江影,目光中带着几分慈爱,口中絮叨了一句,“这也没什么?” 钟毓清放下茶盏,抬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钱宝儿,明明她方才什么都没说,这丫头到底是从何得到的结论。 “姐姐,我突然觉得,嫁给王爷,你也着实太累了。” 钟毓清一脸平静,等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仅要防备着女人,还要防备着男人。” 钟毓清将口中的茶尽数喷出来,看着远处已经颓然无力的江影,笑得人仰马翻。 这头脑,若是放在现代,妥妥就是一个剧作家,不去做编剧都可惜了。 “宝儿……事情不是你想 的那样。”她笑得浑身无力,抬眼看看江影已经消失在视线,恐怕是受不了钱宝儿这般妄自揣测了。 她清清嗓子,努力想要为江影正名。 “宝儿,江影他……喜欢女人!” 她一脸正色,等着看钱宝儿的反应,这丫头平日里挺聪明的,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竟然反应这么慢。 钱宝儿先是一愣,随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钟毓清,捂着嘴巴,眼睛瞪的浑圆。 “难不成……难不成……” 她惊异于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已经捋不直舌头。 钟毓清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正准备点点头,告诉她猜对了。 “江影喜欢姐姐?” 钟毓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下来,她看了看钱宝儿,若非这丫头的表情也忒实在,她便真的觉得这丫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宝儿……”她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额,感慨着钱宝儿的想象力。 “姐姐,你已经有王爷了,你可不能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钱宝儿一脸正色,完全看不出来有开玩笑的意思。 怪不得江影不愿意透露,而且上一回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淮河边上,她问江影喜欢的女子是谁,江 影也是这么回她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还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女,能够让江影这么牵肠挂肚,而且还说自己配不上她…… 这么一想,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这都是孽缘啊! 她叹了一口气,呷了一口茶,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去,再一抬头,已经看不到江影的身影了。 不知道为何,不知道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要弄清楚江影的金屋里藏的是哪位女娇娃,弄清楚之后,她更想让自己不知道。 她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忍不住抽抽鼻子,抬眼看看面前已经恢复常态的钟毓清。 她确实值得江影牵肠挂肚,生得就是一副魅惑众生的皮囊,举止投足之间又不带半点傲气,却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不仅是江影,恐怕任何一个男子,都会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钱宝儿目光灼灼,由衷的为钟毓清高兴,不知怎的,这份高兴与以往有些不同,掺杂了一点酸酸的感觉。 “宝儿……”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正想要解释,就听见钱宝儿自顾自地说道:“真论起来,这恐怕也不能怪姐姐,本来感情这种事 ,从古至今,就没能有人说的清,更是不由人的,江影对王爷自是忠心耿耿,姐姐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钟毓清看看钱宝儿,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宝儿,江影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钱宝儿蓦地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江影心上人,不是我。” “不是姐姐?”钱宝儿目光若有所思,“既然不是姐姐,还能有谁能让江影如此牵肠挂肚。” 见钱宝儿仍旧是不开窍,钟毓清心里突然对江影未来幸福深深担忧,为了不让钱宝儿胡思乱想,她赶紧扯开话题。 “喝茶。” 入夜,屋顶上一轮明月,映照着整个京都地上透亮,宛若铺了一层白玉石阶。 江影拎着两坛子酒,轻轻踮脚,上了房顶,却没看到钱宝儿的身影。 钱宝儿磨了半天,见钟毓清没有要去的意思,便自己去应约了。 见江影对月独酌,钱宝儿心里叹息一声,这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匪浅。 “江影,带我上去。” 江影早就看到她从外面走过来,只假装没看到,如今她开口,这才从容地从房顶跳下来,将她拦腰打横抱起, 脚下微微用力,便上了房顶。 钱宝儿惊呼一声,转眼便看到江影坚毅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她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这厮,竟然生得还挺好看。 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江影的耳根骤然红了,他清清嗓子,“看够了没有?” 钱宝儿愣了一下,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江影,日后若是你不在王府了,我便开一个南风馆,让你进去做头牌。” 江影眉目瞬间阴沉下来,手上的酒隐隐发颤,声音有些发冷。 “你是想让我去陪那些满面脂粉的女人喝酒?” 钱宝儿心里咯噔一下,自觉说错了话,正在想着寰转之词,就听见江影冷冷开口。 “江影纵然是侍卫,挣得银子也都是干干净净的,钱小姐就算是看不起江影,也不要说这种作践自己的话。” 钱宝儿闻言,更是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声音低如蚊鸣,“我只是想说,你长的真好看。” 江影一怔,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在意她的话了,他摇摇头,“江影方才也是开玩笑,钱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第四百六十八章 功高盖主 他左一句钱小姐,右一句钱小姐,钱宝儿听得别扭,猛得灌了一大口酒,壮了壮胆子,这才道:“比起来钱小姐,我更喜欢你以前称呼我宝儿。” 她的脸凑得太紧,江影能够清晰地闻到她喷出来的酒香,其中夹杂着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他心弦微微撩拨,竟然一阵心慌。 “江影,我和你,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 钱宝儿嘟着嘴,又灌了一口酒,脸颊微微泛着红晕。 江影劈手将她怀里抱着的酒瓶子夺过来,瓮声瓮气,“明明就是小孩子的酒量,偏偏还要逞能。” 钱宝儿怀里突然一空,下意识朝着酒瓶子扑过去。 江影怕她掉下去,连忙松开酒瓶子,伸手抱住她。 听着酒瓶子掉下去一声脆响,钱宝儿嘿嘿一笑,打了一个酒嗝,“就只剩下一瓶了,咱们一人一半,公平公正。” 江影手心发烫,连忙将她扶正做好,深吸一口气,让气息在全身游走一遍,终于恢复了镇定。 “你是不是因为我前些日子明哲保身,不来王府了,所以生我的气?” 江影皱着眉头,觉得他实在不应该同醉鬼讲什么道理,嘴上还是老实回答,“不是。” “明明就 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待我很好的,好到……甚至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喜欢的那个人,若是我就好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平地惊雷,在江影的心里炸开,炸的他浑身发烫。 “真的吗?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会很开心?”江影声音沙哑,低沉地响起。 钱宝儿用力点点头,“当然会很开心了。” 江影耳后腾得一下便燃烧劈开了,他正在思忖着怎么接下去,突然左肩一沉,他斜着眼一瞅,嘴角微微一抽,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这才刚刚两口!! 他眉心突突直跳,今后再答应和这位喝酒,他就…… 算了,肯定还会有下次。 他认命地将钱宝儿拦腰抱起,直接略过屋顶,进了王府后院。 见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并不像之前王爷在府上的时候那般散漫,微微一愣,将钱宝儿放下来,轻轻地背着。 众人看见江影,目光只扫了一眼,低头示意,随后便目不斜视,静默如常。 江影硬着头皮将背上的小祖宗送进去,交给府中的侍女,便赶紧从房中出来。 众人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丝诡异。 江影板着一张脸,“明日去王府后 面的北山练兵。” 众人面色不改,眼底流露着悲惨。 翌日一大早,钟毓清便从床上起来,边上空荡荡,她眉眼一沉,冲着打着哈欠进来的池生问,“宝儿呢?” 池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昨天晚上薛若拉着她聊天至午夜,她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睡着,听着鸡叫,薛若又把她摇醒了,这会子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转不过弯。 “钱姑娘昨晚没回家吗?” “去看看,宝儿是不是住在厢房里。” 如今王府外患严重,若是出了点岔子,只怕这王府就是下一个钟府。 她一脸严肃,池生瞬间不困了,连忙跑到后院,终于在一个客房里找到了钱宝儿,见她一脸舒坦地睡着,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连忙回来禀报,听说钱宝儿睡得雷打不动,钟毓清摆摆手,任她去了。 日上三竿,钱宝儿终于懒洋洋地醒过来,旁边放着一碗醒酒汤,上面飘着氤氤氲氲的热气。 她再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对上钟毓清严厉的眸子,顿时又缩回去。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将醒酒汤端 过去,“快喝了,胃里舒服一点。” 钱宝儿十分乖巧地接过去,端起来便咕咚咕咚喝光了,随后一脸乖宝宝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钟毓清。 “其实也没喝多少,就喝了,”她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就两口。” “两口?” 钟毓清一脸不可思议,“你今后还是别喝了,就你这个酒量,怕是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没事,江影是个好人,不会卖了我的。”钱宝儿理直气壮。 “赶紧起来,不然一会钱老爷要到我这里来要人了,”钟毓清起身,正准备往外面走。 钱宝儿从床上爬起来,“姐姐,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她能明显感受到,钟毓清心中的焦虑。 钟毓清挑挑眉,“别想太多了,我可能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 她顿了顿,“寻个合适的时机,把减肥馆重新开业吧。” 钱宝儿一愣,点点头,“好。” 钟毓清抬脚走出去,连钱宝儿都能看得出她的焦虑,她甩甩头,努力想要把自己脑子里面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甩出去,皇上已经对钟府下手了,钟府是他给裴翎珩敲响的警钟。 是因为江南贪墨案后,百姓对裴翎珩的 尊崇,让他在皇位上不安了。 若是这一回裴翎珩平定了战乱,从西北回来,功高盖主,君主多疑心,皇上肯定会更加猜忌。 所以,她能想得到,皇上肯定是不会让他这么容易从战场上回来的。 内忧外患,她目光遥遥看着西北,微微叹口气,裴翎珩,你一定要守约回来。 用过早膳,钱宝儿同钟毓清一起出了门,钱宝儿回钱家,她去了钟府。 老夫人这两日已经好转了不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大夫人的事。 “清儿,大夫人如今还在关着?” 钟毓清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顺手将剥好皮的葡萄送到老夫人的嘴边。 老夫人张嘴,吃进去,“挺甜的,你也尝尝。” 这新鲜物事,还是裴翎珩托人送过来的,不然,以钟家现在的财力,哪里能吃得上这种稀罕的东西。 府上早就散了,有些小丫头生怕遭到连累,早早来了老夫人跟前请辞,钟毓清也没有挽留,直接让她去找账房,多给了三个月的月钱,打发走了。 剩下的,都是对钟家忠心耿耿的,要么就是已经年老体弱,出去也找不到赚钱的门路,索性就直接留下来,能活一天是一天。 第四百六十九章 年年都有 老夫人漫不经心地开口,“边关战事吃紧,亏得他还能百忙之中抽出来闲空想得到,这葡萄可是西域的珍品,老身这辈子也就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吃的上葡萄,不然,哪里能碰的到这种稀罕物,听说,这葡萄堪比黄金贵呢。” 钟毓清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她如何听不出来,老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在替裴翎珩说好话。 她又剥开一个,送到老夫人口中,“祖母,你放心,只要你喜欢,年年都有。” 老夫人面上带着笑,心情终于轻松了些。 “大夫人那个事,老身也不怪她了,活到这把年纪了,身外之物,老身早就已经看淡了,你给她一个教训就行了,等时机合适了,便让她回来吧,好歹也是钟家的大夫人,眼下你父亲也不在,她还没逐出家门,这么在外面关着,也不是个办法,日子长了,万一传出去,还是伤的钟家的脸。” 老夫人面色严肃,一字一句,“我更担心的是,她在乱传些什么,坏了你的名声。” 钟毓清漫不经心地扒着葡萄上面薄薄的一层皮,笑眯眯地道,“祖母,她说出去的话,谁会相信?” “你不知道,这世间的 人心,可是恶着呢,惯是见不得旁人好过的,如今你扶摇直上,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她们每天都在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将你从摄政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呢。” 想到京都贵女恶狼扑食一般盯着裴翎珩不放的眼神,钟毓清想了想,抿着唇道,“祖母,她们夺不过去的。” 她想了想,云淡风轻地开口,“既然祖母说不计较了,清儿便将她放出来,不过,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不能一笔勾销了。” 她微微眯着眼睛,瞳孔里闪烁着一抹凌厉的光,宛如林子中令行禁止的兽王。 大夫人做得那些事,就是让她死一千次都不为过,哪能这么简单地将人放出来。 老夫人闻言,也让了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钟毓清揪了一颗葡萄,随意丢尽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忙了这么长时间,陪着她玩了这么久,总得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才行,特别是,她连祖母生病问都不问,任由祖母病情恶化,这笔账,我得好好同她算一算。” 见她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老夫人点点头,“那便听你的。” 钟毓清点点头,心里想的确实另外一回 事。 “祖母,你想不想见见父亲?” 老夫人闻言,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抬眼看看钟毓清,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有些犹豫道:“这个时节,就怕是添了乱子。” “祖母放心,如今钟府这般模样,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周围那些人,早就散干净了,咱们只要小心一些,再加上王府里那些顶尖高手,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老夫人看着意志有些动摇,“那……你说什么时候去?” “这个不能说,”钟毓清眯着眸子,她现在行事一定要千般小心,“祖母这两日一定要养好身子,免得让父亲担心。” 老夫人连连点头。 “门外的那些兵,已经都撤了?” 她这些天一直没有出过门,也从来没听下人提起过,骤然听见钟毓清说要去见钟南远,她这才想起来这回事。 “撤了好几天了。” 钟毓清嘴上说着,心里不由地暗暗思忖,犹记得裴翎珩曾经说过,他会去宫里找皇上,撤了钟府的禁制,大概是在裴翎珩被委任了西北领将的同时,钟府外围的兵也不见了,这两子桩事,她还从来没想过能联 系起来。 如今想想,她倒是能想到,裴翎珩应该是同皇上做了某种交易。 突然,她的心莫名一,随后便轻轻皱着眉头。 为了压抑下心头的痛意,她便放松呼吸,努力平息下心头的痛意。 “清儿……” 老夫人叫了几遍,钟毓清也没听见,直到旁边的容嬷嬷将手搭在钟毓清的肩膀上,“王妃。” 钟毓清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老夫人皱着眉头,“清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钟毓清摇摇头,“没有,祖母,这钟府的禁制都已经撤下去了,更能说明钟府已经无关紧要了,祖母这两日好生歇着,过两日我们便启程。” 说完话,钟毓清总是心不在焉地出神,又过了一会,她便寻了一个借口,从钟府出来,一路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步行,走在熙熙攘攘,人潮如织的闹市上,她浑浑噩噩的面孔引得旁边的众人议论纷纷。 “这个扫把星,都是因为她,王爷才被迫出征。” “王爷就不该娶她过门的,”另一个磕着瓜子,一脸不屑,“她哪里比得上姐姐好看,而且,都从王府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给王爷生下一儿半女,谁知 道王爷同她是不是表面夫妻。” “就是,寻常夫妻,两三个月便能够有身孕,这都已经大半年了,是一只母鸡也早就应该下蛋了。” “你们别说,恐怕是王爷不想让她生呢。” 那人挤眉弄眼,众人瞬间明白过来,眼神中带着暗戳戳的得意,直直地盯着钟毓清。 “等王爷回来,我便同父亲说,嫁到王府里去。” 一个身穿粉色双蝶流云长裙的女子目光中带着一丝笃定,“王妃不能生养,就是皇后,也能给做主,再给王爷添一房侧妃。” …… 钟毓清忍不住快走两步,想要离那些长舌妇远远的,她想告诉她们,她同裴翎珩恩爱的很,她也从来没有喝过什么避子汤。 不过…… 她都眼神轻轻往下一扫,手不自觉地抚摸到平坦的肚皮上,她们说得没错,都已经大半年了,为何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她突然周身一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从人海中逃离出去。 前面,“玉楼春”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映入眼帘,她觉得有些扎眼。 前些日子,她还同钱宝儿一同过来听过一次说书,那一次,是何等意气风发,只等着钟家翻案。 第四百七十章 玉楼春 可是如今,她在玉楼春门口停顿良久,硬是不敢再进去。 身边不断有人潮涌动,她有些不受控制地被推着往前走,正想要伸手抓住池生,这才发现,池生已经同她隔了四五个人的距离,她一转身,正好对上一张冷峻的眉眼。 那人也正在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钟毓清不由得眯着眸子,眼神中带着戒备。 那人微微一愣,随后便挪开了视线,抬脚进了玉楼春。 钟毓清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人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池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开了众人,一脸狼狈地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人山人海,众人的背影仿若塑造了一堵坚实的墙,她什么也看不到。 “王妃?” 她轻轻开口提醒。 钟毓清这才回过神来,脑海中刚刚一闪而过的灵光突然消逝,她来不及懊恼,转身抓住池生的手,“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总觉得,这玉楼春好似不简单,那个人纵然身上穿的简单朴素,从他的眼神当中,她也能看出来他如烈火一般的野心,熊熊燃烧,仿若再晚一步,她就能被那烈火直接烧成了灰。 见她面上带着慌张,完全没了平 时里大地崩裂面不改色的淡定,池生一脸好奇地往里面多看了两眼,钟毓清到底在害怕什么? “王妃,我们走。” 池生护着钟毓清,从众人中拨开了一条小路,护送着钟毓清出了人群。 江影躲在暗处,方才从人群中他好像见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那人将气息掩盖得极好,若不是方才钟毓清的眼神给了他指引,就算是他,也几乎没有察觉到。 他心里纳罕,在京都里,何时出了这种人物? 好在,钟毓清已经出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掸掸衣袖,大步流星地跟在钟毓清身后十步左右,一同朝着王府走回去。 “玉楼春,今日是不是有什么戏?” 钟毓清想到方才玉楼春门口的盛况,不由皱着眉头,往日里,就是玉楼春再怎么热闹,也从来没有过今日这般,连路都走不动的场面,难不成,是来了个大人物? 池生皱着一张脸。 “王妃,这个问题,问钱姑娘应该会知道。” 闻言,钟毓清没有多说什么,脚下速度不由得加快。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那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她没想到,不过是一场意外的相见,她甚至连对方想 什么模样都还没有看清楚,只能依稀记得那人的鼻梁如峰,眉峰隆起,且眉毛很浓,应该是一副颇为异域的长相,她竟然心里莫名生出来害怕的感觉。 她对那人的长相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人看见她时的眼神,仿佛在看猎物一般。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并不是自己主动去看那个人的,是因为那个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灼热,她这才看过去的。 那人究竟是何人?他又为何会这么看着自己? 钟毓清心里剪不断理还乱,若是平常,裴翎珩在的时候,她大可以让他派人去查一查。 即使他不在,她其实也可以直接向王府的暗桩发令,让他们私底下查一查这个人。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来,她动用王府的力量,去查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仅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二来,王府的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到裴翎珩的耳朵里,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在军营里心急,她不想让他为了这种事情分心。 罢了,应该是她自己草木皆兵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努力将那双眼睛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 池生有些吃力地 跟着钟毓清的步伐,小脸微微泛着红晕,她有些不明白,王妃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竟然能到这种落荒而逃的地步? 回了王府,江影照旧是去练剑,钟毓清照旧是将自己关在别苑里,闷头在纸上写着东西。 池生悄悄凑过去,换上了一盏新茶,随后便顺溜地坐下来,在旁边为钟毓清磨墨。 “王妃,您这是写的什么?” 她一件好奇地看过去,却看不懂,上面有一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她从来没见过。 “这是日记,”钟毓清喝了一口茶,继续在上面写,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人能看得得懂她写了什么,因为她上面有一半是用了英语。 府中没有能同她商量的人,她一肚子困惑又不知道应该向谁诉说,生怕说出去之后,吓到了池生,便只能用这种法子,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写下来,权当是同裴翎珩说了,虽然钟毓清知道,她这个日记,永远也不会到他的手里。 她写了一阵子,抬起头,见外面的天色黯淡了,天边还挂着五彩斑斓的云霞,她将自己方才写得东西晾干,这才收起来,放在床下的木盒子里。 “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 未时末了。”钱宝儿推门进来,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姐姐终于写完了,应该是给王爷的家书吧,王爷不过才刚刚走,姐姐便写信过去,王爷收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池生一脸惊喜地看着钟毓清,没想到王妃竟然是要给王爷写信,早知道,她就不在这里打搅了,王妃表面上还在生气,其实心里早就原谅王爷了。 池生笑得憨厚,看着钟毓清的眼神愈发欣慰。 见她们误会,钟毓清并不打算解释,咳嗽两声,一脸正色,“你何时来的。” “大概是未时初。” 钱宝儿手上缠绕着青丝,坐在钟毓清旁边,挤眉弄眼,“姐姐,你同我讲讲,你都和王爷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是说说王府昨日的情况,给他列了一份清单。” “姐姐,你太坏了,”钱宝儿很不满意钟毓清的回答,“这个都不肯说。” “今日,玉楼春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钱宝儿马上被她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倒豆子一般说出来,“姐姐有所不知,这玉楼春的老板听闻是要嫁女儿了,今日在楼上抛绣球呢,姐姐没去看,真是太可惜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来信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 钟毓清抬眼,看到江影正垂首立在门外,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瞬间忍俊不禁,招招手,让他进来。 “王爷来信。” 江影话音简短,面色有些僵硬地抬手将信送过去,整个过程,他都没敢抬头正眼看一看钱宝儿。 钟毓清面色平淡,手上却略微颤抖的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 轻轻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上面不过是简短的两句话。 “保平山一战,大晋大获全胜,三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直接夺了一城,如今已经将西齐和北秦逼退了一百里,很快便能衣锦还乡。” 看着上面笔力雄劲的字迹,钟毓清眼眶一热,她能想到,在三军战场上,刀枪剑影,厉兵秣马,除了打仗便是在沙盘上推演兵法,连吃饭都是随随便便应付两口就过去了,哪里有功夫坐下来写东西。 他写一封信,已经实属不易。 见她面色沾着喜气,钱宝儿推了推钟毓清,“姐姐,王爷可是说了什么好消息?” 钟毓清点点头,直接将信推到钱宝儿面前。 “姐姐,王爷想的真是周到,还想着回家报平安。” 她眼角余光 瞥到钟毓清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别开了脸,目光扫到桑晨老老实实立着的江影,便锁定目标。 “江影,”钱宝儿大.大咧咧地抬脚踢了一下江影,“你今日若是去了玉楼春,保管那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钟毓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抬眼看看钱宝儿,不知这姑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到底师从何处? 钱宝儿仍旧是一副坦荡荡的面孔,眼睛紧紧盯在江影的脸上,笑意盈盈,全然不懂得如何看人脸色。 钟毓清干咳两声,伸手拽拽钱宝儿的衣袖,提醒她稍微收敛一下。 钱宝儿回眸,一脸不解地看看钟毓清,“姐姐,我说的不对吗,江影的功力,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了,今日去玉楼春的那些歪瓜裂枣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钟毓清一怔,玉楼春的老板,能舍得把自家千金随随便便送到歪瓜裂枣的手上? 她随时不太熟悉这个玉楼春的深浅,单单是上一回惊鸿一瞥,她便能感受到,无论是里面那位说书先生,还是里面那群长相不显眼的小厮,无一例外,都透露着一股底蕴。 不说别的,就冲着在皇命未下,世事未卜的时 期,能够让说书先生在茶馆里将这一桩密事大肆宣传,还能四平八稳地立在这里,她隐隐觉得,这个玉楼春背后说不定有个非常厉害的东家。 就是不知道,这东家为何会突然在这个时候为女儿选夫婿,用的还是这种最不可掌控的法子。 当着阖城百姓的面,又是身为玉楼春的东家,说出去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不可反悔。 再者,这东家不管怎说,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都说无奸不商,这生意人怎么会做这种毫无把握的赔本买卖。 一半是为了扯开话题,一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心,她连忙问,“宝儿,不知玉楼春的东家,最后到底慧眼相中了哪位英雄豪杰?” 钱宝儿马上开始激动起来,抓着钟毓清的胳膊上下摇摆。 “姐姐,说起来,这也应该算得上是京都里的第一大事件了,这玉楼春的女东家往底下顺手一抛,也不知怎得,底下本来跃跃欲试的人,通通没了动静,最后,竟然让一个最后才到的白面书生抢走了,这也太出奇了,众人都说,是月老显了真灵,成全这一对鸳鸯来了。” 钱宝儿一脸神往,显然这种传闻颇合她 的胃口。 钟毓清身为二十一世纪开的无神论者,虽然这种穿越的事情已经让她隐隐有些崩塌了三观,倒是她才不会以为是什么月老显灵。 事出无常必有妖,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那些人,为何突然都不动弹了?” 她眯着眼睛,完美的探究兴味愈发浓郁。 钱宝儿摩挲着下巴,一脸正色,“听说,他们只觉得自己双手双脚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绣球从自己头顶上掠过去,本来触手可及的,只能看着落入那个小白脸手里。” 钱宝儿也一脸愤慨,“那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能有这样的好运气,随随便便走在路上,都能被绣球砸中,大家都称为是天赐良缘。” 听起来似乎是有人突然封住了他们的穴位,让他们无法动弹。 钟毓清想了想,“江影,你有没有办法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这么多人的穴位同时封住?” 江影摇摇头,“属下无能,以属下的功力,暂且还做不到。” 钟毓清摇摇头,“你已经非常厉害了,是我异想天开了。” 她这话确实有安慰江影的成分,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句实话。 以江影的功力, 在大晋国土上,跻身一只手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钱宝儿瞪大眼睛,“姐姐,难不成还有什么蹊跷?” “宝儿,你同我说一说,你见到的那个白脸书生,到底长的怎样?” “肯定不如王爷,倒是那人的风度还有气质,都是上上乘,不过……应该不是京都人,以往,我并未在京都见过他。” “是不是穿了一脸银白色,上面有月牙云纹的男人?” 钟毓清突然想起自己在玉楼春门口见到的那人,目光一凛,那人果然不简单。 “正是,”钱宝儿用力点点头,“姐姐,没想到你虽然没见过,但是说出来的一点都不差。” 钟毓清笑笑,“江影,想办法查查那个人。我觉得,那个人应该目的不简单。” 总之,他绝对不是为了迎娶玉楼春的少东家这么简单。 她直起身子,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带着温和的口气,漫不经心地开口,“宝儿,玉楼春的少东家要抛绣球选夫婿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通知的?” 钱宝儿想了想,“具体时间我也没怎么注意,只知道是这两天才刚刚通知的,京都还有不少刚刚成亲的哭天喊地,仿佛是亏了五百两银子。” 第四百七十二章 嗜睡也是病? 钟毓清笑笑,将手搭在窗台上,食指弯曲,轻轻叩在窗台上,一脸沉思。 钱宝儿也想到了什么,一脸忧虑,“姐姐,这件事,需不需要同王爷说一声?” 江影也正在看着钟毓清,等着她定夺,毕竟事关重大,王爷临走的时候曾吩咐过,让他一切听从钟毓清的命令。 钟毓清摆摆手,“不必,眼下大晋战事才是最要紧的,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扰了他的布局,乱了三军秩序。” 或许,是她草木皆兵了吧,眼下大局国难当头,她还能不能随随便便就寻求他来帮助。 一晃半个月过去,钟毓清坐在钟府院子里的摇椅下,昏昏欲睡。 她都已经掐着手指头过了半个月了,本觉得都过去半年了,没想到才刚刚过去半个月。 看着树叶间隙漏下来的天光,钟毓清抬手遮在眼睛上方,手边是一壶温热的茶。 “王妃,王爷的信又来了。” 钟毓清接过来信,略略扫了一眼,随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重读了一番,里面的内容她都已经能背下来了,这才放下来,几不可察地叹口气。 池生站在一边。“王妃,王爷应该快来了吧。” 这才半个月,王爷 的信都已经寄过来五封了,每次都是大晋的西北军又攻破了城池,收复失地。 池生虽然没有去过西北,但是她在钟毓清的寝宫里面看到过一个模拟西北的大沙盘,上面还插着三角小旗子,她现在也没掰扯这手指头,推算出来还有几百公里失地没有收回来了。 “王妃放心,王爷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这半个月都是在嘉峪关以内,气候尚且温暖,到了西北,又是入秋的天气,肯定会飘起来风雪,到时候,只怕我军会不适应环境,行军打仗,颇为困难。” “怪了,王爷以往从来不会往京都里送这些消息。” 江影皱着眉头,以前,裴翎珩为了不让皇帝管的太宽,他一般都是在取得重大胜利才会上报一次消息让朝堂和百姓安心,或者直接速战速决凯旋归来,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打一次仗便报备一次。 钟毓清闻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裴翎珩,应该是怕她担忧,特意将消息送过来,这是在给她吃定心丸呢。 正如钟毓清所说,如今裴翎珩正在帐篷里,看着面前的战局发愁。 帐外,隐隐有风声呼啸而过,他几乎 能够听到西齐和北秦呐喊的声音。 前些日子,他一步一步逼退西齐和北秦,如今到了关键时期,而天气又这般,西齐和北秦在漠北待习惯了,倒还好些,对于大晋的南方人来说,他们能勉强抓住手里的长矛大刀就已经很不错了。 钟毓清目光隐隐透过暗沉的乌云,看向西北方,“刮的是西北风,天凉了。” 她抬起手,接下来从树上遥遥坠落下来的一片落叶。 池生赶紧从屋里找了一件陈年的旧大氅给钟毓清披上,皱着眉头,“往年这个时候,还不见这般冷,今年的天气,也实在古怪。” 闻言,钟毓清摇摇头,转身进了屋。 半个月不见,她心里早就已经气消了,甚至还隐隐有些后悔,不应该在他临走的时候同他置气。 事已至此,她也心里暗暗祈祷,盼着裴翎珩早些回来。 她想着应该回王府看看,便去了一趟松鹤堂,同老夫人说了一声,回了王府。 王府上下,已经三天没见过钟毓清,乍一看见,竟然格外激动。 老管家一脸哭哭啼啼,“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以往裴翎珩经常不在家,这府上全凭着老管家一个人打理,所 以就算钟毓清不在,这家里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抬眼,淡淡道:“辛苦你了。” 老管家看出来她心情不佳,便收敛了情绪,问了问想吃什么,吩咐了厨房去做。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钟毓清坐下来,明明一整天只吃了早上那一段,她方才就已经隐隐有些腹中空空的感觉,看了眼前自己刚刚点的饭菜,突然没了食欲。 她转过头,咬住下唇,眉间亦有隐忍之色。 池生还未察觉异样,只顾着将桌上的饭菜夹到钟毓清的碗里来。 钟毓清皱皱眉头,胃里翻江倒海之意来的快倒是去得也快,她转个身的功夫,竟然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感觉了。 可能是最近受凉了,她拿起来筷子,正准备动手,便听见走廊上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本姑娘颇有些吃福。”钱宝儿笑意盈盈地走进来,看见桌上满满的饭菜,便极为顺溜地坐在钟毓清对面。 “还是姐姐知道我的口味。” 钱宝儿笑嘻嘻地吃了一口白玉菇,眯着眼睛,“姐姐,王府的厨子到底是从哪里找过来的,这手艺未免也太好了。” 她才刚刚有三天没吃过王府 的饭菜,就已经馋了。 “你喜欢,天天来就是了。”钟毓清笑笑,那饭菜的香味今日不知怎的,闻起来竟然有些异样,她胃里翻涌,刚刚压下去的呕吐之意重新上来。 她咬住唇,眼眶通红,连忙拿着帕子遮住嘴,也幸好钱宝儿并不是外人,她这般才算太过失礼。 “姐姐……是不是生病了?” 钱宝儿连忙起身走过来,在钟毓清头上摸了摸,随后又试试自己的额头,“也不烫啊。” 钟毓清想想自己这几日确实嗜睡没胃口,还经常腰酸悲痛的,便直接告诉了钱宝儿。 钱宝儿皱着眉头,一脸没好气得道:“你真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王爷不再,你给更应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大晋都有给你陪葬!” 钟毓清瞪她一眼,“净喜欢胡说八道。” 钱宝儿连忙看看边上手足无措的江影,“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 江影这才颠颠地跑去了,没过一会儿,直接把大夫从肩膀上放下来。 大夫揉揉酸疼的腰,呲牙咧嘴,“小伙子,老夫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这老骨头要被你弄得散架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和气生财 钱宝儿走过去,瞪眼瞅着江影,一脸和气生财的模样,活脱脱的市侩脸,给呲牙咧嘴的大夫弯腰行了一礼,拿腔捏调。 平日里的土匪气息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浑身的温婉气息,倒更有几分簪缨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大夫,劳烦您大驾,王妃身子不适,听闻您乃是京都神医,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堪称华佗再世,您快来给王妃瞧一瞧。” 闻言,钟毓清和江影齐刷刷抬头,朝着钱宝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这还是他们昔日里见过那个狂野得同漠北汉子一般的女人吗? 大夫听她这么说,便端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上前行了一礼,才道:“王妃娘娘,得罪了。” 钟毓清微微颔首,将手腕轻柔地放在桌案上。 大夫将一方帕子搭在她的腕上,一脸慎重。 钱宝儿立在钟毓清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夫的脸,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江影也立在旁边,微微皱着眉头,若是王妃有个什么,只怕王爷在那头也难以心安。 大夫眼神微微一闪,连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 钱宝儿是个急性子,“ 老头儿,你快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情况就赶紧说。”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抬眼看看钱宝儿,“宝儿,不可无礼。” 那大夫也一瞬间有些难以接受钱宝儿这种态度落差,微微一愣,往四周瞅了瞅,大概是想看看钱宝儿是不是还有一个生得模样相似的姐妹。 “大夫,您别放在心上。” 闻言,大夫这才回过神,眼底带着喜色。 “恭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大夫话音落下,整个王府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三个人脸上都是一滞。 随后,钱宝儿便叽叽喳喳地道:“太好了,姐姐,你要做母亲了,我要做姨母了。” 江影面色也缓和一些,轻轻吐出一口气,王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是高兴。 大夫开了一些安胎药,同钟毓清嘱咐两句,池生便将人送下去了。 钟毓清低头,目光柔和地看看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见钟毓清面色沉重,钱宝儿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钟毓清的腰腹部,“姐姐,你有孩子了,有小王爷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钟毓清轻叹一口气,“这时节,这孩子恐怕跟着我要受 苦了。” 王府如今是多事之秋,裴翎珩又在边关戍守,钟府如今真算起来,也应该算是倒了,而且钟南远如今还在全城通缉,偏偏在这种时候…… 这孩子,生来就是受苦的命。 她眉头紧锁,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王妃放心,王爷不在,江影一定会保护好王妃的安危,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江影还有一口气在,肯定会保住王妃和小世子。” 钱宝儿一脸欣慰地看看江影,这家伙,关键时刻,还是很有担当的。 “姐姐,如今王爷不在,我钱宝儿就是姐姐的靠山,王爷回来之前,我会经常来看姐姐的。” 她摸摸钟毓清的肚子,一脸欣喜。 那样子,就好似她是孩子的父亲一般。 钟毓清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在。” 江影犹豫着问,“王妃,这件事,要不要同王爷说?” 钟毓清微微一顿,随后便摆摆手,“不要同他说了,等他回来之后再说罢,如今正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期,不能让他分心。” 江影心里微微一凛,抬眼看看钟毓清,眼底带着敬意。 “你们放心,如今有了孩子,我定会对自己更加上心 的,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想到以后两个人牵着孩子的手,共同在夕阳下漫步,或者是他带着孩子练剑,她带着孩子读书,她便一脸幸福。 “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护着他。”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脸上带着笃定。 江影松了一口气,看向外面的天色,又看看钱宝儿。 钟毓清也察觉天色不早了,连忙道:“宝儿,你快回去罢。” 钱宝儿一脸不舍地回头看看钟毓清,“姐姐……” 她有心在这里陪着钟毓清,可是父亲上一次已经给她下了死命令,若是她再敢待在王府里不回家,便直接同她断绝父女关系。 这还是父亲头一回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估计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姐姐,如今王府外面虎视眈眈,若是姐姐有了身孕的事情传出去,恐怕……” 钟毓清面色凝重,“你放心吧,如今我肚子还小,对外宣称得了胃病就是了,还能瞒一时,若是真的瞒不住了,这王府上下,戒备森严,里里外外有这么多人把守,再者,他们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阖城百姓的面做些什么腌臜事。” 钱宝 儿皱着眉头,“姐姐多保重,我改日再来。” 她不敢久留,只能先回府。 等钱宝儿走了,钟毓清这才撑着脑袋,突然想起来什么,“大夫送走了吗?” 江影摇摇头,“方才让池生带过去吃了些茶点,事关重大,等着王妃拿主意。” 他不敢贸然将这么重要的人送出去,“王妃,用不用将此人……” 他将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钟毓清摆摆手,“那倒不用。” “若是此人透出风雨……”江影皱着眉头,纵然王爷临走的时候已经把整个暗卫的顶尖高手都云集在王府了,可是双拳难敌众手,虽然他也不想杀人,倒是他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若是杀了他,外面的人只会更加起疑,”钟毓清淡淡开口,“这件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太长时间,若是我们若无其事,可能那些人还不会想到这一层。” 江影点点头,“是,王妃考虑周全。” 钟毓清揉揉太阳穴,“给些封口费,找个人看着,送出去罢。” 江影回了一声,便下去了。 池生这才跑过来,欣喜若狂,“王妃,您真的有喜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金蝉脱壳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小点声。” 这副身子或许是先天不足,月事向来不怎么准时,而且这阵子又忙的焦头烂额的,她便将这件事忘到脑后了,因为总感觉乏力,她便以为是自己的身子缺乏运动,亏得她昨儿个还折腾了一阵,蹦蹦跳跳半晌,幸好没出什么事,想想便是一阵后怕。 池生捂住嘴,眉眼弯弯,轻轻凑过去,“小姐既然胃不舒服,我让厨房那边做点清淡的过来。” 钟毓清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笑着目送池生下去了。 房中空无一人,只剩下她一个,她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小腹,将温热的掌心轻轻靠过去,眉眼淡淡,带着三分温柔,四分笃定。 “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 翌日,钟毓清看着外面又是日上三竿,终于抱着锦被从床上坐起身。 “王妃,今日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池生已经立在旁边候着了。 钟毓清一边让梳头的小侍女梳头,一边淡淡道:“这胃里总还是不太舒服,你去让厨房做些清淡的白粥就行了。” 池生应了一声,便连忙下去了。 看着钟毓清吃下一 碗白粥,池生满脸笑容地送上一碗清茶,“王妃,药已经煎好了,王妃等一会再用吧。” “不吃药了,直接去钟府”,她今日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耽搁了。 马车晃晃悠悠来了钟府后门,从后门直接进去。 松鹤堂,老夫人正在晒太阳,见钟毓清过来,面上带着喜不自胜的笑,“清儿来了。” 钟毓清抬头,看着几步之遥的祖母满头银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摇,她眉眼一酸,明明一个月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容嬷嬷明显也是注意到她的眼神,眼底带了几分沧桑。 她是钟府的老人,看着钟府一步一步登上大堂,有看着钟府一朝败落,其中的辛酸,她也能感受到。 钟毓清收敛了眼底的异样,笑着迎上去,“祖母,如今天冷了,还是在房里待着,免得吹着风,再受了风寒。” “听清儿的,”老夫人牵着钟毓清的手,来了房里。 轻轻呷了一口茶,钟毓清漫不经心地开口, “祖母,清儿要同您说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老夫人眉眼一弯,端的是慈祥和蔼。 钟毓清深吸一口气,“祖母,清儿有身孕了。” 老夫人端着茶水 的手微微一顿,面色一喜,眼底还带着深深的怜惜。 “真好,清儿,我终于能在死之前抱上重孙了,钟家的血脉,也终于能延续下去了,”老夫人笑着笑着,突然就流出来眼泪,擦擦眼泪。 钟毓清连忙起身,轻轻靠在老夫人肩头,抱着她,“祖母,这明明是一桩好消息,您怎得还要流泪?” “我的清儿,这种时候,为何非要是这种时候,你受苦了。” 钟毓清面不改色,脸上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祖母,这就是缘分,这孩子算是上天赐给我的,也算是给咱们沾沾喜气,说不定,他还能扭转咱们的局面呢。” “是啊,钟家,是应该有点人气了。” 老夫人看看外面已经沧桑破败的院子,叹了一口气。 大夫人不在,自从出了事,钟婉灵从来没有回过门,这钟家,如今只剩下她一个老婆子在苦撑着,就是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察觉到老夫人眼睛里隐晦的黯淡,钟毓清连忙道:“祖母,咱们今日就去见见父亲。” 老夫人微微一愣,话语中带着哽咽,“清儿,你父亲他……” “祖母,如今风头已过,想来皇上那边也不会盯得这 么紧,我们小心一点,便不会有事。” 老夫人点点头,若是见不到钟南远,她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马车晃晃荡荡,来了芙蓉楼。 老夫人一脸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看钟毓清。 钟毓清微微抿嘴一笑,牵着老夫人的手进了楼。 见钟毓清过来,小伙计一脸殷勤地凑过来,“王妃,您想吃什么直接同我说一声,我让人送到府上就是了,何必还要亲自走一趟。” “不必了,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一样,天字一号房。” “好嘞,您请。”小伙计的声音十分响亮,整个芙蓉楼上上下下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犄角旮旯上面的蜘蛛网都抖了三抖。 钟毓清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随后跟进来的几个人,见那三个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她嘴角微微一扯,随后便上了二楼。 关上房门,老夫人这才压低声音问,“清儿,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不然我们还是不去了。” “祖母,这群小鱼小虾,我们不必放在心上,”她往下看了一眼,见那三个人一个菜也没点,就这么干坐着,桌上送了一壶茶,可是三个人都没有动一动的意思,全神贯注 地盯着楼上的天字一号房。 钟毓清嘴角扯了扯,看了一眼楼下的马车,“祖母,今日清儿便陪着您演一出金蝉脱壳。” 她边说着,边按动了桌腿上一块凸起的树皮。老夫人眼睁睁看着方才的墙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的楼梯。 “祖母,里面有点黑,您暂且忍耐一下。” 老夫人点点头,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惊奇的看看这外表简单毫无异样的房间。 没有耽搁,两个人顺利来到芙蓉楼后街,江影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钟毓清搀扶着老夫人过来,他连忙弯腰,将老夫人扶上去,钟毓清也不敢剧烈运动,老老实实地扶着江影的胳膊上了马车。 从城北到城南,江影一路上走了不少捷径,竟然半个时辰便到了。 看到熟悉的大槐树,钟毓清牵着老夫人走进去。 钟南远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这一眼,便让他心头百感交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轻轻唤了一声,“娘。” 老夫人也颤巍巍走过去,抬手保住他,老泪纵横。 哭了一阵,便进了屋,手脚勤快的聋哑仆人送上来一壶茶,味道同钟府的比起来,相差甚远,但是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支走 钟南远面色微微愕然,抬眼看了看钟毓清,随后又压下心头的震惊,面色恢复如初。 “能够为王府延续香火,王爷回来了,定会非常高兴。” 钟毓清淡淡抬了抬眉眼,并没有从钟南远面上看出来一丝高兴的痕迹,她想了想,约莫是钟府的案子横亘在他心头,让他不能释怀。 她不着痕迹地放了茶盏,擦擦嘴角,面上仍旧带着笑,“父亲,您放心,钟府的事,王府一直在暗中搜查证据。” 钟南远点点头,面色凝重,他心里倒是觉得,已经希望渺茫了。 “清儿,你替为父上街买点笔墨来吧。” 钟毓清微微一愣,府上明明有使唤的下人,而且每日都有专门送货的下人,为何非要让她跑这一趟? 她想了想,随后便压下心头的困惑,点点头,“是。” 目送着钟毓清出了门,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你将清儿支开?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说?” 明明此处什么都不缺,钟南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将钟毓清支开,买一些无关紧要的笔墨用品,用意之深,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娘,”钟南远叹了一口气,“王府并非是个万全 的地方。” “此话何意?” 老夫人目露诧色,如今钟家阖府,全都是仰仗着裴翎珩的势力,才能全身而退,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钟南远为何要这么说? 还没开口,钟南远的眼底阴沉,带着浓重的黑暗,“娘,你不知道,钟府一案幕后的操纵者,是当今圣上。” 他压低声音,虽然已经竭尽全力掩饰,仍然还是透露着丝丝恐惧。 想要翻案,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老夫人面色一沉,“钟家从未得罪过皇上,为何会……” “娘,儿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原因,”钟南远目光深沉,意有所指,“钟家向来安于世道,儿子在朝堂上,也向来是如履薄冰,从未出过差错,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我猜着,应该只有一种原因……” 他纠结良久,终于开口,“那便是王府!” 老夫人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钟南远,怎么钟家的案子,还能和王府扯上关系? “王府势大,钟家又是王府结了姻亲的关系,自古以来,君王都是多疑之人,自然容不下眼皮子底下有这般危险的存在。” 钟南远慢慢道,“刚开始 是慕家,然后便是钟家,这或许不是一种巧合,这分明就是权势的博弈。” 老夫人眉头拧成一颗疙瘩,“没成想,王府如今竟然成了皇上眼中的钉子。” “娘,如今西北起了战事,皇上早晚会趁机对王爷下手,到时候,王府必然会遭殃,我就怕,清儿待在王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引得帝王疑心,以帝王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性子,肯定是动了杀心。 老夫人身子猛得一沉,仿佛是失了一股气,没了平日里的精神,半晌喘着粗气,没有回过神。 钟南远面色担忧,深沉的眸子如火炬般看向老夫人,“娘,我本来还打算过些日子再提的,眼下清儿有了身孕,只怕是……不能再等了。” 本来是一桩喜事,没想到竟然成了一道催命符。 老夫人心底叹了一口气,斩草除根啊!只怕钟毓清在王府里再待下去便是凶多吉少。 门外响起来一阵脚步声,钟毓清拎着笔墨走进来,笑道:“父亲要的丹青还真是难找,怪不得底下的人找不到,这种白中带点青色的颜料,我还是第一回见。” 钟南远强撑着精神,面上扯出来 一抹僵硬的笑,“骤然闲下来了,手便有些痒,正好过几日要下大雪,这丹青,正好派上用场。” 钟毓清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老夫人面上来回扫了一眼,见她面色比她出去的时候更加沉重,心里狐疑,正准备开口问。 老夫人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疑心,开口堵了她的话头,“清儿,已经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此地不宜久留,钟毓清压下心头的疑问,点点头,搀扶着老夫人走出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老夫人的步伐比刚来的时候,有些不稳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心头一沉,仍旧是回过头,笑颜如花。 “父亲放心,等王爷回来,定会还您的清白。” 钟南远僵硬地点点头,摆摆手,“回去吧。” 两人上了马车,钟毓清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仿佛是疲惫到了极点,将身子倚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钟毓清抬手,将江影招过来,轻声道:“让车夫慢些。” 回了王府,钟毓清感觉周身疲惫至极,刚刚想躺着歇一歇,没想到这一歇就到了午夜,她抬头看看月亮,睡意全无,腹中空空的,她起身下床,本想着自己去后厨瞧瞧 有什么能吃的。 脚还没落下,便触到一个软软的身子,她连忙收了脚,听见底下睡意朦胧的声调。 “王妃……您醒了。” 钟毓清瞅着池生,忍俊不禁,“你怎么躺在地上?” 池生抱着手,夜凉如水,她方才守在钟毓清床边,没想到竟然睡过去了,她揉揉眼睛,“王妃,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原来是担心她会像上次那般昏迷过去。 钟毓清目光柔和,“我没什么事,你赶紧回去躺着吧,夜里冷,莫要受凉。” “王妃,您是不是饿了?” 池生一针见血戳破钟毓清的意图。 钟毓清缓缓点了点头,“夜深了,我自己去后厨看看。” 池生摸摸肚子,憨憨一笑,“正好奴婢也饿了,同王妃一起去。” 见状,钟毓清不再说什么,穿了鞋,池生小心地给她披上了大氅,在颈上系上了一个结。 出了门,冷风一吹,本来尚存的一点困意也消失不见,她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看了一眼外面笔挺站立的兵将,眉眼带着沉沉的墨色。 “王妃。” 众人齐刷刷朝着钟毓清行了一礼,钟毓清摆摆手,眼底带着不忍,“辛苦诸位。” 第四百七十六章 休书 她脚步略显沉重地在众人面前经过,方才空空如也的胃,突然被满腔纠结灌满。 “王妃,您别放在心上,等王爷回来了,府上肯定就同以前一样了。” 钟毓清看看夜空中孤零零的一弯下弦月,嘴角带着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同他并肩赏月。 她的手微微抚上小腹,最近夜里总是会莫名惊醒,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的缘故,还是因为某种直觉。 她轻轻“嗯”了一声,就算此刻没了胃口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子吃两口,或许,再过些日子,她就没有这样放心吃饭的时候了。 她惊觉自己脑海里刚刚闪过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想法,甩甩脑袋,且活在当下。 翌日,钟毓清醒了个大早,其实她半夜起来用过饭,回去后便一直没有睡意,坐在床边本想提笔给西北写一封信,却一直熬到墨干了,都不知道有什么要写的。 她有太多话想要同他说,但是想同他当面说,因为,写在纸上,总觉得有些不够。 她抬脚漫步庭阶,瞧着远处日月同空,院子里桂花树开了个漫天,风儿轻轻一吹,便带过来一阵芬芳,她总算是清醒了不少,叫过来江影。 江影眼 底带着些墨色,看来这些日子,他应该也是没有休息好。 “江影,带我去见陆宝珠。” “王妃,天色尚早……” 钟毓清抬手打断江影的话,她总觉得,有些事,必须尽快有个了断。 见她心急,江影只好将她带到王府后院的大牢里。 大牢里面,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大理寺大牢的残酷,隔着栅栏,钟毓清看到了蓬头垢面的昔日钟家大夫人。 见她款款走过来,陆宝珠眼底发狠,“钟毓清,我可是你的长辈!” “陆宝珠,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有半点长辈的样子。” 钟毓清毫不客气地回怼,面上隐隐带着不耐烦,她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同她耍嘴皮子的。 “陆宝珠,你是愿意后半生都待在这里,还是愿意出去?” 她目光微微一扫,看到陆宝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心里微微诧异,想不到这种时候,这小丫头竟然还能忠心耿耿地跟着陆宝珠吃苦。 陆宝珠一听能出去,马上收敛了凶相,“清儿,你开开恩,同王爷求求情,我真的已经认识到错了,我保证痛改前非,从今往后,一定会全心全力侍奉老夫人……” 钟毓清抬手,打断 她的保证,“我不需要你的保证,因为你的保证,在我这里,没有半点信度。” “那你要怎样?”大夫人又耐不住性子,“你耍我玩呢?” 钟毓清紧紧皱着眉头,她倒是想知道,陆宝珠到底是哪里入得了钟南远的眼了,粗俗不堪,宛如乡间的妇人做派,而且目光短浅,心胸狭隘…… 钟毓清沉了沉脸,“这里是休书,你拿了之后,就不要再进钟家了,从今往后,钟家同你便再也没有半分瓜葛。” 陆宝珠看了一眼休书,微微一愣,随后便坐在地上,拍着腿干嚎,“老爷啊,你到底去哪里了啊,你睁开眼看一看啊,你的好女儿,如今都能替你做主,要将我休出家门了……” “闭嘴,”钟毓清一脸嫌恶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大夫人,面色更加沉重,“如今钟家已经不比从前了,而且,钟家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你搜刮干净了,已经是一块榨不出来一滴油的空府,你是想留下来同钟家同进退,共患难?” 钟毓清看着陆宝珠的脸色,继续慢吞吞开口,“若是你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只不过,钟家如今只有一个空架子,从今天开始,恐怕不能 再像以往一样铺张浪费,能省则省,府上只留十个打杂的,其余人等我都会放回家里去,若是你能回去,钟府的掌家权我也一并交给你,只是一样,这十个下人的月钱,往后都要由你掏腰包补贴,还有家中一应吃穿用度,也都要由你来出银子!” 一听要往外掏银子,陆宝珠的脸色瞬间变了,“这钟家的吃食用度,向来都是公中来出银子,哪里有个人掏腰包一说?” 钟毓清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嘴角微微一撇,“夫人,公中若是还有银子,自然用不着你来出,眼下钟府的产业早就被官府收走充公了,哪里还有银子?” 陆宝珠脸色更加难看,接过来休书,看了看上面的落款,假惺惺地哭了两声,“既然老爷不要我了,那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看着陆宝珠坐在地上表演。 这封休书自然是她亲手写的,只不过是前两日去了一趟钟家,从书阁里找出来了印章,在底下落了款罢了。 “看在往日你在钟府也还算兢兢业业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便再同你说一件事,如今外 面对钟家指手画脚的不在少数,你日后若是在京都过活,尽量少抛头露面,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陆宝珠脸色苍白,赶紧将休书塞在怀里,“如今我都和钟家没有关系了,钟家的事同我可不相干啊!” 钟毓清冷冷一笑。 处理完了陆宝珠的事,接下来便是钟婉灵了。 她信步往回走,不去管身后的陆宝珠如何被府兵送出去,扔在了王府空无一人的后门。 钟婉灵倒是好办,毕竟自从钟府出事,她便没有公开露过面,而且明显行事小心了许多,一应需要担风险的事,都是假手让陆宝珠替她去做的。 不过,陆宝珠被休出去这件事,自然也行吃通知她一声,免得她再派陆宝珠回府打秋风。 还没等她出手,钟府那边便来了人,着急忙慌的将她请到钟府,说是钟府外面围了一群人闹事。 钟毓清连忙回了钟府,见外面的人已经进了府,眉眼带着凛冽的光芒,抬脚走进去。 池生跟在她身后,再进钟府,竟然有一种凄凉之感,从前,钟南远在朝中做官,门前就算没有多少人,总归是被人高看一眼,如今墙倒众人推,竟然连什么人都敢上来踩一脚。 第四百七十七章 讨债上门 见钟毓清过来,钟家的下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哭着扑过来。 方才凶神恶煞的讨债人见钟毓清过来,脸上堆着笑,往她身后扫了一眼,见她并没带一兵一卒,眼神便松懈了,更有甚者,流露出几分不屑。 “祖母呢?” 容嬷嬷连忙回,“老夫人不想见这些人,便在松鹤堂没有出来。” 钟毓清点点头,这种人,确实不配让老夫人看见。 “这些人是……” 她目光跑了一圈,大概能从他们几个人脸上读出来几个字,流氓无赖。 只是不知道,钟家何时同他们这些人有了牵扯? “王妃,他们说,大夫人已经把钟家的房契地契都抵押给他们了,到了期限,大夫人交不上银子,他们便只能过来将钟府的房子收走。” 容嬷嬷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沉沉的忧虑。 钟毓清上前一步,目光沉重,口气中带着冰冷,仿若是腊月的寒霜,能够将这些人的眼珠子给扎出来一个洞。 “房契地契何在?” 为首的一个不敢放肆,走上前将地契房契交出来,掂量着语气,慢慢开口,“王妃,我们原也不愿闹得这么难看,可是我们既然是 开门做生意的,手底下还有这么多兄弟等着养家糊口,自然需要银子,还请王妃谅解一二。” 钟毓清皱着眉头,给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容嬷嬷会意,连忙凑过去看了看,脸色难看地冲着钟毓清点点头。 “诸位可否同我说一说,陆宝珠都做了什么?” 如今陆宝珠已经休出家门,按理来说,本不该再闹出来这档子事。 “王妃,这事还得从半月前谈起,夫人带着房契地契过来,从我们地下钱庄借了一笔银子,说是半个月便连本带利还回来,否则,钟府的房子便会由钱庄收走。” 钟毓清倒抽一口凉气,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陆宝珠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房契地契拿去抵押银子。 这么一看,她倒是对她有些手软了。 “她欠了多少银子?” 那人面不改色,声音平静,“本钱是五万两,带利息总共加起来是七万两。”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张借款单子,钟毓清看得仔细,上面的的确确是落的陆宝珠的名字。 七万两,她倒是真敢开口! 她额头隐隐有青筋浮起,若是父亲还在府上,这群人怎么会如此猖狂 ,若是王爷没有去西北边疆,这群人又怎么敢应承了陆宝珠的借款! 她明白,如今形式变了,往日钟家的容耀已经荡然无存,剩下来的,不过是老弱妇孺,任人宰割。 钟毓清面色沉了沉,“不知诸位可否宽限两日,你们留下钱庄位置,两日后,王府一定会将陆宝珠欠的银子连本带利,一并奉上。”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字字铿锵。 面前讨债的人似乎被钟毓清的气势吓退了一步,愣了一下,满院北风呼啸而过,众人仿若是冻僵了一般,立在院子里,没有一个动弹。 良久,那为首的人终于开口,“好,王妃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女中豪杰,到底是出手气派,那我便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宽限五日,我相信,王妃肯定会将银子送过来的。” 说完,他目光贪婪地在钟毓清身上上下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目光的不规矩,池生站出来,正准备破口大骂,好好训一训这个没长眼的家伙,突然被钟毓清拉住,她蓦地闭上嘴,脸色不甘地看了看钟毓清,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中仍然带着愤恨。 那群人自然没有将池生放在眼里,笑着行了一 礼,“王妃,在下在宝庆钱庄候着您的佳音,告辞。” 众人纷纷跟着为首的那人散了,钟毓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竟然差点摔倒,幸好身边的池生的薛若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了她一把。 “王妃……” 池生躬着眼眶,“您方才为何要答应那群无耻之徒,就应该让江影带着王府的府兵,将那个什么破钱庄以为平定,看他还敢不敢在王妃面前如此嚣张!” 容嬷嬷也心有不甘,她是钟家的家生子,在钟家已经待了六十多年,见证了钟家的巅峰,钟家何时需要这般仰人鼻息了,被一群平日里根本懒得看一眼的人这般欺压,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钟毓清坐下来,有气无力地开口,“池生,如今王府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此时起兵,只怕是会给有心之人留下话柄。 闻言,池生终于明白过来,眼底带怨愤,“这大夫人,也实在是不讲道理,贪得无厌,她竟然能把钟家的房契地契交出去,她难不成忘了自己曾经是钟家的人了?” “罢了,同这种人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从今往后,钟家和陆 宝珠,恩断义绝。” 她说完这些话,便感觉腹中隐隐作痛,顿时脸色一白,一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王妃,您没事吧?” 钟毓清撑着摇摇头,手不着痕迹地搭在小腹上,一阵温热传到小腹深处,终于有些缓解了疼痛。 “去看看祖母。” 容嬷嬷点点头,连忙带着钟毓清来了松鹤堂。 老夫人正襟危坐,目光炯炯有神,见钟毓清进来了,脸上挂了一丝笑。 “清儿,你见到他们了?” 钟毓清点点头,“祖母放心,那群人再也不会来了。” “清儿,这钟家反正已经散了,只剩下我一个老婆子留在这里,住这么大的院子,确实有些空荡荡的,而且,物是人非了,总是会睹物思人,祖母已经做好准备了,让他们把房子拿走吧。” 钟毓清心里清楚,老夫人虽然面上看着平静,其实心里却是十分舍不得的,毕竟这里是承载了钟家百年基业的地方,若是最后连钟家的老宅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颜面去地底下见钟家的先人? “祖母,钟府不会落入别人手里,”她眉眼间带着笃定,落地有声,“只要我还在,钟府就一直姓钟!” 第四百七十八章 守府 “清儿……” 老夫人苍老的手拂过钟毓清的面颊,老泪纵横。 钟毓清还从未见过老夫人对着她哭,上一回是同钟南远在一起哭,如今是对着她哭。 “祖母,”她上前揽着老夫人的脖子,慢慢开口,“祖母,咱们要好好守着宅子,等着父亲回家的那天。” 老夫人微微一愣,随后重重的点点头。 容嬷嬷在身后,拿着帕子沾沾眼角的泪水,眼底带着悲痛。 “那陆宝珠,你是如何处置的?” 老夫人想起来她做过的那些事,面色闪过一抹后悔,方面,她就不应该让步,让这个祸害进门,以至于如今,她竟然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儿做主,将她休出家门,从今往后,她姓陆,同钟家没有半点关系。” 老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 钟毓清腹中疼痛得更加厉害,她担心在老夫人面前露馅,便说了两句话,寻了个由头,匆匆回了王府。 池生连忙找了个大夫过来,如临大敌地在床前候着。 “没什么大碍,就是一时急火攻心,胎像不稳,我给开两副安胎药,喝下去便没事了。” 他写好了方子,交到池生手里 ,又交代道,“切记,一定不能让你家夫人继续劳心劳力,她才刚刚有了身孕,正是需要好好养着的时候,若是一直如此,很有可能孩子会保不住的。” 池生点着头,一一应下了。 送走了大夫,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王妃……” 钟毓清睁开眼睛,声音有些虚弱,“没事,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的。” 她以前就是军医,只不过是学的西医专业,没有工具,她不会给自己把脉,更看不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不管怎样,她都要在这种时候撑起来王府。 “王妃,大夫临走的时候吩咐了,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在这么大动干戈了,否则……小世子就保不住了。” 闻言,钟毓清面色闪过一抹愧色,抬手摸摸肚子,心里叹了一口气,“池生,你让表少爷将减肥馆的账目算一算,将现银都提出来,明日,便送到宝庆钱庄。” 池生点点头,“王妃,这事自然有人操心,您好好养着身子,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钟毓清哪里躺的住,喝了安胎药,觉得身子好些了,她便挣扎着下床,重新来到书阁,看着 满架上的书目,她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月之前,裴翎珩在这里伏案读书的样子。 她坐在他平日里坐的地方,拿着他平日用的笔,翻开信笺,落笔。 她想着他在西北行军打仗的样子,想着他凯旋归来的样子,想着同他度过春日的繁花盛开时节,度过夏日的荷叶田田时节,度过秋日里漫山遍野的金黄,度过冬日的白雪皑皑…… 顺理成章,到现在,竟然有些遥不可及。 又过了两日,终于将陆宝珠欠下来的大窟窿填上,老夫人便叫钟毓清过去共同庆祝。 钟毓清穿了厚厚的衣裳,外面还罩了一件厚厚的白狐毛的大氅,这还是去年,在山中狩猎,裴翎珩用他打下来的一条稀有白狐给她做出来的。 她看到的第一眼,便觉得非常喜欢,可惜那个时节已经有些热了,穿不上大氅,本想着今年冬日,便穿出来给他瞧瞧,没想到他今年竟然不在身边。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她看着花厅里花团锦簇,门外院子里红梅盛气凌人,瞬间扫空了连日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看这阵势,今年应该能过一个好年。 只愿他能早一点回来,同 她共赏这红梅白雪盛景。 老夫人在容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过来,见钟毓清正在出神地望着外面的红梅,摆摆手,让身边的人折了一只,插在桌上的罐子里。 红梅的冷香瞬间从罐子灌进人的鼻孔,钟毓清面上带着笑,“祖母,这红梅今年开的倒是早。” “嗯,今年的天冷的比往年早罢。” 老夫人命人摆上菜,昔日里丰盛的菜色,如今只剩下四菜一汤。 “清儿,只有你我,我们今日便只做祖孙,抛开外面的一切烦心事,顺应这外面的美景,畅饮一杯。” 钟毓清面色红润,点点头,“祖母,清儿祝您年年都能看到如此盛景。” 老夫人面色陡然一僵,看向钟毓清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深意,她将温好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道:“清儿,我们去乡下罢,乡下的景色更美,比京都里美的多。” 钟毓清皱着眉头,“为何突然要去乡下?” 祖母从来没有同她提起过这件事,她眉眼丝毫的准备。 “清儿,前些日子,我同你一起去见你的父亲,他告诉我,钟府的没落,另有隐情,天家的怒火,不是咱们百年基业能承受的起的,既 然已经开弓,便没有没有回头箭,清儿,下一个,你猜猜会是谁?” 钟毓清心里一冷,皱着眉头,“祖母……” 她如何没有想过这件事,只不过,她更愿意欺骗自己,过着囫囵日子。 “清儿,乡下那边,祖母已经安排妥当,你我悄悄地走,不会被人发现的。” 天大地大,总会找到容身之处。 钟毓清面色沉沉,她缓缓地喝下手中渐渐变得凉了的酒,想到那日父亲的神色确实有些诡异,还故意将她支开,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抬手摸摸身上的白狐毛,顺滑的毛摸上去便柔软至极,微微一笑,“祖母,清儿不能走……” 老夫人面色陡然一僵,“清儿,你别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好歹还能给他延续香火,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好歹也得替你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别犯傻!” 三长两短…… 钟毓清闭了闭眼,掩下去胸口的压抑,深吸一口气,“祖母,清儿已经嫁到王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会守在王府,直到他回来,更何况,身为王妃,王府上上下下,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第四百七十九章 散作满天星 她合了眼,语气仿若风中摇曳的一缕青烟,细细如丝,似乎从远处飘过来一般,又好似随时都要散出去。 “我要在王府,等王爷回来。” 极轻的口气,却带着坚定。 老夫人皱着眉头,目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探寻出来一抹动摇,可是最后她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由你。” “祖母。”钟毓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面上带了几分愧色,扶着肚子,慢慢跪下去,“清儿不孝。” “清儿,”老夫人连忙抬手将她扶起来,“是祖母考虑不周,这件事,并不能怪你,你既然心意已决,祖母也不勉强你。” 她知道,钟毓清向来脾气倔强,一旦做出来某种决定,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你多多保重。” 老夫人说完这话,便将身子放松,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整个人犹如突然进入化境,仿若灵魂已经升华,留在世上的,不过是一具可有可无的躯壳。 回了王府,钟毓清便让池生将阖府的下人都召集过来。 偌大的别苑,人头攒动。 钟毓清目光柔和地扫了一眼众人,轻启朱唇 ,“诸位,王府这些日子,有劳大家了,我在此代替王爷,谢过诸位。”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回礼,“王妃,使不得,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钟毓清示意众人赶紧平身,目光中愈发柔和,“如今王府的处境,大家已经已经察觉到了,不瞒大家,自从王爷去了西北,王府便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只不过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吊着,这两日,我琢磨着这口气便要耗尽了。” 她顿了顿,面色平静无波,接着开口。 “这里是诸位的卖身契,”她转身看向池生,“池生,去发给大家。” 池生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将卖身契一一发到他们手里。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几个人面上闪过一抹异样,心里隐隐猜到了钟毓清的用意。 钟毓清接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王府大厦将倾,诸位肯定也跑不掉,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大家便好聚好散。我在这里将诸位的卖身契归还,账房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每人多送五十两银子,你们可以拿着银子出去另谋生路,权当是感谢诸位这么多年来对王府尽职尽责。” 众人面上表情出乎意料地 一致,都是一脸凝重。 “王妃,我不走。” 钟毓清摆摆手,“王府的灾难,本来就不应该将诸位牵扯在内,诸位就是走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又有几个人跪下来,“王妃,我也不走。” “王妃,我的月钱太高了,可以给我减少一半。” “王妃,也留下我罢,我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就是出去,最后也是孤独终老,与其最后死在无人的犄角旮旯里,还不如在王府里干到最后。” 钟毓清目光中带着感动,“诸位,我明白诸位的苦心,只不过,诸位可能不明白,如今降临在王府头上的,是灭顶之灾这种时候,大家肯定都是顾着自己的,我能够理解,王爷为肯定能理解。” 她已经连着数日没有收到裴翎珩的信了,这两日右眼皮总是在跳,夜里噩梦惊醒,她都能看到,裴翎珩浑身是血得朝着她爬过来。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多无辜的性命,为了权力之争,跟着王府陪葬。 “诸位,王府已经走到了最后,大家聚似一团火,散作满天星,从今往后,便互不相干了。” 能够百年终老,总好过无辜冤死。 众人纷纷跪下。 “王妃,我不走。” 看着面前齐刷刷跪着的众人,钟毓清眼眶通红,她呼吸急促,几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来话。 管家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妃。若是您不想要桂贵了,便让桂贵去后山守灵,只是,您千万不要把桂贵赶出府,桂贵在王府里待了二十多年了,同王府早就难割难舍的感情了,王妃,王府就好桂贵的家啊!” 众人也纷纷落泪,一个家奴直接将自己的卖身契撕毁了,“王妃,奴才的卖身契找不到了,这辈子恐怕只能赖在王府了。” 周围众人全都把手里的卖身契撕了,扬起手洒了一地。 “对,王妃,我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您说什么都不能将我从王府赶出去!” “王妃,您不知道,我是王爷从乱葬岗里面背出来的,若是没有王爷,恐怕我早就死了,是王爷让我多活了十六年,我这条命,就是王爷的。”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同他差不多大的也开口道:“王妃,我母亲快要死的时候,王爷曾经给了我银子,让我请来了大夫,人活一世,要知恩图报,这是我母亲告诉我 的,若是王府有难,我自己跑了,我哪里还有脸回去见我母亲?” “王爷从来没有苛待过我们,也从来没有将我们当成下人看待,自从王妃进了王府,对我们这些下人,更是宽容大度,也就是从王府里当下人,我才能决定自己是个人,王妃,这里早就是我的家了。” “对啊,王妃,这里早就是我的家了。” …… 顿时,别苑一阵响彻云霞的声响 —— “誓与王府共存亡。” 钟毓清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冲着底下跪着的众人,庄重地行了一礼。“诸位的心意,我钟毓清心领了,我钟毓清在这里香大家保证,只要是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不会让王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众人也是一脸感慨,“王妃放心,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陪王妃等王爷荣归王府。” “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一定会倾尽全力,保住诸位的安全,到时候,诸位一定要听我号令!不知诸位能否做到?” 钟毓清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刷刷点头应下。 钟毓清面色平静,心里早就已经是波涛汹涌,她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差点掉下来眼泪。 第四百八十章 我想他 “辛苦诸位,你们下去吧。” 众人闻言,连忙弯腰恭敬地退下去。 钟毓清整理好情绪,抬脚便往王府的别苑深处走。 池生紧紧跟在钟毓清身后,一言不发,难得安静。 进了别苑,穿过几道回廊,迎面是一间白墙红瓦的房子。 虽然算不得气派,倒是比起来下人住的方子,还是绰绰有余。 “花影。” 钟毓清立在门外,轻声叫了一声。 下一刻,花影便已经立在了门外,还是眉眼如画,腰肢如柳,“见过王妃。”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生不逢时。 “花影,如今王府已经不再安全了,你留下来不合适。” 她不想把花影这个外人扯进来,她正是花一般的年龄,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花影眉眼温顺。 “王妃,此话何意,难不成是花影近来做了什么事,惹得王妃不悦,王妃想要将花影赶走吗?” 见她泣涕涟涟,钟毓清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倒叫她成了坏人似的。 她一脸不解地看向花影,“你初到王府,这事本来就同你无关,你又何必沾染上是非,牵扯进这泥淖里?” 花影面色坚决,避开她的疑问,“王妃,我本 来便是卖身葬父,既然王妃已经给了银子,我自然是王妃的人,王妃若是执意不要花影,花影便一头撞在柱子上算了,也算是全了之前的承诺。” 钟毓清皱着眉头,用手扶着额头,她只怕将来某日,王府有流血漂仵。 抬了抬眼,目光中依旧是坚定,“花影,若是你想要报恩,这段日子你在王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偿还了恩情。” “王妃……花影本来便无依无靠,在这世上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多亏了王妃收留,如今还能在王府有一席之地,出了王府,花影便是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就是死在王府,花影也是心甘情愿的,并不会怨恨王妃。” 跪在地上的身子抖了抖,再抬眼时,已经是眼眶中蓄满泪水,让人看来颇有些不忍,见钟毓清并未开口,她狠狠心,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王妃,看来花影只要一死了……” 说着,她便直起来身子,竟真作势去以头抢柱子。 钟毓清瞪大眼睛,连忙叫住她,“花影。” 花影停下来,目光落在脚下的寸土之地。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若想留,便随你。” 花影跪 地谢恩,那眉眼看起来竟是真的欣喜。 “若是你何时想通了,尽管过来告诉我,到时候,我不会强留你。” 花影身子微微一顿,退了一步,“多谢王妃。” 见花影退出去,钟毓清眸子底下带了诧色,她想不明白,花影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非要委屈自己,留在王府? 江影从门外轻轻进来,“王妃,钱府来信了。” 钟毓清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喜色,连忙将信取出来,一目十行,面上的笑容渐渐放大。 “王妃,钱小姐信上怎么说?” 池生凑过去,无奈她现在只能勉强认出来两个字,还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 “宝儿说,她见不到我,急得要钻狗洞出来呢,幸亏得了我的信,知道我如今一切都好,便也能心安了。” 她收起来信,抬眼看看江影,“江影,宝儿在信上还提到你了。” 江影眼底闪过一抹错愕,耳根子飞快地染上了一抹红。 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真是痴情种。 “宝儿说,她想吃王府的点心了,想让你给她带过去。” 江影眸子底下带着一抹喜色,垂首应了一声是。 随后,便告辞往外走。 池生目 瞪口呆地看着江影的背影,“王妃,江影为何走的这么快,又不是王爷要吃点心。” 她想了想,便摇摇头,“不对,往日王爷再府上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钟毓清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想不通就不需要想了。” 她转了话题,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池生,眼底似笑非笑,“不过,我瞧着追风最近不在,你好像也蔫巴了不少?” 池生张张嘴,明显的口是心非,眼睛别向别处,“哪有?追风他在不在,同我有什么关系?” “最近,若是王爷来信,我会问一下追风的近况,也让你放心。” 池生面色扭捏,隐隐带着羞色,很是牙硬。 “王妃,你惯会取笑我。” 钟毓清生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便继续开玩笑道:“哦?咱们阖府上下,都挂念着追风呢,你同追风好歹也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人家追风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你竟然连这点子感情都没有?” 池生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自然是想让他早点回来。” “你方才不是还说,不想他吗?”钟毓清一步一步,引诱着池生往设好的陷阱里 面跳。 “我当然想他!” 话一出口,池生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捂住口,恼羞成怒,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云,跺了跺脚,“王妃,你……你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了?”钟毓清笑得前仰后合,冲着旁边笑得同样前仰后合的薛若挤眉弄眼,“薛若,你来作证,我可什么都没说。” 池生跺跺脚,“不理你们了。” 她扯着裙裾跑出去,坐在别苑的门槛上,抬头看看西北的方向,不知道追风眼下正在做什么。 西北,大漠。 铺天盖地的白雪几乎要将天地连成一片,大地上的一切都掩藏了踪迹。 厚厚的白雪下,有一处暖炉,裴翎珩坐在旁边,手上捧着一本兵书,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门外守卫探进头,将帘子扯开了一条缝,呼啸的北风瞬间卷进来,差点将炉火扑灭。 “王爷,司马将军来了。” 裴翎珩并未抬头,淡淡开口,“让他进来。” 守卫口中的司马将军,自然就是司马如海的嫡子,也是司马家剩下的唯一。血脉,司马彦。 见他进来,裴翎珩收起来兵书,目光温和,宛若是看着家里的小辈,“安煦,你来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温润如玉 安煦是司马彦的字,自从司马如海死后,除了裴翎珩,还从来没有人叫过。 司马彦眉眼微微起了一层波澜,眉心微微一皱,似乎有些纠结, 炉中的火苗燃烧得旺盛,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王爷。” 司马彦弯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中之礼。 “不必多礼。” 裴翎珩面色温润如玉,抬眼冲着司马彦微微一笑,明明外面寒冬腊月,冰雪封城,他眼底的笑意竟然让人生出来如沐春风之感。 司马彦紧紧攥着拳头,掌心传来刺痛,将他的神智带回来。 “安煦,你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照旧是淡淡的口吻。 司马彦摇摇头,低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看裴翎珩。 “王爷,我是过来确认一下明日的安排。” 裴翎珩挑挑眉,这一个多月,他亲眼见证了司马彦的成长,本来从未杀过人,到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领兵打仗,在沙盘上也能够推演兵法,可谓是进步匪浅。 司马如海将军曾经在他年幼的时候,教过他武术,他便将司马如海当成了自己的师父,如今,更是把司马彦当成了自己的弟 弟一般,每每亲自教兵法,教他如何带兵,如何诱敌深入,如何同敌人打心理战。 “不错,”裴翎珩起身,拍了拍司马彦的肩膀,眼底带着欣慰,“你能记得过来,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司马彦不动如山,眉眼微微一动,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思绪。 “明日午时,大雪便会停下来,到时候,我们便趁机攻打辽东镇,西北和北秦那边,想必不会以为我们动手如此迅速,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胜算也大。” 司马彦眼底带着深深的墨色,似乎有些不忍。 见状,裴翎珩还以为他是对明日的进攻没有信心,便连忙道:“安煦,明日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西北和北秦的军营里,存粮已经不多了,最多还能维持十日,大雪期间,他们也没有办法,为了节约粮食,还是同平时一样的口粮,战士们早就已经怨声四起,无心应战,我们大晋的士兵,如今已经蛰伏许久,蓄势待发,明日定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他知道,西北和北秦,气候不适合种植粮食,所以都 是以游牧为主,这一场仗,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存粮,而且一个月前,两国联军连连败退,朝廷早就已经有了反对的声音,若是明日拿下辽东镇,大晋军队便相当于打开了通向西北腹地的大门,到时候,西北必会投降。 望着胸有成竹的裴翎珩,司马彦面色犹豫,“王爷,为何要明日?” 他心里打着鼓,左右摇摆不定。 “我们的战线不能拉的太长了,”裴翎珩望着中原的方向,“战乱受苦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我们的军粮,也都是从百姓手里夺过来的,我们能早一日结束战争,便能早一日还给他们安宁。” 当然,他没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钟毓清了。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了,他心里就好像被蚂蚁侵蚀了一般,思念刻入骨髓,在深夜的梦里徘徊。 司马彦点头应了一声,“王爷考虑周全,是属下顾虑不周了。” “安煦,你放心,这一场仗,我大晋赢定了。” 他放眼望去,似乎已经看到了明日踏马归来,钟毓清站在王府门口,朝着他挥动双手的模样。 司马彦嘴角勉强勾着一抹笑,僵 硬地点点头,“是,王爷。”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漫步机心地问,“王爷,平日里不是应该给王妃送信了么,为何今日没见信送出去?” “明日就能回去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裴翎珩笑容开怀,“安煦,你也到了年纪了,也应该成亲了,等咱们回京都了,你看哪家的小姐上眼,我便替你父亲为你找媒婆提亲,早日为司马一门延续香火,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司马彦点点头,“多谢王爷。” 他这句谢,说得毫无诚意,在裴翎珩提到他的父亲的时候,司马彦的脸上明显带了一抹愤怒。 裴翎珩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年轻气盛,还觉得自己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栽倒在某个女人的手中,恰如他当时年少。 他微微摇摇头,“安煦,你还小,你还不明白,有个人在你心里,让你牵肠挂肚,你会有多么幸福。” 司马彦猛得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翎珩,他似乎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八面,让两国联军闻风散胆的摄政王,提起来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也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面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悦 。 “王爷,若是明日得胜了,您会做什么?”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裴翎珩的侧脸,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若是得胜,那我便直接回京都。”裴翎珩一脸理所当然,“你们可以在后面慢慢走,我呢,就得披星戴月往回走了。” 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摸到胸前,那里放着临行前,他拿走的帕子,如今已经快要被他的气味掩盖住了,他一定要在帕子的气味散失完之前,就赶紧回家。 “王爷同王妃,还真是鹣鲽情深,令人羡慕。” 司马彦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容。 “王爷,我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到时候,我便去王爷家里做客,王爷可得收留我,毕竟,司马家,在京都还没有府邸。” “放心,等你赢了,皇上肯定会赏赐给您的。” 闻言,司马彦眼底更是带着不解,“王爷,您劳苦功高,皇上的任何赏赐,恐怕都不足以奖赏您的功劳。” “我才不想要什么功劳,我只想要大晋安宁就行了。” 司马彦点点头,脸上绷紧,深深看了一眼裴翎珩,似乎是想要确认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第四百八十二章 记性不好 裴翎珩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今日表现有些不对劲,他只当是司马彦因为明日打仗,所以今日有些紧张,没有多想。 “王爷,我先下去了,王爷今日早点休息,明日养足了精神,给西齐和北秦,致命一击。” 裴翎珩颔首,目光带着欣慰。 司马彦从大帐走出来,抬头看看白茫茫的天空,停了半晌,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本来便是洁白的狐狸大氅上面已经落下来了厚厚的一层雪,他这才抬脚,搓了搓已经冻僵了的双手,抬脚往前走。 两日后,江影带过来消息,没有信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大晋战败,王爷下落不明。 钟毓清一听,差点两眼一番,晕过去,幸亏池生在她身后扶了一把,她这才站稳。 她紧紧靠在池生的身上,努力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目光镇定,“江影,这话是从何处传来的?” 江影跪在大堂中央,“王妃,是西北军传过来的。” “胡说八道,西北军距离这里有五日的路程,三日之前,王爷还在同我传信,若是真的战败,怎么可能消息传的这么快?” 她不相信,他曾经给她一个许诺,说他会或者回来的 ,她相信他。 “王妃……” 江影的声音里带着悲痛,“王妃,是西北的逃兵,从战败的战场上逃出来的,路上遇到了丝路上的商人,商人将这个消息带回来的。” 据说,西北军整整八万,已经有三万马革裹尸,永远留在了西北的大漠,那冰天雪地的冻土中,中原战士的亡魂,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家。 江影闭上眼睛,都能想象的到,马上一场多年激烈的战争,最后血染白雪,漫天遍野都是红色的,妖冶的红,红的刺眼,宛如遍地曼珠沙华。 他们同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永远生死相隔,永生难见。 钟毓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事,只是失去了消息罢了,他一定没事的。” “外面可都知道了?”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 江影皱着眉头,“王妃,您眼下别想这么多,安心养着身子,说不定,王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商人的口中,也不一定有实话,那逃兵,说不定是因为触犯了军法,所以被军营革除姓名,故意打击报复呢,王妃,此事还没有尘埃落定,您一定要稳住了。” 钟毓清面不 改色,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江影,你放心,我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面色却是苍白得吓人,手上的茶盏没有攥住,从手里滑落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她肚子一阵疼痛,疼得她几乎直不起来身子。 池生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王妃,您没事吧,您别吓我……” 江影反应过来,连忙去寻大夫。 大夫过来,把了把脉,擦擦头上的汗,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的池生和江影,摆摆手,“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王妃的身子比较孱弱,近来又一直有心事,腹中的胎儿极容易受到影响,你们尽量不要让咱哥哥受到刺激,这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万万小心一些,若是再有一次,恐怕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闻言,池生一脸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钟毓清,“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煎药,伺候钟毓清喝了药,发了发汗,面色终于红润了些。 江影走过来,跪在地上,“王妃,请您一定要当心身子,不管王府发生什么事,您先保住自己和孩子,不能让小世子有个闪失,不然,等王爷来了,江影没法同王 爷交代。” 钟毓清点头,“我明白。” 她一脸慈爱地抚摸着肚子,方才,她能够感受到,孩子在她腹中,差点滑落下来,她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这是裴翎珩留给他的礼物,她一定要让孩子平安生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们放心吧,我没事,我也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与此同时,王府外面,流言四起。 传言,裴翎珩是将大晋的布兵图暗中送给了西齐和北秦两国联军,这才使大晋失去了优势,被西齐和北秦反败为胜。 而裴翎珩,至今下落不明,正是因为他卖国求荣,如今,正在安安稳稳地坐在西齐的大殿上,做他的侯爷呢。 连带着,钟家也受到了唾弃。 “钟家卖官鬻爵,中饱私囊,王府卖国求荣,还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月老的红线牵得真是太妙了。” “不知道西齐给了什么好处,竟然连自己的出身都能忘记,连王爷的位置都不要了。” “你们猜猜,王妃什么时候去享福啊?” “王爷既然能做到这一步,你们觉得,西齐和北秦的美女,还不是任由他挑选,至于王 府的这一位,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吧。” 众人口气中带着讽刺,流言如虎,不过是区区半日的功夫,便已经像瘟疫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传进了王府。 池生担心钟毓清听到消息会受到刺激,便同江影商量着,让众人瞒住钟毓清。 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将钟毓清吵醒,她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身,见房中空无一人,陈穿上拖着,外面罩了一脸大氅,推开门走出去,外面仍旧是上下围成铁桶,人人面色肃然,只不过同前两日不同的是,如今的众人,眼底还带着一丝怨愤。 他们坚信,王爷绝对不是那种人,王爷不是卖国贼。 外面那群人,他们都忘了,王爷曾经为他们做过什么,王爷曾经是他们眼中的战神,为了大晋的安宁,打过无数次仗,带回来一身的伤,没有人说什么。 如今,王爷生死不明,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这群人居然说三道四,颠倒黑白。 他们只是遗憾,这群人的记性竟然能这般差。 王爷,你赶紧回来吧,你告他们,你不是卖国贼,你从来没有将大晋卖出去,你是为了大晋,甘愿马革裹尸的英雄。 第四百八十三章 流言如猛虎 “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她面色苍白,面颊上隐隐带着一层红色,让底下的众人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见无人回答,钟毓清便作势自己出去看看。 池生连忙追上来,挡住她的去路,“王妃,您身子如今才刚刚好,不能经受风寒,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钟毓清看看池生,皱着眉头,“外面究竟怎么了?” 见池生低着头,难以启齿的模样。 “是不是和王爷有关的?” 她叹了一口气,已经能够想到外面的流言如猛虎。 “王妃,您想太多了,王爷如今正在西北御敌呢,”池生紧紧咬住下唇,眼眸中波光粼粼。 “王妃,这种话,您还是不听的好,这群没良心的,早就忘了当初王爷为了护着大晋差点没了命。” 世人皆如此,窥一斑而知全豹,他们最是能从细枝末节中想象出所谓事情的真相。 他们亲手塑造了一个神,又想要亲手将他们塑造出来的神推翻,从中获得一些心理上的虚荣。 “池生,我有没有说过,你说谎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目光悠悠看向门外,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色,倒不如感慨 人情凉薄,只是担忧裴翎珩在西北,是否无恙? “池生,你说实话,外面怎么传的?” 池生紧紧咬住下唇,就算是竭尽全力压制着,声音里仍旧是带了一丝哭腔。 “王妃,外面那群人说,王爷已经通敌叛国了,他现在在西齐的朝廷里做了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池生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看钟毓清的脸色,急忙道:“王妃,您别听他们胡说,眼下事实到底如何,谁都不知道,谁不曾亲眼看见,世人不过是道听而途说罢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她自然不信裴翎珩会通敌叛国,若是他真的醉心于权势,恐怕如今大晋的朝堂,早就已经换了个人。 不过,这么久都没有信来,又有这种谣言,她不得不去想,他是不是遭遇了敌军的埋伏。 叹了口气,她满心焦灼地在王府的院子里兜着圈子,脑海中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玉楼春的新姑爷。 钱府,钱宝儿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身后的丫鬟小玉负责放风,一脸不安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快回来,万一老爷听见了,我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嘘,”钱宝儿 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小玉噤声。 小玉跺跺脚,一张憨厚的小脸皱成了包子,“小姐……” 见钱宝儿完全不听劝,她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地守在旁边,一脸担忧。 过了一会儿,钱宝儿便满脸震惊地起身,一脸木讷地准备往回走。 小玉连忙跑过去,“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钱宝儿仿若是三魂六魄跑了一半,半晌回不过来神,一脸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小玉,“小玉,我现在必须出府,你赶快想想办法。” 小玉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低声祈求。 “小姐,您就饶了我吧,上一回你偷偷出府,老爷知道了,差点要把我逐出府,我可不敢再帮你做这种事了,老爷若是知道了,这一回准会扒了我的皮。” 一想到钱老爷的凶相,小玉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钱宝儿握住小玉的手,满脸祈求,“小玉,你是我的好姐妹,你若是不帮我,就没有人能够帮我了,我现在必须出去,王府有难,我必须去告诉清儿姐姐……” 她话还刚刚说了一半,便听见一声怒喝。 “钱宝儿!” 钱宝儿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色铁青,“钱宝儿, 你若是今天敢出府,我便只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钱夫人是护犊子的,见状,连忙过来打圆场。面上带着笑,“老爷,你这话说的太重了,咱们宝儿胆子小,你别吓到她了。” 一看到钱夫人,钱宝儿便立马有了主心骨,连忙扑到钱夫人怀里,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娘,爹太凶了,我好害怕。” 钱老爷气得七窍生烟,用手指着钱夫人,“都是你给惯的,这丫头现在才这般无法无天,眼下王府都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想着去通风报信,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想让整个钱家跟着你们娘俩败落啊!” 闻言,钱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连忙站在钱老爷的一边,“宝儿,你怎么还能同王府牵扯不清呢?如今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你爹说得对,他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懂事,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 闻言,钱宝儿满脸委屈,“娘,怎么连你也这么说?王爷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来通敌叛国的事,这明明就有蹊跷……” “胡说八道!”钱老爷怒发冲冠,一巴掌打过去,震的他的手还在发麻。 钱宝儿一愣,父亲还从 来没有对她动过手,从小到大,她都是要什么有什么,泡在蜜罐里面长大的,如今,父亲竟然为了这件事动手打她。 钱夫人心疼孩子,连忙心疼的过去抬起来钱宝儿的脸,左右看了看,看见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心疼地掉眼泪,“老爷,你做什么打孩子啊?” 钱老爷纵然心疼,终究是冷哼一声,“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没得商量,若是你还想同王府来往,只能等我死!” 扔下来这句话,钱老爷便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了。 钱宝儿如此聪慧,又何尝听不明白,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亲兄弟之间,也要为了权势,争得你死我活? 钱夫人一脸心疼,“宝儿,我的宝儿,你别恨你爹爹,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如今王府正在风头浪尖上,咱们钱家不沾官宦,没有什么靠山,若是在这个关节眼上犯了圣怒,只怕是第二个钟府。” 钱宝儿紧紧皱着眉头,原来,世人也并非全部都是有眼无珠之人。 钱宝儿叹了一口气,坐在闺房里,空对着手里的信发呆,她到底应该怎么才能把信送出去?不知道钟毓清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王府如今怎么样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鸽子汤 她叹了一口气,神色晦暗的看着天上的弯月,辗转难眠。 小玉一脸不忍,开口劝道,“小姐,这已经是您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您就别愁了,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你看,这一路走过来,虽说是多灾多难,王妃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了?” 话虽如此,钱宝儿的心还是放不下,这一回,王府可是在皇上的心里扎了一根刺,这刺若是不拔出来,可难消皇帝的心头恨。 就是前天,她回了院子,刚想飞鸽传书,告诉钟毓清这件事,却发现信鸽早已不见了,桌子上掰了一碗热汤,散发出鸽子的香气。 下人说,是钱老爷将信鸽抓了,扔给后厨,做熟了端过来的。 那鸽子汤,她一口都没喝,全倒掉了。 如今,她算是彻底被软禁了。 看看外面围成铁桶的院子,钱宝儿怒火中烧,不知道第几回跑出去,照旧是再门口被拦住了。 “小姐,外面天冷,您还是回屋里去罢。” 嬷嬷眼睛看着别处,话虽然是恭恭敬敬的,可是语气中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 “莲姨,怎么连你现在也不疼我了?” 莲姨是钱宝儿的奶妈,从小看着 她长大的,自然了解她的性子,直接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别给我来这一套,正好这两日有空,坐下来安心做做女工,再不济,你就是吃点东西,琢磨琢磨做点新鲜玩意,等过两日老太太大寿的时候送过去,也好过惹老爷生气。” 一听到女工两个字,钱宝儿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她连针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拿,还指望她坐在那里绣花,太为难她了。 “莲姨……” 莲姨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揉了揉两条胳膊,嫌弃道:“好好说话,别在这里拿腔捏调,唱戏似的,我可受不了。” 钱宝儿好不容易撒娇,被莲姨这么一说,撞了一鼻子灰,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小姐,”小玉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看看旁边堆起来的点心盒子,“您好歹吃点东西,这点心都已经拿过来两天了,动都没动过,你尝一个……” “小玉,我没有胃口,你拿过去给底下的人分一下吧。” 钱宝儿有气无力地支着下巴,面上蒙着一层阴霾。 “不对,点心?” 她灵光一现,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快把点心拿过来。” 小玉不明所以,连忙 听命拿过来,“小姐,这都是你平日里最喜欢的……” 钱宝儿出口打断她的话。“这都是谁送过来的?” “是府上的一个送货的下人,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钱宝儿捏着手里的点心,面色终于有了喜色,“不错,不错,这点心挺好的,我喜欢,你让送点心的人,明日过来见我。” 小玉连连点头,算了算时辰,现在正好是送点心的时候,“小姐放心,我这就将人带过来。” 见小玉走出去,钱宝儿松了一口气,又捏了两块点心送进嘴里,一脸满足地眯着眼睛。 心里盘算着,既然如今点心还是定时送到,那便说明王府如今还是安全的。 不一会儿,一个质朴的汉子便走过来,莲姨盘问了一番,这才放进去。 这汉子生得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放进人群里扭找不出来的人,这种人,用来送点心,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江影,还真是头脑聪敏。 钱宝儿坐在桌边,一边打量,一边开口,“你的点心,是从哪个店里买的?” “从城南哪家店,小姐若是想吃什么,便直接告诉就是了。” 钱宝儿想了想,城南,正好是她以前 最爱吃的那家,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本姑娘确实有几样很喜欢,你明日来的时候,给我多送一点。” 那人恭敬点头,“听小姐吩咐。” 钱宝儿将手心里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送到那人手里,“这是赏钱,你拿着罢。” 小玉面色平静,并没有多想,钱宝儿经常会亲自给下人送赏钱,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那人接下来银子,触到手心里的小纸条,连忙行了一礼,“放心吧小姐,明日保证一早就给您送货上门。” “多谢。” 这两日,钟毓清一直在努力派人四处搜寻裴翎珩的踪迹,若不是眼下王府正处在眼皮子下,她又身怀六甲,走路不便,早就已经去了西北。 江影收到了钱宝儿送过来的纸条,连忙交给钟毓清。 钟毓清展开看了一眼,脸色紧绷绷的,有些难看,她将枝条扔进火炉里,眼睁睁看着它烧成灰烬,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要动手了。”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心急,连这短短的几日都等不了。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想,为何裴翎珩通敌叛国,西齐和北秦的联 军没有进一步打进大晋的边境,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要将大晋蚕食鲸吞才对。 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了,若是裴翎珩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定是皇上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而且,这几年西齐和北秦联军扮演了什么角色,她也能猜的到,只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一点,西齐和北秦为何会甘心陪大晋演着一出戏。 江影面色肃然,“王妃,江影护送您出城。” “不,”钟毓清嘴角带着冷笑,“皇帝这老家伙,为了保险,想拿我做人质,如今肯定已经将王府外面围住了,我是走不了的。” 江影面色更加沉重。“王妃,就是赔了整个王府的人,属下也一定会保证王妃的安全,请王妃跟着属下出城!” 钟毓清皱着眉头,“江影,我不出去。” 不说若是她出去,王府上下,会死多少,单单是撇下王府,她就于心不忍。 “江影,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我不同意。” “王妃,您不必担心,王府这边,江影自会留下,同王府共存亡。” “江影!”钟毓清面色陡然严厉,皱着眉头,看着底下端端正正地跪着的江影,“我不能走。” 第四百八十五章 自投罗网 “我相信,王爷一定会回来的。” 江影只能退一步,“王妃若是不肯走,江影便陪着王妃守在府里。” 钟毓清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了一些,她几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打在脸上,她身后的碎发随风飘扬,衣袂被封吹得鼓起来,终于一颗心能够稍稍安静下来。 “王妃,外面风大,注意身子。” 江影低着头,不敢看临窗的钟毓清,倒是他能想象得到,如今的她,就好像是一只轻飘飘的羽毛,随时能被风吹倒在地。 钟毓清心里细细思忖着,皇上想要拿她做诱饵,引诱裴翎珩自投罗网,只要她还在这里,只要裴翎珩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所以,她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江影,我要去西北找王爷。” 她字字铿锵,让人听不出来这竟然是一个弱女子。 江影微微一怔,“王妃……” 先不说这一去千里路,王妃如今身怀六甲,本来不宜折腾,万一再把肚子里的小世子折腾出个三长两短,恐怕王爷知道了,第一个剁了他。 再说,如今皇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是钟毓清真的出了王 府,还不知道能遇到什么角色。 江影一时犯了愁。 “江影,我不能留在这里,否则,王爷就要受到掣肘。” 江影听见这话,心乱如麻,他沙哑着嗓子,“王妃,若是王爷他……” 他实在是说不出那四个字……战死沙场。 “不会的,”钟毓清一脸自信,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面的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总不可能一直在王府里浑浑噩噩的等下去。” 江影点点头,“王妃准备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钟毓清望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色,轻轻开口,“先把我祖母安置好了,免得有人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她坚信,皇上能做出来这种无耻下流之事。 而且,此番裴翎珩突然失踪,还有京都里流传的谣言,一定同他有关系。 像这种眼里只有自己的权利的君主,实在是不配受人敬仰。 “还有,我父亲的那处宅子也不能住了,若是发现我离了京都,皇上肯定会将京都掘地三尺,找到能逼我回来的人质,我要将他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可 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况且,她也就只有京都这里还称得上熟悉,更不知道应该送到何处去? 正在犯愁之际,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影连忙转身,见一个侍女拿了一张纸条,飞快地跑过来, 钟毓清收敛了神色,将纸条接过来,看清上面的字迹,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了轻松。 “宝儿说,她愿意将苏州的宅子借给我用。” 江影一愣,如今各家都是明哲保身,钱老爷为了不趟浑水,更是将钱宝儿拘在家里,她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够让钱老爷点头,将苏州的宅子借出来。 见江影眉间的错愕,钟毓清也能想象的到钱宝儿必定是费了一番周折,只是她没想到,为了这个宅子,钱宝儿整整饿了三天三夜,只喝了一点水滴米未进。 最后,钱夫人爱女心切,终于看不下去了,才跑到钱老爷面前求情。 老来得子,况且二老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钱老爷就是再狠心,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饿死,终于在钱宝儿饿晕过去后,松了口。 钱宝儿不能去见钟毓清,但是能给钟毓清提供其他的帮助。 钱宝儿睁开眼睛,便要了苏州 的宅子。 她是何等聪慧,肯定能想明白,若是皇上准备对钟毓清下手,那钟家老夫人,一定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将钟家老夫人和钟南远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州这处宅子,还是她一时兴起,让家中一个老管家,以他的名义买下来的,当时想的是,若是有朝一日,她厌倦了钱家的铜臭味,便到苏州去赏花弄草,也过一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倒是没想到,这宅子如今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就是皇上去查,也查不到钱家的头上。 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如此大恩,我钟毓清只能来日再报。” 她转身看向江影,“事不宜迟,既然如今已经有了住所,你便在今晚,将祖母和父亲送出城。” 只有他们两人成功出城,她才能全身而退。 “王妃,那你呢?” 江影皱着眉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若是出城的时候,出了任何破绽,皇上那边,肯定会马上对王府动手,到时候,钟毓清便插翅难逃。 “不用管我,你安心送他们出城,我自有打算。” 钟毓清摆摆手,示意江影尽快去办。 江影下去后,钟毓清又一次将花影 叫过来,她不想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 “不瞒你说,皇上如今已经盯上了王府,危急存亡之际,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做决定,到底要不要走。” 出乎意料,花影竟然还是坚决摇了摇头,“王妃,花影曾经说过,此生此世,不会出王府。” 钟毓清挑挑眉,“那好,你愿意留就留下来,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如今王府上下,人人自危,你必须要自己保全自己。” “王妃放心,花影绝对不会给王妃添麻烦。” 钟毓清摆摆手。 花影从房里退下去。 偌大的寝殿,如今只剩下钟毓清一个人,她环顾四周,想到以前同裴翎珩在一起的时光,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手不自觉地放到小腹上,颔首到里面不安分的跳动。 “孩子,你放心,为娘一定会带你找到你父王。” 安排好一切,她突然感觉浑身乏累,便眯着眼睛,本想着闭目养神,没想到这一会竟然快要睡过去了。 如今王府上下,都已经派出去了,她身边也没个人,炉火眼看着就要熄灭,寝宫里的寒气从地底下钻出来,抓住她的脚踝,努力往上爬,不一会儿,就将她冻醒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比薛若还薛若 她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刚想伸手将毯子拉过来,朦朦胧胧中,竟然看到裴翎珩笑意吟吟地朝着她走过来。 她心里一喜,顿时忘了周身的寒冷,连忙朝着他扑过去。 面前的人影突然成了一团烟雾,她扑了个空,差点没收住力道摔在地上。 池生带着大夫走进来,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她连忙走过去,一把将钟毓清扶住。 “王妃,您没事吧?” 钟毓清扶额,揉揉眼睛,笑,“没事,方才不过是有些梦魇了。” 池生一脸担忧,“大夫,请您给王妃瞧一瞧。” 大夫行了一礼,在钟毓清对面坐定,这才搭了脉搏。 钟毓清面色平静,大约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大夫便道:“王妃如今的胎相已经稳了不少,日后只要是注意不要累着,不要剧烈活动,便不会有什么事,安胎药,也不必再喝了。” 是药三分毒,若是药喝多了,对孩子肯定会不好,这个道理,钟毓清还是能明白的。 “大夫,请您开两剂温和的安胎药吧,”钟毓清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平日里没轻没重的,若是觉得有不适,也好应急。” 大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王妃 ,恕我直言,这药也不是吃着药的,王妃若是真的想留住孩子,还是平时多注意些为好。” “大夫,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钟毓清微微抬眼,“请您开药。” 大夫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惊异于钟毓清的执着,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仅是大夫,池生也觉得王妃有些反常,平日里怎么都不肯吃药的人,如今竟然主动开口请大夫开药? 等大夫走后,池生才一脸不解地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钟毓清笑而不语,她准备去西北的事,如今只有江影知道,此事不到临头,还不能确定到底如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她暂且还没有让池生知道打算。 “去抓药吧,多抓几副。” 池生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见府上今日竟然出奇的安静,又忍不住问,“王妃,怎得府上如今人都不在?” 如今明明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江影怎么能够放心让院子里的府兵都撤出去? “池生,你放心,如今就算是王府的大门敞开。都不会有人来的。” 见钟毓清一脸自信,池生就算是心里怀疑,还是点点头,嘴里嘀咕着,“那也不能没人啊,王妃的炉子方才都差点熄灭 了。” “好了,快点去吧。” 钟毓清催促着池生出了门,便自己动手收拾了几件衣物,都是找薛若借过来的。 她的衣裳都太扎眼,布料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来并非俗物,若是真的上路,很快便会暴露了身份,在找到裴翎珩之前,还是很危险的。 所以,她便打算乔装打扮一下,佯装成准备去西北找丈夫的普通农家女。 薛若的身形如今已经同她差不太多,而且如今又是冬天,她可以在里面多穿一点衣裳,既暖和,又不显眼。 等池生回来,看到一个憨厚朴实的背影,大.大咧咧地坐在钟毓清平日里常坐的软榻上,因为钟毓清有了身子,她还特意将软榻上的棉垫子加厚了一层,坐上去舒服得没边。 池生心里一急,直接抱着怀里的药,径直朝着那软榻走过去,“薛姑娘,你怎么能坐在王妃的地方?王妃去哪里了?” 钟毓清转身,冲着池生微微一笑,“我也没见着,可能是去了薛姑娘的房里,学绣花去了吧。” 池生揉揉眼睛,看着面前眉清目秀,未施脂粉的钟毓清,一张粉面犹如出淤泥的莲花,秀气可餐,一双弯弯的月牙眼,仿若是从来没 有沾染过烟火气的仙子,让人不忍直视,唯恐露出来自己心里的不堪。 “王妃,您怎么穿成这样了?” 方才钟毓清就差点摔倒,如今又穿成这个样子,池生脸上一惊,瞪大眼睛,“王妃,王爷肯定会回来的,您想开一点。” 猜到了池生这脑袋瓜里想的什么,钟毓清白了她一眼,“还是被你一眼认出来了。” “王妃,您在说什么?” 池生只觉得钟毓清如今脑袋不太正常,说话的口气也软下来,有几分哄孩子一般的柔软。 “池生,你是怎么认出来是我的?” 她很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装的不像。 池生没多想,便配合她道:“王妃,从背影看,确实比较像薛若,倒是只要是看到脸,我就能一眼认出来是你,因为你的脸实在是太干净了,寻常人家,哪里能出来这么水灵,这么有仙气的女孩子。” 钟毓清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会在家里做一点手工活,手也不会很白嫩,再者,像薛若一般,她的眼神往往是不太敢直视对方的。 池生在一旁安慰,“王妃,可能是因为我对你太过熟悉了,若是换了旁人,还真是 看不出来。” “不行,必须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破绽才行。” 只要是她出现了一点漏洞,别说出城,就是出王府都会有困难。 到时候,不仅仅是她,跟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连累。 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见钟毓清面色凝重,池生笑道,“王妃,您若是想要扮演薛姐姐,直接让薛姐姐过来,您照葫芦画瓢,岂不是更简单?” “好主意。” 池生将薛若带过来,钟毓清在一旁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薛若的一举一动,她的坐姿,她的说话,她的表情,还有她走路的方式,她全都印在脑子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池生便已经不太能分的出来,蒙着面的两人,到底谁是钟毓清,谁是薛若了。 “王妃,你肯定是王妃……”池生拉着薛若的袖子,一脸兴奋,“我同王妃一起这么多年,我不可能认错的。” 掀开盖头,薛若笑呵呵地道,“池生,你又认错了。” 池生看看旁边比薛若还要薛若的钟毓清,一脸震惊,她从来没想过,平日里举止端庄得体的王妃,竟然还能这般粗俗。 若是让钟家的容嬷嬷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再教一遍礼仪。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日夜兼程 等江影回来,已经是酉时末。 王府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点点星子将王府照得通明一片。 “王妃,夜深了,赶紧歇着罢。” 江影走过去的时候,见钟毓清仍然坐在窗边,不由地眉头一紧。 “江影,给我备车,我现在就要走。” 江影一愣,“王妃,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钟毓清点点头,“放心,我今日已经找大夫瞧过了,不会有事的,我是担心,若是现在不走,只怕是到了明日,皇上回过神来,察觉到钟府人去楼空了,会立马将王府团团围住,到时候,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王妃,马车就在王府后门,请随我来。” 江影知道劝不过,只能带着钟毓清到后门。 池生睡眼惺忪地跟在钟毓清身边,揉揉眼睛,知道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多问,很自觉地闭着嘴巴。 马车一路疾驰,在朱雀大街上扬起一阵灰尘,白日里的热闹已经退尽,剩下的只有荒凉。 “王妃,前面就已经是城门了。” 钟毓清紧绷着身子,知道这就是她的第一道关卡。 “江影,叫我连知梦。” 江影连忙点头称是,在城门下,勒住马车 。 外面明显是一阵盘问的声音,钟毓清能听见江影回话。 家中的老母亲病了,带着妹子回乡探亲。 外面守卫明显不相信,想要挑开帘子查看。 江影抓住那人的手臂,目光凛冽,将手里的银子塞进去,“大爷,行行好,我妹子还没有嫁人,不便见外男,还请您多多包涵。” 那守卫愣了一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抬手放行。 钟毓清听见城门打开的时候,吱嘎吱嘎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了城门外的旷野,还有西北大漠呼啸而来的北风,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快要见到他了。 出了京都,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三个时辰,整个京都就到处都是她的画像了。 江影停下来,“王妃,您吃点东西,歇一歇吧。” 钟毓清虽然心里焦灼,但是这马总是需要歇的,便从车上下来,掰了两块干饼子,就着水咽下去。 池生满脸心疼,“江影,等遇到馆子,去买点好吃的,王妃如今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 “不必,”钟毓清摇摇头,“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不能再拖了,皇上肯定会在整个大晋张贴我的画像 ,我们越走,就越是艰难了。” 简单填饱了肚子,钟毓清拍拍身上的草,动作粗鲁地已经俨然彻底成了一个农家女,她率先钻进马车,催促道:“江影,赶紧赶路。” 江影同池生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皱着眉头。 无奈,只能接着赶路,路上,江影特意放慢了速度,免得钟毓清在车厢里受颠簸之苦。 察觉到江影的小心,钟毓清便大喇喇地吩咐,“江影,你尽管加快速度,越快越好。” 江影拿不定主意,他不敢哦啊钟毓清肚子里的小世子来冒险。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是清楚的,这个小子,命硬的很,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影快马加鞭,整整三天。 夜间,外面传来虫子鸣叫声,江影将马车停了下来。 钟毓清挑开帘子,面色带着几分疲惫,“江影,怎得不走了。” “王妃,歇一歇罢,您都已经有整整三日没有睡过好觉了,就算您自己的身子受的住,小世子也未必能受的住,您实在不应该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 江影心里害怕,害怕见了裴翎珩,没法交代。 “我没有事,江影,我们没有选择,继续赶路 。” 她必须比皇上抢先一步到西北。 江影无奈,“王妃,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没有这么折腾的道理。” 钟毓清撑着额头,“江影,赶路。” 她知道,如今夜里,路上本来车马就比较少,而且,也不用担心途径小镇的时候,会被官兵拦住盘问,正是赶路的最佳时期。 池生眼泪汪汪,看着钟毓清,“王妃,您别再这般胡闹了。” 钟毓清抬手,摸摸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面色带了几分欣慰。 “若是找不到王爷,就是我们娘俩活下来,也过得没意思。” 池生眼底带着微微的惊讶,“王妃,您不能犯傻。” “你放心,”钟毓清抬眼,冲着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池生微微一笑,“我相信王爷活着,所以,我肯定会好好护着他的。” 这两天,虽然一直都是在赶路,但是她该吃的时候,从来没有一顿落下,在马车上也睡足了觉。 平日里闲着无聊,她便会在车厢里捧着书,看累了就放下睡一会儿,三个人里,她应该是过得最舒服的了。 若不是因为顾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连吃饭睡觉的时间索性都省了。 拗不过两人,钟毓 清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跟着两人来了镇上的小旅馆。 里面带着一股迎来送往的混合气息,被子也不知道已经用过多少年了,僵硬得让人忍不住怀疑,会不会一折就碎掉。 赏赐上残留着各种污渍,还粘着夏日里拍死的蚊子尸体,让人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见状,池生忍不住红了眼眶,“知梦,我们要不要换一个旅馆?” 这种旅馆,钟毓清可从来没遇到过。 钟毓清合衣躺在床上,连鞋子都没有脱掉,合上眼睛,用手拢着衣裳,“无妨,能有一张床已经很不错了。” 这比起来她前一世待过的地方,确实已经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了。 上一世,她作为一名军医,跟着部队,经常露宿草地上,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能够从怀里摸到一条蛇。 这个小旅馆,虽然脏破了一点,到底还是能够遮风挡雨,而且这床,躺上去总比车厢里硌人的木板子好多了。 “池生,我们必须住在这种地方,现在满城都是我的画像,若是我们住在那种好一点的旅馆,用不了多长时间,掌柜的就能把衙役领过来了。” 池生点点头。“还是王妃考虑周到。” 第四百八十八章 投宿旅馆 钟毓清斜着看她一眼。 池生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知梦。” 钟毓清满意地点点头,门外,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钟毓清收敛了神色,清清嗓子,“江影?” 江影特有的沙哑声音从门外响起,“嗯。” 门吱嘎一声开了。 “我方才去外面看了一圈,整个小镇都是王妃的画像,你们今天早些睡,我们两个时辰之后便出发,免得白天那些狗杂碎认出来王妃。” 钟毓清点点头,面色严肃,“江影,你也赶紧歇着吧。” 江影直接在钟毓清门前席地而坐,通过打坐来修养精神。 两个时辰之后,钟毓清便坐起来,将池生摇醒,江影已经睁开眼睛,站起身在外面等着了。 池生半梦半醒,头重身子轻,上了几次,才终于上了马车,钟毓清看在眼里,一阵心疼,暗暗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尽早投宿,让池生能早些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好对付漠北的魑魅魍魉。 她放了几块碎银,坐上马车径直奔着漠北而去。 一路上,她看见外面的人身上的穿着明显有了变化,不再是京都里普遍的那种广袖。而是变成了那种窄袖的胡服,这种衣 服穿起来明显更方便干活。 钟毓清让江影买来了一套衣裳,一入夜,便找了一家旅馆投宿。 池生一脸纳闷,不过终于能睡一个好觉,她心里满怀期待。 两个人并排来到旅馆,店老板抬眼看看两人,又随意地耷拉下来眼睛,面前的两人,长相实在是过于普通,“打尖还是住店?” 钟毓清连忙走过去,“掌柜的,我们住店。” “这里只剩下天字一号房还有一个下房了,天字一号房是二两银子一晚上,炸房是五十钱银子一晚上,你们住哪间?” “住下房吧,”钟毓清乔装打扮后的脸上都是憨厚,一副精打细算的农家女模样,“掌柜的,还能不能便宜一点?” 那掌柜的一脸平静,显然是钟毓清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猜到了钟毓清决定。 “不能便宜了。” 他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但是明日早上,你们可以在店里吃饭,不要钱。” 一双鼠目露出来一抹精光,将钟毓清身边的池生打量了一番,这妹子倒是生得比她姐姐好看许多。 钟毓清马上一副感激的模样,一张脸上都是见钱眼开,“谢谢掌柜的。” “上楼往左走,一直走到头 就是。” 掌柜的明显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两句话,因为这两个明显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姐妹俩,再怎么也榨不出来二两油,还不值得她多费口舌。 “谢谢掌柜的。” 钟毓清还是一口浓重的土音,拉着池生上楼。 池生一脸恼怒地瞪了一眼底下百无聊赖地抠手指里面的灰的掌柜的,“这老色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倒是想的美,王妃,若是我们再回来,一定要把这老家伙杀了报仇!” 想到方才那老色鬼的眼神,池生便觉得一阵恶心,狠狠啐了一口,一脸厌恶。 钟毓清笑着摇摇头,“等回来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只是如今,她只能这般掩人耳目。 她刚刚推开门,还没走进去,便听见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钟毓清手心里出来了一层细细的汗。 她才刚到这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这群人这么快便找到这里? 江影身子隐藏在房梁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一只手摸上腰间的剑,眯着眼睛,擎等着门外的人走进来。 一个队长般的人物走进来,方才还懒洋洋的掌柜的立马堆着一脸褶子,笑意吟 吟,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哎呦,马捕头,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被叫马捕头的队长眯着眼睛,大肚子往前面顶着掌柜的那张小小的柜台,“秦掌柜,不知你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物进来?” 可疑人物? 江影的目光死死盯在掌柜的脸上,若是他顺出来钟毓清和池生,他敢保证,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要冒出来血。 “没有。” 掌柜的摇摇头,舔舔干涩的嘴唇,一副八卦的模样,“马捕头,上面这是又要抓谁?” “不该知道的,别乱打听,”马捕头拿出来官架子,将一张画像摆在掌柜的面前,“就是这个女的,你要是见了,要告诉本官,否则,便是窝藏之罪,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就连本官,也保不住乌纱帽。” 闻言,掌柜的倒抽一口冷气,“马捕头,我活了这么大,还头一回见上头这么动真格的,这女的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他一双色咪咪的眼睛贪婪地盯着画像中的人,脸上露出来毫不掩饰的欲望,若是能够同这种女人共度良宵,他就是死了也值了。 江影眯着眼睛,目光射出来骇人的冷色,若不是眼下 形势逼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要了那掌柜的一条小命。 “收起来你那副恶心的德行。” 马捕头皱着眉头,一脸反感地看着掌柜的几乎要流出来的哈喇子,“这上面的女人,你可动不起,是最上头的那位要的,若是见了,便告诉本官,本官给你五两银子。” 掌柜的听见银子,眼前一亮。什么女人,竟然能值这么多钱? “马捕头放心,若是见了,我肯定先送到您手里。” 马捕头听见这话,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捕头,今天天冷,小的这里有一些薄酒,您将就将就,好歹去去寒。” 马捕头越发满意,拍拍掌柜的肩膀,“你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再来炒两个菜?”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刚刚到的猪血,还在冒热气呢。” 马捕头一听,瞬间动摇了,不过半刻,又摇了摇头,“今天不行了,改日再过来吧,上头催得紧,这个女人必须马上找到。” 掌柜的皱着眉头,一脸遗憾的模样,“哟,这女的到底犯了什么大罪了,竟然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马捕头有气无力地斜了他一眼,“去给我打一壶酒,其他的不要多问。” 第四百八十九章 此地不宜久留 楼上,池生听得心脏去扑通扑通跳,生怕马捕头往楼上来搜查。 钟毓清侧耳听了一阵,听见底下没有说话声了,料定马捕头已经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池生脸色苍白,手还在颤抖,以至于手上的茶泼在手上。 “池生。” 池生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王……小姐。” 幸亏她提前便换上了当地人的衣裳,还顺手易了个容,不然,肯定是要落到这马捕头的手里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明早一早便走!” 她眯着眼睛,目光看向窗外,方才马捕头手中的画像,正好能落入她的视线,不知是哪位画师出手,竟然画的神形兼备。 她必须尽快找到裴翎珩,否则迟早会被人认出来。 翌日,天还未亮,钟毓清便拖着池生从旅馆走出来。 出门的时候,经年的老门吱吱嘎嘎的响声,还把掌柜的那张长的贼眉鼠目的市侩脸引出来了,冲着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又趴在柜台底下齁声震天。 池生也被惊醒了,主要还是漠北的气候实在是太冷,刚刚打开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吹得她一个机灵,赶紧裹好了身上的棉衣。 她搓着手,刚刚从被窝里 面带出来的热气瞬间退散。 “小姐,我们去哪里?”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茫茫一片,若不是因为周围的房子,她们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钟毓清皱着眉头,“往人多的方向走。” 漠北的天气,又干又冷,耳边都是呼啸的西北风,吹得人耳朵生疼。 此处是西齐的地盘,听闻西齐为了能够得到大晋,连三皇子都已经派出来了,此时此刻,说不定他就在漠城巡视,钟毓清此时大喇喇地在漠城走动,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钟毓清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别扭,再怎么样,也不能将自己比喻成肉包子。 不过,眼下,她倒是真有些饿了,不知道这地界,有没有香喷喷的肉包子,又能让她暖和暖和手,还能让她填饱了肚子。 江影以前同西齐的三皇子打过照面,所以自然不能同她们一起走,昨天晚上,她便已经安排好了江影,找一处小院待着,随时听命。 “小姐,慢一点。” 池生搓着手,将白狐裘帽子罩在钟毓清的头上,“小姐,太冷了。” 钟毓清呼出一口白气,放眼打量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都从家里走出来,背后拖着 一个长长的轨迹,这些早起的人,无一例外,都朝着一个方向走。 “小姐,那边好像是集市。” 池生满心欢喜,细细闻了闻,“小姐,好像还有包子的香气。” “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她心里有些疑惑,本来该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地方,为何会如此井井有条? 压下心中的困惑,她带着池生,走近包子铺。 池生跑到包子铺前,让锅里的腾腾热气蒸着自己已经冻僵的小脸,终于缓过来些,“老板,来两笼包子。” “得嘞,”那包子铺老板的声音响亮的很。 西齐的民风比较纯朴,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妇人买了两个包子,坐在钟毓清旁边,正准备吃。 钟毓清连忙凑过去,搓搓手,挤出来一脸笑,“天可真冷啊。” 或许是她如今的妆容太过于憨厚,老太太也回了一句,“是挺冷的。” “唉,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瞟着那老妇人面上的神情。 老妇人冷哼一声,“这些狼羔子,整天打来打去的。” 对于这老妇人称西齐的三皇子为狼羔子这件事,钟毓清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对于上位者不顾民意,随意挑起来战争,她也有些看不过去。 “听闻三皇子刚刚打了胜仗,把大晋的那个什么王爷打退了,那大晋想来没人能应战喽。” 大晋同她没有关系,她只关心裴翎珩。 老妇人挑挑眉,看傻子一般看着她,“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大家如今都是这么传的。”钟毓清眨眨眼睛,一脸天真。 “这狼羔子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若是他能打败大晋的那个王爷,那整个漠城还不得庆祝上三天三夜,酒池肉林,尽情享乐。” 钟毓清心里微微一喜,满怀期待,面上却是一脸不解,“大娘,此话何意?” “这狼羔子从前在这里打了这么多次败仗,若是真的能一雪前耻,还不得昭告天下?” 老妇人一脸不屑,“他也就能在自己家门口蹦哒蹦哒,若真是论起来,恐怕连大晋那个王爷一根手指头还比不上。” 闻言,钟毓清心里已经是确定了一件事。 裴翎珩,并没有死。 更没有来西齐。 全都错了,京都的流言错了,她也错了。 她鼻头发酸,眼泪差点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大娘慎言,若是被 有心人听到了,恐怕会……” 那老妇人虽然一把年纪了,可也是个剽悍的,一脸无所谓地道:“老身一把年纪了,什么都已经看透了,我两个儿子,就是上了战场,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老婆子什么都不在乎了,别人不敢说,我敢说。” 钟毓清暗暗咋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四周,见有不少人偷偷看过来,心里为老妇人捏了一把汗。 好在老妇人抹抹嘴,抬起来屁股,准备走了。 “这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遥远的一声叹息传来,随着飘摇的北风,破碎在众人的耳朵里。 钟毓清听着一阵辛酸,在桌子上留了五个铜板,拉着池生往回走。 池生嘴里咽下包子,感觉身上发热,除了露出来的脸和耳朵还有些不能适应,她已经不像刚刚出来的时候那般,恨不得将脖子缩进去了。 “小姐,咱们去哪。” 她一边问,一边将几个用油纸包装着的包子放在怀里揣好,免得过会子凉了。 “回去。” “回去?” 池生一脸纳闷,“不找王爷啦?” 钟毓清回眸,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池生立马矮了身子,面上有些惭愧。 第四百九十章 西齐三皇子 “我大概是弄错了地方,”钟毓清嘴角带了一抹笑,“他还在大晋。” 池生见钟毓清脸色轻松,脚下步子也轻快,隐隐猜到了什么,也跟着一乐。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漠城的雪地里艰难地走着,城门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两个人,目光微微眯着。 他便是方才老妇人口中的狼羔子,是西齐大名鼎鼎的三皇子,宇文昭。 西齐王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其中大皇子宇文拓乃皇后所出,年少有为,又被立为太子,剩下的二公主远嫁北秦,是北秦的皇后,这也是为何此番西齐和北秦能够一拍即合,少不了二公主的枕边风。 三皇子宇文昭,狼子野心,心狠手辣,小小年纪,便胸有城府,连大皇子都要忌惮三分。 只因他一心想要登上皇位,这一次同北秦联手,出兵大晋,就是他的主意。 四皇子天生资质聪颖,是一块纯天然的璞玉,只可惜,这块璞玉在赛马的时候,因为那匹他非常宝贝的枣红马受惊,落马成了一个残疾,终生只能活在轮椅上。 五公主还小,脾气火爆,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前一阵子西齐王放 出消息,本是想让五公主去大晋和亲的。 四皇子成了残废,对于西齐一个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废人了。 如此一来,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就只剩下了大皇子和三皇子。 此刻,三皇子身上穿着洁白的大氅,衣袂飘飘,立在城头,正在看着远处的大晋,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连续征战三个多月,在大皇子几次三番地劝说下,西齐王已经对这场仗不抱希望,甚至隐隐有些恼怒,因为耗费了大量的粮草,甚至,到最后,他可能还不得不向大晋低头, 宇文昭已经在西齐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十日之内没有办法破解僵局,甘愿放下兵权,卸了将军之衔,从此做一个散漫的王爷。 “三皇子?” 身后的少年顺着宇文昭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小丫头,他敢说,在整个西齐,应该能找出来一半这样的丫头。 宇文昭的眼神里带着与他那个年纪极为不相符的成熟和阴狠,目光闪烁,伸手朝着钟毓清的方向一指,嘴唇掀动,吐出来几个字,“那两个丫头,去查一查。” “三皇子,那应该只是普通 的民女。”前面一脸不解,他心里明白,三皇子是被军令状所迫,十日之期迫在眉睫,而今,就算是利用了大晋的军中叛徒,让裴翎珩吃了个亏,可是并没有伤到大晋的根本,若是硬碰硬,西齐的胜算并不大。 前些日子,大晋的宫中来了一封信,正是这封信,让宇文昭在西齐王面前立在了军令状。 他总觉得,宇文昭这一次,有些太过于激进了。 见宇文昭没说话,少年接着开口,“听闻,摄政王妃有碧玉羞花的美貌,曾经在大晋的京都里,令京都的一众女子汗颜,方才过去的那两个女子,好似长相都平平无奇,哪一个都担不起碧玉羞花一词。” 见宇文昭并没有反对,少年清清嗓子,接着开口,“况且,听闻,王妃的性子是沉稳大气的,不仅仅是京都里紧紧两三个月便赚的盆满钵满的减肥馆,再加上曾经江南一案,就是因为有她,才拖住了江南的数万难民,让贪官污吏浮出水面,这等人儿怎么可能气质平庸?” 他用了平庸两个字,已经是客气的了。 因为钟毓清和池生两个人从城门出去的时候,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两人都是 将手插在袖笼里,一副乡土气息浓厚,甚至可以说略显猥琐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和京都里高贵冷艳的摄政王妃联系在一起。 “是不是普通的民女,还需要细细查了才知道。” 宇文昭面色不改,他有直觉,底下的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 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走能让裴翎珩弃甲投降的筹码。 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眯着眼睛,看着已经越走越远,几乎快要成为茫茫雪地上的小黑点的两人,胸口热血澎拜。 西齐的王位,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能够战胜那深不可测的战神,更是他心里的梦想。 钟毓清同池生马不停蹄地回了大晋边关的小城,居庸城,城门上立着一身铠甲的大晋守卫。 经过一番糊弄,两人终于进了城。 这才发现,尽管同样是边疆的城池,居庸城和漠北城,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城里的老百姓秩序井然,没有漠北城热热闹闹的集市,这里俨然是一座兵城,好似无论是谁,只要是一声令下,都能拿起来家里趁手的家伙事,直奔战场。 两相比较,若是真的打起来,最终鹿死 谁手,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为了区区帝王的野心,便让这么多无辜百姓陪葬,着实有些过了,所以,裴翎珩便一直没有下令攻城,他是想等着宇文昭自己从漠北城里出来,两方兵马,兵刃相见。 谁知道,宇文昭大概能猜出来裴翎珩心里想的什么,便厚着脸皮龟缩在漠北城里,甚至大肆鼓励漠北城经商,就是为了让裴翎珩下不去手。 江影进城,便暗中跟着钟毓清身边。 傍晚,钟毓清同池生在面馆里刚坐下,江影一脸平静地坐在钟毓清身边。 “我们似乎被人跟踪了,”江影的声音很低。 池生脖子僵硬,心里十分好奇,跟踪她们的人到底是谁,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回头去看。 见两人面色如常,江影压低声音继续道:“好像是从漠北城一路跟过来的,你们小心一些。” 敌军的人? 钟毓清皱着眉头,她想不出来自己在漠北城有什么地方暴露了身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还没有动手,那就说明他们只是怀疑,既然如此,他们想跟就让他们跟着。 只不过,她必须要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就先找到裴翎珩。 第四百九十一章 直觉 她叹了一口气,用筷子戳着面前的包子,没有半点食欲。 茫茫人海,想要找个人,就同大海捞针一般难,她不知道他的军队驻地,不知道军队的行迹,只能凭着一张嘴问,而且,身后还缀着两个人,她只要一开口,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想以前在京都,不管她是躲到哪里,不出半晌,他就会寻过来,变着法得逗她开心。 可是她,却从来没想过他在哪里。 她眼眸中一阵酸涩,一股冷风吹过来,她连忙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她现在多想,他能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裴翎珩,你在哪里? 这两日,虽然她一直在尽力避开探子的眼线,但边关路途生疏,为了尽快找到裴翎珩,她必须要在路上拉着路人询问,希望能从路人的一言半语中找到一些线索。 夜华如水,钟毓清漫步在居庸城的街头,看着为数不多的几盏灯火,心头发颤。 就在十个时辰之前,一封加急信从居庸城送进了漠北城。 漠北城内,宇文昭正对着跳跃的灯火,读着信上的文字。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寻到目 标。” 送信的人显然是有些拿不准眼下应该怎么办。 宇文昭的侧脸在灯火下明灭交替,带着几分瘆人的冷笑,“天助我也。” “传令下去,务必将目标活着抓回来,不择手段,但是记住,我要活的。” 只有活的,才能让裴翎珩低头。 若是这个女人死了,只会激怒裴翎珩,到时候,整个居庸城恐怕就会成为一座死城,他自然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殿下?” 身边的少年脸色有些纠结。 “嗯?”宇文昭声音清冷,透着矜贵疏离。 “殿下不是已经修书大晋,要同大晋议和的吗?” 前些日子还巴巴地想要将五公主嫁过去,瞧着如今这态度,莫不是要将大晋吞吃入腹? 宇文昭冷哼一声,定睛瞧着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漠北城,偶然吹过的北风,普通吹过乱葬岗一般,带着凛冽的气势,吓得人不敢出门。 此时此刻,漠北成万家灯火俱已熄灭,只剩下城头还有一抹亮光,映着外边的黑暗,同外面巨大的黑暗相比,这一抹亮光,着实是小的可怜。 如同在大海中投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轻飘飘的,仿若是开玩笑。 同白日的热闹非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宇文昭眉眼间闪过一抹冷厉的杀气,“我漠北的臣民,同样是人,为何就要屈居在漠北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为何不能享受到江南的四季如春,美景如画?” 他往前迈两步,在城头站稳,目光讳莫如深,“若是我们能够挥师入中原,我们的臣民,便再也不用受这种苦难,也不用因为牧草连年迁移,也能够种植庄稼,过上稳定的生活。” “我听说,裴翎珩自从成了亲,便将他那位美娇娘视若珍宝,若是能够生擒那女人,何愁裴翎珩不会投降?大晋没了裴翎珩,就是一盘散沙,我们攻入大晋,夺取城池,便如同探囊取物,简单得很。” 少爷微微一怔,抬眼见宇文昭一脸得意,只能欲言又止。 “是,殿下。” 他心里想说的是,这些话,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他最想要的,不过是西齐的王位,还有锦绣山河,万民敬仰。 说什么漠北人活的艰难,漠北世世代代以游牧为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若是去了江南,恐怕还会有些不适应。 况且,前些日子西齐同大晋才刚刚通过密信, 达成共识,如今却要生擒摄政王妃,逼摄政王交出兵权,动摇军心,重创大晋皇室,到底是西齐皇室,审时度势,半点不心软! 仿似是察觉到少年的眼神,宇文昭淡淡扫了一眼。 少年心里一惊,不敢再抬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少年踏着满地的白雪,往门外走去。 他心里着实不愿钟毓清被生擒到漠北,他再也不想看到百姓流血漂橹。 可是,他是为人臣子的,君命既然已经出了,他便只有听命的份。 可是传闻中,大晋的摄政王妃,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在宫里连大晋的皇上都不怕,能够把江南捅出来一个大窟窿的人,这么厉害的角色,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同那日他在城头上看到的那个身形佝偻,面上带着讨好之意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若是没弄清楚,派出去的暗探肯定是不会妄下断语的。 此时此刻,他竟然头一回生出来一种纠结,以往,跟在宇文昭的身边,他说什么,他便去做什么,无论是替他杀人,还是去替他做假证,他从来没有犹豫过。 只因为,他相信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西齐的江山社稷 ,都是为了西齐的百姓。 更何况,当年若是没有宇文昭在皇帝面前袒护,他早就在十年前死了,十年的命,是宇文昭给的,他理所应当为他卖命。 收了思绪,他重新冷下脸,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一脸淡定的将信鸽放飞出去。 翌日。 察觉到身后散发出来浓重的杀气,钟毓清面色一凝,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见她加快脚步,身后几个人的脚步明显也快了。 钟毓清看了一眼池生,随后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低声咒骂一句,脸色非常难看。 这群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等她很久了。 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又不会武功,相当于是肉包子打狗了。 她脑海中紧急转动,努力想着对策。 “小姐。” 池生压低声音,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小姐,这群人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钟毓清点点头,面色凝重,倒是看这群人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她心里明了,这群人是想要抓活的。 她往前跑了两步,抬眼看见茫茫大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围过来的几个黑衣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千钧一发 “各位大哥,银子都在这里了,你们想拿就拿吧,只是请各位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子一马。” 她目光谨慎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一眼,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几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并没有看一眼地上的银子,目标十分明确地冲着钟毓清扑过来。 “都别动!” 钟毓清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粉末,一脸凝重,“我手中有鬼谷子神医的化尸散,你们若是再敢往前来一步,我们便同归于尽!” 这一句话成功地唬住了几个黑衣人,纷纷顿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进一步。 钟毓清拉着池生的手,步步后退,眼神仿若一只猎豹,死死地盯着众人。 她猜的没错,他们想抓活得。 退了两步,她便身形猛然一僵,手上的粉末顺势被人打散,朝着一个方向。 钟毓清看见,灰尘从眼前一米的距离飞起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没有一颗落到黑衣人的身上。 这当然不是什么化尸散,她也不认识什么鬼谷子的老神医,只不过是她方才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谁知道,他们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后背,还将她防身的物事这般轻巧 地随风扬了。 她心里一沉,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几个黑衣人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老实,面面相觑,竟然又愣住了。 他们虽然是死士,但是也应该死得其所,比如说护驾的时候死了,这还称得上光荣,在抓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壮烈牺牲,传出去了,实在是有损英名。 更何况,传闻中说,这个大晋的摄政王妃,心狠手辣,能够把江南玩弄于掌心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个简单得人物。 他们算了算这笔账,打定主意先退一步观察一下。 钟毓清微微一怔,这群傻孩子不会以为她是在使诈吧。 她扫了一眼围成铁桶的众人,不说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就算是没有武功傍身的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这里,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额角滚落了一抹汉,咬一咬牙,从头顶上拔下来一只尖锐的钗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夹在自己的脖子上。 尖锐的一端,正好是对着她跳动的脉搏,只要稍稍往前一点,就能挑断血管,成功驾鹤西去。 “你们离我远一点,若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封住了穴位 ,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还能动弹。 这群人,真是不讲武德! 钟毓清恨得咬牙切齿,眼里仿若能喷出来怒火,嘴巴还维持着张开的状态。 他奶奶的! 至少让她闭上嘴巴呀! 钟毓清欲哭无泪,这简直就是武力上的压制,她毫无办法,心里感叹一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个大汉走过来,毫不费力地像抓小鸡一样将钟毓清从地上提溜起来,顺手一拍,池生便飞出去,落下来的时候,嘴角还隐隐带了一丝血痕。 她不甘心地重新从地上趴起来,冲过来,又重新被拍飞…… 以卵击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钟毓清看着心疼,她想要喊,让池生停下来,可惜她的穴位封着,她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寒碜,有些没面子,她不能再喊了,不能让西齐的人笑话。 关键是,她越是喊,池生还越是来劲! 这群西齐的败类,上阵杀敌,竟然还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一个女人来当人质,亏这个西齐的领将想的出来,这分明就是……不摇碧莲。 钟毓清气得想要骂人,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怎么样,她肯定是 不会做裴翎珩的绊脚石的。 在被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 远处传来马蹄声,钟毓清寻声看过去,看到裴翎珩端端正正地坐在中间的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铠甲,在阳光下耀眼夺人,宛如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 在他身后,江影骑着一匹黑色战马,越来越近。 池生一心放在钟毓清身上,并没有被马蹄声吸引过去,准备继续以卵击石。 钟毓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越来越近,暗恨自己眼下被人绑着。 黑衣人见状,里三层外三层,将钟毓清包粽子似的,团团围在中央,蓄势待发。 没有一句废话,裴翎珩直接从马上飞身过来,径直落在钟毓清身边,旁边的黑衣愣住了,刚刚反应过来,准备抬手迎击,裴翎珩微微抬手,便直接破了他的招数。 钟毓清身体骤然一松,张开的口终于能够合上,她的眼眶一涩,泪水差点糊了眼睛。 她只能感觉到,腰间一只温热的大手,带着她从人群中突围,鼻尖有浓烈的血腥味,熏的她想吐。 不消半会,还没等她看清楚,方才的黑衣人便已经全军覆没。 她泪眼盈眶,抬手缓缓 抚上他青黑色的脸,硬硬的胡茬扎在手心上,痒痒的,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这次是真的了,我终于摸到真的了。” 裴翎珩面色带着一抹愧疚,“清儿,我们回家。” 钟毓清点点头,“嗯,我们回家。” 江影在后面搀扶起来池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回了三军中帐,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影!” 裴翎珩声音低沉,“你给本王解释解释,王妃为何会在这里?” 一想到方才那群黑衣人将她围起来,他便心有余悸。 江影低着头,跪在中央,“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你确实罪该万死!” “这事不怪江影,”钟毓清连忙站出来,“若是怪得话,只能怪你。” 裴翎珩一愣,“怪本王?” “嗯!”钟毓清一脸正色,“若是王爷还记得家里有人,自然会往家里寄两封书信。” “再说了,如今整个京都都在盛传,王爷如今投靠了西齐,已经成了西齐的大将军,还说,不久后,便要迎娶西齐的五公主,成为西齐未来的王,抛妻弃子,我自然要过来找你了。” 裴翎珩闻言,气得脸色发青,“胡说八道!” 第四百九十三章 杀父之仇 他话音刚落,便叫钟毓清面上扑簌簌落下来的泪水,连天赶路的委屈,方才收到的惊吓还有在京都里的紧张,她在此刻,通通释放出来。 见状,裴翎珩手忙脚乱地将她拥入怀中。 江影见状,连忙退出去。 整个大帐,只剩下两个人相拥而立。 裴翎珩伸出长满老茧的粗粝大掌,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清儿,清儿……” 他一直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努力想要将决堤的泪水堵住,奈何她仿若铁了心要把他的大帐淹了一般,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泪珠,他看着心疼,恨不能将她藏进自己的心窝里揉一揉。 他轻叹了一声,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一双眼睛里映着愧疚。 “清儿,是我对不住你……”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害怕?” 她明知道他的愧疚,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委屈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皇上借机想要对王府下手,我乖了身孕,还要冒着孩子没了的风险,披星戴月,千里迢迢过来找你,我又不知道你在何处,只能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进了漠北城,出来以后,便跟上来了这几个尾巴,今 日若是你再晚来一会,你就见不到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话,一字一句,仿若锥子一般,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疼得喘过来气,恨不得将自己的命都送给她,只要她能高兴。 他心里兵荒马乱,努力想要讨好她,想要逗她开心,连她方才说的那句怀了身孕,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最后那句“见不到我了”之上…… “清儿,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了……” “你说,你为何不给我来信?”钟毓清不依不饶,抬手冲着他的胸膛打过去。 他本来便是习武之人,身子硬的像一堵墙似的,如今历经沙场,几个月来,更是磨练出了一身的铜墙铁壁似的筋骨。 她这一拳,好似给他挠痒痒似的。 “清儿,你的手痛不痛?”他牵着她的手,在眼前细细瞧着,吹了两口。 他已经一个半月没见过她这双白嫩的柔荑了,心里想念得很。如今见了,恨不能赶紧亲两口,只可惜钟毓清如今正在气头上,他不敢放肆,只能压着腹中的邪火。 见钟毓清哭的梨花白雨,他更是一点歪念都没有。 钟毓清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 抽回来,冷哼一声。“谁让你长的这么硬的?” “是我不好?”裴翎珩见她终于止住了眼泪,哭笑不得,连忙将她抱到腿上坐好,这才回味过来她方才那句话,“清儿,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这两天,每日都给你去信。” 说到这里,两人便眼明心亮,这信怕是中途被有心人劫走了。 至于这个人会是谁,两个人也都能猜的到。 “不说这个了,”他连忙将大掌抚向她的小腹,“清儿,你方才说怀了身孕,可是真的?” “骗你的!”钟毓清撇着嘴,面色傲娇,故意气他。 “清儿,你别骗我,”裴翎珩一脸欣喜,隔着软软的一层布料,摸着她已经微微隆起来的小腹,“清儿,我就快要当爹了是不是?” 钟毓清皱着眉头,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打岔,你说说,我听闻你遇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内奸。” 他思绪飘到准备进攻的前一晚,若是上一次没有打乱计划,他现在应该早就回了京都,软香温玉在怀,钟毓清也不用千里迢迢来寻他,更不会遇上西齐的探子,差一点便被生掳去西齐的大营。 他早就应该想到,司马彦 那天晚上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只是他太过于相信,虎父无犬子,司马老将军是死在了西齐和北秦的联军手中,他以为,司马彦应该对西齐恨之入骨。 他倒是没想到,司马彦竟然能把军队的进攻路线偷偷送到呢西齐三皇子的手上。 他到现在还一直想不明白,司马彦到底为何非要这么做,事迹败露后,司马彦也没有逃走,他甚至有时候都要怀疑,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内奸?”钟毓清眉头皱的更深,“是谁?” 她前一世就是在军队里长大的,对内奸可谓是深恶痛绝。 裴翎珩摇摇头,面色痛苦不堪。 “幸好我在路上见有些不对劲,提前撤退了,只是跟着我的那些弟兄……” 他眉眼闪过一抹黯淡,随后于黯淡中燃起怒火。 “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利用司马将军唯一的血脉!” 钟毓清面色带着凝重,“你是说,把军队进攻计划透露给敌营的人,是当今皇上?” 话刚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可是,联想到皇上这段时间的表现,这么一想,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倒符合情理。 她深吸一口气,冷哼一 声,面上带着几分嘲讽,为了扳倒钟家,皇上自己导演了一出卖官鬻爵的戏,这倒还无可厚非,毕竟一个无关紧要的官位,对大晋的影响也可忽略不计,更何况,皇上本来便没打算将那人长久放在官位上。 可是如今,他出手与敌国通信,这番操作,也让她目瞪口呆。 “为了扳倒你,他竟能如此不择手段。” 说到底,这也是裴家的江山,与虎谋皮,他也不想想,以西齐和北秦的狼子野心,引狼入室后,他有没有能力制服这匹野狼。 裴翎珩面色冰冷,带了几分凛冽,说出口的话好似带着冰渣,一出口,便是寒气逼人。 “他着实是有些过了。” 不惜代价和敌国合作,他真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还有玉楼春三个字,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好似抓住了什么,又一闪而过。 “怎么了?” 见她低着头,面色凝重,裴翎珩凑脸过去,担忧地握住她的小手。 “没事。”钟毓清摇摇头,可能只是她的猜测,她还是暂且不要说的好。 见她不肯说,裴翎珩便随着她去,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清楚。 第四百九十四章 你的孩子 “清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怀身孕的事,是真的假的?” 钟毓清面色带着几分羞涩,娇嗔道:“自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这种事骗你?” 裴翎珩眸子瞬间一亮,将脑袋贴到她的肚子上, 钟毓清瞪大眼睛,苦笑不得,“你再干什么?” “我听听他在干什么,”裴翎珩嘿嘿一笑,带着初为人父的慌乱,一双手无处安放,“娘子,你说,儿子会不会在里面打拳啊?” 话刚刚说完,他便赶紧摇摇头,“不成不成,这孩子一定要老老实实的才好,不能让我娘子受苦。” 说着,他面色严肃,语气中带着几分严父的色彩,“小子,你听清楚了,你安生一些,别折腾到我媳妇。” 钟毓清愈发无语,“他还小呢,还没长成一个人形,你同他说这些,他怎么可能听得懂。” 裴翎珩皱着眉头,“听不懂等他出来我就揍他。” 钟毓清皱着眉头,“你再吓着他。” 裴翎珩连忙小心翼翼地摸着钟毓清的肚子,面上带着惭愧,转手将她轻柔地拥入怀里,大掌慢慢上移,抚摸着她的秀发,心疼得很。 “娘子,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 这么多苦。” “别说这些了,”钟毓清已经恢复了情绪,“家里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些日子,我便在这里住下来了,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裴翎珩心里自然高兴,搓着手,“娘子,瞧你说的这是哪里话,看见你,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这里天寒地冻的,吃食也不好,在这里住着,委实是委屈你了,我一定加快部署,等西齐退兵,我们便班师回朝,到时候我们便永远安心在一起,我发誓,我在也不会离你而去了。” 想到漠北成着装成胡人模样的汉人,钟毓清知道,虽然表面上看着,他们已经同胡人打成一片,彼此之间通商交往,似乎没有什么芥蒂。 但是,她能看得出来,汉人在胡人的地盘上,终究是以外人的身份存在的,处处受到胡人的打压,尽管他们尽量伪装成胡人,从他们的小心谨慎的眼神中,便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有多么害怕。 万一有朝一日西齐发什么疯,要报复大晋,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边境上的汉人。 为了他们,大晋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兵。 钟毓清用力点点头,面上带着郑重,话 音低沉,却带着万钧之力,“我信你。” 这几日,钟毓清陪在裴翎珩身边,看着他在沙盘上推演兵法,从晌午到日落。 军营里的将士发现,王爷如今终于有了人情味,以往,练兵都是练一整日,直到太阳落山了,他们才能休息。 如今,王爷竟中午就回了帐子。 军营中议论纷纷,听闻王爷的帐子里金屋藏娇了,王爷这个着急回去抱美娇娘了。 追风每次听到众人在背后议论钟毓清,便皱着没通知,忍不住打断众人。 “继续练,不该说的,不要多说。” 众人没有什么恶意,便嘀咕着,“王爷终于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了,我们这是替他高兴。” 追风一个眼风扫过去,那人便赶紧有眼力见地闭上嘴。 钟毓清若是知道她成了众人口中的娇娘,不知道会做何表情。 她坐在大帐的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大帐中央的火烧的旺盛,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怕她受冷,裴翎珩特意将狐裘都给她围上了,如今她就像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粽子。 手上的书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翻过一页了,自从裴翎珩从外面回来,她便 一直支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天底下怎么会有生得这般好看的男子,这完美的下颌线,还有挺立的鼻梁,招桃花的一双丹凤眼,唇色漂亮的薄唇,这哪里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分明是勾人魂魄的狐妖。 而且,还是一只男狐妖。 裴翎珩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心里百转千回,借着绕圈子的功夫,不知道偷偷往她那里打量了多少次。 钟毓清起身,送上来一杯茶,抬眼看看眼前的沙盘。 她虽然不是很懂军事,但是从漠北回来,她便有所察觉,西齐的兵,松松散散,已经浑然不成样子,而大晋的兵,虽说也已经有些疲惫了,好歹还能支撑着气势。 两相比较,大晋吞下西齐,是早晚的事。 她抬眼,看向裴翎珩皱的紧紧的眉头,“王爷,为何发愁?” 她昨日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军师同裴翎珩的对话,西齐如今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只大晋撑下去,西齐必然会倒下去。 “西齐的宇文昭,是块硬骨头,”关键是还有皇上暗中给他们通风报信,他虽然已经抓了司马彦,但是军营里还有张三李四 王二麻子,这些人,都是皇上的眼线,说不定,都与西齐通过书信,短时间内取下漠北城,并非易事。 “西齐和大晋的兵力,孰高孰低,一目了然,王爷为何还会如此烦恼,大晋打下西齐,指日可待。” “我等不及了,”裴翎珩一脸焦灼,“娘子,我不想让你在军营里受苦,若是可以,我想明日就班师回朝。” 他绕着沙盘,一边走,一边分析,“我军如今每日去漠北城觉战,可宇文昭那个狗东西,竟然当起来了缩头乌龟,横了心的不肯从洞里出来了。就算是出来,也不过是虚晃两招,两方伤亡差不多,便直接回城,还挂起来了免战牌。” 他摇摇头,“若是想要一举拿下漠北城,单单靠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得打,肯定是没用的,我们应该想个办法,让宇文昭那家伙,来不及躲才行。” 钟毓清想了想,“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娘子快说。” 见他目光灼灼,钟毓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前一世从电视上面看过的招数,肯定是经过了艺术化处理,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偷袭。” 第四百九十五章 儿女双全凑成好 闻言,裴翎珩先是一愣,随后便目光闪烁。 “我随口说说的,我就是一个门外汉,你可不能笑话我,”钟毓清面色讪讪,还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 “怎么会?” 裴翎珩语调中透着轻松,“娘子,你不知道,你帮了我一个多大的忙。” “若是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后日就能离开这里,重返京都了。” 见他胸有成竹,钟毓清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安慰我的吧?” “不不不,敌军现在打仗打的都很疲惫,而且他们自认为有皇上给他们提供情报,所以驻地戒备松懈,若是这个时候,我们派一小队精兵潜入内部,擒贼先擒王,悄悄拿下主力军,胜利便在眼前了。” 他边说着,便挪到钟毓清身后抱着她,“清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三生有幸,能够娶你为妻。” 钟毓清嘴角带着笑,“能嫁给你,是我的荣幸。” 四目相对,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互相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两人合衣躺在床上,十指相扣。 “清儿,你说,你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自然是女儿!”裴翎珩毫不犹 豫,斩钉截铁。 “呸,前两日,我刚来的时候,你不还是口口声声儿子。” 钟毓清满脸不相信。 “我心里就是想要一个女儿,能够像你一般漂亮,我会整天陪着她,教她练习琴棋书画,打猎下棋,只要是她愿意,学什么都可以。” 裴翎珩一脸期待地看着钟毓清的肚子,钟毓清白了他一眼,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还没出生呢,便把她爹的魂都勾走了。 “我才不想要一个女儿,我想要一个儿子。” 钟毓清撇着嘴,“儿子像你一样帅气,文能提笔定乾坤,武能马上稳固社稷,就同你一样。” 想到未来能有一个小小王爷陪着她,在她身边叫她母亲,她便一阵欣慰。 “那便再生一个,一儿一女,儿女双全正好能够凑成一个好字,这才最好。” 钟毓清面带羞涩,宛若芙蓉,娇嗔一句,“不要脸,谁要给你生两个?” 裴翎珩不说话,只是笑着将她搂紧,“清儿,赶紧让这个小家伙出来吧。” 钟毓清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十月怀胎,你慢慢熬着罢。” 裴翎珩面色更加苦闷,“ 儿啊,你就考虑一下为父的艰辛,赶紧把你娘还过来吧。” 大帐打开,池生直接走进来,她向来习惯了如此,便不觉得有什么,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王妃……” 目睹眼前的盛况,她红了一张脸,连忙道了一句,“打扰了,你们继续……” 退出来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脚后跟绊倒。 “你看到什么了。”追风眯着眼睛,看着池生红的猴屁股一般的小脸,笑道,“你竟然还知道害臊?” 池生没好气得白了他一眼。“本姑娘自然知道害臊,不知道追风大爷平日里见到得都是些什么姑娘,才会不知道害臊?” 追风理屈词穷,看着张牙舞爪的池生,忍不住抿着嘴一笑,“给你看这个小玩意。” “不稀罕。”池生嘴上说着,眼睛却非常诚实地转过去,见他手里握着一个小鸟,瞪大了眼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能有活着的鸟!” 追风嘴角抽了抽,“这是我雕的,本来打算送给你,但是我看,你好似并没有多少兴趣。” 池生正准备伸手,见追风又把木雕收回去,不由得怒火攻心,“你这个人,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赶紧拿来吧你。” 追风故意逗她,躲着她伸过来的小手,“没天理了,你自己说的不稀罕,我还没送给你的,哪里有送出去的一说……” 话还没说完,便卡在喉咙里,追风目瞪口呆地盯着扑到自己身上来的池生,女孩子的柔软触感让他一阵窒息,耳根子腾得一下窜上来一股热气,蒸的他面色浮现了可疑的红云。 瞅准空档,池生一伸手,便顺着他的袖口往里面探进去,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她这才猛得收回手,目光碰到他一张大红脸,自己也心里漏跳一拍。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池生……”追风的嗓音低哑。 “怎么了?”池生察觉到他的异样,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咚咚敲着小鼓,“你想说什么?” “我……” 追风面色闪过一抹犹豫。 池生袖笼里的手攥出来一层汗,脸颊发烫,嘴角已经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什么!” 闻言,池生满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神中带了一抹愤怒,将木雕塞进追风怀里,甩袖便走。 只扔下一句话,“还给你。” 追风风中凌乱,满脸懊恼地看着那一抹 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木雕揣进怀里。 罢了,等有时间再给她吧。 翌日,裴翎珩正常操练完毕,火急火燎地回了中帐,掀开帘子,正对上一张美人沉睡图,眼神蓦地化成了一池水。 听见帘子的声音,钟毓清睁开眼睛,惺忪的眼睛看向门口的裴翎珩。 “回来了。” 她从软榻上爬起来,打了一个哈欠,睡了一上午,还是没精打采的,最近真是越来越嗜睡了。 裴翎珩连忙走过去,将她掉在脚边的书捡起来,放在旁边,伸手将她抱起来。 “我们来看看,应该如何部署进攻路线。” 钟毓清吃了一惊,“部署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同王副将他们商议?” “军中眼线众多,既然是偷袭,那便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已经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不敢再托付给别人。 钟毓清目光紧紧眯成一条线,从缝隙中透露出来不赞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是自然,只是眼线众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钟毓清拗不过他,只能跟他来到沙盘,老天,她可没有什么作战计划,她所知道的那么一点东西,还都是从电视中学过来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易守难攻黑云山 她压力颇大,看着面前缩小版的锦绣山河,一脸凝重。 一步错,闻血流成河,这些人,于军营,只能说是八万分之一,影响不大,于家庭来说,可能是父亲,是丈夫,是儿子,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她实在是不敢胡乱指点江山。 见她面色凝重,裴翎珩道:“你放心,这次行动一定万无一失。” 两人正在说话,大帐帘子被风轻轻卷起来一角,露出来外面的人影。 钟毓清眉头倏地皱紧,看看裴翎珩,又看看外面的人。 裴翎珩挑挑眉,提高音量,仿若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得。 “这次,我们从黑云山东面进攻,这里易守难攻,西齐留守士兵不足一万,宇文昭应该也想不到,我竟然会挑这块难啃的骨头下手。” 钟毓清了然,微微一笑,轻启朱唇,用手指着黑云山东,“王爷,说的可是这里?” “正是。” “臣妾素闻这个地方山势比较陡,若是敌军提前知晓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做了准备,那我们的部署,岂不是要功亏一篑?而且,若是敌军在这里加了人手,恐怕会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大晋八万人在这里坑杀了!” 她清楚 地听见门外嘶了一口冷气,眉眼带着几分凛冽。 裴翎珩声音轻佻,听起来胸有成竹,“宇文昭同我一向熟得很,应该想不到我这一次会兵行险招,他这个人擅长攻心,我便同他好好玩一玩心思。” 钟毓清声音带着几分不赞同。 “王爷,慎重!” “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没有第三个人知晓,本王已经拿定主意,擎等着明日午时,让西齐败北,拿下漠北城池。” 帘子打开,露出来一张窃喜的脸。 裴翎珩和钟毓清的目光紧紧盯在那张脸上,一脸凝重。 兵部尚书连城一脸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停顿半晌,干笑两声,“王爷,王妃,看来我来得不巧?” 裴翎珩见他面皮厚的很,心中冷笑,面上冷漠,不见丝毫的情绪。 “连大人,许久不见。” 他如何不知道,这个连城就是皇帝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媚上欺下,奴颜媚主,完全失了做人的根骨。 上一次,除了有司马彦,还有面前这条狗仗人势的家伙,若不是他们联手给宇文昭透信,大晋的弟兄又如何会死。 他想到在冰天雪地里死不瞑目的兄弟,心里便恨不得扭 断这厮的脖子,偏偏这厮还不自觉,整天觍着脸来他面前晃悠。 连城闻言,面上带了几分笑意,“王爷,您先忙,微臣先走了,就不打扰您和王妃。” 裴翎珩点点头,他将情绪藏的很好。 待连城的身影从帘子外消失,他这才猛得眯着眼睛,瞳孔微缩,透露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此人便是……” “皇上的人,”裴翎珩眯着眼睛,“若是我猜得不错,方才我们的谈话,应该马上就要传到宇文昭的耳朵里了。” “你这是要故意误导他,”钟毓清眼底带着一抹崇拜,“宇文昭若是信了他的消息,便会将军队主力转移到黑云山,到时候,反而对我们有利。” “不错。” 裴翎珩目光中充满赞赏,也就只有她能够这么快便猜到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为何他要让她配合自己来演着一出戏来混淆视线,因为他根本不必说,她就能懂他。 夜风猎猎,在空旷的草野上响亮地怒吼着。 大晋士兵在大营里钻出来,个个盔甲齐全,映着月光,几乎能反着寒光。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钟毓清披着厚厚的大氅,嘴里轻轻吐出来一句 ,看着裴翎珩的目光尤为不舍。 “放心,明天,我们便能回家了。” 她松开紧紧抓住大氅的手,任由它落在地上,紧紧抱着裴翎珩,眼眶已经湿润,冰冷的铁甲几乎刹那间便将她的泪珠凝结成冰晶。 “你记得,我和孩子在这里等着你。” 她趁着环住他的时候,悄悄擦干净泪水,目光深处带了几分不舍,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时辰不早了,快去快回。” 裴翎珩点点头,在钟毓清唇上印下一吻,抬手摸摸她的头,“娘子放心。” 说罢,他捡起来大氅,重新给她披上,“夜里风凉,娘子赶紧回去睡吧,莫受了风寒。” 钟毓清重重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去。 目送着他从帐篷里走出去,直到同浓浓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看不清楚。 钟毓清往旁边看了看,隔着两座帐篷,便是连城的大帐,此时此刻,他还正在梦里同美娇娘共赴云雨,大概还做着明日荣归故里,接受皇上嘉奖的美梦,怕是没有心情理会裴翎珩了。 钟毓清目光冰冷,随后便给门口的两个小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两个人看好对面连城的帐篷, 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马来向她汇报。 漠城城墙,几个随意靠着的守卫正在插科打诨,开着玩笑。 “你说,这黑云山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人手?” “闭嘴吧,这是将军的安排,咱们也没办法,只能任劳任怨,听见由命。” “去他的将军,老子在这里冻死了,如今整个漠北城就只剩下一万兵马,若是今天晚上大晋来偷袭,肯定抵挡不住。” “呸,”对面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守卫瞪眼道,“别说这些不可能的,既然将军如此安排,肯定就有他这么安排的深意,米我安心在这里听命就是了,哪里轮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是嫌命太长了?” 年轻小侍卫立马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偶尔往城墙下面看一眼,随后便缩回来,躲在凸起来的城头下面,挡着呼啸的北风。 “真是见鬼了,这西北东和催命似的,”年纪小的搓着冻僵的手指,一脸不愿,“老齐,你的酒葫芦里还有没有酒了?再给我喝一口。” “你小子一口倒的酒量,我可不敢再给你喝了,若是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咱们两个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百九十七章 做人要讲良心 “老齐,做人可得要良心,你自己算一算,我去给你打过多少次酒了,我不过是想讨你一口酒喝,你便如此嘴角,如此抠抠嗖嗖的,行行行,我算是看清楚你的为人了,今后,再也别想让我帮你打酒。” 年轻这个家就住在酒店旁边,成日里被酒味熏着,若是换成旁人,肯定是乐得半夜能做梦笑醒,偏偏这个家伙是滴酒不沾的,两口便能倒下去醒不过来。 老齐家住得远一些,而且家中有个管事婆,平日里总是拘着他,不让他碰酒,他就只能把自己的私房钱偷偷拿给年轻的小伙子,让他回来里的时候,顺道帮自己捎点酒。 “唉,你这个人,你看看,我是这个意思吗?” 老齐有些着急了,“行行行,你既然愿意喝,你便喝罢,若是你倒下去了,出什么事,我可背不动你。” 年轻的撇撇嘴,“老齐,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太实在了,所以才让你婆娘管的这么紧。” 年轻的满脸带着笑意,“老齐,你想想,高位上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惜命的很,将军既然敢在自己身边放这么少的人,那便是肯定得到了什么消息,大晋的兵 力应该要去黑云山了咱们这儿,就是没人,也没什么关系。” 老齐一听这话,便老脸一黑,只可惜夜色太黑,小年轻看不见他的脸色,还是兀自笑着。 “成日里被酒熏着,是条狗应该都能喝二斤酒了,怎么你还是一杯倒?” 老齐分明就是故意打击报复。 年轻气不过,脸红脖子粗,方才两口酒上了头,憋了一口怒火,像斗鸡一样站起身。 “老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老齐也不服气,他是惧内,可是平日里他最恨地就是别人拿这个说事。 年轻的怒火中烧,凉风一激,一股邪火窜上来,他上前一步,抓着老齐的衣领,推到城墙边上。 老齐吓得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煞是好看。 “别冲动,你看清楚了,若是我今日死了,明日你也逃不掉。” 年轻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也没有胆量真的将人推下去。 他刚想将手收回来,脸上突然一阵温热,仿佛突然被谁的洗脚水泼了满脸,只是着水还带着几分粘稠。 他的眼睛糊住了,低头咒骂着,“老齐,你这个老小子到底搞什么?” 老齐出奇的安静 ,因为年轻的还按着他的脖子,他的身子后背还死死抵在城墙上。 年轻的好不容易将脸上的血擦干净,这才看见面前的老齐头已经没有了。 他吓得后退一步,老齐的无头尸身瞬间倒下来,砸出来一声闷响。 不过这种声音旁边的几个守卫都司空见惯了,甚至开玩笑道,“你可悠着点,老齐的年纪不小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这后半辈子,你可逃不掉。” 年轻的张张嘴巴,准备说什么,他才发现自己用尽全力,还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他瞪大眼睛,瞳孔盈满了恐惧。 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立在他面前手起刀落,瞬间让他倒在地上,正好砸在老齐的半截尸体上。 剩下几个守卫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面面相觑一眼,手里紧紧攥着弯月刀,壮了壮胆子一步一步靠近。 一步还没有踏出去,便倒在了地上,甚至到死,他们也没从对面的瞳孔中看到那个只用了一招便能够悄无声息地要了自己的命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裴翎珩一马当先,带领身后的众人,摸黑向漠北城池的将军府逼近。 乌泱泱的墨色夜空,完美的将底下如墨一 般流淌着的众人遮掩起来,不消半个时辰,整座漠北城便已经被大晋占领了。 凡是抵抗的西齐兵,全都是一击毙命,剩下的那些,都是为了保命投靠了大晋的士兵。 裴翎珩孤身一人进了将军府,像进自己家的后院一般,抬脚走进灯火通明的别苑,里面传来一阵旖旎的声音,令人遐想连篇。 裴翎珩抬脚,直接踹开了门。 房中,声音停顿一下。 “将军,外面来人了。” 宇文昭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自然心情十分不爽,“外面的那个,不想死的话,给我滚出去。” 裴翎珩坐下来,看着影影绰绰的活春宫图,嘴角带着一抹嘲讽,“两军交战,宇文将军倒是雅兴。” 听见声音,宇文昭瞬间软了身子。 床上白花花的舞女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两条玉臂已经缠上来,“将军,来我们继续。” 宇文昭面色阴冷,直接拿起旁边的簪子,让叽叽咕咕不停的舞女永远闭上了嘴。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传来,宇文昭闭上眼睛,面色贪婪地深深闻了一口,用舌尖舔了舔正在不停流出来的鲜红妖娆的血,缓了一下心绪。 他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裴翎珩大喇喇地坐在中间,面上带着嘲讽。 “王爷,您这个时候,应该没时间来偷窥别人的闺房之乐吧?” 虽然他也不清楚裴翎珩为何会突然送上门,不过,对于这种送上门的便宜,他根本不想去管到底是有什么缘故,自然乐得接受。 “将军,我自然是为了你来的。” “为了我?”宇文昭挑挑眉,眉宇间带着阴冷,“王爷,胜负已定,您就是找我,也无济于事了。” 裴翎珩点点头,一脸正色,“你好似弄错了一件事情,我既然现在能坐在这里,就说明,西齐已经败了。” 他倒是想不明白,宇文昭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还能如此趾高气昂地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王爷,两军交战,应该看得不是个人的能力,就算王爷的武力高强,进入我漠北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那也不能说明,你还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漠北。” 想到方才被打断的性质,宇文昭便面色阴沉,“王爷,深夜造访,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见他还是不明白,裴翎珩叹了一口气,“宇文昭,你知道你败在什么地方吗,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夜袭 宇文昭眯着眼睛,面上骤然一紧,“此话何意。” “你真的觉得,我会将手下的兵马派到黑云山去送死?” 闻言,宇文昭终于脸色一变,他重重喘着粗气。 “王爷难道是想说……” 裴翎珩点点头,“正是,这消息本来就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你可千万不要怪罪连大人,毕竟,连大人自己也不清楚我这一次,到底在哪里用兵,不过,我还真得感谢连大人,若不是他,我现在进城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宇文昭面色狠狠一沉,瞳孔猛得缩紧。 “若不是他,漠北城还是外松内紧呢。” 宇文昭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裴翎珩,半晌,他仰天大笑一声,“王爷,没想到啊,你竟然能可怕到这种地步。” 他不过才想到往后的三步棋应该怎么走,而裴翎珩已经把接下来的一盘棋都下完了,而且,他毫无胜算。 “并非本王可怕,而是,你太过于相信皇上,你别忘了,皇上毕竟是大晋的人,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晋的血脉。” 宇文昭面色苍白,如鬼魅一般的面孔笑了笑,“我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他抬手, 正准备将墙上的剑拔下来,裴翎珩突然出手,将他的穴位点上。 “你得和本王回去一趟,本王妃父亲,你应该见一见。” 宇文昭不明所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滋味,他还从未尝过。 裴翎珩想带他回去,就是想让司马彦看清楚,面前的西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竟然将大晋的兵马部署图交给了这样的人,这个司马老将军的耻辱。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司马彦,只能想到,这些日子,他一直把司马彦当成自己的手足兄弟来教导,掏心掏肺,没想到,他竟然包藏祸心,若不是他及时发现,整个大晋的八万兵马恐怕就要交代在西北了。 战事吃紧,他也只能让人寻一些生平用过的物品,慌忙建了一个衣冠冢,这些本该回到家乡的年轻人,却将自己永远埋葬在漠北的冰天雪地里。 宇文昭面色一紧,“裴翎珩,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已经认输了,两军交战,若是认输投降,一方不应该赶尽杀绝!” 本来裴翎珩还顾虑到他可能要讲很多话,便特意留了他的舌头还能动一动,如今他倒是有些后悔了。 看来,他 就是应该将他全身的穴位都封起来。 “宇文昭,这句话,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说,但是你没有。” 他眯着眼睛,满眼怒气,“你别忘了,当日一战,你为了胜利,有多么不择手段,不斩杀投降将领,那是在双方都光明磊落的条件下,今日我们两个的身份调换过来,我能保证,你定会马上赶尽杀绝!” 他话里有话,让宇文昭很快想起来那日对落荒而逃的大晋兵马赶尽杀绝的画面,嘴唇抿紧,不再说话了。 天空中的墨色褪去,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整个漠北城还是一如往常,集市上早早便有人出来摆摊,只不过,他们若是有心的话,便能够发现,城楼上的士兵已经换了一番景象。 见裴翎珩从外面进来,钟毓清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她向来将情绪埋在心底,也从来不会主动表露爱意,这一回,是真的吓到了。 裴翎珩拍拍她的后背,感受到怀中小人儿惊恐地发颤,他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已经结束了。” 曙光乍现,这一天,漠北和居庸城都是久违的晴天。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 已经等不及了?” 裴翎珩低头笑着。 钟毓清摇摇头,只要他在身边,她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离开府中的时间已久,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府中的那些人。 也不知道她离开之后,皇上有没有对王府下手。 知道她心里的担忧,裴翎珩抬手,摸摸她的头,“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去。” 眼下,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安抚好钟毓清,他连身上的铠甲都没有卸下来,直接迈步进了后山上暂时搭起来的大牢,司马彦就在里面。 见他过来,司马彦转过脸,故意不去看他。 裴翎珩也不气恼,走过去,扫出来一片干净地方,席地而坐,面上带着笑容,看着别扭的司马彦。 “你父亲曾经是我的恩师。” 司马彦面色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我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竟然不顾着大晋云云百姓,将西齐这头恶狼引进来,但是,我要告诉你,本王,问心无愧。” 司马彦皱着眉头,眼底带了几分恨意。 “我让你见一个人,”裴翎珩拍拍手,几个小侍卫押着宇文昭走过来。 看到宇文昭,司马彦眼底闪过一抹狐疑,袖笼 里的手紧紧攥着拳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颇为震撼。 裴翎珩不去看他,直接走向宇文昭,“你同他说说,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交情如何?” 宇文昭嘴角带着笑意,他是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便找到了一条能够让他更加轻松的生存方式。 他上前走了两步,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守卫连忙走上前。 裴翎珩冲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宇文昭。 两个守卫这才后退一步,心里嘲笑自己草木皆兵了,且不说宇文昭全盛时期能不能打的过王爷,如今宇文昭已经被封了大穴,全身功力只剩下一半,王爷的武功已臻化境,宇文昭,不足为虑。 “王爷,这么放心我?” 宇文昭见身后两个兵没跟过来,挑挑眉,眼神中带着戏谑。 “我觉得,三皇子应该不会做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浑然不将宇文昭放在眼里。 宇文昭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他也学着裴翎珩的动作,在裴翎珩旁边席地而坐。 这般姿态,倒让人看不出两人之前是剑拔弩张的两军将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试探 司马彦目光阴冷,在两人中间来回逡巡一番,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王爷,你叫我来这里,不会是想同我叙旧的吧?” 宇文昭面色一派轻松,目光带着揶揄。 还没等裴翎珩开口,司马彦便立马站起来,怒火中烧,“王爷,你同西齐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翎珩没开口,“这个,本王说了你也不信,还是等你自己去发现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宇文昭,你来说清楚,本王先出去。” 说完,他便看都没看身后的司马彦一眼,径直朝着外面走去,顺便将方才带宇文昭进来的两个小侍卫也带走了。 地牢里,只剩下宇文昭和司马彦两人大眼瞪小眼。 两个侍卫一脸忧心,忍不住道:“王爷,难不成真的要让那个叛国贼同西齐那个贼军头子一起?您就不怕他们俩里应外合?” 裴翎珩摇摇头,目光高深莫测。 “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本王自然用不上担心。” 身后的两个小侍卫面面相觑,眼底带着一片惊恐。 裴翎珩平日里对他们颇为仁慈,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面前这位,可是人人称道的活阎王。 裴翎珩出了门, 静静立在一片山岗前,面前有一个小土丘,小土丘前面,立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几个笔力苍劲的字体,“镇西大将军司马如海之墓”。 几个字,还是裴翎珩一笔一划写上的,入木三分。 司马彦说,司马如海死之前,曾经同他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他希望能够把他的尸骨就地掩埋在居庸城,不用特意千里迢迢带回京都。 一来,居庸城到京都,路途遥远,这一路上运送尸身,着实劳民伤财。 二来,他既然身为西北的大将军,自然应当同他手底下的人埋在一起,这样,到了底下,他也不用费力气便能够寻到以前并肩作战的兄弟。 三来,京都那个地方,官僚主义太浓厚,他一介武将实在是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活着的时候,他就不想见那些酸腐的文官,等到死了,他更是不想再同他们一起,受尽折磨。 所以,裴翎珩便听了司马彦的转告,依着司马如海生前的意思,将他埋在了居庸城的大漠上。 他现在,应该已经同底下的兄弟们相聚了吧。 裴翎珩怀揣着一壶酒,洒在墓前,面色带了几分凝重。 “司 马将军,晚辈来看您了,不知道您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烧的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还记得他刚刚从京都来到居庸城,司马如海便告诉他,居庸城的酒,是京都里喝不到的滋味,烈得和小辣椒似的,一口酒下去,整个人的魂都飞了,美的很。 所以,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居庸城,怕喝不到这样烈的酒。 当时,他不过是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军营的兵个个都比他的年纪大,自然没有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是司马如海一步一步,带领着他树立了在军中的威信。 “老将军,这是你最喜喝的酒,晚辈给你带过来了,你好好尝一尝,从明天开始,晚辈便不会常来了,你自己好生保重。” 他又洒了一点酒,自己喝了一口,第二口,已经没有方才第一口那般辣嗓子,他稍微适应了一些,竟然觉得这酒出奇得好喝。 京都里那些软绵绵的酒喝多了,如今再喝到居庸城的酒,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喝的那些,都不能称之为酒。 他抬手抹抹嘴,擦掉唇边的酒渍,“老将军,你说的对,还是居庸城 的酒好喝。” 酒过三盏,他这才引出来自己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老将军,晚辈知道,彦二是您心头的一块肉,也是司马一族的香火,您一辈子为国为民,最后血染沙场,按道理来说,无论如何,晚辈都应该看在您的教导之恩上,护着他的命……” 他沉默了一会,面色纠结,“他给敌军通信,将军队部署的消息传递给宇文昭……” 说到这里,裴翎珩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看墓碑,就好像看了一眼司马如海的眼睛。 “您不知道,咱们西北八万兄弟的命,差一点就毁在晚辈的手里了。” 他心有余悸,赶紧喝了一口酒,胸口的不安终于压下去。 “老将军,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若晚辈不这么做,难以给军营里的弟兄们一个答复,等晚辈见了您,再去给您赔罪,到时候,您就是让晚辈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认了。” 他把宇文昭带过来,就是为了最后试探一下司马彦,若是他真的同宇文昭暗度陈仓,他必然要大义灭亲。 他闭了闭眼睛,抬眼看看蓝得深沉的天空,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松了一口气,最后抬手,将酒壶 里剩下的酒尽数泼在墓碑前,跪地深深行了一礼,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迈开步子,朝着前方大牢走过去。 他自然没有将院子里的人全部撤回来,江影还在盯梢呢。 若是换成以前,那两个人肯定是会发现江影的痕迹,不过眼下,宇文昭的功力已经丧失了大半,司马彦本身就内功薄弱,自然不可能发现江影的气息。 他方才带走两个小侍卫,是做给司马彦和宇文昭两个人看,让两人误以为院中没有外人,敞开心扉。 宇文昭见裴翎珩走出去,抬眼看看司马彦,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你还当真是可怜得很。” 司马彦眼底冰冷,“我还用不着你来同情。” 宇文昭并不生气,仿若是看着小孩子一般,故意作出心痛的模样,咂咂嘴,“啧啧啧,不过是两日没通信,也不至于对我的态度这么冷淡吧?” 司马彦面色讪讪,带了几分悲愤,“三皇子,咱们还是不要装什么老熟人了吧,我给你透露信息,也没有想过同你交朋友。” “是我自作多情了?” 宇文昭一双狐狸眼睛微微眯着,“我清楚,你是想要借我的手,扳倒裴翎珩。” 第五百章 动了不该动的人 看司马彦身子微微一僵,宇文昭挑挑眉,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我现在已经沦落成阶下囚,不过,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到时候,我将裴翎珩送到你面前,任由你处置,如何?”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司马彦,擎等着他点头。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司马彦毫不犹豫,目光看都没看他一眼,全然将他当成了一个惹人嫌的腌臜物事。 闻言,宇文昭眉头倏地一紧。 “司马彦,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认为,除了同我联手,你应该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是裴翎珩派你过来的?”司马彦皱着眉头,眼底仿佛能射出来阴冷的利剑。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宇文昭微微一愣,直觉自己应该点头,“都说虎父无犬子,司马如海老将军一辈子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西齐从来没有在他手机占过便宜,你倒是继承下来了他的聪明。” 他这一句马屁拍得司马彦格外受用,从小到大,他都是生活在父亲的光环下,他更是将司马如海当成自己榜样。 宇文昭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既然被你 看出来了,看来我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听他如此坦诚,司马彦倒有些狐疑了,不过,下一刻,他便被宇文昭转移了注意力,将这一点疑心也抛到了爪洼国。 “不过,我觉得,比起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更能让我安心。” “此话何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司马小老弟,我可是一直很看好你的,”他摩挲着下巴,“至于裴翎珩这个老狐狸,一向靠不住,他的许诺,我可信不得。”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若是你相信我的话,今晚午时,便将这个信号放出去。” 说着,宇文昭将腰带里缝着的一个火药筒直接扔到地上。 火药筒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司马彦脚下。 “这是我养在山里的私兵,谁都不知道,今晚,大晋营帐里,肯定会举行庆功宴,等众人放松警惕,我的人攻进来,到时候,我们都能逃出生天。” 见司马彦面上带着冷漠,宇文昭苦口婆心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司马老将军就只有你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连 你都没了,司马家的香火可就真的断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司马老将军连一个上香的人都没有!” 司马彦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怒火,他正准备捡起来扔回去,抬眼便看到裴翎珩走过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借着袍子宽大的下摆,将地上的火药筒藏起来。 裴翎珩装作没看到他的动作,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阵风吹过来,司马彦和宇文昭都闻到了一阵酒味。 宇文昭知道这是一个刺激司马彦的大好时机,眼珠子一转,连忙开口。 “升官发财,恭喜恭喜。” 裴翎珩目光深沉,“何来升官发财之说,宇文将军怕是恭喜错了人。” “王爷如此谦虚做甚,不用等王爷班师回朝,天下谁人不知,王爷不费一兵一卒,用兵如神,将漠北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来,漠北城的老百姓如今恐怕还觉得自己生活在梦里呢。” 他能想象得到,那群愚民,只要是有一口吃的,他们就绝对不会造反。 裴翎珩转过身,不准备反击宇文昭的油嘴滑舌。 “时间到了,回去吧。” 宇文昭还想再说什么,目光触及裴翎珩发黑的眼底,闭上嘴,眼角的 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司马彦,见他挺立如松,一动不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家伙,纯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刚刚走出了司马彦的视线,裴翎珩便一回头,手背如刀,横亘在宇文昭的脖子上。 宇文昭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嘴唇哆嗦。 “王爷……咱们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见他还不知悔改,裴翎珩便微微用力,霎那间,宇文昭的脖子上便渗出血迹。 宇文昭头皮发麻,脖子处传来的痛楚,已经让他恢复了神智,“王爷,你想清楚了,若是我今日死在了大晋的地盘上,西齐能善罢甘休吗?就算王爷从来不将西齐放在眼里,可是王爷想一想,连年征战,对大晋百姓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徭役赋税,夫离子散,民不聊生。 裴翎珩冷哼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宇文昭看出来,他这回算是动真格的了,连忙开口求饶,“王爷,在死之前,我能不能知道,王爷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两军交战,虽然他现在已经被俘虏了,但是为了长久的利益,杀了他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不论他到 底同皇室有何纠纷,就凭着他是西齐的三皇子,为了脸面,西齐也会讨一个公道。 裴翎珩,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所以该死。” 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所以,他已经不需要再忍耐,从俘虏的那一刻开始,裴翎珩便已经对宇文昭动了杀心,只不过还想利用他试探司马彦,他便没有动手。 不该动的人? 宇文昭脑海中飞速寻找着裴翎珩口中的这个人,这才想起来,前两日,他曾经派人去查过钟毓清。 “王爷,成大事者,怎么能因儿女情长不顾大局,”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心尖发颤,早就听闻裴翎珩对钟毓清十分不一般,那是宠在心尖上的人物。 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看来,传闻还真是毫不夸张。 “若是百姓知道王爷竟然因为区区一个女人便挑起来两国战争,势必会认为王爷昏庸无道,王妃乃是祸国殃民的妖孽,王爷放心,只要王爷今日肯手下留情,我保证将西齐的美女贡献给王爷。” 裴翎珩目光阴冷,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她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你竟然胆敢伤她?” 第五百零一章 引蛇出洞 裴翎珩眸子倏地危险眯紧,手继续往前。 宇文昭已经能察觉,脖子上的血在顺着胸膛往下,温热的气息让他的汗毛竖起来,他一脸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好似突然明白了,活擒而不是直接就地处死,并不是因为忌惮西齐的兵力,原来是因为他还有点用处。 “王爷!” 裴翎珩手微微一顿,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宇文昭吞了一口口水,他的手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王爷,我已经同司马彦约定,若是他想叛变大晋,便直接来找我。” 宇文昭脑袋飞速转动,挖空心思想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王爷,若是他知晓我已经被杀,肯定是投鼠忌器,到时候,王爷还想要引蛇出洞,便已经晚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裴翎珩便手起刀落,宇文昭的身子宛若一片风中落叶,摇摇晃晃,扑通一声,坠倒在地。 他将剑身上沾染的血迹擦干净,又看看自己洁净的手,皱着眉头。 “王爷?”江影低着头过来,送上来干净的帕子。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王爷拔剑了,这三皇子,当真是触到了王爷的大忌,不然,他也不至 于死得如此凄惨。 “收拾干净,别被王妃看到了,她最不喜欢见到血。” 想到钟毓清这两天孕吐反应刚刚好了些,裴翎珩面色终于一松,“让人打盆热水过来,本王要沐浴更衣。” 他虽然身上没落下一滴血,但是总觉得身上有了血腥气。 “是,王爷。” 半个时辰后,裴翎珩用内力烘干头发,大步流星入帐,笑容潋滟。 “你回来了。” 钟毓清从软榻上坐起来,这两日一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她本来想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看一会便困意袭来,惹得她几次都把书砸在脸上。 见她睡眼惺忪,分明是刚醒,裴翎珩一把搂过来她的腰身,俯身正准备品尝一下樱桃红的软嫩唇瓣。 “等一等。” 钟毓清抬手,在他的胸膛处轻轻一推。 “怎么了?”裴翎珩眼睛里带着红血丝,声音压抑着胸口的欲望,沙哑低沉,充满了魅惑。 钟毓清眼神中带着一抹狡黠,“你方才是做什么去了?” 裴翎珩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异样,“昨夜一夜未眠,怕浑身臭熏熏的,再让你不舒服,我去沐浴更衣了。” “还有呢?”她才不相 信,沐浴更衣,他竟然还需要一个时辰完成。 “没有了,”裴翎珩摇摇头,下定决心将宇文昭已经死了的事情压下来。 “你没有瞒着我什么事?” “清儿,你还不相信我?” 钟毓清摇摇头,见他如此,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没事,我就是觉得,你身上有些杀气。” 闻言,裴翎珩眸间闪过一抹慌乱。 “毕竟这里是军营,有杀气也是正常,”钟毓清莞尔一笑,“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咱们何时启程?” 他怎么听不出来,她这是故意转移话题,不想同他亲近。 他疲惫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鼻间笼罩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清儿,明日我们启程,我方才是去……大营里安排了职务,我若是离开了西北,西北八万大军,不能群龙无首,本来司马彦应该是最佳人选,子承父业,若是司马老将军见了,应该也会欣慰至极,只可惜……” 他是想要杀了司马彦? 钟毓清一脸狐疑?不可能的,司马彦毕竟是司马如海的唯一。血脉。 “我方才试探了一下司马彦,随后又去司马老将军的坟头去祭拜一下他老人家,司 马彦是生是死,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全看他自己最后的选择。” 午时,司马彦双眸炯炯,他手里紧紧攥着宇文昭给他的信号筒,心里百般纠结。 以白日的光景来看,裴翎珩同宇文昭应该是算不上有什么交情。 那么,他在京都里听到的那一番话,难不成都是骗他的? 记忆回到两个月前,在他记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踏入京都。 往日,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告诉他,武将的使命就是护好边疆,不能擅离职守,更不能惹得君王猜忌,所以,父亲曾经嘱咐他,一辈子不能离开居庸城。 而且,为了打消君王的猜忌,不仅父亲无诏不入朝,还在家训里加了一条,后代永不科举入仕。 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等父亲百年之后,他便接替父亲的职位,成为戍守大晋边关的将军,没想到,他还没有准备好,便将居庸城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他。 皇上同他推心置腹后,他在宫里,遇到了兵部尚书王大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是那人仿若同他已经见过一般,一直亲热得拉着他的手,内侄内侄的叫着。 这般亲热,倒叫他一瞬间有些无所 适从。 那人谈起来父亲的往事,如数家珍,听到父亲去世,开始是悲伤,后来便多了几分愤慨。 居庸城出了内奸的事情,他谁也没说过,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的,司马彦当即便有了提防。 父亲曾经同他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一直生活在民众朴实的居庸城,从来没见过人还有多副面孔,自从入了京都,他便觉得自己仿若是进了戏园子一般,这里的人,都有变脸的绝技,个个都是演戏高手,他在这里活着,实在是难以应付,只能是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少说话。 只有那一次,他头一回破了防备。 那人手中拿出来的,正是父亲的墨宝。 他记得很清楚,父亲曾经同他说过,为了防止有人冒充,他向来写自己的名字都会故意漏掉一横,这件事,只有心腹知晓。 准确来讲,整个世上知道的人,应该不超一只手。 上面的字,还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每到夜半,便会跳出来折磨他。 他想不明白,若是裴翎珩真的是叛徒,为何他会对自己这么关怀备至,初始,他还以为,裴翎珩的面具戴久了,便已经成了演戏的高手。 第五百零二章 杀回京都 他必须为父亲报仇,不能被裴翎珩表现出来的假仁义骗了。 到最后,他真的将信息透露出去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轻松多少,但也并没有多少负罪感。 既然世人皆负我,那便让天底下的人都偿命。 父亲曾经会为了救阖城的百姓,浴血奋战,他不会。 人人都说,他和父亲很像,杀伐果断,为人谦和。 他心里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司马如海,司马如海心系天下苍生,愿意为了百姓,忍辱负重,远离家乡,只有老母亲离世,他才匆匆回去看了一眼,七天后,便匆匆折返回来。 他不会。 他就是想要做一个自私的人,哪怕天下人都怨恨又如何,父亲为他们做了这么多,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这群愚民,向来健忘。 只怕是,就连这虚名,也很快便忘到脑后了。 直到今日白天,西齐的三皇子,宇文昭,一脸坏笑地想要拉他入伙,他恶心得反胃,但是绝不会在这样的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多么脆弱。 到最后,他的脸憋的发胀,一直都没出声,他就是害怕,自己只要一张嘴,就会将肚子里的虚弱吐出来。 他想到自己的 信是落到了这种人的手中,他曾经同这种人狼狈为奸,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差点害了西北八万弟兄。 他看了宇文昭第一眼,便已经能够确定,这种人,绝对是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之人。 只要是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西北的八万大军。 那里面,还有曾经教过他打弹弓的王二虎,有曾经同他射穿一只豹子,甚至被豹子抓破了相的李铁柱…… 夜风猎猎,他如梦方醒,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冷冷一笑。 他好像真的错了。 可是,是从哪里开始的呢,他想了半天,是从京都那次同皇上的一番谈话开始的?还是同户部尚书推心置腹开始的。 亦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掉进了京都那帮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为一个失去了老鹰的雏鹰,在还没有缓过来神的时候,灌输仇恨意识。 他捏着手里的信号,脑海中升起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 翌日一大早,钟毓清慵懒地伸伸懒腰,从床上坐起身子,大帐中的火炉暖洋洋的,暖风熏得人好似醉酒一般,她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裴翎珩,连忙将衣裳拿过来,正准备自己动手,便被裴翎珩抢先 一步。 “我只不过是怀了身孕,又不是手脚不能动弹了,”钟毓清笑着瞪他,“你这么小心翼翼做甚?” 她能明显感受到,自从那日见她差点被一群黑衣人掳走,他便对她小心翼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她的身边,永远跟着几个壮汉,只怕是当今公主也没有她这样的排面。 “从你乖了身孕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身子就不能累着,”裴翎珩动作轻松,面色严肃。 她摇摇头,“多动动是有好处的,有很多怀了身子的人,就是因为平常不多动弹,再加上吃得多,才会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 裴翎珩面色凝重地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她拉着裴翎珩的手,赶紧找补回来,“呸呸呸,我胡说。” 看裴翎珩的脸色还有些灰蒙蒙的,浑然一副谁欠了他银子的模样,她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今日回京都,应该三四天便能到了。” “这么着急做甚?”裴翎珩连忙道,“你可小心着身子,不能胡来,你来的时候,是我不在你身边,如今我在了,怎么还能允许你由性子胡来?这一次,咱们回程上,慢慢走就是了。” “京都里,这会子应该是正等着我们回去呢。”钟毓清想到京都里的那位,面色凝重,“你有何打算?” 总不能直接羊入虎口,给人家白白送人头过去吧? “放心,”裴翎珩眯着眸子,从三日前确定了回程的日子,他便已经开始暗中谋划了。 “我会带三万兵马回京,威将军这段日子一直同我通信,京都里的兵马部署,我都已经了如指掌,到时候,我杀回京都,威将军会同我里应外合。” 杀回京都? 钟毓清微微一愣,抬头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想……” “没错,”裴翎珩眯着眸子,“我本来并不想如此,天下虽好,但是我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从来没有将王权放在心上,只是他一直都在逼我。” 裴翎珩眸色阴沉,“只因为我手里的先王遗诏,若是有朝一日,帝王德不配位,我便可以废帝上位。” 钟毓清眸子一闪,他要做皇上! 她心情有几分复杂,只是淡淡开口,吐出来几个字,“原来如此。” “他一直不相信我,以为世人都同他一般,贪慕皇权,若是以前,他虽然处处针对我,我还能容忍,只是这一次,他 竟然敢拿着江山社稷,还有大晋的云云百姓的命想要置我于死地,着实是太过了。” 钟毓清点头,“身为皇帝,为了一己之私,着实是不配为皇。” “所以,我只能取而代之了,”裴翎珩眸子有些黯淡,“以往,我一心辅佐他,若不是先帝曾经有过训诫,命令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京都,否则,我早就不愿意留在王府,让他忌惮如厮。” 钟毓清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曾经,先皇是不是想要立你为帝?” 裴翎珩点点头,“只不过我不愿,他便下了这一道诏书,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以至于,他视人命如草芥,为了除掉我,不择手段。” “好,”钟毓清深吸一口气,“你若是登基,我便陪在你身后。” 裴翎珩抬手,将她拥入怀中,慢慢抚摸着她的一头青丝,“娘子,无论我在何种位置上,我绝不会负你,今生今世,我的后宫里,也只要你一人就够了。” 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是标配。 他说只要她一人,她心里自然开心,只是并没有放在心里,只是淡淡颔首,人淡如菊,“我信你。” 第五百零三章 赶尽杀绝 微微一顿,她又加上一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这句话,我以往便同你说过,如今,依然算数。” 裴翎珩面色一缓,双臂微微用力,将她环住。 无需多言,两个人便已经明了心意。 路上磨了七八日,终于到了京都。 身后一千兵马立在城墙下方,单单是那股冲天的气势,便已经足够吓退城墙守卫。 本来是带了三万兵马,裴翎珩提前命令军队驻扎在京都近郊大约五十里之地, 一来,若城中暴乱,城外兵力也可及时救援,二来,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兵力这么快暴露出来。 京都染血,终归是祸患了百姓,他更愿意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皇帝从龙椅上拉下来。 身为手足兄弟,他并不想赶尽杀绝,若是皇帝肯乖乖下来,他倒是愿意全了他一条命,让他从今往后,做一个闲散王爷,不理朝政,凭着大晋的国库,还是养的起的。 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如今九城兵马司,兵权已经完全收入皇帝手中,守卫涣散,无力抗衡。 更何况,这里有不少人之前就听命于裴翎珩或者是威将军,如今天子不公,民众心 里不满。 所以,见裴翎珩兵临城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直接大开城门,将裴翎珩迎进来。 “王爷,您还活着?” 为首一人,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满脸欣慰。 裴翎珩从马背上纵身一跃,稳稳当当落在老者面前,“您放心,我活得好好的,西齐战乱已平,诸位尽可将心放在肚子里。” 众人长跪不起,口中山呼,“恭迎王爷回朝,恭迎王爷回朝。” 钟毓清坐在马车里,心里百感交集,明明天子才应该如此,众人的态度,已经能说明天子荒淫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天时地利人和,此番进京,大局已定。 她松了一口气,感受着马车缓缓前行,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裴翎珩下马,一路步行,一直到了永华门,这才停下来。 身后的马车换了一条路,进了威将军的府邸旁边的院落。 安顿好钟毓清,裴翎珩便一身铠甲,直接登上了八宝殿。 皇帝一身威武龙袍,看着底下全副武装的裴翎珩,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目光深处,意味深长地看着裴翎珩。 裴翎珩拔剑,剑指苍穹,身后江影步伐有力,从背后走出来, 手里捧着的,正是当年先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立下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裴珠泫为大晋第三位皇帝,立裴翎珩为大晋摄政王,辅佐帝位,若有朝一日,帝王无道,德不配位,摄政王裴翎珩可废帝上位,钦此。” 听江影宣读完圣旨,皇帝的眼神还是充满戏谑,歪在龙椅上,仿佛裴翎珩不是过来废他的,而是像以前一样,是过来同他议政的。 红公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如今这个时候,他只能装作自己不存在,心里乱成了一团。 “德不配位,皇兄,钟家的真相到底如何,到底是谁在卖官鬻爵,应该不用我说了吧,同西齐做交易,引狼入室,差点把西北八万将士的性命交出去,这应该也不用我再说了吧?” 裴翎珩深吸一口气,利剑缓缓下移,指着皇帝的喉咙。 “皇兄,你说你是想自己下来,还是想要让我亲手将你从皇位上拉下来?” 裴翎珩声音冷淡,眼神漠然。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随时都能够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利剑,抬手缓缓推开,面色轻松,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仿佛从来没将裴翎珩的威胁放 在眼里。 “摄政王,朕还想问问你,你回府之后,见没见过你那位岳丈,还有你那位祖母?” 裴翎珩皱着眉头,回想起钟毓清曾经同他讲过,将二老送到了苏州,他还从来没有派人去苏州查探虚实。 难不成? 他心里一咯噔,微微晃神的功夫,皇上便开口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能猜的到,若是朕今日从这把椅子上下来,他们会怎么样。” 他心里紧张地看着裴翎珩,面上故作镇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生怕漏掉了他的一个动作。 他深知,这位皇弟,自幼功夫便远远在他之上,这么些年,他坐在皇位上,还从来没有捡起来剑耍过,而他的这位皇弟,南征北战,历经沙场的磨练,想来功夫应该只进不退。 他自然不敢同他硬碰硬,所以,只能“智取”。 只要是能守住皇位,就算是卑鄙无耻又如何,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历史如何书写,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些记录的史官,哪个敢在上面乱写? 裴翎珩重新将剑指过去,目光带着阴狠,透着浓浓的杀气。 皇上身子一僵,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近 在咫尺的剑。 “若是你还有一点良知,便放了他们,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让你从今往后,还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做一个闲散王爷,梅妻鹤子,赏月弄花,你好生想一想,就算你不为了自己考虑,总要为你的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想一想,若是你死了,她们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还活着,她们也能跟着你享享清福,日子虽然不能同现在相比,但是绝不会差。” 皇上微微一愣,已经从他的话音中听出来他的意思,只要是那两个老不死的还在他手里,裴翎珩就绝对不敢对他下手。 “皇弟啊,你知不知道,朕同你的差别在哪里?” 他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一抹讥讽,“你太过于心慈手软了,会为了蝼蚁的性命左右,而朕不回会,况且,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朕何不赌一把?” 这个疯子! 裴翎珩咬牙切齿,紧紧攥着剑柄,面色阴沉凝重。 “裴珠泫,你不要逼我!” 皇上胸有成竹,自认为裴翎珩肯定不会用那两条贱命冒险。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皇家血脉,更是大晋的天子,竟然有朝一日,同两个老不死的贱命等价。 第五百零四章 自立门户 不过,只要是能活下来,他才不会理会这些。 “皇弟,是你在逼我。” 皇上拍着龙椅,看了一眼裴翎珩手中的剑,“朕答应你,只要你肯将圣旨销毁,朕便会立马放了你的岳丈和祖母,你也知道,朕向来仁慈,哪里能看得两位老人受此折磨?” 他以前便觉得,钟毓清是他的软肋,只要能抓住钟毓清,他便如同关在铁笼子里面的困兽,浑身的本事使不出来。 钟毓清倒是逃出去了,可是剩下的两个,他找出来了。 本来,他心里也在犹豫,这两个老家伙的命,到底有没有那么高贵,如今看到裴翎珩的举动,他便放心了。 看来,钟毓清在裴翎珩的心里,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为了那两个不相干的人,他竟然还能在皇位面前犹豫。 听到折磨两个字,裴翎珩眸子中仿若能喷出来怒火,“你把他们两个怎么了?” “妇人之仁,哪里能够当的起皇帝之命,皇弟,你要想清楚,这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啊……” “少废话,我问你将他们二老怎么了?” 裴翎珩心一横,将剑尖靠近皇上的喉头。 皇上 微微后退,喉头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唾沫,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剑,“皇弟,刀剑无眼,若是朕不小心受伤了,将信号发出去了,你那两位长辈,命可就没了,”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将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们俩的命,朕宝贝的很,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皇帝赶紧开口,额头一滴冷汗滚落下来,直直地落进龙袍衣领处,消失不见了。 “不过啊,朕方才已经派人去给王妃送过信了,想必,这会子王妃应该已经收到信了,长辈的性命现在攥在王爷手中,”皇帝缓了缓,深吸一口气,接着道,“王爷若是不怕王妃生恨,大可以对朕下手,只是不知道,王妃从今往后,还能否对皇帝一如既往地死心塌地。”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无赖,裴翎珩瞪眼看着他,做皇帝能做到这份上,真是丢了先辈的脸。 大殿中一阵静默,针落可闻。 皇帝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裴翎珩,他知道,他想现在已经赢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抹朱红从门外走进来。 裴翎珩和皇上纷纷抬眼看过去,皇帝面上一喜,一 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裴翎珩。 “看来,王妃好似并不相信王爷。” 裴翎珩面色复杂,手里握着剑,无力地垂下来,从钟毓清进殿开始,他便一颗心提起来,生怕她有个好歹。 钟毓清进殿,同裴翎珩对视一眼,目光坚定,透露出“德不配位,人尽可杀”的意思。 裴翎珩微微一愣,手中的剑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 “今日朕这个议政的地方竟然出奇的热闹,王妃竟然也来捧场子了。” 闻言,钟毓清眼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忍不住出言讽刺,“皇上,臣妾原以为,皇上身为八尺男儿,又身居高位,做的应该是利国利民的事,说的应该是礼义廉耻,诸子百家,如今看来,是臣妾想错了。” 皇上面色阴沉,抬手指着钟毓清,“大逆不道,你一介女流,抛头露面,如今又大喇喇的登上八宝殿,朕倒应该问问你,该当何罪?” 钟毓清环顾四周,目光诧异,“这竟然是八宝殿,臣妾还从来没见过八宝殿,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谅解。” 皇上被她一句话噎得胸口发闷,可是偏偏又说不出来话回怼。 “皇上,臣妾自幼读书甚少,想要请教一下皇 上,为何非得对王府赶尽杀绝,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不臣之心,西齐战乱,王爷不计前嫌,披挂上阵,为国为民,皇上为何要同西齐联手,对付王爷?”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不怕有个神对手,就怕有个猪队友,若不是裴翎珩及时止损,说不定如今的西北八万大军,已经白骨埋青山了。 皇上面色铁青,“小丫头,牙尖嘴利,可不是什么长处,你知不知道,得罪真有什么下场?” “自然知道,皇上特意派人去给我送了一封信,若是我不知道,岂不是浪费了皇上的一番好意?” 钟毓清出漏讥讽,“皇上用我家人的性命相逼,也着实让臣妾刮目相看。” 皇上面色阴沉,手紧紧攥成拳头,若不是他还需要面前这个女人来对付裴翎珩,就凭着方才钟毓清的这一番话,他敢保证,她已经死在乱葬岗了。 “王妃,朝堂中事,不是三样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脸看向裴翎珩,“王爷,朕再给你一句忠告,家中妻儿老小都在,王爷如今过得是天堂般的日子,王爷何必同朕争抢?朕好心劝你一 句,你尽快投降,将城外驻扎的军队撤回去,兵权交上来,朕便可以饶你一命,同时,朕一定会将二老毫发无损地送回去,朕还可以下旨,从今往后,摄政王府自立门户,朕可保你王府万世太平。” 钟毓清心中冷笑不止,只怕是,他前脚刚刚投降,后脚他们这些人,还有以命追随他们的这些人,应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她不着痕迹地抬手,轻轻扯了扯裴翎珩的衣袖,示意裴翎珩千万不要听信他这一番谎言。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不解,想听皇上为臣妾解解困惑。” 钟毓清微微抬眸,“只听皇上的一面之词,臣妾还不能肯定如今祖母和父亲在哪里,臣妾想要弄清楚,皇上到底是如何将父亲和祖母找到的?”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藏的足够好了,苏州的宅子,而且同钱家无关,就算是皇帝,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才对。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抬手拽拽裴翎珩的衣袖。 裴翎珩反应过来,明白她是故意想吸引皇帝的注意力,便趁着皇帝不察,从一边角门溜了出去。, 第五百零五章 比皇后更端庄 钟毓清气势逼人,继续追问,“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眯着眸子,嘴角噙着一抹笑,“说起来,朕还应该好好谢谢你的那个好妹妹,还有好母亲。” 钟婉灵?陆宝珠? 钟毓清听到这两个人,眸色微微一沉,她当时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埋下了祸根。 皇帝说着,眼角的余光往底下微微一扫,没看到裴翎珩的身影,便起了疑心。 “皇上,臣妾还有一个疑问。” 她躬着身子,行了一个周正的礼,面色坦然,带着几分端庄大气,旁边畏畏缩缩的皇后,倒是叫她比了下去。 皇帝眉宇间闪过一抹厌恶,几可不查地将自己的袍袖从皇后的手里抽出来。 察觉到皇上态度的变化,皇后看向钟毓清的目光透着妒色。 “皇上,咱们还听这个女人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将她抓了,还怕摄政王不乖乖听话?” 皇上瞪眼,声音中带着怒气。 “朕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皇后瞥了一眼皇上,只能闷着一口气,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心里不服气,还狠狠地瞪了钟毓清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是给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凭什么能让男 人这么听她的。 若是能这么容易得将钟毓清抓起来,皇上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可是目前,围在钟毓清身边的这些将士,都是裴翎珩百里挑一,选出来护着钟毓清的。 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更不会在老虎须上动手,若是惹恼了裴翎珩…… “你说。”他声音冰冷,没有好气,被一个女人掣肘,还是人生头一次。 “皇上当初下令围了钟家,到底是钟家真的有罪,还是皇上欲加之罪?” 皇上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问出口,厉声喝道,“钟毓清!” 到底现在还是皇上,不怒自威,龙颜震怒,整个崇政殿都不敢出一口大气。 “皇上,恳请皇上说出真相。” 钟毓清不卑不亢,迎着皇上的怒火,挺直腰杆,一如在冬日里屹立在寒风中的小白杨。 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都为钟毓清捏了一把汗,在太岁头上动土,也就只有钟毓清才敢这么做。 沉默良久,龙椅上,皇上突然开口大笑,只是眼底带着浓浓嗜血的意味。 钟毓清敢保证,若不是她身后还有这群将士,皇上一定会 毫不犹豫地将她的脖子扭断。 “钟毓清,”皇上摩挲着扳指,“真是有趣,朕现在终于能明白,为何摄政王对你如此与众不同了。” 他甚至有一种想法,若是钟毓清是他的皇后,或许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了。 如此一想,身边的胭脂俗粉看起来便更加庸俗。 皇上站起身,走下龙椅,一步一步,朝着钟毓清走过来。 噔噔噔 寂静的大殿上,脚步声更加清晰可闻,众人紧张地往前一步,如临大敌。 钟毓清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仿佛,她如今并不是在剑拔弩张的八宝殿,而是站在春日百花齐放,绿草如茵的乡间小路上,对面走过来的,也并非九五至尊,只不过平常的农夫。 皇上靠近钟毓清,俯身,低头意有所指地笑笑。 “王妃,你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何还要在这里问呢?” 钟毓清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此刻,虽然她面上还是一派平静,方才皇上的一句话,不过是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古井,丝毫不会有什么波澜。 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时此刻,她有多想杀了面前的男人。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命令,便直接将百年 基业毁于一旦,让一个清白无辜的人背了莫须有的罪名,受尽世人的白眼。 而这一切,紧紧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为了弄权! 她冷笑一声,看向皇上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后踢一步。 “皇上,臣妾原本还对皇上抱有一丝期待,如今看来,先皇是养出来了一头恶狼。” 皇上面色一滞,眼底溢出浓浓的杀气。 裴翎珩自幼便是在宫里长大的,宫里看似曲折的小径,还有抄手回廊,三宫六院,他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一个小侍卫拦住他的去路,“王爷,请随我来。” 裴翎珩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小侍卫原来竟然是王府当差的侍卫。 见他面露疑虑,小侍卫连忙解释,“王爷,自从老夫人还有钟老爷被抓,奴才便一直在宫里找人,人是找到了,可是奴才没本事,凭着一己之力,无法将老夫人和钟老爷都救出来,又担心打草惊蛇,惹得皇上恼怒,对老夫人下手,便一直守在这里,护着老夫人和钟老爷,奴才知道,总有一日,王爷会找过来的。” 小侍卫缓了口气,接着道,“方才,听见前朝兵变,奴才便知道,一定是王爷回来了 ,奴才虽然想去见王爷,又担心这些人会趁机将老夫人和钟老爷转移到别处,到时候,王爷便难找,所以,便没有去找王爷,请王爷恕罪。” “你辛苦了。”裴翎珩抬手拍拍那侍卫肩膀,“待本王回府,一定重重有赏。” 小侍卫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王爷,不辛苦,小的一条命都是王爷救回来的。” 大约是故意混淆视听,关押的地方,竟然没有多少人把守,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皇上终于能明白这个道理了。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这还真不太像皇上平时的行事风格。 若不是有小侍卫里应外合,裴翎珩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裴翎珩便带着满身狼狈的钟南远和老夫人赶回了大殿。 知道钟毓清见了他们憔悴的面容一定会心疼,事情紧急,裴翎珩也只能如此。 钟毓清冲上去,抱住老夫人,祖孙二人相拥而泣。 见了两人,皇帝瞬间一愣,随后便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喇喇地坐在皇位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下首的众人。 几位嫔妃吓得花容失色,“皇上,这怎么办啊?” 第五百零六章 废帝上位 皇上大约是觉得太吵,直接将地上的剑捡起来,冲着一个贵人的脖子抹了一刀。 鲜血如注,整个龙椅有一半被血染成了耀眼的红色。 几个嫔妃面色苍白,紧紧捂住嘴巴,防止自己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就连方才挨得最近的皇后,都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动了几分,防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钟毓清眼尖的发现,明明方才皇后距离最近,皇上若是想要杀人,直接挑皇后便是了,却舍近求远。 这哪里是疯了,明明心里还是有权衡的。 她嘴角带了一抹冷笑,有些人啊,一辈子都在斤斤计较,哪怕是死到临头了,还在心里盘算着利弊,这种人,哪怕是在睡梦中,应该也是不能安稳的吧。 她心里倒有几分可怜这个男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最不该的,便是为了自己的权谋,谋害朝臣,勾结敌军。 数落下来,只要是明眼人,都不会再任由他在皇位上为非作歹。 “皇弟,你这个小侍卫倒还真是忠心耿耿,朕搜查王府的时候,曾经下过令,只要是能喘气的,不管是几条腿,都要抓回来,朕搜刮了半晌,竟 然没找到一个看门的,本以为是他们弃府而逃了,没想到,竟然是卧薪尝胆,藏到朕的皇宫里来了,好侍卫啊!” 裴翎珩没功夫听他闲扯,直接奔入正题,“皇兄,皇位你已经做到头了,还是自己下来吧。” 如今,他已经民心尽失,朝中文武百官也是一边倒的态度,毕竟钟府的真相败露,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生怕哪一日皇上看自己不顺眼,转眼便胡诌一个由头,伪造证据,灭了自己的满门。 更何况,裴翎珩手中还有先皇遗诏,废帝上位本来就是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见大势已去,皇帝叹了一口气,抬手掸掸衣袖,气度雍容地从皇位上走下来,就好似他并不是被废,而是下朝一般,同他过去的一千多日一样。 裴翎珩吩咐左右,擒住皇帝,押到宗人府。 后宫嫔妃哭哭啼啼的,有几个泪眼婆娑,还冲着裴翎珩暗送秋波,钟毓清盯着还没押送走远的皇上,心里一寒。 这皇上,当着也忒不容易。 久居高位,身边知心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她不愿再看一眼大殿上哭哭啼啼的嫔妃,转脸看向外面。 裴翎珩将剑 递给身边的江影,看了一眼上面染血的龙椅,眉头微微一皱。 红公公活了大半辈子,心里清楚,自己是生是死,不过是在眼前这位的一念之间,连忙扯着嗓子,“恭迎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传递出去,从内到外,从崇政殿到外面的明华门,一眼望不到头。 “恭迎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河回荡,震的崇政殿的瓦片在瑟瑟发抖。 刚刚登基,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 裴翎珩瞥到跪在脚下的红公公,伸手将人扶起来。 “红公公,从今儿开始,你便在朕身边伺候吧。” 红公公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还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奴才谢主隆恩。” 红公公本来便是跟在先皇身边的,上一任皇帝在位期间,他便没少给摄政王府递信,正因如此,裴翎珩才能毫不犹豫地将他就在身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红公公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一双老眼热泪盈眶,先帝仁厚,但是还从来没有握过他的手,新帝 倒是不嫌弃他是个阉人。 “皇上,奴才受不起皇上……” 裴翎珩抬手止住他的眼泪,“红公公,朕留你,是想让你来帮忙的,可不是看你在朕面前掉眼泪的。” 一句话,说得大殿之上,众人笑声不断,平日里阴沉的崇政殿,如今总算有了人气。 知道裴翎珩最近公务繁忙,还某诸多事务需要同百官交接,钟毓清便先带着钟南远和老夫人回了钟府。 二老激动地握住钟毓清的手,见钟毓清面色红润不少,便放心下来。 因为这两日二老受了不少苦,钟毓清便直接让二老歇着,自己准备回王府料理一下府中的大小事务。 刚一回府,便看到钱宝儿正坐在院子中间,百无聊赖地支撑着脑袋,听见脚步声,连忙起身跑过去。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钟毓清一脸宠溺,“你来了多长时间了?” “也就是一个时辰吧,”她嘟着嘴,“听到明华门那边传来的消息,我爹便直接将我放出府了。” 钱宝儿叹了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如今王爷已经成了皇帝,你也要入宫了,你们都要成为大忙人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 见到你。” “你想什么呢,”钟毓清白了她一眼,“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只要你想来,随时都能来见我,就是在宫里又如何?” “姐姐,那我岂不是也能沾你的光,去看看皇宫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钟毓清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头,“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同我也说这种话了?” 钱宝儿吐吐舌头,看向一旁站的同木头疙瘩一般的江影,眯着眸子,眼底带着一抹不舍,“江影,你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御前带刀侍卫了,肯定有不少女孩子,争先恐后想要嫁给你,到时候,可得让王爷……不对,让皇上给你把府邸修得大一点,免得到时候盛不下。” 闻言,江影的眉间闪过一抹阴影,面色有些不悦,“我去练剑了。” 说完,没等钟毓清开口,便直接转身走了。 见江影没来由的生气,钱宝儿面色讪讪,“这家伙是怎么了,如今竟连玩笑也开不得了。” 钟毓清捂着唇,“宝儿,你放心,他不会真的同你生气的,不过,江影这个傻小子,一辈子只会认定一个人,今后,再也不要拿这种事情同他乱开玩笑了。” 第五百零七章 赏罚 大晋建国七十七年,裴翎珩登基,国号清源,年号洪武。 裴翎珩登基后,大赦天下,励精图治,善用良臣,招贤纳士,戒奢从简,开放国界,大晋国力日益昌盛,百姓安乐宁和,史称洪武之治。 登基之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裴翎珩立在朝堂之上,左手边立着钟毓清,往底下八十八阶台阶下首,立着满朝文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撼天地,整个京都百废待兴,万人空巷。 红公公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一扫之前连日来的阴霾,扯着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氏女进退得体,胸怀天下,母仪典范,特封为皇后,赐号懿安……” 众人正等着后续,便听见响亮地一声,“钦此!” 底下文武面面相觑,新帝登基,后宫竟然只有一人? 迄今为止,应该是第一人。 众人纷纷压抑着心头的困惑,各自打着小算盘,连忙跪地。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赏赐了一应战功卓越的将士后,便剩下来了罚。 赏罚分明,才是君主御下之道。 就在方才,被押着的钟婉灵和陆宝珠听见钟毓 清被封为懿安皇后,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跪在台阶上,两人便浑然忘了之前自己做过的事。 “姐姐………” 钟婉灵叫的亲热,旁边的陆宝珠连忙抬手,瞪了一眼。 “对对对,瞧我已经糊涂了,哪里应该叫姐姐,如今应该叫娘娘了……” 两个连忙跪地行礼,一边抬眼看着钟毓清,面上带着无上荣光,仿佛与有荣焉,就差没在脸上写下来,皇后同我交情好这几个字了。 “娘娘,您入了深宫,妹妹不能时常来看你了,这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 听着两个人言不由衷地套近乎,钟毓清面无表情,心里更是漠然。 单单凭着陆宝珠对祖母见死不救,不闻不问,还将祖母的藏身地点暗中告诉皇上这一点,便已经足够将她千刀万剐,亏得她脸皮比城墙还厚,竟然还能叫得出口。 “灵儿,既然你如此放心不下姐姐,便让娘娘开恩,你进宫陪陪娘娘,这后宫这么大,省的娘娘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陆宝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已经计上心来,如今白家她已经不放在眼里了,若是能够攀上裴翎珩这个高枝,今后她 都能在京都里横着走了,一想到那些小姐妹巴结的嘴脸,陆宝珠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 听到这话,钟婉灵一脸期待地看着上首的钟毓清,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同皇后住在凤仪宫里,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她含羞带怯地偷偷看了上首一脸威严的皇上,若是再能同皇上有个一段情,这后宫里,还不得有她一席之地? 钟毓清何尝不知道她的花花肠子,心里冷笑一声,这母女俩真是癞蛤蟆喜欢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一旁的裴翎珩冷冷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异想天开。 “陆宝珠,钟家落难,你偷偷将钟家的家底运出去,转手卖给地下钱庄,在钟家老夫人患病卧床的时候,你无动于衷,不闻不问,枉为人子,甚至将老夫人的行踪故意透露出去,以求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可谓是无耻之极,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加起来,你的这一条命再留着,实在是天理难容!” 陆宝珠花容失色,哭天抹泪,完全不顾及这里是朝堂,直接扑到钟毓清脚下,幸亏旁边的侍卫拦着,她停在钟毓清一步之遥。 “清儿,清儿,为娘知道你如今 已经是皇后了,身份尊贵,看不起为娘了,但是,你怎么能心狠到要对为娘赶尽杀绝呢?” 裴翎珩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陆宝珠被他周身的气势压迫,骇得瞬间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时间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方寸之地。 身后的钟婉灵一脸嫌弃地看看陆宝珠,心里暗道,人老了就是没有一点用处,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若不是因为是她的娘,她根本就懒得理她。 “钟婉灵,待字闺中的时候,便屡次使手段迫害娣姐,阴狠手辣,赐一丈红。” 短短一句话,钟婉灵便觉得喉头仿佛被噎住了,连忙求饶地看向一旁的钟毓清。 “姐姐,姐姐……” 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由着腮边挂着泪珠,一边可怜兮兮地摇着头。 身后的青丝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摆,看的钟毓清暗暗咋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身后的池生直接瞪了她一眼,这个狐狸精,都死到临头了,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勾引男人的骚气。 “不要啊,姐姐……”她跪着,膝行上前,同样被拦下来。 看着仅仅是半步之遥的钟毓清,钟婉灵赶紧开口,“ 姐姐,求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看着我肚子里这个未曾出世的这个小外甥的面子上,放过妹妹吧。” 闻言,钟毓清下意识目光下移,看了一眼钟婉灵的肚皮,心里觉得蹊跷,这段时间,白家应该对钟婉灵的态度并不会很好,怎得竟然会让她怀了白家的孩子? 这里面,一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管如何,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她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脸看看身边裴翎珩,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裴翎珩了然,“既然如此,朕便念在未出世的幼儿份上,饶了你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传朕旨意,将钟婉灵打入家庙,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闻言,钟婉灵面如土灰,泪如雨下,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扑过去。 面前的侍卫围成密不透风的铁桶,让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钟毓清。 底下的白侯爷面色凝重,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一直没有上去讲话。 钟婉灵目光环视四周,见无人能够为自己说上一句话,这才更觉得凄凉,以往她最恨地钟毓清,如今她却不得不跪下来,求她谅解。 第五百零八章 充盈后宫 “姐姐,妹妹错了……” 钟婉灵哭着,眼泪簌簌落下来,只可惜,钟毓清不为所动,裴翎珩更不为所动,她这一招,已经过时了。 “姐姐,您替妹妹给皇上求个情,妹妹不想一辈子都在家庙里……” 若是让她一辈子不见人,一辈子不能吃香喝辣,还不如直接让她死。 “钟婉灵,你作恶多端,理应想到有今日!” 分明就是咎由自取,她还有脸来求她原谅,真是笑话。 若不是阴差阳错,这副身子,已经化为尘土了。 她当年痛下杀手的时候,如何没想过原主也会求饶? 钟婉灵说不出来话,憋了半晌,只憋的脸色通红。 裴翎珩摆摆手,两边侍卫便一拥而上,将陆宝珠押入死牢,将钟婉灵带回家庙。 钟毓清望着远去的钟婉灵,心里叹了一口气,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得势,也不可能一辈子失势,她只希望,钟婉灵能够在家庙里悟透一个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堵死了自己的退路。 家庙里,等着她的,应该只会是下人的随意谩骂,冬天冰冷地被窝,夏季扰人的蚊虫,这一辈子,她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赎罪。 她抬手,看向天边一朵软绵绵的云彩,心中默念,原主,你现在可满意了吗? 下首马上有七窍玲珑心的官员出来拍马屁,“皇上慈悲为怀,赏罚分明,是我大晋的福气,微臣能够预见,今后的大晋,一定是开清源,这清源既然开了,便是万世太平。” “皇上英明,万世太平。” 下首马上有人接上,钟毓清瞠目咋舌。 该封赏的已经封赏了,该处罚的也都已经处罚了,剩下的便是沉冤昭雪。 “钟南远,因遭人诬陷,被冠以卖官鬻爵的罪名,经过核查,并无此事。” 红公公说着,抬头看看裴翎珩。 裴翎珩沉声道:“带证人上来。” 昔日跟在废帝身边的户部尚书贼眉鼠眼地被两边侍卫押上来,知道自己压错了宝,如今大势已去,还不如坦白从宽。 还没等裴翎珩问话,便直接跪地,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做的事全都讲出来了。 “皇上饶命,罪臣也是一时糊涂了,请皇上开恩啊,罪臣今后再也不敢了。” 两旁侍卫一脸唏嘘,看向户部尚书的脸充满了鄙夷。 “钟南远既然是清白之身,朕便将钟大人官复原职,革去户部尚 书的职务,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天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众人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幸好没有做什么少脑子的事。 钱宝儿封为新任皇商,并且在御前听封,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就连钱老爷也不敢相信,往日虽说钱家富可敌国,可是士农工商,因为排在最低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天子真容,如今借了女儿的光,能够步入朝堂。 更何况,他昔日里做了不少错事,为了明哲保身,不许钱宝儿同王府有任何来往,幸好新帝不计较,若是提起来,就是杀头都是轻的。 是以,他诚惶诚恐,差点闹出来笑话,不过幸好钱宝儿机灵,遮掩了过去。 立在台下,钱宝儿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只是抬头的时候,她冲着钟毓清眨了眨眼,一副俏皮的模样。 应了钱宝儿那句话,江影是左御前带刀侍卫,追风是右御前带刀侍卫。 见江影威风凛凛地立在裴翎珩身后,目不斜视,钱宝儿暗暗跺跺脚,心道,等一会没人了,看她怎么治一治江影,叫他装模作样,装作看不到她! 入夜,月华如水,裴翎珩同钟毓清围在火炉边上,裴翎珩 摸着钟毓清的手,“娘子,让你受累了。” “说的什么话,”钟毓清白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经是皇帝了,三宫六院,一定不能空着……” 没等她说完,裴翎珩便急忙打断她的话头,一脸坚定。 “清儿,我早就同你说过,我只会娶你一个,心里不会再装下其他人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如今朝堂上耳目众多,你刚刚登基上位,皇位不稳,自古以来,后宫和前朝便是一体的,这是稳固皇位的最快法子,你就当她们都是花瓶,你若是不喜,,迎过来摆着看就是了。” 裴翎珩面色犹豫,他还是不愿意委屈了钟毓清。 钟毓清接着道,“我今日听见不少流言蜚语,朝中大臣都在讲,我是红颜祸水,霸占了后宫,不成体统,如今你刚刚登上皇位,这种话还少一些,若是再过两日,这些朝臣没事了,肯定会将手伸到后宫里来,与其到时候麻烦,还不如眼下便顺了他们的意。” 钟毓清微微一顿,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一来,你能够借此笼络朝堂众臣,二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为自己的男人纳妾,她心里自然 也不舒服,只是,身在这里,不得不这么做。 裴翎珩脸色艰难,“若是真要纳妾,也是你来决定。” 他抬手,摸着她的头,“娘子,委屈你了。” 钟毓清苦笑,低着头,细细摩挲着他手心硬硬的老茧,悠悠开口,“你身为皇帝,有没有子嗣是关乎着大晋的江山社稷是否稳固,我自然应当把儿女私情放在后面。” “你是皇上,同后宫嫔妃生子是朝中大事,我不应该捻风吃醋,只是……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实在难以接受我的男人爬上其他女人的床之后,再来碰我,我会心里觉得恶心。” “在我们那边,一个男子只能迎娶一个女人,今生今世,都不可以再同其他女子有染,如若不然,便是……大逆不道,就同这里出嫁的女子同外男私通一般,罪过可大了。” 幸好天色已晚,他也看不清楚,她已经红了的眼眶,感觉眼眶里一阵温热,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压回去,若是冒出来,便止不住了。 裴翎珩笑笑,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娘子,我发誓,我只会同你一人有夫妻之实,就同你方才所说,我把她们当作花瓶,不会碰她们的。” 第五百零九章 生弟弟妹妹 他抿着唇,在她耳边轻轻笑出声。 “不过,娘子可能会很辛苦。” “此话何意?”钟毓清一脸不解,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还得劳烦娘子,多为朕生些子嗣,堵住那些大臣的嘴。” 钟毓清小脸微微一红,一口茶水呛在喉咙中,憋的满脸通红。 “娘子,你这么激动做甚?” 钟毓清清清嗓子,这厮何时变得脸皮这么厚了? “孩儿莫着急,爹爹和娘亲一定会给你生出来许多弟弟妹妹玩。” 钟毓清…… 他还没出世呢。 这阵子,江影忙的脚不沾地,就连裴翎珩,钟毓清就是天天见,也忘了他的脸长成什么样了。 因为他通常都是前朝的事忙完了,便到了午夜,悄悄钻进被窝,从背后拥住钟毓清。 钟毓清有时被他惊醒,闷哼一声。 “乖,睡觉。” 他累的很,在她的身边又莫名安心,总是转眼便睡过去。 钟毓清想要从他怀里逃脱出来,这人虽睡着了,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放松。 钟毓清叹一口气,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细细描绘着他的样子,刻在心头上。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又消瘦了几分,她心里一阵心疼 。 抚到他的眉间,能明显察觉到指尖受到阻力,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翌日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她总是先摸摸身边,无一例外,每次都是空空如也,仿若昨日只不过是一场梦境,他躺着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温度。 若不是枕边还残存着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气息,她就真的怀疑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得了幻想症了。 梳洗完毕,钱宝儿照旧是嘻嘻哈哈地走进来,“见过皇后娘娘。” “胡闹什么?”钟毓清白她一眼,捡起来桌子上的橘子便朝着她的方向扔过去。 钱宝儿轻而易举地接过来,“多谢娘娘赏赐。” 钟毓清白她一眼,剥开橘子,填了一瓣入口,清凉微酸的汁水刹那间便在唇齿间炸开,她眯着眼睛,满足地如小猫一般。 “你这个新晋皇商,倒是悠闲自在。” 钱宝儿也丢了一瓣橘子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现在事务都已经步入正轨了,底下的人各司其职,我才能抽身来宫里看看你。” 钟毓清点点头,漫步机心地开口,“减肥馆如何了?” “放心吧,娘娘的产业,自然捧场的人颇多,都快要把 门槛踏烂了。” 钱宝儿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凑过去道:“皇上还真是娶了一位贤内助,得妻如此,国库何愁不丰盈?” “国库丰盈,还不是托您这位京都新贵皇商的洪福。” “娘娘谬赞,民女实在是受不起。” 两个人嘻嘻哈哈一阵,钱宝儿状似不经心地问了一嘴,“娘娘,这几日来,怎么也没见江影过来请安?” “如今洪武王朝刚刚建立,废帝留下来了一堆烂摊子,朝廷之上,百官各怀鬼胎,难堪大用,江影最近可是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闻言,钱宝儿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娘娘,不知何时能够见到江影?” 钟毓清咋舌,一脸揶揄,“还说是来看本宫的,这分明就是等着江影呢。” 钱宝儿面色一慌,心虚得狡辩,“哪有,人家只不过是馋王府的点心罢了,哪里是想要见他?” 明明是口是心非,这借口也忒蹩脚。 钟毓清掩唇轻笑,毫不留情地点破,“那王府的点心分明就是王府的大厨做的,你若是想吃,直接去找王府的大厨,只要你开口,他肯定是做够你吃的,你还找江影做甚?” 钱宝儿脸面发窘,正在心里苦 思冥想着对策,忽然听见外面响亮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钟毓清挑挑眉,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情绪,暗笑自己明明是老夫老妻,她竟然像一个怀春的少女一般,竟然害羞起来。 话音落下不久,裴翎珩便一身鲜亮的明黄色,抬脚踏进凤仪宫。 凤仪宫里,花香四溢,他仿若未觉,径直走到钟毓清身边。 “皇上来了。” 钟毓清站起身走过去,面上盛放着笑容,“许久不见皇上来了,皇上今日怎得突然有空了?” 裴翎珩牵着钟毓清的手,一齐坐在上首,“娘子这是在怪朕,这阵子冷落了你?” 钟毓清面上一热,看看裴翎珩身后捂着嘴偷笑的钱宝儿。 裴翎珩这才察觉身后还有一个人,清清嗓子,“皇商也在。” 钱宝儿面上带着喜色,挤眉弄眼地跪在地上,“参见皇上。” “平身吧,今后你见了朕,可以免礼。” “多谢皇上,”钱宝儿还是笑。 裴翎珩身边立着身穿墨色铠甲的江影,从进门开始,他一双眼睛便紧紧盯在钱宝儿身上,见她笑容明媚,嘴角也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方才便 想同她打招呼,碍于身边的视线,他才不得不同她拉开距离,远远望着她的一颦一笑,心里便满足了。 钱宝儿才没有这么多顾忌,直接走过去,踮着脚尖,拍了拍江影的肩膀,“江影,许久不见,你小子最近是升官发财了,穿得这么好看。”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在江影的身边跑了一圈,摩挲着下巴,点评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江影你这身行头,衬得你越发威风堂堂啊!” 江影闻言,笑容放大,露出来唇边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和平时杀气腾腾的模样大相径庭。 裴翎珩在钱宝儿和江影之间来回逡巡一番,开口道:“江影,朕今日给你半天假,你好好休息,这阵子,辛苦你了。” 闻言,钟毓清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便连忙道:“宝儿方才说,想吃王府的点心了。” “那正好,江影如今宫外还有不少遗留的废帝爪牙,你便担当护花使者的重任,护送钱皇商回王府。” 还没等江影回话,钱宝儿便大喇喇地拉过来江影,冲着裴翎珩弯腰行了一礼,“谢过皇上,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她朝着江影勾勾手指头,一副勾引良家小媳妇的模样。 第五百一十章 闺房秘闻 江影拱手,拜别了裴翎珩,同钱宝儿一前一后,出了凤仪宫。 还没出裴翎珩和钟毓清的视线,钱宝儿便直接抬手,勾住江影的脖子。 江影脸色通红,身子一僵,浑身发热。 路过的宫女仅仅是瞥了一眼勾在江影身上的钱宝儿,便满脸通红地背过身子,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宝儿……” 江影狠狠心,抬手拿掉钱宝儿的胳膊。 钱宝儿怔愣一下,一脸不解。 江影连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去吃王府的点心吗,我们赶紧走。” 钱宝儿点点头,正准备开口问问方才江影是怎么了,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冷漠过。 江影抢先开口,“我们赶紧走吧,回来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见他眼底明显带着墨色,钱宝儿一阵心疼,跺跺脚,“这个皇上,怎么什么事都派给你?” 江影无奈一笑,“宝儿,你可小心些讲话。” 钱宝儿气鼓鼓的,双手叉腰,“我就大声讲。” “好好好,”江影无奈,只能把人哄出去。 钱宝儿一脸怒色,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江影,跺跺脚,索性赖在原地不走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儿没有跟上来 ,江影顿住脚步,抬手摸摸鼻子,脑海中飞速寻找,是不是他又遗漏了什么,惹得面前这个姑奶奶不快了? “你怎么了?”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干脆飞起来算了。” 江影一脸实诚,“皇宫里不能用轻功。” 钱宝儿被他逗笑了,“你还挺听话。” 被夸了一句,江影摸摸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钱宝儿捏住他的衣袖,“走慢一点,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江影耳根子通红,跟着她的脚步,两人肩并肩,他的目光触及两个人交缠在一处的影子,眼底带着柔和。 若是能够这么走下去,也挺好的。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裴翎珩这才凑在钟毓清耳边道:“是不是朕霸占江影的时间太长了?” “亏得你今日给江影放了一个假,不然,宝儿肯定得把凤仪宫掀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钟毓清意有所指,“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这俩孩子助攻一下?” 裴翎珩点点头,想到这两人也算是生死与共了,如今却还毫无进展,便顺着钟毓清开口道:“既然如此,朕便应该给江影封个爵位,这样便能够同新晋皇商门当户对了。” “如此甚好。” 两人口中的主角如今正在宫门口,刚刚上了马车。 钱宝儿拉着江影,想要听听他最近都干了什么大事。 “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去查封了户部尚书的宅子,顺便把九城兵马司的几个人手换了。” 他的口气,就好像说,昨天早饭吃的肉包子,中午喝了一碗莲子羹一般云淡风轻。 钱宝儿嘴角抽了抽,目光极为崇拜地看着江影。 “户部尚书那个老头子,露出来什么把柄了?” “你竟然认得他?” 钱宝儿咬牙切齿,“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毕竟他曾经一手将钱家的产业掳走了一半。” “竟有此事?” 江影微微一惊,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是啊,户部尚书打着为国库募捐的名头,我们就算是皇商,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营生,这些狗东西,一个个中饱私囊就罢了,还要冠冕堂皇,真是可耻至极。” 江影皱着眉头,心底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不过,如今倒好了,新帝当政,士农工商,没有高低贵贱,我最喜欢的便是皇上常说的那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她细细琢磨着这句话 ,“我倒是觉得,皇上不像是能说出来这番话的人。” 江影带着笑意。 “你觉得应该是谁?” “应该是姐姐,”钱宝儿眯着眼睛一笑,“姐姐的眼界向来异于常人,能说出来这么惊天动地的话,也就是她了。” “你倒是对皇后娘娘极为了解。”江影点点头,“不错,这话的确是娘娘说出来的,前段日子,还有不少朝臣反对,他们强力扞卫儒家尊严,坚决抵制商人进入朝堂为政。” 钱宝儿义愤填膺,“好一缩老东西,他们自己一个个捞足了油水,不敢承认罢了。” 又当又立! 江影笑道,“你知不知道,户部尚书为何能够被抓住?” “为何?” “只因为在外面养小的。” 钱宝儿转了一圈眸子,诡异地盯着江影,“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他为何非要养外室。” 身为朝廷四品官员,自然应该分外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明明可以迎娶进门,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为何偏偏要将事情弄的这么复杂? “他自己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江影面色讪讪,抬手擦擦头上的汗水,钱宝儿的直觉倒是非常敏锐,他想了半 日都没想到的事,她一眼便看穿了。 “就应该把他给阉了。” 钱宝儿百无禁忌。 江影红了耳根子。 钱宝儿意识到自己出口过于粗鲁,连忙道:“非也,非也,小女子的意思是说,此人朝三暮四,皆由一祸根引起……” 完了,越描越黑。 钱宝儿欲哭无泪,直接转向车厢,面壁思过。 “你说得对,这家伙吃里扒外,是应该处以宫刑,”江影点点头,“这老家伙的外室,甚至还没有他的女儿年纪大。” 钱宝儿瞪大眼睛,一副听到八卦的模样,津津有味地抓住江影的袖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你?” 这难道不比茶楼里面的说书更加精彩? 江影面色严肃,戛然而止,一脸古怪地盯着钱宝儿,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 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喜欢听人家的闺房密事。 “你为何打我?” 钱宝儿扁扁嘴,一脸委屈。 江影连忙道,“我没用力。” “你就是打了。” 江影更加委屈,“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我向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的鲁莽。” “不原谅,”钱宝儿双手环抱于胸,一脸傲娇,“除非……” 第五百一十一章 广告 一阵阴风吹过来,江影觉得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她下一句没有什么好话。 “除非你带着我飞过去。” 江影一脸“果然没猜错”的神情,摊开手,“男女授受不亲啊钱小姐。” “你飞不飞?” 钱宝儿一脸“讲什么道理,本小姐就是道理”的嚣张表情。 “飞飞飞,”江影连忙道,一脸宠溺地看看故意不讲道理的钱宝儿,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他伸长胳膊,“来,抓着我。” 钱宝儿看看他眼底的墨色,一阵心虚,舔舔嘴唇,“算了,这回就先欠着,下次再说。” 江影斜着眼,狐疑地看看钱宝儿,方才一副不飞就打滚的某皇商,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见江影面带防备,钱宝儿抬脚,重重踩在江影的脚背上。 “你在想什么呢?本小姐是看你太累了,所以这一次便放过你,你别不识好人心,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江影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 一直到了车上,还在回味着方才钱宝儿的那句话。 她竟然是心疼我。 如此一想,他便心情大好,一扫前几日的疲惫,眼底熠熠生辉, 就差没把钱宝儿的脸看出来一个窟窿。 钱宝儿被他盯地有些羞涩,故意凶巴巴的,“你这么瞅着我做甚?” 江影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将手攥成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恢复一脸正色,“我并没有看你。” “你还学会说谎了?” 钱宝儿叉着腰,眯着眼睛,一副鬼精鬼精的模样,“是不是皇上教的?” “不是。”江影头顶冒出来冷汗,连忙转移话题,“如今的京都更热闹了,你瞧瞧外面,都是卖吃食的,听说过两日还有晚会,很多杂耍艺人都会来,有傩戏,还有皮影戏,有唱戏的,还有人偶戏呢。” 也就是跟着钱宝儿走街串巷这么多次,他才能对民间这些小玩意如数家珍,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哪一家有顶好吃的酥饼,哪一家的馄饨做的能让人吞掉舌头。 钱宝儿一听,便兴致勃勃地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听着沿街一路叫卖声,脸上带着骄傲的神采。 “再告诉你一个不知道的,”她神秘兮兮地开口。 江影凑过去,十分捧场,“愿闻其详。” “过几日的商业盛会,是我和 姐姐,不……应该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 江影微微一惊,他确实是没想到。 钱宝儿十分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更加洋洋得意,摇头晃脑,“没想到吧,皇后说了,以往呢,京都里戒备森严,也就只有上元节和乞巧节还能热闹热闹,姐姐说了,京都的潜在客户非常多,一年只有两个热闹的日子还不够,正好趁着皇上刚刚登基,大喜的日子,让阖城的百姓一起热闹热闹。” 江影微微颔首,认真听着钱宝儿讲话,她在谈论到商业的时候,眼底带着星子般闪耀的光彩,几乎多看两眼,就能被其中的光辉吸进去。 “还有呢,你瞧瞧,路边那些人在做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江影看到有几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正在卖力地在旁边喊着,周围还有敲锣打鼓的众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这是?” 江影糊涂了,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 “不明白了吧,这就是姐姐告诉我的,要敲锣打鼓,宣传宣传,这些来赶集的百姓,有的是城里的,有的是乡下的,城里的还好说,乡下的就得靠 这些来赶集的人回去之后,口口相传了。” 这倒是一个新鲜词,江影兴味更浓,“广而告之?” 钱宝儿一脸“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对了,姐姐说了,简而言之,这就是做广告,连日理万机的带刀侍卫都知道了,看来这银子没白花。” 她说在兴头上,就完全忘了身份的事,直接叫钟毓清姐姐。 “新鲜!” 江影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只是,如今皇上刚登基,京都里余乱未清,只怕是……” 钱宝儿点头,拍了拍江影的肩膀,“不愧是左御前带刀侍卫,头脑聪颖,我还没说,你就已经想到了,看来皇上身边有你的存在,大晋江山必能安稳,万世永存!” 江影斜了她一眼,一副看破她的心思的样子,满脸写着“少拍马屁”,总觉得她只要说好话就没有好事。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钱宝儿察觉到他往后退,一把将他拉过来,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在面上,两人面色不约而同地发热,连忙后退一步。 钱宝儿清清嗓子,接着道:“姐姐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既然是第一次办,一定要开一个好头,首 先,这人身安危问题就必须有保障,姐姐说了,这几日先做广告,等真正集会那日,便会派专人在城门底下做好登基,每个集会的入口都会安排专人把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说不定,还能帮你们抓住几个漏网之鱼呢。” 江影眸子一亮,这倒是他不曾想到的。 “这专人,是何人呢?” 钱宝儿同钟毓清在一起待久了,说话的措辞同她都有几分相似,江影听着还有些别扭。 “这个,自然是要问问您这位大人的意思。” 钱宝儿眯着眼睛,笑成了狐狸。 江影挑挑眉,他如今暂且代理九城兵马司副统领一职,其实同正统领并没有什么区别,如今京都的治安,都是在他一手管理下,若是京城集会,自然应该加派人手。 “此事容我禀报皇上。” 江影不敢妄下言论。 钱宝儿早就想到了,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头发,绕了几圈在拇指上,“身为九城兵马司副统领,是不是应该亲自上阵呢?” 江影这才明白她的真正意图,还没回答,钱宝儿便抢了先。 “我还想着同你一同欣赏欣赏,有我一半功劳的京都盛况。” 第五百一十二章 西域公主 这盛世,没有你站在我身旁,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江影心里一阵犹豫,他自然是想的,只是…… “罢了,不勉强你,如今你也是身不由己,我还是明日回去问问姐姐吧。” 话音刚落,马车正好缓缓停下来,钱宝儿率先下了马车。 江影紧随其后,目光似带着柔和的帷幕,轻轻将钱宝儿娇俏的身影笼罩其中。 王府看门的守卫已经同钱宝儿很熟了,见她过来,连忙打开大门。 自从裴翎珩回京,只匆匆来过王府一次,如今国务繁忙,更是抽不开身过来。 王府人去楼空,只留下来了为数不多的下人,照料着园子,不至于荒废了,明显清冷了许多,落木萧萧,竟然带了凄凉的意味。 管家听见门外的响声,连忙跑过来,见到钱宝儿和江影,两行热泪滚落下来,他老脸一红,连忙转身,抬手擦掉眼泪。 “老奴参见大人。” 钱宝儿连忙跑过去,笑嘻嘻地将人搀扶起来,“王叔,你不必行礼。” 管家没看见钟毓清和裴翎珩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落寞,钱宝儿自然察觉到他的孤独,安慰道:“王叔,您老如今在这里替皇上皇后守着园 子,皇上皇后心里念着您呢。” 管家热泪盈眶,抬手擦擦眼泪,“姑娘言重了,看守王府,本来就是老奴的份内之事,是老奴应该做的。” 江影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听不出来情绪。 “王叔,皇上说了,过段时间便会回府来看看。” 这话比什么都能安慰管家,管家连忙道:“皇上可说了具体时间,老奴也好做好准备,恭迎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府。” “不曾说,”瞧着管家眼底又黯淡了几分,江影连忙道:“王叔不必大费周章,如今洪武王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皇上下令,一应吃穿用度皆从简,皇后娘娘更是以身作则,从不用绫罗绸缎,吃食也从八十八道菜减到了十二道,所以,若是皇上皇后回来,一定乐意见到府中一切如旧。” 管家点点头,“皇上英明,是老奴糊涂了,多谢江……大人提醒。” “王叔,别见外了,还是同之前一样,你叫我江影就好。” 管家也不是个生疏的人,便应了一声,“江影,你们是来……” 还没等江影回话,钱宝儿便已经轻车熟路,直接一路杀到了厨房。 江影冲着管家笑笑,管家这才明 了,原来是钱宝儿想念王府的点心了。 皇宫,御花园。 见花开的正旺,钟毓清低头闻了闻,眯着眼睛笑,“这花香味我倒是喜欢。” “来人,将这株花移植到皇后的宫里,方便皇后赏玩。” 钟毓清挑挑眉,嗔道:“皇上,何必大费周章,这御花园就在我的宫后,只要是我想来,随时都能看到。” “朕怕你累着。”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 “如今你有了我们的宝贝,自然应该多小心些。” “哦,”钟毓清尾音上扬,“皇上宠爱臣妾,就是因为臣妾腹中的子嗣。” 裴翎珩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笑而不语,半晌才低声对着钟毓清的肚子道:“孩儿啊,你赶紧将你娘还给为父吧。” 路过的小宫女不小心听到了皇上方才的话,捂着嘴偷笑。 “皇上和皇后娘娘好恩爱。” “娘娘生得漂亮,脾气又好,确实是母仪天下,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也更不稀奇。” “上一回,我在宫里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具,娘娘非但没有责罚我,竟然还问我有没有割到手,这般好心的主子,我上辈子应该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遇到。” “报 !” 听到不远处一阵侍卫的通报声,两个小宫女连忙闭上嘴,极为有眼力地退到更远的地方。 “皇上,西域大王来信。” 信纸放在托盘里,底下的人呈上来。 裴翎珩打开信,看了两眼,便重新将信放在托盘里。 “西域大王为何来信?”钟毓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西域大王存在感比较低,大晋同西齐和北秦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西域还是躺的舒舒服服的,完全不理会隔壁的战火,怎得如今又突然来信了。 “西域小公主想来中原游玩,顺便认识和中原交流一下文化,信上说,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托我好生照顾一下。” 钟毓清心里有些复杂,她强压下去心头的不快,故作轻松地开口,“怎得没提前说一声,便突然将人送过来了?” 裴翎珩并没有察觉到钟毓清的异样,云淡风轻地开口,“朕同西域大王有些交情,朕以前去西域的时候,他便同朕提到,小公主对中原慕名已久,早就念着去中原游历一番,只是他担心公主的安危,朕便同他相约,日后若是西域公主来了中原,朕会替他安排好,让他能够放心。” 钟毓清心 里一松,也没放在心上,瞧着他的态度,应该是把西域公主当成妹妹看待,只是不知道。这西域公主是个什么态度。 “你还去过西域?” “曾经戍守边关的时候,年少轻狂,便逃了几天,被西域的人抓住了,幸好西域大王比较通情达理,才把我给放了。” 钟毓清噗嗤一笑,“没想到你还有被抓的时候。” 裴翎珩面色微微一窘,“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西域可有什么好玩的?” 钟毓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美女多不多?” 裴翎珩摇摇头,“天下的美女,朕只见过你一个,不过西域好玩的东西倒是很多,瓜果葡萄应有尽有,而且又大又甜。” “我就不信,你在路上的时候,就没遇见过想要抓你去做上门女婿的人?” 女童眯着眼睛,英雄落魄,自然有人想要施以援手。 裴翎珩微微一笑,“娘子这是想要套我的话?”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以为,夫妻之间理应坦诚相待。” “你啊,还真是古灵精怪,”裴翎珩叹了一口气,“哪里有什么美女,不过,那边的民风比较开放,朕确实在路上遇到过不少好心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下棋 御花园传来阵阵笑声,周围侍奉的宫女也小声嘀咕着悄悄话,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一派祥和。 另一边,江影已经是手上大包小包,快要拿不下了。 钱宝儿一脸兴致勃勃,走街串巷,看什么都是满脸稀奇。 “如今这价格怎得如此便宜?” 江影虽然不知道物价,但是包子他常买,平日里一文钱能买两个,如今竟然能买三个。 钱宝儿一边大口往嘴里塞包子,一边道:“因为有减肥馆在背后支持。” 江影听得稀里糊涂,“减肥馆还能给这些商贩银子?” 钱宝儿点点头,笑成了狐狸眼,“没想到吧。” “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自己挣得银子送出去的道理?” 钱宝儿给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这也是一种广告,凡是进园子的商贩,都会得到减肥馆拓印的入场券,一张入场券五两银子,并每人发放一份减肥馆的画像,张贴在商贩的摊位上,闭园子的时候,这些小商贩来还入场券,减肥馆会根据他们今日售卖的份数给予补贴。” 江影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说这个了,你陪我出来 这么久,会不会回去挨罚?” 见她目光灼灼,极为认真,江影忍住笑,“不会。” 他心里知道裴翎珩的用心,他们表面君臣,但从小一起长大,裴翎珩早就拿他当兄弟。 钱宝儿放心不少,两人走到钱府门口,江影便顿住脚步,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交到钱府守卫的手中。 钱宝儿一头雾水,“你着急?” 江影僵硬地摇摇头,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转身便走。 钱宝儿摇摇头,嘀咕着,“我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吓着他?” 她转了转眼珠子,噗嗤一声,“江影。” 江影背影一僵,转过身,等着她的下文。 “你走错路了。”钱宝儿竭力止住笑,“皇宫在那边。” 江影后知后觉,“哦。” 随后故作淡定地从钱府门口走过去,经过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钱老爷的声音,吓得他手足无措,逃一般从钱宝儿面前匆匆而过。 钱宝儿愣了一下,“你怎么做贼似的?” 江影耳根子通红,“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急事。” “宝儿。”一声爽朗的男声传过来,“你可忙完了,快来同爹下一盘。” 江影闻声,直接用上了轻功,从 父女俩惊愕的眼神中,从天空中掠过去。 “那位是……” 钱老爷见惯了大场面,很快回过神来,只是抓着钱宝儿的手微微颤抖的模样,暴露了他心里的惊慌。 “那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左带刀侍卫,”钱宝儿好像被抓奸一般,连忙转移话题,“爹,你看,方才我路过集市,特意给你买了很多吃食,你快尝尝。” 一听到吃食两个字,钱老爷瞬间两眼放光,若是江影见了,便能解释得清楚,为何钱宝儿如此爱吃了,这绝对是钱老爷亲生的。 “宝儿,爹没白养你。” 钱老爷抓着一个糍粑就往嘴里塞,全然将下棋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钱宝儿看着自己的吃食被自家老爹抢过去吃得欢快,面上一僵,扶额极快地进了门,她不认识他。 “宝儿,这个好吃,明日再买一些过来。” 钱宝儿嘴角抽了抽,“爹,娘见了您吃这些东西,恐怕又要家宅不宁了。” “宝儿,你小时候,爹一把屎一把尿……” “够了!”钱宝儿摇摇头,赶紧打断钱老爷回忆往事,吩咐左右,“明天再给老爷买两斤回来。” 从小到大,他这一番说辞,她 都听得能够倒背如流,甚至有时候说梦话都能说出来。 “宝儿,还是你对爹好。” 钱老爷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伸出来一双胖乎乎,白嫩嫩,油光光的小爪子,“宝儿,陪爹去下一盘。” 钱宝儿后悔啊,她怎么就没有赶紧跑! 一脸生无可恋地在老爹面前坐下来,钱老爷已经洗干净了一双手,并且焚上香,全然没有方才吃货的样子,一脸风流雅士的架势,仿佛一开口,便是橘红柳绿,半个盛唐。 钱宝儿自然清楚自家老爹的人品,皱着眉头,强忍着将棋盘掀翻的欲望。 “你先。” 钱老爷摇头晃脑,“不,你是晚辈,还是你先……” 钱宝儿懒得听他扯,直接啪一子落在棋盘上。 半个时辰后…… “不不不,方才这一步走错了,容我再重新想一想……” “爹!”钱宝儿深吸一口气,若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同自己还有磨灭不掉的父女关系,她绝对会一巴掌将他拍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钱老爷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双手叉腰,胖乎乎的小爪子将钱宝儿的黑子往旁边一挑,自己将白子落下去。 钱宝儿扫了一眼棋盘,非常 淡定地落在另外一处。 “啊!” 钱家屋顶上的鸟雀惊飞了不少。 “宝儿,你三岁的时候,曾经高烧不退,为父在你旁边整整守了三天三夜……” 钱宝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爹,棋品不好,以后还是不要下棋了吧。” “宝儿,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有时候一时想不到,你肯定是能谅解的……” 钱宝儿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钱广进!” 钱老爷意识到钱宝儿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极为有眼力见地抬起来屁股,又恢复了一脸正人君子的表情,“宝儿,你的棋艺长进不少,为父甚是欣慰,今日的切磋便到这里吧。” 说完,等钱宝儿抬头,已经看不见人影。 钱宝儿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老爹,遇到正事的时候倒是正经,平日里就像小孩子一般,也幸亏母亲心胸宽广,还能容得下他这般胡闹。 江影回宫,心情刚刚恢复,抬头便看到裴翎珩高深莫测的眼神,正在深深地望着他。 “属下见过皇上。” 裴翎珩摆摆手,“不是同你说过,只有你我二人在的时候,不必行这样的虚礼。” 第五百一十四章 保持距离 还没等江影说话,裴翎珩便接着开口,将西域公主不日抵达京都的事情告诉了江影。 “朕细细想了想,西域公主的安危,关乎朝廷大计,一定不能疏忽,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才能让朕放心,等西域公主来的时候,你同钱宝儿便作陪,同她在京都里逛一逛。” 江影躬身听命。 “对了,今日同钱宝儿出去,玩的怎么样?” 江影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先去了王府,拿了点心,便回了长安街,在豆腐西施那里买了一些油炸豆腐,在梅花烙那边买了两张饼……” 裴翎珩额角滚落一滴汗,看来,若是想看江影做钱家的女婿,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江影,”裴翎珩笑道,“朕不是想问你做了什么,是想问问你,感情方面,有没有什么进展?” 他冲着江影眨眨眼睛,江影明白他意有所指,耳根子瞬间染红了一片。 “若你同钱宝儿两情相悦,朕便打算为你们赐婚。” 江影连忙跪下来,“皇上,属下身份卑微,实在是配不上钱姑娘,况且,属下人蠢舌拙,不会哄人开心,钱姑娘哪里能看得上属下,若是皇上赐婚,钱 姑娘恐怕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裴翎珩扶额,一副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模样,摆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人家自己都还不开窍,就算他想使劲,都没地方使。 江影告退后,脸颊还在发烧,一阵晚风吹过来,将他脸上的烧吹退了一些。 赐婚,他同钱宝儿成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这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的。 他摇摇头,抬脚朝着旁边的小院子走。 钱府。 刚刚跑出去的钱老爷又重新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钱夫人。 “娘。” 钱宝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平日里,她还是对钱夫人更敬畏一些,遇到大事,还是钱老爷做主。 钱夫人上前一步,“宝儿,你老实告诉为娘,今儿个白天,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去了宫里,见了皇后娘娘,回来之后,又去了一趟长安街,娘,你不知道,如今皇上给女儿安排了新晋皇商的差事,女儿从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 她正准备糊弄过去,钱夫人便冷着脸,“你是同何人一起去的长安街?” 钱老爷一听,也站出来,“宝儿,你好好同你娘讲实话,是不是方才爹 从门口看到的那个小子?” 钱宝儿点点头,对钱老爷口中的小子有些不满意,若不是如今钱夫人还坐在这里,她便要好好同钱老爷理论理论,“他是左御前带刀侍卫,叫江影,人挺好的。” 钱夫人一听,便抬掌拍了拍桌子,“太不像话了!” “娘……”钱宝儿皱着眉头,有些懵懂的看着钱夫人,她有些搞不明白,为何钱夫人突然发火。 “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如何能够同一个男子亲密地逛街?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娘,管他们说什么做甚,女儿只要知道,江影是个好人,这便已经足够了。” “你还顶嘴?”钱夫人气得身子发抖,“若不是为娘今日听到王夫人她们议论,如今还蒙在鼓里,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这般,往后是会嫁不出去的。” 钱老爷连忙在其中和稀泥,“宝儿,你赶紧同你娘解释清楚,今后不会再犯。” 钱宝儿却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知道钱夫人身子不好,也只能暂且低头,“娘,您别生气了,女儿以后不会了。” 钱夫人瞪她一眼,“宝儿,你要时刻记 住,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个女儿身,同男人走得太近了,吃亏的是你自己,外人不会说男人,但是会说你,日后若是进了婆家,可是会受人白眼的。” 钱宝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心里明白,钱夫人的话是为她好,可是若是眼界如此短浅的人家,她钱宝儿也势必不会嫁进去。 眼下毕竟不是吵架的时候,她便只能先哄着,“娘,那女儿听你的就是了。” 钱夫人见她听话,舒了一口气。 “宝儿,你是钱家唯一的血脉,娘是希望你日后能顺风顺水的。” “娘,女儿都明白。” 钱老爷顺势打圆场,“娘子,你看,我就说你多虑了。” 钱夫人瞪他一眼,两人回去的路上,钱老爷便安慰,“娘子,你放心,咱们女儿眼光高着呢,怎么可能嫁给那个侍卫。” 钱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不懂,爱这个东西,只要是来了,哪里会顾及这么多?” “娘子,其实要我说,江影这孩子,咱们虽然也没见过,既然能够得皇上如此看重,想来人品还是不错的,宝儿就算日后真是嫁给他,应该也不会吃亏。” “你敢在宝儿面前这么说, 我可饶不了你!” 钱夫人瞪他一眼,钱老爷瞬间面色讪讪,“娘子,我就说着玩玩,你别放在心上,再气坏了身子。” 钱宝儿见两个人走远了,完全没有将方才钱夫人的话放在心上,梳洗更衣,接着就去整理自己的小算盘去了。 集会在即,她如今才不会去想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呢。 翌日一大早,钱宝儿便出了门,径直去了凤仪宫。 “你来的正巧。” 钟毓清笑道,“西域公主马上就要来了,正好你对京都的吃食玩乐熟悉得很,你便做大晋的使者,带西域的公主在京都里游玩两圈。” 再没有比钱宝儿更适合的人了。 “西域公主?” 钱宝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形象,面露难色,“姐姐,我能听得懂她说话吗?” “你放心,公主自幼便学过中原语言,同你对话肯定不成问题。” 钱宝儿还准备再婉拒,便听着钟毓清开口,“江影同你一起去,你负责吃吃喝喝,江影负责你俩的人身安危。” 听到江影,钱宝儿便将心里的不情愿咽下去,心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竟然暗暗开心,“民女遵命,” 第五百一十五章 藏不住 瞧着钱宝儿藏不住的喜色,钟毓清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嘴都已经咧到耳朵根了。 毕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这个旁观者,也就只有心里着急的份。 下午,京都还透着余热,夕阳染透了半边天,正是看云的时节。 钱宝儿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子,斜眼看看挺立如松的江影,嘴角慢慢勾着一抹笑意,眼底晕染了浓浓的柔色,仿若是春风吹过,揉皱的一池春水。 江影冷不丁地转身,正好同她直勾勾的目光撞在一起,少年的心仿若被什么东西突然轻轻撩拨了一下。 他喉头上下滚动,吞下去口水,声音沙哑,透着迷离。 一如清晨让人迷失的雾障,既透着危险的气息,又带着仙境的意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再踏近一步,再近一步。 “我脸上有东西?” 话一出口,便打破了钱宝儿眼前美妙的幻想,她白了不解风情的江影一眼,装作正等得焦急,眺着前方的大路。 “这西域的公主怎么还不来?” 江影皱着眉头,他以为钱宝儿是肚子饿了,眉宇间浮现出一缕不耐烦的神色,“应该快了,再等一等。” 钱宝儿见他不耐烦, 便嘟着嘴,跺跺脚,“本姑娘在这里等了半晌,若不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本姑娘早就不干了。” 江影点点头,跟着附和。 钱宝儿脸越来越僵硬,咬咬牙,愤愤地瞪了江影一眼。 这厮还真是等得不耐烦了,能陪着本姑娘一起等,他应该觉得荣幸好不好? 钱宝儿冷着一张脸,背过身子,不去看江影。 江影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丝尴尬,一脸茫然地挠挠头,“宝儿,你别着急,公主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你若实在是饿了,我这里还有半个饼,不然你先垫垫肚子?” 钱宝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影从怀里掏出来半张饼,呆呆地接到手里,“我不饿。” “那你怎么急了?”江影话刚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找补,“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是想说,其实,能同你一起在这里等着,我觉得还挺好的。” 他的脸同天边的火烧云倒是相得益彰。 钱宝儿噗嗤一笑,张开大口咬了一口饼,眉眼弯弯,成了月牙,“这饼还挺好吃的。” 江影挠挠头,不敢再去看钱宝儿的眼睛,连忙转身装作去寻找西域车马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这公主怎 么还没来呢?” 钱宝儿偷偷将饼塞进袖子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巧能够看到他红通通的耳根子。 这家伙,居然还这么害羞? 她噗嗤一笑,连忙捂住嘴巴,清清嗓子,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来了,来了,西域公主来了。” 江影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黑点,眉间带着一抹放松。 钱宝儿脸色瞬间一沉,“不过是一个小黑点,你如何能肯定那就是西域公主的马车?” 她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坐垫上,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口吻,倒有几分像邻居家的小妹妹。 “我以前同皇上去过西域,曾经见过西域的幡旗,上面的标志一模一样,不会有错的。” 钱宝儿眯着眼睛,努力望了一眼,直到眼睛酸涩,她也没看出来那一团模糊的黑点上到底有什么标志。 这家伙,眼神怎么这么好?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的黑点化成的车马便停下来。 “大晋左御前带刀侍卫江影见过公主殿下,皇上派属下来迎接公主进宫。” 钱宝儿微微行了一礼,眯着眼睛,打量着西域公主的行头。 单单是这马车,便已经价值连城,上面鸽子蛋一般的夜明 珠,尤其是中间那一颗黑色的珍珠,应该是有价无市,不知道这西域的大王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搞到手。 更可气的是,放在寻常人家中,都要当作传世臻宝来护着的东西,这西域公主竟然大喇喇地挂在马车上,这真是……财大气粗。 就不怕这马跑太快了,颠簸掉下来吗? 还是这公主对自己带的随从太过于自信,这一路上,竟然也不怕山贼打主意。 西域的马车从中原不同,四面都是纱帐,透过纱帐,能隐约看见西域公主高挑的鼻梁,五官如同石匠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一般,更为惊奇的是,她那一双若隐若现的玉臂。 在中原,虽然民风开放,终究是不允许女子穿着打扮过于暴露,而西域公主的装扮,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伤风败俗了。 钱宝儿忍不住腹诽,这哪里是公主,这分明就是烟花柳巷的风流女子。 正在腹诽,便看见随风飘摇的纱帐里面缓缓伸出来一只手,那手似乎也是精雕细琢的,一寸一寸,如玉脂一般,光滑白嫩,随着手腕晃动,上面的一串手环还在不停响动,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平身,有 劳二位。” 钱宝儿在前,江影在后,招摇过市,走过了热闹繁华的长安街,进了明华门。 江影走上前,面色淡漠,“公主,前面是内宫,请公主在此下轿,同属下步行见皇上。” 西域公主微微颔首,扶着身边的侍女走下来,面上洋溢着天真烂漫。 “你们中原好吃好玩的太多了,让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钱宝儿微微一惊,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西域公主,斟酌一番,终于找到了一句无功无过的措辞,拿腔捏调,“公主过奖了。” 陪这种外国使臣,还真是累,得问问皇上能不能给点补偿。 “我叫西陵月儿,你们直接称呼我为月儿就行了,不必来这些虚的。” 西域公主摆摆手,早就把出宫前皇兄教导的那一套忘在了后脑勺。 “我们平时在西域便是如此,不像你们中原人,个个都是虚情假意!” 若是西域大王听见西陵月儿这一番话,估计能气得当场撒手人寰。 钱宝儿嘴角抽了抽,这西域公主性情属实豪爽,只是着遣词造句……也忒大胆了些。 她捏了一把汗,小心开口,“公主,您应该是想说繁文缛节?” 第五百一十六章 恶狼扑食 西陵月儿点点头,带着西域口音,“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她一脸歉意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虽然我的中原话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哥哥说,我还有许多不通的地方,请两位多多包涵。” 这句话说得也过得去。 钱宝儿笑,“公主,您折煞我们了,皇上和皇后正等着您呢。” 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这西域公主能蹦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辞,她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甩掉这块烫手山芋。 一见裴翎珩,西域公主便如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双眼放光。 钱宝儿嘴角一抽,生怕这西域公主饿虎扑食,冲着裴翎珩扑过去了,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坐在裴翎珩身边的钟毓清,就怕一会场面失控,闹出来笑话。 “皇上……” 终于在旁边侍女扯袖子提醒下,西陵月儿才想起来自己要行礼,“参见皇上,皇后。” “免礼平身。” 西陵月儿赶紧停止腰杆,钱宝儿浑身一震,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的,还是说西域的女人都生成这个样子,水蛇细腰,偏偏上身又很丰满,透着一股勾人魂魄的异域风情。 她偷偷看看 江影,见这厮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盯着她……背后的墙,她松了一口气,果然,这孩子是个痴情的种,这样人神共愤的身材,这厮居然都不知道享享眼福。 这……暴殄天物啊! 钱宝儿心里啧啧称叹,又把目光在西域公主和钟毓清之间来回逡巡一番,心里安定下来,论起来美貌,钟毓清还没有输过谁。 今日,钟毓清身上穿了一件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首服特髻上加龙凤饰,衣绣有织金龙凤纹,头上带了龙凤朱翠冠,端的是端庄大气,面前这西域公主一比,便有些庸脂俗粉的意思了。 她竟然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上,皇后,这里是皇兄叫我送过来的礼。” 后面的侍女连忙打开箱子,露出来里面的一堆光泽耀目夺人的黑珍珠。 钱宝儿眉心突突直跳。 钟毓清淡淡含笑,“公主有心了,来人,本宫也特意为公主准备了一份薄礼,虽说是不如公主的贵重,但也是本宫的一份心意,还请公主笑纳。” 说罢,便有身后的侍女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一个红色漆木的盒子,一件一件,依次在西陵月儿面 前摆开。 西陵月儿明显一怔,“月儿多谢皇后娘娘。” 裴翎珩微微一笑,轻轻拍拍钟毓清的手背,“皇后有心了。” “皇上同皇后娘娘如此恩爱,真是……” 钱宝儿捏了一把汗,生怕西陵月儿语出惊人,正准备上前打圆场,便听见西陵月儿接着道:“令人好生羡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钟毓清笑,“公主过奖了,本宫还有些事情,便先失陪了,还望公主勿要怪罪。” 西陵月儿连忙摆摆手,“皇后娘娘赶紧去忙吧,不用管我。” 钱宝儿给钟毓清使了一个眼色,这种时候,怎能给他们俩制造机会呢,一孕傻三年,她这个姐姐平日里这么聪慧,怎得如今再这个节骨眼上如此糊涂。 钟毓清只当做没看见,径直从后门出了大殿。 钱宝儿死皮赖脸地站在一旁,并不打算走。 西陵月儿看她一眼,挑挑眉,其中的意味分外明显。 钱宝儿抬头看屋顶,就是不管她。 “皇上,一别经年,没想到今日再见,你就已经坐上了皇位。” “造化弄人,说来话长。”裴翎珩微微一笑。“这茶挺不错,你不是说很想尝尝中原的茶吗 ?” 钱宝儿跺跺脚,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西陵月儿喝了一大口,猛得咽下去,随后便皱着眉头,吐吐舌头,寻常看起来有些无礼的举动,从她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憨。 钱宝儿觉得自己没眼看了。 “不好喝?” 裴翎珩面带疑惑。 西陵月儿十分实在,“太苦了,和喝药似的,皇上哥哥,你们平日里就喝这个吗?” 裴翎珩爽朗一笑,“这茶,可不是性子急能喝的,你应该慢慢品。” 裴翎珩扫了一眼大殿,看到角落处站着的钱宝儿,叫了一声。 “宝儿。” 钱宝儿没想到会突然叫到自己,手忙脚乱地走到大殿中央,“皇上。” “你教一教公主,如何用茶。” 钱宝儿挑挑眉,让她教,那还真是挑对人了。 当着裴翎珩的面,钱宝儿毕竟不敢造次,接过来茶,放在唇边,闭上眼睛,轻轻抿了一口。 西陵月儿也有学有样,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好喝。” 钱宝儿抬头一脸不解,明明她做出来就无比矫揉造作的动作,为何从西陵月儿的身上,就看不出来丝毫的不合宜? 回去的路上, 钱宝儿便一直皱着眉头,脚下用力提着石子,仿佛是把那块石子当成了某个人。 江影照旧是领了送钱宝儿的活,见她如此,心里带了几分担忧,“宝儿,你怎么了?” “你方才没看出来吗,这个西域公主,肯定是心悦皇上,说不准,她此番来京都,想要了解中原文化是假,来和亲才是真的!” 闻言,江影便哈哈一笑。 “你放心,不会的。” “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以前西域大王便有意将公主许配给皇上,但是皇上直接拒绝了,这个西域公主,心里想着的只有武功,打仗,她对皇上,绝对没有男女之情,只不过是朋友的关系。” “真的?”钱宝儿眉心舒展,眼底的忧虑也一扫而空,“是我想多了?” 江影点点头,“你为何觉得公主是过来和亲的?” “方才在大殿里,我瞧着公主对皇上很不一般,况且,以我以往的经验,凡是女子,见了皇上便一个个如同恶狼扑食一般,眼睛发光,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吃干抹净的,公主既然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江影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你不就是个例外。”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大概是疯了 鬼使神差的,江影脱口而出,“你喜欢何种模样的男子?” 闻言,钱宝儿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江影的脸,还有同他一起相处过的时光。 他将自己送回,府,他每天都送王府的点心上门,风雨无阻,全因为一句她喜欢,还有他就算再累,都愿意陪着她在京都里乱逛…… 她陡然一惊,连忙摇摇头,这不对劲。 她为何会突然想到江影? 难不成? 眼角的余光飞快在江影身上扫过去,舔舔嘴唇,心虚得很。 见她愣住,江影顿住脚步,歪头一脸寻味,“你想什么呢?” 他一句话,将她的神思拉回来,她清了清嗓子,连忙岔开话题。 “这棵梧桐树应该年岁久远了吧?” 江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面前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眼底闪过一抹诡异,“钱姑娘,你确定这棵树已经年岁久远?” 钱宝儿这才意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甩甩衣袖,“这棵树生长在宫里,历经风雨磨难或许比平常人一辈子还要多,算起来,年龄也算是不小了。” “还能这么算。” 江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他呆呆 的模样,钱宝儿心里仿佛是漏了一拍,这家伙怎么她说什么都相信? 完蛋了? 她抬手拍拍脸,强迫自己赶紧意识清醒过来,手碰到脸的那一刹那,才感受到脸上发烧。 钱宝儿,你不会是动心了吧? 宫宴。 看着侍女鱼贯而出,手捧漆盒,面上带着规规矩矩的笑,脚下的步子走得行云流水,仿若在云雾间飞着。 西陵月儿一拍大腿,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这模样生得也忒周正,赶明儿我得让皇上送两个给大哥,免得大哥整天看着我。” 身后的侍女眉头一皱,轻轻拍了拍西陵月儿的肩膀,“公主,慎言。” 西陵月儿转身,目光触及身后立着的侍女,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朝着身后摆摆手,“知道了。” 她心里郁郁地喝了一口酒,满脸不平,都已经出来了,还要被家里那个管东管西的大哥看着,这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她活得也忒憋屈。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命苦啊! 身后的大晋侍女极为有眼力见,连忙端着酒壶正准备给她喝空的酒杯满上。 身后的侍女抬手止住,面上带了一抹疏远 的笑意。 “姑娘不必再倒了,我家主子酒力不济,不能喝多。” 西陵月儿目光更加黯淡,她冲着身后的侍女豪迈地挥挥手,“没事的,这酒力浅的很,我再喝个三五杯也不仿事。” 丽莎往前一步,不卑不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公主,大王特意吩咐了,公主此行,一定要为西域留下好名声,公主还是莫要任性。” 西陵月儿想起来宫里的大哥说这话时的神情,嘴角抽了抽,摆摆手,罢了。 若是因为贪杯,一来在京都权贵面前丢丑,二来,丽莎若是告状,肯定回去后大哥又会把她关起来,不值当的。 小女子也得能屈能伸。 她抬手摸摸下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怎么才能把大哥安排在身边的这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弄走呢? 正思量着,忽闻一阵大气的女声,在前面响起。 她猛然一惊,看着三五步距离处,那个身穿龙凤蝶衣的女子,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落落大方地举杯,面上带着再得体不过的笑容,竟然令月华都有些黯然失色。 “西域公主不远千里奔波劳碌,跋山涉水而来,为西域和大晋两国人民带来了 安宁和乐,身为大晋的皇后,我替大晋的百姓,敬公主一杯。” 西陵月儿不自觉地站起身,端着酒杯,遥遥对着钟毓清,嘴角勾着一抹笑,“多谢皇后娘娘。” 两人对饮一杯,底下的众臣连忙溜须拍马。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里装着的是大晋的百姓,是我大晋的福气。” 西陵月儿的目光被钟毓清吸引过去,这里啧啧称叹,好一个飒爽的女子,她早在西域,便听说过钟毓清的大名,能在江南把当朝权臣,皇上的岳丈慕家连根拔起,以一己之力,将江南的数万难民挡在城门外,当真是一个奇女子。 也就只有这般绝代风华的人,才能配得上皇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钟毓清隔空遥遥举杯示意。 西陵月儿有刹那间的失神,仿若突然被抓住得小偷一般,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冲着钟毓清举杯致意。 自从晚宴后,凤仪宫便成了西陵月儿经常光顾的馆子,宫中人尽皆知,西域公主不爱皇上,却爱皇后。 “月儿,你为何老爱往我这里跑?” 钟毓清懒洋洋地半躺着,这两日她已经同西陵月儿混熟了,也深知彼此秉性,便 也不再装模作样地弄些虚礼,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便怎么舒服便怎么来。 西陵月儿吃得打满嘴撑得鼓鼓囊囊的,好不容易送了一口水,将嘴里的东西带下去。 她一脸满足地开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皇后。”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你哪里是喜欢本宫,分明就是喜欢我这里的吃食。” “谁说的?”西陵月儿眼珠子一瞪,瞬间站起身,“从西域我便久仰皇后大名,您就是咱们女子的楷模,活得那叫一个潇洒,江南查案,千里寻夫……” 钟毓清扶额,“得得得,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这丫头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天到晚就把她这一辈子干过得这几件大事记下来了,而且每天都温习几遍。 西陵月儿十分乖顺的坐下来,笑嘻嘻地开口,“娘娘,您是如何把皇上训得如此乖巧的?” 钟毓清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还没等咽下去,便直接喷出来,幸亏池生躲得及时。 心有余悸地看看地上的茶水,连忙叫来了小侍女打扫干净。 若是叫皇上看见了,定会发怒了,谁不知道,皇上如今对整个后宫里唯一的皇后娘娘宝贝得紧。 第五百一十八章 霸占了皇后 不能风吹了,日晒了,走路的地方更是要好好打扫干净了,谁要是不小心让皇后娘娘摔了一跤,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毕竟,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装着的是大晋未来的皇上。 钟毓清一脸淡定地拿着帕子擦擦嘴角的茶渍,“你这番话,幸好没有叫皇上听到。”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男声。 “谁方才在朕的背后说坏话了?” 随后,一抹耀眼的明黄色出现在门口,裴翎珩立在门外,双手背在身后,眉宇间带了一抹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凤仪宫众人,除了钟毓清,连忙下跪行礼。 裴翎珩脚下步子不停,大步流星地朝着钟毓清迈过去,一边抽空摆摆手,“平身。” 西陵月儿目光灼灼地朝着两人看过去,“皇后,您瞧瞧,皇上一下朝,便来您这里,幸亏皇上勤于政务,不然您这个红颜祸水的帽子可跑不掉了。” 钟毓清平日里便清楚,西陵月儿是个直肠子,平日里说话大.大咧咧的,心地并不坏,便笑笑,“他这哪里是过来看我的,我看是想来看看他这个宝贝的。” 她指指肚子,众人一阵笑。 池生开口道:“娘娘何必分 得这么清楚,这宝贝也就是因为娘娘才让皇上如此念着,归根究底,还不是皇上宝贝娘娘。” 西陵月儿掩唇轻笑,“娘娘,你宫里还真是人才济济,这个贴身宫女也是个讨人喜欢的,我真不想走了,不然,你赶明儿直接把西边那个小殿赏给我罢,等小皇子出来了,我还能帮你照看小皇子。” 还没等钟毓清开口,裴翎珩便道:“你大哥催你回去了。” 西陵月儿心里明白,大哥是肯定不会催她的,相反,他应该恨不得自己能一辈子留下来。 “皇上,这是想要怪我这段日子霸占了姐姐吧?” 裴翎珩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钟毓清只顾着笑,看着两人互怼。 西陵月儿叹了一口气,面色带着凄凉,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好歹我也算是大晋的客人,皇上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我,也不应该当着我的面讲出来,实在是寒了我的心。” 她一脸悲悲惨惨,倒叫池生分不清楚真假,她抬头看看裴翎珩,见他还是一副冷淡的神色,便闭上嘴,等着她的下文。 见大家都是看戏的态度,西陵月儿便开口道:“我没 有功劳,应该还是有些苦劳的,皇上也真真是薄情,忘了方才我还在大殿上充当两国的信使的事了。” 这大概是西陵月儿来了大晋之后,做过的唯一一件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了。 “姐姐在晚宴的时候曾经说过,我是大晋和西域的牵线人,两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才行。” 诚然,若不是西域在西方牵制,西齐应该早就出兵了。 西齐三皇子两日之前刚刚发完丧,西齐大皇子已经独揽大权,朝中应该已经有不少三皇子的余党,提议起兵攻打大晋。 毕竟大晋内乱刚刚消停,他这个皇位还没有坐稳,此时若是不出兵,之后可就没有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了。 但是,此时出兵,西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西齐的兵力,攻打大晋便有些悬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西域,应该是毫无胜算。 所以,西陵月儿在这里一天,大晋便能有一天安稳日子,等他的大晋江山稳固,一切都慢慢上了道,西齐便也会忌惮几分,这仗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裴翎珩微微颔首,“公主劳苦功高。” 西陵月儿也深知自己最近属实碍了某个人的事 ,心虚道:“不知那日迎我的女孩子去哪里了?” 那个女孩子也颇对她的胃口,“顺便再加上那个侍卫,皇上只需要把这两个人交给我,我保证不过来打扰皇上。” 裴翎珩巴不得,连忙让人叫来江影和钱宝儿,匆匆吩咐一句,好好陪公主逛一逛京都,便迫不及待地领着钟毓清从正门溜了。 三个人看看裴翎珩逃一般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咱们今日去哪?” 西陵月儿伸了一个懒腰,扑簌簌掉下来一地点心屑,丽莎在一边黑了脸,若是叫大王见了公主如今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去集市吧,”钱宝儿看看江影,“今日集市逢会,正好我们去凑个热闹,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保证让公主满意。” 西陵月儿听见集市,双眼放光,自从上一次来京都在集市上惊鸿一瞥,她一直都想出去,奈何钟毓清如今身怀六甲,自然不能同她一起去,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身后跟着一个管家婆丽莎,也是去不了,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出去,她便一口答应下来。 丽莎在一旁瞪眼,“公主……” “丽莎,你别这么死 性子,天高皇帝远,在这里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大哥肯定是不会知道的,再说我肯定是不会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 丽莎皱着眉头,“公主,别忘了……” “停停停,”西陵月儿一脸头大,连忙捂住丽莎的嘴巴,“你就说,你想不想去看看?” 丽莎心虚,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 众人商议定,一起来到集市。 若不是身边跟着一个拖油瓶,钱宝儿绝对是风卷残云,开始横扫集市了,只是如今跟着公主,她放不开手脚。 “公主快过来看看,这里就是傩戏。” 钱宝儿一脸开心地指着人群中央的一伙杂耍,几个花脸,中间是架在肩膀上的竹竿,那竹竿个个都有幼儿的手臂粗细,上面有个同样是花脸的人,这人身子灵活得和猴一般,上下翻飞。 突然,那“猴”头直直地栽下来,众人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西陵月儿一脸紧张,“快救人。” 话音未落,那人便已经稳稳地倒挂在竹竿上,赢得众人一阵喝彩。 西陵月儿也松了一口气,赶紧鼓掌叫好。“这人倒是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功夫。” 第五百一十九章 捧个人场 钱宝儿笑眯眯地解释,“公主,这是傩戏,他们打小就是练这个的,台上不过是这么一柱香的功夫,台下却要十年的功夫,既然敢在众人面前表演,自然是有看家本领。” 说话间,方才一直敲鼓的小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诸位爷,还请您多多捧场。” 一边说着,他一边端着一个簸箕,众人纷纷往簸箕里扔了几个铜钱,还有几个出手阔绰的更是扔进去了一两碎银子。 “感谢这位大爷,大爷出手不凡,我观大爷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大爷近日必能升官发财。” 一听那小子满嘴好话,送钱的人也高兴了。 西陵月儿戳戳身后的侍女。 “给我一点银子。” 那侍女翻了半晌,只找出来一个五两的银子,方才碎银子都买了吃食。 “拿来吧。”西陵月儿不觉得有什么,平日在宫里从不曾为柴米油盐发过愁,更是不知道五两银子对平民百姓意味着什么。 钱宝儿面上带着笑,不着痕迹地将西陵月儿的手压下去,压低声音,以只能让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开口,“公主,不可。” “ 为何不可?” 西陵月儿一脸不解,在宫里,若是戏子卖力,皇兄都是上百两银子赏,不过区区五两银子。 “公主,外面不比宫里,公主若是露白,很容易便叫坏人顶上,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西陵月儿皱着眉头,她倒是没想这么多。 江影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两个铜板,递到钱宝儿手里,钱宝儿送到西陵月儿手上。 恰巧此时,簸箕转到面前。 那收钱的小子舌灿莲花,“呀,两位小姐是仙女下凡了吧?竟能生得如此好看,小人今日真是有福,竟然能见到王母娘娘的女儿。” 西陵月儿笑容潋滟,将手里的两个铜板扔进去。 能在街头杂耍的,都是人精,这小子一眼便能从钱宝儿和西陵月儿的穿衣打扮上看出来两人身份尊贵,收了两个铜板,仍然不肯走。 “仙女,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凡人,给我们赏点肉吃吧。” 西陵月儿没想到他会如此厚脸皮地要,有些慌乱地看看身后的钱宝儿。 钱宝儿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下来,“好一个大胆的小子。” 她瞥了一眼周围看戏的目光,嘴角勾着一抹笑,笑容不达眼底, 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小子,压低声音,“小子,你若是还有点眼力见,便赶紧滚,否则,明日这个地方,可就不知道是谁过来了。” 这小子也是个识时务的,这地方可是他们打败了好几家杂耍戏团,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来这里看戏的,都是出手阔绰的京都显贵,才出摊两日的光景,便已经盆满钵满了,堪比往日半年的收入。 他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思量了一下钱宝儿的来头,连忙笑着赔礼。 “两位仙女得罪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仙女不要同王母娘娘告状,小人回去一定为仙女多上香。” 西陵月儿一笑,一脸赞赏地看看钱宝儿。 钱宝儿也是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的意思。 看了半晌的戏,西陵月儿的馋虫早就被路边的香气勾出来了。 江影连忙道:“公主,前面的铺子有糖油果子,杏仁茶酥,桂花糕,杏花酪,公主要不要进去尝一尝?” 西陵月儿连忙点头,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她要从头吃到尾。 进了糕点铺子的门,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种点心,西陵月儿便迈不动腿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 个,都给我拿过来。” 京都是个好地方,得同皇兄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多留两日。 “哪些好吃?”她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江影抬手,指指杏仁茶酥,“公主先尝尝这个。” 西陵月儿依着江影的意思,拿起一块杏仁茶酥放在嘴里,瞬间唇齿间蹦哒着甜蜜的气息,杏仁的芬芳好像让人徜徉在春天的小道,在软绵绵的云层里打了一个滚,喝了一口上好的雨前毛尖。 唇齿间微微的苦涩,还有恰到好处的杏仁炒熟后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再吃一块。 吃完杏仁茶酥,再吃其他的东西,便有些索然无味。 “这个杏仁茶酥果然不错。” 西陵月儿满意地摸摸肚子,“江影,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吃货。” 江影摸摸头,若不是平日里钱宝儿爱吃这些东西,他才不了解。 钱宝儿也是一脸诧异,“江影,看不出来啊,平日里让你吃点甜的东西,就像让你喝毒药似的,你还知道这个。” 江影腹诽,还不是你给培养出来的。 一圈下来,西陵月儿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在身后的丽莎嫌弃的眼神下,笑得得意。 “ 宝儿,走不动了,我们还是坐马车回宫吧。” 钱宝儿看了一眼天色,眼看着日薄西山,余晖染红了半边天。 她这一天下来,也着实累的够呛,两人一拍即合。 西陵月儿拖着两条腿,先去凤仪宫里同钟毓清说了两句话,便直接回自己的宫里倒头就睡。 目送着西陵月儿的身影走进去,江影立在宫门前,目光满满都是钱宝儿。 “钱姑娘,我送你回家。” 钱宝儿摇摇头,“不必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江影若是敢点头答应,她绝对饶不了他。 不过这个榆木脑袋,不会真的能同意吧? 江影沉默半晌,低头似乎想要琢磨一下钱宝儿在想什么。 钱宝儿咬咬牙,“天色已经黑了,就是不知道这路上,会不会遇到废帝一派的人手。” 她故作凄凉地叹了一口气,“没事的,我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危险呢?你回去吧,我走了。” 江影就是再蠢,也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丫头,口是心非,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嘴角微微上扬,“不累,我送你。” 钱宝儿心里暗喜,面上故意装得平淡。 第五百二十章 心上人 “不必,你赶快回去,皇上肯定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做呢。” 钱宝儿说完这句话,后悔地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行,那也得先送你回去。” 钱宝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说违心话,“真不用,你赶紧回去。” 江影不说话,眼底带着笑意,不远不近地坠在她的身后。 钱宝儿偷偷抿嘴一笑,这家伙今日是怎么了,哪根弦搭错了,竟然有主见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说什么这家伙都能当真。 眼看着前面就是钱府,钱宝儿故意放慢步子,想同江影在多待一会。 这个榆木脑袋,都跟了一路了,也不知道主动点,自己跟上来,难不成,还要她一个女孩子贴过去吗? “宝儿。” 听着江影突然出声,钱宝儿心弦仿若被人轻轻撩拨了一下,本来便绷紧的琴弦,开始不停颤动。 “怎么了?” 她强装镇定,回眸一笑,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拢上去。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 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了。 钱宝儿心里焦躁不安,隐隐有些期待,见他久久没有下文,忍不住催促,“到底怎么了,你赶快说啊。 ” “我想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江影的下颌线紧绷着,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心仿若是被一只虚空中的大手紧紧包围着,紧张地不敢喘息。 钱宝儿微微一愣,随后便慌张地道:“我们江湖儿女,从来不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什么情啊爱啊的,只会影响本小姐拔刀的速度,日后若是成婚,我便听父母之命就是了,不过就是两个人凑合过日子嘛。” 说完这话,她甚至不敢去看江影的反应,连忙转身,将发烧的脸藏起来。 “我先回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江影立在原地,目光发直,直到钱宝儿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回去。 心里乱成了一团棉絮。 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那就是说明,她还没有心上人。 也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日日在她的面前晃悠,就不相信,还能打动不了她? 不过,她方才说,日后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钱家是大晋的首富,富得流油,富可敌国的那种。 他江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他叹了 一口气,内心感叹着,任重而道远。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裴翎珩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两日在京都玩的如何?” 西陵月儿的脸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中原当真是好,有许多许多好吃的,比如杏仁茶酥,还有馄饨,还有烤猪脚,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比如套圈,还有傩戏,太精彩了。” “前些日子,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把整个京都好吃的好玩的都已经摸了一遍了,没想到宝儿告诉我,这不过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好玩的还多着呢,我觉得让我在京都里过一辈子都不会无聊了。” 钟毓清和裴翎珩相视一笑。 裴翎珩意有所指,“合着你是光想着吃和玩乐,还没想过正事。” “什么正事?”西陵月儿眨眨眼,故意装着听不懂,“皇上,这吃喝本来就是人生大事了,人家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民以食为天,吃才是人生头一件大事。” 裴翎珩一脸无奈,直接戳破,“你就没看上哪家的公子哥?你皇兄可是在信里央着我给你在京都里寻一个如意郎君呢。” 西陵月儿目光 闪烁,心里把这个好事儿的皇兄从头到尾骂了一遍,他这么急着将自己嫁出去,是担心自己没人要吗? “皇上,我这两日在街上也没见过什么公子啊。” 能躲就躲,她才不会这么乖巧地听从皇兄的摆布,那就不是她西陵月儿了。 “哦?”裴翎珩摩挲着下巴。“是朕疏忽了,等改日朕在宫里为你办一个游园会,将整个京都里的世家簪缨,王侯将相的公子哥都给你叫过来,让你亲自过目,好好挑。” “别别别。” 西陵月儿一脸恐惧,“谢过皇上的好意,这还是不必了。” 她面上浮现出一层可疑的红云。 “皇上,其实……月儿已经有心仪的男子了。” 闻言,钟毓清的八卦基因蠢蠢欲动,探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西陵月儿,“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够入得了公主的法眼。” 西陵月儿一脸神秘地环顾四周,难得一脸娇羞地开口,“娘娘,你这是笑话我。” “哪里笑话你了,”钟毓清按捺着好奇心,清清嗓子,心里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若是表现得过度热情,可能西陵月儿便不会说了,这事,还只能循 循善诱。 “月儿,不是我说你,这种事怎么还能藏着掖着呢,你就不怕再过两天,人家便成亲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说了,女追男隔层纱,你又是公主的身份,又生得花容月貌,性格开朗活泼,哪家公子若是看不上你,那便是他不长眼睛。” 她就差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西陵月儿开口,她明日便叫江影将人掳获来,送到西陵月儿的床上。 “是……”西陵月儿鼓舞勇气。 众人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是江影,我从第一眼看见他,便对他有好感,这两日,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任劳任怨,我更加确定了对他的喜欢。” 钟毓清脸上亲切的笑容僵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看向池生。 池生点点头,一脸尴尬地表示她并没有听错。 钟毓清欲哭无泪,她方才都同西陵月儿说了些什么啊? 裴翎珩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本来让钱宝儿和江影一同陪着西陵月儿,本来是打算让两人有相处的机会,没想到竟然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西陵月儿竟然看上了江影。 第五百二十一章 横刀夺爱 “这个……” 钟毓清斟酌一番,“月儿,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西陵月儿一派认真,“皇后姐姐,月儿并没有开玩笑,虽说江影只是一个带刀侍卫,但是本公主不嫌弃,比起来那些簪缨世家的公子哥,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偏偏还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的模样,若不是因为老子的福荫,他们哪里能有如今的身份,所以啊,江影同他们相比,好上千倍万倍。”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话虽如此,可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虽然钱宝儿那丫头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她倒是看得明白,那丫头分明就是喜欢江影的。 而且,她私心也更希望钱宝儿和江影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想着让两个当事人自己琢磨清楚了再说,哪里能想到,又有一个西陵月儿横刀夺爱。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单手扶额,长舒了一口气。 裴翎珩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好,朕为你做主了,只要江影点头,朕便为你们两个主持婚事。” 钟毓清瞪大眼睛,低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翎珩。 他明知道江影心里 有了钱宝儿,钱宝儿也心里有江影,只是这两个人别别扭扭的,不温不火的,一直到现在也没个苗头。 那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 见裴翎珩胸有成竹,悄悄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她便安心下来。 既然他肯说出来这种话,必定是心里有打算。 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江影跟随了他这么久,两人情同兄弟,他肯定不会坑了江影的。 大殿上,众人心思各异,只要西陵月儿一脸兴奋,“多谢皇上成全,多谢皇后姐姐。” 丽莎皱着眉头,她没想到最后公主看上的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虽然同大王的预计相差甚远,但终究是殊途同归,好歹这个头疼的公主能有个归宿还是很不错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影即将成为西域驸马爷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才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当事人便已经知道了。 江影的冰山脸带了一丝诧异,本来没有当回事,结果所到之处,听到的都是众人的恭喜,便赶紧不安地去御书房找裴翎珩。 “皇上……”见裴翎珩正在奋笔疾书,江影止住话头, 硬生生熬了几个呼吸,等裴翎珩停下手,这才开口,“皇上,属下听闻,皇上准备为属下赐婚?” 裴翎珩挑挑眉,江影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如今正是婚配的年纪,男未婚女未嫁,凑成一对,有何不可?” “请皇上收回成命!” 江影皱着眉头,眼底一片深沉,扑通一声跪到在地。 裴翎珩支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看着底下的江影。 向来处变不惊的人物,如今竟然急得冒汗,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怎么,你看不上西域的公主?” 江影哪里敢说这种话,连忙解释,“皇上,公主贵为天家之女,属下并非是看不上,而是不敢高攀,属下区区一个带刀侍卫,一无才,二无德,只有一身蛮力,还请皇上替属下告知公主,属下并非公主的良配,还请公主择良木而栖。” “你这一番话,可是引经据典,看不出来无才啊,”裴翎珩见他还不肯说实话,便生出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嘴角带着笑,“江影,你实在是多虑了,公主自然知道你的侍卫身份,既然公主都不嫌弃,你更不应该把自己身份看得如此低。” 江 影皱着眉头,终于吐露实情,“皇上,属下已经心有所属,除了钱宝儿之外,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公主固然是好,只是江影就只有一个,就算是成为驸马,江影日后也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子,江影不想耽误公主,皇上,江影平日里并没有求过皇上什么,这一次,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裴翎珩嘴角带笑,“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属下……身份卑微,不敢说。” “哦?” “属下并不知晓钱姑娘的心意,只怕是戳破了窗户纸,今后就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如今能够这般陪在她身边,江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江影哪里都好,就是对自己太残忍了,“江影,你都不曾开口,如何就能确定钱宝儿心里没有你?你身为男人,自然应该主动一些,难不成,你还想等着美人自己投怀送抱?” 江影摇摇头,“就算钱姑娘心里有我,属下也不敢说,钱老爷和钱夫人,肯定不会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侍卫。”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前也有狼后也有虎。 裴翎珩摩挲着下巴,盯着下首 的江影,“你先起来。” 另一边,钱宝儿正在家里开开心心地同一众侍女在廊下玩蛐蛐,外面来的侍女突然道:“小姐,听闻江侍卫要做驸马爷了。” 钱宝儿手一抖,蛐蛐直接落在地上,蹦哒两下,进了草丛了。 周围的侍女一脸可惜,“小姐,你的金刚大王不见了。” 钱宝儿现在可顾不上什么金刚大王,银刚大王的了,连忙问,“哪个江侍卫?” “还能有哪个江侍卫,就是天天来咱们府上的那个,据说西域的公主看上了,求着皇上赐婚的呢。” 钱宝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一紧,疼得差点不能呼吸,她连忙将这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嘻嘻笑着,“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只是明眼人能看出来,她的笑容不达眼底。 “小姐,外面的人都这么说的呢,那西域公主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听说还散了银钱,周围的老百姓都捡到了,”那侍女一脸不服气,“小姐若是不相信,便进宫去问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肯定是知道的。” 方才斗蛐蛐的侍女连忙拉着钱宝儿,“小姐,还没分出来胜负呢,不能走。” 第五百二十二章 舍不得你 钱宝儿心里莫名烦躁,虽然心里觉得这事不大可能,可是不知怎的,她突然坐立不安。 听着旁边的声音,便觉得有些聒噪,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不斗蛐蛐了?”几个侍女有些失望,“金刚大王才刚刚出来呢。” 钱宝儿愈发觉得她们有些烦,不自觉提高了音量,“都下去。” 众人微微一愣,平日里钱宝儿都是好脾气的,她们也向来敢在她面前使小性子,就是斗蛐蛐,也从来不会因为她是主子就让着她。 今日突然见她发脾气,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你推我搡,从走廊出去了。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钱宝儿心里觉得更加落寞,暗暗后悔方才不应该发火。 她到底是怎么了? 不行,得去宫里问清楚,赐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边想着,她一边魂不守舍地坐上马车来了凤仪宫。 钟毓清听闻钱宝儿来了,嘴角勾着一抹笑,她大概明白了裴翎珩的背后用意了。 这俩人永远不肯直视自己的内心,总得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姐姐。” 钱宝儿连行礼的事情都忘了一干二净,还是后面的小侍女拉了她一把,她才想起来,虽说钟毓清免 了她的礼,但是身份摆在这里,她还从来没失过礼数。 钟毓清淡淡抿了一口茶,早就看出来钱宝儿急了,故意一脸不解。“宝儿,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是有什么要紧事?” 钱宝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带了淡淡的笑,“姐姐见笑了,或许是这两日睡得不够,精神恍惚了罢。” 钟毓清才不信她的鬼话。 钱宝儿也没让她等,直奔主题,目光灼灼,“姐姐,我听底下传谣言,说江侍卫要成婚了,还是同西域的公主,可是真的?” 她又解释道,“姐姐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西域公主贵为西域使者,又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若是平白无故坏了人家的清白,恐怕有些不妥。” 钟毓清看着口是心非钱宝儿,一脸恨铁不成钢,若是没有西域公主这记猛药,想要让她正视自己内心的感情,恐怕还得等到驴年马月。 “下人没有传谣,确有此事。” 钟毓清目光定定地看着钱宝儿,努力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皇上已经下旨为江影和月儿赐婚,或许不日江影就要入赘到西域,从今往后,我们恐怕都难以再见江影一面了。” 她几不 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佯装一副舍不得模样,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钱宝儿的脸。 钱宝儿眼圈发红,一股热流从鼻子往上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钟毓清连忙坐直了身子,只要她一句话,保证江影肯定就能留下。 “宝儿,你怎么哭了?” 钱宝儿摸摸眼睛,手上的湿润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 “大概是这两日没睡好,”钱宝儿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还有江影,一想到见不到了,心里还怪别扭的慌。” 钟毓清皱着眉头,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我前两日,还以为公主是过来和亲的,本来还为你捏了一把汗,以为是你的情敌,没想到最后她竟然相中了江影,真不知道,江影这块木头,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见钱宝儿还是不自知,钟毓清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我的情敌,是你的情敌。” 钱宝儿微微一愣,脸上发烧,“姐姐,你误会了,我就是舍不得江影离开罢了,江影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一声通报。 “皇上驾到。” 钱宝儿连忙擦干净眼泪,跪下行礼。 裴翎珩走过去虚扶一下,目光触及钱宝儿红肿的眼睛,心下了然。 “朕已经拟订了御旨。” 钟毓清还没开口,钱宝儿便连忙接过话茬,“敢问皇上,是拟订了什么旨?” 江影一直跟在裴翎珩身后,眼睛盯着钱宝儿,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一酸,隐隐有些心疼。 想到方才裴翎珩同他说过的话,他便别过眼,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钱宝儿,免得自己再抑制不住冲动,过去安慰她。 “自然是江影同公主成婚的御旨,”裴翎珩爽朗一笑,“月儿同朕说了,她心悦江影,请求朕为她赐婚,朕既然已经答应了,便趁早结了这桩喜事,也算是给月儿一个大礼。” 江影低着头,闷不做声。 钱宝儿直接绕过裴翎珩,跑到江影面前,急切地问,“江影,你已经答应同西域公主成亲了?莫非你也喜欢公主?” 见江影还是不答话,她更是着急,“江影,你好好考虑清楚了,你是一个中原人,去了西域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住的习惯?我曾经去过一趟西域,那里到处都是沙漠,又热又干,我只不过在那边待了一个月,便已经受不了了,你若是在那边生活 ,肯定更是会水土不服的。” “还有还有,你去了西域,那边每天都是吃红薯,马铃薯,反正就是各种薯,吃得你倒胃口,哪里有中原里吃得舒坦。” “再说了,你的朋友都是中原的,你若是去了西域,可就没人找你玩了。” 她说了一大堆,西域的坏处,可就是不说,江影若是去了西域,她会舍不得这句话。 裴翎珩同钟毓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裴翎珩清清嗓子,“朕已经把选择权交给江影了,江影若是有成亲的人选,朕便收回成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江影若没有成亲的人选,朕便只能替他做主。” 说完,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影身上,钱宝儿更是目光灼灼,期待着江影开口留下来。 江影垂眸,将她的眼睛尽收眼底,心里仿若是大海上飘摇的一条小船,摇摆不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裴翎珩顺势牵着钟毓清的手,强行将她从大殿拉出来。 钟毓清一步三回头,一脸凝重。 “他们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裴翎珩面色带着笑,“江影有分寸,你若是不逼钱宝儿一把,她是不会认清自己的内心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表白 “他们的事情,你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你总不能跟着钱宝儿一辈子吧,有些事,我们不能替他们做决定,我们只能做一个引路人,告诉他们面前现在有哪几条路,到底最后他们怎么选择,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钟毓清点点头,看似听进去了,实际上又没听进去,还是一个劲往里面张望。 见她还有些不放心,裴翎珩便直接在她身后推着她往前走。 “可是……万一宝儿就是不承认自己对江影的感情怎么办,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江影嫁到西域去?” 钟毓清皱着眉头,想到方才裴翎珩在里面说的那一番话,再加上钱宝儿不开窍,江影又是个榆木脑袋,两个人凑到一起,还真有可能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她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你放心,”裴翎珩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江影自幼同我一起长大的,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相信他肯定处理好。” 钱宝儿见江影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心急如焚,“江影,你听见了没有,你别听他们的,什么西域的驸马,那些都是假的,等你真的去了,你可就回不来 了。” “而且……而且,公主的脾气大,你到了西域,没有人能帮你,就算你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咬牙忍着。” 她边说着,便捶着江影的胸口,眼眶发红,泛着泪光。 她紧紧咬住下唇,“江影,你别走好不好?” 江影叹了一口气,心疼又无奈,她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说在他心上的。 “宝儿,你真的只是因为西域远,没有好吃的,才不想让我迎娶公主的吗?” 说完这话,他目光笃定地看着钱宝儿。 钱宝儿支支吾吾,她心里有一种情绪想要窜出来,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去多想,“当然不是。” 她目光躲闪……“我……舍不得你走。” 当然,是朋友之间的舍不得。 江影苦笑一声,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可是,就算我这一次不走,我早晚都还是要娶妻的,你也早晚都要嫁人的,到时候,我们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了孩子,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般,一起玩闹。” 钱宝儿陡然一僵,江影的每一个字,都仿若刀子一般,扎在她的心上。 他要同别人结婚生子,要同她形同陌路。 一想到这些,她便呼吸沉重 ,无法思考。 见她不说话,江影皱着眉头,“宝儿,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钱宝儿还没回过神,江影便接着道,“我同你说过,我心里住着一个女子,她非常俏皮可爱,好吃好玩,那个人就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你,只是你从来都不知道。” 钱宝儿微微张着嘴巴,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影。 “宝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钱宝儿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影,心里风起云涌,手足无措地看看周围,这才发现,偌大个凤仪宫,现在只有她和江影两个人。 只要她细想,便能够想清楚,事出无常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些蹊跷。 只不过,她现在脑袋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江影的话,就像沉重的两拳,打在她的胸口,让她胸口发闷,眼前发黑。 见她如此江影倒是意料之中,不急不忙地开口,“宝儿,这些话虽然是临时决定告诉你的,但并非一时兴起,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记在心里,我早就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了,甚至有时候在梦里,我都会重复一次这样的画面,可惜每次我 等你回答的时候,梦就醒了,现在,我想听你亲口说答案。” 钱宝儿回过神来,眼神同他灼热的视线撞在一起,她仿若被他的炙热融化了一般,愣了半晌,也没理清楚头绪。 她喜欢他吗? 她为什么不舍得他走? 她努力从心里的千头万绪中理出来一条路,最后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喜欢他。 “我愿意。” 两行热泪从她眼眶滚落下来,滴在江影的手心里,烫得他微微一震,他一脸欣喜地看着钱宝儿,直接上前一步,将梦中演绎过上千次的场景变成现实。 “宝儿,我今后一定会……拼了命的对你好,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江影结结巴巴的,终于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走。” 钱宝儿斗志昂扬,昂首挺胸,牵着江影的手,这才察觉到,他手心里竟然都是汗。 “去哪里?” “笨啊你,”钱宝儿破涕为笑,美目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找皇上收回御旨了,你还真打算去西域做你的驸马爷啊?” 江影挠挠头,“当然不会。” “就算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你现在是我的了。” 这颇为霸道的话,让 江影耳朵通红。 钱宝儿戳戳他的耳朵,笑得前仰后合,“你也太可爱了。” 江影连忙将她的手拿下来,自己在衣服上擦干净手,然后将她的小手攥住,脸上美滋滋地笑着。 钟毓清和裴翎珩见两人面色红润,小手紧紧牵在一起,终于松了一口气,冲着钱宝儿挤眉弄眼。 钱宝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江影齐齐跪在地上。 “皇上,江影已经找到成婚的人选了,还请皇上收回别命。” 裴翎珩嘴角勾着笑,欣慰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便给你们俩赐婚罢。” 还没等两个人回话,西陵月儿的声音便从背后响起,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松开手。 “啧啧啧,江影,你是不是不打算做我的驸马了?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江影低着头,钱宝儿也低着头,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同西陵月儿解释。 “月儿,别闹了。” 裴翎珩白了西陵月儿一眼,让她见好就收。 西陵月儿恢复正色,“罢了,罢了,谁让你们皇上这么护犊子,不逗你们了,同你们说实话吧,其实啊,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让江影做我的驸马。” 第五百二十四章 布下的局 钱宝儿闻言,立马抬头,看看江影。 见后者摇摇头,同样一头雾水,便将视线转向钟毓清。 钟毓清也是脑袋瓜子嗡嗡的,前两天还非江影不嫁的人,怎么变心这么快? 莫不是……拉不下公主的脸面,故作轻松? 西陵月儿见众人一脸诧色,连忙掩唇一笑,“江影,宝儿,看着你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还来不及,我还得祝你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呢……” 钟毓清眉头皱纹更深,这公主不会是疯了吧? “你们干嘛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西陵月儿翻了个白眼,“我其实,早就看出来江影和宝儿相互喜欢了。” 钟毓清点点头,意有所指地看看钱宝儿。 江影和钱宝儿面面相觑,难不成他们身边的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还不清楚? “所以呢,本公主就陪皇上演了一出戏,好让你们俩认清彼此的心意。” 钟毓清眯着眼睛,看看旁边一脸淡定的裴翎珩,仿佛西陵月儿口中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他。 这家伙,怪不得听到西陵月儿说想和江影成亲的时候能无动于衷,长袖善舞,原来,这都是他布下的棋局,甚至,连她都成了他 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接收到钟毓清带着警告的目光,裴翎珩终于不淡定了,压低声音,抬掌掩住口,在钟毓清耳边,以只能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开口,“这个等会儿再同你解释,任你打骂,我绝不会还手的。” 钟毓清本来也没有多少气,毕竟江影和钱宝儿有个完美大结局,也是她心中所想。 钱宝儿皱着眉头,一脸被算计的表情,看着钟毓清裴翎珩。 江影倒是春风得意,抱得美人归,仍旧是藏不住的喜悦。 西陵月儿接着道:“此事,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就连皇后都是蒙在鼓里,前些日子,皇上突然同我说起江侍卫和钱姑娘的事,我便想出来了这个办法,想要在临走之前,能够为你们俩做一桩好事,也算不枉此行。” 裴翎珩清清嗓子,眼神带着心虚,“我是怕你露馅,才没有同你说,毕竟你疼宝儿,看不得宝儿难受。” 钱宝儿脸色一窘,想到方才自己火急火燎地跑到宫里来找皇后要个说法,这分明就是她心悦江影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只是她故意骗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江影,钱宝儿听旨。” 闻言,两人连忙规规矩矩 地跪好。 “朕特赐你们二人喜结良缘,并于本月底成婚,不知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江影和钱宝儿相视一笑,齐声道:“多谢皇上,并无异议。” 红公公赶紧命人下去拟订御旨,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 “本月底成亲……” 西陵月儿略一沉吟,身后的丽莎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小姐。 她本以为能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没想到闹了半天,竟然只是一场戏,白高兴了一场。 “那我也来吃一杯喜酒。” 丽莎皱着眉头,“大王说了,让公主明日便回去。” 西陵月儿眉头,一口中原话越来越流利,“着什么急,我修书同我皇兄说一声晚点回去就是了,毕竟我也算是半个媒人,哪里有媒人不来吃喜酒的道理?” 众人一阵笑后散了,随后裴翎珩便让红公公拟订了彩礼,从王府的库房里一箱一箱搬出来,亲自送到了钱府。 十里长街,人头攒动,都争着往钱府门口瞧。 江影紧紧跟在身后,如临大敌。 裴翎珩回过头,冲着江影安慰一笑,江影无父无母,他是看着江影长大的,早就把江影看作弟弟,所以自然是由他来上门提亲。 江影眼眶通红 ,这是方才在御书房里哭过了。 他从来没想过,皇上竟然要亲自登门,为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来上门提亲。 钱府早就接到消息,只是钱老爷和钱夫人心里还有一道坎,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听闻皇帝亲临,两人连忙起身恭迎。 “不知皇上御驾亲临,多有怠慢,还请皇上降罪。” 夫妇嫁人欲哭无泪,求亲的不是侍卫吗,怎得竟然还惊动了皇上大驾,亲自来上门? 早知如此,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让皇上在门口等候。 若是皇上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想到这里,俩人面上滴下来汗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裴翎珩摆摆手,“二位不必多礼,朕今日并非以皇上的身份来,而是以江影亲人的身份来的。” 钱老爷和钱夫人面面相觑,脸上带了无奈,若是江影自己来求亲,他们还能拒绝,可是眼下皇上亲自来……这不是压着他们点头吗? 钱老爷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将人迎进府。 下人摆上茶水,钱老爷坐在下首,惶惶难安。 钱宝儿不顾下人的阻拦,悄悄来到花厅隔壁,听里面的动静。 “钱老爷,钱夫人,江影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 的,他最看重的就是感情,只要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是肯拼了命护着的。将宝儿交给他,宝儿肯定是吃不了苦,当然,宝儿是你们的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朕已经下了御旨,还得等你们二位点头应允了才行。” 钱老爷终于在钱夫人的催促下,颤抖着开口,“皇上,钱家虽说并非什么簪缨世家,无权无势,可是在下只有宝儿一个女儿,一辈子当成宝贝疼着的,江影这孩子是不错,可就是……” “钱老爷但说无妨。” “可就是这身份有些……在下并不是瞧不起侍卫,只是还从来没想过女儿嫁给一个侍卫……” 钱老爷无与伦比,一头汗水。 似乎早就想到了这样,裴翎珩才故意让江影在门外候着。 听墙角的钱宝儿跺了跺脚,声音愤愤不平,“侍卫怎么了?我这就出去同爹理论理论。” 身后的侍女一把拉住她,“小姐,现在是两方家长见面呢,江侍卫都没有出面,你怎能出去,若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声可就坏了。” 钱宝儿不顾一切,一头牛一样,拖着侍女往外走。 “小姐,小姐,你放心罢,既然皇上来了,肯定又解决的法子。” 第五百二十五章 你今天怪好看的 钱宝儿心里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才听不进去话,仍旧是拖着侍女往外走。 “我家宝儿自幼便温婉得体,这侍卫呢,成天打.打杀杀的,实在是不太合适……” 钱夫人话音未落,便看见钱宝儿一脸剽悍,将侍女拖过来了。 钱夫人嘴角抽了抽,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忿忿地给钱宝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回避。 钱宝儿大喇喇地走进来,冲着座上的裴翎珩行了一礼,随后便赖在下方,不走了。 钱夫人恨铁不成钢,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却是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宝儿,请过安就回去吧。” 钱宝儿佯装听不明白,“娘,女儿在这里伺候您。” 钱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宝儿,听话,娘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钱宝儿不依不饶,“娘,我都知道,皇上过来,是商量女儿的婚事,女儿也想自己做主。” 钱夫人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这女儿,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宝儿,平日里娘是怎么教导你的,越发没规矩了,还不赶紧下去?” 这已经是钱夫人忍耐到了极致,若不是碍于皇上还在, 此刻肯定是让人家法伺候了。 钱宝儿更轴,上前乖巧的捶背捏肩,笑容谄媚,“娘,女儿保证在这里不说话,不打扰您跟皇上,您就让女儿在这里听一听。” 钱夫人皱紧眉头,胸口发闷,看了一眼旁边的钱老爷。 钱老爷也没辙,只要是钱宝儿不听话,他也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更何况,如今皇上还在这里,总不能让下人拖下去,更不成体统。 “让皇上见笑了。” 裴翎珩笑笑,“无妨,令爱性子直率,令人喜欢还来不及。” 钱宝儿冲着裴翎珩嘿嘿一笑,算是报答他替她说话。 钱夫人清清嗓子,“皇上,我们是为人父母的,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宝儿就算我们的命根子,眼珠子,我们从小把她惯坏了。” 裴翎珩微微一笑,“夫人,老爷,若是二位肯答应让钱小姐嫁给江影,朕回去后便拟订御旨,封江影为外姓侯爷,宝儿嫁过去便是四品夫人,算是朕送上的贺礼。” 钱夫人眉头舒展,看了看钱老爷。 还没等钱夫人和钱老爷开口,钱宝儿便连忙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声音清脆,“多谢皇上。” 她自己倒是不在意 江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是二老不愿看着她嫁给一个侍卫,若是江影封侯,便能堵住二老的嘴。 二老脸色一沉,瞥了一眼喜不自胜的钱宝儿。 裴翎珩清清嗓子,抿了一口茶水。 “老爷,夫人,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你们二位怎么看?” 二人对视一眼,钱老爷点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罢了,既然宝儿自己喜欢,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也只能顺着她来。” 钱宝儿笑得见牙不见眼,抱住二老,一口一个爹娘,叫得亲热。 钱夫人绷着脸,“你这个小兔崽子,真是没良心,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娘,我又不会嫁多远,我会天天来看你的,还有爹,我也会天天给你打酒的。” 钱老爷摸摸胡须,小心翼翼地看看钱夫人,嘴角的笑容出卖了他的心情。 钱夫人瞪了他一眼,“他再敢喝酒,我就把他扔到大街上去。” “没事,爹,到时候去我家里住。” 钱夫人气笑了,拍着钱老爷的手,“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和我们分家了。” 钱宝儿难得羞涩,脸上发烧,“娘,你净会取笑我,我这不是怕爹 在大街上冻着了,您又心疼吗?” 裴翎珩见状,起身告辞。 江影在门外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见裴翎珩走出来,慌忙迎上去,“皇上……” 见裴翎珩脸色轻松,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普通跪在地上,“皇上,您对江影的大恩大德,江影没齿难忘,江影今生今世,有半条命是给您的,有半条命,是给宝儿的。” 裴翎珩微微一愣,以往,江影这小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哪里会说这种话? 他还没缓过神来,便听见钱宝儿欣喜的声音—— “江影。” “宝儿。”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带着矜持看看裴翎珩。 裴翎珩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他摇摇头,“江影,这两日你便好好同钱宝儿一起商量商量婚礼的具体事宜,朝中事务,暂时放在一旁就行,你的事要紧,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便直接以朕的名义来办。” 江影笑容更深,“谢皇上。” 裴翎珩匆匆上了马车回宫,留下一对有情人你侬我侬。 江影:“宝儿,你今天有点怪。” 钱宝儿一脸惊讶,连忙摸摸自己脸,“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是怪好看 的。” 钱宝儿羞得满脸通红,握住江影的胳膊使劲晃动,“你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有感而发,”江影耳根子通红,“宝儿,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吧,我最爱看你吃东西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太能吃了。”钱宝儿捏捏自己的脸,又想起来自己肚皮上一层又一层的肥肉,一脸担忧。 江影笑容宠溺,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你最好多吃一点。” “为什么?” 她现在已经吃得很多了。 “因为,我喜欢你肉嘟嘟的样子,特别可爱,像一个小兔子似的,还有,你要是再胖一点,便没有人同我争你了,你就是我自己的了。” 钱宝儿捂脸娇羞,跺跺脚。 “现在也没有人同你抢,只有你要我,除了你,便没有第二个瞎眼的人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始乱终弃,若是你日后后悔了,我可不包退的。” 江影连忙摇头,“宝儿,我这辈子都梦想能娶到你,如今美梦成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宝贝还来不及,这一辈子,我会将你放在心尖上疼着,哪里会舍得放开你,你可要做好准备了,从今往后,你可就没得选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你是上天的礼物 “我这辈子赖着你了,”钱宝儿自从认清楚自己对江影的感情后,便开始放飞自我,直接上前挽住江影,笑眯眯地开口,“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江影低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宝儿,我要感谢上苍,让我这辈子遇到你。” 钱宝儿抿嘴一笑,低头不语。 “宝儿,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活在黑暗中的,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我这条命是皇上给的,寻个机会送给王爷就是了……” 钱宝儿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呸呸呸,不许胡说。” 江影轻叹一声,突然一笑。 “可是,上苍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了你,我觉得,人间值得了。” 他摊平手,同钱宝儿十指相握,“宝儿,你就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我以前怨天尤人,觉得命运不公,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我以往吃过的苦,都是为了遇见你打下的基础。” 钱宝儿低笑,两人牵着手,来到江边。 江影停下来,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船只,还有街边叫卖声,低头冲着钱宝儿一笑。 “我们不往前走了? ” 钱宝儿纳闷,他不是说要去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吗? “就是这里,”江影目光深沉,陷入回忆,“你可能不记得,但是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一日,我在桥头等人,看到你的小船从底下穿梭,你同侍女打.打闹闹,不知道在玩什么,我当时就从人群里,一眼看到了你,不知道为何,明知道不妥,可我就是无法移开眼睛,直到你的小船从我眼前消失。” 钱宝儿微微一愣,她想起来,三年前,她曾经送货的时候经过这里,那时候,她船上那几个,不是什么侍女,是怡红院的舞女。 她脸上阵阵发烧,有些惭愧,浑然不记得当时见过他。 “我向来不信什么命,但是从遇到你开始,我便相信了,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从见过你开始,我满是血腥的世界,开始长起来鲜花,我越是想要压制,这种感觉就越是疯狂蔓延,到最后,我整个心里都是你。” “江影……” 原来,竟然已经三年了。 “宝儿,”江影低头一笑,“宝儿,若是我当初便知道,三年后,会有今天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船家的话语。 “大人,您的 船到了。” 江影牵着钱宝儿的手,见她一脸不解,目光幽深,“宝儿,我要同你一起游湖,三年前,我不曾陪你,三年后,我要弥补过去。” 钱宝儿微微一愣,随后重重点点头,心里溢满了感动。 两个人坐上船,船家轻轻摇动木桨,激起来阵阵水花,钱宝儿伸手去接,清清凉凉的,她的心却去小火炉一般,炙热滚烫。 “大人,夫人,两位应该是刚刚成亲?” 还没等钱宝儿开口,江影便点点头,“算是。” “两位真是有夫妻相,男的俊朗,女的美貌,两位站在一起,便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江影听得心花怒放,“船家,这是给你的船费。” “大人,给多了,等我停下来找给你。” “不必了。” 江影牵着钱宝儿的手,从船上走下来,他掏出自己洁白的帕子,耐心地将钱宝儿的手擦干净。 钱宝儿放在鼻子边上轻轻闻了闻,还能闻到江影身上特有的香味。 “客官。” 船家轻轻唤了一声,两人闻声回眸。 “二位客官一定能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两人不约而同一笑,向船家打了个拱,挥了挥手,目送船家离开。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钱宝儿头一回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去想,就只是跟在他的后面,这大概就好夫唱妇随吧。 江影微微一笑,“自然是喂饱你。” 看着满目琳琅的各种小吃,烤红薯,炒栗子,菜饼子,还有各种包子,点心,钱宝儿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这地方我倒是不曾来过,”她一脸新奇,“这是刚来的吗?” “不是,三年前便有了。” 江影紧紧牵着她的手,仿佛生怕他一松手,她就能跑了一般。 “江影,你对我实在太好了,”钱宝儿一副感动地要流泪的模样。 江影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朵花,花瓣有些皱了,他捧在手心上,“这个送给你,就是有些皱巴了,不好看。” “不不不,我很喜欢,”钱宝儿连忙接过来,低头深深嗅了嗅,眼角眉梢都是笑。 两人一路走,江影怀里又抱了一堆东西,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牵着钱宝儿。 经过一个面具的摊位,钱宝儿看着新奇,便拿起来罩在脸上,“好不好看?” “好看。” 江影正准备买,钱宝儿连忙制止住他,“这个我就是看看,不用买。” 看得出来她喜欢,江影道:“我喜欢看你戴。” 摊主连忙道,“姑娘,你家男人对你可真是好,你可要把这样的好男人牢牢抓住了。” “大娘,你说错了,是我家娘子对我好。” 身后的小跟班早就知趣地跑远了,江影亲手将面具给钱宝儿戴上,断详半天,一脸骄傲,“我家娘子真好看。” 钱宝儿听见“娘子”这两个字,脸上发烧,连忙跑了两步,娇嗔道:“不要脸,谁是你家娘子。” 江影笑着将人拉住,抬手指指天上。 钱宝儿不明所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月亮透着朦胧的光,算不得好看,天上的星子也寥寥无几,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看的。 她一脸纳闷,“看什么?” “看这里。” 江影拍拍她的肩膀,推着她走到河边,指着旁边的一盏花灯,“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我眼神不好使,看不太清楚。” 钱宝儿一脸古怪,“一会儿天上,一会儿水里,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江影露出一口大白眼,一脸认真,“你看看就知道了。” 钱宝儿定睛看过去,一盏花灯上面写着“钱宝儿生生世世,快乐安康。”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本来没打算让你看见 钱宝儿微微一愣,“这是……” 江影低头清咳一声,眉眼竟然带着点点羞涩。 “这是我从三年前便开始写的,每个月都写一张,一直到现在,刚刚开始写的时候,还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让你看到。” 钱宝儿眼底溢满了感动,直接扑过来,一把搂住江影的脖子。因为两个人身高的差距,江影只能低着头,免得她像吊着一般。 “胡说八道,你方才也说了,那个时候只不过是见过我一面,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 钱宝儿擦干净眼泪,瓮声瓮气地道,“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江影面色严肃,“宝儿,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话,以前是,以后也是。” “那你说说,这上面的名字,你是如何知道的?”钱宝儿羞红了脸,幸好天色比较黑,旁人看不出来。 “这是……我偷偷跟着你回过府,”江影一脸不好意思,“但是我当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天色太晚了,觉得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去实在是有些太晚了,而且,当时你身边就只有一个小侍女,我放心不下……” 钱宝儿脸色一松,半晌说不出来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 便止不住得往下掉金豆豆。 “宝儿……” 江影声音发颤,带着一丝慌乱,“宝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钱宝儿娇瞋他一眼,“你都这么周到了,我生哪门子气?” “不生气就好,咱们往上面去,上面有一棵大树,听闻有情人在树下许愿,能得到上天庇佑,永世不分离。” 江影拉着钱宝儿的手往上走。 钱宝儿一脸诧异,一般都是女人带男人来树下许愿,她这还是头一回见男人想要栓住女人的。 “江影,”钱宝儿嘟着嘴,停下脚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影挠挠头,“宝儿,我对你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你身为钱家的千金……” 钱宝儿脸色一沉,“你这么想?” “宝儿,你别胡思乱想,我……”江影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急躁地挠挠头,“宝儿,若是能把我的心挖出来,我一定会给你看看我的心的,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 “并不是因为你是皇商,是天下首富的女儿,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姑娘,是需要别人疼的,也是爱吃爱玩的,但是你有一颗特别善 良的心,从来不把下人当成阿猫阿狗得看待,你在我眼里,是与众不同的,我大概就是栽到你的手上了吧。” 江影面色着急,牵着钱宝儿的手,贴在胸口,“宝儿,我每次靠近你,我的心就像藏了一只小兔子。” 钱宝儿小脸更红,左右看了看,连忙转移话题,“看,前面是不是那棵树?” 钱宝儿虽然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棵大树,大树三人合抱之粗,往上一看,错综复杂的枝干,直耸入云,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是的。” 江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树下围满了人。 “怎么办,人好多。” 钱宝儿一脸无奈。 “没事,我们直接到树上去,”江影将手搭在钱宝儿的腰上,微微用力,脚尖点地,两个人便腾空飞起。 地上的众人只觉得有一阵风吹过去,却没看到有人。 钱宝儿看着自己脚下的众人,“江影,你太厉害了吧。” 江影被她一夸,差点松了气,幸好到了大树上方,他连忙寻了一根比较粗的枝干坐稳。 钱宝儿看着脚下人头攒动,心里既兴奋,又害怕,手紧紧抓住江影的腰。 “江影, 他们抬头了。” “没事,这树的枝干茂密得很,他们看不到我们。” “这里很高吗?” “你怕?” 钱宝儿脸一转,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不怕。” “那我们还是分开一点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怕唐突了……” 钱宝儿脸色骤然一变,紧紧抓住江影就是不松手,连忙打断江影的话。 “不行!” “宝儿。”江影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人言可畏。” “你说了,这里没人能看见。” 钱宝儿一脸坦然。 江影叹了一口气,软香温玉在怀,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苦笑一声,“宝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说不行就不行,别磨叽。”钱宝儿一脸凶巴巴的模样,“反正咱俩都已经定亲了,不过是早晚的事。” 江影:…… 见他沉默,钱宝儿终于察觉到自己似乎距离他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香气。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用力深吸一口气。 “江影,你好香啊。” 江影:…… 他这是不是被调戏了? 清清嗓子,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男人的尊严,“身 为一个杀手,常年在外风餐露宿,更何况,经常有一些特殊的任务,需要隐蔽起来,我身上应该没什么味道,就算是有味道,应该也只是花花草草的味道。” 这……不是在说自己拈花惹草吗? 江影说完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偷眼看看一旁的钱宝儿,见钱宝儿并没有异样,心里松了一口气。 钱宝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宝儿你若是害怕,咱们可以下去……” 江影的声音已经有些僵硬了。 在这么下去,他恐怕能把这一株老树给点燃了。 钱宝儿摇摇头,将脑袋埋在江影脖子里,蹭了两下,“不行,我喜欢这里。” 难得有能和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难道,还得让她一个姑娘来主动吗? “哎呀!” 听见她声音不对,江影一颗心都提起来,紧张问,“怎么了?” “我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你快点帮我看看。” 江影转过去,抬手轻轻撑着她的眼皮,动作轻柔地好像在触碰一件价值连城,吹弹可破的藏品。 钱宝儿等了半晌,也没见他有下一步的动静,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自求多福 她嘟着嘴,凑到江影面前。 江影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软软的,他好想咬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想着,他便倾身向前,正准备一亲芳泽…… 咚 一个飘着红丝绸的板子,差点飞到钱宝儿的头上,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钱宝儿惊了一下,连忙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一张放大的脸。 “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底下的人用力太大,将许愿的牌子扔上来了。”江影清清嗓子,佯装无事。 钱宝儿脸色一沉,心里骂了一遍这个天杀的,挑什么时候扔不敢,偏偏在这种时候,坏了她的好事。 不知道江影会怎么想她。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敢去看江影,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绣花鞋,恨不能在上面盯出来一朵花。 “宝儿,咱们这写一个吧。” 江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许愿牌,递到钱宝儿面前。 “好啊,”钱宝儿连忙送来一只手接过来,刚刚觉得心里不安,便察觉到腰上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将自己牢牢抓住。 她试探着放开另一只手,刚刚准备拿笔,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笔。 “江影,你是不是忘记带 笔了?” 江影一窘,“好像真是。” 见他一脸窘相,钱宝儿噗嗤一笑,“这也没事,我们为什么非得白纸黑字写上呢。” “那怎么办?”江影饶有兴致地看着钱宝儿,这姑娘脑袋瓜里永远有出不完的主意。 “既然这牌子是写给上天看的,又不是写给地上的凡人看的,就没必要白纸黑字写下来了,我们大可以直接对着牌子许愿,心诚则灵,我相信,我们的心愿一定会被上苍看见的。” 江影点点头,“好。”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中间握着许愿牌,闭上眼睛。 江影睁开眼睛,紧紧盯着钱宝儿那张稚气未消的脸,眼神里都是欣慰。 想起来方才就差一丁点就凑上去的红唇,他一阵懊恼,都怪那个不识趣的牌子。 或许现在……也是一个好机会呢…… 钱宝儿猛得睁开眼睛,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声音略有些沙哑,“江影。” 听见声音,江影这才回过神来。 “嗯?” “我许好愿了。” “嗯,我也许好了。” “我来挂上。” 她已经可以大着胆子不去抱江影,也不去扶身边的枝干,两只手将许愿牌挂在头顶的树 枝上,随后打上了一个好看的结。 月华渐渐升上来,底下的游客散了,江影抱着钱宝儿,两人不说话,便已经是甘之如饴。 “我送你回去。” 钱宝儿点了点头,眼底盛满了不舍。 江影搂着怀中的人儿,正准备下去。 “等一下。” 钱宝儿连忙叫住江影,仿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你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一个东西。” 江影能听见自己的胸膛在不停地打鼓,“宝儿……” “快快快,闭上眼睛。”钱宝儿脸颊微微泛红,催促他快点。 江影闭上眼睛,察觉到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猛得睁开眼睛,看见规规矩矩地坐着的钱宝儿,若不是方才那一抹触感过于真实,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钱宝儿一脸坦然,“你看我做什么?” 江影连忙摇摇头,嘴角勾着一抹怎么压都压不住的笑意。 “宝儿,能不能再来一次?” 他刚才都没有做好准备。 钱宝儿凶巴巴的,“不能,我要回家了,赶紧下去。” 江影也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毕竟来日方长,他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见钱宝儿终于下来,侍女琴 书焦急地跑过去,“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我一转脸你就不见了,害的我找了好大一会儿,吓死我了。” 钱宝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顾着约会,完全把琴书给忘了,脸色陡然一窘,“琴书,有江影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 琴书看看两人有些微妙的气氛,噗嗤一笑。 钱宝儿瞪着眼睛,生怕琴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忙道:“赶紧回去吧,莫叫爹爹怪罪。” 江影一路上惴惴不安,一直到了钱府门口,还是一副魂不守舍。 “江影,我进去了。” “哦,好。”江影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进去。 钱宝儿见状,便不走了,“你怎么了?” “没事,你快回去吧。” 钱宝儿双手环抱于胸,“快点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影支支吾吾,声音低如蚊鸣,“不想让我未来老丈人对我印象不好。” 闻言,钱宝儿先一愣,随后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放心,老头子那边,有我护着你,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朱红大门内,传来不悦的声音。 “宝儿,还不快进来?” 钱宝儿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嘴角抽了抽 ,一脸尴尬地回头看看面前阴沉的自家爹爹,努力挤出来一抹柔和得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爹。” 钱老爷不买账,自己家养了许多年的猪……培养了许多年的白菜,眼看着水灵灵的了,还没欣赏够,就被猪拱了,论是谁,也感应不起来。 江影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诡异,连忙堆着笑脸,“伯父。” 钱老爷斜了一眼,略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谁都能看得出来,钱老爷不待见江影。 钱宝儿方才还信誓旦旦,豪气万丈,大放厥词…… 眼下,真到了节骨眼上,整个人都蔫了,一脸同情地看看江影,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我也自身难保了。” 江影脸颊一僵,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吹过来一股邪风,一直没吭声的钱老爷突然开口。 “进来吧。” 钱宝儿愣住了,半晌才应了一声。 “唉。” “让他也进来。” 钱宝儿脚步一顿,回眸看看江影已经慌张到无处安放的小手,朝着他露出和善一笑,压低声音,“没事,我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多说点好听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鸿门宴 江影回眸看了一眼憋笑憋的很辛苦的钱宝儿,叹了一口气,就差吟诵一句,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罢了,该来的躲不掉。 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几分平静,跟在钱老爷身后,迈着大步子走进去。 只是这步伐稍微有些凌乱,让人忍俊不禁。 周围一圈下人也捂着嘴,偷眼看看未来的姑爷。 钱老爷入座,看着下首恭恭敬敬立着的江影,眉眼间带着不解,“江影,你是以侯爷的身份迎娶我家女儿的,既然是未来的侯爷,便不用立着,让老夫受宠若惊啊。” 江影连忙回,“伯父,不敢不敢。” “这有何不敢?”钱老爷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语气中带了几分盛气。 “伯父,无论江影是不是侯爷,伯父您都是江影的长辈,晚辈怎么能在长辈面前造次,现在如此,今后亦是如此。” 江影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对于江影的恭敬,钱老爷心下满意不少,面上还是一派冷漠。 “江侍卫如今是这么说,日后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没等江影开口,钱老爷便抢先道,“饭好了,江侍卫一同留下来用一顿 便饭吧。” 江影下意识想要拒绝,抬眼看到钱宝儿一脸郑重地点头,他咽下来自己刚刚要吐出来的“不必了”,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伯父挽留。” 钱老爷摆摆手,心里生出了几分慰藉,看来这个整日里看起来不会说话的侍卫,并不是只会舞刀弄枪,不懂人情世故。 宝儿日后真是嫁给他,应该也不会发闷。 等钱老爷和钱夫人落座,江影这才做在下首,正好在钱夫人对面。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放开吃就行。” 江影是个实在人,可也没到能把钱老爷这句话当真的地步。 他跟着动了一筷子,便将筷子放下来,打量着钱老爷正好放下筷子,便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伯父,晚辈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钱老爷挑挑眉,并不起来,扬了扬手中的茶杯,不发一语,点点头,轻轻抿了一口。 江影见状,连忙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钱宝儿忍不住,用手肘戳戳自家娘,小声嘀咕,“娘,你也管管爹,别再给人吓跑了。” 钱夫人掩着唇轻笑,“急什么,他若是真心待你,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子刁难 就打退堂鼓,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便对你不好,那我们钱家,就算是抗旨不遵,也不能放心将你嫁过去受苦,男人,必然是要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那种,才能一辈子对女人好,不然,眼皮子太浅,稍有不顺便心里憋屈得慌,这种人嫁不得。” 总结一下,就是你爹是为了你好。 钱宝儿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钱老爷,再看看一脸平静的江影,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钱夫人安慰,连忙劝道“你放心,你爹绝对不是无的放矢,随意刁难,毕竟你爹也商人,同不少人打过交道的,火眼金睛,看人很准,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钱宝儿扁扁嘴,她看着她那个昔日里颇有城府的爹,如今可不就是像个孩子一般在撒泼打滚,不想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让出去。 哪里有什么深谋远虑,高深莫测的样子,也就是娘被爹的一世英名糊住了眼睛,一叶障目,看不清楚爹也有孩子的那一面。 江影笑了笑,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直接跪在地上,“伯父,江影知道,江影身份卑微,配不上宝儿,但是江影对宝儿,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 让她受一点委屈,以往她在家里是二老照顾,从今晚后,江影会照顾好她的一切,请二老放心,将宝儿交给我,若是我日后违背了自己今日这句话,江影任杀任刮,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钱老爷皱着眉头,看看跪在地上的江影,叹了一口气,“起来吧。” 江影顿了顿,这才起身。 “男儿膝下有黄金。”钱老爷看着江影起身,轻飘飘地加上这一句。 “男儿跪天跪地跪长辈,这是应该的,”江影回的流畅。 钱老爷眼底更加满意,“尝一尝这道菜,这鱼可是从西湖捞起来的,宝儿最喜欢这个了。” 江影摇摇头,“伯父,宝儿虽然平日里贪吃了些,可是鱼,是从来不喜欢吃得。” 钱老爷眼底波澜微微一动,手上的筷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一双眼睛仿若从眼底射出来精光,照在江影身上。 江影说起来钱宝儿喜欢吃的东西,简直如数家珍,“宝儿喜欢吃甜的东西,特别喜欢吃城北那家铺子的杏仁酥,但是一定要看着,不能让她吃太多,不然她肯定是连饭都不肯吃了,还特别喜欢吃凉的,若是不看着,她一 天能吃五个冰美人,到了月底,一定又会闹肚子疼,辣的不能吃,鱼也不能吃,无论这鱼被做成什么花样,就是剁碎了,她也能闻出来鱼腥味,你是骗不了她的,她都不肯吃一口。” 顿了顿,江影眉眼带着深深的温柔,继续道:“她也不能吃花生,吃过花生后,会全身起疹子,还会呼吸困难,所以,给她的任何东西,我都会事先尝一口,确认里面没有花生了,才敢递给她。” 钱宝儿面上都是感动,若非当着二老的面,她一定会冲上去,在他的怀里打个滚。 钱老爷静默半晌,眼底暗流汹涌,袖笼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抬头,看向江影的目光充满了和善,钱宝儿不能吃花生,不喜欢吃鱼这些事,他是到了她十岁才知道的。 十年的功夫,钱宝儿一直待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 而江影,也不过用了一年不到的功夫,便已经都了如指掌。 看来,他确实在宝儿身上下过一番功夫。 一番较量,他也终于明白了,江影这看着榆木脑袋的小子,一旦对什么东西上心了,便肯定是死心塌地的那种,能够用命去守护的那种。 第五百三十章 托孤? “江侍卫,把宝儿托付给你,我能安心了。” 钱宝儿见气氛有些凝重,忍不住开口打趣,“爹,说什么托付不托付的,好像拖孤似的,你可不能这么咒自己,你还得长命百岁呢,宝儿还等着你帮忙照看小孙子呢。” 钱老爷无力笑了笑,“爹肯定是不能一直陪着你的,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你未来的夫君。” 钱宝儿又撒娇半晌,终于让晚饭气氛活泛起来了。 用过晚饭,钱宝儿得了默许,送江影出门。 路上,钱宝儿忍不住问,“你是如何得知我吃花生过敏的?” 她可不曾将这个告诉他。 江影微微一笑,“第一次去城北那家铺子,我见你对所有带花生的东西都敬而远之,一脸避如蛇蝎的模样,便去问了问从小带你的嬷嬷。” “你倒是心细如发。” 江影重申一遍,“我只对你如此。” 钱宝儿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爹眼中的合格女婿了,请问有何感想?” “把女人哄到手太难了。” 江影开玩笑,“有一个都已经如此麻烦了,我倒是想不清楚,为何那些人会想不开,非得三妻四妾?” “我爹就不是三妻四妾 。”钱宝儿鼓着腮帮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进去了他言语中的圈套。 “我也不会,太麻烦了,”江影凑过去,“我只要你一个就行了,反正你整天鬼灵精怪的,有你一个,我都已经疲于应付了。” 钱宝儿这才明白过来他想要说什么,脸色微微一红,抬脚狠狠地用力,跺在他的脚背上。 江影立马搬着脚,鬼哭狼嚎,“谋杀亲夫啦。” “叫什么叫,还不是亲夫呢。” 钱宝儿脸更红了。 江影凑过去,“早晚都是。” “你怎么不知道躲开?”以他的反应速度,只要他想躲,肯定是能躲开的。 “那不是怕你脚疼,我的脚背好歹还软和一点。” 钱宝儿微微一愣,白了他一眼,“赶紧走。” 江影一脸不舍,“明日见。” “明日也不见。” 看着她转身进了朱红大门,江影一脸若有所失的模样,最后背影还有些落寞地从钱府门口走回了皇宫。 只不过这一路上,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进了皇宫,他还是一脸笑意。 裴翎珩正在批改奏折,见他一副春风得意,连忙放下笔,揶揄道:“哎呀,有些人现在是喜不胜收,美的合不上嘴了,不像朕, 还得苦哈哈地在这里批改奏折。” 江影躬身,“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为民,辛苦了。” “去你的,”裴翎珩一脸不忿,“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同朕说说,钱老爷有没有为难你。” 见江影一脸震惊,裴翎珩清了清嗓子,“这有什么难猜的,你这么晚回来,肯定是去了钱府,钱老爷总不可能让你同钱宝儿还没成婚便夜不归宿的,留下来用饭了吧。” 江影点点头。 “那,钱老爷什么态度?” 若不是钟毓清想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问这些问题。 “钱老爷应该是满意了。” 想了想钟毓清还想知道的事,裴翎珩所以一次性都问了,“你怎么做的?” 江影挠挠头,将自己在饭桌上说的一席话重新说了一遍,裴翎珩眼底十分欣慰,“很好,今夜你不用值班,好好回去歇着。” 说完,不等江影发问,他便直接从后门出去,径直去了凤仪宫。 在凤仪宫汇报后,裴翎珩一脸邀功的模样,“娘子,看为夫今日这么辛苦的份上,能不能同你一起睡啊?” “这两日不都是一起睡?” “我的意思是……” 裴翎珩眼神上下扫了一番,钟毓清会意 ,脸色泛起潮红。 “你不要脸。” “娘子……” 一柱香以后,裴翎珩摸着钟毓清已经微微隆起来的肚子,一脸不忿,孩子,你能不能赶紧出来? 他每日在钟毓清身边睡,都成了一种折磨。 翌日,裴翎珩重新爬起来。 日上三竿,钟毓清悠悠转醒,看看身边已经空了,心底一阵落寞,自从他做了皇上,便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姐姐,我来了。” 钱宝儿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欢快的声音,透露着她的喜悦。 “人逢喜事精神爽,宝儿,你如今脸色是越来越红润了。” 钱宝儿跳到钟毓清身边,看了一眼钟毓清露出来的小段藕节一般的手臂,上面有令人遐想的红色痕迹,笑道,“姐姐,你同皇上也真是恩爱。” 钟毓清连忙将手缩回去,白了她一眼,“你还笑话我,你也有这一天。” 钱宝儿也不害羞,直接坐在钟毓清对面的鼓凳上,“姐姐,你如今身怀六甲,皇上应该闷坏了,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已经三宫六院纳妃了。” 闻言,一旁侍奉的花影眼底波澜起伏,面上不动声色地收了东西,悄悄退了出去。 两人并没有多想, 钟毓清细细回忆了一下,前几日她确实说过要为裴翎珩纳妃的,只是一来,他才刚刚登基,二来,钱宝儿同江影的事情又忙活了一阵。 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她有些私心,不想让裴翎珩纳妃。 “你放心,等你大婚之后,我便张罗纳妃。” 见钟毓清眼底有一丝难过,钱宝儿连忙岔开话题,“姐姐,府上刚刚送来了十来件婚服,我看了看,觉得哪一件都好,实在是挑花眼了,你的眼光好,帮我看看,我穿哪一件婚服好看?” 钟毓清直起身子,身上锦被滑落,露出来大半个洁白的手臂,天鹅颈一般的脖子,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钟毓清扯着被子遮住,脸上发烧。 这个杀千刀的,怎么能在她身上留下来这么多痕迹,真是丢死人了。 钱宝儿连忙道:“姐姐,你先换好衣裳,我在外面等你。” 钟毓清梳洗打扮好,从内室走出来,看着屋子里堆满了大红的喜服,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 “姐姐,我让她们都送过来了。” 钱宝儿露出一口小白牙。 “衣裳就应该上身才知道好不好看,适不适合,你这般看是看不出来的,你穿上试一试。”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造诣不是早已 看着钱宝儿身着大红喜服,钟毓清的眼神开始涣散,带着柔和得光晕,在她身上溢满, “姐姐,这套如何?” 钟毓清点点头,“还不错,只是上面的花纹太素了些,大喜的日子理应更加张扬一些。” “嗯,我也觉得有些太素了,”钱宝儿连连点头,“这一件怎么样?” 西陵月儿蹦跳着进来,恰巧听见钱宝儿问话,便道:“这一件太老气了,不适合你,你应该选一个青春洋溢的。” “看来公主到中原这一趟,没白来。”钟毓清笑着挑挑眉,“青春洋溢这个词,你都能用上了,文学造诣可见一斑。” 西陵月儿支着脑袋脑海里浮现出“早已”两个字,连连摆手,“不不不,没有多早,是昨天才刚听到的,玉楼春的说书先生说的,皇后还不知道吧,如今宝儿姑娘和江侍卫的佳话,都已经传遍整个京都了。” 闻言,钱宝儿眉飞色舞,能从玉楼春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自己的事,那堪比载入史册。 “快说来听听,那老头是怎么说我的。” 西陵月儿笑道:“这个我说不上来,宝儿姑娘若是想知道,还是自己去听听罢。” 钱宝儿一听 便泄气了,“我若是去了,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谁是肉包子,谁是狗?”西陵月儿睁大眼睛,听着这个新鲜词,满脸困惑。 钟毓清捂着唇偷笑,“刚刚才夸过你,这么快就露出来自己真实水平了?” 西陵月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娘娘见笑了。” 钟毓清耐心解释,“宝儿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是京都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了,又是在玉楼春火起来的,若是她去了玉楼春,肯定会被一帮热情的百姓围起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原来如此,”西陵月儿一副惋惜的模样,像模像样地拿起折扇,模仿着说书先生的口吻。 “那说书先生说得还挺好的,说钱姑娘一介皇商,同江侍卫喜结连理,并非没有道理,只因为两个人有过命的交情,想当初王府失势,江侍卫落魄,还是钱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江侍卫,江侍卫又暗中护着钱姑娘,两个人这才日久生情……” 王府失势,江影落魄…… 钟毓清将这几个字在心里琢磨一番,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从一个说书先生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玉 楼春,到底背后是谁在撑腰?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一回玉楼春掌柜之女抛绣球选夫婿时,那个莫名出现的白衣男子,看那人的气度,绝不应该是一个吃软饭的凤凰男,最不济也应该是门当户对。 他怎么会同玉楼春演这么一出戏? 见钟毓清面色严肃,西陵月儿收了话头,眼神担忧,“娘娘,怎么了?” “没事。”钟毓清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便压下心头的困惑,大手一挥,“宝儿,接着试婚服。” 钱宝儿兴致勃勃,早就重新换好了一套,眼眸亮晶晶,宛如夜空揉碎了星子,洒进她的一汪清湖。 西陵月儿点点头,“这件像样!江影肯定也喜欢这一件!” “为什么?”钱宝儿一脸困惑。 “你不懂男人,男人最喜欢自己的女人只能把美给自己看,不然啊,他们可是会吃醋的,你看这一件,从头到脚,给你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没有露出来,他肯定高兴。” 钱宝儿嘴角抽了抽,“这领口太高了,我觉得还有些不舒服呢,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待定,先看看下面的,总得一一试过了,才能知道哪个是最好的 。” “这话说得对,今后我皇兄给我挑驸马,我就一个一个得试。” 钟毓清:…… 钱宝儿:…… 未来驸马听见想打人。 钟毓清看着钱宝儿一件一件过完喜服,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喜色。 终于选定婚服,钱宝儿累的瘫坐在梨花酸枝软椅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成亲原来这么累,幸亏人生中只有这一次。”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你还想有几次?” 裴翎珩走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宅子选好了,你这个未来主子,同江影一起去看看?” 钱宝儿本来还累得瘫坐着,一听这话,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马精神抖擞,“是得去看看。” 说完,便同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裴翎珩将目光放在一旁的西陵月儿身上,意味深长,“公主不忙?” 西陵月儿自然知道自己在这里碍眼了,露出一抹凄惨,“皇上支走了宝儿,连我也容不下。” 钟毓清连忙和稀泥,“月儿没事,便留下来一同吃饭。” “是啊,留下来吃饭,”裴翎珩声音柔和,看向西陵月儿的眼神中充满了暗示。 他背对着钟毓清,只有西陵月儿能看到他 的眼神。 西陵月儿嘴角抽了抽,连忙起身道:“不必了,不必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同王家的小姐有约,再不走就要迟了。” 说完,不等两人说话,便匆匆退出去了。 钱宝儿急着去找江影,钟毓清还能理解,这西陵月儿何时同王家的嫡女关系这么好了? 裴翎珩悠悠一笑,嘴角上扬。 “辛苦娘子了。” 没人的时候,裴翎珩一般称她为娘子,钟毓清早就已经习惯了,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她是陪伴裴翎珩一辈子的人,而且,也就只有她。 “你也是,江影的宅子怎么样?” 既然是侯府,自然不能差了,况且钱老爷那边,还要把把关,只是京都里位置比较好的地界,都已经被占用了,如今想要再找,还真是难比登天。 “这个简单,慕家好几处私宅,我让江影随便挑的。” 浑然送别人的东西,就是不会心疼。 “太后能坐得住?” 就算慕家如今已经跨了,好歹还有个坐太后的在后宫里镇着,怎么能落魄成这般模样。 “朕又不是以权压人,强取豪夺,这是慕家输给朕的,朕还大发慈悲,留给了他们一处老宅。”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后宫不干朝政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一脸不敢置信,“你不会去赌博了吧?” “这是用合法手段,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裴翎珩一脸正气。 “哪个不长眼的,敢同你赌?” 钟毓清是知道的,裴翎珩自幼便有听骰子的天赋,只是他不嗜赌罢了,若是他愿意,国库直接十年都不用征税了。 “慕家的小公子,慕云天。” 裴翎珩轻飘飘开口,“慕家百年基业,竟然就养出来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就算今日我不出手,那慕云天也迟早把慕家败光了,他还得好好感谢我,若不是我劝他收手,慕家可能都要搬到大街上去睡了。” “你还真是个好人。” 钟毓清扁扁嘴,“那你赢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了,”裴翎珩大手一挥,从袋子里掏出来一叠房产地契,放在钟毓清面前,“这都是娘子的了,娘子随便用。” “恰巧这桌子不太稳当,便用来垫桌角吧。” 钟毓清接过来,直接塞进桌子底下。 裴翎珩眉宇间带着一丝赞赏,捧着钟毓清的手,来回揉搓着,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还真是不把慕家放在眼里。” “你就等慕太后上门找你的麻烦吧。” 钟毓清一 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咱们夫妻,可是同甘共苦的,”裴翎珩一脸正色,“娘子,太后若是来了,你得帮帮为夫。” 这软饭硬吃得模样,还真是让人想打他。 看看他硬朗的线条,在西北的那些日子,他原本还算白的肤色,如今晒成了古铜色,这样的男人,在她怀里撒娇打滚。 她一脸嫌弃,“赶紧起来,一国之君,成何体统?” “来,你听听,三,二,一……” “太后驾到。” 从传报到太后进门,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两三个呼吸,而且这一段路,都是用腿走的。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见太后娘娘老当益壮,臣妾欣慰无比。” 这是内涵太后走得太急了。 裴翎珩起身,行了规规矩矩一礼,面上收起来了玩世不恭,带着一层冷若冰霜的面具。 这样的裴翎珩,是钟毓清没见过的。 钟毓清一脸心疼,这个老妖婆,肯定是在裴翎珩小时候做过不少坏事。 太后冷着脸,直接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裴翎珩和钟毓清。 “若是皇上做事再过一点,哀家就不是走得快了,而是直接驾鹤西去了。” 钟毓清噗 呲一笑,“太后言重了,太后娘娘定是能够长命百岁的。” 坏事做的太多,阎王爷可不敢收。 太后磨磨牙,脸色更加阴沉,“皇上,哀家只问你一句话,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皇上面色坦然,钟毓清直接开口,“太后娘娘,臣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太后娘娘如此大发雷霆,刚进门,太后娘娘便如此气势汹汹,若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太后以权压人呢。” “哀家是同皇上说话,你插什么嘴?” 太后眼神不屑,甚至从入门开始,都没有正眼瞧过钟毓清。 若不是阴差阳错,这个丫头如今恐怕还没嫁出去呢,哪里轮得到她来做皇后,能做皇后的,也应该只有慕家的姑娘才对。 皇上目光冰冷,周身带着压人的气场,“太后,皇后是朕的妻子,她说话便是朕说话,太后若是不想听,便请回吧,恐怕朕同太后也没什么好说的。” 太后面色狰狞,双手用力攥成拳头,“皇上!” 裴翎珩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太后,“太后,如今恐怕时代变了,不再是太后的一言堂了,太后也要紧跟时代发展,养花弄草,颐养天年,朕会保证太 后有一个安稳的晚年,若是太后不愿意,朕也没办法。” “你的意思是,要与哀家为敌?” “太后,您听错了,皇上是说,后宫不干朝政,太后以前啊,就是操心太多了,才会老得快,若是太后少操点心,这往后的日子里,肯定是尽享天伦之乐,太后娘娘,这前朝都变了,后宫肯定也跟着变了,太后娘娘要明白这个理。” 太后闻言,眼底带着波涛汹涌的怒火,钟毓清生怕她突然将手边的茶盏摔过来。 静默半晌,太后突然笑出声,眼角带着泪光,仿若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好,好,很好!” 她声音尖利,恐怕谁也没见过昔日里威风凛凛,母仪天下的太后,如今竟然能沦落如此。 “珩儿,你确实比你娘有本事,你娘在哀家面前,可绝对不敢这么说话。” 钟毓清能明显感觉到,裴翎珩的身子紧紧绷着,他在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杀气。 太后如今是在作死? “太后,为了这不肖子孙,舍弃自己的命,您这笔买卖,做的可真是不够好。” 闻言,太后的老脸一跨,冲着裴翎珩的后脑勺,“珩儿,哀家若是知道皇后如此,当年一定不会让他 下这一道御旨。” 闻言,裴翎珩稍微放松了些,“也就是看着这件事,朕才留了他一条命,让他在泰山之颠好生修身养性。” 太后被狠狠一噎,面色难看,“看来,我倒应该感谢皇上了。” “您自己估摸着有这些就行了,皇上也并非斤斤计较的人。” 钟毓清知道,有些话,裴翎珩开不了口,只能由她来说。 太后目光冰冷,这才正眼看着钟毓清,“你有了身孕?” 裴翎珩转过身,气势汹汹地看着太后,钟毓清现在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更深的杀气,她连忙握住裴翎珩的手,让他不要冲动。 太后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哀家不过是问一句,你怕什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起身,“哀家只求你一件事,放过慕家,从今往后,哀家绝对不会再多管一件事。” “朕已经放过他们了。” 裴翎珩眼底带着嘲讽,“不然,太后以为,慕家何以如今还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你……”太后闭了闭眼,将胸口的怒火压下去,“房产地契,你不能都收了。” “看来太后的消息有误,朕给慕家留了一处老宅,足够慕家上下一百多口用的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夫君很威风 “裴翎珩!” 太后眼睛瞪圆,怒火中烧。 裴翎珩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不顾身后太后的怒火,直接牵着钟毓清的手往外边走。 钟毓清心里那叫一个爽,她早就看够了太后嚣张跋扈的模样,就凭着自己姓慕,草菅人命,把自己一帮猢狲护得严实,就她家的人命贵重,其他的平民百姓的命都一文不值吗? 走到门口,刚刚抬起来的一只脚又收回来,在钟毓清诧异的目光中,温和一笑,回眸冷若冰霜的目光,直直地对上太后来不及转换的目光。 “对了,皇后如今有身孕,后宫里又没有旁人,若是皇后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朕便让慕家连最后一个宅子也一并没了。” 说完,不等太后回话,便头也不回地领着钟毓清出了宫门。 出去了,钟毓清才一脸崇拜地看着裴翎珩,“夫君,你方才好生威武,霸气侧漏。” 裴翎珩方才的气场收敛,一副被驯服的猛虎般,冲着钟毓清温润一笑,“娘子,你方才叫什么?” “夫君啊!” “娘子,多叫两声。” 某人贪得无厌,钟毓清可不会惯着他的坏毛病。 “前面出宫门了,皇上要注意体统。” 裴翎珩压低声音,“娘子,等咱们回宫再叫。” 钟毓清脸色一红,察觉到手被他紧紧攥着,心里好像吃了蜜一般,美得她要上天。 身后,凤仪宫。 太后仿若发疯了一般,摸起来身边的一套茶具正准备砸下去。 旁边的嬷嬷赶紧以身拦着,“娘娘,不能砸啊。” “你也拦着哀家?” 太后气得面色狰狞,浑然看不出来平日里慈祥和蔼的面孔。 “娘娘,这里是凤仪宫,”嬷嬷低着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太后,您得想想慕家。” 太后看看手里的茶具,强压着怒火,放在桌子上。 如今慕家的命脉都被捏在裴翎珩的手心里,她确实应该想个法子了。 想把她拿捏在手心里,也得看看他裴翎珩有没有那个实力! 他既然这么将那个女人放在心上,不如,就从那个女人的身上下手,或许,应该找那个人合作。 一个想法逐渐在心里成形,她忘形地笑了两声,笑声带着一丝诡异。 “娘娘?”嬷嬷一脸忐忑,轻声提醒了一下。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出来一副凤仪天下的神态,将手轻轻搭在嬷嬷的手背怕上,“摆驾,回宫。” 慕家的新宅 子,正在张灯结彩,从门外到门内,已经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见裴翎珩过来,江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赶过去行礼。 “皇上,娘娘。” 裴翎珩摆摆手,“朕就是过来看看,你去忙吧。” 江影擦擦头上的汗,“属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让下人去做就行了,难得皇上来一趟,一起用茶。” 裴翎珩点头,牵着钟毓清走进去,一路上,他都小心地走在钟毓清前头,生怕有人碰到她。 “你也不必如此。” 钟毓清小声在他耳边提醒。 “再小心都不为过,”裴翎珩轻声回了一句,“朕可不想让你伤着,那朕不得心疼死了。” 王府上下见了裴翎珩,跪成一片。 裴翎珩笑呵呵,“大家都去忙吧。” 众人连忙跪谢,看着裴翎珩护着钟毓清的小心模样,在背后议论纷纷。 “皇上对皇后还真是百般呵护,寻常的男子,怕是都做不到如此。” “哼,不过是靠男人罢了,除了一副空皮囊,她还能有什么本事?” “沈清,住口!”江影眉间带着怒色,厉声呵斥,“在背后议论皇后,你有几条命?” 他向来很少发脾气,尤其是对沈清,如 同对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就连教他练功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来不会打骂。 沈清微微一愣,没想到师父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对自己厉声呵斥,忍不住嘟哝,“师父,皇后又如何,没有皇上,她什么都不是!” 江影眯着眸子,头一回带了一股杀气。 对他而言,钟毓清就是他的亲姐姐,是他的恩人,他能够娶到钱宝儿,也很大程度上是拖了钟毓清的福,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侮辱钟毓清,哪怕是他的徒弟,也不可以。 “沈清,若是你再口不择言,休怪我将你逐出师门!” 这已经是最严厉的一句话了。 沈清胸口发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江影瞧出来他心有不甘的样子,知道他对钟毓清有偏见,只是眼下裴翎珩来宅子里做客,他也没时间细细同沈清一一解释,只能等来日有时间再说。 他看了一眼沈清,这个徒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也是他的得意门生,武功并不在他之下,甚至再过两年,超越他都是很有可能的,对皇上,他自然忠心耿耿,只是对皇后…… 不知为何,沈清对天底下的 女子很有成见,认为女子都是靠男子上位,不值得尊敬。 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部分女子,比男人付出得还多。 他叹了一口气,看看前面裴翎珩的背影,赶紧跟上去。 沈清一脸幽怨地看着钟毓清的身影,心里愈发对钟毓清不喜,若不是她,师父今日定然也不会对自己说出来那般的重话。 似乎察觉到身后如芒的目光,钟毓清下意识回眸寻找,看了半晌,只看到身后众人忙碌不停的模样,觉得自己应该是草木皆兵了,这才收回视线。 “娘子,怎么了?” 裴翎珩自然不会放过钟毓清不同寻常的反应,连忙握紧了钟毓清的手,生怕她有个意外。 “没什么。” 钟毓清心里不安,但是也不想在在江影和钱宝儿大喜的日子上闹出来什么乱子,她连忙扯开话题,“宝儿呢,她不是也过来同你一起看宅子了吗,怎么没见到她?” 江影连忙道:“她方才说要亲自去布置新房,现在在后院。” “这丫头,哪里都是她能布置的?”钟毓清眼神宠溺,轻轻责怪一句。 “她自己要去,我也拦不住。”江影明明就是宠妻狂魔,还故意一脸无奈的模样。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饶人的嘴 钟毓清打趣道:“那丫头看来已经迫不及待嫁进来了。” 江影挠挠头,还没说话,便听见外边一声清脆的声音,下意识回眸去看。 “姐姐,你就别再拿我逗趣了。” 钱宝儿半嗔半笑,吴侬软语,让人心都酥了。 钟毓清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影的,见江影一看见钱宝儿,便魂都没了的神态,捂着唇轻笑,“宝儿,我还说呢,看来江影也是等不及了,”她回眸,拧着眉头,半真半假地开口,“夫君,这日子定的太往后了呀。” 裴翎珩摩挲下巴,一脸凝重,“是朕没考虑周全。” 钱宝儿看看江影通红的耳垂,挺身而出,一副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模样,“姐姐,你这一张嘴,什么时候能饶人啊?” 说完,她便让人送上来茶,一边喝茶一边问。 “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欢迎?” 钟毓清故意拉着脸。 “姐姐,你别开玩笑了,只要皇上愿意,你日日住在这里都行。” “就算皇上愿意,恐怕江影也不愿意。” 钟毓清看看坐在钱宝儿身边的江影,两个人正在蜜里调油的热恋期,难舍难分呢,她若是来了,岂不 是耽误两人的进展。 “没事的,反正等我们成亲,我俩要出去住一段时间,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姐姐正好过来帮我照看着,我高兴还来不及。”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故意绷着一张脸,“坏了坏了,这还没成亲呢,就已经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我都成了看门的了。” 众人一阵笑,钱宝儿靠在江影怀里,笑得人仰马翻。 “对了,你们明日的宴席摆好了吗?设了多少张桌子?算了多少人?” 钱宝儿眼眸精亮,“姐姐,你放心罢,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满京都的权贵,但凡是有点眼力见地,肯定都会来府上蹭一杯喜酒,我都已经列出来名单,发下去请柬了,桌子椅子也都算进去了,只会多,不会少的。” 她顿了顿,挤眉弄眼地对钟毓清道:“你就别操心了,好生养好身子就成了,我还等你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外甥抱着玩呢,再说了,皇上整天也着急不是。” 钟毓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江影能娶到你这样的贤内助,也是他的福气了,能把婚礼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的,一点不让你家江影操心。” 江影冲着钱宝儿一 笑,将她的手攥进手心里,“宝儿太能干了。” 又喝了一盏茶,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外面还没忙活完,裴翎珩便拉着钟毓清起身。 钱宝儿连忙道:“晚饭已经备着了,皇上用过晚膳再回去罢。” 江影也跟着附和,“皇上,皇后,用过晚膳再走。” “不必了,朕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的进展,这酒菜,还是等明日吃吧。” 江影送到门口,目送宫里的车马从大街上拐了弯,这才重新回府,本想着好好教训教训沈清,结果又被钱宝儿拉过去看新房,耽误了一会儿,也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翌日,惠风和畅,十里长安街,红装素裹,唢呐声震天响。 “这是谁家成亲,怎么这么大的排场?”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众人眼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这可是第一皇商同勇武侯爷大婚,听说彩礼都还是皇上从国库里拨出来的,嫁妆也是钱家早早就安排好的,能没有排场吗?” 江影身穿大红喜服,身下是一匹枣红马,在前面开路。 轿子渐渐近了,众人这才看见八抬大轿的顶上,竟然是镶嵌了一颗半透明的红色宝石 ,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说那轿子是用稀有的楠木造出来的,轿子四周的帐子用的还都是上好的天蚕丝,单单是那一颗红宝石,就已经低迷寻常人家一辈子的口粮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一脸期待地等着一阵风吹过来,好让她们能够一睹新娘子的风采。 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进了宅子,众人围着轿子,看着江影把新娘子接下来,拜过堂,江影这才同众人道谢,手里拿着同心结,钱宝儿手执另一端,两人这才回了后院。 送完钱宝儿,江影又赶紧回来,招待来宾。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着满城的权贵聚集在小院里,江影还是从有些慌了。 好在裴翎珩和钟毓清能控制住场面,众人又都是看着裴翎珩的面子来的,也就无所谓江影招待得如何。 裴翎珩自然不会让钟毓清在这种场合周旋,便让池生将她带到后院,美其名曰,陪着钱宝儿聊聊天。 踏进后院,便看到钱宝儿正在院子里清 点贺礼。 “你这个小财迷,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还自己把盖头掀下来了?” 钱宝儿正沉迷于满院子的宝贝,骤听见声音,吓了一跳。 “姐姐,我是叫江影给我掀开的,顶着盖头,累得我脖子都酸了。” “谁叫你摆阔气,非要在盖头上镶金缀玉的,”钟毓清白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满院子的东西,忍不住惊讶,“当年我成亲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呢。” “这也是托了你的福,”钱宝儿眯着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可惜,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不然,我还能多收点礼。” “这话可不能让江影听到。” “看看,这可是南海的龙珠,”钱宝儿捧出来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即使是在白昼,也发出来迷幻的光芒,“我就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钟毓清看着一脸痴像的钱宝儿,扁扁嘴,“身为皇商,富可敌国,你家里什么没有,又不是没见过。” “我见过是见过,可是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宝贝,之前都是银票,这可是活生生的稀世珍宝。” 钟毓清白了她一眼,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 第五百三十五章 洞房 月上柳梢头,圆月将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辉。 吹吹打.打的声音歇了,前院觥筹交错,众人贺喜的声音也渐渐小了。 池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娘娘,钱小姐,新郎官要过来了。” “宝儿,赶紧盖好盖头。” 钟毓清连忙走过去,帮钱宝儿盖好盖头,钱宝儿又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意犹未尽,“来得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都是成人家娘子的人了,还心心念念着吃呢。” 热闹得喧嚣越来越近了,钱宝儿紧张地抓住手里的帕子,差点被糕点噎住了。 “江影,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得好好把握时间啊。” 说话的是追风,平日里没个正形,如今喝了点酒,更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池生羞红了脸,看看一边淡定地钟毓清,“娘娘,咱们还是退出去罢。” 等一会儿肯定是要闹洞房的,钟毓清身怀六甲,就怕有人不长眼睛,再碰着小皇子。 钟毓清点点头,扶着池生的手,正准备从后门悄悄溜出去。 钱宝儿声音颤抖,“姐姐……” “别害怕,过了今天晚上,你就从大姑娘变成小媳妇了,江影这么体贴,肯定会护 着你的,”钟毓清声音温和。 钱宝儿点点头,“姐姐赶紧避开,这群小兔崽子肯定是没数的,别伤着姐姐。” 钟毓清刚刚出了后门,便听见众人一窝蜂围上来,将江影推进洞房。 钟毓清生怕这群人出了什么乱子,看看旁边的池生,低声道,“你去同追风说说,叫他收敛一些。” 池生红了脸,“娘娘,追风才不会听我的,更何况,如今他都已经醉成狗了,连人话都听不进去了,我去,更没有用处。” “你去试试。” 钟毓清抬眼,艳红的烛火照着池生的侧脸,将小丫头的脸颊染得通红。 “娘娘……”池生紧紧咬住下唇,脚下有些犹豫。 “快去。”钟毓清自有打算,当然也明白追风同池生那点小九九。 这两日,追风同池生不知怎的,好似谁也没理谁,恐怕是又吵嘴了,如今正好是个合适的机会,说不定还能让两人冰释前嫌。 池生皱着眉头,抬脚走进去。 追风立在中央,笑得见牙不见眼,“江影,你有福气了,能赢取钱姑娘这样的美人……早生贵子……” 他已经无与伦比了。 众人见有人开头,本来还有些放不开,便也起 哄开了,“早生贵子,江侯爷应该多生几个。” 池生瞧着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走过去提溜着他的耳朵,将他从人群中揪出来。 “哎呦,疼疼疼疼疼……” 追风弯着腰,侧着身子,东倒西歪。 到了门外,正准备发怒,抬眼看清是谁,气便消下去了。 “追风!” “姑奶奶呀,这里人多眼杂,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咱们有什么事出来说。” 追风好说歹说,半托半哄,终于把池生带出去。 擒贼先擒王,等追风走了,众人也闹腾不起来了,直接一窝蜂散了。 江影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迷离地看着钱宝儿。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钱宝儿杏眼瞪圆,拧着眉头。 江影见人都散了,眼神清明了许多,握着钱宝儿的手,在掌心中摩挲,“宝儿,宝儿……” 钱宝儿听着他温声细语地唤她的名字,便软了下来,嘴上不饶人,“你幸亏是已经拜完堂了,不然,本姑娘还不嫁给你了。” 江影翻了个身,直接将钱宝儿张牙舞爪的手握住,抬在头顶上。 钱宝儿知道,若是真较量起来,恐怕十个她也顶不上一个江影,便先服了软。 “你一身的酒气……” “我才刚刚喝了几杯。”江影眼神清明,“那都是骗他们的,不然他们拉着我不放,我就不能过来找你了。” 说着,他寻着钱宝儿的红唇,轻轻印上去。 “你吃了什么,真甜。” “江影。” “叫夫君。” “夫君。”她含糊不清,醉眼迷离,明明她一滴酒都没沾,如今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仿似醉了,环着他脖子的双手好象酥麻了似的,软软地松开,晕陶陶的阖上双眼,羞红着脸任他剥去自己的衣衫,浑然忘记了该由她服侍丈夫来宽衣的事了。 众人散了,钟毓清正准备往回走,一回头,便看到裴翎珩立在身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她微微一愣,随后便带着笑,“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似乎喜欢听墙角。” “胡说,”钟毓清连忙否认,“我是等池生回来的。” “走,我们回家。” 裴翎珩张开大掌,递给她,顺手握住她送过来的小手。 夜风习习,裴翎珩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搭在她的身上。 “我不冷。” 她微微抗议。 “穿着。” 显然是没用。 “我想起来咱们两个成亲那一日 了,”裴翎珩一边走,一边轻轻开口,“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日咱们两个差点闹出来一个笑话。” 钟毓清噗嗤一笑,“怎么可能忘记,明明就是要跨火盆,你非要将我抱过去。” “我也是头一回,没有什么经验。” “那下一辈子,你可别再做错了。” 裴翎珩回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底,仿若是能透过她的眼神,直直地看到她的心思。 “你放心,上一辈子我也是错在这里。” 钟毓清心里一暖,“就会胡说。” 翌日。 钱宝儿同江影起来以后,只用了半个时辰,便爬上了马车,留下沈清入宫面圣。 沈清久仰裴翎珩的大名,心情激动,一大清早就跑过来。 裴翎珩简单交代了几句,郑重道:“你必须记住,不管发生什么,皇后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哪怕是朕有危险,也要护着皇后撤离。” 沈清一腔热血瞬间熄灭了,淡漠地开口,“属下明白。” “嗯,你下去吧。” 裴翎珩头也没抬,继续批阅奏折。 沈清来了钟毓清的住处,本想进去请安,随后又退出来。 钟毓清正好在院子里溜达,看见他犹豫不决的身影,便道:“进来吧。” 第五百三十六章 区区宫女 沈清面色清冷,眼底带着一抹不屑,“属下参见皇后。” 钟毓清微微颔首,她见多了魑魅魍魉,自然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徒弟,同他的师父又天壤之别。 江影的童年是不幸的,而沈清,却比江影幸运不少,至少,他不曾被人丢弃在冰天雪地了,而且,江影对他又甚好。 没有过不幸的日子,心高气傲也是正常,只是往后被社会毒打一番,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了。 “免礼,起来吧。” 沈清挺胸抬头,目中无人。 “谢皇后。” 钟毓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毕竟是江影的徒弟,她看着江影的面子上,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你下去吧。” 沈清微微一愣,他本以为,久居深宫的女人,应该个个都多事,没想到钟毓清竟然这么好说话,随后便转身离开。 待院子里人都出来,钟毓清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往日,池生应该早就出来了,怎么今日她都已经出来大半晌了,还没见她的影子。 不会又是睡过头了吧? 她摇摇头,招过来一个小宫女,“去看看池生还在不在她房里,若是在,就让她 过来见我。” 小宫女去池生的房里找了一番,也没看见人,被子倒是叠得整整齐齐。 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小宫女连忙去回话。 听见人不在,钟毓清连忙把薛若喊过来。 “娘娘,今天一大早,池生便不见了。” “那你为何不要告诉我?”钟毓清瞪大眼睛,用力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桌上的茶盏跳起来,随后又落下去,在桌子上不停打转。 “我以为……”薛若有些难以启齿。 “你但说无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我以为她是同追侍卫在一起,娘娘知道呢。” 薛若的声音越来越小,“娘娘恕罪。” 钟毓清摆摆手,用手撑着额头,捏了捏肿胀的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模样。 “我今日一大早便心慌,右眼皮一直跳,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应该还没有这么严重,池生她平日里机灵得很,就算出了事,也难不倒她的……” “别说了,发动整个宫里的人,全部出去找,不要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薛若连忙应了,下去让人去寻池生。 一个小宫女拿了一张纸条,一路气喘吁吁地 跑过来,“娘娘,池生姐姐的枕头下面,有一张纸条。” 钟毓清连忙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眉头深深皱起。 见钟毓清面色不对劲,薛若也慌了,“娘娘,上面说什么?” “今天申时,南郊翠屏山。” “这是什么意思?”薛若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苍白。 “这应该是绑匪留下来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池生被绑走了。” “什么人,竟然敢在皇宫里绑人?”薛若后退两步,“娘娘,若是知道这样,我肯定早就过来同您讲了,都怪我……” “此事并不能完全怪你,事已至此,你也无需太过自责,”钟毓清眸光一闪,“追风可在宫里?” “追风不在,听宫里人说,追风被皇上派到西齐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偏偏在这种时候! 钟毓清紧紧咬住下唇,略一思忖,便道,“叫沈清过来见我。” 她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能够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池生,还能在池生的枕头底下留下来这样的字条,这分明就是故意挑衅,无非就是故意想要激怒她,让她去找人。 她一个,池生自幼就生活在钟家 ,不过是一个下人,不可能有什么江湖仇敌,这个人,只可能是冲着她来得。 “娘娘,用不用去告诉皇上?” 薛若微微抬眸。 “不行,”钟毓清皱紧眉头,“如今他正忙的厉害,不可打扰他。” “是。” 薛若还带着深深的自责。若是池生真的有个好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清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娘娘。” “本宫的贴身宫女不见了,还请你带人跟着本宫一趟去翠屏山,将人带回来,拜托了。” 沈清纹丝不动,仿若没听见一般。 薛若忍不住,“沈大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再拖下去怕是会有性命危险,还请沈大哥抓紧时间。” 沈清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冷冷地嘲讽,一张口,便是讽刺,“娘娘,我是过来护着皇上和您的安危的,其他的人,还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更何况,就算是去了翠屏山又能如何,娘娘一介女流之辈,去了只会是送死,还请娘娘恕属下无能为力,属下断不会亲眼看着娘娘去送死。” 钟毓清微微一愣,看向沈清的眼神带着一丝冰冷。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何 沈清第一次看见自己,就对自己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应该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流之辈。 她心底冷笑,江影一世英名,竟然能教出来这样的徒弟,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娘娘,还是等皇上定夺吧。” 沈清话里话外,都是对钟毓清的不信任,他发自内心觉得,离开了裴翎珩,钟毓清只不过是一棵小草,任谁都能一下子折断。 “沈清!”钟毓清心里着急,看着沈清此刻一副冷漠的神情,心里忍不住涌起来一股怒火,怒喝一声,“你就算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好歹那也是一条人命,你竟然也能坐视不理?难不成江影教给你,就是对人命关天的大事,也能不闻不问?” 听见钟毓清提起来江影,沈清的脸色微微一变。 师父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过于老实了,一辈子不懂得变通。 他一身武艺,是为了保卫大晋的皇上练的,而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小宫女练的。 “娘娘恕罪,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娘娘言重了。” 沈清背过身子,继续冷冷开口,“娘娘如今已经身怀六甲,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未来大晋的皇上。” 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自己去找 沈清转过身,双手环抱于胸,一副理所应当地样子。 “娘娘,您不为了自己着想,应该也为大晋的江山社稷着想,好生护着小皇子安然无恙 地出世,比别的事情都重要,就是小宫女丧命,日后好生安葬,再给家里一笔救济金就是了,皇后为了一个宫女以身试险,这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大处不算小处算。” 沈清是聪慧,她能看破的局,沈清也一眼便看破了。 只是…… 他终究还是太冷血了,不像江影,就算江影平日里木讷了些,脑袋没有这般灵活,她还是更喜欢江影。 她义正言辞地开口,眉宇间带着凛冽如霜雪的寒气,冷冷开口。 “沈清,大晋的江山,不是靠一个小皇子稳固的,而是靠千千万万个百姓的命才稳固的。” “皇后娘娘,如今您已经是后宫之主,属下希望您能够三思而后行!” 沈清皱着眉头,“不过是一个小宫女,您明明知道,这不过是诱饵,敌人最终的目的是……” 钟毓清打断他的话,“沈清,你还是不明白,对我而言,池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人,我早就已经不将她当成下人,而是姐妹了,你 最好给我让开,否则,本宫便第一个对你不客气!” 沈清被她的气势微微一震,面色陡然一僵? 他怎么也没想到,钟毓清竟然真的会为了一个宫女铤而走险。 趁着沈清发愣的功夫,钟毓清连忙带着人从门口跑出去。 凭着沈清的功夫,就是她这会子再跑个一百米,他都能轻而易举地追上她。 只不过,他大约明白,就是他眼下留住了人,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倒不如,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去。 反正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就是皇上喜欢她,日后时间长了,感情自然也会变淡,总归有人替代她的位置。 不过,她方才那番话,现在还在他耳边回响不停,她倒是真的有气势,竟然能让他觉得心有余悸。 他摇摇头,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目光冰冷,毫无温度。 “娘娘,外边有重兵把守,娘娘若是出去,肯定会上报到皇上那里,惊动了皇上,恐怕……” 说话的是入宫以后,便跟在钟毓清身边伺候的宫女云儿。 薛若连忙道,“娘娘,奴婢有一个办法。” “快说。”钟毓清心里着急,脑子里全都是池生, 也顾不上薛若对自己的称呼。 “宫里有一个小道,是供御膳房的人运菜用的,我们可以借运菜的机会,跟着运菜的队伍偷偷溜出去。” “运菜在什么时辰?” “一般是午时初。” “正好,我们在旁边等着。” 明明没等多大会儿,钟毓清却已经焦躁不安,一直在原地转圈子。 薛若一脸揪心,看着远处的运菜马车过来,连忙道,“娘娘,运菜车来了。” 钟毓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略点点头,等运菜的车子近了,这才让人上前拦住车子。 那运菜的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你不必害怕,本宫不会伤你,只要你将本宫带出宫便可。” 那运菜的老农还犹豫不决,“娘娘,老奴这车上,实在是脏臭不堪,娘娘出宫,应该是有八抬大轿,我这个小小马车,担待不起娘娘的大驾……” 钟毓清沉着脸,“两条路,一,本宫把你留下这里,二,你带本宫出去,你自己选择。” 老农连忙道:“娘娘,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妻子还怀有身孕,若是见不到我,必然会心急的,实 在是不能耽搁在这里。” “本宫的耐心有限!” 钟毓清闭上眼睛,伸出来一根手指,“本宫给你三个数的机会,若是三个数之内,你还不能不能觉得,那本宫只能自己替你来决定了。” 钟毓清说着,薄唇轻轻吐出一个“三”。 “二。” 旁边的树叶被风吹起来,沙沙作响,那老农的脸上挂了一颗豆大的汗珠,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 “娘娘,老奴带着您出去。” 钟毓清利落上车,朝着底下站着的薛若和云儿招招手,两个人也赶紧翻身上车。 上了车,这才发现,方才老农口中的脏臭,实在是没有半边夸张。 这马车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腐烂了,时间一长,恐怕比起来恭桶的味道,也不相上下。 薛若捂着鼻子,看着一脸淡定的钟毓清,“娘娘……不然我们还是回去禀明了皇上,请皇上发兵吧。” “若是我们大张旗鼓,那人肯定会直接要了池生的命。” 钟毓清从现代见过不少被绑架的女孩,那个绑架的人一般都是穷凶极恶,要不就是被生活逼迫,走投无路,最后只能铤而走险,把绑架当成最后一根稻草。 但凡 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拖着一个人同自己一起下地狱。 虽然不清楚的对方的脾性,她觉得还是尽量不要惹恼了那人为好。 薛若点点头,眼眶通红。 好不容易挨到了门口,门口的侍卫竟然破天荒地将马车拦下来了。 “里面有东西?” 那人看得明白,若是没有东西,前面两匹马拉起来不会如此费力。 “大人,这里面装的都是泔水,怕熏着您老人家,便不让您亲自验货了。” 老农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以往不都是下半晌才过来带泔水,怎得今日竟然带这么早?” 闻言,薛若紧张地握紧拳头,生怕那人突然掀起来帘子,到时候便功亏一篑了,若是再折返回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池生。 更坏的一种情况,若是被守卫当成了进宫的刺客,恐怕还不等见到裴翎珩,她们几个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大人,这泔水满了,我家猪又多了两头,便提前带回去,下午还有一趟呢。” 侍卫犹豫一下。 薛若能听得车帘子响起来的声音,看着钟毓清,一动不敢动。 钟毓清心里也兵慌马乱,正在飞快地想着对策。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不知天高地厚 突然,那侍卫又重新收回去手,估计是方才拉开一条缝的时候,一股馊味进了他的鼻孔。 他一脸不耐烦地冲着拉菜的老农摆摆手,“算了,赶紧走吧。” 老农松了一口气,连忙拉着马车往前赶路。 等到了南郊,老农才敢把车停下来,一停下来,便立刻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娘娘,下来吧。” 薛若率先下车,扶着钟毓清下来。 见钟毓清面色苍白,皱着眉头,“娘娘,您的身子……” 钟毓清摆摆手,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没事,救人要紧,我们赶紧走,去把人都集合起来。” “你起来吧。” 钟毓清给薛若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连忙掏出来一锭银子塞在老农手里,“拿着银子快走。” 路上难得往来人少,钟毓清左右看看,低着头进了减肥馆。 “夫人,您身材这么好,还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呀!” 钟毓清扶额,她就是把樱桃她们几个调教得太好了,以至于客人来了直接看人家的身材,而不是看脸。 “樱桃,是我。” 她声音冷肃。 樱桃立马回过神来,紧张地搓着手,有些失神,“娘娘……” 没过一柱香,整个 减肥馆的人就聚齐了,众人脸色凝重。 “娘娘,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姐妹都跟着你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用,”钟毓清摇摇头,“你们把店看好就行了,等我回来。” “娘娘,”樱桃眼眶发红,“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 钟毓清回了一个安心的笑。 含烟恰巧走进来,见众人面色凝重,皱了皱眉头,故作轻松道,“娘娘,人手都已经集合完毕,等娘娘发落,娘娘出手,必然将那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徒打得落花流水,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不是谁的人都是能动的。” 含烟向来老成持重,此番说出来这种话,众人更是觉得稀奇,瞧着含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诡异。 樱桃立马反应过来,她们应该给钟毓清壮行,而不是送别。 “娘娘,等您凯旋回来,咱们减肥馆得好好聚一聚。” “就是啊,娘娘,自从入了冬,咱们减肥馆便没聚过,眼看着就要过节了,娘娘可不能小气。” 钟毓清哪里听不出来她们的意思,嘴角轻轻一扬,勾着一抹柔和且坚定的笑。 “你们放心,我心里想着呢。” 她朝外面看看,悠悠道,“时辰到 了,我出发了。” 含烟带头,将她送到门外也不等她走远,便直接折回来。 众人都垮着一张脸,哪里有干活的心思。 含烟纵然心里不好受,也不能任由她们这样子。 “你们在想什么呢?还不好好干活?” “含烟姐,娘娘此行不知道有没有凶险,我们也是担心娘娘,”樱桃连忙解释,“娘娘待我们不薄,如今也是为了池生姑娘去探龙潭虎穴,我想着,若是我出了事,娘娘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娘娘如此,我倒静心不下了。” 含烟听着也难受,心里替钟毓清捏了一把汗,嘴上不饶人,“娘娘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咱们减肥馆还不是一波三折,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干你的活。”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转头去忙活了。 自打入了冬,减肥馆便没有一日消停过,幸亏裴翎珩登基,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眼看着减肥馆越来越红火,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 含烟暗暗叹了一口气,看向远处隐隐约约的翠萍山峰,远山如黛,平日里瞧着格外舒心的画,如今只叫她心里觉得堵得慌。 钟毓清点兵点将,在城南一处老宅子停下来,面前是她刚刚画好的翠屏 山路线图,背对着严阵以待的众人,目光微凛,神情凝重。 “敌军现在已经布下了陷阱,正等着我们进去,敌在明,我们在暗,犹如羊入虎口,贸然进去,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必须想个法子,打乱敌人的阵脚,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出来池生。” “娘娘,我们怎么办?”薛若望着脚下的地面,心里愧疚难当,若是她提前察觉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钟毓清望着远处的翠屏山,微眯着眼睛,淡淡开口,“声东击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钟毓清正在这厢紧锣密鼓地布置人手,裴翎珩刚刚处理完政务,下意识往凤仪宫走。 进了凤仪宫,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池生听见他过来,肯定会一溜烟跑出来,今日不仅没见着池生,而且宫女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皇上,娘娘今日身子不适,特意嘱咐奴婢告诉皇上,不要进去了,免的过了病气。” 裴翎珩抬眼,“皇后得了什么病,可找太医问诊了?” 小宫女明显一脸惊慌,“太医来过了,说娘娘需要静养,娘娘喝了药,便躺下了……” 话还没说完,便看着裴翎珩抬脚往里面去。 宫 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皇上,娘娘吩咐了,皇上龙体要紧啊……” 裴翎珩越发觉得可疑,进了内宫,这才看见床榻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钟毓清的身影。 他转过身,目光如霜,“给朕一个解释,不然你们的命,朕都收了。” 整个凤仪宫鸦雀无声,众人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管事嬷嬷连忙把实情说出来,“娘娘出去找池生姑娘了,听说池生姑娘留了一张字条就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去看裴翎珩越来越黑的脸,一个劲地磕头,“皇上饶命,奴婢们实在拦不住娘娘。” 裴翎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 他倒是想把面前这群人杀了,但是钟毓清回来后看不到人,肯定会不高兴。 “都滚下去。”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连忙膝行退下去。 “沈清!” 这几个字似乎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 沈清听见叫自己的名字,从树上跳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皇上。” “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若是池生出去玩,她属下的任务是护着皇上。” 沈清大可不必如此急着去找。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她比江山重要 沈清本就无意隐瞒,一五一十得将纸条的事情说出来。 裴翎珩眉头皱地更深,目光隐隐带着怒色,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已经是盛怒了。 “你为何没跟着她?” 情急之下,沈清注意到,裴翎珩口中的不是皇后,而是“她”。 “皇上,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皇上的安危,皇上的安危关乎江山社稷,剩下的……” 察觉到身上一道威压,他额角滚落一滴冷汗,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沈清!” 裴翎珩声音凛冽,“皇后对朕而言,比江山更为重要。” 沈清闻言,身子微微发抖。 裴翎珩这话背后的意思,若是没了钟毓清,这江山便是不要也罢。 “没有皇后,朕便没有今日,大晋便也没有今日,你不知道,皇后曾经为了朕,同元帝起过争执,那时,朕不过还是小小的一介王爷,并没有实权护着她,为了江南的百姓,她又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伫立起一座城墙,将成千上万的流民挡在城外,只为了给朕争取时间,拿下江南的贪官污吏,她的身后,只有江影一个人,元帝看不过我手握兵权,原想同西齐合作 ,将朕的命留在西北,是皇后冒着生命危险,从京都一路到了西北……” 裴翎珩眼眶发酸,紧紧攥成拳头,深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下去,“沈清,朕明白,你对皇后有成见,但是朕本以为,这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日久见人心,朕不打算说,是想让你自己用眼睛去看,这世上很多人,不是你想当然的,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朕不再她身边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你以为她是靠朕才能有如今的显赫地位,其实,朕心里清楚,若不是有她,朕或许早就战死沙场了。”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朕想要护着她,也并非是红缘祸水,是她值得!” 沈清眼底波澜起伏,心里更是十分诧异,一介女流之辈,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比他一个男人做得还要多。 “沈清,朕本来以为,江影选择你做关门弟子,也是有缘由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让朕如此失望,江影对皇后鞍前马后,如此信服,你以为就是凭着皇后的身份?” 沈清皱着眉头,他心里清楚,师父一辈子清高自傲,向来是不会轻易低头的,除非那个人真 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他心悦诚服。 只是……他以为,是因为钟毓清为师父寻了钱姑娘做妻子,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些事。 他着实有些汗颜。 “皇上,属下知错,请皇上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属下亲自将皇后救回来,”他跪下行礼,“请皇上恩准。” 裴翎珩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皱纹抹平了些许,“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放任皇后私自出宫,至皇后的安危于不顾,等回宫之后,自己到刑部领罚。” “属下遵命。” 沈清这才心里好受了些,得了命令,连忙起身往外走。 裴翎珩望了望空荡荡的凤仪宫,心里焦躁不安,连忙将暗卫叫过来,从皇宫后门出去,准备按照纸条上面的的地点亲自去救人。 荒郊野外,空空如也。 钟毓清环顾四周,这才惊觉上当了。 “你有本事就滚出来,掳走我的宫女,又躲躲藏藏的不敢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看你干脆就改名叫缩头乌龟好了。” 她警觉地看着前方草丛,心里焦急,方才她已经把人手分散开了,如今身边就只有十来个人,而且这几 个人的身手也算不得太好,不知道她们那边如今怎么样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草丛周围,有一圈脚印。 她瞳孔放大,根据前世的行军经验,不难猜出来,这草丛里必定是有人埋伏。 声音似乎比大脑还要快,她连忙冲着身后喊了一声。 “不好,撤退!” 话音刚落,十余人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被瞬间从草丛里跳出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 黑衣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弯刀,看样子应该不是大晋的人,倒是同西齐那边有些相似之处。 眼下不是能分析的时候,钟毓清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池生的身影。 “卑鄙!” 她暗骂一句,一脸阴沉得看着冲过来的敌人,情况紧急,只略扫了一眼,她便看出来,黑衣人明显比自己这边的人手多,况且,他们个个都是高手,恐怕,她们无力一战。 眼下的情况,她都已经被包饺子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尽可能地喊了一声,“大家不要恋战,能退就退。” 黑衣人不说话,手上的弯刀如同寒冬的烈风,呼啸而过,她连忙弯腰,险险避过去,心里忍不住骂 娘。 这群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得。 高处,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勾着一抹笑,看着残阳下嗜血的场面,抬手轻轻压住涂着胭脂的红唇,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得意。 “这个蠢货,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哼,她来了有什么用,裴翎珩还没来。” “你放心,她就是裴翎珩的命根子,只要我们抓住她,不怕裴翎珩不把皇位交出来,到时候,西齐的皇位,还不稳稳地落在你的手里。” 女人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算计。 “这个女人,生得皮囊倒是不赖。” “只要你能抓住她,她还不是任你宰割。”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讽刺,眼神不屑,脸上写着“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轻轻开口,“不过,她就是被裴翎珩玩过的破鞋,你只要登上皇位,天底下多少女人会挣着抢着上你的床,你非要捡别人丢下的破烂做什么?” “太后……” “我同你说过,在外面,不要叫我太后。” 女人的声音有些不悦。 面前的人微微低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阴狠,“我最喜欢的,就是将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狠狠地蹂躏。” 第五百四十章 捡破烂的 太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瞥了一眼面前的战局,微微启开红唇。 “差不多了,你该上场了。” 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场上上下翻飞的女子身上,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兴味,这样的女人,若是能够在他床上求欢,人生便值得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小腹隐隐作痛,她一只手在经过小腹的时候,轻轻抚了一下,便连忙迎下黑衣人劈过来的弯刀。 这群人,虽然看似凶狠,可是招数中还是留有余地的,并没有置于死地的狠劲,每次都是到关键时刻,放她一马,她当然不会觉得这些人是良心发现,正在思忖着他们背后的真正用意,这才发现,众人满满让开了。 方才被拖住的十余人连忙围上来,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的伤,同她不一样的是,敌人没有对他们放水,不过众人早就有所准备,在来之前,钟毓清同他们说过,打不过可以抓一把沙子扬过去的小技巧,所以众人拼尽全力,也能够和方才的黑衣人拼个高低。 “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钟毓清摇摇头,抬头看向对面,黑衣人中间,似乎走过来一个异域长相的男人,他的长 相,竟然还有些熟悉。 她正在思忖着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便看到那人被黑衣人簇拥着加入战局。 众人连忙将钟毓清护在中间,“保护好娘娘。” 钟毓清本想挤出去,奈何众人的人墙过于牢固,她竟然一时间冲不出去。 那异域长相的男子邪魅一笑,手里拿了一柄细长的刀冲过来,方才还坚不可摧的人墙,不过是两三招的功夫,便已经溃不成军。 钟毓清正在惊诧,脑海中飞快地想着对策,那异域男子便靠过来。 方才还看不清楚,如今他凑近了,钟毓清便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侧脸,这才惊觉,此人竟然生得俊美绝伦,她更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来了,愈发震惊地看过去,正巧同男人的目光对在一起,男人的异色瞳孔仿佛带了一股吸引力,如同漩涡一般,将人牢固地吸进去。 钟毓清抬起来的手定在半空中,突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杀!”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呐喊声,裴翎珩冲锋在前,看着钟毓清在黑衣人中挣扎,心仿若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直接施展轻功,一阵剑气,逼退了前方 冲过来的四五个黑衣人。 沈清愣了一瞬,裴翎珩身为皇子,竟然能有这种功力,恐怕除了师父,天下再也无人能够与之抗衡。 刀枪碰撞,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让他快速回过神来,便第一个冲进人群里,三两下,将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好像早就商量好一般,见首当其冲的几个黑衣人倒下,便开始后退。 异域男子抬了抬眼,眼底并没有多少惊讶,极为利落地放了几个花招,便在黑衣人护送下撤退了。 离开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在钟毓清和裴翎珩中间来回逡巡一番,那眼神,就好似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沈清不肯放过黑衣人,提着刀便准备追上去,裴翎珩抬手,将人拦下来。 “穷寇莫追,以免中了他们的埋伏。” 沈清这才停下来,看着撤退得极快,甚至可以说井然有条的黑衣人,眼底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雾。 钟毓清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仿佛只剩下了一副空壳子,看着面前的裴翎珩,也是一副冷冰冰的眼神。 “清儿?娘子?” 裴翎珩丢下手中的刀,上前轻柔地握住钟毓清的手,贴 在自己的脸上,“我来了,别怕,别怕,我来了。” 钟毓清仿若没有灵魂的娃娃一般,只是眨了两下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裴翎珩一阵心痛,深吸一口气,“沈清,你带一波人去寻找池生的下落,另一波人同朕火速回宫。” 钟毓清眼下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尽快一找太医问诊。 没有迟疑,他直接将钟毓清打横抱起来,双脚一点,在京都的屋顶上方停顿几次,便消失不见了踪影,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功力,甚至连江影也不曾了解他如今的真正实力。 但是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身后的暗卫,都是个顶个的顶尖高手,就算是中间轻功最好的流云,也颇有些吃力地跟在他身后,拼尽了全力,仍然只能望其项背,看着距离越来越远。 若是裴翎珩方才没有那么心急,便能发现,身后的草丛中,还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他消失后,那双诡异的目光也消失了。 回了宫,裴翎珩将在怀里昏过去的钟毓清放在床榻上,连忙宣来太医。 太医诊脉后,不疾不徐地开口,“皇上放心 ,皇后只不过是昏睡过去了,并无大碍。” “她何时会醒?”裴翎珩心里焦躁不安,在钟毓清的床前来回踱步。 “这个……”太医脸上露出难色,“属下也不清楚,只能看皇后娘娘自己什么时候想醒。” 裴翎珩点点头,眉头深锁。 “皇后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皇上尽可放心,”太医又加上一句,“如今皇后有了身孕,况且又没有什么大碍,便等着皇后醒过来就行了,微臣便不再开药了。” 裴翎珩颔首,摆摆手示意太医可以下去了。 太医刚刚出门,沈清便回来了,直直地跪下来,“皇上,属下来领罚了,请皇上责罚。” “池生可找到了?” “找到了,”池生本来就是个诱饵,那人也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留了池生一条命,就在翠屏山脚下的山洞里,距离打斗处不远,所以沈清才能这么快便赶回来。 “你下去吧,”裴翎珩摆摆手,精神贯注,放在床榻上,根本无暇去管沈清,“等皇后醒过来了再说。” 该怎么罚,应该是皇后说了算。 沈清会意,一脸追悔莫及地看看床榻,再看看身边的裴翎珩,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五百四十一章 崇政殿要落灰了 慈宁宫。 “娘娘,凤仪宫里那位,现在昏睡着,用不用奴婢……” 说话的老嬷嬷是太后从娘家带过来的,自幼便跟在身边,是太后的心腹。 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太后皱皱眉头,“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哀家同你说过多少次了,遇到事一定要沉稳。” 说完,她闲闲地喝了一口茶,转着手上的扳指,嘴角微微上扬,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你放心,这一次,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而且,哀家还能借她的手,除掉元帝的障碍。” 敢挡着慕家的路,他裴翎珩也得看看,就算他能吃下去,能不能拉出来。 老嬷嬷一脸不解,“娘娘,此话何意?” “你忘了,前段日子,喻离不是来过。” “娘娘,您到底同他商定了什么,喻离此人,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娘娘同此人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怕是,此人会在用过娘娘之后,翻脸不认人,到时候……” 太后沉着脸,“你觉得,哀家如今就算是活着,又能怎样?” 空有太后的头衔,实际上,还不是被人捏在手心里,行尸走肉一 般活着。 看人家脸色过活,她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过够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那种呼风唤雨的日子,被人压一头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同元帝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能杀了那个人,就算是同归于尽,就算是要用大晋的江山作陪,她也心甘情愿。 那老嬷嬷脸色苍白,眼神中慌乱不止。 太后,是疯了。 “下去吧,好好盯着凤仪宫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情况,赶快同哀家汇报。” 老嬷嬷点头,“娘娘放心,凤仪宫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 太后闭上眼,满意地点点头。 慈宁宫上下,见太后闭目养神,大气不敢出,一派寂静,甚至有些阴森吓人。 两日后。 薛若看着两天没有上朝的裴翎珩,心里着急,又不敢开口劝导,只能在门外守着,眼神却一个劲地往房中瞟。 沈清的心情并不会比她好多少,他没想到,钟毓清在皇上的心中,竟然会重要如斯,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假若是钟毓清一直醒不过来,恐怕大晋的崇政殿,就要落灰了。 躺在床上的钟毓清微 微动了动手指,裴翎珩睁着血红的眼睛,连忙让人传太医。 话音刚落,钟毓清便睁着惺忪的眼睛,起先是微微眯着,等适应了亮光后,便睁开眼睛,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看见裴翎珩,空洞的眼神里突然充满了怒气,仿佛是看到了血海深仇的敌人般,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自己还穿着中衣,直接朝着裴翎珩扑过来。 裴翎珩毫无防备,直到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他几乎喘过来气。 “清儿,娘子,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夫君。” 他一边掰开钟毓清的手,一边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钟毓清是下了狠心,还是不肯松手,裴翎珩又生怕弄疼了她,不敢用力。 两个人僵持中,薛若便跑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愣,随后便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拽开钟毓清。 钟毓清两天没有进食,大概也是累了,这才松开了手,眼神依旧是带着骇人的怒火,看向薛若的眼神也带着深深的敌意。 “娘娘,您醒一醒啊!”薛若跪坐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担忧。 这种事曾经发生过一次,可是上一次,她还没有这么 严重。 钟毓清依旧是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闻声赶过来的众人,拉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 红公公吓坏了,连忙跪下来,“皇上,您没事吧?” 裴翎珩终于恢复过来,只是脖子上还有明显的红痕。 “朕没事,”他沙哑着嗓音,咳嗽两声,才接着开口,“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能传出去,违者,诛九族。” 凤仪宫上下一片静默,众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敢在这个关口出风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太医院院正提着箱子领着整个太医院的人走进来。 “属下见过……” 没等他跪下,裴翎珩便抬手虚扶一把,免了他的礼数,朝着床上的钟毓清指了指,“皇后精神有些恍惚,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察觉到凤仪宫上下有些凝重的气氛,李院正便心下有数,皇后应该不止精神恍惚这么简单。 他走上前,钟毓清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瞪着眼睛,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到床角。 李院正擦擦一头汗水,努力挤出来一张笑脸,“娘娘,微臣并不是坏人,微臣是来为您瞧病的。” 钟毓清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院正,这才从墙角出来,伸出来一只手。 裴翎珩面色阴沉,看来她虽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对其他人,她还是能心平气和地相处,唯独对他……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上一辈子应该是欠她的。 一柱香之后,李院正一脸凝重。 “皇上,请恕微臣无能,瞧不出皇后娘娘是得了什么病。” 裴翎珩面色更加阴沉,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瞧不出?” “皇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实在是没见过这种病情。” 若是换了其他人,李院正好歹还能开个药方子,糊弄过去,让家人好歹有个安慰。 面前这位不是寻常人,是大晋的皇后,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物,若是她有个好歹,只怕是皇上会一怒之下,卸掉他的一项上人头。 他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实话实说得好。 裴翎珩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扔过去。 李院正不敢躲,闭上眼睛,察觉到茶壶扫着自己的发丝飞过去,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朕养你们太医院的人,是让你们告诉朕没办法的?” 龙颜大怒,众人心里忐忑不安。 第五百四十二章 她是朕的皇后 裴翎珩压着一腔怒火,声音凛冽如风,扫得众人周身汗毛直立。 “滚回去,给朕想办法,三日之内,若是你们找不出法子治皇后,朕便直接让太医院从大晋消失。” 李院正身子抖了抖,跟在身后的几位年迈的太医一个个面色凄惨,早知道,他们就应该直接告老还乡。 一帮人面色惨白地磕头谢恩,头也不敢抬,直接退出去。 跟在最后的一位姜太医,是太医院年纪最大的一位了,他平日里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刚刚走到门口的几位太医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生怕这位没眼力见的再说出来什么告老还乡这种话,惹怒了皇上,他们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院正眉头拧成麻花,看着姜太医老迈的背影,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绝望。 “院正,怎么办啊?” “听天由命。” 见他还不走,裴翎珩本来心如死水,又重新起了波澜,“有话便说,只要爱卿能够为朕治好皇后,朕重重有赏。” 他这话颇有几分有气无力,抬眼间,也充斥着深深的疲惫。 姜太医躬身道:“皇上, 微臣年幼时,曾经在村子里见过这种病,同皇后十分相似,起先是昏睡不醒,醒过来之后,连最亲近的人都忘了,若是微臣所猜不错,皇后应该是……” “但说无妨,朕免你无罪。” “中邪了。” 李院正一拍脑门,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后退了两步,面如死灰地看着姜太医的背影,心里早已把这个爱惹事的姜太医全家问候了一遍。 “院正,姜城这家伙,自己不想活,怎么还要带上我们?” 在皇上面前竟然敢说皇后中邪了,这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裴翎珩微微一愣,眯着眼睛,“姜太医,你确定?” “微臣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也好,”裴翎珩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摸着把手,眼底又恢复了一丝神采,“姜太医,朕现在就任命你为带头人,从现在开始,你便带领太医院上下,为皇后治好此病,太医院上下,都任由你调遣,朕会通知户部,只要是你能用得上的东西,一应准备周全。” 姜太医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 出来之后,没走两步,姜太医便被李院正拦住了。 “姜城,你自己出风头也就罢了,为 何还要拉着我们下水?” “李院正,此话怎讲?” “皇上给了我们三日的时间,让我们找出解病的法子,你倒好,竟然说皇后是中邪了,若是我们三日之内找不出来,你是不是想让整个太医院都陪葬?” 姜城倒是淡定,“李院正,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不说皇后是中邪,你便能够找到法子了?” “你……” 李院正被怼得哑口无言,举头望天,“我不同你争执这些,总之,是你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让皇上有了盼头,这个篓子蜜捅出来了,便由你自己去补。” “李院正,方才你应该听到了,皇上说了,从现在起,整个太医院都是由我调遣。” 姜城挺直腰杆,“所以,李院正,我现在就命令你,去书库把有关于中邪的书,全部找出来,搬到太医院,剩下的所有人,今天晚上挑灯夜读,一定要找出来解决的法子。” 他就不信,大晋的藏书这么齐全,还能没有关于中邪的解决方案。 裴翎珩看了一眼床上的钟毓清,薛若正在为她梳头,只是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得时候,神色猛得一变,方才还是一只温顺的小猫,眨眼 间便成了张牙舞爪的老虎。 裴翎珩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去。 案头上是积攒了两日的折子,他清空心事,命红公公磨墨,低头埋进去。 再抬头时,已经快要日落西山了。 残阳从窗口照进来,他却没有丝毫的暖意,这个冬天,竟然会这么久。 红公公赶忙送过来暖炉,“皇上,您都整整一天没有用膳了,御膳房那边做好了晚膳,奴才让人送过来?” 裴翎珩接过来暖炉,抱在怀里暖和了一阵。 “不必了,朕不饿。” “皇上,您龙体为重啊,”红公公跪地不起,“皇上,若是皇后好了,您再病倒了,皇后娘娘更会心中自责。” 他倒是知道裴翎珩的软肋。 “让人准备饭菜,送到凤仪宫。” 她应该也没有吃饭。 红公公一愣,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眼下皇后已经不认皇上了,让皇上过去用饭,他还真是怕皇后再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奈何皇上已经迈开步子去了,他只能传令下去,让御膳房将菜送到凤仪宫。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珍馐,钟毓清柔柔一笑,看向裴翎珩的眼神多了几分羞涩。 裴翎珩心里波澜起伏, 故作镇定,“清儿,这都是你爱吃的,快多吃点,你都瘦了。” 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钟毓清面前的碗里。 钟毓清看看碗里的菜,咬着筷子,“你是我的夫君吗?” “是。”他声音略带着哽咽,眼神中兵荒马乱。 “怪不得你对我这么好,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钟毓清甜甜一笑,“夫君,你也多吃些,听她们说,我睡着的时候,你一直在我旁边守着我,你也累了,赶紧补补身子。” 裴翎珩心里一暖,心口仿若是冰雪消融,化成了一滩水。 他有些不敢确定,眼神中隐隐带着忐忑,“清儿,你真的记起来了吗?” “还没有,”钟毓清摇摇头,一脸沮丧,“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事,你慢慢来。” 只要她能够接纳他,就足够了。 “你能不能坐在我旁边?” 见她一脸期待,裴翎珩心头一暖,正准备点头。 红公公连忙低头提,“皇上还是小心些为是,如今娘娘情绪不稳定,若是……” “她是朕的皇后,”裴翎珩沉声道,“让开。” 红公公不敢不听,皱着眉头闪开一条路。 第五百四十三章 春风拂面有花香 钟毓清低垂着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精光,随后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朝着裴翎珩温婉一笑。 裴翎珩微微一愣,心里汹涌澎湃,声音沙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有些不敢置信。 “清儿?” 他明明知道,钟毓清不可能会恢复得如此快,可是,他心里就是想要赌一把,他慢慢靠过去,每靠近一步,就能听到身边的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见裴翎珩还有些犹豫,钟毓清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春风拂面,带着暖暖花香,熏的人心都醉了。 “夫君……我听她们讲了一些事,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水雾,足以扰乱人的心神。 “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出手……”她咬着嘴唇,慢慢将手覆盖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听闻,我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孩子了,夫君,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一脸希冀的神情,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裴翎珩点点头,满眼欢喜。 “清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意都不会变,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他有时间,只要她想,他愿意从头来过。 钟毓清 面上带着娇滴滴的笑,“夫君,我能这么叫你吗?” 他略有些哽咽,眼底荡漾着慢慢的喜色,眉梢眼角,都是冰雪消融般的暖意。 “好。”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嘴角的笑意还没有退下去,眼角的余光便老板她抬起来手,一抹寒光乍现,逼近他的胸口。 “清儿!”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倒退一步,险险避开刺过来的匕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才还是言笑晏晏的钟毓清。 “快,护驾!” 红公公惊得变了调子,连忙跑过去护在裴翎珩前头,带着满脸的恳求,老泪纵横,声音带着哭腔。 “皇后娘娘,求求您了,赶紧醒过来吧,你就别再折磨皇上了,皇上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是人,他不是神仙啊!” 钟毓清丝毫不为所动,举着匕首直直得对着裴翎珩,面上一派笃定。 裴翎珩稍微提了一口气,这才有力气讲出来一句话,“清儿,我下次再来看你。”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清儿,别忘了吃饭,再怎么着,不能饿着肚子。” 红公公都要哭了,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皇上竟然还想着她的身子。 出 了门,他便泄了全身的力气,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身子在瑟瑟的冷风中穿行着。 夜半,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整个皇宫,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红灯,灯火摇曳,凸现得整个皇宫大而寂寥。 裴翎珩面窗而立,看着满眼的灯火,胸中惆怅,好似吃进去了一块棉花,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堵的人难受。 “皇上,该歇息了。” 红公公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裴翎珩,见他的衣袖上明显有一道暗红的印记,不由得一惊,裴翎珩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玄色的龙袍,那颜色和血迹相仿,血流出来,竟然他都没有发觉。 “皇上,您受伤了,老奴传太医过来看看吧。” 裴翎珩这才回过神,眼神极为疲惫地看看红公公,“不必了,你下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您的伤……” 红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请您千万以江山社稷大局为重,您若是倒下去了,这大晋也就算走到头了,您想一想,皇都外面,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还都仰仗着皇上您呢。” 裴翎珩面上带了一丝苦笑,抬眼看看皇位。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位置,因为 坐上这个位置,他就不能再任性为之了。 “朕明白。” 夜风吹过,吹散了他的一句话。 红公公磕着头,“皇上,皇后如今是精神不济,您千万不能怪罪娘娘,娘娘若是醒过来,肯定是十分自责的。” “朕不会怪她。” 他怎么可能怪她?因为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 池生不可能平白无故被抓走,人也不可能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切,应该最终的目的,就是他。 池生,钟毓清,她们不过是毁掉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红公公抬眸,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珠,“皇上,您千万保重龙体。” “朕知道了,一把年纪,还哭哭啼啼的,不怕人笑话。”裴翎珩声音低沉,难得还能同红公公开玩笑。 红公公马上破涕为笑,“皇上,老奴在皇上面前,就是一个小小喽啰罢了。” “你好生看着慈宁宫,这些日子,慈宁宫应该不会闲着。” “老奴遵旨。” 裴翎珩皱着眉头,目光讳莫如深,盯着越来越浓的夜色,眼底带着几分杀气。 他本来还想留她一条命,不过,既然她不知好歹,敢动他的底线。 即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也要杀了她。 慈宁宫,正燃着熊熊的火炉,太后围坐在火炉边上,伸着手和脚,旁边是一盏进宫的雨前毛尖,窗前还有几株开的正旺的牡丹,房中飘荡着一股花香和茶香混合的香气,舒适悠闲。 “娘娘,多亏了您整日打理,这牡丹如今开的可真好。” “这牡丹可是好东西,”太后眼皮也没抬,懒懒地回了一句,“这可是比人命还要高贵的东西。” 那牡丹远看还好,近看便有几分瘆人,上面鲜红的色彩,仿佛随时都能滴落下来,让人想起来人血的色彩。 嬷嬷慌忙移开眼,面上扯出来几分笑意,“太后,凤仪宫那边来信了。” “说来听听。” 长夜漫漫,她听着心里还能舒服一些,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能睡一个好觉。 “听闻,今日那丫头伤了皇上。” 太后眼皮子抬了抬,笑意加深,“果真?” “千真万确,”嬷嬷笑容得意,眉飞色舞,“那丫头倒是个天生的戏子,竟然想出来一招委曲求全,近了皇上的身,掏出来一把匕首,朝皇上的心口窝插过去,一点都不带手软的,若不是皇上躲得快,恐怕现在都要发丧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慈宁宫密事 太后冷冷一笑,“他倒是命大!” “娘娘,这事急不得,如今皇上恐怕要把目光放在慈宁宫来了。” “他向来聪明,”太后抬手掸掸身上本来就看不见的灰尘,闲闲开口,“不过,哀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想要查哀家,那还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告诉那位,宫外已经可以行动了,哀家在后宫,等着他的好消息。” “娘娘,前些日子您让我找一位合适的人选,奴婢物色了一位。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嬷嬷试探着看着面前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跪下,慢慢捶着腿,斟字酌句道,“这丫头天生伶俐,长的也不差,只要加以琢磨,就是一块璞玉。” “你眼光不错,看好的人应该也不会差的,哀家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理。” “是,娘娘。” 夜凉如水,辗转反侧中,裴翎珩起身,刚要走出御书房。 红公公连忙追上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皇上,夜里风大,小心着凉,奴才给您披件衣裳。” 他细心地将大氅罩在裴翎珩身上,双手捧着一个小暖炉递上去,随后又恭敬地退到一旁,“皇上,夜深了,皇上若是 没什么要紧事,还是不出去的好,免得受了风寒。” 裴翎珩置若罔闻,摸摸身上的大氅,这件他曾经为她披过的,还残存着属于她的味道。 抬脚走出去,门外寒风呼啸,隐隐透着几分深入骨髓的意思。 红公公连忙缩着脖子,底下看门的小太监提着灯笼,揉揉眼睛,看清楚来人,便诚惶诚恐地低着头,“皇上吉祥。” “小红子,你一个人跟着就行了,不必兴师动众,朕睡不着,随便走走。” 红公公连忙接过来灯笼,亦步亦趋地跟在裴翎珩身后。 他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竟然走到了凤仪宫外。 瞧着眼下情景,红公公鼻头发酸,他是看着一对有情人走在一起的,如今却…… 恍神的功夫,裴翎珩已经抬脚走进去。 红公公着急忙慌地跑上去拦住裴翎珩,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皇上,夜深了,恐怕娘娘如今已经睡了,您若是真的想见娘娘,还是等明天再来吧。” 裴翎珩微微一愣,“朕就是想看看她睡着的样子。” 可是……可是皇后一个时辰前,才刚刚伤了您啊。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 红公公绞 尽脑汁,搜肠刮肚,努力搜寻出能够阻止,冬天腊月里,他硬生生出了一脑门的汗。 还没等他想出来对策,抬头突然见一席红衣的女子轻飘飘地过来,吓得他一阵哆嗦,面色惨白,“皇上,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凤仪宫,好像有些阴森啊! 他扫了一凤仪宫,越发坚定信念,就是死都不能让皇上走进去。 “皇上,”一阵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娘娘已经睡下了。” 红公公抬手擦擦汗,看向红衣女子的面上带着感激。 红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花影,她看了一眼红公公,落落大方地一笑,“皇上放心,娘娘睡得安稳,夜深了,皇上请回吧。” 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裴翎珩捕捉到她的动作,看到她的手背上明显有一道伤痕,眉头狠狠一皱。 “怎么弄的?” 花影故意装作听不明白,故意曲解其中的意思,“娘娘累了,便躺下来了。” “你的伤。” 裴翎珩淡淡开口,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是……不小心撞伤的。” 红公公默默退后一步,隐匿在黑暗中,灯留下来,笼罩着裴翎珩和花影。 “说实话 。” “是!”花影紧紧咬住下唇,连忙跪下,“是方才……皇后娘娘想要藏匕首,奴婢同娘娘争抢,不小心弄伤的,伤得不严重。” 裴翎珩心里仿佛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风呼呼灌进去,他抬眼望着在黑暗和明亮间半明半暗的凤仪宫,口腔发苦。 她竟然铁了心地想着要了他的命。 就在他从凤仪宫出来的时候,下了一道命令,凤仪宫不许出现尖锐之物,上到何种匕首,下至简单,一律不允许出现。 宫里人心惶惶,连忙掘地三尺,把所有刀剪子都翻出来丢了,毕竟日后若是真的伤到了皇上,恐怕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深深看了一眼凤仪宫,转过身,叹了一口气,踩着地上的繁霜,回了御书房。 红公公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来灯笼,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合衣躺下,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红公公来伺候更衣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面颊凹陷,眼底带着一圈乌青,明显憔悴了许多。 上朝下朝,他一步都没有出错。 回了御书房,红公公等着吩咐,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见裴翎珩面色无虞,仿佛根本不曾有昨天的事 。 “去将皇后带过来。” 红公公嘴角抽了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皇上?您这是?”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皇上这都已经被咬了两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朕同她同吃同住。” 红公公更是惊慌,皇上方才不是上朝去了吗? “皇上,皇后病体未愈……” “小红子,朕说话是不是不中用了?” 他送过来一记凛冽的眼风,红公公立马抬手捂住嘴,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这退下去。 一路走,他一路叹气,皇上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同皇后同吃同住,他就不怕皇后把他给…… 呸呸呸,不吉利,不吉利。 红公公甩甩脑袋,大步流星地往凤仪宫接人。 见到红公公,花影连忙笑着迎上去,“公公来了。” “嗯,娘娘可在宫里?”红公公想到昨天钟毓清对裴翎珩的狠劲,便心有余悸,不敢贸然进去。 “娘娘正在用早膳,奴婢进去通报一声,还请红公公在此稍候片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花影从里面走出来,笑意盈盈地招呼,“娘娘请公公进来。” 红公公迈步进去,连忙行了一个大礼。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朕亲自来请 “娘娘吉祥,皇上派奴才过来接娘娘去御书房。” 红公公躬身,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钟毓清,生怕她突然变了脸,掏出来一把匕首要了他一条小命。 他眼下还不想死呢。 钟毓清闻言,先是一愣,她正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才能靠近裴翎珩呢,想不到这个大傻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倒好,省的她再多费一番功夫。 想到这里,她抿嘴一笑,正准备应了,便听见门外传来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钟毓清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抬眼往门外看过去,方才还是阳春三月,春风霁月,瞬间便冰冻三尺,令人不寒而栗。 红公公心里一紧,暗自咋舌,皇后娘娘变脸的功夫也真是太快了。 他心下略一犹豫,难不成……皇上反悔了? 钟毓清心里一沉,同红公公的想不谋而合。 转念一想,也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不会将屡次三番想要自己命的人留在身边。 他若是真的打算让自己陪着批奏折,那才是脑子进水了呢。 不过,他方才让红公公过来请她过去,这又是何意? 难不成,是故意羞辱她? 她眼底带着困惑,恰巧 裴翎珩迈步进来,背光而来,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偏偏增了几分神采。 不知怎的,明明是清冷天人的容貌,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般天下难寻第二个的脸,却悄悄让她心里生出来几分杀气。 她皱着眉头,努力想去寻找这股杀气的来源,可是还没等她探寻,便已经被胸口的一股杀气掠夺了头脑,满脑子都是杀了这个男人。 “皇上?” 红公公退到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朕亲自迎接皇后过去。” 整个凤仪宫众人皆是一愣,明明皇后都已经痛下杀手了,皇上竟然还能如此不计前嫌。 花影却是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截嫉恨,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微微发抖。 这个女人,明明她如此待皇上,凭什么还能得到如此宠爱? 她紧紧咬住下唇,目光暧昧地落在裴翎珩身上,只不过是刹那的功夫,稍纵即逝。 再回神时,正好看到裴翎珩牵着钟毓清的手,从她身边越过。 两个人的背影,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书上这句话,用在他们俩身上,应该上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这美玉和仙葩,最后能不能相守到老,还真是难说。 她低头一笑,收敛了视线,在池生纳闷的目光中,低眉顺眼地干着手上的活。 裴翎珩批改奏折,钟毓清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镇纸,上面还有她的一副杰作。 裴翎珩合上奏折,看过去,嘴角上扬,“清儿画的这是什么?” “这个……” 钟毓清眼角透着清冷的光,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裴翎珩却似乎毫无察觉一般,硬是热脸贴冷屁股。 “这是孩子,这个父亲,这个是母亲。” 钟毓清指着画面上模糊的一团,解释得极为认真。 “啧啧啧,清儿当真是才华横溢。” 裴翎珩说的有些违心。 “皇上,”钟毓清面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听下人说,从前,我同你极好?” “正是,”裴翎珩本来就打算同她回忆过往,看了看桌案上堆的老高的奏折,站起身,“走,朕带你出去走走。” “好,”她早就在这里待够了,明明是想杀人,可是一来自己打不过,二来没有趁手的工具,她憋的 心里发慌。 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她闭上眼睛,终于觉得胸口的烦躁消散了些。 裴翎珩上前,替她罩上大氅,挽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上,听着脚底下的雪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红公公不远不近地缀着,眼角始终带着一丝担忧。 前方便是荷花池,只是此时,荷花早就已经败落了,只剩下一些残枝落叶仍然浮在冰面上,透着阵阵凄凉。 “这里夏天应该很美吧。” 裴翎珩点点头,“很美,不过我记忆中最美的荷花池,应该是淮河的荷花池。” 他盯着她的双眼,极为认真地开口,“清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在荷花池旁边,就是这样的一座拱桥上,同你手挽着手,一起看烟花。” 钟毓清皱着眉头,“想不起来了。” 她这阵子只要一去想那些事情,头就会像裂开了一般疼。 他方才的三言两语,好似在她的心头上开了一个口子,千丝万缕的情绪从里面涌出来,她有些无所适从,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不管不顾地甩开他的手。 “这里是皇宫,皇上想怀念往事,至少应该让我看到你口中的淮河才是吧。” 红公公看着方 才还好好的钟毓清突然又变得暴躁,连忙走过去,“皇上,娘娘应该是累了,老奴送皇后娘娘回宫吧,皇上正好还有奏折没批阅,国事繁忙,老奴恳请为皇上分忧解难。” 钟毓清皱着眉头,双手环抱于胸,一脸冷淡地看着红公公,这老家伙,当真是多事。 红公公瞧着她不善的眼神,身子抖了抖。 他就担心皇上会突然心血来潮,听了她不经意的一句话,真的同她出宫去淮河。 “红公公,回宫,朕要带娘娘出去一趟。” 不仅是红公公,钟毓清都愣住了。 “你当真要带我去秦淮河?” “当真!” 他目光极为认真,看她的时候,仿若是将天上万千星子都揉碎了放在眼睛里。 钟毓清心里好像漏了一拍,清醒过来之后,便已经在马车上了。 偌大的马车,从身后的皇都走出来,一路在长安街晃晃悠悠地走着,颇有几分不疾不徐地意思。 “你不是还有奏折要批阅?” 钟毓清眨巴一下眼,身子下意识躲远一些,紧紧缩在角落里。 裴翎珩苦涩一笑,“朕……咳咳,我觉得,是以前太忽略你的感受了,我们剩下的日子,慢慢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本可以 “你啊,总是喜欢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是我亏待你了。” 他回忆起她孤身一身深入龙潭虎穴去营救池生的那一日,他就在宫里,若是他能早一步知晓,或许,事情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棘手。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事情,最为痛惜的不过是——本可以。 钟毓清不去直视他炙热的眼神,扭过头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这里,我们之前曾经一起走过的。” 裴翎珩不用去看,他如今闭着眼睛,都能把那一日经过的路描绘一遍。 钟毓清收回视线,眼底隐隐带了几分不耐烦。 “还要多久?” 裴翎珩皱着眉头,她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滴过往了吗? “还有半个时辰。” “这么久?”她嘟着嘴,眼神明显不悦。 “清儿,当初这一段路,还是我们一起走过去的,我还记得,你怕累,我便背着你。” 回忆过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一层暖暖的笑意。 好不容易等马车徐徐停下来,还没等马车停稳,钟毓清便抢先一步跳下来,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好似裴翎珩是一个长相丑陋的怪物。 裴翎珩跟上去,恰巧天色 渐晚,落日余晖映照着冰面,流光溢彩。 “清儿,慢一点。” 如今桥上结了冰,他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突然升起来一股恶趣味,“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不知道皇上回心疼我,还是心疼孩子?” “清儿?”他皱着眉头,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他的心绪,就喜欢拿着刀子往他的心口上捅。 看他面上痛苦,钟毓清收了笑容,眼底带着一丝愧色,“我开玩笑的,夫君可是不悦了?” 裴翎珩迎风而立,穿着一身紫色常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瞧着他仿佛真的生气了,钟毓清心里反倒是高兴不起来了。 裴翎珩走上桥,看着底下的薄冰,太阳晒了一整天,除了桥洞底下,整个河面上的冰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你忘了,我便说给你听,”他不去用眼睛看她,声音却格外温柔,就像是风中生出来的一只手,温柔得穿过人的发丝。 钟毓清拧着眉头,她讨厌听这些。 “那一日 ,我们在湖边放了花灯,我记得,我求的是你的余生,平安喜乐……” 他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将一副巨大的画面,徐徐在她的面前展开。 她虽然想不起来,却总觉得自己就会画中人,脑袋钻心疼。 “不要再说了!” 她一脸怒气打断他。 “清儿,你想起来什么了没有?” 钟毓清眼角的余光扫到前面不远处的荷花池,眼珠一轮,心里有了主意,“前面的荷花池,我好像有些印象,我们过去看看罢。” 裴翎珩不疑有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从岸边到荷花池,铺了一条长长的石阶,因为长时间没有下过雨,导致河床下降不少,裸露在外面的石阶之前是浸泡在水里的,仍然能够看得出来之前浸泡的模样。 “清儿,不要往前走了。” 他轻声提醒。 钟毓清顿住脚步,回眸冲着他一笑,他心突然就软下来。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招招手,示意他靠近。 他就走过去,一直到最后一级台阶,下面就是薄薄的一层冰面。 钟毓清抬手,慢慢放在他的背后,正准备动手,却被他忽然攫住手腕。 “ 你……你放开我。” 她恼羞成怒,干脆撕破脸皮。 “清儿?”他一脸不解,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平?” 钟毓清紧紧咬住下唇,双目充斥着怒火,狠狠地瞪着他。 “清儿,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也会痛的,”他睁大眼睛,“人家都说,大雁是这个世上最为痴情的动物,如果能够让你回心转意,我宁愿做一只大雁,只希望能携子之手,与之偕老。” “清儿,世不遇你,生无可喜,一世红尘,无你何欢,人人都羡慕皇位,可是我发现,做了皇上一点也不会快乐,只要能换成以前,我愿意折了我十年寿命,若是没课你,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他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脸,“当真,连你也不要我了?” 红公公领着人立在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钟毓清皱着眉头,眼底毫无波动,努力挣扎着,“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不想听你说这些,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 他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心底被狠狠扎了一刀,一颗心,早就已经被她亲手扎成了千疮百孔。 他深深地看向她,努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哪怕一丝不忍。 可是他只看到了不耐烦。 “红公公,派人送皇后回去吧。” 他累了。 这一年春节,整个京都百家欢乐,其乐融融,张灯结彩,唯独皇宫里,带着浓浓的阴郁。 活了年关,眼看着到了上元节,裴翎珩给宫里人放了半天假,特许他们可以偷偷懒,甚至有些偷偷溜出去玩,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去了一趟王府,从后院的桃树底下,挖出来一坛子桂花酒,带回了御书房。 打开上面的泥封,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味瞬间席卷而来。 这一坛酒,还是当初两个人一同酿的,他挖了一个坑,她亲手放进去。 本来打算,等上元节,两个人对月同饮,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这样的局面。 他苦涩一笑,看着带着清辉的月亮,直接对着坛子喝了一大口。 沈清看不过去,眉头深锁,踯躅进去,“皇上,属下来请罪了。” “你何罪之有?” “属下若是当初及时跟着皇后,皇后就不会这样了……”他眼底带着深深的歉意,“沈清对不起师父的教诲,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第五百四十七章 陪朕喝一杯 沈清叩头,面容冷肃,“皇上,属下夜不能寐,于心不安,恳请皇上治罪。” 沉默良久,裴翎珩抬首,眸子伸出有些浑浊,声音深沉。 “不怪你。” 沈清闻言,心里更是自责,正准备开口,便听见头上清晰的话语声,“对方早有准备,你就算是跟上去,也是无济于事。” 虽然不清楚钟毓清到底是因何变成如今的模样,但是能够确定一件事,这绝对是有预谋,而且,对方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胸有成竹,算无遗策。 沈清支支吾吾开口,“皇上,若是皇后日后……不会好了,”一边说着,他一边艰难地吞咽了遗漏唾沫,面色难看,伴君如伴虎,他也是冒了掉脑袋的风险,才敢在皇上的心头上插上一刀。 不过,朝中现在隐隐有了风声,明里暗里说皇上如今膝下无子,且后宫空空,只有皇后一人,为皇上纳妃的呼声越来越高,沈清实在是看不下去,只能过来探探皇上的口风。 “皇上……属下心里自然是希望娘娘日后能够恢复如常的,只是担心皇上,皇上白日在朝堂理政,本就已经是心力交瘁,在后宫又无人能与 皇上分忧解难,属下于心不忍。” 他就算是九五至尊,可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也同样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也会有三情六欲,朝政后宫两座大山压在头上,哪里还能有喘息的机会。 沈清眉头一紧,正欲劝导。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裴翎珩摆摆手,“皇后一日如此,朕便陪她一日,两日如此,便陪她两次,日日如此……” 他顿了一下,面色坚定,“朕便陪她一辈子。” 他望着远处深沉的夜色,一字一句开口道:“朕相信,她总有一日会想起来的。” 她怎么忍心将自己独自扔在这荒唐的人间,自己独自潇洒? “沈清,陪朕喝一杯吧。” 红公公连忙送上一个杯子。 沈清面色犹豫,惶恐不安,“皇上,属下乃是待罪之身,怎敢同皇上同饮?” “朕恕你无罪。” 裴翎珩目光淡淡地落在沈清的脸上,“以往,没有皇后的时候,朕都是同你的师父一同畅饮,你师父可比你放的开,这一点,你还得好好同你师父学学。” 听裴翎珩提起来江影,沈清面色掠过一抹愧色,如今师父不在,不知道等师父回来了,知道自 己做的蠢事,会如何责罚他。 “只可惜,你师父不在,”裴翎珩一饮而尽,你啊色额隐隐透着红晕,“来来来,让朕来瞧瞧,江影这小子,给朕培养了一个什么样的侍卫。” 沈清更是如坐针毡了,“皇上,折煞属下了。” 裴翎珩闻言,微微一顿,四周寂静无声,红公公连忙上前和稀泥。 “沈侍卫,既然皇命如此,你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便推着沈清上前,将他按在座位上,“沈侍卫,皇上的酒,可不是谁都能清洗喝到的。” 说着,他抬手,给沈清倒了一杯酒,暗中使了一个眼神。 沈清会意,接过来酒杯,站起来道:“皇上,属下于心有愧,这杯酒,属下便是为皇后赔罪了。”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杯底朝下。 “好,有你师父的风范了,”裴翎珩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这小子,都已经有个把月没见了,也不知道赶紧回来看看朕,这典型的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一杯酒下肚,沈清便胆子大起来。 “皇上,师父可来信了?” “自然,还算他有良心。” 红公公听着两人交谈,面上露出一抹 欣慰,这偌大个养心殿,如今总算是能有点人气了。 这大半个月,养心殿乌云密布,每日都是低气压,把在养心殿当值的宫女小子,唬得一个个都快吓破胆子了。 酒过三巡,裴翎珩用手撑着额角,看着天边一轮明月,举着酒杯,“清儿,新年快乐,元宵节快乐。” 时间真快,竟然已经一年了。 红公公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面前还算安宁和乐得场景,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皇上今天夜里总算是能睡一个好觉了。 他本来有意想要上前提醒一下裴翎珩,让他尽量少喝一点,免得影响了明日的早朝。 又一想,皇上这阵子属实不易,也合该好生放松一次,便抿着嘴,立在旁边,等着侍候更衣。 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冒冒失失地,眼瞅着就要绊倒在门槛上。 “小桂子,你干什么?” 红公公连忙上前将人拉出去,“你没看见皇上今天晚上高兴,我告诉你,今日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皇上。” 小桂子一脸委屈,“那……皇后的事也不能说吗?” 红公公听见皇后两个字就是一阵头疼,狠 狠地瞪了一眼小桂子,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自然是不能。” 小桂子扁扁嘴,“是太医让我过来的。” “别说是太医了,就是太后让你过来的也不行。” 他是铁了心了,今晚谁都不能打搅了皇上的兴致。 小桂子心有不甘,在红公公警告的眼神中,缓缓转过身,正准备出去。 红公公白了他一眼,正准备回去。 谁承想,刚刚准备出去的小桂子,又把一只脚缩回来。 “是好事!” 红公公一愣,强忍着怒火,“凤仪宫那边还能有什么好事?” “听太医院说,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小桂子一脸兴奋,又迫于红公公冷脸的压力,不敢表现出来。 红公公皱着眉头,“那群老东西,真找出来了?” “千真万确,”小桂子连忙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 红公公瞪他一眼,“谁叫你靠的这么近的,赶紧退出去。” 小桂子更加委屈,退后一步,“这种事,太医院那边,除非是不想活了,肯定不会编瞎话的。” 谁都知道,如今皇上对皇后那边有多上心,若是让皇上竹篮打水一场空,谁都承受不起皇威震怒。 第五百四十八章 苏醒 “我知道了。”红公公若有所思,看向不远处的裴翎珩,心里万分纠结。 裴翎珩招招手,红公公连忙走过去。 “小红子,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红公公一激灵,若是误了皇后的事,他恐怕就是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砍得。 “回皇上的话,太医院传来消息,皇后的病,有法子了。” 裴翎珩闻言,本来还带着几分醉醺醺的眸子立马清明不少,手紧紧攥住酒杯,看得旁边的沈清一脸担忧,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捏碎了酒杯。 “快快快,传太医来觐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身姿端正。 红公公抹抹头上的汗,应了声是,连忙转身正准备去叫人。 “罢了,罢了,朕亲自过去一趟。” 他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他便直接起身,红公公连忙从屏风上取下来大氅,一路小跑,终于追上裴翎珩。 “皇上,当心身子。” 裴翎珩不理会,抬手捏住大氅,便大步流星地往太医院去。 早就有小太监去通知了太医院,李院正可没有胆子敢坐着等皇上亲自登门,连忙带了太医院上下几十口子,从太医院出来了,一路小跑着去迎接裴翎珩。 恰巧在 凤仪宫不远处,太医院众人同裴翎珩相遇,连忙跪地行礼。 “诸位爱卿辛苦了,”裴翎珩连忙抬手将李院正和姜太医扶起来,“听闻太医院寻到了法子?” 李院正点了点头,示意姜太医来说。 “回禀皇上,微臣翻阅了古籍,书上说,像皇后这种情况,只要遇到重大刺激,便能够清醒过来,”姜太医缓缓开口,“比如可以将最喜爱的物事毁掉,或者是亲人受伤,都能够刺激到病人心底的记忆,迫使病人苏醒。” 裴翎珩皱着眉头,这种玄之又玄的话,他想相信,可是又怕自己真的相信了以后,钟毓清又不能回来。 姜太医并没有看到裴翎珩的脸色,自顾自地唾沫横飞,“皇上,皇后应该是被人控制住了精神,之前越是对什么东西上心,被控制以后,就会对其厌恶……” 越是喜欢,就会越厌恶…… 裴翎珩在心里揣摩着这句话,嘴角勾着一抹苦笑,“清儿,这说明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应该高兴吗?” 瞧着裴翎珩的脸色,红公公心里有些悲凉,看了一眼不会看人脸色的姜太医,清了清嗓子。 旁边的李院正会意,连忙拉了 拉姜太医的衣袖。 姜太医关上了话匣子,对着裴翎珩行了一礼,面色更加严肃。 “皇上,此事事不宜迟,皇后的灵魂埋得时间越是久,就越是醒过来了。” 闻言,裴翎珩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送走了太医院的人,裴翎珩立在凤仪宫东门,看着关的紧紧的大门,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开门。” 红公公连忙拦住,“皇上,不可……” 裴翎珩酒劲上来,冷冷瞥了一眼红公公,“给朕让开。” 红公公吓得一哆嗦,连忙挪开了身子。 裴翎珩走进宫里,池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挣扎着起身,正准备上灯,被裴翎珩抬手止住了。 他抬手指指床上躺着的钟毓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面色柔和。 此时,外面的花灯透过纸窗,洒下来柔和得光晕,她静静地躺着,一如往常。 裴翎珩抬手,试探着伸出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 若是白日她醒着的时候,恐怕早就已经嫌恶地想要甩开他了。 “清儿,”他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手,慢慢开口,“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你,守着你,本以为我能护着你一辈子,帮你挡着明枪暗箭,其实呢,还是让 你受伤了。” 他略略哽咽,拼尽全力将眼泪咽回去。 “别人不知你背后为我付出了多少,我知道就好。这一世,我还没有为你流过泪,这一次,恐怕要让你笑话我了,不过呢,反正你现在也看不见,我就任性一次又何妨。” “清儿,朕还想同你再下一盘棋,还想同你再同吃一碗饭,同游一次湖……还有好多好多,朕没来得及同你一起去做的事情,你快醒一醒吧……” 他在夜色中擦干眼泪,看着床上依旧如娃娃一般躺着的钟毓清,微微叹息,在她的身侧合衣躺下,酒劲上头,他终于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就算如此,闭上眼睛前,还没忘记帮她掖好被角。 连日以来的梦魇,心魔困扰着他,他半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再加上喝了酒,刚刚沾到枕头,一阵睡意便席卷而来,他恍惚中,看到了他们的过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本睡着的钟毓清此刻突然睁开眼睛,看看熟悉的床幔,又慢慢转头,看到他熟悉的侧脸,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随后,她便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摸到枕下的硬物,猛得起身 ,朝着他的胸口刺过去。 裴翎珩恍惚入梦,察觉周边杀气,睁开眼睛,看到她手中的发钗在夜色中闪着寒光,身体本能地闪躲。 手在空中一抓,便攥住她的手腕,“清儿?是我。” 他皱着眉头,映着外面的灯火,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疯狂的神色。 “清儿!”他嘴角溢出一抹苦涩,她的心当真已经变成了石头,暖不热了吗? 脑海中突然想起姜太医的那句话,毁了她最爱的东西,刺激她的心底灵魂,让她苏醒过来。 本来躲闪的身子猛得一僵,他松开对她的钳制,迎着发钗,一瞬间,任由着皮肉被发钗刺穿,血腥的气味在房中蔓延。 妖艳的红色,在钟毓清眼中铺展开来,她连忙松开手,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快感,心底深处竟然传来一种钝痛感。 她低头看看自己染红的双手,失神片刻。 “清儿,你怎么了?” 裴翎珩眼底带着温柔,面色微微一皱,似乎那根簪子,并非插在他的胳膊上。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钟毓清头痛欲裂,她死命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力地在床上磕着脑袋,努力想要把这种疼痛感觉压下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 谁敢动她 凤仪宫内一声惊叫,惹得宫外众人连忙凑上去。 红公公冲在最前头,率先进了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窜进鼻子,红公公浑身微微一凛,也顾不得体统,直接冲进去。 “皇上,奴才救驾来了……” 小桂子跟在红公公身后,一脸凝重地看着钟毓清满手鲜红,红着眼睛准备冲上去。 “皇后娘娘,奴才得罪了。” 不管皇后日后醒过来会对他如何惩处,如今,为了皇上的安危,他必须这么做。 裴翎珩忍着疼痛,从喉咙中挤出来几个字,“我看谁敢动她!” 明明是料峭春风,夜间更是凉气逼人,他额头却疼得冒出来豆大的汗珠。 钟毓清茫然若失,双眼空洞无神,见众人正准备来抓她,也不知道躲起来,惊恐地看着众人。 “皇上,皇后如今不清醒,奴才生怕皇后再伤了皇上,还请皇上恩准……奴才保证,不会伤到皇后,我们会将皇后安安稳稳地送到厢房去。” “朕说了不准。” 裴翎珩声音凛冽,“去太医院,把姜太医请过来。” 红公公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小桂子去请姜太医。 看着裴翎珩将钟毓清护在怀里,红公公 忍不住红了眼眶,皇上到底是个痴情种,哪怕皇后如今已经神志不清,还是这般护着她。 钟毓清不知所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翎珩受伤的胳膊,抬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捂住伤口。 裴翎珩并不阻止她,心里反而升起来一股甜蜜,至少她现在见不得他流血了。 钟毓清慢慢试探着,捂着伤口,看到鲜红的血从她的指缝间冒出来,她眼中扑簌簌地掉泪珠子,更加努力想要堵住伤口。 期间,她不小心触碰到簪子,簪子在裴翎珩的皮肉下晃动一下,裴翎珩疼得浑身无力,也只是任由着她摆弄自己的伤口。 红公公叹了一口气,咬咬牙,心里恨铁不成钢。 你就宠她吧,早晚你要折在她的手里。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姜太医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看到裴翎珩胳膊上的伤口,他微微一惊,连忙上前一步。 “皇上,微臣得罪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避开了姜太医的手,“先看看皇后,朕不要紧。” 红公公紧紧咬住下唇,差点哭出声来。 姜太医眉头一紧,看了一眼裴翎珩的伤口,确定不会有大碍,这才转而面向钟毓清。 “皇后娘娘,您别害 怕,微臣是过来帮您的,您把手给微臣,让微臣替您把把脉。” 他尽量让自己笑容和蔼,实际上心肝都在发颤。 钟毓清才不会听他的话,手忙脚乱地捂着裴翎珩的伤口,摇摇头。 “皇后,皇上伤得不重,不过是皮外伤,您放心,”姜太医循循善诱,趁着钟毓清恍神的功夫,便探了手过去,飞速诊脉。 “如何?” 裴翎珩压抑着心头的期待,面无表情地看向姜太医。 “皇上,皇后的脉象如今已经静下来了,”姜太医喜出望外,连忙抓了一张纸,开了一张单子,递给红公公,“红公公,请派人将这几位药熬好了端过来。” 裴翎珩松了一口气,这才把胳膊递过去。 “皇上,皇后醒过来之后,应该就会恢复神智了。” 裴翎珩倒是出奇的安静,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钟毓清,眼眸平和,看不出来半点情绪波动。 倒是红公公哭天抹泪,“感谢上苍保佑,皇后娘娘终于病好了。” 姜太医不是碎嘴子的人,沉默着绑了伤口,看着钟毓清吃过药,便退下了。 他得回去好好绸缪一下,过两日是不是应该告老还乡了。 自从年节前, 皇后娘娘神智不清醒开始,太医院便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了半个多月,他上了年纪,如今越来越觉得精力不济了。 送走了姜太医,红公公便劝裴翎珩,“皇上,夜深了,好歹睡一会罢。” 裴翎珩摆摆手,一条胳膊缠着纱布露在外面,“朕在这里看着皇后,你们都下去吧。” 红公公闻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退下去。 偌大的凤仪宫,一切恢复平静,染血的床单早就换上了新的,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早就已经被熏香代替,裴翎珩看了一眼手上的胳膊,方才姜太医的话他还记得——若是再深一点,恐怕这只胳膊今后都动不了了。 不过,一条胳膊,能够唤醒她,也值。 他抿嘴一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钟毓清。 她似乎睡得不踏实,两只手在床上拍打着,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眉心也紧紧皱着。 裴翎珩正准备凑过去,想听听她在说什么,近了便看到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滚下来。 他心里揪得慌,凑过去,轻轻地看着在她的眼底落下一吻,将她溢出来的泪珠吻干净。 她或许是察觉到他在身边,伸出手,将他没 有受伤的胳膊紧紧搂住,眉心终于舒展开。 裴翎珩弯着腰,以一种躬身的姿态,半倾覆在床头。 天光乍现,裴翎珩眉眼里盛的都是她。 钟毓清缓缓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便是他一张俊脸。 “皇上。” 刚刚出口两个字,眼眶一阵发酸,她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冲出来的洪流。 “你醒了?”他眼底带着几分犹豫。 “皇上,对不起,”她带着浓重的鼻音,目光打量着他受伤的胳膊,眼底带着深深的歉意,“都是我不好,竟然亲手伤了你……” 裴翎珩微微一笑,仿佛雨过天睛,天边一道彩虹流光溢彩,不偏不倚,正好映在他的眸子里,挂在他的嘴角上。 “没关系,朕不怪你,朕知道,那都不是你,”裴翎珩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清儿,你回来了,真好。” 钟毓清松开他,一把搂住他的腰,“夫君,夫君,夫君……” 裴翎珩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情绪。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池生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走进来,看见面前的画面,不由脸一红。 “咳咳,打扰了。” 第五百五十章 为老不尊 池生分外有眼力见,连忙退出去,退出去的时候,还非常好心地带上门,一脸怒色看着始作俑者红公公。 “皇后没醒?”红公公不明所以地看着池生,方才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他便明白,应该是钟毓清醒了,便想着派池生进去打探一下情况,不知为何,池生竟然这么快便出来了。 会不会是…… 红公公满脸惊讶,悲痛欲绝,拉着池生的袖子,“丫头,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池生一脸嫌弃,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不要脸,喜欢听人家墙角。 “红公公,别白费功夫了。” 白费功夫?难不成?木已成舟?羊入虎口? 皇上已经不行了? 红公公后退两步,一脸不敢置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问了一句,“池生,你可看清楚了?” “我哪里敢看?”池生理所当然。 “事关重大,你自然应该看清楚了再说,”红公公心里有了一丝希望,皇上身手了得,就算是伤了一条胳膊,一般人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池生瞪大眼睛,“反正我不去看,你若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 “丫头,你说什么呢?” 红公公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问,“皇上还在里面?” 池生刚刚睡的正香,被红公公从床上拖起来,正在心里上火,本想回去再睡一个回笼觉,被拖住了一会,她剩下的睡意也没了。 “自然在里面,你身为皇上身边的总管,没想到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不知廉耻!” 池生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红公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后面放声大笑。 池生更是冒火,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毛病,头一回见被骂了还能这么高兴的。 房中,春意正浓。 钟毓清抱着裴翎珩的腰,这才觉得他有些僵硬,“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早上起来,腰有点疼。” “不可能,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钟毓清想起自己醒的时候,看到他放大的俊脸,“你就趴着守了我一夜?” 裴翎珩点点头,“不看着你回来,我不放心。” 看着他眼底的青色,钟毓清咬咬下唇,面色难看,“其实……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我都还记得。” 裴翎珩微微一惊,随后道:“朕知道,那不能怪你,姜太医曾经同朕说 过,是有人控制住了你,让你对自己最喜欢的人下手,你对我下手,那便说明,在你心里,我还是很重要的。” 钟毓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是自然,你是最重要的。” 两人浓情蜜意,小别胜新婚,好不容易赶在上朝前出来。 钟毓清依依不舍地看着裴翎珩。 “夫君,早点回来。” “嗯,好。” 裴翎珩正准备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严肃,“清儿,你还记不记得,伤你的人生的什么模样。” 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那种,更何况,对方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他肯定得出手好生问候一下那人的小命。 钟毓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她记得自己是为了找到池生去了城南郊外,同样,还记得在那里遇到了埋伏,可是就是记不起来,同她打斗的人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半晌,她才一脸惭愧,“我不记得了。” “无妨,等你慢慢想。” 那人的目标是他的性命,如今他还活的好好的,那人应该不会就此收手。 他就算将整个京都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而且,谁也不清楚,那人会不会故 技重施,他面色凝重,“清儿,答应我,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相信我,让我在前面护着你,不要在自己一个人行动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 他说到“怕了”两个字的时候,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惧,就好像是一个不会水的人,失足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潭里,只能眼睁睁地让身子一寸一寸慢慢下陷。 钟毓清伸出手,慢慢拍着他的后背,“放心,今后不会了。” 是她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若是再发生一次,她绝不会再鲁莽行事。 她上前一步,头埋进他的怀里,用力吸取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双手往上,用力将他拥入怀中。 头顶上,她能明显听到他嘶了一口凉气,这才想起来,他的胳膊上还有伤。 她不顾他的阻止,执意掀开衣袖,看见层层叠叠的纱布渗出来斑斑点点的妖娆红色,瞳孔猛得一缩。 “你……疼吗?” 她眼底一阵发热,怎么可能不疼,她这是问的什么愚蠢的问题。 “肯定很疼,”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你怎么不躲开。” “不疼,没事。” “你先去上朝,退朝之后赶紧回来,我帮你换药。” 她眼底带着深深的自责,若是可以,她更愿意是伤在自己的身上。 日复一日,裴翎珩的胳膊终于好转,钟毓清揭开纱布,看着上面狰狞的伤口,眉头一紧,“抬抬胳膊。” 裴翎珩故意装出艰难的表情,“疼,抬不起来。” 然后看看桌上的粥,“看来,又只能劳烦你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钟毓清连忙端起来粥,在唇边吹凉了,这才送过去,裴翎珩心满意足地吃进去,一脸享受。 池生从后面走过来,手里端着刚刚热好的燕窝,笑意盈盈,“皇后,吃燕窝。” 她向来不喜欢奢侈浪费,像燕窝这种东西,她都是很少吃的,也就是裴翎珩,怕她孕期身子亏了,一直让御膳房那边蒸燕窝。 钟毓清头也没回,摆摆手,正准备让池生放在一旁。 池生靠的太近,眼看着钟毓清的手碰到滚烫的燕窝,若是落下来,应该是正好能够顺着她的脖子灌进去。 裴翎珩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食盒,险险避开了。 池生心有余悸,连忙跪地请罪,“皇上,奴婢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你是皇后的人,罚不罚也是皇后说了算。” 第五百五十一章 惹不起的主子 池生更是心有余悸,羞愧难当,“娘娘。” “罢了,做事毛毛躁躁的,若是日后有了孩子,看你怎么当娘,”钟毓清嗔了她一眼,摆摆手,这才瞪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翎珩的胳膊。 “皇上的胳膊,还得再修养几日。” 裴翎珩脸色尴尬,含糊着糊弄过去,捂着胳膊呻吟,“哎呀,方才一不留神,如今怕是伤的更重了。”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呸,不要脸,惯会哄我。” 裴翎珩嬉皮笑脸,准备再赖几日,还没开口,沈清便从门外进来。 “皇后娘娘,属下负荆罪来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见他语气沉重,钟毓清微微一愣,倒是想不起来沈清犯了什么错,要来自己跟前领罚。 她一脸古怪地看看裴翎珩,裴翎珩努努嘴,表示让她问沈清,随后便一溜烟跑了。 钟毓清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你说一说,你何错之有?” “沈清不应该让娘娘单枪匹马救池生姑娘,害的娘娘误入敌人的圈套,差一点……” 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神明显与之前刚刚进宫的时候不同了。 她还记得,初进宫时,沈清满脸的桀骜不驯,看她的 眼神更是带着几分不屑,如今倒是……多了几分敬重。 她微微诧异,这阵子,她属实没做过什么好事,自认为不值得沈清的敬重。 摩挲了一阵下巴,怪不得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还是没理清楚头绪。 “本宫自己执意要去,并不怪你。” 沈清面色难看,跪地叩头,“娘娘,请您责罚。” “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才来领罚,那倒是大可不必。” 她勾着唇角,浅啜一口茶,悠哉悠哉。 “娘娘,沈清错了,”沈清一脸凝重,“娘娘并非寻常女子,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之前的事,是沈清做的不对,沈清给娘娘赔礼道歉,不敢请求娘娘的谅解,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只是什么?”钟毓清挑了挑眉,目光淡淡地看着沈清。 “娘娘,沈清以为,娘娘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是祸国殃民的花瓶,是沈清肤浅了,时至今日,沈清才终于明白,为何皇上会对娘娘如此上心,实在是因为娘娘值得如此!” 他特意咬重了后面四个字,面色凝重,“沈清是敬畏娘娘,并非是因为皇上的压力才如此,请娘娘责罚。” “本 宫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能让你有如此改观?” 她这阵子,应该把后宫和前朝霍霍得不轻。 “沈清有幸,听闻娘娘之前江南查案,还有千里寻夫……” 钟毓清扶额,原来如此。 她摆摆手,面色严肃,直接打断沈清的话头,“皇上同你讲的?” “是。” “他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清愕然,“娘娘,撇开前尘往事不提,单说这一次娘娘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就值得沈清钦佩。” “匹夫之勇尔尔。” 沈清面色郝然,没想到钟毓清竟然用他之前的话来搪塞他。 两人僵持不下,沈清执意跪着不肯走,钟毓清便权当看不见他,故意绕着他走。 整个凤仪宫上下,皆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沈清,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别看娘娘平日里为人和善,可是真正惹不得的主,因为娘娘太记仇。 裴翎珩下朝回来,见沈清还跪着,目光在钟毓清和沈清之间来回逡巡一番,见沈清的面色并不比他走之前轻松多少,心下了然。 他笑道,“沈清,看来你这次是能长记性了。” 沈清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清儿,沈清 是真心诚意地悔过了,你便绕了他罢。” 钟毓清挑挑眉,“你何时成了泥瓦匠了?” 见裴翎珩面色茫然,钟毓清清清嗓子,解释道:“和稀泥的功夫,倒是手到擒来,娴熟的很。” “清儿,你不知道,你没苏醒的时候,沈清可是没日没夜地守着你,日日往城郊跑,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放过。” 钟毓清见沈清跪了半晌,不过是为了磨磨沈清的性子,眼下又有裴翎珩说情,便顺势卖一个面子,让沈清平身。 “沈清,本宫让你跪半晌,你可生气?” 沈清站起来,腿有些发麻,差点倒下去。 闻言,连忙回一句,“沈清不气,娘娘让属下跪着,是沈清咎由自取,比起来娘娘,沈清跪半晌,都是轻的。”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轻的,本宫要罚你去京都芙蓉楼对面施粥半个月,你可愿意?” 沈清先是一愣,心下一喜,连忙躬身,“属下愿意。” “别急,毕竟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可做不了主,”钟毓清转头看向裴翎珩,“皇上,不知你可同意?” 裴翎珩笑着将钟毓清的手握紧,“皇后说了算。” 见沈清从里面出来,追风嬉皮 笑脸地迎过去,勾过来沈清的肩膀,压低声音。 “小子,怎么样,知道皇后娘娘的厉害了吧?” “师叔,娘娘大仁大义,师叔不要妄言。” 追风一愣,停下脚步,沈清继续往前走。 等他回过神来,沈清已经出了宫门,追风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噗嗤一笑,“这小子,看来也折服在娘娘的智慧上了。” 闲下来,裴翎珩和钟毓清正在斗棋,一边闲聊,话题不经意扯到江影和钱宝儿身上。 钟毓清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说起来,江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信了。”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看向裴翎珩,两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面色凝重。 “朕让人去问问。” 钟毓清连忙加了一句,“嗯,最好是加急。” 如今新帝登基,废帝余孽还未铲草除根,这群丧心病狂的人,说不定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更何况,钱宝儿和江影出门的事,也并非是什么秘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去,只怕是…… 钟毓清甩甩脑袋,不会的,江影身手功夫了得,钱宝儿又头脑聪慧,两人加起来便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定会化险为夷。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一切安好,勿念 翌日,一骑绝尘,从京都的东门入,一路不敢怠慢,直接进了崇政殿。 裴翎珩拿了信,便连忙拆了,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不日便回,一切安好,勿念。” 这是钱宝儿的字迹,字迹没什么问题,宣纸也没有问题,裴翎珩却皱着眉头,拿去凤仪宫。 钟毓清看后,同裴翎珩一样皱着眉头,太古怪了。 “这是宝儿的字迹,”钟毓清皱着眉头,来回看了好几遍,用手搓搓宣纸,薄薄一张纸,确实没有藏什么天机。 “不过,这又不像是宝儿的风格。” 钱宝儿是那种屁大点事,都恨不能让天底下人都知道的那种,这一次蜜月之旅,肯定有不少见闻,以她的性子,早就洋洋洒洒,五张信纸起步,怎得竟然只有短短一句话? 难不成,是同江影闹别扭了? 也不可能,江影那个性子,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都给钱宝儿摘下来的,怎么会同钱宝儿吵架? 裴翎珩同样拧着眉头,“宝儿既然说了安好,应该是没什么要紧的,我们暂且安心,等派去的人手回来再另想办法。” 她拿着信纸在宫里来回走了许多趟,还是没想明白,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这信是千里加急,让驿馆送过来的,派去的人手这会子应该正往回赶,掐指一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后日便能抵京。 放下信,裴翎珩没来由地提了一句,“最近慈宁宫那边,可来过人?” 钟毓清想了想,摇摇头,“并未。” 底下的丫头她看得严,这两日只要行迹不明的,全都让池生抓住盘问,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信念,这两日凤仪宫已经干净了不少,就算是内贼,如今也忙着保命,谁还敢通风报信。 “如此甚好。” 钟毓清嗅到异常,便问,“可是查出来了什么?” “朕发现,太后在你出事那一日,曾经出过宫,只是查不到去了何处。” 虽然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已经心知肚明,上一次遇到埋伏,肯定同太后脱不开关系。 “她倒是闲不下来。”钟毓清眯着眼睛,她是想井水不犯河水,奈何这河水蔓延过来了,她便不能再坐视不理。 “你准备怎么办?” 裴翎珩皱着眉头,“百废待兴,虽说太后做了不少错事,百善孝为先,朕不能无凭无据抓人。” 钟毓清点点头,没有证据,贸然动手只会给人落下 把柄。 “既然没有证据,那我们便制造证据。” “你有什么法子?” “她不是想让慕家东山再起吗,那我们便给她一个机会,”钟毓清勾着唇角,“选妃一事,我们也该提上日程了。” 从裴翎珩登基上位,她便一直在念叨这件事,只是一波三折,被诸多气死你耽搁了,如今恰巧没事,又是开春,是个百花争艳的好时节。 “清儿……” “你不必再说了,总不能等太后亲自插手这件事吧,”钟毓清打断他的话头,“我明白你的心意便足够了。” 慈宁宫。 容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该用膳了。” 太后看着疲惫至极,揉着眉心,“那边可处理妥善了?”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那个女人一副好手段,惯会把控男人的心思。” “这一次,哀家不许再出什么岔子。”太后猛得睁开眼睛,射出一道精光,“若是出了岔子,不仅仅是哀家,整个慕家恐怕都要绝后了。” 容嬷嬷身子一抖。 “凤仪宫那边,还能打听到什么?” 容嬷嬷心里思忖一番,揣摩着太后的心思,点点头,“能。” “哀家三日之内,要一位听话且 聪明的宫女,你知道怎么做?” “奴婢知道,”容嬷嬷头上冒汗,如今凤仪宫防得上下铁桶一般,哪里还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 不过眼下太后这边也不好回绝,她便只能先行缓兵之策,没想到太后也不是善茬,直接限定了期限。 太后撑着头,看着满桌的佳肴无动于衷,甚至连筷子都懒得拿。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赌赢了,这大晋的江山,她能吞入囊中,赌输了,她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要埋在哪里了。 风光了一辈子,晚年竟落得如此场景,午夜梦回,她时常想起先帝在位时,那些少不更事的往事,明明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想起来,她总觉得那并不是自己。 两日后,小侍卫终于回宫,直接去了凤仪宫。 “皇上,娘娘,江侯爷明日便抵京了。” 钟毓清大喜,“终于回来了,我要好好问问宝儿,是不是快活得把我们都忘了,也不知道来信。” 闻言,那侍卫脸色难看,张了张嘴,却又止住。 裴翎珩眯着眼睛,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听听。” 那侍卫 迟疑了一下,“皇上,娘娘,江侯爷好着呢,等他回来了,您便明白了。” 见侍卫卖关子,裴翎珩皱着眉头,同钟毓清面面相觑。 “混账,有什么话还不能说?” “皇上恕罪,属下实在是说不出口,”那侍卫面色一红。 钟毓清本来就是八卦的人,听他这么说,恨不能直接给他一棍子。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日,钟毓清听闻车马进京,便不顾劝阻,非要站在门口等候。 钱宝儿下了车,冲着钟毓清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钟毓清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见着江影,心里正在纳闷,这才看清楚,原来江影在马车后面,独自骑了马。 见状,她更是诧异,正准备去问问钱宝儿,还没走出去,就看到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马车停稳,从里面下来一个颇有异域风情的姑娘,那姑娘眉眼带笑,一下车就冲着江影跑过去,声音好似浸了蜂蜜,“哥哥。” 江影本来正准备朝着钱宝儿走过去,听见叫声便回眸一笑。 那女子笑容加深,叽叽喳喳地同江影说着京都里的见闻。 “京都真好,都是我的家乡看不到的景色,若是我的弟弟也能来这个地方就好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怕人看笑话 钟毓清往前的脚步顿住,脸色难看地回眸同裴翎珩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这异域风情的女子,恐怕就是钱宝儿同江影疏离的原因。 钱宝儿低着头,全然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身后女子的声音不停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紧紧咬住下唇,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用尽全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这才没让自己当众发泄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钟毓清面前,面容苦涩,眼神复杂,勉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笑,“姐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她分明是怕众人看笑话。 钟毓清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连忙拽着她的手进了宫门。 池生跟在身后,给那个异域的女子扔了一个白眼,同样的待遇,还有江影。 只是江影此刻不闲着,没空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他往前两步,正准备勾着追风的脖子,没想到追风巧妙地拧了身子,避开了他的手。 江影尴尬地举着手,摸摸鼻子,“追风?” “回来了。” 追风客套地回了一句,连正眼都没给过江影,信口胡诌了一句,“皇上方才命我去姜太医,问问他脑子里 的病,能不能治,我先去了。” 江影不明所以,“谁生了病?” “还能有谁,”追风故意拖着长腔,故意恶心他,“也不知是怎得,竟然能把狗屎当成金子,捧在手里,把真金子当成狗屎,扔在一旁,你说说,这不是脑XX病是什么?” 还没等江影反应过来,那异域女子便笑意盈盈地看着追风,风情万种地妩媚一笑,“这位大人,是想说我是狗屎吧?” 追风清清嗓子,他同江影不一样,他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受美色蛊惑。 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他这才带着戏谑地看着那女子,“谁承认,谁就是了。” 那女子微微一惊,眸子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怒色,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殆尽,眼神中一派清明,仿佛刚才不过是别人看错了。 追风皱着眉头,面前这女子,绝对不是善茬。 “哥哥,你这个好兄弟,看来不喜欢我呢。” 她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江影的衣袖,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秋水般的眸子闪着楚楚可怜的光芒。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惯会开玩笑的。”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追风一眼,“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 气。” 追风皱着眉头,本来只是想要开个玩笑,好心提醒一下江影,不要入了别人的圈套,谁知道这家伙上了贼船还非要帮人家数银子,是一头怎么都叫不醒的蠢猪,他也气得发昏。 “狗咬吕洞宾,你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啊,来,我倒想要看看你准备怎么不客气?” 江影不甘示弱,两个人本来就经常一言不合比划比划,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异域女子连忙别扯江影的袖子,娇滴滴地开口,“哥哥,你不要为了我同别人打架,若是你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追风皱着眉头,看着江影。 江影拍拍她的手,“没事,别怕,他打不过我的。” 这小子,竟然喜欢在美人面前逞英雄。 追风皱着眉头,心里冷笑,他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这小子看清楚,自己眼下在干什么。 异域女子一脸担忧,“哥哥,你可要小心一点。” 察觉到身后不对劲,裴翎珩停下脚步,目光淡漠地看着身后的江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过来。” 江影这才扔下追风,连忙快步赶上来。 那异域女子仍然抱着江影不撒手,江影也是习以为常 了,竟然没觉得有丝毫不妥,领着她进了凤仪宫的花厅。 “二位舟车劳顿,想来已经是疲惫至极,皇后安排了房间,你们去沐浴休息,今晚,朕在花厅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钱宝儿行了一礼,没精打采地下去。 钟毓清皱着眉头,知道她此刻累了,便忍着没有说话,看着江影同那异域女子如胶似漆,眼底带着怒色,正准备说两句,裴翎珩却按住她的左手,朝着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这才止住话头,命人收拾好房间,让江影下去休息。 钟毓清叹了一口气,“这江影,也太不像话了。” “朕今晚同他聊聊,他应该不是这种人,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这也是裴翎珩不让钟毓清开口的原因。 钟毓清颔首,“也好,问清楚了总比稀里糊涂地责罚强。” 只是辛苦宝儿了。 新婚燕尔,本应该是如胶似漆,甜蜜恩爱的时节,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疏离。 夜里,钱宝儿大概也是没什么精神,懒洋洋地做做样子,便不再动筷子。 “宝儿,饭菜不合胃口?” 她以往可不是这个饭量。 钱宝儿摇摇头,“这阵子坐车太多,身子乏 累,没什么胃口罢了,姐姐准备的饭菜,都是妹妹爱吃的。” 钟毓清看向一旁的江影,见他正同异域女子交杯换盏,同对钱宝儿的态度大相径庭。 两厢对比,钱宝儿更像是一个外人。 想当初,钱宝儿待字闺中的时候,那可是钱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钱老爷和钱夫人的掌上明珠,这江影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钱宝儿,这会子得到手了,却又不知道珍惜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 裴翎珩抓着她的手,面色温和,抢先一步开口,“江影,不知这位姑娘,是何身份?” 没等江影开口,那异域女子便先回了话,“回皇上,小女本是西域人,姓喻,名季。” 裴翎珩略颔首,面色有些不悦。 红公公连忙瞪眼,提高音量,“大胆,皇上是问江侯爷,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女子回话?” 喻季眸子闪烁着雾气,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影,好似非常害怕一般,连忙躲在江影的身后。 江影拍着她的手背,替她解围,“皇上,喻季刚刚进宫,不懂得宫里的规矩,还请皇上恕罪。”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不想分开 裴翎珩眯着眼睛,江影向来口笨舌拙,今日竟然为了这女子开脱,还真是一桩奇闻。 钱宝儿坐在座位上,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上前掀了江影的桌子。 裴翎珩面色不悦,这门亲事,是他当初亲自上门为江影提的亲,他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说服钱老爷和钱夫人,放心将自家女儿交给江影,没想到他如今,如此行事,让他的脸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江影,那朕问你,你知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江影面色郝然,“江影知罪,请皇上责罚。” 钱宝儿面色一凛,看了一眼裴翎珩,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朕问你,这女子你是从何处认识的?” 裴翎珩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周围的宫女全部第低垂着头,偏生这女子扬着一张笑脸,天真烂漫的笑着,浑然不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国之君和母仪天下的皇后。 江影连忙跪下,“启禀皇上,喻季是属下从路上偶遇,见其孤身一人,又是回京都,便带她一同上路。” 他眼神闪躲,明显隐瞒了什么。 当着众人 的面,裴翎珩按捺下询问的心思,同钟毓清交换了眼神,看向江影的眼神有些凝重。 两人同时看向喻季,眼底带着一抹异样。 这女子,临危不乱,单单是这一份胆魄,就与众不同,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喻姑娘,你家在何处?为何来京都?” 她笑着,闲闲开口,仿佛是没话找话。 喻季眨巴眨巴眼睛,带了几分狡黠,“小女子就是西域平平无奇的一介牧羊女,来京都……因为京都好玩。” 这话,倒是说了同没说一样。 她转过头,抱着江影的胳膊,“一路上,多亏了有哥哥的照顾,不然,恐怕我已经被人贩子卖了,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记得哥哥的大恩大德,就是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哥哥的。” 喻季每吐出一个字,钱宝儿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直到最后,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钟毓清看看钱宝儿,心里难受得紧,同位女人,她更能理解钱宝儿那种凄凉。 喻季说完,便跑到钱宝儿身边,“姐姐,我也要感谢你。” 她话锋一转,“姐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得脸色这么苍白?” 接着,她手忙脚乱地开口,“姐姐肯定是生我的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同哥哥走得这么近的,姐姐你放心,我对哥哥没有非分之想……” 钱宝儿再也听不下去,她怕众人看见她流泪的样子,连忙捂着脸跑出去。 钟毓清见状,连忙跟着出去,在经过喻季身边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后者一脸得意的笑,似乎还带了一丝别样的感觉,她好像是故意笑给自己看的。 这笑让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等她回过神,正打算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喻季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她皱着眉头,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钱宝儿,免得这姑娘再做什么傻事。 钱宝儿坐在荷花池边,看着映在水中的月亮,正在出神。 钟毓清连忙跑过去,生怕吓到她,轻轻唤了一声,“宝儿。” 钱宝儿连忙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回眸一笑,“姐姐,我觉得……花厅里人多,闷得慌,方才又喝了点酒,身子发热,打算出来透透气,你怎得也出来了?” “我也是出来透透气的,”钟毓清不 想拆穿她,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看到她眼底下清晰地泪痕,心里一紧,“别难过了,我想,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以为到了京都,江影会让她自生自灭去,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带进宫里来了,他这是在羞辱我。” “宝儿,”钟毓清皱着眉头,“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若是江影真的变心,你大可不必为了这种烂人费心,若是江影是有苦衷的,咱们再想办法,你仔细想一想,那个女子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她将自己前段时间被人控制了神智的事情说了一番,“会不会,那个女子也有这种能力,能够控制别人。” 钱宝儿一愣,“我竟不知道,”她一脸愧色,“姐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了,”钟毓清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安慰她,“你先别急着放弃,我们仔细找一找,方才我发现,这个女子不怕我和皇上,应该来历不简单。” 钱宝儿又开始掉眼泪,“我没有发现,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只知道,江影如今对我,同以 前不一样了,他承诺过我的,会对我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吸吸鼻子,“姐姐,你说,江影会不会是不喜欢我了?” 钟毓清还没开口,她便急忙道:“那个女人确实生的比我美,也比我窈窕,比我会撒娇,江影同她,应该才是般配的吧,姐姐,你觉得呢?” 见她还在为江影考虑,钟毓清一阵心疼,抱着钱宝儿,“宝儿,你别胡思乱想,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那个,江影对你的心意,大家都去有目共睹的,此事有些蹊跷,你同我说说,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宴会的主角跑出去,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有几个幸灾乐祸地看着江影,小声嘀咕着,看吧,男人都是这样,三妻四妾才是正常,不过江影这小子,移情别恋得倒是快。 前一阵子众人口中的鸳鸯,如今成了笑柄。 裴翎珩见状,连忙散了宴席,留了江影问个清楚。 见江影跟在裴翎珩身后,喻季也寸步不离跟着江影。 裴翎珩见状,顿住脚步,表情严肃地看了一眼江影。 江影无奈,“喻季,你留下。” 喻季不听,“哥哥,我不想离开你。” 第五百五十五章 你的感情很廉价 江影皱着眉头,“喻季听话,这位是皇上。” “皇上?” 喻季眨眨眼睛。 江影点点头,以为她应该是听明白了,可是喻季接下来的这句话,让他差点吐血。 “皇上又怎么了?哥哥,你凭什么非要听他的话。” 江影恨不得堵住喻季的嘴,脸色讪讪地看看前面似乎毫无察觉的背影,回眸瞪了一眼喻季,“喻季,你再这般口无遮拦,目无尊长,我便将你送回去。” 喻季一听这话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哥哥……人家害怕。” 江影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乖,听话,你先在这里安心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喻季吸吸鼻子,眼泪重新憋回去,“哥哥,一言为定,你一定要赶紧回来,我在这里乖乖等着你。” 江影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跟上裴翎珩,进了御书房。 “跪下!” 声音中裹挟着万钧之力,江影下意识扑通一声跪下来。 “江影,朕为你去做媒,替你娶来了钱宝儿这么一位好姑娘,这才刚刚开始,你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到底有没有将朕的话 放在心上,你对钱宝儿的感情,到底有多廉价,竟然连这么短短半个多月都撑不下去。” 江影垂眸,面色难看,连忙解释,“皇上,属下同喻季……并没有什么关系,属下只是将她看成一个妹妹罢了。” “那朕问你,你到底是怎么遇见的这个喻……” “喻季。” 江影连忙提醒。 裴翎珩面色不悦,略有些嘲讽,“你倒是记得清楚。” “皇上,这件事说来也是巧合,一日,属下同宝儿正在湖上泛舟,忽然听到湖中心有人喊救命,属下见一人在水里挣扎,看不过去,便进水将人救起来,这人便是喻季……” 见他支支吾吾不再说下去,裴翎珩面色一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要敢当,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说,继续,好好说说,既然是途中顺手救了的一个人,你为何又巴巴地将她带着,还带进了京都?” 江影知道瞒不过去,连忙开口,“回皇上的话,喻季自从那日被属下救起来之后,便……对属下一见钟情,她自称兄长在京都里做生意,派人来接她进京,她收拾了全部家当,本想着进京之后,能够过上好日子,把 拿不走的东西也直接变卖了,得了不少银子,结果那些来接她的下人靠不住,见财起意,将她扔在湖里,抢了东西就走了。”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属下见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实在是于心不忍,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将她带到京都。” “倒还真是巧。” 裴翎珩冷冷开口,面色隐隐带了几分不信。 江影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裴翎珩向来是了解江影的为人,知道他不擅长说谎,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另一边,钟毓清正在同钱宝儿对月畅饮。 不一会儿,两人的脸色都有了红晕。 “去他的男人吧,”酒酣胸胆尚开张,钱宝儿气势豪迈,仰天大骂。 钟毓清看了一眼小道尽头站着的江影,连忙拉住她,“宝儿。” 钱宝儿正好背对着江影,不明所以地看看钟毓清,“怎么了姐姐?” “没事,”钟毓清敷衍一笑,脑袋飞速转动,“宝儿,你现在对江影是什么态度?” 钱宝儿一愣,捂着脑袋,慢慢蹲下来,身影带着几分沮丧,哭丧着脸,“姐姐,我不想提他。” “宝儿,咱们遇到问题就要去 解决问题,不能像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欺欺人。” 钱宝儿打了一个嗝,半晌,才闷闷开口,“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如今对他是什么感觉。” 见她要转头,钟毓清掰着她的肩膀,“宝儿,你看着我,好好问问自己的心,你知道的,不能逃避。” 她目光灼灼,仿佛能够轻易看透人心一般。 钱宝儿愣了一下,才开口,“我自然是不想放弃他,只是,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吧。” 钟毓清听了一阵心痛,目光带着责备看向暗处的身影。 江影浑身一僵,他没想到,喻季竟然能够让钱宝儿如此痛苦。 “你觉得,江影是什么态度?” 钱宝儿面容苦涩,“他虽然没有承认过心有喻季,但是,我们经常因为喻季的事情争吵,每次都是,他甚至愿意相信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而不愿意相信我。”, 江影的身子明显抖了抖,他有点害怕,钱宝儿下一句会说出来什么。 钱宝儿继续开口,“本来我还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今生今世,心里只会有我 一个人,可是慢慢的,我就有些不确定了,我何德何能,能让他牵肠挂肚一辈子,我这几天已经想好了,若是他执意同那个女人走的近,那我便只能腾出来地方,同他和离。” 暗处的身影僵住了,他想要过来,可是又不知道过来之后,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相信江影,”钟毓清看着暗处,一字一句地开口,“江影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几天就能散的,你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理清楚这份感情,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你会后悔的。” 见钱宝儿不开口,钟毓清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和离之后,会受到世人多少白眼?” “我才不怕。” 钱宝儿抬手擦擦眼泪,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才不管世人怎么想的呢,我又不是银子,肯定没办法让人人喜欢,我只需要让我在乎的人喜欢就行了。” 她仰头,将酒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便人同酒壶一起,躺在了地上。 钟毓清苦笑,看着远处的江影,招了招手。 江影这才迈着僵硬的步子靠过来,仿若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被人控制住了灵魂。 第五百五十六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动作轻柔地将躺着的钱宝儿抱起来,满眼温柔。 “娘娘。” “将她带走,让她好好歇歇。”钟毓清摆摆手,不想同他多说什么。 江影连忙道了一声谢,正转身欲走。 钟毓清轻声叫住他,“江影,她方才说的话,你别当真。” 江影脚步一顿,沉默半晌,应了一声“是”。 他脚步闷闷地踏在地上,背上的钱宝儿似乎觉得不舒服,拧了两下身子,江影不敢动弹,连忙停下脚步,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下去。 “江影,你这个混蛋……” 耳边含糊地怒骂,江影红了眼眶,压抑着情绪,试探着问了一句,“宝儿?” 语气平静,听不出来波澜。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远处几声鸟雀的鸣声。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冬日里衣服穿的厚实,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肩膀上湿了一片。 目送两人走远了,钟毓清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旁边等得分在焦灼的池生,“我们也回去罢。” 池生连忙点头,缩着脖子,跟在钟毓清身后,“娘娘,您慢一点走。” 冬天的地冻的邦邦硬,就怕钟毓清一不留神踩上去摔一跤,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回 来了。” 裴翎珩手捧着书,坐在暖炉旁边,闻声抬头,四目相接,冲着她温柔一笑。 钟毓清甜甜一笑,乖巧地坐在他旁边,搓搓手。 裴翎珩见状,将她的手揣在怀里,将她的脚拉过来,用自己捂热的手放上去。 钟毓清习以为常,终于暖和过来,想起来这两日的见闻,分外感慨,“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江影竟然能移情别恋。” “这事眼下还没个定论,不能这么说。” “你觉得还另有隐情?” “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子有问题,”裴翎珩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明日应该能有消息。” 钟毓清沉默半晌状似不经心地开口,“那……若是换成你,你会如何做?” 她故意不去瞧他,却用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他的脸。 裴翎珩微微一愣,一脸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我的心太小了,只能装的下你一个,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 钟毓清挑挑眉,满意地开口,“算你过关。” 翌日,下了朝,裴翎珩便宣喻季觐见。 临行之前,喻季哭哭啼啼闹了半晌,可惜江影全当没看见。 喻季心里狐疑, 短短一个晚上,怎么江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正准备使出浑身解数,江影却好像在故意避着她一般,直接往钱宝儿的身后走。 “宝儿。” 钱宝儿微微一愣,说不在意,可是每次靠近江影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被他的一字一句牵着喜怒。 听他过来,钱宝儿心里一喜,鼻头发酸,差点哭出来,她已经许久没听到他这么温柔地叫自己的名字了。 “嗯?” 她冷漠地问了一句,面色不悲不喜。 “宝儿,听闻西郊腊梅花开的很好,我们许久不曾回来了,正好去赏一赏腊梅花。” 钱宝儿心里一动,差点脱口而出准备答应,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日已经同母亲送过信,要回门探亲,咬咬下唇,“今日恐怕不行,我已经派人同母亲送信,今日回府。” 她等着他的下一句,心里期待,愈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他看到自己心里的期待。 “那……我能去吗?” 她一脸不敢置信,眨巴着眼睛。 江影皱着眉头,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自嘲,“罢了,你还是自己回去罢,我不能打扰你 回门的兴致。” 钱宝儿皱着眉头,眼底的欣喜烟消云散,只剩下浓重的失落。 她是钱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骨子里的骄傲还不允许她开口求别人。 “好。” 江影皱着眉头,半晌沉默,怕她如今已经是不愿再看几遍自己,便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开口,“我去练剑。” 御书房,喻季浅浅尝了尝杯中的茶,这才回话,“皇上方才问民女的想法,民女也不会拐弯抹角,便直言了,民女心悦江侯爷,侯爷人生的俊美无双,又有一身好武艺,而且还救过民女一命,民女愿意为江侯爷做妾,在他身边端茶倒水,红袖添香,以报答救命之恩。” 裴翎珩挑挑眉,他身边都是一些含蓄的人,倒是没想到面前的女子能够如此大胆,说出心悦两个字。 他派人查过喻季的身份,只是这个人的背景太过于干净,就好像有人特意抹掉了什么一般。 是敌是友,眼下还看不清楚,他便只能保持距离。 “江侯爷虽说优秀,只是如今已经有了家室,姑娘就算是报恩,也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这京都有不少好儿郎,姑娘若是想找个托付终身的人,朕倒是可以为姑 娘想办法。” 话音未落,裴翎珩便觉察到一阵探究的目光,他面带疑惑地看向喻季。 喻季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点头,就好似在市场挑猪肉一般,看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好肉。 “皇上,民女觉得皇上也很不错。” 说着,喻季直接走上前,趁着裴翎珩愣神的功夫,她便已经坐在了裴翎珩的怀里,大喇喇地搂着裴翎珩的脖子,一双眼睛如娇似媚,若是寻常的男子,恐怕早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喻季一双手不停地在裴翎珩身上摸索着,一边在裴翎珩耳朵旁边低语,“皇上,民女听闻,皇上身边只有娘娘一个,民女以为,既然民女来了京都,便是同皇上有缘,民女希望能够为娘娘分忧,一起来伺候皇上。” 裴翎珩浑身僵硬,想要把她推开,可是她身子靠的实在太近,让他找不到地方下手,她才刚刚从江影那边过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变心了。 “喻季,自重。” 他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面色铁青,看向喻季,一字一句地质问,“身为女子,为何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又并非烟花女子,为何非要做这种……”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皇上误会喻季了,”喻季一脸无辜,“皇上不知,在喻季的家乡,若是女子看上了男子,便不需要藏着掖着,直接挑明了说就是。” 她挑挑眉,“而且,我们族人,都是喜欢自己欣赏的人,皇上既然想让我放过江影,那我便只能选皇上了。” 裴翎珩拧着眉头,溢出满眼的不耐烦,扬起手正要将人推下去,还未动作,便看到门外款款进来的钟毓清。 钟毓清满眼欢喜瞬间冰冻,破碎到只剩下震惊。 “你……你们……” 裴翎珩连忙将人推下去,站起身准备解释。 钟毓清抬手止住他,声音格外冷静,“你别过来。” “清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说了,”钟毓清冷漠的转身,声音冰冷似利箭,仿若能够插进人的心窝子。 “我本以为你昨晚对我的说的那些,是你的真心话,没想到,不过是我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罢了,”她抬头望天,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嘴角溢出一抹极为惨淡的笑,嘲讽开口,“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并非是圣人,终究是我错付了。” 喻季一脸看好戏的神态,双手环抱于胸,一侧嘴角上扬, 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场面。 裴翎珩拧着眉头,他张张口,努力想要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却只吐出来一个字,“不……” 钟毓清说完,抬脚便走。 望着她的背影,喻季心里忍不住鼓掌叫好,这女人,不哭不闹,竟然有种英姿飒爽的意思,倒是有趣的人。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高兴,毕竟裴翎珩正在气头上,她还是保命重要。 她捏着嗓子,鼻头发酸,两行清泪瞬间从面上滚落下来。 红公公一脸愕然,嘴角抽了抽,心里啧啧称叹,从前,他还以为翻脸如翻书只不过是一句戏中的话,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炉火纯青。 “皇上,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 裴翎珩顾不得理会她,直接追出去。 喻季吸吸鼻子,抬手擦干净面颊落下的泪水,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这个皇上,竟然还是一个痴情的种。” 钟毓清说得对,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向来是不相信男人的心的。 若是往常,男人见她这般小意柔情,哪里还顾得上正室,早就同她腻歪在一起了,没想到 这次竟然被无视了,她还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红公公斜睨了她一眼,对着底下吩咐一句,“你们看好她。” 匆匆跟上裴翎珩的步伐,奈何裴翎珩走得太快,他被迫只能一路小跑,大冬天里,大家能看得红公公好像刚刚出锅的热馒头,正在冒青烟。 红公公也不敢抱怨,不吭声跟着,一直到凤仪宫门外,才停下来。 “皇上,您还是别来了。” 池生拦着门,一脸为难。 “你去同娘娘说一声,事情并非她看到的那样……” 他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烦躁不安,“罢了,你去告诉她,我有话同她说。” 池生讪讪一笑,“皇上,我家小主吩咐过,若是我给皇上开门,便砍了我的脑袋,奴婢寻思着,还是命重要,皇上还是回去吧。” “池生!” 裴翎珩捏着拳头普天之下,也就是她的贴身丫头才敢拦着他。 池生嘿嘿一笑,连忙跪下来,“皇上恕罪,娘娘正在气头上,您就是去了也无济于事,奴婢也是为了您好。” 男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家伙,自己做了错事,还想着上门赔罪,臭不要脸。 裴翎珩气得脸色铁青,“红公公, 你还愣着干什么?” 红公公瞬间反应过来,走上前冲着池生拱拱手,“池生姑娘,得罪了。” 池生一听这话,连忙抱在门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动我。” 红公公红着脸,“姑娘,咱家是个奴才,不能算是男人。” 池生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还能这么解释,连忙扯着嗓子喊,“杀人啦,杀人啦,皇上,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一边说,一边悄悄打开门。 裴翎珩连忙走进去,在背后冲着池生悄悄竖起大拇指。 池生消停下来,看着裴翎珩的背影,擦擦脸上的汗,“娘娘,奴婢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她自幼便生在高门大院,见过不少男人偷欢的案例,往往最后都是女人服软,还得屈辱地将小妾风风光光迎进门,这还是好的,还有甚者,女人不服软,男人刚开始还哄着,最后便厌烦了,扔下正室整天泡在温柔乡里。 裴翎珩走到门外,正欲推门进去,推了几下,才发现里面顶住了。 钟毓清知道,凭着池生肯定没法挡住,所以还设了第二道关卡。 裴翎珩皱着眉头,“清儿?你听我说话好不好?” 敲了几次 门,都没听见里面的声音,他心头突突直跳,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飞速涌上心头,他后退两步,目光中带着恐惧。 不行,要破门! 他蓄力抬腿,正准备朝着门踢过去。 “你不用过来,我不想见你。” 闻言,裴翎珩心底一松,“清儿,你听我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想听,让我静一静。” 钟毓清的声音格外冷静。 “你回去吧。” 裴翎珩立在台阶下,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冰冷。 他想了想,便放轻声音,“清儿,我不进去,我会在外面一直等你,直到你想见我为止。” “皇上公务繁忙,大可不必为了臣妾浪费时间,否则,臣妾便成了整个大晋的罪人了。” 她字字诛心。 裴翎珩低头,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清儿……” “皇上,将军来了,在书房里等你。” 红公公上前,斟字酌句。 “让将军……” “等”字还没出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皇上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莫因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自从他登基,镇北大将军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特赐一块金牌,让他随时可以进宫。 第五百五十八章 她还不配做情敌 沉默半晌,裴翎珩这才开口。 “清儿,我听你的,”他转过身,“等我处理完,便马上回来负荆请罪。” “哼。” 钟毓清眉眼间闪过一抹不屑,嘴上刚要脱口而出“我可不敢让皇上负荆请罪”,转念一想,还是让他安心去忙政事,便闭上嘴,忍着等脚步远了,才打开门。 池生慢慢挪过去,看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奴婢看皇上,应该也是有苦衷的。” 钟毓清抿着嘴,忿忿瞪了一眼池生,“他是给你什么好处了,能让你这么替他说话?” 池生连忙闭上嘴,不敢开口了。 “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钟毓清连忙寻声看过去。 钱宝儿气势汹汹地跑进来,双手叉腰,一副要找人打一架的姿势,撸起来袖子,义愤填膺,“姐姐,我听说那个小贱人勾搭皇上去了,姐姐你放心,那种货色,皇上若是能看上,绝对是瞎了眼,一边是姐姐这么风华绝代的女人,另一边风流放荡,人尽可夫的女人,皇上是明白人,算得清楚这笔账。” 钟毓清微微一愣,眼眶发酸钱宝儿自己受委屈的时候,还没有生气如斯, 如今换成她,她竟然比发生在自己身上还要生气。 “宝儿。” 钱宝儿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连忙过去安慰,“姐姐,我想这中间一定是误会,皇上并非那种见色起意之人,若不然,在遇到姐姐之前,也不会被人传成有龙阳之好,姐姐肯定是误会了。” 闻言,钟毓清脸色一沉,方才也是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确实如此。 “言之有理。” 她心情已经平静下来,钱宝儿却气不过,“姐姐,这个女人如此放荡,也实属是丢女人的脸,咱们还能任由着她骑在头上放肆不成,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事,便得好好教训教训她才行,让她看清楚了,这里是京都,不是她的西域!” 她雄赳赳气昂昂,抬脚准备走,钟毓清连忙拉住,“别去。” “姐姐,你心软我知道,可是这种人,可不值得姐姐如此……” “我并非是为了她,”钟毓清擦干眼泪,“狗咬我一口,我可不能咬狗一口,我同她,并非一种人,若是我同她闹,那不过是让别人看笑话罢了,她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钱宝儿一愣,看向钟毓清的眼神充满敬意。 方才,她只 顾着去找人算账,浑然忘却了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让钟毓清放在眼里,若是她真去闹了,便更让人拿住话柄,觉得新来的这个喻季成了皇上的新欢。 “姐姐,那你打算……眼睁睁看着她为非作歹,妖妖媚媚地在皇上身边晃悠?” 单单想到这样的场景,钟毓清便已经有些恼怒了,她深吸一口气,“不能闹,也不能让她继续折腾。” 她微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钱宝儿一喜,这才放心,看来她多虑了,见她恢复平静,她这才开口,“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皇上在门口等着,不知姐姐是否让皇上进来。” 他还等着? 钟毓清眸光一闪,明明方才镇北大将军来了,本以为两个人至少要促膝长谈两个时辰,怎得如此如此之快? 难不成方才他没走? 她唤来池生,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池生回,“皇上方才一直站在这里候着,奴婢听着,好似是给镇北大将军回了一句没空。” 钟毓清心下一动,一股暖意袭上心头,“好,我知道了。” “娘娘,今儿个外面的天冷得很呢,皇上就穿了一件单衣,红公公拿过来大氅,皇上也不 要,您说,他这是不是惩罚自己呐?” 钟毓清清了清嗓子,“他没犯错的话,为何要惩罚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已经心软了。 “让他进来吧。” 钱宝儿知趣地下去,给两人留下私密空间。 裴翎珩闻言,眉间明显一喜,抬脚迈进来, 他刚一进门,钟毓清便察觉到了一股寒气。 此时,敞口的莲花炉中袅袅婷婷地飘扬着香气,窗口开的旺盛的牡丹摇漾着春色,抖落一派怒放的红,偌大个凤仪宫,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清儿,”裴翎珩嗓音沙哑,看着钟毓清的眼神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我知错了,你罚我可以,但是千万不能憋在心里,我瞧着心疼。” 钟毓清白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错?” “方才我站在外面反思了一会,虽然是喻季自己贴过来的,但是我没有快速反应过来,本应该快速推开她的……” 他面上极为严肃,好似在分析战局。 钟毓清噗嗤一笑,推了一下他。 “你不生气了?” 钟毓清故意板着脸,“生气。” 裴翎珩一慌,更为卖力地解释道:“你听我说,刚开始,我同她说,京都里都是才 俊,江影又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她完全可以另寻良配,她听完便说……” 听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钟毓清嘴角的笑意越来做深了,她勾勾手指头,朝着裴翎珩嫣然一笑。 裴翎珩朝着她走过去。 钟毓清抬手,将他的衣领拢了拢,“看来,男人也有危险啊,特别是你这种长的好看的男人。” “娘子……”裴翎珩委屈巴巴,“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我没有取笑你,”钟毓清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来,这个喻季,倒还是挺有趣的。” 她有趣? 裴翎珩眼下恨不能直接杀了她。 他转念一想,转头一脸不确定的看着钟毓清,“娘子,你不会是在说反话吧?你不相信我?” “没有,我相信你,”钟毓清摇摇头,“这个女子,放在这里是个奇葩,若是再我们那个时代,是稀松平常的,当然了,在我们那个年代,像你这样的男遇害者也是挺多的。” 她话还没说完,裴翎珩便上前一步直接拥住他,“娘子,谢谢你。” “什么?”钟毓清一头雾水。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第五百五十九章 会不会后悔 “那……不如就将她交给我?” 她眉眼间带了一抹希冀。 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 闻言,钟毓清眉眼带了一抹淡淡地笑,半开玩笑地道,“那你,不会后悔?” “我后悔什么,我只喜欢你一个,其他的女人,在我眼里,同男人没有区别。” 过了一会儿,喻季便被人带过来。 钟毓清特意将裴翎珩留下来,就是想让喻季看到,裴翎珩选择的是她,而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她也不需要同喻季争抢,因为裴翎珩本来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杀人诛心,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往她的眼里揉沙子的人。 喻季扭着杨柳细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妖娆,看着上头端坐的裴翎珩和钟毓清,她抿着嘴一笑,“皇上,唤喻季过来,所为何事?不会是想当着姐姐的面,收了我吧,”她眼底闪过一抹得瑟,“那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吃醋?” 裴翎珩不说话,往钟毓清的方向看了一眼。 钟毓清面上带着淡淡地笑,“喻季,你想进宫服侍皇上之前,怎么就不知道投其所好?”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姐姐还想让我当着你的面比试比试,看看 皇上更喜欢谁?” 就算是一个现代人,听着她肆无忌惮地开车,钟毓清还是有些受不了。 “你大概是不知道,皇上喜欢的,是温柔含蓄的女子,像你这种的……” 她皱着眉头,笑着摇摇头,“恐怕还入不了皇上的眼。” 喻季也不生气,“姐姐错了,皇上方才,可是同妹妹很是亲近,若不是姐姐突然进来,我还准备同皇上共赴巫山……”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裴翎珩便直接厉声打断她的话,周身气势一凛,“休得胡言!” 坐在他身边的钟毓清明显察觉到他的冷漠,心里有些害怕,若不是她现在还坐在这里,恐怕裴翎珩就要杀了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了。 喻季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连忙跪下,“皇上,小女子口无遮拦,请皇上不要怪罪。” 钟毓清接过来话茬,“喻季,本宫已经派人收拾了上房,你先住下,有什么需要的,便直接同宫里人说,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这两日,本宫会派人在京都搜寻你的家人,待找到你的家人,你再出宫。” 喻季自然巴不得,眼角带着一抹愕然,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够留下她,收敛了周身的放 荡不羁,规规矩矩地冲着钟毓清行了一礼,“没想到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倒是我逾矩了,姐姐行事洒脱,喻季佩服。” 她脸上带着狡黠,看向钟毓清的眼神透着几分精光。 见事情解决,裴翎珩便松了一口气,“清儿,朕晚上再来。” 说完,他起身要走。 喻季一脸楚楚动人的模样,在裴翎珩经过的时候,故意装出站不稳的模样,正准备栽到裴翎珩的身上。 可惜裴翎珩预先看出她的动作,提前反应,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喻季幸亏及时稳住身子,否则便已经是倒在地上了。 “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 他咬着后槽牙,恨不能将这个影响夫妻感情的女人就地正法。 “皇上想说悄悄话,就不怕姐姐听见了不高兴?” 喻季故意提高音量,满眼带着算计。 钟毓清微微眯着眼,看来往后这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张乌鸦嘴。 翌日,喻季故意起了一个大早,在凤仪宫的院子里伸着懒腰,西域的衣裳不比中原,是上下分开的裙子,上面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走起路来,上面的铃铛还会叮当作响。 她这一伸 ,便露出来一截雪白的纤细眼神,盈盈一握,好像一阵风过去便能吹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裴翎珩正好打开门,看到眼前一幕,脸色一黑,装作没看到,直接从她身边越过。 见钟毓清从里面走出来,喻季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姐姐,这是不放心皇上吗?” 还没出门的裴翎珩明显也是身形一顿。 钟毓清情绪毫无波动,“本宫是想送送皇上,你想太多了,皇上同本宫鹣鲽情深,何谈信与不信。” 她现在有些后悔收留了喻季,这个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单单是喜欢勾引男人,还喜欢挑事。 这难不成是上天看她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枯燥乏味了,想送个魔鬼过来给她调剂调剂的么? 钟毓清怒气冲冲地在心里骂了一顿苍天不公平。 喻季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钟毓清,嘿嘿一笑,“姐姐,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同姐姐说,皇上根本不会对我动心的,姐姐大可不必天天防贼一般防着我。” 钟毓清嘴角抽了抽,“我这两日正在找你身上有什么有点,如今,你倒是告诉我了,原来,你还挺有知之明的。” 喻季脸色一沉,偏偏这话是她 自己说的,又说不个什么,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钟毓清接着道:“池生,让人将早膳送到明月馆里,喻姑娘是客人,不能怠慢了。” 池生抿着嘴一笑,看了一眼气得七窍生烟的喻季,在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在她刚要走的时候,钟毓清懒洋洋地开口,“对了,喻姑娘还是叫我娘娘吧,毕竟喻姑娘并未成亲,这般叫一个有夫之妇姐姐,恐怕是会让外人误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喻姑娘就是喜欢同别人抢男人,喜欢热脸贴人的冷屁股呢。” 喻季恨得牙痒痒,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冲着钟毓清微微一笑,“娘娘言笑了,喻季见到皇上的第一面,便觉得很有缘分,说不定日后,皇上真的会纳我为妃呢,我也是先习惯习惯,日后不用改口。” “喻姑娘的记性是不是不太好?”钟毓清歪着脑袋,一脸寻味的神情,“若是我没记错,昨天我便已经提醒过你,有些梦可以做,有些梦不可以做。” 喻季脸色未变,“娘娘,你不是皇上,怎么能知道皇上的想法呢,再说了,人如果没有梦想,同一条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第五百六十章 斗嘴能提高智商 目送着喻季背影走远,池生瞬间化身一个小迷妹,一脸崇拜地看着钟毓清,“娘娘,您也太厉害了,舌战群儒,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方才奴婢看着喻姑娘的脸色,虽然还不如锅底黑,同锅底也差不多了。” 每天这么斗斗嘴,她也觉得舒畅不少,这两日觉得之前因为怀身孕慢慢下降的智商,这两天已经在慢慢回来了。 每次斗嘴后,喻季便老实许多,看到钟毓清客客气气的。 但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重新恢复原状。 钱宝儿都一脸吃醋,埋怨钟毓清现在对喻季越来越上心了。 夜晚,一轮上弦月在夜空中勾勒出一抹亮黄色的曲线,一只黑色的老鹰划破夜空的寂静,落在喻季的胳膊上。 同白日里风情万种不同,今夜的她突然收敛起来了玩世不恭,取代的是一副异常冷静的面孔,同白日判若两人。 她一脸镇定地取下来老鹰爪子上的信,读过之后,便直接放在烛火上燃烧成灰烬,后将回信挂在老鹰的爪子上,这才一扬手,将老鹰放出去。 目送着老鹰在夜空中慢慢变成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小黑点,她这才轻轻吐出一口 气。 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喻季摸摸饿扁的肚皮,嘴角噙了一抹冷笑,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一大早,喻季便醒过来了。 因为昨天晚上没吃饭,她是生生被饿醒的。 一睁开眼睛,她便直接去了凤仪宫。 “娘娘,我本来以为,大晋是礼仪之邦,来了以后,才发现这大晋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闻言,钟毓清连忙问,“不知是哪里不如意?” “没有,”喻季连忙摇头否认,她擎等着裴翎珩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撕破钟毓清的伪善面孔,直接让钟毓清下不来台。 闻言,钟毓清连忙摇摇头,“喻姑娘,本宫在你进宫的第一日便已经同你说过,若是宫中伺候不满意,便大可以同本宫直接说。” “娘娘照顾十分周到,我在这里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般自在。” 喻季摆明了是不愿意说。 钟毓清微微一愣,“喻姑娘,本宫可是听说,有些宫女给你送的是残羹剩饭。” 喻季面色愕然,既然钟毓清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便也只能承认了。 “不错,”喻季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我知 道你看不惯我,便尽量不同娘娘碰面,生怕惹得娘娘不耐烦。” “可是我这两日也没在娘娘面前出现过,娘娘为何还是非要赶尽杀绝?” 她大声质问,明显就是想让门外的来人听清楚。 “喻姑娘,本宫何曾这么做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喻季。 喻季一脸柔弱地跑到刚刚进来的裴翎珩身后,“皇上,您救救我,娘娘她……她想要了我的命……” “嗯?” 裴翎珩从喉咙中吐出来一个单音,看着钟毓清的眼神有些无奈,“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钟毓清撑着额头,轻叹一口气,“池生,请明月宫的宫女和太监进来回话。” 喻季似乎已经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连忙先发制人,“娘娘,这阖宫里,都是你的人,自然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娘娘叫来这些人,他们的话,可信度又能有多少?” 钟毓清心里一乐,“喻姑娘,急什么,你还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喻季脸色难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又闭上嘴。 明月宫的宫女阿红被带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阿红,你来说,为何要给喻姑娘送剩饭? ” 阿红支支吾吾,“娘娘,是奴婢看不下去喻姑娘的所作所为。” “说下去。” “娘娘以德报怨,为喻姑娘整理出来了上等房,可是喻姑娘非但没有感恩之心,反而还是几次三番去勾引……皇上,奴婢看不下去,便……” 钟毓清点点头,“那,本宫有没有授意?” 阿红一惊,抬头看看钟毓清,“娘娘没有,娘娘宅心仁厚,对自己的情敌都能如此大发慈悲,娘娘怎么会暗地里做这种事,是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娘娘被人欺负,所以才……若是知道娘娘会有麻烦,我们断不会这么做的。” “那今日的早膳,有没有准备好?” “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准备好了,都是御膳房刚刚送过来的,娘娘大可以去检查。” “喻姑娘,你听明白了吧?”钟毓清一脸正色,不见喜怒,“昨天晚上我便已经得知了此事,特意召集了明月宫的人同她们说了,阿红,你可还记得?” 阿红连忙跪下,“奴婢里的,娘娘说了,喻姑娘是贵客,让我们好好招待,不得有误。” “听见了吧?”钟毓清看着喻季,“喻姑娘,还有什么意见没?” 喻季面色一僵,她昨天晚上饿了一整晚,都没有人同她说过,今天早上出奇地变了。 她有种自己的一切都被钟毓清看穿的错觉,清了清嗓子,嘿嘿一笑,“既如此,便感谢娘娘的洪恩,如今天气难得好转,不如娘娘同我一同去御花园游玩如何?” 钟毓清下意识想要拒绝转念一想,若是她开口拒绝,喻季准会以次为点,每日过来折腾她。 “好啊。” 她连忙回,“难得天气暖和,是应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本宫这个腰都有些僵硬了。” 御花园,柳树抽出来了嫩芽,远远看过去,就好像被人涂了一层淡淡地颜料,可是走进来了,又只剩下光秃秃的棕褐色的树枝,时不时一阵春风吹过去,众人便连忙将脖子缩进去。 前方不远处,江影正在同钱宝儿一起荡秋千,钱宝儿坐在上面,江影在后面推着。 此情此景,看来已经是雨过天晴,两个人感情正在慢慢变好了,让人不由得一笑。 喻季眼睛一轮,便抬脚走过去。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钱宝儿连忙用脚点住地面,强迫自己停下来,满面怒容,“你来干什么?” 第五百六十一章 操不要了? 钱宝儿眼底的敌意太重,若不是眼下钟毓清和江影还在,怕是她便直接上去撕了喻季。 这两日钟毓清用是不接她的招,每次都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哪里比得上前些日子逗江影的时候,看钱宝儿气得七窍生烟,却说不出话的感觉爽。 她转了转眼珠,三分娇媚,七分动人,明明是在同钱宝儿说话,眼神却是盯着她身后的江影。 “几日不见,哥哥竟然瘦了不少,真是让人心疼呢。” 钱宝儿咬牙切齿,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喻季,你的节操还要不要了?人总得要脸!” 喻季一脸无辜,“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只是……” 她略一顿,看了一眼身边的钟毓清,口气中带着傲慢,“这御花园毕竟也不是钱家的后院,我是娘娘的座上宾,娘娘叫我过来的,你总不能赶我走吧?” 钱宝儿气得脸色一沉,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看向喻季的眼神充满杀气。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简直是为女人丢脸。 “我的意思是,这里并不适合你,你应该去的地方不叫御花园,应该叫怡红院,姑娘在勾引 男人当年颇有天资,定会如鱼得水,说不定还能成为花魁娘子,到时候,可就是满京都的风云人物了,也不算屈才,姑娘也可尽显身手,游走在男人的怀里……” “宝儿,住口!”钟毓清皱着眉头,瞪了一眼钱宝儿。 钱宝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忿忿瞪了一眼喻季,努力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喻季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是婉约一笑,眉眼弯弯,好似天边的月亮。 “姐姐,你这是错怪我了,”她秋水般的眸子盈盈看向对面的江影,“我同江哥哥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伯牙子期,知音罢了,没想到竟然能让姐姐误会了。” 她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到江影背后,伸出一根手指头,靠近江影的后背。 江影早有察觉,在她距离自己太近的时候,便已经抬脚迈出去,避开了她的撩拨。 喻季看着自己抬在空中的手,也不尴尬,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她嫣然一笑,在江影一侧吐气如兰,“哥哥,好些日子没见,我可是很想念哥哥的,哥哥如此冷漠,真是让人伤心呢。” 钱宝儿横眉怒视,眼看着就要收不住杀气 。 钟毓清瞧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扶额摇头。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这里争风吃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是真打闹起来,不过半日便能传遍整个京都。 况且,这喻季明显就是想要撩拨钱宝儿,若是钱宝儿恼羞成怒了,才是正中下怀。 不得不说,钱宝儿平日里虽然聪慧过人,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遇到感情上的事,就算是再聪慧的头脑,也会失去理智。 正欲开口打圆场,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耳边。 众人寻声看过去,看见小桂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乱七八糟地行了一礼,“娘娘,江侯爷,皇上请二位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钟毓清同江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女人。 他们在这里,多少还能镇住场面,若是等她们走了,这两个肯定不打死一个是不会罢休的。 “池生,你送喻姑娘回明月馆,薛若,你送宝儿回侯府。” 安排好两人,江影才跟在钟毓清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进了御书房。 裴翎珩立在书俺前方,一脸心神不宁的模样。 众位大臣刚走,钟毓清方才过来的时候,还看 见了几个穿着朝服的背影。 “你们看看这个。” 裴翎珩直接将一封信递给钟毓清。 钟毓清打开信封,先是一目十行,快速扫了一遍,随后又仔细回味一番,这才送回去。 “镇北大将军同朕说了,如今燃族的人就守在边疆,来势汹汹,此番却又送过来书信,意欲来访,应该是不怀好意。” 裴翎珩转头,看向钟毓清,“清儿,你怎么看?” “皇上,臣妾并不知道,这个燃族实力如何,同西齐比起来如何?” “燃族同西齐,关系匪浅,”裴翎珩叹了一口气,“燃族人烟稀少,又属于荒蛮之地,不足挂齿,若是单单凭着他们的军队,想要打进大晋的国门,简直是蚍蜉撼大树,痴心妄想,不过,这燃族新晋之族长,乃是西齐逃出去的皇子,曾经是西齐先帝的私生子,因为在后宫倍受排挤,这才跑出去,霸占了燃族,登上王位。” 钟毓清颔首,面色凝重,“看来。若是燃族出手。西齐并不会坐视不理。” “没错,三皇子死在我的手上,西齐出师有名,部下一呼百应,士气大振的情况下,对我军十分不利,我军虽说胜券在握,但 ……朕已经不愿再看到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景象了。” “如今皇上刚刚登基,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士兵也好不容易回去同家人团聚,这仗,能不打就不打。” 闻言,裴翎珩点点头,“朕也是这个意思。” “臣妾方才看了,这燃族送来的书信,应该是在试探,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意,我们是东道主,怕什么?” 她倒是一腔豪迈,裴翎珩抬眼,同她四目相对,“朕也是这个意思,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招待。” 他转向书桌后面,大笔一挥,目光灼灼,“那三日之后的国宴,便由皇后来负责。” 江影一直立在钟毓清身后,等着吩咐。 “江影。” “属下在。” “你率领一队精兵,暗中探访燃族的军队,以免燃族里应外合,贸然进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属下遵旨。” 三日之后便是国宴,钟毓清忙的脚不沾地,从迎接的仪仗,进宫的路线,到国宴的菜单,包括国宴上的洗手巾,都是一一过目的。 交代了底下的御膳房试菜,钟毓清本来打算眯一会儿,没想到一闭上眼,便直接睡过去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至于同畜牲计较 裴翎珩走过来,看到面前的睡美人图,心里一阵愧疚,连忙止住宫人的通报,轻手轻脚地走到钟毓清身后,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罩在他的身上。 钟毓清猛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刀削般的俊脸,从她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他长的有些过分的睫毛,在眼底下投下一抹暗影。 “皇上来了。” 她正要起身,便被裴翎珩抬手压住,“清儿辛苦了,你好生休息,不要起来了。” “事情都差不多了,只等着明日了。” 裴翎珩眼底一闪,“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清儿,跟着我,实在是让你受苦了。” 他一只大手慢慢挪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前日太医来把脉,说钟毓清身子我太瘦了,应该多吃一些补补身子,免得小皇子先天不足。 “你怀着身孕,本不该让你操办这些。” “无妨,臣妾反正是闲不住的,而且,皇上忘记了,臣妾同皇上说过,臣妾在那边本来就是一名大夫,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你就会逞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钟毓清俏皮一笑,看着裴翎珩温润如玉的笑容,恍惚中有些失 神,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植物人,现在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因为裴翎珩实在太完美了,她在现实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对旁的人,她还从未见过他笑过,唯独对她,才格外温柔。 “娘子,这是被为夫迷住了?” 他笑盈盈地靠近,粉红的唇瓣慢慢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风吹过来,她的心便如被人搅和了一般,荡漾着春水。 罢了,罢了,管他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好好享受比较重要。 如此想着,她便直接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裴翎珩眼底笑意加深,手探向她的腰,从她的扣中穿过去…… 春寒料峭,此时的凤仪宫中却一派暖意,熏的人都醉了。 翌日,一大早,京都的西郊便横冲直撞地进来了一辆马车。 追风一脸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仿佛是喝了两斤假酒的马车,一脸镇定地立在十步远处,眼底带着一抹肃杀。 那摇摇晃晃的马车终于在距离追风不过一掌距离时停下,还没等里面的人下车,那匹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马便冲着追风打了一个响鼻。 追风没 料到还会有后续,毫无防备,直接被马喷了一脸水。 他本来就阴沉得脸色更是黑的能滴出墨来。 “哈哈哈哈哈哈……” 人还没下来,便听见一阵张狂的笑声从车厢里传出来。 喻离一身夸张的白狐裘,雍容华贵地从马车上下来。 那马车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喻离便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那人的后背上,还将自己的靴子在那人的胳膊上蹭了两下,最后扔下一两银子,朝着追风走过去。 “不好意思,我这匹马不太懂事,恐怕是惊了你了。” “没事,我还不至于同一个畜牲计较。” 追风一语双关,说得喻离皱了半天眉头,也没有憋出来一个字。 “在下追风,是皇上特意派过来迎接族长的,请问族长来了吗?” 喻离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的追风,沉默良久,突然大笑两声,打破空气中的寂静,“你倒是有几分意思。” 说完,他便直接越过追风,上了追风身后的马车,不忘记同追风讲清楚。 “我便是燃族的族长。” 追风好似才刚刚知道,半真半假地行了一礼,“得罪了。” 喻离掸掸身上的狐裘,“不知者无罪 ,本王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追风嘴角勾着一抹笑,“燃王,您可坐好了,我写马车同您的一样,都有些不服管教。” 喻离收了眼底的笑,换上一张冷漠地面孔。 长安大道,已经按照钟毓清的意思,清空了场子,一路畅通无阻,转眼间便到了玄武门。 裴翎珩领着文武百官,同钟毓清在门口等候。 追风下车,行了一礼,便退到后面。 喻离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是看了一眼钟毓清,随后又把目光转向裴翎珩,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皇上。” 他直着身子,并没有行礼的意思,直挺挺地站着,眼神带着带着不屑。 裴翎珩眼底闪过一抹不快,随后便道:“燃族族长不远万里而来,朕心甚慰,来者是客,大晋向来是礼仪之邦,最是好客,今日朕要同卿一醉方休。” 喻离挑挑眉,“多谢皇上。” 几个人走进去,花厅里已经准备好了碗筷,擎等着众人上桌。 裴翎珩坐在首位,钟毓清紧紧挨着裴翎珩,在裴翎珩的左手边坐下,喻离是客,便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落座。 “燃王,这里是大晋特有的竹叶青,不知合不合你 口味。” 钟毓清是特意做过功课的,她知道喻季是来自西域,便特意问过西域地方的饮食习惯,所以,今日份菜单,不仅仅有中原的特色美食,还有西域的口味。 喻离皱着眉头,看看手中绿莹莹的茶水,“皇上,你们大晋,就用这个来待客,会不会有些太寒酸了?” 席中文武百官已经有人坐不住了,若不是裴翎珩还在上面坐着,这些人早就一人一脚,踹得喻离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了。 “这是大晋的特色,”钟毓清接过话茬,“自唐朝以来,便有不少西域商人从丝绸之路来中原经商,其中买的最多的,便是这茶叶,当年,茶叶曾经有软黄金之称,也就是说,一两茶叶,可以卖一两黄金,按理来说,西域应该很早之前便已经传入了茶叶,难不成燃王没见过?燃王不尝试一下,怎么就知道这是寒酸的东西呢?” 她嘴角带着一抹淡淡地笑意,眼神柔和。 喻离闻言,颇有兴味地打量了钟毓清一眼,随后便定在钟毓清身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的眼神太过于赤裸裸,裴翎珩捏着茶杯的手缓缓用力,几乎要将茶杯捏碎。 第五百六十三章 嫌命太长 他周身涌起冷冽的气势,眼风冷冷地扫了一眼座下的喻离。 “燃王,朕的皇后,还不是你能够冒犯的。” 喻离移开视线,对着裴翎珩淡淡一笑。 “皇上,本王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皇后娘娘生得太美,让人忍不住便要多看两眼。” 钟毓清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喻离,只怕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杀气,生怕裴翎珩在这种场合一不小心捏死喻离,连忙偷偷扯了扯裴翎珩的衣袖。 大臣众目睽睽,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冲上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撕碎。 喻离顿了顿,接着开口,“本王素闻娘娘的聪慧过人,江南一行,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大晋深受百姓喜爱,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我才觉得,传闻太假,他们都说娘娘宛如天人,娘娘,以我之见,娘娘分明就是天仙下凡。” 裴翎珩满面阴沉,眼底带着浓浓的敌意。 “燃王,朕也早就有所耳闻,燃王年少有为,建功立业,年纪轻轻便成了燃族族长,民心所向,来,朕代表大晋,同燃王举杯同饮。” 喻离哪里看不出来 ,他是故意想要扯开话题。 “皇上过奖了,本王何德何能,能够得到皇上青睐,实在是荣幸。” 喻离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如蛇一般的眼神在钟毓清身上划过去,钟毓清觉得浑身上下都好像被蛇爬过一般,冷飕飕的,瘆得她头皮发麻。 裴翎珩瞧出来她有些不对劲,在宽大的袖袍底下握住她的手,“清儿,怎么了?” “无碍。” 她皱紧眉头,勉强笑笑,摇摇头。 “清儿,不要硬撑,身体要紧。” “我……有点头疼,不碍事,应该是风吹着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送娘娘回宫。” 钟毓清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皇上,臣妾无碍,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清儿!” 裴翎珩目光笃定,看向身后左右为难的池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娘娘回宫。” 池生被他的气势吓到了,连忙过来扶钟毓清。 钟毓清本来还想撑到宴席结束,可这头仿佛是被一条蛇紧紧缠绕住了一般,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疼。 她用手撑着额头,正准备起身离席,刚刚站起身,便腿脚发软,幸好裴翎珩在背后扶 着,让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看着钟毓清疼得脸色发白,裴翎珩手忙脚乱,“传御医!” “皇后娘娘,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本王恰巧会一些岐黄之术,不如娘娘让本王诊治一番?” 喻离起身,挪到钟毓清面前。 钟毓清皱着眉头,本来就不喜欢喻离,这家伙偏偏又在她难受的关头上同她扯皮,她更是恨不能直接把他的脑袋揍进肚子里。 “不必了。” 裴翎珩目光冰冷,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燃王乃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如何能劳烦燃王出手?” 他才不相信这个看着就不靠谱的燃族族长会什么救人的医术。 喻离倒是一副不见外的样子,直接走上前,“皇后娘娘,得罪了。” 钟毓清还没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身子一轻,她直接被喻离抱起来。 她瞪大眼睛,都忘记了头疼,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喻离。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治病为由,明目张胆地占她的便宜。 喻离嘴角勾着一抹淡笑,慢慢凑到钟毓清面前,四目相对,幸亏钟毓清眼下虚弱地没有一点力道,否则, 她一定会将面前这张脸打得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钟毓清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竟然生得一张极为妖孽的脸。 白皙的皮肤,配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眼神中盛着满满的玩世不恭,还有恰到好处的长睫毛,他这张脸,若是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一个痞帅痞帅的小鲜肉。 若是以前,被这样的男人抱在怀里,她肯定会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只是现在,她的审美已经被裴翎珩拉到了一定高度,对于这种姿色已经不感冒了。 他左手放在钟毓清的腰上微微用力,两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空出一只右手在钟毓清的耳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响指。 随后,他便退后,面上带着半真半假的恭敬。“娘娘,可好些了?” 钟毓清目光冰冷,若不是看着他还有些用处,杀了这个人恐怕会引起两国战乱,到时候民不聊生,到处都是孤儿寡母,她早就杀了面前这个轻薄的男人。 不过,他倒真的治好了。 她拧着眉头,开始重新审视喻离,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眨眼的功夫就治好她的头痛症。 她本身就是一名军 医,在医患面前,不分男女,现代妇产科里,多的是男医生,在医生眼里,大家都是碳基生物。 莫非,方才是她自作多情了? 明明方才还头疼欲裂,仿若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她的脑子里面乱搅和,让她忍不住想要用头磕地,死的心都有了。 没想到他一个响指,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她恍惚中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便将方才的不满抛到脑后,看喻离的眼神多了几分同行的敬佩。 “本宫……无碍了。” 闻言,裴翎珩松了一口气,看着喻离的眼神也少了一分杀气。 否则,就凭着方才他对钟毓清的动作,他就已经能死上千次了。 “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钟毓清皱着眉头,似乎透过喻离的脸,看到了一个故人,“你看起来有些熟悉。” 喻离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娘娘,这应该就是缘分吧,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同娘娘,说不定上辈子就见过了。” 他说着俏皮话,钟毓清抿嘴一笑,突然感觉他这副做派,好似也并没有那么惹人厌烦。 旁边的裴翎珩周身冷漠,落下来的目光更是带着十足的杀气。 第五百六十四章 兄妹相逢 钟毓清并没有察觉,还是一脸高兴地同喻离说着什么,看向喻离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温和。 裴翎珩眼看着就要绷不住,手指紧握酒杯。 “皇上,小女来迟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拉过去,正好看到一袭鹅黄色的长裙,将喻季本来就生的温婉的小脸衬托得更加小巧。 喻离闻声看过去,正好在半空中同喻季四下里扫视的目光相对。 “哥哥!” 钟毓清皱着眉头,在喻季和喻离之间来回逡巡一番,这才想起来,喻季,喻离,两个人都是姓喻的,而且两个人站在一起,长相还有几分相似,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她果然是变蠢了。 不过,喻季当初来宫里的时候,可并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她之前所说的,家中兄长做生意,她卖了祖传家产,来京都投靠兄长,全都是假的。 裴翎珩目光流露出一丝惊愕,眯着眼看着底下一对兄妹。 喻离挪动脚步,同喻季相拥在一起,“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裴翎珩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日后有时间了再说。” 眼下揭穿喻季说谎,恐怕事情会更加复杂。 喻离拉着喻季的手 ,兄妹两人重新落座,两个人好似许久未见,有聊不尽的话。 喻季眼眶通红,只是这悲伤之意并没有达到眼底,“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面上是在同喻离叙说兄妹之情,实际上却是在传递情报,这些日子,她吃住都在宫里,已经掌握了不少大晋的军队情况。 一阵凉风吹过去,裴翎珩移开视线,心里突然有些感激喻季,若不是她突然过来,他怕是已经收不住自己的刀了。 宴会结束,喻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喻离,“哥哥,你千万不要再抛下我。” 喻离点点头,“你放心,既然爹娘不在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会好好护着你。” 喻季满足地咧开嘴一笑。 裴翎珩同喻离进了御书房,商议国事,喻季还是不肯离开,一副小跟班的模式,喻离好说歹说,终于才将她劝回去。 喻季走得时候,还有些不放心,“哥哥,你答应我的,不能自己偷偷走了。” 进了御书房,裴翎珩一扫方才满面和气的笑脸,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燃王有个好妹妹。” “唉,整天给我惹麻烦。” 喻离一脸宠溺。 裴翎珩把江影将喻季带 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喻离听到沙漠上的马贼,仍然心有余悸。 “多谢江侯爷出手相救,也感谢皇上仁义,收留妹妹,这段时间,给皇上添麻烦了。” 江影连忙摆摆手,“燃王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燃族的情况,应该不用本王多说,皇上就清楚,燃族位于西北方向,天寒地冻,资源匮乏,本王此次造访,是想同皇上签订契约,从今往后,大晋同燃族和平共处,互相贸易,否则,本王便会起兵直接攻打大晋,到时候咱们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开口。 裴翎珩本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挑眉道,“你开个条件。” “我想要钟毓清。” 他面色笃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说什么?” 裴翎珩面色一沉,整个御书房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周围的太监宫女连忙低垂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丢掉了脑袋。 自从她们进来,还从来没见皇上如此震怒过。 “本王知道,钟毓清已经是你的人了,倒是燃族民风开放,和离以后,嫁娶互不相干,所以,本王也不介意她身子不 干净,甚至还已经有了皇上的孩子,皇上若是同意,本王保证,以后不会亏待了她,”他微微一顿,接着道,“当然了,作为补偿,本王的妹妹喻季正好喜欢皇上,若是皇上愿意,便让喻季做皇后,从今往后,咱们两国便是最为坚固的合作关系。喻季虽说平日里行事作风颇为大胆了些,但本王同她约法三章,只能是玩一玩,不能动真格的,她如今还是黄花大姑娘,皇上,这笔买卖,你不亏。” 没等他说完,裴翎珩便沉声打断他的话,脸上黑的吓人,他死死攥住拳头,怒气冲冲地看着喻离,“你倒是敢开口。” 喻离吓了一跳,没想到裴翎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敢当着裴翎珩的面直接说出来这种话,便是已经做出了完全的准备。 “皇上,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是用武力来解决了?” 裴翎珩咬着后槽牙,“喻离,你信不信,朕能让你出不去整个紫禁城?” 喻离挑挑眉,“皇上,若是我没了,大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既然我敢过来,便说明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的人便会立马动手,八 万死士,不死不休地纠缠着大晋,皇上大可想一想,这江山和美人,到底哪一个重要。” 他说完,不等裴翎珩说话,便直接转头出了御书房。 裴翎珩面色厌厌得挪到凤仪宫,钟毓清一直在门口张望,看见人过来,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了?他说了什么?” 裴翎珩闻言,想到她在宴席上看喻离的眼神,再想到方才喻离的条件,心里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 他下意识甩开她的手,一甩衣袖,满脸怒色,“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你倒是关心他!” 钟毓清毫无防备,差点被他的力道甩倒,连忙扶住肚子,皱着眉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朕说得有错吗?” 闻言,钟毓清心里觉得委屈,她明明是因为关心他,才这么眼巴巴地等着他过来,没想到他竟然不相信她,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我同喻离什么都没有,你同喻季都已经抱着亲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此话一出,她便有些后悔了。 裴翎珩心底一沉,心情烦躁地背过身子拿了一卷书便出了内室。 看着他的背影,钟毓清觉得眼睛发热,合衣躺在床上。 第五百六十五章 黑影 房顶,一道黑影划破夜空,融入远处浓浓的夜色。 若是平常,裴翎珩肯定早已发现房顶上的异常,今日心情烦躁,他竟然连那人的气息都未察觉。 凤仪宫的房顶,同别处不同。 因为钟毓清同他说过,被人监视着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会觉得别扭。 他便依着她的意思,特意吩咐过,只要是他在,房顶上的人便可以撤走。 黑影一路毫无阻碍,落进了隔壁的院子,随后换了一身衣服,大喇喇地出了门,径直去了落苍宫。 落苍宫里眼下住着的,正是喻离。 灯火摇曳,喻离正坐在窗边对月独酌,见黑影过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似乎他一直在等着对方。 “情况如何?” “你倒是悠哉悠哉,”来人没好气,“方才我可是冒了生命危险,得来的情报。” 喻离软了语气,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我知道,等回去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皇兄的后宫之主,便给我如何?” 她媚眼轻轻一挑,用舌尖舔了舔喻离的指尖,眼睛眯得像个猫儿一般。 “放心,肯定是你的。” 喻季这才开口,“他们方才吵 了一架,眼下正在冷战,我们便可以趁虚而入……” 她顿了顿,眸光冷了几分,“皇兄可要记住,你是我的,不要玩的乐不思蜀了才好。” 喻离的醉眼迷离,一把抓住她不停撩拨的手,猛得一拉,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浓重的酒气喷吐在喻季的脸上,他愈发放肆,“天下的女人,哪里比得上妹妹,我最爱的人,就是妹妹……了。” 他微微一顿。 “妹妹既然送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那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给你奖励一番。” 喻季微微一愣,小脸微红,“这是……” 大晋的皇宫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唇便已经被堵住了。 夜色更浓,她仿若一滩水融化在喻离的怀里,意识渐渐抽离。 钟毓清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着月光,寻到了鞋子,披了一件外裳,准备出门走走。 她拉开门,正巧对上裴翎珩纠结的双眸,见他的手停在半空,便已经猜出来他是刚刚准备进来。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钟毓清清了清嗓子,终于打破沉默,“进来吧,外边冷。” 室内一阵 暖意拂面而来,裴翎珩这才放松下来。 钟毓清看出来,他应该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身子都僵了。 她心软下来,抿着唇,心里有些后悔。 “对……” “对……” 两人同时开口,出奇的默契。 钟毓清微微一愣,两人面面相觑,噗嗤一声笑出来。 “清儿,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不好,不应该不相信你,我当时是气昏了头了,看见他在宫宴上同你如此亲近,你又说对他跟熟悉,我便……吃他的醋……” 钟毓清皱着眉头,他在宫宴上生气,她竟然毫无察觉? 她拉过来他的手,这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手冻的同冰块没什么区别。 她更加心疼,将他的手揣进怀里,“是我不好,我没有体察你的情绪。” 裴翎珩哪里舍得让她暖手,连忙将手抽回来,“我的手不冷。” “拿过来,”钟毓清瞪他一眼。 裴翎珩乖乖递过去,“我的手太冷了,怕冰着你,我是练武之人,一会就暖和过来了……” “少废话,”钟毓清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低头解释道:“宫宴上,我同你说对他熟悉,是他身上有一种让我害怕和痛恨的感觉 ,上一次出宫救池生,我的记忆不是没有了吗,我在想,是不是那个时候,曾经见过他。” 裴翎珩眉头皱紧,面色凝重,“方才喻离同我说,若是想让两国交好,他有一个条件,让你嫁给他为后。” 钟毓清瞳孔猛得一缩,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精光,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好像是一个阴谋。” “此话怎讲?” “你仔细想一想,从一开始喻季进宫,便有些蹊跷,江影之前对宝儿,是不是同我之前被蛊惑之后的行为有些相似?” 裴翎珩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喻季,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江影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生出嫌隙?” 喻季喜欢他,而喻离喜欢钟毓清,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若是果真如此,这兄妹俩恐怕要的不止是两国交好这么简单。” 她一脸凝重,差一点,她就要进了她们兄妹俩精心布置的陷阱了。 两人和好如初,相拥而眠,这对他们来说是养精蓄锐。 翌日,天朗气清,暖和得让人以为冬日已逝去,春天降临。 御花园中,湖边的 垂柳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枝头残留的雪末像极了春的帽子,湖水上面的冰层悄悄融化,透过碎碎的冰渣,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畅游的鱼儿。 钟毓清撑着头,看着湖中欢快的小鱼,心里莫名惆怅,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 “娘娘,何事惆怅?” 喻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带着几分温润,有些清风徐来的意思。 若是思春的姑娘听了,定会扰乱一池春水。 钟毓清回眸,眼底带着几分不耐,看着这个扰乱她赏景的人,又不能直接发作,便耐下性子,好声回道,“燃王要来赏景,本宫便不打扰了。” 喻离一愣,这同他预期的可不太一样。 “在本王眼里,娘娘比这早春的景色更美,赏景,还不如看看娘娘。” 他说完这话,心里有些得意,十拿九稳地看着钟毓清,燃族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一个不是被他喻离迷得七荤八素的,更何况,钟毓清眼下正同裴翎珩冷战,他稍微用些手段,安慰一番,她自然就被他折服了。 闻言,钟毓清面上已经有些愠怒,甩了甩袖子,“燃王,请你自重。” 这话,已经是极重的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入乡随俗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 “本宫是大晋的皇后,不是你能随便撩拨的,本宫敬你你是一族之王,或许燃族同中原不同,民风开放,不过,燃王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免得让人误会,生起来不必要的事端,此番便不同你计较,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宫一定会告诉皇上。” 她话里有话,是想说喻季在这里最好收敛一下。 喻离眼底带着怒色,看着钟毓清大步流星的背影,心里有些狐疑,明明昨晚喻季带过来的消息,两人正在冷战,这不应该啊? 从他出生至今,还从未有女人敢这么同他说话。 他还有些不死心,又上前一步,笑道,“方才是本王唐突了娘娘,本王在此向娘娘赔礼,不过,如此美景,娘娘这般走了,岂不是可惜?” 钟毓清头也不回,脚步不曾慢下来,“罢了,这景色,本宫已经没有兴致再去赏了。” 裴翎珩从前方走过来,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牵着钟毓清的手,将她的身子拥入怀里,“这是怎么了?” 钟毓清摇摇头,“无甚大碍,只是臣妾身子有些乏了,想回去歇一歇。” 她声音软糯,全然没有方才在 喻离面前的冷漠疏离。 “好,朕送皇后回去。” 裴翎珩紧了紧手臂,似乎没看到对面立着的喻离。 看着两人成对消失的背影,喻离眼里的笑意全无,只剩下浓浓的杀气。 这两个人,哪里有半分有芥蒂的模样。 他面色阴沉地回了落苍宫,让人将喻季叫过来。喻季款款地走进来,正准备坐在他身上,却被他一巴掌拍到一边。 喻季这才注意到,他面上表情不太对劲。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皇后那边碰了钉子?” 这话带了几分抱怨的意味。 喻离白了她一眼,“收起来你那些小心思,眼下本王还没有将大晋收入囊中,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闻言,喻季噗嗤一笑,“可是……这不是皇兄一声令下的事。” “我今日去了御花园,那两个人关系好得很,看不出来一点冷战的样子。” 喻季眉头一紧,“皇兄觉得我在骗你?” “不,你肯定说得是真的,只是,这两个人的感情,比我们想象的要稳固,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他本来想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本想让裴翎珩和钟毓清生了嫌隙,到时候,大晋没了主心骨,必然内乱 ,再来一个里应外合,大晋,便能顺利收入囊中。 只是,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不入圈套。 “那,皇兄准备怎么做?” 喻季收起来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开战,”他一脸正色,燃族如今的兵力,再加上西齐,应该是稳操胜券。 西方日落,一天又过去了。 翌日,喻离便提出辞行。 裴翎珩自然不想留着这个祸患,将兄妹两人送到玄武门。 喻离嘴角带着一抹淡笑,又重新折回来。 裴翎珩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皇后娘娘,喻离想在走之前,送你一个礼物。” 钟毓清心知这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刚想拒绝,便看他移到面前。 裴翎珩一脸防备,刚想要挡在钟毓清面前,就看到喻离已经离开了。 “皇上,大晋很好,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燃族的人,都能像大晋的人一般,安宁和乐。” 喻离说完话,便挥动着手,翻身上马。 钟毓清好似失了魂一般,等喻离和喻季出了关口,才终于回过神来,她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是他……” 听着她喃喃自语,裴翎珩连忙靠近,“清儿,怎 么了?” “是他。” 钟毓清眼神有些慌乱,用力抓住裴翎珩的胳膊,目光跟着喻离远去的背影,“就是他。” “什么是他?” 裴翎珩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我想起来了,”钟毓清浑身颤抖,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刚刚被救上岸,眼眶发红,“方才他对着我打了一个响指,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一日,在南郊,就是他,是他催眠了我。” 裴翎珩瞳孔猛得一缩,“这人果然不简单。” “江影,追风,你们通知九城兵马司,让他们抓紧时间带人去追。” “追不到的,”钟毓清摇摇头,“既然他现在恢复了我的记忆,那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从京都出去。” 裴翎珩皱着眉头,他心里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回去再说。” 钟毓清恢复镇定,身子虚弱无力,只能靠在裴翎珩身上,才能勉强站住。 裴翎珩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进御书房。 “宣御医来。” “不用,”钟毓清摇摇头,她已经恢复了镇定,“好多了。” “真的不用?” 钟毓清笃定地点点头 。 “看来这一次,燃族是有备而来,他们是蓄谋已久,喻季勾引我,还有喻离在宫宴上对你动手脚,目的就是为了让大晋内乱,这是他们设下的局。” 钟毓清闻言,连忙点点头,“接下来,他们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想起来喻离离开的时候说得那一番话,皱着眉头,“眼下,燃族看来是已经盯上了大晋这块肥肉,只怕是要硬抢了。” 裴翎珩同钟毓清对视一眼,他也是这么想的。 “江影。” 江影连忙现身。 “这是虎符,可以号召西北军,朕命令你现在,马上回到军中,练兵备战!” 江影一脸严肃,不敢耽搁,立马接过来虎符,直接去了军营。 裴翎珩想的不错,喻季和喻离离开京都,直接去了大晋的边疆,正是燃族驻军之地。 众人见喻家兄妹赶过来,都是一片喜色。 西域燃族,民风开放,喻季在军中也是一把利箭,她率领的精锐部队,百战百胜,从来没有输过。 就是军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公主。 喻季也不端着,直接上来饮了三碗酒,“好酒,兄弟们,还是咱们军营的酒好喝!”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不识抬举 “公主豪爽!”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起身,“我等敬公主一杯。” 喻季面带笑意,同样回了一碗酒。 酒意正酣,喻离举杯站起来。 “诸位,本王同公主深入大晋皇宫,本想同大晋的皇帝交好,没成想,人家看不起咱们燃族……” 听到喻离这话,军中便有些躁动,众人义愤填膺,颇有一副立马平了大晋的意思。 “大晋的皇帝不识抬举!” “咱们燃族好好让他看清楚,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大晋跟着咱们姓!” 见众人气焰旺盛,喻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角的余光同喻季在空中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诸位!” 众人安静下来,听着喻离说话。 “咱们燃族在西域憋屈地过了这么多年,丝绸,茶叶,都是要靠商人用骆驼带过去,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晋的人生下来就能享受这些东西,我们就得生活在贫瘠的沙漠里,等我们打进大晋,我们的儿孙便能够生活在中原这片沃土上,再也不用吃苦,丝绸,茶叶,应有尽有,咱们也好好享受享受,这中原的福气。” 众人鼓掌叫好,山呼声不停响起—— “打倒 大晋,入土中原。” 听着此起彼伏的山呼声,喻离眯着眼睛,将满满一坛子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用力将坛子摔在地上。 众人纷纷效仿,整个军营仿佛是在过年。 喻季见士气大振,便偷偷溜走,贴着帐篷,进了大将军的帐子。 大将军见有人闯进来,立马举着弯刀朝向门口。 喻季看着横在脖子上的弯刀,笑意盈盈地挑挑眉,“几日不见,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看清楚来人,大将军连忙收起来弯刀,遣散众人,直接将喻季抱起来。 喻季将腿盘在他强壮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想不想我?” “想死你了。” 大将军将她往床上一放,欺身压上来。 “让我来验一下,看看这短时间有没有人对你动手脚。” 喻季脸色一沉,扬起手将他推开,另一只手捂住他想要吻上来的唇,眸子中带了几分淡淡的怒色,“你不相信我?” “自然相信你,”大将军不闲着,一边扯她身上碍事的衣裳,一边哄着,“我这不是担心,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大晋那群色欲熏心的男人占了便宜,毕竟你生得这么美,谁见了都忍不住 动心。” 喻季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眼底暗流涌动,若不是看着他还有几分真本事,她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用自己的身子将他拴在军营里。 “也就是你猴急猴急的,谁还会看得上我,”喻季缓缓开口,“你放心,我才不会让他们一群弱鸡碰我的身子,我喜欢的,只有你这般身材魁梧的。” 她吐气如兰,大将军眼底流露着几分情动,手下的动作愈发着急。 不一会儿,帐篷里面便传出来令人羞红了脸的声音。 喻离经过帐篷,清清咳嗽两声,朝着里面喊了一声,“你们两个注意一点,这军营里可是个个都好几个月没见过娘子了。” 里面男声和女声出奇得一致,“滚远一点,免得邪火太旺,夜里睡不着。” 闻言,喻离的脸色黑了几分。 “我有事同你们商议。” 里面没有声音。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大帐的门帘子打开,露出来将军欲求不满的面孔,“请进。” 沈清从暗处将面前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连忙回了京都,将这里的一切都报告给裴翎珩。 裴翎珩同钟毓清对视一眼,两人面色凝重 。 让沈清退下后,裴翎珩盯着身后的地形图,看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还有山底下代表村庄的小红星,叹了一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刚刚打完,百姓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接着打,百姓的日子……会更苦。” 他不想打,不想为了争地盘打架,眼看着地里种的小麦再过两个月就能收成,百姓的日子终于能好过一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兵,实在是劳民伤财,百姓又要颠沛流离了。 “既然他们在边疆安营扎寨,便是没想过用和平的法子解决,”钟毓清面色凝重,“皇上心系百姓,可若是我们不打,眼睁睁看着边疆起兵,攻打入大晋,到时候,大晋的百姓只会过得更苦,方才沈清也说了,喻离口口声声为西域的百姓鸣不平,这也就说明,只要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便会像强盗一般巧取豪夺。” 她格外沉重地加上最后一句话,“若是等到我没有一战之力的时候,那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晋便是任由宰割了,恐怕会流血漂橹,大晋的土地,都要被染红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通报的声音。 “皇上, 皇后娘娘,钦天监国师求见。” 这种时候,钦天监来干什么? 钟毓清正在狐疑,钦天监主管看天相,一般无事不登三宝殿,眼下已经是深夜,若非是看出来了什么紧急的事,必然不会过来打扰帝皇休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国师进来,恭敬行了一礼,面色有些苍白。 “皇上,微臣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正在东移,恐有大的动荡。” 钟毓清就算不懂星象,也能明白,紫微星代表的是主位,紫微星东移,这说明主位有变化,往东方移动,东方,不正好是喻离所在的方向。 她微微一惊,见裴翎珩面色僵硬,应该是同她的想法一致。 “继续观察,随时上报。” 国师应了一声是,便低着头退下了。 钟毓清心里惶惶不安,她知道,古人对星象这种事,看得格外重,当年陈胜吴广日系的时候,就凭着鱼肚子中的帛书上面有三个字,“陈胜王”,便获得了众人的推崇,一路登上王位。 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恐怕……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了紧握着裴翎珩的手。 裴翎珩笑着看向她,“怎么了,害怕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我在 他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语气冷静无比,“既然躲不掉,那便坦然应对,朕只是不想打,打起来仗,肯定会有伤亡,但是如果非打不可,我也不怕他们,区区一个小部落,还真能翻了天不成,我泱泱大国,镇压他们也不过是吹灰之力,不用害怕,有朕在,绝对不会别人伤到你的。” 钟毓清点点头,眼底带了几分担忧。 这两日,果然不出她所料,军营中已经流言蜚语,说大晋已经准备开战了,人心惶惶,浮躁不已,甚至有些老兵生怕自己上了战场之后没命,已经出现了逃兵的现象。 喻离那边也正在看着这边的动静,听闻还没开战,大晋的军心便已经涣散,更是鼓舞了士气。 宫中也隐隐有些传闻,有人暗中散播消息,说如今后宫空空荡荡,就是因为皇上专宠,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今偏偏大晋后宫如此,便有些大臣暗中上书,说钟毓清是妖妃,蛊惑了皇上,如今皇上还没有子嗣,也怪钟毓清无能,大晋的血脉,恐怕到裴翎珩手里便断送了。 裴翎珩批阅奏折,看到上面的话,气得脸色难看。 “皇上,这是怎么了 ?” 钟毓清正好端着汤走过来,见裴翎珩慌忙将手中的折子收起来,便有些狐疑,脸上笑意不减,直接绕过裴翎珩,将折子拿起来,“皇上这是藏什么呢?” 裴翎珩正准备制止,便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钟毓清已经打开了,他一脸着急地解释,“你不用理会上面的话,如今兵临城下,他们一群老东西不想着如何为国分忧,成天把眼睛放在朕的后宫,也实在是太闲了,朕明日上朝,便要好好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能管的这么宽。” 钟毓清温婉一笑,将奏折放下,“皇上莫要生气,其实……臣妾倒是觉得无所谓。” 她笑着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千万不能起内讧,皇上万万不可因为我的事情,寒了老臣的心,外界的传闻,我早就有所耳闻了,皇上应该也清楚,我并不是那种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人,所以,皇上也没有必要在上朝的时候带着情绪。” 裴翎珩面色松下来,眼底带着几分愧疚,“清儿,跟着朕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钟毓清摇摇头,“皇上心里只有臣妾,臣妾心满意足了,怎么可 能受委屈。” 这是实话。 听她这么说,裴翎珩便放心了。 “这是臣妾亲手为皇上做得,皇上尝一尝。” 裴翎珩接过来,一碗汤转眼间便喝完了,一脸餍足的表情,伸手将钟毓清抱过来,“这两日朕忙的焦头烂额,都没有好好抱抱你,这才发现,你肚子又大了不少,这小家伙有没有折腾你?他若是不老实,等他生出来,看朕怎么教训他!” 钟毓清噗嗤一笑,“你别吓唬他了,等他出来了,他就不敢亲近你了。” 裴翎珩气愤开口,“谁说你没有为朕生下来子嗣,你肚子里的这个就是大晋未来的皇脉,朕明日便告诉他们,让他们少操心。” “皇上不可。” 钟毓清连忙摇摇头,“如今形势严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不知道,腹中的皇子还能安全一些,若是让他们都知道了,后面的事情便更加棘手了。” 她看着自己的肚子,眼底露出几分慈爱,“皇上莫急,等臣妾生下来这个孩子,谣言不攻自破。” 裴翎珩点点头,“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翌日,钟毓清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看着裴翎珩已经去上朝,便换了一身常服,准备出门。 沈清见状,连忙劝道,“娘娘,眼下京都不太平,娘娘还是不要出门得好。” 他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本宫有你陪着,不会有事,再说了,本宫不是去别的地方,是准备去军营。” 听说钟毓清要去军营,沈清马上明白过来,“娘娘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将士们现在人心不齐?” “聪明,”钟毓清已经将头发竖起来,现在妥妥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让人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女儿身。 这就是东方魔术——化妆的作用, 沈清带着钟毓清进了军营,江影不知正在干什么,也没见到人影。 “娘……楚小弟,我们去找我师父吧。” 化身楚兴的钟毓清摆摆手,“不用,我自己用眼睛去看,这样更加真实。” 沈清佩服不已,紧紧跟在钟毓清身后,前方有些吵闹,远远能听见有人的骂声。 “滚远一点,已经吃完了,还想再吃,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不怕撑死了。” 钟毓清寻声看过去,被骂的那人明显不敢说话,只是忿忿地看了一眼打饭的人,便转身回去了。 剩下的人自然也都差不多,只打了一勺子稀饭, 再加上一个馒头,几根咸菜,这便是军营里的全部伙食。 钟毓清皱着眉头,“怎么军营伙食这么差?” 沈清连忙开口,“师父这两天也正在解决这个问题,本来皇上拨的军款是够用的,结果一层一层克扣下来,便只能吃馒头,喝稀饭了。” 整天馒头,咸菜,不被饿死都不错了,还有什么力气打仗? 钟毓清走上前,看着所谓的稀饭,也不过就是清可见底的水,上面漂了几个蛋花,还有几根菜叶子,她一股火气直接涌上头顶。 这群贪官,一个个中饱私囊,自己吃得流油,留给保家卫国,上战场拼命的将士们,吃得是清汤寡水,咸菜馒头。 若是她不来,可能永远不知道。 她大步流星走上前,“一个馒头怎么够吃的?多给他们打一点!” 打饭的人白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刚来的,语气嘲讽,“爱吃不吃,就这么多,来了这里,出别想着能和家里相比了,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等到上了战场,这种饭菜还不一定有呢。” 钟毓清一听,更加火冒三丈。 怪不得现在士气一蹶不振,甚至有人想要逃走,就是因为这种人在军营里散布谣言。 第五百六十九章 怎么怂了? 沈清在一旁正要说话,刚刚打饭的小兵又开口嘲讽,“想吃饭,就少管闲事,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 钟毓清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来这里受自己人的气!” 后面有些人听到这话,眼底露出一抹悲愤,太阳底下,众人的面色苍白,余光狠狠地等着打饭的人。 只是他们人微言轻,面前打饭的这个人,听说是军队千总的小舅子,他们惹不起啊! “你还年轻,想法太天真了,你还真信当了兵,就能光宗耀祖的那一套,呸,做什么梦呢,等你上了战场,你这种就是在前面送命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人白了他一眼,“不想吃就滚开,别再这里碍事。” “这就是你克扣军饷,给底下人吃这种东西的理由?” 钟毓清眯着眼睛,眼底一片冰冷。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过来,男人身上穿的也是兵服,只是这兵服的袖子撸起来了,露出来胳膊上面的纹身,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那人一边走,一边拖着官腔,全然没有把钟毓清放在眼里。 “谁在这里闹事啊?” 众人看见此人出来,便心里为 钟毓清捏了一把汗,这人生得膀大腰圆,那胳膊看着比钟毓清的大腿还要粗,在军营里,拳头就是道理。 有几个年纪大的,纷纷摇着头,看来面前这个小兄弟,有危险了。 钟毓清拧着眉头,目光放在那人突出来的肚子上,这个应该就是伙食的负责人,她眼神微微一凛,看来油水都被这个人搜刮起来了。 “大人,就是这个新兵蛋子,不服管教,在这里嚷嚷着饭不够吃的,”打饭的人一脸谄媚迎上去,在负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负责人脸色一变,肉肠一般的手指着钟毓清,“就是你在这里乱说话?” 钟毓清挑眉,不怒自威,“是不是乱说话,我想你心里清楚,皇上下发的军饷,可不是给我们的兵吃糠咽菜的,只是不知道这军饷到底落在了何处!” 身后的小兵个个面色畏惧,几个担心地看着钟毓清,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前这个负责人,可是不好惹的。 负责人被戳破老底,恼羞成怒,用勺子敲着饭缸,“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看我不打烂你这张嘴。” 说着,他给底下使了一个眼色,打饭的人抄起来勺子便追 上来。 沈清一脸严峻,拦在钟毓清面前。 打饭的人见过沈清,连忙收回手,面上讪讪笑着,“爷,小的无意冒犯您,只是面前这个小兄弟不识好歹,祸乱军心,小人这才准备给他一点教训。” 沈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可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何身份?” “小的……不知。” 那打饭的好奇的瞥了一眼钟毓清,只见她虽然生得不是很魁梧,可是周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只见透露着矜贵清冷,一双眼睛看起来更是有几分威武霸气。 那人已经有几分慌乱。 “大胆,你方才追着想要打的,正是当今皇后娘娘,你可知罪?” 打饭的人一听这话,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下来,不停地给沈清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娘娘恕罪,小的不知道是娘娘大驾光临,多有冒犯,还请娘娘饶了小的狗命,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 周边士兵听见是皇后,也较忙跪下磕头。 钟毓清躬身回礼,“诸位免礼。” 众人起身,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早就听闻皇后娘娘体恤民情,希望这一回来军营,能把这个伙食负责人给撤了。 她回过头,看 着瑟瑟发抖的负责人,“你方才不很是厉害,怎么如今怂了?” 负责人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有人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再也不敢了。” “这饭菜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钟毓清发问,负责人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怎么知道,皇后会突然微服私访。 “这……” 钟毓清冷哼一声,眼底带了几分杀气,“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求皇后娘娘开恩啊!”负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小人照顾,小人若是没了,她们今后可怎么办啊?” “你上有老下有小,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们这些兵,他们哪一个不是为人父,为人子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不给他们吃饱饭,他们家里人就不担心了吗?” 钟毓清不去看两个人趴在地上求饶的模样,“来人,这两人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散布谣言,祸乱君心,按律当斩,将他们两个压下去,等待秋后问斩。” 那两个人吓傻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像死猪一样被一左一右带下去。 “沈清,将本宫带来的厨子带过来 。” 沈清弯腰称是,连忙将一个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厨子带过来。 “从今日起,你便掌管军营里吃食,不得克扣,有什么困难直接上报本宫,本宫一定要让我们的将士吃得好,穿的暖!” 众人眼底带着激动的光彩,跪在地上山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钟毓清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将士们,你们负责保家卫国,你们后方由皇家替你们护着,今日出了这种事,是本宫失职,本宫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向诸位保证,这种事,从今晚后,绝不会再发生,没有一位将士会饿死,冻死在沙场,更没有一位将士的亲属会受到压迫,诸位放心,本宫会不时来军营检查,我们的将士在沙场浴血奋战,我们大晋定不会亏待你们!” 她在众人的山呼中出了军营。 此事传到裴翎珩耳中,他第一时间去了凤仪宫。 钟毓清正在看兵书,抬头看见他走进来,揉揉手腕,将毛笔放下来。 “皇上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今儿个皇上是怎么了?”她笑着道,“有什么喜事,也给臣妾说一说。” 第五百七十章 纪念日 裴翎珩低头,手上紧了紧,又生怕压到她的肚子,连忙放松了些,一脸紧张,“有没有压到你?” 他说得是压到你,而不是他。 钟毓清听出来他的意思,抿着嘴一笑,摇摇头,“怎么了?” 裴翎珩嘴角上扬,抑制不住地喜悦,眼底涌出一片深情,将钟毓清的手攥着,拉到唇边,慢慢吻着,这还不够,又贴在她的脸上,将她吻了个遍。 “清儿,你去军营了。” 钟毓清微微一愣,这大概是两天前的事了。 “没告诉你,你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我是高兴,清儿,你为我做得这些,为大晋做得这些,我要好好谢谢你。” 话音未落,她便被轻轻地放在床上,纱帐落下。 钟毓清一愣,这才知道他谢她的方式,小脸一红。 “这……还是白天呢。” “清儿是想等晚上?”裴翎珩一边忙着,一边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裴翎珩已经走了,她起身穿戴好,便收到了军营的来信。 上面写着军营最近的伙食,有猪血豆腐,还有不限量的馒头,配着玉米糊,很多士兵说比家里吃得还要好,等回家时 ,要让弟弟也跟过来。 将信折起来,钟毓清嘴角勾着一抹笑,伸了一个懒腰,拔了军营里的毒瘤,接下来应该就是一场硬仗了。 她深谙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若是不让将士们吃饱穿暖,等到上了沙场,一定是丢盔卸甲,还没遇到敌人,就要跑得跑,散的散。 翌日,早朝上,裴翎珩将燃族最近的动向公布出来。 燃族那边已经蠢蠢欲动了,本来他们安营扎寨的地点距离大晋的边陲还有一百五十里,眼下只有五十里了,不过眼下他们的行军速度也慢下来了,本来一天四十里,眼下已经成了一天二十里。 不过,若是再坐视不理,恐怕三天之内,燃族便要发起进攻了。 众人面色严峻,先前还十分确信燃族肯定是不会攻进来的一波人,现在终于相信钟毓清的话,燃族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狼子野心,要的就是整个大晋。 “诸位有何看法。” 兵部尚书走出来,“皇上,微臣以为,燃族不过区区一个小部落,他们的总人数加起来,恐怕还没有我们军队里的人多,若是真的敢来犯,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不堪一击!” 户部也走出来,“皇上,微臣附 议,眼下大晋刚刚击退西域,燃族那边除非是疯了,连西域都打不过,他们也想在大晋分一杯羹。实在是不足为虑。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抓紧时间充实国库,前些日子军饷拨款太多,如今国库不足,这才是燃眉之急。” 也站出来,“皇上,微臣窃以为,如今燃族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前些日子,燃王曾经来访,微臣觉得,燃王对大晋繁盛已经有所了解,更何况,我们采取的是和平的友好合作方式,同燃族井水不犯河水,燃族必然不会采取这种送命的疯狂政策。” 裴翎珩闻言,看着底下近乎一多半的人都觉得燃族不会来犯,心里隐隐有些焦急。 这群人舒服的日子过惯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居安思危。 “诸位言之有理,只是,我大晋泱泱国土,就是一块肥肉,树大招风,不得不防。” 众人听见这话,便分成两派,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一派主和,以慕将军为首的一派主战,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还有裴翎珩坐在上首,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武将和文官,向来不对付,借着今日之事,几乎是一点就着。 裴翎珩被吵得头疼,面色沉下来,“退朝, 此事明日再议。” 兵部尚书如今正是文思泉涌之际,忍不住开口,“皇上,事关重大,如今百废待兴之际,实在不宜起兵,皇上三思。” 见主和的一派多说了一句,主战的一派自然也坐不住了。 裴翎珩皱着眉头,眼看着刚刚平息的唇枪舌战,马上又有复燃的迹象,连忙不由分说地开口,“诸位爱卿若是有什么建议,便上个折子,退朝。” 说完,他不等大殿上文武百官回应,便直接撂下众人跑了。 见裴翎珩面色不悦,钟毓清看看他身后的红公公,勾着给她使了一个眼神,她便会意,必定是朝堂之上有些棘手。 那些老臣,仗着自己资历老,有的跟着先帝平定天下的,便不把小辈放在眼里。 “皇上,”她走过去,手上动作轻柔地替裴翎珩揉着太阳穴,“皇上何事如此烦恼,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就算是不能,说出口至少比闷在心里强。” 裴翎珩面色疲惫,摇摇头,握住钟毓清的手,“无甚,别想太多。” 钟毓清从他手里将手抽回来,捂住他的眼睛,“皇上,臣妾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站起身,慢慢往前走。” “去 何处?” “你到了就知道了。”钟毓清执意不肯告诉他, 裴翎珩一愣,顺着她的意思,她说要往右拐,他便抬腿往右走,丝毫没有犹豫。 “你不许偷看。”钟毓清怀疑他走得这么快,是不是自己没遮住。 “你放心,我不看。” 他本来便听力甚好,就算是不看,也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到了。” 他睁开眼,果然看到一片争相斗艳的荷花,满池子红的,粉的,白的,有已经盛开的,有还只是花骨朵的,每一个都是极致得美。 他看呆了,“这分明是早春,怎么竟然开了荷花?” “这自然是仙法,臣妾是天上来的仙女。” “我早就知道了,”裴翎珩配合她,“娘子,你可不能回天上去,若是你回去了,我这一辈子,就会孤单寂寞一人了。” 钟毓清躺在他的怀里,嘴角挂着笑,用手轻轻捏着他两边的嘴角,摆出一副笑容。 “今日是我们相识的纪念日,所以,我想让你高兴一点,来,笑一笑。” 他嘴角上扬,宠溺一笑,将她搂紧,“朕忘了,对不起,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朕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朕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后悔了 “那,你还爱不爱我?”她眸子盈盈,好似将天上的星子揉碎了盛进去。 “当然爱,你是我这一辈子的唯一。” 裴翎珩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这就够……唔……” 话还没说完,她唇上便贴上来他凉薄的唇,不同于以往的霸道,这个吻,带着数不尽的温柔,缠绵,仿佛是想要将他满怀的喜欢全部诉说出来。 等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放过她,眼底倒映着她好像溺水一般的急促呼吸,她脸颊染上一层可疑的绯红,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动情。 “清儿,你真甜。” 他声音有几分沙哑,带着勾人魂魄的魅惑,在她的耳边低低响起。 她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十指相扣。 他将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吸了一口她独有的香气,“清儿,我后悔了。” “嗯?”她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该当皇帝的,当了皇帝,就没有时间陪你了。” 梅妻鹤子,寻一个桃花源,他去种田,她在家里带孩子,想想便让人足够心动。 她哑然失笑,“你还记得爱我,就已经足够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 是咱们两个整天闲着没事干,那你还不早就对我厌烦了。” “怎么可能,”他黑色的眸子盯着她,“我怎么会厌烦。” 她就是他的空气,是他的心跳,他怎么可能对空气厌烦,怎么会对心跳厌烦。 夜影阑珊,凤仪宫已经上了灯,钟毓清撑着眼皮,已经打了几个哈欠,自从怀了身孕,她便不能熬夜了。 见她困觉,裴翎珩放下手中的折子,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扯过来一旁的锦被,替她盖好,本想吻一下她粉嫩的唇,又怕自己把持不住,最后轻轻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 “睡吧,我还有事,等我忙完便上来陪你。” 她本想说自己等他,结果上下眼皮实在不给力,沾了枕头,便直接睡过去了。 裴翎珩宠溺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又重新折回去看折子。 担心灯太亮会让她睡得不安稳,他特意用罩子盖上,只留了一个小孔,对着自己。 更声敲了两下,已经是半夜了,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星子,突发奇想。 走到床边,他抬手摇醒钟毓清。 睁着惺忪的睡眼,她还没说话,便听见他开口,“ 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什么都不做,心里便过意不去,你换上衣裳,我带你出宫。” “出宫?这种时候?” 她一惊,便睡意全无。 “嗯,”裴翎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出声,咱们偷偷从墙头翻出去。” 闻言,钟毓清嘴角勾着笑。 翻墙,这活她熟! 裴翎珩知道侍卫换班正好就是在这个时候,便带着钟毓清贴着墙根,两个人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挪。 期间,钟毓清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碎瓷片,惹得侍卫往这边看了两眼,差点就走过来看了,听见夜猫叫了两声,这才退回去。 钟毓清惊魂甫定,拍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指了指上边。 裴翎珩会意,直接搂住钟毓清的腰,翻身上去,脚尖一点,便出了玄武门。 裴翎珩抱着钟毓清一路狂奔,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确定不会被巡逻发现,这才将钟毓清放下来。 钟毓清弯着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什么?” 裴翎珩不知道她笑什么,但是听见她笑,他便觉得快乐。 “笑咱们俩,你都已经是皇上了,我都已经是皇后了,没想到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和做贼 一样。” 没办法,若是光明正大出去,后面肯定要有不少小跟班。 “我就想和你,只有咱们俩,好好放纵一回。” “去哪?” 她满脸好奇,脱口而出,不过,去哪里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一脸神秘。 “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这分明就是她白天说过的话。 “哪里是报复,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报复你?” 听着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她的小心肝突然颤了颤,幸好眼下天色比较黑,让人看不清楚她老脸上的红云。 宫门外,本来就是放马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 他安抚了一阵后,那马似乎嗅出来了他身上的气息,便安静地用后脖上的鬃毛蹭着他的衣袖。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别紧张。” 她本来紧绷的小腿听见他这话,便放松下来,安心地窝在他怀里。 “这马怎么这么听话?” “这是我小时候的马,从小跟着我长大的。” 话音未落,耳边便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仿佛飞起来,俯视着万家灯火的京都,自由自在地翱翔。 不用去管宫中的繁文缛礼,也不用去理会燃族的挑衅,更不用去管大臣整天的鸡毛蒜皮,眼下,她的灵魂同羽毛一般轻。 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露水气味的空气,嘴角勾着一抹笑,长发在风中恣意飘舞,看着路边不停倒退的树杈,她忍不住放声高呼。 若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也算不错。 “到了。” 马儿停下来,蹄铁落地时的咯噔咯噔声,清脆悦耳。 她还没坐够呢。 见她一脸意犹未尽,裴翎珩笑着,“不然,再往前走走?” “不用了,”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已经能够听到唰唰的潮水声,还有风中夹杂的海浪气息,目光灼灼地回头看着他,惊喜道,“这里是北海?” “嗯,”他点点头,将她从马上抱下来,“喜欢吗?” 她点头如捣蒜,“喜欢。” 前一世,因为生在内陆,她便一直想要去海边看一看,只可惜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下来,后来总也没去成,如今倒是圆了她半生的梦。 今夜是一个大白夜,月光洒在碧海上,随着波浪滚滚,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贪玩,跑进海里还游泳一般,满眼都是亮晶晶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送你一个日出 裴翎珩从背后拥着她,轻声道,“等以后我们的孩子登基,我们便在海边修建一个小屋,我们天天吃海里的鱼,好不好。” 他最后的好不好说得极轻,带着一丝恳求的,又好似在唇齿间不停缱绻。 “不好。” 她连忙拒绝,“不能天天吃鱼,我们要营养均衡一点,可以在旁边开辟一个菜地,种点青菜。” 他哑然失笑,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好,都听你的。” 海风带着湿气,扑面而来,她的发梢隐隐有些湿了。 裴翎珩将外裳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 “我要把明天的日出送给你。” “好,”钟毓清依靠着他的肩头,心里甜的发腻。 他盯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俯下身子,用唇封住她的口。 “清儿,这辈子能够遇到你,我死而无憾了。” “说得什么傻话。” 她斜了他一眼,“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要再说了。” “我小时候,我长姐也不许我说。” 钟毓清有些心疼,“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当然。” 两个人就算没有言语,紧紧能听见两个人浅浅的呼吸,便已经足 够。 良久,裴翎珩听见她的呼吸变得轻且均匀,心里一笑,“你若是困了,便睡一会儿,等日出了,我就叫你。” “我不困,”她连忙睁大眼睛,挣扎着坐起身,努力证明自己并不困。 裴翎珩唇边溢出宠溺的笑,“我在你身边,不必硬撑着。” 她扯开话题,“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吧。” “有什么好讲的,”他目光沉了沉。 钟毓清抱着他的胳膊,“夫君,我想了解你。” “小时候的是,在遇到你之后,我觉得都不重要了,我想这应该是上天的有意安排,为了遇见你,我必须要先丧失一部分运气。” 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通常都是裴翎珩开口,钟毓清应和一声“嗯”。 没过多亏,裴翎珩便觉得自己肩膀上一沉,回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裴翎珩勾着一抹笑,伸出一只手拖着她的头,将她慢慢地扶到怀里。 钟毓清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满意地睡过去了。 她眉眼淡淡的蹙着,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丝绸般黑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他心湖微微一动,盯着那一方小巧的鼻子下方,樱桃般 轻薄的红唇。 终于将唇覆在上面,用舌尖仔细描摹了一番樱桃红唇的形状。 岁月静好,单单是坐在这里,怀里抱着她,他便已经心满意足。 良久,从海面上跳出来一轮红日,光晕铺满了整个海面,将整个海水都染成了一派傲然的红。 他连忙将她叫醒,“日出了。” 她揉着眼睛,连忙从他怀里起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派怒放的红,她还从来没见过红的能够如此惊心动魄。 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是一片桔色的彩河,朝阳仿佛是刚刚沐浴后出来的一般纯粹,天上的云受到了感染,跟着一起红了。 她一脸兴奋地跳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拍着手,一边指着天边的火烧云,一边兴奋地道:“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果真是天下奇观。” 她见过日出,只是那些日出无一例外,都是从陆地上的,带着一派苍凉,哪里比得上海上的日出,大气雄浑,就好像是天上的王母刚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赤珠。 裴翎珩瞧着她兴致勃勃,宠溺地拉着她的手,“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我都陪着。” “真的?天天来都行?” 她脱口 而出,眼里带着稚气。 “天天来,住在这里都行,”他依着她。 “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哪里能天天来,这种好风景,我可不舍得天天看,会厌的。” “那你看我会厌烦吗?” 钟毓清连忙摇头,“不会,你是我最爱的人了。” 他耳垂通红,上扬的唇角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有这种好景色,你怎不早带我过来?” “我……”裴翎珩突然语塞,“谁知道你喜欢,早知道,追你的时候,肯定是绑也要把你绑过来。” 红日在她兴奋的眼睛里迅速往上爬,不一会儿,便已经整个跳出水面,如今已经像一个大.大的火球,明明水火不相容,这火球却屹立在水上,而且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坏了,赶紧回去,再不回去,恐怕朝廷里要造反了。” 她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办,见识过了这种鸿观,还是要俯身到红尘中去。 枣红马似乎听见两个人的声音,早就吃饱了草,跑到裴翎珩面前。 裴翎珩照旧是把钟毓清放在前面,一路狂奔,迎着晨风,两人的青丝紧紧交缠在一起。 到了玄武门,江影便急不可耐地冲过来,面色难看地行了一礼。 等进了御书房,江影才怒斥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属下想要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能够让皇上舍弃了早朝,忘了边疆虎视眈眈的燃族,夜不归宿?” 裴翎珩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给钟毓清递了一个眼色,两人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皇上您应该知道,昨天朝堂上,那群老东西便吵得人仰马翻,今日皇上不来上朝,那群老东西就差没动手打起来,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恐怕大晋千百年的基业才建立起来的崇政殿,便直接去跟着老祖宗到底下了。” 江影在朝廷上应付那群人精已经满头包,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找,都没找到,他差点就要发动进攻,直接去燃族要人了。 “皇上,”江影面色凝重,“若是皇上日后再突发奇想,还请皇上一定留张字条同属下说一声,也省的属下担心挂念皇上的安危。” 沈清在一旁偷笑,钟毓清自知不告而别确实理亏,便偷偷溜了,剩下裴翎珩一个人受江影的训斥。 见裴翎珩换下来的衣裳潮得好像刚刚下了水,江影气消了大半,“皇上就是出去,好歹身边也带着属下,还能有个照应……” 第五百七十三章 狼子野心 江影哪里是真的生气,他是担心了,眼下西域狼子贼心,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朕正值壮年,身子好着呢。” 裴翎珩边走表回嘴。 “您就是逞强,”江影心里的气还没消下去,被裴翎珩一句话火上浇油,火气蹭蹭蹭往上那冒。 “如今局势如何,您又不是不清楚……” 听着江影又开始了念经,裴翎珩心里那叫一个悔恨。 “快走,估计那群老家伙等不及了。” 闻言,江影这才收了话头,忿忿在背后瞪了一眼,“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裴翎珩快步进了崇政殿,一帮老臣围在一起,就着是战是和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见裴翎珩上朝,连忙停了口舌,齐齐跪下行礼。 “皇上,老臣昨日的折子,您看了没有?” 兵部尚书是个认死理的,倒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只可惜脑筋不太灵活。 众人听见这话,便心里暗暗咋舌,敢当堂催着皇上交作业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是他这独一份。 幸好是遇上了裴翎珩这么一个开明的君主,爱才如命,对兵部尚书向来是容忍大方。 “看过了。” 他仔细回忆 了一下,如今应该还放在凤仪宫的桌子上,总不好叫人去凤仪宫搬出来。 清了清嗓子,他接着道:“诸位爱卿的折子朕都已经看过了,朕大概分了一下,超过一半的折子是主张以武服人,朕觉得其中有几个甚有道理。” 他循着记忆,将几个折子念出来。 “西域屡次犯我大晋,一来,大晋民众不堪其扰,二来,大晋国威荡然无存,长久之下,必然会导致更多宵小来犯,届时,大晋则防无可防,图谋天下者,当防范于未然……” 兵部尚书虽然是认死理,听着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也没再硬着头皮和裴翎珩对着干。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异议,便退朝吧。” 裴翎珩满意地颔首,等众人退下去了,才面色凝重地看着一旁的江影。 “怎么没收到燃族的消息?” 按理来说,应该是今日一大早便能够收到来信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无一人送信。 “皇上,派出去的探子都杳无音信,恐怕……”江影皱着眉头,他派出去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燃族能够出手如此迅速,可见其实力不容小觑。 他眸子一冷,粗粝的大掌 紧紧握成拳头。 “追风呢?” 江影瞧着他眼神冷的吓人,连忙开口,“追风……也没回来。” 他说完这话,眼眶罕见地湿润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戏谑,“放心,你大哥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江影猛地回头,看到追风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抹的亲娘认不出来,他连忙走上前,对着他的胸口用力捶了一拳,“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追风呲牙咧嘴,脸上却还是挂着笑,“路上出的点事,耽搁了。”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一场恶战。 “发生了什么?”江影连忙问,一脸担忧地看着追风身上看不出颜色的衣裳,他鼻尖隐隐嗅到了血腥味。 “路上,我们遭遇了燃族的偷袭,这群人应该是有备而来的,我怀疑我们探子中间出了内奸,对方的人数很多,大概是有我们的十多倍,同我一起逃出来的,就只有连生,剩下的弟兄……” 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但是看见这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下的时候,心里还是痛恨自己没有用,不能把他们都救出来,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只能曝尸荒野,被 野狼野狗啃食…… “江影,派人为死去的人收尸,送到老家安葬。”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有很多都是孤儿,无父无母,孤身一个人,若是他不管他们,就真的没人会管了。 “皇上,”江影动了动嘴唇,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皇上,燃族他们来势汹汹,一副拼了命要把我们几个人置于死地的狠劲,属下以为,他们图谋的,应该是大晋的江山。” 追风一脸恨意,扑通一声跪下,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皇上,若是出兵,追风请求出战!” 江影也跪在他身边,“皇上,属下也请求出战,燃族不灭,我心不安!” 裴翎珩面色严峻,负手而立,“好,朕便任命你守东路,这里地势平缓,没有遮挡,应该是燃族率先选择进攻的地方,朕给你两万人,你现在便率领军队过去,无论如何,把他们抵挡在黑山以东,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往前进!” 江影眉心拧紧,“是!” 追风眼巴巴地看着裴翎珩。 “你身上的伤势还没好,”裴翎珩一脸犹豫。 “皇上,属下都是皮外伤,皇上若是不相信,就让属下同江影比试 比试,属下不见得比不过他!” “罢了,你去守西门,这里有一座雪山,经年不化,但是燃族出兵诡异,我们不得不防,你打算要多少人?” 追风一咧嘴,露出来一口大白牙,“这里易守难攻,既然江影那边只有两万,那皇上给属下五千人就够了。” 裴翎珩心里苦涩,嘴角勾着一抹感动,“你们都给朕省人。” “皇上,属下以为,属下不能比不过江影,雪山那个地方,属下熟的很,就是摸黑都能记得哪里有山洞,哪里是山崖,五千人已经足够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大晋如今,虽说有八万西北军,但是刚刚经历过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消磨了众人的锐气,再去掉之前战场上受伤的,去掉年纪大的,八万兵,也不过只有五万还能打的。 如今朝廷内部也人心散乱,就怕有心人趁乱内斗,所以,九城兵马司这边的人肯定是动不得的,禁卫军这边的一万兵马也不能动,五万人只剩下三万多人。 除掉去守东线的两万,还剩下一万多人。 裴翎珩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江影和追风的肩膀,“等你们回来,咱们兄弟三个好好喝一杯。” 第五百七十四章 用兵如神 追风和江影相视一笑,追风不忘揶揄,“江影就算了,他喝一杯就倒,不过皇上,听说江南那边的好酒多,你到时候帮我带两坛子女儿红,我还没喝过呢。” “行,等你回来,我让你在女儿红里面泡澡,想喝多少喝多少。” 追风嘿嘿一笑,用手肘戳戳旁边的江影,“听见没有,你给我作证,不能让皇上赖过去了。” 江影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你想喝,直接去我家里搬就行了,何必跑到江南费周折?” “我倒是忘了……” 裴翎珩眉头紧紧拧成一个胳膊,就着摇曳的灯火,看着沙场送过来的战报。 三日之前,江影和追风的对话他觉得好似就在刚刚才说过,可是一抬头,整个大殿上便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那一点微弱的灯火就好像被暗夜吞噬了一般,渺小得可怜。 钟毓清走过来,将红公公手中的大氅接过来,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红公公一脸感激地看着她,连忙退出去,顺手关上门,留着两人在里面。 感受到肩膀上突然多了东西,裴翎珩这才回过神,抬头看到钟毓清立在身边,勉强扯出来一丝笑容,拍拍她的手,“夜已深 了,还不去睡?”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自从开始打仗,裴翎珩就没有真正睡过,他都是趴在桌案上眯一会儿,醒过来了,便再去看地图。 三日之前,也就是江影和追风出兵的那一日,东线传来战报,喻离出手了,直接攻陷了大晋的两座城池,还剩下一座临池城便到了黑河。 领兵的不是旁人,正是向将军。 等江影赶到的时候,前面两座城池已经流血漂橹,无奈,他只能驻扎在临池城,这两日,已经有不少难民跑进来了,临池城不大,眼看着已经人满为患,军营中的粮草都被送出去救济难民,粮食下去得快,整个军队的人勒紧裤腰带,也堪堪能维持十天。 也就是说,要么十天之内,朝廷那边的粮草成功运过来,要么就十天之内,将燃族逼退,重新划定界限,送难民回家。 燃族连破两座城池后没有趁势进攻,反而是采取了保守的打发,恐怕也是想要将临池城拖死。 这两日,向将军派人在城门叫阵,江影派人出战,他采用巧妙的战略,每次都能用最少的伤亡,换来绝对的胜利。 但是每次眼看着江影这边的人就要扑上去 ,向将军便马上让人撤回。 饶是如此,裴翎珩还是放心不下。 向将军那边大概是有五万兵,他们这边只有两万,若是硬碰硬,或许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向将军这么耗下去,对他们来说,有弊无益。 打了两场以后,大概是探明了守城将军的深浅,向将军便不再让人叫阵,而是退后休养生息了。 见裴翎珩拧着眉头,钟毓清走过去,轻轻开口,“皇上,眼下燃族败了两次,我方士气大振,而燃族连败两场,士气衰败,正是利于我军的好局面,皇上何必如此忧愁?” 裴翎珩心知她说的是实话,但是燃族的实力确实超出他的想象,一日之内能够取下大晋的两座城池,而大晋这两座城池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就好像是睡梦中被人摸到被窝里杀了。 这向将军,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晋守城的两个将军一个被杀,另外一个如今退居临池城,已经听命于江影。 眼下,就只能看江影能不能守得住了。 他已经暗中将禁卫军调到了东线,准备帮江影守住临池城,临池城若是破了,燃族便可以直接登上京都的皇位了。 “清儿言之有 理。”他笑了笑,“如今江影确实报喜不报忧,但敌军将领也是有手段之人,朕只是担忧……” “你放心,江影一定会不负所托。” 正如钟毓清所说,燃族军营,众人面色阴沉。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不过是两场败仗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临池城,就是神仙来了,也照样拿下,老子还不信邪了!” 向将军说话本来就大.大咧咧,如今见众人脸色难看,心里便有些不舒服,直接开口,“大王,明日本将请求亲自带兵,一定把守城那小子的头取回来,祭拜战死沙场的兄弟的在天之灵。” 闻言,喻离眯着眼睛,手上方才转着琉璃子的动作一顿。 “不可,江影此人,本王同他打过交道的,此人擅长用兵,阴险狡诈,向兄虽说武力高强,但是为人坦荡,不适宜同他正面交锋。” 喻季闻言,微微皱眉,站起身道,“皇兄,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喻离挑眉,一脸好奇的看着喻季。 “我也同江影接触过,这个人虽然说用兵如神,倒是脑子不太好使,还请皇兄恩准,让我去临池城,杀了江影。” 她刚 刚说完,向将军便急不可耐地站起身,“不可!” 喻离也几乎是同时开口,“不可。” “皇兄,向哥哥,你们若是能找出来比这更好的法子,我便听你们的,若是你们找不出来,那你们便听我的。” 喻季心里主意已定,瞪着眼睛看着面前两个人。 喻离看看旁边的向将军,向将军再看看喻季,两个人谁都没说出来什么。 “不行,”向将军一脸烦躁,“若是你被抓住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你。” “不会的,”喻季眉眼生动,“他这个人,对女人不敢下手,就算是我要去杀他,他也肯定不会杀了我。” 向将军一瞪眼,“你同他何时这么好了?” 喻季见他生气,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腰,一脸娇嗔,“向哥哥,你再说什么呢,这个人是一根筋的,只认他的娘子,除了他的娘子,这世上其他的女人,对他来说,长的都是一样的,他只是对女人下不了手罢了。” “皇兄,你觉得如何?” 喻离皱着眉头,“还是不行,这太危险了,以前他不对你动手,那是因为你不是他的敌人。如今两国开战,情况不同了,他自然也会区别对待。” 第五百七十五章 暗杀 闻言,喻季勾着唇角,眼神笃定。 “我已经决定了,除非你们能够找出来更好的办法,如今军中粮草也不能让我们久战,军中的弟兄一天天拖下去,也早就拖的没了士气,他们还等着回家搂媳妇呢。” 西域的春天,本来就来的晚,这种时候,更是料峭寒风,吹得人想骂娘。 喻离皱着眉头。 向将军用力捶了身边的桌子,桌上的茶盏跳的老高,差点掉到地上,在桌面上打着旋。 “行,你去吧。” 喻季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只要是她想要做得事情,任何人都是拦不住的。 既然拦不住,便只能由着她去。 “皇兄?”喻季将目光转向喻离,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喻离笑笑,“行,肯定是拦不住的,去吧,只不过,你可得毫发无伤的回来!” 喻季洋溢着春风灿烂的笑容,“知道了,你们就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 “你还真以为能让你只身一人闯入龙潭虎穴?” 向将军白了她一眼,“我们得想好计划,你如何进去,如何出来。”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只不过,还需要你来接我。” 听到需要自己,向将军心里乐开了花,面上故意 装作镇定,“需要我做什么?” 喻季压低声音,朝着两个人招招手,一脸贼兮兮的表情。 等她说完,喻离便冷下来一张脸,“说吧,这件事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她能够想的这么周到,应该不是临时起意。 “皇兄,只要是我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不就好了,干嘛非得问这么多。” “你别太大意了,这个江影,同前面两个城池的将领不一样,是个人才。” 喻季啧啧称叹,“连皇兄都能称为人才的人,看来江影在皇兄的心里地位不低啊,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了呢,若是能够将他绑过来,为我们所用就更好了。” “你别胡扯!”喻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别想着乱七八糟的,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知道拉。” 喻季吐吐舌头,偷偷看了一眼喻离不耐烦的脸色,用手肘戳戳旁边的向将军,两人心照不宣地叹了一口气。 大晋。 凤仪宫。 受到西域战事影响,整个后宫也人心惶惶的。 看见裴翎珩过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这才知道跪下行礼。 裴翎珩皱着眉头摆摆手,若是放在平常,他 必定会问罪,如今形势紧迫,这种小事,他便不放在眼里。 听见叫声,钟毓清连忙走出来。 “外面风大,不用特意出来迎。” 裴翎珩连忙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软榻上,用手轻轻抚顺她背后的青丝。 “清儿,我想御驾亲征。” “嗯?”钟毓清从他怀中抬头,一脸不敢置信,“怎么这么突然?” 他之前可没透露出一点消息,突然让她一阵心慌,下意识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好似生怕他会突然离开一般。 “从信上看,临池城应该也撑不了太长时间,而且城中的百姓实在太多,我担心,若是城破,按照喻离的性子,恐怕会屠城。” “可是……可是京都里也离不开你。” 她搜肠刮肚,努力搜寻能够留住他的话,想了半天,还是徒劳,只要他想走,她说什么都是留不住的。 “而且……那边太危险,”她舔舔干涩的嘴唇,干巴巴地开口,“喻离若是知道你去了,肯定会更加疯狂地进攻。” “朕也想过这个问题,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如今只能看,我去了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我仔细算了算这笔账,若是我去了,临池城的士气大 振,还能有突围的胜算,若是我不去,江影带着他们撑十天,最后他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饿死。” “军粮不是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吗?” 裴翎珩无奈的摇摇头,钟毓清是关心则乱,她现在看不清局势,只想抓住裴翎珩,不让他离开。 “送过去的是草。” “什么?”钟毓清语气惊讶,顾不得失态,直接站起身,“为什么要送过去草?” “因为粮食,朕打算亲自送。”裴翎珩眉眼凝重,“喻离应该也能猜到,临池城的粮食应该马上就要见底了,所以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挠粮草补给,朕便让人运送草先走大路,吸引他们的视线,另外一路,明天早上出发,走小路,两天就能到。” 他原来早就已经想好了,现在过来,并不是为了同她商量,只不过是过来告诉她一声。 钟毓清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眼神相接,她一字一句,无比人真地开口,“我也去。” 闻言,裴翎珩便没了方才的镇定,他伸出手,将她的身子重新搂进怀里,“清儿,你不要闹了,此去一定非常危险,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不能去。” “你觉得你离开之后,京都里 会很安全?”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来的只怕是不太合时宜。 “我跟着你,我们娘俩应该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你走了,我们娘俩最多只能活下来一个,你自己选吧。” “清儿……” “这件事,没得商量。” 钟毓清冷着一张脸,故意不去看他。 朝堂上,大臣也是苦命挽留,在这件事上,不管是当初主张打仗的一方,还是主和的一方,都统一了战线。 不能去! 去了,大晋的朝政怎么处理? 万一皇上出了点什么事,大晋的江山由谁来继承? 除了慈宁宫,京都上下,全部统一了战线。 “朕已经想好了,眼下最要紧的当数临池城,朕只有守住了临池城,才能守得住大晋的江山,诸位不要再说了。” 兵部尚书再次发挥一根筋的力量,“皇上,臣绝对不同意皇上以身犯险,皇上乃是九五至尊,对付小小蛮夷,哪里用得着皇上亲自动手。” “诸位爱卿,临池城的情况,朕已经同你们说过了,当初是我们小觑了燃族的力量,临池城已经危在旦夕,千钧一发,只有朕亲临现场,我们的将士们才能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挽回局面。”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单挑 以兵部尚书为首,整个金銮殿齐刷刷跪倒了一片,山呼声震耳欲聋。 “皇上,请您三思。” 这声音,悲凉得让人以为大晋已经灭国了。 眼下大晋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就算是兵部尚书和慕将军,也放下了往日的成见,暂时达成一致。 “众爱卿平身。” 底下鸦雀无声,没有人动弹,大有一副裴翎珩不答应,他们便不起来的感觉。 裴翎珩无奈,“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说完最后这话,裴翎珩起身离开了崇政殿。 众臣百年难得一见,一派和平,兵部尚书同慕将军有史以来第一次握手言和。 喻季趁着天黑,混入了难民的队伍里,特意将自己的脸抹的又黑又臭,就是为了能够顺利潜伏到江影的身边。 她明目张胆地从守卫身边走过去,眼看着就要跨进城门—— 守卫斜着眼看了她一眼,“站住!” 喻季捏紧了袖笼里藏着的弯刀,目光飞快地扫视一眼周围,有刀的人竟然有百余个,看来这个江影倒是也不能算太蠢,在这种关卡上还是用了点心思的。 知道打不过,她退回来,一脸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没 说话,便已经两眼泪汪汪。 “大爷,你们放我进去吧,小女子就是以身相许都行,只要你们能给口饭吃。” 她这话刚刚说完,正在在里面进的难民便面带鄙夷地看看两个守门,有女儿的更是将女儿的脸上涂满烂泥,生怕自己家的女儿被糟蹋。 另外一个生得高瘦的往前凑了凑,目光在喻季身上打量了一眼,一脸不屑地开口,“看错了吧,这个哪里像燃族的那个公主了,公主身上怎么可能这么臭?” “眼下这种时候,马虎不得。” 两个人盘问一番,都被喻季卖萌掉眼泪糊弄过去,后面的长队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最后两个人没办法,只能摆摆手放进去。 喻季一路走过来,在小巷子里扔掉自己换下来的脏衣裳,摇身一变,就成了临池城的本地人。 一路走过来,她看见不少巡逻的将士,整个临池城如今可以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她方才能进来,也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 寻了一间客栈住下,从她的房间背面窗口,正好能够看到巡逻兵,绕过房子的东墙,往南方去了。 她眼神微微一凛,嘴角勾着一抹邪肆的笑 ,摸出来弯刀,直接从二楼的窗口跳下来,悄无声息地摸到队伍的最后面,最后一个人还没感觉背后有人,便被喻季一刀切断了颈动脉,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便被喻季拖到一旁,扒光了身上的巡逻服。 喻季穿着巡逻服,走在巡逻对伍的最后,前方的士兵丝毫还没有察觉。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影便被人叫醒。 “将军,外面有人叫阵。” 江影瞬间醒过来,直接掀开被子,里面竟然是全副铠甲,手里还握着一杆枪。 “看清楚了,有多少人?” 江影有些捉摸不透,按道理来说,前两日敌军接连败了两场,应该在整顿士气才对,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将军,对方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 “千真万确,属下不敢隐瞒。” 江影提着枪,“让王莽和刘磊点几个手下的能将,跟我到城门迎敌。” 江影本来心里还有些不信,匆匆来到城墙上,往下一看,果然只有一人一马,马上的不是旁人,而是赫赫有名的向将军。 向将军在底下往上看,见江影出来,先是放肆大笑。 指着江影,“敢不敢同我单挑?” 江影不为 所动,冷眼旁观,这向将军向来不是这种无的放矢的事,此番作为,必定有什么深意。 他皱着眉头,听见对方在底下骂的厉害,眉头拧成了麻花。 王莽先坐不住了,上前一步,“将军,这宵小在咱们家门口都敢这么猖狂,看来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将军,您就让属下去会会他。” 输人不能输阵,眼下正好是士气大振的时候。若是他此时做了缩头乌龟,肯定会士气大减。 “好。”他点点头。 城门大开,王莽一脸怒色,“老贼,受死吧!” 见他来势汹汹,向将军不躲不避,直直地迎着他的枪口。 王莽心里反倒有些没底了,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刹那,向将军反手一挑,便将他的枪口挑起来,另一只握着的尖刀直直地指着他的喉咙。 王莽吞了一口口水,眼睛一闭,“我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谁知道,向将军突然大笑两声,“本将军只不过是想过来切磋切磋,并不是想过来要你的命,看来……这临池城的前锋,本领也不过如此。” 王莽听见这话,便开始破口大骂,“姓向的,方才是你使诈,你不讲武德 ,有能耐,咱们就再华明正大地比试比试。” “不比了,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比的,若不是我手下留情,眼下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同我比?” 向将军目光带着嘲讽,“况且,兵不厌诈,难不成你这个前锋没听说过?” “你……” 王莽恨得牙根痒痒,也不管向将军方才说的是打还是不打,直接挥动着长枪砸向对方的面门。 向将军轻飘飘地侧身躲过去,用脚踢着马,往前走了两步。 将自己的后背露给对方,乃是兵家大忌。 王莽一看,心里一喜,手里的长枪上下翻飞,舞出来一朵花,气势凌厉,奔着向将军的后背便飞过去了。 这一招,可并没有留情。 向将军不疾不徐,直接在马背上飞起来,脚尖点在马背上,弯刀唰唰翻飞,一左一右,架在王莽的脖子上。 “这就是大晋的气度吗?方才我手下留情,留你一命,你如今竟然要在我后背下狠手,哎呀,哎呀,这大晋之人,人品出奇得败坏!” 王莽气急,偏偏又不能反驳,咬碎一口银牙瞪着向将军。 向将军微微抬眸,眼底波澜不惊。 第五百七十七章 挑衅 江影叹了一口气,吹响哨声。 城门下方的两人听见哨声,齐齐停手。 “这一次,本将军饶你一命,下一次沙场相见,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王莽闻言,虽然气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向将军确实比他厉害。 接连去了几个人,都不是向将军的对手。 向将军在底下面色得意,挑衅地冲着城墙上的江影道,“怎么,大晋没人了吗,怎么让这些小鱼小虾上场?” 江影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紧紧盯着底下向将军,双手握拳,他伸手一扯,将身上的披风接下来。 旁边的人似乎看出来他的意图,连忙开口,“将军,您不能去。” 江影仿佛没听到,径直转过身。 众人的视线都放在城墙下方,丝毫没有留意到,侍卫装扮的喻季悄悄靠近,手里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江影转身,正好对上喻季嗜血的眸子,他微微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喻季手中的弯刀。 他下意识将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送,身子往边上侧了侧,却还是晚了一步。 “将军!” 众人齐声高呼,眼睁睁看着江影的身子好像一块破布一般,重重地摔在 地上。 喻季嘴角勾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甩掉匕首,翻身直接从城墙跳下来,向将军在底下接住她轻飘飘的身子,满眼都是欣喜。 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他眼底的欣喜蓦地退散,只剩下担忧,和重重怒火。 “季儿……” “快走。” 喻季撑着身子,努力挤出来这两个字,她担心向将军一怒之下,再杀一个回马枪。 向将军皱着眉头,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策马回城。 身后,万箭齐发,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回了营帐,向将军将喻季抱在怀里,脚下步伐又快又稳,生怕颠簸到她的伤口。 “季儿,你撑住,我们到了。” 喻季趴在他的怀里,胸口绽放出一朵妖冶的红花,虚弱地开口,“我没事。” “你不要说话了。”向将军双眼通红,一路狂奔,一边大声喊着,“军医,军医,赶紧过来。” 喻离从营帐中听见向将军的声音,连忙掀开帐子走出来,目光落在喻季的身上,身上的血液陡然一滞,声音沙哑,“她怎么样了?” 向将军此刻也不顾君臣礼仪,连正眼也没看喻离,冷冷开口,“她受了 重伤。” 喻离反应过来,收敛了眸子中的情绪,连忙吩咐左右,“快去请军医过来。” 向将军刚刚把她放在床上,喻季便开口道,“皇兄,我成功了,江影伤的很严重,我们可以进攻了。” 说完,她便直接昏了过去。 向将军面色更加阴沉。 喻离眼底燃着怒火,双手握成拳头,“传我命令,屠城!” 他要让整个临池城的人为喻季赔罪。 明明已经是入春,外面偏偏还飘起来了大雪。 向将军看了一眼门外,大雪天,倒是个杀人的好时候。 “我带军去!” 他要用自己的手,杀了江影,亲自为喻季报仇。 “不,本王亲自带兵。” 向将军微微皱了皱眉头,抬眼打量了一下。 察觉到向将军打量的眼神,喻离加了一句,“他伤了我妹妹,我不能坐视不理。” “喻季眼下需要看着,你守着,我去。” 向将军说着,便往外走。 喻离皱着眉头,半晌,看着向将军已经走远的背影,又看看床上躺着的喻季,抬脚走到喻季身旁,看着她好似熟睡的面孔,满眼心疼。 听到外面燃族叫阵,带兵的还是向将军,江影刚刚包 扎好伤口,抬手便穿上衣裳,拿了枪准备出营帐,一边走,一边冲着身边人吩咐,“通知手底下将士,准备迎敌。” 在伤了喻季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将军,您不能去了,您身上的伤……” “小伤,没有大碍。”江影看了一眼胸口,手里的长枪杵在地上,“不要耽误时间。” “可是……” 江影直接打断他的话,威严万分地开口,“将士听令,集合兵马,随我出门迎敌!” “是!” 向将军带着怒火,自然是比方才还要凶猛,江影这边人虽然少,但是借着大雪天,视野不好,屡次用计,也没有让向将军谈着好。 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少的兵,向将军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手里的弯刀刚刚对准了江影,身后的副将便策马赶过来,“向将军,我军人数已经不足两千,不能再战,我们赶紧撤。” 向将军心有不甘,瞪着江影的眼仿佛能滴出血,“不许撤!” 他一定要取了江影的项上人头,回去给喻季做礼物,她一开心,肯定就能痊愈得快一些。 一边想着,他已经策马奔着江影来。 擒贼先擒 王,燃族的将士就像苍蝇遇到了生肉一般,纷纷扑在江影周边,江影倒还能压制住。 向将军突然加入进来,江影便有些吃力了。 “姓江的,本将军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识相的话,就赶紧下马投降,本将军说不定还能饶了一城的人,若是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就算我投降,你们燃族也肯定不会放火临池城的百姓,”江影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你的西域去吧,中原不适合你们。” 向将军一听这话,便更加火冒三丈,“江影,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我看看,被喻季捅了一刀之后,你还能蹦哒多久。” 江影伤口早就止不住血了,他的额头也冒出来一层汗,嘴唇发紫,身子越来越冷,幸好眼下大雪挡住了人的视线,对面的向将军看不清楚他的状态,才不敢贸然打过来。 “谁告诉你我受伤了的?” 江影拼命抑制住胸口的疼,满口不在乎,“你觉得,本将军成日在沙场拼命,就没有一点保命的本事吗?” 他好似是为了验证他话是真的一般,突然奔马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中毒 向将军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了十几步,气喘吁吁地抵挡着江影。 他心里突然也有些怀疑,到底喻季有没有伤到江影。 “将军,我们人数还剩下八百,请您尽快撤军。” 风雪中,向将军瞥了一眼江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敢赌,便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句。 “撤!” 江影也没有追上去,下令让众人马上回城,随后便紧紧关上了城门。 旁边的副将连忙迎上去,“将军,您没事吧?” 话音未落,便看到江影两眼一闭,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副将手忙脚乱,连忙上前扶住。 皇城,御书房那边已经接到消息。 裴翎珩连忙跑到凤仪宫,面色凝重,将手里的信递上去。 “朕必须御驾亲征了。” 边疆下了雪,皇城也冷得吓人,凤仪宫的火又重新添上了,只是这天太冷,就算是有火,还是让人冷得不敢伸出手。 钟毓清看过信,淡淡开口,“你出征可以,我也要去。” 知道拦不住,裴翎珩点点头。 “钱宝儿那边怎么办?” 她峨眉轻轻蹙起,带着淡淡的忧愁,此去一走,肯定要告诉钱宝儿,就算不告诉钱宝儿 ,她日后肯定也会发觉。 可是,若是告诉钱宝儿江影在沙场受伤了,这丫头肯定是要跟着去沙场的。 她想到这里,便一阵心疼。 钱宝儿同江影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没过两天好日子,不是有第三者插足,便是江影有危险。 “先瞒着。” 就怕瞒不住。 钱宝儿这丫头,脑子灵光得很,只怕是能猜到。 让慕将军监国,一行人便押着粮草上路了。 心里挂念江影那边的战况,又担心赶路太急会动了胎气,裴翎珩面上淡定,心里却有些焦灼。 钟毓清见队伍已经停下来有半个时辰了,便皱着眉头走过去,“我们是去支援的,不是去游玩的,像现在这样走,等我们到,仗都打完了。” “可是……” 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连忙开口堵住他的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的孩子,放心,我们的孩子很懂事,这种关头,他会很坚强的。” 她手上动作轻柔地摸着小腹,“更何况,本来是我非要同你来的,若是再拖了后腿,岂不是让朝中的人有意见。” 临池城传信,上面写着江影重伤还未苏醒,向将军同喻离已经准备屠城了。 裴 翎珩微微一惊,手上的动作都有着颤抖。 钟毓清连忙从他手中抢过来,看过后,面色凝重地开口,“眼下我们必须日夜兼程,否则,临池城数万人命,便要成为燃族弯刀下的冤魂了。” 燃族军营。 喻季高烧不退,一直未醒。 喻离同向将军一直守在她身边,时间每过去一刻,他们想要屠城的想法便更加坚定一分。 “报——” 一名探子掀开帘子,跪在喻离面前,“大王,大晋那边的皇帝来了。” 听闻裴翎珩来了,喻离下意识问了一句,“钟毓清呢?” 探子好像没想到喻离会问这个,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口,“也跟着来了。” 闻言,喻离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明显闪过一抹精光。 钟毓清,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恰在此时,裴翎珩同钟毓清进了临池城。 守城的将士看见裴翎珩,激动地跪地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裴翎珩同钟毓清下了马车,两人一路步行,走在临池城的大街上。 见家家户户闭着门窗,甚至除了守卫和巡逻,一个百姓的影子都没看到,整个临池城就像一个死城。 钟毓清皱着 眉头,同裴翎珩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纷纷转头去看周围的窗户,努力去搜寻一点活人的蛛丝马迹。 两人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到一丝人影,无奈,裴翎珩只能让人带他去军营。 进了军营,他才刚刚踏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江影,还没来得及上前看清楚,身后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便已经抢先一步走上前。 他微微一怔,从小厮身上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 旁边的副将刚要出手,裴翎珩便抬手拦住他,放小厮跑过去。 “江影,江影,你不能死,我来看你了,你快点睁开眼看看我……” 是钱宝儿的声音。 钟毓清心头一颤,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轻轻捏住了一般,疼得不敢去看面前的场景。 裴翎珩轻轻将她带入怀里,用手拍着她的后背。 钱宝儿泪眼婆娑,跑到裴翎珩面前跪下,“皇上,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江影,我不能看着他死,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钟毓清连忙抬手,想要把钱宝儿拉起来,无奈钱宝儿倔强地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你放心,他不会死的。” 裴翎珩眉心拧紧,招招手,叫来一名军医。 “将军情况如何?” 他方才已经从远处观察了江影的伤口,伤口并不是很严重,还不至于到现在昏迷不醒。 除非是…… 他心里一惊。 军医跪在地上,面色严峻。 “回皇上的话,将军的伤没有在要害处,并不严重,只是……伤害将军的匕首是淬毒的,而且这种毒只有燃族有解药。” 裴翎珩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 “若是还没有解药,江影能撑几日?” “本来封住将军的血脉,将军完全能撑个十来日,只可惜,将军两日之前强撑着同敌军抵抗,加速了毒进入筋脉,如今,只剩下三日了,若是三日之内,还没有找到解药,将军便……” 他话音未落,钱宝儿便直接扑到江影身边,“江影,我不许你死,你不能死,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呜呜呜呜……” 钟毓清更是心如刀绞,看了一眼旁边的裴翎珩,她只好过去劝钱宝儿。 “宝儿,你不必担心,江影肯定会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等江影醒过来了,若是看到你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怎么见他呢?”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他,守着他。” 第五百七十九章 厚颜无耻 见钱宝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钟毓清也不敢再说什么,便拉着裴翎珩走出来,留着钱宝儿陪在江影身边。 一出来,裴翎珩便面色更加阴沉,“将军是怎么受的伤?” 来信并没有说清楚,他本以为江影是在沙场上受伤,今日听说中毒,而且受伤的位置也颇有蹊跷,他便明白,这其中定然是有他不知道的事。 副将连忙将喻季伪装成小兵来行刺的事说出来。 “没想到喻季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这等下作手段都能用得上来!” 裴翎珩怒气冲冲,两军作战,应该是沙场上见分晓,行刺军队主将,实在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钟毓清眯着眼睛,陷入沉思,喻季能这么简单地混进来,其中必然有奸细。 她正准备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声。 城头上探子来报,“喻离让人射箭传信。” “将信拿过来。” 见裴翎珩要接,副将连忙拦下来,“皇上,万万不可,燃族卑鄙无耻,说不定会在信上做手脚,皇上龙体尊贵,切不能落入他们的陷阱。” “无妨,”裴翎珩一脸笃定,“喻离既然让人传信,肯定不会是用这么简单的手段。” 副将还 想说什么,便看着钟毓清已经接过来信。 展开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想要药,便请皇上独身一人来城外。” 看完,钟毓清便直接将信往身后塞,裴翎珩一脸狐疑,“上面写了什么?” “没什么。” 她固然想要救江影,可是在她的心里,她更想要裴翎珩平安无事。 “是不是说了解药的事?” 裴翎珩目光直直地盯着钟毓清,好像能够看清她心里想的什么。 钟毓清皱着眉头,犹豫着将信上的内容说出来,随后道,“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既然能够做出来这种事,必然就不会有信守承诺。” “江影如今只剩下三日了,”他握紧拳头,又无力松开,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清儿,我别无选择。”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影死,他知道,她也不能。 “喻离这人,虽说手段阴险,但是有些事他既然说出口,便肯定不会食言,只是……绝不会只是让我出城这么简单。” 钟毓清皱着眉头,“他们想要什么……” 她紧紧咬着下唇,燃族想要的,从一开始挑起两国战乱便摆在世人面前了。 不过是她这一刻突然不想去想罢了,她 捏着他的衣角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汗,眼神带着几分焦灼,心里的话仿佛千军万马,突然堵在喉咙处,她觉得心里微微发酸,到最后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活着回来。” “放心。”裴翎珩目光幽深,“我还没看到咱们的孩子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呢?” “我等你。”钟毓清动了动嘴唇,转身拔腿便走,她怕再多看他一眼,便舍不得让他走了。 她也想同他一起去,可是她也清楚,她什么都不会,上了战场,只会拖累他。 所以,她等他。 裴翎珩自然不会像喻离信上所说的,只身一人,他提前在两边布置了人手,静静地等着喻离出战。 雪渐渐小了,裴翎珩的大氅上落上去雪便瞬间干了,远处一袭乍眼的红衣飘过来,他眯着眸子,手里的长枪握紧,静静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两边潜伏的人手也一脸凝重地做着准备。 “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敢来!” 一袭红衣的不是旁人,正是喻离,他眼底带着一抹凛冽,“你的手下伤了我妹妹,就不怕我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 裴翎珩不想同他争执这件事,只想速战速决,“立 场不同罢了,但是凭着燃王的人品,我相信燃王肯定是不会用这种手段诓我的。” 喻离仰天哈哈大笑,一脸戏谑地看着裴翎珩,“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戴高帽,两军交战,成王败寇……” 周围潜伏的士兵已经准备动手。 喻离挑挑眉,“不过呢,你还真说准了,本王说要给你送药,自然不会作假。” “那就多谢。”裴翎珩面色如铁,沉声道。 喻离又收回手,“不过,你方才说,立场不同,西域同中原,怎能用立场不同几个字便轻飘飘地带过去?” 裴翎珩目光深沉,不发一言。 “同样都是人,你们生活在鱼米乡,吃穿不愁,西域呢?” 喻离转转眼珠子,“资源是大家的,若是皇上大度,同意西域和中原换换地盘,这仗,不打也罢。” 裴翎珩皱着眉头,喻离并非这么嘴碎的人,怎得突然成话唠了? “你是想拖延时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喻离在这里拖延时间,是为了拖住他。 “皇上果然聪慧,竟然这么快便被你发现了,”喻离勾着唇角,“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说完,他便直接隔着十米远,将药囊一扔,“看你这么有 勇气来,这个便赏给你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接住药囊,顺势凑近,举起枪对准喻离。 喻离自知打不过,便后退几步,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皇上,我记得曾经同你说过,我有多喜欢皇后。” 裴翎珩目光一凛,周身杀气腾腾,他直接从马上飞出去,手里长枪翻飞,刺向喻离。 “杀!” 周围人马从草丛中窜出,举着刀枪正准备动手。 “回城。”他吼了一声,声音明显带着慌乱。 裴翎珩刺了一枪,挑下来了喻离袖子上的一块布,随后便策马回城。 喻离退了百步,看着裴翎珩的背影,微微一笑。 军营中,钟毓清正在看书,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她放下书,心中虽然困惑,还是让人进来。 “军师请皇后娘娘过去。” 钟毓清站起身,正准备走,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狐疑地打量着身后的巡逻兵,皱着眉头,“军师找我何事?” 巡逻兵没想到钟毓清会起疑,做贼心虚,一时没回答上来。 钟毓清杏眼瞪圆,想起来喻季顺利潜伏进军营的事,“你便是内奸!” 巡逻兵一惊,眸子闪过一抹狠毒。 第五百八十章 盛世太平 城外,喻离看着昏过去的钟毓清,笑容满面。 裴翎珩心急如焚,将身后的将士都甩开了,没等马停稳,便连忙飞身下马,径直来到营帐。 营中,只有散落一地的书,全然没有钟毓清的影子。 他疯了一般冲出来,抓住旁边看守的衣领便怒吼,“皇后呢?” 那小将士被吓傻了,愣了半晌,也没说出话。 他知道钟毓清已经被喻离带走了,自己此刻动怒也无用,颓然叹了一口气,松了手。 旁边的营帐,便是江影的。 他走进去,将药囊递给钱宝儿,“这是解药。” “你……皇上是从哪里得来的?” “喻离给的,你放心,是真的。” 钱宝儿眉头一紧,“我不是这个意思,多谢皇上。” 江影吞下去药,慢慢醒过来,看见钱宝儿担忧的脸,撑着手想要帮她擦掉眼泪,“你怎么来了?” 裴翎珩见他醒过来,便转身准备回去。 “皇上……姐姐呢?”钱宝儿方才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明显看到裴翎珩身子一僵。 “她被喻离抓了,我中了他们的计。” 钱宝儿闻言,心慌地看了一眼江影,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无妨,喻离肯定是想用她来要挟我,肯定不会伤了她的性命,若是他敢,朕便会要他整个燃族给她陪葬!” 外面风雪萧萧,他抬脚走出去。 燃族大营。 向将军举着剑气势汹汹劈过去,是决心要了钟毓清的命。 “喻季,我为你报仇!” 钟毓清装作自己还在昏迷,闭着眼睛,正准备迎接他的一剑。 当啷一声,没有意想中的疼,她松了一口气。 向将军横眉怒视,对着喻离,“你想干什么,为何不让我杀了她,大晋的 人伤了喻季,他们都该死。” “她对我还有用。” 喻离淡淡开口,眸光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盯得向将军被迫放下手中的剑。 他气得冷哼一声,“我看,你也是中了这小丫头的毒了!” “向岳,你僭越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向将军。 向将军心底有些发虚,连忙后退,“请大王恕罪,微臣口不择言。” 对于钟毓清,他还不会让步,“这个女人,应该打入大牢!” “送到我的营帐。” 向将军眉心一沉,抬眼看了看喻离,最终只能退步。 她闻到熟悉的香味,知道自己眼下是在喻离的帐子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喻离到底想要对她做什么? “你可以醒了。” 喻离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她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后将目光落在喻离身上,一脸戒备。 喻离本来没想做什么,瞧着她这副模样,便忍不住逗她,“你终于成我的人了,虽然这里简陋,但是也不妨碍我俩洞房花烛夜。” 他表情轻佻,好像是在青楼中对烟花钟毓清调笑。 钟毓清缩了缩身子,这才察觉自己手脚都被绑起来了。 “你别过来。” “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喻离带着调戏的目光,“小娘子,那我就满足你。” “你要敢对我动手,我就自尽。” 看清楚她眸子中的泪光,他身子一僵,顿住脚步,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悲伤,随后还是用轻佻的口气,“好好好,我不过去就是了。” 见钟毓清不说话,他想了想,觍着脸凑过去。 “你知不知道,我为何绑你来。” 钟毓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我威胁大晋。” 她刚想说你的 如意算盘打错了,就被喻离打断话头。 “你说错了,我是想要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钟毓清一下子没想明白,一脸莫名其妙,他把自己绑过来,又说要把她送回去? “回你原来的世界。” 她感觉气血上涌,若不是此刻手脚绑着,她就要冲过去了。 “你不想回去?”喻离看到她情绪波动,故意道,“看来是我想错了。” “你回来。”钟毓清皱着眉头,“你告诉我,怎么回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喻离回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钟毓清,“先不着急,你先在这里住着,等高人来了再说。” 钟毓清心里憋了一口闷气,他早就想到她会开口,故意耍她。 两日后。 “高人来了,我们现在便出发。” “你先松开我,”她知道得顺着他来,语气软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看到喻离眼底带着不舍。 “不行,小娘子你若是半路跑了怎么办?” 他是不是会读心术? “我不跑,你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手脚绑着,怎么去?” “我抱你去。” 抱你大爷,男女授受不亲啊,不知道。 钟毓清被喻离扛起来,看着眼前匆匆倒退的野餐,她头晕眼花,她担心挤压到孩子,有些凄惨地弱弱叫了一声,“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你身上了。” 这话颇有威胁效果,喻离赶紧松手,将她放在地上,并且动手松开了她脚上的绳子。 “前面就是野兽林,虎狼豺豹比比皆是,你若是不怕死,便可以跑。” 被猜透心事,钟毓清脸色一红。 进了山林,钟毓清嘴角抽了抽,诚不欺我,她已经听到老虎的叫声了。 一行人脸色难看 ,林中有毒障,方才进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死了一个人,如今又碰上老虎,还真是祸不单行。 “趴下,装死。” 钟毓清看了一眼喻离,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 几个人连忙趴在地上,眼睛盯着前方。 不是老虎,而是一种叫不上来名字的猛兽,比老虎更大一些,而且还是一群。 这群猛兽好像不挑食,就算是装死也没有避过去,最近的一个,直接被拦腰咬成两截。 喻离面色难看,“我们拼了。” 猛兽看见这么多活人,突然兴奋起来,叫声不绝。 “他在叫同伴。” 喻离脸色更难看了,勉强冲着钟毓清笑笑,“小娘子,今日我同你,要死在一起了。” 他倒是心大! 眼看着同行人员全军覆灭,猛兽追着剩下的两人。 喻离拉着钟毓清的手,眼底闪过一抹笑。 裴翎珩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冲过来,一剑将猛兽首领劈成两半。 “清儿!” 剩下的猛兽见首领死了,四下逃窜。 “你们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是想给貔貅当晚饭的吗?” 见几个人面色迷茫,陌生人轻蔑一笑,“你们不会以为,他们是逃命去了吧,首领死了,他们是准备回去叫同伴来复仇了,你们等着,不过半个时辰,半个山的貔貅都会赶过来。” 陌生人领路,钟毓清同裴翎珩手牵着手,喻离一脸苦闷地走在最后。 她兴致冲冲,心里好奇万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裴翎珩压低声音,“沈清一直跟着你,见你出来了,便同我报了信。” 那陌生人并非是带领他们出去,反而是往深处走,裴翎珩突然停住脚步,剑指那人后颈。 “你到底想要 带我们去哪里?” 那人摘掉帽子,直接跪在地上,“恭迎神女。” 钟毓清一脸莫名其妙,她怎么突然成了神女? 那人告诉她,部落的神女两百年前算了一卦,让她在今日去丛林救一个女子,并说这个人就是她们未来的神女。 “神女来自未来吧,那里有汽车,飞机……” 听着她口中冒出来这些,钟毓清便信了,“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神女留下来一个盒子,让我们交给她的下一任,也就是您,说是能够让您改变人生。” 从部落回来,钟毓清便一直盯着手里的盒子发呆。 盒子上面是神秘的图腾,图腾中央有一行数字,上面写的就是她来到这里的时间,是她在现代的日期。 喻离说自己不想欠别人的,为了报答裴翎珩的救命之恩,如今两方已经握手言和,双方重新以黑河划定界限,西域和大晋可以通商,西域若是想来中原长期定居,也是可以的。 但是紫微星仍未归位。 钟毓清一脸惆怅,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来,腰带是束不上了。 裴翎珩这两天上完早朝就跑过来找她,一整天都同她待在一起,好像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 “这个,扔了吧。” “你不回去了?”裴翎珩一脸愕然。 “不回去了,我想明白了,这里才是我的家,因为这里有你。” 她微微一笑,芳华绝代。 “清儿,你就是上天派过来克我的,”裴翎珩眼眶通红。 她捧着他的脸,主动送上一吻。 那一日,紫微星归位。 原来他也想好了,若是她不在了,他便将大晋的江山送给喻离,自己是活不成的。 从今往后,盛世太平,帝后百年好合,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