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宠妾灭妻!公主转身改嫁疯批残王!》 第1章 来人,把驸马给本宫扔出去! “秦殊凰,你以为你玩出这样的把戏我就会在意你?” 顾鸿朝的声音像是阴冷的烟雾一样飘荡在秦殊凰的脑袋里,让她头痛欲裂,原本是那么喜欢的声音,这一刻却让她厌恶的想要一把掐灭! 费尽全力睁开眼,秦殊凰就与一双充斥着血色眼底却写满担忧的眼睛对上。 此时她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而与她对视的男人就压在她的身上…… 男人五官轮廓精致完美,身上肌肉因为紧张而喷张着,上面浸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原本刀削斧刻一般的俊美面孔此时因为憋忍有些狰狞,额头青筋都暴露无遗,显然此刻他的身体很不好受。 这个男人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额发下快覆盖到右眼的一大片青黑疤痕,让他像是一块被污浊的美玉,瞬间黯然失色起来。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殊凰身边的带刀侍卫玄苍。 而刚刚讥讽的男声,则是秦殊凰这个大武朝长公主的驸马顾鸿朝。 大武朝人人皆知长公主秦殊凰爱惨了驸马顾鸿朝。顾鸿朝所出的顾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但到了顾鸿朝父亲这辈,朝中已经没什么势力,家族早就落寞了。而且顾鸿朝对长公主秦殊凰厌恶至极,他另有心上人。 秦殊凰为了能得顾鸿朝的欢心,让皇弟下旨赐婚,强嫁给了顾鸿朝。 婚后,顾鸿朝一直都不愿意与她圆房。 不但如此,顾鸿朝还把心上人白聆歌带进了府,住在顾府最好的院落,顾鸿朝每日陪在白聆歌的身边,不愿踏入秦殊凰的卧室半步。 顾鸿朝冷冷看着床上的男女,“不过才三年,长公主就耐不住寂寞了?就算是做戏吸引我的注意,也不用找这样的委屈自己,让我这个做驸马的也跟着丢脸!”说完,他鄙夷的看向床上玄苍带着疤痕的脸。 玄苍隐忍痛苦的脸一白。 秦殊凰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冷彻,原来她重生竟然回到了这一刻! 前世顾鸿朝安排人给她下药,用今天的事要挟她给白聆歌一个名分! 她为了挽回顾鸿朝,同意了白聆歌成为他的侧室,并且事后命人将玄苍打了个半死。 秦殊凰视线朝着门口移去,与顾鸿朝讽刺的目光对上,下一刻,顾鸿朝听到了这辈子从未想过会在秦殊凰嘴里听到的话。 “滚!” 顾鸿朝:……! 这个贱人爱惨了他,平日里,他施舍她一个笑脸,她都能高兴好几天,现在竟然对他说滚?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 顾鸿朝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秦殊凰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本宫让你滚出去!这次可听清了?” 顾鸿朝原本还能保持理智,长公主为了得到他,什么手段没用过,可今天一切突然好像都变了,竟然让他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秦殊凰,你做出如此丑事,还有脸让我滚!今日你若不想让我将这事宣扬出去,让整个皇家跟着你蒙羞,就给聆歌一个名分!” 顾鸿朝当真是憋不住,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他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没落下,一个紫砂茶壶就朝着他飞了过来,顾鸿朝躲避不及,被砸个正着,额头顿时一片乌青。 他抖着手指着秦殊凰,冰冷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 秦殊凰的眼神比他还要冰冷,“来人,把驸马给本宫扔出去!” 守卫在门口的亲卫只听公主的话,瞬间将顾鸿朝拖到了外间。 秦殊凰眼神阴鸷冰冷,等她的视线落在跪在床边的玄苍身上才恢复了一点温暖。 这么多漏洞,这么多细节,为什么前世,她从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玄苍就是京中唯一想救她的疯批残王。 第2章 休书,只能是本宫写给你 她被顾鸿朝和白聆歌利用,帮他们伤害了皇弟,让四皇子夺走了皇位,皇弟殉国,她也被顾鸿朝关在废弃的院子里与狗抢食,被勋贵围观,最后被疯狗咬死。 玄苍十年来默默守护她,为了救她出去,两条腿被顾鸿朝亲手所废。 后来他凭借着残废之身,联合藩王造反,一度将顾家逼入死境。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顾她身上的脏污,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火光冲天里,她揭下了他的面具,不是跟在她身边十年的玄苍还会是谁! 秦殊凰走到玄苍面前,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挑起面前高大男人的下颚。 男人显然没想到长公主会对他做这样的动作,头被抬起的时候,因为隐忍着药性青筋暴突的脸居然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羞怯惊诧和紧张。 秦殊凰盯着那双好看如星辰一样的眸子,嘴角的笑意像被温柔浸染,她微微倾身,愈发靠近了玄苍,故意朝着他微红的耳廓上呵了口热气。 这带着淡淡香味的气息瞬间让玄苍浑身僵硬,已经忍耐到极限的身体像是拉满的弓,好似下一刻就要撑不住,彻底疯魔。 秦殊凰吐气如兰,“玄苍,还忍得住吗?不如本宫赏你一个吻?” 玄苍震惊地眼瞳骤缩,不等他答应,秦殊凰就笑着朝他吻来,玄苍好似从来都没有想过拒绝秦殊凰,胸腔忍不住大力起伏,那如兰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嘴唇上突然多了一道冰凉的触感,等他睁开眼,嘴巴里就多了一粒药丸,而公主却站在旁边笑着看他。 顷刻间,玄苍脸颊红透,红晕都快赶上他脸上青黑的疤痕。 “解药给你了,先下去休息吧。”秦殊凰道。 玄苍用力咽下嘴巴里的药丸,长长的流海遮住了他额角的疤痕,也遮住了他变幻莫测又有些失望的深眸,他朝着秦殊凰拱手,转身,恭敬地退出了内室。 秦殊凰看着男人挺拔又笔直的背影,嘴角扬起,冰坚一般的心塌陷了一角温柔。 顾鸿朝没达到目的,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赤红着眼睛盯着内间的门,即便觉得今天的长公主有点奇怪,他还是要试一试,毕竟他能等得起,聆歌的肚子却等不起了! 顾鸿朝瞥见旁边长案上的笔墨纸砚,心生一计,快步走了过去,执起笔,就飞速写了起来。 只见纸张开头就是大大的“休书”两个字! 守在不远处的亲卫瞥到这两个字骇了一跳,连忙派人去里间通报长公主。 刚换了衣衫的秦殊凰就听到大侍女瑞禾满脸慌乱的汇报,脸上那点对着玄苍的温柔顷刻消失,重新变成一片冰冷。 休书?呵! 顾鸿朝,他也配! 不等秦殊凰出去,顾鸿朝就强闯了进来。 他高傲的看向秦殊凰,好似故意放软了语气,“长公主可知道自己错了?若是公主答应我的要求,我们夫妻的关系还能走得下去。” 秦殊凰前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重活一世,用这双眼再去看顾鸿朝,没想到他是这么无耻! 秦殊凰与顾鸿朝对视,满是讽刺,“若是本宫不答应呢?” 顾鸿朝眼眸一眯,拿着休书的手微微一收紧,扬起手中纸张往秦殊凰面前一拍,“那就别怪我无情,送上休书一封了!” 秦殊凰最是在乎与他的婚姻,饶是他冷落了她三年,她依然死心塌地的喜欢他,像是一条贱狗。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故意写休书威胁羞辱秦殊凰。 顾鸿朝正等着看秦殊凰惶恐害怕的神情,以往三年,他多次用类似手段达到他的目的,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谁知,顾鸿朝期待的表情并没有在秦殊凰的脸上出现。 只见秦殊凰瞥了一眼旁边那封休书,不但没有一丝凄惶恐惧,反而脸上的讽刺之色更重。 她伸出染着大红色指甲的纤纤玉指,拿起那份休书,当着顾鸿朝的面撕碎。 顾鸿朝本来还惊讶万分,看着秦殊凰把那封休书撕碎,当即所有的信心都回来了。 秦殊凰千辛万苦得来的婚姻,她怎么舍得与他和离! 可下一瞬,顾鸿朝眼中的得意顷刻间被秦殊凰击地粉碎。 “顾鸿朝,本宫是大武朝长公主,休书,只能是本宫写给你,你,没资格写休书!” 秦殊凰继续道:“还有,没有本宫传唤,你竟然强闯本宫住处,触犯大武律法,瑞禾,告诉驸马,他该受什么惩罚。” 站在秦殊凰身边的大侍女瑞禾立马答道:“冒犯长公主,杖责二十!” 顾鸿朝死死盯着秦殊凰,因为愤怒,他额角青筋都暴突了出来,“秦殊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今天执意如此,别怪我无情,日后再也不踏足你的院子!” 秦殊凰看了瑞禾一眼,瑞禾立马道:“顶撞长公主,责罚加倍!杖责四十!” 秦殊凰眼神冷彻,“拖出去行刑!” 亲卫们只听长公主的话,闻言立马就把顾鸿朝拖出去。 直到这一刻,顾鸿朝才真正反应过来,秦殊凰好像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鸿朝刚被拖到门口,一个浑身素白婉约的女子就扑到了顾鸿朝的身上,挡住了护卫的板子。 第3章 长公主殿下给你的警告 她满脸可怜,哀求道:“长公主殿下,求您放过顾郎,顾郎是无心之失,您要是生气,想打就打我吧!” 这就是顾鸿朝心上的那束白月光白聆歌! 她看着弱柳扶风,处处委屈,可在背后,她早露出噬人的獠牙,将自己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被按住的顾鸿朝没想到白聆歌来了,他着急道:“聆歌,你乖乖的,快回去,你斗不过这个毒妇的!” “不,顾郎,我不能让长公主打你!都是因为我,才让长公主生气的,长公主打我就好了!” 她嘲讽的看着白聆歌,仿佛在看一个拙劣的戏子在演戏。 瞧着白聆歌扑在顾鸿朝身上,秦殊凰冷笑,“既然白姑娘这么心疼驸马,那本宫就成全你,让你替驸马挨这四十板子。” 这个时候白聆歌怕是已经怀了顾鸿朝的孩子,这四十板,顾鸿朝敢让她挨吗? 秦殊凰话音刚落,亲卫们就按住了白聆歌。 白聆歌怔住,她没想到秦殊凰当真敢在顾鸿朝面前打她板子,她以前不是最在乎顾郎对她的看法吗? 怔然之后,她立马哀求地看向顾鸿朝。 白聆歌可是刚刚被诊断出来怀了身孕,哪里能吃板子,此刻顾鸿朝对秦殊凰恨极,怒喝道:“秦殊凰,你敢打聆歌,我顾某和你没完!” 秦殊凰在心里嗤笑,前世,他们那么折磨她,不用他说,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行刑!”秦殊凰冷冷红唇里吐出这两个字。 眼看板子就要落到白聆歌身上,情急之下,顾鸿朝挡住了板子,于是重重的板子都落到了顾鸿朝的身上。 顾鸿朝把白聆歌护在身下,咬牙憎恶地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背对着顾鸿朝,根本就不看他,彻底忽略顾鸿朝的眼神。 大侍女瑞禾不想长公主殿下被这场面污了眼睛,提醒道:“殿下,奴婢扶您进去休息吧。” 秦殊凰微微摇头。 还有人没有登场呢,她现在休息还早了点。 果然,板子才打了一半,院门口匆匆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华贵的中年夫人,身边跟着两名少女,一名少女打扮华奢,另一名少女只穿着普通的家常衣裙,身后簇拥着好些婆子丫鬟。 这中年贵妇不是别人,正是顾鸿朝的母亲,秦殊凰的婆母顾夫人。 顾夫人一看顾鸿朝被按在地上打板子,脸色瞬间变了变,随即又顷刻调整了表情,快步来到了秦殊凰身边。 顾夫人对秦殊凰慈爱又担忧的道:“殊凰,鸿朝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娘,娘立刻就让人教训他,哪里用得着你出手,你知道的,娘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说完就朝着打板子的亲卫挥了挥手,让他们暂时停下,可亲卫们都是秦殊凰的人,没有秦殊凰的命令,他们看都不看一眼顾夫人。 顾夫人见此,眸色沉了沉。 听了顾夫人这番“诚恳维护她”的话,秦殊凰都要冷笑出声了。 站在她这边? 她这好婆母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站在她这边,顾鸿朝会三年不与她圆房?会与白聆歌珠胎暗结?顾家人会在外各种打着她的旗号作恶多端?吃她的用她的,还明里暗里挑拨她与皇弟的关系,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秦殊凰扫了一眼面前的顾夫人,顾夫人头上戴的垒金丝宝石步摇是她陪嫁里的首饰,身上新做的衣裙布料也是皇弟送给她的贡缎。 她与皇弟自幼失母,前世,进了顾府后,顾夫人就是用这种慈母面具将她哄骗了去,直到后来皇弟失去皇位,顾夫人才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 秦殊凰冷声道:“哦?顾夫人要帮本宫教训驸马?好!本宫与驸马的孩子还没出生,白聆歌却怀有身孕,顾夫人要怎么处置?” 顾夫人在旁一直观察着秦殊凰,她很快发现秦殊凰对她没有了孺慕的神情,眉头微皱。而后又听到秦殊凰不再叫她娘,而是唤她顾夫人,随后又知道了白聆歌怀孕的事,她心中惊讶万分。 可顾夫人很快掩饰了她惊讶的表情,愤慨的看向儿子和白聆歌,“还有这事!岂有此理!” 说着顾夫人就要拉秦殊凰的手,被秦殊凰巧妙地躲了过去,她有些讪讪道:“殊凰,是娘的错,没有教好鸿朝,你放心,娘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接下来,娘让鸿朝每日都来你这陪你,弥补过错。” 顾鸿朝正在旁边被打板子,疼的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听到母亲的话,愤怒的看向母亲。 华服少女气愤地冲上来,讽刺道:“秦殊凰,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哥哥宁愿要白聆歌也不要你,还有脸让娘亲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华服少女是顾鸿朝的亲妹妹顾雨菲,不管秦殊凰做什么,她总要在旁嘲讽两句,更可恨的是,顾夫人和顾鸿朝明明知道她的恶劣性格,却在秦殊凰面前每每纵容她。 秦殊凰冷着脸看向瑞禾,瑞禾第一时间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她朝前走了两步,到了顾雨菲的面前,一巴掌甩在了顾雨菲的脸上,“长公主殿下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小辈能直呼的!目无尊长,这一巴掌是长公主给你的警告!” 第4章 撕破顾夫人的面具 瑞禾这巴掌突然又不留情,顾雨菲一张脸都被打偏了,脸颊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秦殊凰,从未想过她会被秦殊凰身边的下人教训。 以往她说的难听的话多了去了,秦殊凰还不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顾雨菲觉得委屈极了,她指着秦殊凰想骂出声,可想到刚刚那一巴掌,顿时又胆怯了,她转而带着哭腔抱住了顾夫人的胳膊,告状道:“娘,她居然敢打我!” 顾夫人嘴角抽了抽,攥紧了拳头,眼底的神情也不好看。 今天她的一双儿女居然都被秦殊凰给打了! 饶是愤怒异常,顾夫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真正撂秦殊凰的面子。 因为秦殊凰才嫁到顾家三年,顾家还有很多地方要依仗着秦殊凰的势力和脸面,远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前一刻还有些隐忍不住怒意的顾夫人,下一秒已经重新戴上和蔼慈祥的面具。 这些都被顾夫人身边的穿着普通衣裙的顾雨龄看在眼里。 顾雨龄是顾家庶女,也是顾鸿朝的妹妹,表面上是顾家小姐,实际上却被顾夫人以各种手段苛待。 上一世,顾家人为了巴结当今的摄政王秦威,将顾雨龄私下送给秦威当小妾。 秦威是秦殊凰小叔叔,虽然只差了一辈,年龄却相差三十六岁,现今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他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在床第上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私底下,摄政王府里送到乱葬岗上的年轻女子尸体不少,可见顾雨龄进了秦威的后院会是什么结局。 前世在顾府,顾雨龄是顾家人里唯一一个给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只是她当时被顾家人欺骗蒙蔽,并未将顾雨龄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雨龄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长公主,眨了眨杏眸。 顾夫人对着秦殊凰挤出一丝笑容,而后又狠狠瞪了眼顾雨菲,“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嫂子道歉!” 以前她不管做什么娘都是站在她这边的,现在娘却让她给秦殊凰道歉! 顾雨菲在顾家被宠惯了,哪里肯低头,她气愤道:“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让我道歉!现在是我被打了,娘你不帮着我反而还帮她?”丢下这席话,顾雨菲气冲冲跑出了秦殊凰的院子,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顾雨菲就这么冲动地跑了,顾夫人脸上的慈色差点维持不住。 秦殊凰冷眼看向顾夫人,“顾夫人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维护本宫的?那本宫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 顾夫人脸色越来越挂不住,她从未想过秦殊凰竟然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以往在顾家,虽然秦殊凰身份尊贵,可哪一天不是伏低做小。 她勉强挤出笑容,“殊凰,雨菲还小,不懂事,口无遮拦,你做嫂子的就宽容宽容她,等娘回去一定罚她!让她亲自来给你认错。” 小?她没记错的话,顾雨菲今年已经十八,及笄都过了三年了。 大武朝女子虽然大多十八九岁才成亲,但及笄后就能说亲了,大部分姑娘都是十六七就定下了婚约,十八岁就成婚。 而此时的顾雨菲十八岁却还没有婚约,顾家在暗地里藏了什么心思,怕是只要有心就能猜到! 前世,顾雨菲嫁给了四皇子做侧妃,四皇子登基后,顾雨菲直接被封为皇贵妃。 原来这个时候,顾家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顾夫人,本宫的娘亲只有孝懿先皇后,顾夫人难道要与母后平起平坐?”说完,秦殊凰冷冽地盯着顾夫人。 这一刻,顾夫人那张慈和的面具再也戴不住,寸寸龟裂。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秦殊凰今日是受了哪门子刺激,往常,她不是最感动于她这个慈爱的婆婆人设? 最后顾夫人终于冷下脸来,蹲身福礼向秦殊凰请罪,“是臣妇逾越,臣妇不敢与孝懿先皇后相提并论,还请长公主恕罪。” 秦殊凰脸色不变,却并未让顾夫人起身,“顾夫人有自知之明就好。” 说完,带着大侍女们进了房间。 此时,顾鸿朝那边的板子也打完了,亲卫们扔下受伤不轻的顾鸿朝,又回到了长公主的门前,一丝不苟地站岗。 门口,只剩下脸色发黑的顾夫人、手足无措的白玲歌和疼的晕过去的顾鸿朝。 顾夫人慢慢直起腰背,恨恨扫了眼已经关上的大门,这才带着隐怒吩咐,“送少爷回自己的院子,立马派人请大夫悄悄进府!” 顾夫人身后的婆子立马应下。 顾夫人将一只手伸出来,站在她身边的顾雨龄反应慢了一拍才伸出手臂托住她的手,顾夫人立马一个巴掌就甩在了顾雨龄的脸上,长长的指甲将顾雨龄白皙的脸颊刮了三道血痕。 被打的顾雨龄只能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声疼都不敢喊出来。 顾夫人嘴唇动了两下,无声说了“贱货”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说顾雨龄还是说的秦殊凰。 顾夫人将一干人等都带走了,秦殊凰的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在花厅软榻上坐下,秦殊凰叫来最常在身边伺候的四名大侍女。 四名大侍女从小就跟在她身边,名字都是她取的,分别叫瑞禾瑞雪,诗兰诗雨。 瑞禾年岁最大,也最稳重,瑞雪擅交际,性格活泼。 诗兰诗雨要比瑞禾瑞雪小两岁,诗兰圆脸,性格要强且倔,诗雨鹅蛋脸,性子软,最是容易被说服。 平日里,她更依仗瑞禾瑞雪一些,诗兰诗雨多是只管些房间内的琐事。 一起长大的侍女,她从未苛待过。 谁想,这其中居然有背刺她的叛徒! 第5章 公主殿下别怕,属下保护您 今天玄苍突然中毒,顾鸿朝又能在那么巧的时间内恰好赶过来,要说她这院子里没有内应,她一点也不相信! “瑞禾,你带着小丫鬟们收拾些本宫常用的衣服器具。” 听到秦殊凰这个吩咐,瑞禾虽然微微惊讶,但最终忍住了什么也没问。 瑞雪是个好奇的,话不留口就说了出来,“殿下,收拾那些做什么?难道殿下想去皇家猎场打猎?若是如此,奴婢就将殿下新做的骑装找出来一起带上。” 秦殊凰看向瑞雪,瑞雪立马知道自己多嘴了,恭敬请罪,“奴婢多嘴,还请殿下责罚。” 秦殊凰收回视线,“好了,不罚你了,给你两日时间,去帮本宫将一年内的账本整理好了送来,本宫要查看。” 瑞雪立马应下。 “诗兰诗雨。” “奴婢谨听吩咐。” “你二人统计本宫带进顾家的人手,将他们的情况整理成册,同样两日后交给本宫。” “是!” 四名大侍女各自忙碌起来,去做秦殊凰分配的事了。 傍晚,秦殊凰发现玄苍已经守在了她门口,她嘴角微扬,可看到他右眼上的青黑疤痕,秦殊凰脸上的笑容又淡了。 秦殊凰自小聪慧,又身份高贵,母后诞下她后身子就不好了,后来生下皇弟,再次伤了根本。 小小年纪的她跟着太医院院使学习制作药膳,耳濡目染知晓了许多医理,只是她年纪太小,即便是努力学医,母后还是走了。 可自从她嫁入顾家,这手医术再没用过。 前世,她从未将目光多落在身边的侍卫长玄苍身上一眼,自然也没有仔细研究过他脸上的疤痕。 现在细看,秦殊凰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 这好像不是什么疤痕,好似更像毒! 残王姓谢,谢家因为镇北之功,世袭镇北王,是京中唯一的异姓王。 谢家三代单传,残王自小性格乖张古怪,又残忍暴虐,是京中贵胄里有名的疯批。 据传残王因为一场火灾毁了容,父母祖父都葬送在这场火灾里,只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后来他人前人后都戴着各种古怪可怖的面具,这么着时间一长,在京中的诨号就成了残王。 所以玄苍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认出来玄苍就是那个疯批残王。 门外传来脚步声,瑞雪带着个提着食盒的丫鬟笑着进来,“殿下,顾夫人让人送了吃食来,是顾夫人那边的小厨房刚做好的炙鹿肉,说是秋日要贴膘,送来给殿下补补,并且替驸马和顾小姐先赔个不是。” 秦殊凰淡淡道:“给本宫呈上来。” 瑞雪忙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将那盘炙鹿肉端到了秦殊凰旁边的小几上。 顿时一股炙鹿肉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 这盘炙鹿肉取的是一头鹿身上最好的腰肉部分,筋膜很少、口感细嫩,秦殊凰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这样好的鹿肉,整个顾府,就只有顾夫人的院子和顾鸿朝的院子里有,她这院子却从未有过。 前世,顾夫人也经常送些美食“关心”她,她当时以为这是长辈对她的真心疼爱,每每都吃个精光,还要夸赞几句,甚至是送上贵重的回礼。 现在再看这份香甜诱人的鹿肉,她丝毫胃口也无。 秦殊凰端起这份鹿肉,瑞雪以为公主这是要趁热吃,立马双手托举旁边的筷箸。 秦殊凰却忽略了旁边举起筷子的瑞雪,端着那盘炙鹿肉快步朝着院门口走。 众人不知长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纷纷跟了上去。 到了院门口,秦殊凰将那盘炙鹿肉连碟带肉扔了出去,顿时绝顶的美味洒了一地,沾上了肮脏的泥土。 那送鹿肉来的丫鬟见公主不但不领情,还将鹿肉扔出了院子,气的一跺脚,就要去捡拾洒了一地的鹿肉,谁知一条黄狗路过,风卷残云将那碟鹿肉给吃进了肚子里,夹着尾巴迅速跑走了。 众人一见,有些憋忍不住,这狗来的真是及时,是不是在暗示,顾夫人送来的东西只配给狗吃。 秦殊凰没想到突然会有这样一个小插曲。 前世她就是被疯狗咬死,重生归来,她对狗这种动物就惧怕起来。 突然跑出来的这条黄狗在别人眼里是可爱温厚,可到了她眼里就成了龇着尖牙的恶鬼。 她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正害怕到身子僵住,腿都动不了的时候,突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是玄苍! 只听到玄苍低沉磁性的声音安抚道:“长公主别怕,属下保护您。” 这声音像是镇定人心最好的良药,瞬间驱散了秦殊凰心中的恐惧。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抓住玄苍腰间的黑衣,极致的白和黑对比着,让玄苍本就幽深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 众人关注着门口,秦殊凰和玄苍当然没人注意。 等黄狗走了,秦殊凰才松开玄苍的衣服,转身回了房间。 玄苍转头看着秦殊凰纤瘦挺拔的背影,暗沉的眸子里压抑着一股风暴。 半个时辰后,玄苍领着两名亲卫押着一名眼熟的婆子到秦殊凰面前。 亲卫将她用力一推,婆子立马害怕地跪了下来。 玄苍拱手,“殿下,这是方才抓到的。” 说完,玄苍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天青色的荷包交给秦殊凰。 站在秦殊凰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瑞雪在看到那只荷包上的图案时,浑身一颤。 第6章 拉下去,处死! 秦殊凰接过荷包,打量了一眼这只天青色的荷包。 荷包上一角用双面绣绣了一朵白色的雪花,而她身边,经常喜欢这么做的,唯有瑞雪一人,她打开荷包,看了一眼,脸色沉沉。 秦殊凰转头,目光落在瑞雪身上。 瑞雪身子一软就要倒地,她手忙脚乱地爬到秦殊凰脚边,用力在地板上磕头,“殿下饶命,这荷包不是奴婢的,奴婢没有送信出去。” 瑞雪想不明白,她每次让赖婆子送消息都小心再小心,赖婆子的家人还在她手上,为什么送信的荷包会被公主的亲卫发现。 秦殊凰脸色冰冷,“瑞雪,本宫说了这荷包里装的是信了吗!” 说完,秦殊凰将手里天青色的荷包砸到瑞雪的脸上。 呆滞片刻的瑞雪连忙捡起荷包,打开往里看,荷包里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没装的空荷包! 她绣有许多这种荷包,她让赖婆子递出去的消息也正是用这种荷包装着的,就算被人发现端倪,情急之下,赖婆子为了家人也会毁了荷包,根本就不会留下证据。 她那么说了一句,反而是钻进了长公主殿下早就设好的套子里,自己亲口承认了背叛! 瑞雪浑身都软了下来,怔怔攥着荷包,低着头,不敢看秦殊凰。 瑞禾诗兰诗雨几个不敢置信的看着瘫在地上的瑞雪,像是在看怪物。 瑞雪的荷包是秦殊凰吩咐瑞禾去拿的,瑞禾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公主需要个干净的荷包装东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想到前世最后正是瑞雪站在院外亲自将那些疯狗放了进来,笑着看她被疯狗噬咬,秦殊凰心中的恨意就更重,原来,瑞雪早早就投靠了顾鸿朝,怪不得她的院子在顾家人眼里从来没有秘密! 秦殊凰表情冷执,“拉下去,处死!” 直到这个时候,瑞雪才真正害怕,她满眼惊恐,哀求道:“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陪着您长大,伺候您十多年,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求您了,殿……” 瑞雪话还没说完,就被玄苍让人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赖婆子没想到长公主有这般威仪,做事如此果断,神情愈发慌乱。 她还有家人,还想活命,自是秦殊凰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敢有一丝隐瞒。 赖婆子是管理院子花草的,她是受雇进的顾家,在顾府外,还有丈夫和一子一女。 女儿出嫁了,去年刚诞下小外孙,儿子却因为自幼有病,到现在还未成家,一直是他们老两口养着。 赖婆子进顾府管理花草,正是想多挣几个银钱,给儿子买个媳妇传宗接代。 正因如此急功近利才被瑞雪选中。 赖婆子根本不识字,压根不知道荷包里的信写了什么,她只知道瑞雪让她传给顾鸿朝“查账”两个字。 在她被玄苍抓的时候,她就立刻把荷包烧了,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 谁知道这长公主如此厉害。 秦殊凰让人把赖婆子带下去关起来,而后把查账的事统一交给了剩下的三名大侍女。 柴房,两名亲卫一把将捆住手脚的瑞雪扔了进去,而后拱手恭敬询问玄苍,“统领,如何处死?” 玄苍扫向瑞雪的眼神如千年寒冰,他嘴角带着一抹憎恶和疯狂,“打死了事。” “是,统领!”两名亲卫立刻领命。 玄苍刚要走,瑞雪惶恐的哀求,“玄苍,求你给我一杯毒酒让我了结!求你了!没有毒酒,白绫也行……” 她刚看到驸马被打板子,知道那是一种慢慢折磨的痛苦,若是把她打死,她一个全尸都留不了! 玄苍不为所动,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瑞雪,“敢背叛长公主,这是你应得的!” 出了柴房,柴房里已经传来打板子的闷响,亲卫们有的是办法让瑞雪一声都发不出打死她。 晚膳时候,因为顾鸿朝挨了板子,不能挪地方,顾家一家都在顾鸿朝的院子里用的晚膳。 顾父顾隆因为秦殊凰下嫁顾家的关系,被封了个从四品朝请大夫,这其实是个什么都不用做的散官,顾隆每日还装模作样去上衙。 顾隆回府,就有亲信小厮将顾府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隆脸色一沉,快步去往儿子的院子。 一进到花厅,就见儿子趴在长榻上,白聆歌在一旁照顾,他脸色更差了,查看了儿子的伤势,他冷哼一声坐到了旁边。 这时送炙鹿肉去秦殊凰院子的丫鬟回来了,满脸仓皇。 顾夫人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这么没规矩,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丫鬟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秦殊凰那边怎么说?炙鹿肉可收下了?回了什么礼?拿来给我看看。” 丫鬟连连磕头,小声道:“回夫人,长公主不但没收下夫人送的炙鹿肉,还将炙鹿肉扔到了院外,被……被路过的黄狗吃了,奴婢也被撵出了院子……” “什么!”顾夫人被气的瞬间砸了手中的茶盏。 秦殊凰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旁边顾雨菲呵呵冷笑了两声,“娘,你现在知道那贱人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你以前的好心都喂了狗了。” 顾鸿朝讽刺道:“这就是当初爹娘劝我娶的好媳妇!” 顾隆脸色阴沉地扫了全家一眼,“你们都住嘴!” 恰在此时,一名脸色煞白脚步匆匆的小厮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大少爷院门口被长公主亲卫丢了一具尸体和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顾隆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顾鸿朝神色一变,给自己的贴身常随长舟使了个眼色,长舟立马悄悄退出花厅去院门口查看情况。 很快消息就被带到了花厅里。 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瑞雪,还有昏迷了的赖婆子。 顾鸿朝得知消息后脸色更难看了,瑞雪是他不知道废了多少工夫才策反的一颗棋子,就这么轻易被秦殊凰给拔了! 秦殊凰这是在向他示威呢! 第7章 难道她一个穿越女还斗不过一个公主 有了这两件事,即便是满桌的美味佳肴,顾隆再也没有胃口。 他看向这一家子,原来还有一丝侥幸,可见到了瑞雪的尸体,他已经暗暗感觉到秦殊凰对顾家不满了。 顾隆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发现父亲脸色一直严肃着,整日里打着长公主旗号在京城里为非作歹的顾鸿枫——顾鸿朝的亲弟弟嗤笑了一声,“爹,你担心什么,大不了过几天让大哥去长公主那里认个错,多陪长公主几天就是。只要长公主高兴了,咱们顾家的好日子还是接着过。” 听到顾鸿枫的话,顾鸿朝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雨菲不同意弟弟的话,“任凭她秦殊凰出生再好,那也成为了我们顾家的媳妇,凭什么不服我们顾家的管教!要我说,哥哥就应该冷她几个月,让她知道厉害,她知道厉害了,自然会低声下气的找哥哥找爹娘道歉,到时候还不是随我们怎么拿捏?” 顾雨龄站在顾夫人身后,听着这一家人如何算计秦殊凰,微垂的头眉头蹙起。 “好了,听我说一句,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她是皇上的亲姐姐,今日这件事是由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引起的,白姑娘还未真正进我们顾家的门,若是诞下孩子,这是打长公主的脸。只有舍了这孩子,鸿朝去道歉,长公主才会重新为我们顾家所用!” 顾隆一席话毕,白聆歌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求救般的看向顾鸿朝。 顾鸿朝怎么可能同意打掉白聆歌肚子里的崽儿,他怒道:“聆歌肚子里的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顾家第一个孙辈!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要想打掉孩子,你们先把我给打死吧!” 顾夫人看了眼白聆歌已经微微突出的小腹,也有些舍不得,这肚子里万一是个孙子,那可是她第一个金孙,是顾家的下一代。 “老爷~”顾夫人晃了晃顾隆的胳膊求情。 顾隆肃着脸不说话。 顾鸿朝冷笑,“我们顾家看起来是名门望族,爹恐怕比我还清楚顾家真正是什么样,若不是我忍辱娶了秦殊凰,顾家会过现在的日子?若是爹娘还想像现在这样风光,就不要惹急了我!” “你!”顾隆没想到大儿子会这样揭顾家的短。 “好了,老爷,鸿朝今日是受了苦了,你何必这样苛责他。我做主,过两日让鸿朝亲自去长公主面前赔罪,哄哄长公主。长公主那么喜欢咱们鸿朝,鸿朝两句好话长公主的气性就过去了。大不了,让鸿朝和长公主圆了房。” 顾夫人说完又朝着顾鸿朝使眼色,无声指了指白聆歌的肚子。 顾鸿朝一手护着白聆歌,为了他期待的孩子,终于服了软,“娘说的是,过两日,我会亲自去和长公主赔罪,在长公主那多待两日。” 听到顾夫人要求顾鸿朝和长公主圆房,白聆歌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同时她又在袖子下面攥紧了拳头,心道:“难道她一个穿越女还斗不过一个公主?” 秦殊凰的院子,诗雨带着小丫鬟们提着食盒进来,“殿下,时候不早了,先吃点东西吧。” 秦殊凰虽然没任何胃口,但一想到现在时候还早,想要复仇,一步步整垮顾家和顾鸿朝,辅助皇弟,她必须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行! 遂点了点头。 诗雨脸色一喜,开始指挥着丫鬟们摆放菜肴。 等一道道散发着香味的菜肴被摆上桌,秦殊凰就愣住了。 回神后,她转头严肃地看向诗雨,“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声道:“这些菜是哪里来的?” 诗雨没想到殿下一眼就看了出来,她连忙惶恐地跪下请罪,“殿下,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是奴婢私自做主,用了怀乡阁的席面。” 秦殊凰脸上的肃色已经慢慢退去,但声音还是清冷,“你们出不去顾府,这席面是谁买进来的。” 诗雨不敢看主子,低声蚊吟一般的道:“回殿下,是……是玄苍。” 忽而,前世的许多记忆争先恐后一齐涌进了脑海。 顾家除了顾隆夫妻和顾鸿朝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外,其他院子里的吃食都是从大厨房拎回来的。 嫁进顾家,她不想给顾鸿朝和顾家人留下骄矜的印象,所以也随了大溜,在吃食上并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顾家大厨房的饭菜虽然尚可,但与她在皇宫里的膳食差远了。 再加上顾家大厨房并不知道她的喜好,大厨全凭规制做菜,每日侍女们领回来的饭食没几道是合她胃口的。 突然有一日,侍女们给她摆了一桌子她喜欢的菜肴,不但如此,每道菜居然还都非常合她的口味。 那个时候,顾夫人偶尔会送一两道好菜来,她以为这顿饭是顾夫人特意为她安排的。她心中感动许久,珍惜地用了这顿饭,还让瑞禾替她跑了一趟,送了厚重的回礼。 礼物顾夫人转瞬就收下了,这让她更肯定这事就是顾夫人做的。 后来每次吃到合心意的菜肴,她都会让人给顾夫人送好东西。 原来这一切与顾夫人没有任何关系,顾夫人厚颜承受了这份回报却吱都没吱过一声! 这些都是玄苍安排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直都是玄苍在暗处默默地关心保护着她。 秦殊凰眼角酸涩,她强忍住情绪,询问诗雨,“将怀乡阁的情况告知本宫。” 诗雨不敢隐瞒,“怀乡阁是出了宫的老御厨开的酒楼,最擅长的就是宫廷菜,这位老御厨是御膳房刘御厨的师傅。” 怪不得…… 她在宫中时,最喜欢吃刘御厨做的菜,怀乡阁的厨子却是刘御厨的师傅,怪不得能做出她最喜欢的味道。 诗雨没想到殿下会因为一顿饭发火,殿下这几日一直吃不下饭,清减了好些。正是如此,她才贸然同意用玄苍送来的席面,希望公主能多吃些,现在倒好,公主不但不如往日吃的多,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诗雨后悔不迭,正要吩咐丫鬟们将这桌席面撤下去,却发现长公主殿下居然重新拿起了玉箸夹起菜来…… 第8章 佳肴和新衣 摆放在秦殊凰面前的就是她最喜爱的菜肴之一桂花鱼翅,鲜咸醇香,形似桂花,旁边是烧鹿筋,她同样尝了尝,软糯可口,酱汁恰当,这菜的火候与宫里的刘御厨也不遑多让。 前世吃到这些合口的菜肴,总是要感恩戴德,吃的时候还要想着给顾夫人送什么当回礼。 如今再吃,秦殊凰却没什么心理负担,因为给她准备菜肴的那个人,她绝对不会再辜负他。 吃了几口后,秦殊凰让诗雨起来帮忙布菜。 诗雨没想到殿下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吃得竟比往日多了,最后还用了一小碗芙蓉牛肉羹。 渐渐诗雨嘴角也带了温婉的浅笑。 诗雨收拾好餐桌,领着小丫鬟们从秦殊凰的房间里退了出来,才走到半路就见玄苍抱着长剑站在一旁。 诗雨一怔,情不自禁朝着玄苍福了福身。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玄苍只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统领,按品级来说,与她们四个大侍女差不多,她们完全可以平级相论,可到了玄苍身边,她总会控制不住将玄苍当上级对待。 玄苍神色不变,只是问道:“殿下今日用的如何?” 诗雨想到餐食就是玄苍送来的,她性子软又胆小,碍于玄苍的气势,不敢告诉他殿下已经知道了餐食的来处,见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殿下很喜欢,用的比平日多了些,还额外喝了碗芙蓉牛肉羹,玄苍统领费心了。” 阴影下,玄苍嘴角忍不住翘了下。 玄苍得知了结果,点点头,迅速离开。 诗雨瞧着玄苍很快消失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头,觉得这个玄苍统领的性格更古怪了,要不是他当真是一心为了长公主殿下,她都想让殿下离他远点。 昏暗的房间内,有黑影一闪而过,不多时,玄苍身边就多了身穿黑衣的人。 黑衣人恭敬拱手,“王爷!” “给怀乡阁传信,让他们每日做一桌长公主殿下爱吃的菜肴送进来。” “是,王爷!” 晚上,诗兰帮着瑞禾收拾长公主常用的东西,瑞禾带着几个管事侍女整理账目,诗雨留在房间里伺候。 不知道有多久,秦殊凰身边没这么井井有条的忙碌了。 秦殊凰也没闲着,她正亲自裁剪缝衣,看颜色是一件深松绿的家常男子道袍。 诗雨在一旁欲言又止,秦殊凰扫了诗雨一眼,“诗雨想提醒本宫驸马不喜深松绿的衣服?” 诗雨一怔,点点头。 秦殊凰手下动作不停,多年没有亲自裁剪衣物了,本以为会生疏,谁知道一上手,丢掉的感觉很快就找了回来。 “诗雨,你觉得顾鸿朝还配本宫为他裁剪衣裳?” 诗雨想都没想,立马摇头,在她眼里,驸马从最初就没有配上公主过。 公主不管嫁给谁,绝对比现在活的轻松快乐。 秦殊凰眼神一抹黯淡一闪而过,轻叹一声,“这衣裳是做给皇弟的。” 诗雨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可随即又鼓起勇气鼓励公主,“殿下,圣上收到您这件亲手缝制的衣裳定会欣喜万分的!” 秦殊凰幽深的杏眸里闪过一抹愧色。 自她嫁入顾家后,顾家人利用她的声名给皇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事,朝堂上怕是参她的本章都要堆成小山了,皇弟为了她,一应压下这些参本,为此皇弟一直被摄政王打压,即便十八了,也没能真正抢回摄政权。 皇弟派了身边的亲信来她身边数次,告诫她顾家一家都不是可信之人,让她早些醒悟。 可当时她心里眼里只有顾鸿朝,只有顾夫人的一番“慈母”之心,将皇弟的话当做耳旁风。 皇弟劝的多了,她不但一点都不想听,反而还当着皇弟的面指责皇弟,认为母后的身体都是因为诞下皇弟才耗损的,所以那么早离世。 皇弟被她的话伤到,姐弟两生了芥蒂。 即便如此,逢年过节,皇弟该给的脸面和赏赐仍然实打实,从没有少过分毫。 但她一心想着顾家,就算是勉为其难进宫看望皇弟,也是为了顾家的事,从而与皇弟越来越疏远。 这才导致皇弟在宫中朝堂上遇到的槽心事,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未帮到过皇弟一丝一毫。 上辈子,她连皇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可皇弟临死之前还念叨着她,秦殊凰顿时心如刀割。 泪水一下子忍不住,像是断掉的珠串落在深松绿的布料上,将布料染湿了一片。 诗雨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手忙脚乱取出巾帕小心递到公主身边,“殿下莫急,若是您想念圣上,明日就可以进宫去见圣上,圣上有先帝先皇后保佑,定然身体康健。” 秦殊凰从往昔的记忆里抽离出来,用力按捺住酸涩喷涌的情绪,接了巾帕抹了眼泪,顿时杏眸变得坚毅起来,“不急,还不到时候。” 若是她不做出改变,亲手整治了顾家,皇弟如何能相信他的长姐醒悟了呢! 诗雨自然不知道秦殊凰心里真正的想法,她还以为长公主殿下要等这件衣裳做好,再进宫看望圣上。 衣裳裁剪好,秦殊凰拿起针线仔细缝制起来。 她女红是宫里的苏尚宫亲自教授的,苏尚宫是六尚里的尚服局升上来的,最擅长刺绣。她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女红自然不会差。 秦殊凰还是在未出阁的时候给皇弟做过衣裳,嫁入顾家后,她忙着给丈夫做从里到外的衣物,又时不时给顾夫人和顾雨菲做些精巧费时的小针线,就再未给皇弟做过一件衣裳。 她成婚的时候,皇弟才十五岁,如今皇弟已经十八,比三年前高了壮了,以前的尺寸当然不能再用。 预估不好真正的尺寸,做直身怕不合适,只能做家常的宽松道袍,稍微大一些也没有关系。 皇弟不喜衣裳上花里胡哨的,到时这件道袍做好,她只打算在袖口领口衣摆上绣些简单寓意好的暗纹就行。 秦殊凰房间的灯一直到子夜才熄灭。 今夜不是玄苍值夜,但是他却吹着夜风一直坐在对面房间的屋顶看着秦殊凰房间的方向。 秦殊凰房间的灯火熄灭后,又过了半个时辰,玄苍从屋顶上跃下,而后轻轻打开窗户,悄无声息进了秦殊凰的房间…… 第9章 玄苍,你在看哪里?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秦殊凰喜欢的淡淡檀香味,里面加了安神的成分,可以让人睡的更好。 玄苍放轻脚步,进入了里间。 他扫了一眼长榻上摆放的针线簸箕,只见里面放着一件完成一半的男子衣袍,秦殊凰成婚后,经常给顾鸿朝做衣裳,怕这件又是顾鸿朝的新衣! 玄苍控制不住的眼眸晦暗,他紧紧攥起了拳头,这才忍住没有将那件衣袍给撕毁。 悄无声息地走到秦殊凰的拔步床边站定,拔步床内传来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确定里面的人已经熟睡,玄苍抿了抿薄唇,那片黑色的疤痕掩藏在故意留出的流海下,整个人被一小束偷偷照射进来的月光笼罩住,像是从清冷月宫里悄悄下凡偷窥爱人的仙君。 伸出修长手指小心拉开一边的帐幔。 顷刻,秦殊凰恬静的睡颜就落在了玄苍的视野里。 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玄苍看向秦殊凰的眼神越发的暗沉。 浓长的睫毛覆盖在秦殊凰的眼睑上,衬托的她的皮肤更白,琼鼻红唇,睡着的时候嘴角两边自然的微弯,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就想感受一下那水润唇瓣的触感。 尽管胸腔里的情绪汹涌澎湃,可还是被玄苍死死地遏制住了。 他克制的收回视线,不再看拔步床上的心爱女子。 本就是想偷偷看一眼就满足,正准备放下帐幔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拔步床上的秦殊凰一个翻身,掀掉了盖在身上的一半被子,侧身睡着,一条手臂和一只雪白的小脚露出了被窝。 玄苍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瞬间就顿住了。 现在已经是秋季,虽不时还有点燥热,但天气最是无常,说冷就冷了,要是任由秦殊凰这般睡到早晨,肯定会受凉。 这么想着,玄苍控制不住的重新转过身,先在床边站了片刻,等秦殊凰睡安稳了,这才弯下高大的身躯,拉起被子,先把秦殊凰露在外面的小脚盖住,见秦殊凰没被打扰,稍稍松了口气,转向床头。 他伸出紧张的有些出汗的手,在快要触碰到秦殊凰露在外面的细腻小臂时,顿了顿,喉结也情不自禁滑动了一下。 碰到秦殊凰手臂温热的肌肤时,玄苍只觉得浑身像是突然过电一样,手指与秦殊凰接触的地方麻麻地。 他闭了闭深眸,平复紧张到喷薄的情绪,而后故意肃着一张脸拉开被子,要将秦殊凰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入温暖的锦被里。 一不小心瞥到秦殊凰微微敞开的衣襟里的禁忌风光,玄苍严肃的脸瞬间通红。 就在这个时候,秦殊凰的声音突然在玄苍的耳边响起,带着夜色里特有的勾人迷幻,“玄苍,你在看哪里?” 玄苍身体整个僵住,月色下,一张脸瞬间变红,直直蔓延到脖颈处。 他飞快用被子给秦殊凰盖好,以免她受凉,而后迅速单膝跪在床边,低头不敢再看秦殊凰,“属下私闯殿下房间,还请殿下责罚。” 秦殊凰一边胳膊撑起身体,朝着玄苍看去,玄苍刚给她盖好的锦被就滑了下去,她一边肩头露了些许出来,深色的锦被映衬着白皙的肌肤,让秦殊凰的肌肤更白更滑,仿若凝脂。 秦殊凰嘴角带着一丝温意的浅笑,“本宫若是罚你了,你下次就不进本宫房间了吗?” 玄苍:…… 罚归罚,他怕是控制不住有时想进秦殊凰的房间悄悄看看,只是他会更小心。 前世这个时候,秦殊凰就感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有人悄悄进来给她盖被子,以前一直以为是四名从小伺候她的大侍女。 今晚睡觉前,她特意让大侍女们也早点休息,房间内连个守夜的丫鬟都没留,这才逮到了这个“贼人”。 看着玄苍只垂着头不说话,她连他的表情都看不到,秦殊凰又心软又有些忐忑,难道她突然设的“局”真伤到残王哥哥了? 秦殊凰伸出纤细的手指,衣襟微耸,真丝的布料顷刻又往旁边滑了滑,露出了大半哥白腻的肩头,一心只关注着玄苍的秦殊凰并不知道这件事。 手指碰到了男人留下些许胡茬的粗粝下巴,微微用力抬了起来。 被抬起头的玄苍,并没有垂着眼帘,而是直直与秦殊凰的目光对上。 眼前旖旎的景象让玄苍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缩,他眼瞳深处瞬间涌动起海啸,用力攥紧拳头,才好不容易控制住差点被放出牢笼的欲望猛虎。 玄苍眼瞳里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过秦殊凰的视线。 在确定玄苍并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话被“伤”后,秦殊凰脸上紧张之色就消失了,她纤细的手指从玄苍的下巴下滑过,整只小手触碰到了玄苍的右眼,而后她将他遮住半只右眼的流海往上撩。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红着脸的玄苍顷刻间血色褪尽,面庞变得煞白。 他紧张地喉头滚动,艰涩道:“殿下……属下疤丑,会污了殿下的眼,殿下莫看!” 秦殊凰一怔,抚摸着玄苍疤痕的手变得更加温柔,她仔细观察着他额角的青黑色疤痕,微微摇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疤而已,一点也不丑。” 秦殊凰这句话一落入玄苍的耳里,他眼底黯淡下来的光瞬间又升起了一颗小小的火苗,璀璨如天星。 他抿了抿微微苍白的唇,不再抗拒也不再动,任由秦殊凰查看他额角丑陋的疤痕。 借着照射进来的一束月光,秦殊凰仔细检查了玄苍额头的疤痕,更加肯定了她之前玄苍中毒的推测。 而且玄苍中的还是一种很特异的毒素,她有点印象,这种毒当初在院使的藏书里看到过,具体怎么治疗还需要进宫一趟,问问院使,再查阅一番以前看过的那本医书。 但不管如何,秦殊凰确定,玄苍中的毒是有救的,这次她不会让这道疤毁了玄苍的人生、残王的人生! 不过还没有确定的事,秦殊凰并没有立刻告诉玄苍,万一有变数,岂不是让玄苍白高兴一场,心中产生更大的落差。 秦殊凰收回手,鲜少显露出幼时有些调皮的一面,“好了,看在你乖乖让本宫查看疤痕,本宫这次就赦免你。退下吧,早些休息,下次再被本宫抓到,就没这么好运了。” 玄苍恭敬行礼,悄声退出秦殊凰的卧室。 只是站在秦殊凰卧室窗边时,眼底的那抹疯狂更深重了。 以前秦殊凰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侍卫亲兵看待时,他还能把持住他对秦殊凰的感情,可只要秦殊凰表现出对他与别人有一点点不同,他的感情就顷刻间暴涨了几倍,几乎要不受他控制。 玄苍死死攥住了拳头,在心里鄙视自己,暗示自己根本不配得到秦殊凰。 第10章 喝血吃肉的顾家人 次日一早,秦殊凰就起身,在用早膳的时间,顾夫人又派人送了她那边小厨房做的吃的来。 这次这吃食直接连秦殊凰的院子都没进,就被瑞禾打发回去。 经了昨日一事,瑞禾诗兰诗雨几个大侍女多少都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想到殿下一直都不喜欢顾府大厨房的饭菜,今日一早诗雨干脆不去大厨房领食盒了,直接带了两个丫鬟亲自给公主殿下做早膳。 公主住的院子虽然远不如顾夫人和驸马的,也没多余的地方修建小厨房,但放两个风炉做点简单朝食和点心还是可以的。 诗雨带着丫鬟忙活,秦殊凰也没闲着,她继续做昨天裁剪好的男式道袍,若是这么盯着做,今天一上午就能做好,剩下的就是刺绣部分。 手中有活,时间过的就飞快。 转眼一上午就过去了。 秦殊凰手中的道袍做好了,瑞禾和诗兰那边的活也已经收尾。 诗兰将秦殊凰最常用到的家具衣物等清点完毕,打包装好,至于剩下的,就列好清单,公主需要的时候,就照着清单清点打包就行。 诗兰刚来汇报,瑞禾就拿着账本脚步匆匆地进来。 瑞禾双手捧着整理出的账册,脸上带着愤色,“殿下,奴婢已经将最近一年的账册整理出来了,请殿下过目。” 秦殊凰接过账册,翻看起来。 瑞禾在宫中被女官们教导过,算账经营是把好手,成婚之前,她的私产就是瑞禾在帮着管理。 后来嫁入顾家,顾家又落魄,她有心想要扶持顾家,光是银子,她刚进门时就贴补了顾家公账上一万两,除了她出嫁前的私产,其他的财产和赏赐嫁妆等,她并未与顾家分的很清,一直是顾家在帮着打理,她也默许顾家从中拿取一部分利益。 可她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她的这些财产和嫁妆,分到她手里的非但没有一分钱,反而还缩水了! 光是庄子、铺子、田亩就少了六成! 剩下的四成账面上显示的也是每年亏空,顾夫人每年还往里面贴银子经营。 那最初一万两银子更是早就被掏了个精光,一文钱都不剩。 秦殊凰看着账本几乎要被气笑了。 她的那些财产大部分都是皇弟赏赐和母后留下的,都是地段最好的铺子宅子和土地最肥沃的皇庄,和她婚前私产的那几处庄子相比,只有更好,若是这样的铺子庄子都不赚钱,那这天下,怕是没几个铺子庄子能赚钱的了。 瑞禾也不傻,账目盘成这样她当然也不相信。 所以她私底下请玄苍统领帮忙,查到了顾府真正的账目! 玄苍做事比瑞禾料想的还要靠谱,他不但弄到了顾府的真账本,还让人寻到了皇庄上的一对管事夫妻,问清楚了真正情况。 “殿下,您往后翻。”瑞禾压抑着气愤道。 顾府前后的真假账册被瑞禾细心做了对比,现在看起来一目了然。 哪里是秦殊凰的产业不挣钱,根本就是仓有硕鼠! 每年秦殊凰的产业都不少挣,这些银子没有流入秦殊凰名下,也没有进入顾府的公账,而是全部进入了顾鸿朝和顾夫人的私账! 嫁入顾府第一年,秦殊凰的产业表面上还是稍微亏损的状态。 第二年顾夫人直接以产业亏损为由,卖掉了几个铺子!用卖掉铺子的银子弥补账目的亏空,维持顾家的开销。 瑞禾让玄苍帮忙私底下调查后,发现卖掉的这几个铺子现在在顾夫人娘家人的名下,这哪里是真的卖掉了,根本就是顾夫人私下做手脚私吞了! 第三年,不但是铺子,顾家还卖了秦殊凰几个皇庄。 要不是巧合,玄苍的手下寻到了皇庄的一对管事夫妻,皇庄的事瑞禾还不会这么清楚。 皇庄里的人压根不知皇庄换了主子,还以为他们是在给长公主殿下种瓜果粮蔬呢。 如今这些皇庄成了顾夫人顾二少顾二小姐等人的私产。 让人更可笑的是,白聆歌名下居然有秦殊凰的几百亩上等良田。 这一切看着好似都是顾家其他人贪婪,驸马顾鸿朝清白的两袖清风,被家人蒙逼欺骗,名下也没有侵占秦殊凰任何财产。 可细看顾家真正的账本就会发现,秦殊凰婚后贴补顾家公中的一万两银子,光是顾鸿朝就用了一半以上,而后每个月顾鸿朝的用度都是顾家最多的,少则几百两,多则上千两! 顾鸿朝还真是不拿他自己当外人! 再看秦殊凰院子里的开销,堂堂长公主,一个月的开销居然只有一百两! 在一旁的诗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殿下,我们院里的小丫鬟和婆子,好些都压着三个月以上的月例银子没发,奴婢专门去账房问过,负责管月例银子发放的女管事推诿说是全府的低等丫鬟婆子都是压三个月月例的。回头奴婢打听后才知道,只咱们这院是这样……” 以前殿下的心思都在驸马身上,从不管这些“小事”,诗兰之前在秦殊凰身边旁敲侧击了几次,殿下听的不耐烦,转身就忘了。诗兰再能干也只是奴婢,没有主子撑腰,她也做不了主。 现在见殿下有所改变,她才将这事重新提出来。 秦殊凰脸色更加严肃了,顾家还真是将她吃的死死的,不但算计到她头上,连她院子里的人都算计了! 怪不得上一世,皇弟薨逝后,她不但被顾家人冷落嘲讽,她院子里伺候的粗使婆子丫鬟也个个恨她入骨。 被囚禁后,因为这些下人捣鬼,她连一口热乎的干净的食物都吃不上。 现在想想,顾家早在这个时候就让这些人对她心中积存了怨气! 几名大侍女见公主脸色沉肃,威严尽显,都忍不住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瑞禾恍然,有一刻,她都觉得见到了先皇后那张威仪精致的面庞。 以前宫里人都说殿下长的像先皇,她也这么觉得,如今再看,殿下虽然仍像先皇,但那份尊贵威严的气质却像极了先皇后。 先皇后还在时,后宫中一个小小的浪花都翻不起来。 第11章 公主殿下真厉害 秦殊凰目光冷冽,吩咐道:“瑞禾,去将账房管事请来。” 瑞禾立马领命。 “诗兰,登记院子里压了例银的丫鬟婆子,今日就把欠的例银发放下去,另外一个人再多赏赐三个月月银。” 诗兰听了后欣喜的笑起来,连忙朝着秦殊凰行礼,“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办。” 瑞禾出去的时候,两名亲卫互相使了个眼色,而后连忙跟了上去。 亲卫见到瑞禾对着她拱了拱手,“公主殿下怕瑞禾姑娘会被为难,特让我们来助瑞禾姑娘一臂之力。” 瑞禾还真以为是殿下派来的人,点了点头,带着人一同去顾府账房。 有了两名冷面又高大的亲兵相助,顾府账房管事很快被“请”到了秦殊凰面前。 这账房管事是顾府老人,他听了顾夫人的话帮顾府做假账,自己也吃的脑满肠肥。 可毕竟也只是个顾府下人,秦殊凰身边还有亲卫护着,一进来立马恭敬跪在了秦殊凰面前。 账房管事姓毛,他谄媚地向秦殊凰磕头行礼,“公主……公主殿下唤老奴有何贵干?” 他负责管理顾府账房,这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嫁入顾府三年,从未召见过他。 今天这位贵人身边的大侍女突然出现在账房,他就预感到不妙,正要派人去通知顾夫人,就被两名亲卫强压着来到了公主殿下面前…… 秦殊凰冷眼扫了面前这胖胖的毛管事,将瑞禾整理的账册扔到了毛管事脚边。 毛管事捡起书册,翻开看了眼才知道是账册,继续往后看,没多久,脸上的表情就挂不住,由震惊变成了忐忑。 原来他精心做的假账全部被公主殿下发现……毛管事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连连对着上首的秦殊凰磕头谢罪,“殿下,公主殿下,老奴也是被夫人逼的!若是没有夫人的吩咐,老奴一个下人如何敢做这些,求您饶了老奴……” 虽然他嘴上都是求饶的话,但眼底并无多少真切的害怕和惭愧。 显然他并不真的畏惧秦殊凰。 一个嫁入顾家就被拿捏的公主,能有什么真的能耐? 秦殊凰何尝看不出毛管事真实的想法,这位毛管事做这种事情做的多了去了,早就成了滚刀肉。 秦殊凰朝着旁边诗雨看了一眼,诗雨立刻走到毛管事身边,将一张纸扔到他面前。 纸张上绘制着一块田地所在的地点和模样,正是毛管事私吞的田地! 毛管事看完,这才脸色煞白。 “光是你侵占了殿下的十亩皇田,殿下现在就能将你打杀!”诗雨严厉道。 毛管事脸上的肥肉抖了起来,这十亩田地是他私心侵占的。 原本这些田产是公主殿下的,大少爷让他过户到白姑娘名下,他儿子正好要成婚,公主殿下的田大,少上几亩,白姑娘怕是也不会知道,于是他就私下里划出了十亩侵吞,走关系给了在府外生活的儿子和儿媳。 这件事就算是夫人和大少爷白姑娘都不知道,公主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毛管事这才真心磕头不起,“老奴知错,老奴该死,殿下想让老奴做什么老奴都答应您,求殿下不要牵连老奴的儿子……” 诗雨见毛管事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冷哼了一声。 毛管事更畏惧了。 秦殊凰冷声问:“公中还剩多少银子?” 毛管事抖着声音回:“还……还有两千两……” “将两千两交给本宫。” 毛管事为难的看向秦殊凰,还没对上秦殊凰的眼睛,就害怕的又低了头,连忙道:“是,老奴遵命。” “另外将夫人私底下卖了的铺面和过户皇庄的凭据交出来。” 毛管事不敢不答应。 本来毛管事回去的时候还想着立刻让人通知顾夫人,可回去时仍然有公主的亲卫一步不离地跟着,还多了个脸上带着可怖疤痕的煞神,他根本没机会通风报信。 只能乖乖将秦殊凰要的银子和凭据上交。 交了这些东西,毛管事哪里还敢将今天这事告诉顾夫人,他忙着给自己和儿子准备后路,顾府账房都直接交给了手下的账房先生打理。 花厅,秦殊凰翻看着面前的凭据,手边放着两千两的银票。 诗兰忍不住问:“殿下,您是怎么知道毛管事私吞了田产?” 秦殊凰将瑞禾整理的账册递给诗兰,“认真看看。” 诗兰“啊”了一声,接过账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账册她看过了,里面没写毛管事私吞田产的事啊。 一旁帮忙整理凭据的瑞禾无奈地瞪了诗兰一眼,“真是个傻子,也就殿下能忍得了你,换个主子,怕是早就成粗使丫鬟了。账册里记的田亩和白聆歌名下的田亩对不上,加减一下,恰好少了十亩。突然少了十亩地,当然是被人悄悄侵吞了,能接触这些的,就毛管事的嫌疑最大!” 听瑞禾这么一说,诗兰恍然。 “殿下真厉害!” 秦殊凰并没有因为诗兰的恭维脸上多一丝笑容,反而眼神放空了一瞬。 瑞禾整理的账册只能提供一个猜测,她之所以这么确定这件事是毛管事做的,甚至能画出那块田的形状,是因为前世顾雨龄亲自告诉过她。 可她当时不但没有听顾雨龄的劝,对顾家人设防,反而认为顾雨龄在挑拨她和顾鸿朝顾夫人的关系,冷嘲热讽她,与她越来越疏远…… 秦殊凰深吸了口气,把凭据放到一边,“瑞苗现在在哪里?” 这个名字许久都没在秦殊凰嘴里吐出来了。 瑞禾诗兰诗雨都忍不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第12章 难道本王的公主殿下缺银子? 瑞禾诗兰诗雨都是先皇后亲自选出来给公主做大侍女、陪着公主长大的,原本先皇后选了四人,剩下的一个叫瑞苗,与瑞禾一般大。 瑞苗性子同样沉稳,只是话少,是个闷葫芦性格。 公主殿下从小活泼好动,瑞苗话少,自然就不得公主喜欢。 公主在宫中玩耍的时候救了被老宫人欺负的瑞雪,瑞雪长的好,又会说话,被公主带在身边,很快就占了瑞苗的位置。 瑞苗见瑞雪照顾公主照顾的很好,就不再往公主身边凑,这么一让就把她大侍女的身份让了出去,成了长公主身边的二等侍女。 公主嫁入顾家,住的院子不大,她们几个大侍女都是两人住一屋,更不用说二等侍女的瑞苗了。 瑞雪因为抢了瑞苗的位置,所以一直防备着瑞苗,前两年,瑞雪找机会将瑞苗调到了皇庄上当管事。 瑞苗不争不抢,尽管受了委屈,也不向公主多言一句。 瑞禾整理账册的时候才发现,殿下的几个皇庄里,只瑞苗管理的皇庄收益最好,每年上交的银钱最多。 三个大侍女掩住了惊讶,瑞禾如实答道:“瑞苗现在在皇庄当管事。” 秦殊凰点点头,“本宫身边现在缺人手,派人去将瑞苗接回来。” 听到秦殊凰这句话,瑞禾眼里闪过喜悦,“是,殿下,奴婢这就派人去接瑞苗。” 几个大侍女里,就数瑞禾和瑞苗关系最好。 瑞禾无父无母,瑞苗是她进宫后最先认的姐妹,瑞苗虽然话少,瑞禾却知道瑞苗一直都衷心于公主。 每次有机会出顾府,瑞禾都会去皇庄上看看瑞苗。 上个月她看了瑞苗后心就一直悬着。 瑞苗的亲爹亲娘不知道为何找上了瑞苗,将瑞苗积攒多年的体己骗去了不说,还说给瑞苗找了一门好婚事,等有机会,就求到顾府,让瑞苗完婚。 瑞苗私下里让人调查父母找的人家,哪里是什么好婚事,分明就是一鳏夫,嗜酒好赌不说,还喜欢打女人,这鳏夫的前任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女儿也因为他欠赌债被他卖进了窑子…… 现在瑞苗能回到殿下身边,有殿下护着,那对狼心狗肺的父母就不能再找瑞苗的麻烦。 “多带些车马人手,一次搬回来,就不用来回跑了。”秦殊凰道。 “哎!”瑞禾清脆的应了一声。 秦殊凰眼神幽深。 前世瑞雪一直在她身边,有瑞雪私底下压着,瑞苗根本就没有在她面前展露的机会,她也并没有多关注早成为二等侍女的瑞苗。 一个月后,瑞苗的亲生父母求到了顾府,顾夫人做主同意了瑞苗的婚事。 后来她就再也没瑞苗的消息。 直到皇弟薨逝,她被顾鸿朝囚禁。 那个时候每隔两日,她就能吃到一次干净的饭菜,来送饭菜的是一个瘸腿眼瞎的中年妇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妇人是以前她身边的二等侍女瑞苗。 瑞苗所嫁非人,腿和眼都是被丈夫打残的,更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还被丈夫逼着在顾家做粗使婆子挣银钱。 饶是这样,每次瑞苗来给她送的饭菜都是干净的,那是因为瑞苗吃了她那份不干净的饭菜,将自己那份干净的饭菜送给了她,瑞苗不敢与她相认,只是用这微不足道的方式守护着她。 终有一日,那份干净的饭菜也消失了…… 囚禁的房间外,婆子们在嚼耳根,说是那瘸腿妇人被丈夫打死了,早上才发现,蜷缩着,人都硬了,掰都掰不直。 秦殊凰知道,瑞苗没了…… 秦殊凰收回神思,“诗兰,算算本宫还有多少银子。” 诗兰颔首,她管着公主殿下的私产和院子里的花销,对殿下还有多少银子门清。 很快诗兰就有了结果,“回殿下,加上瑞苗管的皇庄刚交上来的银两,现在一共有三千两。” 三千两!就算算上刚从顾家公中拿到的两千两,也不过五千两。 远远不够! 再有两个月,临城康松府就会有蝗灾,康松府是京城的粮仓,一旦歉收,连京城都会受影响,到时候会暴乱动荡不断! 她必须要足够的银子先存粮! 秦殊凰拧眉。 诗兰见殿下情绪不好,顿时也觉得无比羞愧。 堂堂长公主能动用的银两只有三千两,但凡她更中用点,能多替公主殿下守着点,也不会只有三千两银子。 秦殊凰抬头发现诗兰自责的表情,怔了怔,随即消散了脸上的愁绪,轻松道:“与你们无关,莫要自责了。咱们现在缺银子,本宫不是还有那些被侵占的铺子庄子田产吗!” 诗兰诗雨满脸疑问。 难道殿下要亲自将那些被顾家侵吞的财产要回来? 秦殊凰扫一眼就知道两名大侍女的想法,她摇摇头,“本宫亲自去要,那不是便宜了顾家?” 随即,秦殊凰神色一凛,露出一抹狠辣来,“本宫现在缺银子,那就把这些铺子皇庄田产变卖了吧!” 虽然这些财产被顾家人私下侵吞,但皇弟在位,顾家人不敢做的太过,明面上这些东西还在她名下,等她失势,这些东西才能名正言顺到顾家人手里。 诗兰还没转过弯来,挠着头,满脸不解看着公主。 诗雨无奈地给诗兰解释,“那些铺子皇庄田产私下里已经不属于殿下,可明面上还在殿下名下,勋贵圈子里都知道殿下的皇庄铺子田产都是最好的,有价无市。现在殿下公然要将这些东西转手,有的是有钱的勋贵等着接手。到时候顾家就算是为了脸面,也只能将到手的铺子皇庄田产吐出去,吃了闷亏。” 诗兰恍然。 秦殊凰继续吩咐,“派人给摄政王府私底下透露消息,就说本宫要变卖部分皇庄铺子田产。” 卖给别家,顾家兴许有狗胆敢闹,但若是卖给摄政王府,顾家可没那个胆子! 而且目前也只有摄政王、她的小叔叔秦威有这个财力吃下她这么多产业。 玄苍的房间。 一身黑色蟒袍的玄苍正摘下脸上诡异的鬼脸面具换上秦殊凰亲卫统领的衣裳。 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听身边人的汇报。 “回王爷,今日公主殿下派人叫了顾府的账房管事,让人去接了二等侍女瑞苗……公主殿下要变卖名下的产业。” 护卫将今日秦殊凰做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玄苍。 当听到秦殊凰要变卖产业时,玄苍皱起了眉头。 难道本王的公主殿下缺银子? 第13章 搬回长公主府 皇庄院门口,一名年轻女子木着脸被一位老妇拉拽着衣衫往外拖,身后还有两名十来岁的男童将女子往外推。 可女子死死把着门框,冷声道:“我不去!” 老妇人见实在拉拽不出年轻女子,瞬间放了手,坐在地上大声哭诉起来,她一哭诉,两个男童也跟着哇哇大哭。 老妇人边哭边骂,“丧良心的,我怀胎十月吃了多少苦头才把你生下来,又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你送到宫里,现在你过上好日子了,就不要爹娘兄长侄子了!要眼睁睁看着爹娘兄长侄子饿死!” “这也就罢了,你不惦记着爹娘老子,爹娘老子却惦记着你,念你年纪大了还没成婚,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是圣上也不能拦着,你却宁愿当姑子也不愿意去看看,你这是剜老娘的心呐!你们都来评评理,有这样当闺女的吗!” 顿时,站在院门口的瑞苗就被围观过来的人指指点点,还有好事之人一直劝瑞苗跟着老妇人去相看…… 瑞禾带着几名亲卫到秦殊凰皇庄的院门附近时,就听到了一片吵闹之声。 瑞禾眉头一紧,掀开车帘,外面骑马跟随的亲兵立马道:“瑞禾姑娘,好像有人在皇庄院门口闹腾,边上还有好些人围着。” “快过去看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殿下庄子的门口喧闹!” 亲卫朝着瑞禾拱手,而后带着两人骑马飞快朝着皇庄院门口奔去。 亲卫们都是统一制式的装扮,深衣外罩轻甲,腰间配剑,又个个人高马大,往这群人面前一停,围观的百姓和佃户都不自觉往旁边退,议论声也立刻停止。 见到像是煞神一样的亲卫,围在中间带着孩子扯着嗓子哭诉的老妇人哭声顿时被按了暂停键。 亲卫头领皱眉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喧闹!” 已经快被逼到绝路的瑞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若是这几人没出现,她怕是下一刻就要答应老妇人跟着她走了,她红肿着一双眼看向几名亲卫。 不等她询问,几名亲卫让开,瑞禾从亲卫身后走出来。 见到瑞禾,瑞苗已经沉寂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她激动道:“瑞禾!” 瑞禾给了瑞苗一个安抚的目光,而后提高声音道:“我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大侍女,这里是长公主殿下的皇庄,无论何事,不准在此喧闹,闹事的人带进来!” 老妇人被瑞禾这阵仗吓到,搂着两个孙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亲卫们趁机会将围观的人遣走,而后将老妇人和两个男童带进庄子。 瑞苗带着瑞禾进了皇庄,忙擦掉脸上的泪水,问道:“瑞禾,你怎么来了?” 瑞禾上个月才来看过她,应该没这么快休息,何况还带着公主身边的亲卫。 瑞禾笑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瑞苗,一个月没见,瑞苗瘦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她伸手挽住瑞苗的胳膊,快活道:“殿下让我接你回去帮忙,以后咱们就都在殿下身边伺候了。” 瑞苗听了这个消息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瑞禾。 瑞禾见她这模样,笑起来,玩笑道:“怎么,你不想回殿下身边?” 瑞苗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不想回殿下身边,在殿下身边,谁都不敢欺负她。 瑞苗小心翼翼的道:“殿下怎么会让我回去?” 瑞雪的事情瞒不住,瑞禾干脆就都全说了。 瑞苗难以置信,她立马保证,“瑞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瑞雪!” 瑞禾拍了拍她的手。 有秦殊凰撑腰,又有几个黑脸煞神亲卫,瑞苗的娘和侄子什么都不敢要就灰溜溜地跑了。 瑞禾站在院子里,盯着老妇人和两个男童的背影,高声道:“大娘如果想再找瑞苗,记得到长公主府,我们殿下亲卫定会好好款待您一家的。” 瑞禾这句话一说完,老妇人扯着孙子逃也似地跑走了。 站在瑞禾身后的瑞苗任由眼泪从下巴滴落,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瑞禾回身用帕子擦了瑞苗的眼泪,安抚道:“这样的娘,你还惦记什么!你贴的那些体己钱还少吗!好了,快收拾东西,我特意带了马车来,东西一并带走!殿下还在府上等你呢!” 瑞苗连连点头,她东西不多,多是一些小物什和衣物,大部分都是秦殊凰这些年陆陆续续赏赐的,好些还被她娘顺走了,剩下的两只木箱就装满了。 下午,瑞禾就带着瑞苗离开了皇庄。 顾府,秦殊凰的院子。 诗兰诗雨吃惊地看向自家主子。 诗兰道:“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秦殊凰停下手中针线,无奈地看了眼诗兰,“收拾东西,本宫要回长公主府住段时间。” 这下诗兰诗雨确定自己没听错,殿下是真的要回长公主府住! 殿下大婚前,皇上就给殿下赐了长公主府,且专门从内库拨了银两修缮,规制与亲王等同。 长公主府地处内城,周围住的都是高官重臣和功勋贵胄,位置比顾府好了许多,且离皇城很近,若是进宫,乘坐马车两刻钟都要不了。 可殿下为了顾及驸马的颜面和顾家,下嫁后就直接住进了顾家,那座长公主府去都没去过。这几年,就算是出去小住,也多去京郊的皇庄,还从未去过长公主府。 皇上也因为这事,对长公主殿下恨铁不成钢,多有不满。 诗雨犹豫道:“殿下,可长公主府三年多没住人,怕是许多地方需要重新修缮,不如奴婢领着人先去布置一番,殿下再过去小住。” 秦殊凰摇头,“不用,就算是破旧也不会到住不了人的地步,住下后,再慢慢修缮不迟。” 公主殿下已然有这个心理准备,诗雨就不再多劝。 两名大侍女得知了这个消息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得兴奋期待起来。 虽说长公主府好几年没人住了,可能有些破旧,但毕竟是按照亲王规制修缮过的,定然比顾府要好上不少,殿下也不用带着许多人委屈在顾府这个小小的院落里。 常用之物昨日秦殊凰就让人装箱收好,等瑞禾带着瑞苗回来,直接一起出发去长公主府。 去长公主府的路上,骑马跟随在秦殊凰身边的玄苍脸上表情奇怪,他微微攥紧了手中缰绳,不时望向旁边秦殊凰乘坐的马车,好似这样能看到马车里人的表情一样。 小半个时辰,秦殊凰的车驾到了长公主府门前。 秦殊凰被诗兰诗雨扶下马车。 饶是气派的长公主府门面也引起不了她的丝毫注意,因为她视线落在了旁边的那座府邸。 只见旁边府邸的门头上挂着的牌匾用朱红的大字写着“镇北王府”! 秦殊凰讶然。 长公主府旁边竟然就是残王的府邸! 第14章 自己给自己送礼? 这件事就算是重生回来的秦殊凰也不知道。 也不怪她不知道,前世,皇上为她准备了这座长公主府,她压根就没住过,不但如此,连过来看上一眼都未曾,怎么可能知道隔壁是谁呢。 怔忪之后,秦殊凰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玄苍。 玄苍微垂着头,虽然看不到脸上的情绪,但是身侧握着剑柄的手,却攥地紧紧的,整个身体也紧绷着。 秦殊凰忍不住嘴角绽放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浅笑。 “走,进去看看。”秦殊凰道。 一行人跟着秦殊凰进了长公主府。 看守长公主府的老仆是宫里出来的老太监,一见到秦殊凰,震惊之后立马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老奴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府!” 秦殊凰让瑞禾扶起看门老仆,看上一眼,只觉得这老仆眼熟,“本宫以前可是见过你?” 老仆连忙乐呵呵地点头,“殿下记性好,三年多前老奴正是在圣上身边当差,在萧内官手下做事。” 萧内官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能在萧内官手下做事,说明这老太监极为受到皇上重用,这般重用的太监却被皇上派到长公主府给秦殊凰看门,可见秦殊凰这个姐姐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秦殊凰听了老太监的话一怔,心中的内疚更重,前世皇弟这般掏心掏肺对她,她却让皇弟失去了江山…… “这几年,长公主府有劳您了。”秦殊凰真心道。 老太监忙摇头不敢居功,“殿下折煞老奴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老奴姓卢,名舟,殿下若是不嫌弃,唤老奴卢舟便是。” 说完卢舟带着秦殊凰进了长公主府。 刚踏入长公主府的前院,秦殊凰就愣住了。 她三年多住都没住过、看都没看过一眼的长公主府里打理如新、花草繁盛,而且每一处都是照着她的喜好布置的,处处合心,哪里有一点她之前料想的破败陈旧的模样。 秦殊凰逛了一圈,卢舟在旁轻声解释,“殿下不用惊奇,每年内府都会拨一笔款项到老奴手中用来维护长公主府,稍后老奴就将这几年的账册交给殿下过目。” 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后院最大的院落外。 卢舟道:“殿下,这是元湘园,府邸的主院。” 秦殊凰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院落,眼泪情不自禁从眼角滑落。 眼前的元湘园居然与她在宫中住的寝殿有八分相似,怕是皇弟照着她在宫里的寝殿专门让能工巧匠建造的。 进了元湘园,里面卧室书房画室绣房居然与宫中她住过的寝殿一模一样。 她抚摸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家具,愈发思念弟弟。 让大侍女们带着丫鬟整理行李,卢舟看到这情形欣喜道:“殿下可是要在长公主府住下?” 秦殊凰颔首。 卢舟顿时满脸欣喜,他双手奉上长公主府这几年的账册,而后道:“那老奴现在就去安排晚膳,若是殿下有事,派人传唤老奴便是。” 秦殊凰接下账册,挥手让卢舟去忙。 秦殊凰随意坐到一把圈椅上,翻开账册,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每年内府拨款五千两银子修缮维护长公主府。 三年过去,皇弟一共拨了一万五千两! 卢舟衷心,府中每一笔开销记得都清清楚楚,每年最大的开销就是用于府邸的修缮和维护,饶是这样,一年一千五百两足以,加上府中下人开支,一年开支仅两千两。 三年下来,竟然攒了九千两的余钱! 秦殊凰记得皇弟从小就被父皇母后教育节俭,他也的确节俭,可在她身上,皇弟却从不省钱,宁愿靡费也要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 若是这些被摄政王秦威知道,怕是要以此训诫责罚皇弟了。 晚膳前,秦殊凰见了瑞苗。 一见到秦殊凰,瑞苗就跪在她面前磕了三个头,“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到了这个时候,瑞禾也才恍然,定然是殿下提前知道了瑞苗的困境,才让她专门带着亲卫一起去皇庄接瑞苗。 这个世道,孝道压死人,要是瑞苗单独应付,指不定被她那狠心的爹娘卖了都不一定。 秦殊凰扶起瑞苗,看向她。 现在的瑞苗还没被父母兄弟磋磨太多,眼底清澈如水,面容细嫩姣好,如一朵微微绽放的韧性秋菊。 “不用谢本宫,本宫也只是恰好身边缺人,要让你回来帮忙而已。” 秦殊凰虽然这么说,瑞苗心中的感激之情却一点也没少,既然殿下不想用恩情来束缚住她,她便配合殿下,但殿下的恩情她永远不会忘,她会用自己一辈子的忠心来回报殿下。 “多谢殿下。” 秦殊凰看向瑞禾,“瑞苗刚回来,对许多事情不熟悉,这段日子,你和瑞苗一起住,多教教她。” 瑞禾笑着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保准教好瑞苗。” 处理完瑞苗的事,秦殊凰让瑞禾准备一份礼盒,而后她在这份礼盒里亲自放入一碟侍女们刚做好的核桃糕。 瑞禾瞧着主子小心将礼盒盖好,不解道:“殿下,这礼物要送给谁?” “隔壁就是镇北王府,既然住下了,自是要给邻里送上一份见面礼。” 瑞禾顿时赧然,羞愧自己竟然还没殿下想的周到。 “好了,去叫玄苍进来,本宫要让他去送礼。” 驸马不在,卢舟虽然是圣上身边用过的人,但毕竟是奴才,身份不够。殿下是女子,又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亲自上门也不好。挑来挑去,好似真的玄苍统领去送礼最合适。 “玄苍,殿下有事寻你进去。”瑞禾站在门口叫玄苍。 玄苍猛然被叫,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情不自禁猜测秦殊凰找他是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几日公主殿下看他和寻他的次数变多了…… 玄苍攥了攥有些出汗的手心进了秦殊凰的花厅。 站在花厅正中,玄苍背脊笔直,行过礼后,微垂着眼帘,并不敢看随意坐在圈椅里的秦殊凰,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让秦殊凰看出点什么来从而疏远厌恶他。 看到玄苍,秦殊凰的心情总是会变好。 她浅笑着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礼盒,声音如清泉敲击,“玄苍,帮本宫将礼盒送去镇北王府,初来乍到,这是本宫给镇北王的见面礼。” 见到玄苍听完忽然变得僵硬的身体,秦殊凰眼底的那抹调皮一闪而过。 玄苍有瞬间的呆怔,什……什么,公主殿下要让他给自己送礼? 第15章 让残王吃惊的四样礼 发现玄苍愣住,秦殊凰咳嗽了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玄苍回神,有些慌乱道:“属下没有不愿……” 秦殊凰指了指旁边小几上放着的精致礼盒。 玄苍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提起礼盒,神情僵硬地带着两名亲兵去送礼。 进了镇北王府,身后两名亲兵立马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快看看公主殿下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残王回头冷冷瞪了眼身后的两名亲兵,两人是残王身边的贴身常随,分别叫谢卓和谢程,与残王一起长大,非常熟悉主子的性格,被瞪后,一点也不害怕,仍然嘻嘻哈哈。 镇北王府很低调,王府里的下人不多,扫洒巡逻的都是一些老仆和老兵,整个王府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有的都是年纪大的嬷嬷和管事娘子,多是老仆老兵的亲眷。 残王快步进了书房,刚踏入书房就顿住脚步吩咐身后两名常随,“你们守在门口,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进来。” 谢卓谢程连忙恭敬应是,守在书房门口。 残王将手中礼盒轻轻放在桌案上,好似害怕将里面装着的东西弄坏,他用最轻的动作解开礼盒上的滑扣,准备打开礼盒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居然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秦殊凰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礼盒盒盖被慢慢掀开,顿时礼盒里的东西就印入眼帘。 礼盒里放着四样东西,茶叶、点心、熏香、蜜饯。 其实都是常见的拜访邻里的见面礼,但残王眼瞳却忍不住缩了缩,眼底的浓黑愈发深重。 他拿起茶叶嗅了嗅,是他最喜欢的云雾茶。 点心是他最爱的核桃糕。 他喜食甜,不管什么蜜饯,他都喜欢。 而那块小巧精致的香饼透着淡淡清冷的香气,与秦殊凰最常用的熏香味道一样…… 这些东西像是一根巨棍,立刻将他的心搅动的一团乱。 难道殊凰对他有意? 转瞬,残王就觉得不可能,这礼物是秦殊凰送给镇北王府的,不是送给玄苍的。 难道殊凰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更不可能,他都隐在她身边三年了,她若是早知道,他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难道这些见面礼真的只是巧合? 残王原本激动的表情这一刻霍然冷凝下来,什么时候双拳不甘地攥紧他都不知道。 等感觉到手心的疼痛时,残王才察觉,松开了拳头。 他唤来老管家,让老管家亲自给秦殊凰准备回礼,当听到从主子口中报出礼物清单时,见多识广的王府老管家都惊讶了。 老管家离开后,残王小心用荷包装好蜜饯和点心,又将茶叶和熏香放到自己最常用的地方,这才离开镇北王府。 秦殊凰离开顾府没多久,顾鸿朝和顾夫人就得了消息。 顾鸿朝冷笑,根本对秦殊凰离开顾府不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在无理取闹,过去三年,秦殊凰为了得到他的关注,什么手段没用过,离开顾家出去小住的法子用了也不止一次了。 只要他不去哄,过几日秦殊凰知道这办法没用,很快会乖乖回顾府。 这次她狠心打了他,就更不要想着他会服软了,这些都是秦殊凰自找的! 坐在旁边的白聆歌看了顾鸿朝一眼,心里却没底,她总觉得这次的秦殊凰好像与以前不太一样。 她抚了抚微微有点凸起的肚子,看向顾鸿朝,“鸿朝,如果你不能给这个孩子一个正常的身份,我宁愿不要他。” 顾鸿朝哪里能听白聆歌说这样的话,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将白聆歌揽到怀里,立马赌咒发誓,“聆歌,你放心,我喜欢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孩子是我唯一的血脉,也只会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你知道的,我从未喜欢过秦殊凰!” 白聆歌泪水流了满脸,连连点头,“真的?” “聆歌,我怎么舍得骗你。” “鸿朝,那你要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 顾鸿朝轻轻拍抚着白聆歌哄着她。 顾夫人的院子就没这么“温情”了。 顾夫人坐在上首,脸色微沉,“你说公主出府了?去了哪里?” 回报的婆子额头冒汗,恭敬道:“回夫人,公主殿下带着身边的人去了长公主府,说是已经在长公主府住下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 顾夫人挥手,身边的亲信嬷嬷立马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站在顾夫人身后伺候的顾雨龄和坐在桌边把玩首饰的顾雨菲。 顾雨菲对着手中的这套镶红宝石点翠的首饰爱不释手,这是前些日子刚从库房里调出来的,是秦殊凰的陪嫁之一。 刚刚婆子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会儿噘着嘴不屑道:“娘,你不用管,秦殊凰这种把戏也不是玩第一次了,不就是想我哥赶紧去向她道歉,然后将她迎回顾府。等她住上几天,顾府的人都不理她,她自己就会灰溜溜的回来,到时候定然还要到娘你这里来请罪,几套首饰的孝敬是少不了的。” 顾夫人没有因为女儿的话神情变得轻松。 她隐隐感觉秦殊凰与以前几次离开顾府不一样,之前,秦殊凰离开顾府最多到皇庄或者顾家的庄子上小住几日,这次她没去庄子而是回了她自己的长公主府,而且院子里的丫鬟亲卫都带走了,一个也没留下。 再联系到这两日秦殊凰的作为,顾夫人心里更忐忑了。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一把夺走了顾雨菲手上把玩的首饰,“雨菲,昨日你惹了公主不快,明日你带着礼物亲自去长公主府给公主道歉,探探公主口风。” 顾雨菲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夫人,震惊道:“娘,你疯了吧,竟然真的要我去给秦殊凰那个贱人道歉?我不去!” 顾夫人恨铁不成钢,可又很了解她这个女儿的脾气,她放缓了语气道:“又不是让你负荆请罪,只是让你去探探公主的口风。这是为了你哥哥为了咱们顾家好,你要是答应娘,娘现在就把这套首饰送给你。” 顾雨菲扫了眼桌上璀璨生辉的红宝石点翠首饰,过了片刻勉为其难答应了顾夫人,“好吧。” 说完,抱着装首饰的盒子就欣喜离开了。 顾夫人有些疲惫,没心情找茬,挥手让顾雨龄也退下。 顾雨龄行礼离开,刚走到顾夫人的院子门口,就被顾雨菲给拦住了。 第16章 镇北王府这么豪横的吗 顾雨菲扯着嘴角上下打量顾雨龄,眼中满是嘲讽,像是在看顾家的下人。 顾雨龄微微朝后退了一步,微垂着脸掩住眼底的惊色,恭敬行礼,“二姐姐。” 顾雨菲嗤笑,用吩咐下人的口吻道:“明天我不舒服,你替我去长公主府探口风,礼物你自己准备,若是让我知道你没去,日后你在顾家别想讨到一点好!” 顾雨龄一怔,没想到顾雨菲会让她去接触长公主。 她了解顾雨菲,顾夫人宠爱她,就算她没去,顾夫人也不会拿顾雨菲怎样,但这件事若是推到了她的头上,她不做,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严厉残酷的惩罚。 “是,二姐姐,明日一早我就去拜访长公主。”顾雨龄恭顺道。 “算你识相!”顾雨菲得意的带着丫鬟离开,急着回去试戴新得到的首饰,没再为难顾雨龄。 等到顾雨菲的背影看不到,顾雨龄才直起身,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桃花担心道:“小姐,我们院里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怎么给公主殿下准备礼物?要不,您还是去告诉夫人吧?” 顾雨龄攥了攥手里的旧帕子,摇摇头,“此时告诉夫人,我会被罚,二姐也会被罚,二姐还会因此牵累我。” 桃花不说话了。 小姐说的对,老爷根本就不看重庶子女,更不用说小姐只是个庶女,小姐亲娘早没了,只能在夫人手下讨生活,日后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全凭夫人做主,此刻要是得罪了嫡姐和夫人,小姐真没活路了。 还有些话顾雨龄没与贴身丫鬟说,她观察长公主好似与之前不同,若是长公主还像是以前那样,她顶多提醒长公主一二,可现在,说不定长公主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如果能用好这次机会,说不定能为她的未来挣出一道光来。 在长公主府住下的第一个晚上,秦殊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不再是前世凄惨的场面,而是幼时与皇弟一起在宫中时玩耍的场景。 睡梦里她又感觉到玄苍站在床边不远处看着她,空气中还带着淡淡核桃糕的味道,她嘴角牵了牵,这次没有醒来将他抓个正着。 早上她起床用过早膳,瑞禾就进来禀报,“殿下,隔壁镇北王府让人送了回礼来,送回礼的老管家正在院外候着呢!” 旁边诗雨有些惊讶道:“这镇北王府也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傲慢无礼啊?殿下昨日送了见面礼,今日就派人回礼了,而且还是王府大管家亲自送来的。” 诗兰咳了咳,“京里大家在意的不是镇北王府如何,而是都害怕那位残王……” 秦殊凰扫了诗兰一眼,诗兰立马捂住嘴。 没一会儿,镇北王府的大管家就被请到了花厅。 老管家姓谢,名隆,一见到秦殊凰,就恭敬行了大礼。 随后四样回礼就被谢管家亲自奉到秦殊凰面前。 送了回礼后,谢管家匆匆告退,好似生怕走迟了会被拦住一般,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谢管家离开后,诗兰帮秦殊凰打开镇北王府的回礼。 当看到里面的回礼后,不光是几个大侍女,秦殊凰都惊讶了。 装着礼物的四色礼盒里,每一样礼物都价值不菲。 四样礼物分别是百年野参、偌大的一块纯金金锭、极品墨玉一块、透明度极好的琉璃盏一只。 瑞禾合上因为吃惊张大的小嘴,“殿下,镇北王府这么豪横的吗?” 四样礼加在一起,怕是都能值上五千两银子了…… 她们殿下送出去的见面礼虽然精致,但若是真换成银钱也不过不到五十两罢了……四样礼里也就云雾茶最贵,熏香的香饼是她们几个大侍女在殿下的指点下做的,原料不费多少银钱。 秦殊凰吃惊之后,心里却涌起一股能温暖她心田的暖意来。 她知道玄苍就是残王,玄苍整日都在她身边,当然知道她现在缺银子,他是借着送礼之便在默默帮她…… 瑞苗好笑,“怪不得谢管家刚刚走的那么快,他是怕殿下看了礼物觉得贵重不肯收下吧。” 几名大侍女同时看向秦殊凰,“殿下,这礼……” 秦殊凰伸手抚了抚礼盒,“你们谁敢将这礼送回到镇北王府?” 几个大侍女忙摇手,残王的名声不是盖的,他们可没这个胆子。 “那就留下吧,本宫恰好缺银子,你们将这些东西拿去换了银子回来。大不了算本宫欠镇北王一个人情,日后总有机会还的。”镇北王府送来的东西没有任何特殊标记且都是好东西,拿出去很好出手,用不了半日就能换成银票。 秦殊凰说的在理,镇北王府的回礼被留了下来。 带着亲卫守在门外的玄苍见秦殊凰并未退回王府的礼物,悄悄松了口气,他虽然想贴的更多,但若是再多,殊凰怕是会起疑了。 镇北王府的礼物一共换了五千五百两回来,这个时候瑞禾也传来消息,秦殊凰的那些铺子庄子田产已高价被秦威的亲眷买了下来。 秦殊凰颔首,“算算现在有多少银两。” 瑞苗对着账册打着算盘珠子,很快就有了结果,“回殿下,共有四万一百两。” 原本秦殊凰有三千两,加上残王送的五千五百两,那些皇庄铺子和田产共卖了三万一千六百两。 这些银子买粮食应该暂时够用。 四名大侍女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殊凰筹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只听秦殊凰道:“本宫要将这些银子全部换成粮食!” 秦殊凰眼神坚定,四名大侍女却比之前更加吃惊。 四万两对于普通的百姓之家是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买粮食的话,怕是十艘大船都装不下,公主殿下要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第17章 未来的豪商 虽然几名大侍女眼中都是不解,可没有一个人反驳劝诫的,齐齐应是。 秦殊凰挑了挑眉,“你们难道不觉得本宫这个决定很荒谬?” 四名大侍女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的瑞禾上前一步道:“殿下既然这么严肃的做了这个决定定然有殿下的道理,我们是殿下的婢女,应该听从相信殿下的决定、协助殿下达成目的。” 秦殊凰的目光暖了暖,她视线从自己的四名大侍女身上扫过。 前世,她们四人没有一个人有好结果的,这一世,她定护她们周全,给她们幸福的生活。 瑞苗上前,主动推举,“殿下,既然要采买粮食,奴婢有两人举荐……” 瑞苗推荐的人正是玄苍之前寻到的皇庄管事夫妻——叶轩和苏大娘。 玄苍寻到这对管事夫妻后,就将这对夫妻安排在了瑞苗负责的皇庄上,瑞苗给他们安排了事情,私下观察了他们一个多月,发现这对夫妻不但品性好,更是管理的一把好手。 难得的是,叶轩年轻时还做过五年的粮铺掌柜,要不是他的东家家道中落,他们夫妻也不会被卖。 夫妻两已经没别的长辈,膝下只一个十三岁的闺女。 叶轩? 秦殊凰眉头微蹙,她脑中突然闪过一段记忆。 那个时候,她皇弟已经势弱,顾鸿朝在朝堂有了一定的实力,暗中辅佐四皇子,四皇子平王势起,正与秦威分庭抗礼。 她听瑞禾说起府中最近发生的事。 说是二少爷顾鸿枫又抢了个女子进府,这次抢回来的女子可不是无名之辈,乃是京中豪商叶轩的独女! 那女子性烈,二少爷还没得手,就用簪子自缢了……叶轩夫妻找上门,只得了女儿的尸首。 叶轩夫妻发狠,将家财全部献给摄政王秦威,投靠了秦威,与顾家势不两立。 后来四皇子赢了,投靠了秦威的叶轩夫妻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 秦殊凰没想到,未来的豪商,最初竟然是从她的皇庄上出去的。 瑞苗发现殿下眉头微拧,以为殿下不愿意,顿时脸色有些慌乱,怕自己话多了。 一旁的瑞禾忙用眼神安抚她。 片刻后,秦殊凰回神,道:“把叶轩一家带来,本宫瞧瞧。” 瑞苗是真的欣赏叶轩夫妻,听秦殊凰这么说,高兴道:“回殿下,叶轩一家已经在公主府了,殿下想见,现在就能见。” 叶轩夫妻是依附瑞苗的,瑞苗从皇庄被调走,叶轩一家自然也不适合再待在皇庄,昨天瑞苗跟着瑞禾回顾家,今天天不亮,叶轩一家就到了长公主府听从安排。 “传他们进来。”秦殊凰道。 叶轩一家很快被带进来见秦殊凰。 叶轩夫妻四十出头,都偏瘦,夫妻两虽然是下人出生,但行动举止都不唯唯诺诺,自有一派独特的气质。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名穿着素净的恬静少女,微微敛目,礼仪不输小官家的闺女,小小年纪,已是美人胚子,怪不得顾鸿枫会动那等心思。 叶轩领着妻女给秦殊凰施礼,“奴才拜见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起来吧。”旁边的诗兰代替秦殊凰去扶苏大娘和叶姑娘。 母女两见公主身边的大侍女亲自来扶,都受宠若惊。 他们一家虽管着秦殊凰的一处皇庄,但并未见过秦殊凰,就算是叶轩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夫妻两虽然见多识广,可此时不免也心怀忐忑,不知道这个时候长公主突然要见他们是为了什么。 秦殊凰也不卖关子,直接将事情吩咐下去,她要给叶轩夫妻两万两银子,让他们在外私下采买粮食,粮食的品质不用太在乎,就算是陈粮杂粮也行,只要能饱腹,买的越多越好。 听完秦殊凰的吩咐,叶轩愕然,他没想到第一次见长公主就得到这样的重用,他心中愈发忐忑,想了想,朝着秦殊凰拱手询问,“奴才斗胆询问殿下,为何将这般重要的事交给奴才。” 秦殊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你们是本宫的大侍女瑞苗推荐的。” 瑞苗与叶轩一家已经相处一个多月,比叶轩一家与秦殊凰可熟多了,瑞苗在观察叶轩一家,叶轩夫妻自然也观察了瑞苗许久,知道瑞苗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秦殊凰不出手帮瑞苗挡了虎狼父母兄长,他们也会私底下悄悄帮一帮瑞苗。 听到了瑞苗的名字,叶轩夫妻那高高落不下来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夫妻两感激的朝着瑞苗行礼,“多谢瑞苗姑娘看重。”而后又向秦殊凰行大礼,“奴才定不负殿下所托!” 秦殊凰让诗兰把他们再次扶起来,“这件事你们若是能做好,本宫会命人消除你们一家的奴籍,若是你们夫妻愿意,事成后叶姑娘就跟在本宫身边学些本事,到了出嫁年龄你们再为她做主。” 叶轩夫妻之前还能保持淡定,但听到秦殊凰这句话,好似被巨大惊喜砸中,再也无法维持常态,拉着女儿给秦殊凰长跪不起。 叶轩夫妻最在乎的就是叶姑娘这个独女,如今女儿能有脱奴籍的机会比什么都重要,何况长公主还给了女儿跟在身边的机会。 原来他们答应这件事只不过是出于主仆关系,如今这件事却放到了叶轩的心尖,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件事做好! 叶轩夫妻应下事后就退下了。 虽然叶轩在前世确实成了豪商,但秦殊凰却不能将宝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只给了叶轩两万两,剩下的银子她分为两份,分别交给手下的另外两名管事,让他们去不同的地方采买粮食,而后悄悄运到京郊。 玄苍盯着叶轩夫妻离开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亲兵做了个手势。 其中一人立马拱手,“属下会安排人暗中跟着叶轩,若是叶轩有什么不对,会第一时间将人控制住。” 玄苍颔首。 花厅中,秦殊凰看了眼瑞禾,问道:“昨晚吩咐的事办的如何了?” 瑞禾笑道:“事情一切顺利,玄苍统领亲自安排的,怕是今日就会有消息了。” 秦殊凰眼底变暖,竟然是残王哥哥亲自让人做的,那顾鸿枫这次是不吃点苦头不行了。 忙完这些事,秦殊凰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水,诗雨匆匆来报,“殿下,顾府来人了。” 秦殊凰刚暖一点的眸色顷刻变冷,顾家这么沉不住气? “谁来了?”秦殊凰问,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见顾家人。 “是……是三小姐……” 顾雨龄在顾家女儿里排行第三,前面嫡长姐顾雨清已经出嫁,顾家嫡次女就是顾雨菲,她是庶女,排行第三。 诗雨有点不明白,要说道歉顾家怎么也该派顾雨菲来,若是顾夫人能拉下面子,顾夫人来也可能,怎么来的却是一个三小姐? 殿下怕是更不会见了。 诗雨刚这么想,却听到自家公主道:“请进来吧。” 第18章 庶女三小姐 诗雨愣了两秒,忙道:“是,殿下,奴婢这就去请。” 候在客院的顾雨龄紧张地攥着手中的帕子,脸上虽然没露出太多,但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揉成一团。 跟在身边的桃花满脸忐忑,“小姐,若是过一个时辰长公主殿下还没见您,咱们就回去吧。” 顾雨龄没和桃花说,但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想方设法见到长公主殿下,这恐怕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正在顾雨龄想着用什么办法时,诗雨带着丫鬟进了待客的院子。 突然进来的诗雨让顾雨龄愣了一下,随即她又紧张了起来,情不自禁地看向诗雨,害怕下一秒从她口中说出的就是拒绝的话来。 诗雨笑着迎了过来,给顾雨龄行礼,“三小姐,殿下请您去主院叙话。” 听到诗雨的话,顾雨龄有些不敢置信,她虽然勉强算是长公主的小姑子,但她身份低微,整日跟在顾夫人身边,并没有单独与秦殊凰接触过。 她还以为长公主殿下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今日来怕是也会吃闭门羹,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不但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还要接见她。 顾雨龄回神后立马站起身。 诗雨温声道:“三小姐跟我这边走。” 不到一刻钟,顾雨龄带着丫鬟进了元湘园。 进了元湘园,顾雨龄有些吃惊,这元湘园不知道要比顾府长公主住的院子要好上多少倍!而且长公主三年没住,院子还维护的这么好,可见皇上对长公主的看重。 知晓了这些,顾雨龄越发的恭敬。 秦殊凰坐在花厅内的主位,瞧着顾雨龄在诗雨的指引下进了花厅。 顾雨龄刚及笄不久,瞧着却仍像根豆芽菜一般,看起来不像是十五岁,而是十二三岁,比叶轩十三岁的独女看着还要稚嫩。 她一身藕荷色的簇新衣裙,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衣裙的料子一般,衣裙上的绣花和配饰也不多,头上的首饰都是旧的,一瞧就知道在顾夫人手底下的日子不好过,是个方方面面都被苛待的庶女。 顾雨龄进了花厅后规矩的微垂着眼帘不乱看,直到到了秦殊凰面前给秦殊凰施礼的时候才微微抬头大着胆子看了秦殊凰一眼。 这么一看,顾雨龄眼瞳里闪过一抹惊艳。 以往在顾家,每次跟在嫡母身边见到长公主时,长公主总是穿一身素净的衣裙,就算是首饰也都是素净寡淡的。 长公主殿下本就不是清淡的长相,穿了素净衣裙更是掩盖了她的风采,像是灼灼盛开的牡丹被人盖上了一层轻纱,遮挡了颜色。 今日长公主一身大红宫装,衣裙上掺着金线绣了繁杂的如意纹,乌发束起,额头缀着通透的红宝石分心,好似瞬间遮挡的轻纱被抽走,温和春光照耀着滴着露水的牡丹,耀眼的让人难忘。 顾雨龄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武朝长公主殿下! 一眼之后,顾雨龄情不自禁道:“臣女给殿下请安,公主殿下安康。” 顾雨龄用的不是晚辈的称呼,而是朝堂上的。 她这是在告诉秦殊凰,在她眼里,秦殊凰是大武朝的长公主,而非是她嫡兄的妻子。 秦殊凰看向顾雨龄,前世提点的恩情她会还她,但她能获得怎样的人生还需要靠她自己,她不可能护得每一个人,她也并非救世主。 此刻的秦殊凰只是在给顾雨龄一个机会。 秦殊凰虚扶了扶顾雨龄,“坐吧,和本宫不必这么客气。” 顾雨龄这才坐到秦殊凰下首大侍女搬来的绣墩上,大着胆子真正抬头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眉宇坚毅、眼神深幽,没了往日见到时总笼在眉心的那股幽怨和愁绪。 原来那日见到秦殊凰时自己没有看错,长公主殿下确实与之前不一样了! 顾雨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她有些紧张的开口道:“殿下今日这身衣裙真好看,比以前那些更适合殿下。” 秦殊凰微微惊诧,没想到顾雨龄开口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笑的更温和了些,“本宫也这么觉得,三妹今日来可是有事?” 秦殊凰话语里并未将顾雨龄与她的亲戚关系完全撇开,反而故意拉近。 顾雨龄眼睛里闪过细碎光芒,语气越发的真诚,“殿下,臣女不敢有所隐瞒,其实今日臣女是被二姐所迫来长公主府,代替二姐给殿下道歉并探察殿下口风的,但臣女私心的确很想见殿下,臣女有些事想提醒殿下……” 说到后来,顾雨龄声音越来越小,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秦殊凰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变,依然温和,见顾雨龄看了下她身边的大侍女们,秦殊凰朝着诗雨诗兰挥挥手,诗兰诗雨带着丫鬟们退到了外间。 “你有何事想提醒本宫?”秦殊凰语气平和,目光里却充满了鼓励。 顾雨龄深吸口气,攥了攥手紧张道:“还请殿下小心夫人……” 从旁看了秦殊凰对顾鸿朝的痴情,顾雨龄并未从顾鸿朝身上劝秦殊凰,而是从顾夫人身上下手。 她将顾夫人面甜心苦,在秦殊凰面前做戏,实际上背后侵占秦殊凰的产业、败坏秦殊凰名声的事情和盘托出。 秦殊凰听着顾雨龄讲述,仿佛时间回到了上一世。 当时顾雨龄也是找了机会拜访,当着她和她的大侍女们的面提醒她注意顾夫人。 可惜她当时根本就听不下去,那个时候,她极为渴望顾夫人那份如“母亲”一般的亲情,哪里能容得下别人说顾夫人一分坏话。 顾雨龄话还没说完,秦殊凰就冷着脸让顾雨龄闭嘴。 顾雨龄神色慌乱,手足无措,一时骇的连忙跪在秦殊凰面前。 即便是这样,顾雨龄也被秦殊凰命人轰了出去,并且不允许顾雨龄再踏足她的院子。 虽然秦殊凰将顾雨龄撵了出去,但两人说话时,只有大侍女们在场,具体说话的内容秦殊凰觉得应该不会传出去,连累顾雨龄,所以也没有再管。 哪里知道顾雨龄刚离开秦殊凰的院子,顾夫人就得知了所有细节,顾夫人将顾雨龄关在柴房里关了一个月,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的苛待她,本来顾雨龄就身体虚弱,后来更是疾病加身,这才让她被送到摄政王府后,没撑过一个月就香消玉殒。 顾雨龄说话时,发现秦殊凰的表情越来越冷,她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蛋瞬间变白…… 第19章 臣女想给殿下做女官! 顾雨龄硬着头皮说完早就在心里想了数遍的话语。 说完后她不敢看秦殊凰,紧攥着手心,等待着秦殊凰的“裁决”。 正在她忐忑不安时,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覆盖在她紧攥的手上,这股温暖瞬间驱散她浑身的紧张恐惧,她情不自禁抬头看向上首的公主殿下。 “三妹,多谢你的提醒,也多谢你能与本宫说这些,你无须担心,以前是本宫没看清,如今该到本宫落子的时候了。” 秦殊凰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对她反感,反而还接受了她的劝解,真的对顾家有了提防,顾雨龄一双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同时也有欣慰和期待。 她有些害羞地微微低首,咬了咬唇,“殿下睿智,就算臣女不说,殿下也应该有所察觉。” 不然长公主也不会突然决定搬到长公主府住了。 顾雨龄深呼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殿下不必谢臣女,臣女之所以要找机会与殿下说这些,也是有私心的……” 顾雨龄大大方方将她有私心告诉秦殊凰,反而让人觉得她更坦荡。 不管是谁,就算是圣人,也会有偏袒也会有私心,何况顾雨龄还是在顾夫人手底下艰难求生,接触秦殊凰与她说这些没有私心才不正常。 秦殊凰颔首,目光里没有吃惊只有鼓励,“你想借助本宫找一门好婚事?” 顾雨龄即便是不受父母重视的庶女,那也是顾家女,明面上是顾老爷和顾夫人养大的,只要未出嫁,就是顾家人。 她想要摆脱顾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嫁一户好人家,获得夫家的支持,扎根夫家,与顾老爷夫妻划清界线。 毕竟出嫁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此冠夫姓都行。 谁知顾雨龄听到秦殊凰的话后,连忙摇头。 情急之下,她跪在秦殊凰的面前,与前世一样,只是所求与前世截然不同。 “臣女虽卑贱,但从未想过要将命运寄托在男人身上!臣女想要的只会自己去争取,若是争取不到,只能怪臣女的努力还不够。臣女想求殿下给臣女一个机会,臣女想跟在您身边,给您做一个小小女官,臣女并不想嫁人!” 饶是重生归来的秦殊凰听到顾雨龄说的这番话也觉得振聋发聩。 她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小小一团的瘦弱少女,她虽瘦小,却像是在发光。 秦殊凰欣赏顾雨龄的勇气,又忍不住提醒她,“顾雨龄,你可想好了?女官不到二十五岁是不能成婚的,而且要在本宫身边做女官,本宫虽是今上胞姐,日后却祸福难料,前途怕是还不如宫中。” 顾雨龄还以为她的这些话并不能得到长公主的肯定,哪里想到长公主不但没有反驳她,教训她出格,反而还提醒她。 她眼睛里有了火星子,犹如奋不顾身的飞蛾,涌向向往的光亮。 她抬头,眼睛亮亮地注视着秦殊凰,“臣女想好了,日后不管结果如何,臣女相信只要臣女努力了就不会后悔。臣女也相信殿下,殿下不只是顾府的儿媳,而是大武的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点头,亲自将顾雨龄扶了起来,“既然你已经决定,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下个月宫中有女官选拔,本宫会让人替你报名,只要你能过得了宫中尚宫们的遴选,本宫就让人将你分配到本宫身边做事。” 顾雨龄没想到她孤注一掷相求长公主真的成功了,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到她带了礼物来,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锦盒,双手捧到秦殊凰面前,“殿下,臣女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臣女亲自做的一些针线,还望殿下收下。” 秦殊凰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顾雨龄亲手绣制的一幅春景图,画中春波荡漾,青山良田相接,一片恬静的桃花源模样。 难得的是竟然还是双面绣,且正反两面景致还有些许微妙的不同。 这样的绣画不但需要高超的绣技,还需要时间,没有一年的时间怕是完成不了的。 秦殊凰很喜欢,“等下午本宫就让人拿去裱了屏风放在书房。” 顾雨龄见秦殊凰脸上的笑意真切,知道公主殿下是真的喜欢她的手艺,既然今日一切都顺利,她也不再打扰公主殿下,准备告退。 诗雨在外间轻声告知秦殊凰午膳好了。 顾雨龄本要离开,被秦殊凰留下用午膳。 秦殊凰看了眼顾雨龄,随后吩咐诗雨让厨房多添几个菜。 秦殊凰擅医,既然顾雨龄要在她身边做事,身体不养好怎么行,平常少女到她这个年纪早就发育了,但看顾雨龄面色,刚刚又悄悄给她诊了脉,这姑娘的葵水居然还没来。 午膳顾雨龄与秦殊凰同坐一桌,有些紧张,尽管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但顾雨龄仍然控制着自己只吃了几口。 顾雨龄的动作都被秦殊凰看在眼里,她有些不悦地放下筷箸,道:“既然已经决定到本宫身边做事,吃食上就不用忍着了,你的身体现在养还来得及,再耽搁下去,华佗都救不了了。” 顾雨龄惊讶地看向秦殊凰,“殿下都知道?” 秦殊凰瞥了她一眼,“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什么好吃的都想吃。” 顾雨龄赧然。 为了不让嫡母提前对她动心思,她努力克制住对美食的渴望,一顿只吃一丁点儿,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饿的又瘦又小,及笄了也没大姑娘的样子,导致到现在葵水还没来。 她以为这些事只要她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哪里晓得被长公主一眼看穿。 面前的各色美食香味浓郁,好些都是她以前就馋涎许久的。 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控制力才忍住,现在长公主一说,让她所有的忍耐都破功了。 顾雨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既然被殿下看穿,臣女就不客气了。” 顿时,顾雨龄将看中的排骨、烤鸭、鹿肉等都夹进了碗里,吃的满嘴流油。 站在身后伺候自家小姐的桃花瞠目结舌,顿时都觉得没眼看。 第20章 选大选小? 顾雨龄觉得她从小到大没有一顿饭是有现在这顿饭这么好吃的。 吃了满满一碗,还要再添的时候,秦殊凰按住了她的手腕,“好了,吃这些可以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突然一次吃太多,日后正常用膳就行。” 听到秦殊凰的话,顾雨龄突然觉得眼角酸酸的,自从姨娘走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她忍着发红温热发红的眼眶,乖顺地点了点头,放下筷子,擦拭了嘴角,又变回了那个隐忍聪慧的少女。 用完饭,顾雨龄离开长公主府。 诗雨亲自送她,出府前,诗雨将一个包裹递给桃花,道:“三小姐,这是殿下给您的回礼。” 桃花看向顾雨龄,顾雨龄点点头,桃花这才接了包裹道了谢。 诗雨一直将顾雨龄送到顾家的马车上,看着马车离开才回公主府。 马车上,桃花将包裹递给自家小姐,“小姐,快看看殿下给你回了什么礼。” 顾雨龄没想到她还能收到长公主的回礼,她小心地打开包裹,里面却有两只锦盒,一大一小。 小的锦盒很精致,锦盒上面甚至还镶嵌了三颗小指头大的碧玺。 对比来看,大的锦盒就很普通,就是世家之间常用来赠礼的梨木锦盒。 一旁的桃花看到忍不住道:“小姐,这盒子好漂亮!” 顾雨龄点点头,表情却没怎么变,她小心打开小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只剔透的羊脂玉镯子,看着就不是凡品。 顾雨龄看了一眼后就将小锦盒盖了起来,转而打开那只大的锦盒。 大的锦盒打开,里面的东西就随意了很多。 里面有上好的燕窝、冬虫夏草、党参等补品,另有两瓶丸药,是宫中太医院出品的补气益血的成药。成药下面放着几张带有字迹的纸,展开看是滋补身体的药膳方子,需要用到的都是普通药材和食材,就算是顾雨龄拮据也能凑齐。 锦盒最角落还放着一只素色荷包,荷包打开,里面是五十两散碎的银子,有十两的银票,有一两半两的银角子,还有一串铜钱。 看到大锦盒里的这些东西,顾雨龄才真正动容。 长公主殿下是知道她的情况,知道这些才是她真正缺的,所以让人给她准备了这些。 大锦盒里的东西加起来也不敌装羊脂玉镯子的锦盒,更不用提羊脂玉镯子了,所以大锦盒才是真正给她的回礼,而那只小的锦盒怕是给她向嫡母嫡姐交差用的。 桃花也看出了这回礼的窍门,有些不舍道:“这么好的手镯,小姐要送给夫人和二小姐,可惜了。” 顾雨龄将两只锦盒都收好,重新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她眼神清亮坚定,“殿下给的东西我会好好守护,那只镯子,等下次见到殿下,我会亲手还给殿下。” 而顾夫人和顾雨菲根本就不配得到殿下的东西! 诗雨回到秦殊凰身边复命,“殿下,东西给三小姐了。” 秦殊凰颔首。 诗雨有点可惜,“那么好的镯子,殿下也没几只呢!” 要真落到了顾夫人手里,不是肉包子打狗? 秦殊凰却没什么不舍,那只镯子是她给顾雨龄的一道考题,就看顾雨龄会怎么作答了。 若是一只镯子真的能给她换回一个人才,那不比戴在她手腕上强吗! 诗雨略带着抱怨的话说完没一会儿,瑞禾就匆匆进来禀报,“殿下,开始了。” 秦殊凰嘴角微勾,眼神却冰冷,“这么好的戏我们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半个时辰后,秦殊凰坐在怀乡阁的二楼雅间,对面是京中很火的酒楼飘香居,诗兰诗雨在旁伺候,玄苍抱剑站在不远处,雅间门口有两位亲兵把守。 除了权贵,京中的普通老百姓都不知道宾客盈门的飘香居其实是秦殊凰陪嫁的产业之一。 后被顾夫人私下侵占,现在又被秦殊凰卖给了秦威的亲眷。 怀乡阁的这间雅间位置绝佳,透过半开的窗户就能将飘香居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一位蓝色锦衣的公子哥带着家丁护卫冲进了飘香居,直奔飘香居的二楼雅间。 掌柜看到了来人,骇了一跳,忙给旁边的一名店小二使眼色,这名店小二机灵,飞奔出了飘香居,朝着顾府的方向跑去。 掌柜的带着两名伙计去雅间查看情况。 飘香居最好的天字号雅间里有美酒佳肴,有男人吹牛打屁的声音,有女人的娇笑声。 醉生梦死时,突然雅间的门被人用力踹开,随后挤进来一蓝色锦衣的公子哥,公子哥身后带着七八名五大三粗的家丁护卫。 正被顾鸿枫搂在怀中的姑娘见到蓝色锦衣的公子哥惊地嘴巴忍不住微张,下意识往身后的顾鸿枫怀里躲,这女子并非良家子,而是近日摘花楼推出的头牌清倌花魁。 蓝色锦衣公子哥见自己看中的女人果真在别的男人怀里,怒意勃发,额头青筋暴起,喝道:“敢沾小爷的女人,给我打!” 七八个家丁冲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顾鸿枫和他的几名狐朋狗友痛殴。 一时间,雅间里鸡飞狗跳。 顾鸿枫身边的小厮反应也快,忙保护主子,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顾鸿枫就挨了好几拳,一只眼睛被打的青乌,他怒吼道:“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老子!” 蓝色锦衣公子哥将那女子拽出来,嗤笑着盯着顾鸿枫,“你是谁?天王老子小爷也打!” 顾鸿枫平日里横惯了,平时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哪里被别人欺负过,何况还是在自己家的酒楼。 没想到第一次遇到就遇到个这么嚣张的,顿时气疯了。 他扯着嗓子道:“告诉你,老子的嫂子是长公主!” 顾鸿枫趾高气昂的说出这句话,要是平时,这些人怕是要跪在他的脚边求饶命了。 可对面的蓝色锦衣公子哥脸上的表情动都没动,嘴角的讽意更重了,“长公主?你能请来长公主身边的护卫作证吗?” 顾鸿枫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可想到秦殊凰与圣上是亲姐弟,难道大武还有人能比皇上和长公主还大嘛!想到这里,顾鸿枫觉得自己又行了! 第21章 废了他 护卫还用他去请?这酒楼就是公主殿下的,现在归他们顾家! 想到这里,顾鸿枫立马扯着脖子喊掌柜,“老钱!老钱!你死哪儿去了!你家少爷被人欺负了!” 带着伙计被围观人群挤在外面的钱掌柜听到这声音,顿时觉得额头冒汗,忙答应道:“二少爷,二少爷,老奴在呢!”说着立马招呼强壮的酒楼伙计把人群挤开。 钱掌柜带着人到了顾鸿枫身边,瞧见顾鸿枫鼻青脸肿的模样,忙亲自把顾鸿枫扶起来,酒楼伙计们拱卫在顾鸿枫周围,顿时,两边人马就势均力敌了。 钱掌柜上前一步,冷声道:“这位少爷不问青红皂白闯进我们酒楼闹事,而且当众打人,这是不想让我们酒楼做生意了。飘香居是长公主殿下的产业,这位少爷既然这般嚣张,便与在下去一趟官府吧!” 这位钱掌柜实际上是顾夫人名下的下人,根本与秦殊凰没有一文钱关系,飘香居只要遇到麻烦,钱掌柜就报秦殊凰的名字,但凡有好事,绝对没秦殊凰的份儿,赚的银子也都进了顾夫人的口袋。 如今遇到这种事,自然是报秦殊凰的名头。 顾鸿枫这个纨绔,平日里闹出的事不少,还经常喜欢带狐朋狗友来飘香居白吃白喝,在飘香居惹出的麻烦自然也不会少。 钱掌柜平时都是这么摆平的,只要秦殊凰的名字一出,闹事的人不但当场气焰会被掐断,过个半日一日的还会上门道歉,赔上大笔银钱。 说完这席话,钱掌柜用那双三角眼睥睨着对面蓝色锦衣公子哥,等着看这公子哥脸上精彩的表情。 等了片刻,这公子哥不但脸上的表情没变,反而讽刺意味更重。 他手一挥,道:“给我继续打,连这个掌柜一起打,出了什么事,小爷我负责!” 他带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哪里是那些半吊子的伙计和家丁能比的。 被蓝色锦衣公子哥拽回来的美貌女子眼睛转了转,悄悄往后缩了缩身子。 霎时间,雅间里又是一阵求饶怒骂和尖叫声。 这下不单单是顾鸿枫,钱掌柜也被打鼻青脸肿,酒楼里的伙计们更是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顾鸿枫吐了口血沫,怒道:“你有本事打死老子,在长公主的地盘上杀了我,你全家死了都不够赔的!” 蓝色锦衣公子哥蹲下身,居高临下看着顾鸿枫,伸手拍了拍顾鸿枫的脸颊,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份合约拍在了顾鸿枫的脸上,讽笑着道:“长公主的地盘?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我夏家的酒楼!是长公主的人亲自卖给我们夏家的!” 夏家? 顾鸿枫和钱掌柜这才知道面前这位公子哥的身份。 钱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夏姓不是大姓,整个京城有名的夏家只有一家,就是益诚伯府夏家。 是摄政王秦威的岳家! 秦威很看重岳家,尤其看重岳家的小舅子夏学坤,夏学坤与摄政王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今夏学坤是摄政王秦威的左右手。 夏家跻身在京城一流勋贵之中,夏学坤又得摄政王重用,家族前景不知比顾家要好多少! 夏家其他子孙还算低调,只夏学坤的嫡幼子夏申宇是在老家长大,今年年初才被接到京中,进京前已经长成了纨绔,进京后也没收敛,前段日子看中了摘花楼的清倌,这才与顾鸿枫打起了擂台。 夏家自从夏申宇出生就已经显贵无比,顾家却是在秦殊凰下嫁后才慢慢在京城显露的,底蕴不能比,夏申宇自然比顾鸿枫还要嚣张高傲。 钱掌柜当即脸色一变,率先捡起被夏申宇拍在顾鸿枫脸上的那张契书,仔细查看。 这一看,他手情不自禁抖了起来。 契书上盖的章的确是夏家的,而旁边的章是长公主的私章!没有假! 可这酒楼不是已经是夫人的吗?怎么会被长公主卖给了夏家?这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心瞬间下沉,百般念头涌上来,奈何此时却不能第一时间去告诉夫人这件事。 顾鸿枫这个纨绔虽然有听说过夏家的名头,但几顿酒也就忘了个干净,他只觉得熟悉,却不知道京城夏家是何等身份。 他只知道他那个尊贵的长公主嫂子就像是他大哥身边的一条狗,但凭他大哥呼来喝去,任由他们顾家扯来遮风挡雨,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长公主也绝对会保着他。 顾鸿枫无知无畏,被夏申宇的护卫按着,还嚣张的朝着夏申宇吐了口唾沫,“什么夏家,不配给老子提鞋,你有本事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就等着你家人给你收尸吧!” 钱掌柜想拉住顾鸿枫,奈何他现在也被人束缚着,根本就动不了,朝着顾鸿枫使眼色,顾鸿枫就和没看见一眼。 夏申宇火气彻底被顾鸿枫激了出来,冷笑连连,他看向身后摘花楼的清倌,清倌骇了一跳,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夏申宇道:“黛儿,你和小爷说实话,他有没有碰你?” 叫黛儿的清倌憋着的眼泪立马从两颊落了下来,看着夏申宇的眼神充满了委屈。 夏申宇火气一下子窜到头顶,他看中的清倌,他还没下手呢就被这小子抢先了,能不气? “来人,给小爷废了他的子孙根!” 护卫们一哄而上压住顾鸿枫。 这下钱掌柜吓的都快尿裤子上了,他连忙朝着夏申宇磕头求道:“夏少爷,您不能这样,饶了我们少爷吧!” 顾鸿枫没想到这群人真敢这么做,眼见他双腿被人分开,闪着光的长剑就要朝他的重点部位刺去,他吓的大叫,“我没碰黛儿!我没有!” 可黛儿一直在旁边伤心的抹泪,谁又会相信顾鸿枫的话。 顾雨龄刚回顾府,顾夫人正在盘问她,饶是被顾夫人辱骂逼问,顾雨龄也并未将秦殊凰给的东西交出去交差。 就在顾夫人要罚顾雨龄的时候,钱掌柜派到顾府报信的人到了。 顾夫人下意识就想让人去秦殊凰院子里要些亲卫带去,旁边丫鬟低声提醒长公主不在府上,侍女亲卫都带走了。 顾夫人气地咒骂两声,只能亲自带着家丁护卫赶去飘香居。 飘香居人满为患,顾夫人匆匆赶到时,恰好看到小儿子被人断掉男人的尊严! 顾夫人目眦欲裂…… 第22章 大快人心 顾鸿枫一声惨叫,瞬间裆下血肉模糊。 顾夫人带着人恰好到雅间门外看到这一幕,吓的眼前一黑,要不是身边丫鬟反应快扶了一把,她怕是要当场昏死过去。 坐在对面怀乡阁二楼雅间的秦殊凰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她神色淡淡,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殊凰宽袖下的手却情不自禁地紧攥起来。 前世皇弟失势后,顾家明面上已经投靠平王一系。 顾家在京中的地位与夏家一般无二。 顾鸿枫同样因为女人与夏家夏申宇斗了起来。 最后谁也没讨到好,顾鸿枫被顾鸿朝带回府教训,夏申宇也被夏学坤带回了伯爵府。 顾鸿枫没在夏申宇手中讨到好,回来又被顾鸿朝训斥了一番,心中憋着气,恰好遇到去大厨房给她提食盒的诗雨,把顾鸿朝骂他的气撒到了诗雨身上,糟蹋了诗雨。 秦殊凰得知后气极,去找顾夫人理论。 皇弟失势,没了皇弟,她这个长公主就更什么都不是了,平王是贤太妃所出,自幼他们关系就不好,在顾家,顾鸿朝才是最大的,顾家一家不用再依仗她这个长公主,并且还隐隐嫌弃她拖后腿。 顾夫人不但不理会秦殊凰的申讨和质问,反而还让秦殊凰将诗雨给顾鸿枫当通房丫头。 秦殊凰回了句“休想”,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准备安抚诗雨时,院子里的丫鬟匆匆来报,诗雨被顾鸿枫的人带走了。 还不等她去救诗雨,顾鸿枫院子里已经传出诗雨为了不再受辱,咬舌自尽…… 她伤心不已,这个时候顾鸿朝为了不让她闹,竟然叫人封锁她的院子,让她闭门思过! 诗雨没了,顾鸿枫尝了诗雨的味道,顿觉上瘾,便想尝尝秦殊凰身边其他大侍女的味道。 晚上顾鸿枫偷偷潜入秦殊凰的院子,她早前身边的亲卫早就被顾鸿朝以各种理由驱逐解散调走,玄苍更是被废了一条腿扔出了顾府。 没了亲卫保护,顾鸿枫成功潜入秦殊凰的院子。 他本想对秦殊凰的其他大侍女下手,可恰好看到秦殊凰换衣裳。 狗胆包天的顾鸿枫竟要垂涎秦殊凰。 正当他摸进秦殊凰的房间欲行不轨时,被暗处发现的诗兰拉住。 诗兰看出了顾鸿枫的目的。 威逼恐吓之下劝走了顾鸿枫,为了保护秦殊凰,她以身代之,让顾鸿枫得了手。 三个月后,诗兰发现自己居然怀上了顾鸿枫的孩子! 她给秦殊凰留下了一封绝笔信,带着肚子里的脏污血脉,服下了剧毒,香消玉殒…… 如今那个祸根被清干净了! 诗雨诗兰再也不用受前世的罪。 秦殊凰忍不住看了身边的两名大侍女一眼。 此时诗雨惊讶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她没想到对面会发生这样的事,反应过来后连忙用手挡住眼睛,可挡住眼睛的手却情不自禁分开了两条缝,该看的不该看的,诗雨全看到了。 诗兰要镇定的多,她脸色沉沉,低声叫好,“活该!顾鸿枫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断了祸根也好!” 顾鸿枫借着长公主的名头在外横行无忌,欺男霸女的事这三年来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就算是她们几个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在外院办事的时候也被二少爷调戏过,若不是怕殿下知道了生气,她们早就向殿下告状了。 如今二少爷得了这个结果,诗兰觉得大快人心!心里一直埋藏的那股郁气好似这一刻也吐了出来。 玄苍抱剑站在不远处,他幽深的目光不时落在秦殊凰脸上,秦殊凰的情绪虽然没有外露,但眼底的汹涌黯然都被玄苍看在眼里。 他顿觉心疼无比,落在对面顾鸿枫身上的目光更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剜了顾鸿枫。 秋日蟹肥,怀乡阁近日推出了蟹宴,生意很好。 可玄苍为了不让别人打扰秦殊凰,让人将怀乡阁二楼雅间的客人都清走了。 他发现秦殊凰伤怀,对着门外的亲卫做了个手势,亲卫点点头,小跑着去厨房交代刘御厨的师傅做什么菜。 顾夫人在护卫保护下踉跄到了顾鸿枫身边。 这会儿,顾鸿枫已经痛的晕死过去。 她又气又怒的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身边丫鬟正要走,却被顾夫人一把拉住,“拿着长公主的兑牌去请太医!” “是,夫人!” 让人将顾鸿枫抬走,顾夫人起身看向旁边夏申宇,惊怒道:“你竟敢伤我儿!” 夏申宇根本就不怕顾夫人,这种夫人他见的多了。 “这里是我夏家的地盘,顾二抢小爷的女人,就要有被小爷打的觉悟,打死了也是顾二自找的,活该!” 顾夫人在顾府整日里用亲情绑架秦殊凰,自觉将秦殊凰一个长公主都能玩弄在鼓掌之间,猛然遇到个夏申宇这样软硬不吃的二世祖,顿时被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听到夏申宇居然说这里是夏家的地盘,顾夫人立马就要骂回去,不等她说话,旁边钱掌柜拽住了自家夫人的衣袖。 “夫人夫人,您看看这个。” 钱掌柜唯唯诺诺将之前夏申宇拍到顾鸿枫脸上的契书递给顾夫人。 顾夫人扫了一眼之后,脸色瞬间铁青。 这番变故彻底将顾夫人要出口的话堵死在嘴巴里。 夏申宇见了哈哈大笑,他嚣张道:“来人,给小爷将这帮人扫地出门,我们夏家的地盘不欢迎顾家的任何人!” 钱掌柜这边能叫人,夏申宇这边的人也不傻,在顾夫人带着人赶到时,夏家的增援也到了。 夏家来的护卫家丁比顾家的还要多。 再加上那封契书,顾家有理也变没理,没多久就被夏家人轰出了飘香居,钱掌柜和伙计们都不例外。 要不是顾夫人带来的人及时护住了昏迷的顾鸿枫,怕是顾鸿枫都被抬着从飘香居的大门扔了出去。 顾家人被人撵到酒楼外,旁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不等顾夫人想到有什么对策,身边的心腹嬷嬷突然低声在她耳边道:“夫人,不好了,刚得到的消息,夏家人占了我们的庄子、田地和另外几家铺子!” 第23章 被美食治愈 什么?! 顾夫人本就难看的脸色多了一丝慌乱和狰狞。 身边都是围观的人,怕是这件事用不了一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顾夫人狠狠瞪了眼站在飘香居门口的夏申宇,随后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将受伤的顾鸿枫带走。 夏申宇看着灰溜溜逃离的顾夫人,低声嘲讽道:“如果不是长公主,你们顾家也能抖得起来?哼,等我阿姐在宫中得了手,长公主也就是个屁!” 夏申宇的这句话只被小心跟在他身后的清倌黛儿听到了,黛儿微垂的眼睛闪了闪。 秦殊凰将这出好戏看了个全须全尾,但看完后,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多上一丝一毫。 前世诗兰诗雨的枉死不断在她脑中回放,让她的情绪不能一下子从痛苦的回忆中剥离出来。 忽而,一股熟悉的清新果香萦绕在她鼻尖。 低头一看,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一盏“乳糖真雪”,最顶部点缀着几颗如玛瑙般的石榴籽,整盏“乳糖真雪”散发着一股石榴汁的清香和奶香,正是她最喜爱的甜品。 见秦殊凰的视线终于被面前的美食吸引,诗雨笑着解释道:“小二刚刚送来的,说这是今儿怀乡阁给雅间特供的甜品,殿下自从出宫后就没吃过这个了,快尝尝。” 什么雅间特供,整个怀乡阁只秦殊凰所在的这间雅间有人,其他客人早就被掌柜客气的请出去了。 这盏“乳糖真雪”就是为了秦殊凰特制的。 秦殊凰视线情不自禁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玄苍正抱剑靠着墙壁,好似面前她最爱的点心真的与他无关似的。 饶是生活在宫里,夏日冰也难得,要将冬日里的冰保存到夏日再用,花费很大,尤其如今已经是初秋了,天气转凉,哪里会有几家酒楼给客人提供免费的冰饮,而且还是她最爱的石榴汁味道。 秦殊凰刚刚压抑的心情瞬间被面前这天天的奶香味道治愈了。 乳糖真雪她只吃了半盏,诗兰诗雨就不让她吃了,毕竟是冰的,这天又不热,吃多了伤身体。 吃完后,掌柜的亲自带着小二上菜。 虽然与之前在顾府吃到的菜色完全不同,可依然每一样都是秦殊凰爱吃的。 她舌尖敏感,一尝这菜的口味就知道做菜的师傅与上次吃的是一个。 她让诗兰诗雨也吃,玄苍自然也不例外,不但如此,秦殊凰还给在长公主府的瑞禾瑞苗卢舟都打包了菜肴。 许是美食真的能抚慰人的情绪,回去时,在马车里听着玄苍骑着的马匹踏在石砖上的马蹄声,秦殊凰竟然觉得心情比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顾夫人带着受伤昏迷的顾鸿枫和护卫回到了顾府,先请来的大夫已经等着了,太医院的太医也马上就到。 顾夫人立马让大夫给小儿子查看伤势。 没一会儿,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从顾鸿枫的房间里出来后对着顾夫人摇摇头,“夫人,老朽医术不精,对令公子的伤势无能为力。” 要不是这个时候请的太医正好赶来,顾夫人定要把这老大夫骂个狗血淋头。 老大夫被赶走,太医被请了进去。 约莫两刻钟,太医从房间内走出。 顾夫人立马迎上去,“太医,我儿如何?” 这位太医是太医院的外伤圣手,闻言直言道:“顾二少性命保住了,但日后怕是不能人道,老夫这就给顾二少爷开方子。” 太医的话说完,顾夫人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满眼不敢置信。 太医见此,摇摇头,走到一边开始写药方。 不多时,顾夫人不罢休的继续追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鸿枫还未成家呢!” 太医拧眉,“暂时没有别的法子,就算要用别的办法,也要让二少爷先将伤患处恢复七八成再看。” 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办法,那话儿已经被砸个稀巴烂了,这些话也就只能暂时安慰安慰顾夫人罢了。 太医留下方子带着药童离开。 顾夫人呆呆坐在花厅,幺子的遭遇让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旁边贴身丫鬟轻唤两声,顾夫人才回神。 “夫人,钱掌柜和葛嬷嬷来了。” 顾夫人厉色看向不远处的钱掌柜和葛嬷嬷,“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鸿枫在飘香居吃饭会被夏家的人找上门殴打!成了这个结果! 钱掌柜也云山雾罩,只能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顾夫人。 听到儿子是为了摘花楼的一个清倌与夏家的少爷起的冲突,她看向不远处顾鸿枫的常随,“可有这事!” 到了这个时候,常随当然也不敢隐瞒,“回……回夫人,确有其事,少爷最近都在花银子捧摘花楼的黛儿……” 顾夫人噬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葛嬷嬷身上,葛嬷嬷是顾夫人的心腹嬷嬷。 “庄子、其他铺子和田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嬷嬷压根就不敢看自家主子,将调查到的事如实说出,“长公主殿下的人将那些庄子、铺子、田产都卖给了夏家……” 葛嬷嬷话才说完,顾夫人就将身边的茶盏扫落在地上。 茶盏里有刚沏好的茶水,滚烫一片,一大半都溅在钱掌柜和葛嬷嬷身上,两人忍着痛,动都不敢动一下。 虽然这些产业私底下都到了顾夫人等人的手里,可明面上却还都是秦殊凰的。 现在秦殊凰将产业卖给了别人,顾夫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将这些产业要回来,而且秦殊凰卖的还是夏家。 夏家是摄政王秦威的岳家,别说摄政王了,就算夏家也是他们顾家目前惹不起的。 这件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认栽。 过了好一会儿,葛嬷嬷大着胆子问:“夫人,夏家欺人太甚,今年马上就要到秋收的季节了,这般我们顾府可是少了好大一笔进项,难道就算了?” 顾夫人听了葛嬷嬷的话冷笑一声,“不算了,你去夏家讨个说法?带着人端了夏家给二少爷报仇?” 葛嬷嬷缩了缩脖子,“老奴不敢……不然,将事情告诉长公主?” 顾夫人都要气笑了,秦殊凰的人做的秦殊凰会不知道?怕就是她指使的! 真是个蠢货! 她眼神阴冷,她怀疑鸿枫成了这样,其中也有秦殊凰的手笔,只是她现在还查不出证据! 这边事情还没完,顾府的管家匆匆进来,一副有事禀报的模样。 顾夫人揉着额头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管家涩着脸,“夫……夫人,公中账上没银子了……” 第24章 顾隆的算计 没银子?怎么可能! 上个月盘账的时候,她特意留了五千两在公中账上,往常顾府一个月开销也就两千两,就算是靡费些,也够顾府两个月的花用。 两个月过后,秋粮上来,还有铺子庄子田产,少说能收四千两。 怎么现在半个月不到,五千两就没了? 就算是巨贾之家也没花费的这般快的! 顾夫人本就又气又怒,听了顾府管家的这句话,更是怒极,“公中的银子呢!” 管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回夫人,老奴也不知晓,老奴方才去账房支取银子采买马匹这才知道……” “将账房的人都给我押来!账册也一同带来!”顾夫人厉声道。 管家立马应下,慌慌张张带着护卫去账房拿人。 没一会儿,账房的两名账房先生被护卫押到了顾夫人面前。 顾夫人一看,眉心紧拧,“毛管事呢?” 两名账房先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一人低声道:“回夫人,毛管事前两日就不在府上了,说是老家老母重病,告了假回乡探望老母了。” 顾夫人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几上,毛管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告假,账房的事若是与他无关就见鬼了! “账册拿来!” 旁边丫鬟立马将账房先生带来的账册呈给了顾夫人。 顾夫人翻开账册看完气的手忍不住发抖。 这个月才过了一半还不到,顾老爷顾隆居然就花了八百两!这其中有六百两被他拿去买文玩字画送给上司同僚了! 顾隆所在的衙门压根就是个闲散衙门,上衙的都是散官,一年不去点卯都行,他却在这些人身上花银子! 顾鸿朝花的并不比他爹少,月初就支走了一千两。 顾夫人深吸了口气,问:“鸿朝这一千两是做什么了?” 账房趴在地上瓮声瓮气的小声道:“听……听说大少爷这银子是给白姑娘买首饰了……月初,白姑娘那添了一箱子新衣裳和好几套贵重首饰。” 听了这话,顾夫人险些一口老血被气的吐出来,买衣裳首饰花了一千两!这还是一个月的! 怪不得她每次见白聆歌,白聆歌都没有穿过同样的衣裳。 就算是她自己亦或是顾雨菲,甚至是长公主,也不过每年换季的时候添几套新衣,这样一年一大家子在衣裳上的花费也不过一千两。 白聆歌倒好,一个人一个月比一大家子花的都多! 以前顾府银子宽裕的时候,顾夫人虽然也有不满,但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公账上没了银子,又是在突然失了这么多产业的情况下,顿时觉得肉疼不已。 毛管事虽有贪墨,但账目做的很细,顾夫人这种能力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问题的。 “公账上不是还剩下三千两,哪里去了?”顾夫人怒喝。 两名账房先生低着头,还是很快将真相说了出来,他们也是在毛管事走后才得知的,三千两,想瞒也瞒不住。 “是被公主殿下支……支走了……” 顾夫人听到“公主殿下”这几个字,瞬间将账册摔在地上。 她起身叉腰气的在花厅里走来走去,“你们都是废物吗!三千两,公主殿下想支走就支走?都没人来告诉我一声?” 账房先生委屈道:“回夫人,小的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日,公主殿下的大侍女带着凶神恶煞的亲卫来直接将毛管事请走了,毛管事告假后,小的们清账才发现这件事……” 虽然大少爷平日里不亲近长公主殿下,但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身份尊贵,与老爷大少爷一样都是顾府里的主子,夫人从没有说过不让长公主支取银两,他们即便是发现了,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直到今日被管家带人押到夫人面前。 顾夫人听了越发的生气。 一屋子的下人安静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顾夫人身边的丫鬟快步走到葛嬷嬷身边,低声道:“二小姐要吃怀乡阁的席面,今日怀乡阁的席面涨价了,要二十两银子一桌,账房支不出银子,二小姐的贴身嬷嬷让问问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丫鬟压着声音对葛嬷嬷说的,顾夫人也听到了。 本就气的不轻,顾雨菲还要花二十两吃酒楼的席面! 饶是平日里疼爱女儿的顾夫人也忍不住骂道:“她哥都伤成这样了,她还有心思吃席面!让人把雨菲叫来伺候他哥哥吃药!” 葛嬷嬷忙蹲身行礼“哎”了一声,而后驱着丫鬟出去说话。 花厅里的低气压持续了快两刻钟,顾夫人才按着额头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去我房里取一千两给顾管家,暂时支应着府里开支。” 丫鬟快步去了。 顾夫人肃着脸看向管家,“老顾,你每隔一日来向我汇报府中花用,这个府里,除了我,其他不论是谁,都不允许私自支取公账上的银两!” 管家连忙拱手应是。 以前有秦殊凰的那些产业,顾夫人每月都有不少的进账,这几年来,她攒了不少体己,现在这些产业突然都没了,让她拿出一千两,她都肉疼不已。 今天不管是失了产业还是顾鸿枫的伤都对顾夫人的刺激不小,原本她再不喜秦殊凰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今天她却绷不住,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充满了对秦殊凰的不满。 越想越不甘心,可偏偏秦殊凰此时却不在顾府,让她连当面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秦殊凰住的院子和放在顾家库房里那些昂贵值钱的嫁妆,顾夫人贪从心起,既然秦殊凰敢随意拿了顾家公账上的银子,那她就占了她院子里的好东西和嫁妆,等秦殊凰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院子定然气疯! 一想到这,顾夫人心中就升起一丝爽意。 她吩咐身边的葛嬷嬷。 葛嬷嬷本就是顾夫人身边的一条“狗”,自是顾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葛嬷嬷听了顾夫人的话,招集了丫鬟婆子准备跟在顾夫人身后去秦殊凰的院子。 一行人还没出门,顾隆回来了。 顾隆刚去看了顾鸿枫,见到顾夫人这模样,脸色更不好看,“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顾夫人见到顾老爷脸色难看,头脑这才冷静不少。 顾隆看了顾夫人身后的下人们一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若是再撺掇夫人,明日就将你们发卖出府!” 葛嬷嬷看了顾夫人一眼,见顾夫人什么都没说,立马将集结的丫鬟婆子遣散。 顾隆看向顾夫人,“你跟我进来!” 饶是顾夫人之前抱怨顾隆每月花费了那么多银子,当着顾隆的面她却什么都不敢说。 顾隆已经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 今天夏家的纨绔将自家儿子废了的事已经传到了他所在的衙门。 他那衙门本就清闲,这件事当然就成了衙门里的谈资,他是黑着脸从衙门里出来的。 进了房间,顾夫人哭着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和顾隆说了一遍。 顾隆黑着脸,“你刚才要去做什么,抄了长公主的院子?再给长公主递把刀,将我们顾家所有人都拖下水?” 哭诉的顾夫人顿时噎住了,她瞪大眼睛看向丈夫,“有鸿朝在,她敢!” “她敢不敢的,你不是已经体会到了吗?”顾隆眼睛微眯。 顾夫人这下说不出话了。 片刻后才斟酌道:“长公主现在只想要鸿朝,想弃了我们顾家?” 以前,顾隆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他那大儿子真的能绊住长公主吗? 顾夫人有些怕了,“老爷,那我们怎么办?” 顾隆捻着手指,“本来这件事我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但今日发生了这些,就提前告诉你,前些日子,我与柳将军攀上了关系。” 摄政王秦威除了看中岳家诚意伯府夏家,手下还有最信任的两员大将,一文一武,武将就是顾隆口中的这位柳将军。文臣姓罗,叫罗楚,罗楚并未在朝中担任任何官职,只是秦威的幕僚,平日里深居简出,都鲜少有人知道罗楚的长相。 顾夫人吃惊,她还以为顾隆每月花那么多银子打了水漂,没想到真的有用。 可转瞬,她拧眉,自己丈夫明显是想借柳将军攀附摄政王。 她道:“夏家是摄政王的岳家,老爷当真不在乎鸿枫?鸿枫虽然没什么用,但可是我和老爷的亲骨肉!你这个做爹的不给他报仇,谁还会给他报仇!” 顾隆安抚地拍了拍顾夫人的手,“鸿枫的仇自然要报,我们的仇家是夏家,又不是摄政王,谁说摄政王就会一直倚重夏家?” 到此,顾夫人才明白丈夫的意思。 当今圣上已经弱冠之龄,却还没有亲政,一直被摄政王压着。 若是摄政王有还政的想法,早在皇上十八岁的时候就要陆续移交手中权力,可摄政王秦威不但没这么做,反而拖到了皇上二十岁还牢牢握着摄政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皇上彻底成为摄政王的傀儡,秦殊凰这个长公主更是什么都不是。 为了顾家以后的路,自然要靠着摄政王。 顾隆看出了妻子对长公主的不屑和不满,提醒道:“但事情没定下来之前,我们顾家还是要靠着长公主!所以你就算忍也要忍住!等鸿枫身体好些了,你让人看着他,不要让他出门惹事。” “另外,鸿朝那不能再这么随着他了,他既有才有谋,不过是缺个机会而已,让他与长公主道歉,与长公主圆房,只要长公主有了他的孩子,他就能蒙阴入朝成为四品官。长公主心气若是不顺,就舍了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等鸿朝有了官身,再纳白姑娘作为二房便是。” 第25章 王爷真舍得 顾夫人低头思索片刻,为难道:“老爷,你也知道鸿朝那脾气,若是他不愿意,如何是好。” 顾隆冷哼了一声,“不愿意?他弟弟都成这样了,他难道想拉着顾家一大家子跟着他陪葬?不愿意也得愿意!” 顾夫人见夫君已经下了决心,也硬下心肠。 秦殊凰一直让人注意着顾家的动向,等她回到长公主府,就收到了顾家那边的消息。 没想到受了如此打击的顾夫人居然没有失去理智。 汇报的人道:“原本顾夫人要查抄了殿下的院子泄愤,但顾老爷回来后,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就散了。” 那应该是被顾隆按住了。 顾隆真是顾家的一只老狐狸! 秦殊凰回到长公主府才坐下,诗兰就脚步匆匆的进来。 秦殊凰扫了诗兰一眼就知道她有事,“怎么了?” 诗兰脸色有些难看,“殿下,长公主府后门,有一位女子跪在门口,说是想求见殿下,有要事告知。” 秦殊凰皱了皱眉,女子? “若是无相干的人劝走便是,好言不听,去告知府衙,让他们派衙役来将人带走。” “殿下,那女子也算不得不认识,正是今日顾鸿枫和夏申宇抢夺的清倌……” 秦殊凰脸色顿时微沉。 想了片刻,她道:“让亲卫悄悄带进来吧,本宫看她要说什么。” 诗兰颔首,转身去办事。 黛儿换下了身上清倌常穿的清丽却华贵的衣裙,卸下首饰,只着一身普通百姓家姑娘才会穿的粗布衣衫,用蓝色的头巾将一头乌发包裹起来。 她跪在长公主府后门。 方才她见到已经有婆子进去禀报,还有位长相秀丽的姑娘站在长廊处远远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长公主府后门本就人少,现在又是夜色将起的时候,就显得更安静了。 黛儿突然朝着墙头处看了一眼,那里坐了个侍卫打扮的男人。 男人朝着黛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趁着没人,黛儿朝着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手势。 而后黛儿用唇语对男人道:你确定这么做有用?长公主殿下会见我? 男人先耸耸肩膀,用唇语回:是王爷吩咐的,你照做就是! 黛儿肩膀垮了一瞬,又恢复成了跪在长公主府后门的清倌。 男人从墙头跳下,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的感叹道:“王爷还真是舍得,为了公主殿下,连王府多年培养的暗探首领都舍得暴露。” 得,主子愿意就行,他还是先去给主子复命吧。 黛儿还以为这一遭是白来了,没想到不到一刻钟,长公主殿下竟然真的要见她了! 外面天色已经漆黑,长公主府的书房里却明亮,光线落在跪在秦殊凰面前的黛儿身上,将她周身的一切照的纤毫毕现。 秦殊凰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子。 这个叫黛儿的摘花楼清倌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华。 身上自带一种清冷超脱世俗的气质,卸去了脂粉,倒是显得没那么柔弱可怜,反而微微上扬的眉尾多了一丝英气。 在怀乡阁的时候,秦殊凰隔着一条街道看过黛儿,那时,满脸脂粉的黛儿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秦殊凰目光疏离的看向黛儿,“你求见本宫有何事?” 黛儿垂着头,显得规规矩矩,“民女名叫黛儿,是摘花楼的清倌,今日在飘香居听到一句话,想来提醒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顿时眉头微拧,她朝着诗兰看了一眼。 诗兰暗暗点头,遣散了书房里的普通丫鬟,而后又亲自将玄苍统领请过来守在秦殊凰的书房门口。 诗兰见玄苍冷着一张脸快步进了书房复命。 黛儿似乎也察觉了秦殊凰的用途,她默默等着书房里的无关人等退下。 “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黛儿垂首将夏申宇低声说的那句话告诉了秦殊凰。 秦殊凰听后情不自禁放在膝头的手用力一攥,力气大到指甲都戳进了手心,留下深深的掐痕。 垂首的黛儿虽然没敢看秦殊凰的脸,却注意到了秦殊凰手上的动作。 秦殊凰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多变化,脑子里却一团乱。 许多记忆一下子涌入,让她瞬间有些头疼欲裂。 夏申宇的姐姐名叫夏茜薇,是前世皇弟的皇后。 她虽出自夏家,但皇弟一直很喜欢和信重她,谁知她才是背叛皇弟最多的人。 如果不是她,皇弟不会失了最后的权力,沦为秦威的傀儡,最后殉国惨死。 可皇弟大婚的遴选明明一个月后才开始,为什么夏申宇说他的姐姐已经在宫中了? 前世,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顾鸿朝一个人身上,全力为顾鸿朝和顾家争取利益、扶持顾家,所以对宫中和皇弟身边的事并无多少了解,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暗中的算计! 秦殊凰强迫自己从无数的惊怕中抽回神,她目光锐利的看向跪在面前的黛儿。 “你为何会找上本宫?将这些告诉本宫,你又有何目的?” 天下哪里有什么掉馅饼的好事,经历了前世,秦殊凰压根不相信什么运气。 黛儿立马以头抢地,而后紧张的道:“回殿下的话,民女确实有所求,民女想请殿下赎出民女,民女不想死在青楼里。” “你左右逢源,有顾鸿枫又有夏申宇,他们想为你赎身,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为何不求他们?”秦殊凰犀利的问。 黛儿眼泪落到地砖上,洇湿了一小块,摇摇头,“殿下,他们所求,民女不想给,他们是男人,民女不想入府做个玩物。” “可他们能给你锦衣玉食,这些本宫可给不了。” “民女不求施舍的锦衣玉食,求殿下成全。” 陪在一旁的诗雨都有些动容了,想张口为黛儿说话,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秦殊凰盯着黛儿,片刻后,才松口,“好,本宫答应你,只是赎身后,你会如何,本宫不会再管。” 黛儿听后喜极而泣,“这样就够了,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秦殊凰挥手,对身边诗兰道:“送她出府。” 诗兰走过去,扶起黛儿,送她出门。 诗兰亲自将黛儿送到外院,随后派遣两名婆子将黛儿送出府,并吩咐给了黛儿十两银子。 一刻钟后,婆子过来复命。 站在暗处的诗兰问:“怎么样?” 婆子恭敬回答:“回兰姑娘,听您的话,我装作不小心伸腿绊了下黛儿姑娘,黛儿姑娘装作不经意让开了。” 诗兰眼睛微眯,果然殿下说的没错,这个黛儿有问题,谁家青楼里的清倌人是有功夫在身的。 第26章 他只配在暗中默默守护公主 诗兰回来和秦殊凰耳语了几句。 秦殊凰脸色却没太多变化,只道了句“知道了”。 诗兰眉头皱地紧紧的,“殿下,万一那黛儿有别的目的怎么办?” 秦殊凰已经镇定下来,“那我们就当白花了这笔赎身银子便是,那黛儿从摘花楼出来后,派个人盯着,本宫明日就进宫瞧瞧,左右我们并无多少损失。” 诗兰想想也是,忙答应下来。 秦殊凰朝着书房门口处瞥了一眼。 其实方才黛儿进来的时候,她不但观察了黛儿,还悄悄注意了门口的玄苍。 平时,玄苍跟在她身边时,满眼都是警惕,可黛儿进来的时候,她专门让诗兰去请玄苍来守卫,玄苍却放松地靠在墙边,这状态差距与平时甚为不同。 秦殊凰眼底一抹光亮划过,难道突然来报信的黛儿是残王哥哥的人? 原本秦殊凰打算过半个月再进宫,可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再也等不了了。 当晚,秦殊凰坐在灯前熬了大半夜,终于将那件道袍上的暗纹绣好。 当她将做好的道袍整齐叠好放入锦盒中时,听到了窗外一声微小的声响。 她笑了笑,悄悄走到一旁,将灯火熄灭,而后站在暗处观察着半开的窗户。 窗外,玄苍懊悔地拧了拧剑眉,方才他在窗外看秦殊凰看的太入神,不小心剑柄碰到了窗框,这才发出声响。 房间里的灯熄了,公主殿下应该没有发现他,等确定听不到房间内的声响,玄苍这才放松了身体,身影重新出现在窗边。 窗边有屏风挡着,根本看不到内间,可玄苍的深邃的眼神好似穿过了屏风,落在床榻上睡着的人身上一般。 站在角落暗处观察窗口的秦殊凰果然看到玄苍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装作不经意从旁边走出来,出现在玄苍面前,而后不解地上下打量玄苍,“玄苍,这么晚了,你站在窗口做什么?” 因为在室内,又是在卧房,秦殊凰穿的很随意,里面是轻薄的寝衣,外面只罩了一件单薄透明的紫色纱衣,窗外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轻纱下的肌肤宛若琼脂,落在玄苍的眼里又高贵又勾人。 不用怀疑,秦殊凰就是故意这么穿的,她不相信她的残王哥哥还能无动于衷。 玄苍显然从未料到秦殊凰会突然出现,而且还这般打扮。 幽深的眼眸顿时像被放了一把火,大火猛烈,有燎原之势。 秦殊凰见玄苍愣住,眨了眨水润眸子,轻吐朱唇“嗯”了一声。 明明是诱惑之姿,秦殊凰的眼神又那么纯粹澄澈,眼底那一抹调皮隐藏的很好,没被玄苍发现。 回过神的玄苍立马低下头,攥紧身侧的双拳。 他几乎是耗尽了自己的忍耐力,才没有让自己眼瞳里那一抹想要顷刻占有的霸道和掠夺显露出来。 玄苍嘶哑的嗓音叫了一声“殿下”。 秦殊凰道:“本宫问你话呢!” 玄苍的喉头滚动了好几下,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再抬头看一眼像是夜之魅魔一般的秦殊凰。 “属……属下只是例行巡逻,恰好巡逻到殿下的院子。” “当真?本宫还以为你一直守在本宫窗外呢!” 玄苍垂着头沉默,像是一只委屈又说不出的大狗狗,要不是她的残王哥哥现在还是玄苍,秦殊凰都要忍不住揉一揉他的头发。 秦殊凰不再逗玄苍,干咳了一声,“不早了,本宫的院子不用再巡逻,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秦殊凰急急关上了窗户。 窗户关上隔绝了玄苍的脸,秦殊凰却忍不住靠在窗户上。 黑暗的夜,宁静无比,秦殊凰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脏跳地飞快,好似要蹦出胸腔。 刚刚她实在不敢再看玄苍,她怕她再看下去,就忍不住告诉残王哥哥所有真相。她怕那些真相将她珍惜的残王哥哥吓跑。 窗外站着的玄苍发现急促关上的窗户,眼瞳一怔,燎原的火顿时被倾盆大雨浇灭,火热的心变得拔凉,失落爬上脸庞。 殿下大概是不想看到他这张丑陋的脸庞所以才急着关上窗户。 她那么美,他那么丑,如何能站到殿下身边,让她脸面丢尽。 他就只配在暗处默默守护着他的公主殿下。 微凉的夜风下,玄苍伸出修长手指,轻抚在窗户上,一层窗户,好像成为天堑,将他和秦殊凰完全隔开了。 皇宫中。 当今圣上秦殊珉此时并不在自己的寝宫福宁殿,而是在先皇后的寝宫慈元殿的偏殿。 周围一片漆黑,只秦殊珉身边一盏灯火亮着,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光亮。 他好似身处幽海,周围都是噬人的海涛,只自己面前这一只独舟,狂风刮过,自己的独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他面前摆放着许多零零散散的孩童玩具。 有竹马、拨浪鼓、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孔明棋、磨喝乐……个个做工精致,盘的光亮如新,可仔细看就知道这些玩具都有些年头了。 每每晚上睡不着,秦殊珉都会来到这里一个人摆弄这些儿时玩具。 每当玩这些玩具时,好似时光又回到了幼时。 那时母后坐在旁边看着他和姐姐抢玩具,姐姐只大他一岁,相伴着成长,又有父皇母后宠爱,两人都胆大包天,谁也不让,经常玩着玩着就打起来了。 后来母后身子渐渐不好,姐姐就再也不和他抢玩具了,姐姐把玩具都让给了他,这些玩具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拥有全部玩具的他反而觉得没有以前与姐姐抢时开心。 母后没了,只比他大一岁的姐姐代替母后保护他。 姐弟两一想娘,就来这里,姐姐和他一起玩幼时的孔明棋。 再后来,父皇也走了,姐姐也离开了,每次来这里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灯火下,秦殊珉眼瞳黯淡。 突然,贴身太监萧让躬身匆匆进来禀报。 “皇上,卢舟有信送进宫。”萧让笑着道。 秦殊珉一愣,恍然想起这人是谁,三年没有消息,也不怪秦殊珉一下子没回过神。 卢舟是他专门安排给姐姐的长公主府管事! 第27章 天家姐弟 但是姐姐出嫁后,连去长公主府看一眼都没有,更不用说去长公主府住了。 自然他给姐姐的这个人就成了摆设。 可这个时候,卢舟传信来做什么? 难道长公主府出了什么事?亦或者是长公主府修缮的银两缺了? 秦殊珉朝着萧让伸出手,萧让双手将信捧给他。 有些急躁地拆开信,先一目十行看了眼信上的内容,发现信上说什么后,秦殊珉一愣,随即嘴角就情不自禁带了笑容。 卢舟的信既不是说长公主府出事了,也不是来要银两的,而是告诉他阿姐住回了长公主府,而且还很喜欢! 他以为阿姐这辈子都不会去住长公主府,当初长公主府里的一应布置都是他亲口吩咐的。 他曾经为此失落了许久。 后来,阿姐为了更好的与顾家人相处,来宫里看他的次数都少了。 最近一年除了每年必要的节庆,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来宫中,不但如此,每次来见他,总有关于顾家的事求他。 他看着阿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对顾家越来越不满。 为此姐弟吵过几回了。 上次吵架后,阿姐就没再进宫,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 卢舟的信里不但写了秦殊凰住回了长公主府,还简单提了下秦殊凰将部分嫁妆产业卖给了摄政王秦威的岳家夏家。 之前还面有喜色的秦殊珉看到这里顿时眉头紧皱。 姐姐的那些嫁妆都是最好的产业,为何姐姐要卖,而且卖的还是夏家! 这个夏家,当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侵占大武朝帝姬的产业! 秦殊珉紧紧捏着信,忧心着姐姐。 “卢舟呢?可回去了?”秦殊珉问道。 萧让原本见皇上心情变好,哪里想到一转眼就变了脸,他恭敬道:“回皇上,还没走,在福宁殿偏殿等着您的吩咐。” “带他过来。” 趁着萧让去领人的这段时间,秦殊珉又将卢舟的信看了一遍。 于是更多疑问冒了出来。 阿姐在顾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住回长公主府?阿姐缺银子用了?为何要变卖那么好的嫁妆?那些田产庄子当初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都是皇家最好的庄子铺子田产。 重重疑问,冲淡了秦殊凰住回长公主府的喜悦,这一刻,反而忧大过喜。 卢舟很快被带进来。 见了秦殊珉,卢舟立马行大礼。 “好了好了,起来回话,阿姐到底发生何事,快速速与朕道来!” 卢舟虽聪慧,但也只是负责守着长公主府,身边都是些普通仆役,并没有特定的消息网络。 秦殊凰突然搬回长公主府住,他让人打听过,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长公主身边的那几个大侍女都警惕的很,约束着下人从不与长公主府里原来的仆役多说,而长公主身边的那些亲卫更个个都是冷面煞神,一个字都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来。 顾府那边倒是问出来点线索,大概是说公主和驸马闹了不快。 等再想多问的时候,那些仆役也不知道了,毕竟都是外院的仆役,都是听说的,具体的还需要问内院伺候的仆役才行,只是内院仆役被顾夫人约束,卢舟的人压根就接触不到。 卢舟将知道的都与皇上说了。 秦殊珉听的眉头皱的更紧。 若说阿姐真与顾鸿朝闹了不快,为何顾家三小姐还上门,阿姐还好生招待了她? 原本秦殊珉就觉得奇怪,现在卢舟的一席话更让他一头雾水,其中的迷雾好似变得更多了。 卢舟也知道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他真诚建议道:“圣上,您与长公主殿下是同胞姐弟,这个世上再也没人比长公主与您血脉更亲近的了,若您有什么疑问,为何不亲自召公主殿下进宫,问个清楚?” 卢舟说的不错,可他还在担心阿姐与他置气,若是他强召阿姐进宫,担心阿姐与他的关系会更僵,怕阿姐怪他用皇权压人。 秦殊珉再也坐不住,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卢舟看了萧让一眼,萧让对着他摇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了,圣上已是焦虑难耐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殊珉也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的阴沉。 卢舟见时辰不早,大着胆子道:“皇上,老奴要回公主府了,您可有话让老奴带给公主殿下。” 秦殊珉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又抿紧了薄唇,他背过身,对着卢舟挥了挥手,“快回吧,照顾好朕的阿姐。” 卢舟跪下行大礼,“皇上放心,老奴定当照顾好长公主殿下。” 萧让将卢舟送出来。 走了好一段距离,萧让才瞪了眼卢舟,“老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那般说,不是在告诉公主殿下,你还是皇上的人?万一公主殿下会错意可怎生是好!” 萧让这么一提点,卢舟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话有多离谱。 本来天家这对姐弟已经有了矛盾,他这么做不是在给皇上和公主之间下蛆?要不是皇上了解他,只怕他此时被拉去午门砍了也不冤枉。 秋日寒夜,卢舟这一刻吓出了一头冷汗。 “是老奴昏聩,多谢萧内官提点。老奴日后定会注意。” 萧让见他真心悔过,点点头,“回去了好好照顾长公主殿下,若是殿下有什么难处,及时告诉圣上,圣上在宫中孤独,摄政王又强势,长公主殿下现在是圣上唯一的支撑了。” 说完,萧让在心中叹息一声。 卢舟郑重应下。 萧让把卢舟送走,快步回内殿。 圣上现在被秦威老贼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监国的权力都变得岌岌可危,若是公主殿下再给圣上制造点麻烦,他怕圣上会分心,当真彻底沦为秦威的傀儡。 那到时候不只圣上,公主也会失势。 萧让揉了揉额角,刚走到殿外,就见到有人在喧哗,他眉头一拧,走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名穿着普通宫女衣裳的年轻女子正在哀求守门太监。 “公公,您让奴婢进去吧!” 守门太监冷着脸,“不行,没有圣上和内官大人的吩咐,一切闲杂人等不能进去打扰。” “公公,圣上晚上都没吃,奴婢只是进去送点宵夜而已。” 守门太监继续冷面。 “不然奴婢不进去了,您帮奴婢把这些吃食送进去交给萧内官,叮嘱萧内官定要让圣上吃上一些。” 守门太监有些动摇。 萧让刚要走过去,突然听到殿内传来皇上低沉威严的声音,“让她进来!” 穿着宫女衣衫的夏茜薇低着头的时候,眼底划过喜色,拎着食盒绕开守门太监快步进了内殿。 第28章 皇上身边唯一的大侍女薇薇 皇上晚上什么都没吃,萧让怎么劝都没用,现在夏茜薇送进去的吃食却少了一半,说明皇上不但见了她,还吃了她送的夜宵。 皇上十五岁后,想接近他的宫女无数,可皇上没理会任何一个。 夏茜薇是第一个获得皇上信任的宫女,这个月上旬,皇上就将夏茜薇调到了福宁殿侍候。 现今居然能私自给皇上送宵夜了。 萧让远远看了眼夏茜薇的背影,估摸着这名叫“薇薇”的宫女迟早都会成为皇上后宫的娘娘之一,若不是她的身份太低,更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进展却比萧让想的要更快,次日,“薇薇”居然成了福宁殿的大侍女之一,可在皇上身边贴身侍候。 福宁殿一直都是太监们伺候,只有一些做粗使活计的小宫女,这位“薇薇”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皇上身边的大侍女。 次日一早,正要去秦殊珉身边伺候的夏茜薇得了个消息,她表情一敛,问身边来报信的小太监,“可确定?” “回薇薇姑娘,千真万确,夏家一早送进来的消息,长公主殿下的车驾已经出了长公主府,往皇宫的方向来了。” 夏茜薇心里咯噔了一下。 前两日,夏家买了长公主的产业,弟弟又打伤了顾府二少爷,长公主转头就进宫,长公主是想向皇上告状? 皇上和长公主是亲姐弟,皇上又是个念旧的,姑父虽是摄政王,但还并未将所有权力掌握在手中,彻底架空皇上。万一皇上怒起来,夏家怕是要遭殃! 夏茜薇的柳叶眉拧了起来,斟酌片刻后对来报信的小太监道:“你稍后,我去写一张纸条,你帮我送进摄政王府亲手交给大管家,请大管家务必尽快交到摄政王手中。” “是,薇薇姑娘。” 夏茜薇很快回房写了张纸条递给小太监,小太监将纸条卷起塞进一个又细又长的竹筒藏进了衣袖,随后快步离开。 秦殊凰起身后让诗雨选了一件孔雀绿搭天蓝的宫装给她换上,外罩着皇家帝姬才能穿的明黄色五尾凤凰大氅登上了公主车驾,由玄苍等亲卫簇拥着去往宫中。 秦殊凰抚摸着手中的锦盒,里面装着她亲自为皇弟做的道袍,不知道皇弟穿上会是什么模样。 长公主府就在京城内城,离皇宫极近。 不到两刻钟就进了宫门。 她自幼与皇弟的关系就不一般,出嫁后皇弟赐了能随时进宫的令牌,而且她还能在皇宫中随意乘坐车驾和步撵。 进了皇宫后,秦殊凰换了宫内八名太监抬着的步撵。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到了勤政殿。 这里是秦殊珉每日上朝后批阅奏折召见大臣的地方,每日里,秦殊珉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这儿的。 秦殊凰刚到勤政殿外,一名年轻太监眼睛一亮就迎了过来。 到了秦殊凰面前,年轻太监恭敬行礼,“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这太监叫萧清,二十岁,是萧内官的干儿子,秦殊凰还没出嫁的时候,萧清跟在萧让后面就在秦殊珉身边伺候了。 萧清说着亲自扶着秦殊凰下了步撵。 秦殊凰看向他,多年没见,萧清的头发还没白,也不是那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秦殊凰道:“多日未来宫中,想皇弟了,就来了。皇弟还在上朝吗?” 萧清笑着道:“那皇上看见殿下,定会开颜的,今日朝堂上吵的厉害,说不定会延迟下朝,殿下不如跟着奴才去偏殿坐坐,奴才给你沏今年新上的龙井。前几日,皇上还夸新进的龙井好呢!” 秦殊凰点头。 萧清扶着秦殊凰往勤政殿的偏殿去。 萧清很快亲自沏了龙井来,又让宫女们取来秦殊凰爱吃的点心。 秦殊凰尝了口龙井,放下杯盏,见萧清还在,皱眉道:“你不去皇上身边伺候?” 萧清笑了笑,“今日皇上身边不是奴才轮值,今儿奴才就在殿下您身边伺候了。” 秦殊凰奇怪,“你师傅在皇上身边?” 萧清摇头,“师傅今日不在宫里,司天监今日一早突然来求见皇上,说是近日干旱,天气异常,需要皇上向祖先祷告,皇上还要早朝,便让师傅先带着人去宗庙扫祭。” 萧让原来不在宫里。 “那皇上身边是谁在伺候?” 萧清如实答道:“是萧栋和新晋的大侍女薇薇姑娘。” 萧栋! 听到这个名字,秦殊凰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萧清与萧栋都是萧让的干儿子。 但萧栋早就在暗中投靠了秦威,成了潜伏在皇弟身边的一条会咬人却不叫的狗。 皇弟悲惨的结局有他出了一份力! 就连萧让和萧清的死都是他一手蹴就。 还有这个“薇薇”又是谁? 因为母后定下的规矩和皇弟从小的教养,皇弟在大婚前身边从未有过贴身的年轻宫女伺候,怎么身边突然多出来个大侍女。 萧清见长公主表情有异,怕长公主多想,立刻给皇上解释,“萧栋和奴才一样是在皇上身边伺候惯了的,是师傅一手带出来的,殿下大可放心。至于薇薇姑娘,只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皇上仁孝,绝对不会破坏先皇后定下的规矩。” 秦殊凰颔首,“你放心,皇弟是本宫的亲弟弟,本宫又如何会轻易怪罪皇弟。” 秦殊凰在偏殿这么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前朝却仍没有下朝的动静,这时已经快午时了。 秦殊凰杯子里的茶都换了三盏,萧清都不好意思了。 萧清主动道:“殿下稍候,奴才去前头看看情况,禀告皇上。” 秦殊凰挥手让他去。 萧清带着两名小太监快步去了上朝的文德殿。 他在侧门朝着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萧栋做手势。 萧栋瞥见他,悄悄从皇上身后退了出去。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什么事?”萧栋皱着眉头道。 萧清满脸焦急,“长公主殿下来看皇上,在偏殿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了,什么时候能下朝?” 萧栋眼神往朝堂上一撇,“今天为了军费和河道整治吵了一个早上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萧清无奈,怎么这些臣子正好今天吵了起来,摄政王难道不管管吗? “那你悄声告诉皇上长公主殿下来了,我回去把消息传给殿下。” 萧栋点头,“放心吧,我这就去告诉皇上。” 萧清得了萧栋的承诺放心离开。 萧栋脚步轻轻地回到秦殊珉身后站着。 他刚刚的动作秦殊珉都知道了,他低声问:“什么事?” 萧栋低垂着眉眼,“快午时了,萧清过来问皇上您什么时候下朝,好准备午膳。” 一听是这等小事,秦殊珉就不再管,朝事要紧,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第29章 想见皇上,不可能! 专门去将秦殊凰来的消息告诉了皇上,萧清放心不少。 想必只要皇上知道是长公主殿下来了,即便是得罪摄政王也会很快下朝。 萧清回到了勤政殿的偏殿陪着秦殊凰。 哪里想到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秦殊凰眉头渐渐蹙紧,萧清脸色也跟着担忧起来。 难道皇上在生长公主的气,故意拖延早朝,并不想见长公主殿下? 应该不会吧? 萧清急地挠挠头,怎么今天师傅偏偏不在,要是师傅在的话,定能第一时间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在萧清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清一怔,随后点点头,小太监恭敬退下了。 秦殊凰见萧清一脸为难,问道:“皇上去了别处?暂时不来见本宫?” 萧清尴尬的笑了笑,“刚刚有消息传过来,说是皇上和摄政王等一干大臣去文德殿偏殿用午膳了,说是午膳后继续议政。” 秦殊凰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皱地更紧。 萧清既然说他去禀报皇弟了,那定然去了,也就是说皇弟知道她进宫了。 皇弟知道她来了还与大臣们一起用膳,这是在故意躲着她? 皇弟还在生她得气? 萧清发现秦殊凰脸色不好,立马圆场道:“殿下,今日朝中有要事,怕是皇上一时走不开,皇上那边既然已经用膳了,奴才也给您安排膳食吧。今儿御膳房是殿下喜欢的刘御厨当值,奴才这就亲自去让刘御厨给您做几道喜欢吃的菜来。” 秦殊凰哪里有心情用膳,父皇母后相继离世后,在宫中就是她与皇弟相互扶持,皇弟绝对不是这种记仇的性子,尤其是姐弟之间。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事或者是人从中作梗。 萧清刚要去御膳房,就被秦殊凰阻止了,“不用了,本宫吃了些点心,这会儿不饿,既然皇弟暂时走不脱,你陪着本宫去慈元殿看看。” “是!殿下!” 很快,秦殊凰就到了慈元殿。 虽然先皇后已经走了十多年,但这里还与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花草和大殿内的摆设都与秦殊凰记忆里相同,连位置都没变过。 慈元殿到处都充满了秦殊凰和弟弟的幼时回忆。 她和弟弟都睡过的摇床、玩过的各种玩具、幼年时穿过的小衣裳,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平日里有专人维护,纤尘不染。 秦殊凰抚过这些儿时的东西,更加肯定皇弟并没有真的与她置气。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在慈元殿略坐了坐,秦殊凰没有多待,去祠堂给先皇先皇后上过香后,秦殊凰对陪在身边的萧清道:“本宫想去皇弟的寝宫看看。” 先皇先皇后不在了后,秦殊凰作为姐姐就担当起了长辈的责任,即便秦殊凰只比弟弟大一岁,那也是长姐如母。 秦殊凰还未出嫁时,经常帮着打理弟弟寝殿内的事,所以秦殊凰这个时候提出要去皇上的寝宫看看并不过分。 皇上还未大婚,还没有后宫,公主是皇上的长姐,一母同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萧清立马引着秦殊凰去福宁殿。 秦殊凰还未到福宁殿,跟在秦殊珉身边的萧栋就知道了消息。 趁着出去给皇上换茶的功夫,一张纸条被一名小太监塞到了大侍女薇薇手中。 夏茜薇趁着出恭的机会查看了纸条,纸条上正是萧栋让人给她的消息。 她嘴角微微扬起,长公主今日想见圣上,怕是不可能了! 夏茜薇出去后,招来两名宫女,吩咐了几句,宫女快步离开,瞧她们离开的方向正是福宁殿所在的方向。 今日的朝堂议事,直到午后一个半时辰才结束,秦殊珉在偏殿用的午膳,午膳的时候都在讨论解决办法。 朝堂有秦威一系的人把控着,秦殊珉想用自己的人不时被老臣们打太极挡了回来。 直到朝议结束,军费和河道整治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重臣们相继从文德殿偏殿离开。 早朝一早就开始,直到下午才结束,事情还未解决,秦殊珉没有太多权柄,就要周旋在这群老狐狸臣子之间,还要受摄政王约束,处处都要绷紧心弦和动脑筋想办法,这么大半天下来,着实身累心累。 见重臣们离开了,薇薇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羹进来轻轻放到秦殊珉案头,低声温婉道:“皇上,喝碗莲子羹休息休息吧,政务那么多,一时如何能做得完。” 秦殊珉揉了揉额角,莲子羹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午膳时一直在想着如何对付这群老狐狸,他没吃几口,这会儿倒是真有些饿了。 秦殊珉端起莲子羹三两口喝了。 莲子羹甜甜的,带有莲子和红枣的特有清香,让他燥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许是之前一直神经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又喝了甜汤,顿时就困意袭来。 秦殊珉生活规律,起身就要摆驾回福宁殿午休,刚要叫人,薇薇笑着劝慰,“奴婢观皇上累的很了,回福宁殿还要一刻钟的时间,不如今日皇上就在勤政殿小憩?”说完,薇薇好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御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 秦殊珉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想也是,他摆手,“替朕安排。” 薇薇立马命令宫人布置勤政殿后的一间正屋。 秦殊珉在勤政殿歇下。 秦殊凰在萧清的陪同下到了福宁殿外。 秦殊凰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多年养成了午休习惯,只要有空,到了时间定然会回寝宫小憩半个时辰。 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 秦殊凰问身边的萧清,“皇弟最近可还午休?” 萧清笑着道:“多亏殿下还惦记着皇上,皇上习惯没改,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回来睡上一会儿,有时候是半个时辰,有时候是两刻钟。” 秦殊凰颔首,朝着福宁殿走去。 刚走到福宁殿院门口,秦殊凰正要进入福宁殿,两名守门的太监突然伸手拦住了秦殊凰。 “长公主殿下留步!” 秦殊凰顿住脚步,眸色沉冷的看着这两名挡在自己身前的太监。 萧清更是忍不住喝问:“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30章 长公主大怒 两名守门的太监恭敬行礼,并不憷萧清严厉的语气,“萧清总管稍安勿躁,奴才只是按照规定办事而已。长公主殿下,福宁殿乃皇上寝宫,您即便是皇上长姐,若没有皇上允许,也不能随意进入。” 萧清拧眉,他从不知道福宁殿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条规矩。 他质问这两名太监,“皇上何时吩咐过?殿下与皇上的关系你们不知道?皇上又没大婚,殿下就是长辈,长辈为何不能进皇上的寝宫?以前殿下在宫中时,进出福宁殿从未被阻拦过。” 其中一名太监回道:“这是历来的规矩。皇上虽然没有大婚,但已成年。大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当初殿下在宫中时,皇上还没到十八岁,自然没有这些规矩。若是萧清总管觉得长辈就能随意进出皇上寝宫,那些先皇太妃或者是王爷是不是也能随意出入?” 萧清被反驳的气红了脸,平日里他怎么没发现福宁殿都这么伶牙俐齿的太监。 秦殊凰看着面前这两名只垂头说话的太监,两人虽然没有抬头看她,但说话的时候流利坦然,一派镇定,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太监。 秦殊凰脸色越发冷冽,皇弟的寝宫里什么时候混进了这样的人! 从开始她被拦住,到萧清与他们理论结束,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冷眼观察。 秦殊凰朝着身后一直诗兰诗雨使了个眼色,而后突然上前用力推开两名挡路的太监,强行进了福宁殿。 两名守门太监显然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如此蛮横,拦着不让她进宫,她居然强闯。 长公主进入也就罢了,跟在长公主身后的两名侍女居然还用力推了他们一把,直接把两人推的摔倒在地上,等爬起来,长公主殿下已经进了福宁殿。 他们虽然经过特别训练,嘴皮子利索,没理也能辩成有理,但身手与普通太监一样,力气只不过比女人大一些,秦殊凰要强闯,他们哪里能拦住,再说,要他们真动手拦,他们也不敢。 两人正要爬起来跟在秦殊凰身后追,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名小宫女阻拦住了。 “行了,不用追了,长公主已经进去了,你们就算是追上了又能怎样?下去吧!” “是!” 萧清跟在秦殊凰身后进了福宁殿。 长公主殿下直接这么闯进来,他又觉得解气又有些担忧。 秦殊凰四处观察着皇弟的寝宫,不放过一丝细节,她总觉得今日进宫一切都太蹊跷了。 福宁殿的小花园里,好几名宫女正在移栽花木,不远处的小亭边,又有几名宫女正在更换纱帘,她拧眉,“皇弟的寝宫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宫女?” 萧清没有丝毫隐瞒,“回殿下,就是近些日子,是薇薇大侍女选用的,师傅进言过,皇上并未阻止。” 又是这个“薇薇”…… 她怎么不记得皇弟在大婚前身边有个叫“薇薇”的大侍女。 秦殊凰熟门熟路很快进了主殿,里面的一应布置与秦殊凰记忆中类似又不完全相同。 福宁殿原本简洁清爽,是皇弟喜欢的风格。 现在这里多了一丝柔美和婉约,很多小处都变得更符合女子的审美。 好像暗中有一个人在潜移默化改变着皇弟一般。 秦殊珉的书房秦殊凰没有去,但她却着重看了弟弟的卧房。 一进卧房,袅袅的香味就吸引了她,让她如远山般的黛眉瞬间紧拧。 秦殊凰连忙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放慢脚步,悄悄观察着皇弟寝宫里的一切,她好似不经意的随意询问萧清,“皇弟以前不爱熏香,什么时候也喜欢在寝宫里点香了?” 萧清无奈苦笑,“是大侍女安排的,皇上闻了后觉得这香味能安神,就用了,让御医来瞧过,说这香没问题,不会对皇上有影响。” 御医?是院使? 难道院使也有问题? 秦殊凰颔首,并没有发表别的看法。 去了里间,秦殊凰查看皇弟的衣柜,随意一扫,发现皇弟家常的衣衫居然寥寥无几。 摆在最好拿放位置的竟然还是几年前的衣裳,其中有一件是她亲手做的。 秦殊凰看向萧清,询问是怎么回事。 萧清尴尬,“皇上平日里甚为节俭,除了每季里节省不了的朝服和祭司礼服等,一应家常衣袍都免了,如今国库空虚,皇上说还是节省些的好。” 其实萧清只说了一半真相,还有一半是秦殊珉用自己的私房银子贴了长公主府,所以才这般节俭的不像个皇帝。 秦殊凰视线又往下扫,发现皇弟的寝衣都是尚衣局出的,一应制式的,并无一件出自其他女子手的寝衣。 难道她预料错了,那位大侍女并不喜欢皇弟? 可若是不喜欢,她为何要潜移默化影响皇弟? 秦殊凰带着诗兰诗雨亲手帮秦殊珉整理了卧房,而后歇在暖阁,等着秦殊珉午休回来。 勤政殿外,夏茜薇收到了秦殊凰强闯福宁殿的消息。 宫女低声道:“姑娘,长公主在皇上寝宫到处察看,您看要不要奴婢们阻止?” 夏茜薇摇摇头,“不用,随她看。” 她不信,一个公主而已,能在皇上的寝宫看出什么花来! “长公主情绪如何?” “脸色不好,怕是正在憋忍着怒气。” 夏茜薇愉悦的一笑,见秦殊珉午休时辰快结束了,吩咐宫女,“快请摄政王过来。” “是。” 午休时辰已过,秦殊凰也没等来皇弟。 萧清派人去打探,回来不好意思道:“殿下,皇上今日在勤政殿午休了,没回福宁殿……” 这会儿秦殊凰已经料到等不到皇弟了,她心中并无多少惊讶,脸上却满是愤怒,好似处于怒火爆发的边缘,下一刻就要气炸了一般。 她强忍着怒气问:“那本宫现在就去勤政殿!” 萧清更尴尬了,瞥见公主难看的脸色,变得忐忑不安,“摄政王带着兵部尚书大人去找皇上了,说是商讨军机要事,不准任何人打扰……殿下要不再等等?” 秦殊凰突然冷笑一声,猛然站起身,将旁边小几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她怒意勃发,“皇弟这是故意的吧!故意不见本宫,躲着本宫?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想要热脸贴冷屁股的贱人!皇弟不想见本宫,本宫还不想见皇弟呢!” 这句话一出,诗兰诗雨都跟着慌了,更不用说旁边伺候萧清等人。 第31章 薇薇姑娘,长公主走了 诗兰诗雨一个劝解秦殊凰一个对萧清解释:“萧公公,请您见谅,公主殿下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您多担待。” 萧清朝着秦殊凰拱手行礼,赔罪道:“奴才替皇上给殿下赔罪,殿下放心,只要师傅一回来,奴才必定第一时间禀报师傅。” 诗兰朝萧清福礼,“有劳萧公公了。” 秦殊凰却一甩袖脸色阴沉地离开了福宁殿。 萧清跟在后面,不时赔礼道歉,秦殊凰理都没理,出了福宁殿,乘坐了步撵,迅速出了内宫。 萧清站在台阶下目送着秦殊凰离开,眉头顿时拧地死紧。 皇上和长公主的感情很好,难道皇上真的会生气到见长公主都不想见? 勤政殿旁的小厢房,有小宫女快步进去。 夏茜薇正在小厢房里休息,宫女走过去小声道:“薇薇姑娘,长公主走了。” 夏茜薇眼睛微亮,“哦?这么快走了?” “走前,长公主殿下在福宁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脸色沉的难看。” 夏茜薇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门外小太监道:“薇薇姑娘,皇上让您进去换茶。” “知晓了,这就来。”夏茜薇起身,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起身去勤政殿。 下了宫里的步撵,换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马车车帘一放下,秦殊凰脸上的怒色就消散了干净,变成了往日那副沉静的模样。 诗兰诗雨瞧见了微微惊讶,诗兰在秦殊凰身边悄声问:“殿下,您没生气?” 秦殊凰瞥了诗兰一眼,“傻丫头,皇上是本宫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血脉至亲,本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生气。” 诗兰诗雨听到秦殊凰的这句话,高高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自家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是公主,殿下想要过的好,自然与皇上不能闹掰,只有这样,殿下才是大武真正最尊贵的长公主。 “那方才殿下为何……”诗兰忍不住问。 秦殊凰那双澄澈又犀利的杏眸微眯,“难道你们不觉得今日太巧合了吗?好似有人故意在阻拦本宫见皇弟。” 秦殊凰这么一点拨,诗兰诗雨立刻想起今日公主殿下遇到的种种阻拦,当真像是暗中有一只手在阻挡着殿下。 “殿下想顺势而为,让对方放松警惕,揪出这个人?”诗雨道。 秦殊凰哼了一声,“想在皇弟身边闹幺蛾子,问过本宫没有?” 诗兰诗雨没想到宫中同样危机四伏,顿时脸色凝重起来。 若是后宫都有这么多只手,每只手都在想着怎么影响皇上的话,那她们殿下的处境不是更艰难了? “殿下,现在是直接回长公主府吗?”诗雨问。 秦殊凰摇摇头,“等会儿,现在去太医院,本宫要去看看师傅。” 诗兰诗雨顿时想起太医院的院使大人。 太医院的官位不高,就算是院使大人也不过才五品官。 公主幼时为了先皇后的身体专门向院使学医。 虽然因为公主的身份没行拜师大礼,但是私底下公主早就将院使大人当做了师傅。 太医院不远,出了内宫,两刻钟就到了。 秦殊凰大婚后一心扑在顾家,已经与院使宋元的关系越来越淡,这还是三年来秦殊凰第一次踏入太医院。 前世,秦殊凰失势后,再也没打听过太医院的消息,并不知道院使宋元最后的结局。 此刻要再见到宋元,秦殊凰竟然觉得有些忐忑紧张。 太医院与印象中并无不同,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太医院门口。 秦殊凰从马车中跳下来,门口的太监仔细看了后立马惊地瞪大眼睛,两名太监互相看了眼,一名迎上来,一名立马跑着进去汇报。 小太监躬身哈腰的给秦殊凰行礼,“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快里面请。” 秦殊凰在小太监带领下进了太医院。 秦殊凰刚在太医院待客的厢房里坐了半刻钟不到,就听到了脚步声。 很快,一名穿着院使官服的中年太医进来,很是面生,他客气的行礼,“长公主殿下安康,您今日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秦殊凰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声音清冷,“宋院使呢?” 第32章 宋元不是院使了,但还是公主师傅 中年太医听到秦殊凰提这个人,愣了一瞬,连忙道:“您是来找宋院使的?” 秦殊凰只是看向他,压根就没回他的话。 中年太医立马感到一股慑人的气势,他拱手,声音带着微颤,“回殿下,宋……宋院使已经不在太医院了……” 什么! 秦殊凰眸子一厉,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年太医,“怎么回事?” 这名新上任不久的院使在秦殊凰面前并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秦殊凰。 原来一个多月前,宋院使去了趟福宁殿给皇上请平安脉时被夺了官位,而后就被逐出了太医院,正因如此,面前这名中年太医才成为新的院使。 秦殊凰落在中年太医身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反而越发带着审视。 中年太医垂在身侧的手在宽袖下都情不自禁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压根不敢抬头与秦殊凰对视,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慌乱。 房间里安静了半刻钟,中年太医觉得里衣都汗湿了,突然,坐在面前不远处的秦殊凰起身快步出了太医院。 秦殊凰一离开,中年太医觉得身上压力一瞬间都卸了,他直起腰看着秦殊凰离开的方向,而后召来一名太监,低声吩咐,“快将长公主来太医院的消息告诉薇薇大侍女。” 小太监颔首,迅速离开。 上了马车后,秦殊凰掀开车帘,吩咐玄苍,“玄苍,帮本宫打听宋院使的消息,越快越好!” 玄苍深邃的眼眸里微微惊讶,但很快答应下来。 秦殊凰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残王部下的速度能比摄政王的速度快! 马车内,诗雨见秦殊凰神色凝重,立刻安慰,“殿下,没事的,既然宋院使只是被罚没官位,那定无性命危险。” 秦殊凰眉头微敛,之前是不会,可她今日来太医院特意见宋元,只要这个消息传到某些有心人耳中,就会成为宋元的催命符! 秦殊凰想的没错,夏茜薇得到消息后,脸色顷刻变得难看起来,她迅速写了张纸条,让人送去摄政王府。 镇南王的消息果然灵通,很快就给秦殊凰打探到了宋元的住处。 一个小小的竹筒被玄苍从马车车窗递到马车内。 玄苍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殿下,打探到了。” 诗兰刚要伸手去接,秦殊凰已经先一步接了那只细细的竹筒。 玄苍只感觉到食指被一只冰冷却柔嫩的手指碰到,他浑身一怔,随后就听到马车里的对话。 “殿下,要不要奴婢帮您打开?” 清清淡淡的女音,“不用。” 刚刚接他递进去的竹筒的是公主殿下,刚刚的触感是公主殿下的手! 瞬时,玄苍就觉得被秦殊凰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这种感觉从指尖如导电一般流到了心尖,刹那让他心尖发麻,快速跳动。 随后,这股酥麻化为红晕,爬遍了玄苍的脖颈。 怔愣片刻,玄苍才收回手,他情不自禁看了眼右手被秦殊凰碰到的手指,然后指尖捻了捻,像是在留住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 做完这些,他抬起头,戴着黑色斗笠,再次恢复成冷面亲卫统领。 秦殊凰小心拆开竹筒里的纸条,里面写了个地址,她立刻吩咐车夫赶往这个地方。 这是在城西枣巷的一个地址,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到了傍晚。 枣巷是平民聚集地,等到巷子里,看着面前带着烟火的小院子,秦殊凰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她来的及时。 宋院使到底是她师傅,趋利避害的本领还是有的,被罢官后并未住回宋家老宅,而是搬到了市井之中,与平民百姓混居到了一起。 秦殊凰跳下马车,亲自敲响面前老旧的院门。 很快,里面就响起人声,“谁啊,来了!” 是师傅身边老药仆阿笃的声音。 等院门被打开,老阿笃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时,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神采,“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快!快进来!老爷在里面呢,他见到您定然惊喜!” 听到老阿笃的话,秦殊凰眼里的冷硬融化了小半,她笑着与老药仆打招呼,“老阿笃,许久不见。” 刚进小院,里面就走出一个念念叨叨的小老头,“阿笃,人呢!又跑去偷懒了?”他穿了一身利索的短打,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罩衣,浑身都是草药味,手里还拿着几根炮制好的草药。 一抬头,就看到被老阿笃领着进来的秦殊凰,小老头立刻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殊凰。 秦殊凰眼底的冷硬全部融化,她快步跑过去,走到宋元身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娇娇道:“师傅!” 像是当初在太医院跟着宋元身后学医术的小女孩一般。 宋元这才晃回神,他上下打量已经长成的秦殊凰,眼睛逐渐模糊,到口却是,“殿下,不可,老臣……小民卑贱,当不得殿下的师傅。” 秦殊凰扬唇笑的灿烂,“我不管,宋院使教我本事就是我师傅,我偏要叫,师傅师傅师傅!” 宋元心中的酸涩立刻被冲走,他无奈又慈爱的看了秦殊凰一眼,“殿下还与以前一般,没变,但我已经不是院使了。” 秦殊凰搀扶着宋元的一条胳膊,“那有什么,宋元不是院使了,但宋元还是我师傅!” 宋元带着秦殊凰进了小院里的房间。 这小院藏在众多民院之中,与普通民院并无不同,甚至还比左右的院子小上一些,但只住宋元和老阿笃却是足够了。 院子里两间厢房,宋元与老药仆一人一间,剩下的房屋一间作为厨房、一间做药房、一间做书房,安排的也满满当当。 宋元原配早逝,未留下一儿半女,后来续弦身子倒是康健,但孕时怀的却是双胎,在生产时,难产,只留下了一双女儿。 双胞女儿生下来就弱,宋元耗尽所学才养活一双女儿,却因为大房嫂子的疏忽,让一双女儿双双命陨。 从此宋元立誓不再娶,与宋家大房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至此,就算是搬出来住在这里,也只有老药仆老阿笃一个人不离不弃。 刚进屋,秦殊凰就紧紧攥住宋元枯瘦的手,“师傅,你现在必须要跟我离开这里!” 第33章 带香的宫女 宋元眉头立时皱起,“殿下,怎么回事?” “师傅,你信我,等离开这里我再和你慢慢解释。”秦殊凰道。 秦殊凰脸上的焦急之色真切,不似骗人,再说,这么多年,秦殊凰也从未骗过他。 宋元很快就做了决定,“阿笃,带上重要的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是,老爷。”老阿笃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去里屋取了两个包袱和两只木箱。 秦殊凰身后的亲卫接过老阿笃手中的木箱,秦殊凰搀扶着宋元出了小院登上马车。 秦殊凰一行人离开一刻多钟后,小巷里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匹马在宋元住的小院外停下来,从马匹上跳下来一队身强体壮的冷面黑衣护卫。 为首的黑衣护卫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其中几人立马绕到了小院后门和周围,防止院子里的人情急之下走后门或者院墙逃脱。 布置好这些,为首的黑衣护卫才上前敲响院门。 可敲了好几下,院子里都没有应答。 为首的黑衣护卫脸色一冷,招手让手下踹门。 “哐当”一声,本就陈旧的院门被踹开,踹门的护卫查看后很快汇报,“统领,院门反插着,怕是人还在里面。” “搜!” 护卫统领吩咐。 顷刻,黑衣护卫涌入小院,一下子将小院占满,其中几人进了屋内搜查。 小院内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甚至桌上的茶盏还温热的,可将小院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任何人影。 没找到人,顿时护卫统领脸色青黑,留下两名手下守在附近后,即刻带人回去复命。 这边人马才离开,玄苍就收到了手下的消息。 手下压低声音,“王爷,我们走后,有人去了宋院使住的小院。” 玄苍表情阴冷,“查!明天我要知道去宋院使小院抓人的是谁的人!” “是!” 汇报的手下悄悄离开。 等宋元被扶下马车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面前居然是长公主府。 他抬头看了眼长公主府威严的牌匾,而后又看向身旁的秦殊凰,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秦殊凰找到宋元小院的时候恰是傍晚时分,这会儿回到长公主府已是夜色四起,秦殊凰让诗雨通知厨房准备了宋元爱吃的菜肴送到前院花厅。 她陪着宋元好好吃了顿晚饭,两人才转到了书房中详谈。 书房中,秦殊凰亲自给宋元斟了茶,随后问道:“师傅,你怎么突然被罢了官?我今日去太医院,里面的院使已经换了人。” 宋元苦笑一声,无奈地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后,他还托老关系打听了一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宋元的回答出乎秦殊凰的预料。 宋元从不说谎,尤其是在秦殊凰面前,秦殊凰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秦殊凰拧眉,“师傅是给皇弟把过平安脉后被罢官的吗?” 宋元颔首。 “师傅,你具体说说那几日的经过。” 宋元痴迷医术,但能做到太医院的头把交椅,智商情商都不低,否则也不能在忌讳众多的深宫全身而退。 他被罢官后,就仔细回忆过那几日发生的事,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猜测,只是不能确定而已。 所以秦殊凰一问,宋元很快就将那几日的事悉数告知了秦殊凰。 那几天里只有一天宋元去给秦殊珉请了平安脉,前后几日他都在太医院研制药方,为了早日确定几位药材的药性,他连家都没回,都是住在太医院的值房。 如果有问题,也就是给秦殊珉请平安脉那一日。 那天他如约去求见皇上,皇上虽年轻,性格却亲善,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事先说好的巳时请平安脉,他到了没两刻钟,皇上就到了。 皇上的身体没什么变化,与之前一样康健,只是因为年轻,有些气血旺盛而已,他叮嘱皇上身边的萧内官皇上饮食正常即可,不用特意进补。 而后他背着药箱告退。 出了福宁殿的正殿,有一名宫女端着托盘擦身而过,带过一阵香风。 宋元闻到香味后脚步一顿,沉思片刻,刹那眉头皱紧。 他虽一下子分辨不出这香味里具体有什么药材,却大致知道这香味用多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男子。 医者仁心,在那名宫女还没走远的时候,宋元出声叫住了她。 太医院院使正五品官,身份地位还是比一个宫女高了许多。 宫女停下脚步,看向他,也不行礼,反而眼神里带着一股审视。 宋元年纪大了,并未与面前这名年轻的宫女计较,他叮嘱道:“姑娘身上这香对身体不好,日后还是莫要用了。” 年轻宫女听到他的话,眼神微讶,随后福身道谢,“多谢大人提点,奴婢知道了,日后定不会再用。” 宋元见她知道,满意颔首,背着药箱离开福宁殿。 三日后,他突然被罢官,其他太医顶替了他的位置。 秦殊凰听完,问:“师傅可还记得那名宫女的模样?” 宋元摇头,他的心思都在医药上,有些脸盲,更不用说只是打个照面的宫女了。 见宋元摇头,秦殊凰也不急,她从袖中取出绢帕递给宋元。 “师傅,打开看看,你那日闻到的是不是这个味道。” 宋元打开绢帕,里面放着一粒小指甲盖儿大小的香饼碎,深褐色,宋元稍微凑近轻嗅,随即眼睛大睁,“殿下,这从哪里来的,是这个味道!” 他对人脸盲,多年浸淫药材,嗅觉却非常敏感,宋元能确定手里小小一块的香饼与他那天闻到的宫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秦殊凰脸色顿时黑了,这块香饼就是她悄悄从皇弟的福宁殿抠下来的! “师傅,你可能分辨这香饼里的成分?” 宋元虽然对秦殊凰倾囊相授,秦殊凰也不负所望青出于蓝,但秦殊凰在药物钻研方面仍然不如宋元,宋元几乎是把八成的时间奉献给了各色药物,秦殊凰纵然天赋卓绝,也不能相比。 宋元细看手中香饼,“怕是要几日时间。” 到这个时候,连宋元也知道他突然被罢官应是与这名宫女有什么关系。 他不急着知道真相,倒是想立刻研究手中这一块小小的香饼。 他正在细细观察分辨,秦殊凰在旁边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师傅,你还记得七星蛊吗?” 第34章 残王中的毒 七星蛊并非单单是蛊,还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它不但毁人身体还毁人容貌。 若是发现毒却没发现蛊的话,治毒不拔蛊根本就没用,只会短期好转,时间一长,蛊虫受到刺激,分泌的毒素更多,中毒的时间反而会缩短。 想要治疗七星蛊,必须先拔蛊,再解毒。 还好玄苍身上的七星蛊被她发现了,没有超过十年,否则就算秦殊凰会治,时间长了,毒素浸入心脏,玄苍的寿命也不会长。 秦殊凰想起前世,她失势后,玄苍的身手退步的很快,后来居然连顾鸿朝身边的普通护卫都打不过。 多次救她,却反而被顾鸿朝打断了双腿。 生命最后,他来到她身边,他抱着她时,她也感受到原本健壮的玄苍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这些都是七星蛊造成的。 她离开后,她的残王哥哥也活不了多久了。 七星蛊是岭南深山里的一种秘蛊,都是疆人秘传的,残王哥哥怎么会被人下了这种蛊? 要不是宋元喜欢研究各种药物特性,到处搜罗医书,秦殊凰又喜欢看医书,压根就分辨不出残王中的会是蛊毒! 即便是现在,让大武最好的大夫来看,怕是也看不出来。 可见下蛊之人用心之狠。 宋元没想到秦殊凰会问“七星蛊”,他一怔,思索片刻,颔首:“那本说七星蛊的医书是我年轻时去南疆游历,碰巧救了一名老伯,老伯赠送的。老伯赠送的其实是一张羊皮卷,上面字迹好些都不清晰了,我在南疆待了半年,亲自请教了老伯,才将那张羊皮卷上的内容誊抄到书中。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怕是老伯早已不在世了。” “师傅,那本医书现在还在不在?” “在,阿笃带出来了,就在我那木箱里。”宋元说着,就吩咐老阿笃将木箱拿进来。 宋元亲自将那本医书找出来递给秦殊凰。 秦殊凰拿到书后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宋元年纪大了,一路奔波,秦殊凰安排宋元住到长公主府的院子里,又安排了伺候的丫鬟。 回到元湘园,秦殊凰将玄苍叫进来。 “玄苍,将这个锦盒交到萧清手中,让他将锦盒交给萧内官,让萧内官悄悄给皇弟。另外帮本宫打听那位薇薇大侍女的长相。” 秦殊凰将锦盒交到玄苍手中的时候,故意将锦盒打开,锦盒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是那件秦殊凰做了许久的深松绿的男式道袍,旁边空余的地方摆了封信,信是写给秦殊珉的。 玄苍微微一怔,到这一刻才知道秦殊凰亲手做的这件衣裳根本不是给顾鸿朝的,而是给皇上的。 他微微敛目,立刻答应下来,随后即刻去办秦殊凰交代的事。 出了正屋的门,玄苍忽然觉得在不知不觉中,秦殊凰好似更依赖他了,不管什么事都不避讳他,重要的事都要交给他做,难道她不怕他产生非分之想吗? 玄苍用力捏紧了拳头,抑制住了胸腔中剧烈膨胀的欲望,眼神却因此更加深邃不可测。 晚膳时候,秦殊珉累了一天没什么食欲,只用了两口就让人撤了。 他想着阿姐突然搬回长公主府和夏家买了阿姐田产的事,更是烦躁。 旁边伺候的夏茜薇见秦殊珉没胃口,挥手让太监宫女们将晚膳撤下,她亲自端了一盏燕窝粥放到了秦殊珉面前。 她温柔劝慰,“皇上,既然吃不下正餐就喝些粥吧!” 眼前的燕窝粥小小一盏,冒着沁人香气,上面还点缀了两颗鲜红的枸杞,让人看了就能生出食欲。 秦殊珉转头看了一眼恬淡清雅的夏茜薇,到底是听劝端起燕窝粥三两口喝完。 见他喝完,夏茜薇高兴的笑起来。 秦殊珉随意的问:“薇薇,今日可有什么事禀报?” 夏茜薇福了福身,声音柔软,像是春风,“回皇上,今日长公主殿下进宫了。” 满眼疲惫的秦殊珉听到这个消息,眸子里疲色尽去,阿姐来看他了! 他着急问:“阿姐呢?快宣!” 夏茜薇满脸歉疚,“长公主殿下回去了……” 秦殊珉难以置信,“什么?回去了?朕还没见阿姐呢!” 夏茜薇立马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毯,内疚无比的请罪,“皇上,是奴婢惹了长公主不快,让长公主发怒生气才走的,请您惩罚奴婢吧!无论什么惩罚,奴婢都认!” 秦殊珉看着身边诚恳请罪的夏茜薇,眉头拢了起来,“你先别急着将错往身上揽,告诉朕,今日阿姐在宫中发生了什么?朕自会判断!” “是!”夏茜薇卑微道。 “长公主殿下是早上进的宫,殿下来时,皇上您正在上朝,长公主等的不耐烦,就去了慈元殿,在慈元殿待了片刻,长公主去了您的福宁殿。福宁殿门口,长公主被看门的太监拦下,道是皇上的寝宫不能随意进入。可长公主不听,强闯了进去。奴婢腾出空了带着人过去想安抚长公主,将长公主请到勤政殿来见皇上,可没等奴婢到,长公主突然在福宁殿大发脾气,说……说……” 秦殊珉没听到夏茜薇后面的话,脸色发沉,“阿姐说什么?” 夏茜薇眼睛一闭,将秦殊凰当时说的话告诉了秦殊珉,“长公主殿下说皇上是故意的,故意不见她,她堂堂长公主绝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她也不想见皇上您……撂下这句话,长公主就怒气冲冲离开了。” 听完秦殊珉的表情更难看了。 “后来阿姐直接回府了?” 夏茜薇摇摇头,“去了太医院。” 秦殊珉知道太医院的宋院使算是阿姐的半个师傅,可这个时候听到夏茜薇提到太医院,他无端的嫉妒起宋元来。 难道阿姐是专门去看宋元的,他只是顺带?阿姐心里根本没有他? 秦殊珉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紧攥了起来,他深吸口气,突然觉得阿姐变了,变得不再是之前的阿姐,她眼里只有顾家和顾鸿朝,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亲弟弟! 第35章 长公主殿下托老奴送给您的 若是以前的阿姐,怎会进宫见他连等一等都不愿意?还仗着身份如此拿乔撒泼,他又不是故意不见她,他被臣子拖着,尤其是秦威,一时当真脱不开身! 虽是心中恼怒,但秦殊珉也没有立即将所有罪责怪罪到秦殊凰身上。 他记忆中的阿姐并非是这般不讲理之人。 他冷声问:“当时可有旁人在场?” 夏茜薇道:“萧栋在,皇上可问一问萧栋。” “传萧栋进来。” 萧栋是萧让带出来的,在他身边伺候多时,不会说谎。 萧栋很快就进来了,低眉敛目站在秦殊珉面前。 秦殊珉让夏茜薇先退下,而后独自询问萧栋,结果得出的结果与询问夏茜薇一样。 瞬间,秦殊珉失望无比。 他的阿姐当真变了,变成了这般! 夏茜薇重新被传进来,秦殊珉深吸了口气,对夏茜薇道:“今日的事不是你的错,是阿姐任性了,朕不怪你,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秦殊珉这么说,低着头的夏茜薇眼底闪过得意,她恭顺道:“多谢皇上宽恕,奴婢告退。” 她与萧栋一前一后退出正殿。 子时,萧让已经从宫外回来,此时洗漱后正准备休息,突然伺候的小太监进来禀告,“内官,萧清有急事求见。” 萧让揉了揉额角,低声骂道:“这个臭小子!让他进来吧。” 很快,萧清捧了个锦盒进来。 萧让看到他捧着的东西,玩笑道:“这么晚要见我,不会就是为了给你干爹我送礼物吧?” 萧清抬起头,脸上一片严肃,他往站着小太监的地方看了一眼。 萧让眉头一拢,萧清虽然外表看着比萧栋活泼了些,实际上内里比萧栋还要稳重也更死心眼,这个表情,怕是真有重要的事。 他挥挥手让房间里值勤的小太监出去,去门口看好门。 人一出去,萧让起身走到萧清身边,背着手盯着他,“臭小子,到底是什么事?” 萧清将手中锦盒递给萧让,“干爹,这是长公主殿下让人悄悄送过来的,让您亲手交给皇上。” 长公主殿下?不是说长公主殿下今日在福宁殿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再不想见皇上了,怎么又私底下送了东西来? 萧清今日一路陪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真心想见皇上,可今天偏偏各种事情阻挠,他原本也不明白之前好好的殿下,为什么在福宁殿突然怒起发火,可殿下私底下派人来,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今天的火是发给想看她发火的人看的,公主殿下是要让皇上看清他身边隐藏的那些挑拨的蛆虫,以正肃清! 萧清将今天跟在秦殊凰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一事不落的告诉了萧让,“长公主殿下还说了,若是干爹不放心锦盒里的东西,可以先检查一遍。” 萧让哪里想到替皇上出宫跑腿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一想,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难道今日的事,将他支出宫也是其中一环? 萧让接过锦盒,放到桌边灯下亲自打开。 锦盒里放着一件新做的男式道袍,是皇上最喜欢的深松绿色,他拿起道袍细看绣花和针脚,立刻就确定这件衣裳是秦殊凰亲手做的。 秦殊凰未出嫁前,秦殊珉一半的家常袍子都出自秦殊凰之手,萧让贴身伺候,再清楚不过。 旁边还有一封信,萧让捏了捏,又放灯下照了照,薄薄一封信,并未夹带私货,既然长公主不怕他验,肯定也不会有假。 他合上锦盒,在桌边来回走了一圈。 攥了攥拳头问:“萧清,你确定你当时告诉了萧栋?” 萧清点点头,“是,儿子当时当面告诉了他。” “下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小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对谁都不准泄露半分!” “……是,干爹!” 福宁殿,秦殊珉又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而后忽然坐起身,穿了衣裳,快步朝着慈元殿走去。 值夜的萧栋连忙带着人跟上。 慈元殿外,秦殊珉停下脚步,对身后跟着的萧栋等人道:“你们都留在这,不准跟进来。” 萧栋应下,带着人守在慈元殿殿门口。 正殿内,秦殊珉找了个木箱来,然后弯腰将地上摆放的那些小时候与姐姐一起玩过的玩具扔进木箱,捡这些玩具的时候,秦殊珉眼睛悄悄变得酸涩发红。 这时,萧让带人到了慈元殿。 萧栋看到他愣了一下,忙过来行礼,“干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萧让朝着萧栋挥挥手,一言难尽的样子,“今天出宫遇到了些事要赶紧禀报皇上,这里换我守着,明早你再来替我。” 萧栋微微一怔,抬头悄悄看了萧让一眼,发现在萧让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怕被萧让看出点什么来,萧栋恭敬地点头答应,“是,干爹,那儿子明天一早来替您,要是有什么事,您派人去寻儿子,儿子觉浅,一会儿就能过来。” 萧栋说完就退下了。 回到住处,萧清已经睡下,萧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这才安心躺下休息。 萧栋离开后,萧让才求见皇上。 萧让亲自捧着锦盒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秦殊珉将那些幼时玩具一一放到木箱当中,萧让一怔,立即明白了其中原由。 秦殊珉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出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回宫了不好好休息,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萧让上前跪下,将锦盒放在秦殊珉面前。 “这是什么?”秦殊珉皱眉询问。 “皇上打开看看。” 秦殊珉视线从萧让身上落到了眼前的锦盒上。 锦盒外表没什么特殊,他伸手轻轻打开,下一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顷刻僵住,而后他迫不及待上手触碰锦盒里簇新的衣物,仔细分辨了衣物上的绣工。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口涌了上来,让秦殊珉的眼睛微微发红。 “这是阿姐的手艺!” 萧让垂首道:“皇上,这是长公主殿下托老奴送给您的!” 第36章 顾鸿朝赔罪 秦殊珉伸手轻轻触摸着道袍上的纹路,看到旁边还放着一封信,他立马急切地打开阅读起来。 信里的内容不多,秦殊珉一目十行飞快看完,看完后他脸上的郁色已经慢慢化解,可随之而来却是浓浓的担忧和愤怒。 片刻之后,秦殊珉将信丢进了火盆,他披着秦殊凰做的那件衣裳在大殿中来回走着。 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秦殊凰特意做大的袍子此刻披在秦殊珉身上大小正好。 秦殊珉眼底一抹暗光闪过,他对萧让道:“将朕这些幼年与阿姐的玩具收好小心放入私库保存,另外,你私底下去查萧栋,一查到就向朕汇报!” 萧让这个时候也已确定了他亲自带出来的这个干儿子有问题,主子开口,他只会更用心的去查。 次日,萧栋一大早来替换萧让,萧栋发现慈元殿里皇上的那些旧玩具已经没了,萧让更是满面疲惫愁容。 “干爹,今日我来替换您,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让叹息了一声拍拍萧栋的肩膀,“皇上还在生长公主殿下的气,伺候的时候精心着些。” 萧栋一愣,应下。 萧让交代后,在小太监地搀扶下离开。 看着萧让离开的背影,萧栋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旁边小太监恭维道:“和萧清比起来,内官还是更看重您。” 萧栋听了扯了扯嘴角。 清早起床,秦殊凰刚出卧室的门,就遇到了正守在门口的玄苍。 她微微一怔,刚要询问,玄苍就将一幅画递到了秦殊凰面前,“殿下,这是您要的画像。” 秦殊凰接过画像慢慢展开,当看清了画像上人的面容后,秦殊凰的一双杏眼情不自禁瞪大。 这哪里是什么薇薇大侍女!根本就是前世皇弟的皇后!夏家的女儿夏茜薇! 秦殊凰捏着画像的手青筋暴突,她怎么也没想到夏茜薇在还没大选的时候就已经潜进了宫,而且还成了皇弟身边唯一的大侍女。 怪不得皇帝后来就算知道了夏茜薇的身份,也仍然选了她做皇后。 玄苍虽然低着头,但视线余光一直在关注着秦殊凰,见她脸色变化,更为担心,他忍不住道:“殿下莫要担心,属下已经查出了她的身份。” 秦殊凰被玄苍的声音唤回神,视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玄苍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眼睑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导致的。 想到玄苍这么快就弄到了夏茜薇的画像,怕是他为了办她吩咐下的事,一夜都没合过眼。 顿时,秦殊凰心中又感动又愧疚。 玄苍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秦殊凰,“殿下,这是属下查到的。” 秦殊凰接过小纸条,并没有立刻打开查看,而是对玄苍道:“玄苍,你先去休息。不休息好,不许出现在本宫面前。” 玄苍怎么也没想到秦殊凰会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秦殊凰,片刻后,他又怕秦殊凰看到他刘海下的可怖疤痕,飞快地低下了头。 玄苍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是,属下这就去休息。” 听到这句话,秦殊凰才满意。 玄苍下去后,秦殊凰又让诗雨单独给玄苍送了早膳。 原本休息前从不吃东西的玄苍,在房间里将秦殊凰送来的早膳三两口吃了个干净,连渣渣都没剩,守在门口的两名亲卫啧啧称奇,难道长公主府做的早膳比镇北王府厨房做的香? 昨晚他们就劝了主子休息,可惜毛用都没有,今早长公主一句话,王爷立马乖乖去睡觉。 秦殊凰用过早膳后,先去看了宋元,而后回到书房研究宋元给的那本有关于七星蛊的书。 要拔除七星蛊需要南疆的一种特殊药引,叫“七星草”,它生长在南疆森林深处,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南疆草药,七星草必须在采摘下来的两天内就入药,否则超过两天,就会失去药性。 有了七星草,还需要配合特殊的针灸手法才能拔出七星蛊。 看到这里,秦殊凰眉头拧了起来。 看来要彻底解除残王哥哥身上的毒,必须要去南疆一趟,现在只能暂时控制残王身上毒素的蔓延。 幸好宋元在身边,他知晓许多控制各种毒素的配方,暂时遏制残王身上的毒完全没问题。 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诗兰急匆匆地进来禀报,“殿下,驸马来了,正在门口求见。” 顾鸿朝? 秦殊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前世,顾鸿朝在她面前从来都高高在上,虽然她身份尊贵,但顾鸿朝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想要见他,总是她先去找他,还常常吃闭门羹。 现在,他居然也会找上门了。 可惜,她现在并不想见顾鸿朝。 “不见。”秦殊凰冷淡道。 诗兰正要出去转告秦殊凰的话,院子外面已经热闹起来。 秦殊凰黛眉微蹙,起身出去查看。 只见顾鸿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长公主府,他不但来了,身后还跟了不少家丁护卫,这些家丁护卫手中个个都捧着礼物,不一会儿,这些礼物就在旁边堆了不小的一堆。 公主府的亲卫们显然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阵仗,一时让顾鸿朝钻了空子,带着人闯进了秦殊凰的院子。 看到秦殊凰出来,顾鸿朝立马迎了过来。 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色长袍,头戴玉冠,面若冠玉,当真是一副好相貌。 到了秦殊凰面前,顾鸿朝低下高傲的头颅,声音阔朗,如最正直的斐斐君子,“长公主殿下,之前是我不对,还请长公主殿下宽恕,随我回府,这些都是我带来赔罪的礼物,还请公主收下。” 秦殊凰扫了一眼旁边堆成小山的礼物,一眼就看到了一幅松鹤延年图还有几匹布料。 松鹤延年图是她陪嫁的嫁妆之一,而那几匹布料是织造署出来的贡品,是她每年从皇宫中分到的分例,都是她的东西,现在却被顾鸿朝弄来向她赔罪,不觉得可笑吗? 第3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到顾鸿朝的话,跟在旁边诗兰诗雨有些担忧的看向秦殊凰。 虽然公主已经与顾家划清了界限,但公主之前毕竟痴迷驸马已久,驸马又是第一次这般在公主面前服软相求,万一公主心软又掉进顾家的坑怎么办? 诗兰诗雨心里满是担心,却不敢干预秦殊凰的决定,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着急。 秦殊凰视线余光发现了诗兰诗雨的表情变化,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若是经历了那样的上一世,还不醒悟,那她就彻底白活了! 玄苍刚休息了没两刻钟,就被亲卫叫醒。 他睁开疲惫的眼眸不满地扫向身边的亲卫。 亲卫扯了扯嘴角,低声心虚的道:“王……王爷,驸马来了,还带了许多礼物,此时正在公主殿下的院子里。” 原本还满眼疲惫的玄苍瞬间清醒,他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即刻起身朝着秦殊凰的院子走去。 身边的亲卫连忙跟上。 很快,玄苍就到了元湘园院内的拐角处。 这处地形特殊,站在这里恰好能看到院子里和廊下的情形,但却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玄苍在拐角处顿住脚步,而后又看到了顾鸿朝带来的堆在院子里的那些礼物,顾鸿朝说的话恰好被玄苍听了个全,瞬间,玄苍的拳头就紧紧捏到了一起。 身边亲卫也为自家王爷紧紧捏着一把汗。 好不容易自家王爷守在长公主殿下身边有了一丝可能的机会,现在驸马竟然亲自到公主面前道歉,以公主对驸马的感情,怕是坚持不住多久,很快就会原谅驸马,那王爷就彻底没机会了…… 秦殊凰根本不知道玄苍得知消息已经到了附近。 她盯着院子里一副“深情款款”的顾鸿朝,换做是前世这个时候的她,怕是已经原谅他了,可惜,现在的她不是,顾鸿朝的道歉只让秦殊凰感觉他更加虚伪恶心。 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冷冷看着顾鸿朝,好似在看一个正在卖力表演的跳梁小丑。 顾鸿朝没听到秦殊凰说的任何话,神色微微变了变,他没想到秦殊凰现在变得这么不好哄了。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并没有放弃。 父亲说的没错,他已经是驸马,这个事实暂时改变不了,为了顾家为了自己也应该坚持下去,到时顾家得势,他就能占据主位,想怎么惩罚秦殊凰怎么让她付出代价都行! 顾鸿朝朝前走了两步,对着秦殊凰行了一礼,前些天的板子还没完全好,让他的身体略微僵硬,笑容也僵硬了一瞬,行的礼节不是那么完美。 顾鸿朝道:“只要长公主殿下跟我回府,接下来一个月,我都宿在殿下房中,与殿下圆房,绝不去他处!定让殿下诞下我顾鸿朝的嫡子!” 说这话的时候,顾鸿朝满眼都是志在必得。 秦殊凰不是很早就想与他圆房了吗?现在他应下了,还答应让她诞下他的嫡子,凭秦殊凰这贱骨头,肯定会第一时间同意,恨不得即刻就出发回顾府与他在床上厮混! 不等秦殊凰有什么反应,玄苍脸色已经黑成一片,垂在身侧按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突,他情不自禁的将视线落在秦殊凰的脸上,身体紧张的要绷成一条拉到极致的弦。 秦殊凰没想到顾鸿朝居然会这么无耻,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先是惊讶,而后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鄙夷。 秦殊凰站在廊下高高在上俯视着顾鸿朝,突然嗤笑了一声,“顾鸿朝,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与你圆房诞下你的孩子,我还怕自己的血脉受到了玷污!” 秦殊凰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用力扎进顾鸿朝的胸口,他脸上的志在必得瞬间寸寸龟裂,成为碎片落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殊凰,片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顾鸿朝抖着手指着秦殊凰,眼睛被气的血红,“秦殊凰,我和你圆房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想再得寸进尺!告诉你,你别想伤害聆歌!我绝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手指头!” 哈! 秦殊凰都想笑出声了,看来顾鸿朝还是没有认清他自己,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嫉妒白聆歌肚子里的孩子。实际上,他在她眼里现在连一颗臭石头都不如,她对他只有恨和厌恶,不再有其他任何正面的感情。 秦殊凰转身,冷声吩咐:“将驸马撵出去!日后不允许驸马进入长公主府!” 秦殊凰话一说完,玄苍就带着亲卫们出现在院子里,下一刻,顾鸿朝和他带来的护卫就被隔绝在外,被强硬地压着往院外走。 顾鸿朝哪里知道他已经如此放低姿态,秦殊凰不但不领情,还折辱他,他愤怒的吼道:“秦殊凰,你不要后悔!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我心里只有聆歌,你别想着伤害聆歌,我会保护她……” 顾鸿朝这句话还没说完,玄苍一脚就踹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将剩下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没再多留下一个字。 很快,长公主府朱红的大门在顾鸿朝面前用力关上。 顾鸿朝和他的护卫全部被踹出了长公主府,个个狼狈不堪。 顾鸿朝脸色难看至极。 这次来长公主府不但没能接回秦殊凰,带来的礼物还都被秦殊凰扣了下来。 旁边护卫低声询问,“大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顾鸿朝拳头紧紧捏着,泄愤的一脚踹在这护卫的身上。 护卫被踹了个趔趄,不敢再问。 顾鸿朝很快回了顾府,却没将秦殊凰带回顾府,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夫人耳边。 顾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她的想法,长公主那么喜欢她儿子,她儿子只要随便说上两句好话,长公主还不是轻易被她儿子哄住了,她儿子说东,长公主不会往西。 怎么现在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顾夫人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现在是关键的时候,顾家这个时候还不能失去长公主的支持! 难道秦殊凰不满意今天儿子带去的礼物,还耿耿于怀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第38章 凰儿可来了 长公主府元湘园,瑞禾跟着秦殊凰进了花厅,小声问:“殿下,驸马带来的那些的礼物……” 秦殊凰嗤笑,“本就都是本宫的东西,自然也不用还了,登记造册归拢好,若是有能卖的,尽快卖了换成银子。” 瑞禾实在是想不出公主殿下现在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但公主没说,她也不问,一切都照公主说的去做就好。 见驸马被轰出去,礼物还留下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诗兰诗雨都觉得爽快不已。 驸马和顾家人之前那么利用公主,得到现在的报应活该! 可照现在看,公主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嫁妆,诗兰诗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主动请命道:“殿下,既然您现在已经搬到了长公主府,不如让奴婢二人带人将您的嫁妆也运到长公主府。”省得放在顾家被顾夫人等人糟蹋,那些东西可都是先皇先皇后给公主殿下提前准备的,都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秦殊凰拿起旁边宋元给的医书看起来,听到诗兰诗雨说的,冷笑一声,“不用着急,现在去还太早,顾夫人会主动将缺了的嫁妆都送还到本宫面前!” 诗兰诗雨微微惊讶,可这一刻,两人还是有些怀疑秦殊凰说的。 顾夫人那么贪婪的人,当真会将侵吞了的嫁妆主动还给公主殿下吗? 不管如何,殿下都这么说了,诗兰诗雨自是不好强揽这件事。 秦殊凰并未继续关注这件事,反而对诗兰诗雨道:“荣国夫人可有送菊花宴的请帖来?” 荣国夫人乃是先皇亲封的国夫人,是秦殊凰和秦殊珉的亲姨母。 只是荣国夫人命不好,虽然夫君是国公,但却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一儿半女都没留下。 荣国夫人自幼身子就不康健,丈夫过世受了打击,身体愈发不好,一直缠绵病榻。 杜家旁支为了抢夺爵位,无所不用其极,险些将荣国夫人害死。 是秦殊凰的母后一力保着荣国夫人,又向先帝求了“荣国夫人”的封号,这才保住了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也不是那等任人拿捏的。 凭着“荣国夫人”的封号在杜家站稳了脚跟,而后从旁支过继了孩子,拖着病体又收服了亡夫在军中的势力,用了五年彻底将杜家的势力笼在了手里并且将孩子教养了出来。 后来先皇后和先皇相继离世,正是因为有荣国夫人的照顾,秦殊凰姐弟才能平安长大。 只是荣国夫人身体一直不好,精力有限,再怎么样,荣国夫人一系也属于外戚,被摄政王秦威打压的厉害,等秦殊凰姐弟年纪渐大后,秦威更是不允许他们姐弟过多接触荣国夫人,并且从中挑拨离间。 她当初一力要嫁给顾鸿朝,荣国夫人也是反对的,可她不听劝,荣国夫人为此还被她气病,见她冥顽不灵,婚后也与她渐少来往了,她当时觉得姨母不为她考虑,一气之下,直接断了往来。 只是每年逢年过节,荣国夫人还是会让养子杜清林送些节礼来给她,一些重要的宴会,荣国夫人也会让人送请帖来,只是她从不去参加而已。 诗兰诗雨从未想过公主殿下会有问荣国夫人请帖的这一天。 两人眼中微微惊讶,怔愣了一瞬,还是诗兰反应的快,回道:“回殿下,送了,前几日就收到了,只是您之前从不参加荣国夫人的宴会,所以奴婢并未提过。” “菊花宴是什么时候?” 诗兰立刻去寻请帖,翻看了请帖,诗兰尴尬的道:“殿下,就是今日!” 秦殊凰连忙放下手中的医书,吩咐道:“快准备,本宫要去参加姨母的菊花宴!” 诗兰诗雨听了秦殊凰的吩咐立刻麻利的准备起来。 衣裳都是现成的,长公主府本来就有给秦殊凰准备的各色应季的衣裳,选一套明艳大方的就好。 秦殊凰亲自挑选了礼物,又丝毫不嫌麻烦的选了好些滋补的药材、写了调养身子的药膳方子,还亲自请了师傅宋元一起去荣国夫人的别院。 以前秦殊凰在顾府时,荣国夫人的请帖总是送到顾府门房,秦殊凰虽然不接,但顾夫人却来者不拒。 秦殊凰不去出席宴会,顾夫人却会带着人去长脸。 如今秦殊凰搬到了长公主府居住,荣国夫人的帖子直接送到了长公主府,顾夫人自然就接不到荣国夫人的帖子,所以这次宴会,顾夫人尽管知道,却因为没有请帖无法参加。 荣国夫人的别院在郊外,从长公主府出发要整整一个时辰。 饶是秦殊凰已经让亲卫加快赶马车的速度,她赶到别院时已近中午,客人们都已经先到了。 秦殊凰的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时,别院外停了好些马车,各个府邸的都有。 秦殊凰看到这些车马,在心中感慨荣国夫人的用心。 姨母是她母后的长姐,年纪比她母后大十几岁,身子又一直不好,到现在还每年坚持办菊花宴,为的就是皇弟大婚,她这是在给两个月后的大选长眼,用她的势力在给皇弟张目,尽力阻拦摄政王插手皇弟的大婚。 前世,她没来这次的菊花宴,让姨母承受了骂名,身体受了刺激,一个月后就病情恶化辞世,也让表哥杜清林对他们姐弟心寒,最后倒戈了四皇子。 别院内各色菊花盛放,丫鬟婆子们穿梭其中服侍着贵客们,虽忙却不乱。 一身紫色华服的荣国夫人坐在主院花厅里,接受着夫人小姐们的拜见。 荣国夫人面色和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任谁见了都觉得亲近和善。 杜清林匆匆进来,看到母亲被京城的贵妇人们围着说话逗趣,满面祥和,但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明明客人们已经来齐了,母亲仍然时不时往院内拐角看去,总幻想着一个明艳的身影能从拐角处走出来,笑着与她打招呼,抱着她的胳膊,甜甜的喊一声“姨母”…… 荣国夫人见儿子来了,忍不住带着期盼询问,“凰儿可来了?” 第39章 大姨母 杜清林不好直接打击母亲,他低声在荣国夫人耳边道:“许是长公主殿下繁忙,还没来,母亲别等了,安排开席吧!” 原本荣国夫人还有一些光的眼睛听到儿子这句话瞬间黯淡下来。 她有些疲惫地对着儿子挥挥手,“通知管家,开席吧。” 杜清林心中酸涩,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秦殊凰。他伸手亲自扶起荣国夫人,陪着荣国夫人去花厅正中,准备宣布开席。 荣国夫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刚走到众人中间时,突然花厅外有下人唱和贵客名单。 下一秒,荣国夫人就听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名字! “长公主殿下到!” 不说杜清林,就是荣国夫人自己都是满脸惊讶,旁边经常来参加宴会的贵客们也个个惊讶地瞪大眼睛往门口的方向张望。 这位长公主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婚后一心扑在顾家,几乎不参加京中的这些宴会,更不出来应酬,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参加荣国夫人的菊花宴? 花厅里的这些贵妇人里有一名年轻的少妇立马朝着门口挤去。 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已经出嫁的大小姐顾雨清。 她是在秦殊凰嫁入顾家后,顾家用秦殊凰的关系才让她嫁入高门的。 顾雨清的夫家是礼部尚书方家,她嫁的是方尚书的嫡三子,嫁入方家两年,育有一女,才一周岁。 顾雨清出嫁的嫁妆有一半以上都是顾夫人从秦殊凰那扒拉出来的。 顾雨清未诞下嫡子,正是因为秦殊凰的关系,方家才能对顾雨清高看一眼。 可顾雨清与妹妹顾雨菲如出一辙,从不将秦殊凰放在眼里。 到现在,她都认为她能嫁入方家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和她自己的出众,才让方家一眼相中了她。 往常这些宴会,秦殊凰从不出席,都是顾夫人出席的,今日宴会上下人唱和贵客,她以为顾夫人和秦殊凰一起来了,所以才急着与顾夫人会面。 顾雨清往前挤,与她一同来参加菊花宴的方家二少夫人担心她被别人挤到,连忙也跟着挤了过来,还吩咐身边的丫鬟婆子,“你们注意着三少夫人,没要让三少夫人被挤伤。” 荣国夫人被杜清林搀扶着,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花厅门口。 之前一直盼着秦殊凰能来看看她,办了那么多次宴会,每次都给秦殊凰发贵客的请帖,秦殊凰却从未来过,如今下人唱和秦殊凰的名字,秦殊凰真的来了,荣国夫人反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了。 她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看着花厅门口,生怕这一刻是她臆想出来的。 终于下一瞬,一个明艳的蓝色身影出现在荣国夫人有些模糊的视线里。 面前的身影高贵修长、雍容明丽,精致的妆容上是真切的笑容,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样貌与荣国夫人年轻时有三四分相似,是荣国夫人印象中秦殊凰的模样! 不等荣国夫人迎过去,秦殊凰就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明明她才出嫁三年,三年未见到大姨母,姨母却好似老了十岁。 当初荣国夫人只是鬓边有几缕花白的发丝,如今满头黑发已经白了一半,眼角也多了许多再也抚不平的纹路。 荣国夫人的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微微的佝偻,站在杜清林身边更显得瘦小羸弱。 看到这样的姨母,秦殊凰原本还能控制住的情绪瞬间泄堤,眼眶酸涩不已。 她大步迈过去,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只有一路扶持她的姨母。 到了荣国夫人面前,秦殊凰出口的声音情不自禁带着哽咽,“姨母安好,外甥女来看您了。” 荣国夫人一把扶住秦殊凰的手臂,“凰儿来了,凰儿来了。” 荣国夫人激动不已,好似秦殊凰还是幼时的小姑娘,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柔地拍抚着秦殊凰的后背。 旁边杜清林原本有些冷硬的脸庞看到母亲这般激动高兴,脸上也荡起温柔的笑意。 荣国夫人好些日子没见到秦殊凰,猛然见到,抓着秦殊凰的手有一肚子话要与秦殊凰说,可周围都是宾客,好些话却不好这个时候当面讲。 等与秦殊凰亲香够了,秦殊凰小心扶着荣国夫人往花厅正中的主位走去。 借着扶荣国夫人的手腕,秦殊凰悄悄给姨母把了脉,姨母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急需调养。 等荣国夫人拉着秦殊凰一起坐下后,旁边的贵妇人们才笑着与秦殊凰打招呼。 虽然秦殊凰这个长公主好几年不出来社交,但身份地位还在那,只要今上还未失势,秦殊凰到哪里都会受到优待,况且今天举办宴会的荣国夫人还是秦殊凰的亲姨母。 宴会的真正目的,这些带着女儿来参加的贵妇人们心知肚明。 顾雨清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只有秦殊凰一个人来,母亲妹妹都不在! 饶是她再往门口看,也没看到母亲和妹妹的身影。 秦殊凰已经走过去了,顾雨清也未与秦殊凰打个招呼,身后方二少夫人看的着急,她今天可是带着娘家还未出嫁的亲妹妹来的,她提醒道:“弟妹,长公主过去了,咱们去和长公主打个招呼吧?” 顾雨清回头鄙夷的看了方二少夫人一眼,觉得二少夫人眼皮子浅。 想当初她在顾家当姑娘的时候,秦殊凰什么都让着她,在母亲和大哥面前,秦殊凰更是不敢慢待她分毫,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分给她,现在她主动上去和秦殊凰打招呼,她敢不将她当上宾招待? 倒是便宜了她这个二嫂,跟着她沾了她的光。 顾雨清在暗处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些人怕是想不到在她们面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在他们顾家可是伏低做小。 “二嫂,走吧,有我在,长公主定会高看你一眼。”顾雨清骄傲道。 “那就有劳弟妹了。”方二少夫人闻言眼中闪过欣喜,同时给跟在身后的亲妹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一会儿在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 秦殊凰久不出来应酬,荣国夫人正给秦殊凰引荐京城里的高门贵妇,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嫂!” 第40章 将这位夫人逐出别院! 秦殊凰正与一位年纪大德高望重的侯夫人说话,顾雨清不管不顾忽然尖着嗓子插了这么一嘴进来,吸引了周围所有贵妇人和小姐们的目光。 顾雨清自幼喜欢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她不但不觉得尴尬,还非常享受被众人注视。 秦殊凰本来神色柔和,听到了这个声音目光顿时变得冰冷。 就连旁边的荣国夫人和侯夫人都感觉到了秦殊凰的不快。 顾雨清与顾雨菲不愧为姐妹俩,前世她和皇弟失势后,不知道受了这姐妹俩的多少侮辱。 如今顾雨清想要从她这里找到脸面,又怎么可能! 顾雨清压根就没关注秦殊凰微微变化的神色,她扭着腰挤到秦殊凰身边,“大嫂,你怎么一个人来参加荣国夫人的宴会,娘和妹妹呢?”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抓秦殊凰的手臂,想往秦殊凰身边靠,看到秦殊凰手腕上戴了一只新的翡翠镯子,顾雨清两眼冒光,这镯子成色一看就是孤品,她今天一定要找机会把这只镯子要到手,到时候好在方家妯娌间显摆显摆! 秦殊凰发现顾雨清的动作后,脸色更加冰冷,她给身边伺候的诗兰使了个眼色。 诗兰微微上前巧妙地挡住了顾雨清伸过来的手,而后神色严厉的道:“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还请这位夫人自重!” 诗兰板着脸,又从小跟在秦殊凰身边,严肃起来很像是宫中教导礼节的尚宫,一个动作一句话已经将周围的夫人小姐镇住,更不用说当事人顾雨清。 顾雨清很快就发现说话的人只是秦殊凰身边的侍女。 她在顾家被捧习惯了,自觉高贵无比,根本就不把丫鬟婆子放在眼里,现在在这样贵妇人林立的场合被秦殊凰的大侍女呵斥,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丢在了地上踩,当即就委屈的不行。 她指着诗兰对秦殊凰控诉,“大嫂,你的丫鬟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她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了!你快让人教训她!” 秦殊凰目光落在顾雨清身上,面色冷淡的从头打量到脚。 她目光在顾雨清头上的步摇、脖颈间的宝石项链、肩膀上的珍珠披帛、身上的十二幅襕裙停驻片刻,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秦殊凰陪嫁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顾家的库房跑到了顾雨清的身上。 这里的贵夫人和小姐们都是眼利的,皇家出品的首饰和宫缎一眼就能认出来,现在秦殊凰的目光又故意在顾雨清身上这些地方停留,那就更没有秘密了。 有哪个出嫁几年的小姑子身上穿着的都是娘家大嫂的东西? 顾雨清哪里想到再见到秦殊凰这个大嫂,好像一切突然变得不一样了,被秦殊凰审视一般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紧接着她听到了秦殊凰淡淡清冷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像是晴天霹雳! “这位夫人,本宫的侍女有没有尊卑不需要你管,依本宫看来,你才没有尊卑!” 众位贵妇哪里真的不知道秦殊凰与顾雨清的关系。 本来以为顾雨清无礼托大,秦殊凰看在夫家的面子上会忍受她,哪里想到秦殊凰压根一分面子都不给顾雨清。 不但不给顾雨清撑腰,压根就不承认她和顾雨清的关系。 秦殊凰的这般霸气做派顿时有一种先皇后在世的感觉,让众位贵妇对秦殊凰越发的尊敬了,同时,顾雨清也沦为了今日宴会的笑柄。 秦殊凰嫁入顾家后一句重话都没对顾雨清说过,现在突然变得硬气,一时间让顾雨清难以接受。 她震惊地死死盯着秦殊凰,浑身气的发抖! 刚要出言不逊,就听荣国夫人带着怒意的威严声音,“敢在本夫人的宴会上目无尊上,来人,将这位夫人逐出别院!我杜府永远不欢迎这样的人!” 好好的来参加宴会,本是要来炫耀长脸的,哪里想到宴会还没开宴,顾雨清就被宴会主人逐了出去! 饶是顾雨清脸皮再厚,也丢不起这个脸。 荣国夫人话音一落,就有强壮的婆子上来,捂住了顾雨清的嘴,强行将顾雨清带出了别院。 方二少夫人往前迈了两步想要为顾雨清解释两句,却被身后的亲妹妹及时拉住了胳膊。 “姐姐,三少夫人这般结局是她自找的,你难道还想得罪荣国夫人和长公主殿下吗?” 听了妹妹的话,方二少夫人及时闭了嘴,她跺了跺脚,恼道:“我哪里想到老三家的居然这般自大蠢笨,连长公主也不放在眼里。还好你没跟在老三家的身边,不然今日你不但不能在荣国夫人和长公主面前露脸,还会被牵连。” 顾雨清被逐出荣国夫人的别院后,她回头怒瞪别院大门,眼睛气的发红。 旁边跟在身边的丫鬟小声询问,“夫人现在可要回府?” 顾雨清狠狠朝着丫鬟翻了个白眼,“现在去顾府!” 她要回去向母亲和哥哥告状! 秦殊凰竟然敢在荣国夫人的别院落她的面子,让她丢了大丑! 她要让母亲和哥哥好好教训和冷落秦殊凰,要让秦殊凰当面给她道歉和赔偿! 顾雨清离开后,荣国夫人待客的院子里又是一片和谐景象,参加宴会的贵妇们一个个都是玲珑心肝,纷纷将顾雨清的事情揭过,说起最近京中发生的一些趣事来调节气氛。 很快到了中午开宴的时候,贵妇和小姐们被安排在不同的院落用膳。 荣国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早上这么应酬半日已经快到她身体的极限,趁着开宴前的这段时间,荣国夫人需要去旁边的偏院休息两刻钟,才能去主宴上陪客。 荣国夫人的养子杜清林因为要笼络杜家军中势力,一直在军中,到现在还未成家,荣国公府一直是荣国夫人掌家,荣国夫人精力有限,荣国公府家大业大,自是不能管的面面俱到,多亏了杜家旁支的一位寡居弟妹分担,荣国夫人才有片刻休息。 秦殊凰扶着荣国夫人的手臂,送她去偏院休息,她安慰荣国夫人,“姨母别急,多休息会儿,别院宴会有我帮您照看着。” 荣国夫人亲昵地拍了拍秦殊凰的手背,“好孩子,都到姨母这儿来了,姨母哪里能累着你,放心,别院有马夫人照料,她做事细心,不会有事的。” 马夫人? 秦殊凰心中一冷,这位马夫人就是后来夺了姨母国夫人封号的马夫人! 第41章 看中的两位姑娘 马夫人的夫君是杜家旁支,她境况和荣国夫人年轻时很像,也是年纪轻轻夫君战死,未留下一儿半女。 马夫人娘家原本让她改嫁,可马夫人对夫君情深,自请去族中庙宇里祈福也不肯改嫁,在家庙里清修了五年。 后来是荣国夫人身边缺可用的人,听说了马夫人的事,这才将马夫人接到身边帮忙。 一帮之下,荣国夫人发现马夫人在家事料理上是一把好手,就将马夫人一直留在了身边重用。 这么多年下来,马夫人料理国公府的事还没出过什么纰漏。 如今在荣国公府,后院里,除了荣国夫人,就是马夫人最大。 马夫人孤身一人,无儿女傍身,荣国夫人同情她与自己相同经历,就让马夫人也认养子女,日后老了能有依靠。 于是马夫人在杜家家族里认了一双孤儿兄妹作为养子养女,分别起名杜溪和杜月,马夫人又将杜清林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杜清林为了感恩马夫人,将杜溪带在身边培养,杜溪如今已经是杜清林身边的得力副将。 虽然不知道这位马夫人后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但秦殊凰心中已经对马夫人有了防备。 秦殊凰陪着荣国夫人在别院坐下,隐去了对马夫人的敌意,轻松道:“姨母还与我客气什么,虽说别院有马夫人照顾,但我让人去看着也多了一重保障,今日贵客众多还是莫要出了岔子的好。” 秦殊凰这么一说,荣国夫人也觉得有道理,“那午后,凰儿就替我照看贵客们,我就偷懒多休息一会儿,下午让孙嬷嬷跟在你身边。” “姨母就放心吧。” 姨甥两人虽几年没来往,可因为血缘的关系一点都没生疏,说了好些体己话,荣国夫人道:“凰儿,你也知道我今天办这宴会的目的,珉儿不小了,今年的大选秦威怎么也推脱不过去。最迟,今冬就会开始大选。我们必须得先帮珉儿张目,否则后位一旦被秦威控制,珉儿会受更多掣肘。” 秦殊凰何尝不知道。 荣国夫人继续道:“凰儿,我看中了两家姑娘,你下午帮我招待贵客的时候与这两位姑娘接触接触,先帮珉儿掌掌眼。” 荣国夫人看中的两位姑娘,一位是前任国子监祭酒家里的嫡长女。 这位姑娘姓薛,名如真。 前任国子监祭酒官位虽不高,但薛家世代清流,家风清正,且薛如真的祖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教出来的孙女品性不会差。 前些年国子监祭酒因病去世,薛家少爷又出了意外失明,薛家主母受了打击,一病不起,于是整个薛家都是薛如真在祖母的指点下打点。 几年过去,薛家不但没有败落,反而蒸蒸日上,薛如真支撑家族,培养幼弟,如今,小她三岁的幼弟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再过两年,参加乡试中举的话就能入仕,成为薛家新的顶梁柱。 这样坚韧的姑娘若是能成为秦殊珉的良配,秦殊珉的后宫将无后顾之忧。 另一位姑娘叫徐思元,是戍边大将徐奎的嫡孙女。 徐家世代忠良,且徐奎之子与荣国夫人已逝的丈夫有旧,两家算是世交。 徐思元虽然出生在边疆,但却是在京城长大的,她是徐家大房的嫡女,算是荣国夫人看着长大的。 徐思元没有薛如真的担当,却也才华横溢,性格娇憨,是在徐家的疼宠中长大的,且徐思元有些功夫傍身,身康体健,徐家女子多怀双胎,于子嗣有利。 薛如真虽然家世不显,可性格坚毅,徐思元家世好、性格纯真聪慧,日后徐家能成为皇弟的助益。 不得不说,荣国夫人是废了许多心力挑选的。 即便是秦殊凰,也觉得这两位姑娘都很合适,具体会是谁,还需要看皇弟的想法。 可就是这样两位好姑娘,前世却都折在了今日的荣国公府别院。 叫薛家和徐家瞬间与荣国夫人成为仇家,逼的徐家反叛大武朝,倒戈敌国! 秦殊凰倒是要看看,今日在荣国公府别院,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做推手,做这种一石三鸟的毒计! “好,姨母放心,我定会擦亮眼睛,帮皇弟挑选个好媳妇。” 听秦殊凰这么说,荣国夫人顿时感到一股心疼和酸涩。 之前并不是不知道秦殊凰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秦殊凰不与她来往,她想管也管不了。 这几日得知秦殊凰突然搬到了长公主府,荣国夫人立马让人给秦殊凰送了请帖。 因为牵累顾家,荣国夫人并未给顾家发菊花宴的帖子。 现在见秦殊凰为了秦殊珉忙乱,自己的日子却过的不顺利,荣国夫人就更心疼她了。 荣国夫人突然抓住秦殊凰的手,用力攥了攥,“凰儿,你是大武朝最尊贵的帝姬,大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记得姨母一直站在你这边。” 听到这番话,秦殊凰顿觉眼眶酸涩,好像母后还活着一样。 她轻轻拥了拥荣国夫人,“外甥女知道,定不会辜负姨母的。” 重活一世,如果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的话,那她如何对得起她自己和她在乎的人! 荣国夫人伸手轻抚秦殊凰柔顺的鬓发。 小院内气氛正温馨,一位打扮利索的中年妇人进来求见。 妇人恭敬地给荣国夫人和秦殊凰行礼,浑身都透着一股爽利劲儿。 荣国夫人笑着给秦殊凰介绍,“凰儿,这位就是马夫人。” 秦殊凰朝着马夫人淡淡点头,并没有多余的热络。 马夫人见秦殊凰有些疏离,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之前并未见过秦殊凰,还以为秦殊凰本性就是这样高傲淡漠。 反倒是荣国夫人有些惊讶,可她疼爱秦殊凰,每个人对人的感观都不同,并不代表她喜欢的人秦殊凰就要一定喜欢。 见秦殊凰对马夫人并不是很感兴趣,让马夫人来见个面,就让她下去了。 午宴时,荣国夫人因为身体关系只露了个面。 剩下的荣国夫人居然交代让马夫人陪伴这些贵妇,而这些贵妇在见到马夫人后也都非常客气,并没有觉得马夫人出面招待她们被怠慢了。 贵妇这边马夫人招待,小姐千金那边帮忙招待是马夫人的养女杜月。 不知不觉,好似整个荣国公府已是马夫人母女在做主了。 第42章 危机四伏的宴会 午宴时,秦殊凰悄悄观察着不远处坐着的薛如真和徐思元,不得不说,荣国夫人看中的这两位小姐性格都很好,各有千秋,做皇后并没有辱没秦殊珉。 马夫人的养女杜月年龄与薛如真和徐思元差不多,今年刚及笄,身量高挑。 她笑颜如花穿梭在众位贵女千金当中,与谁好似都很熟悉,一身穿戴清雅脱俗,如盛放的兰花,即便她不是荣国公府的姑娘,也被众人高看一眼。 在宴席上,杜月虽表现的不明显,但作为旁观者的秦殊凰还是发现她比较照顾薛如真和徐思元,薛如真徐思元两人对杜月的观感不错,态度上,与对旁的贵女有稍稍分别。 午宴结束,秦殊凰让瑞禾安排人手暗中观察薛如真和徐思元,两人身边一旦有任何动向,务必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瑞禾以为主子在暗中考验荣国夫人看中的两位小姐,笑着应下,即刻去安排。 吩咐了瑞禾后,秦殊凰去看荣国夫人,并且与荣国夫人一起和贵妇们闲聊。 贵女们则被安排去了别院的花园,那里摆放种植着各色早菊,另还有水上的戏台,唱着最近京城最新出的话本子。 待了半个时辰,秦殊凰见荣国夫人面有疲色,马夫人已经代替荣国夫人在旁边照看,秦殊凰对荣国夫人道:“姨母,我好些日子没看戏了,今天花园里有戏台子,我正好去瞧瞧热闹。” 她这么一说,就连荣国夫人和身边的那些贵妇都以为秦殊凰要借着看戏的借口去花园里与贵女们接触。 毕竟皇上大选,先皇先皇后都不在了,秦殊凰是长姐,长姐如母,为亲弟弟操持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她这么一开口,贵妇们纷纷给秦殊凰递台阶。 “最近新出了一出《四娘转》好看的很,这会儿正在花园里演着呢,殿下这会儿去正好。” “国夫人今日请的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云台班,这云台班的班主是个有些能耐的,若是殿下有喜欢听的戏,凡是只要能说出名字的,云台班都能给殿下演出来。” …… 秦殊凰笑着起身,“多谢诸位夫人指点,本宫现在就去花园里凑热闹去。” 众人将秦殊凰送到院门口,荣国夫人不放心,还让身边的贴身嬷嬷孙嬷嬷跟在秦殊凰身边伺候。 秦殊凰这边一离开院子往别院的花园走,那边贵妇人们就都派遣身边的亲近丫鬟去告诉自己带来贵女们公主殿下过去了,让她们在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 去花园的路上,秦殊凰低声询问瑞禾,“两位贵女身边如何?” 瑞禾笑着道:“回殿下,两位贵女比其他千金们镇定的多,这会儿得知您去了,还有心情在花园里作画烹茶呢!杜姑娘对两位贵女都颇为照顾,见薛姑娘身边只一个贴身丫鬟跟着,亲自指定了一名丫鬟在旁帮衬。” 听到瑞禾的话,秦殊凰微微一怔,随后颔首,“继续让人看着。” “是,殿下。” 秦殊凰对前世今日的菊花宴知道并不多,只知道这场菊花宴因为薛如真名声尽毁,徐思元香消玉殒让薛家徐家将杜家当成仇人。姨母大怒,旧病加新病,一个多月后离世。具体发生了什么,几家之间瞒地极严,并没有泄露分毫。 贵女们提前得了消息,秦殊凰还没到花园,好些贵女们已经守在花园门口等着了。 秦殊凰刚到花园,杜月与几名贵女就迎了过来。 杜月样貌中上,有一股让秦殊凰熟悉的爽利气质,她一身素色衣裙,既不抢贵女们的风头,也不显得失礼,叫人见了就莫名生出一股好感来。 很快,杜月携着几名贵女到了面前给秦殊凰请安。 “民女杜月恭迎长公主殿下。”杜月恭敬行礼。 秦殊凰亲手将杜月等人扶起身,“大家不用拘礼,本宫只是来瞧瞧新戏,找些热闹罢了。” 于是秦殊凰在杜月和贵女们的簇拥下进了别院花园。 荣国公府的别院花园设计别出心裁。 整个花园被别院围在中央,最中间是一处人工湖,湖中心有戏亭,戏亭周围围着各色假山,虽然戏亭不在水中,从湖周围看却像是停在水中央,整个湖周围都是游廊。 游廊上挂着各色淡雅颜色的纱幔,又飘逸又能遮挡窥探的视线。 游廊不远处就是招待客人的各色小院和厢房,亭台景致,错落不一。 整个游廊里摆放着各种早菊,颜色鲜妍、形态各异,走在游廊上,就能欣赏到品种特异的各色菊花,让人仿佛不是置身湖边游廊,而是花廊。 进了花园,贵女们都来给秦殊凰见礼,见礼后,秦殊凰并未打扰她们,让她们像是之前一样随意各自去找乐子。 杜月很自然地陪在了秦殊凰身边,给她介绍荣国公府别院的花园风景。 方才众贵女见礼的时候,秦殊凰注意到薛如真和徐思元都是站在贵女们的最外围,并没有刻意上前与她多亲近的想法。 这会儿,秦殊凰发现薛如真正坐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随意欣赏着游廊里的一盆紫菊,而徐思元正在隐蔽的角落独自插花。 那些散落在桌子上的花朵估莫着是之前贵女们在一起比试用的,因为秦殊凰突然到来,大家都急着在秦殊凰面前表现,那角落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插花就被众人丢在了一边。 现在只徐思元一个人在角落里打发时间。 杜月轻柔介绍,“长公主殿下,那边廊下有作诗比赛,各位贵女们才华横溢,这会儿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不如您过去看看,若是能得到你的一二指点,各位贵女们定然觉得荣幸之至。” 秦殊凰转头朝着那边廊下看了一眼,果然比赛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可惜她并不是真的来看热闹的,那些酸腐诗词也吸引不了她。 秦殊凰眼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她淡淡道:“本宫对诗词不感兴趣,倒是喜欢花艺。” 说完就朝着徐思元所在的方向走去。 跟在身边的杜月低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片慌乱,但很快就被她隐去了。 第43章 长公主绝对看不出端倪 她急忙跟上,笑着道:“原来长公主殿下喜欢花艺,据小女所知,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和景昌伯府的九小姐都擅长花艺,要不要小女将她们请来。” 秦殊凰回头扫了自来熟的杜月一眼,“不用了,本宫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杜月没想到秦殊凰再次拒绝了她,她眉头微微蹙了蹙,安静跟在秦殊凰身边不再插话。 秦殊凰很快走到徐思元所在的角落。 只见这姑娘已经将散落在桌上的各色花枝插入瓶中。 今天的宴席是菊花宴,提供的花枝也大多都是各种菊花。 徐思元的这瓶插花看起来并不优异脱俗,但胜在整齐,可见这姑娘并不擅长花艺,在这里真的只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将所有花枝都插入花瓶里后,徐思元一转身就见秦殊凰站在她身后。 徐思元微微惊讶了瞬间,而后落落大方向秦殊凰施礼。 “臣女徐思元,见过长公主殿下,不知长公主来访,多有失礼,还请长公主恕罪。” 秦殊凰走到徐思元身边,语气温和,“无妨,本宫不过是随意走走,恰好对花艺感兴趣,就过来看看。” 说着秦殊凰目光落在桌边摆放着的几只花瓶上,此时空空的花瓶里都被徐思元插满了花枝。 徐思元见秦殊凰看向花瓶,顿时脸红,她有些羞赧的解释,“长公主殿下,臣女并不擅长花艺,臣女只是看这些花枝直接摆放在桌上会很快干瘪,所以才将所有花枝插入瓶中,让花保持新鲜……” 徐思元的回答让秦殊凰惊讶,回头再仔细看,花瓶里的花枝确实很随意,只是简单将相同的花分类整齐插进花瓶。 秦殊凰笑起来,“能有爱花之心比精通花艺难能可贵多了。” 徐思元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不但没有看不起自己不懂花艺,反而还夸赞她。 瞬间被秦殊凰夸的脸微微发红,她谦逊道:“这不过是臣女随手为之,当不得殿下这般夸赞。” “徐姑娘若是无事,可否陪本宫看会儿戏?”秦殊凰主动邀请。 徐思元还是第一次与秦殊凰相处,没想到在外名声并不好的长公主不但如此平易近人,竟然还主动邀约。刚刚秦殊凰的一番举动本来就让徐思元有好感,现在秦殊凰主动开口,她又岂会拒绝,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还主动给秦殊凰介绍起台上演的话本子。 秦殊凰为了防止徐思元出事,又不想杜月在一旁盯着打扰,她在坐下的时候给瑞禾使了个眼色,瑞禾出去了片刻。 杜月在秦殊凰身后坐下没多久,就有丫鬟急匆匆来寻她有事。杜月今日要照应这一院子的千金贵女,只能向秦殊凰赔罪,暂时离开处理事情。 杜月刚离开秦殊凰身边,她的贴身丫鬟就寻了过来,低声请示杜月,“小姐,长公主殿下在,徐姑娘那边之前点的茶还上不上?” 杜月眼里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出口的语气却变得出奇平静,“我们今日就是负责照顾这些贵胄千金,自然是要尽量满足她们的所有要求,既然徐姑娘亲自开口点了茶,自然是要上的。你现在就去准备,然后派人送过去。” 贴身丫鬟微微一惊,情不自禁抬头看了杜月一眼,恰好与杜月冰冷的眼神对上,丫鬟浑身一僵,立刻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等她的贴身丫鬟离开,杜月朝着秦殊凰和徐思元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掩藏起她眼底的贪婪,再抬头时又成了那个说话带着三分笑,做事细心惹人疼爱的杜小姐。 她不相信她做的这么隐秘,长公主能发现什么端倪! 还有徐思元能有这样的结局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不知检点,勾的杜大哥喜欢她! 杜月心里的杜大哥并非是她的亲哥哥杜溪,而是荣国夫人过继来的儿子杜清林。 秦殊凰与徐思元坐在花园角落的廊边看戏。 本来秦殊凰只是想亲眼看着徐思元,以防她出意外,哪里知道徐思元是个开朗性子,又善良纯真,性格活泼,她边看边给秦殊凰说着这话本的起源,居然说的比台上的戏还有趣,引的秦殊凰情不自禁与她聊起天来。 就在两人聊的酣畅时,丫鬟悄悄端了两杯茶盏放到两人面前,给徐思元端茶的时候,丫鬟轻声道:“徐小姐,这是您点的漆露。” 徐思元对着丫鬟颔首感谢,上茶的丫鬟躬身退下。 徐思元与秦殊凰聊的开心,话说的多了,这会儿恰好口渴,听到丫鬟说这是她点的漆露,端起茶盏就要饮茶。 眼看徐思元的茶盏就要碰到嘴唇,秦殊凰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抢在徐思元饮茶前,秦殊凰道:“徐姑娘点的这杯茶叫漆露?” 徐思元听到长公主殿下问话,连忙放下茶盏,娇憨地点点头,“殿下说的没错,这漆露是近一年在京中流行起来的果茶,酸酸甜甜的,带着一股花香,好些千金看不上,我却喜欢,在家里也经常喝。” 秦殊凰余光扫了一眼旁边花几上摆放着的各色花瓶,其中有一只花瓶里插着一种小众的花枝,名为绿桃。 绿桃的枝叶天生带着一股桃花的香气,却又并非桃花,因为这种气味,花匠们常用绿桃来搭配花束插瓶。 绿桃本身没什么危害,可若是搭配一种果茶来喝,却有催情的效果! 这还是她在学医的时候,师傅与她说的宫中密辛。 秦殊凰祖父在位时,就有妃嫔为了留住圣宠,暗地里用了这法子,后来被太医院查了出来,这位妃嫔被打入冷宫。 秦殊凰没想到这消失已久的宫中龌龊法门居然让她在荣国公府别院再见到了! 而且还是在她的眼前! 秦殊凰隐掉眼中异色,笑着对徐思元道:“本宫还未尝过这漆露,不知徐姑娘能否割爱,将这杯漆露让给本宫?” 徐思元没想到长公主殿下能看中这种廉价的果茶,瞬间觉得秦殊凰更亲民了。她很喜欢漆露的味道,所以也想让更多人喜欢漆露。 “当然可以!殿下您尝尝看!”徐思元高兴地将自己面前的这杯漆露放到了秦殊凰面前。 第44章 她的设计不止这一个! 秦殊凰端起杯盏轻嗅了一下,这杯漆露里带着淡淡的桂花和桃子的香味,确实很能博得年轻姑娘的喜爱,只是里面还有一股淡到快闻不出的红绒花味道,如果不是秦殊凰知道早年宫中那种龌龊的方子,她也分辨不出来。 秦殊凰在嗅闻漆露的时候,眼角余光特意注意着周围。 很快秦殊凰就发现之前给她们上茶的丫鬟在偷偷注意着这边。 秦殊凰闻过漆露后,徐思元期待的问:“殿下,这果茶香味如何?” 秦殊凰道:“气味香甜,花果香气浓郁,确实比一般的茶多了些新奇味道。” “那殿下快尝尝看。” 秦殊凰怕徐思元又忍不住问旁边丫鬟要一杯漆露,转头吩咐身边的诗雨,“既然徐姑娘将自己的这杯茶让给本宫了,你去给徐姑娘泡一杯咱们自己带来的茶叶,让徐姑娘尝尝宫中贡茶的味道。” 诗雨乍然听到主子的吩咐,有瞬间发愣,她们这次来荣国公府别院根本就没带什么茶叶,带的都是给荣国夫人的贵重药材等物,这个时候,公主让她去拿茶,如何拿? 还是瑞禾反应的快,见诗雨发怔,她悄悄拉了拉诗雨的手,给她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诗雨这才反应过来,应道:“是,殿下!” 这边诗雨离开去沏茶,空了个位置出来,之前上茶的丫鬟悄悄凑了过来。 瑞禾见这丫鬟行为奇怪,殿下明明看见了却不说一个字,她便也配合的装作没发现,暗地里却紧紧锁定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徐思元原来还想再叫一杯漆露,哪里想到长公主殿下赐茶,只好歇了再叫一杯漆露的想法。 秦殊凰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准备品尝漆露,她故意放慢动作,在茶盏即将接触嘴唇的时候,那名上茶的丫鬟突然倾身一个动作撞到了秦殊凰,将秦殊凰手中茶盏里的茶水泼了出去,茶水洒到了秦殊凰的身上。 丫鬟发现自己“闯祸”后,立马跪下请罪,“长公主殿下恕罪,奴婢莽撞,不小心撞到您,奴婢认错认罚!” 瑞禾虽然一直注意着这个“奇怪”的丫鬟,但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反应过来后立马帮秦殊凰处理。 秦殊凰手中半盏茶水都泼到了衣服上,裙子湿了一片,她顺水推舟把手中的茶盏交给了瑞禾,由着瑞禾诗兰给自己擦拭衣裳。 徐思元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只是尝一杯漆露而已,却发生这样的意外。 想到这杯漆露是她让给长公主殿下的,顿时也觉愧疚不已。 基本果茶里都加了蜂蜜糖霜,弄湿了衣服会又粘又湿,还会吸引蚊虫蜜蜂,许多昂贵的衣料都娇贵,长公主这身衣裳怕是毁了。 庆幸的是,漆露都是温热的果茶,不烫,不会将人烫伤。 徐思元起身亲自给秦殊凰擦拭,她边擦拭边内疚道:“殿下,都是臣女的不好,不该点这漆露。” 秦殊凰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擦拭的动作,“徐姑娘,这与你无关,是花园里伺候的丫鬟毛手毛脚而已,你不必愧疚。” 荣国夫人吩咐跟在旁边伺候的孙嬷嬷见秦殊凰衣裳这么擦了也不是事,开口道:“殿下宅心仁厚,可这衣裳确实是穿不成了,不如老奴带殿下去更换衣裳。” 秦殊凰身上的衣裙确实没法再穿,但她担心留徐思元在这里还会发生别的意外,略微一想对徐思元道:“徐姑娘不若陪着本宫一起。” 徐思元本来就内疚想陪着长公主殿下,可又怕长公主殿下不喜,这才站在一旁没说话,现在秦殊凰开口,她当然不会拒绝。 听到秦殊凰的话,徐思元立马走到秦殊凰身边,亲手搀着秦殊凰。 跟着孙嬷嬷离开这处廊檐的时候,秦殊凰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请罪的丫鬟,又看了眼孙嬷嬷。 孙嬷嬷是跟在荣国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自也是精明非常,立刻就懂了秦殊凰的意思。 她吩咐人将这名“毛手毛脚”的丫鬟押了下去,看管好,等今日宴会结束再细审。 躲了那盏漆露,又将徐思元带在身边亲眼看着,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只要薛如真那边不出事,今日这桩事应该就安全度过了一大半。 孙嬷嬷带着秦殊凰进了花园角落最僻静的院子,孙嬷嬷要让人取衣裳来被秦殊凰拦住了。 瑞禾解释道:“嬷嬷不用费心,我们给殿下带了替换的衣裳。” 孙嬷嬷见跟在秦殊凰身后的诗兰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便不再多此一举,领着秦殊凰进了一间早就打扫干净的厢房。 瑞禾跟进去伺候,孙嬷嬷诗兰徐思元则在外间等候。 站在远处的丫鬟看到秦殊凰被泼了一身茶水,立马悄悄转身离开。 很快这名丫鬟就出现在了杜月身边。 杜月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徐小姐点的茶水泼到了长公主殿下身上?徐小姐怎会这么不小心?”难道徐思元知道那茶里有东西?怎么可能! 丫鬟满脸惶恐,“不是的,小姐,是长公主殿下主动说想尝尝徐小姐点的茶,徐小姐才将漆露让给长公主殿下,等长公主殿下端起茶盏要喝的时候,白果姐姐突然撞了长公主殿下,这才让长公主殿下手里的茶水洒了一身……” 杜月听到长公主要喝那杯漆露的时候吓的脸瞬间白了,等知道白果撞了长公主并没有让长公主喝下那杯茶水时,杜月的脸才又恢复了人色。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哪里知道其中会发生这么多事!怎么偏偏长公主被卷了进来! 杜月冷声问:“白果人呢!快让人去把白果带到我娘那里!” 丫鬟不敢看杜月,“白果姐姐已经被孙嬷嬷的人带走,关押了起来。” 杜月:…… “长公主殿下现在在哪里?徐小姐呢?” “奴婢离开的时候,孙嬷嬷带着长公主殿下去厢房换衣裳了,徐小姐也跟在长公主殿下身边。” 杜月:…… 为何长公主换衣都带着徐思元?难道今日的计划被长公主看出了端倪? 不可能,绿桃的法子,娘说过极为隐秘,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 长公主殿下将徐思元带在身边许是看中了徐思元,想让她在大选中胜出。 虽然长公主误打误撞破解了她的设计,但她的设计却不止这一个! 第45章 落水了! 杜月转身写了个纸条递给来传消息的丫鬟,“将这个交给我哥哥。” 丫鬟接了纸条,蹲身福礼,即刻离开。 秦殊凰换衣裳的小院,徐思元和孙嬷嬷正在外间候着,诗兰给徐思元奉了茶,徐思元刚喝了一口,突然听到院外传来女子求救声。 守在外间的几人眉头一蹙。 徐思元出身武将世家,又生性单纯善良,听到女子求救,声音还如此之近,第一时间站起身冲了出去。 旁边的孙嬷嬷见状立马让丫鬟跟上,诗兰知道秦殊凰让她留在外间就是为了看着徐思元,见徐思元跑了出去,她也急忙跟在后面。 正在里间换衣裳的秦殊凰隐约听到外间的动静,她忙对身边的瑞禾道:“快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瑞禾应下后快步出去打听。 秦殊凰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来不及戴首饰,披了件大氅就出了内间,恰好瑞禾匆匆回来。 瑞禾脸色焦急,见到秦殊凰立刻道:“殿下,薛如真小姐在院外落水,徐小姐听到求救声,不管不顾跳进了水中相救,这会儿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什么! 秦殊凰脸色一冷,她千防万防,还是让人在暗处得手了! 秦殊凰快步往院外走,瑞禾跟在身边。 秦殊凰语速极快的交代,“通知玄苍,让他带着亲卫围住花园,不要让任何男人进入后院花园!” 瑞禾察觉到主子话语里的严肃,立刻应下,亲自去通知带人在花园门口守着的玄苍。 瑞禾一走,孙嬷嬷就跟了上来,她没想到在今日的宴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安抚秦殊凰,“殿下莫急,老奴已经让人通知马夫人了,不会有事的。” 秦殊凰像是没听到孙嬷嬷说的话,径直迅速往院外跑。 这个孙嬷嬷虽忠心,却有些老眼昏花了,来参宴的小姐在杜府别院出事了,先是保证出事的千金没有问题,而不是通知马夫人。 即便马夫人再能干,且还是个好的,等她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院子紧邻花园小湖,出了院子就是花园小湖边的长廊,一眼就能看到落水的薛如真在痛苦挣扎。 附近赶来的丫鬟婆子千金里没一个会水的,这会儿只能在旁边干看着,有聪明的已经寻了长竹竿和棍子,尽量往湖里伸。 站在廊下,只能看到徐思元一个人已经跳入湖水里,奋力往薛如真的方向游。 诗兰跟着徐思元追到廊边,就看到徐思元义无反顾跳下湖救人,她想拉都迟了一步。 情急之下,她也想往湖水里跳。 正要跳呢,手臂突然被一只纤细雪白的手用力拉住。 惊慌之下回头看,就见到长公主殿下严肃又认真的脸庞,“殿下!徐小姐跳进湖里救人了!” “别慌!你不会水,这个时候下去找死嘛!”秦殊凰出口的声音淡定无比,像是定海神针,瞬间就让慌乱的诗兰镇定下来。 “那奴婢去找人来救人!” 说着,诗兰已经疾步离开。 秦殊凰也不拦她,任她作为。 可这个时候去哪里找人? 贵女千金一个个都是娇养长大的,京城又是内陆,这些世家高官根本就不把会水当作一件事,何况还是家中女儿,教导浮水多有不便。 丫鬟婆子们也大多不会水,即便有少数会水的,也都是半吊子,顶多能在水里扎个猛子憋会儿气,正要遇上这样的事,让她们下去救人也是送命。 所以诗兰这个时候去找人短时间内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除非会水的男子。 可这里都是云英未嫁的贵女千金,就算是杜清林来了都不合适。 在诗兰走出去没多久,突然听到“噗通”一声的落水声,她下意识回头,就见秦殊凰扔下大氅,纵身跳入冰冷的湖水中。 诗兰骇然,情不自禁出声叫喊,“殿下!” 跟在秦殊凰身边的孙嬷嬷被诗兰的声音惊的回过了神,等反应过来,孙嬷嬷才确信刚刚是秦殊凰跳进了湖水里,瞬间,她浑身僵硬冰凉,不敢想象长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会怎样,荣国公府会怎样。 孙嬷嬷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惊恐道:“长公主殿下落水了,快救殿下!” 她还要再呼喊,却被诗兰拦住了。 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许是被之前秦殊凰所感染,诗兰反而变得冷静起来。 她拉住孙嬷嬷的胳膊,让孙嬷嬷看湖中的秦殊凰,“嬷嬷别急,看水里,没要惊慌扰了殿下救人!” 孙嬷嬷僵着身子将视线移到湖水中,只见秦殊凰迅速朝着薛如真的方向游去,水性不输男儿。 孙嬷嬷震惊地喃喃,“长公主殿下会水?” 诗兰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颔首。 其实在四名大侍女跟在秦殊凰身边的这些年,她们从未见过秦殊凰浮水。 今天也是她们第一次知道殿下居然会水,水性还不错。 但这些却不用告诉孙嬷嬷了。 瑞禾寻到秦殊凰亲卫的时候,亲卫告诉她,玄苍统领已经带人去了花园边,将别院花园看管了起来,不会让任何男人靠近花园。 听到这个消息,瑞禾长长松了口气后,又急忙往花园跑去寻秦殊凰。 杜溪带着常随守在花园东北角角落,薛如真落水后不久看到徐思元快步从小院中跑出,而后义无反顾跳入湖水中救人。 常随在旁提醒,“少爷,徐小姐跳入湖中了,趁现在?” 杜溪眯着眼紧紧盯着水中艰难前游的纤细身影,一边嘴角微微扬起,“不急,再等等。” 徐小姐刚落水,还没接近薛如真,他这个时候下去,万一被别人误会是救薛如真的怎么办? 徐思元奋力往薛如真的方向游。 可她还没接近薛如真,就感觉丧失了一半的力量。 在冰凉湖水里救人与在家中的温泉池里游水一点都不一样! 徐家武将世家,徐思元又是家中宠爱的女儿,徐家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学会浮水。 但家中女儿比男儿娇养,又有不同,男儿是在冰冷的池水里学的浮水,女儿家却是专门的婆子在温泉池里教的浮水。 温泉池与湖池可是天差地别。 而且现在已经是初秋,湖水煞冷,更易消耗人的体力。 徐思元有瞬间的后悔,可既然已经跳下来了,还是忍着奋力朝着薛如真游去。 第46章 杜溪的妄想 眼看着徐思元离薛如真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接触到薛如真了,杜溪知道他最好的机会来了! 徐夫人与荣国夫人来往密切,两家是世交。 马夫人算是荣国公府的大管家,杜溪作为马夫人的养子,又是杜清林的左膀右臂,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与徐家的子弟也来往密切。 徐家出戍边大将,势力在戍边不小,徐思元长相又好,杜溪很早就对徐思元有了想法。 若是徐思元能与他情投意合,他将来靠着徐家也会有一番作为。 可偏偏事不从人,随着慢慢长大,他发现徐思元对杜清林动了心思,对他却没有任何感觉,而且察觉到他的心意,已让人暗中提示过他多次两人是没有将来的。 杜溪被拒,渐渐将心思隐藏了起来,可他并未放弃徐思元这块在嘴边“招摇”的肥肉。 本来的计划是,妹妹用绿桃给徐思元下药,他趁机与徐思元有了男女之实,让薛如真撞见,他们兄妹做戏假装是薛如真下药,又将这件事泄露了出去。这样徐思元失了清白,只能下嫁给他,徐家就算是发现了什么隐情,也只能咽下苦果。 而薛如真为了除掉自己大选的对手,下药宣扬丑事会名声尽损,成为京城勋贵官员鄙夷的对象。 他得了自己想要的,荣国夫人看中的徐思元和薛如真都不能参加大选,那大选人选必然是摄政王那边占优。 此事若成,简直是一石三鸟。 可惜半路突然杀出个长公主,将下药的计谋不小心给毁了! 幸好他们兄妹做事向来缜密,还有另外的备用计划。 兄妹二人自小在杜府长大,对徐家甚为了解,杜溪对徐思元这么关注,自然也知道徐思元的性格。 薛如真不会水,故意引薛如真在徐思元附近落水,徐思元会浮水,凭着徐思元的性格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只要徐思元下水救人,他水性极好,在适当时候出现,下水救下徐思元,同时在水中略施手段,淹死薛如真。到时,他又是徐思元的救命恩人,又与徐思元有了肌肤之亲,同样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徐家看在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也会认下这门婚事。 为了这出,马夫人安排今日在花园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特地筛选的不会水的,他也特意让别院的护卫离花园远远的。 片刻之间,杜溪脑子里闪过了这些内容,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地弧度更大,眼看这备用计划已经成了一大半,现在就等他跳下湖救人了! 杜溪刚要跳下水,对面湖水里就“噗通”一声,他抬眼看去,震惊地眼睛骤然睁大,对面跳入湖水里救人的居然是长公主殿下! 而且看长公主在湖水中游泳的姿势,水性竟然还不错,至少比徐思元要好。 杜溪骤然捏紧了拳头,胸腔中升起一股闷气。 第一次是长公主! 这次又是长公主! 眼看秦殊凰飞快的接近徐思元和薛如真,杜溪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脸上的阴郁突然一扫而尽,嘴角多了一抹邪笑。 他是男子,要是他跳下去不但救了徐思元,还与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有了肌肤之亲,长公主又如何呢? 反正这种事,吃亏的总不是男人。 到时,说不定他还能在驸马面前吹嘘两句呢! 想到妙处,杜溪嘴角的笑都控制不住。 他命令身边随从看好,对着湖池纵身跃起。 还以为下一刻就要落入冰凉湖水里,哪里知道他刚跃起,就突然出现了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来,而后下一秒,腹部遭受重击,让他不受控制地滚落在地,痛的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等到腹部的那阵剧痛过去,杜溪愤怒的看向身边多出来的两人,怒道:“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胆敢在国公府别院撒野!” 旁边杜溪的常随已经被玄苍带来的亲卫堵住嘴按在地上。 玄苍看向倒在地上的杜溪,眼神冷的仿佛在看死人。 刚刚玄苍亲眼看着秦殊凰跳入湖水中,他肝胆俱裂,想立刻就要跳入湖中将秦殊凰捞上岸。 可他还是花尽毅力忍住了,他死死盯着湖水里的秦殊凰,确定秦殊凰会游水,被紧紧捏住的心脏才稍稍放松,而后分出心神处理躲在角落准备伺机而动的杜溪。 隐藏在这里,看到薛如真落水却无动于衷,等到关键时刻才准备下水救人,只稍稍判断就知道杜溪在打着如意算盘。 怕是薛小姐落水都有蹊跷! 如果没有薛小姐落水,徐思元也不会下水,秦殊凰更不用亲自浮水救人。 瞬间,玄苍将秦殊凰受的苦都算做是杜溪害的。 他冷眸盯着杜溪,只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打!” 他的字刚从薄唇里吐出,身边的亲卫谢卓谢程就上前请杜溪吃了一顿拳头。 没一会儿,杜溪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起先他还朝玄苍放狠话,立马将自己的身份都告诉了玄苍,可这几人听了他的话和没听到一样,下手反而更重了,等到他被打的从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那个冷脸丑护卫已经离开,只留下了看着他们主仆的两名亲卫。 杜溪这个时候才感到后怕,心里升起的恐惧比身上的疼痛更甚。 徐思元好不容易接触到薛如真,正想着将薛如真往上托举的时候,低估了落水濒死之人的求生欲。 薛如真被徐思元往上托举的时候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死死抓住徐思元,情不自禁将徐思元往水下压。 徐思元没想到薛如真力气这么大,她本就在湖中游水花掉了大部分的力气,现在被薛如真大力抓住往水里压,竟然反抗不过比她还要瘦的薛如真,一时间被薛如真带的,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湖水,眼看就要撑不住与薛如真一起溺水了。 她想提醒薛如真点什么,可她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咕噜噜…… 她被薛如真裹着,沉入水里,又喝了好几口湖水,湖水彻底淹没视野,好似下一刻就要堕入无法爬出的深渊,彻底被黑暗吞没。 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突然,一个冷冽又冷静的女声在她的耳边炸响…… 第47章 成功救人 “振作!徐小姐,把人交给我,你用力往上浮!” 原本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的徐思元顿时清醒,等她回头看到与她说话的人竟然是长公主殿下时,因为震惊脑子变得更清醒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吐出“殿下”两个字,可是嘴巴刚张开就喝了一口水进去,吓的她连忙闭紧嘴巴。 秦殊凰见她还有意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要是薛如真和徐思元都需救,那她的压力就大了,幸好徐思元体力还没耗尽。 秦殊凰伸手要接过薛如真,薛如真已经意识不清,但双臂仍然下意识死死缠住徐思元,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松,秦殊凰用力都没将薛如真拽下来。 徐思元被薛如真抱着压根就没办法往上浮。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徐思元也坚持不了多久。 徐思元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看了眼薛如真,如果薛如真一直这样,只会害死徐思元。 瞬间,秦殊凰就有了决定,她抬起右手,快狠准的劈在薛如真后颈,秦殊凰通晓医理,知道后脖颈的穴位可以让人瞬间昏迷。 随着她右手的动作,薛如真下一秒就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用力缠着徐思元的双臂也放松了。 徐思元稍稍摆腿用力就浮出了水面。 水有浮力,薛如真在水中并不重,秦殊凰水性不错,轻易就带着薛如真浮上水面,让薛如真的头露在水面上,以免她在昏迷中呛水窒息。 岸边诗兰看到秦殊凰带着薛如真从水里浮了上来,高高提起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她激动的情不自禁眼睛酸涩流泪,“殿下没事!殿下没事!” 秦殊凰带着薛如真往岸边游,她不时看一眼跟在身边的徐思元,问道:“徐小姐,还能撑住吗?” 徐思元赧然,没了拖累,其实她一个人游水是没任何问题的,“殿下放心,臣女能撑住。” 秦殊凰见她不像是死撑,就回头继续带着薛如真往岸边游。 徐思元看着秦殊凰的背影,一双杏眼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她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不但会水,竟然在危急时刻还亲自下水救人,今天要不是长公主殿下,她和薛如真都会丧命。 这个时候荣国夫人和马夫人带着人匆忙赶到。 荣国夫人见湖水里是秦殊凰亲自下水救人,立马脸色一沉,怒吼道:“快下水帮忙!” 特意带来的会水的丫鬟婆子立刻跳入湖水中,保护着秦殊凰薛如真徐思元上了岸。 秦殊凰一接近岸边,诗兰立马伸手将她拉了上来,随后一件披风被赶回来的诗雨披在了秦殊凰肩膀上。 荣国夫人握住秦殊凰冰冷的手,满脸担忧的道:“凰儿,快,快去换衣裳!” 秦殊凰拍了拍荣国夫人的手,“姨母,别担心,我没事,您赶紧请个大夫来,给薛小姐和徐小姐看看。” 荣国夫人颔首,催着秦殊凰去换下湿衣裳,等秦殊凰被诗兰等人簇拥着进了院子,荣国夫人看了马夫人一眼,却没有第一时间吩咐马夫人做事,而是催促身边的孙嬷嬷,“孙嬷嬷,你亲自带人去安顿徐小姐和薛小姐,若是两位千金出了一点问题,唯你是问!” 孙嬷嬷神色一凛,立马领命。 往客院走的秦殊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突然觉得触手的手感不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披风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件玄色锦缎披风。 披风比她自己的披风大许多,有一部分都拖在了地上,有些像是男子的披风。 诗雨见殿下察觉到了披风,立马请罪,“殿下,是奴婢的错,您的披风还在刚刚的客院里,奴婢刚回来,没来得及去拿,守在院门口的玄苍统领将他的披风送了过来,情急之下,奴婢只能暂时给您先用着。等回去,您再罚奴婢,奴婢甘愿领罚!” 秦殊凰一怔,原来这披风是残王哥哥的。 知道了这点,等再摸披风的时候,玄苍那张隐忍着感情的脸顿时浮现在她面前。 秦殊凰情不自禁回头朝着花园院门处看了一眼。 此时,玄苍正站在院门口,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玄苍没想到秦殊凰要进小院了竟然回头看了一眼,而且看的还是他这个方向。 瞬间,玄苍情不自禁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秦殊凰突然对他的方向笑了一下,嘴角扬起,犹如春日灿阳。 见到这个难见的笑容,玄苍彻底被封印在了原地,心脏如擂鼓。 在秦殊凰收回视线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被丫鬟婆子送到旁边院子休息看大夫的薛如真和徐思元。 只见徐思元身上也披着一件不合身的披风,虽然颜色低调,却能看出是好料子,不像是仆役们用的披风。 秦殊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玄苍的披风,这么一对比,刚刚徐思元身上的披风好似也是男人的。 秦殊凰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立刻让瑞禾去通知荣国夫人千万注意徐思元和薛如真的安全。 回了客院,诗兰诗雨伺候秦殊凰沐浴换衣。 等换好衣服,荣国夫人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诗兰诗雨扶着秦殊凰从里间出来,荣国夫人立马上前上下打量她,见秦殊凰脸色还好,神色也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她自责叹息,“凰儿受苦了。” 这会儿跟着来的宋元已被瑞禾请了过来。 见到秦殊凰出来,快步走过来,立马道:“殿下快坐,我给殿下把脉看看。” 尽管秦殊凰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可为了让荣国夫人和师傅放心,还是坐了下来,任由宋元把脉。 旁边的荣国夫人焦急等着,比秦殊凰还要担心。 宋元给秦殊凰两只手腕都把了脉,长松口气,“殿下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寒,我给殿下开个驱寒的方子,喝两盅就行。” 荣国夫人得了宋院使的话这才真正放心。 她拉了秦殊凰的手,“凰儿,下次再不准这般冲动,亲自犯险!” 秦殊凰拍了拍荣国夫人的手,安抚她,“姨母的话,外甥女记住了!” 说完对宋元道:“师傅,薛小姐和徐小姐那边如何了?” 第48章 点醒 宋元已经先去过薛如真和徐思元那边,给两人都看过,秦殊凰问起,宋元道:“徐小姐身子康健,与殿下一样只是受了些寒。薛小姐身子弱些,又受了惊吓,怕是今晚要起热,需要将养小半个月。” 听到宋元这么说,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站在荣国夫人身后的马夫人却神色微变。 荣国夫人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能靠着一己之力撑起国公府,还能成为秦殊凰姐弟的助力,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在诗兰来请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的蹊跷,到了花园发现伺候的丫鬟婆子竟然没有一个会水的,就更觉得诡异了。 要是今天秦殊凰不在,就没人能在第一时间救下薛小姐和徐小姐,两位千金若是今天殁在杜家别院,杜家与薛家徐家怕是会结上死结! 若是有男人救了两位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两位姑娘的一生也会断了…… 先不说薛家,首先徐家那护短的兄长们就会与杜家不死不休。徐思元从小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姑娘外表看着开朗活泼,实际上极为钻牛角尖,没有她认定的事还好,一旦有她认定的人或者事,没达到目的怕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荣国夫人抓着秦殊凰的手,认真看着她,“凰儿,今日的事,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秦殊凰看了一眼周围,荣国夫人严肃着面庞立刻对身边的马夫人道:“弟妹,你带着人先去花园里安抚今日的娇客们。” “是,夫人。”马夫人带着丫鬟婆子等人离开。 宋元也要起身出去避嫌,却被秦殊凰拦下,“师傅,一会儿还要麻烦您给姨母号脉呢。” 闻言宋元也没有重新坐下,他道:“殿下,国夫人,那老夫在外间候着,顺便厚颜讨杯荣国公府的茶喝。” 秦殊凰无奈,让诗雨给宋元泡茶,让诗兰去门口看着。 顿时小小厅内只剩下秦殊凰、荣国夫人和在身边伺候的瑞禾。 秦殊凰说了在花园里,她要了徐思元的漆露,正准备喝的时候却被丫鬟撞倒洒了一身,她派去薛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被杜家伺候的丫鬟故意甩开。 薛小姐哪里不落水,偏偏在徐小姐附近落水。 薛小姐落水后,一花园伺候的丫鬟婆子却没有一个会水的,只能任由徐小姐一个人跳入水中救人…… 将这些说出来,不用秦殊凰提醒,荣国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谁能在荣国公府安排这些,并且一点破绽都没露,除了她自己,那只有荣国公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马夫人。 一时间,荣国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测。 这么多年了,她与马夫人虽不是亲生姐妹,实际上却比亲生姐妹还亲,患难与共,只要她有的,都会分给马夫人一份,甚至马夫人领养的一双儿女,都被她当成了亲生儿女看待。 他们有的东西除了将来的爵位,与杜清林几乎一般无二。 就这般,马夫人还要反噬她吗? 荣国夫人好似遭受了重击,一时间双目都变得黯淡起来。 秦殊凰微微蹙眉,尽管知道这样对荣国夫人很残忍,但她还是提醒道:“姨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有您好好的,我和珉儿才能有依靠!” 若说血缘,这个世上现在确实只有秦殊凰与秦殊珉与她最亲近。 荣国夫人脑中忽而浮现妹妹离世时的场景。 慈元殿里,瘦如枯槁的妹妹抓着自己的手,将凰儿和珉儿的小手交到她的手中…… 荣国夫人浑浊的眼神渐渐变得刚毅起来,“凰儿放心,姨母知道轻重。” 这件事毕竟是荣国夫人的家事,她强硬掺和反而不美,亲人之间再亲密那也是要有距离的,不如相信姨母,让姨母自己处理。 至于姨母的安危,她会让残王哥哥安排人暗中保护。 这时,诗兰匆匆走进来在秦殊凰耳边说了几句话,秦殊凰微微惊讶,随后看向荣国夫人,“姨母,我的亲卫在花园小湖边的隐秘处抓到了杜溪。” 而后秦殊凰将薛如真掉入水中,并未第一时间下水救人,等到徐思元救人在水中撑不住了,他才准备下水的事告诉了荣国夫人。 这般动作,杜溪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马夫人是荣国夫人一手培养出来的,杜溪和杜月就与荣国夫人差了一层,如今杜溪做出这样的事情,荣国夫人自然是不能原谅。 “带进来。”荣国夫人冷声道。 秦殊凰朝着诗兰点点头,不一会儿,被绑住的杜溪,就被玄苍带了进来。 杜溪被玄苍的手下暴打了一顿,此时鼻青脸肿,极为狼狈。 进来见到荣国夫人,他立马膝行到荣国夫人身边,抱住荣国夫人的双腿,委屈控诉,“伯母,救救孩儿,这人居然不管不顾要将孩儿打死!若不是在别院,孩儿这条命怕是都没了。伯母,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荣国夫人低头淡淡看着杜溪。 要不是马夫人的面子,荣国夫人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杜溪。 杜溪资质一般,却喜欢处处冒尖,性格从不谦逊,私下里排场比世子杜清林还大。 杜溪说完,怨毒的朝着玄苍看了一眼,在隐蔽的方向对玄苍露出一个恶劣的邪笑,玄苍与杜溪对视,对上他这样恶劣的表情,脸色变都不变,一点也不担心被荣国夫人牵连。 反倒是秦殊凰看到杜溪竟然这样对自己的残王哥哥,心中腾起了怒气。 她冷笑一声,道:“杜少爷,国夫人是本宫的姨母,何时成了你的伯母,本宫可没有你这样的表弟!” 一句话简直就是将杜溪的脸扔在地上踩。 杜溪难以置信的看向秦殊凰,尽管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对着秦殊凰的身份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忍气吞声低下头,期望此刻荣国夫人能站在他这边。 平时荣国夫人那么看重他娘,也很疼爱他,秦殊凰就算是长公主又如何,她三年都不与荣国夫人来往了,荣国夫人肯定会偏向他的。 荣国夫人无奈又宠溺的看了秦殊凰一眼。 下一秒,荣国夫人的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落入杜溪耳中。 第49章 明辨 “目无尊上,见死不救,我杜家没这样的后辈,带下去交给清林审问!” 荣国夫人这句话相当于否认了杜溪是杜家子弟!更是否认了他与荣国公府的关系,这比杀了杜溪还要让他难受百倍! 杜溪如果不是荣国公府的杜溪,那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直到这一刻,杜溪才真正慌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荣国夫人这里压根就不算什么,更不用与长公主殿下相比了。 可他这个时候不能放弃,万一……万一荣国夫人对他还有一丝舔犊之情呢? 杜溪神色慌张地抓着荣国夫人的裙摆哀求,“伯母,溪儿不敢了,日后一切都听伯母的,求伯母看在清林的面子上饶过溪儿这回,溪儿定会记着伯母的恩情,一辈子为国公府做牛做马!” 杜溪的姿态放的很低,话更是说的好听,可惜已经迟了。 他往日的言行荣国夫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马夫人和杜清林的关系荣国夫人才一直忍耐,如今他本性显露,荣国夫人只会新账旧账一起算,不会再有任何宽容。 荣国夫人看都不看杜溪一眼,眼神更冷,“来人,拉出去!” 玄苍给身边亲卫一个眼神,两名亲卫一把将杜溪制住,强行将他拖拽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马夫人没想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不但没有得到荣国夫人的庇护,反而被拖死猪一样拖出来,毫无尊严可言,脸色一变,慌张地跑了过去。 她心疼地摸着儿子被打青的眼睛和嘴角,“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为何让人把你拖出来?” 杜溪见到了马夫人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他抓着马夫人的手臂,委屈控诉,“娘,娘!你要救救儿子,儿子什么都没做,是无辜的!伯母要将儿子逐出国公府,娘定要保住儿子!” 什么! 国夫人竟然要将她的溪儿赶走!不行,溪儿姓杜,他是国公府的少爷,是国公府的子弟,更是她的命根子,夫人绝对不能将溪儿驱逐! 马夫人抖着手抚摸着杜溪的脸庞,安抚道:“溪儿放心,国夫人最信任娘了,娘一定能保住溪儿,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先跟着去,一会儿,娘让月儿去看你,给你送些东西。” 有了马夫人这番话,杜溪顿时没那么害怕恐惧了,他听话地点点头,被秦殊凰亲卫拉走的时候满眼期盼地看着马夫人。 杜清林带着人就在院外等着,玄苍让亲卫将杜溪扔到他面前,淡淡道:“杜世子,国夫人说了交给你处理。” 撂下人,玄苍就带人离开,回到院中守着秦殊凰。 如果杜清林此时还不能分辨忠奸,下不了狠心,那他根本就不配当荣国公府的世子,更辜负了荣国夫人这些年的期盼和栽培。 见长公主的亲卫并没有再插手,而是将他直接扔给了杜清林,杜溪心里稍稍放了点心。 他自小与杜清林吃住在一起,与他一同长大,后又成为了他的副将。 兄弟一起这么多年,杜清林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他撑着站了起来,低声道:“清林,都是长公主的那些亲卫诬陷我,我们一起长大,你难道对我还不了解吗?” 杜清林原本一直看着院子,听到杜溪这么说,才缓缓转头看向他,与他目光对视。 花园中有千金落水,秦殊凰亲自下水救人,这些事在杜清林得知后就派自己亲信暗地里打听,后来秦殊凰的亲卫又亲自找了他,如果他这个时候还看不清,那他在国公府的日子就白活了。 他不傻,更是在荣国公府和军中经历过这么多年的磨炼,他知道母亲将这些守住得来不易,尽管早就对杜溪不满,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一直容忍着。 如今这母子三人居然想暗度陈仓,他如何能饶恕和忍受。 杜清林的视线里没了亲近,他淡淡道:“杜溪,一起长大,我处处都让着你,你难道真的没感觉吗?可在你心里怕是从未将我当成国公府的世子吧!母亲不只是我也是你们的恩人,你们是何等心肠,竟然对母亲如此恩将仇报!至于你是不是被诬陷的,自有事实说话!来人!把人带下去!不准任何人接触!” 杜清林早就知道杜溪对他的嫉妒,杜溪觉得杜清林与他都不是杜家嫡系血脉,杜清林之所以能成为荣国公府世子,不过是他运气好被荣国夫人选中了而已。 同样的杜家偏远的旁系,凭什么杜清林就可以比他的身份高,如果给他与杜清林一样的机会,他会比杜清林做的更好! 杜清林觉得人有卑劣思想也正常,想想什么的也不犯罪,母亲又对马夫人非常看重,那他宽容一点也无妨,可哪里想到杜溪会将这番想法付诸实施!险些酿成大祸伤及无辜人命! 今日伤及人命,他日母亲也会被他们母子反噬,这点杜清林不能原谅! 杜溪没想到一向待他宽容的杜清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瞬间像是不认识杜清林了一样,眼底闪过慌乱,他连忙让自己镇定,故意朝着杜清林怒道:“清林,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枉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帮扶你!” 杜清林已经没有与杜溪理论的欲望,只朝着手下摆了摆手,手下护卫立马堵住了杜溪的嘴,将他强行带了下去。 菊花宴上出了这样的事,尽管人没事,但大家都没了玩乐的心思,贵妇人们带着自家的千金贵女陆续告辞。 宋元给荣国夫人号了脉,留下调养身子的药方,秦殊凰也准备离开杜家别院了。 她已将知道的细节告知了荣国夫人,这毕竟是荣国夫人的家事,还需她自己处理。 离开前,徐夫人亲自来道谢,并且说改日带着徐思元到长公主府登门感谢,今天若不是秦殊凰,徐思元还不知道会怎样。 薛如真家中只有老祖母,今日宴会,老祖母身体不好,她是一个人来的,如今被秦殊凰所救,没人替她来致谢,她便拖着病体亲自来了。 只见换了身衣裳的薛如真嘴唇微微发白,眉宇却坚毅又温柔。 她被救上岸,又被宋元医治,醒来后才知道她在水中的情况。 她没想到在水中意识不清的时候竟然差点带累救她的徐思元,在花厅里,当着秦殊凰和荣国夫人的面,她毅然承认自己在水中的过失,请求徐夫人的原谅。 徐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闻言并未怪罪薛如真,还让她有空去徐家与女儿一起玩耍。 荣国夫人亲自派人将两家人送回府中。 先让两位姑娘将养好身体,等她们身子养好了,荣国夫人会亲自上门道歉和询问今日之事。 客人都送走了,秦殊凰起身告辞离开。 荣国夫人和杜清林将秦殊凰送到别院门口。 秦殊凰拜别荣国夫人,在上马车的时候突然看到杜清林常随拿着的披风。 披风看起来极为眼熟,好似在哪里看过。 第50章 顾夫人“大出血” 等回头看到马车里诗雨捧着的男式披风,秦殊凰才恍然。 杜清林常随手里的披风之前披在徐思元身上! 看披风式样,披风应该原本就是杜清林的。 徐思元肯接受杜清林的披风,两人之间怕是都有那个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徐思元就不能成为大选的候选之一了。 具体到底如何,还是要改日询问清楚荣国夫人才行。 注意到这个细节,秦殊凰上了马车,在玄苍和杜府护卫的簇拥下离开荣国公府别院。 回到长公主府,瑞苗立即来报,她低声道:“回殿下,顾大小姐早早从宴会回来去了顾府。” 秦殊凰点点头,嗤笑一声,吩咐瑞苗,“准备好各色空箱笼,过几日,本宫的嫁妆就能拿回来了。” 听到公主这么说,瑞苗有些奇怪,实在想不明白顾家大小姐回娘家和殿下的嫁妆能拿回来有什么关系。 不过瑞苗聪明的什么也没问。 顾府。 顾夫人一早起来脸色就不好看,直到这会儿,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已经被她骂了三回了。 今天她刚起,就得知了荣国夫人今日在荣国公府别院办菊花宴,去的都是高官贵胄的夫人和小姐,她再三询问了管家可有收到荣国公府的宴会请帖,大管家将书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请帖。 直到这个时候,顾夫人才知道荣国公府是真的没给顾家送宴会的帖子。 顾夫人当即心情极差,回了院子就骂荣国公府势利眼。 很快,顾夫人派出去打听的人就回来了,说是荣国公府给长公主府送了请帖,秦殊凰一早出门去了荣国公府别院赴宴。 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下顾夫人更气了。 原本秦殊凰的请帖应该是她的!这要是能去,得结交多少贵妇人。 当下顾夫人越发发觉了秦殊凰这个儿媳妇的重要性。 越发觉得顾家在这个时候不能少了她。 今天一早上,顾夫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跑来跑去,焦头烂额。 她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带着身边的亲信统计了她据为己有的秦殊凰的嫁妆。 葛嬷嬷拿着账册苦着脸道:“夫人,这些锦缎怎么办?好些都做了衣裳了……”想拿也拿不出来啊!总不能把衣裳拆了,再拼起来吧…… 顾夫人抽过账册翻看,看到秦殊凰的嫁妆单子上到现在一共少了一百多匹各色缎子,大部分还都是贡缎! 想到她自己和女儿衣柜里那些华丽的衣裙,顾夫人顿时有些后悔。 想了想,顾夫人咬牙道:“去找宝衣阁的掌柜,花钱将缺的锦缎补上!” 宝衣阁身后的势力不一般,只要身份符合,银钱到位,贡缎他们也能给弄来。 葛嬷嬷没想到主子居然让她找宝衣阁。 宝衣阁有是有,可那价格要比当初的市价贵上三倍不止! 这般,夫人可是要大出血的! 葛嬷嬷犹豫道:“夫人,宝衣阁可不便宜……” 顾夫人这个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她的银子她当然心疼,但现在她要先糊好秦殊凰这个长公主。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去把锦缎都买回来应急。” 夫人都这么说了,葛嬷嬷自然不好再拦着,一一记下。 葛嬷嬷又道:“夫人,还有一百多样首饰……” 顾夫人:…… 想到她首饰盒里那些精美的首饰,顾夫人顿时觉得心都在滴血,不过还好,首饰消耗的不快,送到铺子里还能翻新,花不了太多的银子就能凑齐,只是她和女儿的首饰盒怕是要空大半都不止了。 好不容易将秦殊凰库房里缺的嫁妆都想法子填上,顾夫人觉得自己要脱一层皮。 葛嬷嬷收好账册,询问:“夫人,等东西都补上了,直接送到长公主府吗?” 听了葛嬷嬷的话,顾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送什么长公主府,直接送到咱们顾家长公主住的院子里,嫁妆补齐了,鸿朝又回心转意,长公主还有什么理由不回我们顾家?” 原来如此,葛嬷嬷缩了缩肩膀,原来夫人并未打算真的将长公主的嫁妆归还,不过是暂时补齐了给长公主看看,哄的长公主回心转意。等这些东西重新放回库房里,夫人还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现在花出去的银子还能收回来,怪不得夫人虽然肉疼却也没有那么不舍得。 “还是夫人英明!”葛嬷嬷奉承。 葛嬷嬷的话让她觉得舒心,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快午时,葛嬷嬷这边才统计完,刚准备吃饭,下人来报,大小姐顾雨清来了。 顾夫人眉头一拧,“雨清怎么来了?” 今天大女儿不是应该随着方家人去参加荣国夫人的宴会吗?怎会有空? “快请大小姐进来。” 顾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顾雨清“哭哭啼啼”的声音。 顾雨清刚进了正院,还没到花厅,就高声哭诉道:“娘!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顾夫人听到大女儿的声音,忙了大半天的她顿时觉得头疼。 可还是撑着站起身迎接。 顾夫人刚走到门口,顾雨清就冲过来一把抱住顾夫人,“娘!女儿今天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顾夫人将大女儿拉开,上下打量她,见她身上的打扮富贵逼人,连发丝都没一点乱的,哪里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么看过后,顾夫人放了大半的心。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好歹要问问是怎么回事,“雨清,你先别哭,与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母亲要管,顾雨清擦了擦根本没流出的眼泪,委屈的将今天在荣国公府别院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说完,她愤愤道:“娘,秦殊凰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您定要替我做主,让哥哥教训她!让她当面给我道歉!” 顾夫人哪里想到大女儿竟然在秦殊凰那里受了委屈,突然跑来是来向她告状的…… 顾夫人既心疼自己大女儿在宴会上的遭遇,觉得秦殊凰不顾念亲情,又觉得秦殊凰这是在借题发挥,点自己和顾家,大女儿这是不小心撞枪口上了。 顾夫人重新打量女儿,这么一看,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今日大女儿这一身装扮,竟然有半数以上都是出自秦殊凰的嫁妆…… 第51章 坑女儿的娘 顾夫人顿时更觉得秦殊凰是故意的,在借着大女儿的手点她。 她眼神一动,有了主意。 自己生的女儿顾夫人哪里不了解。 她轻轻揽住女儿的肩膀,慢慢拍抚着顾雨清的后背,随后又顺着顾雨清的话与顾雨清一起将秦殊凰咒骂了一顿,并承诺日后定然用各种方法教训秦殊凰,给女儿讨回公道,让顾雨清先发泄出这口闷气,最后才慢慢说她的难处。 “雨清,现在还不到时候,顾家还不能没有长公主,怕你担心,这几日娘没有让人告诉你,你弟弟得罪了夏家,日后怕是不能有后了……” 顾夫人先是装出可怜样想尽快说服女儿,可说着说着顾夫人真担心起小儿子的未来来,真切哭了起来。 顾雨清乍然听到这件事,又得知自家人最疼宠的幺弟居然遭此横祸,一时间都懵了。 “娘,出了这样的事,您怎么不告诉我!” 顾夫人抚了抚顾雨清的后背,“娘怕你冲动做出什么来,夏家可不是好惹的。” “那秦殊凰呢?也不管?” 顾夫人根本就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大女儿,只能推脱解释,“当时你大哥和长公主正吵架……” “雨清,夏家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若是这个时候我们顾家再失了长公主的庇佑,怕是不妥,你可懂?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爹已经有办法了,只要再撑上一年半载,那秦殊凰也只能任由我们顾家拿捏。” 前半段,顾夫人虽没有对大女儿说真话,但后半段却是与大女儿交了底。 顾家是顾雨清娘家,顾雨清不可能不管不顾,只有顾家好,她才有靠山,日后才能好,才能在方家站稳脚跟。 顾雨清皱着眉,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女儿知道轻重,等家里安定下来了,娘可不要忘了给女儿出气!” 见大女儿被她说服,顾夫人展颜,“当然,到时你亲自回来出气,娘给你当后盾。” 一想到秦殊凰堂堂长公主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道歉服软求饶的场面,顾雨清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顾夫人的说服功力了得,加上顾雨清十分信任她娘。 很快顾夫人就说服了顾雨清将她带走的秦殊凰的嫁妆田产等物暂时送回顾府。 顾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大女儿的手背,“还是我的雨清最体谅我,放心,这段时日过了,长公主回了顾府,娘立马让人将东西送回去还给你,到时再给你补偿一间京城的旺铺。” 说完,顾夫人朝着身后的葛嬷嬷使了个眼色,没多久葛嬷嬷就从里间取了一个锦盒出来交给顾夫人。 顾夫人将锦盒推到大女儿面前,“雨清,这是娘预先给你的补偿,快打开看看。” 顾雨清低头盯着锦盒,顾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锦盒里的东西可是她为数不多的珍藏,都是花了她自己的银子买的,本来想等到百年的时候留给儿子,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只能先拿出来应急了。还好也不是给了外人,而是给了自己亲女儿。 顾雨清小心打开锦盒,里面居然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宝光灿灿,极新,显然是刚做好不久,虽不如秦殊凰的那些嫁妆首饰,可也极为贵重。 顾雨清得了顾夫人亲自给的首饰,而且还这么珍贵,当即就高兴起来。 她抱着顾夫人的手臂撒娇,“还是娘最疼我!” 这幕恰好被进来的顾雨菲看到,趁着顾雨清没注意,一把将顾雨清手里的锦盒抢了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顾雨菲立刻就吃醋了。 “娘!你居然给大姐这么好的首饰!你偏心!” 顾雨菲抓着锦盒不肯将锦盒还给顾雨清,顾夫人扶着额头无法,只好又让葛嬷嬷去取了另外一个锦盒。 顾夫人将新拿的锦盒塞进顾雨菲的手里,顾雨菲打开看了看,里面也是首饰,是一个玛瑙的项圈,颜色正,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不比顾雨清得到这套红宝石头面差。 其实原本这两套首饰,顾夫人是打算留给两个儿子的,此时拿出来,也是没有办法。 如此,顾雨菲才肯将第一个锦盒还给姐姐顾雨清。 不过,既然如此,顾夫人趁机从顾雨菲手里暂时要回了秦殊凰的那些嫁妆和首饰。 顾雨清被顾夫人安抚后,看过弟弟用过午膳就带着顾夫人给的首饰离开了顾府。 等东西都规整齐了,顾夫人命令丫鬟婆子将清单整理好,将所有东西都送到秦殊凰住的院子里。 长公主府。 秦殊凰正与宋元待在一处。 因为宋元要在长公主府中长住,秦殊凰让人将这处跨院按照师傅的喜好更改布置。 如今,这跨院的书房已经成了宋元的药房,旁边的小厨房成了炮制熬制药材的伙房。 整个跨院飘散出来的都是药香。 宋元带来了许多的珍惜草药和医书,倒是便宜了秦殊凰。 若是需要查看医书、请教师傅、配制药材,她就往宋元这里跑。 此时宋元正在辨别秦殊凰从宫中带出的香块有哪些成分,而秦殊凰请教了宋元后正亲自在伙房里熬制控制玄苍体内毒素的汤药。 最后汤药被熬的只剩下浓缩的半碗,秦殊凰正准备让人将玄苍叫过来喝下这药,想想又顿住了。 残王哥哥一直为了脸上的疤痕自卑,甚至羞于用真面目示人。 她医术虽好,此时却不能彻底拔除残王哥哥身上的蛊毒,只能暂时压制。 若是现在就把汤药给残王哥哥喝,给了残王哥哥希望,但他脸上的疤痕又没有慢慢好转,怕是残王哥哥突然涌起的希望会再次破灭,对残王哥哥来说,是在往他的伤疤上撒盐,也太残忍了。 秦殊凰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不能直接告诉残王哥哥她让他喝药,那就将这些汤药掺杂进食物里。 只要吃下掺杂了汤药的食物,效果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秦殊凰又把汤药熬的浓稠了点,只剩下小小半碗,而后亲手炒制了两样小菜,做了碗汤面。 最后将药汁拌入小菜汤面中。 一顿饭菜就这般做好了。 说实话,卖相着实不堪…… 第52章 长公主殿下的厨艺一言难尽 秦殊凰出身皇家,自幼锦衣玉食,后嫁入顾家,虽然不顺,但至少有几个忠心的侍女照顾,哪里真正亲手做过饭食。 如何做菜也只停留在她看过诗兰等几人做过。 今日是第一次亲自动手。 事实证明,秦殊凰在厨艺上并没有什么天赋,第一次下厨做出的饭菜与大部分人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差不多,光是在卖相上就有点一言难尽…… 两样菜分别是小炒羊肉片、肉丝菘菜。 前者炒的太久,羊肉变得发焦发硬,后者炒制时间太短,菘菜梗还没熟…… 剩下的面条煮过头了,等从锅里盛到碗中的时候,有点糊。 秦殊凰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两菜一面,顿时有些犹豫要不要送出去,可是想到菜和面里已经掺了药汁,若是不送去给残王哥哥,这药就浪费了。 算了,难为残王哥哥一次吧,兴许这饭菜只是看着不好看,说不定味道很好呢! 秦殊凰正要在伙房里的找个食盒将饭菜装进去,宋元来了。 他在旁边药房鉴别香块,没多久就闻到了伙房这边传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想着秦殊凰在这边,他担心出什么事,连忙过来看看。 于是,他一进来就看到乱七八糟的伙房,还有长桌上摆放着的饭菜。 宋元有些惊讶,难道长公主在伙房里做吃的? 秦殊凰没想到师傅来了,她顿时有些赧然,她快步过来搀扶着宋元,“师傅,你怎么来了?我刚做了点吃的,师傅用饭了吗?若是没用饭来尝尝!” 宋元视线移到长桌上的饭菜上,看到饭菜的卖相,嘴角抽搐了一下,明明一下午没吃东西的宋院使立马摇头,“殿下,不……不用了,我已用过饭,这会儿饱足,吃不下别的。” 秦殊凰鼓了鼓嘴,在宋元面前露出了点小女儿神态,“好吧!那今天师傅就没这个口福了。” 师傅不吃,那她都送去给她的残王哥哥吃!残王哥哥肯定不会嫌弃! 宋元见秦殊凰没有再坚持,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这种卖相的饭菜,还是让有福的人享受吧,他这一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 也不知道谁会是这个幸运儿,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吃长公主亲手做的饭菜。 宋元干咳了一声,连忙岔开话题,“殿下,老夫已经查明香饼里的成分。” 听到宋元这么说,秦殊凰表情立即变得严峻起来,“师傅,这香饼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元这几日翻遍了自己的藏书,最后在一本宋家祖先的杂记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秦殊凰给他分辨成分的香块是一种子母香。 前朝这种香有各种味道,而且有一定安神的作用 但一般这种熏香里加了凉片,若是女性常用会对身体有损害,时间长了会造成寒性体质,不易孕育子嗣。 所以前朝后期这种香饼被朝廷列为禁品,禁止销售。 子母香失去了市场,很快就失传了,到今日,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这种香。 子母香子母香,其实是两种成分类似的香,散发出的香气也类似,两种香饼若是混杂在一起燃烧,还会产生奇异的效果,交杂糅合,产生出的香气会比单独的子香和母香浓烈三倍以上,安神效果更好。 大家都知道这种香对女子有伤害,却不知道两种香夹杂在一起对男子伤害更大。 子香母香其实单独用,对男子并无影响,一旦子香母香味道掺杂在一起,会刺激男子各个器官,危害犹如五石散,最后还会慢慢上瘾,影响心智,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慢性的毒药。 宋元现在再仔细回想,那日他在宫中遇到的宫女身上的香味似乎与秦殊凰给他的香块又有一点细微的区别。 宋元神色凝重的询问,“殿下,你给老夫的香块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个时候,秦殊凰也没再瞒着宋元了,她攥着拳头,冷冷道:“师傅,这块香块是我在皇弟寝宫的香炉旁掰下来的。” 宋元听后一惊,若真是这样,这件事可就大了! 他神情更加郑重,“殿下,老夫有十成的把握这是子母香!而且是子母香里的子香!”而那日他在那名宫女身上闻到的就是母香! 秦殊凰想到每日皇弟只要是在福宁殿,只要夏茜薇在皇弟身边,皇弟都在潜移默化受着迫害,她就怒不可遏。 从师傅之前去请平安脉的时间来看,子母香怕是用在皇弟的寝宫里不到一个月,时间不长,损害还没那么大,还可以挽救。 她从宫中回来后已让残王哥哥派人将锦盒送给皇弟,只是皇弟怎么还不来找她! 秦殊凰立马决定,如果这两天皇弟不来,她就再次进宫,这次进宫,不管如何,她都要见皇弟一面! 秦殊凰深吸口气,按捺下胸腔中的担忧和急切,问宋元,“师傅,你能做同样味道的这种香饼吗?” 宋元是制药奇才,制药与制香有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般会制药的人都通晓制香。 子母香现在原材料很稀有,短时间内凑不齐,但若是只制作香气类似的香饼却还是容易的,而且宋元还能在这种香饼中添加一些解毒清神的药材。 宋元略微思考后点头,“可以,殿下若是急需,老夫两个时辰内就能做出。” 他明白秦殊凰急着做出相同味道的香饼是何用意。 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感激道:“那要辛苦师傅了。” “这有什么,既然时间紧迫,老夫这就去药房制作。” 话音刚落,宋元就步履匆匆返回他的药房。 在宋元沉浸在制香当中时,老阿笃推门进来,宋元听到声音头也不回的道:“不要打扰我,出去!” 听到宋元严肃的声音,老阿笃并没有出去,他拎着食盒走到宋元身边,将食盒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而后才笑着道:“老爷,是殿下派人送来的饭食,特意叮嘱一定要让您用了饭再做!” 宋元闻言转头看向桌子,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还有一小壶已经温好的黄酒。 想到刚刚在伙房的时候他谎称自己吃过了,顿时无奈又感动的笑起来,“这孩子!原来知道!” 说完小心收好手中工具,净手走到桌边与老阿笃一同用晚膳。 夜色已起,秋初,长公主府的花园中还有点点萤火,秦殊凰提着亲手制作的食盒去玄苍住的小院。 第53章 被殿下看了,王爷也不吃亏 在顾府的时候,秦殊凰住的院子本来就不大,顾家又处处掣肘她,她的亲兵要么住的是顾家的下人房,要么住在府外租的院子里。 现在搬回了长公主府,院子很大,就算是皇弟再给她添一倍的亲兵也有地方住。 而且秦殊凰又知道了玄苍真正的身份,自是不会给玄苍安排差的住处。 亲卫们的宿房统一安排在前院,分两处,即便是普通亲兵也能住上两人一间的房舍。玄苍住的是单独的院落,与宋元的院落类似。 秦殊凰到玄苍院外的时候,守院门的谢卓谢程看到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会到这里来。 两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长公主殿下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相信自己没做梦,殿下是真的来了! 两人立马挺直脊背站好行礼,“长公主殿下安好!” 两人低头的时候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一会儿他们一个负责应付公主,一个进院子里禀告主子。 秦殊凰嘴角微微扬了扬,其实这两人她也认识,是残王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常随。 后来,他们为了保护残王哥哥一个失了性命惨死,一个受了重伤,一辈子只能瘫痪在床…… 秦殊凰赶紧屏蔽掉脑海中零碎的记忆,询问两人,“玄苍呢?可在院中?” 王爷最在乎的人就是公主殿下,他们怎么敢拦着公主殿下见王爷,事后被王爷知道了还不将他们一顿胖揍,可王爷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洗澡呢。 谢卓忍不住抓了抓头道:“回殿下,统领在里面。” 谢卓说完,谢程立马道:“殿下,那属下先进去通知统领。” 谢程刚要转身,就被秦殊凰叫住,“不用了,本宫自己进去就行。”说完提起裙摆就直接往院子里走。 谢程脚步僵在原地,朝着主子在的房间看了一眼,心道:“王爷,不是属下不想告诉你,是长公主殿下不给属下机会!” 谢卓也无奈,长公主殿下要进去,他想拦也不敢拦啊,毕竟他们现在名义上还是殿下的亲卫,不是主子的常随。 算了,主子一直喜欢殿下,就算被殿下看到点身体,主子也不吃亏。 两人重新站到院门口守门,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主子和殿下独处的时光! 玄苍住的院子不小,里面却很安静,来往的丫鬟仆妇一概没有,平时院子里的扫洒是一年老的婆子负责,亲卫们也会轮流收拾。 整个小院只有一间房间的灯火亮着,秦殊凰不用问就知道玄苍在这间房间。 秦殊凰没带侍女丫鬟,只她一人拎着食盒走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站在门口听不到任何动静,她伸出纤纤玉指敲了敲门。 笃笃声在夜色中响起,很明显。 不多时,里面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进来。” 室内热气氤氲。 屏风后,玄苍靠在浴桶里,微微闭着眼睛享受泡澡的时刻。 残王没什么爱好,除了从小爱慕长公主秦殊凰,就是喜欢泡澡。 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着,能尽除疲惫,也好似让他有了安全感。 他在长公主殿下身边,不宜张扬,尽管镇北王府就在隔壁,他也没回去,只是在小院中用浴桶沐浴。 每次他沐浴泡澡都要小半个时辰,谢卓谢程知道他的习惯,时常会送些吃食什么的进来,怕他空腹泡澡晕倒在浴桶中。 听到敲门声,玄苍想也没想就道了句进来。 等到门被推开,听到那与之前不同的脚步声,玄苍才怔住了。 这脚步声,他闭着眼也能认出来是秦殊凰,他低头看到自己泡在浴桶中不着寸缕,立即慌乱起来。 “哗啦啦”水声一响,玄苍立即伸手抽走了旁边摆放着的布巾,仓促间,只来得及围住下半身。 不等找衣裳穿上,秦殊凰已经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秦殊凰拎着食盒绕过屏风就看到赤果着上身一脸无措站在浴桶边的玄苍,乌黑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后还在滴着水。 秦殊凰微微一怔,虽然进来的时候有些水汽,可她也没想到残王哥哥在房间里沐浴…… 玄苍僵硬的道:“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只一瞬,玄苍的耳根已经红透。 秦殊凰看到残王哥哥赤果上身,下意识低下头避开视线,可又忍不住不时将眼角余光落在玄苍身上。 残王哥哥穿着衣裳虽然高瘦,但脱了衣裳后,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的,肌肉修长不夸张,六块腹肌明显,因为刚刚从浴桶里出来,身上没来得及擦干,不时有水珠顺着肌肉纹路流下,路过腹肌,滑落到围在腰间的干布巾里…… 秦殊凰一时沉浸在玄苍的男色里,有些愣神,直到听到玄苍的问话,才回过神来。 她出口的声音有一种控制不住的紧张和燥热,“玄苍,这几天着实辛苦你了,本宫顺路,来送些吃食给你。” 顺路?怎么可能! 元湘园是长公主府后院的主院,而玄苍住在前院,从主院到这里有不远的一段距离。 玄苍这样站在秦殊凰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哪里还好意思与秦殊凰对视,自是没有发现秦殊凰在时不时的偷看他。 见玄苍脖颈都跟着发红,秦殊凰决定暂时“饶”过他,“快些将衣裳穿上吧。”说完迈着脚步离开往旁边的侧厅走。 见秦殊凰已经转身离开,玄苍立马抽了搭在屏风上的里衣披在肩上,飞速穿好衣衫。 等玄苍穿好衣服走到侧厅,看到桌上已经被秦殊凰摆好了小菜。 玄苍有些受宠若惊,待在秦殊凰身边三年,秦殊凰第一次这么关心他,还亲自送来了饭食。 秦殊凰抬头见旁边的玄苍已经衣衫整齐,只是头发还湿着,前额的额发正好挡住了他额角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有如皎皎明月。 秦殊凰笑起来,“快坐下吃吧。” 玄苍这个时候才将视线落在桌上的饭食上,看完这饭食的外表,玄苍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视线重新落在秦殊凰粉白的小脸上。 这样焦糊的菜肴和坨了的面条,他的殿下真的是好心来送吃的给他的吗? 第54章 皇弟,我准备和离 不等玄苍说话,秦殊凰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想法。 秦殊凰咳了咳,道:“这些吃食是本宫亲手做的,第一次做饭,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秦殊凰这话一说出口,玄苍立马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秦殊凰不好意思的对玄苍笑了笑。 原本玄苍对眼前的饭食是难以下口的,听到秦殊凰这句话后,眼前的饭菜好似瞬间被加了一层无比厚的滤镜,滤镜下,饭菜好似都发起金光来。 玄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好不容易才用平常的语气说:“殿下厨艺高超,做出的饭食定然合属下的口味。” 秦殊凰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第一次做出的饭菜一般般甚至可能还有点黑暗料理,也不知道这样的饭菜,残王哥哥是怎么昧着良心夸出口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夸赞让秦殊凰心情舒畅,跃跃欲试的想去厨房再做上几道菜。 得知饭菜是秦殊凰亲自做的之后,玄苍立即坐到桌边,拿起旁边的筷子尝了一口。 饭菜味道本来就有点怪怪的,里面又被秦殊凰掺杂了浓稠的汤药,味道就更怪了。 就是这样,玄苍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眼前的菜肴,并且还能表现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秦殊凰看到顿时都有些内疚了,悄悄决定,下次还是练一练再出手,否则没多久,残王哥哥的胃怕是都要被她投喂坏了。 秦殊凰只坐在一边陪着看着玄苍用饭。 一时间,院子安静,房间里温馨,居然让人感觉到安心不已。 两菜一面,玄苍吃的竟然一点都不剩,一刻钟不到就光盘了。 看着空空的碗碟,秦殊凰都有些心虚,站起来想收碗碟,却被玄苍拦住,“殿下做饭劳累了,这些交给属下就好。” 玄苍这么说后,秦殊凰就没动,只坐在一边笑着看玄苍动作。 玄苍感觉到公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觉,脖颈耳根都红了,呼吸也情不自禁变得急促起来。 正在房间内的气氛酝酿着暧昧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玄苍脸色一冷,“什么事?” 听到主子不大高兴的声音,外面敲门的谢卓只觉得头皮一麻,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王爷,只是事情紧急,他硬着头皮道:“统领,宫里来人了,要立即求见长公主殿下。” 宫里?在这个时候?还要立即就见! 那除了她的皇弟不会再有别人! 秦殊凰霍然起身,眼睛里亮晶晶的,她道:“将人迎到元湘园,本宫立马就去。” 谢卓没想到说话的会是长公主,愣了一下才回神,“是,殿下,属下立马去通知卢管家安排。” 秦殊凰拎着食盒从玄苍房间里出来,满脸喜悦期待,玄苍脸上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他带着两名亲卫默默跟在秦殊凰身后。 虽然秦殊凰推测是皇上来了,但没有确定前,却不能不防。 万一是摄政王派来的人呢? 于是,玄苍跟在秦殊凰身后寸步不离。 秦殊凰早知道了玄苍的身份,刚刚又让玄苍吃了难吃的饭菜,这会儿正内疚着,当然更舍不得说她的残王哥哥,就随他。 元湘园正厅。 秦殊凰匆匆赶到的时候,一眼就见到守在正厅门口的萧让。 见到萧让,秦殊凰就更确定来的人是皇弟了,她加快脚步。 萧让见她来了,笑着行礼,“给殿下请安,主子在里面。” 秦殊凰朝他点点头,疾步进了正厅,玄苍转头对身后的谢卓谢程使了个眼色,很快谢卓谢程就肃着脸守在了门口,与萧让一起。 反而是萧让有些奇怪,长公主殿下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训练有素的亲兵了?警惕性和规矩居然比大内侍卫还要好。 谢卓谢程守在门口,玄苍跟着秦殊凰进了正厅。 秦殊凰一进正厅就看到穿着披风背对着门口笔直站立的身影。 近乡情怯,这一刻,秦殊凰反而不敢出口呼唤思念已久的弟弟的名字。 生怕眼前的场景是她在做梦,她一出声,梦就会立马破碎,成为泡影。 秦殊珉听到身后原本急匆匆的脚步声停了,顿了顿,才转过身。 视线里就映出多日不见的姐姐身影。 阿姐瘦了人却精神了。 她一身淡紫色宫裙,简单却华贵,只是身后跟着的丑护卫有点碍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瞬间,秦殊珉瞬间觉得那个在宫中一直陪伴自己的阿姐又回来了。 秦殊珉嘴角微动,随后“阿姐”两个字从他口中喃喃而出。 虽然他们只是几个月没见,但对于秦殊凰来说,却已经很久了,甚至跨越了生死。 再次看到完好无损的弟弟站在她面前,眼眶瞬间酸涩,原本忍耐许久的情绪顷刻爆发,眼泪再忍都忍不住,直接从眼眶中流出。 秦殊珉今日穿了秦殊凰给他做的那件深松绿道袍,外罩着一件普通的灰色锦缎披风。 她特意稍稍做大了一点的道袍穿在弟弟身上竟然正正好。 皇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高大的青年! “珉儿。” 秦殊凰哑着嗓子道。 寸步不离跟在秦殊凰身后的玄苍确定来人是秦殊珉后,悄悄离开正厅,守在了门口。 秦殊珉大步过来牵住秦殊凰的手,看到秦殊凰脸上的泪痕,秦殊珉一怔,忙笑道:“阿姐怎还哭了呢。” 说完像是小时候那样用袖子给秦殊凰擦眼泪。 秦殊凰被弟弟动作弄的哭笑不得,拉下弟弟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秦殊珉怔住,定定看着姐姐。 秦殊凰见他发愣,道:“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比以前好看了?” 秦殊珉点点头,“阿姐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看的,只是阿姐好久没这么瞪我了。” 秦殊珉一句话顿时又勾起秦殊凰心底的酸楚。 从出嫁后,她一心为顾鸿朝和顾家谋算,一开始进宫还是为了看皇弟,后来进宫每次都是为了顾家。 这三年来,她与皇弟渐行渐远,她慢慢成了顾家的傀儡,哪里还是秦殊珉的姐姐,自然是不会与皇弟有这般没有距离的互动了。 还好……还好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姐弟两虽然几个月没见,却一点也不生疏,甚至比三年前任何一次见面都亲密。 得知秦殊珉还没用晚膳,秦殊凰让厨房做了秦殊珉最爱吃的菜。 随后姐弟两在正厅里边吃边聊,像是幼时在慈元殿里一样。 秦殊凰给弟弟夹了一块狮子头,秦殊珉给姐姐夹了块红烧排骨。 顿了顿,秦殊珉转头看了姐姐一眼,问,“阿姐,这长公主府住的如何?” 这府邸是秦殊珉专门按照秦殊凰的喜好修缮的,秦殊凰怎么可能住的不舒心。 “一切都合心意,阿姐打算长住不走了。” 秦殊珉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说,他眼睛微亮,低声询问,“阿姐,那顾家那边……” 秦殊凰专心吃着弟弟夹给她的排骨,语气淡的好似在说一件平常事,“珉儿,我准备和离。” 秦殊珉夹在筷子上那块狮子头顿时掉到了地上…… 第55章 阿姐,我壮实着呢! 秦殊珉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放下筷子,咳嗽了两声,脑子飞快转着。 他虽不喜顾家,更憎恶顾家利用姐姐,但怎么也没想到姐姐今天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阿姐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女子出嫁从夫,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天家贵胄,和离这件事对女子总是不利的,会被人背后嚼舌根戳脊梁骨,就算是阿姐这样的身份,也不敢轻易说出“和离”。 可如今阿姐却亲自对他开口了。 秦殊珉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他转过身,面对秦殊凰,正襟危坐,严肃着神情询问姐姐:“阿姐,婚姻不是儿戏,你当真想好了?若是做出这个决定,再去落实,想后悔就难了。” 即便秦殊珉厌恶顾家,可在婚姻大事面前,他还是尽力劝姐姐三思。 女儿家娇贵,名声更娇贵,他不希望姐姐以后会后悔。 听了秦殊珉的话,秦殊凰动容,看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的皇弟不但长成了青年,还成了为她遮风挡雨的一把大伞。 秦殊凰对着弟弟笑了笑,那笑容里一点也没有勉强和后悔。 “珉儿,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顾家和顾鸿朝根本不值得我付出,和离我也绝不后悔!” 看姐姐眼神坚决,不像是仓促下的决定,秦殊珉高高提起的心骤然放松。 他早看顾家不顺眼了,姐姐能看明白,早点离开顾家是好事,他刚刚就怕姐姐是冲动做出的决定,现在确定,当然支持姐姐和离。 他秦殊珉的姐姐,身份尊贵,他难道还不能给姐姐找一个如意郎君? 秦殊珉顿时觉得与姐姐更亲近了,“阿姐既然已做了决定,我定然站阿姐这边,阿姐放心,有我在,顾家休想再纠缠阿姐!” 秦殊凰好笑地摇摇头,“暂时还不需要你出手,这件事我自会处理,离开之前,我自是要拿回顾家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 秦殊珉也不拦阻,阿姐自母后父皇离世后,就比较有主见,她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 “好,若阿姐需要帮忙,差遣卢舟进宫通知一声,他原是萧让的手下。”秦殊珉大大方方承认长公主府管家卢舟是他的人。 秦殊凰嘴角扬起,“好。需要皇弟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姐弟两用了饭,饭菜撤下后,瑞禾上了茶退下。 秦殊凰让秦殊珉伸出手腕,要给秦殊珉号脉。 秦殊珉知道姐姐的能耐,姐姐医术不比宋院使差,以前姐姐在闺中,经常给他调理身体,让贴身大侍女们给他做药膳。 秦殊珉笑道:“阿姐,我壮实着呢!每日胃口都好,上个月太医院才请过平安脉,一点问题都没有!您不信我,还信不过宋院使吗!” 虽这么说,秦殊珉却已经乖乖将手腕放到了桌边腕枕上,由着秦殊凰把脉。 秦殊凰听到弟弟提宋院使的名字,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细心给秦殊珉把脉,这么一把脉,秦殊凰眉头一皱。 秦殊珉见姐姐面色有异,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话打扰姐姐。 秦殊凰给秦殊珉两只手都号了脉,随后起身通知瑞禾,让她去请宋元过来。 饶是短短时间,子母香也对秦殊珉的身体也有了伤害,若再继续用下去,怕是要影响他的身体和精力了。 “阿姐?到底怎么了?难道我这么壮的身体还会有问题?” 秦殊凰瞪了弟弟一眼,“等会儿人来了再与你说。” 不一会儿,正厅侧门传来脚步声,而后宋元从侧门进来。 宋元已经知道皇上来了,这会儿见到倒是不惊讶,他恭敬朝着秦殊珉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秦殊珉看到宋元,惊讶地看向秦殊凰,“阿姐,宋院使怎么在你这里?” 秦殊凰扶着宋元起身,让他坐到一旁,而后才对秦殊珉道:“皇弟,师傅已经不是院使了。” 秦殊凰这句话一出口,秦殊珉立即察觉到其中有事,他脸色严肃起来,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猜测。 “阿姐,宋院使的事,我并不知道,等回宫,我定会让人查个明白。” 秦殊凰按住弟弟的手,摇摇头,“秦威做的,师傅在我这里住的挺好的,不到时候,我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尽管秦殊凰这么说,秦殊珉的拳头还是忍不住紧攥了起来,随着他长大,他越发的明白秦威的野心,可他的势力还没培养起来,现在压根无法与秦威硬碰硬,导致他不管在宫中还是在朝廷都处处受阻。 现在居然还连累到姐姐和宋院使。 秦殊凰看一眼弟弟就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她温言宽慰,“珉儿,别急,我们定有机会将他扳倒,但不是现在。” 秦殊凰请师傅宋元来给皇弟把脉,毕竟之前秦殊珉的平安脉都是宋元负责,他了解秦殊珉之前的身体状况,对比的更明显,也能更快的察觉。 宋元坐在秦殊珉身边耐心把脉,离秦殊珉自然就变得更近了些。 秦殊珉突然开口,“宋院使身上有一种朕熟悉的味道,很是好闻。” 秦殊凰脸色一凝,从旁边的托盘拿起一块小小的香料来,这是宋元来时带来的,是他新制出的香,味道与子母香一致,只是没有任何有害物质,是真的熏香。 秦殊凰将这块香饼递给弟弟,“珉儿,可是这味道?” 秦殊珉接过嗅了嗅,更浓的熟悉味道刺激了他的记忆,顿时让他想起这是什么香味了。 这是每日晚上在他寝殿里点的熏香的味道! 没想到阿姐这里也有。 秦殊珉顿时觉得与姐姐的联系更多了,他高兴道:“阿姐这里也有这香?这些日子,我晚上睡不好,寝殿里就点了这种香,只要有淡淡的香味,我就能好眠到天明,有几日,还险些睡过了头。” 听到皇弟这么说,秦殊凰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反而更凝重担忧了。 他问一旁把完脉的宋元,“师傅,如何?” 宋元出语惊人,“毒素刚入体,幸而皇上身体强健,没有太大影响,若是再用上几个月,毒入五脏,就无法去除了。” 秦殊珉:??!! 第56章 大侍女薇薇的身份 看秦殊凰和宋元的脸色都很凝重,原本没当回事的秦殊珉也紧张起来。 阿姐和宋院使不可能骗他,他的身体难道真的有问题? “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殊凰脸色严肃的与弟弟解释,“珉儿,你中了子母香。” 宋元告知了秦殊珉子母香是什么,秦殊凰指着旁边的香饼,“这是师傅根据子母香味道刚制出的替代品,气味与子母香类似,但没有子母香的危害。” 子母香?! 秦殊珉想起之前他的福宁殿从不用香炉,自小母后就不同意宫人们用这些,后来母后离世,姐姐对宫人们也管的甚严,福宁宫里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恪尽职守。 寝殿里慢慢用上熏香是从薇薇来之后才开始的。 难道薇薇……有问题? 宋元看出这对天家姐弟有事情要谈,立马识趣道:“老臣现在去给皇上配制解药,先告退了。” 秦殊珉朝着宋元挥挥手,秦殊凰也对着师傅点点头,宋元利索地离开正厅,带着守在外面的老阿笃迅速去药房。 “阿姐可知我身边大侍女的真正身份?”秦殊珉脸色难看的问道。 秦殊凰叹息一声,“她是夏家的小姐夏茜薇。” 秦殊珉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殊凰,薇薇原来是夏家夏茜薇! 脑中一晃,秦殊珉想到薇薇和他说过的话。 她说她是罪臣之后,她的仇人是摄政王秦威,如果有机会,她就算是与秦威同归于尽她也愿意! 现在真相却是她是夏家的女儿,夏家依附于秦威,她根本与秦威是一条船上的!哪里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皇弟!” 见秦殊珉陷入失神当中,秦殊凰大喝了一声。 秦殊珉被姐姐唤回神,眼神变得清明又淡漠,幼年登位,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虽然有姐姐护着,但他的经历也不少,早看清了人情冷暖,在他这个位置上,更需要比常人冷漠。 一直在秦威的阴影下挣扎求存,到现在还能保持完好,秦殊珉的心机很深,只是一时被突然出现薇薇障住了而已。 如今被姐姐点醒,他重新成为了那个要让自己时时保持清醒的年轻帝王! 秦殊珉抬头看向姐姐,“阿姐,将你那日进宫遇到的事都告诉我。” 皇弟问起,秦殊凰自然是没有一丝隐瞒。 姐弟两在正厅里谈到深夜,眼见已到子时,秦殊珉看出姐姐眼里的疲色,他起身道:“阿姐,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宫了,改日弟弟再来看你。” 秦殊凰看着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弟弟,欣慰地点点头,而后又忍不住叮嘱,“大选在即,珉儿若是有什么想法,定要提前告诉阿姐,不管是谁,阿姐都会站在你这边。” 秦殊珉知道这是姐姐在提醒他。 他们姐弟在的位置,虽然高,却摇摇欲坠,一步都不能踏错。 原本他是有心中的人选的,只是那人选是披着羊皮的狼,如今不提也罢。 “阿姐放心,弟弟知道厉害,阿姐若是空闲,不如帮弟弟物色物色。” 秦殊凰知道弟弟听懂了她的意思,欣慰又心疼地颔首。 秦殊珉临行前,秦殊凰拿了个包裹让弟弟带着,萧让替主子接过包裹,朝着秦殊凰恭敬行礼,与秦殊珉一同在夜色的遮掩下离开。 秦殊凰站在公主府后门,等着弟弟的马车彻底消失在黑夜里才收回视线。 刚准备转身,一件黑色带着温度的披风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秦殊凰转头就见一旁的玄苍低调地低着头站在旁边,大侍女们已经被秦殊凰打发去休息了,刚刚送皇弟离开时,只玄苍一个人跟在她身边,肩上的披风只会是他给她披上的,不可能是别人。 秦殊凰朝着玄苍歪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而后不但没有拒绝玄苍宽大到拖在地上的黑色披风,还紧了紧脖子上的系带,让宽大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住。 玄苍虽然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秦殊凰。 发现秦殊凰突然朝着他粲然一笑,夜色中,旁边昏暗的廊下灯火,将这个笑容衬托愈发美丽惑人,他惊艳的几乎呆怔在原地。 又见秦殊凰用他的披风将整个身体都笼罩住,像是他将秦殊凰整个紧紧抱住,裹在他宽大的怀里一般,他的身体又忍不住变得火热。 沉默跟在秦殊凰身后,玄苍强迫着自己低下头颅,不去看他梦寐以求的女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拳头紧紧攥着,只有这样,玄苍才能抑制住自己的不断膨大的欲望和占有欲。 他不停地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他不过是个长相丑陋的怪物,是秦殊凰身边低贱的侍卫,她是有夫之妇,不能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坏她的名声,破坏她的感情,他只需要在旁默默看着她,保她的安全就好。 回元湘园的路上,秦殊凰明明察觉到一开始玄苍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身上,偷偷看她。可渐渐地,玄苍就一直低着头,再也不看她一眼,好似在玄苍眼里,她已经变成了普通女人。 秦殊凰皱起眉头,不太满意残王哥哥的转变。 到元湘园,秦殊凰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身后的玄苍道:“玄苍,这里不需要你守着,回去休息吧。” 秦殊凰突然停住,有些失神的玄苍差点撞到秦殊凰身上,还好他及时控制住,没有碰到秦殊凰,听到秦殊凰的话,玄苍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道了声“是”。 幸而秦殊凰这么吩咐了,不然他怕他守在秦殊凰身边控制不住自己,半夜又会偷偷溜进公主房间。 领了命的玄苍很快离开。 看着越来越远地高大背影,秦殊凰却拧着眉头不满起来。 残王哥哥是怎么回事,原来不让他值夜,他也会守在元湘园附近,今晚,她只说句话,他竟然真的走了! 晚上秦殊凰翻来覆去睡不着,双耳一直在静静听着房间外的动静,可今晚玄苍却没有再出现。 难道残王哥哥因为今晚吃了她亲手做的难吃的饭菜生气了? 第57章 是秦殊凰杀掉了她的孩子! 马车上,秦殊珉道:“将包裹给朕。” 萧让把紧紧抱着的包裹递给了秦殊珉。 秦殊珉小心拆开了包裹,很快就看到了包裹里的东西。 里面是几套崭新的男子里衣,都是用的最好的天丝布料,柔软透气,是他最喜欢的布料。 秦殊珉想到他为了省下银子留给阿姐,已经好几年未置办里衣,有一两件里衣的袖子有些磨毛了边,因为他这两年又窜了点,袖子更是短了些,他对穿上不讲究,又是里衣,旁人看不到,就没管。 哪里想到阿姐只是去了一趟他的寝殿就发现了。 专门给他准备了这些。 看这些里衣的针脚,怕都是阿姐一针一线亲自缝的。 如果薇薇对他有一点关心,又整日贴身伺候,不可能没发现这点,有时他沐浴的里衣都是薇薇准备的。 只要对他上心,薇薇就算是用不起好料子做里衣,也会用别的料子,可都没有…… 秦殊珉越想越生气,心也越凉。 他将几套里衣小心放在一边,在包裹最下面还有两只小小的锦盒。 打开后,一股熟悉的香气散发出来,里面装的是香饼。 秦殊珉知道阿姐的意思,这些香饼是替代寝殿里的子母香的。 他将香饼交给萧让,冷声交代,“将这些香饼替换了朕寝殿里的熏香,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萧让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立刻有了猜测,他立马恭敬应下,将装了香饼的锦盒收进怀中。 剩下的锦盒里装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里是宋元亲手制的子母香的解药,这解药是丸制,秦殊珉体内的累积的毒素还不多,只需每日服用一粒,半月后,瓷瓶里的丸药服用完,余毒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不但如此,秦殊凰还详细与秦殊珉说了子母香中毒的症状。 以便秦殊珉在恰当的时候有需要。 阿姐已经为他考虑了这么多,如果这件事他还做不好,那就枉费阿姐这么多的努力了。 秦殊珉将解药放入袖袋中,而后又将里衣包进包裹里,“阿姐做的这些里衣,放入寝宫,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宫中尚衣局送来的,记得尚衣局那边先交代好。” “是,皇上,老奴记下了。”萧让道。 这些年,摄政王秦威死死把控着兵权,压着内阁,阻拦秦殊珉亲政。 他的手虽长,但也有不容易伸到的地方,比如皇宫。 萧让是先皇先皇后留给秦殊珉的亲信,经过这些年势力培植,内宫八成都掌握在萧让手里,即便被秦威势力所侵,也很有限。 这也是为什么从他年幼登基,到现在才中毒的原因。 若是内宫早就在秦威手中,秦殊珉也活不到现在。 只是秦殊珉没想到秦威侵蚀内宫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在他的严厉管控下,萧栋都被策反,而他唯一信任的大侍女也是早就安插进来的棋子! 要不是阿姐,他怕是阴沟里翻船,就此折戟沉沙。 虽然秦殊珉没有告诉萧让一切,但萧让已推测出了五六成,他压低声音询问主子,“皇上,回宫后如何?” 秦殊珉眼神冰冷,“一切照旧!” 虽然主子这么说,萧让却从主子的话里听出了血腥味。 次日一早,顾鸿朝还没从白聆歌的床上起来,常随就着急的在门外通知他有友人造访。 顾鸿朝没办法,只好悄悄起床,去前院见好友。 没一会儿,顾鸿朝就被好友拉出了府,贴身伺候的常随也跟着离开。 好友带着顾鸿朝走的太急,都没交代去了哪里。 顾鸿朝昨日晚上回来心情不大好,看到房间里娇媚可人的白聆歌后,将怒火转化为欲望,全部发泄在白聆歌身上。 两人闹到半夜才停,白聆歌被折腾的够呛,早上顾鸿朝离开,她也顾不上,翻了个身就继续酣睡。 正睡的香甜,突然好几个婆子闯入房间,进入内室,将陷入睡梦中的白聆歌捆绑起来。 白聆歌被惊醒,一睁眼居然是这样的情景,吓的尖叫起来,却很快就被一名婆子用布巾塞住了嘴。 领头的婆子干瘦,眼神却阴狠,看了眼五花大绑起来的白聆歌,对身边的人道:“带走!” 她话音落下,白聆歌头上就被罩上了一块黑布,视野全无。 大约半刻种后,白聆歌头上的黑布才被人揭了下来。 视线一恢复,白聆歌就惊恐的看向周围。 只见周围光线昏暗,四面都是墙,连个窗户都没有,自己周围是几个眼生的婆子,个个面色狰狞。 她害怕的“呜呜”两声,双腿用力往后退,直到背贴着墙。 为首干瘦的婆子往前走了两步,弯腰伸手取下白聆歌嘴里的布巾,而后对身后的同伴道:“将东西取来。” 身后婆子领命离开。 能说话的白聆歌瞪大眼睛质问周围的婆子,“你们是谁!抓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快放我离开!” 干瘦婆子冷笑一声,“老奴劝白姑娘还是顺从些的好,可以少受些罪,否则让我们主子不高兴了,丢了你这条命怕都是轻的。” 白聆歌没想到这婆子压根就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心中更慌,“只要你们放了我,想要什么都行,不然的话,等我出去,只要知道你们是谁,定要让鸿朝杀了你们!” 干瘦婆子听到顾鸿朝的名字脸色变都没变一下,出去的那名婆子回来了,端回来了一只碗。 干瘦婆子接过碗,吩咐身边人,“按住她,不要让她挣扎!” 几人上去,白聆歌立马被按的动弹不得,干瘦婆子靠近,用力捏住白聆歌的嘴巴,强行将碗里的黑色药汁灌进了白聆歌的嘴里,强迫她咽了下去。 不管白聆歌怎么挣扎,药汁都不受控制的流入她的嘴里,顺着喉咙进入胃中。 一股不好的恐惧感随之而来,白聆歌情不自禁蜷缩起双腿,开始担心自己的腹中的孩子。 等一碗药喂完,几名婆子才放开白聆歌。 白聆歌趴在地上拼命的干呕,也吐不出被强行灌入的药汁,她怨毒的看向几个婆子。 干瘦的婆子冷笑一声,吩咐手下将门带上。 只听她在外面吩咐,“孩子流掉了再放她出来。对了,记得去通知殿下,殿下知晓了,定会高兴的。” 腹部传来绞痛感,白聆歌震惊地瞪大眼睛,是秦殊凰,是秦殊凰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第58章 华贵的打扮 不多时,顾夫人这边就有人来汇报。 “夫人,事情办完了。”一名矮胖婆子道。 顾夫人脸色淡淡地点点头,“看着,人不能有事,另外派人去通知大少爷,让他中午前回府一趟。” “是。” 来汇报的婆子走了后,葛嬷嬷帮顾夫人正了正头上的步摇,有些担心地询问,“夫人,要是这件事被大少爷知道了怎么办?” 顾夫人脸色一沉,“你以为我舍得?可那还没出世的孩子有我们整个顾家重要?鸿朝是顾家未来的顶梁柱,即便他以后知道了,定然也能分得清轻重的。况且现在这件事是我做的吗?是长公主!” “是,夫人说的对,是老奴僭越了。” “行了,把二小姐叫来,到出门的时间了。” “老奴这就让人去。” 今日顾夫人要带着顾雨菲和顾雨龄去长公主府,她要放下身段亲自将秦殊凰请回顾府。 她不相信,她还原了秦殊凰价值连城的嫁妆,又帮她处理了白聆歌的肚子,秦殊凰还能有什么拿乔的,只要秦殊凰还在乎鸿朝,她就不可能不回顾府! 很快,不情不愿的顾雨菲就被顾夫人派人叫到了正院。 她从秦殊凰库房顺出来的首饰都暂时被顾夫人没收了,顾夫人又不允许她戴那只惹眼的玛瑙项圈,平日起床总要花一刻钟选首饰佩戴的顾雨菲,今天看着自己首饰盒里那些普通的首饰,完全没有挑选的欲望。 气闷之下,随便选了两只簪子,再配上身上素色的衣裙,与平时相比,顿时失了傲气和自信,连宝气都没了。 到了正厅外,路过被顾夫人故意晾在门外的顾雨龄,两人一对比,顾雨菲竟然还没有顾雨龄惹眼。 平日里,顾雨菲总是珠光宝气的,她长相虽然不如顾雨龄,可气势和打扮却比顾雨龄高了好几个台阶,现在去除了那些珠宝,顾雨菲瞬间掉价。 这下,顾雨菲就更气了,路过顾雨龄的时候,她故意撞了下顾雨龄,又明目张胆的踩脏了顾雨龄的绣鞋。 看到顾雨龄身边丫鬟惊慌害怕的眼神,顾雨菲才得意的哼了一声进了正厅。 顾雨菲一走,丫鬟桃花就慌张道:“三小姐这下怎么办?您鞋子脏了?您一会儿可是要随着夫人去见长公主殿下的,不然奴婢现在偷偷回去给您取一双换上。” 顾雨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素色绣鞋上大大的黑色脚印,摇摇头,“不用了,只要二姐在,我换多少双鞋都没用。” “可……”桃花再焦急,见拗不过三小姐只能算了。 顾雨龄扯了扯嘴角,即便今日母亲带着她去长公主府,怕是也不会允许她见长公主殿下一面的。 顾夫人见到穿着婉素的小女儿,先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后想到今日的目的又暗暗点头,觉得小女儿这番“土包子”正合她心意。 母女两带着顾雨龄出了顾府,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去往长公主府。 顾府准备了好几辆马车,顾夫人与顾雨菲上了前面那辆最豪华的马车,顾雨龄却被撵到后面与顾府下人同乘。 顾家人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对顾雨龄连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没有。 坐在一辆马车里,顾雨龄甚至还被顾夫人身边的下人嫌弃。 长公主府,一大早起来,秦殊凰主动要求瑞禾诗兰诗雨等人给她打扮。 这些日子以来,秦殊凰都是穿着随性随心为主,就算是去宫中去荣国夫人的别院都没有特意打扮,今天突然要求打扮,几名大侍女立即使出浑身解数和看家本领。 瑞禾擅长衣裳搭配,诗兰最会梳头,诗雨的妆面化的最好。 经过三名大侍女的巧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秦殊凰瞬间就让守在门口的玄苍移不开幽深的目光。 今日秦殊凰一身鹅黄色袄裙,外罩着同色颜色偏正的黄色透明罩衣,头上是华贵的五凤钗,额头红宝石分心,妆面艳丽,眼神清正。 这般华贵的打扮,尽显高贵雍容。 倒映在玄苍眼瞳里的秦殊凰,像是一点亮光一样点亮了他的眼眸。 他的公主殿下,就应该这般华贵这般高高在上! 秦殊凰视线一扫就发现玄苍站在门口定定看着她,她忽然朝着他调皮地眨了眨右眼,从端庄的长公主变成了一只喜欢挑逗的调皮精灵。 玄苍被秦殊凰突然的动作惊地呆住了,等回神,秦殊凰已经重新恢复了表情,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秦殊凰那个调皮的眨眼就是对他眨地,顿时,他心脏控制不住的猛然乱蹦。 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玄苍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秦殊凰。 秦殊凰没想到她只是对着残王哥哥眨了眨眼而已,他就立马移开视线,宁愿低着头也不看她了。 秦殊凰脸上的笑容消失,轻轻拧起了眉头。 几名大侍女并未发现公主殿下与玄苍统领之间的小动作,瑞禾问:“殿下今日这番打扮,可是要去赴宴?” 可她记得这两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请帖。 秦殊凰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落在元湘园的院门口。 她好一番打扮不出门不是可惜? “赴宴谈不上,要出门却是真的,等着吧,来请本宫出门的人怕是一会儿就要到了。” 秦殊凰的话刚说了不到半个时辰,卢舟就匆忙进来禀报。 “殿下,顾夫人带着两位小姐来了,已经到了门口,可要请进来?”卢舟边说边观察着秦殊凰的脸色,生怕秦殊凰听到了窝火。 哪料到这次秦殊凰听了顾家来人的消息不但没有脸色难看,竟然还高兴的脸上有了笑容。 卢舟心里咯噔了一下,公主殿下难道还要回顾府?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得多难过,有心想要劝殿下,但话到了嘴边又只能咽下去,先看看,看看再说。 卢舟很快听到了秦殊凰的回答,“请进来,本宫今日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等顾夫人的。” 卢舟脸色沉重的应声,快步去请人。 到了门口,卢舟命人打开大门迎接顾夫人和两位顾小姐。 原本挡住长公主府大门的护卫们听到大管家卢舟的话立马“哗啦啦”让开,站到两边。 顾夫人携着顾雨菲顾雨龄从大门踏入,走到卢舟身边的时候,她斜睨了卢舟一眼,“老管家这下可识得本夫人了?年纪大了,眼睛若是看不清就趁早养老吧,别得罪了人还连累主家。” 第59章 一对好婆媳 卢舟恭敬低头,任由顾夫人嘲讽。 顾夫人冷哼一声,跟着领路的丫鬟进了长公主府。 等进了长公主府的前院,一部分丫鬟婆子被留下,顾雨菲跟在顾夫人身后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朝着身后的顾雨龄看了一眼,她翘起一边嘴角,扫了眼顾雨龄的裙摆,“三妹,你鞋子这么脏,如何见长公主殿下,没的脏了长公主府的地毯,不如你就留在这儿,等我们出来,自会带你回府。” 桃花不服,她们姑娘的鞋子明明是二小姐特意踩的,现在又不让她们姑娘见长公主,哪有这样的! 顾雨龄对着不服气的桃花摇摇头,恭敬的对顾雨菲道:“是,二姐。” 顾雨菲听到这样的话才得意离开,走在前面的顾夫人何尝不知道身后二女儿的作为,但她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当然更不会管。 顾雨龄带着丫鬟桃花站在路边一路目送顾夫人顾雨菲等人去长公主的后院主院。 看不到人影后,桃花为了自己姑娘可惜,“三小姐,你如果一直被留在这里就见不到长公主殿下了。” 顾雨龄看了一圈长公主府里美丽的景色,嘴角带着淡淡温柔的笑意,“没关系,桃花,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顾雨龄正要回长公主府供给顾府下人休息的偏房,路还没走到一半,一位年轻的丫鬟朝着她走了过来。 “奴婢给顾三小姐请安。” 顾雨龄微微惊讶,“你是?” 这丫鬟圆脸,笑起来甜美可爱,“奴婢是在瑞禾姑娘手下做事的,三小姐既然不去后院,请跟奴婢来,瑞禾姑娘给三小姐安排了休息的小厅。” 这名圆脸丫鬟很快将顾雨龄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厅坐下,厅里干净整洁,又处处透着风雅,旁边博古架上摆了好些书籍。 圆脸丫鬟又带着人端了热茶和点心来,光是点心就足足有十多样,每样一只装在小小的青色瓷碟里,既能让人尝到每种点心,又不会撑到。 圆脸丫鬟笑着道:“这些点心是瑞禾姑娘特别交代给三小姐准备的,三小姐不用客气,喜欢哪样到时候告诉奴婢,奴婢再给您准备些让您带回去。博古架上都是书,三小姐如果有喜欢的也可以直接取了带回府里。三小姐请自便,奴婢就在门口守着,有需要的话,您唤奴婢一声就行。” 顾雨龄听了圆脸丫鬟的话,顿时眼眶酸胀,瑞禾是殿下身边的大侍女,若是没有殿下交代,瑞禾姑娘哪里会为了她专门准备这些。 上次来长公主府,被殿下看出了她喜欢甜食,这次就让人给她准备了这么多点心,知道她喜欢读书,却不能从父兄书房里借出哪怕是一本,就特地在这里摆放了满满的书架,任由她挑选。 顾雨龄看向身边小几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这是圆脸丫鬟送点心进来的时候带进来给她的。 圆脸丫鬟出去了,顾雨龄取了锦盒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双姑娘家都会喜欢的藕荷色绣鞋,上面镶嵌着粉红色的珍珠和璎珞,又好看又可爱。 顾雨龄低头看自己脚上那双被踩的黑灰的藕荷色缎鞋,眼泪从眼眶中情不自禁流出,嘴角却扬了起来。 顾夫人顾雨菲被丫鬟领着进了元湘园。 母女两都是第一次来长公主府,一路来的景色让她们惊艳。 别说是顾府,就是摄政王府与长公主相比,也只能说是各有千秋,顾府在长公主府的衬托下,更是什么都不是了。 顾夫人立马就嫉妒起来。 这般好的府邸,要是什么时候能成为顾府就好了。 长公主府里布置的最好的当然是元湘园,是秦殊珉专门命人设计的,住处与秦殊凰在宫中住的寝殿几乎一样。 原本母女两就已经嫉妒了,进了元湘园当然变得更贪婪。 还好两人还记得今日来的目的,顾夫人进了元湘园的主院花厅,一抬手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秦殊凰。 华贵的衣裙首饰再配上她高高在上的表情,这一刻,顾夫人母女两才有一种秦殊凰当真是大武最尊贵的长公主,以前在顾府的秦殊凰不过是加入顾家伏低做小的媳妇罢了。 秦殊凰打扮的处处华贵精致,而顾夫人和顾雨菲却穿着素约,为了凑足秦殊凰的首饰,母女两头上的钗子都没戴几只。 往日都是她们珠光宝气,秦殊凰打扮素简,现在掉了个个儿,让顾夫人顾雨菲更觉得心中憋屈。 顾雨菲性格冲动,看到秦殊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想上前质问,被顾夫人一把给拉住了,她狠狠瞪了眼二女儿,让她记清楚她们今日来的目的。 顾雨菲在家里横行惯了,现在这么憋屈,心下更是不爽,可母亲在旁,她再不爽也只能暂时忍着。 秦殊凰淡淡看向进来的母女两,“什么风把夫人吹来了。” 顾夫人虽然听了秦殊凰疏离的语气不爽,但她还是忍住了,“殿下,长公主府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可顾家才是您的真正的家,鸿朝正等着您回顾府呢!” 秦殊凰好似不为顾夫人的话所动。 “驸马前几日还来警告本宫,让本宫不要得寸进尺。” 顾夫人在心里暗骂大儿子,都到了这个时候,服软都不知道好好服。 “殿下大人有大量,鸿朝就是那个脾气,殿下放心,我一直站在殿下这边,我说了鸿朝,鸿朝这几日在家里反省已知道错了。您放心,只要您不诞下我们顾家的嫡子,谁也不会生下鸿朝的孩子,这是我给殿下的承诺。” 秦殊凰好似被顾夫人的这番话说动,她脸上的淡漠淡了点,变得有些激动,“夫人这话可是真的?如果只是口头说的话,那本宫这些日子听的可太多了。” 顾夫人叹息一声,像是一名真正为媳妇考虑的好婆婆,“殿下,我也是从媳妇过来的,自是知道殿下的苦衷,殿下放心,只要殿下不同意,白姑娘就只是白姑娘,而且白姑娘最近怕是只能在床上将养着了,殿下回府看看便知。” 秦殊凰心中一怔,上一世她一叶障目,想尽办法劝阻顾鸿朝和顾夫人不要让白聆歌将孩子生下来,可顾鸿朝和顾夫人处处护着白聆歌,白聆歌不但没有被伤害,反而活的滋润无比。 随后白聆歌诞下顾府唯一的男嗣。 顾鸿朝更是不顾她反对,纳了白聆歌,不是让白聆歌成为妾侍,而是侧室。 很快,白聆歌更是被顾鸿朝扶正,又怀了二胎,而她虽活着,却成为了别人口中已逝的原配,白聆歌每日的乐子就是带着一群人来折磨被软禁的她。 如今回来,她只是小施手段,前世疼爱白聆歌的顾夫人竟然主动先将白聆歌的肚子弄掉了,呵,还真是前世人人羡慕的一对好婆媳呢! 第60章 管教顾雨菲 秦殊凰故意在眼神里表现出吃惊和惊喜来,一下子就被顾夫人捕捉到。 顾夫人见秦殊凰还在忍着什么,并没有一口答应她回顾府,她继续下猛料,她就不相信秦殊凰能一直忍耐。 “我知道殿下一心向着顾家,也多亏了殿下,我们顾家才有今日。顾家已经得了殿下天大的恩惠,又岂能拿殿下的一针一线。只是家中有刁奴,这些日子我在家里盘账的时候,竟然发现刁奴盗取了殿下存在库房中的嫁妆,殿下放心,缺失的嫁妆我已帮殿下全部追回,殿下回府对着嫁妆单子一查便知。那刁奴,也任由殿下回顾府发落。” 顾夫人这么说的时候,满脸惭愧,好似秦殊凰缺的嫁妆真的是顾府“刁奴”作乱一般,表现的比秦殊凰自己还要愤怒。 如果不是秦殊凰早就知道真相,怕是真的要被她这演技骗过去。 秦殊凰因为顾夫人后面追加的一席话瞬间就忍不住了,她“感激”的对顾夫人道:“有劳夫人了,夫人为我做了这么多,若是我还不领情,岂不是不识抬举。” 既然顾夫人喜欢演戏,那么秦殊凰今天就陪着她演个痛快! “哪里,殿下,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只要您不嫌弃顾家就好。”顾夫人谦逊又慈眉善目,不知道的外人,还真以为秦殊凰与顾夫人是一对相处融洽的婆媳呢。 跟在顾夫人身后的顾雨菲低着头,朝着秦殊凰的方向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次为了凑齐秦殊凰的嫁妆,害她出门都没有好首饰戴,等这事儿过去,她定要从秦殊凰嫁妆里挑选更多的首饰据为己有,要比她姐姐还要多! 正意淫着,顾雨菲突然听到母亲叫自己。 “菲儿,愣着干什么,上次你对殿下不尊,还不快给殿下道歉!”既然做戏了,二女儿又跟着来了,干脆做戏做全套,让二女儿给秦殊凰当面道歉,刷一刷秦殊凰的好感,这对二女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顾雨菲没有一下子明白顾夫人的意图,听到母亲让她给秦殊凰道歉,又惊讶又愤怒的看向顾夫人,“娘!” 顾夫人瞧着只想着吃好处却没一点脑子的二女儿,恨铁不成钢,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嫂子道歉!” 顾雨菲对上母亲强势的眼神,只能暂时服软,不情不愿的道:“殿下,上次是我的错,请您原谅。”说完很是敷衍的朝着秦殊凰行了个礼。 秦殊凰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管顾雨菲惹了多大的祸,都轻易原谅了她,她淡淡看向顾夫人,“夫人,雨菲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以后惹了什么事,都这样道歉的话,谁又会原谅她呢?” 秦殊凰都同意回府了,竟还敢找她的茬?顾雨菲本就不甘愿,现在更是被秦殊凰一句话挑起了火气,她以前在秦殊凰面前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过。 当即顾雨菲就不愿意了,抬手指着秦殊凰,“你……” 只是顾雨菲才出口一个字,就被顾夫人让跟来的婆子捂住了嘴。 顾夫人狠狠瞪了眼二女儿,转头赔着笑对秦殊凰道:“殿下说的没错,菲儿在府上横行惯了,她是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到了别人家可没有这么包容她的哥嫂。殿下放心,等回去我就让她禁足一个月,让她好好反省。” 听到母亲的话,顾雨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母亲怎么可以这样,以前罚都没罚过她,现在却为了秦殊凰让她禁足一个月! 秦殊凰满意颔首,“夫人管教的妥当,菲儿是顾家千金,本宫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荣国夫人身边有几名老嬷嬷,是宫中退下来的老尚宫,德行规矩当属规范,若是夫人不嫌弃,本宫立即让人去向姨母要一名给菲儿,让她来教导菲儿宫中规矩。” 顾夫人听了秦殊凰的话眼睛一亮,她对顾雨菲未来可是有一番规划的,顾雨菲最次也要成为王爷侧妃,若是现在有机会让顾雨菲学习宫中规矩可是天大的好事。 况且荣国夫人那的老尚宫可是出了名的,京中好些嫁入豪门的闺秀都受过这些老尚宫的教导。 顾夫人立马答应下来,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顾雨菲却瞪大眼睛要反驳,她听过那些老尚宫的名头,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练出一身好规矩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她才不要练!何况这老尚宫还是秦殊凰送到她身边的,她就更不想要了! 可是顾夫人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让身边婆子先将顾雨菲带了出去。 秦殊凰扫了一眼顾夫人和顾雨菲的背影,现在她请神容易,日后她们想要送神可就难了! 第61章 许多辆马车 秦殊凰被顾夫人说动,跟着顾夫人一行回顾府。 临行前,圆脸丫鬟提前来通知顾雨龄,“三小姐,顾夫人要回顾府了。” 虽然顾夫人和顾雨菲谁都没对她说,但是顾雨龄已经猜到了顾夫人此行的目的。 她焦急的询问,“殿下同意了吗?” 圆脸丫鬟鼓着腮帮子点点头,“殿下会带人与顾夫人一起回顾府。” 顾雨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满脸忧急,对殿下来说,长公主府不知要比顾府好多少倍,殿下为什么要回顾府! 着急之下,顾雨龄道:“这位姐姐,你能否告知瑞禾姑娘,让她与殿下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话想对殿下说。” 圆脸丫鬟摇摇头,“瑞禾姐姐说三小姐不用为殿下担心,殿下现在也没空见你。” 顾雨龄表情变得黯淡起来,“好了,三小姐,快些准备,若是被顾夫人知晓了,怕是回府了您的日子不好过。” 顾雨龄紧紧攥了攥手心,既然现在殿下没时间见她,等回府,殿下只要还住回顾府,她一定要找机会见殿下一面。 本来很喜欢秦殊凰让人给她准备的点心,每一样都尝了,这会儿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再美味的点心,她也没了细细品尝的心情。 让桃花将那双藕荷色的绣鞋收好,主仆两快步去顾家下人聚集的地方,等着与顾夫人会合。 来长公主府的时候,只顾家一小队人马,回顾府的时候,却阵仗颇大。 顾夫人和顾雨菲的马车走在最前面,随后是秦殊凰的马车,后面大大小小的马车几十辆,两旁是秦殊凰一百多名亲卫,最后才是顾府下人的马车。 浩浩荡荡一条长队,竟然一眼望不到底。 前头顾夫人的马车里,顾夫人满脸红光,脸上都是得意。 顾雨菲还在生母亲的气,可听到外面下人小声议论秦殊凰带那么多马车也觉得奇怪。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顾夫人,“娘,秦殊凰带那么多辆马车干什么,连护卫都全部跟着?” 顾夫人见二女儿肯与她说话了,摸了摸顾雨菲的头发,语气里掩不住得色,“还能是什么,自是秦殊凰的行李,你又不是没见过府里放秦殊凰嫁妆的库房,作为长公主,又是嫡长,好东西多的是。这些怕是皇上替她准备的,现在要回咱们顾府了,自然是都带上。” 听母亲这么说,顾雨菲眼睛一下子雪亮! 要真是这样,那马车里该有多少好东西! 她真想现在就去开了马车开开眼,顺便拿走几件在手帕交的宴会上炫耀炫耀。 顾雨菲嗤笑了声,“这么多车行李直接就出了长公主府,怕是秦殊凰早就想回咱们顾家,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就在这等着呢!” 顾夫人点了点女儿,“你这孩子,在我面前也就算了,日后在外面,可不许这么口无遮拦。” 虽然这么说,可顾夫人却一点都没有否认女儿话的意思,说明她也是这么想的。 听着回顾府的“咕噜噜”的车轮声,顾夫人顿时又觉得秦殊凰再次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又能随意摆布利用了。 顾夫人和顾雨菲到底离后面秦殊凰带着的车队有一段距离,根本就注意不到后面车队的情况,不过就算她们看到了,凭着她们平日的经验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车队里马儿拖着马车,“哒哒哒”的在街道上跑,速度不慢,可马匹身上却没有一点见汗,不仅没汗,马匹好似还轻松的很,不时快活的打两个响鼻。 马匹能不轻松嘛,因为秦殊凰带着的车队都是空车! 第62章 殿下变了 诗兰正在马车里整理秦殊凰的衣物,她愁容满面的道:“带这么几件衣裳够吗?原来顾府公主殿下的衣裳都被我们带到长公主府了。” 瑞禾无奈地瞥了一眼诗兰,“还没看出来吗,殿下怕是不想在顾府多待,可能今晚我们就能回来了,你带那么多殿下的贴身物什,到时候还得原样带回来。” 诗兰听瑞禾这么说,也不收拾衣物了,起身凑到瑞禾身边坐下,脸上的愁容不见,期待的问:“真的?反正我不想殿下再住在顾府了,处处都受限制。” 瑞禾点了点诗兰的额头,“傻丫头,天天跟在殿下身边难道还不清楚殿下的心思?殿下已经想明白要与顾家划清界限,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心软的。” 得了瑞禾的话,诗兰高兴起来,给秦殊凰收拾好衣裳后,还有心情与瑞禾在马车里分吃了些果脯肉干。 瑞禾发现,公主殿下不管是待她还是几个大侍女都更好了。 以前殿下待她们也好,只是那种好只流于物质,比如说每年都会给她们四名大侍女做新衣裳新首饰,逢年过节经常赏赐她们财物。 而现在,殿下命人给她们四人做新衣裳的时候,会考虑到她们的喜好,让绣娘们做出不同花色不同款式的衣裙。 瑞苗自幼经历与她们不同,没有安全感,所以喜欢存银子,每次的赏赐,殿下都尽量赏赐她金银。 诗兰贪吃,她就能经常从殿下那里得到好吃的,殿下若是有了什么稀罕吃食,诗兰定能分到一份,比如她们刚刚吃的果脯肉干,都是殿下私下里赏赐给诗兰的。 诗雨心思细腻,也爱打扮,常得到的赏赐就是脂粉熏香布料。 她无父无母,在宫中长大,看起来对什么事情好似都不是特别看重,没什么在乎的东西,可殿下却看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惶恐。 她最害怕的就是离开殿下身边,离开她唯一能栖身的地方,没了殿下,她就无亲无故,成为世界的浮萍,彻底没了归属感。 殿下知道她的害怕,所以每次交给她的事情都是最重要的,平日里也总把她带在身边。 这般在殿下身边忙碌,让瑞禾觉得自己真切的活在这个世上,只要殿下还需要她,她就永远当殿下的左膀右臂,成为殿下的助力。 想到这里,瑞禾笑起来,她觉得她更喜欢更敬重现在的殿下了。 听涛馆是文人雅客经常光顾的茶馆。 一大早顾鸿朝就被友人叫来这里,给友人参详送给祖父六十大寿的寿礼。 顾鸿朝扫了这名叫余明的友人一眼,如果不是余明家中与四皇子平王有些联系,他是绝对不会空出时间陪余明这番闲耍的。 “鸿朝兄,你觉得白瓷茶盏如何?亦或是送琉璃茶盏?祖父极为喜欢各色茶盏,茶盏是好,可现在却不好在市面上淘到品质好的,这该如何是好!”余明说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对面的顾鸿朝。 顾鸿朝在心里冷笑,余明的暗示是越来越明显了。 他咳嗽了一声,“若是明兄有此需要,小弟如何能不帮忙,家中有一套极品白瓷茶盏,过两日我就给明兄带来,明兄到时候看看可合适。” 余明眼睛一亮,“鸿朝兄,当真?” “我可曾与明兄说过假话。” 余明当即站起来朝着顾鸿朝行礼感谢。 顾鸿朝表面谦虚,心中却鄙夷嗤笑,余明不知道用这种借口从他这里要过多少件东西了。 真的当他是冤大头吗! 等与四皇子联系上,他定要让余明吃进去的一件不落地吐出来! 极品白瓷茶盏,他记得秦殊凰嫁妆里好似有这么一件。 回去取出来先应付余明再说。 事情说定了,余明就与顾鸿朝推杯换盏起来。 突然,雅间房门被敲响,顾鸿朝的常随匆匆进来,他低声在顾鸿朝耳边道:“大少爷,夫人急唤您回府,白……白姑娘的孩子没了……” 顾鸿朝听了脸色一变,立马起身往外跑,余明跟在后面问了两句,顾鸿朝朝着余明拱手致歉,常随解释两句,主仆迅速离开听涛馆。 余明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口看着顾鸿朝主仆骑马飞快离开,嘴角扬了扬,余明的常随进来,递给了个信封给主子,“少爷,这是顾府管家送来的。” 余明打开信封往里瞅了一眼,信封里整齐叠放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大银庄的银票,去了就能兑换出百两白银来。 余明笑起来,没想到只是叫顾鸿朝出来一趟,还能赚两份银子,一份顾家的,一份顾鸿朝的。 这买卖做的舒爽。 回到顾府,顾鸿朝就往自己院子里跑。 这会儿,白聆歌已经被抬回了顾鸿朝的院子,大夫也来过了。 顾鸿朝进了院子回到房间就见到了脸色惨白的白聆歌,顾鸿朝慌慌张张扑到床边,“聆歌,聆歌,你怎么样!” 白聆歌未语泪先流,红着眼睛颤抖着嘴唇对顾鸿朝道:“鸿朝,我们的孩子没了……” 顾鸿朝一把将白聆歌揽进怀里,他轻轻拍抚着白聆歌的后背,“聆歌,没事,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听到顾鸿朝这句话,白聆歌眼神里闪过一抹异色,很快被她遮掩了过去。 顾鸿朝拥着白聆歌,咬牙切齿的问:“聆歌,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我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白聆歌凄楚的道:“是长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回答,顾鸿朝目恣欲裂,气的浑身火起,是秦殊凰,又是秦殊凰! 他就知道,秦殊凰疯魔不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此刻,顾鸿朝恨的几乎要将秦殊凰剥皮拆骨。 “聆歌,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秦殊凰给我们的孩子陪葬!” 安抚了白聆歌,看着她睡下,顾鸿朝才从房间里出来,怒火充斥胸腔,顾鸿朝立刻就要去秦殊凰的院子,将秦殊凰院子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可刚到院门口,就被葛嬷嬷拦住了。 “大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夫人今日特地把葛嬷嬷留了下来,让她劝阻顾鸿朝。 “嬷嬷,你别拦我!” 眼看要被推开,葛嬷嬷立马对身边跟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们立即上来一起拦着顾鸿朝,葛嬷嬷提高嗓门怒道:“大少爷!现在是顾家的生死关头,你如何还能任性!” 顾鸿朝被葛嬷嬷一句话吼地怔在原地…… 第63章 放下身段 顾鸿朝脸色难看地盯着葛嬷嬷,葛嬷嬷挥手让身边的婆子都下去,等周围只剩下她和顾鸿朝的时候,葛嬷嬷语重心长道: “老奴斗胆,大少爷,现在顾家需要长公主,您是顾家的大少爷,日后顾家都是您的,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顾家着想,这个时候为了白姑娘得罪了长公主,整个顾家都要跟着陪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顾家能撑着,您怕没有报仇的机会?再说您与白姑娘都年轻,又何愁日后没有孩子。” 葛嬷嬷一席话让顾鸿朝脸上的悲愤减缓了下来。 葛嬷嬷见有效果,再接再厉,“大少爷,以前二少爷还好好的时候,老爷夫人还能指望二少爷,可现在二少爷那个样子,这个家就只能指望你一个人了!孩子已经没了,你就算现在将长公主杀了给孩子报仇,那也换不回孩子呀!” 葛嬷嬷确实句句说的在理,顾鸿朝渐渐从狂暴中生出了一丝理智。 他深吸了口气,“母亲呢?” 葛嬷嬷道:“夫人、二小姐三小姐今日一早去了长公主府,请长公主殿下回顾府。若是能成功,怕是没多会儿,她们就要到了。大少爷,以前夫人在长公主面前是什么样,现在肯屈尊降贵亲自道歉请长公主回来,也是为了您和顾府啊!您如果不能理解夫人,也不要坏夫人的事,老奴求您了。” 顾鸿朝没想到今日母亲竟然亲自去长公主府接秦殊凰! 顾鸿朝想到母亲低下头颅,低声下气去求秦殊凰,他更气了,但也更冷静了。 葛嬷嬷说的没错,现在不是他报复的时候,他不但不能报复,还要陪母亲演好这场戏! “有劳嬷嬷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嬷嬷不用担心。” 葛嬷嬷见顾鸿朝冷静了下来,松了口气,这时有下人汇报长公主殿下的仪仗快到顾府门口了。 葛嬷嬷颔首,对顾鸿朝道:“大少爷,夫人成功了,顾府以后如何,可就在您的一念之间!” 说完,葛嬷嬷带着人离开,也不管顾鸿朝会怎么做。 葛嬷嬷走后,顾鸿朝一个人在院门处站了好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没有冲进秦殊凰的院子肆意妄为。 他安排人照顾好白聆歌,而后换了身秦殊凰喜欢的颜色的衣裳,带着常随去了顾府门口,准备迎接秦殊凰回顾府。 房间内,白聆歌靠在床头,精致的面庞上毫无血色,顾鸿朝出去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她问身边伺候的丫鬟,“鸿朝去了哪里?” 丫鬟恭敬回答,“回姑娘,大少爷怒气冲冲去了长公主的院子,只是还没进院子就被葛嬷嬷拦了下来,葛嬷嬷与大少爷说了一番话后,大少爷就回来换了衣裳去了前院。” 丫鬟的一席话让白聆歌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让顾鸿朝给孩子报仇是不可能的了。 “银子可赏赐给了大夫?”白聆歌又问。 丫鬟颔首,“姑娘放心,银子是我亲自给的老大夫,老大夫收下了。” 白聆歌闭上眼睛,挥手让丫鬟出去。 老大夫给她看诊的时候说她这胎下的太狠,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幸好老大夫说这些话的时候只她一个人在场,为了堵住老大夫的口,只能暂时先用银子收买他,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 就算是顾鸿朝,也暂时不能让他知道她不能再生育的事! 想完这些,白聆歌微微倾身,从床头的暗格处取了个细长的木盒出来。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五千两左右的银票,这些银票都是她跟在顾鸿朝身边攒来的。 平日吃用住行都有顾鸿朝,这些银票慢慢就攒了下来。 五千两已经是巨款。 如果顾鸿朝不能立马替她报仇,这些银子就是她的资本!她脑子里有这个世界那么多没有的法子,只要她用好这笔银子,她一个穿越女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 数完银票,白聆歌又将银票重新放回木盒,木盒藏进暗格里收好。 顾府大门口,一行车队停下。 顾府正门大开,门口站着两排奴仆,顾鸿朝一身宝蓝色锦袍,头戴玉冠亲自迎接,他身后站着的都是顾府有头有脸的婆子管家。 这般阵仗,自秦殊凰嫁入顾府后从未有过。 为首的顾夫人的马车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丫鬟扶着顾夫人和顾雨菲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顾夫人就看到了站在府门口的儿子,她心下一松,知道葛嬷嬷的那番话成了。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抚儿子,“鸿朝,你受苦了,放心,等顾家的难关过了,你想如何娘再不拦你。” 顾鸿朝转头看向母亲,“希望娘记住今天说的话。” 顾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种如孤狼一般的眼神,当即不敢与儿子的视线对视,慌乱道:“娘答应你的事何曾反悔过。” 顾鸿朝哼了一声,往秦殊凰的马车走去。 顾夫人一愣,连忙带着女儿跟上。 顾鸿朝第一次亲自接秦殊凰下马车,这在大婚的时候都没有过。 马车内,伺候的诗雨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惊诧道:“殿下,驸……驸马竟然亲自来接您了。” 说完这句话,诗雨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马担心的看向秦殊凰,怕自己一句话让公主殿下又燃起了希望,重新落入顾家的深坑里。 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秦殊凰听了诗雨的话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完全不为所动。 秦殊凰想着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喜欢顾鸿朝? 亲自来迎? 先不说她是大武朝最尊贵的长公主,顾鸿朝作为驸马,本该每次她回府就亲自来迎,就算她是普通女子,这亲自来迎大婚的时候就应该有过。 但对她来说,这却还是第一次,否则诗雨也不会这么惊讶了。 可惜,这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就算顾鸿朝是跪着请她进顾府,她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第64章 请长公主殿下下车 反而是马车外骑马守护在旁边的玄苍看向顾鸿朝的目光变得阴冷。 如果可以,在顾鸿朝还没走到秦殊凰马车边的时候,他怕是已经抽出了腰侧的长剑。 现在玄苍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鸿朝肆无忌惮的接近秦殊凰的马车,做出虚假的恭迎姿态。 顾鸿朝冷冷瞥了一眼玄苍,根本不把玄苍放在眼里,在他心里,玄苍与秦殊凰的其他亲卫并无不同,甚至因为貌丑还不如其他亲卫,根本不是他的威胁。 顾鸿朝抖了抖衣袖,在秦殊凰马车边揖礼,他声音靡靡,犹如泉音,秦殊凰以前说过,她最喜欢顾鸿朝的声音。 这次,顾鸿朝特意在马车边表现了他的优势,“殿下,微臣恭迎殿下回府。” 听到这个声音,秦殊凰浑身一怔,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 不是高兴激动的,而是恶心的。 一想到顾鸿朝与白聆歌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用这种声音说话,甚至在床上都是如此,秦殊凰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旁边的诗雨低着头,不敢露出丝毫情绪,怕影响公主。 秦殊凰声音淡淡,“若本宫不下马车呢?” 顾鸿朝刻意装出的谦谦君子的模样在听到秦殊凰这句话后顷刻崩塌,脸上挤出的笑容像是面具一样寸寸龟裂。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怒气,越发的放低姿态,“殿下,只要今日您肯回府,我就答应您一个条件,我以顾家的名誉发誓,决不食言。” 顾鸿朝思来想去,这是他目前哄秦殊凰能开出的最好的条件。 秦殊凰对他定然还有情,不然她今天也不会答应母亲回顾府,更是拖着没与他和离。 只要她心里还有他,那么他开出的这个条件她就不可能不答应! 顾鸿朝在心里是笃定吃定了秦殊凰,才故意这么说的。 等秦殊凰回府了,以后秦殊凰提什么条件,他有千百种方法推诿。 果然,顾鸿朝在说了这句话后,面前的马车帘子动了动,随后一只涂着丹蔻的雪白的手微微掀开车帘,露出了秦殊凰绝艳的面庞。 秦殊凰看向在自己面前微微弯腰的顾鸿朝。 今天顾鸿朝特意穿了宝蓝色的锦袍,戴了她最喜欢的玉冠,甚至这件宝蓝色的锦袍还是她刚大婚的时候亲手给顾鸿朝做的。 只是做好后,送了出去,却被弃之如敝履。 如今再出现在顾鸿朝身上,秦殊凰并无一丝感动,反而让她觉得无比反感刺眼。 她宁愿这件衣裳被乞丐穿了,也不愿意它出现在顾鸿朝身上。 顾鸿朝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果然秦殊凰还是那个德性,只要他稍微抛出橄榄枝,她就会像是狗一样觍着脸贴上来。 下一刻,顾鸿朝听到了秦殊凰说的话。 “本宫今日出门的急,没带脚踏,驸马既然这么说,那驸马就受累点,给本宫当一回脚踏吧,有了脚踏,本宫才能下得了马车,回到顾家。” 顾鸿朝被秦殊凰的话惊到了,他难以置信抬头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说什么,让他像是最卑微的奴仆一样趴在地上给她当凳子踩? 秦殊凰歪了歪头,好似没注意到顾鸿朝的表情,“怎么驸马刚说的话就不算数了?不是说要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顿时,顾鸿朝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秦殊凰架在火上烤一样。 他对自己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后悔不迭,他没想到秦殊凰这么不要脸,现在就要让他兑现诺言! 可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反悔。 他凑到秦殊凰身边,一个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殿下可想好了,确定要这么做?殿下,我可是您的驸马!驸马若是没脸,也就是您自己没脸!” 听到这席话,秦殊凰几乎都要冷笑出声来。 没脸? 她这么窝囊的在顾家生活三年,被顾家利用三年,她在这京城里还有脸面吗?她还在乎这点脸面? 顾鸿朝是想多了! 秦殊凰看也不看顾鸿朝,放下手中车帘,挡住顾鸿朝那张狰狞的脸,随后淡淡的声音从车帘后传出,“驸马若是没想好,本宫立刻打道回府!” 顾鸿朝身侧双手捏成拳头,死死盯着放下的马车车帘,随后缓缓跪在秦殊凰的马车边,弯下腰背,咬牙切齿的道:“微臣恭请殿下下车……” 周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秦殊凰和顾鸿朝这边。 两人说话的时候只身边少数几人听到,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只见公主驸马说了几句话后,驸马突然在公主的马车边跪下,并且还弯下了腰,见到此情此景的人都呆住了。 他们以前就在秦殊凰身边伺候,知道顾鸿朝在秦殊凰面前有多傲气,对公主的态度有多差,现在顾鸿朝竟然卑微的在公主马车边跪下给公主当下车的矮凳! 不仅是秦殊凰身边的人,在顾府大门处站着的顾夫人和顾家等人也惊到了。 尤其是顾夫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顾雨菲怒气冲冲想要冲到秦殊凰面前怒骂给哥哥找回场子,却被顾夫人一把拦住了。 通过马车车帘的缝隙,秦殊凰看到了顾鸿朝的动作,也看到了他脸上的不甘。 她心里只觉得痛快。 前世,她不知道多少次被顾鸿朝这样折磨,这种折磨已经算是最低等的了! 便宜顾鸿朝了! 跪下双腿弯下腰的顾鸿朝屈辱无比,心情却比之前更忐忑。 周围一下子好似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他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沉入谷底,他情不自禁看向旁边的马车,可马车车帘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动都不动。 他咬咬牙,重复道:“请长公主殿下下马车。” 周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终于在顾鸿朝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车帘微动,秦殊凰再次伸出细嫩的手指挑开了车帘。 车帘被撩开,下一刻,秦殊凰穿着绣五尾金凤凰绣鞋的脚就落在了顾鸿朝的背上,恰好踩在了他锦袍后背绣着的麒麟上,张牙舞瓜的金凤凰将蓝色的麒麟死死压在爪下…… 第65章 卑微驸马 秦殊凰踩着顾鸿朝的背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众人都注视着装扮精致的秦殊凰,这瞬间,众人才觉得秦殊凰是大武真正的帝姬! 秦殊凰下了马车后,顾鸿朝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直起腰,好像只要他起来的够快,刚刚那么屈辱的事他就没做过一样。 秦殊凰好不容易下的马车,好不容易愿意回顾府,而且还是他牺牲自尊艰难换来的,顾鸿朝忍不住对这件事更上心。 以前恨不得一月不见一次秦殊凰的顾鸿朝居然破天荒的跟在秦殊凰身后,忍着刚刚的屈辱嘘寒问暖。 旁边诗兰诗雨听到驸马说的话都惊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差点以为驸马被夺舍。 看到这样的顾鸿朝,玄苍顿时觉得刺眼无比。 他故意走上前,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动,用了巧劲,将顾鸿朝从秦殊凰身后挤开。 顾鸿朝虽然平日也练武,但也就是三脚猫功夫,哪里能与玄苍比,顷刻就被玄苍挤开,往旁边趔趄了两下,要不是顾鸿朝的常随眼疾手快,及时将顾鸿朝给扶住了,怕是顾鸿朝今天要丢第二次脸。 秦殊凰虽然表情没变,但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等顾鸿朝被挤开,秦殊凰微微回头看向身后的玄苍,玄苍立马低下头不敢看秦殊凰。 一直面色严肃的秦殊凰突然对玄苍露出一抹淡笑来。 等回头,秦殊凰又恢复成了端庄严肃的长公主殿下。 饶是心中有气,恨不能现在就将秦殊凰折磨死,但儿子已经牺牲了尊严,顾夫人这个时候更不能不管不顾了。 她硬是挤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迎到秦殊凰面前,“之前是鸿朝不好,让殿下受气了,这下殿下可解气了?若是不解气,等回了您的院子,您再罚他!反正鸿朝最近一个月都会歇在您院子里,您有的是机会,有我在,他绝对不敢反抗。” 秦殊凰淡淡扫了眼说这番话的顾夫人,没想到为了利益,顾夫人连出卖儿子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当真是个好母亲! “多谢顾夫人给本宫撑腰了,驸马若是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顾鸿朝跟在秦殊凰和母亲身后低着头,身侧双拳紧攥,脸色阴沉,尽管心中不甘,但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得不顺着母亲的话道:“殿下不高兴了尽管拿微臣出气。” 顾雨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哥哥一眼,哥哥以前不是讨厌秦殊凰的吗,怎么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番话讨好秦殊凰! 顾雨龄下了马车后就被婆子送回了自己的小院,并未见到门口发生的这一幕。 秦殊凰在顾鸿朝顾夫人顾雨菲的陪同下,进了顾府,同时走向后院她原来住的院子。 秦殊凰带来的那些马车也跟着进了顾府,由亲卫们亲自押着,暂时不让顾府下人接近。 看着这么多辆车马,偷偷来看热闹的顾府下人议论纷纷。 “长公主殿下又带这么多好东西到府上了?” “看来夫人小姐又要得利了,这一半东西怕是都要落到夫人小姐手里。” “有个长公主当儿媳就是好啊!” “你们不觉得长公主傻吗?要是我,有这么多好东西,才不带到顾府来呢,留着给我自己的孩子多好,白白便宜了婆婆小姑子。” “你闭嘴吧,小心被夫人的人听到,把你发卖出去!” …… 玄苍五感灵敏,周围下人小声的议论都被他听到了耳中。 他冷冷朝着身后的顾家下人扫了一眼,顾家的下人吓的立刻四散离开。 进了秦殊凰在顾家的院子,原本空空的院子里现在满满当当的,秦殊凰带回来的车马都进不来,只能先暂时停在院外,由亲卫看着。 秦殊凰看着这些堆的犹如小山高的箱笼,转头问旁边的顾夫人,“夫人,本宫的嫁妆都在这儿了?” 顾夫人有些心虚的看了秦殊凰一眼,这个时候只能实话实说,“当然不止,还有一部分在库房,放心,殿下,东西都齐了,那偷盗的刁奴已被我抓住,一会儿就送来给殿下处置。” 顾夫人原本还想着做做样子,先还一部分秦殊凰的嫁妆,剩下的一部分还放在库房里,若是秦殊凰不查,那库房里的东西不就还是她的,若是秦殊凰真查,那就告诉她在库房里,去库房看就行,反正前后她都有对策。 只是没想到秦殊凰会真的问,而且是一回院子就问,她只能忍痛先将东西都供出来。 秦殊凰听到顾夫人这么说,转头吩咐身边瑞禾,“瑞禾,拿上本宫的嫁妆单子一一核对,若是核对有误,本宫唯你是问!” “是,殿下!” 瑞禾立马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嫁妆单子,带着两名丫鬟两名太监走到那堆箱笼面前逐一打开检查核对,态度一丝不苟。 顾夫人抹了额头虚汗,哪里想到秦殊凰不但要看嫁妆,还要核对嫁妆单子! 幸好她贴补了许多进去,应该没有太大出入,否则今日她这张老脸就要真的掉地上了。 她目光瞥向秦殊凰的那堆嫁妆箱笼,心都在滴血,里面好些可都是这些年她存的银子买回来填补上的。 秦殊凰由着瑞禾带人清点嫁妆,自己则去了花厅坐下歇息。 顾夫人跟着进了花厅。 秦殊凰目光扫了过去,“夫人可是要尝尝本宫这里的茶水?” 顾夫人明白秦殊凰这是在提茶送客,不想她继续待在这里了。 现在是她求着秦殊凰留下,所以也不逆着秦殊凰的意思,反正来日方长,今日她贴补出去的东西,只要秦殊凰还是他们顾家的儿媳,总有一日还会落回到她的手中,而且是双倍还回来! “不用了,这一路殿下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离开,却见顾雨菲还怔怔站在原地,盯着院子里的箱笼和院外的马车,顾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强硬的将顾雨菲也拖了出来。 出了花厅,顾雨菲甩开母亲的手,埋怨道:“娘,你干什么!我还想留在这里看看秦殊凰带回了什么好东西呢!我要先挑好,不然以后你偏心都给了大姐怎么办!” 第66章 好像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你!”顾夫人被二女儿气个半死,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她对二女儿寄予厚望,不然也不会顾雨菲这么大了还被她留在家里,在她眼里,顾雨菲以后可是要当皇家儿媳的,成了王妃甚至于更进一步,怎么能眼皮子这么浅! 罢了,秦殊凰已经答应要从荣国夫人那里要宫里的管教嬷嬷,等嬷嬷来了,再好好培养女儿的规矩,到时候她定然不能心软! 深吸一口气,顾夫人压下愤怒,轻拍女儿的肩膀,“好了!等事情了了,娘任由你从秦殊凰的嫁妆里挑,不管你喜欢什么,娘都答应给你,放心,定比你大姐的多。娘哪里亏待过你!” “真的?可别骗我!” “不骗你!快走!给你大哥留点时间,只有你大哥将秦殊凰哄住了,那些东西才有你的份!” “那有什么难!秦殊凰死心塌地喜欢我大哥,只要我大哥发话,她敢不听!”以前说这些话的时候,顾雨菲理直气壮的不行,可今天说这些话,她突然觉得有点心虚,有点不敢确信大哥真的能辖制住秦殊凰了。 顾夫人眉头也跟着情不自禁皱了起来,心里变得空落落没底起来。 回到顾府正院,顾夫人面前就被葛嬷嬷放了一只锦盒,锦盒大开着,里面是一双藕荷色的绣鞋,虽不奢华,做工却极精致,上面还镶嵌了少见的粉色珍珠和时新的璎珞。一看就是年轻姑娘喜欢穿的。 “哪里来的?”顾夫人问。 “三小姐身边的桃花下马车时没拿住,掉到了地上,被身边的嬷嬷发现了,觉得不对,才送到奴婢这里,奴婢打听了,这绣鞋是在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府的丫鬟送给三小姐的。”葛嬷嬷道。 听到这,顾夫人表情立即防备起来,秦殊凰为什么要派人送东西给顾雨龄那个丫头! 思来想去,顾雨龄怕是上次去长公主府巴上秦殊凰的。 这个小贱人,几日没整治她,竟然想另攀高枝了!平日里在她这里装的倒是好的很! “派人把三小姐看管起来,禁足两个月!” “是!”葛嬷嬷立马去安排了。 顾雨菲在屏风后的小厅吃了点心转出来,看到顾夫人身边摆放的绣鞋,立马就喜欢上了,即刻占为己有,顾夫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顾雨龄住的小院里,桃花跪在顾雨龄面前哭着请罪,“三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下马车的时候手没拿稳将装着绣鞋的盒子掉在了地上,才被夫人身边的嬷嬷看见了,您罚奴婢吧,怎么罚奴婢都行!” 顾雨龄坐在圈椅里,看着满脸是泪的桃花,道:“起来吧,也不全是你的错,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当作惩罚,出去做事吧。” 桃花起身,谢过顾雨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 顾雨龄现在脑子里想着的不是嫡母会怎么罚她,而是鞋子让嫡母发现了就知道了她与长公主殿下有联系,那么她再想接触长公主殿下就难了。 想到这,顾雨龄突然起身,而后连丫鬟也不带的从后门出了院子,沿着顾府偏僻的小路赶去秦殊凰的院子。 顾夫人离开后,秦殊凰的院子里只剩下顾鸿朝。 秦殊凰坐在花厅主位,顾鸿朝有些僵硬地站在主位旁边。 秦殊凰喝了口瑞禾送来的茶,抬头看向身边的顾鸿朝,“白姑娘伤了身子,驸马难道不回去照顾?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去照顾不成?” 秦殊凰这句话一出口,顾鸿朝浑身一震,更认为白聆歌的孩子就是秦殊凰派人干的。 他心中本就有气,这会儿秦殊凰用这话激他,他的忍耐终于被击破,他压抑着怒意道:“既然公主希望我回去照顾聆歌,那我现在就走,不劳烦公主相送了。” 顾鸿朝说这话完全就是想气秦殊凰。 以前,每次秦殊凰在得知他在自己院子里宠幸了聆歌时,都要忍不住大发雷霆,现在他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怕是她毁的肠子都要青了吧! 都回府了,还想他再做院门口那种伤自尊的事,秦殊凰想都别想! 谁知道秦殊凰听到他的话,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 顾鸿朝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秦殊凰一眼。 与秦殊凰略带着疑惑的眼神对上,秦殊凰道:“驸马不是要走吗?难道还有事?” 顾鸿朝从秦殊凰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恍惚的,直到今日,他才真切感受到秦殊凰与之前不一样了,好……好像她真的不喜欢他了,他在她眼里,与其他普通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直无比厌恶的秦殊凰的顾鸿朝这一刻心里竟然感到一丝空落。 顾家人都走后,大管家将所谓的昧下秦殊凰嫁妆的刁奴送了过来给秦殊凰处置。 秦殊凰看着被大管家命人压着的婆子,这婆子之前在顾夫人身边当差,她见过几次。 原来身体康健还偏胖的婆子,现在瘦骨嶙峋,穿地破破烂烂,看到秦殊凰只能张嘴“啊啊”的叫唤,仔细看,她的舌头已经被人拔了,根本就一个字说不出来。 大管家在一旁赔笑,“殿下要怎么处置这个贱人?老奴把她一家打残发卖了如何?” 秦殊凰看了诗雨一眼,诗雨上前,对大管家道:“人留下,殿下自会处置,你们都下去吧,莫要打扰殿下了。” 顾府大管家立马留下人,带着人离开。 人走后,诗雨扫了眼又哑又残的婆子,“殿下,这人怎么办?” 秦殊凰道:“替罪羊而已,关到柴房,给她吃些东西。我们走了,自会有人处理,不用多管。” 诗雨点头,亲卫过来带人离开。 秦殊凰命人将上次没带走的东西也都装箱打包,她坐在花厅翻看着物品册子,顾雨龄突然被诗雨带了进来。 顾雨龄进来的时候颇为狼狈,脚上的绣花鞋早上本来就被顾雨菲踩了大大的黑色鞋印,现在更是满脚污泥,裙摆好几处被刮坏,破了洞,还沾染了泥土。 秦殊凰看到这样的顾雨龄有些惊讶,“三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顾雨龄深吸口气,抚平喘息,恭敬给秦殊凰行礼,“殿下,臣女有事禀报。” 第67章 没有公婆小姑子的日子绝对很爽 “不管什么事,坐下再说。” 秦殊凰话音刚落,诗雨就让小丫鬟取了锦凳来放到秦殊凰身边,又亲自去泡了姑娘家喜欢喝的果茶。 顾雨龄深吸一口气,随后将顾夫人这几日在顾府做的事都告诉了秦殊凰。 “殿下,您的那些嫁妆并非刁奴所盗,都是夫人自己拿走的!” 顾雨龄抿了抿唇,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仅仅片刻,她眼神就坚定下来,“殿下,民女觉得顾府不是您的久待之地,若是您不舍驸马,住在长公主府也可以时时召唤驸马过去侍候。” 顾雨龄就差把没有公婆小姑子的生活绝对很爽写在脸上了。 秦殊凰微微怔住,她没想到顾雨龄突然来她的院子是为了和她说这番话的。 她年纪还这么小,能看清这些着实不易。 秦殊凰现在对顾雨龄不但有愧疚感激还有一丝欣赏。 顾雨龄从不确定秦殊凰能接受她说的这些话,可之前殿下不但不怪罪她,还为她着想,这份恩情她必须还,即便说完会让殿下讨厌她,她也不后悔! 要说人没有一点私心不可能,她当然希望殿下能站在她这边,在她需要的时候能拉她一把,她这席话也是在站队在投诚!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她都愿意承担。 说完这些话,顾雨龄紧攥着帕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当她发现秦殊凰变得怔忪沉默时,她心一沉,立马从锦凳上下来,伏地跪在秦殊凰面前请罪,“臣女斗胆妄言,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秦殊凰被顾雨龄的话唤回神,她视线落在顾雨龄有些凌乱的发髻上,眼神从怔忪变得柔和。 她弯身,亲手把顾雨龄从地上拉起来。 等顾雨龄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秦殊凰时,对上的是秦殊凰艳丽又温柔的面庞。 秦殊凰道:“三妹,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这些我都知道。”说着,秦殊凰脸上的笑容变大,指着院子里忙乱的亲卫和丫鬟,“你瞧,我这不是正准备将嫁妆装车离开吗。” 顾雨龄发现长公主殿下在她面前没有自称“本宫”,摒除了与她的身份差,更在表示亲近,随后又听到秦殊凰那么多,顾雨龄惊讶地瞪大杏眼。 只见长公主带来的马车一辆辆赶进了院子,而后瑞禾带着丫鬟与亲卫一起将公主殿下的嫁妆装进了马车里。 殿下从长公主府带来的那些马车并没有装什么长公主府的好东西,而是空车,目的就是为了来顾府带走嫁妆的! 看来长公主殿下早就看穿了顾夫人的戏码,今日只是来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陪着顾夫人演场戏罢了。 是她没看清,跑过来多此一举。 顿时,顾雨龄的脸颊红透,低下头都不敢看秦殊凰一眼。 见秦殊凰这边一切事宜都进行的顺利,顾雨龄羞赧道:“殿下,既如此,臣女就不打扰殿下了,臣女告退。” 顾雨龄福了福,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秦殊凰开口叫住。 秦殊凰在心中叹了口气,道:“来都来了,你已经打草惊蛇,这个时候回去,你可知后果?” 顾雨龄何尝不知,只是她本以为自己是为了秦殊凰好特意来提醒,哪里知道秦殊凰早就知道了真相,她来这一趟反而是画蛇添足,甚至还可能暴露秦殊凰的计划,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脸求秦殊凰其他的事。 顾雨龄低头咬唇不好意思回头看秦殊凰。 秦殊凰朝着旁边诗雨使了个眼色。 诗雨笑着走到顾雨龄身边,搀扶着她重新到秦殊凰身边坐下,“三小姐,殿下可不喜欢那等扭捏的人。” 秦殊凰询问:“三妹,你为何突然过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雨龄将丫鬟不小心摔掉了鞋子的事说了。 秦殊凰听后眉头微皱,“今日你不要回你那院子了,暂时待在我身边,今晚跟我回长公主府。” 这件事定然会被捅到顾夫人那里,以顾夫人对顾雨龄的态度,怕是顾雨龄日后都别想出她的小院子,甚至还会受更多的苛待。 为今之计,待在她身边才会安全。 听到秦殊凰说让她留在身边,顾雨龄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亮的,她立马起身朝着秦殊凰行礼,“多谢殿下,臣女定会力所能及帮助殿下的!只是……” 秦殊凰看她一眼,“三妹有什么但说无妨。” 顾雨龄不好意思的道:“臣女求殿下派人保臣女的丫鬟桃花一命。” 桃花十岁时就在她身边侍候,主仆相处六七年,早就有了感情。 她身边一直只有桃花一个丫鬟,桃花无爹无娘,孤苦无依,如果她走了,桃花作为她的贴身丫鬟结局怕是不会好。 顾雨龄在顾府没有别的牵挂,唯有桃花一人。 秦殊凰看向顾雨龄,“三妹,你觉得你身边的桃花是没有二心吗?” 秦殊凰的一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在顾雨龄头顶,瞬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许多细微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以前那些她不想承认的事逐一变得清晰。 桃花有时故意的试探,她突然被嫡母责罚,桃花与她说捡到了银子所以才买了零嘴与她一起分食…… 许是桃花一开始是好的,但忍耐不住她身边艰苦的环境,渐渐的变了……变成了嫡母在她身边的一双眼睛。 顾雨龄失落地低头,不再言语。 有些真相她不能再躲避,不得不相信。 秦殊凰脸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担忧,她伸手拍了拍顾雨龄的肩膀,“三妹,人我会让人保住,有些事,若是你放不下,日后有机会你自己亲口问一问。” 听到这句话,顾雨龄惊讶地抬头看向秦殊凰,“殿下……我……” “好了,诗雨,带三妹去换身衣裳。” 诗雨领着顾雨龄去后面厢房里换衣裳。 顾府正院,葛嬷嬷匆匆进来,“夫人,三小姐不在院子里!” 顾夫人一听眉头皱成了“川”字,“人呢!” “偷偷跑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什么!” “夫人,这怎么办?要不,老奴带人去长公主那要人?” 第68章 雨龄已及笄,可以嫁人了 顾夫人想了想,摇摇头,“暂时别去。” 这个时候去,万一秦殊凰那边出了什么变数怎么办,现在秦殊凰才是顾府需要顾及的大头。 “那……由着三小姐?”葛嬷嬷犹豫的道。 顾夫人冷哼一声,“她能知道什么?秦殊凰已经是我们顾府的肥肉,她还想分一杯羹不成。小贱人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等明日我让鸿朝撵她离开,小姑子住嫂子院子里算什么事!” “还是夫人英明。桃花呢?要不要奴婢罚罚她?” “这颗棋子还是先放着吧。” “是,那奴婢去做做样子。” 顾夫人挥手。 当晚顾雨龄身边唯一的丫鬟桃花就被葛嬷嬷罚跪在顾雨龄的院门口。 瑞禾带着丫鬟亲卫核对嫁妆单子的速度很快,天色擦黑的时候,连带库房里的全部核对完毕。 核对好后,瑞禾过来禀报,“回殿下,东西都齐了,好些都是现补上的,出入不大,这次顾夫人怕是连老本都贴进来了,还有之前顾夫人给顾大小姐的陪嫁铺子和庄子地契,也都在了。” 边说瑞禾边将地契房契交给秦殊凰。 秦殊凰确认无误,才问瑞禾,“都装车了吗?” 瑞禾颔首,他们带来的马车都装地满满当当的,库房和院子里只留下了他们带来的各种空木箱和锦盒。 “都装好了,殿下放心,即刻就能走。” 秦殊凰起身,“那便走吧,三小姐和诗兰诗雨一辆马车,留一队亲卫守着院子,明日一早让亲卫们撤回长公主府。” “是!” 这次秦殊凰离开,毫无留念,她甚至懒得去看这座她前世今生住了十多年的院子。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院内,瑞禾扶着秦殊凰上了马车,玄苍亲自扮做车夫,戴着斗笠驱赶马车从院子大门出去。 秦殊凰的车队到了顾府大门被守门的老仆拦了下来。 老仆举着灯照向为首的车夫玄苍,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玄苍压着嗓子淡淡道:“我们是帮长公主殿下送东西来的,刚卸了东西,顾府停不下这么多马车,长公主吩咐我们回长公主府。” 老仆知道今日长公主殿下回了顾家,还带了许多东西,如今往后一看,一辆辆马车排着队将顾府前院的路都堵住了,马车边没了长公主的亲卫守护,怕真是这车夫所说。 老爷一会儿要回来了,看到都堵在这像什么话。 老仆点点头,“你们稍等等,我把侧门打开,侧门没有门槛,车马可以直接驶出去。” “劳烦老哥了,定会在长公主面前给老哥美言几句。” 老仆听了高兴地直点头,麻利地去打开侧门,引着车队离开顾府。 秦殊凰带来的车队一辆辆从顾府出来。 当最后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的时候,守在边上的老仆听到马车车轮碾到旁边一块木板发出“咯噔”的声音,他皱眉摸着后脑勺有些奇怪,不是说送货回去的空马车吗,怎么好像不是空的,倒像是装地满满当当的马车,压到木板都这么吃力。 可没等他多想,顾府门前另一边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是顾隆的马车。 看到顾隆的马车,老仆没心思多想,立马迎了上去。 “老爷,您回来了。”看门老仆殷勤问候。 旁边骑马的常随问老仆,“老爷问刚刚出门的马车是什么人。” 老仆乐呵呵的道:“是给长公主殿下送东西的马车,府里不好留,他们连夜赶回长公主府了。” 马车里顾隆威严的声音响起,“长公主回来了?” 老仆连忙道:“回老爷,回来了,下午就回了,大少爷亲自来门口迎的。” 听了老仆的回话,马车里没再传出声音,常随朝着老仆挥挥手,老仆恭敬退到一边。 等顾隆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府邸,常随低声道:“老爷,小的刚刚打听了一下下午大少爷确实亲自迎的长公主,只是长公主……” 顾隆片刻就知晓了下午发生的所有事,他沉着脸没说什么,廊下黯淡的灯火只照亮了他半张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恐怖又阴森。 常随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听到顾隆道:“走,先去正院夫人那。” “是!” 没多久,顾夫人亲自在正院花厅迎了顾隆,“老爷,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隆扫了顾夫人一眼,“怎么,府里的事还需要我帮忙?” “怎么会,老爷,一切都办妥了,只是今日鸿朝受了苦。” 顾隆哼了一声,“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他若能早些放下面子,对长公主好一点,我们顾家会到这步?” 顾夫人怕丈夫再数落大儿子,立马岔开话题,“老爷,吃了没,要不让厨房送些吃食来?” 顾隆在外面应酬喝了一下午酒,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便点点头,“上碗简单的汤面就好。” 顾夫人朝葛嬷嬷挥手,让葛嬷嬷亲自去厨房盯着将面做了送来。 夫妻俩走到里间,顾夫人亲自帮顾隆脱了大氅。 顾隆突然道:“雨龄呢?” 顾夫人没想到丈夫突然问起庶女顾雨龄来,以往丈夫半年一年都不会问起一回。 她下意识隐瞒顾雨龄在秦殊凰院子里的事。 “今日我事多,早早打发雨龄、雨菲回自己院子了。” 顾隆点点头,“若是我记得没错,雨龄也已及笄,可以嫁人了。” 大武姑娘家及笄代表可以议婚,可大部分真正成婚总要到十七八岁,现在让顾雨龄成婚嫁人未免也太早了,再说顾雨龄前头还有二小姐顾雨菲。 顾夫人眼睛一亮,“难道老爷心里有了好人选?” 顾隆脸上这才有了得意的笑容,“雨龄毕竟也是我的女儿,我如何能亏待得了她,给她找的自是有头有脸的人。” “老爷快说,怎的和我也打弯子。” 顾隆拉过顾夫人的手,在顾夫人手心写了个“摄”字。 摄……摄政王? 饶是顾夫人早就知道丈夫想利用顾雨龄这个庶女,可也没想到丈夫会这么狠心,要将庶女送给摄政王。 摄政王的年纪可不比他们夫妻小! 第69章 次日一早 而且摄政王妃还在呢,夫妻感情至少从表面来看很不错,那夫君说给顾雨龄找了摄政王,定然是给摄政王做小,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顾雨龄是夫君的女儿,夫君都不在乎,她在乎什么。 顾夫人奉承丈夫,“有夫君撑腰,咱们雨龄日后有福了。” 顾隆显然被顾夫人拍中了马屁,“哈哈”大笑了两声。 而后顾隆交代,“最近少给雨龄吃些,那位大人喜欢年纪小、瘦的。” 顾夫人没想到摄政王还有这种恶心的癖好,怔了一下,连忙答应下来。 既然夫君已经确定将顾雨龄送给摄政王,那明日得抓紧时间把顾雨龄拢到身边看管起来。 能不能巴上摄政王可关乎着他们顾家以后的命运。 顾隆对这件事上心,顾夫人也上心。 夫妻俩用了饭,聊了点别的,很快歇下。 顾鸿朝这边,他回院子照顾着白聆歌睡下后,自己反而睡意全无,独自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随意取了一本书翻开,半个时辰眼前的书都没翻过两页。 常随守在一边知道少爷心不在焉,不敢打扰。 终于,顾鸿朝忍不住开口询问,“长公主那边如何了?可有派人过来寻我过去?” 常随出去问了人进来回话,“大少爷,长公主院子这会儿已经熄灯了,怕是歇下了。” 顾鸿朝:…… 秦殊凰那个贱人就这么睡下了?她能睡得着? 一股不知道是恨意还是不甘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淤堵在胸口,让顾鸿朝喘气都觉得鲠着,难受无比。 秦殊凰既已睡下了,顾鸿朝还有什么好等的,当即回了房间休息。 可整整一晚,顾鸿朝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直到黑夜退去,他才眯了会儿。 次日一早,顾府下人就起来忙碌。 秦殊凰回了顾府,整个府的人都在盯着秦殊凰院子里的情况。 连顾鸿朝和顾夫人都不例外,甚至二小姐顾雨菲都难得起了个大早到正院请安。 可唯独秦殊凰的院子静悄悄的,院子里连个起早打扫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只门口两名守门的亲卫像是雕塑一样持剑站在那里守着。 让想一探究竟的下人们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今早的时间对于顾府的人来说过的很慢。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巳时,顾隆都不得不出门了,秦殊凰的院子里还是安静一片。 没一会儿,到了亲卫们换班的时间,守门的亲卫离开去休息,可却没有新的亲卫来继续守着,透着一股诡异。 正院里,顾雨菲伸着头往院门口看,“娘,顾雨龄那个小贱人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晚了还不来您这里请安?” 正在喝茶的顾夫人转头瞥了二女儿一眼,冷声道:“她昨晚偷偷去了长公主院子,一晚上都没回自己的院子。” 顾雨菲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母亲这样的回答,她吃惊地看向母亲,“一晚上都没回来!那个小贱人是怎么巴结上秦殊凰的!太过分了!秦殊凰定然给了她许多好东西!不行,今天我要去她院子一趟,将她得到的好东西都抢过来!” 顾夫人冷嘲一声,顾雨龄怕是已经暗暗感觉到了丈夫的意图,想去秦殊凰那里避祸,可惜她是顾家的庶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是顾家的女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葛嬷嬷带着丫鬟匆匆从院门口跑进来。 顾雨菲连忙道:“娘,葛嬷嬷回来了。” 葛嬷嬷跑的额头的汗都出来了,还没到顾夫人面前,顾雨菲就忍不住问:“怎么样?” 喘息了一声,葛嬷嬷道:“夫人,小姐,长公主院子那边还没有动静,守门的亲卫都换班了,而且……” 顾夫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而且什么,说事情怎么说一半!” 葛嬷嬷连忙道:“而且守门的亲卫走了后都没有别的亲卫来换班,着实有些奇怪……” 顾夫人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库房院子里的东西还在不在?”顾夫人紧张的问。 葛嬷嬷回,“在!老奴昨晚临睡前去库房看了一眼,那箱子都堆的严严实实的,比之前的都多。” 听到葛嬷嬷这么说,顾夫人稍稍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立即决定,“走,咱们亲自去看看,哪里有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的!” 葛嬷嬷怕夫人又惹怒了长公主,劝道:“长公主才回来,许是昨日累了?今日睡的晚了些?夫人若是这样去,有了误会可怎么是好?” 不等顾夫人说什么,顾雨菲理直气壮道:“顾雨龄不是在秦殊凰那吗,巴结上了秦殊凰,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娘去把庶女领回来教训怎么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理由,传出去别人也挑不出理来。 顾夫人没想到自家这冲动没脑子的小女儿也有机灵的一天。 “菲儿说的对,走吧,去看看。” 她倒是要见识见识秦殊凰闹的什么妖! 顾夫人带着顾雨菲还有一应丫鬟婆子气势冲冲的往秦殊凰的院子去。 刚到秦殊凰院门口,却撞见了大儿子顾鸿朝。 此时顾鸿朝也带着常随赶到秦殊凰的院门口。 天亮后,一晚上没怎么睡的顾鸿朝也醒了,饶是身体困倦,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直让人关注着秦殊凰这边院落的情况,可偏偏今天怪的很,巳时过了,秦殊凰的院子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最后连守门的亲卫都去休息了,院子里却还静悄悄的。 顾鸿朝终于忍不住,带着常随准备亲自一探究竟。 碰到大儿子,顾夫人眉头紧拧,不悦的道:“鸿朝,你昨晚没歇在长公主这里?” 顾鸿朝表情顿时紧绷,之前他答应了父母要与长公主圆房,只要秦殊凰怀了身孕,按照大武的规矩,他可以蒙荫授官。可秦殊凰刚让他失了孩子,伤了聆歌,昨日又那般折辱他,他如何能放下芥蒂,与她共赴巫山。 这么一想,顾鸿朝顿时脸色强硬阴冷起来,“母亲当我是圣人?” 顾夫人深吸了口气,心中又心疼儿子,只好暂时揭过不提,她朝着秦殊凰院子的大门看去,道:“鸿朝,你既然也来了,你先进去。” 顾鸿朝颔首,跨前一步,敲响院门。 敲了几下,却不见有人开门。 顾鸿朝与母亲顾夫人对视,同时心里一沉。 第70章 长公主和长公主的嫁妆都不见了! 顾鸿朝忙朝着身边的常随示意,常随带着两名护卫到了院门前。 几人先是敲门,多时见里面没人回应,常随让下人搬了梯子,他带着两人用梯子翻进了院墙。 跳下院墙,整个院子里安静无比,竟然连扫洒的粗使婆子都没有一个。 一股诡异的感觉在空气中飘散着。 常随皱着眉头,走到院门后,给还在院外等着的顾鸿朝和顾夫人开门。 院门打开,顾鸿朝和顾夫人快步进了院子。 常随连忙道:“大少爷,夫人,院子里连下人都没有。” 什么! 顾夫人脸色渐沉,她连忙吩咐,“葛嬷嬷带两队人马四处看看,瞧瞧是不是殿下的院子里的仆役偷懒!” “是,夫人。” 整个院子除了没下人走动,其他的看起来一切都正常。 院子正中甚至还堆放着昨日顾夫人让人专门放在这里的装各色物品的木箱。 “鸿朝,快进去看看,别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顾夫人催促儿子。 顾鸿朝因为母亲的话回神,反应过来后,带着常随和两名护卫快步赶去花厅卧房方向。 到了正房花厅门口,周围很安静,顾鸿朝转头让常随和护卫止住了动作,在门外等着他。 他伸手亲自推开了紧闭的花厅大门。 花厅门并未从里面上锁,他用手轻轻一推就开了。 顿了顿,顾鸿朝迈出脚步进入花厅。 安静,无比的安静,就好像这里没人居住一样。 顾鸿朝的心不断下沉,进了花厅未看到任何人影,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直往秦殊凰的卧室冲去。 往日里守门的小丫鬟都不在,他居然三两步就到了秦殊凰的卧室门口。 而后伸手用力一掀帘子,卧室景象尽入眼中。 空空如也! 根本就没有人! 顾鸿朝忍不住慌乱起来,脚步都显得急促又凌乱。 他冲入卧室内,将床铺、屏风、衣柜、净室翻了个遍,别说秦殊凰了,就是她身边的几个大侍女都没看见一个! 秦殊凰像是被施了仙法,一下子就不见了。 顾鸿朝呆住了。 明明昨天他为了迎接秦殊凰回府还受了秦殊凰的折辱,怎么今早秦殊凰就凭空消失了!怎么可能! 常随听到里面顾鸿朝慌乱的脚步声,不放心的往里看了一眼,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不等他们询问,顾夫人察觉到了不对,先冲了进去。 她看到的景象与顾鸿朝看到的一模一样。 没人!连丫鬟下人也没有! 她震惊的询问儿子,“秦殊凰呢?” 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 顾鸿朝踉跄了一下,摇摇欲坠坐到了床边。 他想到昨晚常随和他汇报,说是长公主带来的马车都离开回长公主府了,东西都被收拾留了下来,让他不要担心。 现在想来,哪里是长公主府带来的马车回了公主府,根本就是秦殊凰跟着马车也回去了! 他压根就被耍了一通! 这个贱人! 见儿子只愣愣坐着,满脸阴狠愤怒却沉默着不说话,顾夫人急了,“顾鸿朝,问你话呢!” 顾鸿朝话里透着冷笑和颓然,“昨晚就走了,回了长公主府。” 怎么会! 顾夫人有些神经质般的将房间里的床铺衣柜都翻了一遍,怎么可能找到人影。 可顾夫人想不通,昨天明明一切都正常,秦殊凰还带了那么多东西回了顾府。 秦殊凰回了院子后就没再出去,不但她没出去,她身边的几个大侍女也没出去,顾府正门后门小门都有护卫把守着,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果秦殊凰离开,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见母亲比他还要震惊,顾鸿朝反应过来母亲还不知道秦殊凰怎么走,他三言两句把秦殊凰用的方法告诉了母亲。 顾夫人整个人惊住,随即就见顾夫人快步往外走,顾鸿朝都顾不上了。 顾鸿朝眉头一拧,“娘,你去哪儿!” 顾夫人到了院子里,几步走到了院子中间堆放的那些木箱边,而后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亲自上手又急又慌地打开其中一个木箱。 木箱打开,跟在顾夫人身后的人顿时哗然。 厚重的木箱竟然是空的,原本里面装着的古董字画不翼而飞,只留下包裹字画的锦盒和布匹…… 葛嬷嬷跟在顾夫人身后,震惊的道:“夫人,怎么会这样,前两天这些东西都是奴婢亲手过的,没有一样是缺的,奴婢敢保证!” 顾夫人不理葛嬷嬷,又伸手打开旁边的大木箱。 空的! 再次打开一个,还是空的! 都是空的! 顾夫人脸色已经因为愤怒涨地通红,她吩咐葛嬷嬷,“快去库房查那些箱子!快去!” 葛嬷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根本不敢相信,听了主子的吩咐,屁滚尿流的带着人去库房。 葛嬷嬷一走,顾雨菲就忍不住问,“娘,原来这些东西呢?总不能丢了吧?这里面可有我许多的首饰!” 顾夫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理女儿,她命人将所有的木箱全都打开。 等葛嬷嬷回来的时候,秦殊凰的院子一片狼藉,那些原本堆地整整齐齐的木箱现在随意散乱在院子里,个个都被打开,个个里面都是空的。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么多东西都没了! 顾夫人见到葛嬷嬷回来,眼里最后一抹希望亮了起来,紧张的问道:“库房里如何?东西是不是都在?” 葛嬷嬷立马跪在顾夫人面前,“夫人,老奴该死,昨晚没好好查,刚才老奴带人去库房,打开库房里的箱笼,发现里面都是空的……” 听到这句话,顾夫人最后的一丝希望落空,气愤交加,一脚踹在旁边的一只空木箱上。 下一秒,气的晕了过去。 第71章 他会让秦殊凰后悔 顾府正院,顾夫人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一醒来看到头顶的帐幔,之前的记忆瞬间灌入脑海,她立即叫人。 听到床里的声音,顾雨菲、葛嬷嬷、大丫鬟们都赶紧到了床边。 顾雨菲担心的问:“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夫人摇摇头,看向葛嬷嬷,“葛嬷嬷,去仔细查查库房,东西真的都没了吗?” 葛嬷嬷羞愧低头,“夫人,您昏迷后,大少爷亲自带人查看了库房,里面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下顾夫人只能彻底死心,到了这个地步,顾夫人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就白当了这么多年当家夫人了。 她这是被秦殊凰耍了! 秦殊凰压根就不打算回顾府住!之所以给她希望,就是为了拿回她的嫁妆! 而昨天的那些马车,压根就是空的!是伪装! 秦殊凰用空马车大大方方将东西都装了进去,而后傍晚跟着马车一起离开……随后再伪造出她还在院子里的假象! 猜测到一切的顾夫人气的忍不住尖叫了两声,秦殊凰带走的那些东西,可是有许多都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当!是她的积蓄! 现在都被秦殊凰带走,她瞬间就变得一无所有! 顾夫人突然的失常吓的顾雨菲都不敢说话,从小到大,顾雨菲还没见过母亲这般气愤发疯。 顾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心中的愤怒不甘,她咬牙切齿的道:“去打听秦殊凰是不是回长公主府了?另外再查查顾雨龄是不是也被她带了回去?” 顾夫人话刚说完,就有小丫鬟匆匆进来在葛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葛嬷嬷立马道:“夫人,刚刚大少爷派人来告诉您,说是确定长公主已经在长公主府了,三小姐就跟在长公主身边。” 听了这席话的顾夫人一把将床上的枕头砸在地上。 秦殊凰果然早就回长公主了!那个贱丫头居然也敢跟着走!她现在教训不了秦殊凰,难道还教训不了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小庶女? 枕头闷闷地落在地上,房间里立马变得噤若寒蝉。 唯一胆子大些的顾雨菲坐到床边,愤愤道:“娘,东西被秦殊凰偷走了,我们再拿回来便是!我那些好看的首饰可都在里面呢!你可不能算了!” 顾夫人气地瞪了眼女儿,心中憋着一口气上不去出不来。 说的简单,拿回来? 怎么拿? 那些可都是秦殊凰的嫁妆!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拿! 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大儿子将秦殊凰哄回来,只要大儿子能唬住秦殊凰,自然会亲手交出她的那些嫁妆。 另外,嫁妆秦殊凰能拿走,但顾雨龄是她的庶女,秦殊凰却不能带走! 顾鸿朝的院子,听到常随的汇报,顾鸿朝拧着眉头坐回到书桌后。 库房和秦殊凰的院子他亲自看了,不管是嫁妆还是秦殊凰的私人物品都被秦殊凰带走了,一样不留,就好像秦殊凰根本就没在顾府住过一般。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秦殊凰当真是不想在顾府住了,否则她不会什么都不留。 那昨天的事是她在故意报复他? 以前顾鸿朝只觉得秦殊凰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想要利用或者影响秦殊凰只需要一个态度就行,如今他却有一种一切失去掌控的感觉。 他开始猜不透秦殊凰的想法。 难道秦殊凰真的不在乎他了? 不可能! 如果真的不在乎,何必嫉妒聆歌,故意派人害了聆歌的孩子。 秦殊凰将自己的嫁妆带走并没有让他多气愤。 在顾鸿朝眼里,嫁妆本就是秦殊凰的,至于之前母亲妹妹们怎么利用了这些嫁妆,他根本就没仔细打听和管过,他甚至不知道他平日里从公中拿的那些银子一直都是秦殊凰的嫁妆在出。 秦殊凰只是想回长公主府住? 若是这样,顾家就没那么容易利用秦殊凰了。 顾鸿朝突然捏紧手心,秦殊凰不是拿乔吗?他知道她的目的。 她把嫁妆带走,搬回长公主府,甚至聆歌没了孩子还不够!这个贪得无厌又狠毒的女人其实就是想他与她圆房,让他抛弃聆歌,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做的这些都是在逼他! 可她越是这样,他越不会让她如愿! 聆歌是他的女人,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不但不会放弃聆歌,还会纳聆歌为侧室!做他的二夫人! 他会让秦殊凰后悔到亲自跪在他面前求他! 第72章 亲卫的不满 长公主府。 今早一早秦殊凰就起来了,瑞禾将昨日盘点的账目交给了秦殊凰,秦殊凰正在查看梳理。 以前从没注意她有多少嫁妆,如今仔细盘点,居然有这么多! 不光有母后留给她的田产财宝,姨母荣国夫人也添了不少东西,皇弟给的最多,她与积年的亲王相比,就差封地了。 如果不是摄政王一直压着,她在出嫁的时候,皇弟就会给她一块封地。 秦殊凰将有意义的留下来,将一些纯粹的金银财物和积年的布匹挑选出来,她对身边的瑞禾瑞苗道:“你们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悄悄出掉,换了银子一半交给叶轩夫妻,一半给府上负责采买的几名管事。” 瑞禾瑞苗惊讶,这些东西如果全部出手少说也有一万多两银子,之前殿下已经让叶轩和管事们开始采买粮食,如今又添了这么多银子,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心中虽好奇,却没有多问,恭敬应下。 瑞苗接过账本,瑞禾道:“殿下,安排三小姐住的院子离主院不远,昨晚奴婢已经安排了丫鬟过去伺候,这会儿三小姐正在元湘园外,等着给殿下请安。” 秦殊凰颔首,“请三小姐进来吧,另外安排个懂宫里规矩的嬷嬷教导三小姐宫中规矩。” “是。” 很快,顾雨龄被请进了元湘园。 她昨晚被秦殊凰从顾府带了出来后,一直心情忐忑,到现在还不能安静下来,失眠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就到秦殊凰的元湘园给秦殊凰请安。 顾雨龄到元湘园的时候,花厅里正在摆膳。 秦殊凰正随意坐在玫瑰椅上看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她连忙快步过去给秦殊凰行礼,满脸歉意道:“臣女打扰殿下用膳了,还请殿下恕罪。” 秦殊凰转头看了顾雨龄一眼,“三妹昨晚没睡好?” 顾雨龄听到秦殊凰的话赧然,只能推说:“臣女认床,突然换了床,所以才没睡好。” 秦殊凰并未拆穿她的话,继续道:“三妹不用担心,今日本宫会让人教你宫里的规矩,两日后本宫就会送你入宫参加女官遴选,只要参加了女官遴选,即便是顾老爷顾夫人也不能拿捏你的婚事。” 秦殊凰知道,这才是顾雨龄想要的,见她忧急,干脆全告诉了她。 听了秦殊凰的话,顾雨龄眼睛由黯淡变得明亮,她连忙跪下给秦殊凰行大礼感谢秦殊凰。 秦殊凰嘴角微弯,“起来吧,早上可吃了?” 顾雨龄站起身回道:“殿下,我已经用过了。” “当真?今早朝食可是有不少花样,不陪着本宫用点?”秦殊凰逗她。 秦殊凰这么说,顾雨龄忍不住往餐桌上看。 果然餐桌上摆放着十多样吃食,摆盘精致,鲜妍可口,好些都是她没吃过的。 早上起来虽然吃了点东西,但当时精神恹恹,吃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现在殿下给了她活路,让她有了希望,瞬间饥饿感就汹涌袭来。 “殿下盛情相邀,臣女敢不从命。”顾雨龄腼腆的笑了起来。 顾雨龄在顾府惯常被苛刻,吃的差,她自己更是为了求存,故意将自己饿的瘦小。 现在看到这些花样繁多又美味的朝食,情不自禁就吃多了。 最后顾雨龄红着脸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空碗,觉得都没脸见秦殊凰了。 她哪里是来给长公主请安的,分明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秦殊凰好笑,道:“回去歇歇,一会儿教你规矩的嬷嬷就到,好好学。” “是,殿下,臣女定然努力!” 顾雨龄离开后,留守在顾府的最后一队亲卫回了长公主府,其中的亲卫队长来向秦殊凰汇报。 秦殊凰问:“顾府如何?” 高大的亲卫队长恭敬答道:“回殿下,属下们走后,驸马和顾夫人已经发现了不对,他们亲自带人闯进了您的院子,随后驸马发现您已不在,顾夫人翻捡了院子里的木箱和库房,得知真相后,顾夫人当即晕了过去。” 秦殊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冷笑,顾夫人有什么气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从不属于顾夫人,顾夫人这个强占者还真把东西当成她的了! 秦殊凰继续问:“驸马呢?” 原本带着些欣慰的亲卫队长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公主又问起驸马? 顾家都这般嚣张的欺辱殿下和他们几年了,难道公主还放不下驸马? 秦殊凰在顾家受气,她的亲卫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秦殊凰刚嫁入顾家时还好,亲卫们生活的条件虽不如之前,但月银和其他的待遇并未遭受克扣。 可时间一长,秦殊凰的嫁妆和财产被顾家侵占,亲卫的俸禄与顾家的下人一起领,渐渐就变得少了,亲卫们当然有怨言。 他们原本是皇宫里皇上身边的卫队,后来被皇帝赐给秦殊凰当亲卫。 在皇帝身边当亲卫与在公主身边当亲卫可谓是天差地别,对于亲卫们来说,无疑与被贬没什么区别。 关键是在公主身边后还被苛待,想让他们一直站在秦殊凰这边也难。 如果不是玄苍严格把控秦殊凰的亲卫队,还时不时自掏腰包补贴,怕是秦殊凰的亲卫队早就被顾鸿朝腐蚀的千疮百孔。 饶是这样,亲卫们虽服从玄苍,却没有几个是真心服从秦殊凰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做公主的亲卫压根就没有前途,为此,他们这些亲卫不知被之前的同僚嘲笑过多少次了。 亲卫们本来心里就憋屈,自是更容易因为秦殊凰的一些举动动怒。 听到公主仍然放不下驸马,亲卫队长鲁达就带了情绪,他有些不忿的道:“驸马得知殿下离开,脸色很不好看,但并未持续多久就去了白姑娘的院子,怕是这个时候已经和白姑娘你侬我侬了。” 说完鲁达才意识到他的主观情绪太浓了,忙低头等着殿下生气发落。 他想着,就算是殿下今日怪罪惩罚他,他也不怕,大不了这个亲卫他不当了!真不行,他就找老朋友的关系投军去边疆!才不在这长公主府天天受这种鸟气! 第73章 长公主的亲卫队长们 秦殊凰一开始还没察觉,鲁达的这番话让她一怔,随后眉头微蹙。 前世,她所有的精力几乎都用在顾家和顾鸿朝身上,不管是亲朋还是身边的侍女护卫,她都没有花时间关注,她傻的眼里只有顾鸿朝。 重生归来,她注意到了身边的大侍女,时不时也感觉到自己亲卫的不满,没有到迫在眉睫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关注,却不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亲卫们已经这般不忿。 设身处地想一想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亲卫,尤其是之前还被困在顾家,相当于彻底断送了前途,再加上顾家的刻意苛待,只要是有闯劲的,都会生出不满的情绪来,人之常情。 她身边一共二十名亲卫,分为四队,共有四名亲卫队长,分别为鲁达、翟金、宋义秋、贺玉田。 四人在皇弟亲卫队的时候就是亲卫队长,鲁达翟金是拜把子的兄弟,关系最铁,前世在顾家,两人在一年后求了她去边境参军,投效的是徐家军。 徐家军因为徐思元的关系被逼的投效敌国,鲁达翟金想要给朝廷传递徐家投敌的消息,在半路上被徐家军截杀。 宋义秋出自军武世家,家中父兄叔伯都在军中效力,权力最大的也不过只是个小官,他是家里老幺,家里人知道军武里的日子苦,尽管宋义秋身手顶尖,也强制他在皇家当一个小小的亲卫。 上一世,他为了保护秦殊凰中了毒箭,还未成婚就没了性命。 他家人本指望他活的比兄长健康长寿,结果反而他死的最早,宋义秋死了后,宋义秋的手下接连背叛秦殊凰。 贺玉田是四名亲卫队长里年纪最小的,他家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镖局,从小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这小子没什么踌躇大志,之所以做了皇家亲卫为的是保住自家的生意,他的愿望就是家里平安。 他一直喜欢明艳机敏的诗兰,所以他是四名亲卫队长里待在她身边最长的一位。 后来诗兰为了保她,被顾鸿枫所污,有了顾鸿枫的孩子,为了维护秦殊凰的清白,诗兰服下剧毒。 在这期间,一直是贺玉田悄悄照顾着诗兰。 得知诗兰的死讯,贺玉田发狠,带着手下准备弄死顾鸿枫,却被顾鸿朝身边的护卫发现端倪,顾鸿朝布下陷阱,以多胜少,将贺玉田和他的手下全部屠戮。 贺玉田没了,贺玉田家的镖局很快就被同行倾轧,贺玉田父亲和叔父死在押镖的途中,家中只剩下妇孺,只能卖了镖局到边远城镇躲祸,不知是何结局。 秦殊凰从沉浸在这些痛苦的记忆中,一时失神。 鲁达许久没有听到秦殊凰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秦殊凰。 只见长公主殿下眼神空洞,好似在想着别的事。 鲁达本就对秦殊凰不满,还以为秦殊凰在为了驸马还在宠爱别的女人伤神,当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故意提高嗓音道:“殿下若是不快,发落属下便是,属下一应担着,只是属下的那些手下都是听的属下的,与他们不相干。” 秦殊凰被鲁达这粗声粗气的声音的唤回神。 她低头看向鲁达,亲卫队长鲁达穿的一身软甲还是那会儿在宫中当差时发的,袖口领口都磨毛了边儿,虽然洗的还算干净,但都旧的不行了,也该换了。 上辈子没有好好待他们,这辈子她定会尽她所能。 秦殊凰不知道的是,外面看着还行的软甲,里面已经破损的所剩无几,鲁达还是因为有一名贤惠的妻子,给他将软甲里面内衬的棉布拆换过,其他的亲卫软甲里已经补丁落补丁了。 “鲁达,你去将其他三位队长唤来。”秦殊凰发话。 鲁达听了后浑身一怔,惊讶地看向秦殊凰,难道殿下要因为他的一席话连累兄弟们?让其他三人来跟着他一起受罚? 鲁达后悔的喃喃,“殿下!” 秦殊凰朝他挥手,“让你去就快去,愣着做什么!” 鲁达只能垂头丧气的起身出去找其他三人。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那么冲动了。 殿下是被驸马迷了心窍,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的这个时候还发贱看不过眼多嘴多舌呢! 鲁达一走,秦殊凰就吩咐身边的瑞禾。 “将我前些日子让你们去采买的软甲都拿来,再取二百五十两银子来。” 瑞禾一听秦殊凰这么说,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她笑着清脆应了一声,道:“奴婢这就去!” 一刻多钟,瑞禾带着人将东西都取了过来,鲁达带着其他三名亲卫队长也到了。 四人都垂头丧气站在秦殊凰面前,而后一起行礼。 “属下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秦殊凰打量他们四人。 四人中,只鲁达成婚了,家中有了一个小子,才三岁。其他三人都还是光棍。 宋义秋、贺玉田家在京城,家中有父母兄嫂,穿的与鲁达差不多,只翟金孤身一人在京中,家人都在外地,软甲最破。 秦殊凰还没说话,鲁达大着胆子道:“启禀殿下,今日是属下一人不恭,若是惩罚,还请殿下只惩罚属下一人。” 说完就单膝跪在秦殊凰面前。 秦殊凰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他的话,对几人道:“你们本是皇弟身边的亲卫,如今跟在本宫身边,确实受了亏待。这三年,你们兢兢业业本宫都看在眼里。本宫记着你们三年来的护佑之功。本宫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承诺,一年后,不管你们想投军、还是另谋高就,本宫都会送你们一程,并且给你们准备一份厚礼作为你们这几年付出的回报。” 现在她和皇弟都四面楚歌,正是用人之际,她的亲卫虽对她有微词,可都是忠心之人,她现在还极为需要他们,她不可能现在就放他们离开,只能暂时给他们许诺,到了适当的时候,他们若是有鸿鹄之志,自有展示拳脚的地盘。 鲁达在找三人的时候就将之前他说错话让长公主不高兴的事说了,几人虽骂了他两句,但并没有真怪他。 到了长公主面前了,几人都等着被罚,没想到长公主见到他们说的会是这样一番话。 第74章 回家看看 他们震惊的面面相觑,如果不是四人都在,他们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长公主高高在上,眼里只有驸马,真的有谁关心他们这些不起眼亲卫的一天? 四人受宠若惊,就连跪在地上的鲁达都情不自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秦殊凰见四人表情,知道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的瑞禾招了招手,“你们身上的甲胄都旧了,这些甲胄你们领下去,分发给手下们,每人都有。日后在长公主府,只要是本宫身边的亲卫,一年会有一套甲胄,四季常服。另外,这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其中十两你们四人均分,剩下的平均分下去,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这些是额外的赏赐。若是有想要回家看看的亲卫,你们几人轮流给他们排班,只要不影响平日的守卫工作就行。” 秦殊凰开门见山将所有事都与他们说了。 四人像是被一块大馅饼砸中,懵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鲁达反应的最快,语无伦次的道:“殿下不罚我们了?殿下,我想去投军!从小兵做起,杀敌挣军功,当大将……”军……唔…… 翟金没想到这拜把子兄弟这么冲动,鲁达话还没说完,就被翟金一把捂住了嘴,翟金尴尬的与秦殊凰解释,“殿下,这小子就是一根筋,有什么说什么。您放心,这一年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守卫长公主府,保护殿下!” 秦殊凰嘴角露出了点笑容,“行了,无妨,有想法是好事,不急,你们可以用这一年好好考虑,无论你们离开还是留下,本宫都不会亏待你们。” 四人站成一排,一起齐声给秦殊凰行礼谢恩。 这次的行礼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真心诚意的行礼。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有了长公主府亲卫营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谢恩后,鲁达翟金几人叫了兄弟们进来搬新甲胄。 诗兰在一旁帮忙,贺玉田见诗兰搬的吃力,连忙过去接过那些甲胄,红着脸轻声嘱咐,“这些粗物我们男人来搬就好,姑娘在一边歇着就行。” 诗兰怀里沉重的甲胄被接过去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看向贺玉田。 以前没怎么注意过贺玉田,猛的一看这小子怎么好似长高了许多,脸庞也变得更有棱角了,有了年轻男人的样儿。 贺玉田被看的脸更红,没一会儿,脖子都跟着红了起来。 旁边路过的瑞禾好笑,道:“贺队长被皇上赏赐来当亲卫队长的时候才十五岁,三年过去了,窜了不止一个头,现在比鲁队长都高了,你一下子没认出来也正常。” 诗兰吐了吐舌头,“怪不得变的我都不认识了。” 秦殊凰的几名大侍女最大的瑞禾瑞苗与秦殊凰同龄,二十有一,诗兰诗雨要小两岁,今年十九。 算起来比贺玉田还大一岁。 贺玉田刚在秦殊凰身边当差的时候比诗兰还矮一点点,现在高了诗兰一个头还多,由当初的稚嫩少年长成了高大健硕的青年。 秦殊凰并未拦阻大侍女们与亲卫队长的接触。 重来一次,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侍女也能有她们自己的生活。 不远处,玄苍看着花厅里秦殊凰做的这些。 眼中的炙热更加剧烈,他的公主殿下长大了,做事更周全了,对他更有吸引力了。 玄苍觉得此刻他就是扑向火堆的飞蛾,明知道扑入火堆中会灰飞烟灭,但就是怎么忍也忍不住。 回了亲卫们住的院子,鲁达翟金等四名亲卫队长将秦殊凰赏赐的甲胄和银钱发了下去。 亲卫营顿时高兴成一片。 又因为秦殊凰给了回家探亲的假期,思妻思子心切的鲁达第一个请假回家看望妻儿。 他特意换了新发下来的软甲,怀里揣了领到的四两五钱的银子出了长公主府。 鲁达与妻子青梅竹马,妻子十五岁及笄就跟了他。 两人都是无爹无娘的人,鲁达干脆就带了妻子到京中闯荡。 进京后遇到翟金,这才一步步进了皇宫当了亲卫。 只是他进宫当侍卫,妻子只能独自在宫外生活。 为了妻子安全,鲁达让妻子寄宿在同乡家中。 哪里想到这同乡心怀鬼胎,竟然趁着她妻子不注意,偷盗了他与妻子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偷偷跑了。 银钱被人偷走,妻子愧疚不已,生了病。 他本想着辞了亲卫的差事,在京中另谋出路,正好遇到秦殊凰出嫁,他就当了秦殊凰的亲卫,在宫外能不时回家照顾妻子。 因为内疚生病的妻子在这个时候恰好怀了身孕,身子每况愈下,鲁达只好向翟金借了银钱给妻子看病并保住腹中胎儿。 还好有惊无险,妻子成功将诞下儿子,只是因为孕期身体不好落下了病根,每月都需要吃药养着。 鲁达当亲卫的例银与普通百姓相比其实不少,省着些花用,这些年攒下来都够鲁达一家在京中买上一座小院子,奈何发生意外,妻子又一直需要吃药,鲁达挣的银钱还了翟金后堪堪够一家花用。 之前在顾家被克扣例银,妻子的药险些断了。 算算日子,妻子的药吃到今天就没了,他着急回家给妻子送银钱,买药后还有些多余,他打算给妻子儿子换一个住处,之前为了省钱住的大杂院人员混杂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这么想着,他脚下步子就更快了,恨不得脚生双翼,瞬间飞到妻子儿子身边。 大半个时辰,鲁达终于赶到了西城妻子儿子住的大杂院门口。 大杂院里住了十几户人家,白天夜里院门都敞着,所以根本不用敲门。 他大步跨进了院子,朝着最边上的一扇小门走去。 鲁达妻子孤身带着儿子,又有之前的经历,所以行事更加小心低调,白天若是不是必须,她都关着门,一般人来敲门她都不开。 鲁达兴冲冲走到门前,刚要伸手敲门,陈旧的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走出来的是一名上了年纪佝偻着身体的老妪。 老妪抬头看到面前穿着软甲的高大军汉吓了一跳,“你,你是谁,到我家门前干什么!” 第75章 你瞧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鲁达瞳孔地震,这里明明是自家租的地方,怎么出来的是一个老婆婆! 他管不了老婆婆说什么,径直绕过老婆婆就往屋里冲。 老妪骇然,伸手想拉住鲁达,可她年纪大了哪里有那个力气,饶是伸出手也不过只碰到了鲁达的袖子。 鲁达用力推开门闯进了屋内。 屋内光线昏暗,还是夯实的土质的地面,里面只有一只矮桌两只矮椅和一张破旧不堪的木床。 床上躺着一名病入膏肓的老头。 哪里有他的妻儿! 鲁达只觉晴天霹雳,一时间好似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老妪跟进来,又怕又怒,“我们老夫妻是穷苦人,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你放过我们吧!” 老妪已经将鲁达当成了横行霸道专门抢劫的流氓。 鲁达回神,他转过身盯着老妪,“大娘,你们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的,可知道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去了哪里?” 老妪见鲁达神情紧张,微皱了眉头,“我们是小半个月前搬来的,来这住的时候这间房就空着,不知道这里之前住过什么人。” 什么! 听了老妪的话,鲁达愈发着急。 他转身出了破旧的房间,准备去找租这处大院经纪。 匆忙走出院子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鲁达力气大,将过来人撞的一个趔趄。 他下意识扶住撞到的人,是个四十多的汉子。 四十多的汉子被鲁达扶了一把,看到鲁达的长相,惊道:“你是不是姓鲁?” 鲁达眉头一皱,站直身子点点头,“这位大哥,刚刚对不住了,在下确实姓鲁。” 四十多的汉子精瘦,晒的黑黝黝的,他立刻笑着道:“你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你娘子带着你儿子搬到了三柳巷去了,半个月前走的,离开前,你娘子交代我那婆娘若是看到你回来一定要转告你。” 黝黑精瘦的汉子姓黄,老家在京郊外的村子里,夫妻俩经营了一个馄饨摊子,在大杂院里租了一间小屋,挣些银钱养活一家老小,是大杂院里有名的实诚人。 鲁达“砰砰”乱跳的心脏瞬间被这句话安抚住,他不敢置信的问:“黄大哥,当真?” “这哪里有假,你在外有出息能挣银钱了,你婆娘孩子自然就能过上好日子。你别急,今日我早些收摊,我们夫妻带你去三柳巷。” “麻烦黄大哥了。”鲁达感激的朝着黄姓汉子行礼。 黄姓汉子朝他招手,让他先等着,自己先回家收拾,并且叫上自己的婆娘。 鲁达怔怔站在大杂院大门旁边,脑子里千头万绪,猜不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月长公主身边都很忙碌,他们这些亲卫根本就没办法离开长公主左右。 而且两个月前,他们例银被顾家克扣,半个月后还是玄苍统领将缺的补发给了他们。所以之前他托人给妻子带的银子不多,堪堪够妻子付大杂院的租子和吃药用。 黄姓汉子动作很快,一刻钟就收拾好了。 夫妻俩领着鲁达去三柳巷。 三柳巷离这处大杂院不近,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这里虽然是西城,但大多都是一栋栋民居,条件显然比大杂院附近要好上许多,三人甚至还路过一处学堂,学堂里传出孩子整齐的读书声。 黄姓汉子夫妻满脸高兴,鲁达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知道,妻子根本没有银钱住在这附近。 三人很快到了一处院门前,黄嫂子熟稔的伸手敲响院门,不一会儿,一个鲁达熟悉无比的声音在院里清脆应了一声,“来了!” 院门打开,鲁达妻子带笑的脸庞出现在院内…… 一个半时辰后,鲁达抱着儿子,夫妻俩亲自将黄大哥黄大嫂送出院子,鲁达妻子又让黄大嫂带了些粗粮给大杂院里原本住他们房间的老夫妻,权当鲁达鲁莽的赔罪。 送走黄大哥夫妻,夫妻俩才能回屋里说体己话,方才鲁达妻子留黄大哥夫妻吃晚饭,许多事情鲁达不好问,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五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着儿子搬到了这里!”鲁达着急的询问。 旁边三岁的儿子已经睡着,比鲁达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胖了不少,他忍不住摸了摸儿子光滑软嫩的脸颊。 孩子投生他们家,怕是只过过这半月的好日子,以前儿子脸上哪里有一点肉。 鲁达妻子笑了笑,不说话,起身去旁边的橱柜里取了个包裹过来。 她将包裹解开放在夫君面前,“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送来的,这院子也是长公主府身边的人给咱们赁下的。” 摊开的包裹里放着五两散碎的银子和铜板,旁边是一匹百姓家常用来做衣裳的棉布布料,另还有好些配伍好的药包。 “这些也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送来的?” 五娘笑着点头,与鲁达说起了半个月前的事。 半个月前,大杂院经纪突然要提前半个月收租子,若是不交就要被赶出大杂院。 可她的银钱已经买药花用光了,剩下来一点她还要养活孩子,哪里还能挤出租子的钱。 她求经纪延迟半个月,只要再过半个月,鲁达会托人给他们母子送银钱来。 可经纪根本等不了,直言住不起就让他们母子滚出大杂院。 为了赚银钱,五娘把孩子托给黄大嫂在馄饨摊边照顾,她拖着病体找了个食肆刷碗,可她身子根本就经不住劳累,不过去了三日,早上就起不来床了。 这下不但没挣到一文钱,还因为看大夫将剩下的银钱搭了进去。 她没钱买吃的,只能靠黄大哥夫妻摊子上卖剩的馄饨果腹。 没两天,她们母子就被赶了出来。 她没办法,只能拖着病体和儿子找到了顾府,想找夫君鲁达。 却没想到,还没靠近顾府大门就被恶奴喝骂赶走。 母子两走投无路时,一位姑娘找到了他们。 姑娘说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 而后这位姑娘给五娘母子租了院子,又给了五娘母子一个包裹。 听到这里,鲁达连忙问妻子,“五娘,你可记得这位姑娘模样?” 五娘点头,“救命恩人,我如何会不记得。” 接着五娘描述了姑娘的长相:模样周正,做事利索,微黑,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随着五娘的话,瑞苗的样貌浮现在鲁达脑海里。 鲁达是秦殊凰身边的亲卫队长,秦殊凰身边的大侍女和二等侍女他都见过,瑞苗是最近才在秦殊凰身边当差的,听说是从庄子上调过来的,原来管着公主的皇庄,皮肤比其他三个大侍女黑,右边脸颊上有颗泪痣。 “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瑞苗姑娘。” 五娘听了眼睛一亮,“真的?我还当是旁人,这心里一直忐忑着呢!” 鲁达心里顿时酸涩内疚,今日之前,他还一直埋怨长公主殿下,现在听了妻子的话,若不是长公主,他怕是今日都见不到妻儿了。 五娘感慨道:“你我夫妻到这繁华京城中也闯荡了十来年了,当初你在皇上身边当亲卫时咱们都没有这等日子过,殿下虽为女流,却体恤下属,我们当知恩感恩。” 鲁达因为妻子的话心绪复杂。 妻子突然又笑道:“达哥,你瞧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粗犷的汉子最怕婆娘问这句话,一不小心可就是送命题,鲁达也不例外,他僵着嘴角将妻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不敢肯定的道:“变……变胖了?” 顿时换来妻子一个大大的白眼,“会不会说话!是我一整日都没咳嗽了!” 这可是自她患病以来从未有过的! 第76章 精神抖擞的长公主亲卫 妻子这么一提醒,鲁达才想起来确实如此,今天太多事占据了他的注意力,妻子又一直没咳嗽过,让他下意识忽略了的这件事。 鲁达高兴地站起来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妻子。 五娘笑着任由他看着。 鲁达这下发现,妻子不但不咳嗽了,气色也好了,这些日子没见,妻子脸颊有了些肉变得丰盈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 鲁达激动道:“五娘,可是换了大夫?大夫是不是能治你的病了?” 五娘笑着摇摇头,“我们哪里有银钱换大夫,买药的钱都拮据,这段时日我吃的是瑞苗姑娘送来的药,呐,剩的这些都在这里了。本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吃了半个月,身体舒畅了,咳嗽也少了。” 五娘其实很能干,不然也不可能在鲁达去宫中当亲卫的时候一个女人将家撑了起来。 只是那一次错信,让夫妻俩走了大弯路。 若是五娘病能好,鲁达夫妻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 鲁达想起亲卫营里都传宋元宋院使是长公主殿下的师傅,长公主殿下同样通晓医理,瑞苗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五娘吃的药是谁配的不言而喻。 他不单单是长公主的属下,更是欠了殿下一条命! 鲁达虽有时直肠子莽撞,但也不是蠢人,他并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抱负,但他会永远记得,不管以后走到哪一步,他都会拥护长公主殿下,站在长公主殿下这一边。 鲁达高兴的眼睛有些微湿,他摸了摸妻子的脸颊,“既然有用,那就继续吃,要是你的病好了,为夫也能放心拼一把了。” “对了,达哥,三柳巷周围住了不少你的同僚家人,都是最近陆陆续续搬来的,瑞苗姑娘还帮大家找合适的营生,我们互相照顾,日后你在殿下身边当差就不用担心家里了。” 鲁达点头,看着妻子摊开的包裹里那些东西,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怀里捂地热热的四两半银子还没妻子包裹里的银子多呢。 不过到底鲁达还是将怀里的赏银掏出来给了五娘,“殿下赏赐的,五娘你拿着。” 五娘惊讶,这是丈夫跟着长公主殿下入了顾府当差后第一次拿赏银回来,她想了想,留下了三两,将剩下的一两半放入丈夫粗大的手掌心,“这些我存着,给孩子将来读书用,剩下的一两半你带在身上,大男人在外怎么能没有一点银钱,别老让翟大哥请你。家里有瑞苗姑娘送来的银子,这段日子尽够了。瑞苗姑娘说了,她那缺人,等我身子好些了,我就去瑞苗姑娘那帮忙,赚些散碎银两补贴家用。” 五娘的身体确实是大好了,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一点都不喘,还精神奕奕的,鲁达激动又感慨的将妻子紧紧拥入怀中。 挣扎了这么多年,此刻鲁达才觉得眼前的生活是光明的,怕是今日,亲卫营里的好多兄弟都与他一个想法。 两日后,瑞禾等人就发现长公主府里的亲卫们个个都精神抖擞,巡逻值勤越发的认真,衬的整个长公主府好似都笼罩在一片光芒里一般。 清晨,秦殊凰亲自将顾雨龄送出长公主府,派出一队亲卫护送顾雨龄进宫参加女官遴选。 等回元湘园,秦殊凰就收到了荣国夫人送来的消息。 秦殊凰问荣国夫人要的“宫中教导规矩的嬷嬷”已经送去了顾府教导顾二小姐。 另外,那日在荣国公府别院发生的落水事件已经查清。 幕后黑手为马夫人母子三人! 荣国夫人查出马夫人竟然私底下与摄政王的岳家夏家有联系。 马夫人之所以要毁掉薛如真和徐思元,是授意于夏家! 徐思元家世不错,徐家又与杜家来往甚密,杜溪早对徐思元有想法。 于是,马夫人趁着这次事情给杜溪制造机会,让徐思元失身给杜溪。 这样徐思元入宫的机会被毁,若是事情做的隐秘,杜溪就会顺理成章成为徐思元的夫君!攀上徐家! 只可惜那日秦殊凰正好在,毁了这个计划。 不但如此,荣国夫人还查到了杜溪与杜月真正的身世。 原来兄妹两压根不是马夫人的养子,而是马夫人的亲生儿女! 是马夫人守寡后,与杜家旁支的九老爷诞下的儿女。 马夫人接触荣国夫人,而后带着儿女在荣国夫人身边蛰伏这么多年,几乎掌握了荣国公府一大半的权力,她早与九老爷勾结,要谋夺荣国公府! 若是荣国夫人一直相信她,她的计划怕是不会失败。 前世的经历也证明了这点。 至于杜月为什么会帮忙,大约是他早就喜欢上了杜清林,而杜清林又暗中喜欢徐思元,她妒忌徐思元,才掺和进来帮哥哥谋夺这场婚姻,只要哥哥成了,杜清林就永远不可能和徐思元在一起。她得不到的,徐思元也休想得到! 事情水落石出后,荣国夫人快刀斩乱麻,收回了马夫人杜溪杜月的全部权力和财产,念在马夫人确实为杜家效力了这么多年,只将他们母子三人逐出了荣国公府。 秦殊凰看完了荣国夫人让人送来的信,稍稍松了口气。 荣国夫人在信的最后道,两日后,她会与徐家夫人、薛家老夫人一起上门拜访。 秦殊凰看了信后,让瑞禾给姨母回信。 顾府。 顾隆今日没到下衙时间就回了府,太阳还高高挂着,傍晚都没到。 顾夫人一早接了荣国夫人送来的教养嬷嬷,顾雨菲正在接受教养嬷嬷的教导,没空来正院。 此时,顾夫人一人正皱眉算着府中所剩钱财和她的体己,丈夫突然闯进了她的小书房,她吓了一跳,忙放下毛笔,从书桌后走出来,“夫君,怎的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雨龄呢!把她叫过来!”顾隆坐下就捧起顾夫人的茶盏猛灌一口。 顾夫人哪里猜到丈夫突然问起顾雨龄来。 听了丈夫的话,顾夫人一时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顾隆立马察觉不对,“让你把雨龄叫来,平日她不都是在你身边伺候吗,人呢!” 顾夫人瞒不下去,只能说出真相,“雨龄在长公主那!” “什么!”顾隆气的一下子站起来,瞪向妻子。 随即顾隆一把将手中茶盏掼在地上,怒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两天必须把雨龄带回来,三日后,我要送她去摄政王府!” 第77章 长公主府第一次待客 说完,顾隆也不在妻子的小书房里多待,气冲冲地快步离开。 不多时,葛嬷嬷进来小声道:“夫人,老爷去了丁姨娘那。” 丁姨娘是顾隆近几年新抬的小妾,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有过一次身孕,莫名其妙没了,之前顾隆还冷着丁姨娘,如今顾夫人惹了他生气,他就又去了丁姨娘那。 顾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把手里的帕子都攥碎了。 虽然对丈夫去小妾那很不满,可顾夫人还是能分得清轻重,顾雨龄关系到他们顾家的前程,这两日,她必须把她带回来! 葛嬷嬷皱眉,“夫人,那怎么办?” 虽然长公主回了长公主府,可这个时候顾家却不好真的与秦殊凰闹翻。 “我是去要回我的女儿,天经地义,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拦着,难道她秦殊凰还能强行扣着顾雨龄不成?”顾夫人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 况且她的软的也用了,事实证明秦殊凰现在不吃软的,那也该像是儿子说的那样用用硬的了! 这一刻,顾夫人对把庶女从长公主府接回来这件事势在必得。 平静过了两日。 秦殊凰每日傍晚都会亲自拎着食盒送到玄苍住的小院,看着玄苍将食盒里的菜肴吃完。 做的多了,秦殊凰的厨艺略有进步,但不大。 不得不说,聪慧的长公主在厨艺方面确实没有一点天赋。 玄苍每日吃着长公主殿下的爱心晚餐痛并快乐着,手下谢卓谢程很快发现自家主子口味都变得没之前挑剔了。 两人低着头不敢说什么,时常悄悄半夜给主子带点美味的夜宵什么的,好歹缓解下主子的痛苦。 两日后,到了荣国夫人与徐薛两家到长公主府拜访的日子。 大清早,卢舟带着下人就忙碌了起来。 这可是自长公主府启用以来第一次待客,秦殊凰虽然觉得没什么,他却非常重视。 今日秦殊凰穿了一身孔雀蓝的宫裙,戴了一套红宝石首饰,宫装本就华丽,再搭配华贵的红宝石,让秦殊凰看起来尊贵又端庄,仿若御花园里盛放的牡丹。 诗兰诗雨几个大侍女进进出出给秦殊凰打扮,见到殿下穿的这般好看,几人心里成就感满满。 以前在顾府,秦殊凰为了迎合顾鸿朝平日穿衣打扮总是以素淡为主,诗兰诗雨的梳头化妆的本事都没地方施展,如今秦殊凰再次做回了在宫中时长公主的模样,诗兰诗雨比殿下还高兴。 打扮好,秦殊凰看到四名大侍女穿着的半旧的橙色衣裙,转头问瑞禾,“本宫吩咐绣房给你们新做的衣裳还没送来吗?” 瑞禾一怔,回过神笑着道:“昨天就送来了。” “快去都换上新衣,等中秋,还会给你们添置一套,不用舍不得穿。另外把本宫那个檀木的首饰盒取出来,里面有四只金镶玉的手镯,你们一人拿一个去。” 诗兰就是替秦殊凰管首饰的,知道那个檀香木首饰盒里的手镯贵重,拿到外面怕是百两银子都买不到一只,她们大侍女例银不过一两多点,哪里能要殿下这么贵重的首饰。 “殿下,使不得,太贵重了,是您的首饰,您日后还要戴呢!”诗兰忙推辞。 其他几人也同样说不要。 秦殊凰无奈扫了几名大侍女一眼,“咱们现在又不是在顾府,你们也看了本宫的嫁妆,难道还少了这几个镯子?行了,都拿着,以后还会有别的好东西给你们。” 秦殊凰说的没错,以她现在的身家,已经不是在顾府了,几个镯子不算什么。 四名大侍女再推辞就辜负了秦殊凰的一片好意了,纷纷行礼谢过赏赐。 诗兰去取了首饰盒,将四只刻了各色图案的金镶玉镯子分给姐妹们。 等瑞禾拿到镯子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镯子内侧雕刻了一个小小的禾字纹案。 她忙提醒瑞苗诗兰诗雨看她们的镯子,结果不出意外,每个人拿到的手镯内侧都刻了她们的名。 原来这套手镯是公主殿下专门命人给她们打造的。 四人得知真相,眼眶都又酸又热。 巳时中,荣国公府、徐家、薛家的马车到了长公主府大门前。 卢舟与四名大侍女在府门前迎接。 卢舟一身灰色绸缎的新衣,少许的灰白发丝梳地一丝不苟,他面白无须,再加上浑身的气势,让人一瞧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精明人。 卢舟身后站着瑞禾瑞苗诗兰诗雨四名大侍女。 四人长相端庄秀雅,个头差的不多,清一色的粉衫黄裙,外罩短的藕荷色绒面薄披风,手腕上戴着金镶玉的手镯,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典雅仕女。 细看之下,几人长相又各有特色,沉稳内敛、聪慧机智、妍丽俊秀、活泼灵动。 一时竟然目不暇接。 卢舟与四名大侍女亲自扶着荣国夫人、徐夫人、薛老夫人下马车。 今日来的人不少,杜清林骑马护卫荣国夫人,徐夫人带着女儿徐思元,薛老夫人带着孙女薛如真。 一下马车,看到秦殊凰身边的几名大侍女,荣国夫人等人都笑了起来。 “当真是好一派女儿风光!”荣国夫人赞道。 如今秦殊凰的这番做派才是大武长公主真正的风范。 瑞禾搀扶着荣国夫人的手臂,柔声道:“国夫人、徐夫人、薛老夫人,杜世子,两位小姐,快请进府,殿下正在前院恭候。” 荣国夫人笑着颔首,与徐夫人薛老夫人一同进了长公主府。 杜清林是男客,客人中又有云英未嫁的小姐,所以被卢舟请到了长公主府的前院书房做客。 秦殊凰准备的今日待客的地方是前院的一处院落,叫桂园。 院落里有几株多年的桂树,是难得的早桂,此时正是盛放的时候。 院落紧邻花园的小湖,坐在湖边小亭中喝茶聊天,闻着桂香,再吃上一盏醉蟹,即便招待贵客也不失礼。 进了院落,就看到端庄站在院门口的秦殊凰。 荣国夫人高兴喊了一声“凰儿”,徐夫人、薛老夫人带着徐思元和薛如真朝着秦殊凰行礼。 秦殊凰忙上前扶起两位夫人。 “二位夫人,里面请。” 荣国夫人对秦殊凰今天的布置很满意,她很喜欢桂花,闻着早桂的香味,这些日子来的忙乱疲惫好似也被抚平了不少。 徐夫人上次就见过秦殊凰,原本她对这位长公主不看好,可经了上次的事,徐夫人彻底对秦殊凰改观,更是觉得这几年从顾家传出去的那些流言是无稽之谈。 薛老夫人满头白发,身体也一般,走路时都要两名强壮的婆子搀扶着,可老人家双眼清明,看向秦殊凰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点浑浊之感,岁月沉淀下来的不仅仅是苦难,还有常人鲜有的通透。 原本薛老夫人是不同意孙女参加大选的,一来宫中形势复杂,二来薛家虽然需要重振,但是她也不愿意唯一的孙女去宫里冒险。 可荣国夫人的别院宴会上,长公主救了孙女,如今又亲自看到秦殊凰,薛老夫人心中有了计较,突然就不想拦着孙女了。 有这样的长姐在,皇上定然也不会差,只要有皇家这姐弟俩,孙女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薛家也大有益处。 秦殊凰请姨母和两位夫人坐下,而后目光扫过徐思元和薛如真。 这么一看,她就微微一怔。 第78章 表兄妹三人 徐思元一身打扮比上次在荣国公府别院还要淡雅,身上的衣裙和佩饰等虽是新的,却不出挑。 按照徐家的家底,徐思元又是徐家嫡女,还是徐夫人最疼爱的女儿,第一次到长公主府做客,不可能穿的如此家常。 而且徐思元在感受到她目光的时候,下意识微微低头闪躲了一下。 反观薛如真就正常多了。 薛家虽不如徐家豪奢,但底子也不差,薛如真今日一袭粉白相间的天丝裙,外搭挑金线的粉绒小披风,清纯端庄。 身上首饰虽然不多,但样样都是精品,见秦殊凰看过来,薛如真大方朝着秦殊凰微微一笑,福身行了半礼。 徐夫人发现自家女儿心不在焉,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瞪了女儿一眼。 两位夫人都带了厚厚的谢礼。 徐家做事一直干脆直接,谢礼是南边富饶州府的几间铺子地契,他们听说秦殊凰最近在军市上采买了软甲,所以还给秦殊凰带了两百套徐家作坊新做出来的软甲,外加五十匹战马。 薛家世代清流,就没这么财大气粗了。 薛老夫人的谢礼是前朝国手万泉居士的一幅真迹。 万泉居士留下的真迹本就不多,这幅画当真是万金难求。 除了这幅画,薛老夫人还带了一套文房四宝来,墨纸砚皆有出处,其中笔是薛如真亲手所制,意在诚心。 秦殊凰请诸人赏桂品茶。 长公主府,与桂园相隔的就是前院大书房。 书房旁边的花厅连接着水阁,站在水阁边的长廊就能看到桂园的情景。 若是需要,还能从水阁长廊直接去往桂园。 杜清林被卢舟请到了前院书房。 卢舟虽然在秦殊珉身边伺候过,但毕竟还是奴才,这种时候也不能与世子同桌作陪。 他给杜清林安排了茶盏点心,闲聊两句,就打算退到书房外,临出去前,卢舟客气道:“今日怠慢世子了,长公主府前院殿下平日不怎么用,只用来待客,若是世子无聊,可在书房随意转转,老奴就在外面,您有需要唤老奴一声便是。” “有劳卢管家了。”杜清林致谢。 长公主府里点心和茶都不错,但荣国公府里也不差这些。 坐了会儿,杜清林就起身四处看看。 许是秦殊凰刚搬进来不久,这里并无多少生活痕迹,一些藏书都新的很,可见并没有人看过。 书房虽然格局不错,但缺少人气,与荣国公府待客的书房没有太大差别,杜清林很快就失了兴趣。 他信步走到书房外间,这里连着花厅,花厅外就是水阁长廊,风景别具一格。 杜清林走到水阁,想着欣赏一番。 目光落去,忽然发现站在这里竟然能看到桂园那边的景致,不但如此,还能看到秦殊凰待客的情景。 其中徐家姑娘和薛家姑娘坐的方向侧身对着这边,站在水阁,能清楚的看到两位姑娘。 杜清林目光情不自禁就落在徐思元的身上,变得怔忪起来。 就在杜清林出神时,突然肩膀被什么东西轻拍了一下。 杜清林霍然回神,朝后看去,瞬间看到一张年轻的熟悉脸庞。 愣了两秒,杜清林立马低头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秦殊珉摆弄着手中的扇子,亲自将杜清林扶了起来,“表哥,多日未见,与我客气什么!” 杜清林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在长公主府上,随即想到母亲看中了薛家小姐和徐家小姐,又觉恍然。 可下一刻回想起自己看着桂园那边失神的样子,眸光又黯淡了起来,他攥了攥拳头,到口的话最终没有吐出口。 在皇上面前,他又算得了什么呢!徐家怕是看不上他…… 秦殊珉和秦殊凰年幼时也没少与杜清林一起玩耍,秦殊凰没出嫁的时候,表兄妹三人感情还极好,三年间,三人好似各自往各自的方向极速奔走,离地越来越远了。 杜清林从营中回京不久,细算的话,他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秦殊珉。 乍然一见,顿觉陌生无比。 他悄悄后退了一步,与秦殊珉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才再次拱手,“微臣无心打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秦殊珉看着这么陌生的杜清林,眼底幽暗失落的光芒一闪而过,下一秒,他扬起笑脸,上前揽住了杜清林的肩膀,“表哥刚刚在看徐家小姐吧!” 被揽住肩膀的杜清林顿时觉得很不自在,再听秦殊珉这么一说,他浑身一震,立刻跪下解释,“还请皇上明察,徐小姐洁身自好,与微臣并无任何私情,只是两家是世交,平日里走的近,我与徐小姐自然比一般人家的姑娘熟悉些。” 秦殊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上前,再次将杜清林扶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杜清林,“表哥真的甘心将徐小姐让给我吗?如此,表哥可是辜负了徐小姐的一番真心。如果真的这样,杜清林也不再是我心里认可的杜清林了。” 秦殊珉这番话说出口,杜清林猛然抬头看向他。 第79章 要是我不愿意呢 杜清林怎么也没想到他掩藏的这么小心的感情会被察觉,而且是被皇上察觉!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敢承认和直面这场情感,那么他当真是枉为男人,也辜负了徐思元! 杜清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与秦殊珉对视,而后拱手,“皇上,微臣心仪徐姑娘,还请皇上成全!” 秦殊珉收起了眼底的郑重之色,调侃的道:“表哥,要是我不愿意呢?” 杜清林站到了秦殊珉身边,与秦殊珉一起看向对面的桂园,“那我就要与表弟以男人的方式争上一争了。” 秦殊珉听到杜清林这句话,爽朗的笑了起来。 幼时,秦殊凰秦殊珉在荣国公府与杜清林一起玩耍时,三人之间从不以身份相称,表哥表弟表妹叫的亲近,那个时候,也是三人最亲密的时候。 后来各种原因,再加上摄政王的干涉,三人的关系才越来越远。 这一刻,杜清林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幼时。 他也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 秦殊珉扫了身边的杜清林一眼,“表哥既心仪徐姑娘,你们两家门当户对,为何不告诉姨母,早些定下婚事。” 只要杜清林早些开口,荣国夫人绝对不会把徐思元当作未来皇后的人选。 话说开了,身边的人好似只是亲人,不再是皇上,他被过继到荣国公府,自小没有兄弟姐妹,有亲戚关系又常来玩耍的秦殊珉自然就成了他最要好的兄弟。 这个时候,杜清林也没什么好瞒着兄弟的。 杜家与徐家为世交,他每年总也要见上几回徐思元,但他对徐思元的感情并非从小就有的,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发展出来的。 之前虽然对徐思元有几分好感,但还未到私定终生的地步,想必徐思元对他也是如此。 后来他年纪渐大,为了收拢杜家势力,长年待在军中,连婚事都耽搁了,更别提这些儿女私情了。 直到最近半年,他才有机会经常回府陪陪母亲荣国夫人。 也是最近半年,他才想明白他对徐思元的感情。 可没等他向母亲坦白,母亲就与他说了她看中了徐思元,徐家也打算送徐思元去大选。 那个时候,他对徐思元的感情还没有浓烈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所以打了退堂鼓。 他觉得对于徐思元来说,许是进宫是她更好的选择。 正因如此,荣国夫人和徐夫人都不知道这对小儿女心中所想,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秦殊珉刚刚的话像是催化剂,推着杜清林进一步遵从自己的内心。 与他人分享了心中的所思所想,杜清林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秦殊珉,“表弟也到年纪了,对未来妻子可有什么想法?” 秦殊珉无奈笑起来,“表哥你自己的事才理明白,就立马来刁难我了。” 说完,秦殊珉语气变得认真,他看向对面桂园里那个粉白身影,“这不,为弟也是来看人的。” 杜清林一愣,笑起来,原来皇上从没想过选择徐思元,他眼里另有其人。 杜清林这些日子与母亲一起调查马夫人和杜溪杜月,为了别院发生的事,他也打听到不少薛家的事情。 国母关系到表弟终生,也关系到大武天下,他立即将他打听到的事,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都告诉了秦殊珉,让他自己去判断。 秦殊珉挑了挑眉,收下表哥这份好意。 秦殊凰在桂园陪着姨母和两位夫人喝茶时,不经意朝着前院书房那边看了一眼。 片刻后她道:“这几株早桂难得,二位夫人不如让两位小姐亲自去采几枝带回去插瓶?” 徐夫人和薛老夫人心照不宣,笑着颔首,“殿下如此大方,那我们今日可要多摘几枝。” 徐思元低着头有些抗拒,刚要说什么,就被徐夫人一个眼神阻止了。 徐思元与薛如真相携由丫鬟领着去了桂园里摘桂花。 秦殊珉和杜清林这边收到通知,告诉他们到时候了,两人也由这边水阁长廊往桂园去。 顾府,上午。 荣国夫人等人刚到长公主府两刻钟后,顾夫人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顾夫人眸子一转,立刻让丫鬟婆子收拾东西,他要立刻赶往长公主府。 顾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乘坐马车,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赶去。 桂园,秦殊凰与几位夫人相谈甚欢时,瑞禾匆匆进来低声在秦殊凰耳边道:“殿下,顾夫人来了。” 秦殊凰请荣国夫人暂时帮她照顾薛老夫人和徐夫人,她带着瑞禾进了旁边的厢房。 进了房间,瑞禾担忧道:“顾夫人的马车在府门前,说是来接三小姐回顾府的。” 她说几天过去了,为什么顾夫人还是没动静,原来是在等着这个时候。 秦殊凰表情丝毫没变,镇定如常,“瑞禾,你去告诉她,本宫正在待客,没空见她,三小姐也不在长公主府,让她去他处找寻。” “殿下,要是顾夫人闹起来怎么办?” “先看她会如何应对。” 瑞禾颔首快步离开。 秦殊凰坐在厢房里等着瑞禾消息。 片刻后,瑞禾就回来了,秋初,瑞禾走的一脑门的细汗。 到了秦殊凰身边立马把顾夫人的话告诉了秦殊凰。 “殿下,顾夫人不相信三小姐不在公主府,她威胁若是咱们今日不交出三小姐,她就要将三小姐在长公主府失踪的事闹大,让徐夫人薛老夫人国夫人都知道!她说闹到朝堂上也在所不惜。” 秦殊凰冷笑,原来顾夫人就这点能耐。 “不用管她了,如果她敢在长公主府门口闹起来,告诉玄苍安排人将她撵走。” 瑞禾蹙眉,“要是顾夫人故意在附近守着薛家和徐家的马车,堵薛老夫人和徐夫人的路可怎么办?” “那她可是低估薛老夫人和徐夫人了。” 长公主府大门前,顾夫人等来的不是回话的瑞禾,而是一队人高马大、穿着统一的亲卫。 二十多名亲卫将长公主府大门守的滴水不漏,且一个个冷面煞神般扫向顾夫人马车这边,吓的葛嬷嬷把半拉开的车帘迅速放了下去。 葛嬷嬷咽了唾沫润湿干涩的喉咙,尴尬道:“夫人,瑞禾姑娘没再出来,出来的是一队侍卫。怎……怎么办?” 第80章 顾夫人卡壳了…… 顾夫人冷着脸捏着拳头。 好啊,你这个秦殊凰! “你带着两名婆子过去,就说你们要见三小姐,看看能不能闯进去。”顾夫人吩咐。 葛嬷嬷浑身瑟瑟的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虽不想去,可敌不过主子,只能硬着头皮下了马车,点了两名婆子跟在她身边,三人一起朝着长公主府大门快步走去。 刚走到长公主大门前就被亲卫横剑拦下,“干什么的,这是长公主府,不许任何人进入。” 葛嬷嬷陪着笑道:“我是顾家的老仆,是来见三小姐的,请帮忙进去通传一声,我们夫人还在那边等着呢!” “顾三小姐不在长公主府,速速离开!” …… 不等葛嬷嬷带着两名婆子在长公主府大门前哭闹起来,她就被几名亲卫堵住嘴强行架着扔了出去。 葛嬷嬷揉着磕到了膝盖,灰溜溜回了顾夫人的马车。 “夫人,老奴没用,进不去长公主府……” 顾夫人扫了一眼狼狈的葛嬷嬷,气的牙痒痒的。 这些亲卫只听秦殊凰的话,就算她亲自带人硬闯,结果也不会比葛嬷嬷好到哪里。 至于亲卫们说三小姐不在长公主府她是不信的。 前两天,她派来守在长公主府附近的人还汇报说顾雨龄在长公主府中,难道活生生的人还能被秦殊凰变没了? 况且,顾雨龄离了长公主府能去哪里?她根本没地方可去。 她那死鬼娘都去世十多年了,当年也是被买进的顾家,就是无根的浮萍,顾雨龄离开顾家就无亲无故,一个大姑娘能飞了去? 顾夫人气地磨了磨后槽牙,“那我们就等!” 她不信徐夫人和薛老夫人今日不走,只要她能在门口拦住两位夫人,将今日这事当场告诉两位夫人,传遍京城,就能将这事捅到礼部,那个时候,即便秦殊凰是长公主,也不得不将顾雨龄完完整整送到她面前! 而且还能破坏了秦殊珉的名声,让她只能乖乖做顾府的儿媳,再没有抬头的机会! 于是,顾家马车暂时驶离长公主府门口,在暗处找了个地方先蛰伏起来。 长公主府,今日的宴会宾至如归。 傍晚,长公主府大门大开,送贵宾离开。 秦殊凰走到大门前,送荣国夫人、薛老夫人、徐夫人。 门口照壁处,薛老夫人和徐夫人同时道:“多谢殿下今日的款待,殿下今日受累了,还请留步。” 薛老夫人和徐夫人被身边的婆子丫鬟搀扶着跨出长公主府大门,正要朝着各家的马车走去时,顾夫人突然带着人闯了出来。 薛老夫人、徐夫人一怔,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顾夫人快步走到秦殊凰面前,满脸央求道:“殿下,您若是对我不满,大可直说,若是能改的,我一定会改。雨龄她还是一个孩子,您扣着她做什么,她年纪还小,做不了什么。您如果需要,我留在长公主府给您做牛做马,您让她回家吧!” 顾夫人一番话将她慈母的形象营造的无懈可击。 如果在场的人今天不是和秦殊凰相处了一天,又亲眼见了秦殊凰不顾身份下水救人,他们怕是真的会以为秦殊凰是这种嚣张跋扈苛待婆婆小姑子的人。 以前就隐隐听说这顾家主母是面甜心苦之人,今天亲眼见到她颠倒黑白,薛如真和徐思元都瞠目结舌。 徐思元从小受宠,性格纯真,她那日被秦殊凰所救,又与秦殊凰聊过天,知道秦殊凰真正的性格,当即站出来维护秦殊凰。 “顾夫人,你说殿下扣押了顾三小姐,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就是含血喷人,殿下是大武长公主,你诬蔑皇族,更是罪加一等!”徐思元怒道。 徐思元哪里是顾夫人这个老油条的对手。 顾夫人朝着身边葛嬷嬷使了个眼色,葛嬷嬷立即命人将桃花押了过来跪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三女儿的贴身丫鬟,便是她亲眼所见三女儿被殿下的人绑走!” 桃花哭的满脸泪痕,她不敢看秦殊凰,只一个劲地点头,语无伦次的道:“是殿下的人带走三小姐……是殿下的人……” 徐思元知道这名丫鬟可能是顾夫人故意安排的,但她确实是所谓的证人,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最后她只能抱着母亲徐夫人的胳膊,低声替秦殊凰辩解,“娘,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殿下就算是要绑,为什么不绑顾夫人的亲女儿,反而绑一个庶女,这不是奇怪的很吗!” 徐夫人当然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 而且今天的这件事发生的这么巧合,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她和薛老夫人怕是也被这位顾夫人利用了。 徐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臂,“顾夫人,不管如何,我们今日都未在殿下府中看到过顾三小姐,夫人是不是被下人蒙骗了,若是这般,还是找顾三小姐重要,万不能耽搁了。” “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吗?殿下,雨龄不小心拿了您的东西,是她不对,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东西也已原数奉还,您要是还不满意,那一会儿我再让人把我最好的首饰给您,就当是赔罪。孩子还小,您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顾夫人不要脸的将她侵占秦殊凰嫁妆的事安排到了顾雨龄头上,话里,她自己倒是成了洁白如初的白莲花。 顾夫人说瞎话的工夫倒是比前世更进一步了。 秦殊凰看着把自己摆放到受害者位置的顾夫人,道:“夫人,三妹何时何地拿了本宫什么,你又是何时何地将东西还给本宫的?本宫什么时候接受了这样东西,什么时候对三妹不满的?” 这么具体的地点时间经过,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顾夫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能编排的这么细致无错漏。 被秦殊凰这么一问,当即顾夫人就有点卡壳了…… 第81章 姜还是老的辣 见围着的众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顾夫人立马狡辩加转移话题,“殿下,您这不是强人所难?这事都是半年多前发生的了,我年纪大了,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您身份尊贵,命是命,可别人的命也是命,就当我求您,将雨龄还给我吧!” 顾夫人说完,又快步走到荣国夫人面前,“国夫人,今日您在这,可要帮帮我们雨龄。她还小,日后还要嫁人呢!若是折在我手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嫡母苛待庶女。” 刚要接近荣国夫人,就被杜清林拦住,顾夫人只能讪讪后退了一步。 荣国夫人眼角余光扫了秦殊凰一眼,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她帮忙。 秦殊凰微微摇头。 荣国夫人便沉默严肃地站在原地,顾夫人说的话对她来说仿若空气。 顾夫人早料到荣国夫人不会站在她这边,她的希望是薛老夫人和徐夫人。 两位夫人德高望重又心善,遇到这样的事,定会站在弱者一方。 那日在荣国公府别院的事,顾雨清一早就被荣国夫人派人撵了出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落水的事乃是杜家的家丑,杜家徐家薛家都有意隐瞒,所以在京中并未传开,顾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今日荣国夫人和徐薛两家来长公主府,顾夫人还以为荣国夫人是想给秦殊凰拓展人脉。 只要徐薛两家不站在秦殊凰这边,那么事情就会朝着她料想的方向走。 顾夫人又满脸哀凄的看向徐薛两位夫人,“徐夫人、薛老夫人,你们一向仁慈,你们给评评理。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总不能由着雨龄受罪,不管不问吧,她也是我的孩子啊!” 薛如真一直冷眼看着顾夫人表演,她年少当家,见过的各种泼皮婆子无数,像是顾夫人这般面甜心苦的也见过,只是没想到顾夫人好歹也是贵夫人,做事这般不择手段,白话黑话张口就来。 她脑子回想起昨日才得到的消息。 宫中近日遴选了女官,昨天正好进行到最后一轮,此次遴选一共百人参加,最后宫里的尚宫们只选中了十人,昨天傍晚名单才出来。 想要重振薛家,让薛家重新在京中站稳脚跟,绝对不能远离权力中心。 家中弟弟还有两年才能参加乡试,要想在这两年里给薛家打好底子,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入宫做皇上的妃嫔,要么参加女官遴选。 原本她选择女官这条路,所以对近期的女官遴选极为关注,谁想祖母更倾向于荣国夫人抛来的橄榄枝。 虽放弃了女官的路,但时不时传来的消息,她仍然极为关注。 昨天最后遴选的名单出来,她记得十位被选出的女官里有一位就好似叫顾雨龄! 薛如真朝祖母身边靠了靠,低声将这事告诉了祖母。 薛老夫人听孙女这么说,立即神色一凝,她沉声确认,“可确定?” 薛如真肯定点头。 薛老夫人知道自己孙女做事稳重,尤其是这样的事,更是不可能撒谎。 祖孙俩配合默契,薛如真将消息告诉薛老夫人后,自己并不出头,而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顾夫人见两位夫人一时沉默没有说话,有些着急,她再接再厉,“只要两位夫人肯说句公道话,我现在为了女儿闯进长公主府被罚我也甘愿!” 就在顾夫人以为自己志在必得的时候,薛老夫人上前一步。 她手中的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顿时霸气气场就扩散开来。 顾夫人在心中偷笑。 随后就听薛老夫人道:“老身在京中待了这么多年,还未见过顾夫人这等歪曲事实之人!” 顾夫人原本偷笑的脸在薛老夫人这句话说出来后顿时僵硬。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薛老夫人,一时气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薛老夫人根本就不给她插嘴的机会,“顾府三小姐早就参加了宫中女官遴选,若不是老身知道被选中的女官当中有顾三小姐的名字,今日岂不是要被你当枪使!” 薛老夫人说这话时,徐夫人和荣国夫人都觉得惊讶。 两人之前还以为秦殊凰当真扣下了顾三小姐,原因许不是顾夫人说的这样,但顾夫人敢大着胆子到公主府闹,事情定然是事实。 可没想到顾三小姐真的不在长公主府,并且还去宫中参加了女官遴选! 薛老夫人既然说这话,就定然确信这件事,怕是顾夫人被这位顾府的庶小姐给耍了! 顾夫人呆住了。 女官遴选? 顾夫人从没有想过顾雨龄会参加宫中的女官选拔,顾雨龄整日里在她身边伺候,从来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 顾夫人不敢置信,下意识否认,“不可能!薛老夫人你怎可妄言!雨龄是我一手带大,她若是想去参加女官遴选,我怎会不知?” “妄言?!顾夫人请自重,你若不信,去礼部要份名单查看即可!不要含血喷人!只怕你不是真心待你这三女儿,否则她怎会宁愿去宫中当女官,也不愿在家中孝顺你这嫡母!” 姜还是老的辣,薛老夫人几句话就将顾夫人的面具撕扯了下来。 第82章 两对有情人 顾夫人不傻,到这个时候,她思绪反而转的更快。 她悄悄朝着秦殊凰看了一眼,见秦殊凰眼里丝毫慌乱的神情也无,心情更是不断往下坠。 薛老夫人的话只怕是真的了! 顾雨龄去参加了女官遴选,而且还被选中了! 一旦顾雨龄真的成为女官,那她的终生大事就不再受她和丈夫控制…… 这些事就算不是秦殊凰安排的,也是秦殊凰促成的! 此刻,顾夫人恨毒了秦殊凰,但没有证据她不跟不能说什么,况且这件事她还没有亲自确认,万一还有转换的余地呢? 若是顾雨龄那丫头再落回到她手中,她插翅难逃! 顾夫人即刻收起她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僵硬着脸对薛老夫人道:“多谢薛老夫人的提醒,我这就去礼部查验,也是我这慈母之心作祟,为了找女儿太着急了,请殿下和各位夫人原谅。” 薛老夫人和徐夫人根本看不上眼前一同做戏的顾夫人,但顾夫人现在毕竟还是秦殊凰的婆母,所以两人并未为难。 薛老夫人冷硬道:“那顾夫人快去,恕不远送。” 顾夫人被仆妇扶着上了马车,她现在着急确认顾雨龄的情况,没心思再“整治”秦殊凰,马车车帘落下前,顾夫人朝着站在长公主府大门前的秦殊凰看了一眼,那眼睛里的憎恶几乎要逼出眼眶。 车帘落下,顾府马车很快驶离长公主府,消失在微起的夜色中。 谁也没想到离开前会发生这样一出,原本气氛恰好的宴会现在弄的有些尴尬。 荣国夫人看向秦殊凰,见秦殊凰笑着看她,荣国夫人欲言又止,见旁边还有薛老夫人徐夫人只能暂时将憋在胸腔里的话压住,她拉着秦殊凰的手,道:“凰儿,改日来看看姨母,我们娘俩好好叙叙。” 秦殊凰点头应下。 荣国夫人在杜清林的护卫下乘坐马车离开,两位夫人也带着自家晚辈离开长公主府。 客人走后,秦殊凰脸上的笑容隐去,脸上是一片冷然。 等跨入府门,见到站在府内的皇弟时,秦殊凰一怔,面庞上的柔色才重新汇聚。 府内,秦殊珉将顾夫人闹事的经过听了个全程。 原本秦殊珉就不喜顾家,现在对故意刁难诬蔑阿姐的顾夫人就更加厌恶了。 如果现在还不到时候,他怕是现在就会忍不住动手。 秦殊凰发现弟弟脸上阴鸷的表情,快步走过去,抱住弟弟的手臂,笑着道:“皇弟,今天帮我写一封和离诏书如何?” 听到阿姐的话,秦殊珉脸上的阴鸷瞬间消散了,他握住秦殊凰的手,“阿姐想好了?” 秦殊凰郑重点头。 她怎么可能没想好,在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想好了,之所以拖延到现在,只是在一点点折磨顾家,拿回她的东西!让他们也尝尝她前世的痛苦! 徐家的马车内,徐夫人生气的看了女儿一眼,“思元,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吗?穿成这样?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爹!” 徐思元往母亲身边凑了凑,抱着母亲的手臂,摇了摇,抬头看向母亲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娘!我有想嫁的人了!” 徐夫人满脸惊讶,她知道今日长公主殿下安排薛如真、自己女儿和皇上在桂林里见了一面,难道自家女儿看中了皇上? 虽然徐夫人希望自家女儿进宫,但女儿能喜欢上皇上,两人两情相悦当然是最好。 她道:“你这臭丫头,和你娘还卖关子,快说!” 徐思元红了脸,声音低如蚊吟,“是……是杜家大哥。” 徐夫人由期待变为惊诧,“什么?!杜世子?” 徐思元眨眨眼,被亲娘的语气吓道:“娘,我和杜清林是两情相悦的!” 看女儿神情不像作假,徐夫人差点被女儿气死。 杜家与徐家是世交,她每年都要带着女儿去杜家玩上几次,若是女儿看中了杜清林,怎的之前不说? 徐家也不是那等喜欢攀附的人家,如果女儿有中意的对象,她何故安排女儿大选。 “你……你这妮子,为何不早说!” “今天我才与杜世子确认了心意……”两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她之前对杜清林是有好感,但杜清林又没有与她坦白过,她难道要赖着他嘛! 想到今日在桂林两人见面,徐思元脸色越发的红透。 徐夫人被吓的差点惊跳起来,“你今天在桂园里见到的是杜世子?” 徐思元点点头,“娘,你放心,杜大哥很守规矩,况且周围还有长公主殿下的人,女儿也有分寸。” 徐夫人想了会儿,长叹口气,也罢,看来女儿与杜世子的事长公主殿下和皇上都已知道,关乎女儿终身,还是自家从小娇养的女儿感想更为重要。 教训了女儿两句,徐夫人很快又为女儿高兴起来。 杜世子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难得是女儿的心仪之人,荣国夫人又宽厚重诺,女儿嫁到杜家反而比嫁入宫中更好。 改日,她需要和荣国夫人透个气了。 薛家的马车里也不平静。 薛老夫人眉头紧蹙,问孙女,“今日在桂园中如何?” 薛如真没想到祖母问的这么直接,她羞涩地微微低头,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小心取出一块玉珏来。 这块玉通体莹润,下缀着明黄的璎珞,玉佩整体是上古的龙形,只看玉佩就知道只是一半。 这是大武帝王用来下聘的龙凤佩! 秦殊珉那里是一块凤佩,给薛如真的是一块龙佩。 薛老夫人看到这块玉佩怔然,她看向孙女,郑重又认真,“如真,可想好了!真的要走这条路?我们薛家想要崛起,不需要女儿家用婚姻大事来铺路!” 薛如真反而笑起来,她一手抓住祖母已经皱纹满布的手,一手紧紧捏着手中的龙佩。 “想好了,祖母,我想选他。并不只是为了薛家,我想与他一起往前走,看看我们能走到哪一步。” 薛如真今天在桂园里见到秦殊珉的时候,才知道她与年轻的皇上并非第一次见面。 上一次,她去庙中进香,路遇不平事插手了,却反而被歹徒盯上,是秦殊珉突然出现替她解的围。 上上一次,她还年幼,在自家庄子上小住,母亲带着她去果园摘桃子时,救了一个受伤的小哥哥。 小哥哥粉雕玉琢,好看的很,她让大夫给他看了伤势,还笑着和母亲说,长大了要嫁给这个好看的小哥哥,第二天她想看看小哥哥的伤势,小哥哥却不见了,为此她伤心难过了许久。 今天她在秦殊珉的腰间看到了龙佩,她记得年幼时救的那个小哥哥腰间也佩戴了这样一枚玉佩。 第83章 狠心的顾隆 听孙女的语气并不像勉强,薛老夫人稍稍松了口气。 她让孙女将玉佩收好,抓着孙女的手轻轻抚摸着,没一会儿,又长长叹息一声。 薛如真看着身边愈发苍老的祖母微微皱起眉头询问,“祖母,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薛老夫人揽着孙女,犹豫了会儿,想着孙女既然已经决定,不出意外定会嫁入皇家,这些事还是早与孙女说清楚的好,“长公主殿下如何不好说……日后,你只怕初入皇家日子不大好过……” 秦殊凰身份尊贵,却被顾家挟持,今日这样的日子,顾夫人居然敢上门攀咬,可见秦殊凰顾家的事还没理清,更别提帮扶皇上了。 皇上本就被摄政王压制,弱冠之龄还未掌权,谁都看出来摄政王并不想还政,皇上同母的兄弟姐妹只长公主一人,若这个时候长公主还陷在顾家,不撑起来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那自家孙女入宫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怕是会陷入可怖宫斗,一不小心成为牺牲品。 老夫人见多识广如何能不担心。 薛如真聪明伶俐,又极为了解祖母,祖母的话刚说了一半,她就已经知道了祖母的担忧。 她不但没有蹙眉头,反而大方笑起来,“祖母,您当女官遴选的名单是谁给我的?” 她虽有当女官的想法,但薛家已远离朝堂五六年,随着时间推移,老关系已经慢慢都淡了,祖母即便是能豁出去老脸给自己谋一个进宫做女官的机会,可刚出的女官名单她却没法子这么快弄到。 要知道她之前托人打听宫中女官遴选的消息前前后后就花了半个月。 既不是她让人打探的消息,哪会是能在特定的时候这么快将消息送到她手里? 通过今日的事,薛如真很快就确定是长公主秦殊凰。 在今日的事还未发生的时候,殿下已经料到顾夫人会来找茬,这才提前布局。 同时,也算是对她的考验。 这样有谋有智的长公主殿下真的不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吗? 薛老夫人听着孙女解释,很快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她拍了拍孙女的手,“既如此,若你当真入宫,皇上如何待长公主殿下,你就如何待长公主殿下,可记住了?” 薛如真在薛老夫人面前才有了她这个年纪小女儿的娇态,她抱着薛老夫人的手臂撒娇,“在祖母眼里我就这么不懂事嘛!即便婚事不成,长公主殿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人可不能负恩。” 今日的一趟长公主府之行,可是解了薛老夫人心头一个大的疙瘩,想到傍晚离开之时遇到的顾夫人,她愤愤,“顾家有今日是他们咎由自取!” 荣国公府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杜清林跳上了马车。 母亲出门,杜清林从来都是骑马跟在马车边守卫,鲜少有与母亲同乘的时候。 他一进马车,荣国夫人就知道这个儿子有话与她说。 得知儿子与徐思元情投意合,荣国夫人气的将儿子“锤”了一通。 杜清林坐在母亲身边任由母亲发泄。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拳头哪里有什么力气,他皮糙肉厚,不疼不痒。 荣国夫人锤了几拳,发现儿子压根不动,气的喘了口气,没好气的问:“皇上知道吗?” 杜清林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儿子在感情上糊涂,还是表弟提醒儿子的。” 荣国夫人仔细看向儿子脸庞,见儿子羞赧,又听到儿子对秦殊珉称呼的变化,她心中又有了惊喜。 以前儿子与殊凰姐弟越走越远,他还担心,如今,三人关系又恢复如前,她也可以松口气了。 “既如此,从心最重要!臭小子,你是我儿子,有好的难道我会先给别人?” 说这话的时候,荣国夫人心底有抹黯然,尽管与儿子关系很好,可杜清林毕竟只是她的养子,杜清林自己给自己心里横了条砍,母子虽亲密,却总差亲生母子那份毫无顾忌。 杜清林见母亲点头,喜意溢出言表。 荣国夫人叮嘱,“思元是好孩子,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日后你要好好对她,不可辜负。” “母亲放心,儿子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嘛!” “臭小子!” 不知为何,今日马车里的仅仅几句对话,荣国夫人觉得自己与儿子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顾夫人慌慌张张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礼部的衙门,可这个时候礼部早下衙了,哪里还有人。 顾夫人拧着帕子,“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打听到消息?” 葛嬷嬷忙道:“这么晚了,夫人不如先回府,将消息告诉大少爷或者老爷,让他们明日去打听。男人出面总比女人出面的好。” “不行!自家不知道自家的女儿当了女官,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怀疑我这个当嫡母的真苛待了庶女。” 葛嬷嬷瞅了眼顾夫人,低头低声道:“夫人,老奴知道一个打探消息的地方,只是要立刻知道的话,怕是要花些银子……” 顾夫人横了葛嬷嬷一眼,“多少银子?” “一条消息最少要一百两……” 顾夫人刚把自己的体己都用来填补秦殊凰亏空的嫁妆,余下的所剩无几,一百两顿时让她肉疼,可想想压根没别的法子,只能咬牙答应下来,取了银子,让她去买消息。 顾夫人回府没多久,葛嬷嬷也从侧门回来了。 她带回了今年女官遴选的名单,里面确实有顾雨龄的名字! 顾夫人正捏着这张名单失神,顾隆脚步匆匆突然闯了进来。 顾隆一进来就质问顾夫人,“雨龄呢?可带回来了?” 顾夫人顿时语塞,更是不敢看向丈夫。 在顾隆的逼问下,顾夫人无法,将顾雨龄当上女官的事说了。 顾隆气的一把将桌上的茶盏全部砸在地上。 他已经答应了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摄政王,柳将军已经帮他牵好线了,如果他不将女儿送去,岂不是得罪了柳将军又得罪了摄政王? 得罪了大武权势最大的人,顾家怕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顾夫人见丈夫发怒,小心走到丈夫身边安抚,“夫君,雨龄已是女官,上了宫中名册,婚事已经不由我们,那位如果喜欢雨龄这样的,不如我们花重金买一个,让她认了我们当父母便是。” “胡闹!”顾隆一把将顾夫人推开。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那何故他要谋划着送女儿,而且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送给摄政王,不是在侮辱他。 顾隆沉着脸坐到一旁,顾夫人不敢再说什么。 片刻后,顾隆突然站起身,道:“实在不行,就送雨菲去摄政王府。” 第84章 等着看长公主的笑话 撂下这句话,顾隆转身大步离开。 顾夫人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丈夫说了什么,反应过来后,脸色煞白,连忙追上去,拽住丈夫的衣袖,“不行,雨菲是嫡女,是我们的孩子,怎么能去做小!你不是留着她当皇家儿媳吗?” 顾隆冷哼,“她也是顾家的女儿,顾家将她金尊玉贵养大,需要她的时候,她就需要为顾家付出!再说,我如何苛待她了,伺候那位,是她的福分,那位也是皇族,如何不是皇家儿媳了?” 说完,顾隆再不理顾夫人,离开正院,消失在夜色里。 顾夫人瘫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到现在,他才明白,丈夫眼里只有他自己的前程,顾家的前程,为了这些,什么都可以牺牲。 小儿子他都不怎么在乎,更不用说女儿了。 雨菲和顾雨龄在他眼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顾夫人猛然攥紧拳头,都怪秦殊凰,要不是秦殊凰闹的这些事,他们顾家顺顺遂遂,夫君哪里会特意去接触摄政王! 不得不说,顾夫人脑回路当真清奇。 顾府顾鸿朝的院子。 此时,顾鸿朝正陪着白聆歌,为了逗白聆歌开心,他今日特地出去给白聆歌买了首饰头面和最新出来的布料。 顾鸿朝从后面揽着白聆歌,与白聆歌一起试今日刚买回来的首饰。 他将一支金簪插入白聆歌的发髻里,“这支簪子也只有聆歌才最配。” 白聆歌揽镜照了照,微微噘了噘嘴,“只要是鸿朝买的,我都喜欢,只是这支簪子太华贵了,我戴着怕是会犯忌讳,让长公主殿下不高兴。” 顾鸿朝听了白聆歌的话心疼不已,他用力抱紧白聆歌,温柔的安慰,“不会的聆歌!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这次我绝不会向秦殊凰低头,只要你有了名分,就不用顾忌长公主了。” 白聆歌转过身用水润的眸子看着顾鸿朝,“真的吗?” 顾鸿朝摸着白聆歌柔嫩的脸颊,“当然是真的,过几日我就办酒席,纳你过门!” 原本顾鸿朝要纳白聆歌,顾隆夫妻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顾隆现在力气全部都用在了柳将军那,一心想跻身到摄政王身边,根本没空管儿子的这些破事。 顾夫人被秦殊凰使计掏空老本,加上顾雨龄入宫成为女官,愈发记恨上秦殊凰,觉得儿子纳了白聆歌气一气的秦殊凰也无不可。 到时候秦殊凰知道她拿乔没用,为了留住她儿子的心,她只能再次灰溜溜回顾府,像之前一样伏低做小。 于是本来纳妾这样的小事在顾府很快就变成了娶侧夫人。 整个顾府一下子张灯结彩,顾鸿朝还专门给白聆歌新修了院子,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布置都比秦殊凰原本住的院子好上几倍。 顾夫人甚至纵容顾府下人满京城宣扬顾鸿朝纳侧夫人的事,不但如此,她还给相熟的人家发了喜酒的请帖。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秦殊凰的笑话。 驸马居然要光明正大的纳侧夫人,堂堂长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搁,侧夫人可不是小妾通房,是能上宗祠家谱的,生下的孩子也是半个嫡出,地位比庶子庶女高的多。 而且正妻若是不幸故去,侧夫人还能被扶正,成为真正的嫡妻! 顾鸿朝这么做,与将秦殊凰的脸扔在地上踩没什么区别。 很快,卢舟就发现长公主府附近来打探的人变多了,怕是公侯伯府各家派来打探消息的小厮婆子。 卢舟哼了一声,吩咐亲卫们更仔细地守着长公主府的门户,府内更是加强了巡逻。 秦殊凰正在小书房看医书,她视线落在医书上时,眼角余光却留意着窗外。 窗外,玄苍已经第五次路过了。 秦殊凰嘴角微扬,正要将玄苍请进来说话时,瑞禾脚步匆匆地进来。 她手中捧着一封信到秦殊凰身边,担心的道:“殿下,驸马派人送了封信来。” 秦殊凰刚刚还轻松的面庞瞬间紧绷,她视线扫向瑞禾手中的信封,淡淡道:“拿来。” 瑞禾将信双手奉上,随后退到一旁。 秦殊凰拆开信封,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纸来,打开纸张,上面确实是顾鸿朝的笔迹。 她一目十行看完信纸上的内容,本就沉冷的脸色愈发的冷峻。 顾鸿朝信封上的内容不多,可笑的是居然通篇都是威胁。 信上说了,他要纳白聆歌,提前通知她知晓,到时希望秦殊凰能到场,若是秦殊凰不能到的话,那小妾的名分就会变成侧夫人!白聆歌会与秦殊凰分庭抗礼! 秦殊凰就算不能抽出时间,修书一封送去顾府恭贺他新喜也可,毕竟他尊她一声长公主,这点脸面还是会给的。 秦殊凰冷笑,都这个时候了,顾鸿朝对他自己还是这么自信! 秦殊凰三两下将信纸撕成碎片扔进了旁边的火盆中。 这样的信,她多看一遍就是在侮辱她的眼睛。 瑞禾担心的看向秦殊凰,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宽慰殿下。 秦殊凰吩咐,“将送信来的人撵出府,日后不要让他踏入长公主府一步。” “是!” 瑞禾匆匆离开。 方才小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守在外面的玄苍都看在眼里。 瑞禾出来恰好遇到玄苍,忍不住忧心的道:“玄苍统领,你可有法子让殿下开心一些。” 玄苍一愣,问道:“是顾府的信?” 瑞禾叹气,“是驸马的,殿下看了心情更不好了。” 顾鸿朝! “你先去办殿下吩咐的事,我来想想有什么法子。” 瑞禾离开去前院的路上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奇怪,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就开始求助玄苍统领了? 好似在她的下意识里玄苍统领就能有办法让殿下高兴起来一样。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这个时候只要谁能让殿下高兴谁就是功臣。 驸马都不要脸的要纳侧夫人,她们殿下堂堂长公主,被自己的侍卫统领逗乐又有什么。 瑞禾离开后,玄苍终于敲响了秦殊凰小书房的门。 第85章 他用心不良,她正好喜欢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秦殊凰的声音,“进来。” 玄苍攥了攥有些紧张的手心,跨步进了小书房。 秦殊凰装作从医书里抽出神,看向玄苍,“玄苍,可是有什么事?” 玄苍微微抬头看了秦殊凰一眼,经过了刚刚那件事,公主殿下的眉头总是情不自禁地紧锁,眼底的阴霾好似变多了。 玄苍低咳了一声,道:“殿下,秋高气爽,殿下可要去郊外庄子上看看,散散心。” 秦殊凰之前被顾夫人霸占的皇庄都拿回来了,不但有皇庄还有一个温泉庄子。 宋元师傅说过,泡温泉能有效抑制残王哥哥身上的蛊毒。 秦殊凰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院子里初秋的风景。 风景再美也不过只是一个院落,远没有大武的壮丽河山美丽。 她前世一直被困顾家后院,刚刚醒来也一直在忙乱之中,如今是该出去看看了。 看看外面的世界,也看看大武的子民。 见秦殊凰没有说话,玄苍剑眉微皱,准备再废些口舌说服秦殊凰,他刚要开口,就听到秦殊凰的声音回,“好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玄苍,你去准备,一会儿我们就出府。” 玄苍没想到秦殊凰这么快就答应了,而且还这么干脆。 愣了一下,才应声。 等玄苍离开小书房去准备的时候,回头看向秦殊凰,见秦殊凰脸庞些微散去的阴霾,他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他的公主殿下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瑞禾回来后就见其他三名大侍女忙乱起来,她满脸奇怪,“怎么了?总不会我出去一会儿就发生了什么事吧?” 瑞禾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的,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诗雨笑着道:“殿下一会儿就要去庄子上散散心,让我们收拾东西呢!这次不去别的庄子,去温泉庄子,殿下的温泉庄子我还没去过呢!” 她们陪着秦殊凰嫁到顾家,秦殊凰就一心投入到顾家,成为了真正的顾家儿媳,平日里没事,是绝对不会离开顾家的,皇庄也交给顾家人打理,三年来,几乎没去庄子上住过。 秦殊凰不怎么出去,几位大侍女自然也没了这个机会。 如今秦殊凰说要去庄子上住几天,对于几名大侍女也像是出去游玩一般,难得的放松,岂有不高兴的。 诗兰却跑来跑去,忧心忡忡的。 瑞禾拉住她,“高兴傻了?跑什么?一会儿东西收的不仔细,丢了什么,殿下不罚你,我也要罚你。” 诗兰无奈解释,“我的好姐姐,到现在我才发现殿下没有新的骑装,这该怎么办?” 到了庄子上,殿下说不定要骑马,这几年一直待在顾家,偶尔殿下添置新衣也都是素雅端庄的衣裳,骑装这几年一套都没做,现在能找到的,还是在宫里用过的,现在穿也不合适了。 诗兰这么一说,瑞禾也想起来殿下确实没能上身的骑装。 她按住诗兰,“算了,一会儿我和殿下说去,诗雨,你去库房挑选一匹合适的料子,我们几个花点时间,这段日子给殿下做一身出来,绣房那边也吩咐一声,秋季的衣裳多给殿下添置两套骑装。” 诗雨听了,带着个小丫鬟快步去了。 瑞禾把收拾行李的活计交给诗兰,她快步去寻主子。 刚到元湘园的正房,才进去就看到秦殊凰穿着一身红白配色的骑装,布料昂贵,做工精细,旁边桌上还放着一柄与骑装匹配的红色鞭子。 这身骑装瞬间就将殿下明艳华贵的气质更加凸显出来。 看这骑装大小,殿下穿正好合适,增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完美贴合殿下的身形。 这身骑装是从哪里来的,她怎么从没见过,诗雨那丫头刚刚还与她说殿下没有新的骑装呢。 秦殊凰见到瑞禾,招手让她过来,“瑞禾帮本宫看看这身骑装如何?” 瑞禾快步过去。 不得不说,殿下以往的那些骑装里没有一套是像这套一样适合殿下的。 她由衷赞道:“殿下穿的真好看!” 秦殊凰照着镜子,满意地点头,“辛苦你们了,这套骑装绣花繁复,你们定然熬了不少夜才做好的,每个人都有赏!让绣房给你们几个秋季的新衣也添置一套骑装。” 瑞禾被殿下的话说懵住了。 她行礼请罪,尴尬道:“殿下误会了,这套骑装并非我们所做,奴婢们虽也想给殿下做套骑装,可这还没着手呢,方才诗雨才去选布料。” 啊?不是瑞禾几个做的? 秦殊凰看向旁边的瑞苗,方才这套新骑装是瑞苗拿进来的。 瑞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乌龙,她连忙跪下请罪,“回殿下,奴婢方才回来,衣裳是玄苍统领交给奴婢的,让奴婢俸给殿下的,奴婢问了玄苍统领衣裳是谁送来的,玄苍统领当时朝着瑞禾的背影看了一眼,奴婢便认为是瑞禾让玄苍统领帮忙转交的。奴婢未能查清前因后果,请殿下责罚!” 瑞苗心中忐忑,她本就是最近到殿下身边伺候的,基础不如瑞禾几个,现在还办出这等错事,就算殿下重罚她,她也认,只求殿下不要将她赶走…… 秦殊凰却没有像瑞苗想的那样生气,神情反而越加放松,她低头看了眼无比合身的骑装,没想到残王哥哥的眼光这么好。 也不知道这套骑装他准备了多久了,竟然到现在才送出来,而且还用计耍了瑞苗。 虽然用心不良,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 瑞禾想给瑞苗求情,但还是忍住了,这件事确实是瑞苗做的不够仔细。 瑞苗跪着低着头愧疚的不敢看秦殊凰。 哪里知道没一会儿,眼前居然伸出了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是殿下的手。 秦殊凰将瑞苗扶起来,“好了,无心之失而已,下次注意就行,这身衣裳本宫很喜欢,今日就穿这一身吧。” 虽然衣裳是玄苍护卫送来的,但确实适合殿下,只要殿下喜欢,穿玄苍护卫送的衣裳应该也没事吧? 瑞禾瑞苗想到驸马的事,又瞬间平衡了,觉得殿下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好看的衣裳谁不喜欢!玄苍是殿下的下属,孝敬殿下一套衣裳算什么。 饶是如此,瑞禾瑞苗从正房退出去的时候,瑞禾还是提醒了瑞苗,以后千万不能干这种事了,即便是被玄苍统领不小心利用也不行! 藏在暗处的玄苍听到了瑞禾瑞苗的话。 他眼底划过一抹黯然,认为秦殊凰应该不会穿自己送出去的那套骑装了。 等到出发去温泉庄子的时候,玄苍看到从元湘园中走出来的秦殊凰时,黯然的眼神突然被红白的颜色点亮…… 第86章 玄苍:属下愿意! 秦殊凰身上穿着的正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式骑装。 与他想象的一样,她穿着非常合适,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好看! 玄苍盯着秦殊凰的视线一时间移不开。 还是身后的谢程谢卓用力咳嗽了一声,他才缓过神。 谢程上前一步,低声在主子耳边道:“王爷,殿下都过去了,咱们再不跟上去,难道要殿下等咱们?” 玄苍回头瞪了谢程一眼,随后快步跟在了队伍后。 这次秦殊凰外出散心,并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所以轻车简从走的长公主府后门。 随身伺候的只带了四名大侍女和一队亲卫,卢舟等人都留在长公主府。 侍女和亲卫们都换了普通的家常衣裳,看起来与富户家里的小厮丫鬟没什么区别,马车用的也是普通的黑漆马车。 秦殊凰和四名大侍女上了马车后,一行悄然离开长公主府。 出城后,天清气朗,官道上行驶的车马不多,见几名侍女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秦殊凰让她们自己出去骑马溜一会儿透透气。 秦殊凰年幼时学过骑马,还是先皇亲自教的,可她不小心从马匹上摔下来过,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却对骑马有了心理阴影,后来再不肯骑。 四名大侍女幼年都是被宫里的女官教导过的,因为当时宫中每年都有秋猎,所以近身伺候的侍女们也必须学会骑马,四名大侍女骑马都没什么问题,甚至瑞禾的骑术还很好。 瑞禾道:“殿下,让瑞苗她们几个去,奴婢留下来陪您。” 瑞苗诗兰诗雨也立马跟着道:“我们也不去,骑马有什么好的,没一会儿就磨地腿疼。” 秦殊凰知道几个侍女的好意,她笑道:“本宫正想一个人静一静呢,都去,你们几个赛一场,谁赢了,今晚到本宫这里来领赏!” 四名大侍女都被秦殊凰赶下了马车。 瑞禾无法,只好让亲卫们牵来马匹,分给姐妹们。 宫中规矩严苛,顾府饱受苛待,四名大侍女此刻才真正感觉到凉爽自由,骑马走在官道上,微风吹拂,惬意非常。 没一会儿,秦殊凰就听到几名大侍女银铃般的笑声。 她的嘴角也跟着情不自禁弯了起来。 玄苍命令几名亲卫看顾好秦殊凰的四名大侍女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秦殊凰的马车上移开。 秦殊凰让几名侍女下车骑马放松,她却一个人留在马车里,还在因为顾府最近传出的消息和顾鸿朝送来的信心情不好吗? 玄苍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如果顾鸿朝此时在他身边,他定要将顾鸿朝揍上几十拳泄愤。 一想到秦殊凰一个人在马车中黯然神伤,玄苍心里就酸涩担心。 今日出门的目的就是让秦殊凰开怀的,如果不能逗他的公主殿下开心,那这次出门没有任何意义。 玄苍朝着身后谢卓扫了一眼,谢卓心领神会,立刻将准备好的马匹牵了过来。 这是自家王爷特意给长公主殿下准备的马。 是一匹刚成年不久的母马,通体雪白,只眉心一点黑色,名叫“玄雪”。 玄雪毛色顺滑,神俊非常,最重要的是性格温柔,极为通灵性,就算是幼童老人骑乘也不会被用力颠簸。 玄苍接过马匹缰绳,带着马匹到了马车车窗边,他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道:“殿下,属下特意给你准备了马匹,不若您也下车试试。” 秦殊凰正在马车里想着怎么“诓骗”她的残王哥哥,没想到残王哥哥就送上门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很快掩去。 过了好一会儿,在玄苍开始担心的时候,秦殊凰微微掀开了车帘。 她视线朝着玄苍牵着的马匹看了一眼,玄雪也眨着大眼睛朝着秦殊凰看了一眼,又机灵又温顺。 秦殊凰眼睛亮了亮,显然很喜欢这匹马,可很快她眼神又黯淡下来,对着期待的玄苍摇了摇头,“玄苍,你费心了,可惜本宫并不会骑马。” 玄苍微怔,显然他并不知道秦殊凰不会骑马这件事。 在大武,贵族子女,不管是男女都会学骑术,在皇家,不会骑马几乎是不可能的,宫中也从没有透露过秦殊凰不会骑马,所以玄苍不知道很正常。 玄苍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秦殊凰。 正当玄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秦殊凰突然又开口,“本宫很喜欢你牵来的这匹马,不知道玄苍统领能不能教本宫骑马?” 教殿下骑马? 瞬间,玄苍不但无措,浑身都变得僵硬了。 一般大武贵族女子都是在幼时学的骑马,骑术要么是家中亲人教导,要么是请了女武先生,因为教导骑术难免接触,旁的人都不太方便。 现在殿下提出了这个请求,玄苍如何能不手足无措。 秦殊凰眨了眨澄澈的眸子,见玄苍没说话,片刻后她道:“如果玄苍统领觉得不方便,那便算了,是本宫强……”求了。 玄苍哪里能忍心看到秦殊凰脸上失望的神情,在秦殊凰还没说完的时候,他就道:“属下愿意!” 秦殊凰脸上这才露出淡淡笑容。 看着秦殊凰脸上的笑,玄苍瞬间觉得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秦殊凰让马车停下,她从马车上下来后,就站到了玄雪的身边,手中拿着的马鞭正是与一身骑装配套的红色马鞭。 她看向身边高大的玄苍。 玄苍微微低首,将自己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去。 秦殊凰纤细柔软的小手毫不犹豫搭在了玄苍的大掌上。 秦殊凰的小手温暖,玄苍的大掌却冰凉微微出汗。 玄苍用力握住掌心柔软的小手,另一只手臂托在秦殊凰腰间,微微用力,就将秦殊凰送到了玄雪的马背上。 车队还在官道上正常行进,玄苍却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匹一手牵着玄雪往旁边开阔的地方走去,只谢卓谢程骑马远远地跟着,保护王爷和公主的安全。 玄苍丢了旁边自己马匹的缰绳,只一心牵着“玄雪”。 他的马“夜雪”是他一手养大,是马王的后代,聪慧异常,也野性十足,会自己跟在主人身后。 玄雪迈着稳稳的步伐驮着秦殊凰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走着,玄雪本性温顺,秦殊凰很快就熟悉了这匹年轻的小母马。 玄苍在旁耐心的教导秦殊凰骑马时的注意事项和一些技巧,正要让秦殊凰抖动缰绳,操控着玄雪小跑的时候,跟在身后调皮的夜雪突然嘶鸣一声,抬起前蹄。 玄雪感觉到危险,速度猛然加快,把马背上的秦殊凰颠地惊呼一声,瞬间的平衡被打破,身子倾斜,好似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第87章 一起骑马泡温泉 童年时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经历瞬间袭来,秦殊凰却没了丝毫害怕和惊恐,因为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迫害利用折辱,对她来说,从马上摔下来那点经历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她不但会骑马,而且还动作熟练,之所以装作不会,让玄苍来教她,只是想找机会与自己的残王哥哥多多相处罢了。 遇到这种情况,秦殊凰立马冷静下来,准备勒紧缰绳翻身坐直,控制着受惊的玄雪减慢速度,可还没等她做这些动作,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比她反应和动作都要快的身影。 下一秒,她腰间就多了一双温热的有力双手,那双手微微使力,就扶着她坐直了身子,而后她整个后背就多了倚靠。 玄苍另一只大掌抓住秦殊凰抓着缰绳的手,微微往上一提,玄雪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等玄苍做完这些,秦殊凰已经与他同乘一骑,玄苍贴在她身后,她都能听到玄苍急促的心跳声。 玄苍微微低头紧张的询问,“殿下,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伤到?” 秦殊凰坐在玄苍身前,整个身体好似都被包裹在玄苍宽大的怀中,嘴角扬起,声音却故意透着一股后怕,“本宫……没事。” 等玄苍确定秦殊凰没受伤,狂跳的心脏这才稍稍平复。 一冷静下来,玄苍才发现他与秦殊凰这样的姿势有多不妥当。 两人同乘一骑,一前一后,仿若亲密无间的夫妻。 他是男人,殿下是女子,虽然他一直心仪殿下,也不该这样占殿下便宜。 玄苍想放开抓住秦殊凰小手的大掌,想要从马背上跳下去,与秦殊凰保持下属与主子的距离,可他身体却先背叛了大脑,不但没有放开,还在无意间抱地更紧了些。 秦殊凰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阻止玄苍下马与她保持距离,等了片刻,玄苍没说话,却也没下马,不但如此,他揽着她腰部的手臂好似更紧了。 秦殊凰嘴角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还故意给玄苍找借口,“本宫年幼时,父皇也是这般教本宫骑马的。父皇说这样更安全,马匹受惊,父皇能第一时间控制住。” 玄苍一愣,随即心中满是歉意,他自己私心作祟,想要亲近殿下,殿下却以为他这般是为了更好的教她骑术。 玄苍疯狂鄙夷着自己龌龊的心思。 而后他尽量忽视身前的软玉满怀,打起精神来当真开始认真教秦殊凰骑马。 这样教骑马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许是好的,可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根本就没有实践的机会,用处当真不大。 秦殊凰当然知道,但是她很享受这种与残王哥哥同乘的感觉,她早就会骑马了,根本就不用额外的教导。 玄苍也知道,可他私心作祟,这怕是他唯一能与殿下离的这么近的机会了,他甚至贪婪的想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夜雪乖乖跟在主人和玄雪身后,“呼哧呼哧”打了两个响鼻,再也不故意吓玄雪了。 远远跟着的谢程和谢卓惊讶的看着远处同乘的自家王爷和公主。 谢程惊道:“咱们王爷撩妹的功夫见长啊!” 谢卓欣慰,“你在这看着,我通知兄弟们守在附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自家王爷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他们这些下属当然要给王爷创造出最好的发展环境。 于是,秦殊凰居然与玄苍单独待了一个多时辰都没人来打扰。 最后,秦殊凰靠在玄苍怀里,坐在稳健的玄雪背上,一晃一晃的居然把她晃睡着了。 鼻息间是熟悉清雅的香味,秦殊凰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无比舒爽。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又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听到马车里有动静,诗雨忙掀开车帘,“殿下,您醒了?” 秦殊凰看向诗雨,“到哪儿了?” 诗雨笑,“到温泉庄子了,见殿下睡的香,就没叫殿下,瑞禾几个先去安置了,只奴婢在殿下身边守着。” 原来已经到庄子了,秦殊凰打了个哈欠,“本宫怎么睡着了?” “许是殿下这几天累了,奴婢们赛马回来殿下就睡了,一觉睡到现在。” 看来她是靠在残王哥哥怀里睡着的,然后残王哥哥把她送回到了马车里。 诗雨扶着秦殊凰下马车,秦殊凰余光一扫,就见玄苍抱剑靠在不远处的柳树边,好似在看着夜雪和玄雪吃草,但秦殊凰知道,玄苍一直在守着她。 诗雨第一次来温泉庄子,看什么都新奇,“殿下,要不要准备温泉池,难得来一次,晚上泡一会儿去去乏吧。” 来温泉庄子一是来散心,二就是为了这温泉的,当然要泡。 秦殊凰点头,“庄子里各等级的温泉池子不少,让管事们划分一下,分几个池子出来,这两日你们也去泡泡,松快松快。” 诗雨高兴道:“多谢殿下赏赐。” 在温泉庄子用了晚膳,天色已经渐黑。 瑞禾过来说秦殊凰的温泉池子已经准备好了。 温泉当然也分三六九等。 这一片共享着一处地脉,泉眼好几处,最好的有三处,分别建了三个温泉庄子。 其中一个在秦殊凰手里,是先皇后留给秦殊凰的陪嫁,还有一处属于皇上的私产,最后一处是在摄政王秦威手里。 秦殊凰的这处温泉庄子地势最好,但泉眼最少,只有两处。其他两个附近的温泉庄子,每个庄子的泉眼都不少于四处。 秦殊凰温泉庄子里的两处泉眼,有一处是极品,位置偏高且露天。 这几年秦殊凰心思不在于此,所以温泉庄子一直空置并没有改建修缮,现在秦殊凰要用泉池,当然是用最好的泉眼。 瑞禾几个为了能让秦殊凰舒服点,指挥丫鬟婆子给泉池周围搭了架子,挂了帐幔,又移来一些家具盆栽点缀周围。 一番忙碌下来,泉池野趣也稍稍保暖。 算上前世,秦殊凰怕是十多年都没泡过温泉了,猛然一泡,顿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舒爽无比。 她将瑞禾等伺候的人遣走,享受这安静又舒适的独处时光。 这么一待,竟然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在瑞禾几人布置泉池的时候,玄苍来看过。 他没想到这泉池居然是露天的,顿时他就皱起了眉头。 露天泉池到了晚上内外温差会变大,极易受寒,而且也不安全。 于是,在秦殊凰进了泉池后,玄苍就一直默默守在暗处,他全神贯注倾听了不远处泉池里的声音。 泉水氤氲,香气袅袅。 玄苍脑海中忍不住脑补秦殊凰泡温泉撩水的画面……没一会儿,他浑身就控制不住发起热来…… 艰难的熬了许久,玄苍突然听到泉池那边传来一声求救! 第88章 玄苍,冒犯本宫,该罚! 熟悉的声音,玄苍什么也顾不得,飞速冲进了泉池。 泉池周围飘散着纱帐,氤氲热气下,仿若仙境。 虽然景色优美,但玄苍没有一丁点儿欣赏的心思,他视线飞速在泉池中搜索着。 很快就看到在泉池里痛苦挣扎的秦殊凰,想都没想,玄苍迅速跳入泉池中。 玄苍水性很好,再加上泉池并不大,三两下,玄苍就到了秦殊凰身边。 他强健的手臂瞬间箍住秦殊凰纤细的腰,将她往上带,边做这些边低语安慰,“殿下,别紧张,属下在,先深呼吸,再告诉属下哪里不舒服。” 刚刚的意外,让秦殊凰仿若回到了前世濒死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她浑身疼痛,意识模糊,在最难受的时候,她一睁开眼,居然发现她躺在残王哥哥的怀里。 她不自觉的照着玄苍说的去做。 而后惊恐喘息道:“腿,腿抽筋了。” 玄苍视线下移,顿时就看到水中秦殊凰纤细雪白的右腿不自然地紧绷着。 他将秦殊凰整个人提起,让她趴伏在自己肩膀上,而后大掌抚上右腿,在几个穴位处用力按了按。 秦殊凰抽筋的右腿顿时得到缓解,那股抽痛感和窒息感也在渐渐远离。 这温泉太舒服,原本只是想着稍稍放松,没想到泡过了头,导致右腿抽筋。 她在心中长舒口气,即便重生归来再小心翼翼,也没想到在温泉庄子上会有翻车的时候,幸好她的残王哥哥守在附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玄苍紧促剑眉,深眸里都是担忧和着急,按过秦殊凰右腿的穴位,他温声询问,“殿下,可有缓解?” 秦殊凰身体放松下来,点了点头,“好多了,没什么大碍,玄苍,多谢你。” 感受到秦殊凰身体的放松,玄苍高高提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了放,他的公主殿下没事……没事就好。 随着紧张担忧放下,玄苍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下一秒,就意识到他和秦殊凰现在所处的场景是多么暧昧。 两人现在正处于一个泉池当中,他衣衫因为急着救秦殊凰跳进了泉池里变得湿透,殿下更是什么都没穿,手掌下是秦殊凰柔嫩如绸缎般的肌肤,而且此时,殿下紧紧贴着他,他几乎能感受到殿下每一寸的身体线条…… 玄苍是正常的男人,这般与自己守护多年的心上人待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托着秦殊凰后背的手情不自禁收紧,身体渐渐僵硬,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这一刻,饶是喜欢时不时挑逗玄苍的秦殊凰脸蛋也渐渐红了起来。 回过神的秦殊凰同样很快意识到她与残王哥哥这样有多亲密,她还是第一次与男子处于这样的环境中,羞涩紧张的情绪瞬间如潮涌般袭来,脸上的酡红更是不受控制的蔓延。 很快,秦殊凰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烧了起来,与残王哥哥身体接触的地方更甚。 但她并没有动,像是一朵舒展着端庄身姿的牡丹,等待着真正欣赏她的人来采撷。 熏蒸的雾气里,刚强与柔软,好似瞬间要交融。 关键时刻,玄苍内心激烈的争斗终于结束。 秦殊凰是他发誓要守护的姑娘,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冒犯她,损毁她的名声! 殿下刚刚经历一番惊险,心绪还没平复,理智还未找回,他更不能利用便捷、乘人之危。 玄苍视线一扫,见泉池岸边放着秦殊凰之前随意束发用的丝绸发带,他大手一捞,将大红色的发带取了过来,迅速蒙上自己的双眼。 而后双手稍稍用力就将秦殊凰的身子撑起,放到岸边玉石板上坐好,他伸手从旁边取了秦殊凰替换的外裳,亲手盖住秦殊凰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 做完这些,他有些语气粗重的道:“殿下恕罪,刚才情急,属下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责罚。” 玄苍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极快,好像他再做慢一点就会忍不住后悔一样。 秦殊凰被她抱坐在岸边,双手拉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襟,微微歪头看着仍在温泉池中浑身湿透的玄苍。 此时,玄苍一身湿透的黑衣紧贴在身上,将他强健的身形勾勒出来,微湿的额发挡住了可怖的疤痕,高挺的鼻梁上是她那条蒙住他眼睛的红色发带,极致的红与黑相称,秦殊凰觉得,她的残王哥哥比谁都好看。 刚刚残王哥哥身体明显已经有了感觉,却能在这个时候控制住,温柔的尊重她,秦殊凰心底软的不像话。 但她嘴角却忍不住坏坏地勾起,撑着下巴盯着面前男色诱人的玄苍。 秦殊凰故意放沉了语气,“玄苍,你虽救了本宫,但也确实冒犯了本宫!的确该罚!” 被蒙住视线的玄苍听到秦殊凰的声音懊恼地低下了头,鬓边湿发落了下来,让玄苍看起来像是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大狗狗。 “属下认罚。” 秦殊凰裹着衣裳起身,嘴角的笑容更压不住了。 她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今日就罚你在这温泉池中泡一个时辰!时间不到,不准出来!” 秦殊凰正愁该找什么借口让玄苍来泡泉池,这不,自己送上门了。 她的温泉庄子,就这眼泉池最好,其他泉池虽然也有效果,却还是差了一些。 但这泉池是她一人用的,如果直接让玄苍来泡,玄苍现在毕竟只是亲卫统领,定会不愿,也会引得旁人多想。 现在这借口就很好。 玄苍没想到秦殊凰的惩罚竟然是让他泡温泉。 常人泡温泉,半个时辰就完全够了,超过半个时辰就有些难受了,照这么算,泡一个时辰的温泉池确实算是惩罚。 玄苍朝着秦殊凰所在的方向拱手,而后默默坐入温泉池中。 秦殊凰见她的残王哥哥这么听话,当即心情更好,走到一旁屏风后换了衣裳,悄悄守在外面。 只是苦了泡在温泉池中的玄苍。 当他整个身体沉浸在温泉水中时,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的想之前秦殊凰也如他这般泡在这座温泉池中,好似温泉池里还飘荡着秦殊凰身上淡淡的清雅香味……而后不自觉脑补秦殊凰泡温泉时的模样…… 第89章 王爷玩的这么花? 一个时辰而已,当时间到的时候,玄苍觉得像是过了一天那么久。 眼睛上还蒙着秦殊凰那条大红色的发带,只能靠耳朵听着附近的动静,他从泉池中站起身,没听到周围有什么声音,他试探的道:“殿下?” 没有人回应。 玄苍心中一阵失落。 他伸手准备解下蒙住眼睛的发带,却突然听到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玄苍以为是秦殊凰,立马重新泡到温泉池中,心跳的速度都变快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玄苍的眉头也越来越紧。 这脚步的频率和动作压根不是秦殊凰,那会是谁? 不等玄苍发问,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泉池边响起,“王爷,是属下,您泡的太久了,该回去休息了。” 是谢卓…… 玄苍猛然回头揭下蒙在眼睛上红色的发带,然后就见自己常随尴着一张脸挤出个假笑来。 谢卓惊到了,自家王爷什么时候开窍了,偷偷泡殿下的温泉池不说,还蒙着眼睛,玩的这么花?回头一定要告诉好兄弟谢程,让他也开开眼。 玄苍立马冷着脸嫌弃的道:“你怎么来这里的?” 秦殊凰的温泉池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他当时守卫在附近,是悄悄潜入。 谢卓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家王爷话语里散发出的那股醋意,连忙解释,“是殿下派人通知属下的,说您在泉池被罚了,让属下接您回去休息。” 玄苍冷哼一声,从泉池中走出,谢卓立马将手中的披风披在玄苍肩上,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属下没带衣裳,王爷先用披风将就,回房间再换。” 玄苍:…… 玄苍很怀疑他的两个常随照顾人这么随意,是不是他太宽容了? 虽然蒙在眼睛上的发带被玄苍解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将这条发带留在温泉池边,而是悄悄将发带收到了袖中,随后冷着脸对谢卓道:“回去吧。另外派人看守好这里,殿下的温泉池谁也不允许接近。” “是!”谢卓应下,视线却忍不住扫到王爷右边的袖子,黑色的披风里露出一抹艳丽的红色来。 殿下,自家王爷偷您的发带,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感受到谢卓的视线,玄苍将右手藏进披风,快步出了温泉池。 晚上休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玄苍的错觉,今晚泡了一个时辰的温泉,今夜居然入眠的非常快,而且浑身松快,往日里那种经脉淤堵的感觉好像被缓解了,通身舒畅。 次日清晨,玄苍更是浑身神清气爽。 于是晨练陪练的谢卓谢程就倒了霉…… 附近另一处温泉庄子。 庄子内的一棵柳树边,站着一名清雅脱俗的年轻男人。 男人手中拿着书,却并没有看上一眼,他的视线落在庄外的不远处,这般看着已经有一刻钟了。 旁边守着的半大书童觉得先生这动作奇怪,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询问,“罗先生,你在看什么?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 男人没有回书童的话,而是问,“那边庄子有客人来住了?” 书童朝着罗先生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正是长公主的庄子。 这里三处温泉庄子原本都是管事、下人在守着,尤其是皇上和长公主的庄子,好几年都没人来过了。 书童忙道:“先生等等,小的现在就去打听打听。” 男人轻轻点头,又朝着庄子的方向看去。 小书童动作很快,片刻就打探到了情况。 “先生,管事的说了,从昨天下午开始,那边庄子就忙碌了起来,到晚上,原本晚上一直黑灯瞎火的温泉池附近居然点了灯火,怕是有客人住进了那边的庄子。” 客人? 男人笑了笑,他有些好奇长公主的温泉庄子会住什么样的客人呢? 顾家人?驸马?还是荣国夫人? 长时间待着也是无聊,不如今日就去会会长公主温泉庄子的客人,给生活增添点乐子。 “伯英,秋高气爽,一会儿陪我出去逛逛。”青衣男子开口。 书童挠挠头,罗先生在这温泉庄子都修养月余了,一直都没出过庄子,不明白罗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想要出去。虽不解,但书童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他在这里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罗先生的安全和起居,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回了摄政王府,他怕是要被主子重罚。 难得在郊外,这里又是皇家的温泉庄子,景色颇好。 四名侍女早上起来脸上笑容都变多了。 瑞禾给秦殊凰挑选了一身华贵的紫色穿花蝴蝶的宫裙,“殿下,今日穿着一身可好?” 这种华贵宫裙是秦殊凰平日里的喜好。 瑞禾正要给殿下挑选搭配的首饰,秦殊凰却摇头,她边指挥着诗雨给她梳一个简单发髻,边吩咐瑞禾,“今日不穿这个,给本宫拿一身普通富户夫人穿的衣裳来。” 啊? 瑞禾惊讶的看向主子。 秦殊凰指了指旁边一支镶玉的银钗,“戴这个就行,今日本宫要出去转转,你们也打扮成富户人家的丫鬟就成。” 半个时辰后,秦殊凰一身蓝色荆钗布裙,乌黑的发髻间只一支镶玉银簪,其余的什么首饰都没有。 本以为这般打扮,会失了风采,可秦殊凰五官精致大方、皮肤雪白,这样一身简单穿着反而凸显了她的雍容气质。 几名大侍女也相当配合。 几人身着粗布衣裙,脂粉未施,瑞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半旧的竹编篮子挎在臂弯,乌发编成一个大辫子垂在肩侧,倒真像富户家里的丫头。 亲卫们得了通知,只玄苍带着谢卓谢程护佑在侧。 三人也都换了粗布衣裳。 到了门口,秦殊凰被侍女们搀扶着上了马车,玄苍谢程骑马护在马车两边,谢卓扮做车夫赶车。 玄苍一身粗衣也遮掩不了他挺拔的身材,为了避免他脸上的疤痕引起注意,今日玄苍特意戴了一顶竹编的深檐斗笠。 温泉庄子的大门打开,秦殊凰的马车从温泉庄子大门驶了出去。 马车前的谢卓询问,“殿下,我们今日去哪儿?” 第90章 奇怪的安陵村 瑞苗道:“殿下,奴婢之前来过这附近,这儿最有名的当属长青寺,长青寺里有一眼灵泉,据说泉水能祛病减灾,寺里的景色也极好,一到秋日整个山头的枫叶都红了,现在正是赏枫叶的好时候。” 呵!长青寺?取万古长青的意思? 想的倒是挺好,但前世长青寺做出来的那些事,怕不是长青万古,而是遗臭万古! 前世,秦殊凰对这些佛寺道观还有些敬畏。 她曾经也虔诚求过满天神佛保佑,保佑她夫妻和睦,保佑皇家基业,保佑皇弟、姨母顺遂安康……可一样都没实现…… 今生她才明白,想要得到的,想要守护的,祈求佛寺道观根本就没有用,只能靠她自己! 长青寺! 等那件事发生,她第一个就要找长青寺算账! 秦殊凰摇头,“今天就不去长青寺了,你们若是想去,改日一起去瞧瞧,今日我们离开庄子去临近的村庄看看。” 秦殊凰这么说,众人也没觉得扫兴,本来这趟出来就是为了让公主散心的,自然是公主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离这里最近的县城叫广平县,约莫有五十里地,最近村落是安陵村,也有二十里路。 既然要到附近村落县城看看,最近的自然就是安陵村和广平县。 还好都不远,从温泉庄子到安陵村约莫大半个时辰。 出了温泉庄子的范围,官道两边都是农田,整齐有序,稻谷已经由青转黄,约莫再过一个月就能收割了。 瑞苗给秦殊凰当庄子管事的时候来巡视过温泉庄子附近,她介绍,“殿下,刚刚咱们路过的农田都是温泉庄子的,这里都是皇田,田亩肥沃,作物丰产,是京中最上等的良田了。今年粮食谷物长势良好,定是个丰年!” 秦殊凰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果然谷浪层层,眼看就快能收割了。 田间不时有佃农扛着锄头查看,在丰收之际,不敢有丝毫马虎,这可关系到农家有没有粮食度过寒冷的冬日。 可随着马车行进,看到的景色就渐渐变了。 肥沃整齐的农田不再,丰产的作物不再,替代的是一块块不规则和贫瘠的田地。 田地里虽然也有作物,但涨势与皇家上等的良田差的太多了,稻谷麦子都稀疏不少。 见殿下盯着外面的农田看,眉头情不自禁蹙了起来,瑞苗继续道:“殿下,这些大多是附近村民的田产,土质远不如皇家的上等田,地理位置也不太好,顶多算是中等田。” 能有这些田产的百姓已算是殷实之家,多的是没有土地的百姓,他们要么靠给别人当佃农糊口,要么自己开荒种地。 可开荒的地也只有三年不收赋税,一旦三年过了,百姓交不起赋税,刚开荒养出来的田又会被夺走。 往安陵村的路上,秦殊凰又亲眼见了下等田和刚开荒不久的田。 下等田里的作物贫瘠,稀稀拉拉,可以预见收成怕是还没有上等田的一半,至于开垦出的荒地就更少了,前两年根本种不了稻谷麦子,只能种一些好活的菜蔬和粗粮。 饶是这样,这些贫瘠的作物也是百姓们未来的期望,活命的根本! 要是这些都没了,皇家还有脸还有能力统治他们吗? 秦殊凰顿时觉得自己和皇弟双肩上的担子变得无比沉重,找个机会,也该让皇弟看看最底层的子民。 从温泉庄子到安陵村附近,仿佛是从桃花源回到了残酷的人间。 许是这个小村子鲜少有外人造访路过,他们刚到村头,好些穿的破烂拖着鼻涕的孩子就围了过来,跟在马车后面跑,要不是马车边有冷面的玄苍和谢程护佑,这些孩子都要扒到马车车沿上。 马车在村头一棵大榕树边停了下来。 秦殊凰被诗雨扶着下了马车。 放眼看去,这个叫安陵的小村子里大约有几十户人家,每户盖的都是草房,房顶都是茅草,竟然片瓦不见。 周围围过来的孩童,在初秋这样的天气,好些居然还光着身子。 秦殊凰正想在小村子里随处看看,就见不远处快步走来两人,一花白头发的老者,一黝黑精瘦的年轻人。 老者肩膀上还扛着锄头,显然是刚伺候过田里的作物。 两人到面前后,立马给站在正中的秦殊凰拱手。 花边头发的老者小心询问,“不知夫人您来我们村子是为了什么事?” 原来这老者是安陵村的里长,估计是他们到村头的时候,有孩子悄悄去通知的。 秦殊凰本就是随意看看,没有特别的目的,便实话实说,“老人家莫慌,我只是路过,看到这里有个村庄,就下了马车来看看,并不是为了什么事。” 里长见面前年轻的夫人气质不凡,虽然穿着朴素,身边却又是丫鬟又是护卫,定是有钱人家出身,他们安陵村穷的都吃不饱饭了,根本没有让这年轻夫人图谋的地方,见此,稍稍安心。 秦殊凰见围着的孩子们个个都身体瘦弱,但其中几个竟然肚子奇大,她蹙眉,这是营养不良,五脏失和的征兆,必须立马吃药调养。 今日秦殊凰的马车上带了不少东西,都是她让诗兰准备的。 看到这棵大榕树,秦殊凰对里长道:“老人家,我会些医术,不知能否在这里摆个义诊摊子让我摘录些病案。放心,到这里来看诊的人,我不收一枚铜钱,药材方子我也免费提供。” 里长看眼前的年轻夫人言行端雅,再说这看病救人是好事,还免费送药,要是去县城看病,他们药都买不起,村里好些病号,恰好能让这位夫人好好瞧瞧。 里长很快答应下来,他谢过秦殊凰后,又让身边黝黑精瘦的汉子去给秦殊凰搬一张破旧桌子来,权当秦殊凰的诊桌。 花白老者驱赶附近围观的孩子,让他们回去告诉家人村头大榕树下有位夫人免费义诊还提供免费的药。 好些孩子一溜烟跑了,回去通知父母兄弟。 秦殊凰让谢程将马车上的矮凳和矮几搬下来放在陈旧桌旁,又取了笔墨纸砚,边上放置各色药材,这般一个简易的义诊摊子就支起来了。 秦殊凰坐在桌后静待病人。 可奇怪的是,一刻钟过去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来! 第91章 只是想让他们多条活路 不但没人来,在附近看热闹的孩子都少了。 又耐心等了一刻钟,期间有村民路过,但都是出门干农活的,没人往他们这边多瞥上几眼。 瑞禾奇怪道:“这村子里的人怎么回事,我们免费帮他们看病赠药都不稀罕吗?难道这里的村民都很富足康健?” 怎么可能! 家家都是茅草盖顶,怎么会富足,孩子们都营养不良,疾病缠身,也不会都康健。 玄苍眼角余光一扫,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往这边偷看。 他朝着谢卓使了个眼色,谢卓立马快步跑过去,三两下就将那个偷看的人抓了过来,扭送到秦殊凰面前。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头不高,长相普通,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腿上和手臂上的烂疮,应该是为了不碰到烂疮,男人穿着破旧的短袖短裤。 看到这个男人的模样,瑞禾蹙眉,“你可是来看诊的?” 男人连忙点头,“正是正是。” “看诊就看诊,我们夫人是义诊,不收一文钱,你为何偷偷摸摸,不敢靠近!” 男人看到眼前大树下坐着的这位极年轻的夫人,讨好道:“不是小的不想来,是村里人不让小的来。” 不让他来,他还能偷偷在远处观察?瑞禾当即怒斥,“你若不说实话,我们夫人不会替你看诊,请回吧!” 瑞禾这么说,男人才慌神了。 他立马跪在秦殊凰面前磕头哀求,“求夫人给我看看吧!只要夫人能给我看诊,夫人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秦殊凰朝着谢卓点头,谢卓将男人扶起来。 男人低着头,胆怯的不敢看秦殊凰。 秦殊凰冷声问:“我在这里义诊赠药,对于你们村庄来说是件好事,为什么大家都不来看诊?” 男人犹豫了片刻才说:“长青寺里有灵泉,比大夫有用多了,只是每月初一才会分发灵泉,不管是什么病,只要喝了灵泉就能好。善德法师说了,要想灵泉药到病除,就不能吃大夫们的药,否则灵泉就没用了。几个月前,隔壁村的刘婆子都躺床上起不来了,就因为他家人给她讨了盏灵泉,如今身体康健,气色竟是比以前还好。大家都不信大夫了,长青寺的灵泉有用还不要银子,有病痛的村民都等着长青寺下个月施泉,所以才没人来看病……” 听完男人的话,秦殊凰眉头紧拧。 她没想到长青寺的影响这般大了,居然利用附近的百姓! 怪不得村民根本不睬秦殊凰的义诊,都等着喝免费的灵泉祛病,他们觉得灵泉能让人立马变的康健,连吃药的苦痛都省了。 这般,大夫与“灵泉”一比,就完全没有任何性价比了。 瑞禾朝秦殊凰看了一眼。 既然如此,这男人为什么还要执着要找秦殊凰看病? 自然是这男人已经喝过灵泉,知道没用,失了希望,这才敢找秦殊凰,只是他不敢将这话说出来罢了。 “你上前来,坐下,伸出左手。”秦殊凰道。 听到秦殊凰的话,男人眼睛迸发出希望,见秦殊凰面前的桌案干净整洁,他立马将自己有些脏污的手腕用力擦了擦。 男人得的是污疮,看似恐怖,其实也还好,只要对症下药,七天就能好转,连续用药一个月就能康复,但若这样一直拖延下去,则会牵连五脏六腑,拖延半年,必然毙命。 秦殊凰边给男人号脉旁边的瑞禾边记录着,看完后,诗兰将秦殊凰点的药给男人。 见男人珍惜的将药材放入怀中,秦殊凰嘱咐旁边的诗雨,“去将我们带的粮食取来,给他装上半斤。然后让他告诉村民们,只要来村头大树下义诊,不但能免费赠药,还能领免费领半斤米粮,先来先得,赠完为止。” 诗雨点点头,快步去了。 男人得了半斤粮食大喜,虽然半斤粮食不多,但这位年轻夫人给的都是精米,混着粗粮野菜吃也能让他吃上半个月了! “夫人您等着,小的这就去,有粮食,他们一定都会来的。”说完,男人撒腿就跑,生怕迟了一点,秦殊凰就会带着人离开,让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消失。 旁边两个小娃娃也听懂了秦殊凰的话,也飞快转身往家里跑。 瑞禾蹙眉,“殿下,这些村民如此愚昧,都不相信大夫,您为什么送米送药,还要给他们义诊?” 秦殊凰叹息一声,“只是想让他们多条活路罢了。”在知道长青寺的灵泉没用的时候,至少他们还有她赠予的药。 大武百姓之所以这般愚昧,听信传言灵泉能治病,追根究底还是朝廷的原因,皇家内乱,朝廷党争,官员勾结,百姓受欺,邪魅四起。 如果安陵村能出一位有学识的读书人,在他的劝说领导下,还会轻易发生这等事吗? 大武急需改革! 惠民、尊民,才能被民心拱卫。 虐民、愚民,总有一日民心会化为野兽将大武吞没。 粮食比药有用,在男子回村通知后,几乎安陵村的所有村民都出动了。 村口大树下来义诊地排起了长队,就连里长都来了。 好些人根本不在乎秦殊凰怎么看病,怎么赠药。诗兰将药包给他们后,他们就随意揣在了怀里,反而是对那半斤米小心翼翼,极为珍惜的用布袋装好,收入怀中。 安陵村几十户,加上小娃娃,全来了,也不过一百多口人,两袋米都没赠完。 离开的时候,里长带着全村的人出来相送。 他们感谢的不是秦殊凰的舍医赠药,而是感谢她施舍米粮。 从安陵村出来,已过中午,众人在马车上吃了干粮,就往广平县赶去。 秦殊凰一行离开安陵村后,又有一辆马车路过。 这辆马车只一车夫一书童一年轻先生。 书童下车问路后回来,将今日安陵村发生的事情与先生说了。 书童奇道:“这位夫人也太心善了,村民说夫人长相端庄如菩萨,虽然身着布衣,却气质斐然。就算是京城中也没有这样聪慧善良的夫人,弄的小的都好奇了。” 罗先生的眼睛却眯了起来,夫人?不会是长公主殿下吧! 第92章 眼熟的男人 “他们去了哪里?”罗先生问。 “村民们不知道,时间刚过去不久,小的可以根据马车的车轮印一路寻过去。” “跟上去看看。” “好嘞,先生您坐稳,我去前头和车夫坐一起。”书童道。 罗先生朝着书童挥手,书童跳下了马车,车帘放下,罗先生这才脸色微沉,这位长公主殿下突然转性了?怎么关心起底层的老百姓,还给他们义诊,难道她要去长青寺?那里可是他最重要的一环布置! 可随着马车行驶的路线,罗先生发现并非是去长青寺的路,他稍稍松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秦殊凰一行到了广平县。 广平县只是京郊的一个小县城,不大,整个县城只有一条街,拢共不到半里地。 这会儿已经半下午,早市早就散了,县城来来往往的人不多。 旁边瑞苗问道:“殿下可要找处歇歇?” 秦殊凰颔首,一下子坐一个多时辰的马车,不管是她还是几名大侍女都有些吃不消,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安平县整条街道只有一家茶楼一家客栈,也没多少选择,最后秦殊凰落脚在安平县的云来客栈。 云来客栈的位置不错,恰在安平县街道正中的位置,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能将安平县的街道看个大半。 客栈点心和茶水都平平无奇,瑞禾怕秦殊凰喝不习惯,要给秦殊凰泡她们自己带来的贡茶。 秦殊凰摇头阻止,“不用了,店家上的这些茶点就行。” 前世后来吃过的粗茶淡饭多了去了,甚至是猪食她都吃过,这些茶点虽不美味,却也干净能填饱肚子,外面来来去去的百姓想要吃上一点,还得是逢年过节,实在没有必要浪费食物。 瑞禾点点头,退到了一边,秦殊凰让大家都坐下歇会儿,不用伺候她。 瑞苗看到这样的长公主殿下,愈发认同自家主子,她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而后点点头,“这客栈不大,点心其实做的不错,别有一番风味,你们都快尝尝。” 瑞禾几个用不要骗老实人的眼神看向瑞苗,瑞苗指着点心,“尝尝,尝尝就知道了。” 几名大侍女相继取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慢慢细品,竟然觉得越品越香,有一种京中精致点心无法取代的农家野味。 秦殊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茶水入口带着淡淡药味,微苦,回味却甘,居然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车前子茶,是一种药茶。 正在这时,客栈老板娘端了新做好的点心上来。 “夫人请用,这些是我刚做好的,味道要比之前冷了的好。”客栈老板娘皮肤微黑,却是个团团脸,说话利索,让人看来极为讨喜。 秦殊凰问:“店家,您这里可有茶叶?” 老板娘立马变得窘迫,她知道这位气质出众的夫人怕是已经喝出了店里用的并非真正的茶叶。 她苦笑着道:“夫人慧眼,可小店里实在是供不起茶叶……这才用车前子做茶……” 她也买不起别的店家的点心,所以客栈提供给客人的点心也都是老板娘自己亲手做的。 秦殊凰微微惊讶,难道一个客栈老板娘也过的这么拮据? 秦殊凰扬起淡淡笑容,“无事,我只是随意问问,没有别的,这车前子茶也可以,明目利肾,甚好。” 听客人这么说,老板娘稍稍松了口气。 秦殊凰见着老板娘是个爽朗性子,便多问了些平常琐事。 一刻钟后,老板娘才笑嘻嘻地离开了,言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她,她就在楼下,马上就能来。 与老板娘对话过后,秦殊凰才深思起来。 老板娘刚刚的话虽然杂乱,秦殊凰却从里获得了不少消息。 广平县附近农田不少,但今年从暮春开始到夏末都偏干,粮食长势不好。 往年快要到秋收的时候,只要是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都会将陈粮以稍微低一点的价格卖掉一部分,准备收新粮吃新粮,但今年因为天干,新粮长势不好,都没人出陈粮。 老板娘做点心要粮食,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买些陈粮给客人们做米糕,今年就算是加了价钱也买不到,没法子,她只能改良点心的方子,把米糕换成山药麦麸糕。 米糕软糯香粘,老人孩子都喜欢,老板娘往年靠这个糕点,秋季这个时候都能多挣点,有的人家来客栈并不是为了住店,而是为了来买几块老板娘的米糕给家里的老人孩子甜甜嘴。 可现在换成了山药麦麸糕,虽然味道不差,但口感却不如米糕许多。 平日里本就没什么油水的百姓就更不愿意买了,没有米糕暄软,老人孩子也不爱吃,老板娘的糕点生意自然就黄了。 秦殊凰吩咐旁边谢程,“去街上的粮铺打听打听,今年这个时候的粮价,若是遇到别的常用物资,也问问价格。” 谢程应下,快步离开。 就在秦殊凰看着街道的时候,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驶入视野。 广平县街道上来往的板车都没几辆,出现一辆马车就格外显眼。 马车也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客栈老板见是男客,上前招呼。 很快,一名十多岁的书童从车夫坐的位置跳了下来,掀开了车帘,而后一个麻布青衣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举手投足俊逸文雅。 秦殊凰微微蹙眉,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面熟? 第93章 一员猛将 男人进了客栈,却并未到二楼入座,而是坐在了一楼一角。 客栈不大,还有客房,所以一楼二楼的座位都是敞开的,没有雅间。 坐在二楼的秦殊凰虽然暂时看不到突然出现的这名年轻男子,却能听到楼下的说话声。 客栈老板热情询问:“这位公子要点些什么?” 年轻男子清朗磁性的声音响起,“店家有什么便上什么。” “好嘞,公子稍候。” 客栈不大,并未专门雇用跑堂的小二,在客栈里伺候的是老板一家,一楼跑堂的是老板十五岁的大儿子。 片刻,车前子茶和山药麦麸糕就被端了上来,小伙子端了点心后客气道:“公子请慢用,若有需要,唤我一声便是。” 照顾好了客人,老板去了柜台后算账,半大小伙子坐在门口,看着街道上有没有需要招揽的客人。 这时书童突然把店家送来的茶水嫌弃地移开,又转身将自带的茶盏和点心端出来,“先生,这茶点粗粝,哪能入口,您还是喝我们自带的吧,点心是厨娘一大早起来做的,知道您喜欢蜂蜜,特地做的蜂蜜枣糕。” 年轻男人听了后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舍了店家端来的茶点,吃起书童拿来的茗茶和精致点心。 掌柜听到后怔了怔,低头算账,没说什么,坐在门口的小伙子却有些不忿。 刚要起身去桌边找年轻男子和书童理论,就被老板拦住了。 小伙子咬了咬牙,干脆不在大堂待着去了后厨找母亲,眼不见心不烦! 楼上的秦殊凰等人将这番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诗兰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这公子还当真精贵。” 瑞禾朝着诗兰摇头,不允许她多管闲事。 没多会儿,谢程就回来了,见到楼下多了一桌客人,谢程并未立马汇报打探的结果,而是下楼问了店家要了笔墨纸砚,将打探到的消息写好,上楼递给了秦殊凰。 秦殊凰扫了谢程一眼,这小子不愧是残王哥哥的常随,还挺机灵。 谢程打探到的与老板娘口中说的一般无二。 秋初粮食快要能收的时候陈粮价格不但没降,反而略有上升,粮铺等着新粮下来收购新粮,并未囤积旧粮。 粮食价格略涨,酒和牲畜的价格也跟着长了。 平民百姓轻易都不吃肉打酒。 目前还算是风调雨顺已经这样,之后怕是酿成那等祸端也不足为奇了。 亲眼见证了真实情况后,秦殊凰离开客栈前,将之前剩下的小半袋子的粮食赠给了老板娘,老板娘亲自将秦殊凰送到了客栈门口。 今日出来逛了一整日,是时候回去了。 从广平县回温泉庄子,赶快马也要一个半时辰。 等回到温泉庄子,已经夜色沉沉。 秦殊凰随便吃了些餐食,洗漱睡下。 第二日一早醒来,瑞苗就小声在秦殊凰身边道:“殿下,昨日在广平县遇到的店家的儿子要见您。昨晚下半夜的时候到的附近,还没敲门就被玄苍统领抓到了。” 那对客栈夫妻的儿子? 进客栈歇脚的时候,他们直接去了二楼,老板娘见她是女人,就亲自来接待,只临走的时候,路过一楼大堂看到了一个穿着小二衣裳的精瘦黝黑的少年。 可他们轻车简从,而且回来的一路行驶的极快,这少年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秦殊凰突然感兴趣起来。 “让亲卫带他去花厅。” 秦殊凰洗漱过后到了花厅。 今日秦殊凰并未像是昨日那样刻意装扮,她一身家常的大红色撒花裙,外罩着深红色的云缎披帛,乌黑的发髻上只有一支仙鹤步摇。 一身衣裳虽家常,却低调奢华,非一般富贵人家能上身的。 她在主位坐下,被带来的少年看到这般打扮的秦殊凰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情不自禁喃喃,“夫……夫人……” 少年还是昨天一身小二的粗布衣服,为了防止袖口裤脚磨破,袖口裤脚特意被镶了边,可见那位老板娘的心细。 秦殊凰指了指旁边的圈椅,“坐吧,你叫什么,怎的一个人找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你爹你娘呢?” 这样穿着打扮的秦殊凰明显身份高贵,少年哪里敢坐,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高贵美丽的秦殊凰,脸不知不觉胀的通红。 他有些结巴的道:“我……我叫汤猛,夫人走后,我发现大堂的那对主仆远远跟着你们,就悄悄跟了过来,打算给夫人提个醒……” 汤猛的父亲原来是大夫,家里经营了一家医馆,原本生意尚可,可自从长青寺的灵泉火了起来之后,医馆不但生意不好做了,还被病人带着家属砸了两回,说是汤猛父亲卖药骗人,为了银钱良心都不要了,在医馆看病还不如去长青寺求灵泉。 医馆开不下去,夫妻俩只好将医馆改成了客栈。 汤猛从小跟着父母进山采药,又跟着做镖师的舅舅学了几手,押过几趟镖,虽然才十五岁,但是手脚利索,更是跟着舅舅学会了追踪的技能。 有了这手技能,汤猛才从广平县追到了温泉庄子附近,还没被任何人发现,要不是秦殊凰的温泉庄子守卫森严,还有玄苍这个煞神,他绝对不会被发现踪迹。 汤猛知道娘亲对秦殊凰很感激,又憎恶那对主仆,那对主仆离开的时候,书童还将娘亲做的糕点带走喂了马! 这世道,人吃一顿饱饭都难,那书童居然用难得的点心喂给畜生!汤猛对这对主仆越发看不上眼。 发现那对主仆跟着秦殊凰后,就想着帮娘亲还秦殊凰赠粮的恩情,这才趁着夜色一路跟了过来。 秦殊凰一行骑马驾车,那对主仆也是,可汤猛却是靠着两条腿半夜足足走了五十多里路,可见其极好的体力和耐力。 汤猛? 秦殊凰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无比耳熟。 随即,秦殊凰一怔。 前世,她被关在后院也听过四皇子平王手下有一员猛将,冲锋陷阵,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先怕三分,十战九赢,是平王手里最锋利的刀! 虽是猛将却极为年轻,名字好似就叫汤猛! 秦殊凰不由认真的打量面前还很青涩的少年。 年轻猛将汤猛崛起迅速,却是孤儿,听说他父母心地善良,为了在大灾中救邻里,舍医施药,却被长青寺的和尚诬蔑,最后被众人在长青寺中活活打死,尸体被饥民分食…… 汤猛跟随了四皇子平王,推翻了摄政王后,亲自带人屠了长青寺,用长青寺和尚的血染红了长青寺的灵泉,将长青寺善德方丈的尸首挂在长青寺大门前示众半月。 这番,长青寺才成为历史。 可汤猛也没活多久,他为了战功为了尽快给父母报仇,急着升迁,不顾身体,在战场上受了太多的伤,没多久身体就垮了,在一次战斗中,带伤仍要出战,被敌人虐杀。 第94章 以后我还能来找殿下吗 汤猛说完,低着头,不敢看秦殊凰。 秦殊凰又问了汤猛是如何跟过来的,汤猛一一作答。 “你爹娘可知道你来了?” 汤猛摇头。 “既然你爹娘还不知道,那你休息一会儿赶紧回去吧,本宫会安排人送你。下次出门,莫要如此冲动,做事前告诉你爹娘一声,省得他们担心。” 汤猛红着脸点头。 秦殊凰转头让诗兰带着汤猛去梳洗顺便吃点东西。 诗兰蹲身福了福,领着汤猛离开。 诗兰让管事给汤猛找了身干净衣裳,又让管事带着汤猛去梳洗。 汤猛晕晕乎乎的梳洗完,诗兰已经让人给他准备了一桌的可口饭菜,不但有各种菜蔬,还有肉! 汤猛看着眼前油光灿灿的猪肘子,两眼放光,口水疯狂在口腔中分泌。 他指着猪肘子,用力咽了口口水,问:“诗兰姐姐,这是给我吃的吗?” 诗兰点头,“都是给你的,吃不完就给你打包带走。” 听到这句话,汤猛顿时放下筷子,就要找东西装这些肉菜,他一口都舍不得吃,想带回去和爹娘弟弟妹妹一起分享。 刚动就被诗兰按住,“行了,厨房还有,你先吃,觉得不够我让厨房再给你准备一份带着。” 汤猛愣愣点头,这才坐下来安心吃饭。 汤猛是家中长子,被父母教的很好,虽然很饿,菜色又都是他爱吃的,他吃的很快吃相却不难看。 没半刻钟,汤猛就连干了三碗大米饭,眼前的肘子和烧鸡也只剩下骨头了。 他把最后一点汤汁混着米饭全部吃下去,擦干净嘴唇才对着诗兰笑出一口大白牙。 诗兰还没见过吃饭吃的这么快的少年,都惊住了,等他吃完才回神。 “多谢诗兰姐姐,多谢夫人,我吃饱了。” 诗兰要收拾桌子被汤猛拦了下来,他自己将桌子麻利的收拾了,面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知道什么就问。”诗兰看出汤猛的纠结。 汤猛低声道:“诗兰姐姐,夫人是什么人?” 殿下派她来照顾汤猛就代表殿下很看重眼前的这个少年,她当然不会因此隐瞒秦殊凰的身份,找到了温泉庄子,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根本就瞒不住,所以也不需要再瞒。 诗兰看他一眼,温和道:“不是夫人,是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 汤猛震惊,眼睛瞪地老大,他从小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里的里长,连县老爷都没见过,现在却碰到了长公主! 诗兰好笑,“怎么,傻了?之前还觉得你挺机灵的。” 汤猛呆呆地摇头。 “没事,殿下脾气好,与人为善,很好相处,虽然殿下身份尊贵,但平日里也只是普通人,你就当殿下是长辈就好。”诗兰安抚。 汤猛脾气耿直却也聪慧,加上见了秦殊凰两次,秦殊凰给他的感觉像是家中出嫁的亲姑姑,当即觉得诗兰说的对,也立即觉得与秦殊凰的距离缩短了。 诗兰让厨房给汤猛打包食物,又将收拾好的包裹递给他,“包裹里是一些粗布衣服和一双鞋,殿下见你衣袖裤腿短了,专门找来的,应该适合你穿。” 汤猛低头看到自己大脚趾露出来的布鞋,立马不好意思的将脚趾缩了缩。 诗兰转身又将一柄长枪递给汤猛,“这也是赠你的,玄苍统领说了,你左右手虎口都有老茧,怕是练长枪练的,这是玄苍统领的旧长枪,放着落灰,你带回去甩甩。” “好了,时候不早了,跟着庄子的马车回去,别让你爹娘担心,也不用有负担,你能来报信,殿下很感激,这些都是给你的谢礼。” 汤猛一手抱着包裹一手拿着锃亮的长枪,竟然有一种要离家的感觉。 他眼眶发热,从小见过的人情冷暖太多,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如此妥贴的善待。 顿了顿,汤猛哑着嗓子道:“诗兰姐姐,以后我还能不能来找殿下?” 诗兰一怔,想了想,转身将自己腰间挂着的兑牌摘下来递给了汤猛,“这个你拿着,若是有什么难处,到京城的长公主府,出示这个兑牌。” 汤猛小心接过兑牌,朝着诗兰鞠了一躬,这才不舍地转身离开。 诗兰看着汤猛离开的背影就想到幼时家中的弟弟。 当时自己被父母卖给人牙子换了银钱,只有年幼的弟弟拦着人牙子不让人牙子将她带走,最后为了让父母更改决定,弟弟更是离家出走……可惜,即便是这样,仍然没有改变她的命运。她进宫后,父母带着弟弟搬走,早已不知去向。 殿下虽然交代她照顾汤猛,可却并未让她给汤猛信物,这只不过是诗兰的私心。 诗兰见汤猛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抹了抹眼角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泪,随后去公主殿下,向公主殿下请罪。 秦殊凰看到跪在自己身前的诗兰,愣了愣。 而后亲自将诗兰扶了起来。 她虽然有七八分确定汤猛就是未来所向披靡的汤将军,但她也没想到凭着这一份善缘就能招揽汤猛,可诗兰却做到了。 “这有什么可请罪的,汤猛真要来,本宫还巴不得呢,要是到时候你愿意有个弟弟,就让汤猛认你做姐姐。” 诗兰的事瑞禾早就与她说过,秦殊凰知道诗兰的这点私心是从哪里来的。 诗兰没想到殿下竟然直接说了出来,顿时羞愧又脸红。 “殿下!给您奴婢留点面子吧!”诗兰嗔道。 汤猛被玄苍派手下送回广平县。 昨晚被汤猛告知有人跟踪秦殊凰,玄苍就已经将跟踪的人摸了个透。 此时,人走了,玄苍才进来禀告。 瑞禾瑞苗等人都出去做事了,进来的玄苍看到秦殊凰周围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冷硬的脸庞忍不住红了红。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秦殊凰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玄苍,坐下说。” 看着那个座位离秦殊凰那么近,玄苍忍不住诱惑走了过去端正坐下。 秦殊凰满意的嘴角扬了扬,一眼就瞥到了玄苍靠在旁边的长剑。 原本黑漆的长剑剑柄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绑了一条红色的发带,若她看的没错,这条发带是那天晚上在温泉池边她用过的…… 第95章 二五仔罗先生 玄苍察觉到秦殊凰的视线,顿时忍不住脸色微微发红,还悄悄斜了斜身子,想要将靠在旁边的长剑挡住。 秦殊凰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玄苍干咳了两声,开口,“殿下,昨晚属下抓到汤猛时,汤猛已经将事情告诉属下了,经过一夜调查,属下查到了跟踪的人。” 秦殊凰拧眉,“是谁?” 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到会有谁在这个时候跟踪她,顾鸿朝?不可能!这会儿他怕是将全部心思都用在白聆歌身上了。 玄苍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摄政王府的罗楚,就是我们昨日在客栈遇到的那个人。罗楚现在就住在摄政王的温泉庄子。” 玄苍这句话一说出来,秦殊凰一愣,罗楚?罗先生! 摄政王手下有两员大将,一文一武,武为柳将军,文为罗先生。 柳将军经常在外应酬,且在军中任职,朝堂勋贵大部分人都认识,但这位罗先生只是摄政王的幕僚,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好些人连见都没见过。 还有一件事其他人目前都不知道。 秦殊凰眼睛眯了起来。 罗楚表面上效忠摄政王秦威,实际上真正效忠的人是四皇子平王!他暗地里是四皇子党派! 这件事前世秦殊凰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她被困顾家,只是听说过罗先生的名声,却并未见过面,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前世,他们从没有过交集,怎么在这里这么巧遇到了,而且这位罗先生还故意跟踪她? 秦殊凰不禁警惕起来,看来她后面做事要更小心,暗地里潜伏的毒蛇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尤其还有罗楚这样的二五仔。 “玄苍,派人帮本宫注意摄政王的温泉庄子,若是那位罗先生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是,殿下。”玄苍起身刚要告退,秦殊凰就将他叫住了,“玄苍,等等!” 玄苍一怔,触到剑柄上红色缎带的手瞬间有些出汗,他回身拱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记得吃本宫每日晚上让人送去饭食,不许剩下。” 听到这句话,玄苍嘴角情不自禁抽了抽。 从那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都有人给他送食盒,食盒打开,看那些饭菜的卖相就知道是殿下亲手做的,总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只能硬着头皮吃完,大约前几天有一天晚上剩了一点,这会儿就被说了…… 玄苍顿时有一种甜蜜的负担。 玄苍抿了抿薄唇,立即应下,“是!” 摄政王的温泉庄子,罗楚正在书房查看送来的消息,书童小跑着过来,喘息着道:“罗先生,不好了!” 罗楚抬头看向书童。 书童剧烈喘息了一声,“长公主好像知道先生身份了,有人开始注意我们待的温泉庄子。” “哦?”罗楚扬扬眉。 以前痴迷情爱的长公主当真是醒悟了? 罗楚不但没有丝毫担心,反而还笑了起来,把旁边叫伯英的书童看的奇怪不已。 不等书童询问,罗楚就道:“既然被长公主发现了,那我也该给长公主准备一份薄礼道歉。” 书童这下更是困惑地挠头,先生是疯了吗?不过先生做事从来都是不与人解释,等对的时候大家自然会觉得先生这步棋下的精妙,所以很快书童就放下了心中好奇,颔首: “先生,您要送什么,小的帮您准备。” 半个时辰后,秦殊凰面前就多了一份礼盒。 瑞禾忐忑道:“殿下,是摄政王的温泉庄子送来的,送礼盒的是个书童打扮的少年,就是昨日我们在客栈里遇到过的那位,书童说,这礼盒是罗先生送的,与殿下打个招呼,还望殿下收下。” 秦殊凰看向桌上的礼盒,微微蹙眉,她还没想着找这位罗先生,没想到这位罗先生自己先找上了门,他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 伸手要打开礼盒,却被站在旁边的玄苍拦住了,“殿下,交给属下。” 秦殊凰点点头。 玄苍走到礼盒边,还未动手,秦殊凰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他。 玄苍一愣,接过帕子掩盖住手部,才去打开面前锦盒。 锦盒打开,众人将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锦盒里只是放着常见的四样礼,两锭银子、茶叶、点心、果干…… 且这些礼物的品质只算是中等偏上,连上等都不算。 玄苍仔细检查了锦盒的内部和夹层,确定什么都没有才松口气退到了一边。 真的只是普通的礼盒…… 瑞禾瑞苗也很惊讶,瑞苗道:“殿下,那我们要不要送回礼?” 秦殊凰想了想摇摇头,“不用。” 这位罗先生的目的不详,秦殊凰暂时还不想与他过多接触,避免他看出什么不妥来。 来温泉庄子的目的已经达成,附近又出现了罗先生这样的不稳定因素,秦殊凰决定提前结束自己的行程,悄悄回京城的长公主府。 顾鸿朝大喜的日子要到来,她总不能缺席。 中午用过饭,秦殊凰一行就低调的从温泉庄子离开。 尽管低调,可也不能瞒过一直注意着温泉庄子动向的罗楚。 书童伯英到书房汇报,“罗先生,长公主回京了。” 罗楚扬了扬眉,回京了?跑的还真快! “长公主可有回礼?” 书童摇摇头,“回先生,并无回礼。” 罗先生合上面前书籍,吩咐书童,“收拾东西,我们也回京。” 听到罗先生的话,书童惊喜,他高兴的道:“先生,你终于肯回京了!小的这就去让人给摄政王府递消息。” 旁人并不知道,罗楚身体一直不好,更是厌恶人多的地方,尽管他是摄政王的幕僚,却从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见朝堂和军中的人。 他虽然效力摄政王,但鲜少在摄政王身边出现,一年多前,摄政王秦威就亲自来请过他,但他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辞了。 摄政王为了让他养好身体,将自己最喜欢的温泉庄子给他暂时修养,还派了伯英等人随身照顾。 罗楚已经有一年未离开过温泉庄子。 伯英还以为罗先生要继续在温泉庄子待下去,没想到今日他居然同意回京去摄政王府! 第96章 恭喜鸿朝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在秦殊凰离开温泉庄子的当天下午,罗楚也带着伯英离开了温泉庄子。 顾府张灯结彩。 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灯笼红绸,尤其是白聆歌的院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鸿枫马上要成亲呢! 哪里会想到是驸马顾鸿朝要娶侧夫人。 顾管家快步往正院走,期间遇到熟人也没心情打招呼,到了正院,看到葛嬷嬷守在外面,他连忙过去,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快帮我通传一下,我有要事要禀报夫人。” 葛嬷嬷见他满脸都急的出汗,点点头,片刻顾管家进了正院花厅。 顾夫人坐在为首的座位上,脸色有些憔悴,平日不管如何都要用心打扮的顾夫人,今天头上只一支简单的钗子,手镯都没戴。 这两日她一直在想法子劝丈夫不要用顾雨菲代替顾雨龄,可丈夫怎么也不听,后来丈夫干脆直接回府就歇在了丁姨娘那,都不到主院来了,昨晚更是回都没回府…… 顾夫人为这件事心力交瘁,根本就没精力管大儿子那边。 见顾管家来了,撑着额头疲惫的问:“什么事?” 顾管家当然知道夫人心情不好,可这事儿又不得不说,只好硬着头皮道:“夫人,大少爷今早在公账上支了五千两银子……” 本来还心不在焉的顾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站起来,死死盯着顾管家,“什么?!” 顾管家手都哆嗦了,但这个时候他哪里敢撒谎,“夫人,老奴亲眼看着大少爷将公中的银子拿走的,老奴想拦都拦不住……” 顾夫人一下子瘫坐回圈椅里,葛嬷嬷连忙上前安慰,“夫人,您先别急,说不定大少爷有急事要用银子。” 顾夫人被这么一劝,稍稍镇定了点,他道:“可派人跟着大少爷,他用那些银子做什么?” 顾管家低着头道:“大少爷用这些银子去给白姑娘的新院子置办了家具等物,还给白姑娘买了首饰,剩下来的置办了聘礼和订了喜酒日子所需的酒席食材……” 顾夫人震惊,若是白聆歌的身份如秦殊凰这般,她自是不会说什么。 可白聆歌只是个普通姑娘,还是个不守妇道,没有名分就跟着自己儿子的,花这般大代价办这场喜酒,当真是让她想不通。 顾夫人顿时觉得如一口浓痰鲠在嗓子眼一样,气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还……还剩多少银子?” 顾管家抖着声音回答,“都被大少爷花光了……一文钱都没了……” 顾夫人再次被气的晕了过去。 上次是被秦殊凰气的,这次是被她的亲儿子气的。 虽然顾家没落,但也能挂在世家末流,还是有些底子在的。 他自幼算是锦衣玉食长大,在顾家的几个孩子里,顾隆夫妻对顾鸿朝最重视,也最疼爱。 顾鸿朝长相俊朗,又确实一身才华,即便自傲又大男子主义,可这些在现在的大武朝并非是缺点,很快顾鸿朝就成为了京中许多闺秀的梦里人。 因为从小没有为银子操过心,顾鸿朝对钱财也没什么概念。 年少出门求学,身边都有常随打点,不需要他烦一点神。 后来虽有了喜欢的女人,却被公主强嫁,有了秦殊凰财富和地位的加持,银钱就更不是问题。 他花钱随心所欲,又觉得白聆歌是他唯一喜欢的女人,当然在白聆歌身上花钱毫不犹豫。 以前他每个月从公中取走的银子都超过千两,但有秦殊凰的产业撑着,顾家供得起。 顾夫人觉得大儿子就是顾家的未来,所以也从不控制大儿子的花用。 现在秦殊凰将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顾家空了一大半,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供给顾鸿朝挥霍。 公中原本只有两千两,还是顾夫人硬凑出来放在公中应急用的,另外的三千两是顾家庄子铺子等一整年的结银,顾管家刚结了一日,还没来得及连同账册一起交给顾夫人。 顾夫人晕倒醒来后身边陪着顾雨菲。 见母亲醒了过来,顾雨菲忙扶着母亲靠在床头,“娘,您好些了吗?” 顾夫人看到小女儿,想到丈夫的话,顿时愈发心酸了,她突然道:“雨菲,娘把你送去长公主府几日如何?” 顾雨菲从未想过母亲会说出这席话,她厌恶的皱眉,“我不去!马上大哥要娶白聆歌,秦殊凰会光看着?要是她还想大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大哥娶侧夫人的日子,她定会回来,到时候娘还担心她会回长公主府?” 对对! 只要秦殊凰能回顾府,到时候让雨菲去她嫂子院子里住几日,丈夫难道会去长公主院子里抢人? 原本顾夫人想问儿子要回那笔钱,再约束儿子不要将纳白聆歌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到时候真不好收场,现在听小女儿说的这些,她又暂时熄了这个念头。 办吧,办的越大越好,到时候秦殊凰知道了才会越后悔,她才能达到目的。 秦殊凰回顾家,有秦殊凰的嫁妆和财产,儿子拿走的五千两又算得了什么。 顾雨菲发现母亲的心情好似一下子变好了,她有些奇怪,可她的心思压根不在琢磨母亲的心情上,转而问:“娘,顾雨龄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顾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敷衍女儿,“犯了错,见她碍眼,我让人送去庄子上吃苦了。” 听母亲这么说,顾雨菲顿时开心起来,“真的?娘早该这么做了,整天装成一副可怜相,看着就烦,娘最好给她找个庄稼汉嫁了,让她永远别回来!” 顾夫人边应着边尴尬的笑,不知道小女儿有一天得知了顾雨龄当上了女官会是什么表情。 一大早,顾府下人们就进进出出忙碌起来。 顾府大门前挂着两个又高又大的大红灯笼,灯笼旁边是一串串鞭炮,喜气洋洋,这阵仗比秦殊凰大婚的时候都要热闹,亲眷友人很快陆陆续续到了顾府。 太阳如约从东方升起,随着时间推移,顾府也愈发的热闹起来。 顾鸿朝的友人们已经到齐,众人齐齐给顾鸿朝道喜,“恭喜鸿朝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顾鸿朝笑着致谢,嘴角有些僵硬地扬了扬。 这是他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的场景,可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常随提醒,“大少爷,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该出门迎白姑娘了。” 第97章 驸马大喜 “知道了。”顾鸿朝颔首。 他今天一身新郎官的喜服比大婚的时候还喜庆,在好友们的簇拥下,出了顾家大门。 骑上神俊的枣红色马匹,顾鸿朝情不自禁往顾家大门右边的街道看了一眼。 这条街道是长公主府到顾家的必经之路。 顾鸿朝眼睛眯起,秦殊凰,他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上马的时候,顾鸿朝低声交代常随,“若是长公主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是,大少爷。” 白聆歌原身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自然也没什么娘家。 顾鸿朝为了不让白聆歌叫人低看,特意花钱安排了白聆歌认了一位老教谕做义父。 昨天,顾鸿朝才把白聆歌送到老教谕位于西城的家中,带着人亲自给白聆歌在教谕家里布置了闺房,又留了人手照顾和保护。 老教谕家中人多,想要将这桩婚事办的体面又热闹,自然要花不少银子,顾鸿朝从公中拿的那五千两银子也因此花的所剩无几。 他并没有多在乎,从小到大,银子在他这里并不是什么问题。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西城老教谕的院外,这条小巷早就被来看热闹的百姓围的满满当当,祝贺的、讨要喜糖的……热闹不已。 从正门到侧门再到闺房院子都有拦门的,顾鸿朝“过五关斩六将”才到白聆歌闺房前,可他的心情不但没有了激动反而变得厌恶和不耐烦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给白聆歌安排这么一户人家,早知道找个人口简单些的,来了接人就走。 白聆歌穿着一身云绣的大红色嫁衣,对镜梳妆,听着外面吵闹的人声,抿着嘴角微笑,甜蜜溢于言表。 丫鬟喜气洋洋快步进来禀报,“姑娘,姑爷已经到门口了,正被少爷们要求做催妆诗呢!” 在做了两首诗,常随撒了无数铜板后,顾鸿朝终于接到了白聆歌。 他亲自扶着白聆歌上了花轿。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顾家走去。 最后跟着三十二台嫁妆,看起来好不壮观。 只是这嫁妆和聘礼都是顾鸿朝一个人准备的,有一半以上都是为了撑场子的面子货,只是看起来好看罢了。 街道两边看热闹的百姓议论。 “这是谁家大婚,这么大的阵仗。京中可是好些年没这样的排场了。” 另一人低声道:“听说是顾府的大少爷。” “啊?顾大少爷不是驸马吗?怎的还大婚?我记得驸马公主大婚的时候都没这阵仗。” “你不知道吗?外面早就传驸马与公主不和。顾大少爷这是娶的二房!” “啊?顾家这是不想混了?” “我看顾家是有恃无恐,公主殿下爱惨了顾大少,再加上公主大婚三年无子……”这人边说边摇头。 “可公主毕竟是公主!就这么忍着?” “长公主虽是当今的亲姐姐,但现在还是摄政王掌权……长公主自己立不起来,皇上也没法子。” …… 路上百姓们的议论声传到了坐在茶馆喝茶的罗先生的耳朵里。 他怔了怔,低声问身边的书童,“长公主可回顾府了?” 书童边给罗先生沏茶边道:“先生,我们派去的人半个时辰来汇报过,说是长公主并未出府。” 听到这个消息,罗先生嘴角微扬,顿时觉得面前杯盏里的茶水都变得可口了。 顾家的迎亲车队到了顾府大门口,除了知道的人晓得顾鸿朝娶的是二房的侧夫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又大婚了。 从新娘下轿开始,与大婚时的并无任何区别。 跳下马,顾鸿朝没有第一时间去接白聆歌,而是问常随,“还没消息?” 常随尴尬地摇摇头,随后赶紧安慰,“大少爷别急,许是长公主殿下一会儿就到了,长公主如此在乎大少爷,今天不可能不露面的。” 顾鸿朝冷哼一声,要不是周围都是亲朋,他需要控制情绪,这会儿他脸色定然难看无比。 新娘被迎进顾府大门。 顾鸿朝牵着红绸的一端,白聆歌牵着红绸的另一端,一根红绸连着两人,时间仿佛停止,回到了三年前,他与秦殊凰也是这般互牵着红绸。 顾鸿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上的却不是秦殊凰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而是白聆歌妩媚的眼睛。 顾鸿朝怔了怔,这才有些僵硬露出一个笑容。 进了正厅大堂,顾隆和顾夫人坐在主位。 两人旁边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显然是留给秦殊凰的,只是坐这个座位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除了顾家人眼底带着一丝着急和担心外,其他人都等着看这场戏如何唱下去。 喜娘引着夫妻跨入正厅,可刚走了几步,顾鸿朝就停下了脚步不动了,落后一步的白聆歌只好也跟着停了脚步。 喜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能凑到顾鸿朝身边小声提醒,“大少爷,吉时已到,再不拜堂就误了吉时了。” 可听到了这句话,顾鸿朝仍然纹丝不动,喜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好望向首座的顾夫人,向顾夫人求助。 顾夫人攥着手中帕子,比顾鸿朝还要急,旁边顾隆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顾夫人朝身边葛嬷嬷招手,葛嬷嬷忙凑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快去通知喜娘,让她拖延时间,无论如何要拖到长公主来。” 葛嬷嬷一惊,知道其中利害,忙点头,找了个借口将喜娘拉到一旁知会去了。 于是,正厅中,就突然多了许多奇怪的规矩。 当观礼的亲朋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时候,顾管家匆匆进来在顾夫人身边低声道:“夫人,长公主殿下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顾夫人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赶忙道:“那愣着干什么,快把公主请进来。” “哎!” 顾不得歇上一口气,顾管家又匆匆离开。 顾夫人昂了昂头,整了整衣襟,那些底气傲气瞬间都回来了。 顾夫人这边得了消息,顾鸿朝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 这个时候顾鸿朝才低声在白聆歌耳边道:“聆歌,放心,即便是长公主拦着,今日你也会是我的侧夫人!” 红盖头下的白聆歌羞怯的应了一声。 只是突然觉得顾鸿朝说这句话有些显得太过刻意。 长公主府的马车自从到了顾府门口,就万众瞩目…… 第98章 给顾鸿朝的休书 马车的确是长公主殿下的马车,马车边有专门的皇家徽记。 守在马车边的是长公主身边的四位大侍女和两队黑甲亲卫。 这般阵仗,坐在马车里的人还能有谁,唯有长公主殿下而已。 顾管家见到秦殊凰的马车,立马迎了过来,他讨好的道:“殿下终于来了,吉时已到,就等着殿下了。” 顾管家还以为长公主会从马车中下来,快步进入顾府,谁知道他话说完了,马车车帘都没动一下,马车里更是没传出任何声音。 守在马车边的大侍女瑞禾冷声道:“既然时辰到了,顾管家还不将大门大开?” 顾管家愣了一下,长公主这是不打算下马车,直接乘坐马车进府? 想到今日是大少爷娶侧夫人的日子,对于长公主来说,确实是折辱,这个时候长公主不想多露面实属正常。 想明白,顾管家也顾不得其他,里面老爷夫人少爷客人都等着呢! 他吩咐小厮家丁将大门全部打开,恭敬将秦殊凰的马车侍女亲卫迎进府里。 等秦殊凰的马车进了顾府,顾管家想拦也不敢拦了。 马车直直进了正院,到了正厅院外。 这个时候,不但顾隆夫妻和顾鸿朝知道了秦殊凰回了顾家,就连来观礼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 这些来观礼的好些都是为了来看秦殊凰笑话的,现在正主来了,一个个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仿佛今日大喜的不是顾鸿朝,而是秦殊凰。 站在顾鸿朝身边的白聆歌感受到周围人的骚乱,更是憎恶秦殊凰了,她觉得是秦殊凰破坏了她期待已久的婚礼! 有些好事的宾客已经出了正厅,站在正厅的廊下观望。 都是客人,顾家的下人们还不好管,只能任由他们。 喜事因为长公主马车的到来暂时停滞。 正当众人正想着长公主下马车时会是怎样一副难看的面孔时,瑞禾瑞苗走到马车边掀开了马车车帘。 马车车帘掀开,好事宾客忍不住往马车里瞧,都想看秦殊凰的笑话。 可随着车帘掀开,马车里竟然空空如也!一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更不用说长公主秦殊凰了! 长公主人呢? 有些人不敢置信,大着胆子接近,很快就被马车边的冷脸亲卫给逼退了,虽然被逼退,可也看清了马车里的情况,马车就那么大,不可能有什么夹层,里面确实没人! 长公主没来?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气病了,所以来不了? 众人纷纷猜测。 正厅里的顾隆顾夫人顾鸿朝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顾隆放在膝头的拳头猛然攥紧,狠狠瞪了顾夫人一眼。 顾夫人心中慌乱无比,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儿子,难道秦殊凰不喜欢他儿子了? 顾鸿朝根本没心思去观察父母眼里的官司,他微敛着的眸子里满是黯沉,好似在酝酿着风暴。 秦殊凰居然没来! 好一个秦殊凰,既然她没来,那今天他就要让她后悔一辈子! 顾鸿朝朝着身边喜娘冷声吩咐,“吉时到了,长公主既然没来,就拜堂吧!” 愣住的喜娘被顾鸿朝唤回神,立马尴尬的笑了笑,故意提高声音打破正厅里各种嘈杂议论,“吉时已到,拜高堂!” 所有人都是在等秦殊凰,虽然秦殊凰身边的几个大侍女和两队亲卫来了,但他们毕竟不是秦殊凰本人,还没那个能力能影响这桩喜事,所以拜堂继续不足为奇。 新人被搀扶到顾隆顾夫人面前,喜娘乐呵呵的在两位新人面前放了软软的蒲团,让他们行礼。 旁边正在喊“跪拜父母”时,不等顾鸿朝和白聆歌拜下去,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正厅门口响了起来。 “慢着!” 瑞禾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朝着正厅门口看去。 见只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位大侍女,众人又纷纷鄙夷,这种场合,饶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那也不够格。 瑞禾扫了一眼众人,立时明白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她在心中冷哼一声,果然一切都与殿下猜想的一样,这群人狗眼看人低! 不等顾夫人等人开口,瑞禾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乃长公主殿下信使,替长公主传递消息!” 瑞禾是秦殊凰身边的大侍女,只要与皇家、顾家沾亲带故的都知道,她这句话一出,原本有意见的人顿时闭嘴。 只见这位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手中捧着一卷纸,带着侍女亲卫走到顾隆夫妻身边。 看到瑞禾,而且瑞禾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正厅里,客人们是震惊,顾隆夫妻和顾鸿朝却是放心。 看来秦殊凰不是不在乎顾鸿朝,怕是因为脸面关系不好意思亲自出面,所以才让瑞禾等人亲自送了书信来。 不管是秦殊凰亲自来还是书信来,都代表着秦殊凰对顾家的服软。 顾鸿朝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这是他今日第一个真切的得意的笑容。 秦殊凰之前既然强行成为了顾家的棋子,那么没有他的允许,这个棋子她就要当一辈子! 别妄想逃脱! 顾夫人见瑞禾站到了她的身边,忙笑道:“殿下是正妻,有话训诫侧室也正常,瑞禾姑娘请吧。” 饶是顾鸿朝娶的是侧夫人,侧夫人的身份在大武是被肯定的,但毕竟也只是侧夫人,与明媒正娶的嫡妻还是要差了许多。 侧夫人过门必须要拜见嫡妻,受嫡妻训诫也属正常,何况秦殊凰还是皇家的长公主,顾夫人这话没什么不对。 只要嫡妻做了这些,不管态度是怎样,就代表嫡妻承认了侧夫人的身份。 瑞禾看了带笑的顾夫人一眼,而后慢慢打开手中的卷轴。 正当全场宾客等着看秦殊凰要怎么“训诫”顾鸿朝的侧夫人时,瑞禾清脆的声音读出了“休书”两个字! 全场宾客瞬间哗然,就连顾隆顾夫人都僵住了…… 顾鸿朝脸上带着喜色的表情瞬间冻住,随后他不敢置信地瞪向瑞禾,一双眼睛定定盯着瑞禾手中的锦绣卷轴,根本不相信那两个字是在卷轴上写着的! 第99章 恩断义绝 下一刻,顾鸿朝面容狰狞的朝着瑞禾吼道:“你胡说!” 大红盖头下,白聆歌也有些震惊,大武公主下嫁确实有休掉驸马的权力,可秦殊凰那么喜欢顾鸿朝,甘愿在顾府伏低做小忍了三年,居然这个时候会放手? 这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是秦殊凰会做出来的事。 但顾鸿朝的激烈反应也是白聆歌没有想到的,鸿朝他不是不喜欢秦殊凰,甚至是厌恶秦殊凰吗? 为……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反而这么愤怒? 白聆歌拉了拉顾鸿朝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下来,可盛怒中的顾鸿朝眼里根本没有别人,他耳中回荡着“休书”两个字,振聋发聩,将他送到怒气的顶端。 秦殊凰怎么敢,秦殊凰怎么配! 要写休书也应该是他写给秦殊凰,而不是她写给他! 可瑞禾根本就不管顾鸿朝的失态,用清脆的声音读着休书上的内容。 这些内容一个个字的落入顾家人和宾客的耳中,明明白白昭显着长公主确实是将驸马休了! 当休书上最后一个字读完,瑞禾合上休书卷轴,冷声道:“我们殿下自此与顾大少爷恩断义绝,与顾大少爷、顾家再也没有干系!” 这个时候顾隆和顾夫人才反应过来,才知道秦殊凰当真休了自己的儿子,不再是顾家的长媳。 不知道什么时候震惊地站起来的顾夫人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秦殊凰不是强嫁给她儿子吗,不是非他儿子不可吗,怎么会写休书? 顾鸿朝脑子里只剩下“休书”两个字,根本就忘记了现在在哪里,他身边还有白聆歌。 在他心里,秦殊凰贱的就算是被他折磨死,也不会选择与他和离。 他突然上前两步,一把夺过瑞禾手中的卷轴,抖着手打开。 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情不自禁瞪大眼,目眦欲裂。 卷轴上的内容与瑞禾读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而且字迹确实是秦殊凰的,是秦殊凰的亲笔信! 大大的“休书”两个字灼痛着顾鸿朝的眼睛,他眼睛一红,就要用力将这张休书撕毁。 在他动作前,瑞禾冷声提醒,“顾大少爷,这张休书上不但盖了殿下的印信,更是盖了玉玺!若是顾大少爷胆敢撕毁,就是目无君上的大罪!” 听了瑞禾的话,顾鸿朝愤怒的动作被迫停止。 他飞速展开卷轴,在这封休书最后确实盖着秦殊凰的印信,印信旁边是大大的玉玺! 说明这封休书皇上也知道!是经过皇上同意的! 顾鸿朝抖着手,气的眼睛通红,想将这张休书扔在地上,然后再踩上几脚,最好是踩进脏污的泥地里,可因为上面的玉玺,他不能这么做。 不知不觉,顾鸿朝已经紧紧捏住了手中的卷轴。 瑞禾看着这样的驸马,心中快慰,殿下还在顾府中,驸马不知道珍惜,如今殿下终于脱离苦海,顾家也休想来沾! 瑞禾道:“我已经将休书送到,表达清楚了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日后嫁娶毫不相干,还祝顾大少爷喜结良缘!告辞!” 说完,瑞禾带着几名大侍女头也不回的离开顾府正厅。 两旁的宾客想将瑞禾拦住询问具体情况,可有亲卫守护,推开几个人后,谁也不敢再接近。 原来秦殊凰的马车里并非秦殊凰本人,而是放着一封印着玉玺的休书! 等瑞禾等人离开,顾家正厅一下子炸开了锅。 好些亲朋完全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管是秦殊凰委屈接受顾鸿朝纳侧室,还是秦殊凰休夫,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热闹,如今热闹看完了,都悄悄带着仆人离开。 想必用不了半日,秦殊凰在驸马纳侧夫人的当日休掉驸马的事会传遍京城! 还有一些是顾家亲戚或者是为了攀附皇族而来,现在长公主都亲自将驸马休了,这些人不想被皇家迁怒,也悄悄离开。 只不过片刻,原本热闹的正厅,人少了七八成,顿时就变得冷清起来。 今日不管是顾鸿朝还是顾家都闹了天大的笑话,顾隆的脸阴沉的难看,他愤然起身,冷冷瞥了一眼顾夫人,又恨铁不成钢瞪了眼顾鸿朝,快步离开正厅,连接下来的婚礼都不想参加了。 高堂之一走了,拜高堂自然就成了笑话,还剩下的一些亲朋顿时一哄而散。 顾府厨房从昨日就开始准备的宴席也没人吃了,整个府邸客人全部离开,只剩下战战兢兢的下人们。 那些挂在廊道上的红灯笼红绸此刻看着是如此的可笑。 顾夫人想到她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还有那五千两银子当真打了水漂,再也没有赚回来的可能,当即也觉得索然无味。 她苍白着脸起身,不看穿着喜服站在堂中的儿子和白聆歌,对身边的葛嬷嬷道:“葛嬷嬷,扶我回院子,我不大舒服。” 一直站在父母身后的顾雨清和顾雨菲姐妹俩互相看了一眼,尽管有很多话要问母亲,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先咽下去,跟着母亲离开。 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喜宴厅顿时人去楼空,虚幻的不像是现实。 要不是顾鸿朝手中还攥着那封休书,他都怀疑青天白日他做了个梦。 人都走了,连顾家人都离开了,白聆歌再盖着红盖头已没什么意义,她掀开盖头看向身边的顾鸿朝。 小心走到顾鸿朝身边,轻轻抱住顾鸿朝的胳膊摇了摇,“鸿朝,你不是早就想甩掉秦殊凰吗,现在她终于走了,我们也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知道今日秦殊凰害你害的顾家丢了脸面,你放心,这些脸面如何丢的,我们会让秦殊凰如何捡起来,今日她对我们做的,我们一定让她百倍千倍奉还!” 顾鸿朝在极度的愤怒之后,又听了白聆歌这样一番话,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 是啊,他不是恨毒了秦殊凰,如今秦殊凰胆敢这么对他,他就要让秦殊凰后悔! 一个不值钱的公主而已,难道与他和离了,还会有男人要她? 尽管已经这么安慰自己,可在顾鸿朝内心的最底层,还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不甘和一股莫名其妙的后悔。 第100章 没了,都没了! 婚礼没了,但白聆歌仍然成为了顾鸿朝的侧夫人。 只是原本期待的新婚夜,以顾鸿朝独自在书房中度过而结束。 不管怎么回事,白聆歌认为她终于成功挤走了秦殊凰,整个顾家,她现在是唯一的少夫人,而且有身份有地位。 顾鸿朝新婚夜在书房度过的仇,白聆歌直接算在了秦殊凰的身上。 她愈发的痛恨秦殊凰。 顾家,顾隆脸色难看的离开正厅后就出了府,顾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正院。 顾雨清今日一大早就回门了,一来是回娘家帮忙,二来是准备看秦殊凰笑话,结果秦殊凰的笑话没看着,反倒是看了自己家的笑话。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为自己着想的多一些,想到之前那些被母亲拿回去的田产嫁妆,顾雨清咬着牙开口,“娘,那些嫁妆田产和铺子,您什么时候还给我?我在夫家没银子没财产会被看不起的,您就可怜可怜女儿吧!” 听到大女儿的话,顾夫人回头狠狠瞪向顾雨清,顾家现在都这样了,她的亲女儿竟然还惦记那些财产! 顾雨清鲜少被母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吓的后退了两步。 旁边顾雨菲嗤笑了一声,“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秦殊凰的,我们之前之所以能拿到,不过是因为母亲疼我们,秦殊凰又被我们拿捏了而已。现在秦殊凰都不是我们顾家的儿媳了,你觉得那些东西你还能拿回来?姐姐,你也太天真了!” 顾雨菲突然戳破了真相,顾雨清愤怒地看着她。 顾夫人闭了闭眼睛,“你妹妹说的没错。” 可顾雨清哪里肯放弃,她毕竟已经是出嫁女,是泼出去的水,不像是妹妹,整日陪伴在爹娘身边,若是爹娘有什么好东西,肯定会给妹妹留一份的。 顾雨清突然跪在顾夫人面前,抱着顾夫人的大腿,“娘,不是女儿一定要那些东西,实在是女儿缺了这些难以在夫家立足!您就当心疼心疼女儿,把您拿去的那些还给女儿吧,女儿命苦,到现在都没个儿子傍身,您难道真愿意看着女儿在夫家吃苦被嫌弃吗?” 顾夫人一时被大女儿说的不忍,可看到身边的小女儿,想到小女儿即将面临的命运,想到顾家未来,想到还躺在床上的小儿子,她突然又狠下心了。 顾夫人强行转过身,忍痛道:“快回去吧,今日的事对顾家打击不小,这段日子你先不要出门了,与女婿生个儿子要紧。” 顾雨清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也有这么狠心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母亲,怒道:“娘,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女儿的!已经在女儿手里了,是你要要回来的!如果你不要回来,那些东西就一直是女儿的!你和女儿保证过,会还给女儿更多的,女儿现在不要多的,就想把女儿的那些要回去!” 顾夫人真怒了,她甩开女儿抱着自己腿的手,歇斯底里道:“没了,都没了!你今日就算是将我砍杀了,也赔不了那些东西给你!” 顾雨清被推倒在地,听着从母亲嘴里说出的那些话,整个人彻底呆住。 顾雨菲皱着眉看了姐姐一眼,转身随着顾夫人进了里间。 顾雨清一半身子趴伏在地上,也没有顾府的丫鬟敢上来扶她,只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小声劝慰,“少夫人,起来吧,您这样对身子不好。” 丫鬟话刚说完,就有一男子匆匆快步进来,一把将顾雨清扶了起来。 丫鬟看到来人,立马恭敬行礼,“三少爷……” 来的人是顾雨清的夫君方家三少爷方问。 今日顾鸿朝取侧夫人,顾雨清一大早回娘家,他嫌顾家做的事丢人,所以没与妻子一起来,拖到了中午才来岳家,没想到刚到顾家,就得知顾鸿朝被长公主休了。 他惊讶之余,立刻找寻妻子,准备带妻子回家。 哪里想到刚到正院门口就听到了妻子与岳母的这番对话。 岳母说出这样一番话,本还打算留下来帮着收拾残局的方问现在是一刻钟都不想留。 方问搀扶着顾雨清,冷声道:“喜事黄了,还留在这做什么,被人看笑话吗!走!随我回家!” 顾雨清看到夫君,眼神慌乱了一瞬,“可是……” “可是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经不是顾家的女儿,而是我方家的人!留在这做什么!”方问喝道。 顾雨清本就对母亲失望透顶,再被丈夫这么一说,顺从的跟着丈夫离开。 顾雨清都被方问带走了,顾家的其他亲戚更是如避蛇蝎一样避开了顾家,飞快离开。 早上还热闹非凡的顾家,瞬间变得清冷无比。 对比不可谓不惨烈。 秦殊凰在顾鸿朝娶侧夫人的当天休了驸马,震惊京城,这件事本来就是驸马的错,皇家帝姬霸气休夫,反而是给皇家长了脸面,饶是摄政王也说不得什么。 可接下来还有更震惊的事等着整个京城。 瑞禾几人从顾府回来,就匆匆去元湘园汇报。 几名大侍女脸带喜色的快步进了元湘园书房,秦殊凰已经在书房里等了许久。 饶是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甩开顾鸿朝和顾家的时候,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设,准备了万全之策,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无比紧张。 等瑞禾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带着笑意急迫的告诉她,“殿下,成了!”的时候,秦殊凰上下乱跳的心这才真正落回实处! 这一世,终于拿回了属于她的一切,离开了顾家,她能真正为自己活一回,为她在乎的人活一回! 尘埃落定,秦殊凰才有心情问别的,“顾鸿朝如何?顾家如何了?” 诗兰恨顾家恨的牙痒痒,她痛快的道:“顾大少一时不敢相信,竟然以为休书是假的,直到看到休书上的字迹和印章才不得不信。本来顾家只是想逼迫殿下,宾客们等着看殿下的笑话,如今事情成真,婚礼反而黄了,奴婢们离开的时候,顾家已经人去楼空。” 秦殊凰冷笑,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等着顾家的远远不止这些冷遇! 第101章 赐婚圣旨 几名大侍女看着阴霾一点点从殿下脸上散去,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给秦殊凰行礼恭贺,“恭祝殿下脱离苦海,日后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秦殊凰没想到瑞禾几人这般逗乐,忙让她们起身,笑着道:“今日大喜,全府有赏,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瑞禾你去安排。” 瑞禾脆生生应下,“是,殿下!” 用过午膳,秦殊凰午休,躺在柔软的拔步床上,秦殊凰只觉得再次醒来后从未有一觉像现在这般睡的这么放心这么沉,好像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睡前,秦殊凰朝着窗外的人影看了一眼,她嘴角带着浅笑,只是希望下午的那个消息不要吓到她的残王哥哥才好。 玄苍听了瑞禾的话,一直都处在恍惚中。 殿下真的给顾鸿朝写了休书?当真已不是顾家妇? 直到守着秦殊凰睡着,玄苍才快步离开,他寻了谢程和谢卓。 吩咐道:“派人去顾府打听具体情况,我要最短时间内知道真实情况。” 谢卓谢程很快离开。 两刻钟后,谢卓谢程就回来复命,将今日顾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告诉了主子。 玄苍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其实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谢卓谢程也为自家王爷高兴。 王爷就这么潜伏在长公主身边算什么事,即便两人有些什么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长公主殿下已与顾家没了关系,那他们王爷不是有了机会! 只是后面如何与长公主殿下坦白有些让人为难。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玄苍道。 谢卓谢程互相看了一眼,拱手退下。 谢卓离开时还主动帮主子掩好了门。 两人一离开,玄苍就坐到了书桌后,内心挣扎更激烈。 要说不想与秦殊凰在一起,他都觉得是自己骗自己,年少就喜欢的姑娘,他如何不想与她携手与共。 可他这样丑陋的长相,怎么与秦殊凰相配! 但要一直以护卫的身份留在秦殊凰身边,他真的能甘心吗? 难道要他看着她再一次嫁给别的男人? 原本被掐灭的希望重新升起,而且越长越大,让他想遏制都遏制不住。 既然这样,他要用什么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伤害他的姑娘? 玄苍仰头,大掌盖住脸庞,好像在遮挡他阴郁的想完全占有秦殊凰的阴暗想法,可不等他从自己阴暗的臆想里拔出来,外面谢卓着急的敲门。 “统领,有急事禀报,属下可以进来吗?” 听到这句话,玄苍被迫重新找回理智,他眉头拧起,什么急事,难道刚刚是他在做梦,秦殊凰并没有写休书? 玄苍冷声,“进来。” 谢卓听到主子的声音,迅速进来,进来后转身又小心的将门重新关上,确保周围没人,才满脸焦急的小声道:“王爷,您快回府一趟,天使带着圣旨来了,要马上见您。” 什么? 圣旨? 一时间,玄苍实在是想不到皇上会给他下什么圣旨。 他虽继承了父亲异姓王的爵位,是大武唯一的异姓王,但父亲离世前,早就将兵权交了出去,如今镇北王府虽还有些势力,但都是暗中的,他也并未在军中和朝中任职,镇北王府早就只有功勋没有实权了,对朝中众人造不成威胁。 “走,回府!”玄苍肃声道。 谢卓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跟在主子身后。 幸好现在主子跟着殿下搬到了长公主府居住,若是还在顾府的话,怕是要天使在府中等半个时辰,到时候王爷没罪也变得有罪了。 玄苍带着谢卓谢程直接翻墙回了隔壁的镇北王府。 玄苍没有直接去见天使,而是回到院中更换了衣裳,戴上了邪肆可怖的面具,这才带着常随去了前院。 宫中来的天使,是老管家谢典在照应着。 天使正被请在书房喝茶。 玄苍领着常随到的时候看到天使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内官萧让时,怔了怔。 萧让当然也看到了戴着面具的镇北王。 他起身给镇北王见礼,“咱家给王爷请安。” 玄苍回神,“萧内官多礼了,请坐。” 说话间,玄苍已经在主位上坐下。 如果忽略掉那张恐怖的面具,面前男子身材挺拔伟岸,比顾大少爷更有男子气概。 萧内官眼神闪了闪,想到外面关于这位年轻镇北王的众多传闻,情不自禁担忧起来。 玄苍看向萧让,开门见山询问:“萧内官今日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萧让看了眼周围。 玄苍立刻明白萧让的意思,“萧内官有事只管直言,这里没有外人。” 听到这位年轻镇北王的话,萧让稍稍轻松了点。 他起身,理了理衣襟,朝着身边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将双手捧着的木盒打开,奉到萧让面前。 萧让小心取出里面明黄的圣旨,慢慢展开。 玄苍看到木盒里的东西,立即站起身,书房内谢程谢卓等人也立马站到主子身后。 只听萧让肃穆道:“镇北王谢煊晔接旨!” 玄苍单膝跪地,行武将礼仪,拱手沉声道:“微臣接旨!” 恐怖面具下,他的剑眉已经紧紧蹙了起来。 竟然真的有圣旨! 萧让扫了面前跪着的镇北王,开始宣读起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府战功卓绝,乃国之栋梁;长公主,朕之胞姐也,身份贵重……为成佳人之美,兹将长公主下嫁镇北王……” 整封圣旨,玄苍只听到皇上要将秦殊凰嫁给他,其他什么内容,早就在他的耳中成为了空白。 皇上要把秦殊凰嫁给他? 当真? 这个冲击来的有点大,将他炸的头晕目眩,让他一时愣住,萧让圣旨读完了,玄苍仍然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镇北王戴着面具,萧内官只看到一动不动跪着的镇北王,看不到镇北王的脸,自然也分辨不出镇北王是怎样的情绪。 但这么一动不动,多半是不愿意…… 萧让眉头紧蹙了起来。 他收起圣旨,冷冰冰的道:“咱家之所以没有招摇,又提醒了王爷,都是皇上的交代。长公主殿下已经错嫁一次,皇上不希望殿下再受苦。可由于朝中形势,怕是需要公主和亲,这才不得不这么快将长公主殿下的亲事定下。皇上说了,若是王爷不愿,大可不接这道圣旨,皇上虽急,却也能给殿下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玄苍一怔,这才明白萧内官误会了他的反应。 第102章 镇北王一万个愿意 虽然他知道此时答应圣上的赐婚有些卑鄙,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放在他面前,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根本就拒绝不了,更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自己喜欢的女人放在身边自己守护总比放在别人身边吃苦好。 如果,他只是说如果,秦殊凰有了喜欢的人,并且那个男人也能珍惜她的话,到时候他会放她离开,成全她。 见到这般什么也不说的镇北王,萧让脸色沉了沉,他将圣旨重新放回锦盒,道:“王爷今日就当咱家没来过吧!” 说完甩袖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半步,萧让就被人抓住了肩膀,镇北王低沉的声音在面具后响起,“内官且慢,能娶长公主殿下是微臣的福分,微臣愿意领旨!” 萧让惊讶,回过头震惊的看向面前的镇北王,透过面具,他只能看到那双深沉的眸子,这双眸子里有坚定急迫,却没有丝毫欺骗。 皇上让他跑一趟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皇上疯了,镇北王是什么人?是京中人人忌惮的怪胎。据说他脸上疤痕极为丑陋,半夜出门能将小孩吓哭,虽然没多少人见过,可据可靠消息,镇北王脸上的疤痕确实难看,否则他不会进出都要戴着各种奇诡面具。 京中小官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皇上怎么会想到他?这不是让长公主殿下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他冒着大不韪也要给皇上进言。 可最后皇上长长叹息了一声,说是长公主殿下自己的选择。 既如此,他还有什么好劝的。 不过选镇北王也有一个好处,镇北王乃谢家唯一的独苗,他自幼不在乎功名,到如今也没入朝堂,长公主殿下不会因为权势地位被利用。 只要不被利用,长公主的安全就能有保证,即便镇北王不喜欢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亏待长公主殿下。 皇上不愿意让长公主殿下将这条路走死,所以他出发时又交代给了镇北王可以选择的机会。若是镇北王没有这个意思,皇上宁愿收回圣旨,做一回戏言的君主。 从皇宫内悄悄出发,萧让就觉得这趟他怕是白跑了,可为了让皇上放心,他仍然一丝不苟的做好每一步。 只是难以置信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镇北王愿意! 不但不勉强好像还很乐意! 萧让干咳了一声,掩饰了他脸上的惊讶。 随后他问:“王爷当真?没与咱家开玩笑?要知道,这圣旨领了,若是做不到,可是欺君之罪!” “婚姻大事,本王从不玩笑!” 萧让感觉到了镇北王话语里的郑重。 他重新取来圣旨双手递给镇北王,“那王爷接旨吧!咱家这就回皇宫复命!” 玄苍稳稳接过圣旨,老管家谢典甚至还取来了红封给萧内官,“王爷就要大喜了,请内官也跟着沾沾喜气。” 萧内官一愣,没有推辞这番好意,接了红封。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场突来的婚事,怎么好像是镇北王府盼望已久的。 不管如何,他得进宫尽快复命,将镇北王的情况告知皇上。 萧内官一走,谢程谢卓两人立马笑嘻嘻的向主子祝贺,“恭喜王爷大婚,咱们王府以后终于有女主人了。”殿下进了王府,有殿下镇着,他们王爷终于再也不会动不动拿他们出气了,主子有人认领了,他们也能陆续成家了。 老管家谢典笑的尖牙不见眼,“王爷,大婚就在三天后,王府好些地方空置了许多年,都需要布置,殿下喜欢什么,您现在就告诉老奴,老奴立马让人去置办,对了,还要给老王爷王妃烧柱香,告诉他们这件大喜事!” 玄苍捧着手中的赐婚圣旨,一时间竟然觉得极为不真实,好似处于云端。 难得看到王爷高兴的失魂的样子,谢卓谢程好好欣赏了一番。 管家谢典见主子还沉浸在喜悦中,不忍打扰,已经先去准备聘礼了。 老王爷王妃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好东西,现在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好一会儿,玄苍才回神,他将手中圣旨放到书房的夹层密室中藏好,身后的谢卓谢程道:“王爷,既然您与长公主殿下即将大婚,那您是不是要与殿下坦白身份?” 若是让殿下知道王爷就是亲自护佑在她身边的形影不离三年的亲卫统领玄苍,殿下定会更加感动,与王爷的感情更好。 可两人这句话说出口后,玄苍却犹豫了。 若是秦殊凰能体会到他的真心还好,若是觉得他早就潜伏在她身边另有企图,甚至这场婚姻可能都是他故意算计而来,那告诉她玄苍的身份不是适得其反? 好不容易他才有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他不想冒一点点的险。 而且玄苍是以真面目示她,只是她身边的侍卫,就这般,他的容貌已经连累她遭人非议。若是让人知道她的夫君也是这般可怖的容貌,她更加会被人看不起,还不如一直戴着面具,不露真容,让她将他和玄苍分开,叫旁人恐惧和畏惧他。 这么一想,片刻后,玄苍摇头,“这件事暂时不准向殿下透露,日后本王自会找机会告诉殿下,可知了?若是让本王知道你们提前透露,逐出王府!” 谢卓谢程惊讶王爷竟然这么吩咐,两人知道自家王爷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没有王爷吩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应声。 只是谢卓担忧道:“王爷若是不向殿下透露真实身份,等殿下进府,玄苍和镇北王就不能同时出现,时间长了,殿下怕是也会怀疑。” 谢卓说的没错,可眼下急的不是这个,这些事后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沉寂了十多年的镇北王府一瞬间就变得忙碌起来。 玄苍几乎是调动了身边所有能用的人倾尽财力准备三日后的大婚! 上午长公主秦殊凰将娶侧夫人的驸马休了,下午皇上就给长公主赐婚镇北王! 镇北王不但同意了,听说已经在准备聘礼了,三日后就大婚! 本来京城人觉得上午的消息已经够劲爆的了,哪里知道下午的消息更劲爆! 第103章 皇上在坑姐? 这残王也娶妻了? 而且还是长公主下嫁! 长公主是当今的亲姐姐,皇上这是在坑亲姐还是与亲姐有仇? 难道是觉得长公主突然休了驸马丢了皇家的脸面?所以才这样折辱长公主? 刚还觉得长公主跳出了顾家的坑,转眼长公主好似就被推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里…… 不管是京城的百姓还是高门勋贵都不看好这门突来的赐婚。 摄政王府的待客花厅。 众人齐坐。 为首的华服魁梧中年男子举起手中杯盏,道:“满饮此杯,恭贺先生回府。” 一袭青衣的罗楚谦虚道:“王爷,不敢当,能在王爷旗下效命是草民的福分。” 旁边柳将军豪放的说:“就你们文人矫情,主公既然说喝那咱们就喝!我先干为敬。” 在座的所有人都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唯有青衣的罗楚只小小抿了一口就放下,却没人对他有任何质疑。 “先生身体不好,饮酒随意,你们切不可勉强先生!” “是,王爷,属下遵命!”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就是当今的摄政王秦威。 秦威如今五十还不到,正是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些年的掌权越发培养了他的野心。 正在厅中觥筹交错的时候,有护卫进来在秦威身边汇报,“王爷,皇上下旨给长公主和镇北王赐婚,命三日后完婚。”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事件,花厅里的人就算现在不知道,一会儿宴会结束也会很快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护卫汇报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花厅里的众人都听到了。 罗楚眉头皱了皱,那位长公主上午休夫,下午就被赐婚,这当真不是被皇上打压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位镇北王脾气孤僻,不沾朝政,性格暴虐,在京中的名声极差。 摄政王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瞬,随后大笑起来。 柳将军起身,朝着摄政王揖礼,“恭喜王爷,皇上与长公主反目,让王爷的大业更近一步!” 柳将军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他们立马起身向摄政王敬酒。 摄政王含笑点头,“同喜同喜。” 不过此刻秦威心中想的却比他的这些同党和幕僚要多。 快到北狄和亲的时候了,秦殊凰这个时候休夫,秦殊珉怕亲姐姐被选中和亲,所以才急着将她嫁出去。 并不单单是因为对秦殊凰不满。 可选了镇北王这么个不涉朝堂的窝囊废,秦殊珉多半还是对秦殊凰不满的。 秦威嗤笑了一声,秦殊凰一个公主而已,在她选择嫁入顾家的时候,他就没将秦殊凰看在眼里,这样没用的公主,不值当他费什么心思。 之前还担心她将宋元带走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现在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一桩如此合他心意的婚事,他就不用去阻挠了。 秦威笑着吩咐身边的管家,“既然长公主又要大婚了,那作为叔叔,本王也不能少这一份礼,你去准备一份礼,在长公主大婚的时候送道镇北王府去。” “是,王爷,老奴记着了。” 罗楚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眼眸微眯,长公主突然嫁给镇北王,其中景况当真是王爷想的这般吗? 长公主府就在镇北王府隔壁,这边萧内官一从镇北王府出来,就派人给长公主府传了消息。 卢舟瑞禾等人得到这个消息是惊愕的。 瑞禾跌跌撞撞往元湘园跑,到秦殊凰面前的时候险些被绊到摔倒,幸好瑞苗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瑞苗无奈道:“瑞禾,平日里就属你最稳重,今天是怎么了,险些撞到殿下了。” 瑞禾喘着粗气,顾不得揉一下刚刚摔到的膝盖,急急道:“殿下,皇上给您和镇北王赐婚,刚刚萧内官已经在镇北王府宣了旨,现在回宫复命去了,您……您和镇北王的大婚就定在三日后!” 瑞禾的话像是一颗炸雷炸在房间里,周围伺候的人全部不敢置信的看向瑞禾。 瑞苗反应最快,她用力摇了摇瑞禾的胳膊,“怎么可能?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瑞禾都快要哭出来了,“萧内官派人来通知的,怎会有假……”她们殿下才刚脱了虎穴,难道就要进入狼窝吗?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这样对她们殿下! 在几名侍女的衬托下,秦殊凰反而成为了最镇定的那个。 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充满了欣喜,他的残王哥哥答应了!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很快,四名大侍女就发现了冷静的出奇的长公主殿下。 明明殿下才是受害的那个人,怎的殿下反而没什么表情。 瑞禾瑞苗几人想到秦殊凰这几年婚后的遭遇,一片真心反而被肆无忌惮的利用,殿下这个时候这么冷静,怕是已经对婚姻彻底失去了信心,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了吧…… 几人强迫自己收起情绪,瑞禾瑞苗互相看了一眼,瑞禾上前一步,轻声建议:“殿下,皇上毕竟与您一母同胞,只要您亲自进宫在皇上面前求情,皇上定会收回成命的。” 秦殊凰摇摇头,“皇上金口玉言,如果此刻因为这件事让他收回成命,那摄政王的气焰只会更高,皇弟也无法在朝堂立足了。” 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替皇上着想,皇上怎么一点也不为他们殿下考虑考虑。 正当几名大侍女还要再劝的时候,秦殊凰冷静道:“这件事不一定是坏事,与北狄和亲的时间不远了,本宫若未嫁,摄政王不会放过本宫。这桩婚事恰好可以解了其中的难处。镇北王府就在隔壁,大婚后,如果镇北王敢苛待本宫,长公主府就在隔壁,本宫不会亏待自己。” 秦殊凰这么一说,四名大侍女也慢慢冷静下来。 殿下说的不无道理。 虽然镇北王名声不好,性格乖戾恶劣,但府中没有长辈,殿下不用被长辈以各种名义欺压,过的不好,还可以回长公主府,更可以借此躲开和亲。 这么一比,这桩突来的婚事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第104章 一箭三雕 “那殿下可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吗?”瑞禾问。 只有三天,其实能准备的东西有限,也只能先捡着急用的物什准备了,旁的长公主府都有,幸而两个府邸相连,缺什么来去方便。 秦殊凰想到玄苍从来只穿玄色的衣裳,其他颜色衣衫从未见他穿过,她相信,她的残王哥哥定然什么颜色都合适。 想到这,秦殊凰道:“去绣房通知这几天赶工做几件镇北王的衣裳,衣裳大小本宫一会让卢舟去隔壁问一问。料子就用库房里今年新存的料子,有好几匹都适合男子用。” 哪里需要去问,玄苍衣裳的大小,秦殊凰早就记下来了。 诗兰诗雨应下,不管如何,既然这桩婚事下来了,殿下该做的就要做,说不定那镇北王没外面传的那么不堪呢! 瑞禾去外院与卢舟商量殿下嫁妆该带什么,刚出门,就看到了一丝不苟守在院外的玄苍统领。 原来见到玄苍,瑞禾总是主动打一声招呼,今日见到,瑞禾缩着脖子快步离开,生怕走迟了一瞬,就会看到玄苍统领那张无比失落的面庞。 在殿下醒悟后,瑞禾一直以为玄苍会有机会。 玄苍默默给殿下做的,她都看在眼里。 殿下若是与驸马和离,玄苍不无不可,毕竟殿下身份足够尊贵,不需要靠玄苍也能撑住门楣,殿下又不嫌弃玄苍脸上的疤痕,对殿下,玄苍怕是比她们四名大侍女还要忠心。 这般两人在一起也很合适。 可哪里想到,殿下刚和离,皇上就下旨赐婚……瞬间,玄苍统领完全没了机会。 在玄苍面前,瑞禾都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这件事瑞禾并未多想。 即便这桩婚事太突然,可殿下与镇北王身份相配,门当户对,玄苍统领再好,却身份低微,若是有好的选择,皇上怕是不愿意让殿下下嫁玄苍。 殿下与玄苍能在一起的可能太小了,要不是她常伴殿下身侧,了解玄苍的为人,绝对不会觉得玄苍会有任何机会。 瑞禾甩掉脑子里的这些纷乱思绪,专心去做事。 这边秦殊凰刚与四名大侍女说完,半个时辰不到,荣国夫人就上门了。 荣国夫人杵着龙头杖,满脸肃穆,身后跟着充当护卫的杜清林。 荣国夫人刚到长公主府,秦殊凰就去前院亲自迎接,将荣国夫人请到了元湘园,秦殊凰立即屏退众人。 等房间中只剩下秦殊凰和荣国夫人,荣国夫人一把攥住秦殊凰的手,问道:“告诉姨母,可是珉儿与你置气了?” 秦殊凰已经猜到荣国夫人会这么想,她反握住姨母的手,“姨母,不是,是我自己愿意的,与珉儿无关!” 荣国夫人仔细看秦殊凰的眼睛,见她眼神清明透亮,没有阴霾,心底的怒气这一刻消失了大半,剩下的怒气都化为了担忧和着急,“凰儿,你怎么能这么鲁莽!先不论镇北王名声和长相如何。这十多年,镇北王府可是如在京中消失了一般,就连我都打听不出镇北王真正的性情,万一这镇北王有什么别的企图呢?你不是从狼窝跳进虎穴?” 在京城的长辈中,只有荣国夫人才是真心为秦殊凰着想,如果不是秦殊凰经历过前世,荣国夫人说的这些才是她最应该关注的。 秦殊凰自然不会与荣国夫人说出她重生的事,她道:“姨母,镇北王是我逼不得已最好的选择!” 首先,镇北王名声极差,性情更是恶劣乖张残忍,但镇北王这么多年不沾朝政,在朝堂人眼里没有威胁。其次,可以让摄政王误会她与皇弟的关系,麻痹摄政王。最后,这么快成婚可以打消摄政王利用她和亲的想法。 一箭三雕! 当然,对于秦殊凰自己来说,这些理由都是附带的,是为了时局和别人找的借口。 荣国夫人冷静思索,片刻后发现确实如秦殊凰说的那样,可外甥女毕竟是女儿家,她语重心长,“可你也该考虑考虑你自己!万一这镇北王是个混不吝的,比那顾鸿朝还负心怎么办!” 秦殊凰摇了摇荣国夫人的胳膊,“姨母,那万一镇北王是个好夫君呢,那我不是捡到宝了?您不是说您也查不出来镇北王真正的性情吗!” “这……”荣国夫人叹气。 皇上金口玉言,现在去宫里让珉儿收回成命不现实,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自己这外甥女在感情上能运气好一次。 荣国夫人摸了摸秦殊凰鬓边的黑发,“别像是在顾府那么傻,若是这镇北王不合心意,记住我这个姨母还在呢!镇北王可没有长辈撑腰!真不行,你们分府住,反正长公主府就在隔壁,府上那么多亲卫,你那亲卫统领极为忠心,还怕那镇北王打上门不成?” 秦殊凰被荣国夫人的话逗乐了,要是姨母知道她的亲卫统领就是镇北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荣国夫人来了长公主府就没打算现在就回去,她不放心秦殊凰,准备大婚前的这几日在长公主府住着,帮秦殊凰料理大婚琐碎的事宜。 顺便让自己儿子杜清林时不时去隔壁的镇北王府打探打探,暗中试探试探镇北王府的态度,若是能与那位镇北王接触接触就更好了。 杜清林的突然造访,让镇北王府老管家一时有些应接不暇,无奈只能让谢卓谢程通知主子,让主子暂时回来应付一番。 于是这两日,玄苍统领在长公主身边的时间明显变少。 瑞禾看在眼里,还以为玄苍统领伤心了,故意减少在殿下身边的时间。 顾府是次日才得到秦殊凰被赐婚镇北王的消息。 管家将消息告诉顾夫人的时候,顾夫人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她扯着嘴角难以置信的道:“老顾,你不会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了吧!秦殊凰刚与我儿和离就与别人成婚?将我儿的脸往哪里搁?” 顾管家低着头,不敢看夫人的脸,“夫人,老奴不敢骗您,说的都是事实……” 再说,大少爷被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休了,哪里还有什么脸面…… 第105章 顾雨菲失踪 顾夫人怔住了,很快她的脸就变得扭曲难看起来。 皇上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顾家! 不过皇上也不见得对秦殊凰这个长姐有多好,刚与她儿子和离就被赐给镇北王那样一个人,呵呵,皇家亲情也不过如此。 若是秦殊凰与皇上闹掰,说不定她离开顾家对顾家是件好事! 损失了那么多的顾夫人只能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就在顾管家进来汇报没多久,葛嬷嬷脸色灰败的跑进花厅,“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二小姐不见了!” “什么!” 一刻钟后,顾夫人失魂落魄的从顾雨菲的院子回来,顾雨菲失踪了! 这几天,顾雨菲一直跟着荣国夫人送来的嬷嬷学规矩,虽说吃了不少苦,但卓有成效,原本顾夫人打算过两日就将顾雨菲送到娘家避避祸,可没想到丈夫顾隆动手这么快! 顾夫人脸色黑沉,“老爷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不在府里。” “派人去通知老爷,就说二小姐失踪了,让他立刻回来!” “是!” 顾管家去办事,顾夫人身边只剩下葛嬷嬷和贴身的丫鬟。 “夫人,二小姐失踪了,要不要奴婢现在去报官?” 顾夫人立刻摇头,“等老爷回来再说。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失踪报官,就算找回来了,以后怎么嫁人?” 葛嬷嬷点头。 “在我与老爷商量之前,这件事不准泄露!若是被我发现谁泄露了这件事,立刻抓了割了舌头发卖!” 葛嬷嬷一抖,连忙应下。 给秦殊凰赐婚的事,既然已经传到了顾府,顾鸿朝就不可能不知道。 常随支支吾吾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到顾鸿朝满脸不耐烦地抬头看向他,他才将事情小声告诉了大少爷。 向来一派斯文模样的顾鸿朝忍不住将桌边的茶盏砸了。 常随骇了一跳,悄悄瞅了一眼大少爷的脸,只见大少爷满脸狰狞的怒色,怕被大少爷发现,他又急忙低下头。 常随皱眉,自家大少爷不是不喜欢长公主,讨厌甚至恶心长公主殿下,当初大婚就不是他自愿的,如今和离的虽然不光彩,可怎么说也算甩脱了长公主,大少爷终于能如愿和白姑娘在一起。 现在再听到长公主被赐婚给了残王镇北王,应该感到痛快才是,毕竟镇北王是京中闺秀躲避不及的存在,怎么大少爷不但不高兴反而还这么生气。 砸了茶盏顾鸿朝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很快,他也察觉到他情绪起伏有些不正常。 他神情一滞,尽量平息着胸腔中的怒火和不甘。 他告诉自己,一定是秦殊凰再嫁让他觉得屈辱,他才控制不住情绪的。 这般安慰自己后,顾鸿朝觉得好些了,想到他之前与余明的约定,顾鸿朝起身往秦殊凰原来住的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顾鸿朝才想起来秦殊凰早就搬了出去,现在更是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脸色一僵,转身去了白聆歌院子。 白聆歌的院子离他的书房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时间还早,白聆歌还没起床,守门的丫鬟见顾鸿朝过来,连忙行礼,“大少爷安,大少奶奶还没起,奴婢这就进去唤大少奶奶。” 听到对白聆歌大少奶奶的称呼,顾鸿朝一时间不习惯又觉得别扭。 丫鬟刚要进去,被顾鸿朝阻止,“不用了,我来取个东西就走。” 大少爷这么说,丫鬟只好轻手轻脚退到一边。 只见顾鸿朝在花厅博古架旁逡巡,很快看中了博古架上摆放的一套青瓷茶具,这套茶具虽然不如秦殊凰那里的极品白瓷茶盏,但也价值不菲,送给余明足够了。 顾鸿朝刚把茶具取下来,丫鬟忙道:“大少爷可是要用这套茶具,让奴婢来吧。” 顾鸿朝摇头,“不是,我拿这套茶具有用。” “可是,这是大少奶奶最喜欢的茶具,大少奶奶今日还要用……” 顾鸿朝眉头蹙起看向丫鬟,“聆歌若是喜欢,拿了银子再去买便是!” 说完,不给丫鬟说话的机会,带着这套茶具快步离开。 丫鬟拦不住,只好进房间打扰了白聆歌清梦。 白聆歌模模糊糊听了丫鬟的话,虽然对顾鸿朝拿了她最喜欢的茶具不太高兴,但也没有指责什么,她困倦的道:“没事,等鸿朝回来我亲自问,大不了让鸿朝给我买套新的便是。” 那套青瓷茶盏五百两,并不算多贵,以前顾鸿朝给她添置首饰,动不动就是一两千两,五百两的茶盏算什么。 白聆歌不再关注她那套茶盏,反而问顾鸿朝的行踪,“大少爷一早去了哪里?” 丫鬟只关注茶盏的事了,哪里敢问大少爷去哪里。 丫鬟低头愧疚道:“奴婢不知……”为了弥补过失,丫鬟连忙转移白聆歌的注意力,将秦殊凰被赐婚镇北王的消息告诉了白聆歌。 白聆歌满脸惊讶,过了会儿,她突然笑了一声,“秦殊凰,没想到你的报应来的这么快!”她还没动手呢! 过几日,她倒是要瞧瞧秦殊凰的热闹,嫁给一个满京城闺秀都躲避不及的残王,到时候大婚的排场怕是还不如她嫁给顾鸿朝当个侧室! 大婚前一日,镇北王府大管家谢典带着众多镇北王府的护卫送来聘礼。 整整一百八十八台聘礼将整个长公主府前院堆的满满当当。 谢典亲自将聘礼礼单交给了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坐在秦殊凰身边,翻看着礼单。 这一看,她惊讶至极,这位京中声名狼藉的镇北王为了娶秦殊凰,竟然将自己的大半身家都砸在了聘礼里。 别看镇北王府这些年在京中不声不响,但底子着实是厚,不愧当初谢家两代人的精心经营。 荣国夫人悄悄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缝制男子外袍的秦殊凰,她嘴角弯起,说不定外甥女这次是真的有福了。 荣国夫人笑着道:“聘礼里有一对神气的大雁,听说是这两日镇北王亲自去郊外猎的,难得没伤到一点雁毛,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 秦殊凰一怔,怪不得这两天府里难得看到玄苍,原来残王哥哥亲自去猎大雁去了。 秦殊凰立马与姨母一起去看那对神气的大雁。 晚上,秦殊凰仍然在赶制手中的男子衣袍,今晚,她终于又看到了默默站在她门外值守的玄苍。 秦殊凰微笑,轻声唤玄苍进屋…… 第106章 怪病复发了 玄苍一怔,没想到秦殊凰会在这个时候叫他。 此时,房间内大侍女们都不在,应该是去忙别的了,只秦殊凰一人。 玄苍悄悄抬头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一身家常的靛蓝色衣裙,坐在长榻上,长榻旁的小几上摆放着针线箩筐,置于她膝头的是一件鸦青色的男子宽袍,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剩几针领口的位置。 秦殊凰盯着认真又快速地缝制着,没多久,剩下的领口就缝好了。 将最后的线头减掉,整件衣裳就完工了。 玄苍已经站在了秦殊凰面前,他恭敬道:“殿下,叫属下有何事?” 秦殊凰将做好的宽袍递到玄苍面前,“来,试试。” 玄苍看到秦殊凰递到自己面前的新做好的袍子,顿时怔住,难道殿下盯着熬夜做了几天的袍子是给他的? 情不自禁,玄苍的眼底亮了起来。 他小心接过衣袍,将身上的佩剑放到一边,而后展开袍子试穿。 鸦青色的宽袍,针脚细密,衣袍腰间和衣摆都绣了仙鹤和云纹,飘逸又精致,瞧这袍子的厚度,过几日就能穿上身,恰是秋日里穿的衣袍。 玄苍总喜欢穿黑色,他最多的就是各种黑色的衣裳和软甲,秦殊凰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亮色,所以给他选了比黑色稍浅的鸦青色。 这件鸦青色的宽袍一上身就极为合适,仿佛是为玄苍专门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但颜色连衣裳上的刺绣也与他很相配。 秦殊凰暗暗点头,看来,这么多年,她的手艺还没丢。 穿着秦殊凰亲手做的衣裳,玄苍黑沉的眼底洒满了细碎的喜悦。 玄苍故意板着脸,实则心跳加快,他低沉的声音问秦殊凰,“殿下,如何?” 秦殊凰眉眼弯弯,“不错,很合适,看来不用改了,脱下来吧。” 玄苍依言将这件衣裳小心脱下来递回秦殊凰手中。 看着秦殊凰认真把这件鸦青色长袍叠好,放入一个专门准备的精致锦盒中,而后将锦盒盖了起来放到一旁。 玄苍心中的期待和喜悦一下子散去,殿下让他试的这件衣袍难道不是送给他的? 见秦殊凰没别的动作,玄苍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殿下,这件衣袍是……是给谁的?” 在不知不觉中,玄苍拢在袖口里的拳头就已经攥地死紧,骨节分明。 上次那件衣袍是给皇上的,这次这件不可能又是皇上的,皇上根本就不喜欢鸦青色,难道是给顾鸿朝的? 秦殊凰身边,除了这两个男人,他实在想不出第三个! 听到玄苍突然问,秦殊凰歪头微微蹙眉看向他,她都让他亲自试了,而且也是照着他的尺寸做的,难道他还不知道是做给谁的? 秦殊凰郑重的看着玄苍道:“是给镇北王做的衣袍,本宫马上嫁为他妻,总要给他做点力所能及的。” 说完,秦殊凰眨了眨眼盯着玄苍。 玄苍就是镇北王,就是她的残王哥哥,做给镇北王的衣袍就是做给玄苍的,他们是一个人,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玄苍这是给他做的衣裳。 只是现在还不能直接给他穿在身上,需要她明天亲自带到镇北王府。 哪里知道玄苍在听到秦殊凰的话后,原本板着的脸瞬间煞白,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身子微微摇晃了下,声音艰涩,“属下知道了,多谢殿下告知,时候不早,殿下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说完,玄苍拿起佩剑转身离开,他怕晚离开一秒,就让秦殊凰看到他脸上的不甘和狰狞之色。 剑柄上的红色发带从秦殊凰眼前划过消失。 秦殊凰蹙眉,怎么回事,她已经告诉了残王哥哥这件衣裳是给他做的,怎么他反而变得不高兴了? 难道他不喜欢这个颜色?可他穿在身上的时候脸上喜悦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秦殊凰正要深想,荣国夫人和四名大侍女来了。 玄苍回了他在长公主府住的小院。 小院里黑漆漆的,谢卓谢程都在镇北王府忙着,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脑中一直回响着秦殊凰说的那句话。 原来那件衣裳不是给他的,而是给镇北王的…… 虽然镇北王就是他自己,但秦殊凰并不知道。 想到前段日子,殿下亲手给他做饭,他们一起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他教殿下骑马,还有那个温泉池子…… 他以为殿下对他是有感情的……可现在殿下突然要嫁给镇北王,竟然开始给镇北王做衣裳,这几日即便是没见到他,也没有多问一句。 难道殿下之前表现出来的都是逗他玩的? 若殿下知道了他就是镇北王,殿下会失望吗?怕是会失望的吧…… 这一刻,玄苍心底有一抹阴暗闪过。 即便事实是他就是镇北王,他此刻就是在嫉妒自己,可他心中仍然忍不住这股怒气和不甘。 忽然,他额头剧痛,尤其是额角可怖的疤痕那处。 饶是玄苍是性格坚毅能忍,这股痛楚也让他控制不住。 他手不由自主扶在额角的疤痕上,脸部瞬间惨白,额头浮出无数细密的汗珠。 这股疼痛像是潮水一波一波涌来,一次比一次疼痛。 最后玄苍忍不住死死攥住圈椅的扶手,手背青筋暴突。 等到最后一波疼痛过去,玄苍整个衣衫已经被汗汗的湿透。 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圈椅里,仿佛刚刚经历过生死,他大口喘息着,慢慢让身体平缓下来。 等到疤痕处不再那么难受,玄苍眼神变得暗沉一片。 他的怪病又复发了…… 以前每几年,他都会经历一次这种疼痛,随着时间过去,他脸上渐渐就有了可怖青黑色疤痕,而后这种疼痛复发的越来越频繁。 他十八岁以后,每年都会疼一次,到最近一年,他二十二岁,已经一年疼两次了。 只是最近一个月,明明到他病发的时间,却没有病发,他还以为他的怪病好转了,他还在心中偷偷欣喜过一阵。 到今晚,突然复发,不但如此,还比之前更痛。 这一刻,玄苍的心沉到了谷底。 每次病发,他额角的青黑色可怖疤痕都会增大。 玄苍身子虚软的往铜镜前走…… 第107章 再嫁 到铜镜前,借着照射进来的银白月光,他撩起额头流海。 不好的预料切切实实的发生! 玄苍清楚的记得原本青黑色的疤痕在剑眉之上,如今疤痕已经蔓延到眉头下,侵蚀了部分眼睑,长长的流海都遮不住了! 蔓延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可以料想,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次复发,他的右眼怕是就要被疤痕侵蚀! 若是那样,他还有勇气用镇北王的身份在秦殊凰面前显露真容吗? 如果他的病发越来越快,即便是作为镇北王,他还能陪她多久,护她多久? 怕是到时候不但护不了她,陪伴不了她,还会牵连她、拖累她…… 想到这里,玄苍越发的自卑和自我否定,也越发的惶恐和担忧。 思虑到后来,玄苍甚至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敢面对现实。 最后还是谢卓谢程急着在小院房间里找到了玄苍。 “王爷,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在这?”谢卓又急又忧。 玄苍被谢卓从恐怖的设想中拉了出来,有些怔然地站起身。 站起来后,银白月光照在玄苍左边脸颊上,没有疤痕的一边脸覆上一层银白月光俊逸非凡,没被月光照射到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阴森鬼魅。 谢卓看不见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只看到月光映照的一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王爷的脸好似惨白,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察觉的悲痛。 他挠挠头,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怎么会呢,明天就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他们镇北王府就要有女主人了,而且这女主人还是王爷多年的心上人,王爷不知道该如何高兴呢!怎么可能难过! 一定是他眼拙看错了。 谢程没谢卓心细,更大大咧咧一些,他有些埋怨道:“王爷,典叔正寻您呢!明日好些流程要等着王爷您去确定才行,我们找了半天,谁知道您在这!” 玄苍颔首,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回府。” 说完,长腿迈出,率先离开了小院。 王爷突然冷淡的态度让谢程一时没了头脑,他奇怪的问谢卓,“怎么觉得王爷突然不高兴了?王爷不是最喜欢长公主殿下吗?” 谢卓盯着王爷的背影,难得摇摇头,以前主子心思他还能猜出几分,今日他是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总不能王爷不喜长公主殿下了吧? 绝不可能,为了这场大婚,王爷几乎是搬空了镇北王府的家底。 这么舍得下本,说长公主殿下是王爷的心尖尖也不为过。 那王爷不高兴是为了什么? “就你问题多,王爷累了不行?不高兴难道还要和我们交代,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小心王爷看你不顺眼,拉你陪练!”谢卓训道。 谢程缩了缩脖子,行行行,他不问还不行吗,他可不想当王爷的沙包。 不管是长公主府还是镇北王府,在大婚前一日的晚上都灯火通明,丫鬟小厮护卫连夜忙碌。 随着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两府就变得更热闹了。 今日秦殊凰的花轿从长公主府出门,而后绕行内城一周,再回到镇北王府门口,进镇北王府的大门。 整个京城几乎都在等着今日看秦殊凰的笑话。 一大早,秦殊凰就被几名大侍女从被窝里挖出来,沐浴更衣。 荣国夫人亲自来给秦殊凰净面。 徐夫人儿女双全,徐家长辈都健在,下面儿女成群,虽是武将家,却家风甚好,徐夫人这般是少见全福人,被荣国夫人请来给秦殊凰梳头。 等装扮好,荣国夫人带着众人退下,秦殊珉和萧让从侧门进来。 秦殊珉未穿明黄的袍服,穿的是秦殊凰给他做的那件深松绿的道袍,宛若平常人家舍不得长姐出嫁的弟弟。 看着妆成的姐姐,秦殊珉不舍道:“阿姐,若是镇北王对你不好,你就告诉弟弟,弟弟给你撑腰。” 秦殊凰笑着点点头。 外面瑞禾通报来接亲的镇北王已经到长公主府门口了。 原本早在心里操练了几百上千遍的情节,秦殊凰是不觉得紧张的,嫁给残王哥哥,是她上辈子就决定好的! 可真到了这一日,她情不自禁心跳加速,若不是新娘妆容很浓,她怕是脸颊已经控制不住红成一片。 秦殊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秦殊凰面前。 只见秦殊珉转身弯腰,“阿姐,弟弟送你。” 看着弟弟已经变得坚毅宽阔的后背,秦殊凰突然眼眶酸涩,她轻轻点头应声,“好!” 趴伏在弟弟后背上,秦殊凰只觉得无比安稳。 三年前,她执意嫁入顾家,弟弟还未成年,当时,弟弟站在玉阶上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皇宫,心中不知道有多难过多不舍。 秦殊凰伸手轻轻给秦殊珉理了理鬓边掉落的碎发。 她低声在弟弟耳边道:“珉儿,不管在哪里,阿姐一直是你阿姐,一直站在你这边。” 秦殊珉一怔,嘴角扬了起来。 长公主府里来观礼的人都是最熟稔的人,荣国夫人、杜清林、徐夫人、杜老夫人、宋元等。 可当看着皇上亲自背着长公主上花轿,众人眼中仍然满是惊讶。 院内,镇北王一身红黑搭配的喜服,头戴金玉冠,宽肩窄腰,身量高大颀长,只看身形,怕是京中大部分世家的男儿都难及。 当视线落在新郎官镇北王的脸上时,几乎所有人都会皱起眉头。 不为别的,只因这镇北王根本就没露脸,他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在面具的遮掩下,旁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让普通人不敢直视。 一院子的人,都被来迎亲的镇北王震住了场子,原本热闹的长公主府顿时就变得安静起来。 直到秦殊凰出现,所有人脸上才露出笑容,就连面具下的镇北王也一样。 在秦殊凰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面具后镇北王谢煊晔的眼眸就无法从秦殊凰身上移开。 他的殿下今日穿着华贵的喜服,上面绣着五尾凤凰,被皇上背着。 她一手扶着皇上的肩膀,一手拿着合欢扇半遮着面。 合欢扇遮住了她半张明艳的面庞,却遮不住明媚清澈的眼眸。 第108章 迎亲 秦殊凰被弟弟亲自送上了花轿,放下了花轿的轿帘,秦殊珉看向一旁戴着面具的镇北王,“好好对我阿姐。” 秦殊珉连“朕”的自称都没用,话里既无威胁也无震慑,只是站在弟弟的角度,真诚的让镇北王珍惜自己的姐姐。 面具后的谢煊晔微微一怔,此时,他不是大武朝的臣子,只是秦殊珉的姐夫,“放心,我会的。” 秦殊珉没想到镇北王会这么答,他微微挑眉,看着镇北王低声交代身边护卫定要看护好花轿,叮嘱完,镇北王亲自赶着花轿出了长公主府。 到了长公主府门口,镇北王才将马车交给王府老管家谢典,他骑上了新郎官专用的神骏马匹。 鼓乐响起,长公主秦殊凰出嫁! 花轿和迎亲队伍刚离开长公主府,所过之处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但如此,今日花轿要经过的主街两旁的酒楼茶馆全部被提前包满。 一大早,客人们就来了,就等着看镇北王迎亲的场景。 随着鼓乐声越来越近,茶馆二楼里的讨论声也越来越激烈。 很快,接亲的队伍路过茶馆楼下的街道,众人一起站在窗边看热闹,议论声都传到了隔壁雅间。 “虽然镇北王的名声不好,长相丑陋,但不得不说家底够厚,你们看光是聘礼就一百多台,比那日顾家的喜事办的还要热闹!” “前几天的顾家算什么,镇北王的聘礼多,长公主的嫁妆也多,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不知道顾家人见到这些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 天字一号雅间里坐着一青衣男子。 他面前只放着一杯香茗,身边站着一位长相讨喜的半大书童。 书童已经趴在了窗边,伸着头看着街道上的接亲队伍。 “长公主殿下还真嫁给了镇北王啊!这些人说聘礼嫁妆有什么用,镇北王名声那么差,据说容貌还丑陋无比,要是我是长公主,我才不选镇北王,晚上对着一个丑八怪睡都睡不着,选个秀才举人也比镇北王好!”伯英边看边嘀咕道。 罗楚看着街道上热闹的迎亲队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 正常人应该都是这么觉得的,长公主和镇北王其实都不是缺钱财的人,若是他们都缺,缺的不会是小财,那一般世家根本就满足不了。 既是这样,长公主的选择其实很多,为什么她会选名声狼藉的镇北王? 这真的是皇上与长姐置气,随意赐下的婚事? 小皇帝虽未掌政,据他了解,却也不昏聩,不但不昏聩,好似还在扮猪吃虎。 这么聪明的秦殊珉会把姐姐往火坑里推? 正在罗楚深思的时候,旁边大堂传来一阵争吵声。 “聘礼多嫁妆多又能怎样,一个残王,容貌丑陋的能止儿夜啼,性格暴虐多疑,连大婚都要戴着面具,不敢露出真容,京中有哪位闺秀敢嫁给他,年龄这么大了,也娶不到媳妇。今上赐婚长公主,真的不是在害长公主吗?长公主知道结局会成这样,怕是已经开始后悔和驸马和离了!” 说这话的是一名穿着绿衣裙的丫鬟,她站在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身边,显然是这位女子带来的丫鬟。 丫鬟话音刚落,就有婆子呛声:“顾家?顾家也配?顾大少爷都不顾长公主的脸娶侧室了,长公主还留在顾家被羞辱?要我说,还不如嫁给镇北王,至少镇北王不会贪墨长公主的财产,比顾家那群蛭虫要好百倍!” ……茶馆中众人一开始觉得绿衣丫鬟说的有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长公主金枝玉叶,不图富贵,那长相总要过得去,怎的嫁了个残王,之前那位姓顾的驸马外表风流倜傥,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这才与长公主相配。 可婆子的话一说出来,众人又觉得更有理。 过日子不能只看长相,若是有槽心的婆家,这媳妇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这么一想,长公主嫁给镇北王,镇北王无父无母,又不缺银子,就算过不好,却不受气,好像是比顾家好了许多。 婆子话一说完,那绿衣丫鬟就怒道:“你——你个糟婆子,骂谁是蛭虫呢!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婆子满不在乎的道:“我骂的是顾家,又不是你,你难道是顾家的?” 丫鬟被婆子的话气的满脸通红,转头对身边戴着帷帽的女子告状,“三少夫人,您快叫人抓了这口无遮拦的婆子,打上一顿!” 顾雨清帷帽下的脸已经变得很难看,听了丫鬟的话,他对着身边的家丁招手,让两名家丁去拿那说话的婆子。 这婆子一身锦衣,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见有家丁要来拿她,她身后也站出两个强壮的好手。 婆子并非陌生人,而是荣国夫人身边的嬷嬷,今日是奉荣国夫人的命令专门出来打听情况的。 两方人很快就扭打到了一起,二楼大堂瞬间变得混乱不已。 另一边雅间,顾鸿朝正将青瓷茶盏交给余明。 余明看到眼前的茶盏有些失望。 虽然这茶盏也不错,可与极品白瓷茶盏差远了,市面上也不过卖个二三百两。 心里这么想,余明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笑着道:“辛苦鸿朝兄费心了,这套茶盏我祖父定然会喜欢。” “那……” 余明打断顾鸿朝,“鸿朝兄莫急,等我回去就在祖父面前提上一提。” “还请明兄多惦记惦记……”顾鸿朝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街道上迎亲队伍热闹的声音。 余明笑着道:“长公主殿下再嫁,这场面比与鸿朝兄那时候看着还热闹呢!” 顾鸿朝本来脸色就沉了下来,听到余明提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视线忍不住落在迎亲队伍上。 队伍最前头是高坐在马匹上的镇北王,跟在镇北王身后的就是华贵的八抬花轿,微风掀起轿帘一角,露出秦殊凰娇艳美丽的面容,那张娇美的面庞上,竟然带着掩饰不住的甜蜜笑意! 此刻,这笑容落在顾鸿朝的眼里,让他觉得刺眼无比! 第109章 王爷,您来了 嫁给一个残王罢了,有必要高兴成这样? 心中虽然嘲讽,可不知不觉里,顾鸿朝的右手已经攥地死紧,手背上青筋暴突。 余明扫了一眼顾鸿朝的右手,嘴角微扬,看来这位前驸马也不是一点也不在乎长公主,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雅间里正尴尬着,外面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不等顾鸿朝吩咐人去察看,他的常随就匆匆进来禀报: “大少爷,不好了,大小姐的人和别人打起来了!” 听了常随的话,顾鸿朝几乎不敢相信,他眉头紧皱:“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常随摇头,“属下也不知道。”他刚刚听到雅间外有动静,出去看了后才知道与人吵架的是大小姐的人。 顾鸿朝内心郁结,不想管顾雨清的破事。 “不用管她!” 常随为难道:“大小姐的人眼看就要输了……而且大小姐是因为顾家与人吵起来的……” 若是为了别的事,他不管也就不管了,让人通知方家的妹夫,但因为顾家,顾鸿朝却不能不管。 顾鸿朝冷声,“走,去看看。” 他起身对余明致歉,“明兄,因为家事,失陪片刻。” 余明大方的让他快去。 顾鸿朝带着常随护卫离开雅间,出了雅间就看到顾雨清带来的家丁已经被对方制服,被压在地上只能求饶。 顾鸿朝顿时觉得丢脸,还没等他开口,顾雨清就看到了他,她快步跑过去,委屈的抱着哥哥的胳膊,“哥,快帮我教训他们,他们竟然敢诋毁顾家和你!” 顾雨清这么一说,二楼大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原来这位就是前驸马,长公主殿下今日大婚,不知这位前驸马看到是什么心情。” 各种目光和话语冲入顾鸿朝的耳朵,让他在这里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他一把拉着妹妹的手臂,强行将顾雨清带离,“待在这做什么,很我回家!” 离开时,顾鸿朝给常随使眼色,让他去雅间知会余明一声,给余明道个歉。 站在雅间窗边的余明看着顾鸿朝将妹妹塞进马车,嘴角笑容更大,看来今天将顾鸿朝特意约到了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决定,免费看了场好戏不说,还凭白得了套不错的茶盏。 长公主大婚这日,听说顾家闭门谢客,顾夫人更是生病卧床。 原本大家以为的长公主与镇北王不会顺利的大婚不但顺利,而且办的有声有色,多年不怎么来往的镇北王府的老亲朋都来了,让这场婚事变得更加热闹。 听到消息的摄政王有些坐不住,他问身边打探消息的暗卫,“去镇北王府恭贺的都是些什么人?皇上可去了?” 暗卫摇头,“皇上没去,怕是已经与长公主生份了,去的大多是老镇北王的下属和老亲。” 听到这,摄政王稍稍松了口气,冷笑一声,老镇北王的那些下属致仕的致仕,被排挤的早就被边缘化了,没几个真正掌权的,来往也没什么关系。 这些人这么多年都没与镇北王府往来,老镇北王唯一的血脉大婚来贺一贺也正常,不必过多在意。 虽然这么想,但摄政王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道:“去通知罗先生,本王要见他。” 罗楚是摄政王最器重的幕僚,要是他的想法也与他一般,那他就能彻底放心了。 很快,罗楚肯定了摄政王的想法,主臣两人在书房中畅聊了一个时辰。 迎亲队伍在京中绕了一圈后,到了镇北王府大门前。 镇北王下马后,亲自走到花轿前撩起轿帘,伸出手扶秦殊凰下喜轿。 花轿里,秦殊凰被盖上了五凤的红盖头,盖头下只看到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心布满老茧的修长手掌。 这只手如此熟悉,救了她不止一次,分明就是玄苍的手。 秦殊凰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搭在这只大掌上,大掌与她想象的一样温暖安心。 在她手搭上去的时候,大掌一把将秦殊凰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再松开。 秦殊凰被镇北王扶着下了花轿,而后两人手中就被喜娘各塞了根红绸,红绸中间连着同心结,代表大婚后夫妻同心。 镇北王府没有长辈,秦殊凰不必跪拜,夫妻对拜后就被送进了喜房。 为了让秦殊凰待的自在,喜房内并无旁人,只有平日就在秦殊凰身边伺候的四名大侍女。 稳重的瑞禾和瑞苗只是站在秦殊凰身边,视线四处逡巡。 更活泼的诗兰诗雨已经在屋里走动查看了。 诗兰惊讶道:“殿下,这里的布置与您长公主府的寝室有八分相似!” 镇北王就是玄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寝室是什么模样。 因为赐婚仓促,四名大侍女并没有提前到镇北王府看过,现在的新房都是镇北王府的人布置的。 就这般,都能布置的如此合秦殊凰的心意,可见镇北王的用心。 诗兰打开内室箱笼看了眼,里面放了一柜子的衣物,都是给自家殿下的,春夏秋冬的衣裳都有,其中以秋季的衣裳最多,占了一半,且都是殿下喜欢的颜色。 她们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时候把殿下的衣裳收拾一番,省得明早忙乱,如今看来是不用了,镇北王准备的比她们自己带来的还要多。 一直忐忑的几名大侍女见此稍稍放心了点。 瑞禾瑞苗正陪着秦殊凰小声说话,门外有人求见,瑞禾去查看,不一会儿瑞禾就拎了个食盒进来。 秦殊凰问:“方才是谁?” 瑞禾笑道:“是王府的大管家谢典,他奉王爷之命送食盒来给殿下,说王爷担心您饿了,让您先垫垫肚子。” 说完瑞禾将食盒递给诗兰诗雨,让她们布置。她从袖口里取出个细长的锦盒奉给秦殊凰:“殿下,这是卢舟托人送来的,说是顾三小姐送给您的新婚贺礼。” 秦殊凰微微惊讶,没想到顾雨龄还会送贺礼来给她。 她轻轻打开,里面放着几条手帕,每一条手帕上都是双面绣,花样各不相同,却精致无比,花鸟虫鱼都是好的寓意。 最后一条帕子下压着一封信,秦殊凰抽出信打开。 信很简短,信里是几行祝词,可仔细再看,又有不同。 祝词里隐藏了几个秦殊凰熟悉的宫人名字。 顾雨龄借着这个时候将这个告诉她,是想说宫中这几人都有问题? 秦殊凰把信和帕子放回锦盒收好,坐下吃了几口谢典让人送来的吃食,就听到外面守门嬷嬷的请安声:“王爷,您来了。” 第110章 长公主太美,镇北王看呆了 镇北王来了! 饶是秦殊凰知道镇北王谢煊晔就是玄苍,就是她的残王哥哥,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秦殊凰都有些紧张,更不用说几名大侍女了。 四名大侍女“如临大敌”,瑞禾瑞苗两人连忙给长公主殿下将盖头盖上,扶着殿下坐到了喜床边。 不一会儿,镇北王就进来了,他身后跟着乐呵呵的喜娘。 镇北王一进来,视线就忍不住落在了秦殊凰身上。 在此之前,谢煊晔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与秦殊凰竟然真的能成为夫妻,他竟真的有机会得到他的心上人,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 谢煊晔视线一扫,落在了桌边只动了几筷子的吃食上。 看碗筷摆放的方式,怕是他进来的时候秦殊凰正在吃东西。 喜娘正准备说吉祥话,恭喜镇北王和长公主喜结连理,就见刚进房间的镇北王突然转身又出去了。 喜娘刚到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尴尬的对着瑞禾几人笑了笑,朝着秦殊凰的方向行了一礼,连忙追了出去。 “王爷,王爷……您这是去哪里!” 瑞禾几人懵了…… 镇北王不是刚进来,她们正严阵以待,他还没与殿下打声招呼呢,就出去了?什么意思?对殿下不满? 秦殊凰盖着盖头,只听到出房间的脚步声,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瑞禾在旁小声道:“殿下,镇北王来了又走了……” 啊? 秦殊凰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看向门口。 她微蹙眉头问:“来了又走了?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瑞苗想了想道:“回殿下,镇北王刚进来,就站在不远处,喜娘跟在镇北王身后,镇北王看了您一会儿,又往房间里看了一圈,而后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出去了,喜娘都没反应过来,急急追了出去。” 秦殊凰也看了一遍周围,最后视线落在了桌上。 桌上摆放着食盒里拿出来的各色菜肴,她刚用过的碗筷,那只甜白瓷的小碗里盛着四只圆滚滚的汤圆,其中有一只刚被她咬下一半,香甜的芝麻馅儿露了出来。 残王哥哥这是觉得他进来的突然,打扰了她用饭?所以才一声不吭直接又出去了? 秦殊凰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就在四名大侍女担忧的眉头都皱起来时,秦殊凰却变得神色轻松起来,还有心情坐到桌边重新吃起了东西。 老管家谢典送来的食盒里装的汤圆很合秦殊凰的胃口,这味道与她年幼的时候在母后宫里吃到的一模一样。 一口气吃了四只,她还觉得不过瘾,又让瑞禾盛了两只。 四名大侍女一开始还紧张无措,可看到自家殿下这么镇静淡定,慢慢也冷静下来。 自家殿下在顾家什么样的冷待没吃过,这点事算得了什么,要是这镇北王不上趟,明儿她们就陪着殿下住回长公主府去! 诗兰诗雨见殿下吃的开心,还不断的给秦殊凰布菜。 两刻钟后,秦殊凰吃饱放下筷子。 诗兰边收拾碗筷边笑道:“殿下喜欢吃,一会儿奴婢就去问王府管家这是谁的手艺,奴婢跟着去学了,日后常做给殿下吃。” 秦殊凰笑着点头,“行,学手艺可是要吃苦了,学成了本宫有赏。” “多谢殿下。” 这边秦殊凰吃完没多久,镇北王就又来了。 刚进来,喜娘就不好意思的解释,“殿下恕罪,方才前院有人闹事,不得已请了王爷过去,让殿下久等,是臣妇的不是。” 盖头下,秦殊凰温声道:“无碍。”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喜娘心里长松了口气,长公主殿下不怪罪就好,自家王爷明明喜欢殿下一心为殿下着想,却什么都不说,当真是让人忧心。万一殿下脾气不好,不是误会了自家王爷? 喜娘连忙端来金秤杆,“王爷,掀盖头了。” 谢煊晔从旁拿起精巧的秤杆伸向秦殊凰的盖头,在众人不知道的地方,谢煊晔觉得自己的手都在紧张的发抖,他视线不舍得从秦殊凰身上离开一步。 秤杆挑起,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庞出现,那双澄澈清亮的眸子顷刻间与谢煊晔对视。 下一刻,秦殊凰嘴角扬起,对着谢煊晔笑了起来。 美人如画,牵动着谢煊晔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殿下今天好美! 一时间,镇北王看呆了。 直到旁边喜娘咳嗽了一声,带着喜气道:“称心如意!王爷,长公主殿下,该喝合卺酒了。” 旁边伺候丫鬟端了托盘来,托盘上是两杯合卺酒。 喜娘小心端起一杯奉给秦殊凰,又端了一杯递给谢煊晔。 两人在喜娘的安排下,交叉手臂,将预示着百年好合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旁边几名观礼的大侍女原本还觉得镇北王之前突然离开有些无理,可现在见殿下与镇北王顺着走着大婚的流程,殿下脸上还少有的带了笑容,她们突然觉得这声名狼藉的镇北王还不错。 要是这会儿能摘下面具就更好了。 只知道这镇北王因为毁了容貌被外人戏称残王,也不知道这张面具下的脸损毁的有多严重。 只希望今晚洞房花烛的时候,不要吓到她们殿下才好。 想到这,几人又开始担心起来。 喝了合卺酒,没等谢煊晔多待片刻,就被请去前院陪酒,其他的人不用他照顾,但是今日特地赶来祝贺的老镇北王的那些老部下却不能不管。 出了喜房,镇北王吩咐老管家谢典照顾好秦殊凰。 走在去前院的路上,面具下,谢煊晔脸上的激动和紧张瞬间退去,眼神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刚刚他的公主殿下对他笑了,这个笑那么美丽温柔,可惜不是对玄苍,而是对没见过几面戴着面具的陌生男人镇北王。 谢煊晔控制不住心理扭曲的嫉妒起“镇北王”来。 安静了十多年的镇北王府难得有一日这么热闹。 老镇北王的部下们闹了许久,华灯初上,谢煊晔才从这些叔伯手中“逃”了出来。 喜房里,秦殊凰在四名大侍女的伺候下,梳洗完毕。 不一会儿,有丫鬟来通报,说是前院的宴席已经结束。 可过了半个时辰,在喜房里的秦殊凰仍然没有等来镇北王谢煊晔。 第111章 王爷的自卑 几名大侍女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瑞禾道:“殿下,奴婢这就去问问!” 秦殊凰拦住瑞禾,对她摇摇头,“不用了,这种事本宫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已经习惯了。”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几名大侍女顿时心疼。 可现在她们又不知道安慰什么。 “你们下去休息吧,若是今晚镇北王不回来,明日本宫不会再待在镇北王府,你们不用担心。”秦殊凰道。 瑞禾几人互相看了看,蹲身福礼。 离开前,瑞禾道:“殿下,今晚奴婢值夜,就歇在隔壁偏房,您有事就唤奴婢。” 秦殊凰颔首,瑞禾几人离开。 前院书房,谢煊晔坐在书桌后,谢程谢卓和大管家谢典着急的互相推搡,最后还是谢典站了出来,悄声进了书房,顿了片刻,他劝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去后院了,若是再不去,殿下怕是要生气了。” 怎么回事,以前王爷千盼万盼就是见长公主殿下一眼,后来更是为了长公主,用了护卫统领玄苍的身份一直默默守在长公主殿下身边,怎么现在两人终于修成正果,成为夫妻,王爷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却退缩了? 脸上戴着面具,管家谢典看不到主子的表情,更不知道王爷此时的想法。 话毕,谢煊晔依然沉默,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坐在书桌后。 谢典无法,只能对着站在门口的谢卓谢程使眼色。 谢卓谢程只好跟进来。 谢卓小声道:“王爷若是不过去,属下派人告诉长公主殿下一声?” 他话才说完,就得到谢煊晔一个凉飕飕的警告眼神。 谢卓朝着谢程和管家谢典使眼色,‘瞧!不是试探出来了!急什么!王爷怎么可能不想去洞房花烛,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拿乔而已。’ 几人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刻钟,谢卓匆匆来报,“王爷,长公主殿下那边熄灯了,怕是殿下对您失望了,得了,您今晚还是一个人睡吧……” 谢卓话还没说完,书桌后的谢煊晔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 见王爷走的方向正是喜房的院子方向,谢典松了口气。 谢卓耸耸肩膀,“要我说,就是王爷拿乔而已,看,知道殿下歇着了,这不紧张地赶紧去了。” 谢典苦笑着点了点谢卓,“你这张嘴,以后少说点,以后咱们府里可不止王爷了,还有长公主殿下,被殿下罚了,王爷可不会救你,也别来找我给你求情。” 边说谢典边看着王爷急匆匆隐入黑暗里的背影,其实他们都知道王爷为什么迟迟不去喜房。 那脸上的疤还有外面给的“残王”的蔑称,尽管王爷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但暗地里仍然时时刻刻在影响着王爷,王爷总是想保护长公主殿下,将最好的都给长公主,哪里想将自己的短处和缺点展现在心爱的人面前。 喜房里只外间点着两根粗粗的龙凤喜烛,内间的灯已被秦殊凰熄灭,她将帐幔放下来,自己独自坐在床帐中,将房间伪装成她已经休息的模样。 这么做没一刻钟,果然秦殊凰就听到了门口轻微的脚步声。 院门口和房间门口都有王府守门的护卫和嬷嬷,若是别人,这个时候根本就进不来,那来的人不会有别人,只能是镇北王谢煊晔。 秦殊凰躺好。 残王哥哥如果真的不喜这门婚事,前几天就不会答应,那为什么今晚他不敢来喜房? 她经历了一辈子才知道谢煊晔对她的心意,这辈子,她不但不想辜负他,更想与他一起共度余生,互相成全。 脚步声被谢煊晔故意放轻,好似生怕吵醒已经睡下的秦殊凰。 走到床边,帐幔后躺着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一想到此刻他们关系不再是主仆,而是夫妻,谢煊晔就满腔激动和紧张。 他视线落在帐幔后婀娜的身影上,闭了闭眼,让自己微微镇静,这才伸手轻轻撩开帐幔。 帐幔撩开,独属于秦殊凰身上清雅的香味飘来。 她侧身背对着他,睡在床外面,乌黑如缎的长发散了一枕,香腮和小巧雪白的耳朵被乌发盖住一半,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她将乌发拨到一边。 谢煊晔刚要弯腰想将秦殊凰的散发顺到一边,秦殊凰突然翻了个身,正面面对着谢煊晔。 这下不但把长发弄的更乱,也彻底将穿着的寝衣展露在谢煊晔面前。 雪白如凝脂的肌肤穿着半透明的纱质大红色寝衣,纤秾合度的肩颈在谢煊晔面前展露无遗。 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乌发和寝衣间那条沟壑情不自禁捕捉着谢煊晔的注意。 没片刻,面具下谢煊晔的脸已经红透。 细汗都从鼻翼额头冒了出来。 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处迷人的风景移开。 此时,秦殊凰已经睡着,他怕动作大了把秦殊凰吵醒。 于是只能认命选择睡在床里。 谢煊晔脱去外袍,穿着里衣轻手轻脚翻到床里躺下。 他怕秦殊凰这般只着寝衣躺着着凉,轻轻拉了床被子准备盖在秦殊凰身上。 可他刚拉起被子,秦殊凰就闭着眼睛嘟囔了句梦话,翻了个身,不但面对着他,还与他贴的极近! 本就忍的难受的谢煊晔发现两人离的如此之近心跳更是加速。 仿佛心脏要蹦出来一般。 下一瞬,谢煊晔好似被定在了床上,因为秦殊凰不但与他近在咫尺,还将一只雪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胸膛上。 手掌恰好覆在他心脏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他那处皮肤情不自禁发热,好似要将这灼烫的温度扩散到全身! 秦殊凰的呼吸拂在他颈窝,她身上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他的身上。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身边,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等待着真正欣赏她的人。 何况这还是他放在心上十多年、打算守护一辈子的姑娘! 饶是早就决定今晚什么都不会做的谢煊晔,身体里那根欲望的弦也已崩到最紧,这一刻,他都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再忍耐下去! 第112章 镇北王嫉妒玄苍 谢煊晔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略掉所处的境况。 可很快他就发现,闭上眼睛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鼻息间香甜熟悉的味道,秦殊凰放在他胸膛上温暖的手,还有闭眼前看到的让他永远也忘不掉的画面…… 不一会儿,面具下,谢煊晔就已经满头大汗,强烈的渴望在脑海里拉扯。 身体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弦,只要稍稍松懈,立马就会溃不成军…… 正在谢煊晔以为这一夜就要这么煎熬过去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秦殊凰的声音,“谢煊晔,本宫还以为你今晚不敢来了呢。” 在谢煊晔进入房间的时候,秦殊凰就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谢煊晔不会放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她的残王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她肯定她的残王哥哥喜欢她,可为什么故意拖到这么晚? 她不过轻轻挑逗一下,谢煊晔就快受不了了,为什么还要强自忍耐? 黑暗中,秦殊凰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她看着谢煊晔戴着面具的侧脸,可此时谢煊晔既戴着面具又在黑夜里,透过床帐的微弱灯光根本让她看不清楚谢煊晔的脸和眼睛。 秦殊凰的声音让谢煊晔本就绷地紧紧的身体瞬间僵硬。 顿了好一会儿,当秦殊凰以为谢煊晔不会回答她的时候,谢煊晔开口了。 他花尽了自制力这才控制住自己,让他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自傲,与玄苍略有不同。 “这里也是本王的寝室,为何本王不敢来?” 听到谢煊晔有些故意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声音,秦殊凰黛眉蹙地更紧了。 她一只胳膊撑着头侧躺着看向谢煊晔的方向,“镇北王对本宫不满?” 谢煊晔现在已经开始庆幸他戴着面具了,否则即便他说话的语气故意冷淡,脸上的表情也一定会被看穿。 他平躺着,并不敢与秦殊凰的眼睛对视,淡淡道:“本王并未对长公主殿下不满。” “那为何这么晚回房间?” “本王有些事耽搁了。” “镇北王不满皇上的赐婚?” 被子下,谢煊晔紧攥着双手,身体紧绷,他强迫自己冷声,“没有。” 秦殊凰仔细看谢煊晔,好像要发现谢煊晔每一个隐藏起来的情绪,“那为何晚上休息王爷还要戴着面具?” 问到这,这下,谢煊晔身体彻底僵住,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片刻后冷淡道:“本王习惯了,用不着长公主殿下管,很晚了,殿下歇息吧。” 秦殊凰眉头皱地紧紧的,她道:“既如此,本宫与王爷就分开,谁也别管着谁!” 说完,秦殊凰转身背对着谢煊晔。 过了好一会儿,秦殊凰也没听到身后的谢煊晔发出什么声音。 本来不生气的,这会儿却莫名有一股闷气从胸口升腾起来,让秦殊凰难受的一点困意都没有。 睡在床里的谢煊晔平躺着,他微微转头看了眼离自己一臂远的秦殊凰。 她虽然背对着他,但却真真实实在那里,躺在他的身边,这已经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恰当的距离让她对他的影响小了一些,谢煊晔心中稍稍松口气。 饶是再想一下子将秦殊凰拥进怀中,肆意呼吸着她身上的芬芳,却也只能死死忍住。 只有这样保持距离,对秦殊凰才是最好的。 这一刻,是镇北王谢煊晔突然觉得还不如是玄苍的谢煊晔。 玄苍可以时刻守在长公主殿下身边,镇北王却要时刻戴着面具与秦殊凰保持距离。 之前,玄苍嫉妒镇北王。 现在,镇北王却嫉妒起玄苍了。 呵…… 谢煊晔悄悄看着秦殊凰纤细的背影,极力的控制着他的欲望,不断麻痹着自己这样就很好。 镇北王府多年“隐世”,关系已经渐渐疏远凋零,这几日为了让这场婚事配得上秦殊凰,谢煊晔几乎是不停地忙碌,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幸而镇北王出现在人前都是戴着面具,旁人看不到他眼下的青黑。 之前还紧绷的身体,因为不远处有秦殊凰的存在渐渐放松下来,虽然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可疲累渐渐吞噬掉他的意识。 半个时辰后,饶是极力扛住疲惫的谢煊晔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也掉入了梦乡。 秦殊凰背对着谢煊晔,好不容易熬到谢煊晔呼吸平缓绵长。 又等了会儿,秦殊凰才悄悄翻身面对着谢煊晔。 谢煊晔的睡姿很规整,平躺着,在固定的地方,一动不动。 睡着的他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 秦殊凰悄悄往谢煊晔身边移了移。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煊晔没有反应,看来是陷入了深睡。 秦殊凰有些气恼,瞪了熟睡中的谢煊晔一眼。 洞房花烛,他什么都没做,居然能睡的这么香甜? 可片刻后,秦殊凰怕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支起胳膊,微微撩开床帐,让更多的光线透进来。 等了片刻,见谢煊晔没被影响,秦殊凰悄悄松口气。 她找到系在谢煊晔耳侧面具绳结,轻轻地将绳结解开,盖在脸上的面具也松了开来。 秦殊凰伸手触摸上那张黑白脸的面具,而后轻轻揭开那张面具。 下一瞬,她就看到了面具下的那张脸。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只是额角有一片青黑的疤痕,仿若白璧微瑕。 是这张脸,也是玄苍的脸,更是残王哥哥的脸。 只是这张脸的眼睑下都是疲惫留下的青影,秦殊凰瞬间就明白为什么残王哥哥这么快就睡着了,这几天怕是累地不轻。 微弱光线下,秦殊凰仔细打量睡着的残王哥哥。 片刻,秦殊凰舒展的眉头重新皱紧。 她发现残王哥哥额头上的疤痕好似变大了! 秦殊凰急忙小心观察,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本青黑的疤痕还在眉毛上方,现在已经覆盖上了眉毛,侵入了眼睑! 难道让残王哥哥心境变化是疤痕引起的? 秦殊凰悄悄给谢煊晔重新戴上面具。 而后侧身躺下,伸手给谢煊晔号脉。 这一号脉,秦殊凰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残王哥哥的病情更重了! 第113章 婚后清晨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她已经用药物缓慢干预,给残王哥哥控制了,按正常情况来说,至少能延迟半年发病,可以现在的情况,怕是已经复发过一次了。 秦殊凰眉心深拧,等明日,她就去问问师傅这蛊毒为什么会提前发作。 若有不妥,她必须提前之前的计划。 重新放下床帐,秦殊凰侧身看着谢煊晔的侧脸,听着谢煊晔绵长有节奏的呼吸,明明之前两人从未同床共枕,从未这么接触过,秦殊凰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无措。 甚至她还悄悄往谢煊晔的方向靠了靠。 等到半夜,睡梦中的谢煊晔翻了个身,侧睡着面对秦殊凰。 许是闻到了他刻入骨髓的熟悉香味,他竟然伸出手臂,无意识的将躺在旁边的秦殊凰揽到了自己怀里。 秦殊凰“被迫”紧靠在他结实的胸膛,额头抵着谢煊晔的脖颈,她微微一怔,却没有任何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 秦殊凰轻轻伸出一只手臂搭在谢煊晔的腰部,她闭上眼睛,是幼时的画面。 三岁的秦殊凰玉雪可爱,母后最喜欢给她在两只小揪揪上绑上金铃,走动起来的时候,金铃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这样母后只要听到金铃声就知道她在身侧。 可这样的金铃声也引了歹人的注意。 她被皇城倒夜香的太监盯上了,被绑架后丢在了一间破烂的柴房里。 在这间柴房,她遇到了谢煊晔。 彼时五岁不到的谢煊晔精致漂亮,比宫里所有同龄的孩子都好看。 他又穿了一身女孩的衣裙,秦殊凰害怕地扑上去叫姐姐。 谢煊晔低头淡淡看了一眼扑到自己面前的圆圆的团子,皱了皱小眉头,严肃纠正她,“不是姐姐,是哥哥!” 秦殊凰眨了眨大眼睛,虽然心里认定这是漂亮姐姐,嘴巴上却乖得很,叫哥哥。 谢煊晔为了这句奶声奶气的“哥哥”就一直保护她。 阴冷脏污的柴房,整整一夜,谢煊晔就抱着害怕的小奶团到了天亮。 脑海里,许多童年的记忆模糊了,甚至很多年幼的事情秦殊凰都已经记不起来,但这个怀抱的温度,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原本觉得这一夜她怎么也睡不着的,没想到被谢煊晔揽在怀里后,没多久,她就困意袭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秦殊凰难得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睛,触目所及就是百子千孙的帐顶,记忆瞬间潮涌回来,秦殊凰顿时想起昨天是她和残王哥哥大婚。 还以为她会一夜不睡,哪里想到半夜刚过就睡着了…… 左右看看,谢煊晔已经不在床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宽大奢华的拔步床上只剩下她一人。 秦殊凰微微皱眉,撑起胳膊坐起来,外面伺候诗雨见帐内有动静,立马低声询问,“殿下可是要起身了?” 秦殊凰轻轻应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诗雨拉起帐帘挂好,嘴角带着笑意回,“殿下,已经过了巳时了。” 什么? 秦殊凰:…… 往常她即便是睡到自然醒也不过辰时两刻,怎的今日这么嗜睡? 秦殊凰嘴角抽了抽,“怎么不叫本宫?” 诗兰给她递来湿的布巾,低声道:“是王爷吩咐的,说是让殿下睡到自然醒。” 几名大侍女昨夜在屋子里担心的睡不着,早上天微亮就起来到正房外等着伺候。 谁知道等来的不是殿下,而是镇北王。 镇北王从房间里出来,戴着面具,随口吩咐她们让殿下多睡会儿,不要打扰。 等王爷离开,几名大侍女才回过神来。 难道昨晚王爷回了新房? 担心了一晚上的瑞禾等人,终于松了口气,稍稍放了心,她们当真怕这镇北王又是一个顾鸿朝。 秦殊凰一怔,问道:“王爷呢?” 诗雨边给她取衣裳边道:“去晨练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等秦殊凰梳妆打扮好,从内室出去,一眼就看到谢煊晔脚步匆匆的进了外室。 尽管还戴着面具,但是露在面具外的流海却已经汗湿,后背也汗湿了一片,他穿着一套简单的袍服,进来后将长枪递给迎上来的嬷嬷,一抬头就看到了秦殊凰。 秦殊凰今日一身大红常服,华贵非常,但发髻却只松松挽起,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其他什么首饰也没戴。 这般家常的打扮让她端庄美丽里多了一丝慵懒随意。 作为玄苍跟在秦殊凰身边三年,谢煊晔知道长公主殿下最放松舒适的时候才会这么打扮。 谢煊晔很高兴秦殊凰能这么快适应镇北王府的新房,面具下,他嘴角温柔地扬起,但在秦殊凰面前,他眼神却不能显现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压下心中暖意,故作冷淡,“殿下起了,本王晨练,有些热,去冲个澡。” 说完也不敢多看秦殊凰,闷头往内室里的净室走。 这处作为喜房的院落原本就是谢煊晔住的院子,虽然一切都按照秦殊凰的喜好改变过了,但他还是比秦殊凰更熟悉。 院落里没有伺候人的鲜嫩丫鬟,用的不过是跟在老镇北王妃身边的几个忠心丫鬟,如今丫鬟们早就嫁了人,成了嬷嬷,年纪比已逝的老镇北王妃都大。 他们是世代的家仆,秦殊凰进这院子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几名嬷嬷的存在,却并未做什么。仍然让她们像是以前一样留在院子里伺候。 谢煊晔刚进内室,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是嬷嬷按照他以前的习惯给他备的半温热的水。 看了准备好的水,谢煊晔点点头,朝着苏嬷嬷使了个眼色,苏嬷嬷顿时笑起来,朝着自家王爷颔首。 苏嬷嬷退了出去,谢煊晔脱了衣衫冲洗。 秦殊凰坐到桌边,对瑞禾眨了眨眼,道:“王爷一个人冲澡怕是不便,你进去伺候。” 瑞禾立马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 转身朝着内室净房走去。 第114章 本宫有事要见玄苍 刚到净房门口,还没说明来意,就被守在暗处的苏嬷嬷拦住了。 “瑞禾姑娘可是有事?” 瑞禾笑着道:“现在王爷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来伺候王爷沐浴。” 听到瑞禾的话,苏嬷嬷眉头轻蹙,她朝着外间秦殊凰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多谢瑞禾姑娘好意,王爷平日洗漱更衣都不需要人伺候,小厮都不用,若是老奴让姑娘这么进去,受罚的就是老奴了,还请姑娘与殿下解释清楚,老奴替王爷领了姑娘的好意。” 瑞禾脸上虽表现出了轻微的不满,但心里对这位嬷嬷却多了一分认同。 看来镇北王府这些与镇北王亲近的家仆并不难相处,做事也有分寸,暂时可以让殿下放心。 瑞禾道:“多谢嬷嬷提醒,奴婢这就去告诉殿下。” 看到瑞禾满脸带笑的回来,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 前世她下半辈子都被困在顾府,饶是最后明白了谢煊晔的心意,也再无机会了。 今生,她终于与他成为眷属,却对镇北王府里的情况并不了解,加上现在谢煊晔还有心结,许多事情不好直接问他,只能暂时用这种手段先试探试探。 另外一边,谢煊晔耳聪目明,在净室里,当然也听到了瑞禾与苏嬷嬷的对话。 靠在浴桶中,他有些气闷。 谢煊晔无声的苦笑,他对其他女人都没兴趣! 秦殊凰根本就没必要这样试探他。 不过也是他考虑不周,她不了解镇北王府的情况,初来乍到,出此策也正常。 谢煊晔靠在桶壁上吩咐外面的苏嬷嬷,“嬷嬷,送本王换洗的衣服进来。” 站在外面的苏嬷嬷一愣,在王爷刚进净室的时候,她已经将王爷沐浴后要穿的衣裳放在那了。 以往她都是这么准备的,王爷很清楚,洗完就会直接拿了衣裳换上,从未出过错。 可王爷知道有衣裳为什么还要让她拿衣裳? 在王府伺候了这么多年,苏嬷嬷也是个玲珑心肝,她朝着外间看了一眼,立马应道:“是,王爷稍候。” 说完就快步出去寻秦殊凰拿衣裳了。 秦殊凰的嫁妆里给谢煊晔准备了好几套最近就能穿的新衣,都是秦殊凰这几日赶着亲手缝制的,另还有春夏冬的衣裳,这几天来不及做,但料子已经裁好,后面秦殊凰带着几名大侍女慢慢做好就成。 既然苏嬷嬷来要谢煊晔的衣裳,她起身亲自选了一套玄色镶嵌赭红色边的男子袍服递给苏嬷嬷。 苏嬷嬷刚刚瞧了一眼,衣柜里有一半都是公主殿下给自家王爷准备的衣裳,公主殿下的审美可比她们这些下人好多了,衣裳又好看又适合自家王爷。 原本就敬着长公主的苏嬷嬷对长公主又多了一分满意和敬服。 她捧着新衣进了净房的外间,将衣裳放在了小几上的托盘里,而后低头特意对里间的主子道:“王爷,长公主殿下给您准备的衣裳放在这里了,老奴告退。” 苏嬷嬷退到净房外不久,就听到净房里的水声停了,应该是王爷洗好出来换衣了。 谢煊晔满心期待从浴桶中出来,连身体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擦,就走到了净室外。 视线迫不及待落在放衣裳的托盘上,当看到托盘上衣裳的颜色时,他雪亮的眼眸瞬间又黯淡下来。 不是那天秦殊凰给玄苍试的衣裳…… 只有那件衣裳是殿下亲手做的,其余的怕都是出自绣娘之手。 不给他,是因为昨晚对他不满? 谢煊晔抿了抿唇,迅速穿好了衣裳。 衣裳虽然很合身,但并不是他想穿的,穿好衣裳,戴好面具,谢煊晔走出净室,路过苏嬷嬷的时候交代了一声。 苏嬷嬷立即应下。 到了外间,秦殊凰已经让侍女们布置朝食。 谢煊晔能感受到秦殊凰目光扫了过来,他微微转头,忍住心中渴望不去看秦殊凰。 这身黑色镶红边的衣袍是按照鸦青色那件的大小做的,果然也很合身,刚刚大婚,这件衣裳的颜色也比那件更合适。 秦殊凰心中满意。 她道:“王爷可用朝食了,若是没用,一起吃点?” 谢煊晔矜贵的“嗯”了一声,三两步坐到了桌边。 诗兰诗雨将一盘煎饺端上桌,又给谢煊晔添了碗筷。 诗兰嘴角带着笑容,这些朝食并不是她们去王府厨房点的或者是她们自己做的,而是王府大管家谢典带着人刚送过来的。 诗兰接了食盒,打开,发现都是自家殿下平日里喜欢吃的。 不管外界传言如何,嫁入王府的殿下每一处细节都被照顾到的,从这点上,几名大侍女就没什么可挑剔的。 秦殊凰指挥诗兰,“将这碗三鲜馅的饺子端到旁边去,本宫今日不太想吃这种馅儿的饺子。” 诗兰一愣,不好意思的对谢煊晔扯了扯嘴角,用朝食的是卧房外间的小圆桌,不大,朝食样式又不少,殿下让把这碗饺子端的离她远点,那必然就离王爷近了。 诗兰只能将这碗饺子放在离谢煊晔触手可及的地方。 原本指望王爷能大方一些,不要计较,哪里知道当那碗饺子放下,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那碗饺子上。 谢煊晔最喜欢的饺子馅就是三鲜的,厨房若是做了三鲜馅儿的饺子,他能多吃上一碗。 面具下,谢煊晔的眼眸深沉,秦殊凰突然对侍女吩咐这句话,是真的不想吃三鲜馅儿的饺子还是要将这碗他最爱的饺子给他? 秦殊凰取了玉筷,安静的吃着眼前的食物。 厨房做的朝食,她每样都尝了,很快就发现这些朝食的味道与怀乡阁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装的一本正经吃饭的谢煊晔。 难道她的残王哥哥把怀乡阁的厨子雇到府上来了? 秦殊凰嘴角悄悄露出一丝浅淡笑意。 朝食,秦殊凰用了不少,比平日多了一两成,身后的诗兰诗雨看到都跟着高兴,看来殿下心情不错。 旁边谢煊晔先把秦殊凰说不想吃的那盘三鲜水饺吃完了,等秦殊凰放下筷子,他将秦殊凰剩的朝食都迅速吃完。 饭毕,谢煊晔冷声道:“午后,谢典会领着王府里的管事们来拜见殿下,本王有事,去前院书房了。” 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口走,他怕自己在秦殊凰身边再待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马脚。 可谢煊晔的步子刚迈出两步,浑身就僵住了。 因为他听到秦殊凰在旁吩咐瑞禾,“本宫大婚又不是玄苍大婚,怎的还躲懒起来了,去长公主府传唤玄苍,就说本宫有事要见他。” 镇北王谢煊晔:…… 第115章 谢煊晔觉得公主殿下在针对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谢煊晔觉得秦殊凰好似在故意“针对”他。 很快他摇了摇头,秦殊凰不可能知道,他从未在秦殊凰面前露出过破绽,而且,自从他年少得病,就再也没与秦殊凰见过,她不可能将镇北王和玄苍联系在一起。 当谢卓谢程将殿下要见玄苍的消息转告谢煊晔时,谢煊晔已经在前院书房换好了属于玄苍的衣衫。 谢卓谢程看到这番打扮的王爷嘴角抽了抽,“王爷,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谢煊晔扫了两名常随一眼,换了玄苍随身的佩剑就往新房所在的载月居走去。 刚到载月居,苏嬷嬷就担心的告知长公主殿下带着四名大侍女回隔壁的长公主府了。 谢煊晔一愣,随后肃着脸问:“殿下为何回长公主府?” “老奴不知,难道王爷您昨晚让殿下不快了?”说话的苏嬷嬷满脸八卦和怀疑,大有亲自教一教主子的意思。 谢煊晔:…… “行了,照看好院子,我去长公主府寻殿下。” 见自家主子急匆匆离开去寻长公主,苏嬷嬷满脸欣慰。 去长公主府的路上,谢煊晔心中闪过诸多猜测,难道秦殊凰对镇北王府不满亦或者是对镇北王不满,才这么急着回长公主府? 谢煊晔发现自己与秦殊凰成婚后变得更容易患得患失。 他心中想了诸多,可面上表情却变得更加冷硬。 让看到他的人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一回长公主府,秦殊凰就快步往宋元住的院子跑。 宋元生活极为克己规律,每天天一亮就起身打一套五禽戏,再梳洗吃朝食,几十年不变。 如今在长公主府住下,习惯也一样。 秦殊凰来的时候,宋元刚吃完朝食,老阿笃正在收拾碗筷。 宋元头一抬就见到了疾步匆匆进来的秦殊凰,怔了怔,无奈道:“殿下刚大婚,怎的一大早跑来我这里。” 秦殊凰走过来,抱着宋元的胳膊,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父皇母后早就过世了,除了姨母,我最在乎的长辈就是师傅,镇北王同样没有长辈,大婚第二日我来拜见师傅不是应该?” 宋元被秦殊凰说的心里发暖,嘴上却道:“殿下这么说可是折煞老夫了。用过朝食没?” “用过了,师傅!”秦殊凰招手,诗兰将一个锦盒递给她。 “既然来拜见长辈,怎能缺少孝敬,师傅看看,可还喜欢。”秦殊凰将锦盒捧到宋元面前。 宋元接过来打开,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双牛皮靴子。 “师傅定要收下,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费了不少功夫。” 宋元继室难产留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后来因为长嫂疏忽一双女儿都殒命,宋元与宋家生了龌龊,彻底断了往来,这么多年,他都是和家仆老阿笃一起过的。 本以为他早就断了儿女缘,却没想到半截身子入土,居然还有了个孝顺的徒儿。 第一次收到秦殊凰亲手做的东西,宋元眼眶酸涩。 他伸手摸了摸锦盒里的皮靴。 他在太医院当差的时候一休沐就喜欢亲自上山采药,年少时,为了搜集研究各地不同的药材和药性,更是畅游了大半个大武,鞋子不知磨坏了多少双。 早逝两任妻子每年给他做的最多的不是衣裳而是鞋袜。 后来继妻去世,他就再也没穿过身边亲人做的鞋子,都是老阿笃在成衣店里买的做好的鞋子。 如今长公主殿下亲手给他做了一双。 殿下知道他穿鞋费,走路多,所以专门给他做了舒适的皮靴,还专门在鞋底里也缝制了一层皮子防水。 “明日出门我就穿。”宋元笑道。 师徒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去了宋元的药庐,顺道秦殊凰问了宋元七星蛊的事。 宋元虽年轻时研究过疆人老伯留给他的羊皮卷,但七星蛊十分特殊,还有许多秘密,疆人并不外传,饶是秦殊凰问宋元,宋元很多也不知道。 “殿下若是真想弄清这七星蛊是怎么回事,怕是要派人去一趟疆人族地了。” 秦殊凰面色变得严峻起来,“多谢师傅指点。” 从宋元的院子出来,秦殊凰就见到了守在院门口的玄苍。 他微微低着头抱剑站在院门旁,看到秦殊凰出来了,两步上前道:“殿下寻属下可是有事吩咐?” 谁知过了片刻秦殊凰也没回答他的话。 他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秦殊凰,随后直直与秦殊凰的眼神对上,这才发现秦殊凰刚刚一直在看他。 玄苍立马移开自己目光重新低头。 耳根不知不觉已经红了一片。 秦殊凰看的是玄苍掩藏在刘海下的疤痕,原本那微长的刘海还能将疤痕掩盖一大半,如今只能遮住一半了,确实变大了! 秦殊凰回过神往外走,示意玄苍跟上。 “与本宫去镇北王府,带上本宫的亲卫们,下午给本宫撑场子!” 玄苍没想到秦殊凰会这么说,撑……撑场子,殿下哪里还需要他撑场子,他已经命令镇北王府的所有人都听殿下的了,殿下说东,他们绝对不会有人敢往西。 而且找他撑场子……不得不说,确实是最有效的,他就是镇北王,难道在他面前,镇北王府的人还敢造次? 谢煊晔一时间都怀疑秦殊凰是故意的了。 于是,秦殊凰从长公主府回来,镇北王府谢煊晔的心腹们就看到自家王爷做护卫打扮跟在长公主殿下身后。 众人:…… 午后,镇北王府的管事们来见秦殊凰,谢典更是将镇北王府的库房钥匙、财产地契、阖府的开支账册双手奉上。 本来他们就被谢典敲打过,现在又看到自家王爷就站在长公主殿下身后,哪里还敢有人不听话。 秦殊凰心中好笑,看到自家主子,不知道这些管事心中是什么想法。 她扫了眼镇北王府的这些产业和账册,并未收下,而是还给了谢典。 谢典不敢不受,可心里却变得忐忑了。 长公主殿下不愿意接手王府的产业,难道是对自家王爷有什么不满? 他刚走出院子,就听到长公主殿下道:“王爷中午没回来用饭,晚上也不打算回来用饭了?” 站在秦殊凰身边的玄苍浑身一僵…… 谢典捂着脸就快步出去了,搞不懂王爷都与长公主殿下成婚了,还搞双面人这出,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这下好了,看王爷怎么再变出一个镇北王来! 第116章 太撑了 秦殊凰吩咐旁边诗兰,“去前院问问王爷晚上回来用饭吗?” 诗兰刚要福身应下,一旁的苏嬷嬷立马抢先道:“殿下,老奴熟悉王爷前院的书房,还是让老奴去吧。” 秦殊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立在不远处的玄苍,顿了顿才答应下来。 见秦殊凰答应了,苏嬷嬷松了口气。 苏嬷嬷离开不久,玄苍过来请示,“既然殿下要用晚膳了,属下有事先回长公主府就不打扰了,明日属下轮值定然早些过来报到。” 秦殊凰只看向玄苍却不说话,谢煊晔觉得自己额头的细汗都变多了…… 当他以为秦殊凰当真看出了马脚时,秦殊凰却道:“去吧,不过这般来回倒腾也不方便,过两日本宫问过王爷,让王爷在镇北王府也给本宫的亲卫们准备住处。” 这样是方便了,但是玄苍和镇北王不是经常要同时出现? 谢煊晔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他连忙阻止,“殿下,不用了……长公主府就在镇北王府隔壁,兄弟们即便在镇北王府里当差也很方便,再说,殿下的府邸如今空置也需要巡逻看守。” 秦殊凰盯着他,“玄苍,你觉得本宫的这个要求给镇北王添了麻烦,他不会同意?” 玄苍听到秦殊凰的这句话,顿时一僵,他哪里能给自己上眼药,连忙解释,“王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里会觉得麻烦,殿下若是说了,他定然会同意的,只是属下觉得这般过去抛费了。” 秦殊凰心中暗笑,残王哥哥还知道自己给自己说好话。 她没继续逗他,“行了,本宫再考虑考虑,明晚是你值夜,不许偷懒!” 玄苍:…… 谢煊晔现在有些鄙视原来的自己,以前为了能多在秦殊凰身边多待一会儿,自己给自己安排了许多晚上的值夜,现在好了,全变成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谢煊晔现在没时间考虑明晚要怎么办,先度过眼前的难题再说。 表面上玄苍告退回了长公主府,实际上回了长公主府的玄苍转眼翻墙又进了镇北王府。 回了书房换了衣衫戴上面具,急匆匆赶回后院的载月居。 饶是初秋,谢煊晔脸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幸好有面具遮着,让人看不出端倪。 装模作样去前院通知的苏嬷嬷见王爷总算来了松了口气。 秦殊凰见谢煊晔来了,对身边大侍女们道:“上菜吧。” 谢煊晔进了花厅找个了圈椅随意坐下,而后明知故问的冷声道:“殿下今日一天过的如何?” “惊心动魄。” 说完秦殊凰瞥了他一眼,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今天怎么过的,残王哥哥不是都知道吗! 谢煊晔:…… 秦殊凰放下茶盏,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谢煊晔,“倒是王爷一整天都在前院书房,不知忙些什么,若是有什么本宫能帮上忙的,王爷不用客气。” 谢煊晔:…… 他哪里忙什么了……他是跟着秦殊凰忙了一天…… 没做事当然没什么事可说,谢煊晔只能故意严肃又尴尬的敷衍,“不过是处理些积压的琐事,已经处理完了,不用耽误殿下的时间。” “那王爷做事的效率真高,本宫也有好些积压的琐事,不如这两日王爷帮本宫一并处理了。” 谢煊晔:…… 为什么他一成为镇北王,秦殊凰好像就要故意刁难他? 还好,菜已经上齐,苏嬷嬷在旁解围,“王爷,殿下,可以用膳了。” 听到这句话,秦殊凰才放过谢煊晔。 入座前,秦殊凰挑选了左边的位置坐下,将右边的位置空出来给谢煊晔。 当谢煊晔坐到桌前时,低头一看,却发现面前有他喜欢的蟹粉狮子头、炙烤羊肉。 从怀乡阁请回来的厨子不愧是刘御厨的师傅,做菜的功夫了得,这一桌六道菜,四道菜是秦殊凰喜欢的,两道菜是谢煊晔爱吃的。 厨子和谢煊晔都不喜浪费,所以做出的饭菜分量不多,但也足够秦殊凰和谢煊晔吃饱。 饭桌上,秦殊凰没再说话,安静的享用食物。 六道菜,秦殊凰每道都尝了,吃的最多当然还属她最喜欢的四道。 她饭量不大,又跟着宋元学了医术,精通医家的养生之道,所以晚上吃的不多,用些菜肴和汤羹就足矣,晚膳一般不食米饭面食。剩的菜就比较多,于是这些菜都进了谢煊晔的肚子。 饭后,秦殊凰带着几名大侍女去了花园漫步消食。 谢煊晔吃多了,歇了两刻钟就去了演武场。 等他满头大汗从演武场出来,谢卓苦着脸拎了个食盒过来。 看到食盒谢煊晔就皱起眉头,“本王已经用过晚膳了。” 谢卓却没有放下食盒,“王爷,可这个食盒是殿下让人送给玄苍的,说是给玄苍统领的晚膳。” 谢煊晔:…… 他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一眼,果然里面是秦殊凰亲手做的菜色。 谢卓见王爷眉头紧蹙,主动请缨,“要是王爷您吃不下,不如赏给属下,属下保准全部吃完!不浪费殿下的好意!” 虽然谢卓并不想吃长公主殿下的黑暗料理,但为了王爷,他拼了! 可谢煊晔怎么会浪费秦殊凰的好意。 他扫了谢卓一眼,“谁说本王吃不下,本王刚刚锻炼了一番,消耗不少,正饿着呢!你留在这,一会儿本王吃完了,你再陪本王炼会儿。” 谢卓:…… 谢卓当即脸色更苦了,很想和王爷说,他宁愿吃长公主殿下的黑暗料理也不想给王爷当沙包…… 于是,谢煊晔在演武场待了一个半时辰才回后院。 趁着秦殊凰在净室洗漱的工夫,谢煊晔特意看了房间里的衣橱,只见那件秦殊凰亲手缝制鸦青色男式衣袍仍然整齐的放在衣橱里,他剑眉锁紧。 这件衣袍既然在,秦殊凰又说过是给镇北王的,为何今日不给他穿? 净房那边传来声音,见秦殊凰从净房里走出来,谢煊晔连忙走到旁边坐下。 瑞禾捧了燕窝进来盛了一小碗递给秦殊凰,秦殊凰接过,吩咐瑞禾,“王爷今日也劳累了,给王爷也盛一碗。” 晚上连吃了两顿到现在还撑地难受的谢煊晔:…… 第117章 顾家的好戏 虽然整个京城都等着镇北王府这两日闹出点什么事来,但出人意料的是,镇北王府仍然像是镇北王大婚前一样安静,仿佛镇北王与长公主的大婚是昙花一现一般。 倒是长公主殿下的前夫顾家好戏不断。 有传言顾家二小姐突然失踪了,也不知是被歹人掳走了,还是与人私奔了。 可很快顾家有人放消息出来,说是顾二小姐找到了,只是被教养嬷嬷带到了郊外的庄子散心,已经回来了。 听说顾家老爷夫人准备把顾二小姐送回到岩仓老家伺候祖母,顺便在岩仓老家给她找一门合适的婚事。 但这都只是传言,并没有实证。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顾大小姐顾雨清却回顾家大闹了一场。 有顾家奴仆泄露,出嫁的大小姐之所以回娘家大闹与顾家二小姐有关,好似不同意父母对顾家二小姐的安排。 最后顾家大小姐被夫君强行带回了方家。 顾家正堂,顾隆顾夫人顾鸿朝都在,甚至白聆歌也坐在一旁。 顾雨清刚被夫君带走,顾家正堂此时一片安静。 终于顾夫人站起身打破了这片诡异的静谧,她指着顾老爷,声色俱厉,“顾隆,你说句实话,雨菲是不是你让人带走的?你把她带到了哪里!” 自己的二女儿虽然蠢了点,但防备心不差,如果不是身边亲近的人,她不可能在顾府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是她的父亲亲自带她走,那就说得通了。 之前丈夫说过用雨菲替代雨龄,她以为真到了做的时候,丈夫肯定狠不下心肠,毕竟雨菲是他们的幺女,却没想到,丈夫比她想的还要狠心! 都这个时候了,顾隆也没必要隐瞒,事情他都做了,瞒是瞒不住的。 他冷着脸,话语无情,“雨菲是我带走的,如今已经进了摄政王府,在摄政王身边伺候。” 听到这个消息顾夫人险些晕倒。 就连顾鸿朝和白聆歌眼中都是震惊。 白聆歌平日里被顾鸿朝保护的很好,顾夫人都很少见,更不用说顾隆了。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震惊地瞪大眼睛,顾雨菲可是顾家嫡女,是顾夫人最宠爱的女儿。就这么被顾隆送给了摄政王。 顾鸿朝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对同胞妹妹,虽然他有野望,也想着如何利用秦殊凰,却从未想过要利用身边的亲人。 他愤怒地站起身,对着父亲,怒道:“爹!雨菲是你女儿!是我们顾家的嫡女!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顾隆冷眼看向儿子,用力挥袖将手边茶盏扫落在地,“鸿朝,若不是你没把握住长公主这个机会,我如今用牺牲雨菲?都是因为你,雨菲才会有今日的结果!” 顾鸿朝被父亲怼的一个踉跄,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父亲。 “本以为我顾家能在你手中起势,却不想你让我如此失望!雨菲是我的女儿,是顾家将她养大的,她是顾家的人,需要她的时候,为了顾家,她必须付出!这是她应该做的!” 顾鸿朝看着父亲,眉头拧地死紧,可下一刻,父亲的一句话让他再也没了指责父亲的立场。 顾隆看向他,“鸿朝,别忘了,这个顾家总有一日要交到你手中,我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你!你难道还想像前几日那样被长公主羞辱吗?” 顾隆的话准确戳到了顾鸿朝的死穴。 他娶白聆歌那日,被当面读出来的休书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 他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一刻一样想要获得权势,想要找回尊严。 顾隆看向坐在椅子上气的喘着粗气的顾夫人,冷笑一声,“我不配当父亲,难道你就配当母亲?鸿枫还躺在床上,你这个母亲这般爱护子女,为何不去给鸿枫报仇?仇家又不是摄政王,不过是摄政王的岳家夏家罢了。如今,雨菲进了摄政王府,至少我顾隆有了与夏家较劲的机会!” 顾夫人像是被丈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丈夫虽狠心,话却不是也没有道理,大儿子已经被长公主休了,他们顾家与皇上、长公主再没了任何关系,甚至与秦殊凰还结了仇,要想顾家能在京城还有一席之地,只能投靠摄政王。 就算她不愿意,对小女儿的未来有其他安排,现在也被打破了,小女儿已经被丈夫送进了摄政王府,后悔也挽回不了。 那不如就接受。 至少还能给顾家挣出一条明路来! 要是小女儿争气,压过夏家也不是没有机会。 顾夫人正因为丈夫的话出神,顾隆继续道:“雨菲是我的亲女儿,我当真会亏待她吗,过两日,我就安排雨菲回家,到时候你好好开导开导雨菲!我们顾家以后如何,可都维系在她一人身上了!她好,我们顾家才好!” 顾夫人一时被丈夫说住了,闷闷地点了点头。 顾鸿朝很快反应过来这些话只是父亲一时的安抚之言,其中有许多需要斟酌之处,但父亲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有顾家好,他才有机会,顾家的未来就是他的未来,他与父亲的利益是一样的。 经了这么多事,顾鸿朝已经不是以前的顾鸿朝了,他变得更加自私和心狠手辣。 白聆歌坐在顾鸿朝身边,他现在是顾鸿朝的侧夫人,顾鸿朝又没有正妻,她与嫡妻没什么区别,既然成为了顾家儿媳,她也有了参与顾家话事的权力。 这还是白聆歌真正意义上进入顾家的权力中心,真正第一次体会到顾家主事人的残忍。 作为穿越女的白聆歌从来到这个世界到混到现在,除了她认为被秦殊凰害死的那个孩子,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就连顾鸿朝都是死心塌地的爱着她,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压根就没有多少危机感。 现在她感受到了大家族家长的狠心,顿时心惊肉跳,不敢插一句嘴。 再说,她对顾雨菲并没有多少喜欢,顾雨菲如何她根本就不关心,她甚至觉得顾雨菲死了更好。 原本要酝酿出的“爆炸”被顾隆这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化解。 白聆歌和顾鸿朝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白聆歌吩咐丫鬟泡茶时,发现自己最喜欢的那套青瓷茶盏不见了…… 第118章 没钱了 她问丫鬟,“我的茶盏呢?” 丫鬟顿时低头语塞。 白聆歌看出了不对,提高声音怒道:“我问你话呢,我的茶盏呢!” 丫鬟被吓的立马跪在地上,声如蚊吟,“回少夫人,您的那套茶盏被大少爷拿走了……” 恰好顾鸿朝从外面进来听到了丫鬟的这句话。 白聆歌抬头看向顾鸿朝,“鸿朝,你要我的茶盏做什么?” 顾鸿朝虽然不太满意白聆歌的语气,可他毕竟理亏,陪着笑脸到白聆歌身边解释。 可不管顾鸿朝如何说他自己的难处,白聆歌眉头还是蹙着。 最后顾鸿朝道:“聆歌,这次是我不对,我只是情急借用一下,明日我陪你上街选一套更好的茶盏送给你,如何?” 顾鸿朝说完这句话,白聆歌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她揽着顾鸿朝的胳膊,娇媚道:“说好了啊,你可不许骗我!” “不骗你,明日一早我们就去。” 次日一早,顾鸿朝起身后就去顾府账房支取银钱。 早前负责账房的毛管事已经被顾夫人罢黜了,毛管事为了躲避顾夫人的报复,之前就收拾包袱回了老家。 现在账房是顾管家亲自掌管,他是顾夫人的心腹之一。 账房先生听到大少爷要支取的银两后几乎不敢置信,他陪着笑脸忐忑的问:“大少爷,您要多少银子?” 顾鸿朝扫了账房先生一眼,淡淡道:“不多,一千两。” 一千两! 这还不多? 要知道,这顾府现在整个公账上都没有一千两银子!大少爷开口就是一千两! 账房先生偷偷朝着身后伺候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悄悄去通知顾管家,他则苦着脸道:“大少爷,不是小的不给您,实在是账房现在没这么多银子,您前几天不是才拿走了五千两嘛!” 顾鸿朝:…… “那是本少爷成亲的银两,五千两还多?” 账房先生沉默低头不敢说话。 顾鸿朝深吸口气,退了一步,“一千两没有,那我取五百两。” 账房先生:…… “大少爷,五百两也没有……” 顾鸿朝有些火了,“那公中还有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胆战心惊道:“还有二百两不到……”这还是前几日顾管家问夫人要了三百两放在公中应急用的,这两日用了些,只剩不到二百两了。 二百两都没有,能干什么? 顾鸿朝长这么大,尤其是在与秦殊凰成婚后,根本就没为银子烦恼过,什么时候想用都是直接到账房支取,账房从没有拒绝过他。 在顾鸿朝眼里,公中随时随地都起码有七八千两银子才对。 今日没在账房这支取想要的银两,他认为是父母交代的,故意限制他。 顾鸿朝淡淡瞥了账房先生一眼,甩袖离开。 随后顾鸿朝陪着白聆歌逛街,在京中最昂贵的瓷器店多宝轩买了一套青花玲珑瓷的茶具,玲珑瓷是新出来的工艺,尽管还不完善,却很昂贵。 只这一套茶具就花了七百两银子。 顾鸿朝让小厮直接将签字画押的账单送回了顾府,让顾夫人给银子。 顾家,顾夫人刚午睡醒来,精神还有些迷糊,葛嬷嬷快步进来,将这个账单递给顾夫人,“夫人,多宝轩的伙计送来的,让您给银子。” 顾夫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账单,闻言皱了眉,将账单扔到一边,怒道:“这是见我们顾家势弱,一个个都欺到头上来了,连一个商贾都敢来掺和一脚!派人将那伙计打出去!” 多宝轩的东西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贵,虽然多宝轩经常会上一些新鲜的玩意儿,但总的来说,性价比很低,一般去光顾的也都是些高门贵胄家中的败家子。 稍有些品位和会过日子的夫人小姐很少光顾。 葛嬷嬷忙将账单捡起来,苦着脸,“夫人,不是您,是大少爷,这账单上还有大少爷的签名!” 听葛嬷嬷这么说,顾夫人连忙重新接过账单仔细查看起来。 账单上确实是顾鸿朝的签名,右下角还有儿子的私印,又是京中有名的多宝轩的账单,怕是不可能是假的。 再看账单上的款项,顾鸿朝居然买了一套茶具就花了七百两! 当顾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顾鸿朝为了娶白聆歌刚花了五千两,顾府正是最拮据的时候,现在他还乱花钱。 顾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压抑着怒火吩咐葛嬷嬷,“去把顾管家叫来!” “是!” 没一会儿顾管家赶到正院就说了早上大少爷到账房支取银子没支到的事。 很快顾夫人就从丫鬟口中打听到顾鸿朝为什么要花七百两买一套茶盏,原来是为了白聆歌。 顾夫人拼拼凑凑寻了七百两银子替顾鸿朝付了账单,脸色却已经被气的铁青。 葛嬷嬷道:“夫人,您这么着也不是办法,您攒下来的银子也是有数的,眼看就要见底了,必须让老爷少爷们知道现在顾家的情况!” 顾夫人一想觉得葛嬷嬷说的有理,顾家的这些老少爷们可不能只等着坐吃山空,必须要捞些银钱进来才行。 于是,顾夫人招集顾家人在正院用饭。 将顾家现在的财政情况摆在了明面儿上。 以前,顾夫人为了多霸占些秦殊凰的财产嫁妆,甚少将钱财摆在明面上说,顾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最后他都懒得管了,反正他每月有银钱用就行,顾鸿朝管的更少。 现在顾夫人猛然将顾家拮据的真相摆在众人面前,顾隆和顾鸿朝顿时眉头紧蹙起来。 看公账,顾家现在的产业居然只有现在住的这套宅子、三两个铺子、两百亩田产和库房里不值钱的一些存货家具…… 一大家子要吃饭,两百亩田的产出只够养活一府的人,铺子一年结一次账,上次结的银钱才被顾鸿朝拿走。 离了秦殊凰,这下子,顾府竟然没有丝毫进项…… 而这几年顾夫人的存货也大都用来填补被她贪污的秦殊凰嫁妆的亏空了。 其实顾夫人私底下是留了一点的,那是她悄悄留下来的棺材本,是她最后的依仗,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在一旁旁听的白聆歌算了算,顾家整个府邸的家底竟然还没她这几年攒下来的多…… 第119章 穿越女的盘算 她自己的存银还有几千两呢。 顾鸿朝听了母亲的话,怔了许久才回过神,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还以为顾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起码还有些家底,至少应付平日吃穿用度开销会绰绰有余,哪里想到顾家以往的奢侈都是靠剥削秦殊凰才获得的,如今秦殊凰离开了顾家,将她的东西通通带走,顾家就成了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 顾鸿朝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他与秦殊凰大婚前是怎么生活的了。 好似顾府没那么富裕,但日子也能过? 既然以前能过,现在他也一样能过。 顾夫人见丈夫和儿子都不说话,有些恼,“如今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日后家中没有别的进项,就要靠你爹的俸禄过活了。鸿朝,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担起养家的责任了。” 顾鸿朝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到他,他对今日随意花了七百两来买茶具也有些后悔,可买都买了,而且是买给聆歌的,他是绝对不会回去将茶具退了的,那样传出去他哪会还有脸面。 顾鸿朝咳嗽了一声,颔首,“娘说的话我知道了,日后我会注意,以前顾家能过下来,现在咱们照样也能过!爹娘,你们放心,我会重新给顾家挣回脸面!” 饶是顾夫人想怪罪大儿子,但听到儿子说了这样一番话,哪里还忍心。 她颔首让顾鸿朝和白聆歌回自己的院子。 顾鸿朝和白聆歌一走,顾隆就沉着脸道:“给我拿一千两。” 顾夫人瞪眼,“什么!一千两!没有!” 顾隆继续道:“不是我要,是雨菲,她在摄政王府没银子如何过活?” 顾夫人:…… 小女儿已经进了摄政王的后院,女儿已经受苦了,总不能让女儿的日子也难过。 顾隆对顾夫人很了解,饶是顾家现在确实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但顾夫人这里只要点到她的死穴,还是能扒一点出来的。 顾鸿朝和白聆歌往两人的院子走,白聆歌见周围没有旁人,低声道:“鸿朝,我有办法赚银子。” 之前一直跟在顾鸿朝身边,顾鸿朝根本就不缺钱,白聆歌也就没了赚钱的机会,现代社会的那些点子和想法,她早就想在这里试试了。 想到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说里女主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闭上眼睛,白聆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了女富豪,变得富可敌国。 顾鸿朝非常大男子主义,他喜欢白聆歌,又有极强的占有欲,怎么可能轻易同意白聆歌出去抛头露面。 他皱眉摇头,“赚钱养家的事我来做就行,哪里要聆歌辛苦,聆歌只要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什么时候再给我个孩子才是正经。” 听到顾鸿朝提到孩子,白聆歌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虽然顾鸿朝现在不同意,但白聆歌并不急。 与顾鸿朝在一起也有三年了,白聆歌对顾鸿朝还是比较了解的。 顾鸿朝在做生意上压根就没什么天赋,顾家要想过上好日子,总有一天顾鸿朝会同意她的提议。 这日一早,秦殊凰早早起身梳妆打扮。 谢煊晔起的却比她还要早,雷打不动的去演武场晨练。 等用完早膳,秦殊凰与谢煊晔要一起进宫谢恩。 之所以选今日,是因为今天宫中举行后宫大选。 后宫大选这件大事摄政王肯定会插手,她要保证薛如真能过初选! 诗兰正在给秦殊凰梳头,她边梳边道:“殿下,奴婢发现王爷老喜欢在衣橱前看来看去,难道王爷想做新衣裳了?” 可殿下大婚,不是刚给王爷做了好几套新衣,如今连冬日的披风都在做了,难道做的布料花色都不是王爷喜欢的? 秦殊凰起身走到放置谢煊晔衣裳的衣橱前,打开衣橱,仔细查看,很快,她视线就落在了那套鸦青色的袍服上,想到那天她特意让玄苍试过这件衣裳。 残王哥哥来来去去在衣橱前走,不会就是看这件衣裳吧? 他是在想她什么时候将这件衣裳送给他? 可其他的衣裳也都是她做的,与这件衣裳并无差别啊。 正在秦殊凰奇怪时,花厅门口传来脚步声,秦殊凰立马让诗兰重新将衣橱关上。 两人一起用了朝食,换了衣裳出门进宫。 到了前院停着的马车边,秦殊凰问身边的亲卫队长鲁达,“玄苍呢?今日本宫出门,他还敢偷懒?” 鲁达苦笑,“统领今日不舒服,晨起腹痛,去看大夫了,让属下来替班。” 秦殊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旁边戴着面具的谢煊晔松了口气,刚成婚三天,他已经可以预见日后“痛苦”的双面人日子了。 他在想,要不要让“玄苍”消失一段时间。 第120章 她是唯一能影响皇帝情绪的人 今日十五,大朝休沐,但秦殊珉还是早早醒了。 穿着长姐给他做的寝衣,换了熏香,秦殊珉最近睡眠好多了,昨晚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翻了个身,外面守夜的萧栋听到了动静,放轻脚步进来低声询问,“皇上可是要起了?” 秦殊珉坐起身,一把掀开床帐,用手揉着额角,眉头皱着,好似没睡好的样子,“一夜都没睡踏实,想想算了,起吧。” 低着头的萧栋忙道:“奴才伺候皇上起身。” 秦殊珉下床,萧栋带着两名太监伺候他洗漱。 路过内殿的熏香炉时,秦殊珉发现香炉燃了一夜,到现在还烟雾袅袅。 要真是原来的子母香,怕是对他的身体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 秦殊珉眼神变冷,嘴上却吩咐萧栋,“今晚这香多点一些,朕觉得安神效果没有之前好了。” 萧栋应声,“是,皇上,奴才记下了。” 外间候着的夏茜薇将里间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子母香已经起作用了! 她示意身后拿着衣裳的宫女跟在身后,进了里间。 “皇上,更衣了。” 夏茜薇从宫女手中取过衣裳,亲手伺候秦殊珉穿上。不知道还真以为夏茜薇卑贱出身,从小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计。 夏茜薇动作轻柔,衣袖带着香风,眉眼温柔,她奇怪道:“皇上好不容易不用早朝,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秦殊珉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倦又疲惫,与中了母子香的症状类似。 他问太监要了冷布巾擦了擦脸,“今日大选初选,朕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 夏茜薇装作恍然的样子,“对哦!今日大选,那皇上可要好好挑一挑。” 秦殊凰颔首。 帮秦殊凰穿好衣裳,夏茜薇又细心的帮秦殊凰梳头,她顿了顿,好似在挣扎着要不要开口。 秦殊珉从镜子中看到夏茜薇的神色,笑道:“薇薇可是有话要与朕说?” 夏茜薇被秦殊珉这么一鼓励,好似终于鼓起了勇气,她道:“奴婢嘴笨人拙,有些话却想提醒皇上,今日长公主殿下回门,皇上莫要忘了才好。” 夏茜薇话一说完,秦殊珉原本疲惫的脸就多了一丝阴沉。 “提长公主做什么!” 夏茜薇小小声,“皇上,就算长公主不对,她也是您的长姐,是与您血脉相连的姐妹。” 秦殊珉嗤了一声,“长姐?血脉相连?若长公主真的意识到,就不会休夫,让朕丢脸!朕下旨让她嫁给镇北王,让她避开和亲,已经是看在她是朕长姐的面子上了!她还要怎样!” 夏茜薇好似被秦殊珉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声吓道,低着头,小脸煞白。 秦殊珉在镜子中看到被吓坏的夏茜薇,叹息了一声,“好了好了,朕只不过是一时情绪控制不住,薇薇你说的对,就算是走个过场,朕也会见长公主的,你不用为朕担心。” 夏茜薇立即眼睛晶亮,她抬眸看向秦殊珉,“奴婢只是希望皇上能与长姐和睦,万一经了这一事,长公主醒悟过来了呢?” 秦殊珉表情失落,而后他看向夏茜薇的时候,眼里带了一丝少有的温柔,他落寞道:“在这深宫,在这大武,怕是只有薇薇一人真心为朕着想了。阿姐?她即便是醒悟,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已……” 夏茜薇连忙慌张摇头,“怎么会呢!长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她是真心关心皇上的!” 秦殊珉扯了扯嘴角,“薇薇,你不用为她说好话了。” “这……” 秦殊珉起身快步去了外殿,等秦殊珉离开,瞬间,夏茜薇变脸如翻书,脸上满是得逞的冷笑。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成效,如今在这深宫,怕是只有她一个人能轻易影响皇上的情绪,这点,萧让那个老东西都做不到! 外殿,秦殊珉的眼神变了变。 他朝着外面看去,心中紧张又担心。 不知阿姐这两日过的如何,镇北王当真可信吗? 秦殊珉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看到长姐。 用过早膳,秦殊珉在寝殿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他忍不住吩咐旁边的夏茜薇,“薇薇,去帮朕打听打听今日参加大选的人有哪些。”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夏茜薇快步离开。 支走了夏茜薇,殿内伺候的只剩下萧清。 秦殊珉扫了萧清一眼,问:“长姐到哪儿了?” 萧让一直派人注意着秦殊凰在宫中的动向,只要秦殊凰进宫,萧让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到了哪里。 萧清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就低声复命,“皇上,长公主殿下已经进宫了,刚过了南门,估摸着两刻钟就能到福宁殿了。” 秦殊珉松了口气,“长姐如何?” 萧清如实答:“长公主殿下气色不错,人瞧着也比在顾家的时候精神。” 秦殊珉心里的大石放下一半,他挥手,终于能稍稍安心坐到桌案后。 果然,小半个时辰过后,长公主求见的消息传到了福宁殿。 萧栋站在福宁殿大殿外,满脸歉意给秦殊凰行礼,“奴才给长公主殿下、镇北王请安。” 秦殊凰抬抬手让他起来。 冷着脸道:“本宫求见皇弟!拜谢皇弟赐婚!” 萧栋赔笑,“奴才已经通传了,只是皇上有些事要处理,需要殿下您等上两刻钟。” 听到萧栋的话,秦殊凰脸色顿时精彩无比,她恼怒的挥袖,“什么!皇弟竟然要本宫等!” 说完,毫不给面子的就要转身离开。 却被镇北王拦下,只听戴着诡异面具的镇北王冷冰冰的道:“殿下,皇命不可违!你即便是公主也一样!你难道想违抗皇命?” 长公主被镇北王的话戳中要害,她用力瞪了眼镇北王,跺了跺脚,气恼道:“好!本宫等就是!” 萧栋虽然低着头却将长公主夫妻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来这夫妻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桩婚事让皇家这对姐弟的关系变得更差了。 第121章 他是你姐夫 艳阳烈日,虽是初秋,但今日太阳却格外的好,站在福宁殿的汉白玉阶梯旁,不稍片刻,额头就会有细汗。 进宫秦殊凰虽然能乘坐车撵,却没有华盖。 现在站在福宁殿外故意被皇上晾着,身边只有镇北王和跟在身后的瑞禾诗雨。 萧栋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不说话,秦殊凰就只能干站在这被烈日暴晒,没有任何遮挡。 秦殊凰皮肤娇嫩,在这样的烈日下,没半刻钟,脸上就晒的发红。 萧栋陪着等在一边,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镇北王眼尾视线看到秦殊凰的脸庞,面具下眉心皱紧。 他悄悄往东边移了移,看起来好似是不耐烦等待踱了几步一样。 秦殊凰很快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块小小的影子,恰好可以遮住她晒的发红的脸颊。 她抬眼朝着镇北王瞥了一眼,脸色没变,心里却多了一丝微笑。 艳阳下,随着时间等的越来越长,秦殊凰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连掩藏都懒得掩藏,阴沉着脸看向福宁殿殿门。 秦殊凰看向萧栋,“萧公公,已经两刻钟了!” 萧栋好像突然醒悟一样,连忙对着秦殊凰拱手,“殿下稍后,奴才立马进去通传。” 可萧栋这一去好似人没了似的,半刻钟居然还没回来。 秦殊凰怒极,一把从瑞禾手中抢过一只食盒,扔在地上。 食盒落地,“哐当”一声洒了一片,里面的点心也都滚落出来,掉在地上弄坏弄脏,显然是不能要了。 就在这时,萧栋才“脚步匆匆”的回来,他不好意思的道:“辛苦长公主殿下久等了,皇上传您进去。” 秦殊凰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本宫想见一面本宫的皇弟当真是比翻山越岭还难!” 说完,甩袖,率先朝着福宁殿走去。 镇北王迈开步伐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走在长公主身后,萧栋抬头看了一眼,快步跟上。 等到福宁殿门口,秦殊凰带着两名大侍女进了大殿,镇北王要进去时却被萧栋拦住了。 萧栋道:“王爷且慢,皇上说了,他不见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臣子,您若是想进去,将面具揭下奴才帮您保管。” 镇北王扫了眼已经进入大殿的秦殊凰,既没有揭下面具,也没有进入大殿,他转身朝着旁边的偏殿走去。 萧栋从未接触过镇北王,这位异姓王又戴着面具,让他连表情都看不到,只能小心跟在镇北王的身后,看他要做什么。 福宁殿偏殿是做休憩之用,镇北王走到桌边坐下,点了点桌子,“皇上不想见本王,不知可否赏杯茶给本王。” 萧栋没想到进了宫,这位没见过面的镇北王竟然还这么嚣张,自己到偏殿休息也就罢了,居然还自称“本王”。 萧栋站在一旁,好似成为了聋子,压根没听到镇北王的话。 镇北王放在桌上的拳头瞬间攥紧。 萧栋心里冷笑不已。 跟着秦殊凰进了福宁殿的瑞禾诗雨在外殿就被拦了下来。 最后是秦殊凰一个人进了内殿。 内殿里很安静,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萧清遣散到外殿去了。 秦殊珉在内殿里着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当终于看到秦殊凰的身影时,他眼眸一亮,快步迎了上去,“阿姐!” 到了秦殊凰面前,秦殊珉握着秦殊凰的手上下打量,等确定姐姐一切都好,秦殊珉一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秦殊凰笑着任由弟弟打量,等弟弟看完,与弟弟一同进了内殿坐下。 “阿姐,谢煊晔对你如何?” 一旁的萧让悄悄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天家姐弟。 “阿姐如何,珉儿不是看到了吗?”秦殊凰笑道。 听姐姐亲口承认,秦殊珉眼里也带了笑意,“谢煊晔什么模样,阿姐可见了?” 秦殊凰嗔怪地扫了秦殊珉一眼,“他是你姐夫!” 秦殊珉无奈,“好,姐夫!” 秦殊凰点头,“放心,只是额角有块疤而已,你阿姐能给他医治好。” …… 秦殊珉秦殊凰聊了半刻钟,萧让端着茶盏匆匆进来,放下茶盏,他低声在秦殊珉耳边汇报。 秦殊珉脸色一肃,看向秦殊凰,“阿姐,外殿有人来了。” 秦殊凰点点头,看了眼弟弟,又看了眼面前萧让端来的茶盏,而后一下子将滚烫的茶盏打翻在地,茶盏碎成了几片。 她提高声音,好似怒极,“秦殊珉,你欺人太甚!” 边说着话,秦殊凰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秦殊珉。 上面只几个人名,是大婚那日,顾雨龄借着送贺礼的名义跟着贺礼一起送来的。 秦殊珉接过飞快扫了一眼收进大大的袖笼。 他也如秦殊凰一般将面前茶盏扫落在地,“哗啦”的茶盏碎裂声极为吓人。 “秦殊凰,你虽然是朕的长姐,是大武的长公主,但也只是个公主!” 外殿的人吓地连忙跪了下来。 秦殊凰压低声音,“珉儿查查这几个人。” 秦殊珉颔首。 秦殊凰飞快的低声继续道:“一会儿我去看大选,珉儿放心,按照计划来便是。” 秦殊珉用力攥了攥长姐的手。 内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也不知道是皇上还是长公主将什么东西掀翻了。 下一刻,长公主就提着裙子满脸盛怒的从内殿里冲了出来。 萧内官担心地追在后面,“殿下殿下……您等等老奴!” 秦殊凰哪里等他,带着两名大侍女出了福宁殿,连新驸马镇北王都没管,萧内官年纪大了,哪里追得上秦殊凰,只能干站在福宁殿门口大口喘气。 没一会儿,连皇上面都没见到镇北王好似听到了动静,从偏殿出来。 萧内官不好意思的道:“王爷,长公主殿下有事先走了,要不老奴给您打探打探殿下去了哪里,您在偏殿稍候。” 带着诡异面具的镇北王声音里带着隐怒,冷沉着声音回,“不用了,本王已经陪公主进了宫,接下来公主如何,本王也管不着!” 说完,镇北王竟然独自先离开了皇宫。 这清早发生在福宁殿的事,瞬间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 第122章 摄政王的大业指日可待 “什么?秦殊凰与秦殊珉在福宁殿吵起来了?” 问话的是坐在上首的摄政王秦威,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这两个孩子是没一点小时候的样子了,那个时候两人在一起关系多好的。算了,本王也管不了他们。你具体说说,还有,镇北王如何?” 穿着一身太监衣裳的人事无巨细的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与了摄政王听。 秦威越听脸上越舒展,他挥手让人下去。 不多时,柳将军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柳将军大步走来朝着秦威拱手施礼,“属下恭喜主公,当真是天助主公。” 没想到这场赐婚,皇上把长公主推地更远了! 镇北王也像是他们暗地里打听的那样,对权势没有任何兴趣,对长公主更是冷淡,对宫中的事躲之不及。 照这样发展下去,皇上会更加势单力薄,摄政王的大业指日可待! “来,坐。”摄政王对着柳将军招手。 柳将军在秦威身边坐下,“属下刚得到消息,长公主去看大选了,要不要属下派人把长公主拦住。” 摄政王摇头,“不用,秦殊凰爱去就让她去,如今她已经不足为惧,她看好的那位薛家的小姐,她若是有能力就保,不过过了初选也只是陪衬而已,不必过多在意。” 柳将军得了摄政王的话,点点头,“主公说的是。” 突然,柳将军凑到摄政王身边,笑道:“主公,属下送的那个小礼物,不知您拆了没有?” 秦威今日心情高兴,闻言扫了柳将军一眼,“芳园的?” 柳将军嘿嘿笑。 “既如此,将军今晚就陪本王去芳园喝上几杯。” “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秦殊凰满脸盛怒的从福宁殿出来,瑞禾诗雨快步跟在后面。 秦殊凰一口气出了福宁殿,到了中极殿附近顿住了步伐。 出来的时候,萧内官让几名太监宫女跟在秦殊凰身后照顾她。 此时秦殊凰停下了,这些太监宫女也低着头停下了脚步在附近待命。 秦殊凰扫了一眼跟着的四名太监四名宫女,高傲的吩咐,“去给本宫准备车撵和茶水点心,本宫现在就要用!” 四名太监宫女离开了一半,瑞禾低声询问,“殿下,您不回府?” “回府?本宫为何要回府?本宫是在这宫里长大的,这皇宫也有本宫的一份,本宫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瑞禾被“冲”了一顿,沉默退到了一边。 没一会儿,车撵和食盒就被太监宫女提了过来。 秦殊凰上了车撵,由四名太监抬着,朝着今日举办大选的玉照宫的方向去了。 玉照宫不在大武皇宫的后宫,而是在皇宫最外层的一圈殿宇里,去玉照宫要先出后宫。 秦殊凰的车撵刚到玉阳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名亲卫等在宫门边。 秦殊凰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却不知不觉有了弧度。 到近前后,玄苍拱手朝着秦殊凰行礼,“属下给殿下请安,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秦殊凰看了眼玄苍,他一身软甲,腰间佩剑,就连脚上的长靴和腰间的佩剑都与镇北王身上的不同。 她的残王哥哥变装还真够快的。 “好了,本宫不怪你,跟在本宫身边。” 秦殊凰是长公主,又是秦殊珉的同父同母的姐姐,从小备受宠爱。 自年幼时被掖庭的太监绑架后,先皇就给了她能在宫中带着护卫的权力。 往玉照宫方向走的路上,秦殊凰好笑的问玄苍,“早上鲁达给你告了假,说是你不舒服,腹痛,去看大夫了,怎的现在又赶来了。” “属下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还是殿下的安全重要,看了大夫就带人赶到了宫门口。” “本宫医术还不错,等晚些时候,本宫给你亲自看看。” 玄苍:…… 腹痛这件事只是他随口捏造的说辞,哪里能让秦殊凰真的给他看病诊脉,那不是露馅了吗…… “不用麻烦殿下,属下已经好多了。” “那不行,听本宫的,等回王府,本宫给你看看。” 玄苍:…… 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福宁殿,秦殊凰走后,夏茜薇也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夏茜薇就得知了福宁殿里发生的一切。 她嘴角扬了扬,脚下步子更快了。 进了内殿,她放轻脚步,随后就看到秦殊珉揉着额头站在窗边,脸色阴沉。 夏茜薇走到不远处福身,“皇上,奴婢回来了。” 秦殊珉回过神,看向福身的夏茜薇,这时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累了吧,喝口茶再说!” 夏茜薇笑着走到小几边,捧起一杯半温的茶水,“多谢皇上。” 喝了茶水,夏茜薇道:“大选里九成人都与摄政王有些关系,还有薛家的姑娘是长公主这边的人。”说完,夏茜薇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条双手呈给秦殊珉。 “皇上,这是奴婢打听出来的与摄政王没有关系的人选,只是这名单中的人奴婢也不敢确信真的与摄政王无一丝联系。” 秦殊珉接过纸条,仔细看去,纸条上有五六个名字。 这些人,秦殊凰之前已与秦殊珉说过,她们才是秦威暗地里安插的眼线! “皇上,现在怎么办?您可要亲自过去长长眼,不管如何,太妃和摄政王妃也会给您几分面子,不好当场驳斥您。”夏茜薇建议。 秦殊珉刚要说话,萧清匆匆进来。 “启禀皇上,长公主去大选的玉照宫了。” “朕知道了,下去。” 萧清躬身退下。 “秦殊凰去了玉照宫,朕便不去了,朕不想再见到她!” 说着,秦殊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反正这人选里没一个朕满意的,朕即便是去,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完,甩袖往书房走。 夏茜薇连忙跟上去,她眼眸微动,柔声劝慰道:“皇上,您可不能放弃,这大武朝是您的大武,如何能让摄政王和长公主左右您的大婚!” “事已至此,朕又能做什么!” “皇上能做的事情很多,至少奴婢和萧总管等人一直站在皇上这边,只要皇上吩咐,奴婢就算是牺牲性命也再所不惜!” “真的?” 夏茜薇顷刻跪在秦殊珉面前,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看向秦殊珉。 第123章 闯进去 秦殊珉好像被夏茜薇感动,看着她的眼眸都变得温柔起来。 秦殊珉亲自将夏茜薇扶了起来。 “薇薇,你放心,朕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只是到时候需要你帮朕才行。” “凡是皇上吩咐的,奴婢一定帮皇上!”夏茜薇眼里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情绪。 秦殊珉笑起来,他抓住夏茜薇的手,“薇薇,不用担心,朕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被抓住手的夏茜薇顿时脸颊通红,羞地低下头,如被情郎调戏的少女。 等秦殊珉转身去了里间书房,再次抬起头的夏茜薇脸上红晕退去,剩下的只有得逞的狞笑。 今日一早,玉照宫就特别热闹。 各家送来的秀女今日在玉照宫初选,三百名的秀女里只选出二十人,剩下的赏赐后送还家中。 先皇后早已过世,今日来选秀的主官是刘贵太妃、摄政王妃夏氏、女官总领邵宫正。 刘贵太妃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是四皇子秦殊珏,被封为平王,女儿三岁早夭。 先皇共有四子四女,嫡子嫡女只有秦殊凰姐弟。 秦殊凰是长公主,二公主为秦殊昭,两年前出嫁,三公主就是刘贵太妃诞下的秦殊瑜,三岁夭折,四公主秦殊桐母妃身份低微,今年刚及笄,被寄养在刘贵太妃名下。 四位皇子目前只剩下秦殊珉与四皇子秦殊珏。二皇子三皇子都未长成就已经夭折。 秦殊凰的步撵在玉照宫殿门前停下,守门的太监见到是她,立马有一人飞快进去禀报。 剩下两人低头给秦殊凰见礼。 “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扫了脚边的两名太监一眼,既不说让他们起来也不说别的话,径直往玉照宫里走。 刚迈出两步,两名跪着的太监立马膝行两步挡住了秦殊凰的路。 其中一人道:“长公主殿下,没有摄政王妃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摄政王妃? 这里是皇宫,并不是摄政王的宫殿! 秦殊凰抬脚就要将拦路的太监给踹开,还没等她动手,就来了一小队侍卫飞快挡在了两名太监身前。 这队侍卫甲胄森严,一看就知道是皇宫里当差的侍卫。 为首的侍卫队长朝着秦殊凰拱手,看似恭敬,眼神里却带着一股不屑。 “殿下,今日这里举办大选,不能随意进出,还请殿下体谅,速速离开。” 秦殊凰眼神变得森寒,“本宫倒不知道,这皇宫还有本宫不能去的地方!” 侍卫队长冷笑一声,“属下劝长公主一句,这是摄政王妃下的命令。” “什么时候摄政王妃也能拿宫里的主意了?” 侍卫队长没与秦殊凰接触过,一直以为这位长公主是个被夫家欺压的脓包,哪里想到今日在他面前这么硬茬。 他皱眉,脸色变得难看,“长公主若是执意闯进去,就不要怪属下动手了!” 玉照宫的大殿里站着数位秀女。 上首坐着二人。 其中坐在主位上的并非刘贵太妃,而是摄政王妃,刘贵太妃其次,邵宫正站在两人身边。 外间太监将秦殊凰来的消息告诉了宫女,宫女匆匆进来禀报。 “王妃,长公主来了,要闯进来,侍卫队长问您怎么办?要不要拦着?” 长公主?秦殊凰? 她来做什么? 摄政王妃压根就看不上秦殊凰,在她眼里,秦殊凰不过是个恋爱脑的无用公主罢了,她从未放在眼里过。 “拦住她,出什么事本王妃担着!” “是。”宫女匆匆出去。 邵宫正就站在摄政王妃身侧当然听到了刚刚一席对话,她微微蹙眉。 刘贵太妃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看着大殿里表演才艺的秀女们。 薛如真被安排在最后的角落里弹琴,看起来哪里是什么秀女,分明成了宫中毫无存在感的乐师。 摄政王妃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侍卫队长这里。 有了王妃的保证,侍卫队长自然没了后顾之忧,明眼人都知道现在是摄政王把持朝政,看似秦殊珉是皇上,可真正的皇上却是摄政王。 既然这样,长公主和摄政王妃该听谁的不是一目了然。 秦殊凰不顾侍卫队长的威胁,仍要往里走,侍卫队长横眉怒目,“拦着他们!王妃说了,出了事她担着!弟兄们放开手就行!” 几名侍卫立即拔剑,玄苍带着亲卫即刻迎了上去。 这队侍卫不过是皇宫里的普通侍卫而已,没一会儿,就被玄苍带着两名手下打的满地找牙。 守门的太监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卫这般厉害,已经识时务地躲到了一边,根本不敢上前。 侍卫队长直接被玄苍卸了双手双脚,疼晕了过去。 秦殊凰看了玄苍一眼,点点头,随后带着亲卫快步进了玉照宫。 有了前车之鉴,即便在玉照宫又遇到了一队侍卫,他们也不敢拦着。 玉照宫的大殿里飘出热闹的丝竹之声,秦殊凰大步跨入大殿,顿时气氛热闹的玉照宫大殿随之一窒。 坐在上首的摄政王妃最先看到秦殊凰,她震惊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抖着手指着秦殊凰的方向,“本王妃不是吩咐不要让人进来的吗!她是怎么进来的?来人!轰出去!” 摄政王妃话音一落,有宫女从侧门快步进来汇报,摄政王妃身边的嬷嬷立马低声道:“王妃,守门的侍卫都被长公主的人打伤了,那些侍卫拦不住长公主,才让长公主闯了进来……” 什么! 听到这个解释,摄政王妃更气了。 几队侍卫居然敌不过秦殊凰身边的三名亲卫! 这些侍卫可以卷铺盖回家种田了! 秦殊凰根本就无视了上首气急败坏的摄政王妃,她带着侍女亲卫进了大殿,直直朝着摄政王妃的方向走去。 参选的秀女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见是秦殊凰纷纷蹲身福礼。 “长公主殿下安。” 秦殊凰边走边朝着秀女们做平身的手势。 到了摄政王妃身边,秦殊凰看了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一眼,笑着道:“本宫给婶婶和贵母妃请安。” 摄政王妃脸色难看,冷淡道:“大选之事,岂可儿戏,这里不是你乱逛的地方,出去!” 第124章 吃瘪的摄政王妃 “本宫是皇上的长姐,母后不在了,长姐如母,事关皇弟的大婚,当然不能儿戏,所以本宫才要来亲自掌眼!万一婶婶不用心,本宫还能为皇弟争取一二。贵母妃,您说是不是?” 在一旁看戏的刘贵太妃没想到这把火立马就烧到了她身上。 因为摄政王势大,摄政王妃平日里就很嚣张。 以前贡品都是送到宫中,让皇上和贵太妃等人先挑,后来那些官员为了巴结摄政王,贡品都直接送到了摄政王府。 今日大选,按照品级,这首座应该是她来坐,摄政王妃一来,当仁不让坐到了首位。 刘贵太妃希望她的儿子能掌权,那么天生就不会站在摄政王妃这边。 现在听秦殊凰这么说,当然不介意给摄政王妃点颜色看看。 刘贵太妃温婉的笑了笑,“长公主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再是皇上的亲人,难道还有长公主亲吗?王妃,你说是不是!” 刘贵太妃这么一说,摄政王妃就冷眼警告的看向她。 可惜刘贵太妃并非摄政王的妻室,品级也比摄政王妃高,她平日住在宫中,摄政王妃的手再长,暂时也摸不到她,所以刘贵太妃并不怕摄政王妃。 见她瞪自己,只转头装作没看到。 秦殊凰不等摄政王妃说什么,道:“看座!” 看这情形,摄政王妃稍稍落了下乘,邵宫正闻言挥手让身边侍女去搬椅子和小几。 摄政王妃没想到邵宫正也没颜色的不站在自己这边,她气地攥紧拳头,在心中记上了这一笔。 椅子很快端来,秦殊凰示意放在摄政王妃身边。 她笑着道:“许久没见婶婶了,本宫与婶婶坐近些,与婶婶多唠唠。” 摄政王妃脸色本来就沉着,听到秦殊凰这番话,险些控制不住朝着秦殊凰翻了个白眼。 等秦殊凰坐下,摄政王妃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秦殊凰并不介意,反而像是她与摄政王妃很亲近似地,朝着摄政王妃的身边坐了坐。 看到摄政王妃满脸铁青又不知道该怎么骂的样子,刘贵太妃和邵宫正嘴角都带了一丝笑意。 这个插曲结束后,秀女大选继续。 秦殊凰毫不客气的将摄政王妃面前名册拿过来翻阅。 摄政王妃想阻止都来不及,她心中愈发的憋气。 她身后嬷嬷看着在认真翻阅名册的秦殊凰,在摄政王妃耳边担忧的低声道:“王妃,这下怎么办?” 摄政王妃拧眉,“长公主可有属意的人选?” 嬷嬷颔首,指了指角落里无人搭理的薛如真,“这段日子,薛家大小姐与长公主走的比较近。” 摄政王妃冷笑,“那一会儿就让这位薛大小姐落选!你去安排!” “是。”嬷嬷悄悄退了出去。 这名册是所有参选的秀女名册,上面有宫廷画师专门画的人物小像,旁边标注了秀女特点特长和家庭情况。 随便翻了几张,秦殊凰就发现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与摄政王府或者夏家有牵连的。 怕是这本册子里选上来的秀女,九成都与摄政王妃有关系! 秦殊凰在心里冷哼,虽然这些秀女都不是摄政王夫妻的选择,但秦殊凰也不想让他们这么顺利,不知道过了许久顺心日子的摄政王妃猛然波折一番,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一旁的邵宫正道:“既然来了三位主子,那微臣便不参与大选的择选了,三位贵人都是皇上的长辈,定然都会为皇上好好考虑的。微臣在旁做个见证,到时将大选的情况向皇上汇报。” 大选主官一向都是三人,之前是因为只有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所以邵宫正才被叫来顶上,毕竟三人有三票,总能票出谁留下。 现在秦殊凰来了,她又是皇上的亲姐,邵宫正退出将主官位子让出也是应该。 这事摄政王妃也找不出错来。 刘贵太妃点头同意,摄政王妃冷冷瞥了邵宫正一眼。 被打断的大选重新开始。 秦殊凰来前,大选不过才刚开始展示才艺,真正的票选还没开始。 大选的规则倒也简单,一位秀女上来评选展示,三位主官只要有两票同意,这名秀女就过了初选。若是过了初选的人数大于二十人,会再来一次筛选,直到剩下二十人为止。 评选的顺序就是按照名册上的顺序。 秦殊凰刚刚翻看了,三百名秀女里薛如真排在五十六名上场。 第一名到秦殊凰三人面前展示的是吴指挥使的七女儿。 吴指挥使是坚定的摄政王党,他是从摄政王府守卫头子一路升上来的。 吴姑娘展示的是她的画作,刚展示完,秦殊凰就举了写着“落”的牌子。 吴指挥使与摄政王府关系亲密,摄政王妃很好看这位吴家的七姑娘,还私下里与吴指挥使打过包票,说吴家七姑娘一定会过初选。 只要过了初选,即便不能成为皇家正室,也有可能成为侧室,亦或者嫁给其他权贵,最次的就算被打发回家,也有优厚的赏赐,日后谈婚论嫁,别人也会高看一眼。 这对于女儿太多的吴家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 吴七姑娘看到秦殊凰手中“落”的牌子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很快求救似的看向坐在正中的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也没想到秦殊凰上来就出了个“落”的牌子,她气地磨了磨后槽牙,拿了“中”的牌子举起来。 一“落”一“中”,那决定权就落到了刘贵太妃手里。 刘贵太妃也不傻,对这些来参选的秀女的背后身份知道的不少。 如果宫里弄了一群摄政王妃的人进来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至少现在,她更偏向秦殊凰这边,再加上刘贵太妃本就看不惯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和秦殊凰同时看向刘贵太妃。 摄政王妃的眼神里带着威胁。 秦殊凰只是笑看着刘贵太妃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刘贵太妃能诞下皇子又将皇子安然养大,秦殊凰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相信她会作出最利于她自己的选择。 下一刻,刘贵太妃举起了她的牌子。 只见上面是个大大的鲜红色的“落”字。 第125章 谁是渔翁 秦殊凰挑了挑眉,摄政王妃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刘贵太妃,她咬牙切齿的道:“刘太妃,你忘了之前我们说的话了?” 刘贵太妃浅浅一笑,“人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太好,我不记得之前王妃与我说过什么了。” “你!” 于是接下来,只要秦殊凰举了“落”的牌子,刘贵太妃都跟着举“落”,一下子将摄政王妃想要选出的人都票了出去。 摄政王妃怒极,想当场甩脸子走人,她正要站起来,旁边的邵宫正低声提醒,“王妃,这么多的秀女都看着呢,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太好。” 摄政王妃刚要起身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脑中回想着邵宫正的话。 来参选的秀女们都是有些身份的,有的甚至是三省六部官员的亲眷。 今日她做了初选的主官位,这场大选要是办砸了,丢的是她夫君摄政王的脸,三审六部的官员肯定都会对她不满。 刘贵太妃没坐主位,不过是个陪衬。 秦殊凰自从嫁入顾府,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多添点什么,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这么做反倒吃亏的是她一个人了! 摄政王妃不满的看向秦殊凰,眼神发冷,原来秦殊凰突然闯进来打乱大选的目的是这个! 她就更不能如她的意了! 反正这些秀女里明的暗的,九成都是她安排的人,秦殊凰即便是知道也不会知道全部,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原本愤怒的摄政王妃突然冷静下来,还有闲心对着秦殊凰和刘贵太妃笑了笑。 刘贵太妃皱了皱眉。 秦殊凰装作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似她的目的真的被摄政王妃看穿了一般。 很快就轮到了薛如真上场。 她展示的是花艺。 秦殊凰举了“中”的木牌,摄政王妃不出意料举的是“落”,刘贵太妃与秦殊凰一般举的是“中”。 就这般,大选初选结束,选出了二十名秀女。 被秦殊凰这么一打乱,二十名秀女里摄政王妃的人居然只占了一半,其中薛如真是秦殊凰属意的,剩下的九人里暗地里实际上是刘贵太妃的人。 鹬蚌相争,刘贵太妃以为自己成了那个渔翁。 大选结束,刘贵太妃心情颇好,她站起身,“事情既已结束,本宫也累了,先告辞了。” 摄政王妃冷哼一声,率先带人离开。 很快,玉照宫大殿里竟然只剩下秦殊凰和邵宫正了。 秦殊凰看向邵宫正,“多年未见,没想到邵宫正一点没变。” 鬓边已有白发的邵宫正恭敬向秦殊凰行了一礼,“殿下说笑,微臣老了,倒是殿下变了不少。” 秦殊凰转身看向玉照宫的宫门口,笑了起来,“宫正觉得本宫变的是好是坏呢?” 说完,不等邵宫正回答,秦殊凰已经带人离开,哪里有之前在摄政王妃面前表现出的乖张蛮不讲理的模样。 看着秦殊凰离开时笔直的背影,邵宫正一时发怔。 离开玉照宫的主殿回到供给摄政王妃休息的偏殿,摄政王妃就一脚踹翻了香炉。 “好一个秦殊凰,好一个刘可君!本王妃跟你们没玩!”摄政王妃怒道。 旁边跟着的贴身嬷嬷立马将摄政王妃扶到一边坐下,又亲自给她沏了龙井茶。 做完这些,嬷嬷道:“王妃,依老奴来看,现在要紧的不是长公主,而是刘贵太妃。” 摄政王妃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嬷嬷。 嬷嬷知道这是主子让她继续说。 她道:“王妃没注意今日选出的秀女人选中有九人都是刘贵太妃的人吗?听说长公主在来之前在福宁殿与皇上大吵了一架,回门当日,皇上都没留长公主用饭,可见姐弟关系是越来越差了。长公主属意的无非就是薛大小姐一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既然皇上与姐姐闹翻,最不可能选的就是薛大小姐。那剩下的人里,皇上有快半成会选中刘贵太妃的人,我们现在当防着的是刘贵太妃。” 摄政王妃一时被秦殊凰嚣张的行为给气住了,再加上之前并不知道秦殊凰与秦殊珉吵了架。 如今冷静下来再想,嬷嬷说的没错。 她暗暗咬牙,好一个刘可君,想暗渡陈仓,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摄政王妃眼眸眯起,“离最终的大选还有五日,你命人把刘可君的人都刷下去。” “是,王妃。” 五天,能用的理由很多,让那九名秀女退出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秦殊凰离开后不久,就有一名宫女快步追上来,“宫正,这是长公主的人让奴婢交给您的。” 邵宫正愣了愣,随后接过小宫女递来的荷包。 荷包打开,是一份“女户”的户籍证明。 邵宫正十几岁就被邵家送入宫中当女官,邵家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不断压榨着她。 等到邵宫正能出宫年纪,邵家也不让她出宫嫁人,让她继续在宫中当差扶持家里。 后来她年纪熬大了,彻底过了适婚的年纪,又因为秦殊凰被太监绑架被连累,被贬为最低等的宫女,她对邵家来说没了利用价值。 于是邵家就让她出宫给勋贵世家当妾,帮忙教养少爷小姐。 邵宫正早就对邵家绝望又憎恨,宁愿当最苦最累的低等宫女也不愿出宫。 她有胆识又聪慧,加上做事谨慎,竟然一步步重新熬成了女官,近几年还成为宫正。 邵家再巴上来,有些事她能拒,有些事她想拒也拒绝不了。 她的心愿就是与邵家彻底断绝关系,自立门户。 可邵宫正的父母尚在,理法不允许她这么做,凭她一个人也做不到。 如今秦殊凰将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她如何能不震惊感动。 邵宫正抖着手将这张户籍证明重新塞进荷包中。 过了许久,她才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她唤来身边伺候的宫女,道:“将我前两日新得的那枚顶针给顾女官送去。” 顾雨龄刚当上女官,如今在尚衣局当值。 马上要给皇上准备大婚制服,又正值换季,尚衣局是最忙的,好些女官和绣娘整日制衣,拿针的手都磨出了泡。 干扰完大选,秦殊凰今日最重要的事就结束了。 回府的路上,瑞禾担心的问:“殿下,您送了邵宫正东西,邵宫正真的会站在您这边吗?” 秦殊凰摇摇头,“不需要她站在本宫这边,只要她稍微照拂照拂雨龄便可。” 顾雨龄想要在女官里出类拔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宫中回来,秦殊凰并未直接回镇北王府,而是回了长公主府。 刚进府邸,秦殊凰就得知了个大好的消息! 第126章 大好消息 卢舟禀报:“殿下,叶轩夫妻回来了,正等着见您。” 秦殊凰展颜,“真的?走,快进去,别让他们夫妻久等了。” 秦殊凰快步去元湘园,玄苍怕秦殊凰突然回王府,与手下的亲卫队长交代一声,就悄悄回了镇北王府。 一进去见到叶轩,夫妻俩就迎了上来。 出门一个多月,两人都晒黑了变瘦了,但精神头却比出门前还要好。 叶轩一笑起来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秦殊凰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叶轩夫妻就朝着秦殊凰跪了下来,“殿下,我们夫妻不负所托,买到了足够的粮食!” 秦殊凰亲手将两人扶起来,又吩咐厨房给叶轩夫妻做一顿好吃的,她亲自作陪。 这时候,粮食可不是那么好买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叶轩夫妻不好在京城和京郊买粮,也不好与大的粮商做生意,怕会引起注意。 采买运回来的粮食一半是南下沿路买的,三成是从外商手中购置,还有两成是从散户手里收的,幸好秦殊凰对粮食的品质没什么要求,不然想要收到好粮,就算是叶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 粮食买到了,运输也是一道难关。 还好叶轩与漕帮的帮主有过交情,在漕帮帮助下,分批运回了京郊,放置在不同的仓库。 这等事,目前为止,还真只有叶轩一个人能做成。 见秦殊凰这么高兴,叶轩夫妻也没有推辞,他们高兴又有些拘谨的与秦殊凰同坐一桌。 直到秦殊凰亲自给夫妻俩倒了酒,叶轩妻子苏大娘才彻底放开。 抿了半杯酒,苏大娘有些担心的道:“殿下,我们运回来的虽然都是陈粮和次等的粮食,但是一直堆在各处仓库很快就会发霉,必须得想办法让粮食保持干燥才行,否则保存不了太久。” 闻言秦殊凰询问,“你们估计这批粮食在不动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多久?” 叶轩蹙眉道:“最多二十天。” 往年秋初,京城天气都很干燥,晚上晾在院子里的湿衣裳,第二天早上就完全干了。 可不知道今年怎么了,变得比以前潮湿许多,衣裳经了太阳才能晒干。 这样的天气,原本能放一个月的粮食现在只能在仓库里放二十天。 叶轩继续道:“若是要保存的时间长,就要多雇些人了,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存粮的事也会很快暴露。” 二十天,秦殊凰颔首。 片刻,她道:“不用,这批粮食暂时不动,用不了二十天,这些粮食就能派上用场了。” 听了秦殊凰的话,叶轩夫妻面面相觑。 两人实在想不到长公主殿下要在短时间内用这批粮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最近他们买粮也接触了不少人。 这京中各处最近也不缺粮食啊! 是不缺,但很快就会缺了,秦殊凰眼眸里一抹冷光闪过。 陪着叶轩夫妻吃过饭,他们帮秦殊凰把事情做成了,秦殊凰当即兑现了她的承诺。 秦殊凰让瑞苗将叶轩一家的身契取来交给叶轩夫妻查看,等他们看完,秦殊凰将几份身契点燃扔进了火盆。 秦殊凰对叶轩夫妻道:“从即日起,你们就是良民身份了,衙门那边本宫今日就派人去销籍,以后你们与本宫只是雇佣关系。叶叔、苏大娘,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歇,陪陪叶姑娘。若是你们舍得,半个月后就把叶姑娘送到本宫身边来,早晚还让她回家。” 看着火舌把身契烧成灰烬,叶轩夫妻高兴的热泪盈眶。 有了良民的身份,女儿终于不用再受桎梏,想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了,天底下没什么事能有这件事让他们高兴的了。 夫妻俩越发对秦殊凰忠心,殿下恩怨分明,只要他们一心为殿下做事,殿下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女儿。 秦殊凰吩咐身边的瑞苗,“去送送叶叔和苏大娘,陪他们说说话。” 叶轩之所以能到秦殊凰身边做事,都是瑞苗推荐的,事情做成,想必他们也有许多话要对瑞苗说。 瑞苗送叶轩夫妻出府。 而后秦殊凰派出去买粮的两名管事也回来复命了。 两人买粮的事情进展的虽然不大顺利,但也买了部分粮食,而且上交上来的账目清晰,整洁干练,没有贪污一分一毫。 两名管事虽能力不足,但很忠心,日后让他们给叶轩夫妻打下手却是不错。 饭后,秦殊凰没有急着回王府,她从瑞苗手中接过买粮的账册,亲自核算账目,等明日,她还要专门出门去京郊的几处仓库亲自查看。 虽然事情进行顺利,但她也不能只听周围人的一面之词,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行。 这么待在长公主核算账目,时间过的飞快,账目还没算完,已经太阳西沉,夜色微起。 谢典不时在长公主府大门前张望,从秦殊凰回来已经看了八百回了。 可眼看就要到晚膳时间了,长公主好似还没打算回王府。 他跺了跺脚,拐了个弯,立马进府去找自家王爷。 谢煊晔正在前院书房,他面前摊着一本书,已经一个下午都没翻动一页了。 谢卓谢程不停的来回两边府邸地跑。 几乎是一刻钟向谢煊晔汇报一下元湘园里秦殊凰的情况。 谢卓谢程觉得他们的腿都要跑细了…… 谢卓刚从长公主府回来,正要去给王爷汇报长公主的情况呢,撞上了管家谢典,他被谢典一把拉住。 “怎么回事,长公主怎么还在隔壁府邸,这马上就到晚膳的时辰,难道殿下不回来用晚膳吗?” 谢卓挠了挠头,“典叔,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谢卓要走,谢典抓着他的胳膊,“你跟我说实话,今天王爷和殿下在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吵架了?” 早上两人还一起出门,怎么回来就各干各的了,这才新婚呢! 今日谢卓虽没跟着进宫,但有好兄弟跟着,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 怕谢典还拦着他,连忙飞快把今日在宫里的事说了。 谢卓觉得没什么,虽然王爷提前走了,可长公主去玉照宫的时候可都是玄苍陪着的。 谢典听了却拍了拍大腿,“完了,长公主殿下这是生气了,走,跟我一起去见王爷!” 第127章 败给了一片姜的镇北王 谢卓被管家谢典拉着进了谢煊晔的书房。 谢煊晔本来就心急的等着谢卓来汇报,发现谢典也来了,奇怪的看向他,“典叔,是不是有什么事?” 谢典着急的上前,“王爷,都晚膳时辰了,殿下还没回府,您是不是与殿下吵架了?” 谢煊晔:…… 谢煊晔原本还没往这方面想,但老管家这么一说,想起今日一早进宫见皇上时,他就与秦殊凰分开了,后来又听到了福宁殿里砸东西的声音,随后秦殊凰就气冲冲离开了福宁殿…… 他想快些陪着秦殊凰、保护她的安全,于是离开福宁殿后他就恢复成了玄苍的身份。 秦殊凰并不知道他是玄苍,出宫后直接回了长公主府。 她以为镇北王出了福宁殿就回了王府,对她不管不顾,所以才生气故意不回王府? 这么一想,谢煊晔就有些慌神,他问站在谢典旁边的谢卓,“殿下在长公主府里做什么?” 谢卓如实汇报,“长公主殿下还在书房看账册,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瑞禾姑娘已经让小厨房给殿下做晚膳了。” 谢煊晔:…… 看来秦殊凰确实是生气了,如果她要回王府,瑞禾这个时候就会派人过来通知了。 谢典见主子眼神沉郁,低声建议,“王爷,不然您去隔壁认个错?殿下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您认错了,殿下定会原谅您的。” 谢卓拽了拽老管家的袖子,压低声音说谢典,“典叔,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王爷也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不要面子的!” 谢典瞪他,“你一个还没成婚的愣头青懂什么!闭嘴!” 谢卓恍然,“哦!典叔你是不是在家里也经常向婶子赔罪道歉!” 谢典:…… 谢煊晔心里惊慌又担心,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与秦殊凰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何能让秦殊凰对她有误解,别说是道歉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退缩。 不等谢卓和谢典斗完嘴,谢煊晔就已经起身,快步往长公主府去了。 见自家王爷这么着急,谢典笑起来,他点着谢卓,教训道:“瞧!王爷比你有觉悟的多!” 谢卓愕然,难道他以后成婚也要娶个婆娘回来天天给婆娘道歉? 秦殊凰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将所有买粮的账册核算完了,不管叶轩还是派出去的管事都很负责,账册上记录的与她核算出来的并无差错。 她合上账册,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发现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漆黑,屋里何时点上了灯盏,她都不知道。 原来不经意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她出声唤外面守着的瑞禾。 瑞禾快步进来。 秦殊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戌时两刻,您该用膳了。” 这么晚了吗! 秦殊凰从书桌后起身,看向瑞禾,见瑞禾欲言又止,遂问:“怎么了?可是有事?” 瑞禾尴尬道:“殿下,王爷在外间已经等您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秦殊凰满眼惊讶,“怎么不进来?” “您之前吩咐过,在您算完前,不许任何人打扰……” 秦殊凰想起来,她之前确实这么说过。 “摆膳吧,本宫出去看看。” 瑞禾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等在外间的谢煊晔看到秦殊凰出来,微微怔了怔,秦殊凰走过去,一双杏眸看向他,带着一丝浅笑,“王爷久等了,既然来了,就在这用晚膳吧,厨房都做好了。” 谢煊晔原本开口要叫秦殊凰回王府用饭的话顿时就被堵住了。 他看向秦殊凰,见她脸上带着笑,谢煊晔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时间不知道秦殊凰是真的生气还是暂时装出来的。 为了避免再次惹她不快,他颔首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走向旁边的花厅。 花厅里,诗兰诗雨带着丫鬟们正在上菜。 菜色上齐后,大侍女们领着丫鬟退了出去。 长公主府厨房的厨娘做的菜色很不错,有一半以上都符合谢煊晔的口味。 他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就塞进嘴里。 秦殊凰惊讶的看着谢煊晔把一块当佐料的姜片放在口中“细嚼”,却“面不改色”。 秦殊凰忍不住问,“王爷,你喜欢吃姜?” 谢煊晔听到秦殊凰的问话,顿时回神,“嗯?”了一声,瞬间口腔中的辛辣直冲脑门,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秦殊凰记得她的残王哥哥是最讨厌吃姜的。 谢煊晔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被秦殊凰看个正着。 即使最讨厌生姜,这一刻也拼命控制住感官的排斥,将那一整片生姜嚼碎咽了下去。 吃完生姜片的谢煊晔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旁的秦殊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王爷,喝杯水缓缓吧。” 为了保持住自己的“高大”形象,谢煊晔婉拒,“不用,不过一片姜而已,本王喜欢吃姜。” 秦殊凰嘴角抽了抽,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残王哥哥这么喜欢“逞能”。 “那您多吃点。”秦殊凰道。 谢煊晔:…… 谢煊晔拿着筷子的手僵住了。 刚刚的味道他实在是不想再尝一遍。 秦殊凰见他手足无措,听到吃姜眼神慌乱,顿时又觉得有些心疼。 换了公筷,秦殊凰给谢煊晔夹了些他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王爷吃点别的。” 看着面前装满各种菜色的小碗,谢煊晔有些受宠若惊。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偷偷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微拢,用膳有一口没一口的。 谢煊晔蹙眉,秦殊凰这样吃饭怎么行,这几天,她肉眼可见的瘦了。 想起今日在玉照宫发生的事,谢煊晔低声宽慰秦殊凰,“殿下不用太担心,今日大选,薛姑娘已经过了初选,余下的快半成是刘贵太妃的人,现在摄政王妃最防备的应当是刘贵太妃,薛姑娘反而安全了。” 听他这么说,秦殊凰挑了挑眉。 到现在刘贵太妃和摄政王妃都没有发现她的真正用途,却被谢煊晔一口道破了。 秦殊凰盯着谢煊晔深邃的眼眸,“初选刚结束,王爷是怎么知道玉照宫里发生的事的?” 第128章 男大不中留 谢煊晔因为担心秦殊凰一时嘴快把玉照宫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直到被秦殊凰反问,才发现自己当时是以玄苍的身份在她身边。 谢煊晔:…… 情急之中,他解释道:“本王从宫中回来后,派人专门去打探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本宫还以为王爷当真出了宫,什么都不管了,原来王爷还是关心本宫的。” 面具下,谢煊晔好似被拆穿了小心思的大姑娘,脸颊红透。 他咳嗽了一声,正义凛然道:“你我夫妻,互相扶持关怀自是应该。下次若是有什么事,尽管与本王说,只要本王有能力,定会给殿下帮忙。” “当真?那王爷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秦殊凰笑着道。 “大男人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本宫没那么多事需要麻烦王爷,只希望王爷能时常陪伴在本宫身边就行。” 谢煊晔:…… 身兼两职的谢煊晔顿时额头瀑布汗,这个他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许是有谢煊晔陪着用饭,秦殊凰不再那么忧心,心情好了许多,她不时给谢煊晔夹菜,谢煊晔又不忍扶了秦殊凰,于是,秦殊凰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来者不拒。 谢煊晔这么痛快的吃饭,让秦殊凰这个夹菜的人都有成就感。 这样的结果就是谢煊晔吃多了…… 晚膳结束,谢煊晔觉得自己有点撑。 秦殊凰很快就发现了,她尴尬又抱歉笑了笑,眼尾却像只狐狸一样,她安慰谢煊晔,“王爷用的多了,不然去演武场消消食?本宫府邸里正好有一位侍卫统领功夫很是不错,让他陪王爷练练?” “谁?”谢煊晔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玄苍,本宫现在就让人去叫他过来,说来,他还没正式面见过王爷呢。” 什么玄苍,他们俩根本就是一个人,他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个玄苍。 这么一来,他不是露馅了嘛! 不等秦殊凰转身去吩咐人叫玄苍,谢煊晔急地一把捂住秦殊凰的嘴巴。 大掌下巴掌大的小脸软嫩柔滑,嘴唇带着湿润和热度印在他的掌心,瞬间像是点燃了谢煊晔的掌心,掌心的热度直接传导到他的心脏和大脑,只片刻,谢煊晔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了起来。 果……果然,饱暖思淫欲吗…… 秦殊凰没想到残王哥哥着急之下会直接捂住她的嘴巴。 她被他突然的动作激起了生理眼泪,一双杏眸变得又亮又莹润,无意识“呜呜”了两声。 发现自己身体变化的谢煊晔手足无措地放开了捂住秦殊凰嘴巴的手,大步向后退了两步,喑哑着嗓音道:“殿下,不……不用了,这么晚了,改日再见吧,本王去花园散步消食就行。” 说完,有些狼狈地冲出了花厅,不敢再看秦殊凰一眼。 秦殊凰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刚刚残王哥哥的变化。 站在窗边,盯着谢煊晔逃也似的高大背影,秦殊凰微微皱起了黛眉。 即便是镇北王的谢煊晔也没有掩饰对她的维护,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残王哥哥抑制住男女间的互相吸引,不想再与她更近一步? 她必须找到症结,去化解它,否则,他们就算是互相喜欢,也很难走到最后…… 谢煊晔在长公主花园里煎熬着散步,半个时辰后,瑞禾来寻,“王爷,不早了,殿下叫您回去休息。” 谢煊晔晕晕乎乎回了长公主府的元湘园。 元湘园的净房里,秦殊凰已经让人给谢煊晔准备好了浴桶。 他进来时,秦殊凰道:“王爷散步累了吧,去净房洗漱一番吧。” 谢煊晔听到后身子一僵,他闷声吩咐,“本王洗浴不喜旁人接触,不需要人伺候。” 正坐在短榻上的秦殊凰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已经让人都退下了,王爷总不能让本宫也出去避嫌吧?” 谢煊晔听完快步往净房走,好像身后有人在追他一样。 看他进了净房,秦殊凰忍不住笑起来。 不一会儿,在外间的秦殊凰就听到了净房里的水声。 她放下手中书册,在净房门口站了站,这才进去。 站在屏风后,秦殊凰悄悄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谢煊晔在沐浴的时候居然也戴着面具。 看来残王哥哥目前很担心她发现他的身份。 秦殊凰轻轻退了出来重新坐到了榻边。 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消失,谢煊晔才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刚刚在沐浴时,留了个心眼没有摘下面具,否则这会儿他不知道要怎么与秦殊凰解释。 他抬手抚了抚面具上额头的位置,盯着水面的眼神深了深。 这一晚,秦殊凰与谢煊晔留在了长公主府歇息。 谢煊晔对于歇在长公主府一点都不排斥。 这里是秦殊凰之前住过的地方,布置又与秦殊凰在宫中的寝宫类似,房间里空气中好似都弥漫着秦殊凰的味道和足迹,再加上秦殊凰就睡在他身侧,他只要手臂动一动,就能将心爱的女子揽入怀中,只要让他与秦殊凰在一起,叫他一直住在长公主府都行。 谢管家在镇北王府里望眼欲穿,王爷去隔壁给长公主殿下道歉去了,只要王爷真心一点,长公主一定能被王爷哄回来的。 他专门吩咐厨房的厨子做了好些长公主和王爷喜欢吃的菜色。 可他左等右等,眼看两个时辰都过去了,从吃晚膳的时辰一直等到了睡觉的时辰,隔壁都没个消息过来。 已经吃完洗漱过出来值夜的谢程看到谢典还在府门前张望,奇怪的问:“典叔,这么晚了,您不去睡觉,在这熬什么呢!” 谢典无语,“王爷去了隔壁,还没回来,我这不是在等王爷的消息吗?厨房还热着晚膳呢!都快不新鲜了!” 谢程嘴角抽了抽,“谢卓没说?典叔,您不用等王爷了,王爷在长公主府吃过了,这会儿都与长公主殿下歇下了。” 谢典:…… 谢典气的想抽谢程,他嘴角抽搐,他是让王爷去道歉把公主殿下请回府,不是让王爷当上门女婿…… 看情况,王爷在长公主府比在镇北王府还要自在……可不是嘛!自投罗网给长公主殿下当了三年亲卫统领,住在长公主府的时间比回镇北王府的都多。 谢典气呼呼去厨房自己吃饭去了,谢程看着离开的小老头,摸着后脑勺不知道典叔为什么生气。 男大不中留! 这不是典叔早就知道的事,有什么好气的,以后他们跟着王爷一起搬到长公主府住他都不觉得奇怪。 第129章 新开的火爆酒楼 接下来几日,秦殊凰带着叶轩苏大娘等人亲自去京郊的几个仓库查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秦殊凰才真正放心。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这几天,秦殊凰暂时没回镇北王府住,而是住在了长公主府里。 进进出出都是长公主府,对旁边的镇北王府压根就不多看一眼。 长公主秦殊凰与镇北王谢煊晔婚后不睦,成婚不到半个月就分居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全京城。 京城众人一个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甚至有赌坊都开始开盘赌这次长公主与镇北王多久会和离,赔率还不小。 荣国夫人听到消息满脸担心的来到长公主府,准备问问秦殊凰是怎么回事。 当进了元湘园,看到戴着面具端正坐在秦殊凰身边的镇北王,又看到秦殊凰卧室内混杂着许多镇北王的东西,荣国夫人才知道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之前准备的话她一句都没说,只在长公主府吃了顿饭就回去了。 这日上午,秦殊凰难得睡了个懒觉,睁开眼,身边早就没了人。 残王哥哥每日晚上都比她睡的晚,起的比她早。 要不是旁边的被子被人动过,秦殊凰都怀疑谢煊晔有没有休息过。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寝衣,藕粉色的兜衣,外罩着同色轻纱,睡裤更是薄如蝉翼,这样残王哥哥都不心动? 秦殊凰咬了咬唇,微蹙眉头,难道蛊毒影响了残王哥哥的身体? 今天她要找机会给残王哥哥把脉看看。 秦殊凰披上大氅起身,诗兰听到动静进来伺候。 “王爷去演武场了?”秦殊凰随口问。 诗兰边把湿布巾递给秦殊凰边道:“王爷今日出门了,说是有些事要做,走前交代他午膳前回来。” 秦殊凰颔首。 洗漱完换了家常衣裳到了外间,发现叶梓已经到了,正跟着瑞禾学沏茶。 叶姑娘是前两日被叶轩夫妻送来的。 秦殊凰昨日看医书的时候,叶梓在一旁拘谨地站着,秦殊凰随手就取了一本医书递给她,让她随意翻看。 等一个时辰后,秦殊凰随意问了叶梓她看的医书上的内容,发现只要是叶梓看过的,总能答上来个五六分。 要知道这医书可是叶梓第一次看,如果不是她在医药上本来就有天赋,那就是她的记忆力远超常人。 秦殊凰惊讶万分,她柔声询问叶梓,“叶梓,你平日里看书记忆也这么好吗?看一遍就能记得七七八八?” 叶梓腼腆又诚实地摇头,如实回道:“回殿下,虽然爹娘希望我多读书,可实际上我并不喜欢读书,到现在,我论语都没背全……” 那就不是记忆力超群。 秦殊凰眉头微拧,“你喜欢看医书?” 叶梓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殿下给我的这本书里,不但有各种草药的介绍,还有栩栩如生的插图,我看一遍就能记住大部分了。殿下给的书比我爹爹给的书好看!” 秦殊凰翻开叶梓看的书册,刚刚随手拿的书其实是她当初跟着宋元学医时做的手记。 宋元教她,要想记住各种药材的药性,必须要了解药材的前世今生。 为此,她专门找了各种药材在皇宫的御花园里培育,将药材生长的每个阶段都画了下来。 秦殊凰问她,“叶梓,你想学医吗?” 叶梓想了想,道:“回殿下,我不知道。” 她只是刚看了本秦殊凰的手记,对医道根本就不了解,只能如实回答。 秦殊凰点点头,“那你一会儿跟本宫去宋爷爷的院子看看,等今晚回去了问问你爹娘,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叶梓乖巧地点头。 这两日,叶轩夫妻已经开始鼓励叶梓跟在秦殊凰身边学习医术。 秦殊凰坐到桌边,叫叶梓陪着她一起用些早膳。 瑞苗在盯着丫鬟们摆膳的时候一直皱眉盯着窗外,而后感慨道:“怎么又下雨了。” 瑞禾附和,“是啊,都连着下了三天了,前两天还下的小些,今天比昨天下的还大。” 秦殊凰被瑞禾瑞苗的对话引了注意,起身站到窗边,看向窗外。 雨水打在窗外一丛湘妃竹上,噼噼啪啪,廊檐下落下一串串水珠子,院子里蓄水的风水缸早就满了。 秦殊凰脸色变沉。 旁边叶梓道:“我娘说,好些地方马上就秋收了,这雨下的实在不是时候,要是再下下去,京城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瑞禾发现秦殊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立马打圆场,“不会的,我大武百姓有天佑,这雨估摸也就下这两天,说不定明日起床就是个大晴天呢!而且历年秋季都干燥,鲜少多湿多雨的。” 瑞苗是在皇庄待过的,侍候农事,对天气更敏感,她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有一种这场雨没这么快结束的预感,可瑞禾都这么说了,她不好在这个时候让殿下不高兴,连忙接道:“瑞禾说的没错。殿下,用膳了。” 秦殊凰“嗯”了一声,重新走到桌边坐下,却再也没了用朝食的心思。 随便吃了些就让人撤下去了。 用完朝食,秦殊凰命卢舟寻了京城最近十年的县志在书房中仔细翻看。 这一看,到了午膳的时间也没吩咐摆膳。 谢煊晔卡着午膳时间到了长公主府。 一进府,就得了谢卓的汇报,“王爷,您快去劝殿下用膳,殿下早上起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县志。” 谢煊晔拧眉,“怎么回事?” “瑞禾姑娘说,殿下担心这几日雨下的太大,影响秋收。” 谢煊晔颔首,就要快步去元湘园,走了一半,他又拐回来,悄悄往玄苍的院子去了。 秦殊凰翻看了一上午的京城县志,却总结不出半点秋季落雨的规律。 正愁的头疼,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有些烦躁的冷声询问:“谁?” 玄苍一顿,“回殿下,是属下。” “进来吧。” 玄苍进了书房。 秦殊凰上下打量玄苍,“有何事?” 玄苍低眉,“王爷今早发现东城开了家很特别的酒楼,生意火爆,传信回来,让属下接殿下过去尝尝看。” 秦殊凰挑挑眉,“玄苍,你什么时候和王爷这么熟悉了?” 第130章 白聆歌的金手指 被秦殊凰这么问,过了片刻,低着头的玄苍才回,“属下与王爷谈不上熟悉,出入的时候见过几次,王爷让人传了消息回来,属下只是来问询殿下,若是殿下愿意出去,属下便将殿下安全护送过去。”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王爷邀请,本宫自当给王爷这个面子,你去外面候着,本宫换了衣裳就出来。”秦殊凰道。 玄苍见秦殊凰答应悄悄松了口气。 在秦殊凰换衣的这段时间,玄苍回了在长公主府的小院吩咐了谢卓几句。 两刻钟后,秦殊凰登上一辆普通的青苇马车。 玄苍带着几名亲卫骑马护在马车周围。 诗兰诗雨在马车里陪着秦殊凰。 诗兰见秦殊凰脸上的忧色退去了不少,跟着高兴起来,即便是这样的下雨天出门,也不觉得麻烦,甚至在马车里,还给秦殊凰沏起了茶。 没多久一行人就到了东城。 京城东富西贵,东城的街道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豪商的总铺大多都开在东城,物价也比南城贵上许多,尽管如此,还是能经常看到勋贵皇族在东城一掷千金。 京城要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总是从东城最先出来,引得富贾们争相体验。 今日谢煊晔说的新鲜酒楼就开在东城,而且是东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马车刚进入东城,街道上各种人声就传了进来,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天,东城街道上也人流如织。 诗雨微微掀开车帘,悄悄往外看,看到卖糖画的她都欣喜,她开心的道:“殿下,那位画糖画的师傅画了只公鸡,与真的一模一样!” “刚刚咱们路过了赖婆婆的肉饼铺子,听说这家铺子的肉饼是京城一绝!” “沿街连着开了三家首饰铺子,一家门面比一家大,难道不会互相抢生意吗?” …… 诗雨在用自己的法子逗秦殊凰开颜。 顺着诗雨微微掀开的车帘看去,外面着实是一片热闹又陌生的景象。 这一刻,秦殊凰突然意识到她已经有许久没来东城逛逛了。 加上前世,恍若隔世。 原本心思不在外面这些热闹景象上的,跟着诗雨的视线,秦殊凰竟然看进去了,还吩咐亲卫去一家点心铺子里买了些点心,准备带回去给叶梓、宋元和老管家们。 马车在东城街道上慢慢行驶着,很快就遇到了阻塞,前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别说马车了,人都不好穿过去。 马车窗外,玄苍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殿下,那家新开的酒楼就在前面。” 听了玄苍的话,诗雨连忙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前方拥堵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因为这家新开的酒楼,那堵在门口的马车和人群都是在酒楼门前排队的! 而且这家酒楼的名字也太奇怪了,竟然叫“重庆火锅”!他们大武朝好似没有一个叫“重庆”的地方。 当诗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秦殊凰一怔。 “重庆火锅”? 这家店在前世对她来说简直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每一个细节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家酒楼不是别人开的,正是白聆歌开的! 前世,这家酒楼就很火,不过她知道时已是两个月后,是她被迫接手这家酒楼的时候,同时,她还接手了其他几家店。 她接手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店铺是白聆歌的产业,以为是顾鸿朝在外置办的私产。 虽然这些店铺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已经有了巨大的亏空,但顾鸿朝好不容易将事情交给她,她绝不能让他失望。 整整花了三个月心血,贴了无数金银进去、疏通了许多关系,秦殊凰将这些店铺盘活。 当拿着这些摇钱树一般的店铺去告诉顾鸿朝,希望得到他的几分看重时,顾鸿朝让她立马将这些店铺交还给白聆歌,一旁的白聆歌甚至还诬蔑她做假账,侵吞店铺的盈利。 顾鸿朝听了不但不相信她,反而站在白聆歌一边。 没几日,她侵吞小妾资财的事就被谣传了出去,让她尊严彻底扫地。 秦殊凰看向马车帘外的酒楼,一时间思绪翻涌。 原来这家酒楼是现在开的,怪不得她接手时会亏空成那样。 玄苍让车夫将马车掉头,他在马车外道:“殿下,王爷说他提前预定了位置,您直接从后门进去就行。” “王爷请本宫吃这重庆火锅,不会王爷自己都不来吧。” 玄苍一怔,板着脸道:“回殿下,这属下便不知了,不过既然是王爷请殿下,王爷应当也是在的。” 秦殊凰颔首,“王爷在就好,吃火锅一个人可没什么意思。” 这家“重庆火锅”的后门是专门供提前预订的贵人进出的,还有专门伺候贵人马匹的小厮。 从后门进了酒楼,下马车前,诗兰拿着帷帽给秦殊凰戴上。 而后带着亲卫和侍女被一名丫鬟领着进了酒楼二楼的雅间。 秦殊凰发现在进雅间的时候,玄苍突然不见了。 等到了雅间,丫鬟帮忙打开雅间的门,却见到镇北王谢煊晔站在雅间里。 听到她进来,谢煊晔转身,他手中拿着折扇,戴着灰色的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看向秦殊凰。 “殿下来了,今日下雨,殿下一路上辛苦了。” 秦殊凰看了谢煊晔一眼,而后随意的走到靠窗的桌边坐下,“辛苦的不是本宫,而是去接本宫的亲卫统领玄苍,王爷一会儿也赏他一桌菜吃吧。” “那是自然,京城里好不容易有的新鲜玩意,隔壁多开了一桌,今日来的人都有份。” 秦殊凰目光扫过谢煊晔的衣襟,她的残王哥哥做事虽然滴水不漏,但总也有疏忽的细节。 今天他穿的是她做的里衣,里衣领口的云纹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低调不显,却精致奢华,自己的针线,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玄苍穿的衣裳和谢煊晔穿的衣裳虽然不同,可露出的里衣领口的刺绣却完全相同。 谢煊晔拍了拍手,雅间外伺候的丫鬟就拿着菜单进来了。 “二位贵客,这是菜单,只要是这上面的,都可以点。” 谢煊晔将如一本薄薄的书册一般的菜单递给秦殊凰。 秦殊凰翻看后又将菜单推到了谢煊晔面前。 “我没来过,你来点吧。” 谢煊晔看了秦殊凰一眼,见她并不像是推辞,便自己上手点了菜肴。 厨房上菜不慢,很快奶白飘着红油的锅子就端了上来,周围小碟里装着的都是菜蔬和肉类。 秦殊凰看了眼锅子里的红油,伸筷沾了一点尝了尝,发现味道与她前世接手时一般无二。 这锅子里的红油根本不是辣椒做的,而是茱萸。 第131章 长公主和镇北王来了 而辣椒,现在京城并没有,是后来白聆歌从胡贾手中购得,大片种植才有的。 “怎么样?”谢煊晔期待的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颔首,“却是之前没尝过的味道。” 虽然秦殊凰这么说,但谢煊晔还是在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平平无奇,好似之前尝过百遍似地。可据他所知,秦殊凰之前并没有试过这种新鲜吃法。 面具下,谢煊晔的剑眉微蹙,他温声道:“听说是要将这些菜蔬放入烧开的汤中吃。” 谢煊晔亲自动手,将片地极薄的牛肉放入锅子里,涮了十来下,夹到秦殊凰面前的碗里,“殿下再试试。” 秦殊凰夹起那几片烫熟的牛肉,味道确实不错,但与后来她改良过的锅子味道还是差了许多。 “有劳王爷了,着实新鲜。”秦殊凰道。 谢煊晔这次已经确定秦殊凰之前定然吃过这奇怪的锅子,可她是在哪里吃过的? 王府里用的厨子就是宫中刘御厨的师傅,他们都不知道的菜,秦殊凰在宫里肯定没吃过,后来秦殊凰嫁入顾家,他一直守卫在她身旁,知道的更是清楚。 那时候,秦殊凰连出顾家的时间都少,餐食上还被顾夫人有意无意的苛待,这等新鲜的东西,鲜少能轮到她。 前世不知道吃了多少遍的东西,秦殊凰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趣。 在残王哥哥面前,她并不想隐藏她真正的情绪。 谢煊晔拍掌唤来外面守着的丫鬟,让她将热锅子撤了下去,点了这家酒楼的几样点心。 秦殊凰惊讶,“本宫不喜欢,难道王爷也不喜欢?” 谢煊晔干咳了一声,“热锅子烧菜而已,虽辣,却缺失了其他四味,不合本王的胃口,本王陪殿下吃点别的!” 秦殊凰撑着下巴,定定看着谢煊晔,嘴角扬起,这是秦殊凰今日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残王哥哥哪里不喜欢,若是他不喜欢,也不会专门回去接她来尝鲜了。 不过这口味确实很一般,她掌厨虽然不行,但却很会吃,前世与酒楼大厨一起试了几百种调味,这间酒楼最受欢迎的锅子配方和菜谱她记得滚瓜烂熟,等回去写下来,让瑞禾瑞苗做出来,残王哥哥定会觉得惊艳。 看到秦殊凰这样一个笑颜,谢煊晔顿时觉得就算今日什么也不吃也值了。 刚开的酒楼,火锅只辣味一种,有些客人接受不了也正常,伺候的丫鬟并没有觉得奇怪,厨房还另外备了别的菜和点心,客人需要可以点菜,只是这些菜和点心都是平常水平,与别家普通酒楼相差无几。 几碟点心和一壶茶被送上来。 秦殊凰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半盏茶。 她的视线被楼下大堂的情况吸引。 这间酒楼整个内部结构是回字形,以前是一家茶楼,大堂中间原本设有一个小小的戏台,现在戏台虽然拆了,放上了桌椅,但整个结构却没有大动。 二楼雅间分天地两种雅间,天字雅间靠内,窗对一楼大堂开,地字雅间靠外,开窗就能看到街道或者后院。 今日谢煊晔订的是天字号雅间。 桌边的窗户微微撑开,就能看到楼下的大堂。 刚刚一道人影闪过,像是顾鸿朝…… 这间雅间位置特殊,不但能看到楼下大堂的情况,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通往后院的门帘。 正在秦殊凰盯着那个方向看的时候,门帘微动,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厮面庞白皙细腻,胸前还鼓鼓的,哪里是什么真小厮,分明就是白聆歌女扮男装的。 此时京中有不少衙内喜欢出门的时候带着通房小妾,这些通房小妾出门一般都不作为女眷跟随,大多扮成常随小厮的模样跟着男主人。 这些女扮男装的小妾通房在高门贵胄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只是没想到已经是顾鸿朝侧夫人的白聆歌到现在还扮着小厮…… 见秦殊凰看着楼下,谢煊晔也看了过去。 看了两眼,谢煊晔眉头就紧紧拧起。 顾鸿朝怎么也在这里! 谢煊晔顿时后悔带秦殊凰来这家店。 他道:“殿下既然对这家的锅子不感兴趣,不如本王陪殿下去其他家酒楼再吃些。” 本就没什么食欲,见到顾鸿朝和白聆歌就更没食欲了。 秦殊凰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想吃什么,府上的厨子也都能做。” 谢煊晔颔首。 刚要走,外面王府的护卫敲门进来汇报,“王爷,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谢煊晔刚要拒绝,秦殊凰就道:“王爷去忙吧,本宫有亲卫,自己回府就行。” 秦殊凰顺利给谢煊晔递了个梯子。 谢煊晔歉意道:“那让玄苍统领送殿下回去,回去路上,殿下小心。” 说完谢煊晔快步离开。 为了给残王哥哥足够的换装时间,秦殊凰又回到了桌边坐下,她笑了起来,现在残王哥哥都能面不改色的身份转换,看来脸皮也渐渐变厚了。 后院账房里,掌柜的乐呵呵的向白聆歌汇报,“少夫人,这是这几日的账册,您当真是经商的奇才,咱们酒楼刚开几天就赚了五百两银子了!” 饶是白聆歌之前的预感没错,她也没想到酒楼几天就能赚五百两! 她将她三千两的本钱全投进去用来经营这家酒楼了,原本想着就算亏本,光是一个酒楼卖出去也能值一千两,再赔也赔不光。 可没想到,她不但没赔钱,几天就赚了五百两银子,那岂不是一个月她的本钱就能回来?说不定还有多的! 这家酒楼给了白聆歌莫大的鼓励。 没想到那些穿越小说里穿越女的招式都不是骗人的! 白聆歌高兴地摇着顾鸿朝的胳膊,“鸿朝,我说我也能赚银子,我说的没错吧!照这样下去,咱们何愁没银子用。” 顾鸿朝眼底闪过精光,之前他勉为其难同意白聆歌开店,从未想过白聆歌能成功,如今白聆歌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顾鸿朝自是更看重白聆歌了。 “聆歌,你真是我的宝贝!” 白聆歌娇羞地朝着顾鸿朝抛了个媚眼。 掌柜见东家只顾着高兴根本没空理他,他识趣地默默退了出去。 就在两人蜜里调油时,常随在门外禀报,“大少爷,长公主殿下和镇北王来酒楼里了,就在天字号雅间。” 顾鸿朝:! 第132章 不给点教训不行了 顾鸿朝身旁的白聆歌立马拳头紧攥了起来,秦殊凰! 顾鸿朝表情变得阴沉,“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常随进来回话,“回大少爷,半个时辰前,两位要了酒楼的锅子,没两刻钟锅子几乎被原封不动端了出来,镇北王让上了茶和点心进去。” 得知这件事,白聆歌脸色也变得更难看,秦殊凰退了锅子,是看不上她开的酒楼? 好些人第一次来吃,锅子里的汤汁都不会放过,要么打包带回家,要么用饼子蘸着汤汁吃完。 她居然吃都不吃! 原本顾鸿朝极其厌恶秦殊凰,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她。 可在不知不觉里,他的心态竟然发生了改变,尤其是这几天听到外面传言秦殊凰与镇北王关系不睦,秦殊凰都搬回了长公主府居住,他此刻反而有些想见见秦殊凰。 不知道秦殊凰见到他会不会是满脸后悔的表情,会不会当着镇北王的面求他复合,只要她开口了,他再当着她的面无情的拒绝,这样才算是他扳回了一城。 到时候他不同意复合,却私底下给她机会,让秦殊凰成为他的情妇之流,这样他既能掌握秦殊凰也能羞辱镇北王! 想到这般,顾鸿朝就觉得心跳加速、痛快不已。 “走,带我去见长公主和镇北王!”顾鸿朝吩咐。 白聆歌见顾鸿朝竟然要主动见秦殊凰,脸上有一丝慌乱,连忙跟了上来。 “鸿朝,我也去,好些日子没看到长公主殿下了,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我跟你去给长公主殿下请个安。” 顾鸿朝本想一口回绝,可想到这家刚开就生意火爆的酒楼,又一口答应了白聆歌的话。 说不定秦殊凰见到他与白聆歌双宿双栖,会更加后悔。 “走,聆歌陪我去看看。” 白聆歌立马小鸟般快乐的往前走了几步撒娇地抱住了顾鸿朝的手臂。 秦殊凰正要离开时,雅间门被人敲响,守在门口的酒楼丫鬟道:“贵客,我们东家拜访。” 回到秦殊凰身边的诗兰诗雨看向她,“殿下,您要不要见?” 顾鸿朝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还真是不知好歹! “见什么,这东家与本宫有任何关系吗?我们现在就走!” 诗兰诗雨有些惊讶为什么殿下突然心情不好,不过等她们见到这东家是谁就会立刻明白了。 诗雨将帷帽给秦殊凰戴好,开门准备离开。 哪里知道,门一打开外面竟然站着前任驸马顾鸿朝。 诗兰诗雨互相看了一眼,立马挡在顾鸿朝面前,将秦殊凰保护在身后。 秦殊凰看都不看顾鸿朝一眼,打算从旁边绕开离开这间雅间,再从后门上马车离开酒楼。 可顾鸿朝带着身边常随拦住了秦殊凰离开的路。 顾鸿朝见秦殊凰戴着帷帽,轻纱笼住了面庞,根本看不到帷帽后秦殊凰真正的表情,这让顾鸿朝很是不满。 他视线往秦殊凰刚刚待的雅间里看了一眼。 雅间里已经没了人,不是说秦殊凰和镇北王一起来的吗,怎么镇北王不在?难道是提前走了? 之前顾鸿朝还不太相信外面秦殊凰和镇北王不和的传言,现在两人一起用个饭都待不下去,他瞬间肯定了外面的传言,秦殊凰确实与镇北王关系不好。 不知为何,得知这个结果后,顾鸿朝心里越发的高兴舒爽了。 顾鸿朝道:“听说殿下是与王爷一起来的,怎的不见王爷?” 帷帽后,秦殊凰冷漠的看向顾鸿朝,根本就不想回顾鸿朝一句话。 诗兰诗雨明白了殿下的心思,诗兰冷声道:“顾大少,好狗不挡道!” 听到诗兰的话,原本表情还能保持正常的顾鸿朝顷刻间狰狞起来,“大胆,敢和我这么说话!” 诗兰嗤笑一声,“顾大少,你已经不是我的主子了,我为何不敢!让开!再不让开,我们不客气了,到时候毁了你的酒楼可不要后悔!” 诗兰话一说完,秦殊凰身边的亲卫就虎视眈眈看向顾鸿朝,亲卫队长鲁达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身侧的长剑剑柄上。 这家酒楼现在就是顾家的摇钱树,提到酒楼,顾鸿朝立马就被桎梏了。 他死死盯着秦殊凰戴着帷帽的脸,可有帷帽隔着,他看不到一点秦殊凰的表情。 他不相信秦殊凰再嫁不幸福会不后悔,她一定悔的肠子都青了,正是因为这样才用帷帽遮住,不敢让他看到一点端倪。 顾鸿朝有些不甘的带着白聆歌让开了路。 亲卫们护着秦殊凰离开。 在秦殊凰与顾鸿朝擦肩而过的时候,顾鸿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突然伸手朝着秦殊凰的帷帽掀去。 亲卫们没想到顾鸿朝会有这一手,只来得及将秦殊凰护住,可帷帽却已经被顾鸿朝掀开落在了地上。 顾鸿朝如愿见到了秦殊凰的脸,看清楚了秦殊凰脸上的表情。 那张脸上哪里有一点后悔不舍难过,看向顾鸿朝的时候只有厌恶憎恨和冷漠。 被秦殊凰这样的眼神看着,顾鸿朝的身体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僵在原地。 不对,怎么会这样,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就连旁边的白聆歌见到这样的秦殊凰也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身体,她连忙低下头掩藏住眼底对秦殊凰的恨意。 换了衣裳匆匆赶回来的玄苍拐个弯正好撞见秦殊凰被顾鸿朝掀开帷帽的这一幕,他眼神一冷,周身瞬间散发出戾气。 玄苍三两步走到秦殊凰身边,将秦殊凰挡在身后,问,“殿下,可要属下教训他。” 秦殊凰淡淡道:“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走吧。” 诗兰捡起帷帽,跟在秦殊凰身后,秦殊凰扫了眼帷帽,“这顶帷帽已经脏了,等回去就把它烧了。” “是,殿下。”诗兰忙回。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看热闹前,秦殊凰已经带着人离开。 回长公主府的路上,玄苍的脸色一直沉着。 以前碍于秦殊凰的关系,玄苍一直没对顾鸿朝动过手,今天顾鸿朝居然胆子这么大,就在他不在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来骚扰秦殊凰。 看来是不给他点教训不行了! 第133章 她哪里都比秦殊凰强 秦殊凰稍微好一点的心情被顾鸿朝和白聆歌破坏。 若不是皇弟还没被还政,秦殊凰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暂时放过顾家! 回了长公主府,秦殊凰重新埋头在书房中。 不过还好,晚上秦殊凰到时间就与镇北王一起用了晚膳,仍然是在长公主吃的,可吃完,镇北王却没留在长公主府休息,回了镇北王。 见王爷离开,瑞禾低声道:“殿下,王爷回王府了,您今晚回王府睡吗?” 秦殊凰摇头,“本宫这几日都在长公主府里,不去王府。” 殿下直接说不去王府,瑞禾自然也不好再劝。 只是几名侍女忍不住担心起秦殊凰与镇北王的关系来。 顾家。 当晚顾老爷顾夫人就得知了白聆歌新开的酒楼“日进斗金”。 顾夫人听到顾管家汇报的时候,吃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当真?” 顾管家乐呵呵的道:“这事老奴可不敢诓骗老爷夫人,是大少爷身边的常随亲口说的。” 顾管家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只会是真的! 之前只以为白聆歌是个事事都要靠顾鸿朝的赔钱货,没想到不经意露了一手,竟然有“陶朱公”的本事! 顾夫人顿时有一种变废为宝、顾家多了一棵摇钱树的感觉。 白聆歌开的一家酒楼随随便便几天就能净赚五百两银子,这与往家里揽钱也没什么区别,要是多开几家,她之前损失的那些银子产业很快就能赚回来,不但能赚回来,还能有余! 顾夫人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白聆歌开的酒楼亲眼去看一看。 见妻子只知道傻乐,顾隆食指点了点桌子,而后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指了指。 顾夫人顿时想起现在急需钱财的顾雨菲。 前几日,饶是她私底下变卖了些自己的首饰,也只不过凑了不足一千两。 现在白聆歌有了赚钱的酒楼,又已是雨菲的嫂子,那剩下的一千两她出的理所当然。 顾夫人忙对顾管家道:“少夫人回来了没?” “傍晚就回来了,在院子里算账呢!倒是大少爷还没回,说是晚上在外面有应酬。” “把少夫人请过来,就说鸿朝不在,让她过来与我们一起用晚膳。” “是!老奴这就去!” 没一会儿,白聆歌就被葛嬷嬷请进了正院的花厅。 花厅内,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顾老爷夫妻已经入座。 见白聆歌进来,顾夫人和蔼道:“聆歌,快进来,就等你了,今晚有你爱吃的菜,定要多吃些。” 白聆歌三年前就进府了,一直被顾鸿朝养在自己的院子里,因为连妾侍都算不上,顾家夫妻虽然见过,但白聆歌根本就没有资格与他们有来往。 如今白聆歌终于登堂入室,第一件事就准备做一个孝敬公婆的好媳妇。 这是顾夫人第一次派人请她一起用晚膳,来之前,白聆歌特意打扮了一番,力图给公婆留下最好的印象。 刚到,白聆歌还没行礼开口呢,顾夫人就先招呼了她。 顾夫人的热情让白聆歌以为顾夫人对她的印象极好。 她心中不禁得意了一分。 白聆歌快走几步到了顾隆和顾夫人面前,屈膝给公婆行礼,“爹娘康安。” 天色已黑,离的远不着显,白聆歌一走进,顾夫人就发现白聆歌今日身上一袭淡黄色襦裙用的是最好的天丝绸缎,在晚上烛火的映照下,夹杂在布料里的金丝反射着光芒,像是碎金洒过湖面,波光粼粼。 光这么一匹绸缎就要一百两! 还有白聆歌头上的首饰,虽然素雅不多,但两只白玉钗全部都是羊脂玉的质地,头部带着一丝丝天然淡黄色,雕成玉兰花的样式,稍远一些看,像是真的玉兰花簪在发间,素雅又低调奢华。 她耳朵上的两只粉珍珠耳环,珍珠圆润有光泽,虽然一只只有小指甲盖大小,可粉珍珠难得,就这么一对也绝对不会少于二百两! 白聆歌这一身装扮仿若世家大妇,瞬间就将金首饰都快戴不起的顾夫人衬的黯淡无光! 顾夫人瞬间在心里咬牙切齿。 为了儿女她都快把自己的首饰当光了,儿子的侧夫人却还浑身珠光宝气! 原本顾夫人只打算问白聆歌要一千两的,顾夫人立时改了主意,准备问白聆歌要两千两。 顾夫人拿出了之前面甜心苦诓骗秦殊凰的那一套在白聆歌面前表演。 饭过半晌,顾夫人就为难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正吃着饭的白聆歌一怔,她有些惊讶的看向的婆母。 本不想答应,可想到这是婆婆第一次求她,若是她答应下来,公婆因为这件事在顾家都要让着她欠她一分,现在她有酒楼,照这样下去,两千两半个月就赚回来了,不算什么。 白聆歌假装为难了两下,随即就答应了下来。 而且没过多久,就亲自回自己院子取了两千两银票交到顾夫人手中。 顾隆顾夫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是两人知道的算计。 随后,白聆歌碗里就被顾夫人夹了满满一碗的各色菜肴。 顾夫人眉开眼笑,对白聆歌看起来比亲娘还要亲,“聆歌啊,娘年纪大了,日后咱们顾家都要靠你了,过些日子,娘把家里的产业都交给你打理。” 白聆歌听完顿时两眼放光,“娘,真的?” 顾夫人拉过白聆歌的手轻轻拍抚着,“你这般好性,这个时候能拿了自己的钱财来给弟妹,娘不把这个家交给你还交给谁,等你能管好,娘就能享清福了。” 一时间婆媳关系融洽非常。 这一刻,白聆歌只觉得自己才是顾鸿朝的天选妻子,才是顾家命定的当家主母! 瞧!秦殊凰都做不到的事,在她手里轻易就做到了。 顾鸿朝喜欢她,顾家父母喜欢她,日后顾鸿朝的姐妹兄弟也一样会喜欢她! 而这些秦殊凰通通做不到! 秦殊凰不过是空有个长公主的名分罢了……如今再嫁镇北王,已经成为了满京城的笑柄! 秦殊凰根本就没资格与她比,也不会比得过她! 正在白聆歌享受着被公婆夸奖宠爱时,顾管家惨白着脸跌跌撞撞跑进来抖着声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受伤了!” 第134章 熬夜伤身补一补 顾家两名少爷,其中顾鸿枫已经成了废人,现在顾鸿朝又受了伤,一向老谋深算的顾隆都脸色一白,焦急问道:“伤到哪里了?可请了大夫?” 顾夫人和白聆歌同样满脸震惊和担忧。 顾管家忙道:“右臂断了,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还有半刻钟就能到。” “鸿朝现在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很快,顾老爷夫妻和白聆歌就被管家领着到了顾鸿朝的院子。 顾鸿朝是被常随背回来的,因为断了右臂,疼痛难当,已经疼晕了过去,常随将顾鸿朝背回来交给顾管家,就一个人跪在了院子里请罪。 大夫来的很快,足足在顾鸿朝的房间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开了方子让随他一起来的徒弟回药铺抓药。 而后被顾隆夫妻请到了外间坐下喝茶。 顾夫人焦急道:“大夫,我儿到底怎样?右臂还能恢复吗?” 老大夫顿了顿,看向顾隆和顾夫人,“大少爷除了右臂被折断外,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势并不重,至于右臂能不能恢复如初,老夫也不敢保证。若是老爷夫人担忧,建议尽快找宋元宋太医医治,许是能有八、九成的把握。老夫这里,只有四到五成。” 听完老大夫的话,顾隆夫妻骇然,旁边的白聆歌也惨白了一张小脸。 回过神,顾隆立马吩咐顾管家以自己的名义写拜帖,投到太医院。 老大夫与白聆歌进了里间照看顾鸿朝。 顾隆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晚,神色怔怔。 顾鸿朝才报了内选的科考,下个月就要进皇城内考试了,凭着他与柳将军的关系,只要顾鸿朝能参加考试,无论考的如何,都能给他谋个官做。 现在断了右手,这场考试明显是参加不成了……到底是谁下的手!谁要置他们顾家于死地! 顾隆脸色难看至极,对身边的顾夫人道:“走,去问问那小子。” 常随几乎被顾隆让人打了个半死,到最后只留下了半口气。 饶是这样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晚上,常随骑马陪着顾鸿朝从白聆歌的新酒楼回来。 为了抄近路,走了一条人少的暗巷,谁知就被人袭击了。 顾鸿朝身手一般,常随身手不错,可却双拳难敌四手,偷袭的人至少有五六人。 这些人穿着黑衣蒙着面,又是在暗巷,迅速打了人就离开。 等常随被这群黑衣人放开的时候,顾鸿朝已经被人打断了右臂,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常随交代完,被顾隆命人关进了顾家柴房。 顾夫人冷着脸,“老爷,您觉得是谁动的手?” 这时,站在身后不远处将顾隆夫妻刚刚审问常随听了个全的白聆歌突然道:“除了秦殊凰不会有第二个人!” 顾隆夫妇双双回头看向白聆歌。 白聆歌走到公婆身边,将白天秦殊凰与镇北王到酒楼用饭而后与顾鸿朝见面的事说了。 若是没有这件事,秦殊凰只会是凶手候选之一,有了这件事,秦殊凰的嫌疑顿时比任何人都大。 顾夫人咬牙切齿,“秦殊凰这个贱人!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弄死在顾家!省得现在伤害我儿!” 顾隆气的脸色泛青,“快了,只要咱们那位年轻的皇帝失势,摄政王上位,秦殊凰就会成为我们顾家的靶子!到时候我们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老大夫让顾隆请的宋元宋太医压根就没请到,信递到太医院,很快得知宋元已经离开太医院,现在客居在长公主府。 顾管家回来向顾隆顾夫人汇报这个消息,顾夫人顿时脸色发黑。 过了片刻,顾夫人深吸了口气,对顾隆道:“老爷,不然我去一趟长公主府,去求求秦殊凰?” 顾隆瞪她,“求,求有什么用,如今看来,这宋太医就是与长公主穿一条裤子的,即便他能医治鸿朝,你敢让他医治吗?” 顾夫人被丈夫的话说的僵在原地。 她抖着声音,“那……那怎么办?万一鸿朝的手废了,他如何当官?如何继承咱们顾家!” 顾隆气的脸色发黑,“好了,你闭嘴,我这就去求柳将军!” 谢煊晔带着人回了镇北王府就脱了夜行衣,谢卓刚要问王爷需不需要准备洗澡水,谢煊晔直接从王府的墙头翻进了长公主府,直直朝着玄苍的小院子走去。 在玄苍的小院子里洗漱,换上了玄苍的衣裳去秦殊凰的元湘园值夜。 跟在王爷身边跟了一路的谢卓嘴角抽动,搞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变成玄苍守在长公主殿下卧室外,而不是恢复成镇北王的身份,直接待在公主身边,甚至与公主同床共枕。 在院墙上吹了一晚上冷风的谢煊晔在天明之前终于回了镇北王府。 第二日一早,秦殊凰就从亲卫队长翟金那里得知顾鸿朝晚上回府不小心受伤了。 听到这个消息,诗兰诗雨眼中都是惊讶。 昨天前驸马才无礼地掀了殿下的帷帽,昨晚前驸马就遭了殃,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想到昨晚谢煊晔并未来长公主府休息,而是留在了镇北王府…… 秦殊凰问:“顾鸿朝伤的如何?” 翟金道:“听说是摔断了右臂,并无生命危险。” “玄苍呢?” “统领昨晚值夜,这会儿怕是在小院里休息。” 翟金汇报完退了出去。 秦殊凰在房间内踱步,玄苍昨晚值夜?那残王哥哥岂不是熬了一夜? 熬夜最是伤身。 秦殊凰对诗兰道:“吩咐厨房今日早膳多做些滋补的呈上来。” 而后又对瑞禾道:“去隔壁,请王爷过来用早膳。” 两人领命迅速去办。 玄苍这边很快就知道了翟金与秦殊凰的对话。 玄苍拧着剑眉,身侧的拳头紧攥,冷声问翟金,“殿下当真问了顾鸿朝的伤势?” 翟金颔首,“回统领,属下无一字隐瞒。” 等翟金离开,玄苍一拳落在桌上,将面前的圆桌直接锤成了两半。 昨晚,谢煊晔原本想直接了结顾鸿朝,可担心秦殊凰对顾鸿朝还有些余情,他真的杀了顾鸿朝,害怕秦殊凰与他生罅隙,这才只废了他一条胳膊。 现在听到秦殊凰问起顾鸿朝的伤势,他心里的嫉妒之情顿时控制不住汹涌蔓延。 正在这时,门口谢卓小声向他禀报,长公主殿下派人请王爷去元湘园用早膳。 回王府换了衣裳,戴上面具,谢煊晔快速赶往元湘园。 进了元湘园的花厅,看到桌上摆放着各色滋补壮阳的朝食,谢煊晔就愣住了…… 第135章 她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 秦殊凰这是在提醒他还是暗示他? 此时秦殊凰正在书房,花厅刚摆好膳,谢煊晔就过来了,瑞禾见了后连忙去通知秦殊凰。 当秦殊凰看到桌上的朝食时,同样愣了一下。 她明明让诗兰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朝食,怎么呈上来的朝食都是壮阳…… 诗兰不会随便做主,怕是厨房厨娘会错了意…… 可残王哥哥已经来了,秦殊凰来不及叫厨房重新做了。 一时,秦殊凰的脸庞不知不觉有些红,现在只能希望谢煊晔看不出来这些菜肴的效果。 秦殊凰干咳了一声,“王爷来了,快坐吧。” 谢煊晔应了一声坐到了秦殊凰身边。 旁边伺候的诗兰想让主子在镇北王面前留个好印象,忙说:“王爷,这些朝食是殿下亲自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您可要多用些。” 秦殊凰:…… 好了,本来就算谢煊晔知道这些食材有什么作用,只要她不说,就还有一层遮羞布,现在诗兰这么大剌剌的一说,想遮都遮不住了。 面具下,谢煊晔又恼怒又脸红。 既然已经这样了,秦殊凰干脆亲自给谢煊晔盛了一碗。 虽然这些食材确实有很好的滋阴补阳的效果,但是也确实都是上好的滋补之物,谢煊晔吃了没坏处。 最后,谢煊晔吃了一桌子的补品,当即,他就觉得面具下的脸开始烧起来,连出口的呼吸都带着一股火热。 秦殊凰吩咐瑞禾冲了一壶雪梨茶给谢煊晔,连灌了两杯冰凉的雪梨茶,谢煊晔才觉得好些。 下午,卢舟送了宫中的信来。 这信并非秦殊珉让人送来的,这个时候他们姐弟对外的关系并不和睦,姐弟俩已经说好,暂时不用书信联系,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写信来的是顾雨龄。 这段日子,在女官里的顾雨龄突然得到了一些邵宫正的优待。 她将这件事告诉了秦殊凰,并且她从女官同僚口中知道,选出的二十名秀女中,最近突然有六七个人在储秀宫患病,太医都查不出症状,如果这些秀女病情不好转,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被送还家中。 秦殊凰看完手中的信,冷笑一声,果然,摄政王妃开始发力了。 只要摄政王妃牵扯住刘贵太妃的精力,那么皇弟在宫中的一些动作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福宁宫内,薇薇大侍女正跪在秦殊珉身边亲手给他沏茶。 萧让脚步匆匆地进来,低声向秦殊珉汇报,“皇上,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在储秀宫吵起来了。” 秦殊珉翻看着面前的史记,淡淡的问:“摄政王妃为何和刘贵太妃在储秀宫吵起来?” 萧让俯跪在地上回答:“最近几日,储秀宫选出的二十名秀女接连有人生病,看过太医后,不但不见好转,反而病情还加重了。摄政王妃得知这件事,怕秀女把病带进后宫,做主将生病的秀女遣返回家。刘贵太妃觉得摄政王妃不公,因此才吵起来的。” 听到萧让这么说,秦殊珉脸色阴沉地抬起头来,“生病的秀女都是刘贵太妃的人?” 萧让颔首。 “那剩下的人是不是都是摄政王妃的人?” 萧让脸色发苦,“是……还有那位薛大小姐是长公主殿下选中的……” 秦殊珉凄凉地冷笑两声,“哈哈,是朕选后,还是他们选后?” 说完,秦殊珉就将面前的小几掀翻,一时书册茶水摔了满地。 因为他动作太过突然,热茶有一些溅到了夏茜薇的手背上,烫的她忍不住缩了缩手。 原本还沉浸在盛怒中的秦殊珉发现他不小心烫伤了夏茜薇,焦急地拉过夏茜薇的手,心疼无措的安抚,“薇薇,朕不是故意的,快给朕看看烫的重不重。” 夏茜薇跪在秦殊珉身边,闻言抬起头看向秦殊珉,一双大眼里已经带了泪水,却死死忍住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夏茜薇这模样,让她看起来更加让人想要怜惜。 她慢慢伸出手,只见原本雪腻的右手手背上多了一片红痕,凝脂般的皮肤把红痕衬托的更加可怖。 秦殊珉看到夏茜薇受伤,脸色立刻就变了,忙呵斥萧让,“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萧让立马应了一声,仓皇地跑了出去。 夏茜薇用力咬了咬红唇,好似在极力忍着被烫伤的痛苦。 她红着眼睛摇摇头,“皇上,奴婢没事,不用麻烦太医,回去用冷帕子敷一敷就好了。” “不行,都伤成这样了。”秦殊珉亲自把夏茜薇扶起来,不再让她跪着了,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夏茜薇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向秦殊珉,嘴巴张了张,好似想说什么。 秦殊珉道:“薇薇在朕面前还不敢畅所欲言吗?” 夏茜薇低下头,“奴婢只是为了皇上感到不值,选后本是皇上这辈子的大事,却被其他人当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又有谁能关心皇上您的想法呢?” 看着眼前的夏茜薇,秦殊珉感动非常,他深吸了口气,突然道:“薇薇,到你帮朕的时候了,你愿意吗?” 夏茜薇大着胆子看向秦殊珉,仿佛她的眼睛里只能装下秦殊珉一个人,“但凡皇上让奴婢做的,奴婢都愿意!” 秦殊珉轻轻抚了抚夏茜薇柔顺的黑发,笑着道:“薇薇,朕如何舍得你受一点委屈,朕想要让你也参加大选!” 夏茜薇眼底一亮,这一刻,她的心在狂跳,她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 今年不管夏季还是秋季都偏干,庄稼好不容易快要到能收割的时候,却下起了雨。 原本下几场小雨是没什么影响的,等两天再收割便是。 可谁知这雨一下就停不了了,没有越下越小,反而越下越大。 眼看马上就能收割的粮食就要烂在地里,好些百姓无奈顶着大雨收割粮食,可泡了水的粮食即便是收回来了,也很快发霉长芽,没有好天气晾晒,粮食根本就留不住! 就在瓢泼大雨的这日,诗兰从卢舟手中接过了一块熟悉的兑牌。 诗兰惊讶的看向老管家卢舟,“卢管家,交给你兑牌的人呢?” 第136章 水患和出现的顾雨菲 卢舟指了指门房,“是一个小子,我让他门房等着了。” 诗兰听了匆匆过去,果然在门房找到了背着玄苍旧长枪,浑身湿透的汤猛。 汤猛看到诗兰,焦急担忧的眼神一亮,忙迎过来,“诗兰姐姐。” 刚要走近,汤猛发现自己浑身又脏又湿,立马又顿住了,“诗兰姐姐我浑身脏的很,就不靠近你了。” 诗兰转身对卢舟道:“卢管家,麻烦您让人取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卢舟立马吩咐小厮去取衣裳。 诗兰让汤猛先坐下,皱着眉头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汤猛脸上满是挣扎,过了片刻才道:“诗兰姐姐,安平县地势低,好些地方遭了水患,我家的小客栈也遭了灾,我只能带着爹娘弟妹逃到京城。诗兰姐姐,我斗胆找到殿下府上,想问殿下府上还招不招小厮或者护卫,想挣一份养家的银钱……” 说到后来汤猛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他还未成年,在旁人眼里,他不算是个成年壮丁,而且这庄严的长公主府怎么会缺护卫和小厮…… 诗兰一听,顿时骇然,“安平县遭水患了?” 汤猛点头,“这等事,关乎身家性命,我如何都不敢胡编乱造。” “你爹娘弟妹呢?”诗兰问。 看到诗兰眼里真切的担忧,汤猛羞愧的道:“我爹娘弟弟妹妹在外面的小巷子里避雨……” 虽然他们家在安平县开了家小客栈,但汤家并无半亩良田,客栈就是他们一家赖以生存的唯一途径。 今年来,客栈生意越来越差,已然维持不住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不然汤母也不会把做点心的原料换成山药等粗粮。 客栈被淹,幸好汤猛反应的快,又有诗兰给的那块兑牌,有一条退路,这才能及时带着家人逃出来。 他们一家本来就没什么存余,好不容易进了京,连住客栈的银钱都不够,没办法,汤猛才直接找上门。 诗兰听到汤猛这句话,连忙道:“那还不带你爹娘弟妹一起进来!” 汤猛满脸歉意,“诗兰姐姐,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你快去把你爹娘弟弟妹妹请进来才是正经。” 不一会儿,汤猛带着父母弟妹进了门房。 汤掌柜名叫汤大力,汤家夫妻背着两个包袱,包袱全部湿了,沉沉坠在背后。 汤猛弟弟七岁,妹妹六岁,两个孩子身上穿着大人的蓑衣,戴着草帽,但因为在雨水中时间太长,草帽蓑衣下的衣衫也被淋的湿透。 诗兰让婆子和小厮带着汤家一家先去换衣裳,然后让人给他们准备客房休息,送上热的饭菜。 至于汤猛换了衣裳后就被带到秦殊凰的面前。 在汤猛换衣洗漱的时候,秦殊凰从诗兰口中得知了安平县水患的事。 秦殊凰皱眉,宽袖下的拳头猛然攥紧,怎么会这么快!前世明明还有两天才会传出水患的消息! 稍稍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秦殊凰看向向她行礼的汤猛。 “起来吧,不用多礼,你与本宫说说安平县现在的情况。” 汤猛虽然年少,却也知道谁才是他值得付出的人,听秦殊凰问起,立马将他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秦殊凰。 这场雨下了五六日,虽然大家都担心田里的粮食,可也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发生变故就在昨天。 原本就已经湿烂的田地里突然涨水,没有半日的工夫,已经成熟还没来得及收割的粮食全部被淹,这下彻底断了百姓们的希望。 可农田被淹还不算,水很快没过农田,充满沟渠水道,蔓延到安平县。 安平县不大,好些人家舍不得家中财物,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被困的被大水冲走的,数不胜数! 在云来客栈一楼刚被淹的时候,汤猛就带着家人离开,否则他们根本就没机会逃到京城来。 在他逃离安平县的时候,安平县已经成为一片泽国。 水势还在增大,还在往下游流去。 秦殊凰看着面前这个虽然只有十五岁,但眼神已经明亮坚毅的少年,对他道:“你可有胆子带着本宫的亲卫去安平县查看水患的情况?” 听到秦殊凰的话,汤猛立马站起身对秦殊凰行礼道:“小的敢!” 秦殊凰颔首,“好,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将这件事办好,本宫就让你进本宫的亲卫营,你爹娘弟妹也能在长公主府附近分到一栋小院子。” 汤猛眼睛亮起来,在心中赌咒发誓一定会把秦殊凰吩咐的这件事做好。 汤猛跟着舅舅压过镖,对安平县一带非常熟悉,得了秦殊凰的命令后,由亲卫队长鲁达带着去往安平县和京郊查看水患情况。 摄政王府,漆黑夜色里,有人骑马进了摄政王府,马匹进府后畅通无阻,一路到后院门口才停下,从马匹上跳下一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的人,直奔摄政王府正院。 到了一处厢房门前,灰衣人单膝跪地在外汇报,“主子,成了!” 厢房内的人听到了这一声汇报,畅快的笑了一声,“本王知道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灰衣人被摄政王府管家领了下去犒赏休息。 厢房内点了数盏灯火,将整个厢房照的亮如白昼。 厢房里坐着三人。 主位上自是摄政王秦威无疑,下首坐着柳将军和罗楚。 灰衣人走后,屏风后悄悄走进来了几名乐师,不一会儿,丝竹之声在厢房里响起,而后六名穿着清凉的娇艳女子迈着莲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们边走边舞很快就到了三人身边。 此时三人面前的小几也被丫鬟仆妇摆放上了佳肴美酒。 六名美人知道罗楚不喜欢女人贴到身边,所以六人全部挤到了摄政王和柳将军身旁。 六名美人里,有一人穿着最为大胆,只着紧身的大红色兜衣,露出白皙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下身穿着透明丹黄色的撒腿亵裤,赤着脚,脚腕上拴着一圈银铃,一走起路来,铃音清脆。 她一坐下来就靠到摄政王的怀里,摄政王用力在她胸口掏了一把,而后又往另外一边的柳将军肩膀上靠,柳将军粗糙的大手立马放在了她仿若没穿的大腿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父亲顾隆送进摄政王府的顾雨菲! 第137章 蹊跷的水患 看这情况,顾雨菲竟然是六名美人里最受宠的一位。 顾雨菲说到底也算是高门出身,而且是家中嫡女,原本摄政王和柳将军还以为她会宁死不屈,没想到她表现的竟然比那些平民女子还要好,接受的还要快。 此时顾雨菲靠在摄政王胸前,任由摄政王的手在她身体上肆虐,两只若隐若现的长腿却放在盘坐的柳将军的腿上。 她从旁边小几上取了一小串葡萄,摘下一颗,剥了皮,塞进了摄政王秦威的口中。 秦威满意的一口吃下这颗酸甜的葡萄,对旁边见了这幅场面却像是出家僧人一样的罗楚道:“罗先生,依你看后面的计划该什么时候施行?” 罗楚淡淡道:“回王爷,我觉得再等几日为好。” 听到罗楚这么说,柳将军一口喝干了杯盏中的美酒,一把将酒杯重重放在小几上,“到了这个时候还等?罗楚,你知道王爷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吗!” 罗楚也不与柳将军争吵,只是转头看向旁边眼神慢慢阴沉下来的摄政王。 摄政王用力捏了捏手中柔软温暖的肉,惹得顾雨菲痛的呼叫一声,他才冷然道:“不等了,按照计划行事!” 罗楚早就猜到走到这一步了,秦威不会听他的,他低下头,微微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继续反对秦威做出的决定,只是用沉默表示臣服。 雨下个不停,即便是长公主府,后院花园里的荷塘水都已经蓄满。 若不是提前给花园留了水道,卢舟又带着人冒雨清了许久未用的水道,长公主府花园怕是都要积水。 鲁达带着手下与汤猛直到次日早上才回来。 这一晚,整个京城的雨就没停过,到了早上,天色灰蒙蒙的,雨水居然比昨日还要大,仿佛老天爷在用盆从天上往地上倒水一样。 鲁达汤猛等人回府的时候,浑身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不等换了干净的衣裳,就来给秦殊凰和谢煊晔汇报。 下雨后,天气陡凉,两人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夜,进了屋子就忍不住发抖,秦殊凰让瑞禾带着丫鬟搬两个火盆放在鲁达和汤猛面前。 烤着火,两人这才好受点,身上渐渐恢复温度,不再情不自禁地发抖。 “京郊情况如何?”秦殊凰着急的问。 深吸了口气,鲁达道:“回殿下,不好,京郊以东几乎淹了大半,安平县和周围四县全部被淹没,受灾严重。要是雨再这般下下去,怕是下游的临城都会受影响。” 目前得知受灾的主要是京郊以东,那里绝大多数都是百姓田产,勋贵高门的田产大多都在京郊以西,倒是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秦殊凰的温泉庄子虽然也在京郊的东边,但是那边地势高,目前还是安全的。 秦殊凰脸色沉沉,情况比她预料到的还要严重一些。 她冷声问:“长青寺呢?” 汤猛恨恨道:“长青寺在常青山半腰,水患没影响到。” “百姓们呢?” “属下昨天带着人去查看的时候,一路通知了受波及的村落里长,想必他们会暂时集结民壮自救,目前来看,因为水患丢失性命的不多,只是水灾再这般蔓延下去,怕是不妙,到时候京城周边会聚集无数流民!”鲁达道。 就在秦殊凰与鲁达汤猛谈话时,外面一名亲卫匆匆跑进来。 鲁达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向浑身湿透急急跑到面前的亲卫,皱眉道:“齐六,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留在那里查看情况,晚上再回来的吗?” 这名鲁达名下的亲卫立马单膝跪地拱手,剧烈喘息的道:“殿下、王爷、队长,不好了,京郊南边也遭遇了水患!” 众人震惊! 京郊南边有安江,安江上游有双松湖和京浍湖,平时这两座大湖从未满过。 去年,户部还拨了钱款专门修筑巩固了堤坝。 从大武朝建朝开始,京郊南边就没有过水患。 太祖皇帝十一年,京城下过十天十夜的大雨,就这样,京南都没有被淹。 可就是这样的京南,却突然发了水患! 这几天的雨虽然大,但还不到让京南发洪水的地步! 秦殊凰和谢煊晔互相看了一眼。 谢煊晔严肃的道:“本王回府安排,查查水患是不是另有蹊跷。” 谢煊晔快步离去。 秦殊凰让瑞苗安排鲁达汤猛等人去休息,而后叫来叶轩、苏大娘以及之前采买粮食的几名管事。 之前安排储粮仓库的时候,秦殊凰就全部将仓库安排在高地势的地方,现在她要派遣管事们带着各自的人手去看着仓库,避免出什么意外。 管事们带着部分亲卫离开后,瑞禾忍不住询问,“殿下,您要施救?” 秦殊凰摇摇头,“不到时候。叫卢舟来!” 卢舟到了秦殊凰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卢管家,派人盯着东西两市上的米粮菜价,每日早晚来向本宫汇报。” “是!” 卢管家得了命令就带着管事小厮出发去东市。 东市米价稍贵,都是大商贾的铺子,光顾的也大多都是各大勋贵豪门的管事家仆,每次采买的量也大,但各色物产的质量总体上要比西市好上一成以上。 西市比东市热闹的多,大多卖家和买家都是普通百姓,货物种类比东市多,量却不如东市稳定。 商贾是最敏感的一批人。 仅仅大雨几日,东市上的粮食已经涨了有两成。 如果这雨再继续下下去,粮食价格翻倍都不是不可能! 趁着来东市的机会,卢舟忙吩咐管事和小厮赶紧采买一些粮食肉菜酒类等常用的粮食和吃食。 等到粮铺的时候,卢舟发现他们根本没了机会,粮铺门前早就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大户人家里的管事和小厮。 卢舟叹了口气,撤回了人手,想到前些日子长公主殿下让他提前存了粮食物资,他当时还不知道为何,现在想想,殿下当真是有远见。 既然府里不缺,卢舟也不赶这个热闹了。 让人去各大店铺里问了价格就赶往西市。 西市的情况比东市还要夸张,只要是个卖粮食的铺子,外面都挤满了百姓。 好些粮食铺子因为存量不多,已经关门歇业,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卢舟眼看着平日里卖十文钱一斗的粟米涨到了二十文一斗!就这,还不是人人能买到的! 卢舟骇然,连忙吩咐车夫赶车回长公主府。 前几日一位难求的“重庆火锅”门口人流稀稀…… 第138章 怎么可能会放过顾家 原来为了招待客人聘的好些伙计现在都没活儿干,把一楼大堂的桌椅擦的干净的反光。 掌柜的瞧着大街上打着伞地匆匆人流,路过几百个人却没一个人再进酒楼吃锅子。 这般情况已经连续两三天了。 他愁地白头发都变多了。 采买的管事快步过来向掌柜的汇报。 “掌柜的,菜价肉价米价今儿又涨了!” 掌柜的眼睛一瞪,“还涨?涨了多少?” 管事伸出一只手掌。 掌柜的吸口冷气,“五成?” 自从连日大雨,菜价肉价就涨个不停。酒楼本来就是做锅子的生意,每日的鲜菜和肉类都需要最新鲜的,否则就失了那个味儿。 别家开酒楼,若是东家有庄子,会每日让人从庄子上送鲜菜来,若是庄子上养了鸡鸭牛羊猪,也会时不时送上一些,这样钱就省了下来。 可顾家没庄子,这份银子就省不下来,只能每日现买。 买少了,生意好不够吃,买多了,生意不好剩下了只能便宜处理,这就亏本。 之前酒楼生意好的不行,不管采买的管事买多少,酒楼一天都能消耗掉,现在生意陡然变差,这几日浪费了好些食材。 管事听到掌柜说五成,摇摇头,惊讶又感慨,“翻了一番!” “什么!这么贵!” “就这,还不好买呢!尤其是米粮和肉!” “我就搞不懂,前些日子,咱们酒楼生意那么好,怎么就突然没了客人?难道是厨房偷懒,味道变了?” 到底是每日出去采买的管事知道的小道消息多些。 “听说京郊水患了,秋收的粮食全部被大雨毁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来酒楼吃饭。” “你说的是真的?”掌柜沉着脸道。 “八成是真,是听西市进京的商贾说的,应该不会有假,但具体水灾的范围多大,我就不知道了。” 采买的管事说完,掌柜的在酒楼里就待不住了,让管事守着酒楼,他拿了油纸伞带着一名伙计出了酒楼,直奔顾府。 顾府,听说酒楼的掌柜来了,白聆歌还以为掌柜是来送银子的。 这几日白聆歌在顾府忙着照顾手臂受伤的顾鸿朝,没有过问酒楼生意上的事,所以并不知道这几天酒楼生意怎么样,还以为像是之前那般红火呢。 白聆歌让人将掌柜的带进来,直接在花厅接见了酒楼掌柜。 花厅里,白聆歌和手臂受伤的顾鸿朝坐在主位。 酒楼掌柜一进来不等白聆歌询问就满脸羞愧地跪在白聆歌面前,“老奴是来向少夫人请罪的!” 听到掌柜这句话,白聆歌和顾鸿朝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片刻后,顾鸿朝苍白着脸道:“你说什么,京郊水患!” “掌柜频频点头,大少爷要赶紧打听消息,若是真的,咱们顾家必须囤粮!” 知道了这件事,白聆歌和顾鸿朝哪里还有心情问酒楼生意,当务之急是囤粮! 等这场水患过去,酒楼重开也不迟! 饶是手臂受伤,顾鸿朝也顾不了太多了,他立马让人去寻父亲回府,白聆歌则是去正院找顾夫人商量。 顾隆收到了儿子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去摄政王府找顾雨菲。 可顾雨菲不想见顾隆,顾隆在摄政王府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一个丫鬟给顾隆送了张纸条出来,上面写着京郊水患的消息是真的。 虽然没见到女儿,但求证了消息,顾隆立马赶回顾府。 顾隆回到顾府的时候,一家人都在正院花厅等着他,就连之前一直卧病在床的顾鸿枫也在。 见顾隆进来,顾夫人急急问道:“老爷,如何?” “消息是真的!准备囤粮吧!” 可这个时候粮价已经涨上了天,正常价格根本就买不到粮食了,最后还是走了方家的路子,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了普通品质的粮食运到了顾家库房。 这要是在平时,这三千两银子的粮食顶多只值五百两,就这,还被方家扣留了三成。 顾雨清是方家的三少夫人,又是走的方家的路子,这三成不得不给。 可这三千两顿时就掏空了白聆歌和顾夫人。 顾家这一刻当真只剩下了个空壳子。 长公主府。 荣国夫人派人送信来。 秦殊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嘴角冷嘲了一声。 荣国夫人按照秦殊凰的话在这几日大雨的时候涨价一倍卖了一些粮食给方家。 现在方家又把这批粮食的一半以三千两卖给了顾家。 荣国夫人还以为自己粮食卖的太贵了,有些亏心,现在见方家竟然还要黑心,顿时就没了愧疚感。 信上荣国夫人劝秦殊凰,既已离了顾家,就不要再管顾家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要紧,夫妻之间都是慢慢磨合的,让她放宽心一些,若真是谢煊晔的问题,告诉她,她给秦殊凰撑腰。 秦殊凰快速写了回信交给杜家家仆,又准备些药膳和补品让家仆一起带回去给荣国夫人。 送走杜家家仆,秦殊凰盯着院子里被雨水洗的绿莹莹的翠竹,眼神深幽。 她怎么可能不管顾家,只是不是想让顾家过上好日子,而是生怕顾家过上好日子! 她会让顾家人将她前世受的罪和屈辱全部尝一遍! 不然怎么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正在秦殊凰陷入前世的痛苦回忆中不能自拔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而后是瑞禾恭敬的问安声,“王爷,您来了。” 秦殊凰转过身,就看到疾步往她面前走的谢煊晔。 她一怔。 此刻的谢煊晔尽显狼狈。 他一身蓝色锦袍湿透了,发髻也全部淋湿,朝着她走来的时候,袍角都在往下滴水。 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一分急色和担忧。 到了秦殊凰的面前,他刚要说话,秦殊凰就伸出食指点在他的唇上,随后就对不远处的瑞禾道:“去给王爷取干净衣裳来!” 瑞禾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秦殊凰和谢煊晔。 秦殊凰触碰谢煊晔唇瓣的手瞬间感受到了他唇瓣的冰凉。 谢煊晔身子一僵,随后他伸手轻轻把秦殊凰的手拉了下来。 两人双手触碰相交,秦殊凰的手小却热,谢煊晔的手大却冰。 看到谢煊晔手背上都是水珠,秦殊凰直接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拭。 谢煊晔一愣,舍不得将大掌从秦殊凰手中抽离,就由着她擦上面的水珠。 秦殊凰手上的温度不断的向谢煊晔大掌上传递,很快就焐热了他的手,传到了他的心。 谢煊晔低头带着一丝痛心,“殿下,双松湖和京浍湖的大坝被人毁了!” 第139章 王爷就算被本宫看了也不吃亏 听到这个消息,秦殊凰满脸震惊。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前世为什么京郊和临城的水患面积会那么大! 原来其中不仅仅是天灾还有人祸! 暗中有一只大手在推动甚至是操控这一切。 这只大手只有算计和对权势的渴望,其他乃至百姓在他眼里犹如草木一般,只要他需要都可以随意毁灭! 秦殊凰面色变得严肃无比,“知道是谁做的吗?” 面具下,谢煊晔眉头紧蹙,“暂时还没查出来,本王已派人去调查了,顺利的话,两日后会有结果。” “麻烦王爷了。” “殿下不必与本王这般客气,本王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这时,瑞禾已经将谢煊晔换洗的衣裳拿来了。 秦殊凰朝着瑞禾挥挥手,瑞禾迅速退了出去。 “王爷身上都湿透了,本宫帮王爷把这身湿衣裳换下来吧。” 谢煊晔余光瞥见瑞禾拿来的这套衣裳,微微一怔,心底溢出一丝欣喜来。 瑞禾拿来的衣裳不是别的,正是两人婚前,秦殊凰亲手缝制让玄苍试过的那套。 看到这套衣裳,谢煊晔下意识就点头同意,等到回神,他已经跟着秦殊凰进了净房。 秦殊凰捧着衣裳进了净房,将衣裳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伸手就给谢煊晔解腰间的腰带。 腰间的腰带松了,谢煊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一把抓住秦殊凰帮他解腰带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殿下,这等小事如何能让你动手。” 秦殊凰抬头看向谢煊晔,歪了歪头,“那本宫唤侍女们进来伺候王爷?” 谢煊晔连忙摇头,“不……不用,本王习惯自己动手。” 于是,秦殊凰松开帮谢煊晔解腰带的手,但她人却没动,仍然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煊晔。 谢煊晔见秦殊凰仍然大剌剌地站在原地,惊讶地睁大眼,“殿下不出去休息?” 秦殊凰摇摇头,“本宫为何要出去,你我是夫妻,王爷就算被本宫看了也不吃亏。” 谢煊晔:…… 以现在两人的身份,他好像是没有什么理由让秦殊凰出去。 面具下,谢煊晔的脸已经烧红,他又不舍得强行将秦殊凰撵走,只能自己转过身,迅速脱掉身上的衣裳。 湿衣被他三下五除二褪下,宽肩蜂腰露了出来。 谢煊晔后背上一处不显眼的疤痕都与玄苍一般无二。 在谢煊晔进了浴桶时,秦殊凰就笑着悄悄退了出去。 谢煊晔随意弄了些水往自己身上冲了冲,就准备起身离开浴桶,他小心往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秦殊凰已经离开。 面具下,他滚热的脸庞这才慢慢降下温度。 他小心取了面具下来,洗了脸,从浴桶里出来,擦了身上水渍,换上秦殊凰给他拿来的那套衣裳。 等衣裳穿好,重新戴上面具,谢煊晔顿时觉得这套衣裳极为适合自己,甚至觉得比玄苍试穿的时候更好看。 与谢煊晔一起用了饭食,秦殊凰将自己亲卫召集到一起,留下贺玉田一队的人马守卫公主府,其余的人全部派到京郊与杜家的人马汇合,参与到救援灾民的队伍中。 谢煊晔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准备把王府的人派出去,却被秦殊凰劝阻了。 “王爷,王府的人马暂时别派出去,若是王爷想要帮本宫,就再等两日,这些人本宫有别的用处。”秦殊凰道。 秦殊凰这么说,谢煊晔又怎么会拒绝,当即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本王的人就是殿下的人,殿下只管随意调遣,若是有谁不听话,尽管告诉本王,本王来收拾他们。”穿着秦殊凰亲手缝制的衣裳的谢煊晔霸气的宣布。 雨又连着下了两天,原本还能再抢救一下的秋粮到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泡汤,京郊周边几乎颗粒无收。 京中大户得知了消息后纷纷囤粮,随后很快蔓延到富户小户,凡是只要有些余钱的人家,都把余钱换成了粮食。 一时间,粮价被炒上了天,几天后,百姓根本就买不起了。 好些小的粮铺两天前就没粮食卖了,纷纷关门歇业。 仅仅几天,京城中已经人心惶惶。 原本热闹的西市东市,酒楼客栈小食铺子等,没了货物食物卖,人烟寥落。 早上,带着亲卫出门的卢舟没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一回来卢舟就向秦殊凰禀报:“殿下,西市已经没粮食卖了,东市大粮商还在卖粮,但价格是前几日的十倍,且还限量惜售,普通百姓已经买不到粮食!” 秦殊凰坐在上首,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 前世,就是从这场水患开始,皇弟被秦威当成替罪羊,慢慢被挤下帝位! 当时为了顾家,她卖了自己的皇庄,给顾家换了一大批粮食,不但让顾家躲过了这场灾难,顾鸿朝趁此机会,用她换来的一大半粮食救了朝中有名的清流官员刘仁慈。被刘仁慈看中,再加上顾隆与秦威因为敬献女儿得到的关系,顾鸿朝一举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卢舟说完,又小心从自己怀里取了一封盖着火漆的信递给秦殊凰,“殿下,主上派人送来的信。” 通过卢舟的渠道,秦殊凰在得知郊外水患情况时,就给宫里的秦殊珉传递了第一手消息。 这是秦殊珉送出来的回信,告知了秦殊凰朝堂上的情况。 这场大雨和水患影响越来越大,京城县丞再也隐瞒不住,直到昨日才上报了上官。 等拿到朝堂上讨论的时候,已经有京郊四县和两座临城受灾。 京郊和两座临城秋粮几乎全部被毁,马上就是寒冬,没了粮食没了家园,瞬间产生了几十万灾民! 满朝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惊! 京县和临城立马要求开仓放粮和拨款赈灾,话刚说出来,就被户部给堵住了。 户部尚书言说户部没有多余的预算,今年国库本就亏空了,就算是要赈灾,也应该先把预算报上来,哪里什么不说就要钱的。 朝堂上吵了一早上,愣是一文钱都没拨下来,最后摄政王出声,言说明日早朝再议。 秦殊凰看了信中所说,神色越看越冷。 这群朝堂上的老狐狸,家中仆人买粮都买疯了,会不知道京郊水患? 当了这么多年官,他们会不知道救灾如救火,这等大事居然还拖延? 不过是个个都在装糊涂罢了! 第140章 长青寺的提前安排 其中怕是还有不少人在陪着摄政王秦威演戏! 就等着秦威一声令下,再行动起来。 而此刻受灾的百姓在他们眼里连人都不算,只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死伤多少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冷冰冰的数字。 大武的朝堂若是再被这群人这样祸害下去,离覆灭也不远了! 秦殊凰看完信,顺手就把信扔进了旁边的火盆。 随后她写了回信交给卢舟,让他传递到宫中。 卢舟颔首去传递消息,不敢有一点耽搁。 秦殊凰起身吩咐身边诗兰诗雨,“去将本宫的朝服找出来熨烫整齐。” 听到秦殊凰这句话,诗兰诗雨眼中难掩惊讶,两人看向公主,发现公主脸上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这才立马去办。 作为大武朝的长公主秦殊凰是有朝服的。 一般是在每年元日的大朝会进宫的时候才会穿。 之前秦殊凰与弟弟秦殊珉关系越来越疏远,她的那套大朝服已经几年都没上过身了。 几名大侍女还以为长公主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再穿那身大朝服,没想到今日却突然吩咐她们将大朝服取出来熨烫。 “瑞禾,叫玄苍来。”秦殊凰道。 过了好一会儿,玄苍才到元湘园的院子,跟在玄苍身后的瑞禾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几日很少见到玄苍统领,反倒是镇北王时不时都会到公主殿下的元湘园转转。 她抬头偷偷瞥了玄苍高大的背影一眼,很快又低头,难道玄苍统领还没对殿下死心?不想看到镇北王?所以镇北王在的时候从来都见不到玄苍统领? 玄苍进了元湘园,没有直接去元湘园的花厅,而是直接绕过小花园去了元湘园秦殊凰的小书房。 瑞禾看到玄苍统领离开的方向微微惊讶,她刚刚好像没和玄苍统领说长公主殿下不在花厅,而是在小书房的。 难道卢总管与玄苍统领说的? 作为镇北王的谢煊晔半个时辰前刚用去演武场的借口离开了长公主府,作为玄苍的谢煊晔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殊凰在什么地方。 进了小书房,玄苍恭敬给秦殊凰行礼,“属下给殿下请安。” 秦殊凰让瑞苗上了茶,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玄苍再也不像是在顾府时那样故意疏离,从容走到圈椅边坐下。 秦殊凰嘴角带了一丝浅笑,“尝尝,这是王府送过来的茶叶,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在听到秦殊凰的这句话后,刚举到嘴边的茶盏差点从玄苍的手中跌落。 还好他反应快,重新稳住了。 秦殊凰挑挑眉,“怎么?嫌弃王府的茶叶?” 玄苍立马摇头,“不是,殿下,是您的话让属下受宠若惊,属下职位低微,怕不配喝王府的茶叶。” “让你喝就喝,哪来这么多废话。” 玄苍被迫尝了口,这茶叶确实是镇北王府的,是镇北王府今年春天得到的特级蒙顶,只有一斤不到,珍贵无比。 谢煊晔一直没舍得喝,看到秦殊凰这几日时常熬夜喝茶,他才让谢典找出来送到长公主府给秦殊凰。 温热的茶水喝到口中,明明清香回甜,玄苍却觉得自己只尝到了绿茶的苦涩。 秦殊凰期待的问,“如何?” 玄苍微低着头道:“王府送来的自然是顶级的好茶。” 秦殊凰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残王哥哥的话里一股浓浓的酸味,他难道还嫉妒自己府上送来的茶叶? “既然觉得好,一会儿给你带些回去喝。”秦殊凰道。 谢管家送茶来的时候悄悄说了,今年得的蒙顶就这么些,王爷让都送到她这儿来了,一点都没留。 谢煊晔的口味与她差不多,她喜欢喝的茶谢煊晔肯定也喜欢,那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上好的蒙顶茶分一些给残王哥哥。 秦殊凰是这么想的,可玄苍心里瞬间就觉得比喝的茶还要苦涩起来。 镇北王送给秦殊凰的好东西,殿下却随意赏赐给玄苍,难道玄苍在殿下心里的分量更重些?还是殿下根本就不拿镇北王送的东西当回事? 玄苍应下,但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低沉。 秦殊凰想问玄苍是不是有什么事,之前作为镇北王在她书房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想到残王哥哥心里怕是有什么心结,秦殊凰暂时将这些疑问压了下去,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残王哥哥帮助。 “玄苍,你即刻派人去长青寺,按照本宫之前的计划先潜伏起来。” 秦殊凰直接吩咐。 玄苍起身领命。 事情吩咐玄苍后,玄苍很快离开,好似忘了秦殊凰要让他带茶叶回去。 还是瑞禾追了出去,将一只陶瓷茶罐塞给他带上。 接到茶罐的玄苍眼底一抹暗芒闪过,迅速离开。 站在原地的瑞禾皱着眉自言自语道:“玄苍统领是怎么回事,怎么殿下给他赏赐,他反而更不高兴了,以前玄苍统领不是也很喜欢喝茶吗?没道理不喜欢这么好的茶叶。” 摄政王府前院书房。 秦威让人送走了户部尚书,回了书房,柳将军就来汇报。 “启禀王爷,长青寺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王爷您的吩咐。” “好!柳将军辛苦了!不如来与本王一起松快松快!” “乐意至极!” “来人,传本王的话,让雨菲进来伺候。” 守在门口的小厮飞快跑出去传话,没一会儿穿着妖娆的顾雨菲就出现在了秦威的书房门口。 片刻后,书房里就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大雨下了九日后,终于变小了一些。 余明一大早就上门邀请顾鸿朝与他一起去郊外观看洪水过境。 顾鸿朝因为胳膊受伤,已经待在家中将养了七八日,正憋的发霉,再加上顾鸿朝一直想利用余明祖父的关系,顾鸿朝没多想就答应了余明的邀约。 白聆歌已经知道上次顾鸿朝拿了她最爱的茶盏就是给了眼前这个叫余明的公子哥。 她怕顾鸿朝又被余明哄骗,一定要跟着顾鸿朝出门。 最后顾鸿朝拗不过白聆歌,加上他手臂受伤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有马车坐带上白聆歌也没什么妨碍。 于是,上午巳时余明与顾鸿朝白聆歌一起出城。 不管是前世的顾鸿朝还是今生的顾鸿朝,他都不知道今日出城他将会遇到封疆大吏刘仁慈。 第141章 过河 刘仁慈三年前被派遣到雍州当刺史,如今三年期满,带着家人回京述职。 他出身寒门,家庭简单,只有老妻和两子。 大儿子二十岁,在苏杭当官,二儿子十五,在苏杭求学,如今身边只有老妻老仆。 刘仁慈是一个月前从雍州出发回京,由雍州官署的十位官兵护送。 老夫妻两简朴惯了,只有一马车的行李加上四名老仆,护送的官兵都各自骑马。 长途跋涉二十来日,到了京城的临城泰安。 哪里想到,一进泰安就开始秋雨不绝。 本来两日的路程因为秋雨竟然走了四日。 好不容易进了京城地界,雨却越下越大,再加上有人私毁堤坝,水患形成。 刘仁慈一行被困在了安平县附近。 幸好他身边有十名官兵护卫,虽然被困,却无生命危险。 等刘仁慈夫妻被官兵们保护着到了安全的地方,看到即将收获的农田和百姓家园变成了一片泽国,刘仁慈心痛不已。 他身边站着的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百姓们对着被洪水冲垮的农田嚎啕大哭。 失去了农田和房子的百姓成了流民,为了生存,好些百姓不得不往京城逃,想要去京中谋一份差事,养家糊口。 不过这些暂时离开的百姓都是身强体壮的,身体虚弱的老弱病残却走不了。 看着周围蜷缩在一起的瘦弱百姓们互相取暖,刘仁慈心一横,打算留下来暂时安置这些百姓。 这两日去京城的流民越来越多,到时说不定京城都有麻烦。 他暂且留下来安抚这里的百姓,等朝廷有赈灾官员来了,他再将这里的事转交给他们,若是朝廷处理的好,怕是用不了几日就会有人来接应了。 为此,刘仁慈还派遣了身边的两名官兵进京去京城衙门禀报这里的情况。 为了安置灾民,刘仁慈暂时征用了高处富户的大宅,又把随身带着的粮食捐出来,让他的夫人给灾民们熬粥。 可他那点粮食没用到两日,就完全被灾民们吃完了。 刘仁慈无法,又花重金从富户手中购买粮食。 可他一个清官,即便是花光了要用来在京城置办宅院的银钱,对于救灾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不但如此,听说他这里有吃的,四面八方的灾民都汇聚了过来。 饶是刘仁慈已经尽量在管理这些灾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是发生了许多肮脏龌龊事。 眼看明日一早,汇聚的灾民连口稀粥都没得喝了。 刘仁慈无法,决定冒险渡过洪水去往京郊高官贵胄的庄子上求助,让这些庄子捐粮捐物,以安民心。 下雨天本就天亮的晚,还整日里黑沉沉的。 一大早,天边刚有些光亮,刘仁慈就带着两名老仆两名官兵骑马出发去往京郊的庄子。 去往京郊就要渡过洪水的水道。 用了半个时辰,刘仁慈一行就赶到了洪水的水道边。 只要渡过这条水道,就能到达受灾不重的京郊区域。 水道原本是京郊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宽两米都不到,现在却有二三十米宽! 原来小河上的木桥早不知被冲到了什么地方。 洪水湍急,想要安全渡过这条洪水河道难之又难。 河对岸此时有好些看热闹的京城百姓,感慨这洪水之大。 河这边却萧条的生灵涂炭,好似是两个世界。 不过既然刘仁慈打算去京郊求助,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刘仁慈对身后老仆道:“老海,放苍鹰!” 头发半白的老仆点点头,从马侧的麻布袋里放出一只老鹰来,而后在老鹰的脚上拴上麻绳,随后老仆对着苍鹰做了几个动作,手一扬,将苍鹰放飞天空。 拴着麻绳的苍鹰往对岸飞去。 雍州偏僻干燥,那里住着哈突族,他们信奉鹰神,训鹰有一手,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一只老鹰。 刘仁慈到了当地做官,也让老仆阿海学着当地人养了一只,只是没想到会被用在这里。 小雨并不影响苍鹰飞行,很快这只苍鹰就飞到了对面。 阿海对对岸的人挥手,对面观潮的人就小心解开苍鹰爪子上的麻绳,而后看到了麻绳上的字条。 找了识字的人看了字条,众人恍然。 这是要他们帮忙将麻绳固定住,而后对岸的人要借助这根麻绳涉过洪水,到他们这边来。 得知这些,立马有人帮忙将麻绳拴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固定好,而后对着刘仁慈一行挥手。 对岸的人帮忙固定好了绳索,刘仁慈让官兵取下带来的木盆木桶。 而后每人脚下踩着一只木盆或者木桶,借着绳索,打算漂过汹涌的洪水到达对岸。 一位官兵和一位老仆当先,刘仁慈在中间,后面是一位官兵断后,留下一位老仆看守原处,守着他们的马匹。 对岸的人看着刘仁慈一行极为危险地借助麻绳往这边移。 突然洪水一个猛烈的浪头将为首的那名官兵脚下的木盆打翻了,官兵一个趔趄,双手悬吊在绳索上,体重将绳索拉成了一个骇人的弧度,瞬间影响了后面的几个人。 还好在官兵身后的老仆阿海机智,及时抓住了那名官兵,而后让官兵抬脚踩到他的木盆里。 这名官兵身强体壮,动作飞快,这才避免绳索承受过多的体重,发生意外。 对面观看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心提到了嗓子眼,纷纷为刘仁慈一行人加油鼓气。 等到五人借着木盆木桶漂浮到水道三分之二的位置,突然他们出发的位置窜出来了一群流民! 这群流民衣衫破旧、浑身污泥,脏地看不出五官,显然是受灾多日。 他们守在附近,就是想找机会去对岸,可洪水湍急,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有胆大的直接涉水过河,已经被淹没在洪水里。 他们藏在暗处,早就看到了刘仁慈一行。 刘仁慈一行过河的方法他们也看在眼里,此时他们哪里还忍耐得住。 见刘仁慈一行已经过了三分之二,顿时就朝着留守老仆的方向冲了过来。 冲过来后,这些流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住绳索,也不踩着任何东西漂浮在水面上,就要强行涉水过河。 短短瞬间,就有十来个流民抓住了绳索往洪水里扑! 第142章 错失 本来受力正常的绳索顷刻间歪曲绷紧,让快要到对岸的刘仁慈几人瞬间失去平衡!刘仁慈脚下的木桶踩翻,被洪水冲走! 幸好几人有之前官兵的木盆被冲走的经验。 断后的官兵眼疾手快抓住了刘仁慈,借着这位强壮的官兵的力量,刘仁慈踩进了官兵的木盆。 可身子还没稳定,绳索后面就剧烈摇晃起来。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刚过来的那一头已经全部被灾民霸占,好些灾民抓住绳索,想要借助绳索渡河。 可只有绳索怎么可能渡过湍急的洪流,只在瞬息之间,就有三名灾民被洪水冲走,消失在浑浊的洪水中。 即便是这样,也还有更多的人要抓住那条绳索,仿佛这条绳索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来迟了的灾民已经抢不到绳索的位置,目光一转就将主意打到了刘仁慈留下的那名老仆身上。 刘仁慈又气又怒的瞪大眼睛看着留在原地的老仆瞬间被灾民抢了个干净,马匹被灾民抢走,老仆身上的旧衣就被扒了下来,最后惊恐的被推进洪水里…… 阿海也看到了同伴凄惨的下场,他愤怒道:“老爷,我们渡河是为了给他们筹集粮食,他们怎么能恩将仇报!老江死的也太惨了!” 刘仁慈沉痛地闭了闭眼睛,饿到极致的灾民与野兽也没什么区别! 他冷冷朝着阿海道:“闭嘴!先过河!” 可那一边聚集着十几二十个灾民拽着绳索,绳索不能稳固,晃荡不已,原本借着木桶木盆的浮力,他们很快就能到达对岸,可现在他们要费力稳住身形,抵御湍急的洪水,好一会儿,才行进了短短的距离。 这时,有人吃惊的提醒,“绳索,绳索要撑不住了!你们快过来!” 只见横跨这条水道的两指粗的麻绳中间因为受力太大已经断了一半! 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顾鸿朝一行到达附近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刘仁慈渡河的这一幕。 坐在马车中的顾鸿朝掀开车帘看着河道边发生的这一切,眉头皱了起来,耐不住地站起身子要下马车,坐在对面正喝茶的余明却道:“鸿朝兄要去干什么?” 顾鸿朝眉心拧了拧,“那些过河的汉子们需要帮忙。” 余明笑着看了顾鸿朝的手臂一眼,“鸿朝兄手臂这般了难道还能帮上忙不成?就算你帮了前面渡河的人,那后面那些灾民鸿朝兄是帮还是不帮呢?” 听到余明这么说,顾鸿朝一怔,“我让护卫们去帮忙。” 余明笑了一声,“这里可有顾家护卫?” 顾鸿朝朝外一看,这才想起来,跟着他们出门的顾家人只有他的常随,白聆歌的一名贴身丫鬟,还有一位车夫。 剩下的十来人都是余明的护卫…… 突发水患,家中买了粮食,为了减少府中消耗,将一半以上的护卫仆役都打发到了京郊破败宅子里,若是情况恶化下去,估摸着母亲很快就会把这些护卫仆役都发卖掉。 正因如此,今天跟着顾鸿朝出来的才只剩下贴身的常随。 堂堂前驸马,现在出门的派头都没有余明一个公子哥大。 坐在旁边的白聆歌扯了扯顾鸿朝的衣袖。 意识到此刻状况的顾鸿朝有些泄气地重新坐了下来。 见此,余明才哈哈笑着给顾鸿朝倒茶,“我知道鸿朝兄心善,可鸿朝兄又不是观音菩萨,咱们大武这么多人,难道鸿朝兄都能救个遍吗?你看看咱们周围的马车,有几个不是贵人乘坐的,他们还不是没有任何人出头。我们也掩藏在这些人当中看看这难得的热闹!来,喝茶喝茶!这可是上好的龙井!” 白聆歌将余明倒的茶捧到顾鸿朝面前。 顾鸿朝深吸了口气,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不知为何,看着在河道上挣扎的几人,顾鸿朝总有一种错失的不安感。 余明却心情极好,还有心情给顾鸿朝和白聆歌添茶,旁边有几辆马车居然已经开了盘口,下注赌刘仁慈一行人能不能渡河。 河道这边这么多人在看着,真正为刘仁慈担心的却没几个。 阿海发现绳索快断了后,连忙道:“老爷,你踩着我们木盆先过去!” 刘仁慈坚定地摇摇头,“你们快走,用你的办法只会耽误时间,到时候大家都要葬送在这洪水里!” 阿海看出了主子眼里坚毅,咬咬牙,开始飞快摆动脚下的木盆,与前面的官兵一起努力往对岸移动。 但另外一边有几名强壮的灾民已经利用绳索强行渡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绳索变得更加摇晃,中间那段承受的压力更大!眼看麻绳就要从中间断开了! 玄苍骑马带着秦殊凰的亲卫赶往长青寺附近。 出了城门不久,就看到了这处河道附近聚集了好些人。 玄苍眉头一皱,让谢卓去查看情况。 没一会儿谢卓就回来了,将刘仁慈几人渡河的事情汇报给玄苍。 谢卓皱着眉毛,“也不知用绳索木盆渡河的是什么人,河道那边跟着好些灾民,绳索快撑不住了,怕是这些人都要落入洪水里。” “没人帮忙?”玄苍脸色变得难看。 谢卓摇头,周围围观的都是京里的膏粱子弟,都已经开始下注了,有这些人在,真想帮忙的也没几个敢出手的。 玄苍面色一沉,“走,我们去看看!” 玄苍带着一队长公主府亲卫刚到河道边,翻身下马,河道上本就岌岌可危的麻绳瞬间从中间绷断! 站在河道边的人惊呼出声,而刘仁慈几人脚下的木盆木桶瞬间被洪水打翻。 幸好他们紧紧拽着麻绳,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洪水冲没。 可四个人吊在一根麻绳上,如果没有人帮忙把他们从洪水里拉上来,支撑不了多久也会被洪水冲走! 对面的灾民就更惨了,十多个人拽着一条绳子,你争我抢,在绳索断裂的时候,瞬间七八个人被冲入洪水里,顷刻覆灭。 剩下的人你踩我我踩你拉着绳子往岸边爬。 见到此刻情形,玄苍想也没想,命令手下,“救人!” 第143章 鸿朝兄不结交那位三品大员了 玄苍下了命令,亲卫们立刻将岸边观看的人撵到一边,几人分工合作,一半人重新固定好一根极粗的麻绳而后拉好,另一半人绑着麻绳涉水去救快到岸边的刘仁慈等人。 当玄苍伸手将刘仁慈拉上岸,刘仁慈早就全身湿透,变得狼狈不堪。 刘仁慈和他带着老仆阿海以及两位官兵得救了,对面抢着麻绳的那些灾民却全部被冲入了河水中。 而刘仁慈留在河道对岸的老仆和马匹行李,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刘仁慈叹息一声,但他的眼神仍然清亮坚定,他朝着玄苍做了一个极为标准的揖礼,“多谢这位兄弟相助,某感激不尽。” 玄苍回礼,“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周围围观的高门家仆看到刘仁慈举手投足和礼仪都不凡,顿时神色有些异样,有几个机灵的家仆已经跑到主人马车边禀报。 刘仁慈一行被救上来的时候,顾鸿朝就发现救人的是秦殊凰身边的亲卫统领玄苍。 他眉头赫然拧起,一股愤怒和不甘涌向心头。 旁边白聆歌一直在注意着顾鸿朝的神色,见他脸色变沉,故意道:“那好像是长公主身边的亲卫,鸿朝,你要不要过去帮忙。” 顾鸿朝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龟裂,他冷声道:“长公主与我顾家已没了关系,她的护卫又与我们顾家何干,我为何要过去帮忙。” 白聆歌晃了晃顾鸿朝的胳膊,“鸿朝,你消消气,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余明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这对夫妻的对话,只觉得今天茶的味道都变得更好了。 刘仁慈让老仆帮自己整理了沾在身上的湿衣和头发。 见此,玄苍解下自己的青布披风递给刘仁慈的老仆,“您老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这件披风给您暖暖身。” 阿海见这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披风,仅仅是做工精细,就收了下来给自家老爷披上。 刘仁慈感激的朝玄苍点点头。 等老仆给他整理好仪容,刘仁慈在众人围观下从袖袋里掏出令牌。 此时,老仆阿海立在他身后,两位官兵肃容站在他两侧,刘仁慈虽瘦弱,但花白的胡须在风中徐徐飘扬,别有一股清正刚直的气质。 他举起手中三品大员的令牌,眸光坚定的看向周围围观的人,用略微嘶哑却洪亮的声音道:“某乃朝中三品大员刘仁慈!有此令牌作证!今要在此募集粮食救灾中百姓,万望大家慷慨解囊,施舍弱者,今日所募的粮食,某会记录在册!某更会记得诸位今日的义举!” 刘仁慈一席话瞬间让周围围观的人讶然。 大部分人只觉得刘仁慈的气质不一般,哪里会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居然会是朝中的三品大员! 平日京中那些三品大员怎么可能出现在京郊,还是这副与老百姓差不多的打扮! 不过这些只是一些京中来看热闹的百姓的想法,那些豪门家仆的想法却完全不同。 这些替主人探听消息的家仆知晓了刘仁慈的身份固然也惊讶,听到刘仁慈的话不无心动,可他们却不敢替主子做主。 而普通百姓虽然想靠这件事结交这位不太一样的三品大员,但家中就那么多粮食,不知这水患要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自家都不一定安全,家中有老有小,让他们捐出粮食是难为这些百姓。 豪门家仆好些已经跑去附近停着的马车。 但是真正说要捐钱捐粮的却还没有一人。 刘仁慈看了一圈,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可他也没有就这么放弃,而是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很快那些去告知主人的豪仆回来了,可惜他们只安静站到了人群外,并没有人出声说要帮助刘仁慈。 今日能到这里看热闹的,多半都是一些在家中没什么权势的纨绔二代。 这些人家大多都是摄政王党,如今摄政王都没发话说要救灾,他们如果先行一步,不是在给家族找麻烦,自寻死路? 二代们虽然整日里混吃等死,但却明白家族生存的规则,鲜少在这种事上出头,一个不好回家不但要被罚,甚至被逐出家门都有可能。 剩下的,即便不是摄政王党派,也在艰难保持中立,这些人生存之道就是明哲保身,就更不会在此时插手这样的事了。 这些高门贵人都不说话,剩下的一些聪明的商贾自然也在装傻。 余明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看着不远处刘仁慈几人,饶有兴味。 刚刚余家的家仆也来禀报了刘仁慈在此筹粮的事,余明只摇摇头,家仆就离开了。 余明可不想插入这件事里,否则回去,他祖父不打断他的腿才怪。 但坐在对面的顾鸿朝却动心了。 刚刚玄苍在危急时刻救了刘仁慈,他在心里就已经后悔了,现在他极力的想抓住这次机会。 原本坐地好好地顾鸿朝突然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白聆歌骇了一跳,连忙跟上。 “鸿朝,你去哪里?”白聆歌追上来温声问。 顾鸿朝低头问白聆歌,“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他这么一说,白聆歌立马意识到顾鸿朝想捐粮给刘仁慈。 白聆歌眼懵懂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粮食现在都被娘掌管着,之前家里的粮食不够,我卖了首饰给娘凑了三千两,娘找方家的路子买了粮食,好像有三车?家里一半的护卫仆人都被打发去了别的地方。” 顾鸿朝震惊,“三千两只买了三车粮食?好一个方家!” “鸿朝,你想帮那位官员?若是你想帮就帮吧,家里没粮食我再变卖剩下的首饰,让娘从方家买就是。”白聆歌善解人意的道。 听到白聆歌这么说,顾鸿朝哪里还忍心。 家里粮食本就不多,还是白聆歌用首饰凑钱换来的,如果把这些粮食捐出去了,难道再让白聆歌卖掉仅剩的首饰,让方家再骗一次吗? 顾鸿朝咬了咬牙回头,不再往刘仁慈的方向走。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白聆歌回到马车上。 余明笑着问:“怎么,鸿朝兄不结交那位三品大员了?” 第144章 玄苍弄回的麻烦 顾鸿朝挤出一丝笑容,“明兄说的哪里的话,刚刚在马车上看不清楚,我只是好奇下车看看而已,三品大员与我何干。” 余明哈哈一笑,“既然鸿朝兄这么说,改日还请鸿朝兄去我家坐坐,祖父欣赏鸿朝兄久矣。” 这还是余明第一次请顾鸿朝上门,顾鸿朝顿时眼睛就亮了,欣然答应下来,心中对放弃结交刘仁慈一事也不再有点滴后悔。 尽管刘仁慈已经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可真正愿意捐粮的却只有几人,还都是一些殷实的富户,捐助的粮食很有限,加在一起不过两三担粮食而已,这对于刘仁慈只是杯水车薪。 刘仁慈让老仆将愿意捐粮的几人记录下来。 老仆阿海满脸担忧的看着主人,“老爷,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办?” 刘仁慈看了眼周围,没管围观的人,直直朝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奢华马车走去。 马车里面的人好似察觉到了刘仁慈的意图,立马吩咐车夫赶车离开。 不等刘仁慈走到马车边,那辆豪华马车在仆从的拥护下就已经飞速离开。 停在附近的马车见此,纷纷离开。 就连顾家和余家的马车都跟着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河道边,人顿时少了一半以上。 阿海看着这些溜走的马车,气愤的道:“他们难道就不肯施舍给老百姓一点残羹冷炙嘛!” 刘仁慈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仍然继续落雨的天空,原本清亮的眸子瞬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雾,让他看起来好似老了十岁。 玄苍带着手下,一直站在人群外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等到人群散去,他才走到刘仁慈的身边,拱手道:“刘大人需要多少粮食。” 刘仁慈惊讶刚刚救了他的年轻人居然还没走。 他打量玄苍,即使看到他额头的疤痕也没有丝毫在意。 刘仁慈见他问起,就直言,“暂时需要两百担!不需要好粮食,能果腹便可!” 刘仁慈救济的灾民大约在三千多人,都是各处村庄县城留下来的老弱病残。 他聚拢灾民的地方也住不长久,只是需要十日左右的粮食,而且最好是粗粮,这个时候好的粮食只会让人眼红觊觎,对赈灾没有任何好处。 两百担粗粮并不多,刚刚匆匆离开的那些大家族子弟随便一家都能拿的出来,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过问。 玄苍想了想,吩咐属下一名亲卫,“带刘大人去京郊的庄子上,再让人去给府上的卢管家送信。” 亲卫领命。 刘仁慈本以为这次募集粮食会千难万难,他都已经做好上高官贵胄别院吃闭门羹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被眼前脸上带疤的青年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他刚要询问玄苍的名姓,玄苍已经上马,朝着刘仁慈拱手,“刘大人,我还有重要事情在身,即刻要去办理,恕不远送,再会!” 话说完,玄苍就带着谢卓谢程骑马飞速离开。 刘仁慈看着一行快马离开的背影,对着这行背影行了一礼。 在亲卫带着刘仁慈去京郊庄子的时候,刘仁慈这才问起,“敢问方才的施以援手的公子是谁?” 亲卫笑道:“他是我们统领,叫玄苍,我们主子是长公主殿下,大人放心,我已叫人去长公主府通知了卢管家,您要的粮食很快就能拿到。” 刘仁慈讶然,长公主殿下? 可是长公主殿下不是住在顾家吗?当年他离京做官,正逢秦殊凰出嫁,难道他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如何,怕是他今日募集的粮食就是长公主殿下的。 他谢过领路的亲兵,又让亲兵转告他对秦殊凰的谢意,并承诺,等安置好灾民,就亲自上门致谢。 在长公主府的卢舟很快收到了亲兵送来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内容,卢舟无奈的抱怨,“平日里这个玄苍不是万事不沾,一心只保护殿下的安危,怎么出去一趟就揽了这么一件事来!” 卢舟边念叨边快步去元湘园将这件事禀报给秦殊凰。 秦殊凰怎么也没想到前世顾鸿朝的机缘竟然落到了玄苍和她的头上。 不知道今天顾鸿朝有没有遇到这位刘大人。 卢舟纠结道:“殿下,这粮食我们给不给?这个玄苍也是弄了这么个麻烦回来!” 秦殊凰笑着道:“给,为什么不给,这位刘大人可是封疆大吏刘仁慈,不过是两百担粗粮而已,我们不但要给,还要帮刘大人送到地方。” 卢舟只知道亲兵称呼刘大人,并未细问,现在知道刘仁慈乃三品大员,立刻就变得积极多了,“三品大员?殿下,老奴这就去安排,之前是老奴错怪玄苍统领了,这个玄苍统领还是挺会办事的。” 秦殊凰好笑的看着卢舟乐呵呵地离开去办事了。 此时的安陵村已经成为一片泽国。 村里的百姓本就家徒四壁,度过今年的寒冬就等着收上来的秋粮,现在一场大水不但将良田淹没,村庄也没了。 里长带着安陵村十几户逃出来的人赶往长青寺方向。 原本里长想带着村民绕过洪水水道去往京城,在达官贵人的脚下许是能求得一碗饭吃。 可才走两日的路,就有村民坚持不住了。 他们身无余粮,根本就走不了多久。 路上碰到了灾民,一打听这群灾民竟然是去长青寺的,灾民告诉里长,长青寺的善德方丈在施粥,只要能赶过去,每日都能有一碗粥喝,起码不会饿死。 里长想到长青寺善德方丈以前的善行,而且长青寺还有灵泉,自从水患,好些村民染上了各种疫病,到时求一碗灵泉,还能治病! 于是里长与村民商量后决定赶往长青寺! 长青寺离安陵村有一日的路程,现在到处都是水患,大家又体力不支,赶过去怕是要花双倍的时间。 等里长带着村民用尽体力终于赶到长青寺时,已是两日后。 长青寺果然在施粥,而且寺内寺外聚集了许多灾民,最让里长震惊的是善德方丈的人头居然被挂在长青寺大门口! 第145章 摄政王,下台! 原本每次见到都慈眉善目的善德方丈死后却神色狰狞可怖。 他被挂起来的头颅,眼睛大睁的好似要蹦出眼眶,嘴巴张开,五官挤压在一起,仿佛在惊怒和吼叫,让人看了第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 在寺内施粥的不是别人,而是善德方丈的徒弟之一华清法师。 里长有些震惊,等要找村民说话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去施粥的棚子边排队去了,在食物面前,善德方丈的人头又算得了什么。 里长哀叹一声,也去找同乡一起排队领粥。 排到安陵村众人,他们每人都得了一碗粥。 只是粥很稀,一碗粥里只有几粒米,勉强可以维持性命。 喝了粥,安陵村人就想找长青寺的灵泉,想着领一碗灵泉水治病。 等里长带着安陵村众人到灵泉边的时候,看到此刻的灵泉,众人惊呼。 这哪里还能称作灵泉,与幽冥鬼泉也差不了多少。 里面浸泡着几具尸体,整个泉水被血水污染,变成了诡异的红色,泡在泉水里的尸首有一具身上还披着红色的袈裟,分明就是善德方丈的缺了头颅的尸体! 安陵村众人看到这样的灵泉,吓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善德方丈的徒弟华清法师走了过来,“几位施主,这灵泉本就是善德为了名誉弄出来的骗局,现在善德已经用生命偿还,还请几位施主回头是岸,若是几位施主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去大雄宝殿,那里有会医术的沙弥给各位施主诊脉施药。” 如果换一个人说这话,安陵村的人都不会相信,可现在说这话的是善德方丈的最信重的徒弟,他们如何能不信。 这灵泉现在看着就吓人,被华清法师一劝说,众人很快就离开了。 长青寺给安陵村的人安排了一间禅房。 禅房虽然简陋,里面连床桌都没有,但起码铺着一些干草,能遮风蔽雨。 这排禅房连着,里面都是从各地逃难来的灾民,众人聚集在一起,难免互相沟通打听情况。 很快,安陵村的人就与隔壁禅房的人熟悉了。 隔壁禅房住的是从平福村逃来的村民,平福村离长青寺要近些,只半天路程。 里长问平福村的村民,“善德方丈是怎么了?” 早来一天的平福村村民气愤道:“你们不知道,善德方丈看着是个好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戕害妇孺,在长青寺后院做那等肮脏买卖。骗咱们老百姓说那灵泉能治病!水患来了,他放出消息长青寺会施粥,可我们赶到这里两天了,长青寺一直没施粥,哄骗我们让我们再等等!可我们等得了,瘦弱的孩子哪里能等得了!后来,华清法师都看不过去,带着长青寺一群和尚和我们这些灾民冲进了长青寺,将善德方丈正法,我们这才有条活路!” 安陵村众人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外表看着那么干净的长青寺,里面却那么肮脏龌龊。 平福村又一位村民道:“善德方丈故意拖着不给我们饭吃,还授意我们叛乱,让皇上写罪己诏,可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哪里有那个能耐。后来还是华清法师告诉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是皇上当家做主,而是摄政王!我们这些可怜老百姓之所以没有被救扶,都是摄政王不同意,在压着官老爷们不让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听了这位村民的话,众人突然同仇敌忾,“这个该死的摄政王!他凭什么不给我们一条活路!” “摄政王该死,下台!” “对,摄政王下台!” …… 一时间,长青寺的灾民们群情激愤。 寺庙的大雄宝殿,原本摆放着好些蒲团,蒲团旁边放着功德箱,是给信徒磕头捐款的,现在全部撤走了,两边换上了简单的桌椅给大夫使用。 大雄宝殿外是排着长长队伍的灾民。 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千恩万谢从大雄宝殿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只领药的木牌,她紧紧抓着这方小小的木牌,好似抓住的是灵丹妙药。 等走到大雄宝殿的拐角,狼狈的妇人靠着墙,头埋在膝盖里痛哭出声。 刚刚给她看病的大夫就是当初在安平县开药铺的大夫夫妻。 当时她听信长青寺善德方丈的话,求了灵泉给婆母喝,一开始婆母确实慢慢转好,她便带着人将大夫的药铺给砸了。 很快安平县就没了药铺,人人以长青寺的灵泉为药。 可很快,她婆母的病情急剧恶化,她去长青寺求善德方丈要更多的灵泉,善德方丈却说是她心不诚,求再多灵泉也没用。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婆母过世,没多久,她唯一的儿子也患了与婆母一样的病。 这次她竭诚去长青寺求了灵泉,甚至舍了大半家业捐给长青寺,但求回的灵泉仍然没用。 不等她找到大夫,儿子就没了。 又过没多久,她自己也患了同样的病……紧接着,水患来了…… 捏着手中的领药的木牌,妇人心里一直回响着当初大夫与她说的话:“这种病会传染,你家其他人一定要注意,万不可随意接触病人,勤洗勤晒,餐食分开。放心,只要按照我开的方子按时服药,能治好的!” 大雄宝殿里,汤大娘朝着丈夫汤大力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甘的低声道:“刚刚的妇人就是当初带头到咱们药铺哭闹的人,说我们的药害了她婆母,是长青寺的灵泉救了她婆母一命,不然她婆母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她得了与她婆母一样的病,你怎么还给她看病施药!” 汤大力叹息一声,“作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她既来看病,我就会救人施药,再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承受了后果,善德法师已经没了,我们也当向前看了。” 汤大娘瞪了丈夫一眼,但面对下一位病人的时候,她的心绪已经平定,给病人认真号起脉来。 站在不远处观察这对夫妻的宋元暗暗点点头。 原本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秦殊凰要让他带着汤家夫妻来长青寺,他现在总算知晓了其中因果。 汤家夫妻解了心结,日后又会成为两名济世救人的好大夫,汤家的孩子也会受到他们夫妻的影响。 长青寺的一处后殿,里面歪七扭八倒着好些尸首,仔细看的话,这些尸首都是光头,是长青寺里的和尚们,华清法师抖着手进了这处后殿…… 第146章 长公主上朝! 后殿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华清法师的方向,一身黑衣,高大挺拔,身侧挂着的佩剑上绑着一条大红色的发带。 华清法师抖着声音道:“启禀好……好汉,我都按照你的吩咐说……说了……绝对没有一点错漏。” 背对着华清法师的玄苍只轻轻“嗯”了一声,谢卓从旁边暗处闪了出来,冷冷对华清法师道:“你按照我们吩咐的去做就行,若是被我们发现你暗中动什么手脚,结局就与你的这些同门一样!你出去吧!” “是,是!我一定会按照你们说的做的!” 说着,华清法师像是逃跑一样快步出了这处后殿。 等确定人离开,谢卓才走到玄苍身边。 “王爷,真留着他吗?” 玄苍淡淡瞥了一眼周围的尸体,“两日后,告诉谢程找个机会杀了。” 既然能轻易出卖自己的同门,轻易放弃自己的底线,也不是什么好人。 “是!王爷!” 小雨淅淅沥沥在下,山上的积水汇聚下来,没有堤坝聚水,山水顺着冲刷出的河道淹没京郊,尽管雨已经变小,但京郊的水患却更严重了。 这日天不亮,秦殊凰就醒了。 秦殊凰一起身,睡在旁边的谢煊晔就先醒了。 “殿下要起?” 秦殊凰“嗯”了一声,“本宫今日要去上朝!” 谢煊晔听了眼神都没变一下,好似听秦殊凰说要去上朝和要去吃饭一样平常。 谢煊晔点点头,也跟着起床。 秦殊凰见谢煊晔这种反应,挑了挑眉,“时候还早,王爷这个时候起来做什么?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我去晨练!”说着,就率先套了大氅离开。 看着谢煊晔快步离开的高大背影,进来伺候的瑞禾皱了皱眉,“殿下今日第一次进宫上朝,难道王爷不陪着吗?” 王爷走了,还以为殿下会不高兴,可看到殿下脸色,根本没有不开心。 秦殊凰轻松道:“不用王爷陪,一会儿叫上玄苍就行。” 瑞禾被殿下的话说的顿了一下,才应声。 这下连瑞禾都有些看不清殿下和王爷相处的关系如何了。 明明好些事,王爷都能帮殿下,可王爷偏偏不动,殿下丝毫怨言也无,就这么让玄苍统领整日陪伴在殿下身边,难道王爷不嫉妒吗? 如果这都不嫉妒,说明王爷不是真心喜欢殿下的,若是这种情况,那就糟糕了。 那殿下还不如与玄苍统领在一起。 越想瑞禾的表情变得越严肃。 秦殊凰看到瑞禾这般,也不问她,由着她想七想八。 秦殊凰一起来,整个元湘园就忙了起来。 四名大侍女帮着秦殊凰打扮。 长公主的朝服精致又繁琐,还有专属的头冠,头冠上是五尾凤凰。 整套朝服以明黄色为主,黑色为辅,朝服衣摆上绣的是百鸟朝凤。 换好朝服,诗兰诗雨端来朝食,样式不少。 秦殊凰一抬头,看到玄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花厅门口。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一会儿你要护送本宫去宫中,可用过早膳了?说实话。” 谢煊晔离开了元湘园回了镇北王府后就翻墙进了玄苍的院子,换了玄苍的衣裳赶过来,怎么可能有空吃朝食。 本来谢煊晔还想撒谎骗过秦殊凰,可秦殊凰偏偏最后加了一句话。 他只好老实道:“回殿下,过来的仓促,还没用朝食。” 秦殊凰指了三样谢煊晔喜欢吃的,让瑞禾端给玄苍,让玄苍在旁边桌上用饭。 瑞禾见殿下赏赐给玄苍统领的朝食都是王爷喜欢吃的,心中更加肯定了殿下与王爷的关系不大好。 还要早朝,秦殊凰并未吃多,只吃了几口稠粥和两个鸡蛋,连瑞禾端过来的汤羹都没喝一口。 东方微微亮的时候,秦殊凰出门,长公主府的马车身边跟着两队亲卫。 大侍女秦殊凰只带了诗兰诗雨,瑞禾瑞苗留下来照顾长公主府。 直到秦殊凰登上马车,旁边镇北王府的大门都没开一下,更不用提镇北王会来相送了。 瞧着秦殊凰的马车消失在大门前的街道,瑞禾担忧的朝着镇北王府看了一眼,忧虑道:“王爷真不来送一送殿下吗?” 瑞苗听了她的话,捂住了瑞禾的嘴,将她拖进了长公主府。 瑞苗低声与瑞禾道:“主子们的事我们还是少掺和的好。虽然外面都传殿下与王爷不和,但你看哪天晚上王爷没回元湘园睡的?就凭这一点,我觉得殿下和王爷的关系都没到你想的那个份儿上。来,跟我去库房,有空还是帮我算算账吧!等殿下回来,怕是之前囤的粮食都要用出去。” 被瑞苗这么一说,瑞禾稍稍放心了一点。 大武朝每日的例行朝会一早就开始了。 文武大臣位列大殿两侧,秦殊珉身着皇帝明黄的朝服坐在上首,冠冕上长长的珠帘遮住了他的容颜,让下面的朝臣看不清晰他的表情。 秦殊珉皇座旁站着大总管萧让。 原本秦殊珉应该是大武最高权力的掌控者,是整个朝堂最终的裁决人,可明黄的宝座下却多了一个座位。 这个座位上坐着目前大武朝真正的掌权人摄政王秦威。 高高在上的秦殊珉并未亲政,坐在上首像是这个朝堂的旁观者。 而一切决策和政令不等到秦殊珉这里,就已经被秦威裁决了。 秦威像是秦殊珉面前一堵高墙,挡住了他本该拥有的全部景色,只能苟延残喘栖息在高墙透射的阴影里。 原本秦殊珉已经在前一晚想好了,今日一上朝就提水患救灾的事。 可不等他开口,就被秦威拦阻。 朝堂下有一半都是秦威的人,里应外合之下,一被秦威拦阻,秦殊珉就失了先机。 等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别的事打岔之后,早朝的时间就过得差不多了。 有几名京官想要提水患之事,还没开口就被政敌挤兑,很快吵了起来。 秦威瞅了一眼乱糟糟的朝堂,威严道:“肃静!皇上面前,如此吵嚷,成何体统。” 秦威好似才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老虎,他一发话,顿时大殿安静如鸡。 秦威很满意自己的威势,他开口,“早朝时间已到,若是有什么事,早朝后去勤政殿找本王和皇上。” 不等秦威宣布散朝,萧清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长公主殿下到——” 第147章 长公主的质问 大殿门口的萧清喊出这句话后,整个早朝的官员哗然。 长公主来了? 这是早朝,长公主一个女人怎么会来,怎么可以来? 立马有人朝着摄政王秦威进言,“摄政王,这是早朝,长公主一位公主来上朝,这不是玩笑嘛!未免传出去被人笑话,您还是赶紧让人将长公主请走吧!” 秦威听了后,立马吩咐身后的太监,“派人将长公主请出去!” 秦威身后传话的太监还没走,另一位太监匆匆跑到摄政王身后,弯腰低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摄政王一怔,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这时,大殿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那个人影上。 而后看着秦殊凰一步一步踏进大殿。 原本要出言呵斥的御史看到秦殊凰穿着一身朝服,惊讶地眼睛瞪大,到口的话也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大武朝开国皇帝武高祖曾留下过规矩,无论男女,只要是被赐过朝服的,都有上朝的权力。 因为高祖时期,跟随高祖打江山的有两名女将一名女性文臣,后来两名女将里有一人为了保护高祖牺牲,等高祖建国,为了让剩下的两名女性臣子得到该有的权力,高祖特意定了这个规矩。 事实证明,一文一武两位女性臣子并未辜负高祖,大武建国初期,两人建树良多,封侯拜爵。 只是两位女子的后人不争气,渐渐湮没在大武的历史中。 两人刚给女子争出的一点地位也被压了回去。 虽然几代下来,大武并未出现女性臣子,但每一位皇上都会赐予一些有品级的命妇朝服,以作嘉奖。 这些朝服在大家眼里成了荣誉的象征,这么多年来,没有哪一位拥有朝服的女子真正来上过朝的。 大家好像忘记了高祖定的规矩,不过男子们虽然故意忽视了这条规矩,但这条规矩至今并未被废除。 正是因为有了这条规矩,秦殊凰今日才能正大光明着朝服站在早朝的大殿上,与群臣论英雄。 秦威看到穿着一身朝服的秦殊凰,像是突然吞进了一只苍蝇,脸色难看至极。 秦殊凰走到大殿中央,抬头看向坐在上首主位上的皇弟秦殊珉。 而后朝着秦殊珉行礼。 “大武朝帝姬秦殊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冕旒后的秦殊珉看着阿姐一步步走进大殿,眼睛里的希望也像是被一点点燃起,他微微静下心绪,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平身!” 随着秦殊珉的平身,秦殊凰起身,而后再无动作,仿佛上首只坐着皇上一个人,压根就没有摄政王的存在。 众位臣子在早朝的时候都是先跪拜皇上再跪拜摄政王,见秦殊凰忽略了摄政王秦威,个个都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殊凰。 秦威当了十来年摄政王,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在他眼里,帝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现在这个时候秦殊凰故意忽略他,顿时就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愤怒的指责,“秦殊凰,这是朝堂不是御花园!不是你等女子玩闹的地方!若是因你耽误了国家大事,耽误了大武的千万子民,即便你是大武朝的帝姬,本王也要治你个祸国之罪!” 秦威一席话就将一个“祸国”的大帽子扣在了秦殊凰的头上,要是一般女子,这个时候只怕是已经被秦威吓住了。 秦威的那些爪牙立马也跟着对秦殊凰指指点点起来。 看到被这般指责的长姐,秦殊珉情不自禁抓紧了旁边龙座的扶手。 秦殊凰立在大殿中央,被秦威这般指责,耳边又是朝臣们的指指点点,她脸色没变,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坚毅。 很快秦殊凰冷然如粹冰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不问青红皂白,摄政王就扣了一个祸国的帽子在本宫头上,不觉得太草率了吗?如果大武的罪名都是摄政王这般一口定下,我大武还有什么资格统率万千百姓!” 秦威没想到秦殊凰会这般直言在朝堂上顶撞他,他被气的脸色通红。 因为多年的陈府他及时压下了他狂暴的情绪,冷冷道:“好!既是这样,你有什么家国大事要出现在朝堂,若不说出个所以然,即便有高祖的规矩在,本王今日也要治你的罪,以儆效尤!” 秦殊凰朝着上首的秦殊珉拱了拱手。 高声道:“京郊水患,已使京郊四县、益州、陶城受灾,正值秋粮收割之时,今秋,受灾百姓颗粒无收。最近几日,有大批灾民涌入京城,益州还在下大雨,接下来水患会更严重。从水患开始到今日,已经八日过去,敢问朝堂可有派人救灾安民?” 秦殊凰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朝堂上还有人低声耳语,等听到她说的事情,朝堂渐渐变得安静,直至落针可闻。 说到后来秦殊凰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重锤敲打在大殿的诸位臣子心间,让他们惶急紧张! 饶是之前秦殊凰做出了休夫拿回家财这些事,秦威也没把秦殊凰放在眼里。 秦威从未觉得秦殊凰一个公主会是他进阶路上的威胁。 可没想到秦殊凰会突然穿上朝服上朝,上了早朝后说的居然是水患这件事! 秦威的眼睛顿时就射出了危险的光芒。 让百姓安居乐业无小事,赈灾安民这种更是朝堂的大事,秦殊凰在这个时候在朝堂说出了这件事,不但打乱了秦威想要利用这件事的节奏,也让秦威无法治秦殊凰罪责。 秦威没忍住怒火,用力攥紧了宽袖下的拳头。 原本这件事已经被今日早朝的秦威一党推脱了过去,现在当众被秦殊凰说起,那些原本就想在早朝上说这件事的官员们顿时就附和起来。 整个朝堂虽然秦威党派占据主力,但摄政王不可能将所有官员都收买,总有为公做事,也有部分是站在秦殊珉这边的。 秦殊凰当众提出这件事,今天的朝堂绝对无法拖延了。 见秦威狠狠盯着她,秦殊凰并不恐惧他警告的视线,而是直直看过去,她冷声质问,“摄政王可有良策!” 第148章 本宫来补! 良策? 百姓在秦威的眼中就是牛马,他需要牛马死的时候,牛马就必须死,他又怎么会想办法救牛马。 心中这般想的秦威这个时候却不能真这么说,他想要问鼎最高位,现在有些戏他必须做。 原本还愤怒的理直气壮的摄政王秦威,在听到秦殊凰的话后,变脸像翻书一样,表情悲天悯人。 “本王如何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只是我大武朝疆土广阔,本王如何能着眼一角,今年开年以来,陇西大震,夏日北河干旱,随后盂州出了反叛军,哪一地哪一起不需要救灾和镇压,不比今日京郊情况严重。这两年,我朝国库本就不丰,如何能做到每次都万无一失。” 秦威说的情况有一大半是实情,而且是在朝的官员都知道的实情。 他一说完,户部尚书就出列道:“长公主殿下,您可知,我大武朝今年户部的预算在秋初就已经用完,若是现在赈灾拨款,用的就是明年的银钱,若是明年的年景也如今年一般,今日这赤字的钱粮你来补嘛!” 本来与摄政王一丘之貉的户部尚书以为他这一席话立马能将多管闲事的秦殊凰给震住,现在京城的粮价多贵,众人都知晓,甚至有钱都买不到多少粮食,这亏空补下来,秦殊凰赔了整个长公主府怕是都打不住。 可秦殊凰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惊掉大牙。 “本宫来补!” 听到秦殊凰的话,大殿陷入极度的安静之中,众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殊凰,就连秦威都不例外。 片刻之后,安静过去,大殿里却突然传出来几声冷笑,定睛看去,这笑声是从户部尚书口中发出的。 “殿下,您知道赈灾需要多少钱粮吗?这是大武朝的朝堂可不是闺阁女子的开玩笑的地方!您这玩笑开不好,可是要被我大武律制裁的!还请殿下收回您的妄言!” 户部尚书这句话一出,刚刚还惊讶的朝堂官员们纷纷叹息摇头,就连支持赈灾的那些官员也觉得秦殊凰说的话太过儿戏。 本以为长公主还有高祖时期女臣的风范,现在看来不过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膏腴之辈罢了。 秦殊凰看着这些臣子的态度,秦威一党鄙夷,老臣们惋惜又欲言又止,想有所作为的年轻臣子们失望。总之,没有一个人看好秦殊凰说的话。 秦殊凰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坚韧。 她高声道:“户部没了钱粮,既然本宫放出了大话,何不将这次京郊的赈灾事宜交给本宫!本宫不求户部出一文钱粮,全部开支都由本宫自己来出!就算是本宫赔了长公主府也绝不后悔!” 之前被秦殊凰一句话震惊的臣子们这一刻恢复了冷静。 恢复冷静后更觉得秦殊凰的话是无稽之谈。 整个朝堂的人除了秦殊珉,没有人相信秦殊凰能真正赈灾。 秦威嘴角微翘,这一刻,他觉得秦殊凰简直就是在找死,救灾可不是儿戏,若是做不好,散尽家财也会被万民唾骂! 户部尚书听了秦殊凰的“妄言”,当即就想要驳斥秦殊凰,刚站出来就被秦威伸手给阻止了。 秦威冷哼一声,“既然长公主有心为大武出一份力,本王今日就应允了你的请求,不过今日这大话是长公主放的,长公主就是我大武的脸面,若是此事做不好,让朝堂的名誉受损,休怪本王依法处置你!” 秦威说完,中立的臣子们就要出来反对,摄政王还说长公主儿戏,可他这样随口答应长公主赈灾,摄政王岂不也是儿戏? 关系名声,这件事还是交给朝堂专门的官员去做最好! 可这些中立臣子还没出列反对就被摄政王党派拦住了,各种威逼利诱,让他们最后闭上了嘴。 秦殊凰背脊挺得笔直,她道:“既然摄政王要以罪论处本宫,那若是本宫赈灾有功,是不是也有嘉奖?” 摄政王嗤笑,“放心,做的好有奖,做不好有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秦威心中并不认为秦殊凰会有任何机会能将这件事做好。 他本就在利用长青寺毁坏秦殊珉的名声和威望,虽然秦殊珉秦殊凰姐弟现在不对付,但总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这次秦殊凰只要赈灾稍微出点错,他就能利用此事再拉秦殊珉一把。 今天秦殊凰当真是一只送上门被他宰杀的兔子! 送上门的东西岂有不收的道理! 就像是秦威想的那样,赈灾这件事只有秦殊凰接下来,并且做得好,才对秦殊珉有好处,其他不管是换成谁都没有秦殊凰合适。 秦殊凰秦殊珉是亲姐弟,是天然不可分割的关系,这件事即便是交给荣国夫人或者是杜清林做,都会让人多想。 坐在上首的秦殊珉见摄政王真的将京郊水患赈灾这件事交给了秦殊凰,冕旒后的脸上都是震惊。 他离下面大殿中的臣子远,离摄政王秦威最近。 秦殊珉刚要说话,秦威就先一步道:“怎么,皇上有话要说?皇上,长公主可是你一母同胞的长姐,若是你都不相信长公主,长公主还没做呢可就失败了一半了。” 秦威看向秦殊珉的眼神里带着一股讽意。 以前他还觉得秦殊珉有些帝王的城府在,最近从秦殊珉的言行看来,是变得越来越蠢了! 看来这对姐弟谁都没有继承他长兄长嫂的聪慧,当真是好竹出歹笋呐! 秦殊珉被秦威的话噎的脸色通红。 看到这般的秦殊珉,秦威更笃定秦殊凰会一事无成,心情自然也越发的畅快了。 外面阴雨的天气,京郊受灾的百姓在他眼里都成了成就他好事的助力,他现在恨不得雨再多下几日,百姓再多受灾一些,最好是多死一些人。 反正这些百姓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异,一脚踩死十个与一百个又有什么分别呢! 事情议定后,摄政王宣布退朝,秦殊珉带着萧让率先离开了大殿,看都没看秦殊凰一眼,这让众位大臣对秦殊凰救灾的期待又下降了一成。 第149章 背后偷着乐 秦殊凰站在大殿中央,秦殊珉带着人离开后,秦威对着她冷笑一声也带着朋党离开。 早朝的大殿中只剩下秦殊凰和部分官员。 好些中立的官员路过秦殊凰的时候,忍不住道:“殿下,您这是何必呢!脸面什么时候都能挣回来,不必想不开用在这等地方,到时候苦了百姓也连累了您自己。”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至少代表他现在并没有站在摄政王那边,秦殊凰对着这位官员拱了拱手,“多谢你的提点,不管如何,本宫只要出手了,就能有百姓得到救助,难道不比旁人什么都不做好百倍吗?至于能不能成,你在一旁看着便是!总归,本宫做的事会让百姓受利。” 这位好心提醒的官员听了秦殊凰的话后一怔。 秦殊凰说的没错,只要她做了,不管她做的好与不好,受灾的百姓都能得利,惠及的是底层的百姓。 再怎么样也比他们这些看着百姓受苦却什么都没做的强。 秦殊凰成功得利的是百姓和秦殊凰自己,秦殊凰失败,百姓也能得利。 既然这样,他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的指责和劝解呢? 这位官员怔忪后朝着秦殊凰行了一礼,真心道:“不管殿下以前如何,殿下今日之举,本官自愧不如,若是殿下有需要,可派人到本官府邸,如果有能帮忙的,本官定会伸出援手,给受灾百姓出一份力。” 秦殊凰回礼,“多谢!” 等上朝的官员们都离开,秦殊凰才走出大殿。 站在大殿台阶上,能看到一大片巍峨的皇城,此刻皇城笼罩在阴雨之下,但仔细看东边,有一片天空,阴云已经被驱散露出了一片明媚的湛蓝来。 秦殊凰相信,那片湛蓝定然会覆盖这片阴郁的皇城。 雨滴落在秦殊凰的朝服上,不等秦殊凰唤旁边守门的太监给她撑伞,一把硕大的油纸伞就挡住了头顶的雨滴,将秦殊凰遮挡的严严实实。 秦殊凰转头,就看到了玄苍轮廓分明的脸庞,她视线毫不避及地盯着玄苍的脸看,好似这样看着玄苍再光明正大不过了。 秦殊凰没移开视线,玄苍触及了秦殊凰的目光后,却顷刻低下了头,让额头过长的流海遮住右眼,好似这样,他额角的疤痕就不存在了一样。 大伞下,秦殊凰突然伸手触到玄苍的脸。 冰凉的指尖接触到玄苍脸颊的时候,他身体情不自禁微微一颤,而后目光惊讶的看向秦殊凰。 玄苍喉头滚动了一下,出口的声音喑哑艰涩,“殿……殿下。” 秦殊凰“嗯”了一声,指尖顺着玄苍的脸庞往上,随后挑开了玄苍额侧的流海,让他额角的疤痕整个都暴露在秦殊凰面前。 发现秦殊凰在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他额角的恐怖疤痕细看,自卑的玄苍下意识微微后退避开了秦殊凰的手指,头发滑落重新盖住了他脸上的疤痕。 玄苍下意识的动作让秦殊凰微微蹙眉。 发现秦殊凰脸上不悦的神色,怕秦殊凰因为他刚刚的动作生气,玄苍连忙解释,“殿下,属下貌丑,怕吓到您。” 原来残王哥哥比她以为的还要在意自己额头上的这道疤痕。 秦殊凰目光里没有一丝嫌弃,她视线清濯,“不过是道疤而已,本宫会帮你治好的,无需担心。” 秦殊凰说完,就大步往前走去。 玄苍怔住,他在心中呢喃,真是这样吗? 当看到雨滴落在秦殊凰身上,玄苍从怔然中清醒,快走几步追了上去,用那把大伞完全将秦殊凰遮挡住,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全部落在秋雨里。 秦殊凰瞥见玄苍已经湿了大半的肩头,她悄悄往玄苍身边靠近了一些,这样这柄大伞就能将他们两人都遮住了。 已经与柳将军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的顾隆,很快就从柳将军手下那里知道了今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顾隆一知道,自然顾家人就都知道了。 晚上,顾家饭桌上,即便是因为水患买粮,顾家经济压力骤然增大,今日顾家大厨房仍然倾尽全力做了一桌丰富美味的席面。 顾家几人埋在心间的阴霾好似一瞬间被驱除了一大半。 就连断了命根子后性情变得古怪的顾鸿枫都上了桌。 顾夫人亲自给大儿子夹了他爱吃的酥肉,又给白聆歌夹了块豆腐。 顾隆让伺候饭食的丫鬟专门热了酒。 “鸿朝,可要陪为父喝几倍?” 顾鸿朝点点头,父亲难得有喝酒的心情,如何会不成全。 旁边顾鸿枫古怪的笑道:“我也要喝!” 顾夫人有些不赞同地瞪他一眼,“你的伤还没好呢,不能喝酒!” 顾鸿枫冷嘲,“大哥也在受伤为何能喝?再说我都这样了,再不能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顾夫人拗不过顾鸿枫还是让丫鬟给他倒了一杯。 接到酒,顾鸿枫就一口闷了。 顾夫人看着小儿子这般,皱起眉头。 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只要秦殊凰办砸了这件差事,皇上都会受牵连! 以顾隆顾鸿朝知道的信息,秦殊凰办砸了差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光是赈灾粮食这一点上想,秦殊凰就不可能办到! 秦殊凰一旦失去了现在的地位,就掉入了泥潭里,到时候大家不但不会同情秦殊凰,反过来反而会同情顾家。 到时候,顾鸿朝想要羞辱秦殊凰就是易如反掌! 白聆歌想到自己痛失的孩子,此刻心里也觉得舒爽无比。 趁着家人都高兴的时候,顾隆开口,“雨菲今日让人传信给我,她还需要一千两银子,这两日家里凑了给她送进去,到时候要麻烦夫人走一趟摄政王府。” 不等其他人说话,顾夫人就拉了白聆歌的手,推心置腹的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顾家多亏了你,你这个顾家长媳当之无愧。我和你父亲年纪大了,脑子没你们年轻人灵活,是时候放手让你们当家了。这两日我就将掌家权交给你,你来替为娘筹集这一千两银子。” 白聆歌没想到这么快婆母就承认了她媳妇的身份,而且还要把掌家权给她。 以前她在顾家吃喝不愁,每月还有不少月例,顾家不管做什么都是大手大脚的,如今秦殊凰离开,虽然带走了不少东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一个顾家难道现在一千两还拿不出来嘛! 白聆歌立马欣然接受下来。 第150章 有条不紊 而顾鸿朝以前只管用,对当家一无所知,在他的认知里,即便顾家现在没落了一些,但给妹妹的一千两怎么也是可以挤出来的。 以前秦殊凰在顾家的时候,母亲妹妹随便一件好一些的首饰都能价值千两银子。 若是家中现银不够,让母亲当一件首饰便是。 让他高兴的是,母亲终于愿意接受白聆歌。 若是婆媳两人关系好一些,顾鸿朝打算等白聆歌有孕就将她扶正为正室。 毕竟是他真心喜欢的女子,不能亏待了。 秦殊凰倒霉,顾雨菲要的银子也有着落了,顾家人都很开心。 顾鸿朝打算明日去拜访余明的祖父,加上他手伤还没好,酒没有多喝,喝了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顾隆是个克制的人,也只喝了两杯。 最后一壶酒竟然大半都进了顾鸿枫的肚子。 晚膳还未结束,顾鸿枫就喝醉趴在了桌上。 一顿饭吃完,顾家人回各自的院子。 顾家送走了好些仆役,现在留在顾家的丫鬟小厮很少,不但要伺候主子们,还兼着以前粗使仆役的活儿。 就连顾夫人身边的葛嬷嬷都不例外。 顾夫人吩咐人将顾鸿枫送回院子去。 葛嬷嬷带着一个小丫鬟扶不动,一旁刚要走的白聆歌看到,为了讨好婆母,连忙让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拂冬去帮忙。 拂冬应了一声过去帮葛嬷嬷。 等顾鸿朝白聆歌回了院子,去帮忙的拂冬过了好一会儿却还没回来。 白聆歌等的不耐烦正想让人去问问葛嬷嬷的时候,拂冬哭着回来了。 回到白聆歌面前的拂冬发髻衣着凌乱,一看到白聆歌就委屈的跪在白聆歌面前,抱着白聆歌的大腿哭诉。 白聆歌脸色一沉询问拂冬,“怎么回事?” 拂冬抽噎着支支吾吾,看了旁边坐着的顾鸿朝一眼不敢说话。 白聆歌让周围伺候的其他人退下去,对拂冬道:“大少爷也是你的主子,现在其他人都走了,说吧,怎么回事?” 见主子这么说,拂冬才委屈的将发生不久的事情说了。 葛嬷嬷指使着她和另外两个丫鬟将二少爷顾鸿枫送回了院子。 路上二少爷还醉醺醺的没什么意识。 可等到回到了院子的房间里,二少爷却突然醒了过来,紧接着就抓着她,将她往寝室里拖。 葛嬷嬷想阻止,被二少爷一下子掀翻,于是再不敢干扰二少爷。 听说二少爷那事不行了,在房间里,拂冬确实也没有被霸王硬上弓,可是二少爷的手段变得更加可怕。 拂冬掀开自己的衣袖,上面遍布乌青和红痕,都是二少爷弄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二少爷院子里有个丫鬟没了,说是生病没的,顾府暗地里却有各种流言蜚语。 前几日,顾府仆从被送走了一大半,流言就没人敢传了,现在拂冬亲生经历,怕是之前的丫鬟就是被这么弄死的…… 白聆歌听完,脸色很不好看。 她让拂冬起来,又给了些赏钱和膏药,让她回房休息几日。 等拂冬抹着泪离开,白聆歌看向顾鸿朝。 “鸿朝,你弟弟欺负到我这个嫂子头上来了。” 顾鸿朝知道了这件事,心情也不好,他本就对弟弟恨铁不成钢,现在弟弟都不算是个男人,对弟弟的感情就更淡了。 他道:“聆歌,你现在当家做主,主持中馈,这个家都由你管,长嫂如母,教训弟弟是应该的。” 白聆歌嘴角一翘,一吻落在顾鸿朝唇上,尽管顾鸿朝右臂还在受伤,两人还是滚到了床上。 一回到长公主府,秦殊凰将之前就写好的信,即刻派亲卫一一送出。 一时间,之前早就在准备的荣国公府、徐家、薛家都行动起来。 现在还要加上回京述职的三品大员刘仁慈。 秦殊凰早早布局,采买的粮食足够,现在联合各方齐齐出动,京郊四县顿时就有粮食运转过去,开设了粥棚,先保证百姓能有一口饭吃度命,不至于造成易子而食的惨剧。 至于京郊的临城益州和陶城,秦殊凰在采买粮食的时候,就在这两座城池附近地势高的位置买下了庄子作为仓库。 仓库里放的粮食比益州和陶城的官仓总存储量还要多,暂时让百姓度过洪期不难。 双松湖和京浍湖大坝被毁的事交给了杜清林去调查,同时杜清林又带着杜家军去修复堤坝。 秦殊凰一声令下,所有的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仅仅两天时间,涌入京城的灾民就减少了一半! 而老天好像知道了秦殊凰做的这一切努力,两日后,雨水停止,出了这场大雨后的第一个太阳。 金色的阳光洒满京城时,冲散了整个京城的潮湿迷雾,蓝天又重现在京城上空。 忐忑了好些日子的百姓们纷纷出门透气。 京城少了一半的灾民涌入,也变得重新有序起来。 东市西市上的物价在连涨了七八天的情况下,今天终于没有再上涨,个别物品竟然价格还有些回落了。 长公主府,秦殊凰正在看这几日救灾的情况。 不多时,几名亲卫队长来禀报。 翟金首先道:“禀报殿下,安平县的洪峰已经过去!如果后面的日子不下雨,约莫五到十日洪水就会退去。” 翟金说完,宋义秋道:“属下刚从杜世子那回来,堤坝已经修好,只要堤坝能继续蓄水,京南剩下的一半农田就能保住。世子让属下转告殿下,毁坝的事已经有了线索,再给他三日时间,他定能揪出下黑手的人!” “回禀殿下,京郊四县每县都设有两处救济点,施粥粥棚共十二处。目前刘大人正带着人统计百姓财产损毁和人员伤亡情况,大概还需要两日时间。刘大人说了,等他统计完,会亲自登门拜访殿下,到时候同商灾后的安抚政策。”贺玉田道。 鲁达被秦殊凰安排在宋元身边,他道:“宋大夫说了,大灾之后的大疫最容易发生,他老人家带着汤家夫妻、叶姑娘在各处受灾点巡视,观察百姓可有疫病症状,让殿下不要忽视。” 排在最后的是汤猛。 第151章 长公主殿下千岁 他年纪还小,十六岁还不到,个头比鲁达等人矮了一个头,他有些脸红的禀报,“殿下,最近两天有人暗中监视长青寺,人已经被属下抓到,交给了玄苍统领。” 秦殊凰没想到这么年少的汤猛已经能做事了,胆量还不小,对秦殊凰来说着实是惊喜,秦殊凰挑挑眉,鼓励道:“做得好,这次赈灾,如果你能立功,就让你当亲卫队的副队长,让鲁达亲自带着你。” 听到这句话的汤猛眼睛一亮,连忙道:“是!殿下!属下一定努力!” 秦殊凰继续安排了几名亲卫接下来的任务,等亲卫们离开,秦殊凰起身吩咐,“诗兰,更衣,本宫要出去看看赈灾情况。” 秦殊凰回了卧房,诗兰诗雨很快取来了两套衣裳。 这两套衣裳一红一紫,虽然不如秦殊凰平日穿的华贵,但也是上好布料制作,只是样式简单大方了而已。 秦殊凰摇摇头,亲自去查看衣橱,不多时,秦殊凰自己从衣橱里取了套衣裳出来。 这套衣裳是秦殊凰前些日子让诗兰诗雨一起做的。 用的是普通富户人家穿的棉麻布料,颜色也是普通百姓常穿的蓝色。 等秦殊凰这将套衣裳上身,诗兰诗雨立刻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 只有这身衣裳才能让殿下接地气,与百姓们打成一团。 于是秦殊凰穿好这身衣裳的时候,诗兰诗雨帮秦殊凰重新梳头,发型换成普通妇人最常梳的样式,一半头发在头顶盘起来弄成发髻,剩下的一半编成辫子垂在脑后。 什么首饰也不戴,秦殊凰甚至将耳环也取了下来。 诗兰将一块代表皇家身份的双面绣明黄绸缎帕子递给秦殊凰。 秦殊凰随手就将这方帕子系在她的发髻上。 雍容华贵的气质丝毫没有被这一身布衣掩盖,反而被这一身布衣衬托的更加显眼。 殿下这般打扮,几名大侍女当然也要配合。 四人回房换了粗布衣裙,卸了首饰,发髻上只用木簪。 等几人换好衣裳,秦殊凰对瑞禾道:“将本宫前两日吩咐做的旗帜带上,我们这就出发。” 刚到元湘园门口,玄苍就带着属下默默跟在秦殊凰身边。 好似玄苍已经知道了秦殊凰的心思,在秦殊凰身着普通妇人衣裙出来的时候,玄苍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粗布短打的衣裳。 但他高大冷峻的气质仍然掩盖不住,再加上他腰间挂着的红色发带裹着剑柄的锋利宝剑,怕是也不敢有人将他当作一个普通护卫看待。 瑞禾瑞苗还以为只他们一行陪着殿下出府,正想着要不要去隔壁王府要些人手来,见玄苍统领带着一队人马跟在殿下身边,她就放下心来。 要比靠谱,自然是玄苍统领比王府的人要靠谱。 只要玄苍统领跟在殿下身边,她们就不担心殿下的安全问题了。 出府的马车也换了,没有用秦殊凰长公主的车架,而是普通的平头黑漆马车,前后一共三辆,前面一辆放物资和准备的旗帜,后面两辆坐人。 诗兰诗雨陪着秦殊凰上了中间那辆马车。 玄苍带着亲卫骑马护卫在马车两侧。 很快一行人出发,朝着京郊驶去。 秦殊凰先后视察了几个仓库,见储粮没问题,这才去了刘仁慈所在的安平县暂时安置受灾百姓的地点。 直到亲眼见到从马车里下来的秦殊凰,刘仁慈才真正相信这场赈灾的粮食是这位长公主提供的。 再见到秦殊凰一身与老百姓相差不多的布衣,刘仁慈对秦殊凰又刮目相看了一分。 不等刘仁慈迎过来,秦殊凰已经朝着刘仁慈走了过去,并且先朝着刘仁慈行了一礼,“多谢刘大人赈济灾民,安顿百姓!” 刘仁慈连忙上前扶起秦殊凰,“这些百姓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殿下施粮,应该是本官感谢殿下才是,殿下快起!本官当不得。” 秦殊凰被刘仁慈扶起,笑着道:“那也要感谢大人,若不是大人,就算是本宫厚颜接下这件差事,也做不到现在这般,大人付出良多。” 安平县的救济点组织的最早,又有刘夫人帮衬,是目前四县里救济灾民最多的点。 昨日宋元等人就来看过,又帮着提点了防疫,当晚,刘仁慈就带着手下和临时征调的灾民百姓重新整理规划打扫了救济点。 今日看起来人虽多却不脏乱。 见有人来了,灾民们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救济点都知道刘仁慈的身份,现在见刘大人都对来的年轻女子毕恭毕敬,怕是这女子身份不凡。 刘仁慈见灾民围了过来,为首的是灾民里几个比较有声望的人,他对几人招了招手,几人带着灾民们凑的更近了点。 刘仁慈对着大家做了个按了按手禁声的手势。 顿时,围着的灾民都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刘仁慈,对他极为信服。 刘仁慈温和笑道:“这两日大家能果腹,能有机会家人团聚,甚至是重回家园,想必都知道是谁在赈灾。” 说到这里刘仁慈顿了顿。 旁边几个领头的机灵汉子立马道:“是长公主殿下施粮救灾、救助我们!” “不错,此次水患打朝廷个措手不及,户部拿不出钱粮赈灾,关键时刻是长公主殿下用了自己的私财赈济咱们的百姓,让百姓们能有一条活路,长公主殿下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长公主殿下惦记着咱们百姓,那圣上定然也惦记着咱们百姓!” “长公主殿下千岁,皇上万岁!”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声,顿时整个救济点都响起一声声“长公主殿下千岁,皇上万岁!”来。 刘仁慈又按了按手,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今天,长公主殿下亲自来看看咱们乡亲们!” 说完,刘仁慈将自己站着的主要位置让出来,请秦殊凰站到了中间。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一直站在他身边笑着看着大家的年轻女子就是大武朝的长公主殿下! 围在周围的百姓们一下子呆住了! 第152章 味道最好的美味! 站在这里的百姓大多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刘仁慈。 除了刘仁慈,那基本上就是村里的里长。 县衙里的县令他们都没见过,更不用说皇家的人了。 在他们眼里,皇家人与他们的距离与离月亮也差不多。 现在秦殊凰亲自来救济点慰问怎能不让普通百姓们震惊。 秦殊凰站到百姓们中间,还没说话,百姓们却纷纷朝着秦殊凰跪拜了起来。 领头的是一名花白头发的老叟,他颤颤巍巍的喊道:“长公主殿下千岁!” 他刚说完,身后的百姓们也跟着喊,一时间,这句话传遍了整个救济点。 看到穿着破衣烂衫的百姓们这般,秦殊凰瞬间眼眶酸涩,其实她根本没做多少,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碗饭吃,远不算对他们有恩的地步。 可见大武朝的底层百姓是多么艰难。 就这般还要被秦威利用! 秦殊凰快步上前,扶起领头的老叟,“老人家,莫要如此,本宫既是皇族,这些就是本宫分内之事。” 领头的这位老叟还是有些见识的老人家,他道:“殿下乃女流都能有这般爱民之心,殊为难得;刘大人是封疆大吏,阴差阳错却来赈灾,可见心中有百姓,是好官。你们理当承受百姓们的感激。” 秦殊凰与刘仁慈一起查看了救济点熬粥的大厨房、百姓们休息的地铺、临时隔出来防治疫病的院子。 百姓们自然而然跟随在秦殊凰的身后。 不时有低低的说话声从背后传来。 “娘,长公主殿下长的像是仙女,我以后长大也能像长公主殿下那样好看吗?” “长公主殿下心善才会美,我们囡囡只要也心地善良,长大后肯定也和长公主殿下一样漂亮!” “殿下穿的和我们竟然没什么区别,虽然是一样的布料,为什么穿在殿下身上就那么好看!” “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哪里是你这棵野草能比的。” “要是长公主殿下当我们县的县令就好了,殿下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爹,你看长公主身上都没一件首饰,不然我们雕一套桃木的首饰送给长公主殿下吧。” …… 秦殊凰也不管这些百姓,大侍女们跟在秦殊凰身后,只要这些百姓没有冒犯的动作,秦殊凰就不让她们管。 亲卫们只有玄苍跟在秦殊凰身边,其余的都被秦殊凰派去给刘仁慈的人帮忙。 巡查完了,秦殊凰带着四名大侍女去了救济点的厨房。 这里十来口大锅都在熬煮着稀粥。 这些就是灾民们的中饭。 一日提供两顿。 就这,对于灾民已经是很好的伙食了。 秦殊凰让人从马车里搬出带来的十几袋上好的粮食。 而后就吩咐瑞禾等四名大侍女带着厨房里的人开始做馒头。 不一会儿,厨房内就传出了面粉诱人的香甜味,让救济点的百姓们忍不住咽口水。 这可是细面的味道,这么好的细面,没受灾之前,普通百姓一年也吃不到几次。 很快,一笼笼馒头出锅,味道就更香了。 刘仁慈让人把施粥的地方架上大锅,而后宣布开始施粥。 秦殊凰站在一个施粥点,拿着大勺,亲自给排在面前领粥的百姓们施粥。 穿着褴褛的百姓们拿着破碗,队伍却排的整整齐齐,队伍中有年老的有幼童有年轻力壮的,却没有随意插队的。 排在第一位领粥的是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妪,她还牵着一名五六岁的孩子,孩子也拿着破碗,睁着大眼睛流着口水朝着秦殊凰看。 老妪颤颤巍巍将破碗递给秦殊凰。 这老妪虽老,衣衫上也是补丁摞补丁,可双手和破碗却洗的很干净,她牵着的孩子也一样。 秦殊凰接过破碗给碗里舀了一勺稀粥,而后又从旁边的竹篮里拿了个馒头一起递给老妪。 老妪没想到还有馒头,虽然之前就闻到馒头的香味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馒头是给他们发的。 老妪接过粥碗,却将馒头递给了牵着的孩子。 孩子饿极了,接过馒头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而后享受地眯起眼睛,老妪却只端着稀粥要往旁边走。 秦殊凰立马叫住老妪,“大娘,孩子那份还没给呢!” 老妪惊讶,孩……孩子也有? 瑞禾从孩子手里取过破碗递给秦殊凰,秦殊凰给碗里盛了稀粥,又取了一个馒头递给瑞禾,让她送过去。 瑞禾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身把粥碗递给孩子,又把馒头递给老妪,“馒头是长公主殿下让大厨房做的,今天中午每个人都能领到一个!” 离的近的灾民听到瑞禾的解释,施粥点顿时传出一片欢呼声。 水患了这么多天,这时才在大家脸上看到了真切的喜悦。 秦殊凰站在施粥的大锅前,给每一个排队领粥的灾民盛粥和给馒头。 饶是已经秋日,在大锅前她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一旁帮忙的瑞禾看到殿下满脸是汗,心疼的道:“殿下你去一旁歇歇,让奴婢来吧。” 秦殊凰摇摇头,“不用,本宫不累。” 秦殊凰坚持给排队的灾民都分发了粥和馒头。 等分发完,还剩下一些粥和馒头,秦殊凰自己盛了一碗稀粥取了一个馒头,坐在大锅旁吃了起来。 咬了一口馒头,秦殊凰对惊讶的瑞禾道:“剩下的粥和馒头,你们每人一份,多余的给老弱病残多分些。” 瑞禾应是。 蹲在一旁墙角的百姓们就看长公主殿下与他们吃一样的食物,惊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看长公主殿下的表情,好似他们的食物不但不难吃,味道还极为不错。 百姓们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粗粮稀粥和馒头变得更加香甜起来,这顿稀粥和馒头猛然一跃成为了他们这辈子吃的味道最好的美味! 这碗粥就是普通的粗粮粥,里面加了一点点的盐,没什么味道,但胜在干净。 馒头又白又胖,用料十足,大厨房里帮忙的百姓们个个都是蒸馒头的好手,馒头做的暄软香甜,但也只是普通馒头。 这样的饭当然与秦殊凰平日里在长公主府里吃的没法比。 但也比前世她被囚禁时吃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至少饭食是干净的,身边百姓也是淳朴善良的,他们才是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第153章 沉重的伞 不远处也在吃馒头喝稀粥的刘仁慈看到秦殊凰这么做,暗暗在心中点头。 即便不吃这顿饭,刘仁慈已经认可秦殊凰了,吃了这顿饭,刘仁慈对秦殊凰更是满意。 饭毕,秦殊凰到临时的药房帮忙调制杀毒消虫的药水,整理药房账册,登记缺少的药材。 最后由刘夫人陪着慰问了老人和孩子们。 不停歇的一直忙到傍晚才准备离开。 离开时救济点的百姓不舍出来相送。 秦殊凰身边陪着刘仁慈和刘夫人,身后跟着一群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救济点已经被插上了代表长公主的旗帜。 夕阳西下,金色余晖映照在秦殊凰和众人脸颊上。 秦殊凰朝着刘仁慈刘夫人拱了拱手,“刘大人刘夫人不用送了,过几日洪水退去,我会再来与刘大人商量百姓们的安置问题。” 刘仁慈满意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他很喜欢秦殊凰这种要管就管到底的事情做派,不知比多少本地官都要负责。 许多地方赈灾,给百姓点粮食就让百姓自生自灭了。 殊不知,只有粮食根本就不行,有了粮食不顾后来,只会助长劫掠之风,养坏了民气。 百姓们要求的其实很少,只要能让他们有一条活路,他们就能顽强的生长扎根。 秦殊凰又朝着百姓们拱手,“乡亲们,请放心,我以长公主的名义发誓,会让大家有地方住,有田种,不会成为流民!” 前来相送的百姓听了这句话眼眶顿时发红,欢呼起来。 为首的老叟抖着手将一把伞举到秦殊凰面前,“殿下,这是我们今天凑出来的一把伞,还望日后能为您遮风挡雨!” 秦殊凰视线落在老叟举着的伞上。 这把伞是由许多块粗布拼成,看到来送自己的百姓们大多少了一块衣角,秦殊凰明白这是百姓自发送她的一把“万民伞”。 万民伞通常代表着地方官的最高荣誉,是一地百姓对地方官的认可。 大武朝至今,只有五位地方官获得过如此殊荣,今朝只有刘仁慈十五年前在魏县任职的时候被百姓送过。 如今秦殊凰获得了这把万民伞,看着这把万民伞,她眼眶顿时发热。 从老叟手中接过万民伞,顿觉这把伞“沉重”不已。 伞上的感恩沉重,寄托更沉重。 拿着伞的秦殊凰再次朝着百姓们拱了拱手,“多谢乡亲们的赠礼。” 说完,秦殊凰登上了马车,在亲卫们的护卫下离开。 百姓们一直将秦殊凰的马车送到五里地外才折返。 接下来两天,秦殊凰又巡查了另外几个救济点。 没多久,只要是被秦殊凰救济的百姓聚集点都插上了长公主府的旗帜。 长公主的仁德之心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份仁德,盖过了秦殊凰在顾家的种种,让京城大部分人都站在了秦殊凰这边。 摄政王府一处清幽院落里。 一身灰衣的护卫从暗处闪出,“禀先生,长青寺这步棋已经废了。” 罗楚刚要落到棋盘上的手顿住,“噢?怎么回事?长青寺在三年前就已经布局了,为何会突然失败?” “属下不知,派出去查探的人手全部没了踪影,属下估计是被抓住暗杀了,属下是今日一早得知的长青寺有变!” 罗楚将指间夹着的棋子扔进旗盒,看向灰衣护卫,“现在长青寺在被谁掌控?” “长公主殿下。” 罗楚突然嘴角笑了一声,对着灰衣护卫挥了挥手。 有意思,小凤凰浴火重生了,不知会不会成为一条可怕的龙呢! 罗楚知道这个消息不久,摄政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书童伯英匆匆进来通报,“先生,王爷传您去前院书房商议大事。” 摄政王府前院大书房。 此时柳将军罗楚和摄政王党派主要官员都在。 人虽多,但书房里却安静无比。 突然摄政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小几,茶水点心洒了一地,飞溅的瓷片甚至割伤了离的最近的户部尚书的脸颊,但户部尚书脸上的怒气都不敢显一点。 “长青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今日才有人来报!李德善人呢!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送出来!你们中是不是有人背叛了本王!” 摄政王秦威怒火滔天。 一书房的人如坐针毡。 而秦威口中的李德善就是长青寺的善德方丈。 长青寺的局在三年前就布了,李德善原先是秦威身边的贴身护卫长,是秦威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入驻长青寺,伪装成长青寺的和尚。 好不容易这个局到了快能收网的时候,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却在最重要的时候没了音讯! 摄政王怎能不气不怒。 书房里静谧的落针可闻,摄政王指着坐在旁边的柳将军,“你说!” 柳将军见点到自己,头皮一麻,站起身拱手道:“回禀王爷,李德善五天前就没送出过任何消息了,微臣怀疑李德善已经被杀。” “五天前就没送出过消息了?”摄政王不敢置信,“那为什么没人告诉本王!” 说着摄政王一脚踢在柳将军的膝盖后,将他踹地跪在地上。 柳将军忍辱道:“微臣觉得可能是水患影响了信使的时效,所以暂时没有禀报王爷。” “废物!”摄政王又将放在旁边的茶壶往柳将军身上砸。 茶水是滚烫的,茶壶虽没砸碎,但茶壶里的热水倾倒出来,有一半都倒在柳将军的肩背上,烫的他脸色扭曲,可尽管这样,他此时也不敢喊出一声来,只默默抿唇低头忍着。 见摄政王怒火这般高涨,书房里的其他人更不敢说话了。 摄政王却将视线落在了户部尚书身上。 感受到摄政王的视线,户部尚书微胖的身子一抖,拿着茶盏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抖地茶盖微微摇晃,像是众人忐忑的心一般。 “老陆,你不是说在水患开始的时候,你已经派人收尽了京城市面上的陈粮粗粮,甚至连富户家里的粮你都收了,怎么秦殊凰接了赈灾的事,还能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的粮食!” 第154章 为什么要替长公主说话 户部尚书听了摄政王的话心都颤了,天地良心,他确实是在水患前将能收的粮食全部收了!而且是以高出当时市价两成去收的。 为此他还挪用了不少国库里的银钱……后来就算是卖出了一部分,那卖给的人家绝对也与长公主府没有任何关系。 赚到的银子已经给了摄政王和党派里的人分红,大家都吃到了利益,赚的盆满钵满。 怎么现在还怪到他头上来了! 户部尚书当即跪在了摄政王面前,声泪涕下的道:“老臣当真是派人收了粮,都在官仓里,王爷是见到的。后面日子里卖粮食,也都是卖给一些富贾世家,账册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将一粒粮食送给过长公主。” 摄政王拧眉冷哼,“你的意思是,秦殊凰手里的粮食与你无关?难道她能凭空变出粮食不成?那么多的粮食,除了掌管官仓的户部能拿出来,还有谁家能拿出来?就算是荣国公府也没有!” 总不能是秦殊凰未卜先知,在还没有水患的时候就开始囤积粮食吧! 若她真有这样的能力,为何之前不展现,要等到现在? 户部尚书发现自己这个时候竟然无法为自己辩解,顿时如丧考妣,瘫软在地上! 摄政王一脚踹在户部尚书微胖的身子上,冷声吩咐,“待下去关进天牢,给我查!看看这个老东西有没有监守自盗!” 从旁闪出两名黑衣太监,顿时就把瘫软在地的户部尚书拖了出去。 户部尚书悲愤怒喊冤枉,却被太监用破布立刻堵住了嘴巴。 柳将军被摄政王揍,户部尚书又被押入牢房,这让书房里剩下的人更战战兢兢。 摄政王放眼看着书房里的这些心腹们,问道:“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被问的众人立刻打起精神来,其中一位幕僚站起身拱手,“既然这件事是长公主跳出来挡了王爷的路,那就让长公主消失!只要长公主消失,聚在她周围的宵小们自然也就散了!” 既然阻止不了事情,那就杀了做事情的人! 这是武将们经常喜欢用的手段。 这名幕僚的话音刚落,就被罗楚冷淡的呵:“你要陷主上于不仁不义?是想毁掉主上的霸业?你是何居心,又是谁的奸细?” 说话的幕僚听到罗楚这么说,震惊地瞪大眼睛,怒道:“罗先生,你怎能这么说,我是王爷的幕僚,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王爷!” 众人也都看向罗楚,就连摄政王都不例外。 “先生,此话怎讲?” 幕僚没说话前,秦威心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将秦殊凰杀了一了百了! 任何挡在他大业面前的人都得死! 罗楚脸上没有一点焦急害怕的情绪,他仍像是平常那样,浑身充满了书卷气,像是一名竹露清风的飘然仙人,“王爷的霸业眼看就能实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名声,没有名声如何降服那些朝中老人和世家?长公主当朝接了赈灾的事,这个时候已经将这件事做的很不错,到处都是赞扬之声。如果这个时候长公主出了什么事,大家第一个会怀疑的人是谁呢?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王爷心里也清楚。所以这个时候万万用不了暗杀这招。” 努力了这么多年,秦威离皇位只一步之遥,若是这个时候行差踏错,那这么多年的工夫就白费了! 听了罗楚的分析众人都沉默下来,罗楚说的很有道理,什么时候都可以刺杀长公主,唯独这个时候不行! 连提出这个方法的幕僚都开始动摇。 可就这么轻易让秦殊凰获得了赈灾的荣誉,摄政王哪里能甘心。 秦殊凰做成了这件事,就相当于秦殊珉做成了这件事! 到时候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摄政王! 罗楚看到众人表情,继续道:“王爷难道忘了我们布置的一步暗棋和一步后手吗?此路不通,我们应当尽快换一条路走,这般才能不浪费得来不易的时机!王爷不要忘了,还有一只猛虎在后面盯着咱们呢!” 秦威当然知道罗楚说的猛虎是渐渐成了气候的四皇子平王。 在他弹压朝堂势力,对付秦殊珉一系的时候,平王在母妃的帮助下悄悄收服了不少势力,目前虽然还在蛰伏,可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最痛! 平王沉默了这么多年,怕是一出口就要咬掉敌人一口肉才会罢休! 不得不防! 现在这棋放掉可惜,但目前对他还没有触动根基的影响,最重要的在后面两招! 这个时候,暴怒的摄政王已经渐渐平息下来。 “先生说的对,来人,将这个奸细拖出去斩了!”摄政王冷酷道。 话音刚落,提出暗杀秦殊凰的幕僚就被两名太监捂住了嘴,强行拖了下去,让这名幕僚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 人才被拖出去,就有护卫进来急报,“启禀王爷,长青寺有灾民造反!还喊了口号,说……” 眉头刚刚舒展的摄政王眉心瞬间重新拢起,“说什么!” 护卫一抖,低头压着声音道:“说让摄政王下台!” 众人陡惊! 怎么会这样,长青寺本来就是用来扳倒秦殊珉的第一把火,怎么这把火不但没有烧到皇上身上,反而烧到了摄政王身上! 摄政王刚压抑的怒火顷刻被再次点燃,“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查!给本王查,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插手!” 光秦殊凰一个人怎么可能!秦威根本就不信! 等这场书房压抑的集会结束,众人从王府前院的书房里出来,就看到那位幕僚头身分离的尸首。 鲜血洒了一地,将旁边白色的菊花都染成了血红色。 路过的众人都知晓,这是摄政王在给他们下马威,杀了人不立刻收走尸首,而是放在必经之路上给他们看,不是杀鸡儆猴是什么! 路过尸首的人多少都有些心惊,不想再看第二眼。 罗楚直接从这具尸首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一眼。 等到回了院子,灰衣人出现,有些担忧的道:“先生,您今日为什么要帮长公主说话,这般王爷会不会怀疑您?” 第155章 摄政王的怀疑和后手 罗楚微微一笑,“再过几日,怕是王爷连怀疑的心思都没了。” “啊?”灰衣人挠了挠头,满脸不解,可先生没有再说,他也不敢再问。 摄政王府前院书房。 等所有人都走后,摄政王脸上的怒火渐渐消散,他重回圈椅里坐下,盯着所有人离开的方向,眼睛里是冷静的冰冷。 不一会儿,一名老太监走到了摄政王秦威身边。 摄政王开口问道:“你在后面可看出了谁背叛了本王?” 老太监摇摇头,嗓音中性沙哑,“回王爷,老奴暂时没看出来,老奴觉得户部尚书应该是被冤枉的,那只老狗还不敢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来。不过……” “说!” “是!不过楚先生老奴却看不透。王爷不妨派人暗中监视。” “罗楚?” 老太监低头默认。 摄政王眉头微拧,“派你的人暗中盯着。” “遵命,王爷。” 书房旁边的侧门响起珠帘撞击声,老太监转头看到摄政王妃,连忙朝着摄政王妃行礼,“王妃来了,老奴给王妃请安。” 摄政王妃扫了老太监一眼,快步走到了摄政王身边坐下。 “王爷,宫里已经准备好了,茜薇也来了消息,您觉得大选应该安排在什么时候?” 摄政王看了摄政王妃一眼,“可确定?夏家那边都准备好了?” 摄政王妃讨好的笑道:“之前我一直把茜薇带在身边,那孩子你也见过多次的,做事最是周全,如果没安排好,她也不会让人给我传消息。如今只等着王爷命令了。” “那好,就定在五日之后吧。” “好,既然王爷确定了,我这就去给茜薇传消息。恭喜王爷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摄政王嘴角微扬,“辛苦王妃了。” 摄政王府顾雨菲住的小院。 守门的婆子被柳将军暴怒地推开,还没等人来拦柳将军,柳将军就已经闯进了小院里,直奔顾雨菲的闺房。 等进了房间,不管房间里还有伺候顾雨菲的丫鬟,柳将军抓了顾雨菲的胳膊抱起她就往床上摔。 屋子里的丫鬟骇地匆匆往外赶,不敢多待一瞬。 半个时辰过去。 房间里的惨叫渐渐停息。 柳将军衣着整齐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已经没有刚来时的那股暴虐。 等柳将军离开,丫鬟们才敢进房间。 掀开锦被,顾雨菲被折磨的身上到处都是鞭痕,床铺更是狼藉不堪。 顾雨菲紧紧抓着被子,眼里充满了恨意。 大坝修好,雨也已停歇,因为有秦殊凰拿出的大批赈灾粮食,灾民们得以保全性命,进入京城的流民慢慢就减少了。 相信用不了几日,洪水就会褪去。 最近两日,卢舟每日去东西市打听,粮食的价格已经在下降,等水患过去,粮食即便比往年贵,相信也不会贵过一倍,这样的价格,京城百姓还是能接受的。 再等叶轩南下运来南边的秋粮,京城的粮食还会再降,只会比往年贵五到六成左右,这就属于可接受的波动了。 秦殊凰正在想着灾后重建的计划,瑞禾快步进来禀报,“殿下,杜世子和宋义秋回来了,想要马上见您。” “引他们去前院书房,本宫马上就来。” 瑞禾颔首离开。 秦殊凰换了衣裳,一出元湘园,玄苍就抱着剑默默跟在秦殊凰身后。 秦殊凰也不管他,由着他跟着。 进了前院书房,杜清林和宋义秋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玄苍抱剑靠在书房门口没有进来,秦殊凰朝着身边的瑞苗看了一眼,指了指玄苍的位置,瑞苗立马明白殿下的意思。 等秦殊凰进了书房,瑞苗走到玄苍身边道:“玄苍统领,殿下让您去后面。” 玄苍听了瑞苗的话,微微一怔。 “玄苍统领跟我来。” 很快,瑞苗带着玄苍绕了一圈,将玄苍带到了书房后的一间房间歇下。 又让丫鬟上了茶和点心,这才带着都退下,只留下玄苍一个人在房间里。 玄苍抬起深邃的眉眼看了看,这是书房后的一间卧室。 旁边衣架上还挂有秦殊凰平日里穿的家常衣裳。 床边放着小几、圈椅、玫瑰椅,是秦殊凰书房待累了休息的地方。 他一低头,看着小几上丫鬟送来的茶水和点心。 竟然都是他喜欢吃的。 秦殊凰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躺在玫瑰椅上边喝茶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鬼使神差的,玄苍放下佩剑走到了玫瑰椅边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茶香四溢,而且这套杯盏好似就是秦殊凰平日里惯常用的那套。 玄苍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温暖笑意。 靠在玫瑰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一会儿这里就能听到书房秦殊凰、杜清林、宋义秋的说话声。 玄苍一愣,随即更加释然,殿下从未想过瞒着他任何事。 许是这几日在暗中奔来跑去太累,靠在玫瑰椅上,迎面有微凉的风吹来,让他又舒服又放松,竟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边书房里,见到杜清林,秦殊凰就担心的问道:“表哥,姨母身体最近如何?” 杜清林笑道:“殿下放心,自从上次宋大夫给母亲看过后,我一直盯着母亲按时服药,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如今都能自己打理府上的中馈。” 听到杜清林这么说,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等水患的事情忙完了,本宫亲自上门探望姨母。” 杜清林笑着道:“估计母亲等不及,过几日就要上殿下府上先来看殿下了。” 秦殊凰笑起来,“那也好,姨母要是上门,本宫亲自下厨给姨母做吃的!” “别,殿下还是绕过母亲的五脏庙吧。” 自从荣国公府马夫人的事情处理过后,杜清林都变得开朗了,荣国夫人不但没有与过继来的儿子杜清林生疏,反而更像是一对亲生母子,说句实话,好些亲生母子都没有荣国夫人与杜清林的感情好。 荣国夫人给杜清林定下了与徐家徐思元的婚事,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天。 以前杜家与徐家是世交,现在成了姻亲,关系更是亲密了一层。 秦殊凰请杜清林和宋义秋坐下,杜清林还好,宋义秋却受宠若惊,坐下来的时候有些扭捏。不一会儿诗雨送来了茶水,宋义秋就更不好意思了。 等书房里其他人都退出去,杜清林脸色一肃,“殿下,大坝被毁查出来是谁做的了。” 第156章 暗中帮助的人 秦殊凰神色一凛,“可是摄政王的人?” 杜清林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封,“户部尚书杜浩淼,信封里是他与手下人通信的内容证据。” 秦殊凰微微一惊,从杜清林手中接过递过来的信封轻轻打开,只见里面好几封杜浩淼与其下属官员的来信,毁坝一事写的清清楚楚! “可能确认字迹?”秦殊凰问。 杜清林颔首,“已经找专人鉴定过,确实是杜浩淼的字迹,信内所用私章也是杜浩淼的私章。” 杜浩淼是摄政王一系主要成员,又是四尚书之一,身居高位,身边不乏保护之人。 在这番严密保护下,杜清林想要搜查到杜浩淼的私信几乎不可能。 秦殊凰将信封小心放在旁边的托盘里,“表哥,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秦殊凰这么一问,杜清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说来这事我并没有帮到多少忙,功劳大多都是义秋的,义秋,你自己与你家殿下说。” 秦殊凰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宋义秋。 被秦殊凰这么一看,宋义秋顿觉不好意思,他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拱手朝着秦殊凰行礼,随后才回话。 “殿下,您知道属下家里是军武世家,父亲叔伯兄弟都在军武里。属下兄长宋义春就驻扎在大坝附近,是一名百夫长,兄长所在军营每月都会在离大坝不远的地方训练。大坝被毁后,杜世子带我们去修大坝,征用的就是兄长所在军营的军士们。” “兄长所在军营离大坝这么近,为了查罪魁祸首,我们就开始怀疑军营里的将领们。查了几日后,没查出将领们有什么问题。前两日,兄长所在的军营里突然有两名逃兵。逃兵还没逃出军营就被追来的将军们当场射杀了。” “兄长被命令去逃兵的营帐受捡行礼,送还给他们的家人。兄长在搜这两名逃兵的行李时,在他们行军床的床单下发现了这些信。兄长知道属下跟随世子调查此事,就悄悄将这些信送给了属下……” 秦殊凰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宋义秋脸上都是尴尬,这证据得来的好似有人故意送到他们手中似的。 秦殊凰问:“当时拿到这些信时,除了你兄长,可还有别人在场?” 宋义秋道:“回殿下,兄长说过,当时他与副手一起进去收敛的东西,除了那名副手,再无别人,兄长的副手与兄长有过命的交情,绝不会透露此事。而且这位副手并不识字,看不懂信上内容。” 听了宋义秋所说,秦殊凰看向杜清林,“表哥查过吗?” 这么顺利的拿到证据,杜清林当然也怀疑,宋义秋带着兄长将信件给他的时候,他就派人查了,可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信都是真的。 看了这些信件,杜清林暗中抓了宋义秋兄长所在军营里的一名将官,在他的房间里搜到了更多与杜浩淼的信。 这名叫贺从的将官,是杜浩淼小妾的哥哥,在军营里能谋得一官半职,也是走的杜浩淼的关系。 这次毁掉堤坝,就是贺从带着人半夜干的! 有了这些,还有被杜清林关起来监视的贺从就能证明宋义秋兄长搜到的这些信都是真的。 杜清林将调查经过告诉秦殊凰,“殿下,贺从被我押在了杜家军的牢房里。” 秦殊凰眉头微拢,“那些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又是谁在暗中帮我们?” 难道是那位楚先生? 据她所知,罗楚实际上是平王的人,为了削弱摄政王的势力,他倒是有这个动机,可他的势力目前并不大,应当不知道她私下请杜清林调查毁堤坝之事。 可不是罗楚,又会是谁呢? 正在秦殊凰思索的时候,瑞禾进来通报,“殿下,汤猛来了。” 秦殊凰一笑,“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汤猛快步进了书房,看到杜清林和宋义秋也在,连忙拱手给秦殊凰和两人行礼。 “殿下,最近几日有几波人在长青寺附近徘徊。” 几波人? 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说,哪几波?” 汤猛立马将详细情况告诉了秦殊凰。 秦殊凰命他这几天带着人注意着长青寺周围的情况。 每天汤猛都能抓到一两波在长青寺附近鬼鬼祟祟打探的人。 今日,他发现不仅自己在抓这些鬼鬼祟祟的人,还有一波暗中人马也在抓这些人。 这波暗中人马身手极好,只要抓到鬼鬼祟祟的人就痛下杀手,手段比他狠辣几十倍! 今日一早,他为了抓到这波人马,带着所有的手下埋伏这波人,可惜这波人根本就不与他打,只想着迅速撤退,他没能拦下来,只能来将这件事禀报给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眯起眼,汤猛口中的这波手段很辣却又不想与她的人交锋的人才更像是罗楚派来的。 罗楚想让长青寺的消失瞒地更久一点,所以才派人狙杀摄政王遣来的探子,好让长青寺的消息打摄政王一个措手不及。 一次水患,京城中这些暗流中浮动的势力一个个浮出了水面。 上一辈子,她不过是别人手中利用的棋子,被榨干到最后一滴价值后毁弃,这一辈子,她定要成为执棋人!护住她所有想护住的人! 不管暗中是谁在助她一把,秦殊凰决定不放过这次机会,借由户部尚书杜浩淼再给摄政王加一把火,让摄政王尝尝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滋味! 秦殊凰吩咐,“杜浩淼的事先不要走漏,等本宫在朝堂上给秦威致命一击!” 恰好后宫最终大选的日子也要到了! 杜清林宋义秋汤猛等人身上都还有事,和秦殊凰通气后,没在长公主府用饭就迅速离开了。 秦殊凰走出书房的议事厅,转过屏风,进入到书房后她时常休息的小卧室。 她脚步放轻,等站在拐角屏风边就看到靠在玫瑰椅上的修长身影。 残王哥哥躺在她最喜欢的那张玫瑰椅上呼吸平稳绵长,好像是睡着了。 秦殊凰走近,见到残王哥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闭着眸子,残王哥哥的睫毛又长又浓,闭着眸子的时候在眼睑下留下了一层阴影,这条影子遮住了他眼睑下的青黑。 秦殊凰将他遮盖住一边眼睛的额发拨开,在秦殊凰眼里,这块可怖的疤痕一点也不难看。 看着这块疤痕,她没有一点恐惧,只是愈发的心疼眼前的男人。 明明不管是玄苍还是镇北王,这两天都没有做太多的事,那为何此时玄苍的眼睑下是深深的青黑,坐一会儿就撑不住睡着了? 第157章 殿下小心,有刺客! 秦殊凰本想见过杜清林宋义秋后问问玄苍这两日的情况,现在见他在这里睡的这么香,舍不得打扰他。 此时秋日,天已渐凉,他又睡在窗口。秦殊凰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氅轻轻盖在玄苍身上。 命瑞苗照顾好玄苍,秦殊凰回了元湘园。 一进元湘园,秦殊凰就吩咐瑞禾,“找出我的骑装来,今日我要去水患各处看看情况,最后与刘大人商议如何安置灾民的事。” 瑞禾立马让诗兰诗雨去取衣裳,这要是去的地方多,马车都不如骑马方便。 瑞禾边帮秦殊凰卸下钗环换简单的男子发髻边道:“殿下,玄苍统领陪着您一同去?” 整个长公主府,亲卫们都被秦殊凰派遣了出去做事,如今留在长公主府的只玄苍一人。 秦殊凰摇头,“不是,玄苍累了,在休息,本宫带着几名亲卫就行。” 瑞禾顿时担忧起来,“那奴婢去隔壁让谢管家请王爷陪着殿下一起去吧。” 秦殊凰通过镜子看了瑞禾一眼,这些日子忙起来,谢煊晔都没来长公主府过夜了,几个大侍女怕是心里都在忐忑着呢。 “王爷这几天不在王府,你让谢管家怎么请。” “啊?那奴婢陪您一起去!再派人去荣国公府借些人马来!” 秦殊凰笑起来,“嘲笑”瑞禾,“你的身手还不如本宫呢,去给本宫拖后腿吗?不去荣国公府了,姨母那的人都被表哥带走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没事,今日去是本宫突然做的决定,没人知道,再说,本宫那位皇叔这个时候还不敢轻举妄动。本宫又不是什么人都不带,身边有亲卫跟着。” 尽管殿下的话暂时说服了瑞禾,可瑞禾就是放不下心,直到送秦殊凰出门的时候,眉头都还是皱着的。 秦殊凰穿了一身简便的骑装,用轻纱遮面,带着一队十人的亲卫很快离开了长公主府,往京郊去了。 诗兰诗雨看到瑞禾紧蹙的眉头,问道:“瑞禾,怎么了?” 瑞禾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担心殿下的安全。” 诗雨安慰,“瑞禾,殿下做事谨慎,身边又带了亲卫,不会有事的。” 诗雨的话并未给瑞禾多少安慰,她让诗兰诗雨回去,独自去隔壁的镇北王府找管家谢典。 谢典没想到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大侍女会找过来,带着人亲自接见,笑道:“瑞禾姑娘,可是殿下有什么事要寻王爷?” 瑞禾笑了笑,客气道:“谢叔,请问王爷在府上吗?” 谢典想起自家王爷交代他这几天谁来问都说他不在府上,只好歉意道:“王爷前两日就出去了,殿下若是有什么事,瑞禾姑娘直接问我便是。” 瑞禾眼睛里顿时闪过失落,“我知晓了,麻烦谢叔了,没什么事,只是殿下派我来打问一声。” 谢典将瑞禾送出镇北王府大门,想来想去有些不对,殿下不是刚刚出门了吗,怎么会让身边大侍女来问王爷的情况,于是赶紧叫来谢程,让他去通知王爷。 瑞禾失望回了长公主府,与诗兰诗雨坐在房间里给秦殊凰做寝衣。 不一会儿,心不在焉的瑞禾就把自己的手戳破了,还污染了上等布料。 诗兰看了无奈,“瑞禾,今日你歇着,剩下的我和诗雨来做,要像你这样,殿下这个月都穿不上这件寝衣了。” 瑞禾猛然站起,对诗兰诗雨道:“你们待在这,我去找玄苍统领,我实在放心不下殿下。” 诗兰诗雨怔然,点点头,让她快去。 问了一圈,瑞禾才知道玄苍在殿下前院的大书房。 进了大书房的院子,见瑞苗在书房门口边守着边算账。 瑞禾眉头一皱,“瑞苗,你怎么在这!” 瑞苗道:“殿下让我在这里守着,等玄苍统领醒过来。” “玄苍统领在里面?” 瑞苗点头,“之前殿下估摸着是找玄苍统领来商量事,谁知道玄苍统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殿下看了一眼没叫醒他,让我照顾着就离开了。” 听瑞苗说玄苍在里面,瑞禾赶紧进去。 瑞苗焦急的脚步声和一路跑过来的急促呼吸惊醒了在内室睡觉的玄苍。 他猛然睁开眼坐起身,一件衣裳从他身上滑落。 玄苍看向掉落在地的衣裳,发现是秦殊凰的,连忙捡起来。 怕是之前他睡着的时候,秦殊凰来过,还给他盖了衣裳。 想到这里,玄苍心口温热,耳根也控制不住的有些发红。 瑞禾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玄苍统领,玄苍统领!” 玄苍赶忙站起身,轻轻将秦殊凰的衣裳挂在衣架上。 见到瑞禾满眼慌乱,玄苍淡淡问道:“怎么了,瑞禾姑娘。” 瑞禾将秦殊凰带着一队亲卫去京郊的事情迅速说了,“我担心殿下安危!” 听了瑞禾的话,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玄苍剑眉顷刻蹙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这就带人追过去,殿下不会有事的。” “好好!”瑞禾将秦殊凰要去的地方告诉了玄苍。 玄苍刚要离开长公主府,谢程就带着谢典的话来找他。 玄苍脸色渐沉,这个时候他就算是追上去,也要至少半个时辰,而且他还不确定秦殊凰会先去哪里。 玄苍交代谢程,“集结人手,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玄苍悄悄回了一趟镇北王府,一刻钟后才带着秦殊凰的亲卫离开去寻秦殊凰。 秦殊凰从北门出的京城。 离开京城后,直奔水患最严重的几条河道,看看情况。 看过两条河道,秦殊凰欣喜的发现洪水已经退去,河道恢复了正常的水位,沿途原本被洪水淹没的村庄也都显露了出来,到了百姓能够重建家园的时候。 看到这个结果,秦殊凰调转马头准备赶往她京郊的温泉庄子。 前几日,她写信给刘仁慈大人,两人今日约好在温泉庄子碰头。 马匹奔走不过半刻钟,突然从侧后方传出一声破空声。 跟在秦殊凰身边和身后的亲卫立马紧张的提醒,“殿下小心,有刺客!” 第158章 神秘黑衣人 听到亲卫的这声提醒,秦殊凰神色一凛,立刻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身体伏低趴在马背上。 亲卫迅速抽剑挡掉了这一箭。 可紧接着,更多的箭矢射过来!带着凌冽的破空之声! 旁边亲卫骇然,立刻吩咐其他人,“结阵!保护殿下!” 十来名亲卫将秦殊凰围在中间,骑马在外围的人抵挡箭矢。 没一会儿,就有三名亲卫被射伤,其中一人更是被射中要害处,从马匹上摔了下来。 这波箭矢过去,第三波箭矢很快再次到来。 这次又有三名亲卫受伤。 仅仅几波箭矢,已经让秦殊凰带来的亲卫受伤了一半,再这样下去,秦殊凰被刺杀只是迟早的事,且这里一个人都不可能活下去。 为首的亲卫冷声道:“我和熊五掩护殿下逃走,剩下的人断后!” 尽管知道断后基本意味着丢失性命,这些亲卫也没有任何犹豫。 从顾府搬出来后,殿下能为他们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平日里例银赏赐不薄,家小更是能安居乐业。 他们可以肯定,在京中的贵胄里,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唯有他们主子长公主殿下而已! 这些亲卫早就约定好将命抵给长公主了,此刻他们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他们,家人绝对会更好的被照顾! 秦殊凰不忍心的看了断后的亲卫们一眼,咬咬牙在余下两名亲卫的掩护下,朝着相反的方向骑马逃走。 眼见秦殊凰被两名亲卫护送逃离,放暗箭的人顷刻从掩藏的树丛灌木后跳出,杀向断后的亲卫们。 顾不得身后那些被围在一起绞杀的亲卫,余下两名亲卫护着秦殊凰飞速奔走逃离。 就在秦殊凰带着三人快逃出埋伏范围的时候,马匹悲鸣的长嘶一声,疯狂挣扎扭动起来,秦殊凰摔下马,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这一下摔地太突然,要不是旁边亲卫拉了一下,突然跌下马匹的秦殊凰少不了断手断腿。 可即便是这样,秦殊凰身上也被划出了好几道深深的伤口,浑身上下都疼,怕是有多处都摔地瘀青了。 看向秦殊凰刚刚乘坐的马匹,马匹的屁股上中了好几箭,慢慢挣扎不动,快要倒在地上。 秦殊凰脸色变得更冷,这些箭矢不但锋利还有毒! 再看向断后的亲卫们,果然一刻钟不到,有的亲卫已经控制不住中毒的无力感觉,被敌人一刀砍死…… 秦殊凰突然摔下马,两人亲卫也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过来扶起秦殊凰。 耽误这短短的时间,浑身灰衣蒙面的刺客们已经追了上来。 吩咐熊五带秦殊凰离开,为首的亲卫拔剑迎上了那几名灰衣刺客。 可人太多,他一个人根本拦不住那么多人。 熊五咬牙道:“殿下,您快逃,朝着河边跑,若是被追上了,就跳进河里,这样或许能保住一命。” 说完最后剩下的熊五也迎上了灰衣刺客。 秦殊凰当然明白熊五的意思,只有跳入河中,不露头,顺着河水漂流而下,才有被救的可能! 她水性不错,这是现在这种情况唯一可以逃生的机会。 秦殊凰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往河边跑,这是熊五等人用生命给她创造的活下去的机会,她不能浪费! 飞速的奔跑下,秦殊凰心跳飞快,好似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剧烈的呼吸,眼里只有前面不远处已经能看到的河道。 可是下一刻,衣襟被人用力往后一拉,她不受控制的往后仰,瞬间,一柄雪亮的匕首出现在她眼前,锋利的匕首刃上发黑,是带毒的匕首! 这柄匕首飞快朝着秦殊凰的胸口刺去。 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眼看着匕首要刺入她的胸腔,这一刻似乎被拉地很长很长,原本已经快认命的秦殊凰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来。 重来一世,她还有许多事没做,许多愿望没有实现,她不能就这么被轻易杀死! 秦殊凰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生的意志。 千钧一发的时候,她猛然伸出两只手握住灰衣人拿着匕首的手腕,阻止他将匕首刺入她的胸膛。 就是因为秦殊凰争取了这么一点点时间,一柄长剑才赶得及将灰衣刺客手中的匕首挑飞,而后长剑调转方向,刺入灰衣刺客的右肩。 灰衣刺客吃痛,只能放开秦殊凰往后退了两步。 经历了刚刚的生死关头,秦殊凰因为紧张剧烈的喘息着。 她转头看向与灰衣刺客交手的黑衣人。 此时,她附近不知何时已经赶来了一波黑衣人。 有二三十人之多! 且这些黑衣人装备精良,身手了得,为首的黑衣人三两下就解决了刚刚差点杀她成功的灰衣刺客。 杀了灰衣刺客,为首的黑衣人交代,“留下一队人保护好长公主,其余人跟我来。” 活了两世的秦殊凰努力分辨这个声音,却仍然觉得极为陌生。 总之,这队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像是对她不利的,她暂时站在这些黑衣人身边。 朝着不远处看去,黑衣人迅速帮助秦殊凰的护卫解决掉了部分刺杀的灰衣刺客。 可很快秦殊凰发现,在最先交锋的地方,竟然又出现了一波灰衣人! 这些人也在对付灰衣刺客,只是这些人人数较少,约莫只有五人左右。 他们见到有黑衣人来,抢先一步逃离。 没多久,刺杀的灰衣刺客全部被黑衣人拿下。 可被活捉的灰衣刺客很快就倒了下来,嘴角流着黑色的血液。 秦殊凰的亲卫已经牺牲了五人,剩下的熊五和其他五人都受了伤,四人中毒。 秦殊凰赶紧跑过去,迅速蹲下给还活着的亲卫们号脉,而后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熊五,让熊五将里面的赤色药丸喂给中毒的亲卫们。 这是宋元给秦殊凰随身带的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毒药霸道却不会立刻致命,能有抑制其他毒素的作用。 吃了这种毒丸,等回府再吃解药就行,能暂时控制住灰衣刺客的箭毒刀毒。 等秦殊凰安排好亲卫们站起身,刚刚在紧急时刻出来救援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退走了! 第159章 驸马该是我们统领才是 活下来的亲卫们飞速收敛了兄弟们的尸首,熊五过来道:“殿下,中毒的兄弟们都已经服了药,暗杀的灰衣人被俘的都已服毒自尽,他们牙齿里藏着毒药,没留任何活口,这批人怕是哪个势力的死士。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先护送殿下离开。” 秦殊凰看了一眼亲卫们的尸首,沉痛地点了点头。 现在至少有两波人马知道她在哪,若是再来这样一群死士,她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亲卫都不安全。 正当熊五牵来一匹温顺的马,要扶着秦殊凰上马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群马蹄声。 秦殊凰刚舒展一点的眉头瞬间又紧紧蹙了起来。 熊五当即道:“殿下,来人了,不知是敌是友,属下带您藏起来。” 说完,熊五对亲卫们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周围只有一些零散的树木和灌木,情急之下根本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无法,熊五只能暂时护着秦殊凰藏在一处灌木后。 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明显。 秦殊凰和亲卫们调起全身戒备。 如果是对长公主不利的人,他们会再次拼尽一切为殿下争取逃离的机会! 等看到为首的那匹马上是什么人时,秦殊凰整个人心神一松,从灌木后站起了身。 熊五看到人时,晦暗的眼眸里也顷刻有了光亮,他高兴的道:“是统领,统领来了!” 一身黑衣的玄苍带着两队人快马朝着秦殊凰所在的方向奔来。 玄苍急迫的在周围寻找秦殊凰的身影。 等秦殊凰主动站起身朝着他挥手时,玄苍浑身紧绷的肌肉这才松懈下来,他的公主殿下没事! 玄苍迅速带人赶到秦殊凰身边。 跳下马他眼神焦急的询问,“殿下,你可有哪里伤到?”说完,他目光就开始上下打量秦殊凰。 残王哥哥来了,秦殊凰的心彻底放回了胸腔里,她摇摇头,“我没什么大碍,亲卫们为了保护本宫死伤惨重,还是尽快送受伤的亲卫回去医治。” 秦殊凰虽这么说,但她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不少,最严重的当数左腿腿侧,是从马匹上摔下来的时候擦破的,现在血迹渗了出来,将骑装染红了一片。 原本干净整洁的骑装上也沾满了脏污,鬓发凌乱,显然之前也受了不少罪。 看到这样的秦殊凰,玄苍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无比心疼。 玄苍吩咐手下搜寻灰衣人留下的线索,收敛战死亲卫的尸首,做完这些,才让人带着受伤的亲卫们离开这里。 秦殊凰右腿擦伤,之前又受了惊,怕路上再碰到什么意外,玄苍不再让她单独骑乘。 亲自扶着秦殊凰上马,随后玄苍也骑乘了上来,两人同乘一骑。 跟在后面的亲卫们看到玄苍统领和长公主骑一匹马脸色都没变,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秦殊凰知道玄苍就是谢煊晔,是残王哥哥,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当然毫不抗拒。 她放松的把身体靠在玄苍健壮的胸膛上,还重重吐出了口浊气。 柔软的身体靠过来,而且与他贴的这么近,玄苍的身体情不自禁一僵。 他低头看向秦殊凰,见秦殊凰已经安心的闭上眼睛,眉目也舒展开来,玄苍就不忍再说出别的话来打扰秦殊凰。 他微微动了动马匹缰绳,带着秦殊凰离开这处危险不已的地方。 一行人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去了秦殊凰的温泉庄子。 秦殊凰这般回长公主府,怕是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宋元也在温泉庄子,恰好可以给秦殊凰和亲卫们治伤。 路上,秦殊凰将被刺杀时的详情与玄苍说了。 当说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时,秦殊凰仰头盯着玄苍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秦殊凰并未看到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拧眉,难道那波黑衣人真的与残王哥哥没有关系? “玄苍,你怎么突然赶来了?”秦殊凰问玄苍。 玄苍收了收手臂,把秦殊凰保护在他的臂弯里,直视着前方道:“是瑞禾担心殿下,让属下一定要带着人去看看,属下这才急匆匆带着亲卫找寻过来。” “那那几个后来出现的灰衣人,又是谁的人?” “等属下将殿下送到温泉庄子,属下即刻去查。” 带着秦殊凰,玄苍坐下的马匹很稳,连奔跑的时候都尽量减小上下起伏的幅度。 秦殊凰又整个靠在玄苍胸膛上,玄苍用两条强健的手臂圈着她,在轻微的颠簸下,秦殊凰很快就昏昏欲睡。 玄苍这两天眠少,秦殊凰也没多睡多少,又经过了那么一场紧张的刺杀,现在与玄苍在一起,她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玄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秦殊凰身上,赶着马匹朝着温泉庄子跑去。 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秦殊凰的温泉庄子。 已有亲卫打马先去通报,等玄苍带着秦殊凰到的时候,庄子大门已经打开,一行直接骑马进了温泉庄子。 刘仁慈和宋元今日都在温泉庄子,被安排跟在两人身边翟金和鲁达自然也在。 此时温泉庄子有秦殊凰名下的一半亲卫,整个温泉庄子守卫森严,暂时不用担心再有暗杀或者偷袭。 到了前院照壁后,玄苍率先下马,而后小心翼翼将还在睡着的秦殊凰抱下了马匹。 此时翟金鲁达正好赶到,恰好看到这一幕。 翟金有些吃惊,鲁达却好似平常,脸上表情变都没变,看到翟金震惊的表情,鲁达反而还教训他,“殿下遇刺受伤了!统领不抱着殿下,你去抱?” 翟金听到鲁达的话,往后缩了缩,嘿嘿笑了笑,“小弟不敢,统领做的没错,小弟是统领的手下,殿下的亲卫,绝对会约束好手下的兄弟,不将今日的事情传到隔壁府里。” 鲁达瞪了翟金一眼。 翟金低声嘀咕,“那什么破王爷,一遇事人都不见了,还不如咱们统领呢!要不是皇上乱点鸳鸯谱,驸马该是我们统领才是。” 第160章 化腐朽为神奇 在鲁达要动手教训翟金的时候,翟金终于闭嘴。 两人迎上去,担忧的问:“殿下伤势可重?” 玄苍扫了两人一眼,“不重,你们去请宋先生来给殿下看诊。” 等秦殊凰被玄苍轻轻放到床上,她才醒转过来。 看到身边站着的是玄苍,秦殊凰脸上不但没有排斥,还对着他浅浅笑了笑。 玄苍一怔,刚要说话,宋元、刘仁慈就联袂而来。 宋元带着药箱,走到床边坐下就开始给秦殊凰号脉。 众人都屏息安静等着宋元号脉的结果。 片刻后,宋元长出口气,“都是外伤,没有伤到脏腑,休养些日子就好。你这孩子,出门也不小心点,多带些亲卫!行了,我去药房亲自给你抓药煎药,等会儿盯着你喝下去。” 宋元气的都抛却平日里的“尊称”了。 秦殊凰对着宋元笑了笑,“师傅,劳您担心忙碌了。” 宋元哼了一声,带着老阿笃离开。 刘仁慈站在床边捋着胡须,脸色沉静,“殿下可查出是谁动的手?” 秦殊凰摇头,“目前还不确定,刘大人以为呢?” 刘仁慈冷笑了一声,“如今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没有第二个人。” “您说本宫的皇叔?” “非他莫属。” 秦殊凰眼底一冷,这次是她大意了,以为秦威会有所顾忌,实际上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没有底线! 见刘仁慈被秦殊凰留下谈论安置灾民的事,玄苍悄然退下。 秦殊凰请刘仁慈去书房,等她处理了伤口换了衣裳,去书房见了刘仁慈。 秦殊凰坐在刘仁慈对面,此时刘仁慈已经喝了一盏茶,旁边还跟着一位书吏。 刘仁慈示意书吏把这几日走遍京郊四县调查出的结果给秦殊凰。 秦殊凰接过,细心查看。 刘仁慈道:“如今洪水已褪去八成,剩下的两成,相信用不了五六日也会退去。退去洪水的村庄满目狼藉,大部分百姓的房子器物被洪水冲走,原本的村庄只剩下一片废墟。百姓们不但损失了今年的粮食还有房子。我们不可能一直给百姓施粥,没那么多粮食,冬季很快就要到来,百姓们没有安置的地方也不行。这些问题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一下子抛出这么多问题,秦殊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刘大人这其中也有考较和试探他的成分在。 刘仁慈是从小官一步步当上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安民赈灾的办法。 故意与她说这些,只是在试探她的深浅和真实的心意,是不是一心一意在为百姓着想。 秦殊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厚厚一沓,里面都是她最近这些日子关于赈灾的想法、应对之策。 “刘大人,这是本宫的一些浅薄之见,还请刘大人过目。秋日过了就是冬日,京城冬日本来就冷,如何能让百姓们没有落脚之处。本宫打算以工代赈,集结受灾灾民盖房。只要参与的灾民不但供应每日的饭食,还能分男女老幼每日领几个铜板当作工钱。到时候盖出的房子会按照户籍和参与盖房的人口酌情分配。” 听到秦殊凰说的这个法子,原本神情淡定的刘仁慈瞬间怔然。 饶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也没见过用此法赈灾的,灾民给自己盖房子不但能有口饭吃,还能有工钱领,这要是哪个灾民不参加就有鬼了! 如此这般,已经逃难去京城的灾民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尽快回来,备受灾民困扰的京城也能摆脱灾民过多的麻烦。 多年的经历告诉他,这法子确实比单一的发救济粮不知好了多少倍。 可刘仁慈也有许多暂时还没想通的地方。 “殿下这般做,房子是能很快重新盖起来,但消耗的粮食肯定也会多许多,殿下如何满足这些粮食消耗?还有银钱,即便是殿下不缺银子,可两城四县的救灾银钱殿下怕是也承担不了。” 秦殊凰嘴角微弯,“刘大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种需求。灾民们给自己盖房,吃食也不愁,那盖房发的银钱是不是就能攒下来?” “百姓们想过日子不是吃饱就行。他们有人情要走、要穿、要住、要教育儿女、照顾老人,到时人群聚集,本宫只要安排一些商户在这些人群聚集的盖房地方卖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定会有灾民有需求,照顾生意。” “那时候,很快有脑子活络的灾民跟进。商贾是最敏感的一类人,当他们发现灾民的手中有余钱的时候,他们会想方设法去赚这个银钱。这时,本宫只需在这些地方设立集市,征收赋税,再用这些赋税给百姓发盖房的工钱,买粗粮赈灾,在房子盖好前,这一切都能循环下去。” “本宫只需要筹集最先一个月的粮食和工钱,本宫已派手下南下购买粮食,等这套循环正常了,本宫就能放手。明年开春前,房子建好分好,那时,百姓们的麦子已经种下,来年春天有了收获,他们就能重新走上正轨,而且还能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朝廷也不会亏,落下能够征收赋税的好几个大集市!借着这几个大集市,更是能繁荣京郊四县两城!有何不好!” 刘仁慈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般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方法,顿时愕然。 随后竟然不顾形象哈哈大笑起来。 他起身给秦殊凰拱手行礼,陈恳真切,“刘某多谢殿下救助灾民!殿下之功至伟!还请殿下将这件事交给刘某去办,刘某愿意竭尽全力!” 这么好的一个办法,刘仁慈不想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办坏了,他要亲自盯着,逐步跟进,亲眼看着这个办法在现实中实现!壮大大武朝! 刘仁慈饶已是封疆大吏,但仍然两袖清风,秦殊凰如何能不知道刘仁慈的心思,正是因为了解刘仁慈的为人,秦殊凰今日才愿意在这里将计划和盘托出。 秦殊凰忙扶起刘仁慈,“刘大人说的哪里话,在本宫眼里,唯有刘大人才能将这件事做好,交给其他任何人,本宫都不放心。” 有了秦殊凰的这个法子,刘仁慈也不担心那些灾民了,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更是来了闲谈的心思。 “殿下,老朽有个疑惑,不知道殿下可否能解惑。” 秦殊凰道:“刘大人请讲。” “这般的好法子,不知道殿下是如何想到的?”他自幼饱览群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么好的一个闭环来。 第161章 梅子酒 听到这个问题,秦殊凰顿时有些怔忪。 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她好似在透过窗外的景色穿过时间的洪流。 这个救灾的法子确实是她想到的,可机缘却不在书中,更不在这一世。 秦殊凰有些涩然地扯了扯嘴角。 当时她被囚禁在顾府,受尽屈辱,只要顾鸿朝不在顾府,白聆歌晚上都会来折磨她。 彼时,她已经哑了,十指指甲被拔,她狼狈靠在地牢一角,蓬头垢面,连乞丐都不如。 白聆歌会故意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放在牢房外,逗弄她,想吃这碗白米饭,就要答应她各种屈辱的折磨。 等白聆歌欣赏够了她的狼狈,她就会坐在旁边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白聆歌会说她的世界如何如何…… 在秦殊凰眼里,白聆歌形容的那个世界就如天堂一般,若是大武,怕是没有百年变革也到达不了那样的仁政。 可白聆歌却更喜欢大武,唾弃那个世界。 白聆歌当时哈哈大笑,疯狂的道:“要是我还在那里,我现在怎么可能如这般肆意折磨你呢!早就被抓了!高贵的长公主殿下!现在的这一切才是我想要的!” 关于那个世界的许多东西,秦殊凰都是从白聆歌口中得知的。 那时,她每天都被关押起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思考。 这个救灾的想法,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了雏形。 如今刘仁慈问起,却不能将真正的真相告诉他,但秦殊凰也不想与一片仁心的刘大人说假话。 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道:“法子是本宫想的,至于如何想到的却不便说,还请刘大人见谅。” 刘仁慈没想到会得到秦殊凰这样一番回答,他微怔,随后就释然,“没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本官相信,只有殿下心中有百姓,才能有这个法子,否则,即便是有了巧遇,这法子也不会被用在百姓身上,百姓自然也不能获利了。” 秦殊凰没想到她拒绝了刘仁慈后,刘大人反过来竟然还安慰她。 不过听了刘仁慈的话,秦殊凰心中确实好受了许多。 “多谢刘大人宽厚。” 遭遇了刺客,秦殊凰不打算再去其他河道巡游。 中午陪着刘仁慈夫妻用了午膳。 刘大人夫妻第一次来秦殊凰的温泉庄子,这些日子赈灾,两人着实劳累,秦殊凰带着刘夫人,宋元与刘大人,分别去泡了温泉。 秦殊凰在温泉庄子逗留一晚,打算明日一早回长公主府。 晚上玄苍就送来了消息。 温泉庄子的小书房,玄苍道:“殿下,已经查出了今日的刺客是柳将军的人。” 柳将军,是秦威手下的左右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这个人武艺高强,在军中确有将军之职,但因为悍勇,外号也叫“将军”,所以不管在朝在野,大家都称呼他为柳将军。 看来真的是秦威下的手! 秦殊凰颔首,随后看向玄苍。 她没想到残王哥哥的消息能调查的这么快! 她身边虽有一百多亲卫,个个好手,却并没有什么暗网。 据她所知,镇北王府也只有部曲,人数虽然比长公主府多一些,也只是正常勋贵而已,就算这些人马全部出动了,也不一定能在半天时间内调查出来。 难道残王哥哥在暗中还有一股她不知道的势力? 如果是这样,前世残王哥哥为什么不用? 秦殊凰满脑子困惑,却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询问玄苍。 此时,玄苍微微低着头,灯光照射下,秦殊凰一眼就发现他额头上一片细汗。 怕是为了这个消息,残王哥哥一天都没休息过。 汇报过消息后,秦殊凰没说话,反而是对外面守门的丫鬟道:“送晚膳来。” 丫鬟微微一怔,有些想不明白,殿下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要晚膳? 尽管守门的丫鬟不太机灵,却忠心听话,二话不说去办事了。 不一会儿,小书房里就摆了四五道菜肴。 残王哥哥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全然不顾,饭都能省就省。 “玄苍,来,陪本宫吃点。” 玄苍一怔,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秦殊凰已经拿起筷子吃起来,他才执起筷子。 看到面前的菜肴,玄苍微顿,桌上的几道菜竟然都是他喜欢吃的。 他偷偷看了眼秦殊凰,殿下难道是故意的? 连续奔波了大半日,玄苍的确又累又饿。 心上人又在身边,很快玄苍就撤下了防备,认真吃起饭来。 秦殊凰见他吃的香,自己停下吃菜,只时不时给玄苍夹一些菜。 不一会儿,丫鬟又送了壶烫好的酒进来,丫鬟恭敬道:“殿下,这是庄子上今年新酿的梅子酒,管事让奴婢送来的,您尝尝。” 秦殊凰点头留下酒,对着丫鬟挥了挥手。 温泉庄子附近有一处梅子林,也属于皇家的,那片梅子林梅子品种优良,在附近的三个温泉庄子的管事每年都会摘一些梅子酿酒。 每个温泉庄子酿出的梅子酒口味都不同,但却各有特色,算是这三个温泉庄子的特产。 今年庄子上的梅子酒刚酿成,连她都没尝过。 秦殊凰道:“玄苍,陪本宫喝一点?” 玄苍点头。 秦殊凰取过两只青玉杯,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玄苍面前。 举起酒杯,轻轻相碰,青玉的酒杯碰到唇角,顿时绵柔清香的梅子酒就滑入了口中。 一杯酒下肚,秦殊凰两颊就浮起了两片红云,她是喝酒非常上脸的那种人。 秦殊凰酒量一般,未出嫁时在皇宫,也只时不时与秦殊珉小酌,她知道自己酒量的深浅。 这青梅酒她怕是喝上三四杯就能醉了。 所以也不贪杯,只打算浅酌两杯。 一杯下肚,秦殊凰脸颊绯红,在灯火的掩映下更多了一分旖旎。 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见玄苍的酒杯也空了,并且脸上毫无异色,也给玄苍倒了一杯。 秦殊凰笑道:“玄苍,怎么样,温泉庄子的梅子酒如何?” 玄苍抬头看向已经有了些微醺的秦殊凰,端庄精致的容颜被酒水将媚态激发出来,让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第162章 吃了还要跑? 于是,重新低下头的玄苍又一口闷了秦殊凰刚刚给他倒的一杯酒。 秦殊凰惊讶残王哥哥喝酒居然喝的这么快,难道残王哥哥酒量很好? 秦殊凰又给玄苍满上。 她自己端着青玉杯慢慢啜饮。 对面的玄苍突然就趴在了桌上…… 秦殊凰吓了一跳,忙推了推玄苍的胳膊,可却没有任何动静,秦殊凰焦急的起身绕到玄苍身边,伸手就捏上了玄苍的脉搏。 见他脉搏跳动有力,并无异常,这才发现,玄苍只是醉了过去,睡着了…… 秦殊凰看到玄苍一只手还拿着空的青玉杯,秦殊凰惊讶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残王哥哥的酒量比她还要差! 三杯就能放倒! 这梅子酒还不属于烈性酒呢! 只是他喝酒不上脸,喝的又快,这才让她产生他酒量很好的错觉。 秦殊凰无奈扶额。 喝醉了的玄苍睡的很熟,不管怎么打扰他都不会醒。 秦殊凰坐到他身边,趴在桌上,与他面对面,看着玄苍的睡颜。 她伸手轻轻抚摸玄苍的脸颊,纤细的手指从眼睑一路下滑,触摸到玄苍刚长出来的有些扎手的青色胡茬。 可能也是梅子酒的关系,秦殊凰眼神朦胧,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笑意。 翌日是个好天气。 天微微亮的时候,玄苍睁眼醒来。 宿醉让他额头疼痛,他情不自禁抚上额头,下一刻发现他竟然躺在床上。 视野里是青色的绸缎帐顶。 所有的感觉在这一刻都跟着视觉一起苏醒。 鼻息间飘来清雅的淡香,这是他熟悉不已的秦殊凰身上的味道。 枕边是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玄苍瞪大眼,转头看向身边。 只见秦殊凰正侧身睡在他的身旁,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一只光果的手臂放在锦被上,细腻柔白,玄苍心跳瞬间加快,不敢再看,他视线一转,低头,又看到自己是赤膊躺在床上的,他与秦殊凰的外裳散乱的扔在床边。 玄苍捂住眼睛,用力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这一刻,他有些想他现在是镇北王的身份! 可转念一想,要是他是谢煊晔,昨晚秦殊凰揭了他的面具,他玄苍的身份就完全暴露了! 那他还不如是玄苍! 可玄苍是殿下的亲卫统领,并非秦殊凰的夫君! 昨晚吃饭喝酒的情形闯入玄苍的脑海。 他顿时后悔不已,他酒量那么差,就不应该喝那几杯酒! 昨晚,他与秦殊凰真的有最亲密的关系了吗? 刚一这么想,玄苍就无比唾弃自己。 都已经这样了,他难道还要赖账? 被这件事激的心情起伏的玄苍,心情矛盾无比,竟然有一种想逃避逃跑的冲动。 玄苍轻轻坐起身,赤果的上半身劲瘦的线条尽显,腹部六块腹肌,顿增他的男性魅力。 他伸手小心将秦殊凰露在外面的胳膊塞到被子里,低头看了片刻,又想伸手抚一抚秦殊凰酡红的脸颊和柔顺的秀发。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极力控制住了。 他悄悄掀开床帘,下床,将散落一地的衣裳捡起,将秦殊凰的衣裳仔细叠好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而后穿衣准备离开。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玄苍想找个地方好好冷静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秦殊凰。 刚要往外走,床帘里传来秦殊凰的声音,“就想这么走了吗?” 其实秦殊凰已经透过床帘的缝隙看了玄苍许久,见他要偷跑,才故意出声。 听到秦殊凰的声音,刚要离开的玄苍身体好似被冻在了原处,心跳陡然加速,耳根也在不知不觉间红透,他转过身看向秦殊凰,此时床帘已经被秦殊凰撩开,而秦殊凰正用一双湛清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吃了就跑的负心汉! 玄苍顿时觉得自己这种偷跑的行为无比卑劣。 他大步走到秦殊凰床边,单膝跪下向秦殊凰请罪,“殿下,是属下的错,请殿下惩罚!” 秦殊凰故意噎他,“如何惩罚?把你斩了谢罪?” 玄苍低头不语,片刻之后才道:“若是殿下想这么做,属下认罪!” 看到这般由着她予取予夺的玄苍,秦殊凰顿时就心软了。 “起来吧,昨晚是酒后乱性,本宫也喝了酒,不怪你。”秦殊凰道。 听到秦殊凰这句话,玄苍讶然,他看向秦殊凰,发现她明眸澄澈,话语并非玩笑。 “是属下以下犯上,不关殿下的事。” 秦殊凰无语,残王哥哥还来劲了是不是。 她起身穿了衣裳,见玄苍不肯起身,走到玄苍身边,“还不起来,难道还要去和镇北王请罪?” 玄苍听到秦殊凰提镇北王,他心里愈发的心虚。 秦殊凰气的来回走了两步,故意道:“这段时日,是本宫最忙的时候,镇北王却出门了,本宫忙了几日,就有几日没见到镇北王。就这,你还要去和镇北王请罪吗?若不是昨日命大,本宫日后就见不到镇北王了。等回长公主府,本宫不再见镇北王,你每日伴在本宫身侧!若下次镇北王再这般,本宫必与他和离!” 玄苍:…… 怎么觉得他越来越弄巧成拙呢! 正是因为秦殊凰忙乱,他才特意暂时舍了镇北王的身份,借口镇北王有事出门,他一心做玄苍陪在秦殊凰身边,可却让秦殊凰对镇北王不满。 他只有在是镇北王的时候,秦殊凰才是他的妻子,即便他也想当玄苍,可对秦殊凰不利,两人的关系也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会坏了秦殊凰的名声。 听秦殊凰这么说,玄苍着急道:“殿下,王爷许是真的出门有要事,您息怒,您与王爷成亲不久,许是缺乏了解才让您误解的。若是王爷知道您昨日会遇刺,定会第一时间保护殿下。” 秦殊凰嘴角抽了抽,“玄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镇北王的亲卫统领。本宫听你的话越听越别扭,昨晚的事若是让镇北王知道了,他怕是不会留你活口,就这样,你还要替王爷说话?” 玄苍:…… 玄苍低头沉默下来,像是一只固执地撬不开的蚌壳。 秦殊凰眉头微拢,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她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清白去赌,残王哥哥还是不想亲自承认他玄苍的身份吗? 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第163章 顾鸿朝:聆歌,你变了 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您可起身了?宋大夫问您什么时候出发?” 秦殊凰叫伺候的丫鬟进来。 简单梳洗过后,秦殊凰瞥了站在原地的玄苍一眼,快步去旁边院子见宋元。 宋元给秦殊凰号了脉,又让丫鬟给她伤口重新上了药,这才放她离开,临走前还千叮万嘱回京城要小心,让她多带些亲卫。 秦殊凰到温泉庄子门口的时候,玄苍已经给秦殊凰准备好了马车。 秦殊凰走到马车边,玄苍低头敛目道:“请殿下上车。” 秦殊凰低头看到玄苍伸出给她搀扶的大掌,她并没有借着玄苍的大掌登上马车,而是直接踩着马车旁的木凳,进了马车,完全无视了玄苍伸出的手。 门口出来相送的鲁达和翟金两脸懵逼。 怎么感觉殿下好似生统领的气了? 昨天两人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晚上统领就被殿下冷落了? 秦殊凰放下马车车帘,鲁达连忙跑到玄苍身边,“统领,殿下怎么了?” 玄苍冷着脸瞥了贼眉鼠眼的鲁达一眼,鲁达立马闭嘴不提这事,“统领,您和殿下一路上小心。” 玄苍带着亲卫们护卫着秦殊凰乘坐的马车离开温泉庄子。 鲁达翟金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折返回温泉庄子。 鲁达回头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拐角有一抹影子闪过,可他凝神去看的时候,院外围墙的拐角处什么也没有。 他眉头皱了皱,低声问旁边的翟金,“可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翟金感受了番,摇摇头,“没有,鲁大哥,怎么了?” 鲁达神色变得严肃,“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总之我们小心点。” 翟金颔首。 温泉庄子的院墙拐角,有一名灰衣人,见秦殊凰乘坐马车离开,他在原地待了会儿,找了个机会飞速离开温泉庄子附近。 顾府。 丫鬟端来午膳放在花厅桌上。 随后拂冬进来请顾鸿朝和白聆歌用膳。 最近几日顾鸿朝一直在为见余明的祖父准备,没有出门,白聆歌也在府中。 以往,这种整日相守的日子极为难得,两人都会特别珍惜,加上两人都年轻,守在一起难免多做了些男女之事。 可最近在一起的时间变多,顾鸿朝却有些排斥与白聆歌在一起了。 但他到哪里,白聆歌就跟到哪里,一刻不与他分开,他想对白聆歌说自己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可对着白聆歌看向他的带笑脸庞,一时间却说不出口。 于是,只能暂时先忍着,这样下来,反而让顾鸿朝的脾气变得易怒多疑。 在里间听到丫鬟请他们用膳的声音,白聆歌浅浅一笑,“鸿朝,我们去用饭吧。” 顾鸿朝放下笔,淡淡点点头,率先起身朝外走去。 白聆歌看着顾鸿朝扔下她先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想道:“难道鸿朝今日心情不好?” 顾鸿朝走到花厅,视线落在花厅桌上的菜肴上,顿时就没了胃口。 桌上只有简单四菜一汤,且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 他昨日点的三套鸭、宝塔肉、佛跳墙更是一样没有。 以前在顾府,他只要提前点的菜就没有吃不到的,现在竟然连个想吃的菜肴都吃不到了。 顾鸿朝坐到桌边,却不伸手动筷,脸色微敛着。 白聆歌带着拂冬走过来,看到他这个模样,讨好道:“鸿朝,怎么了?难道没胃口?” 顾鸿朝问道:“我昨日点的菜,今天厨房为什么没做?” 白聆歌一愣,想起来昨天下午顾鸿朝让常随传的话。 想到顾鸿朝要吃的那些菜,白聆歌顿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宝塔肉还好,厨子只要厨艺好费点工夫还是能做的。 可是那三套鸭和佛跳墙,佛跳墙想要做的正宗,光是一个高汤就要耗费许多鸡鸭鱼肉,还要配上上好的鲍鱼海参鱼唇等昂贵食材,三套鸭要用油湖的麻鸭、高城的乳鸽才能做出好味道。 光是这些食材就耗费颇巨。 顾家现在的家底根本就吃不起!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白聆歌真接了顾家的中馈,才知道顾家根本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 怪不得顾夫人这么随意就让她当了这个家,怕是打着让她用私房贴补的主意。 给顾雨菲的那一千两银子还是她悄悄卖了顾家在临城的田产换来的。 当然,顾夫人以为是她出的私房银子,她并未将卖田产的事告诉顾鸿朝或者顾夫人。 白聆歌想等着京城的这波灾民平息了,重新开酒楼,赚到了一千两银子,再将卖掉的田地买回来。 按照之前火锅的火爆程度,只用几天就可以。 现在她只不过拆借一番罢了。 知道了顾家的真正家底,为了后面还能将日子过下去,白聆歌当然要节省开支。 顾家的仆役原本就被送走一波了,白聆歌当家后,又送走了一些,现在各个院子里除了主子们离不开的老仆,只剩下三四个人伺候,这些人还负责扫洒等粗活。 拟了雇佣文书的护卫们更是都遣散了,目前顾府的安全是由顾管家带着十来名小厮负责。 不但如此,白聆歌还将仆役们的例银降了,就连主子们秋季的新衣预算也被白聆歌扣除。 顾府上下虽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背后说白聆歌苛刻的大有人在,甚至好些老仆已经跑去顾夫人那哭诉告状。 顾夫人听着脸色当然不好,可白聆歌刚给了她一千两银子,这个时候她不好将刚给出去的掌家权收回来,所以将仆役们的不满暂时压了下来。 白聆歌好心好意与顾鸿朝解释,“鸿朝,你点的那些菜色太过麻烦,抛费过多,是我让厨房不要做的,现在咱们家里拮据,我们应该简朴点。” 顾鸿朝没想到白聆歌会这么说。 这一刻,他好似觉得白聆歌变了。 以前,只要是他想吃的东西想要的东西,不管多麻烦多抛费,白聆歌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弄来逗他开心。 不仅如此,白聆歌还会陪着他一起吃一起欣赏享用。 可现在白聆歌刚当家,他不过是想吃顿合心意的饭菜就变得这么难。 那个时候白聆歌可不是可劲儿造嘛! 因为顾府上下所有的开支都是秦殊凰的财产和嫁妆在支付,根本就不用花白聆歌一文钱。 第164章 亏惨了的顾家 现在是她自己当家,顾府的银钱又非常有限,花费超支了,就是她来补贴,她当然不肯! 她又不傻,会像秦殊凰一样给顾府当大冤种。 顾鸿朝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对柴米油盐并无太大概念,在他眼里,不过是几道菜、一顿饭而已,就算是贵了点,又能贵到哪里去,顾府这么大,怎么就到了连饭也吃不好的地步了? 他觉得是白聆歌为了掌家,故意缩减顾府的开支,甚至用他来立威警告弟弟和父母。 顾鸿朝顿时没了用膳的心情。 “你用吧,我没什么胃口,我去书房有事,恰好也能省了我这份口粮,让全府上下能多熬几天。” 顾鸿朝并不听白聆歌的劝慰和解释,撂下这句话起身就要去书房。 顾鸿朝刚要离开,就见顾管家慌慌张张进了院子求见白聆歌。 想到白聆歌刚当家,他不好在下人面前与白聆歌置气,尤其是顾管家这样的顾府老人面前,他就顿住了脚步,先走到一旁坐下。 白聆歌见他这般稍稍松了口气,对着拂冬使了个眼色。 拂冬走到门口请顾管家进来。 以前有什么事,顾管家都是第一时间去汇报顾夫人,如今白聆歌掌家,他的上司当然也暂时换成了白聆歌。 “顾管家此时来可是有什么事。”白聆歌问。 顾管家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声音带着颤抖,“少夫人,东市西市的粮食价格降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聆歌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粗粮细粮?” 顾管家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白聆歌,诺诺答道:“都降了……细粮降的价格比粗粮还要多……” 粗粮百姓吃的多,买的人就多,细粮只有富户以上才吃得起,百姓们买一些也只是为了回家改善伙食,大多还是给老人孩子孕妇吃的,吃细粮的人就少,价格降的自然比粗粮还要快。 白聆歌:…… 白聆歌一时惊地都说不出话来,顾家前些日子才用举家之力以几倍的价格从方家买了三千两的粮食,虽然粮食品质只是中等,但也算是细粮,现在价格说降就降了? “如今细粮价格几何?不是说京郊水患严重,灾民涌入京城,东市西市都买不到粮食了吗?怎么粮食价格还会降?”激动的白聆歌连番发问。 旁边等着回话的顾管家脸色越来越诡异,他朝着大少爷顾鸿朝看了一眼,才降低了声音道:“京郊水患已经退去……长公主殿下用自己的银钱贴补粮食给百姓赈灾,还……还放出消息说,要免费给灾民们重新盖新房……所以进京的百姓们都回原籍了。京城已经没了灾民之忧……虽然京郊四县和两座临城受了水患影响损失了大半,但灾民们果腹的粮食都是长公主殿下提供,长公主殿下并未在京城买粮食,所以东西市这两日的粮食价格才下降了……” 那些粮商囤积居奇,而富贵之家在水患的时候,该买粮食的已经大批量的买了,根本就不缺粮食,甚至因为之前恐慌之下买的粮食多了,现在还在出粮,导致如今京城市面上的细粮反而供大于求,价格自然下降的厉害。 白聆歌听到顾管家的解释满脸不敢置信。 这场祸事这么快就平息下来了,秦殊凰真这么厉害?那顾家穷尽家财囤的粮食算什么?放在仓库里腐烂吗? 那些粮食还是走了方家的关系花了高价买来的! 白聆歌立马道:“我们之前买的粮食,现在出手能换多少银子回来?” 顾管家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之前是的汗跑的太急热出来的,现在却是因为恐惧紧张吓出来的冷汗。 “约……约摸五百两……”这还是在及时出手的情况下,之前囤积的富贵之家好些都在出细粮,顾府囤积的粮食品质一般,出手晚了,连五百两都卖不上…… 白聆歌:……这十几二十日,一进一出,顾府就损失了两千五百两? 顾管家说完这句话后,整个花厅安静的可怕。 顾鸿朝比白聆歌还要沉默。 他不敢相信秦殊凰竟然真的会赈灾,而且做成功了! 以前,她眼里只有他,每日都想方设法围着他转,慢慢的,秦殊凰在他心里就成为了一个他想甩掉的让他恶心的累赘。 他从没想过秦殊凰还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手段和手腕! 顾鸿朝不知不觉攥紧了宽袖下的拳头,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许是顾管家得到的消息有误,一会儿他要亲自出门打听! 过了好一会儿,顾管家才忍不住问道:“大少爷,大少夫人,那……那府上之前储存的粮食要不要卖?” 白聆歌被顾管家的话拉回神,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咬牙道:“卖!顾管家,这件事交给你办,尽快将府上囤的粮食出手!” 不卖,哪里来的银子,就算是亏本也要卖,怎么说也是五百两银子,省着点,够顾家坚持一段时间,不然一家人就靠着吃囤的粮食吗?除了下人,主子们谁愿意只吃主食? 顾管家也觉得这个时候尽快卖了好,不然过几日亏的更多。 “好,老奴这就去办。” 顾管家朝着顾鸿朝白聆歌行了一礼迅速告退,带着家丁小厮去运粮卖粮了。 顾管家刚走,顾鸿朝就起身要离开。 白聆歌忙跟上来,“鸿朝,你去哪儿?” “出去散散心。”撂下这句话,也不管白聆歌回没回就带着常随离开了花厅。 一桌子的菜,已经冷透,白聆歌丝毫没了用膳的心思,把饭食赐给了院子里的丫鬟们。 坐在长榻上,白聆歌眉心紧拧,明明她现在独占了顾鸿朝,又有了名分,而且成为了顾家的掌家大娘子,为什么她反而觉得日子愈发难过了,每日里的不顺和烦心事也比以前更多。 还没好好想一想,放松下心神,葛嬷嬷就带人匆匆来了,一见到白聆歌就是高傲质问的口吻,“少夫人,夫人听说您要把府上的粮食卖了,特请您过去一趟。” 白聆歌心里本就憋着火,现在听了葛嬷嬷的语气,心里更是憋屈恼怒,可要成为顾鸿朝的正室,她现在还偏偏需要忍着怒气,小心陪好。 出去打听情况的顾鸿朝很快就知道了许多秦殊凰赈灾的消息。 京中无不是赞扬的声音,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长公主殿下心系黎民,大武有如此的长公主是百姓之幸,更是皇家之幸,长公主一名女流都如此,一母同胞的皇上定比长公主更爱民。 第165章 被当成空气的滋味 百姓所传比顾管家说的还要夸张,顾管家是顾及着顾家和顾鸿朝的面子才没有在顾鸿朝面前说太多秦殊凰这段时间做的事,结果顾鸿朝亲自出来打听,受到的刺激远比听顾管家说大的多。 他呆怔在当场。 旁边的常随看到这般失忆的大少爷都有些不忍了。 要是大少爷当初没有那么冷落羞辱长公主殿下,那现在光耀门楣的可就是顾家了。 怕是这个时候顾家门槛都要被上门求见的人磨平。 不知不觉,等顾鸿朝停下脚步时,抬头一看,面前竟然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门楣高大,大门口有威武肃穆的亲卫把守。 光是外表看来就比顾府好上几倍不止。 顾鸿朝的常随看到这样的长公主府,扪心自问,若他是长公主,怕是根本看不上顾家。 放着这样的长公主府不住,而是跟着大少爷住在顾家,长公主当初确实对大少爷一片真心。 常随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敢将这些话对着大少爷说。 他小心跟在大少爷身后,在这个时候,努力做一个隐形人。 顾鸿朝刚要靠近长公主府大门,守门的亲卫就警告道:“无关人等,不准接近长公主府,若是强闯长公主府,生死不论!” 还没走到长公主府大门前,顾鸿朝就被亲卫冷着脸警告了。 顾鸿朝面色一沉,脸黑的彻底,想当初,秦殊凰怎么派人请他到她身边,他都懒得理会,这些亲卫,他一句话就能要他们的命,现在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起来了。 顾鸿朝的常随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呼喝我们少爷!你们知道我家少爷的身份嘛!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显然像是顾鸿朝常随这样狐假虎威的人亲卫们见多了。 守门的亲卫讽笑了一声,“知道,不就是我们殿下休了的前驸马爷嘛!怎么,顾大少爷,现在后悔找上门想要求殿下原谅?那怕是也没这个机会,旁边就是镇北王府,顾大少爷可以先去找镇北王求上一求。” 顾鸿朝没想到一个守门的亲卫居然敢说出这样折辱他的话来。 刚要压抑着怒气离开,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马车旁边跟着骑马的丑护卫玄苍。 玄苍在旁边,那马车里的人唯有秦殊凰。 既然马车停在不远处,那刚刚亲卫说的话,秦殊凰定然也都听见了。 顾鸿朝原本想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 等着秦殊凰来给他主持公道,要是两人还是夫妻关系,今日这亲卫怕是别想活了,可现在凭着秦殊凰对他的感情,也定然不会轻饶了这亲卫。 守门亲卫显然也看到了统领玄苍和旁边的马车。 他眼神里有瞬间的慌乱,之前兄弟们在一起,动不动就吐槽顾鸿朝,也觉得长公主殿下不该嫁给他,还住进顾府。 后来殿下真与顾鸿朝和离了,兄弟们没有不高兴的。 但背后说归说,还没有兄弟敢当着长公主的面这么顶撞顾鸿朝的,以前殿下那么喜欢顾鸿朝,让殿下知道了,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即便是现在,守门亲卫心里也没底,殿下会怎么惩罚他。 守门的亲卫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玄苍。 玄苍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原来还满脸气愤的顾鸿朝常随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来,用口型对守门的亲卫说出“活该”两个字。 马车边,玄苍对车窗道:“殿下,到府门口了,可要现在下马车?” 马车里传出秦殊凰的声音,她只轻轻应了一声。 玄苍下马,撩开车帘,请秦殊凰下马车。 秦殊凰见到撩着车帘的玄苍没动,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小手十指纤纤,白皙的肌肤衬托着大红色的指甲,让整只手看起来更加细腻和柔若无骨。 玄苍视线落在秦殊凰伸出的手上。 怔愣了几秒,见秦殊凰的手仍然伸在那,他顿时心软,将胳膊伸了出去,亲自扶着秦殊凰下了马车。 秦殊凰借着玄苍有力手臂地搀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在扶着玄苍手臂的时候,她还故意抓住他手腕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手心与手腕亲密接触,秦殊凰甚至能感受到玄苍剧烈跳动的脉搏。 下了马车,秦殊凰并未在长公主府门口逗留,而是带着亲卫们快步走向长公主府大门。 守门亲卫还以为殿下要惩罚他,眼看着秦殊凰越走越近,守门亲卫头低地越来越低。 可秦殊凰都走到了长公主府大门口,马车就要迈过长公主府大门高高的门槛,却仍然没有多看守门亲卫一眼,甚至没有说出一句责怪的话。 站在不远处等着秦殊凰训斥亲卫的顾鸿朝气地脸色狰狞。 刚刚秦殊凰下车时与那个丑亲卫统领玄苍卿卿我我也就算了,竟然没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在到府门前时也不教训亲卫! 将他忽略了个彻底! 顾鸿朝难以忍受这般被秦殊凰当成空气忽视,在秦殊凰要迈进府门时,顾鸿朝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道:“秦殊凰!” 听到顾鸿朝叫她的名字,周围亲卫眉头一皱,气怒的看向顾鸿朝,玄苍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看向秦殊凰。 背对着他的秦殊凰被顾鸿朝这么一喊,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玄苍就看到秦殊凰脸上闪过厌恶的情绪,玄苍心里情不自禁一喜。 秦殊凰低声对身边的亲卫道:“直呼本宫姓名,以下犯上,教训一顿,撵走!” 说完这句话,秦殊凰再不停留,身影消失在长公主府的府门内。 从始至终,秦殊凰都没有回过头看顾鸿朝一眼,顾鸿朝自然也看不到刚刚秦殊凰脸上的表情。 秦殊凰话刚说完,玄苍就朝着手下扫了一眼,几名亲卫立马出列,走到长公主府门口驱赶顾鸿朝。 看着秦殊凰直接进了长公主府,拿他的话当空气,顾鸿朝气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哪里还有一点俊美公子的模样。 守门亲卫没想到殿下不但没有怪罪自己,还派兄弟们一起驱逐顾鸿朝。 亲卫们这下也明白,殿下是彻底与顾家断绝关系,并且是痛恨顾家和这位前驸马。 见秦殊凰的亲卫们围过来,顾鸿朝的常随骇了一跳,他哪里知道长公主殿下与自家大少爷的关系已经坏成了这样。 还以为能借秦殊凰之手教训这群粗胚,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赶紧提醒顾鸿朝,“大少爷,长公主殿下的亲卫武力卓绝,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赶紧逃吧!” 顾鸿朝哪里甘心就这么被秦殊凰损了面子,他目光阴鸷的看向旁边的镇北王府,想到刚刚秦殊凰扶着玄苍的手下马车那幕…… 第166章 王府和长公主府沆瀣一气 顾鸿朝朝着隔壁的镇北王府大门口瞥了一眼,常随立马明白了大少爷的意图,点点头。 主仆俩一起朝着镇北王府的大门前跑去。 秦殊凰的亲卫追在后面,看到顾鸿朝跑的方向,冷笑了一声,故意稍稍放慢了速度。 两座府门很近,没一会儿,顾鸿朝就带着常随到了镇北王府大门前。 镇北王府大门口也站着守门的护卫,还有一位在门房当差的机灵小厮。 到了镇北王府大门,顾鸿朝就要往里闯,但护卫第一时间将他拦住了,门房当差的小厮拧着眉看向他,“什么人,胆敢强闯王府!” “姓顾,名鸿朝,告诉你们主子,我要见他!有要事相告!”说着顾鸿朝朝身后看了一眼,长公主府的那些亲卫见他到了镇北王府门口,果然不敢莽撞靠近了!顾鸿朝冷笑一声。 秦殊凰既不帮他教训她的手下,那他就让秦殊凰吃不了兜着走! 当顾鸿朝以为下一刻就要见到镇北王的时候,门房小厮淡淡道:“不好意思,顾大少爷,我们王爷不在府上!见不了客!” 顾鸿朝如遭雷劈,镇北王不在王府?怎么会这么巧? 想到身后那群等着胖揍他的亲卫,不管怎样,他都要进镇北王府,即便是见不到镇北王,他也需要暂时避难! “王爷不在府上没关系,我见你们府上别的话事人也行,当真是要事!” 门房小厮没想到顾鸿朝还胡搅蛮缠了,嗤道:“顾大少爷,我们府上的话事人除了王爷就是长公主殿下,王爷不在,我就只能请长公主殿下了,若是您需要的话,我这就去隔壁长公主府。” 说完,门房小厮笑着等着他的回答。 到这个时候,顾鸿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镇北王府与长公主府的人根本就是沆瀣一气!镇北王怕不是真的不在府上,而是不愿意见他! 得知这个真相,顾鸿朝怒道:“镇北王,你今日不见我,你会后悔的!” 可惜,他这句话说出来,镇北王府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顾鸿朝无法,只好转身迅速往没人的方向逃跑,狼狈不堪。 镇北王府的守门小厮对着门口的护卫打了个响指,护卫与长公主府的亲卫一同追了上去。 顾鸿朝回头时看到长公主和镇北王府的人都在追他,瞬间气地目恣欲裂。 很快,主仆两人就被逼进了窄巷中。 饶是常随尽力阻挡,顾鸿朝也被打成重伤,不知道为什么,镇北王府的护卫下手比长公主府的亲卫下手还要狠。 就在顾鸿朝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突然从暗处冒出一队灰衣人来。 这些人很快与王府护卫和长公主府亲卫打在一起。 他们蒙着脸,功夫高强,有时还甩出阴毒的暗器,让人防不胜防,很快就有王府护卫受伤中毒。 灰衣人比护卫和亲卫多,为防出现万一,王府护卫和长公主府亲卫只能先撤退。 顾鸿朝和他的常随被灰衣人带走。 长公主府里,很快有人向玄苍汇报了这件事。 第167章 失落的镇北王 “灰衣人?”玄苍拧眉问。 谢卓点头,却是一群灰衣人,全部蒙面,他们出手快,轻身功夫好,没抓到一个。 “我知道了。”说完,玄苍快步进了秦殊凰的房间。 听完玄苍说的消息,秦殊凰眼神沉了沉,“能不能查出带走顾鸿朝的是哪方人?” 玄苍想了想,皱眉道:“回殿下,恐怕比较难,不过属下会尽力的。” 听到玄苍这么说,秦殊凰眉尖挑了挑。 她的亲卫统领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居然连突然出现的一波灰衣人都能调查出线索?即便是用镇北王府的人脉怕是也不好查。 秦殊凰揉了揉眉心,对着玄苍挥挥手。 玄苍看到秦殊凰的表情,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失落,退出房间。 到了下午,秦殊凰见了各个亲卫队长,甚至还见了汤猛,又将一些事布置给管家卢舟,可偏偏没召见他! 按道理,秦殊凰见宋义秋等人应该由他领着,毕竟四名亲卫队长都是他的下属。 从回了长公主府,除了玄苍向秦殊凰汇报了顾鸿朝被人带走的消息时秦殊凰见过他,其他时候,秦殊凰提都没提他,更别说看上一眼了。 玄苍的心情顿时变得焦躁起来。 他一直在元湘园外守到快到晚膳的时候,秦殊凰在房间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玄苍按捺不住,终于离开元湘园回了自己住的小院,随后从小院翻墙去镇北王府。 不一会儿,瑞禾就快步进来汇报,“殿下,王爷说一会儿过来与殿下一起用晚膳。” 听到瑞禾说这句话,秦殊凰头也没抬道:“本宫饿了,现在摆膳,今日没什么胃口,上些清粥小菜就行。” “啊?那王爷那边……” 秦殊凰声音淡淡:“谁说王爷要来用膳,本宫就一定要作陪的?告诉王爷,本宫今日累了,想早些歇息,就不陪他用饭了。” 长时间伺候秦殊凰的瑞禾明显感觉到殿下心中堵着一股郁气,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发生了什么。 瑞禾连忙应了一声,吩咐诗兰诗雨伺候秦殊凰用膳,她去给镇北王传消息。 拎着刘御厨师傅做的拿手菜的谢煊晔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呆立在当场。 成亲了这段时间,虽然他在两个身份之间来回横跳,但不管是玄苍还是镇北王,秦殊凰都没有这么明确的拒绝过他。 如今突然被秦殊凰言辞拒绝,谢煊晔心情顿时无比失落。 想到早上秦殊凰说的回府后不再见镇北王,让玄苍一直陪在身边,她还会考虑与镇北王和离…… 谢煊晔心中感觉愈发的不安稳。 面具后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睑处抖了抖,过了好一会儿,谢煊晔才平复自己,他将手中的食盒交给瑞禾,“既然殿下不想我去,那你将这个食盒带给殿下,里面是几道殿下爱吃的菜。” 瑞禾接过食盒,道了声“是”,蹲身行礼离开。 等回到元湘园,正在用膳秦殊凰瞥见瑞禾手中提着的食盒,问道:“哪里来的?” 瑞禾走到桌边,边将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来边道:“王爷让奴婢带回来的,说都是殿下爱吃的菜。” 秦殊凰一怔…… 第168章 玄苍和镇北王都铩羽而归 看着瑞禾取出的确实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肴,秦殊凰反而没了任何胃口,心中懊恼起来。 随便吃了几口,秦殊凰就放下碗筷,回到卧房休息。 等秦殊凰休息了,谢煊晔这边很快就得到了秦殊凰用膳并未用几口的消息。 他不放心,亲自去元湘园,打算晚上在元湘园留宿。 可刚要进秦殊凰的卧室就被瑞禾瑞苗拦住了。 瑞禾无奈道:“王爷,殿下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包括王爷您。” 戴着面具的谢煊晔顿在内室门口,他朝着里间看了一眼,等了片刻,还是离开了。 他一走,瑞禾就快步进去禀报秦殊凰,“殿下,王爷得知您不让他进来后,等了片刻走了。” 账内的秦殊凰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本宫知道了。” 瑞禾退出来,皱着眉头在心里哀叹一声,安排好瑞苗值夜才离开。 谢煊晔没能在长公主府留宿,很快回了镇北王府。 而本来已经在长公主府休息的亲卫统领玄苍却从自己小院里走出来,主动去元湘园值夜。 慢慢到了深秋,京城气温降了许多,尤其是晚上更冷,值夜的护卫都穿戴上了棉披风,但玄苍仍然一身黑色单衣,执剑守在秦殊凰的房间外。 到了半夜,秦殊凰让瑞苗给守夜的玄苍送了一碗桂圆莲子羹。 瑞苗道:“这是殿下让奴婢送来慰劳统领的,殿下说,更深露重,长公主府里有轮班巡逻的亲卫,统领不必亲自守在这里,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玄苍接了桂圆莲子羹一口喝完,“殿下前两日遭到刺杀,我不放心,亲自守着会好些,告诉殿下,守卫殿下安全是属下的本职,殿下无须惦记。” 瑞苗一笑,“可是殿下明日一大早要上朝,若是统领今晚不休息,明日哪里有精神护送殿下去皇宫。” 玄苍一怔,决定为镇北王争取争取,“听说王爷今日回来了,难道明日王爷不陪殿下上朝吗?” 不等瑞苗说话,秦殊凰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玄苍,你若是不想回你的院子睡,就进本宫的寝室陪本宫。” 玄苍:…… 上赶着来陪睡的谢煊晔这下彻底被玄苍打败了。 还好有夜色遮掩,否则已经红透耳根的玄苍这会儿怕是不敢抬起头来。 他飞快抬头看了瑞苗一眼,见瑞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平常一样平静,玄苍才稍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朝着房间里拱手,“是属下思虑不周,这就回去休息。” 说完依依不舍的看了秦殊凰所在的房间一眼,转身离开。 等目送玄苍出了院子,瑞苗才折回。 “殿下,玄苍统领离开了。” 秦殊凰应了一声,“你也去休息吧。” 瑞苗退到耳房休息,时刻听着秦殊凰这边的动静,以便秦殊凰有需要。 原本秦殊凰今晚该想想明日朝堂上所奏之事,可脑海里总是谢煊晔和玄苍的影子,挥之不去。 这么一想,秦殊凰竟然一夜都没睡着。 次日一早,秦殊凰刚眯了半个时辰不到,瑞苗就轻手轻脚在账外提醒该起身了。 秦殊凰应了一声,拉开帐帘,瑞苗进来伺候,看到殿下眼睑下多出的一层青黑时吓了一跳,“殿下,您昨晚没睡好?” 秦殊凰摇摇头,“本宫没事,妆上浓点便是,另外给本宫准备一杯浓茶。” 瑞苗眼神担忧的颔首。 半个时辰后,秦殊凰一切准备妥当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抬头一看,站在马车边的不是一身黑衣的玄苍,而是戴着面具穿着亲王朝服的镇北王。 大武唯一的异姓王镇北王当然有朝服,只是谢煊晔继承爵位后,淡出朝堂,不上朝罢了,加上他在朝中没有实权,礼部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对他上不上朝并无要求。这正好也是摄政王党派和四皇子党派乐见其成的。 谢煊晔在,玄苍当然就不可能在。 秦殊凰眉头皱了起来,昨晚她明明说了让玄苍护送进皇宫的。 她顿住脚步,问跟在身边的卢舟,“卢管家,玄苍呢?把他给本宫叫来!” 卢舟刚要应下离开,就听到不远处的镇北王道:“是本王让玄苍今日留在府中的,本王亲自护送殿下进皇宫。” 秦殊凰走到谢煊晔面前,端庄又美丽的脸庞仰头看着他,“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的亲卫统领什么时候成为王爷的了,变得只听王爷的命令了。” 饶是谢煊晔再迟钝也听出了秦殊凰声音里的不满。 “殿下,本王会保护殿下的安全。” 秦殊凰根本不理会谢煊晔的话,对身边卢管家道:“难道卢管家也成了镇北王府的人?”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卢舟哪里还敢耽搁,忙让人去找玄苍来。 他心中暗怨玄苍,以前从不离开殿下左右的人,怎么今天偏偏在王爷面前让殿下掉面子! 谢煊晔就在秦殊凰面前呢,怎么可能找来玄苍。 谢煊晔心中有些着急,可着急也没用,他不可能一分为二。 卢管家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派人将整个长公主府跑了个遍。 卢管家听了小厮的汇报,尴尬的道:“殿……殿下,玄苍统领此时不在府中……” 秦殊凰扫了旁边的谢煊晔一眼,道:“不用找了,叫鲁达和汤猛来!” 这次,两人很快带着亲卫到府门前。 “今日上朝,你们二人护送本宫入宫。” 听到这个临时命令,鲁达和汤猛顿时应下,尤其是汤猛,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意。 他刚晋升秦殊凰亲卫队的副队长,还没跟着殿下进过皇宫呢,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今日可以一饱眼福了。 说完,对谢煊晔道:“就不用麻烦王爷了,等回来,本宫把玄苍打发到镇北王府,给王爷当护卫。” 秦殊凰登上马车,由鲁达、汤猛护卫着离开长公主府。 谢煊晔哪里想到玄苍和镇北王都被秦殊凰“嫌弃”了,发生了那件事,谢煊晔只是想让镇北王来刷一刷秦殊凰的好感,哪里想到秦殊凰好似更排斥镇北王了,连玄苍都被迁怒了。 瞧着秦殊凰的车马很快就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谢煊晔神情怔忪。 旁边的谢卓不忍看主子失望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问:“王爷,现在怎么办?” 第169章 谢煊晔出事 谢煊晔微微敛目,眼底闪过黯然。 “回府。”说完,率先朝着镇北王府走去。 谢卓没想到王爷不打算追上去,脸上带了丝焦急的神色,连忙跟在主子身后,想再劝两句。 谢煊晔疾步回了镇北王府前院的书房,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刚进了书房,胸口气血上涌,喉头腥甜,下一秒,一口血喷了出来。 吐了口血后,谢煊晔不但没有觉得舒服点,反而更加难受。 面具下的疤痕处灼痛难忍,浑身忽冷忽热打摆子,视线渐渐模糊,没多久,他就撑不住,摔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守在外面的书房小厮和谢卓只听到一声闷响,谢卓拧眉,敲了敲门,低声询问书房内的主子,“王爷?王爷!可是有事需要属下帮忙?” 谢卓这么问了一声,等了几息,里面不但没有人回应,更是连声响都没有。 谢卓脸色一变,又问了一声,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他再也顾不得主子之前的吩咐,用力撞开书房门,闯了进去。 一踏进书房,谢卓就见到王爷躺在地上,圈椅边的地毯上都是血迹。 谢卓骇然,抖着手去查看。 将主子扶坐起来,试探后还有气息,谢卓的魂才落回体内,他大声吼道:“快叫典叔!王爷出事了!” 守门小厮撒丫子去找谢典。 没一会儿,谢典谢程一道急匆匆来了书房。 谢卓等的心焦,见谢典来了,忙领着他进了书房的内间。 “典叔!快给王爷看看!是不是病发了!” 谢典是谢家忠仆,打理谢家上下,除了谢家的核心人物,没几个人知道他还会医术,且还精通毒术,能耐比太医院大部分太医都大。 谢煊晔自幼中毒的消息,只谢典和谢煊晔身边的两名常随谢卓谢程知道。 谢煊晔中毒的身体也一直是谢典在暗中调理,若不是谢典,谢煊晔身上的毒也不会控制的这么好,拖到最近几年才慢慢复发。 谢典从谢程手中接过药箱,先拿开谢煊晔脸上的面具,观察他额头上的疤痕,再给他把脉。 随着把脉时间越长,谢典的脸色越难看。 虽然谢管家还什么话都没说,可从他的表情来看,王爷的情况怕是不太好,谢卓谢程眉头都深深紧蹙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谢典才把完脉。 谢卓焦急道:“典叔,王爷怎么样?” 谢典脸色沉郁,“王爷短时间内病发了两次,对身体伤害极大,若是再这么来上两次,怕是性命都要不保。这次病发恐怕要持续三天左右,王爷三天后才能醒来,且醒后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毒不能解吗?”谢程忍不住道。 他话刚说出口,谢卓用力瞪了他一眼,“要是能解,王爷还用受这个罪?典叔还会害王爷不成?” 谢典叹息一声,“都是我没用,没办法替王爷解毒。” 谢程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这么多年来,看到王爷身上的毒越来越厉害,对身体的伤害越来越大,他一时没忍住。 深吸了口气,谢程低头道歉,“典叔,是我不好,说错话了。” 谢典摇头,“你们在这里照顾王爷,我去给王爷配药。” 谢典亲自去配药煎药,没一会儿,吐血昏迷的谢煊晔就高烧起来,谢卓谢程立马用湿布巾给主子擦拭降温。 长公主府的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秦殊凰悄悄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 见谢煊晔并没有带人跟上来。 秦殊凰脸色微沉。 很快长公主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前。 鲁达低声在马车外禀报,“殿下,到宫门口了。” 秦殊凰没说话,过了片刻,才开口,“等等。” 瑞禾将秦殊凰的话传了出去。 于是一行人马就在皇宫门口等着。 鲁达与汤猛互相看了一眼,立时明白殿下想等什么。 怕是要等统领过来。 可惜,在宫门口等了两刻钟也没等到秦殊凰想等的人,其中多少车马停下,车马里的人先进了皇宫。 眼看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瑞禾提醒,“殿下,时间快来不及了。” 秦殊凰好似这才回神,“下马车,进宫吧。” 瑞禾扶着秦殊凰下了长公主府的马车,进了皇宫。 四县两城的水患终于退去,且赈灾大获成功,百姓安居,解决了京城的流民之患。 压在众位官员头上的大石被搬走,朝堂上本应该喜乐一片,但偏偏有些官员板着脸,如丧考妣。 这些人大多都属于摄政王党派。 回京的刘仁慈大人今日也来上朝了,水患有他的一桩大功劳,自从他进了大殿就不时被身边同僚们夸赞、贺喜。 直到快上朝,秦殊凰都没出现在朝堂上,众人还以为今天秦殊凰不会来了。 没想到刚这么想,大殿门口的太监就唱喏:“长公主到——” 佩服和赞成秦殊凰这次救灾的官员纷纷到门口迎接。 秦殊凰一身华贵朝服走进大殿,众人齐声道:“多谢殿下救灾救民,臣等佩服。” 一旁刘大人捋着胡须笑起来。 秦殊凰没想到来上朝居然得到这么多大臣的礼遇,有些惊讶,回过神后,秦殊凰给朝臣们回了个半礼,“各位大人多礼了,本宫既接下赈灾的公务,做到这步是本宫的分内之事。” 摄政王已经到了,在后殿等着,有前殿的太监迅速进来向他汇报前殿朝堂的情况。 没想到秦殊凰一个女流在前殿竟然能受到朝中许多大臣的礼遇,摄政王知道后脸色难看。 而不远处的秦殊珉听到这个消息,却情不自禁扬了扬嘴角。 他的阿姐就是厉害! 原本还有小半刻钟才开始早朝,摄政王却故意吩咐,“去前殿宣布早朝开始。” 司礼太监领命立马去前殿通知。 瞬间向秦殊凰表达好意的臣子们被打散,个个归位,摄政王与秦殊珉一起出现在大殿。 大礼之后,早朝开始。 不给其他臣子机会,一宣布朝会开始,刘仁慈就举着笏板从朝臣当中站了出来。 第170章 哑口无言 不管如何,刘仁慈都是封疆大吏,三品大员,而且是清流一系的领导人物之一,与他一派的官员之前一直保持中立,既不向摄政王倾斜,也不向皇上倾斜。 如今他任满回京述职,今日是第一次参加大朝会,即便是知道他帮秦殊凰赈灾,可能会给秦殊凰说好话,这个时候也不能不给刘仁慈面子,不让他出班发言。 摄政王挤出一丝温色,和煦如春风,“刘大人此次在偏远地区任职辛苦了,若有上奏,请讲。” 刘仁慈一张精瘦的面庞却一点温和之色没有,他抿着嘴唇,朝着皇上和摄政王拱了拱手,凛然道:“启禀皇上、摄政王,微臣这次回京述职恰逢京郊水患,彼时水患已开始几日,百姓流离失所,为何无人救援?” 户部尚书原本就沉着脸,听到刘仁慈这么问,顿时“嗤”了声,出列。 “刘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百姓都是我大武百姓,他们受灾,难道我们会不心疼?之所以未能及时救灾,那不是因为逼不得已,国库空虚啊!若是刘大人有陶朱公之能,那我杜某这个户部尚书之位甘愿让给刘大人。国库有了银子,刘大人想救谁就能救谁!” 户部尚书杜浩淼这话一出,朝堂之上就“嗡嗡”声一片,好些人跟着点头。 是啊,大武国库若是有多余的银钱,谁愿意看百姓受苦! 见到大家的反应,杜浩淼得意地站回原处。 刘仁慈听了杜浩淼的话脸色却没变上一点,他稍微提高声音,“我大武国库难道空虚到周边军营的兵士和衙门的差役们都发不起粮饷了嘛!为何我一路所见,只有百姓自救?却无官府军队救灾抗险?” 原本已经硬气起来的杜尚书等人被刘仁慈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 赈灾的物资要钱,可驻扎在周边的兵士们都是领了饷银的,在国家无战时,抗灾救险不用这些兵丁,什么时候用? 各地衙门更是! 摄政王听到这,脸色阴沉下来,他眼睛微眯盯着刘仁慈。 这个茅坑里的臭石头,不会是被秦殊凰一个公主给收买了吧? 原本就对朝廷不管百姓死活这种做法不满的清官们在刘仁慈话语的鼓励下,纷纷站出,附和刘仁慈。 摄政王党派的官员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 他们其实也同情百姓,可那不是都是摄政王吩咐的嘛!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这个群情激愤的时候站出来,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哪里还有人敢说话,就连刚开口的杜尚书都低着头装缩头乌龟,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站在皇室子弟中的秦殊凰朝着摄政王看了一眼,不知道一会儿她准备的礼物,她这个皇叔喜不喜欢。 刘仁慈这席话无人敢反驳。 他看了一圈继续道:“诸位无人发声,那我刘某就默认大家同意我的看法。既然大家都认为涉及的部门尸位素餐,微臣还请皇上、摄政王重罚涉事的官员和部门!只有这般,这样的事下次才不会发生!才能让我大武百姓安居乐业,大武朝廷蒸蒸日上!” 第171章 护国长公主 一朝堂的人没想到刘仁慈手段这么强硬,一上来就来个大的,以前以刘仁慈等人为首的清官派系在朝堂中大多都是中立的。 水患这件事只要是聪明人都能猜到与摄政王有关系,其中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摄政王的手段,如果公然将这件事摊开了说,等同于与摄政王作对,摄政王可是如今大武朝廷权势最大的皇族! 刘仁慈竟然在这个时候当这个先锋,他是想找死? 原本脸色慢慢沉下来的摄政王此刻听到刘仁慈这席话面色变得愈发难看,脸上的怒意他都懒得隐藏。 可朝堂上压根没人站出来反驳刘仁慈,不是不敢,而是根本就没有理由,刘仁慈已经站在道德忠义的制高点,只要承认了之前他说的,就反驳不了。 虽然摄政王心中怒极,在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刘仁慈的话继续下去。 看来今天他不送几个人出来领罪是不行了! 摄政王沉着脸,“刘大人多年在外任职,本王许久未见刘大人风采了,今日刘大人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摄政王这句话一出,就连最愚笨的官员也听出来摄政王这是当真动气了。 首当其冲的刘仁慈脸色却是变都没变,他还恭敬朝着摄政王拱手,“摄政王谬赞。” 精致官袍的宽袖下,摄政王气的拳头都紧攥了起来。 嘴上却只能暂时道:“刘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吏部尚书!将此事失职的官员和军中将领全部列出来,严加处罚!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 吏部尚书一愣,随即脸色为难的道:“回摄政王,若是这般,只怕牵涉甚广!” 刘仁慈冷哼一声,“难道这些人当中有吏部尚书的亲眷,吏部尚书想要包庇不成,一人杀人就能依法治罪,难道十人杀人就能被饶恕不成?” 原本摄政王要借坡下驴,被刘仁慈的这句话又堵死了,吏部尚书也骇地低头,不敢再为这些人求情,否则包庇的帽子真要被扣在他头上了。 秦殊珉在心中暗暗点头,父皇离世前,给他留了份臣子名单,上面写的名字都是父皇为他挑选的,其中就有刘仁慈的名字。 只是没想到到了今日,刘仁慈仍然未变,仍然愿意为民请命,不畏强权。 摄政王的话好似从牙缝中挤出,“吏部尚书,本王说的话难道你没听到?” 吏部尚书连忙跪地接下摄政王下发的旨意,“微臣遵旨,定严惩不贷。” 众臣哪里想到摄政王当真下了重惩自己那些手下的命令,朝堂上一时哗然。 而原本不满摄政王揽政的那些老臣和清官此时眼中终于有了希望的光亮。 刘仁慈不等朝堂上众臣的议论停下,再次提高声音道:“此时水患民不聊生,在这般逆境中,长公主殿下力挽狂澜,不惜用自己私财私粮救民于水火,且为后续百姓安居乐业出谋划策,筹备银两。微臣参与救灾,一切看在眼中,错有罚,对有奖,这才是延续之道,请皇上、摄政王嘉奖长公主殿下。” 刘仁慈话音刚落,杜浩淼就拱手道:“长公主领了救灾的政令,救百姓于水火不是应该?这般大张旗鼓的要赏赐,日后岂不是让官员们越加急功近利?事情还没做成就要赏,我大武国库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刚刚被刘仁慈压了一头的官员们顿时出来附和。 刘仁慈拧眉,户部尚书杜浩淼还真是一只喜欢乱吠的狗。 可恶的是杜浩淼说的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看来摄政王根本就不想给长公主任何赏赐,这种情况,摄政王一派早就想好了阻拦的对策。 有些良心的臣子们在心里都替秦殊凰惋惜。 此时,秦殊凰却站了出来,她朝着上首的皇弟秦殊凰揖了一礼,直视着眼中带着一抹嘲讽的皇叔秦威,“摄政王,当日在朝堂上,您可是答应本宫做的好有奖的,难道摄政王要言而无信?” 摄政王“无奈”的哀叹一声,“殊凰,不是皇叔不给你赏赐,而是国库空虚,实在是拿不出像样的赏赐,你是我大武朝的帝姬,为国为民,想必你定能理解本王的苦处。” 秦威心中冷笑,饶是秦殊凰做得好又如何,他用这个理由不给她任何赏赐,她仍然是什么都得不到! 和他斗,秦殊凰还嫩了点! 秦威这句话一出,刘仁慈再次出列,“长公主殿下既然能用私财私粮赈济百姓,耗费甚巨,定然不会在乎从国库的那点钱财奖赏,那不如这钱财就算了吧。” 刚刚众人还以为刘仁慈已经成了秦殊凰的左膀右臂,处处为秦殊凰说话,哪里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众臣险些惊掉了下巴,一时都觉得刘仁慈在外地当官几年是不是将脑子当坏掉了。 摄政王秦威一开始还打算让人阻止刘仁慈说话,可听着听着,惊讶之后突然想大笑出来,甚至想嘲讽秦殊凰一般。 瞧!这朝堂老臣最会看人脸色,知道他如今权势如日中天,试探了一番发现争取不过,立马倒戈站在了他这边。 就在这时,刘仁慈突然话锋一转。 “长公主乃我大武大帝姬,身份本就尊贵,现在又做出这番爱民之事,受京城百姓爱戴,当得了护民护国的称号,不如皇上和摄政王就赐予长公主殿下封号作为奖励。既能兑现摄政王在朝堂上对长公主的诺言,又能不费国财,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仁慈在话里特意吐出“诺言”两字就是在提醒摄政王,作为现在大武真正的掌权者,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不能反悔,否则日后不会再有臣子相信他,会大大损耗摄政王的声誉。 赐予封号也是赏赐,符合摄政王不浪费国帑的想法。 众人听了刘仁慈的话,一阵呆怔,随即暗骂刘仁慈“老奸巨猾”。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突然倒戈摄政王,是在这等着摄政王呢,怕这坑就是刘仁慈和长公主商量好挖的,等着摄政王跳! 第172章 水患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摄政王还不得不跳。 摄政王在心中还没得意一会儿,刘仁慈就立马转向,摄政王脸色一变,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好一个刘仁慈!把他的后路都斩断了,今日他不想给秦殊凰赏赐也得给!他根本就没了选择! 摄政王心中憋闷不已,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一丝欣慰高兴。 “刘大人这个提议好,皇上和本王既然答应了长公主,自是不会言而无信。长公主不负所望赈灾救民,让全京城的百姓赞颂,本王今日就封长公主为护国长公主以示嘉奖,只是国库空虚,金银等赏赐之物就免了,诸位可有异议?” 说完这席话,他余光朝着秦殊珉扫了一眼,只见秦殊珉微微攥着右拳,冕旒后秦殊珉的脸色不大好。 发现这点,摄政王很快又想开了。 给秦殊凰一个封号奖励又如何,再怎么说,秦殊凰也只是个女子,女子的封号不世袭,单单只是一份荣誉罢了。 而且除了这个封号,他什么金银赏赐都不会给秦殊凰,之前赈灾秦殊凰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粮食,后面她还要出一部分粮食,就算秦殊凰富的流油,经过此事,长公主府的银子怕是也花用的七七八八。 没了银子,光是一个封号又能有什么用?封号多出来的可用亲兵她怕是都养不起! 为了打压秦殊凰,摄政王甚至决定过两日就集体降皇族们的俸禄!大武朝皇族虽然尊贵,为了防止内乱,早就没有封地了,没有官职的皇族们靠的就是皇上赐的产业和俸禄养家,俸禄一旦下降,会直接影响他们的生活。 原本还有些嫉妒秦殊凰的官员们这下听到摄政王给的赏赐在心中冷笑,一个公主,竟还大胆的插手朝堂之事,瞧瞧,花了她几乎所有积蓄做的好又如何,也只是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封号,连个实惠的赏赐都没捞着,与白费力气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立马恭维,“皇上圣明,摄政王圣明!” 秦威扬了扬嘴角,又问秦殊凰,“长公主可有异议?” 秦殊凰行礼,“本宫无异议,多谢皇上摄政王嘉奖。” 秦殊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怕是好算盘被拆没了,心中这会儿赌气呢! 杜尚书与同僚换了个眼色,嘴角忍不住得意地上扬。 看来这刘仁慈当真没有完全站在长公主这边。 随后几名官员汇报了几件小事,摄政王虽然没有让秦殊凰上多少算,但他的党派却遭受了不小的打击,还是他亲自在朝堂上下令的,所以摄政王并无多少心思再继续朝会。 几名官员说完,秦威就朝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通知今日的朝会结束。 这名太监刚往前走了一步,秦殊凰就道:“皇上,摄政王,本宫有事要奏!” 众人将视线落在秦殊凰身上,纷纷好奇秦殊凰要说什么。 这些日子除了京郊水患这件大事外,大武朝内外平和,根本就没发生什么大事,这个时候,秦殊凰又能说什么。 摄政王真是烦透了,可量秦殊凰也不能说出什么捅破天的话,他勉强控制住处于暴怒边缘的情绪,冷冷道:“长公主有何事要奏?” 秦殊凰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上首微微蹲身行礼,而后看向周围的群臣,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清冷的女声充斥在大殿,“本宫要奏的是京郊水患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这句话犹如惊雷,刚说完,整个大殿都像是被惊雷劈中,黯然无声! 而坐在上首的摄政王不知不觉已经站起身,怔怔看着殿中傲然直挺背脊的秦殊凰。 直到身边的太监轻声提醒摄政王,秦威这才收敛不小心展露的情绪重新坐回到圈椅里。 极度的安静过后,大殿上瞬间炸开了锅。 有难以置信的、有慌张心虚的、有嗤笑看破的、有惊讶期待的…… 什么样表情的都有,还好愤怒惊讶地占据大多数。 让秦殊凰的心稍稍放轻松了点,若是整个朝堂大部分官员都知道真相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大武的朝堂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整个朝堂最心虚的就是杜浩淼杜尚书。 杜尚书着急的道:“长公主,京城下了快十日的暴雨,有水患不是正常?你若是判断失误,误会了好人,这等罪责你来承担嘛!” 秦殊凰转头冷眼扫了杜浩淼一眼,这一眼直把杜浩淼看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本宫既然敢在朝堂上这么说,本宫自然有证据可以证明!” 听到秦殊凰这句话,杜浩淼控制不住身体开始微微发颤、脸色发白。 摄政王秦威厉眸扫了杜浩淼一眼,杜浩淼连忙低头,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与秦威对视。 他事情做的周全隐蔽,不可能让人发现的,若是发现,他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传消息回来,他不可能收不到一点消息。 一定是长公主在使诈,想引蛇出洞! 这个时候,他必须镇定,不能让长公主看出端倪! 杜浩淼疯狂在给自己暗示,让自己冷静。 摄政王脸色阴沉,到底是手握大权,他比杜浩淼镇定的多,“既如此,长公主便把证据呈上来,若是真的,本王定重罚,为百姓讨回公道!” 秦殊凰从袖袋中取出几只信封,朝着不远处的小太监招招手。 这小太监是提前让萧让安排在附近的。 小太监捧着个漆盘快步过来,秦殊凰将手中的信放在漆盘中。 在小太监将漆盘送到上首的工夫,秦殊凰道:“京郊水患,是因为双松湖和京浍湖大坝溃堤所致。两处大坝去年工部才花重金修缮过,若是质量过关,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雨水冲垮。本宫派人调查后发现,大坝是被人为毁坏的。而这信,就是杜尚书与大坝附近军营里的军官贺从来往的信件!贺从出身卑微,能进入军中,还能有一官半职,就是杜尚书出的手,谁让这位贺军官的姐妹是杜尚书的小妾呢!” 第173章 送给摄政王的礼物 秦殊凰这席话一出,站在文官队伍前列的杜尚书腿一软,目恣欲裂地瞪着秦殊凰。 长公主怎么会查到大坝上,怎么知道大坝的事与他有关?又怎么会找到那些信的! 他明明做的非常小心,千叮万嘱过贺从! 贺家这对兄妹当真是蠢笨如猪!他回去一定要杀了他们泄愤! 摄政王眉心狠狠一拧,厉眸扫向杜尚书,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杜尚书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 众臣不敢置信的看向杜尚书,随后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在摄政王身上。 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杜尚书是摄政王的人,而且是他的左右手,若是毁坝的事真是杜尚书做的,那摄政王当真不知道吗?怕是更大可能这件事就是摄政王吩咐杜尚书做的! 许多官员心肝都跟着颤了起来。 这般自私自利毁民利己的摄政王当真对大武能有好处? 如果真的让摄政王一直当政,这百年国祚怕是会毁在摄政王的手上! 原本一直保持中立或者已经偏向摄政王的大臣们心中突然动摇。 小太监没有将漆盘直接呈给摄政王,而是先走到了最上首的秦殊珉面前,萧让几步过来,取了几封信呈递给秦殊珉,随后朝着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将剩下的密信端到了秦威面前。 秦威阴毒的视线看向呈递证物的小太监时,小太监被吓的身子一抖。 以前在朝堂上,不管做何事,即便是秦殊珉在也是以他为先,今天这小太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秦威愈发的不悦。 他匆匆从漆盘中取走了剩下的信,迅速打开,一目十行看过去,还真是杜浩淼的亲笔! 不但是亲笔,信纸上还盖了杜浩淼的私章!这个杜蠢材! 那边秦殊珉也拆了信看了信。 好几封信,若是只有摄政王一个人看了,他有的是办法将这些信扣留,损毁,公然说这些证据是假的,可现在这些人是两个人看了!他连帮杜浩淼的隐瞒狡辩的机会都没了! 众臣都等着呢,不过见摄政王的表情,长公主八成说的没错。 片刻后,秦殊凰道:“请问皇上、摄政王,这些信可是真的?可能证明杜尚书私毁堤坝?” 不等摄政王说话,萧让就往前迈了一步,提高声音道:“皇上看了信,这些确为杜尚书亲笔!” 萧让说完,遵从秦殊珉的意思,让人将信端到群臣中,让群臣传阅。 信很快就被传到了群臣手里,被抢先的摄政王脸色更阴沉了。 大臣们不管是公务还是生活,平日里都有往来,知道彼此的字迹。 很快就有相熟的大臣认出这的确是杜尚书的字,更何况还有私章。 工部尚书立马出列道:“微臣作证,信中的确是杜尚书的笔迹。” 两座大坝是工部尚书命人督造,一般来说,重新修缮的大坝若是在三年内损毁,就是偷工减料,工部的人是要被追究重大责任的。 现在这两座大坝一年内就坏了,如果今天杜尚书的事不坐实,那被问责的就将是工部尚书。 工部也不干净,修缮大坝的时候肯定也贪了,但情况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工部尚书心中有虚,所以才急着出来作证,将杜尚书的罪责按死! 秦殊凰心中冷笑了一声,不过今天不是收拾工部尚书的时候,这个人还是留着日后给皇弟来处理吧。 工部尚书打头作证,看了书信的其他官员立马纷纷出来作证附和。 杜浩淼见到这种情况,又看到了摄政王冰冷的眼神,脸色顷刻惨白,他腿软的瘫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今天彻底完了…… 随着出来作证的大臣越来越多,摄政王即便是再不愿意开口也不得不说了。 他冷冷看向“挥出一刀”的秦殊凰,为了他的声誉,只能亲自“自断一臂”,“吏部尚书杜浩淼毁坝害民,让我大武数万百姓无家可归,妻离子散,罪不可恕,今证据确凿,诛九族!” 既然杜浩淼已经保不住,那就快刀斩乱麻,根除个干净! 将百姓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杜浩淼身上,更是顷刻斩断杜浩淼与他的所有联系! 摄政王这句狠辣的话语一出,满堂哗然,就连秦殊凰也不例外。 杜浩淼虽然可恶,但也不至于被判诛九族! 自大武建朝以来,只有叛国罪才会被罚诛九族,罪恶滔天的也不过诛三族。 秦殊凰眉心微皱,怕是秦威想要速战速决,不留后患! 虽然秦殊凰想要干扰摄政王诛九族的决定,但她现在没有这个权力,若是在这个时候为杜浩淼说话了,反而惹人多想。 朝臣们虽然想劝几句,可在这个节骨眼,为杜浩淼这样的人说话实在不值当。 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人站出来为杜浩淼说话。 杜浩淼震惊地瞪着眼睛看向效忠了十几年的摄政王,最后他以头抢地哭着哀求道:“求摄政王开恩,求摄政王开恩呐!微臣死不足惜,但求摄政王饶了微臣的儿孙,他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见摄政王不为所动,杜浩淼咬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摄政王!微臣为您做了那么多事,微臣没有别的所求,只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两名强壮太监捂住了嘴,强行带离了大殿。 那两名太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刚刚还挣扎的无比激烈的杜浩淼,没一会儿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眼神也变得无光起来。 见了这一幕的众臣心中骇然。 同时这一幕更是像是一根刺一样埋在了站在摄政王这边的大臣心里,让他们如鲠在喉。 一部尚书在朝堂上直接被带了下去,而且是诛九族这样狠厉的惩罚,众臣再没了上朝的心思。 秦殊凰的目的也已达到,皇上、摄政王宣布散朝后,众臣很快离开。 摄政王在离开前,深深看了秦殊凰一眼,那一眼里深藏着愤怒、警告和威胁。 秦殊凰淡淡朝着摄政王笑了笑,竟然还对着摄政王的方向半蹲行了一礼。 不知道她今日送的礼物,摄政王满不满意。 摄政王甩袖迅速离开。 等众臣离开大殿,一身官服的刘仁慈走了过来,“殿下今日有些莽撞了。” 第174章 坑刘贵太妃 对付杜尚书,而且已经有了证据,想要迅速拿下杜尚书其实有许多迂回的办法,像秦殊凰这样直接在朝堂上禀奏,激怒摄政王,秦殊凰承认确实是有些莽撞了。 但是她时间紧迫,为了快速拿下摄政王,强迫他割除自己一部分重要的势力,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快的。 她没有反驳刘仁慈,只是笑着道:“刘大人今日也犯险的很,摄政王可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刘仁慈想到他回京述职,竟然多管闲事赈灾,然后又怼了众臣,不时干预摄政王的决策,甚至逼迫摄政王惩处尸位素餐之辈,怔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快狠准才能解决事情,不能给对方一丁点时间转圜,否则以对方庞大的势力,很可能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不管是他还是长公主,都下意识选择了这种办法。 说长公主莽,他何尝不莽,如今想来,这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事。 “是微臣想当然了,殿下比微臣有魄力。” 两人一起走出大殿,“刘大人说哪里的话,好些事好些办法,本宫还是跟着刘大人学的呢!” 刘仁慈捋着胡须欣慰的笑起来。 “等灾民的事告一段落,本宫亲自下帖,请大人和夫人到长公主府做客,到时还请刘大人莫要推辞。” 刘仁慈颔首,“那是当然,微臣盼着这一日早日到来。” 刘仁慈担心灾民盖房的事,匆匆与秦殊凰告辞出宫。 早朝结束,秦殊凰并不急着出宫,吩咐了瑞禾一声,带着人赶去玉照宫。 今日玉照宫大选,要决定最后的皇后人选。 早朝结束,萧让陪着秦殊珉回福宁殿。 经了早朝那件事,萧让心情不错,皇上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萧让知道皇上心情比他更好。 路上,秦殊珉问:“东西可给她了?” 萧让笑着道:“皇上,放心,今日一大早,老奴亲自将衣裳首饰交到了薇薇大侍女的手中,薇薇大侍女信心十足。” “萧栋呢?” “已经安排到玉照宫了。” “走,回去换衣裳,然后直接去玉照宫。” 玉照宫里比那日初选的时候还要热闹。 今日仍然是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做主位,正式的大选还未开始,到时皇上也会来,宫娥太监们正在布置大殿。 突然小太监满脸焦急的匆匆来报,“王妃,长公主殿下来了……” 摄政王妃一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什么,秦殊凰又来了! 早朝已经结束,而且玉照宫离早朝大殿并不远,摄政王妃已经得了早朝上的消息,刚刚摄政王还专门派人来告诉她,今日大选的事一定要成功,否则夏家人就不要去见他了。 摄政王妃打定决心今天的事一定不能出差错。 可秦殊凰已经不是之前的秦殊凰,刚刚得了封号“护国长公主”。 有这样封号的大武公主到目前为止可是只有秦殊凰一个!地位比她这个摄政王妃还要高。 且她是秦殊珉的亲姐姐。 现在她想拦也拦不住。 摄政王妃问一旁的邵宫正,“皇上今日可来?” 邵宫正道:“来,皇上刚派萧栋来告知,两刻钟后到。” 皇上也来! 摄政王妃高兴的想大笑三声。 今天秦殊凰获封,皇上都没口头祝贺秦殊凰这个亲姐,可见姐弟关系已经差成什么样子,听说上次秦殊凰带着镇北王进宫叩谢赐婚,在福宁宫就与皇上大吵了一架,皇上不但不待见秦殊凰这个姐姐,连镇北王这个姐夫见都没见。 要是皇上今天亲自来,秦殊凰的人能被选中就怪了! 既然这样,秦殊凰想来便来,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看中的人被皇上弃之如敝屣不是更让人痛快? 抱着这样的算盘,摄政王妃对来报信的太监道:“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如今已是护国长公主,要来看一看大选是应当的,外面的人一应不许阻拦,若是被我发现谁敢对长公主殿下不敬,我首先就不会饶了她。” 报信的小太监连声应是,飞快跑出去通知了。 报信的小太监离开,摄政王妃又吩咐人给秦殊凰准备桌椅,规格一律按照她自己的来准备,甚至隐隐还盖过刘贵太妃。 让在一旁的刘贵太妃看的直皱眉头。 摄政王妃今日难道是吃错了药,竟然会同意秦殊凰进来为薛家那个姑娘保驾护航,她是疯了吗! 玉照宫院门口仍然守着许多宫人,与上次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殊凰还以为她又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进玉照宫,没想到刚到玉照宫门口,一位机灵的小太监就迎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四名宫女,到秦殊凰面前后恭敬的给秦殊凰行礼,“小的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您往里面请。” 这小太监不但热情的把秦殊凰往里面请,竟然还给她准备了步撵。 秦殊凰挑挑眉,不知道摄政王妃今天是挖了什么坑想让她跳。 进了玉照宫,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纷纷出来迎接。 “恭喜殿下,今日获封,婶娘没什么能贺的,这镯子送与殿下当作贺礼吧。”摄政王妃说着就把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脱了下来交到秦殊凰手中。 旁边的刘贵太妃本来想装糊涂,可摄政王妃已经送了东西,她怎么还能空着手。 来的时候也没特意带什么贺礼,刘贵太妃刚要让贴身宫女回宫取个什么东西做礼物打发秦殊凰,摄政王妃好似猜到了她的心思,眼睛一转道:“太妃怕是与我一样来的匆忙,不曾准备,但长公主殿下又不是外人,我送了个随身的镯子,你今日这项链不错,不如当作贺礼送与殿下。” 被摄政王妃这么抬起来,刘贵太妃就算是想让人回去拿贺礼也来不及了。 她今日戴的这条项链可是罕见的金色珍珠搭配葫芦碧玺,价值昂贵,是她最喜欢的一条项链!不知比摄政王妃那只镯子好了多少倍!让她送出去着实心疼! 秦殊凰见她显出肉疼之色,连忙道:“婶娘,你别与太妃开玩笑了,虽然我都将首饰卖了给灾民们买粮,但也不能要你们的贺礼。” 摄政王妃惊讶,“殿下为了百姓都将首饰卖了?若是这样,就更应该收下婶娘的镯子了。” 说着不但把镯子给秦殊凰,还从自己头上拔了支做工顶好的掐丝八宝簪一并给秦殊凰,“殿下,你今日若不收下,婶娘可不依,这支簪子就当婶娘给百姓的添头,若是殿下银子不够了,卖了这支簪子,还能再让百姓多饱几顿。” 秦殊凰眼中带着感激和欣慰,“婶娘心里念着百姓,那我就替百姓们收下婶娘的心意了。” 旁边的刘贵太妃看的瞠目结舌。 现在她不但要送出她最喜欢的项链,还要再额外加一件首饰?摄政王妃坑她也坑的太过分了! 第175章 白嫖的,不要白不要 刘贵太妃心里百般不愿,但在这种场合,却不好丢了面子,周围来来去去都是正在忙碌的宫娥和太监。 别看他们在忙手头的事,其实眼角余光都在看着她们这边。 只要她今日省了给秦殊凰的贺礼,不用等大选结束,她抠门、不顾百姓的名声就会被立马传出去,很有可能还被摄政王妃的人踩上一脚,成为摄政王妃宽容大度的衬托。 所以今天给秦殊凰的贺礼她想省也没办法省!而且给的东西必须比摄政王妃还要贵重! 心中虽然有气,但这个时候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一丁点儿,反而还要笑着面对,诚心祝贺。 刘贵太妃慈爱地拉着秦殊凰的手,恍若亲生母女。 “摄政王妃都恭贺殿下了,哀家这个母妃怎能落后,先皇后对我多有照顾,今日我恭贺殿下也是应该的。” 说着,刘贵太妃亲自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取下来,又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绯红玉镯。 不管是项链还是绯红玉镯,都要比摄政王妃给的首饰贵重。 “这两样首饰还是先皇赏赐的呢,如今赠予殿下,望殿下能护住更多的百姓,让我大武国祚延绵。” “贵太妃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百姓们定会记得贵太妃的一番心意的。” 刘贵太妃还以为秦殊凰会推辞一番,到时她会顺着她的意思收回一件,这样也不至于损失太多。 哪里想到她推辞都没推辞,直接一口应下收了礼物…… 两样首饰可都是她极为喜欢、有银子都买不到的极品! 这般突然的变故让刘贵太妃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显出讶然之色。 秦殊凰见了刘贵太妃这反应心中好笑,面上却故意道:“贵太妃难道还想为百姓做点什么吗?” 言下之意,贵太妃还要送什么吗? 说完,秦殊凰的视线还故意在刘贵太妃头上身上打转,好似在评估着她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首饰。 刘贵太妃被秦殊凰这眼神吓了一跳。 她每日在宫中无事,最喜欢的就是穿好看的衣裳戴漂亮的首饰,打扮自己。 这么多年下来,她攒了许多好东西。 今天来帮助皇上大选,她身上穿的戴的自然都是最好最贵重的,除了给秦殊凰的项链和手镯,还有极品的东珠耳坠、名家打造的垒丝红宝石步摇、粉色珍珠的袖口等等。 秦殊凰看过来,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贵太妃立即回神,忙解释,“殿下说的没错,方才我正想过几日去皇家寺庙吃斋念佛三日给百姓祈福,让菩萨保佑百姓吃饱穿暖,保佑大武风调雨顺!” 秦殊凰感动道:“贵太妃有心了,百姓们知道了,定然也会让老天保佑贵太妃的。” 寒暄一番,秦殊凰率先朝上首的座位走去。 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反应慢落后了一步。 因为摄政王妃,莫名被秦殊凰白嫖了两件心爱首饰,刘贵太妃看摄政王妃愈发的不顺眼了,忍不住朝着摄政王妃翻了个白眼。 摄政王妃讽笑,用眼神赤果果的讽刺刘贵太妃视财如命。 秦殊凰才不管身后两人有什么样的眼神官司,没想到来玉照宫一趟居然还有意外收获,白送的四件首饰,还都是极品,不要白不要! 摄政王妃光顾着和刘贵太妃打眼神官司,一转头就看到秦殊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脸色一变。 那位置可是她让人给她准备的! 面前小几摆放着她最喜欢滇红茶,以及从摄政王府带来的精致小点。 刘贵太妃一眼就看出了摄政王妃的情绪,不等她开口,就快走两步到了秦殊凰身边坐下,亲手拿起泡好滇红茶的茶壶给秦殊凰倒茶。 “殿下,这是摄政王妃亲自泡的红茶,说是难得一见的品种,来,尝尝!” 秦殊凰惊喜的“哦?”了一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泛着淡淡的甜味,“好茶,多谢婶婶的茶了,刚从早朝上下来,我正口渴呢!” 茶都已经被秦殊凰喝了,摄政王妃再不愿意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翻脸,她悄悄斜睨了刘贵太妃一眼,退而求其次坐到了秦殊凰另一边,还故作大方的将那盒精致点心推到秦殊凰面前,“殿下尝尝这个,是王府上的厨子做的,配这红茶极好。” 秦殊凰取了一颗梅花状的点心咬了一口,口感细腻,清甜不腻,用的绝对都是最好的食材制作。 旁边的刘贵太妃不但给秦殊凰倒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秦殊凰吃点心,她也取了一块。 以前摄政王妃经常在她面前炫耀摄政王府的红茶和点心,却从不赠予她,她馋了很久了,如今有机会吃到,又能气摄政王妃,刘贵太妃只觉得这茶这点心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味! 看着秦殊凰和刘贵太妃吃的香甜,摄政王妃脸上笑着,却被气的完全没了胃口。 茶水都喝不下,更不用说点心了。 摄政王妃顿时觉得刘贵太妃变得更加讨厌了。 三人坐在上首,秦殊凰喝了杯茶吃了块点心,旁边为了保持身材一向吃的少的刘贵太妃这么一会儿竟然喝了两杯茶,吃了好几块点心,就这,手上还抓着一块点心在继续吃。 秦殊凰瞥见摄政王妃不快的脸色,明白了什么。 怕是这两人关系比明面上差了许多。 有太监匆匆进来向摄政王妃汇报。 见到秦殊凰和刘贵太妃也在,汇报的太监低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管是秦殊凰和刘贵太妃这个时候都是赶不走的,既然这个时候来找她汇报,定然是与大选有关的事,摄政王妃道:“什么事,说吧,殿下和太妃又不是外人。” 太监这才开口,“福宁殿那边传话,皇上一会儿过来,另外,大选的名单里多了个人……” 摄政王妃装作惊诧不已的道:“什么!名单不是早就出来了,怎么会多一个人?” 见秦殊凰和刘贵太妃也看了过来,小太监抖着声音道:“是……是皇上吩咐添加进来的,奴才们阻拦不了……还请主子们恕罪!” 说完小太监忙跪下,以头抢地请罪。 第176章 大选多了个人 皇上强行加进来的人? 摄政王妃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刘贵太妃也满脸惊讶,她记得皇上之前从未这么任性过,难道改性了? 秦殊凰微微蹙着眉,脸上有着不愉。 最后还是摄政王妃对着报信的太监道:“这件事不怪你们,你们这些奴才也做不了主,先下去吧。” 报信的太监连忙应是,抹了把脸上被吓出的汗,迅速起身退了下去,好似怕晚了一步,就会被几人叫住拉到外面砍头。 摄政王妃转头看向秦殊凰和刘贵太妃,反倒是宽解两人,“皇上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年幼的孩子了,有自己的喜好也正常。一会儿等人进来我们瞧瞧,实在不行,让皇上纳了当妃子就是。殿下、太妃,你们觉得呢?” 刘贵太妃扯了扯嘴角,明显心不在焉。 她常年居于宫中,福宁殿离她的寝宫并不是太远,她还暗中着人盯着福宁殿的消息,怎么不知道皇上突然在大选里塞了个人。 秦殊凰皱着眉,比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都愤怒,“这大选可是为了选国母,皇弟怎可如此儿戏!突然加进来的女子身世家世如何,我们都不知道,万一是敌国的暗探呢!不管如何,本宫绝对不会同意这突来的女子入选!” 摄政王妃眼睛动了动,“殿下不必动气,不管如何,我们先看看这女子再说。殿下与皇上是亲姐弟,关系是最亲的了,莫要为了一个女人把关系闹僵,不值当!” 说到这,秦殊凰就更生气了,“本宫日日为了皇弟着想,为了皇弟,本宫将家财都抛舍出去赈灾了,倒是皇弟,可为本宫想过分毫?” 旁边的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听了秦殊凰的话,嘴上虽然都在安慰秦殊凰,但心里各有心思。 摄政王妃暗暗高兴,外面一直有传闻,秦殊凰与秦殊珉的关系越来越差了,本以为这是姐弟俩演的一场戏,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甚至实际情况比传闻的更加严重。 刘贵太妃低头掩饰自己快要溢出眼眶的兴奋。 要是亲生姐弟互相怨恨起来,那么她的儿子才有更多机会和可能! 不等秦殊凰的情绪平复下来,外面守门的太监就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摄政王妃忙装作知心长辈的模样安抚,“好了,殿下,皇上来了,不管怎样,咱们先去迎了皇上。” 秦殊凰深呼吸了口气,压抑住了怒火,对着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点点头,“多谢婶娘和太妃安慰,两位长辈放心,我有分寸,皇弟毕竟是皇上,又是嫡亲的弟弟,我会包容皇弟的。” “殿下这样想就对了。”刘贵太妃假模假样的道。 三人一起起身,等着皇上进殿。 秦殊珉带着萧让进来,秦殊凰、摄政王妃、刘贵太妃给秦殊珉请安。 秦殊珉表情并不热情,只淡淡点了点头,让三人平身,随后拱了拱手,敷衍了个晚辈礼。 看着这般敷衍了事的秦殊珉,秦殊凰刚刚好了一点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 秦殊珉并未多理,而是问摄政王妃,“婶娘,大选何时开始?” 摄政王妃看了眼秦殊凰又看了眼冷淡的秦殊珉,更加确信这对姐弟的关系已经极差,到了挽救不回来的地步。 她拍了拍秦殊凰的手,走到秦殊珉身边,“半刻钟后就开始了,一会儿皇上坐在屏风后。放心,婶娘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秦殊珉点点头,压根不想与秦殊凰多说一句话,见到上首三个座位后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五岳山河的屏风,他快步走到屏风后坐了下来。 摄政王妃朝着不远处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立马带着太监给屏风后的桌子上茶上点心。 萧让在屏风后伺候皇上。 这玉照宫,因为秦殊珉的到来,气氛更加诡异,来来去去的宫人忙碌着,大殿里却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宫人们的动作都不知不觉的放轻了。 还好很快大选的时间就到了。 众人落位归座,女官们领着初选选出的二十位佳丽以及秦殊珉强塞进来的那名女子依次进入大殿,大殿两侧的鼓乐声响起,这才冲淡了大殿里尴尬诡异的气氛。 众女个个打扮亮眼,看到秦殊凰身后的巨大屏风,立马反应过来今日皇上也来了,于是越发的争奇斗艳。 秦殊凰视线扫了眼大殿里的秀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众女当中的福宁殿大侍女薇薇,她惊地眼睛瞪大。 旁边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自然也在找皇上突然塞进大选的女人。 摄政王妃装模作样露出吃惊的神色。 刘贵太妃微拧眉头,怎么也没想到秦殊珉专门塞进来的女人竟然是福宁殿的大侍女。 一直在宫中生活的刘贵太妃当然见过大侍女薇薇,先皇后在时,就立下规矩,皇子在未大婚时身边不允许有贴身侍女侍候。 后来先皇后早早离世,这条规矩才慢慢被人刻意淡忘,否则,秦殊珉身边也不会只有薇薇一名贴身侍女。 而且这名薇薇侍女穿的戴的竟然是秀女里最好的,一看她这身打扮就是出自宫里的手艺,怕是皇上亲自给她置办的。 可见皇上对这位大侍女的看重。 这下长公主和摄政王妃怕是都不满意了。 刘贵太妃心中本来还愤怒摄政王妃将她安插进秀女的人选刷下来了一半以上,现在多了个搅局的,她倒要看看摄政王妃和长公主要怎么干预大选。 说不定,这次她作壁上观,又能成为最大的受利者渔翁。 秀女们莺莺燕燕一群给秦殊凰摄政王妃刘贵太妃请安。 而后旁边女官提醒皇上也在,秀女们又羞涩的给皇上请安。 不一会儿,屏风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平身。” 如金玉,让人听了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还没见到秦殊珉,秀女们的脸就有些微微发红。 大选其实与初选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人数少了些,且多了皇上参与。 其他事,比如秀女的初步考核,在宫中的时候,女官们都已经做过了,凡是能站在这座大殿里的,都是过了关的。 这次首先站出来表演才艺的就是薛如真。 第177章 长公主眼瞎! 薛如真的才艺是书舞,边舞蹈边写字,舞蹈结束,旁边桌案上的书法也写成了。 她一袭鹅黄色的层叠舞裙,在音乐中翻飞,腰肢柔韧,一手草书更是不俗。 书舞结束,写成的那幅字被两名宫女呈递到秦殊凰、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面前。 看着面前书案上摆放的两句诗词“万物一吐气,千里贺平安”,饶是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也觉得薛家这姑娘不错。 识大体、知礼节,更是聪慧非常,要是给他们亲近的后辈或者儿子选妻,她们定然会选这位薛姑娘,可惜这是在给秦殊珉选妻。 心中对薛如真认同,可手里举出的牌子却是“落”这个字。 三人中,只秦殊凰一个举起的是“中”这个字,三票里,二对一,薛如真落选。 旁边司礼的女官严肃着面庞宣布结果,“落!” 大殿中央低着头的薛如真听到这个消息身体微微一怔,即便心中震惊不已,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不服的神情,更是没有抬头求助秦殊凰。 女官来到她身边,低声温柔的对她道:“薛小姐请跟我到偏殿去吧。” 薛如真颔首,跟着领路的女官离开。 薛如真写的这幅字给秦殊凰等人看过后,被太监拿到了屏风后给了秦殊珉。 众秀女见皇上也会看她们的作品,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站在众位秀女中间的夏茜薇左右瞥了眼,心中满是对这些秀女的不屑。 即便她们再卖力,皇上也不会选她们! 就像是刚刚的薛小姐,长得好才艺好性格好,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淘汰了,皇上看了薛小姐的作品更是一句话都没说,默认了几位长辈投票的结果。 众人都知道第一位被淘汰的薛小姐是长公主举荐的人,而且是唯一一位长公主举荐的。 在薛如真被女官带下去的时候,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看了秦殊凰一眼,本以为她脸上会露出不满或者愤怒的表情,哪想秦殊凰镇定如初,好像刚刚被刷下去的人不是她的人一样,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都觉惊讶不已,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眼神中的不自在时,又果断错开视线。 第二位上场的是摄政王妃安排的秀女。 此女表演的是惊鸿舞,从小练舞的关系,此女身娇体软,舞蹈编排更是用尽了心思。 跳到一半,水袖一扫,竟然脱掉了厚重的外裳,穿着一身紧窄的衣裙,将凹凸有致的身形彻底展现出来,尤其是纤细若柳的腰肢,灵活又勾人。 表演结束,秦殊凰给了个“落”,刘贵太妃也是。 只摄政王妃一个人举了“中”字。 秦殊凰懒得解释,刘贵太妃碍于面子还轻声找了个理由,“我们这是在选皇后,不是在选花魁,有辱斯文!” 摄政王妃嘴角抽搐,心里同样觉得这位千金表现过头,没多说什么,不要紧,反正这些秀女里有的是她安排的人! 第三位是刘贵太妃的人。 这位姑娘长相清冷脱俗,又穿着一身雪蓝色的衣裙,妆容清丽,像是高山雪莲。 她的才艺是下棋。 为了在贵人面前表演,让一位女官配合她。 大殿中被太监放了个棋桌。 这位姑娘就让女官与她一起在大殿当中对弈起来。 一刻钟过去,大殿中的棋盘落了十个子儿,两刻钟过去,大殿中的棋盘落了十六个子儿……这姑娘竟然真在大殿当中与女官下起棋来! 别说秦殊凰和摄政王妃无语,刘贵太妃都无语了。 摄政王妃无情地举了个落字,怒气冲冲的道:“这是大选!不是棋馆!要下棋回家慢慢下去!” 秦殊凰同样是落字,刘贵太妃昧着良心给了个“中”。 秦殊凰、摄政王妃:…… 两人同时看向刘贵太妃,那眼神好似都在说,皇上是找老婆不是找棋伴! 接下来只要是摄政王妃的人,秦殊凰和刘贵太妃必举“落”牌,只要是刘贵太妃的人,秦殊凰和摄政王妃必举“落”牌。 到最后只剩下夏茜薇一个人时,竟然所有的秀女都被淘汰了…… 偏殿里,满殿的秀女们不敢置信,难道她们敌不过一个突然插进来的破落户? 夏茜薇被女官领到大殿中央,“薇薇姑娘,该你表演才艺了。” 夏茜薇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秦殊凰等三人,随后将视线落在她们身后的屏风上,深吸了口气,开始弹奏古琴。 高山流水的琴音从夏茜薇指尖流出,涤荡人心,不多时,大殿旁边的乐师们竟然跟着合奏起来,乐音由单一变得浑厚,在其他乐器加入后,古琴的琴音竟然丝毫没有被减弱,反而成为主要的那一个,其他的乐器成为陪衬。 如一整盆绿色盆景上那朵徐徐盛开的红色花朵一样。 一曲终了,众人都沉醉其中。 不得不说,除了一开始薛如真的草书能与夏茜薇的古琴相比,其他秀女的才艺在她们面前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摄政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可很快就掩盖了过去。 女官示意上首的三位贵人举牌,秦殊凰和刘贵太妃毫不犹豫出示了“落”字。 两人举起牌子后一同看向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眼神一闪,饶是很想举“中”,可在这个时候却不能暴露她与夏茜薇的联系,慢了几秒,摄政王妃还是举起了“落”的木牌。 这下不光是夏茜薇还是大殿里众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结果。 一旁的女官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之前的那些秀女,不管表演的好坏,总还能得一个“中”的牌子,这位刚被插进来的秀女表演的却是不俗,却拿了三个不中,这…… 扫了眼旁边一脸不敢置信的夏茜薇,引路的女官立马道:“姑娘这边请,我领你去旁边的偏殿。” 夏茜薇眼眶微红委屈地看了一眼屏风。 她的才艺绝对过关,不但过关,而且技压群雄! 她的古琴是名家教导的,师傅都说,宫中最好的乐师古琴弹的都不如她,长公主几人分明是眼瞎! 她不服! 果然,夏茜薇还没下场,站在屏风旁边的萧让就道:“等等!” 第178章 朕一定要娶薇薇! 听到萧让的声音,夏茜薇的眼睛跟着一亮,抬头看向最上首。 萧让朝着看过来的秦殊凰、摄政王妃、刘贵太妃行了一礼,才接着道:“殿下、王妃、太妃,皇上说了,他的牌子还没亮出来。” 秦殊凰摄政王妃刘贵太妃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三人好似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殊珉也多了落、中的木牌。 萧让说完,从旁边小几上捧出一个木盘快步走到三人面前,而后弯腰将木盘上的木盘展示到三人面前。 秦殊凰几人低头看到黑漆木盘上放着一面与他们刚刚用的差不多的木牌,木牌是正面朝上,上面一个大大的红色的“中”字。 萧让笑着道:“皇上选中了这位薇薇姑娘。” 萧让话一说出来,秦殊凰脸色一冷,怒道:“皇弟胡闹!这名叫薇薇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参加过初选,身份不明,如何能成为皇后!本宫不同意!” 大殿正中的夏茜薇竖起耳朵听到了萧让和秦殊凰的话,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屏风,心中充满得意和喜悦。 果然,皇上为了她不惜与长公主以及另外两位长辈抗衡! 只要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秦殊珉会成为任她所为的傀儡! 夏茜薇变得更加自信了。 仿佛秦殊珉已经跑不出她的五指山。 秦殊凰说完就看向身边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 摄政王妃心里虽然窃喜夏茜薇成功了大半,但在这个紧要关头却不能暴露出她与夏茜薇的联系,否则不但暴露了夏家,她自己都将会被反噬。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必须坚定站边秦殊凰,不能表现出一丝错漏。 摄政王妃脸色微沉,“皇上,大婚可不是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先皇先皇后不在了,但长公主还在,本妃还在,娶妻娶贤,不可随意。” 刘贵太妃当然不希望这个薇薇大侍女成为皇后,不管她身世如何,但她是皇上身边唯一的大侍女,她成为皇后,掌管后宫,整个后宫与在皇上手中有什么区别!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一旦皇后是别人,不管皇后身后是什么家族什么势力,后宫都会是一盘散沙,那她就可以有许多施为的机会。 在刘贵太妃眼里,皇后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皇上属意的人选,不能是皇上的人! “皇上,本宫是太妃,本来没什么权利给您说教,可再怎么说,先皇后也照顾过本宫,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本宫就斗胆说两句。皇后身份关乎一国之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该多考虑考虑才是。不管如何,应当娶一位才貌兼得的大家闺秀,这样才能震住后宫,即便皇上不为皇家考虑,也为未来的储君考虑考虑,储君的母后怎可是一名奴婢?” 长公主的话说的最直白,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话说的不难听,可也拐着弯儿的警告秦殊珉,让他不能任性,不能让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当皇后。 三人都下了秦殊珉的面子。 萧让听了三人的话,表情变得为难,他转头看向上首屏风。 不一会儿,屏风后就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显然是坐在屏风后的秦殊珉发怒了。 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吓的立马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大殿里的其他人见此情景,立马也都跟着跪下了身。 秦殊凰见此,脸色也变得越加不好看起来,她对殿下的女官吩咐,“把薇薇姑娘送去偏殿,其余无关人员都退下,本宫和两位长辈有事与皇上商量。” 站在一旁邵宫正对夏茜薇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朝着夏茜薇伸手,“薇薇姑娘这边请。” 夏茜薇含情脉脉朝着屏风处看了一眼,乖乖跟着女官离开主殿。 剩下的几名女官驱走了乐师、宫女、太监等人,也离开了大殿。 大殿门被邵宫正亲自关上。 于是整个玉照宫主殿就剩下屏风后的秦殊珉,主位旁的秦殊凰、摄政王妃、刘贵太妃,以及伺候在旁的邵宫正、萧让和三四名亲信侍女。 屏风后传来响动,随后是脚步声,秦殊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在屏风后走出来后,他冷眼冷厉的看向三位长辈,像是一匹处于愤怒的孤狼。 他背着手朝着秦殊凰的方向走来。 走到秦殊凰身边后,秦殊珉嗤笑一声,“以前,朕怎么不觉得几位长辈这么关心朕?这次朕大婚,你们却一个上赶着一个的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从中获得了多少好处呢!” 秦殊凰本来脸色就阴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青白交加,“皇弟!你怎么说话的!你大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整个皇家整个大武的事!” 秦殊珉阴鸷着眼神盯着秦殊凰,仿佛面前的秦殊凰不是他的亲姐姐而是仇家。 “朕的好阿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朕了?若阿姐是真的关心朕,会三年不进宫看朕一眼?阿姐,别演戏了,你要是不想用这个皇后之位做什么,何必安插了薛小姐进宫?阿姐,你比别人更叫人恶心!” 这般毫不给秦殊凰面子的秦殊珉让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骇了一跳。 同时两人心里又兴奋非常,看来皇家的这对亲姐弟关系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在外人面前,秦殊珉一点面子都不给秦殊凰,瞧秦殊凰难看的脸色,她们都为秦殊凰生气。 摄政王妃偏偏这个时候还要装一装。 “皇上,您别这么想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可是您的亲姐姐,她如何会不为你着想,只是这次大选关系国本,那位叫薇薇的侍女身份确实不够,若是你喜欢,婶娘给你做主,让她当你的妃子,如何?” 摄政王妃话说的好听,却没几分真心。 秦殊珉嗤笑了一声,“婶娘,朕不娶薛小姐,也不娶薇薇,难道娶你推选的女子?那皇后之位不是落到了夏家的手里?” 摄政王妃被秦殊珉毫不留情的话一噎,脸色也难看起来,之前还同情秦殊凰,现在她脸色也没比秦殊凰好到哪里去。 刘贵太妃没想到秦殊珉疯起来说话这么戳人肺管子。 弄的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殊珉却没放过她,讽笑的看向刘贵太妃,“太妃的意思呢?是不是想要朕娶刘家的姑娘?好让太妃成为六宫之主?” 刘太妃惊骇,虽然她心底里确实有这个意思,但哪里敢随便表现出来,被秦殊珉一句话戳破,也不知道他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忙尴尬的解释,“皇上您误会本宫了,先皇后对本宫有恩,本宫希望您好还来不及,怎么会这么想,那本宫不是成恩将仇报的混账了。” 秦殊珉背过身,偏执疯狂的道:“朕不管你们有什么企图和私心,朕一定要娶薇薇!” 第179章 只秦殊凰一个蠢的 听到秦殊珉说这句话,而且话语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偏激,秦殊凰摄政王妃刘贵太妃都心中骇然。 以前秦殊珉对外的形象是温润君子,在秦威面前还有些懦弱,若是摄政王妃、刘贵太妃这些女性长辈在场,秦殊珉都是孝顺温柔的,从不会在长辈面前说一句重话,更不会与女性长辈们要求什么,是皇家女性长辈里懂事听话的孩子。 当然背后怎么议论秦殊珉的每个人都不同,总之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现在秦殊珉突然变得偏激疯狂,才让几人感官差距太大,一时间竟然有些被吓住了,尤其是长期在宫中生活的刘贵太妃。 如今这大殿里没有旁人,只秦殊珉和他的亲信太监萧让,剩下的要么是女子要么是女官,真要是闹大,秦殊珉发起疯来,与她们起了冲突,只怕吃亏的是她们! 这么一想,摄政王妃当即就缩了,她不敢当场强硬驳回秦殊珉。 再说,即便是同意了秦殊珉的要求,她也是赢家,所以她不是最急的。 可此时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这样很容易让人怀疑到她。 于是,她低声撺掇秦殊凰,“殿下,皇上正在气头上。我们这些平常长辈说话他怕是听不进去,你是皇上的亲姐姐,去劝劝皇上吧!要是皇上真要一意孤行,我们也不是不能妥协?如何?” 摄政王妃这么一说,刘贵太妃也看向秦殊凰。 谁知,秦殊凰看向摄政王妃,坚决道:“那名叫薇薇的侍女还不知道是什么底细,万一是谁家的细作怎么办?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当大武的皇后,要想让薇薇当皇后,本宫如何也不会同意!那皇上还不如先杀了本宫这个长姐!” 虽然长公主前几年有些不着调,但现在与顾家小子和离了,又与皇上关系不好,但这话说的其实在理。 要是她自己的亲儿子要娶自己的侍女当王妃,她也不会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要把这事给闹黄了。 摄政王妃却因为秦殊凰的话心虚了一瞬间。 她悄悄瞥了眼秦殊凰,见秦殊凰满脸厌恶高傲,根本没有别的试探她的表情,她这才稍稍放心。 刚刚她还以为秦殊凰知道了夏茜薇的真正身份,在这里故意诈她呢! 估摸不是,秦殊凰只是这么说,不想看到亲弟弟娶身份低微的女人影响了皇家声誉。 不过有了这一幕,她说话要更小心了,万不能让人将夏茜薇与她联系起来,表面上绝对不能站在夏茜薇这边说事做事。 摄政王妃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语重心长道:“殿下说的没错,作为殿下和皇上的婶娘,我也是这般想的。可年轻人就是容易做事上头,不撞南墙不回头,殿下也不能一味地往回掰,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再说,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你这么与皇上说,怕是你们姐弟的关系会形同水火。” 刘贵太妃在旁点点头,秦殊凰与秦殊珉的关系哪里是形同水火,分明是王不见王,谁家姐弟像他们这对天家姐弟这样。 不过,这对她和她儿子却是有好处的。 刘贵太妃顿时心情变得晴朗了些。 被摄政王妃这么一说,秦殊凰的神情变得犹豫担忧起来。 “本宫也不想与皇弟关系闹成这样,可皇弟也太不懂事了!只顾自己私欲!”秦殊凰懊恼又迷茫。 摄政王妃在心中冷哼,那怎么说你们是亲姐弟呢!现在的皇上与秦殊凰三年前强嫁给顾鸿朝有什么区别。 现在秦殊凰就别装什么老大劝老二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心里虽然这么想,摄政王妃却不能这么说。 她摆出一副关切的表情,安抚秦殊凰,“殿下,皇上不过刚弱冠,年纪小,许多事都没经历过,不懂罢了,有时候年轻人堵不如疏。” 秦殊凰好似被摄政王妃的话吸引,眼角带泪真诚轻声求解,“婶娘,你经的事多,那你说今日这事如何办?” 摄政王妃等的就是秦殊凰这句话,她瞥了眼站在几步外背对着她们的皇上。 离的这么近,她们说话皇上怎么可能听不见。 可他听到了却不说话,表明什么? 表明他也做了让步,只要这个时候她提出来的建议双方都能接受,秦殊珉也不是一定要夏茜薇做唯一的皇后。 他也明白他这么要求,摄政王乃至于皇家是不会同意的,之前是故意将话说死,为的是这个时候能退一步与她们谈条件!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秦殊珉这个小儿也长大了,心机变得深沉了。 还故意借助姐姐的情绪发火。 这一大殿的人,只秦殊凰一个蠢货被弟弟利用了都不知道! 不过,秦殊珉再怎么有心计有手段也不过刚成年,还嫩了点! 今天就算是给他得逞,让夏茜薇真成了皇后,也是他们摄政王夫妻受益! 因为夏茜薇就是她安排的人! 前进后退都是她赢,尽管这样,现在这戏她还必须做下去。 摄政王妃装作想了想,道:“既然你们姐弟谁都不愿意让步,那不如大家都退一步如何?皇上弱冠了,后宫一直空虚也不是好事。既然这次大选了,干脆就多选几个。皇上大婚是大事,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即便现在定下皇后人选,也需要过个一两年才能行大礼大婚。既是这样,不如就多留两个在皇宫里充纳后宫,也好让皇上尽早开枝散叶。被留在宫中的秀女都封为妃位,地位平等,大婚前半年,再从几人中决定皇后的人选。到时皇上经了人,定会更加成熟,日久见人心,我们也能观察观察谁最适合当皇后,母仪天下!” 摄政王妃的办法是办法也不是办法,不过是将矛盾爆发的时间推移了。 可秦殊凰和秦殊珉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秦殊凰皱着眉头,犹疑不决,她往秦殊珉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殊珉背对着几人,仍然没说话,可也没有出言反对。 摄政王妃觉得有戏,立马故意提高声音道:“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能给皇上做妃子,是那些秀女的福气,若是你们都同意,我这做婶娘的就这么办了。” 说完又问旁边的刘贵太妃,“太妃,您觉得呢?” 刘贵太妃在心里冷笑,后宫多些人好啊,到时候女人们为了争宠把后宫弄的乌烟瘴气,她的机会就更多了。 所以刘贵太妃当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 第180章 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殿下呢?”摄政王妃最后问秦殊凰。 秦殊凰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反对的话。 “既然殿下也同意,那就先这么决定,我去问问皇上。”说完,摄政王妃朝秦殊珉那边走去。 秦殊珉没等摄政王妃走过来,已经先一步重新回到了屏风后落座,只留下萧让还在原地等着摄政王妃。 等摄政王妃到面前,萧让客气的道:“辛苦王妃了,皇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没有反对,以老奴这么多年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是同意王妃的做法的,殿下、王妃、太妃尽管施为便是。” 摄政王妃心里对萧让这个总管不屑,脸上却温和宽容,“有劳萧内官了,皇上年轻,萧内官平日在皇上身边伺候,记得多规劝皇上。今日长公主殿下极力反对皇上也是为皇上好,希望萧内官能为长公主殿下在皇上面前分辩上两句。” 摄政王妃看似这么说是为了秦殊凰好,实际上是在给秦殊凰上眼药,在不断提醒秦殊珉今日反对声音最大的人是秦殊凰,而不是她这个只想帮助侄子的婶娘。 果然,坐在屏风后的秦殊珉带着隐怒的声音响起,“萧让,倒茶!” 萧让为难的朝着摄政王妃拱了拱手,“王妃放心,老奴会看着办的,老奴告退。” 萧让匆匆去了秦殊珉身边,很快,屏风后就传来秦殊珉教训萧让的声音,“想要继续在朕身边伺候,就不要说一句朕不想听到的话,否则,直接去夜庭,不要再来见朕!” “是,皇上,老奴明白。” …… 摄政王妃背对着秦殊凰的脸微微勾起嘴角。 有这件事,怕是这对姐弟到死都不会有和好的一天了! 摄政王妃携秦殊凰和刘贵太妃回到上首座位坐好,吩咐旁边的邵宫正,“好了,偏殿的秀女们让她们在准备准备,发话说皇上开恩,再给她们一次机会,这次要选出三人留在宫中伺候皇帝,最后她们谁能成为皇后,就看后面的表现了!” 邵宫正看了秦殊凰一眼,秦殊凰暗地里对她做了个动作。 邵宫正应声,去偏殿办差了。 与秦殊珉的这番商议,其实是同意秦殊珉,三位候选里有夏茜薇一个位置。 给秦殊凰等三人选择的只有两个名额。 在摄政王妃眼里,其实不管选谁她都是最后的赢家。 但为了把戏做足,不让秦殊凰秦殊珉看出任何端倪,所以她必须为她的人再争夺一个名额,至于剩下的一个名额是给秦殊凰的。 论亲疏上,秦殊凰拥有这个名额比刘贵太妃合理得多。 有了秦殊凰的人在后宫,秦殊珉便会对秦殊凰拥有更多的防备,不但不能促进姐弟关系,反而给姐弟俩中间安插了一根钢刺,对于摄政王夫妻来说,作用更大。 有了她这票,刘贵太妃已经被驱逐出局了。 片刻间,摄政王妃就已经找秦殊凰“眉来眼去”。 两人瞬间心照不宣。 就这样,第二次大选的时候,最后中选的两人一人为秦殊凰属意的薛小姐,一人为摄政王妃常接触的孔小姐。 当最终三位人选夏茜薇、薛如真、孔丹晴站在玉照宫大殿中央的时候,刘贵太妃被气的脸色发黑。 她看向身边摄政王妃和秦殊凰,“你……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 摄政王妃笑着道:“太妃,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您年纪大了,可不比我们,若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宫歇着,要是让您把身体忙坏了,我可是对不住先皇了。” 她年纪大?摄政王妃怎么好意思,要说起年纪,摄政王妃与她同岁,她生日还比摄政王妃小几个月,摄政王妃保养的还不如她呢! 摄政王妃怎么有脸这么说的! 到了现在,刘贵太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同意了摄政王妃选三位候选平息皇上的怒火的要求,摄政王妃却不知什么时候和秦殊凰勾搭在了一起,两人做局将剩下的两个名额瓜分了。她自然就被排除在外! 三个人选,最后秦殊凰一人,摄政王妃一人,皇上自己安插了一人,到最后只她一个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之前在初选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当了渔翁,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恶! 到这个时候,刘贵太妃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只怕都是摄政王妃故意安排的。 之所以会给秦殊凰一个名额,是故意在给秦殊凰和秦殊珉之间下蛆罢了。 可笑,蠢货秦殊凰竟然还一点都没察觉。 好!今天摄政王妃不给她留条路,日后她总会让她后悔! 摄政王妃也太小瞧她了! 刘贵太妃再也没心情在玉照宫待下去。 她起身,表情黑沉,“既然这件大事已经尘埃落定,本宫也放心了,本宫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休息了。” 摄政王妃忙道:“来人,送太妃回宫。” 刘贵太妃离开,秦殊珉也带着萧让从后殿出去。 玉照宫里只剩下秦殊凰和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拍着秦殊凰的手,“殿下莫要和皇上置气了,若皇上真不在乎殿下,何必同意薛姑娘入选?是不是?” 秦殊凰扯了扯嘴角。 “好了,你们亲姐弟哪里有隔夜仇,若是和皇上当面处不好,那殿下就让薛姑娘做中间人调和,薛姑娘聪明伶俐,定会帮殿下修复你们姐弟之间的关系的。” 秦殊凰嗤笑,“本宫是大武的金枝玉叶,是大武的护国长公主,凭什么让本宫先向皇弟低头!再说,本宫为长!长姐如母!皇弟应当将本宫这个长姐放在眼里,总有一日,本宫会让皇弟明白,只有本宫这个长姐是为了皇弟好!” 摄政王妃柔声劝慰,又说了许多好话才告辞离开,离开时摄政王妃回头扫了秦殊凰一眼,见秦殊凰仍然满脸刚硬强势,心中冷笑,最好秦殊凰一辈子都这样,这样姐弟两一辈子都不会有和解的那一天。 今天,选薛如真选的真是太对了! 摄政王妃离开后,秦殊凰才离开皇宫。 直到上了回长公主府的马车,放下车帘,秦殊凰才长长舒了口气,露出一丝真切的表情。 演了这出戏,秦殊凰只觉得身心疲惫。 此刻,要是残王哥哥在身边,肩膀借给她靠一靠就好了,也只有在残王哥哥身边,她才觉得有片刻的全身心的放松,不用竖起一点防备。 第181章 夫妻同病 这么想,秦殊凰问身边伺候的瑞禾,“今日,镇北王可进宫了?” 瑞禾一怔,小心看了眼公主的表情,摇摇头。 秦殊凰微顿,颔首,随后又忍不住问:“玄苍呢?” 瑞禾又摇了摇头,“玄苍统领没来,许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 秦殊凰知道谢煊晔没来,玄苍也不可能会来,问一问,不过是还有一丝期待罢了,现在得到瑞禾的肯定回答,秦殊凰闭上眼眸,靠在车壁上,疲倦和低落的情绪一起袭来,只觉得昏沉不已。 见公主靠在车壁上闭眼休息,瑞禾忙给对面坐着的诗兰使了个眼色。 诗兰取了马车壁橱里提前放的薄毯递给瑞禾,让瑞禾给秦殊凰盖上,现在已经深秋,天气愈发冷了起来,在保暖上可不敢大意。 随后诗兰又掀开车帘低声告诉鲁达,让他通知车夫慢些。 就这般,等长公主府的马车到达府门前,已过了中午的饭点。 瑞禾轻声在秦殊凰耳边道:“殿下,到府上了,该醒来了。” 秦殊凰睁开眼睛,面色有些憔悴,瑞禾扶着秦殊凰下马车。 刚从马车上下来,秦殊凰就觉得额头一阵晕乎刺痛,她眉头一紧。 一直跟在秦殊凰身边的瑞禾见到公主紧锁的眉头,立即反应过来殿下的手心偏烫,她担忧道:“殿下,奴婢摸摸您的额头看看烫不烫。” 秦殊凰虚弱地点头。 瑞禾的手指在触及公主的额头时脸色骇然,她忙吩咐旁边的诗兰等人,“快扶殿下回元湘园!卢管家,让人悄悄去请京城里最好的大夫!” 从长公主府迎出来的卢舟连忙去办。 一时烧的太厉害,秦殊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元湘园的。 等再醒过来,就见到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正在收针,旁边站着满脸担忧的四名大侍女。 花白胡须的老者见她醒过来了,笑着道:“殿下总算是醒了,再不醒,老汉都要被殿下这四名侍女逼的要跳河了。” 秦殊凰看站的最近瑞禾,瑞禾抹了把眼泪立马道:“殿下,从宫里回来刚下马车您就高烧,可不把奴婢们都吓坏了吗!” 秦殊凰精通医书,又是尊贵的帝姬,平日饮食自有一番讲究,在顾家的时候虽然经常受气,但身体还算好,甚少生病。 回了长公主府,宋元还专门给秦殊凰调理了一番身体,秦殊凰的身子自是比之前更加康健。 前些日子为了救灾,亲自去救济点给灾民施粥,舟车劳顿好几日都没问题,哪想进宫上了个早朝回来就发高烧生病了,可不将瑞禾等侍女吓了个半死。 花白胡须的大夫收拾好针灸,抚须道:“依老汉看,殿下这是劳累加情绪郁积所致,殿下身子底子很好,这次感了风寒,好好休养几日就会没事,切记多思多虑。” 秦殊凰颔首,对瑞禾道:“送送大夫。” 老大夫行礼告辞。 等老大夫离开,秦殊凰看向诗兰,诗兰忙解释,“这位老大夫是宋先生的师兄,在西市上开了一家惠民医馆,口碑很好,现在年纪大了,轻易不出诊,平日里都是老大夫的儿孙辈出诊。宋先生去各地救济点之前交代过,府上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找这位老大夫,卢管家这才将人请到了府里。殿下放心,老大夫是悄悄过来的,就连隔壁府都不知道。” 听完,秦殊凰颔首,老大夫医术高明,靠着银针就帮她降了热。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秦殊凰突然生了一场病,连下床都浑身无力。 脚落地,刚要站起身,就要摔倒,幸好诗兰反应快,扶了一把。 “殿下,您要什么,奴婢去给您取来,您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浑身绵软的厉害,虽说医者不自医,但秦殊凰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过于虚弱。 她在诗兰诗雨的服侍下,重新靠回床头。 不一会儿,诗兰诗雨取来秦殊凰要的账册。 等瑞禾熬了药送来,秦殊凰又靠在床头睡着了,面前是摊开只看了几页的账本。 几人不忍打扰,收了账册,帮秦殊凰躺好,给她盖上锦被,留瑞苗一个人在床边守着。 元湘园旁边的暖阁,瑞禾在给秦殊凰做寝衣,旁边诗兰在熬药,诗雨在做鞋。 诗雨嘴巴鼓鼓的,明显不高兴。 瑞禾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诗雨撂下鞋底不忿道:“今日殿下上朝,王爷不陪着去也就算了,怎的殿下回来生病,王爷也不来看上一眼!还有玄苍统领也是的,平日里死赖在殿下的元湘园里,恨不得晚上都守着殿下,怎的殿下一生病,连影子都见不着!不知道,还以为玄苍统领是王爷的属下,听王爷的命令呢!” 诗雨这么一说,瑞禾拢起眉头,“玄苍统领不在府上?” 诗雨摇头,她今日没跟去皇宫,与卢舟一样守在府上。 “不在!早上卢管家就让人找过了,后来你们随着殿下去了宫里,卢管家又让人寻了,突然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鲁达和汤猛也不清楚。” 这倒是奇怪,以前玄苍统领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会提前与殿下说清楚。 瑞禾又道:“殿下回府,许是隔壁不知道?卢管家不是悄悄去请的老大夫嘛!” 诗雨噘嘴,“之前隔壁的谢典管家不是总让人注意我们长公主府的动静嘛!怎的这个时候不让人注意了?” 只要隔壁有心,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长公主府对外隐瞒,对隔壁的镇北王府可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许是隔壁的谢典管家有事要忙,没注意?”诗兰找补道。 瑞禾脸色微微凝重,“你们别乱猜了,殿下生病,作为殿下的夫婿,王爷理应来看看,晚点,我亲自去隔壁求见王爷。” 诗兰诗雨点头,这样好,该说的她们不会隐瞒,只要王爷对殿下有一点点关心,也不会对殿下不管不顾的。 殿下在顾家过的不好,现在与镇北王成为夫妻,不管如何,她们都希望殿下这段婚姻能幸福。 傍晚,瑞禾带着两名丫鬟敲响了隔壁镇北王府的大门。 看门的小厮和护卫见是瑞禾忙迎了上来,“瑞禾姑娘,请问可是有事?” 瑞禾道:“我求见王爷。” 看门小厮眼底一虚,连忙道:“瑞禾姑娘请跟小的进来。” 很快瑞禾就被安排在待客的小花厅里,领她进来的小厮去通报了。 瑞禾扫了一眼周围,殿下已经嫁进王府,也就意味着王府也是殿下的家,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女,这里对于她应该与长公主府一样,可现在她却被当成客人请到了待客的花厅。 这多少让瑞禾心里不大舒服。 谁知,等了半刻钟,瑞禾并未等来王爷的召见,而是…… 第182章 快到子夜王爷也没来 而是镇北王的大管家谢典。 谢典见到瑞禾笑着拱手,“瑞禾姑娘,你寻王爷可是有事?” 瑞禾蹙眉看向谢管家,“我有事汇报给王爷,还请谢管家帮忙通报一声,是有关殿下的。” 谢典眉头一皱,又不好意思的道:“瑞禾姑娘,实在是对不住,王爷现在不在府上,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若是殿下有什么急事,可以先告诉老奴,只要王爷回来,老奴定然第一时间禀告给王爷。” 瑞禾眉心皱地更紧,王爷又不在府上? 可今早王爷明明还在的。 “王爷当真不在?” 谢典无奈苦笑,“瑞禾姑娘乃殿下身边最为信重的侍女,老奴如何会骗瑞禾姑娘。” 听了谢典这话,瑞禾只好道:“殿下病了,王爷若是有时间就去看看殿下吧。” 谢典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着急惊骇,难道当真是夫妻连心? 王爷病发,殿下身体也不好? 谢典焦急,“殿下生的什么病,可找大夫了?现在如何?” 瑞禾见谢典忧急不像是假,心中好受了点,许是真的不巧,王爷不在府上。 她如实答道:“今日殿下刚在宫中领了赏赐的封号,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长公主府,所以长公主府并未透露殿下生病的消息。府上已经找了相熟的大夫来看过,大夫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劳累受了风寒,需要休息几日才能恢复。” 知道了细节,谢典松了口气,“殿下没什么大碍就好,瑞禾姑娘放心,老奴定会告知王爷的。” 谢管家做事很有章法,她将能说都说了,王爷既然不在府上,她还担心长公主府里的秦殊凰,话说完就告辞。 瑞禾离开,谢典急的来回在院子里走。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王爷病发,长公主殿下又病了。 此时,王爷还在昏迷中,哪里能去看望殿下! 一直藏在暗处的谢卓从旁边闪出来,他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建议道:“谢叔,不然将王爷病发的消息告诉长公主殿下?王爷也不知会昏睡几天,这么瞒着也不是事,万一长公主殿下对王爷有误会怎么办?” 谢典斜扫了眼谢卓,“长公主殿下聪慧,将这件事告诉殿下,殿下只要来看了王爷,玄苍的身份就不保了。而且长公主殿下要是知道王爷中毒,你敢保证殿下对王爷会如之前一样?” 风险太大,他们不能私自做决定。 究竟如何,怎么选择,还是需要主子自己决定才行。 谢管家说的有理,谢卓也明白自己出的是馊主意,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王爷这些年来这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女子,如今两人误打误撞又成了夫妻,他们这些跟在王爷身边的下属兄弟没人不希望王爷过得好的。 谢典顿住脚,对谢卓交代,“一会儿你去长公主府,找个合适的理由给玄苍请假,王府这边,我要给王爷的药稍微用的重些,只能希望王爷能提前醒过来。” 谢卓丧丧的道:“是,谢叔,我这就去办。” 长公主府,秦殊凰一直睡到晚膳时间才醒。 醒来后又起了热,简单用了碗粥,喝了药,下午睡多了一时睡不着就躺靠在床头听瑞苗汇报府上的事。 瑞苗没隐瞒瑞禾傍晚去镇北王府的事。 “殿下,您身子不舒服,挪动不方便,这几日也不用回王府了,就在长公主府上养身子,下午瑞禾去知会王府了。” 秦殊凰知道,瑞苗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告诉她瑞禾将她生病的事告诉了谢煊晔,若是谢煊晔对她还有一点点关心,无论如何定会来看看。 秦殊凰点头,带着一丝期许道:“王爷可曾来过?” 瑞苗有些失望地摇头,“半个时辰前,谢管家让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说是给殿下补身子,谢管家特意说了,王爷暂时不在府上,等王爷一回来就到长公主府上看望殿下。” 秦殊凰眼底期许消失,“本宫之前让人盯着镇北王府,今日王爷可有出府?” 瑞苗摇摇头。 那么不是谢煊晔不想见她,就是谢管家在说假话。 秦殊凰顿时觉得疲惫上涌,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瑞苗忙给殿下拍抚后背,又端了温水来给殿下。 喝了几口温水将那股咳嗽的感觉压下去,“玄苍可回来了?” 瑞苗被殿下问的额头都冒汗了,怎的没一件殿下觉得顺心的事,她如实道:“玄苍统领的下属两刻钟前来给玄苍统领请假,说是玄苍统领老家人突来了京城,玄苍统领去处理家事了。事发突然,这才没来得及亲自和殿下说。等过几日玄苍统领办完了家事,会回府亲自来向殿下请罪。” 听到这个回答,秦殊凰没说什么,脸上却闪过一抹讽色。 家人?她怎么不知道残王哥哥还有什么亲人? 这理由编的也太拙劣了些。 瑞苗见殿下神色越来越不好,想着说些高兴的事给她听。 想了想道:“殿下,上午您进宫的时候,府上收到叶轩先生的来信,说是叶轩先生平安到了南边,休整两日就会开始收购货物。另外苏大娘无意间找到了您之前提到过的‘辣椒’,已经快马加鞭让人送回京城,估摸半个月就能到了。” 果然这个消息让秦殊凰的精神好了点,“去告诉叶梓,她爹娘来信了,一切平安。” 瑞苗笑,“殿下放心,收到叶先生来信的时候,奴婢就让人告诉叶梓姑娘了。” 饶是说了些好事,秦殊凰的心情仍未完全好起来。 用完晚膳,被诗兰诗雨扶着坐到窗边,直到亥时末秦殊凰又开始起烧,精神扛不住,才回到内室休息。 今晚瑞禾守夜,她不时用湿布巾给殿下擦拭额头烧出来的细汗。 瑞禾看了眼半开的窗户的方向,她知道殿下生病还熬到这么晚睡,是在等王爷。 可惜,快到子夜,王爷也没来…… 第183章 这都是阿姐给他争取来的 皇宫。 大选后,夏茜薇、薛如真、孔丹晴被安排在了后宫不同的宫殿里。 三人离的不远,住的宫殿等级也差不多,暂时都封为嫔,至于谁能成为皇后,还需要看这一年左右的表现。 三座宫殿装饰的各有特色,分不出先后,里面伺候的宫女太监成群,从表面来看,不管是摄政王妃还是皇上,都没有厚此薄彼。 同时,三座宫殿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离福宁殿离的很远。 据说这是刘贵太妃安排的,就连摄政王妃也拗不过。 刚进入宫殿入住,夏茜薇心里就把刘贵太妃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又埋怨秦殊珉没用,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干不过三个女人,怪不得到现在都只能做傀儡皇帝。 在心里骂归骂,可事情却不能不做。 她联系到宫中亲信的太监和宫女,给福宁殿传递消息,她要见皇上一面。 她这边消息刚传出去,没多久萧栋就收到了消息。 萧栋见师傅萧让下去休息了,他进了秦殊珉休息的福宁殿后殿。 听到声响,坐在桌案后看奏折的秦殊珉道:“不是让你下去吗?怎的又回来了?” 萧栋连忙出声,“回皇上,是奴才萧栋,并非师傅。” 里面沉默了两秒,随后响起声音,“进来吧。” 萧栋快步进了内间,“皇上,奴才有事禀奏。” 秦殊珉抬头扫了萧栋一眼,萧栋低头不敢与秦殊珉对视。 秦殊珉边拿起笔勾画着什么边道:“什么事?” 萧栋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小小的信纸双手呈递给秦殊珉,“皇上,是薇薇大侍女让人送来的,请您过目。” “薇薇?”秦殊珉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萧栋立马察觉,误会皇上认为他的称呼不对所以才有意见,他立刻改称呼,“是奴才不好,不是薇薇大侍女,是薇嫔娘娘。” 秦殊珉冷冷扯了扯嘴角,展开信一目十行。 薇薇大侍女还真是忠心耿耿,由宫女一跃成为妃嫔了还不忘提醒他在福宁宫注意身体,尤其是对他身体有好处的香千万不能停用。 她虽然暂时不能在他身边伺候,却会帮他盯着另外两位嫔妃的动作,若是她们与外有勾结,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不会辜负他对她的信任。 同时,说了一通薛如真和孔丹晴的坏话,委婉的表达了为了皇上,薇薇什么都愿意,如果皇上有需要,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找她,她愿意为了皇上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 今天大选的事情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她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希望他今天能去见她一面。 秦殊珉看完信,立刻将信扔到一旁的火盆里。 火舌一卷将信纸覆灭,烧成黑灰。 他盯着下首低头站着的萧栋,原本只是以为萧栋受了诱惑才背主,没想到他早就成了秦威的人! 夏茜薇走的也是他这条线! 秦殊珉心中震怒,他右手在桌上敲了三下。 突然从大殿旁的挂帘和屏风后闪出几名年轻强壮的太监,瞬间将萧栋擒住! 萧栋震惊,从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震惊之余想喊出声,嘴巴刚一张开,就被人用力塞了块破布。 双手、双腿被缚,萧栋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敢大胆堵住他的嘴,头一抬却看到了自己的师傅萧让! 他吃惊的“呜呜”两声,像是在叫“师傅”,又像是在喊“救命”。 只见萧让快步走到了皇上面前,跪下请罪,“皇上,是老奴管教无方,还请皇上降罪!” 秦殊珉好似早就知道了他的背叛,对萧让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秘密关押起来,朕要知道他知道的所有事!” 萧让朝着秦殊珉磕了个头后起身,走到萧栋面前,萧让看萧栋的眼神再也不是师傅和干爹的慈爱,而是啐冰般的冰冷。 “带下去!关进黑牢!” 听到萧让这个吩咐,萧栋的眼睛骤然瞪大,不敢置信萧让说出来的话。 黑牢是专门整治不听话或者背叛的宫人的,自从先帝过世,黑牢多少年都没用过了,宫人们都以为黑牢早已废除,哪里想到一直存在,只是掌握在萧让手中! 进入黑牢的宫人从没有活着出来的! 而且比直接死还要难受百倍! 萧栋拼命挣扎,却被一名陌生太监在脖颈处砍了个手刀瞬间晕了过去。 等萧栋被人带走。 萧让又回到秦殊珉身边。 秦殊珉靠在圈椅里,脸上是多日不见的放松。 片刻后,他吩咐,“暗中整肃福宁殿,只留几个身份明朗的暗探,不时故意给他们漏些消息,至于其他人,只要有一丁点儿身份不明的,全部关入黑牢审问!” 萧让立刻应是,匆匆出去办事了。 当天晚上,秦殊珉终于睡了几个月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夏茜薇成了嫔妃,再不能回福宁殿伺候,福宁殿又经过一番筛选,只在外殿故意留了两三个暗探,内殿全部都是自己人,完全值得信任。 在这偌大的皇宫,秦殊珉终于有了一间能够安心休息的安全屋。 这都是阿姐给他争取来的。 穿着秦殊凰给他亲手缝制的寝衣,秦殊珉一觉睡到天明,往常恐怖的噩梦都不敢来侵袭。 成为了薇嫔的夏茜薇却在自己宫里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来萧栋送来的消息。 天亮后,她想亲自去福宁殿问问情况,哪想到她还没出门就被女官拦住了。 站在她寝殿里的女官看着年纪不大,却气质斐然。 只见这位年轻女官神色淡淡道:“薇嫔,时辰到了,该跟微臣去上课了。” 夏茜薇满眼惊讶,什么上课,她早不上课了,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不是学生! 年轻女官一身靛蓝色女官青袍,头发束起带着女冠,身材颀长,举止有度,怕是顾隆和顾夫人在场,也看不出眼前面色红润健康的女官就是顾雨龄。 夏茜薇不是好惹的,她脸色一冷,呵斥道:“你是谁,奉的谁的命令,竟然敢管到本宫头上来了!速速退下,否则本宫叫皇上让人杖毙你!” 顾雨龄听了夏茜薇的话,丝毫没有惧怕,神色仍然淡然。 第184章 学渣夏茜薇 “几位嫔妃娘娘都需要上课,这是礼部和尚宫局的安排,不管是摄政王妃、刘贵太妃还是长公主殿下,都是知道同意了的。礼部和尚宫局会根据三位娘娘上课的情况打分,学的最好的那位才有资格见皇上,成为大武的皇后。” 什么!参加大选还要学各种东西上课?她怎么事先不知道? 夏茜薇根本就不想上什么课,她的目标是接近皇上,帮夏家崛起,若是有机会怀上龙种,等夏家崛起成为太后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话都是你说的,还不是由着你扯,本宫不信,本宫要见皇上!”夏茜薇仍不肯的屈服。 顾雨龄进宫当了女官后成长许多,被邵宫正亲自带着,已经能独当一面,这样的情形还难不了她。 她挥了挥手,立马身后跟着的强壮宫女们就走到了夏茜薇身边,“若是薇嫔不去,微臣就不客气了。” “你们敢!”夏茜薇防备地盯着身边的宫女们。 顾雨龄看她不见棺材不落泪,立即对着宫女们挥挥手。 顷刻,宫女们就强行将夏茜薇擒住,任由夏茜薇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 “带薇嫔去尚宫局上课。” “是!” 等夏茜薇被强行带到尚宫局的时候,发现薛如真和孔丹晴都在。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去请她上课的女官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她们三人要在尚宫局上半年的课程,期间还有各种考试。 其实,大武历届皇后都需要学这样的课程,只是以前都是大婚后,由皇家长辈和尚宫们教导,只属于皇后一人的课程,其中还经常有大儒来给皇后授课。 旁人只看到大武皇家皇后贤惠大体,却不知背后需要付出的努力。 现今,大选出的三人都是皇后人选,只能将这些客人放到人前,让三人一同接受课程。 这件事是邵宫正联合礼部促成的。 至于刘贵太妃同意,完全是想给三位新晋的妃嫔制造点麻烦,而摄政王妃对这些只是觉得可有可无,在她心里,她已经成为最大赢家,不管皇上选夏茜薇还是孔丹晴都是她赢。 夏茜薇本就不爱学习,是个学渣,皇后预备役的课程又很多,直接占用了三位妃嫔一整日的时间。 等夏茜薇从尚宫局出来,天色已经黑沉…… 上了一天课的夏茜薇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更让她崩溃的是,今日下课前,邵宫正还给她们布置了家庭作业,并且明日还要检查,若是不合格,将被扣除分数,到时候没有见皇上的资格。 夏茜薇崩溃,只觉得答应姑母暗中进宫接近皇上都没现在这么困难痛苦。 回到寝宫,夏茜薇这才有空打听萧栋的情况。 摄政王妃在皇宫里渗透多年,很快她就知道了萧栋的消息。 萧栋昨晚当值,竟然踩空阶梯滚了下去,不但摔断了腿,还磕到头昏迷了。 萧让心疼徒弟兼干儿子萧栋,立马请了太医,最后将萧栋安置在自己住的院子,命令亲信的人贴身照顾,务必要这个干儿子尽快好起来。 夏茜薇得知这个消息后,气的砸了茶盏,萧栋这个没出息的,怎么平时不出事,偏偏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事! 她也怀疑过萧栋是不是被人发现了,可在福宁殿伺候的时候,她从未见萧让对萧栋这个干儿子有过怀疑,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晚,夏茜薇练习刺绣,在左手快被她自己戳烂的时候,终于做好了邵宫正布置的作业。 而她也累地靠在床头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不等她找机会再联系皇宫中的探子,顾雨龄又来寝殿接她去尚宫局上课…… 夏茜薇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比坐牢还要难熬,不管她多用心去学,可不是这块料的她,总是没有薛如真和孔丹晴做的好。 才短短几日,夏茜薇就瘦了一圈……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不堪,每日尚宫局的课程她都应付不过来,更没精力去琢磨怎么接近皇上了。 因此,秦殊珉过了几日清静日子,得以将全副心力用在朝堂和摄政王身上。 顾鸿朝再睁开眼时,满目陌生。 记忆停留在他被长公主府和镇北王府的亲卫护卫群殴的时候。 只觉得浑身都痛,好似下一秒他就要被打的丢了性命。 而后就是突然出现的灰衣人,再后来,他彻底晕了过去。 他被灰衣人救了? 这是哪里? 刚要说话,身边突然响起尖细的说话声,“顾大少爷终于醒了,真是可喜可贺。” 顾鸿朝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可一动,浑身都疼,中年太监连忙走到床边,扶着他坐起,又给他后背垫上柔软的大迎枕,“顾大少爷,您伤的不轻,刚醒过来,可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顾鸿朝皱眉,“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中年太监笑了一声,音调与平常人不同,听着古怪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咱家这模样,想必顾大少爷也看出来咱家是从宫里出来的。咱家姓萧,名疏。顾大少爷可想起咱家的身份了?” 萧疏? 四皇子平王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好似就叫这个名字! 萧疏与萧让是同门师兄弟,是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带出来的。 萧疏出现的地方就代表四皇子平王! 而顾鸿朝之所以接触余明,就是因为余明的祖父与平王交从甚密,他想通过余明的祖父接触平王。 没想到还没通过余明实现的目的竟然误打误撞突然实现了! 见的虽然不是平王,只是平王身边的亲信太监,但也比见余明的祖父好。 萧疏是平王最信任的人,他一句话比余明祖父的十句话还顶用。 顾鸿朝眼底惊喜,他连忙放低姿态道:“见过萧大人。” 萧疏奇怪的笑了一声,“顾大少爷这般称呼咱家可当不起。” “萧大人客气了,平王殿下对我救命之恩,我这么称呼萧大人是应该的。” “顾大少爷可真是个妙人,可惜长公主不知道珍惜。” 听到萧疏提秦殊凰,顾鸿朝顿时脸色难看了一分,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我受了平王殿下的恩惠才能保住性命,不知平王殿下何时有空,顾某上门拜谢。” 第185章 四皇子平王 外面都传这位前驸马有些不知好歹,听到顾鸿朝说的话,萧疏今日也算是领教到了。 但他脸上并未表现出来一点对顾鸿朝的鄙夷,还客气的道:“顾大少爷客气了,您先养好身子,等您身子养好了,咱家自会找个合适的时间通知您,王爷也早想见您了。” 听到萧疏这么说,顾鸿朝眼底顿时一阵惊喜,“真的?” “咱家虽是阉人,却从不打诳语。不过这地方只是民居,顾大少爷怕是会住不习惯,要不要咱家帮忙通知顾大少爷的父母,让他们过来接您回府休养。” 顾鸿朝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他很快意识到萧疏嫌弃在这里照顾他麻烦,既然得了四皇子搭救,又与四皇子搭上了关系,还是不要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的好,再说养伤这种事哪里有在自己家里自在。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却不能直接这么告诉父母,要是爹娘知道了,怕是会埋怨他莽撞沉不住气。 想了想,顾鸿朝道:“那就有劳萧大人派人去一趟顾府给我的侧夫人送信。” 虽然在顾家认的是白聆歌做正室,但当初让白聆歌过门的时候,却是侧夫人,秦殊凰休了顾鸿朝之后,对外,顾家也一直没有承认白聆歌是顾鸿朝的正妻。 其实侧夫人与小妾姨娘没太大区别,只不过叫法好听了点罢了。 此时顾鸿朝特意强调侧夫人的称呼,让萧疏挑了挑眉,反而更低看了他一眼。 “是,顾大少爷,咱家这就去办。” 顾府,白聆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孝敬了支金簪子给顾夫人,顾夫人终于答应卖掉之前囤的粮食。 由于卖晚了一天,原本价值五百两的粮食,已经跌到了四百两,就这还没完全卖掉,还剩下快四分之一,因为粮商嫌弃顾府的粮食质量不好,不肯全收。 不过好歹收回了三百两银子,让顾家应急。 顾管家看着运回来的粮食,建议道:“少夫人,这剩下的粮食不如送到您的酒楼里?酒楼马上就要重新开张,样样都需要采买,能省些开支也是好事。” 白聆歌觉得顾管家这个提议不错,现在能省的地方就要省,顾家可不能像是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 “也好,你让人将剩下的一半粮食运到酒楼交给掌柜,告诉他过几日开张就用这些粮食。” 顾管家领命离开,丫鬟匆匆进来禀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丫鬟将信呈给白聆歌,“少夫人,门房送进来的信,说是给您的,上面有平王府的印章。” 平王府? 白聆歌吃惊,连忙接过信打开浏览。 当得知顾鸿朝受伤被平王的人救下时,她又惊又怕,忙吩咐人准备车马出门,亲自带着人去顾鸿朝安置的地方接人。 等白聆歌到地方,发现信中给的地址是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小院。 巷子深深,住户不多,来往的百姓很少。 在一户灰墙院门前停下马车,白聆歌命人敲门,不多时一名小厮将门打开,白聆歌报了身份带着人直接进了小院。 二进的简单民宅,小厮一路将她和她带着人领进了后院顾鸿朝住的房间,这才离开。 白聆歌一身低调却奢华的衣裙打扮匆匆进了房间。 暗处一扇半开的窗户被人小心翼翼地合上。 萧疏恭敬地立在一旁,只听主子道:“刚刚进来的就是顾鸿朝的侧夫人?” 萧疏道:“是,老奴在暗处见过几次,确实是她。” “派人盯着,将她的事事无巨细汇报给本王。” “是,王爷。那顾大少爷?” 门口的光线照射进来,只照亮了室内年轻男人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从背后看去,只能看到男人侧脸的轮廓,看不清具体长相。 只听年轻男人道:“先钓着,毕竟是本王皇姐的前夫,说不定有用呢!” 小院顾鸿朝养伤的房间,白聆歌快步走到了床边,看到顾鸿朝苍白的脸色,心疼道:“鸿朝,你怎么样?” 顾鸿朝见白聆歌来了,松了口气,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皮肉伤,我见到了平王身边的萧内官,这顿打挨的也算是值了。” 白聆歌又气又无奈,白了他一眼,“既这样,你还想不想回府了!” “当然想!” 白聆歌让人将顾鸿朝抬上了马车。 他并未细说今天是谁将他打成这样的,他不想在白聆歌面前丢面子,心中对秦殊凰的怨恨却更深了一层。 暗处观察的年轻男人看着夫妻俩上了马车,才在护卫的保护下骑马离开。 长公主府。 饶是昨晚睡的晚,天一亮秦殊凰还是醒了。 虽然受寒发烧,但及时看病喝药,次日早上烧已经退了,即使浑身还是无力酸软,也比昨天好受许多。 听到里间动静,诗雨进来伺候。 “殿下,时间还早,您怎么不多睡会儿。” 秦殊凰摇摇头,“躺着也睡不着,干脆起身走走,许是能好的更快。” 诗雨只好带着丫鬟给秦殊凰梳妆。 早上吃了碗简单的白粥并几样小菜,随后又喝了药,秦殊凰终于有些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问道:“隔壁可有消息?” 诗雨摇摇头。 秦殊凰皱起眉头,“镇北王没回府?” 诗雨道:“我们的人没发现王爷回来,怕是还在外头忙着。” “继续着人盯着。” “是,殿下。” 下午宋元带着汤家夫妻从救济点回来。 这段时间三人虽然瘦了不少,眼神却清正如明镜,精神也好。 宋元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换了身衣裳就来见秦殊凰,与她说了救济点灾民们的安置,因为尽早预防,直接将疫病扼杀在摇篮,所以这次水患安然度过,竟然没有大范围的引起疫病。 如今百姓齐聚在集中盖房子的几个地点,工地上竟然已经有了集市的雏形,好些受灾前靠小手艺维生的百姓已经在工地上做起了生意,他去看了几个工地,发现比平时县城里的集市还要热闹几倍! 说了灾民的情况后,宋元很快就发现秦殊凰的精神不怎么好,一号脉,就知道她因为劳累忙碌感染了风寒。 第186章 长公主殿下回王府 宋元医术比他的师兄还要精,问诗雨要了药方,划掉了两种药材,添加了一种,又给一位药材的量减少了一半,随后交给身边的老阿笃,“去给殿下照着方子抓两副药来,一副药煎两碗,早晚各一碗,服用两日即可。” 前面的话是对老阿笃说的,后面的话却是交代诗雨几个大侍女的。 是药三分毒,治病的药材能少吃还是少吃些好,药医不如食补。 诗雨忙答应下来。 晚膳秦殊凰是和师傅一起用的。 用完晚膳,宋元回自己院子休息,秦殊凰则是在长公主府的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消食。 只是散步的时候,秦殊凰会不时朝着镇北王府的方向看上一眼。 跟在主子身后瑞禾瑞苗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低着头担忧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劝殿下。 到了晚上就寝的时辰,秦殊凰按照宋元的要求喝了碗煎好的汤药。 宋元配制的方子里含有安神的成分,就算是秦殊凰想再等等,也扛不住困意袭来,靠在床边的玫瑰椅上很快睡着了。 瑞禾瑞苗见殿下睡着,唤来力大的嬷嬷,将殿下抱到了里间的拔步床上。 次日,到中午仍然没有镇北王的消息。 有宋元的药方治疗,秦殊凰的风寒已经好了大半,几乎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了,可谢煊晔却仍然没回王府。 整个镇北王府也静悄悄的,透着一股诡异。 原先秦殊凰心中对谢煊晔还有些气,可现在只剩下担忧。 按照平常,谢煊晔不可能三天都没任何消息,王府也不会完全没有动静! 秦殊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出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帮本宫更衣,本宫要回王府一趟。” 这几日下来,瑞禾几名大侍女发现殿下脸上的忧色越来越重,果然,殿下还是担忧占了上风,要亲自去看一看。 瑞禾几人手脚麻利的帮秦殊凰收拾。 秦殊凰换了身常服,简单绾好发髻就带着瑞禾瑞苗去了镇北王府。 秦殊凰担忧,谢典等人更是忧急。 原本谢典估摸着王爷病发后的第三天就会醒来,哪里想到这都第三天了,昏迷中的主子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该怎么办! 都说宋元先生的医术好,他要不要请宋元先生来给王爷看看? 可要是这样的话,王爷中毒的消息万一泄露了怎么办? 谢典只觉得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仅仅三天,本来年纪就不小的谢典像是老了三年。 他刚在房间里给王爷行了针灸,谢卓就着急地匆匆来报,“典叔,殿下回王府了!” 谢典吓地身子一晃,“什么?殿下不是在长公主府住的好好的吗?怎么会回王府?” 谢卓哪里知道长公主殿下是怎么想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殿下也是主子,府里没人敢拦着不让进来,您快过去看看,瞧瞧殿下是为了什么,万一是来找王爷的就遭了。” 谢典用袖子擦了把汗水,“好,我这就过去,你留下来照顾王爷,但凡王爷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派人汇报给我!” “是,典叔,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谢典留下谢卓就匆匆往前院跑,哪里还顾得着换衣洗漱。 先拦住长公主殿下要紧。 幸好他没安排王爷在载月居养病,而是让人收拾了镇北王府比较偏僻的竹林小院安置王爷。 即便长公主殿下突然回来,载月居找不到人,一时不会发现蹊跷。 谢典赶到镇北王府前院的时候,秦殊凰已经带着人进了前院。 殿下是王爷亲口承认维护的王府女主人,现在女主人回府,谁敢拦着。 不但不敢拦着,载月居的管事嬷嬷已经跟在了秦殊凰身边,向秦殊凰汇报载月居这段时间的情况。 秦殊凰扬了扬手,跟在身边的苏嬷嬷立马闭嘴。 谢典匆匆赶来,见到秦殊凰就恭敬行礼,“老奴恭迎殿下回府。” 秦殊凰目光落在谢典身上。 镇北王府的老管家谢典虽然年纪大,却是个爱干净整洁的,作为镇北王府的世仆,吃穿待遇都很好,虽然没有亲生儿孙,也在府上认了几个干儿子干女儿。 平日里穿着打扮与一般富户老爷相当。 笑容和蔼,性格护短,是个长袖善舞的小老头。 以前哪次见到谢典,他不是拾掇得利索干净,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可今天面前的谢典却有些狼狈。 身上绸缎面料的灰色衣衫皱皱巴巴,发髻有些松散,几缕花白碎发散落在鬓角两侧,原本一双清明的眼睛有些浑浊,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 活像是熬了几个通宵的模样,眼眶深陷,人也比上次见到瘦了一圈。 秦殊凰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谢管家,这几日府上可是有事?” 谢典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这番模样太奇怪了,只能搪塞道:“回殿下,府上一切正常,是老奴亲戚家里有事,才熬了几天,请殿下恕罪。” 见他说话时不敢抬头看自己,秦殊凰就知道这些话只是搪塞,秦殊凰扯了扯嘴角,“莫非谢管家与本宫的亲卫统领有亲不成?本宫的亲卫统领这两日也在处理亲戚的事。” 谢典一怔,反应过来长公主殿下口中的亲卫统领就是王爷,顿时骇然,更不敢抬头了,他支吾道:“殿下玩笑了。” 秦殊凰见谢典并不打算与她说实话,也不浪费时间,带着瑞禾瑞苗直接赶往后院。 载月居里还是秦殊凰离开时的老样子。 进了载月居的花厅,谢典被留在了外面,只苏嬷嬷战战兢兢跟在秦殊凰身边。 秦殊凰里面细细看了一遍,连内室里的净房都没放过。 载月居每日都有人打扫,室内很干净,纤毫不染,她搬去长公主府时放在梳妆台上的步摇位置都没动过。 旁边小书房看了一半的书也仍然在摊开的那一页上。 只拔步床换过被衾被,旁边衣架上放着她亲手给谢煊晔做的那件鸦青色的男式宽袍。 看宽袍上的褶皱,怕是这件衣裳是谢煊晔在王府中最常穿的。 只是找遍了载月居内外,怎么都没看到残王哥哥的身影? 第187章 活地图谢管家 秦殊凰对载月居的情况还算满意,苏嬷嬷看守的很好,并没有因为她不在就随意改动载月居的布置,就连她看的书都保存的很好。 见跟在一旁苏嬷嬷稍稍松了口气,并不急切的表情,秦殊凰就知道即便残王哥哥在府上,也并不在载月居。 她没再花费心思在载月居,而是转道去了前院。 出了载月居,谢典就跟在她身边,试探的道:“殿下可是在找什么?若是这样,殿下可以将事情交给老奴,老奴保证帮殿下办的妥妥帖帖的,殿下在一旁休息喝茶等着就行。” 秦殊凰嘴角带着些兴味看了谢典一眼,“当真?” “老奴说话算数,若是办不到,殿下惩罚老奴便是。” “若是本宫让你将王爷找出来呢?” 谢典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殿下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他有些尴尬的道:“殿下莫要与老奴玩笑,王爷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怎么会在府上呢。” 秦殊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谢典心里就更虚了。 刚刚秦殊凰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谢典。 本来她还不确定谢煊晔在王府,可通过谢典刚刚的表情和动作,她有八成把握谢煊晔仍然在王府中,有可能还发生了意外! 秦殊凰心里变得更着急,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神色变冷,且不信任镇北王府的人。 她指挥着瑞禾跟她一起搜,又让瑞苗将留在长公主府里的诗兰诗雨和亲卫们叫来。 秦殊凰带着瑞禾亲自查看了谢煊晔的前院书房。 内外室秦殊凰都仔细看过,能看到近几日使用过的痕迹,却见不到谢煊晔的人。 这时,诗兰诗雨和秦殊凰的亲卫们赶来了镇北王府。 秦殊凰吩咐亲卫队长鲁达和宋义秋,“带人守着王府各处,不允许下人私自走动,更不允许人出府,若是发现,立即将人抓起来,等本宫的命令下来,你们再回长公主府。” 鲁达和宋义秋立即抱拳。 随后两人飞快分派自己的人手,赶往王府各处院落暂时看守。 吩咐完鲁达宋义秋,秦殊凰又看向谢典,“谢管家,麻烦你通知王府所有人,让他们暂时不要走动,若有违令,严惩不贷!” 谢典忙应下,快速吩咐下去。 他脸色发苦,王爷昏迷,他哪里能钢得过殿下,殿下只要调自己亲卫进来,王府就动弹不得,他现在就算是想把王爷移走也没了机会,殿下这招釜底抽薪可真狠! 现在他只希望王爷能马上醒过来,出现在殿下面前,否则今天王府怕是要被殿下翻个底朝天。 事情吩咐下去,长公主府的亲卫又守着各处院门,整个镇北王府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没有一位下人在外走动。 谢典刚准备下去让人偷偷给谢卓传信,就被秦殊凰点了名。 “谢管家,苏嬷嬷,你们陪着本宫一起。” 谢典立即应声,走到秦殊凰身边。 她找了前院,又去了前院旁的两个跨院,谢典的表情不变,所以她找的也不仔细。 等重新回了后院往角落小院找时,谢典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秦殊凰就明白,谢煊晔怕是在这些小院附近。 有了谢典这个活地图,秦殊凰很快就锁定了镇北王府的一个院子。 这是个竹林小院。 清幽安静,离载月居较远,坐落在后院花园一角,被角亭挡了一半。 秦殊凰刚往竹林小院的方向走,谢典就道:“殿下,那边角亭的院子年久失修了,好些年没人住,怕是早就野物们破坏了,您还是莫要过去,脏污了您的眼睛和衣裳。” 秦殊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听劝,反而加快了脚步。 等穿过一小片竹林,到了这间院子大门前,哪里像谢典说的这小院年久失修。 小院门前干净的很,门环上一点灰尘都没有,虽然脚下鹅卵石小径古朴,确实是个年数长的院子,却维护的很好。 秦殊凰往周围扫了一圈,再看谢典。 谢典脸上满是尴尬笑容,“这破落小院子,许是被府上哪位仆役修整过了。” 秦殊凰不想听他强行解释,伸手拍了拍院门上的铜环。 拍了几下,里面居然响起脚步声。 没一会儿居然有人从里面将院门打开,还没看到外面的人,里面开门的人就道:“典叔,你回来啦!” 等将院门彻底打开,看到站在院门外的秦殊凰,谢卓差点下意识将门重新关上。 幸好他及时控制了自己要下意识的动作。 看着眼前高贵美丽的长公主殿下,谢卓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片刻,他才反应过来给秦殊凰施礼。 “殿……殿下,您怎么来了?”说完,还用眼神问站在秦殊凰身后的谢典。 两人的互动都被秦殊凰看在眼里。 她直接跨步迈进院子,而后朝着院子里的房间走去。 这只是座竹林小院,不大,只有一进。 分为主屋、东厢、西厢。 院子中间是一丛多年的老竹子,周围围着各色盆景,靠东厢的一边是小厨房和水井。 院子虽老,却干净整洁,五脏俱全。 厨房里甚至飘出淡淡的汤药味。 汤药的味道与秦殊凰给玄苍掺杂在饭食里药丸的味道有七分相似! 发现这些,秦殊凰就更加急迫了。 直直朝着主屋走去。 瑞禾瑞苗连忙跟上,反倒是谢卓快步走到谢典身边,低声询问,“典叔,你怎么把殿下带来了!一会儿殿下见到王爷,发现王爷的秘密,我们该怎么解释!” 谢典头疼地瞪了谢卓一眼,“我是老了,但不糊涂,怎么会带殿下来!是殿下自己找来的,我如何拦得住!一会儿殿下要是询问,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会见机行事。” 谢卓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答应下来。 小院就这么大,东西厢房是谢卓谢程谢典暂住的地方。 谢煊晔自然被安排在主屋的厢房。 秦殊凰进了主屋,右拐穿过大堂,就是主屋的厢房。 进了这间厢房,熟悉的汤药味更重,秦殊凰视线落在放下来的床帘上,快走几步,一下子掀开床帘,下一秒,就看到躺在床上戴着面具的谢煊晔! 第188章 镇北王醒来 残王哥哥果然在这里! 守在厢房门口的谢典见到秦殊凰已经发现了王爷也只能认命。 他在心里道:主子,不是老奴不帮你守着秘密,实在是长公主殿下太厉害,他想守也守不住。 说不定让长公主知道王爷的秘密不是一件坏事。 这个时候,谢典反而没之前紧张了,心情渐渐平静,甚至对秦殊凰还多了一丝期待。 见到谢煊晔后,很快,秦殊凰眉头就紧拧了起来。 残王哥哥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迷? 而且看他的状态,不像是刚昏迷的,怕是已经昏迷了几天! 秦殊凰没有掀开昏迷中的谢煊晔的面具,而是微微掀开被子,拿出了谢煊晔的一只手腕,给他号起脉来。 这脉一号,秦殊凰脸色就变得沉冷担忧。 残王哥哥身上蛊毒病发了! 而且怕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病发了不止一次! 短时间内毒发两次才导致这次的昏迷不醒! 想到刚刚闻到的那股药味,那些药就是给谢煊晔吃的,秦殊凰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秦殊凰面色沉沉,“谢管家。” 谢典连忙应声,“殿下,老奴在。” “王爷昏迷几日了?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 到这个时候,谢典自是不会有一点隐瞒。 “回殿下,王爷昏迷三日了,是前几日您去上朝的早上昏迷的,王爷不让老奴说,老奴这才私自做主隐瞒了下来,还请殿下恕罪!”说完,谢典就恭敬跪在了秦殊凰的面前。 谢典说完,秦殊凰想到朝会的那日早上,谢煊晔来送她上朝被她拒绝。 而后不见他也不见玄苍。 谢煊晔就是在那个时候回府后病发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秦殊凰心里揪痛的难受。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办事而已。” 谢典不肯起来,秦殊凰给旁边的瑞禾使了个眼色,瑞禾上前将谢典扶了起来。 “你们先下去,本宫有话要问谢管家。瑞禾通知鲁达等人,告诉他们可以回长公主府了。” 瑞禾福了福身,和瑞苗一同出了厢房,瑞苗留下与谢卓在小院里等,瑞禾则去通知亲卫队的鲁达队长。 等房间里只剩下秦殊凰和谢典,秦殊凰才问:“王爷的病是谁看的?” 谢典听了秦殊凰的话微微吃惊,殿下难道已经看出来了? 谢典一时有些六神无主,下不了决心说出实情。 秦殊凰冷声,“谢管家难道还不知道本宫的师傅是宋元先生吗?” 想到殿下刚刚给王爷号脉,若殿下真是宋元先生的承认的徒弟,怕是已经从王爷的脉搏中查看出了端倪。 这个时候想瞒是不能完全瞒住的。 谢典只能半真半假的道:“回殿下,王爷的病是老奴看的,药也是老奴配制的。” 秦殊凰有些惊讶,“谢管家懂医术?” “老奴的医术虽然不如宋元先生,但自觉太医院的普通太医还不如老奴。” 床边小几上放着的白瓷碗里还有未喝完的汤药,这汤药的味道与她配出来的药有七分相似,谢典确实不是一般的大夫。 这么多年,残王哥哥中了蛊毒身子还能保持在这般程度,怕都是谢典努力的功劳。 “既然王爷的身体以前都是你在照料,可知道王爷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昏迷不醒?” 谢典对主子的身体很在意,主子是王爷王妃唯一的血脉,王爷王妃在临去世前,将主子托付给他,大概这个世界上再没人像他一样希望主子健康长寿了。 哪里想到在他小心守护下,主子的身体竟然还是出了问题。 他饶是医术高明,这些年也没能看出主子到底中了什么毒,只能暂时用药控制住主子体内的毒,延缓发病的次数。 为此,他也在到处寻找名医和医书。 十几年下来主子也看了不少大夫,好些医术精湛的大夫都看不出来,与他的看法类似。 后来连主子自己也放弃了,他只能小心用药,继续控制主子的病情。 想到殿下是宋大夫的徒弟,这件事也瞒不住,谢典干脆据实以告,“殿下,王爷中了毒,只是老奴无能,一直无法给王爷解毒,只能控制毒素蔓延,这次王爷突然毒发,这才昏迷的……” 听了谢典的话,秦殊凰眉头拧起来,“中毒?为何会中毒?中的什么毒?” 谢典苦笑,“老奴只知王爷中毒,至于为何中毒,什么时候中毒,老奴不知……在老奴的印象里,王爷八岁时就被老奴诊断出中毒了……私下里,老奴遍寻了名医,没人能诊断出王爷中的什么毒……” 谢典还算是诚恳,说的情况与秦殊凰号脉得出的情况没有太大区别。 看来在谢煊晔中毒一事上他没有隐瞒。 说到这,既然长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王爷中毒,谢典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再次跪在秦殊凰面前,“殿下,王爷瞒着您中毒的事,是王爷不好,但王爷对您绝无二心!王爷毒发那日,当真是想陪着您去上朝,哪里想到回来就毒发昏迷了。还请殿下莫要怪罪王爷!” 听了谢典的话,秦殊凰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仍在昏睡中的谢煊晔。 虽然他戴着面具,可面具只遮住的上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嘴唇发白,薄唇抿着,很显然,即便是昏睡,他也很难受。 长公主殿下是主子的心上人,谢典当然不希望长公主殿下因为知道主子中毒而对主子感情有变,可要是真有变,他也不能控制,他还有别的请求。 秦殊凰见谢典欲言又止,道:“谢管家还有什么想说,不妨一次性说完。” 谢典给秦殊凰重重磕了个响头,央求道:“殿下,宋先生是您的师傅,不知殿下能否请宋先生给王爷看看,万一宋先生能看出王爷中的什么毒呢?” 谢典之所以将谢煊晔中毒的事告诉她,原来是想请宋元给谢煊晔看诊。 秦殊凰没有“辜负”谢典的期望。 “谢管家,这个你大可放心,本宫一会儿就亲自去请师傅来给王爷看诊。只是本宫希望这样的事,下次不要再发生了!本宫可不想不声不响做了寡妇!” 即便秦殊凰的话不好听,谢典脸上仍然都是喜悦,他连连磕头,“老奴一切都听殿下的,下次再不敢隐瞒,等王爷身子好些了,老奴亲自向殿下和王爷请罪,接受惩处。” “照顾好王爷,本宫去请师傅。” 谢典忙应下。 就算是秦殊凰到现在也不确定七星蛊一定能解,解完后会不会对身体还有影响,所以秦殊凰现在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谢典。 谢典就算是镇北王府的忠心老仆,秦殊凰也没有完全相信他。 谢煊晔两次病发太近,身体本源亏损,下重药才能醒过来,醒来后身体机能会有所损伤,需要好好调养。 这些秦殊凰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谢典目前只相信师傅宋元的医术,她之所以要亲自去请宋元过来,也是为了先和师傅通通气,否则师傅不小心说出真相,秦殊凰怕谢煊晔反而会有危险。 不一会儿,宋元就跟着秦殊凰来到了镇北王府的竹林小院。 宋元坐到床边给谢煊晔号脉。 在谢典期待的目光下,宋元摇摇头,“殿下,谢管家,老朽也不能分辨王爷中的是何种毒药,但是老朽能开方子让王爷尽快醒过来,王爷这般昏迷下去,对身体损害才是最大的。” 听到宋元的话,谢典眼里之前迸射出的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他朝着宋元拱手,“有劳宋先生了。” 等老阿笃将药煎好,秦殊凰亲自给谢煊晔喂了下去。 等待谢煊晔醒来的这段时间,秦殊凰并未要求谢典出去。 于是谢典也就厚着脸皮在厢房里与秦殊凰一起等谢煊晔醒来。 傍晚时分,谢煊晔手指动了动,终于醒转…… 第189章 喂药 慢慢睁开眼眸,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谢典谢卓等人,而是秦殊凰! 谢煊晔眼底闪过惊喜,殿下难道不生气了? 等视线看到站在秦殊凰身后欲言又止的谢典时,病发昏迷前的记忆齐齐涌来。 再看现在的情况,谢煊晔眼神里瞬间又划过慌乱和担忧,他有些无措地伸手摸了一把脸,见脸上的面具还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秦殊凰应当还不知道他玄苍的身份,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坐在他的床边。 谢煊晔忍不住又看了秦殊凰一眼。 秦殊凰看着谢煊晔的表情和动作,心里好笑,脸上却没露出来。 不等谢煊晔和旁边有些着急的谢典说话,她先开口,“王爷醒了就好,本宫去给王爷煎药,谢管家留下来照顾王爷。” 说完,起身离开。 谢煊晔伸手想抓秦殊凰的手腕都没来得及。 等确定秦殊凰带着瑞禾去了竹林小院的厨房煎药,谢典朝门口的谢卓使了个眼色,谢卓将门帘放下,忠心守在门口,谢典才敢与王爷说话。 “王爷,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睡三日了,再不醒,老奴都活不下去了。” 谢煊晔拧眉,“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在本王身边。” 谢典不敢有丝毫隐瞒,将秦殊凰回王府亲自搜了一遍的事告诉了谢煊晔。 “王爷快三天了还没醒过来,老奴担心,您被殿下发现后,老奴只能破釜沉舟让殿下请宋先生来给王爷看诊。所幸宋先生医术高明,给王爷施药后半日不到王爷就醒了过来。” 说话的时候,谢典心中还有一丝后怕,若是王爷这次醒不过来,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与长公主殿下交代。 听说宋元给自己看过诊,谢煊晔眼底多了一丝期翼,“宋先生可看出本王中了什么毒?” 谢典话语里的高兴顿时消散,他眼神凝重又带着一丝歉意,摇摇头,“宋先生也不知,说只能暂时抑制和延缓毒发的时间。” 谢煊晔眼底的光瞬间熄灭。 他中的毒连宋元都看不出来,只怕是无解了…… 可这本来就是早就知道的结局,谢煊晔也只是失落了瞬间,很快调整过来。 “殿下找到本王后就一直陪在本王身边?” 谢典笑着点头,“是,殿下照顾了王爷半日了,王爷的事,殿下都亲自动手。不过王爷放心,殿下照顾王爷的时候,老奴一直在旁边,殿下并未解下王爷的面具。” 所以秦殊凰仍然不知道谢煊晔和玄苍是一个人。 听到谢典这么说,谢煊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点微微的失落。 他现在的心理是矛盾的,既希望秦殊凰知道镇北王和玄苍是一个人,又不希望秦殊凰知道。 谢典怕主子多想,“王爷,您放心,老奴有分寸,你没让老奴透露的老奴一个字都没透露。” 谢煊晔扫了谢典一眼,嘴角抽了抽。 “殿下早朝的情况如何?” 谢煊晔提到这个,谢典就与有荣焉,“王爷放心,殿下在早朝上重挫摄政王,摄政王亲自下令诛杀了户部尚书杜大人的九族。” “大选呢?” “此次大选选出了三位妃嫔,薛小姐、孔小姐,还有一位宫里出身的姑娘。三人都在接受女官和礼部的课程,半年或者一年后会从三位小姐中挑选出最出色者大婚,封为皇后。” 他昏迷的这几日,秦殊凰每一件事做的都很好。 这让谢煊晔高兴又失落。 谢典看了眼主子眼神,补充道:“王爷,殿下早朝那日从宫里回来就感染了风寒,当日,殿下还让瑞禾姑娘亲自到王府问询您的下落,只是您在昏迷,老奴只能搪塞过去……” 谢煊晔原本晦暗的眸子在听到谢典这句话后重新变得明亮了一些。 谢典心里松了口气,之前看王爷沮丧,谢典心里也不是滋味,现在见王爷眼里重新有了亮光,他也好受不少。 此刻,谢典更坚定了对长公主殿下的忠心,长公主殿下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只有殿下好,王爷才会好。 谢煊晔又问了些别的事,谢典事无巨细告知了主子。 见王爷眼神不时往窗外的厨房看去,谢典明白主子心思,当即道:“王爷,老奴帮您去看看殿下药煎的如何了。” 小半个时辰后,秦殊凰亲手端了托盘进来,托盘里是刚熬好冒着热气的汤药,汤药旁还放着一只小碟,里面装着几颗蜜枣。 秦殊凰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小几上,而后对躺在床上的谢煊晔道:“王爷能坐起身吗?” 谢煊晔点点头。 随即他就要撑着手臂坐靠在床头,谁知他高估了自己昏迷了三日的身体,再加上蛊毒病发损害了他的身体,双臂竟然使不上力气。 即便是用力,也没能成功坐起来。 谢煊晔:…… 为了不在秦殊凰面前丢脸,谢煊晔用力试了几次,等到因为用力脸色挣的发红,谢煊晔仍然躺在床上…… 秦殊凰看不下去,主动走到床边,扶着谢煊晔手臂用力,帮着谢煊晔靠坐起来,又取了迎枕来给他垫在后背。 做完这些见谢煊晔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通红,眼神已经不敢看她,秦殊凰在心里叹息又心疼,故意递了个台阶给他,“王爷昏睡三日,身上没力气很正常,按时喝药进补,几天就能恢复了。” 谢煊晔尴尬道:“原来是这样……” 谢煊晔靠坐好,秦殊凰亲手将汤药端来。 谢煊晔伸手去接药碗,刚接触到药碗,手就不受控制地一抖,差点将药碗打翻。 幸好秦殊凰反应快,重新将药碗稳住。 谢煊晔发现自己连药碗都端不住,顿时愈发懊恼惭愧,低下头,眼神羞愧的不好意思看秦殊凰。 残王哥哥不管是镇北王还是玄苍,在她面前的时候都是强壮威武的,饶是前世残王哥哥双腿残废,那也比普通男子要强,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虚弱过。 看到这样的谢煊晔,秦殊凰哪里还有心情生气,心疼都来不及。 秦殊凰端着药碗,故作轻松的安慰谢煊晔,“王爷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酸软正常,本宫来喂王爷喝药。” 谢煊晔微微敛目,遮掩掉眼底的那抹欣喜和得逞,虚弱地点点头,“有劳殿下了。” 谢煊晔浑身无力是真的,但远没到端一碗汤药都端不了的地步,不过是忍不住想要与秦殊凰更亲密,他胸腔中被压抑的感情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反而愈发的膨胀,到了控制不住要喷薄而出的地步。 秦殊凰根本没伺候过人,用汤匙给谢煊晔喂汤药的时候动作笨拙。 一开始的几次,汤药甚至被秦殊凰洒了部分出来,滴落到谢煊晔的衣领上。 秦殊凰忙放下药碗,用自己的帕子给谢煊晔擦拭。 幸好汤药放了会儿,温温的,不烫。 怕汤药再滴落到衣领上,秦殊凰干脆把自己的帕子铺在谢煊晔胸膛上,谢煊晔任由秦殊凰动作,眼底里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和温柔。 多喂了几次,秦殊凰就熟练了,加上谢煊晔又很配合,没多会儿,一碗汤药就见了底。 喂完药,秦殊凰忙从旁边托盘取了一粒蜜枣塞进谢煊晔苍白的嘴唇里。 温热的手指碰到谢煊晔苍白冰凉的嘴唇,在抽回来的时候,指尖好似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一下,秦殊凰狐疑的朝着谢煊晔看去。 谢煊晔淡定地嚼着秦殊凰喂给他的蜜枣,什么异样也没有。 秦殊凰奇怪,难道她刚刚感觉错了? 第190章 镇北王何错之有 见他三两下就吃了颗蜜枣,秦殊凰熬汤药的时候尝了口,师傅配的这个药方极苦,要是汤药一口闷的话还好,像是谢煊晔刚刚这样被她一勺一勺喂,苦味自是被延长了数倍,一颗蜜枣怕是压不住口腔里苦涩的药味。 谢煊晔把口中的蜜枣吃完,秦殊凰就又给他喂了一颗。 喂完秦殊凰有些担心的问:“还苦吗?” 谢煊晔摇头。 其实他觉得一点都不苦,要是秦殊凰每次都能这般给他喂药,他再喝十碗这样的药都行。 蜜枣之所以吃的那么快,不过是想秦殊凰再喂他一颗而已。 此刻,要是谢典在旁边的话,一定惊呆了。 之前他让王爷吃药,哪次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千叮万嘱,王爷才勉强喝上几口,怎么到长公主殿下这里,随随便便就把一碗药喝个底朝天? 汤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谢煊晔病发醒来后身体虚弱,最需要的是休息。 秦殊凰将药碗放到一边,对谢煊晔道:“喝完药,王爷再睡会儿吧。” 谢煊晔颔首。 秦殊凰又扶着他躺下。 给谢煊晔掖好被角,为了让谢煊晔休息好,她打算出去,并且吩咐谢卓等人守着,让周围保持安静。 刚要走,手腕却一把被人抓住了。 秦殊凰一怔,回头,看到谢煊晔紧紧抓着她手腕的修长却苍白的手。 “王爷,怎么了?” 谢煊晔睫毛颤颤,遮住了深邃眼眸里的光芒,“殿下能陪我一会儿吗?” 残王哥哥在她的印象里都是寡言强大的,很少露出这种脆弱的情绪,秦殊凰刚硬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她虽然没说话,却重新坐回到了床边的圈椅里。 意思不言而喻。 谢煊晔眼神跟着亮了亮。 他没有放开抓住秦殊凰手腕的那只手,反而把秦殊凰的手拉进了被子。 顺着秦殊凰纤细的手腕下移,很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掌与秦殊凰柔软的小手相握。 秦殊凰有些惊讶的看向谢煊晔,他已经闭上眼眸。 当秦殊凰以为谢煊晔已经闭目休息时,谢煊晔低沉略微喑哑的声音响起,“殿下,是我的错,还请殿下治罪。” 秦殊凰皱眉,“王爷何错之有?” 谢煊晔苦笑一声,“大婚之时,是我隐瞒殿下中毒之事,我中的毒连最好的大夫都分辨不出,这辈子想解毒怕是希望渺茫,若我的毒无解,身体会越来越差,到最后只会连累殿下……” 秦殊凰歪了歪头,看向躺在床上,抓着她的手,眼睫颤抖到不敢睁开的谢煊晔,“王爷既然意识到错了,那要怎么弥补本宫呢?” 此刻,谢煊晔不敢睁开眼眸,他怕看到秦殊凰冷淡和控诉的眼神。 他紧紧抿了抿薄唇,本来因为病发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无血色。 过了好一会儿,谢煊晔像是经过了心里的数次挣扎,才绝望的将一席话说出口,“我自幼中毒,谢典虽然竭尽全力帮我压制体内的毒素,可这两年毒素仍然慢慢影响了我的身体,再过一两年,怕是会更严重。若是殿下后悔与我成婚,可与我和离……” 第191章 谢煊晔,嫁给你,我从未后悔 秦殊凰盯着谢煊晔,片刻后道:“那本宫现在就回府写休书,再呈递给宫中的皇弟!” 说完,秦殊凰就要起身往外走。 谢煊晔哪里想到秦殊凰会是这样的反应! 慌乱之下更是紧紧抓住秦殊凰的那只手,睁开眼眸看向她,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他说这些话的初衷不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要与秦殊凰和离! 秦殊凰的手被他大力之下攥地生疼。 即便是这样,秦殊凰脸上也没有表现出疼的表情。 她转身看向谢煊晔,与谢煊晔着急和慌乱的眼神对视。 “王爷既然想与本宫和离,为何还要抓住本宫的手?” 谢煊晔此刻心中无比唾弃自己,分明一点都不想与秦殊凰分开,好不容易两人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为什么脑抽要说出刚刚那句话。 “殿下,刚刚那句话是违心的,我一点也不想与殿下和离……” 秦殊凰看到谢煊晔眼神里自卑和期望,被他无意中扎了一刀的心软了下来。 她冷淡的表情放软,重新坐到了谢煊晔床边。 秦殊凰任由谢煊晔仍然没安全感地紧紧抓着她的手,她道:“谢煊晔,既然你当初同意了这桩婚事,说明你也是在意我的。我与皇弟在长公主府见面,从未瞒过你。你那么聪明,定然猜到我与皇弟的关系不但不差,反而很好,胜过这世间千千万万对姐弟。既然如此,你觉得皇弟在给我赐婚前会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吗?谢煊晔,嫁给你,我从未后悔!不管你容颜如何,身体如何,我们已经是夫妻,只要你不背叛,我就不会抛弃你!” 秦殊凰的一番话让谢煊晔怔然。 虽然他身份高贵,但父母早逝,又自幼中毒,从小就知道自己可能因为中毒的关系活不长,面容还因为毒素受了影响。 后来偏偏喜欢上秦殊凰,谢煊晔心中就愈发的自卑。 他从未想过,秦殊凰嫁给他也是自愿的! 知道他身中不治之毒也并未后悔两人的结姻,反而还许下诺言。 此时,谢煊晔心中又甜蜜又愧疚,还有一丝被他狠狠压抑住的痴爱的疯狂。 听了秦殊凰这番话,谢煊晔终于有勇气看向秦殊凰,之前黯淡的眼眸变得亮亮的,深邃的眼底好似升起了一束光,“殿下,是我不对,你罚我吧,不管怎么罚,我都受着。” 秦殊凰见谢煊晔眼底的阴霾尽数褪去。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残王哥哥自幼成长的环境与她完全不同,无父母亲朋可依,有些事不是她逼一逼就能让他放下的。 但她相信,在她的关怀下,总有一日,残王哥哥能放下心中所有芥蒂,与她坦白一切。 只要他们互相扶持,他们一定能走到最后。 想要让残王哥哥恢复,首要的事就是要解了他身上的蛊毒。 只有去除了他身上的毒素,他在她面前才能真的变得自信起来,不再患得患失。 秦殊凰用没被谢煊晔抓住的那只手,给谢煊晔掖了掖被子,嘴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既然王爷求罚,那就罚王爷晚上自己喝药,不准吃蜜饯!” 谢煊晔看出秦殊凰眼底的那一抹狡黠,想起自己还紧紧抓着秦殊凰的手的大掌,怕是他在激动的时候已经暴露了他生病脱力的事实。 谢煊晔耳根略红,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道:“好。” 情绪的大起大落更容易让人疲惫。 特别是谢煊晔现在心情放松下来,身边又有秦殊凰相伴,没多久,他就再次睡下了。 等谢煊晔睡着,秦殊凰轻轻抽出手,让瑞禾将她小书房放着的账册等物拿到竹林小院的外间。 于是谢煊晔在里间养病,秦殊凰就在外间边处理事务边陪着谢煊晔,期间,谢典还专门送来了王府近两个月的收支给秦殊凰过目,请示秦殊凰这些收益用来做什么。 秦殊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一万两银票,挑了挑眉对谢典道:“谢管家不怕本宫拿了这些银子补贴长公主府?” 谢管家笑着道:“殿下与王爷是一体的,就算殿下拿了这些银子私自花了那也是应该的,王爷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老奴,还会夸老奴几句。” 听了谢管家的话,秦殊凰好笑的扶额。 不过谢典这银子送来的着实及时,她手里的银子的确紧张了。 本来打算向大姨母拆借一些,等一个月后各个救济点的集市办好,她会将税收的一成返还给姨母。 现在有了谢典的支持,那就不用麻烦姨母了。 秦殊凰不客气的收了这一万两银子。 谢典见她收下了,反而更高兴。 只要王府对殿下还有用,不时给殿下需要的东西,那殿下就不会轻易的远离王爷,自家王爷也能多一分胜算。 秦殊凰连续在竹林小院待了三日。 谢煊晔有秦殊凰亲自照顾,身体很快好转。 三日后已经能正常下床走动。 只是身体明显不如之前,体力和身手也有所下降。 这些谢煊晔怕秦殊凰担心,没有直接告诉秦殊凰。 但秦殊凰每日给他号脉,岂能不知道他这些变化? 为了后续的事情和布局,秦殊凰不能在王府久住,谢煊晔身体好些后,秦殊凰重新搬回了长公主府居住。 刚回长公主府,卢舟就来报说是刘仁慈刘大人来访。 刘仁慈来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为了灾区集中盖房点的那几个集市。 经过快一个月的组织和安排,集市已经小有规模,刘大人是来请秦殊凰一起去京郊集市微服出巡的。 这是好事! 这样下去,只要她再提供一个月的粮食,集市上收的税就能维持灾民们的周转,等到明年年初,朝廷就能有税收入账,长公主府也会有五成分成,彻底扭亏为盈,不用再把镇北王府的银子也往里面砸。 这件事是她出的主意和人,刘大人一手统办的。 如今小有所成,两人自然都要去看看才行。 秦殊凰回元湘园换了普通富户夫人衣裳,带着瑞和瑞苗去见刘大人。 见到刘大人也是一身富家翁的长袍,两人相视而笑。 今日时候还早,两人当即决定现在就赶往京郊外的集市。 马车刚驱动,玄苍就打马追了上来,带着一队乔装的亲卫跟在秦殊凰的马车边。 第192章 玄苍归来 旁边骑马的鲁达见到统领突然出现,惊讶地瞪大眼睛,“统领,你好几日不在长公主府,殿下还专门问过你的下落,家里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玄苍淡淡点头。 鲁达松了口气,“那就好,晚些时候,你还是去和殿下告罪一声吧。” 玄苍朝着旁边的青帷马车看了一眼,“知道了。” 马车内,瑞禾听到鲁达和玄苍在外的对话声,同样惊讶。 “殿下,玄苍统领回来了。” 秦殊凰拿着书册的手顿了顿,没想到残王哥哥身体刚刚好转就陪着她出门。 秦殊凰点点头,眼里好似没有吃惊,她让瑞苗从随身带的食盒里取出一小碟点心,而后往自己的茶盏里丢了一粒黑色的丸药,让丸药融化在茶盏里,最后把这盏茶倒入了一个空的水囊。 做完这些,秦殊凰吩咐瑞禾,“一会儿到地方,本宫下了马车后,将点心和水囊给玄苍,告诉他这是他的午饭,让他都吃了。” 自家殿下医毒精通,想到那颗黑色的药丸,瑞禾觉得玄苍要倒霉了,那黑色的丸药怕是什么毒。 殿下生气玄苍统领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给些小惩戒也是应该的。 希望玄苍这次吃了这个苦之后,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事惹殿下不快。 瑞禾忙点头应下。 瞥见瑞禾的表情,秦殊凰就知道她的想法。 谢煊晔扮成玄苍出门待在她的身边,汤药自然就喝不了了。 她刚刚往茶盏里放的就是类似成分的丸药,作用与谢煊晔喝的汤药一样,他这次病发伤到了身体本源,不能这么快停药。 丸药的效果不如汤药,只能暂时应急用。 一路马车行驶的很快,自从那场水患后,京郊只下过一场小雨,道路通顺,到达京郊的一处集市外时不过上午的巳时。 因为周围工地辰时上工,酉时下工,所以集市每日最热闹的就是辰时前,酉时后,外加上中午半个时辰。 不在京城里,没有宵禁,所以集市营业的时间非常宽泛,好些能吃苦的小贩,亥时才收工。 在这集市上竟然自发的形成了一小波夜市,这是在京城内绝无仅有的。 此时巳时,集市虽然过了最热闹的时候,但人也不少。 来来往往多是一些妇人半大孩子和年纪大的老人们。 秦殊凰下了马车,瑞苗陪在旁边,与刘大人一起往集市的方向走。 瑞禾却拦住了要跟上去的玄苍,将小食盒和水囊递给他,“玄苍统领,这是殿下交代给你的,水囊里的茶水是殿下亲自泡的,你务必要喝完。食盒里是点心,你的午饭。” 说完对着玄苍微微福了福身,追上了秦殊凰。 玄苍把食盒挂在马匹身侧,朝着秦殊凰的背影看了一眼,而后拧开水囊往嘴里猛然灌了口。 水囊里装的确实是茶水,但味道又与普通茶水有区别,怪怪的,还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想到秦殊凰之前亲自做的那些饭食,好似殿下能泡出这样的茶也不奇怪…… 尽管茶水很难喝,玄苍仍然猛力灌下几口,一滴都没流出去。 喝了一半,玄苍就将水囊挂在腰间,今日回去前,他会将水囊里的茶水全部喝完。 亲眼所见,集市的规模还是出乎了秦殊凰所料。 与刘仁慈一起从集市口进来,长长的集市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刘仁慈皱纹满布的脸上眼睛同样一亮,这些地方虽然是他规划的,但一直都是吩咐手下的干吏做事,到现在他还没有亲自来看上一眼。 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觉得如此惊喜。 “夫人,里面请。” 这段时日,不时会有京中的老店派伙计到集市上摆摊,进出的富裕商贾变多了,这里的百姓们都习惯了。 如今秦殊凰一行穿的就是普通富户的衣裳,百姓们还以为又是哪位富户来考察集市,都不觉得稀奇。 这里的百姓们虽然穷,但能温饱,一起盖房子还有粮食和微薄的工钱,不用为肚子发愁,生活又有奔头,这里的治安居然比京城附近还要好。 从集市口进来,做各种生意的小摊贩都有。 卖针头线脑的、锅碗瓢盆的、腌菜的、咸鱼咸肉的、各色小吃、粗茶点心等等。 再往里走,秦殊凰竟然看到了京中一些大铺子的小摊。 六婆家的胡饼包子、德记的小件银首饰、银绣房的粗布、桃花源的米酒…… 被分派来摆摊的伙计们个个精神头饱满。 显然生意还不错。 刘仁慈也没想到刚开一个月不到的集市能有这些商家入驻,脸上带着喜色和惊讶。 “刘叔,我们过去瞧瞧?” 刘仁慈捋须颔首。 秦殊凰走到德记得摊位前,看到摊位上摆放的都是精致小巧的银首饰。 好些簪子分心珠花还是配套的,不但有这些还有银手镯、银锁、银耳环等。 与京中的德记卖的货有很大不同。 东市上的德记秦殊凰也去逛过,门面很大,有三层。 大堂里摆放着各种质地的首饰,其中以金银玉饰居多,上了二楼还是各色宝石珍珠首饰配件等。三楼卖的是各色名贵装饰物,一件珊瑚摆件就要两千两! 可集市上的这个德记摊子风格与京中的完全不同。 秦殊凰微微蹙眉,都有些怀疑这摊子是假冒的德记。 她取了一枚银锁细细观看。 银锁质地没问题,上面的图案纹样也吉祥,除了做工没有京中的德记精细外,其他的并不差。 见秦殊凰拿着银锁观看,热情的伙计笑道:“夫人可是喜欢这枚银锁?这银锁小巧精致,最是适合给孩童。银锁在拿出来前,小的专门放在佛前供奉过三日,能够保佑孩子长命百岁,健康壮实,您买这枚银锁准没错的。” 秦殊凰见伙计能说会道,挑了挑眉,“这银锁怎么卖的?” 伙计见她有心,更是热心,“您单买的话一百文,若是再挑一件,小的给您打八折,夫人年轻貌美,旁边这些首饰哪一件都配您。” “若是我想买三件呢?” 伙计听到这话眼睛更亮了,“三件小的给您打七折!” 秦殊凰挑选了那只银锁,一只银镯子,一支银簪,打完折一共三两银子。 旁边刘大人两袖清风,典型的清官,平日里俸禄银子都是交给老妻,出门跟在身边老仆带的银子也不会超过一两,显然不能给秦殊凰付钱。 而瑞禾瑞苗没想到殿下出门竟然会买小摊上的东西,身上只带了五十两的银票,显然找不开。 正当瑞禾着急要去换银票时,跟在秦殊凰身后的玄苍将一小锭银子递给了伙计。 第193章 集市 秦殊凰没想到给钱的会是玄苍,想到玄苍真正的身份,秦殊凰心中有些惊讶,看来谢煊晔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没事,时间还很长,日后她可以一件件慢慢去了解。 伙计收了银锭,称重后,找回了一两的散碎的银子和铜钱,又帮忙把三件银饰用粗布头包好递给秦殊凰。 趁着这个机会,秦殊凰与伙计攀谈起来。 “我在京中也见过德记,里面卖的首饰可不止这些。” 伙计很热情,虽然秦殊凰和刘大人一身布衣,但举手投足根本不似普通富户。 秦殊凰外裳是普通棉布,但里衣的衣领布料却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身后跟着的丫鬟规矩稳重,不是富户能培养出来的,更不用说跟着的几名护卫。 秦殊凰和刘大人只是做了表面的遮掩,只要有心都能看出来他们与普通人的不同。 伙计是个机灵的,有问必答,“回夫人,京中的德记是我们的总店,京中贵人多,所以什么样的首饰都卖,这里大多都是与小的一样的平头百姓,对银饰需求更大一些,小的摆的摊子现在只卖银饰。” 秦殊凰颔首,又问,“可有赚头?” “具体的盈利小的不好透露,总掌柜的吩咐过的,不过才刚半个月下来,总掌柜的已经考虑等这附近的房子盖好,租赁间店铺了!” 看来有的赚,生意还很好。 其实做银饰费不了多少银,摊面上许多银手镯都做的空心的,好些银簪耳环也是。 估摸至少一倍的利润。 灾民们都被聚集到这里,附近又没有其他可以交易的地方,离的最近的就是京城,可京城物价贵,一文钱能买到的东西,到了京中就需要两文。 如今灾民们有饭吃,微薄的工钱就能攒起来。 若是需要嫁娶的人家,攒上一个月的工钱就能在银饰摊子上买上一件银饰作为嫁妆或者聘礼,这已经相当体面。 周围那些没受灾的百姓得知了这座集市物美价廉,也不时来赶集。 德记的摊子只卖银饰,利润虽然不如金玉,却胜在薄利多销,普通百姓总是最多的,一天下来根本不少赚。 现在还不太显,只怕日后这集市规模再扩大一些,京中的一些百姓都会相约到这里买东西。 秦殊凰接过伙计包好的银饰。 她将银簪递给刘仁慈,“刘叔,这簪子给婶子。” 刘仁慈笑着接过,“等我回去就交给你婶子。” 剩下的银锁和手镯秦殊凰交给瑞禾收好。 他们在银饰摊子前流连的这一会儿,伙计已经卖出去了五件银饰,除了秦殊凰拿的三件,其他两件虽然都是分量轻的小件,但也不少赚。 相信早上和傍晚人流多的时候,德记摊位的生意肯定更好。 离开德记的摊位,又看了卖家具的摊位,摊位上卖的都是小件,小桌小椅。 家具摊位旁是篾匠的摊位,竹篮竹筐小竹篓等等。 一个集市,几乎百姓生活所需的小物件都齐了,就差车马市了。 过了卖物件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卖各色吃食的。 烧饼锅贴馄饨面条……还未走近,各色小吃的香味就随风飘散过来。 这会儿吃东西的人少了,各家小吃摊子都不忙。 秦殊凰和刘仁慈刚走到一家馄饨摊前,突然被一精神老叟叫住了。 “殿……夫人,大人!” 秦殊凰转头就看到一眼熟的老叟。 老叟快步上前,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却清亮有神,正是那日在救济点领着众人送上万民伞的老人。 他带着家人迎上前,拱手朝着秦殊凰和刘仁慈作揖,“夫人,大人,来尝尝小老儿的手艺吧。” 秦殊凰笑着对着老人家点点头,看到他们身后也摆了个摊子,是一家豆腐摊。 老叟带着两个孩子摆摊,大一些的女孩十来岁,小一些的男孩不过五六岁模样。 不但卖豆腐,还有冒着热气的豆浆和豆腐脑。 刘仁慈没想到能遇到熟人,“原来是老汉你。” 说完看向秦殊凰,显然是让秦殊凰决定要不要在这小摊上尝老叟的手艺。 毕竟秦殊凰是金枝玉叶,金尊玉贵养大的,怕是还没吃过百姓的粗陋食物,吃出了差错也不好。 上次在救济点,秦殊凰虽然喝了救济点的粥,但那毕竟是有些作秀的成分在的,现在不同,是需要真真实实融入到普通百姓中。 “老人家有请,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秦殊凰走到了小摊后摆放的两张简陋桌椅上坐下。 桌椅破旧,可被小女孩擦的干干净净。 想到秦殊凰的身份,见到她真的坐了下来,老叟狂喜,忙吩咐孙女给秦殊凰端吃的。 站在秦殊凰身后的刘仁慈见秦殊凰就这么自然坐了下来,当即就有些怔愣,片刻后,真心笑起来,也随着秦殊凰坐了下来。 两张桌子,秦殊凰刘仁慈坐了一张,剩下的一张给玄苍带着亲卫们坐,就坐的满满当当。 秦殊凰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座位,让瑞禾瑞苗也坐下。 不多时,老叟带着孙女,给每个人上了一碗豆浆一碗豆腐脑。 老人家还私心给秦殊凰的豆浆里多加了半勺糖。 做豆腐是这老叟祖传的手艺了。 在水患前,老叟就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豆腐,闭着眼睛做豆腐都不能做错。 秦殊凰尝了口豆浆,绵密顺滑,带着淡淡的豆子独有的香味,是老手艺人多年经验打磨出来的好味道。 除了豆子的原料,其他的不比宫里的御厨做的差。 随后秦殊凰又吃了一口豆腐脑。 入口即化,豆腥味很淡,口味比豆浆还要更胜一筹。 见秦殊凰一勺一勺的吃着豆腐脑,老叟笑眯了眼。 一碗豆浆一碗豆腐脑,秦殊凰一口都没剩都吃完了,临走前,秦殊凰对着老叟挑起大拇指,老叟热情道:“夫人,下次来,老叟再请您吃,多给夫人放半勺糖。” 老叟带着孙子孙女送秦殊凰刘仁慈离开,直到看到一行消失在集市尽头,老叟才笑着转回来收拾摊子。 孙女收拾桌椅,发现了放在桌上的荷包,小姑娘惊讶的拿起青色荷包递给祖父,“爷爷,夫人留了东西。” 第194章 求刘大人一事 老叟惊讶,接过打开。 只见荷包里放着方才众人喝豆浆和豆腐脑的银钱,另外还有两件银饰,一银镯一银锁。 再看面前的孙女和孙子,老叟笑了,这是殿下给他孙女孙子的见面礼。 老叟将银镯给了孙女,银锁戴在孙子脖子上。 从集市逛完出来,已经是下午,秦殊凰和刘仁慈并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去了离集市不远的工地。 工地里正忙的热火朝天。 秦殊凰给的规划里,灾民们新盖的房子都是二层小楼的砖瓦房。 虽然没了院子,但是多了二楼,居住的面积没有减少,有些人家若是需要还能将一楼作为门面做生意。 即便是不做生意的人家,到时候也可以把一楼租出去,二楼留着自住。 京郊靠近虹山,木料是胥吏组织灾民们进山砍来的,为了造砖房,旁边专门开了砖窑,砖块是会烧砖的灾民们亲自烧出来的。 房子盖起来后绝大多数都是灾民们自己住,大家还不知道自家会分到哪一栋,所以盖每一栋房子的时候都特别用心。 管饭有工钱盖的还是自家的房子,没有灾民偷懒的,进度比秦殊凰和刘仁慈预计的都要快。 刘仁慈抚着胡须笑着道:“殿下,看来在我们原定的工期内,不但能将居民区盖好,还能再盖出一片街铺来。” 多盖出一栋铺子,等集市发展好了,直接移入这条街铺,官府收租,就是国帑。 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怕是这镇子还没盖好,木工和砖窑就能形成一条产业链,到时又能为许多百姓找到出路。 等明年春种过去,京郊四县受灾的百姓不但不会穷,还会比周围未受灾的百姓更加富裕,成为京郊百姓羡慕的存在。 转完工地,已经到傍晚。 见京郊四县的事情一切进展的顺利,秦殊凰刘仁慈准备打道回府。 这次水患剩下的事情不多了,后面按部就班安排下去就行,不需要秦殊凰和刘仁慈多插手,交给下面的官员和胥吏就能办好。 秦殊凰和刘仁慈往马车走去。 片刻后,秦殊凰突然正色对刘仁慈道:“刘大人,本宫有一事请刘大人考虑。” 见识到秦殊凰的能力并不输于大武的大部分官员,刘仁慈对秦殊凰也更加推崇,见她这个时候居然有事与他说,当即就道:“殿下有何事不必与老朽客气。” 刘仁慈年轻时就当官,他寒门出身,家族亲眷不多,两个儿子已经成才,不用他多管。 因为不用被家族亲眷裹挟,又在宦海沉浮几十年,看了官场上太多鲜为人知的操作,现在还在当官不过是求真求诚为百姓,已经是三品大员的他早就不在乎官位不在乎在朝堂上做什么了。 只要是能为百姓为大武好的,他能做的,他从不吝啬自己的能力。 是朝堂中秦殊凰少有的佩服的官员。 前世,刘仁慈被顾鸿朝所救,却也落下了病根,后来一年没到,就离世了,刘夫人料理好刘仁慈的后事,一个月后服毒殉情。 今生既然一切都改变了。 秦殊凰希望刘仁慈能做一些他真正能做想做且造福大武和大武百姓的事。 “本宫想请刘大人作为使臣去一趟北狄!” 秦殊凰话说完,刘仁慈惊讶地看着秦殊凰,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殊凰请他做的会是这样一件事。 刘仁慈忠君为国,可他并无鸿胪寺卿的经验,对邦交并不擅长。 秦殊凰托请他这件事,是不是太随意用人了些。 既与秦殊凰已经熟悉信任,刘仁慈也不客气的将他的疑问说了。 “殿下,老朽并无邦交经验,更无三寸不烂之舌,此等重事殿下怕是要重新考虑适合的人选。” 前面就是一棵古树,树下一片阴凉,秦殊凰让瑞禾从马车上搬来小几和坐席,沏了一壶茶。 她请刘仁慈到树下安坐商议。 秦殊凰亲自给刘仁慈斟茶,旁边是玄苍带着亲卫看守,就连瑞禾瑞苗都不在侧,去了马车上收拾。 “刘大人的担忧,本宫知晓,只是这次出行关乎家国社稷,重中之重,本宫需要一位绝对忠于大武的大臣,至于邦交等事,本宫会另外安排适合的人一起出行。此事本宫不勉强,刘大人可考虑几日,如果愿意,让老仆给本宫府上送个消息便是。” 刘仁慈听了这席话不禁眉头紧皱,“殿下怀疑朝中有人与北狄勾结?” 不然秦殊凰不会强调需要一名绝对的忠贞之士。 秦殊凰也不瞒着刘仁慈,她惨然一笑,“确实怀疑,但本宫还没有证据,只等这次的机会,正因如此,才拜托刘大人。” 最近几年北狄势力越发强大,若是大武不壮大,用不了多久,北狄就会虎视眈眈,若这个时候大武境内有北狄的势力,对大武将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弄不好,大武就会因此衰落,成为北狄的鱼肉。 刘仁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殿下容老朽好好想几日。” 秦殊凰颔首,并未强迫。 两人在树下喝了一盏茶,谈论起大武各地风光。 南山五岳北地四州,刘仁慈发现秦殊凰竟然没有不知晓的。 不但知晓,还了解风土人情。 他好奇,“殿下难道是去过这些地方?” 秦殊凰摇摇头,“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前世,刚被囚禁的时候,她被关在顾鸿朝书房的密室里。 每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看顾鸿朝放在密室里的那些县志,各地的都有。 她看了三年,每一本县志她都看了不止一遍,早就牢记于心。 今生若是有机会,她想将看过县志的这些地方都走一遍,亲自看一看大武的大好河山。 刘仁慈抚须颔首,饶是这样,也说明长公主殿下博览群书,且记忆力惊人,这也属不易了,在众多男儿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般的。 喝完茶,秦殊凰一行回京。 秦殊凰先将刘大人送回府中,才转道回长公主府。 刚回到长公主府,卢舟就紧急求见。 长公主府书房,卢舟双手捧着信封呈递到秦殊凰面前,“殿下,皇上让人送来的消息,特别叮嘱老奴,消息紧急,让殿下亲自拆开。” 第195章 和亲的公主 秦殊凰接过,赶紧拆开。 看完她眉头瞬间紧蹙,北狄犯边! 看来,北狄比她了解的更不规矩,而且与摄政王有更多的牵扯! 恰好杜尚书被除,北狄紧接着犯边,也太巧合了! 看完消息,秦殊凰当即回了信让卢舟通过他的渠道交给皇弟。 朝堂上得知这个消息,为了安抚北狄,摄政王定会提前与北狄和亲。 如今皇家秦殊凰这一辈公主本来就少,除去已经大婚的,唯一没有出嫁的就是五公主秦姝淳。 刚刚及笄,十五岁。 五公主是娴嫔所出,她刚一岁,娴嫔就患病去世。 那个时候先皇后身体不好,先皇就让刘贵太妃代为抚养五公主。 所以五公主与四皇子平王一起长大,两人关系要比其他兄弟姐妹亲近一些。 前世,五公主被迫和亲北狄。 顾鸿朝作为和亲使臣给五公主送嫁。 这一路的照顾,让五公主对顾鸿朝有了好感。 五公主最终为四皇子平王潜伏在北狄,拿到了摄政王与北狄勾结的证据。 这证据被五公主交到了顾鸿朝的手中,随后五公主被北狄皇族发现泄密。 为了保证顾鸿朝能顺利离开北狄,五公主以身作饵,牺牲了自己。 顾鸿朝将证据献给平王,平王以此扳倒摄政王,成为最后赢家。 而五公主也成为了白聆歌最憎恨的女人之一。 后来顾鸿朝还从外面带了个孩子回来,明面上说这孩子是义子,实际上却是五公主与顾鸿朝的亲生孩子。 从祖父辈开始,大武朝就与北狄和亲,这么多年下来,北狄依然没有真正臣服过,不但没有臣服,反而愈发的嚣张。 秦殊凰嫁入北狄的姑母清平公主在北狄死的突然,在北狄十年,连一儿半女都没能留下。 不说清平公主,只要是嫁入北狄的大武朝公主,没有一个人留下过血脉的,大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先皇时期就不同意公主和琴北狄,可惜先皇身体抱恙,根本无法完成雄心壮志,先皇薨逝前,一二再而三的告诉秦殊珉,日后秦殊珉继位,定不能再与北狄和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定要想办法攻打北狄,彻底将北狄人驱逐,这样大武才能和平几十年,边关百姓也才有安稳日子过。 父皇说这些的时候,秦殊凰都陪在弟弟身边,当时,父皇还摸了摸她的头对弟弟道:“珉儿若是不理解,就想想若是你阿姐被迫嫁入北狄,你舍得吗?又是什么感受。” “我不要阿姐嫁到北狄!北狄是坏人!阿姐会在皇宫里永远陪着我!”稚气的秦殊珉当时气呼呼的道。 父皇当时笑了起来,可看着他们姐弟的眼神里尽是不舍和担忧。 秦殊凰早就打定主意要阻止这次和亲。 一间密室内。 萧疏将一青衣男人领到密室。 “罗先生,里面请,主子在里面等您。” 一身青色长袍将罗楚身姿衬托的更加笔挺。 进入密室后,罗楚抬头往桌案后看。 四皇子平王已经在等着他,目光迎了过来。 罗楚朝着四皇子拱手,“王爷唤我来何事?” 平王脸色阴沉,“这次秦威怕是要让淳儿和亲!是谁都不能是淳儿!本王要让你破坏这次淳儿的和亲!” 罗楚微微一怔,看向平王,“如果王爷下定决心,此次任务怕是需要王爷出九分力才行。” 平王咬咬牙,“给你九分力,本王会让人暗中配合你。” “好,此事我会帮王爷办妥。” 事情说完,萧疏送罗楚离开。 路上,罗楚低声问萧疏,“萧大人,和亲这件事这么多年规矩下来,可不是那么好破坏的,即便有王爷给的九分力,把握也不到五成。” 萧疏道:“罗先生,主子在乎的不是破坏和亲,是不想让五公主去和亲,罗先生,您只要不让五公主和亲就行,至于是旁的哪一位小姐公主,主子不在乎。” 罗楚对着萧疏拱手,脸上露出感激,“萧大人不愧为王爷最信任的人,罗某多谢萧大人提点。” “罗先生不必与咱家这么客气,我们都是为主子做事的人,主子能将这件事派给您,说明主子对罗先生信任非常!” 一番寒暄,罗楚乘坐马车悄悄离开。 上了马车,马车车帘被放下,罗楚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他想要的并非和亲,大武再这样下去和亲是不行的,无非是肉包子打狗,到时候这条狗长的壮了还要返回来狠狠咬上主人一口。 以前选择投效四皇子,是觉得四皇子陈府深,起码是大武未来的期望,可现在再看四皇子,罗楚开始不满起来。 不过不管如何,先借助平王的力量阻止和亲再说。 月荷宫。 五公主秦姝淳带着许多箱笼从刘贵太妃的宫殿里回来。 一回到月荷宫,宫女们就开始给五公主收拾带回来的箱笼。 顾雨龄走过去看了一眼,箱笼里是今年新做的各色宫装,好几套新打出来的首饰,另外还有一小盒各色宝石,不管是用来镶嵌首饰还是赏赐人都是极好的。 刘贵太妃平日里对五公主不错,吃喝赏赐一样不少,与亲生母亲没什么区别。 虽然五公主不是刘贵太妃亲生,但五公主一岁的时候就在刘贵太妃身边寄养,她待刘贵太妃就如亲生母亲。 饶是这样,刘贵太妃也鲜少有一次赏赐五公主这么多东西的时候。 女官们负责照顾宫中的妃嫔皇子皇女们,五公主这今日轮到顾雨龄当值。 顾雨龄与五公主年龄相当,五公主脾性温柔,在众多女官里,五公主尤其喜欢顾雨龄。 顾雨龄在进宫前得了秦殊凰的提点,所以对五公主也多了一分关心。 见五公主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少了,顾雨龄关切的上前询问,“公主,怎么得了赏赐也不高兴?” 第196章 顾司衣 秦姝淳苦笑了一声,道:“这些好东西不是给我的,是给未来的北狄皇后的。” 顾雨龄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安慰五公主,“怎么会,公主是太妃娘娘亲手养大的,太妃娘娘如何舍得。” 之前就听说朝廷要与北狄和亲一事,本以为不会这么快提上日程,五公主刚及笄,如果刘贵太妃上心的话,尽快给她定上一门亲事也不是不可。 这样即便是和亲,也不会轮到五公主,皇家若是没有适龄的公主,在皇亲贵胄中选择也可以,到时出嫁的时候给个公主封号便是。 “顾司衣,你不了解母妃。即便我在母妃身边长大,对于母妃来说,我也只是一个工具,母妃真正在乎的只有四哥。”秦殊淳从小陪伴刘贵太妃,怎么可能不知道刘贵太妃真正的想法。 刘贵太妃希望她去北狄和亲,为四哥争取北狄的支持! 顾雨龄顿了顿道:“那公主是什么想法?” 秦殊淳笑的难看,“我当然不想去北狄和亲,皇家只要是去北狄和亲的公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虽然母妃将我养大,对我有恩,可我也不想牺牲我的下半辈子。如果母妃需要,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报答母妃……可是,在这件事上,怕不光是母妃,整个朝堂都不会给我选择的机会……” 得知了秦殊淳的想法,顾雨龄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公主觉得平王殿下会同意吗?” 秦殊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容,“哥哥其实比母妃要疼我,四哥应该不会轻易同意的。” 这么说完,秦殊淳的脸色立马又垮了下来,“可四哥不过是个王爷,若是站出来抗衡摄政王,怕是不但达不到目的还会被我牵连,一旦被摄政王当成眼中钉,四哥和母妃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公主这般为太妃娘娘考虑,可太妃娘娘却只想让公主去北狄和亲。” 这一刻,顾雨龄感同身受。 她自幼被顾家养大,不是不念顾家恩德的,可顾夫人不但不拿她当人看,处处打压她,还要将她送入“狼窝”,若不是这样,她又如何舍得离开顾家。 五公主的命看似好像比她好,可北狄却比狼窝还要可怕,凡是去北狄和亲的大武公主都没有在北狄王庭留下过任何血脉。但凡是刘贵太妃与五公主有一点情谊,都不会让五公主走和亲这条路。 从五公主的月荷宫出来,顾雨龄决定将五公主与刘贵太妃、平王的消息告诉秦殊凰。 很快在长公主府的秦殊凰就收到了顾雨龄让人传递出来的消息。 这次顾雨龄用的是邵宫正的人。 秦殊凰看完顾雨龄让人送出来的那张小小的纸条就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送信来的是一位从宫中放出来的宫女,三十多岁,容貌普通,身材普通,秦殊凰见她裙摆隐蔽处有补丁,朝着瑞禾看了一眼。 瑞禾送宫女离开元湘园的时候,给了她一匹松江棉布和十两银子的银票。 马上就是冬日,松江棉布质量上乘又不惹眼,且保暖比其他布料要好许多,不但可以做里衣里衬,做外裳袄子也是极好的,很是实用。 退役来送信的宫女没想到还能得到赏赐,还是这般贴心的赏赐,当即要跪谢,被瑞禾扶了起来。 “不必谢,殿下也不是白赏你的。”说着,瑞禾将一个靛蓝色的包裹交给宫女,“劳烦你将这包裹送给宫中的顾司衣,里面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家常用物罢了。” 宫女脸上有了笑容,宫外托他们这些退役的宫女太监送东西给宫里宫人的多了去了。 只要不是什么违禁品,送点衣裳实用的东西他们都有自己的门路,不算事。 宫女抱着东西高兴地离开了。 瑞禾将这名宫女从长公主府后门送出去,才回转。 回到元湘园,瑞禾有些担心的道:“殿下,您既然想给顾三小姐送东西,为何不派我们的人去,万一刚刚那宫女不忠怎么办?” 秦殊凰边缝着手里的衣裳边解释,“刚刚这女子是何人的眼线?” 瑞禾答:“邵宫正的。” “用这个人传东西,一来是告诉邵宫正本宫对雨龄的看重,二来我们也正好验证邵宫正的人靠不靠谱,三来暂时不能让人发现本宫与雨龄有太多联系,对宫中的雨龄不利,也对本宫不利。” 瑞禾惊讶,哪里想到不过一件小事,里面居然有这么多门道。 看来她日后在殿下身边做事更需要多思多想。 一日工作结束,戌时,顾雨龄才回到自己在宫中的住所。 女官大多住在六司,她也不例外。 她在六司的住所是一间小房间,用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间放了简单的床、梳妆台、衣柜。 外间靠窗的位置放了张书桌,书桌后是不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屏风旁有一套矮几和软垫,是用来临时招待客人的。 作为司衣,顾雨龄有一名专门负责照顾她的宫女,平日就睡在她房间旁边只有巴掌大的耳房,随时听她召唤。 顾雨龄刚脱下官服换了家常舒适的旧衣裙,照顾她的宫女就拎来了晚膳。 “司衣,用膳了。” 顾雨龄应了一声,坐到了矮几前。 宫女从食盒里端出两菜一汤,外加一小碗米饭放在矮几上,又给顾雨龄递了筷子,这些便是顾雨龄在宫中平常用的晚饭。 这些饭菜是宫女们统一在厨房领回来的。 一荤一素一汤一饭,分量不多,恰好一个女子的饭量。 味道当然算不上多好,还胜在干净。 就这样,这等晚膳也只有女官和有品级太监才有,其他的宫人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上一顿,中午一顿。 伺候顾雨龄的宫女年纪不大,才十三岁,叫小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瘦的和麻杆一样。 看着小秋对着她的晚膳咽口水。 才拿起筷子的顾雨龄又放下了筷子,“小秋,今天我没什么胃口,这些你拿去吃了吧。” 小秋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顾雨龄,“司衣,可是您还没动一口。” “没事,拿去吃吧。” 小秋惊喜,“多谢司衣。” 小秋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收进食盒,拿到了她巴掌大的房间。 看着小秋瘦弱的背影,顾雨龄就想到了她在顾府的丫鬟桃花。 她待桃花亲如姐妹,却没想到最后背叛她的人也是桃花。 这次照顾她的宫女小秋即便是再用心,她也不会轻易将她揽入羽翼了。 正在顾雨龄发怔的时候,邵宫正来了。 第197章 长公主殿下给的节礼 见到是邵宫正的时候,顾雨龄有些意外。 她急忙起身迎接,“宫正大人,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说着将邵宫正请到屋里,小秋听到动静,要进来伺候,邵宫正道:“不用你伺候,下去歇着吧,我找你们司衣有事。” 小秋立马应声,行礼离开。 邵宫正是一个人来的,右手拎着一个普通的青布包裹。 进了顾雨龄的房间,顾雨龄请邵宫正坐下后,亲自给邵宫正沏茶。 邵宫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是宫中发给女官的普通茶叶,并无特别。 喝了茶,邵宫正将带来的包裹放在矮几上,往顾雨龄面前推了推,“给你的。” 顾雨龄惊诧。 邵宫正为人正直严肃,每每见她都是板着张脸,所以不管是女官还是宫女们都又害怕又敬畏。 尽管因为长公主殿下的关系,邵宫正对她稍微有些照顾,但平日里从不多说一句话,不管是有人在还是没人在,邵宫正对她的态度都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冷淡。 在升职上,邵宫正是有照顾她一些,可除了这,她与她手下的女官们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邵宫正却突然出现甩了一个包裹给她。 顾雨龄犹疑道:“这是……” 邵宫正瞥了面前的少女一眼,声音淡漠疏离,“不是我给你的,不用害怕成这样,是长公主殿下托人带进宫中给你的,走了我的眼线,才转到我手中。” 邵宫正这么一解释,瞬间,顾雨龄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长公主殿下给她的东西! 她脸上顷刻都是惊喜,迫不及待把包裹揽到身前,迅速解开。 包裹不是很大,却塞地严严实实。 垫在最下面的是三块布匹,一青一粉红一纯白。 白色的布匹是上好的棉布,明显是给她做里衣用的。 青色布匹是绸缎,可以做鞋面、低调的家常外裳、披风等。 粉红的是妆花杭绸,最适合做裙子、小袄。 布匹旁边是一双小牛皮制的女式靴子,靴口绣着缠枝纹,靴里衬着兔毛,摸起来很舒服,穿起来一定更舒服。 在宫里当差,女官有专门的官服,鞋子却都是要自己准备,尤其是秋冬下雨的时候,一双上好的女式靴子是必备的。 布匹上面压着一双兔毛袖套,袖套里裹着一个精巧的手炉。 最上面摆放着两只木盒,木盒里有淡淡的食物香味散发出来。 邵宫正坐在对面看着她拆包裹,没有走的意思,顾雨龄只好忍痛拿出最上面的木盒打开。 一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八只月饼,旁边还有两小罐茶叶,一罐红茶一罐绿茶。 还有几日就是八月十五,顾雨龄没想到她能收到殿下给她准备的节礼! “宫正大人若是不嫌弃尝尝殿下叫人送来的月饼?” 邵宫正脸色不变地点点头。 顾雨龄将包裹小心扎起来放到一旁,从旁边的红泥小炉上取了热水,取了木盒里的绿茶给邵宫正和自己各冲泡了一盏。 “宫正大人请用。” 邵宫正从木盒中选了一只月饼轻咬一口。 豆沙馅的,外皮清香,内馅清甜绵密,甜度刚好,比宫中的御厨做的都好吃。 吃完半个月饼,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微苦的茶水冲淡了口中的甜腻,氤氲的茶香瞬间冲散了她心底的愁思,茶水清甜爽口,还有回甘,是上好的庐山云雾。 在吃食上一向克制的邵宫正,忍不住吃了两块月饼,喝了两盏茶,这才停下,回过神来小腹已微微有些发胀了。 顾雨龄也很爱秦殊凰让人送来的月饼,只是邵宫正更让她惊讶。 入宫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邵宫正吃东西露出陶醉的神情。 邵宫正离开前,顾雨龄见她盯着月饼和茶多看了两秒,她立马回过神,取了张干荷叶,包了两块月饼,又取了刚刚喝的那盒绿茶一起递给邵宫正。 “宫正大人,长公主殿下让人送来,一起沾沾福气。” 从不收礼的邵宫正却接下了顾雨龄送的东西,她将月饼和茶罐揣进宽袖,对着顾雨龄淡淡点点头离开。 送走了邵宫正,顾雨龄回来关上门才认真看起秦殊凰让人送给她的东西。 包裹里剩下的那只木盒打开,木盒被分成了八个格子,里面装了八种点心和干果,都是顾雨龄爱吃的。 藏在布匹里还有两只小药瓶,巴掌大的药瓶瓶身上贴有小字,一瓶药丸是治伤风感冒的,一瓶是药膏,可以治冻伤也能当香膏使用。 另外布匹里还夹着一叠银票,一共一百两,银票都是小面额的五两,怕是方便她在宫中使用的。 看着这些东西,顾雨龄心里又酸又胀,从小到大,除了已经过世的亲娘,还没有人这般关心她过。 每年中秋,她只能看着顾雨清顾雨菲收到家中长辈给的节礼,她不但没有,还要费心力准备给顾夫人的节礼。 今年中秋,虽然一个人在宫中,却第一次收到了节礼,而且是这么一份充满心意的节礼。 顾雨龄小心收好这些东西,衣料靴子银票药物锁进柜子里,吃食放在床头的小木盒中慢慢吃,再不分给别人。 罗楚坐在一家茶楼二楼靠边的位置。 今日他并未像之前一样穿一身青衣,而是做了简单乔装。 他穿了一套武人喜欢穿的短打,头发束起,腰间别着一把长刀,唇边竟然还粘了两撇短短的胡须。 整个人的气质好似也变了,不再是气质超然的罗先生,而是勇武莽撞的武士,唯一违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身板依然瘦削,没有武人壮实。 罗楚身边跟着的不再是常见到的那位伯英书童,而是一名年轻护卫。 坐在桌边的罗楚脸色不大好,他刚刚送走了平王的人,正在思索出神,身边护卫突然来报,“老大,有人要见您。” 罗楚回神,眼眸中射出一抹厉光,“谁?” 护卫朝着楼下指了指。 罗楚顺着护卫所指的方向看去,就与坐在角落一身女式骑装打扮的秦殊凰对上。 只见秦殊凰嘴唇微动,无声的吐出几个字“罗先生”。 第198章 投名状 罗楚眉头一拧,长公主? 她怎么会知道他,而且找上他? 罗楚顿了顿,对身边的护卫道:“去掌柜那里让掌柜开一间雅间,而后去将楼下让你通知的人请到雅间里。” 护卫拱手道“是”。 坐在楼下角落里秦殊凰今日出门并未带贴身伺候的大侍女们,只带了玄苍和几名亲卫。 她一身骑装,淡然喝茶,脸上没有一点焦急的神色。 没多久,茶楼掌柜便赔着笑走过来,揖礼后恭敬道:“贵人,有客人请您去雅间一叙,这位客人说他姓罗。” 秦殊凰站起身,跟在领路的掌柜身后。 不多时,掌柜就将秦殊凰带到了三楼一间雅间门前。 掌柜对着秦殊凰做了个请的手势后离开。 门口有一名护卫看守,见秦殊凰来了,把雅间的门推开请秦殊凰进去。 正当玄苍也要跟进去的时候,护卫抬起手中长剑拦住了玄苍,不等秦殊凰说话,里面的罗楚就道:“不许拦着,今日来的是贵客。” 听到罗楚的话,护卫立马撤回手中长剑。 雅间不大,只坐着罗楚一个人,玄苍扫了一眼,对身后的几名亲卫使了个眼色,剩下的人没再跟进去,都留在了雅间门口守着。 等秦殊凰和玄苍进了雅间,守门的护卫将雅间的门关上。 雅间内,罗楚是背对着门口而坐。 身后脚步声停止,罗楚才起身回头朝着秦殊凰行礼,“罗某恭迎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请!” 秦殊凰朝着罗楚身边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桌上已经沏好了热茶,放好了点心,就等着她入座了。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秦殊凰还是第一次与这位罗先生接触。 虽心中还有一丝好奇,脸上却仍然淡定如常,秦殊凰对着罗楚点点头,走到了他对面坐下。 坐下后,罗楚亲自给秦殊凰倒茶,“不知长公主殿下是如何认出在下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并不好骗,这个时候说漏洞百出的谎话还不如说真话。 秦殊凰笑了笑,“自是派人跟踪了罗先生。” 唯有这般,才能第一时间知道罗楚的下落。 秦殊凰给的答案,罗楚只是轻轻一笑,并未觉得有丝毫奇怪,“殿下是贵人,花精力盯梢我罗某一个普通人怕是不妥,若是罗某出了什么事,殿下就有责任了。” “本宫记得,罗先生也跟踪过本宫。”秦殊凰不徐不疾的应对,一句话就把罗楚的话给堵住了。 两人都互相跟踪盯梢过,这件事就算是怼平了,不必再提。 罗楚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位大武长公主,以前一直以为这位长公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会被顾家“喝血扒皮”,一点一点啃食干净,着实是可惜了。 可人家突然和离,又做了这么多事。 那次跟踪秦殊凰又让他看到了秦殊凰不一样的一面。 如今,他可以肯定,这位长公主并非昏了头脑,而是在顾家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这段时间的“反扑崛起”! 罗楚抿了口面前的茶水,“不知殿下今日找到在下,有何贵干?” 秦殊凰摩挲着面前杯盏的杯壁,忽而抬头看向罗楚,秦殊凰那双杏眼明澈清亮,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潭,“本宫想与罗先生合作。” 罗楚微微讶异,显然没猜到这个答案。 “合作?殿下想合作什么?” 秦殊凰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想与罗先生合作破坏这次朝廷与北狄的和亲。” 罗楚原本还淡定的神色有顷刻的慌乱闪过,很快被他遮掩住了。 他笑了一声,仿佛觉得秦殊凰的话是无稽之谈,“殿下,想必您知道罗某是摄政王的人,摄政王主张和亲,罗某怎么可能背叛摄政王。” 秦殊凰扬了扬嘴角,并不接罗楚的话,而是道:“刘贵太妃一心想平王上位,可不是真的把五公主当成亲生的女儿,但平王还有点兄妹情谊,应该不舍得看五妹这么填入狼窝吧。” 罗楚脸上淡然的神色再也保持不住。 长公主就差明说他是平王的人而非摄政王的人,他再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长公主看不起他。 “殿下慧眼如炬,罗某佩服!” “那本宫说的合作呢?” “罗某愿意配合!也愿意帮助殿下毁掉和亲这件事。” 秦殊凰满意颔首,“希望罗先生和四皇弟说话算话。今日吃了罗先生一盏茶,下次本宫再请回来。” 事情已经谈妥,秦殊凰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留,带着玄苍和亲卫们离开。 秦殊凰离开后,罗楚却坐在雅间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不出他哪里露出了破绽,让长公主发现了他真正的身份。 他整日里在摄政王府,到目前为止,他敢肯定摄政王都没有怀疑过他为别人效力。 突然,神色凝重的罗楚笑出来,惊的守在门口的护卫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又不是卖身给平王了,若是寻到了更合心意的主子,他为何不尝试另投他门?恰好他已对平王的一些做法和想法不满。 那不如就将这次机会当成投名状! 秦殊凰离开茶楼后没有直接回长公主府,而是吩咐车夫到白聆歌开的酒楼附近绕一圈。 酒楼对面是一家书铺,秦殊凰与玄苍进了书铺后上了二楼给客人提供的安静小书房。 透过书房的窗户,恰好能将对面酒楼的情况尽收眼底。 白聆歌的这家酒楼已经冲喜开业。 可与水患前宾客盈门不同,此时酒楼门口罗雀,两名伙计不断在门口招揽来往的行人,酒楼门口还摆放着打八折的消息,可仍然没有客人进去看上一眼。 不断在门口吆喝的伙计都累了,靠在门前柱子上有气无力的敷衍。 里面的掌柜见到,出来呵斥了两声,伙计立马重新打起精神,可过了两刻钟又是如此往复。 书铺里的童子敲门进来送茶,秦殊凰向童子打听,“小伙计,对面酒楼以前生意火爆,怎么现在没人了?” 送茶童子朝着对面酒楼翻了个白眼,道:“贵人可别去对面,对面可是黑了心肝的,价格贵不说,菜品品质下降,前两日还把两位公子吃的拉肚子,险些去掉了半条命。” 第199章 吃狗粮的命 说完,这童子还贴心推荐,“若是贵人想吃锅子,两条街外开了家畅楼,味道不比对面差,价格还比对面公道,刚开张几日,还能有优惠呢!” 说完,玄苍给了这童子一小块散碎的银子,童子欢喜接过,行礼退了出去,临走前殷勤道:“贵人还有什么需要,门口摇一下铃,小的会第一时间过来。” 送茶童子离开后,秦殊凰吩咐亲卫去对面酒楼买一份锅子送来。 不多时,亲卫就拎着个食盒回来了。 亲卫夸张道:“殿下,价格比水患前还涨了一成!食盒还要另外收费。” 秦殊凰冷笑了一声,看来白聆歌和顾家是缺钱缺狠了。 亲卫将食盒里的锅子摆上桌,又将各色要下锅的菜放到一旁,最后取出两碗米饭。 秦殊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玄苍,陪本宫尝尝。” 随着炭火,锅子咕嘟起来。 玄苍依言坐在秦殊凰对面,等锅子开了后将旁边的各色菜肴放进锅子。 煮的差不多了,玄苍先夹起一块肉片尝了尝味道。 那块肉片刚入口,玄苍还没咀嚼就立马吐到了旁边的空碗里。 他拧着剑眉道:“殿下,您别吃了,肉已经变质,吃了闹肚子。若是您想吃锅子,属下陪您去刚刚童子说的那家试试。” 秦殊凰惊讶,白聆歌当真是为了赚钱黑了心肝,变质的肉还能往外卖。 她拿起一旁的筷子,查看搭配火锅的肉类和菜蔬,拿起几碟肉嗅了嗅,最后看了眼米饭。 肉或多或少都有问题,最严重的一碟是玄苍刚刚下入火锅里的那一碟,放的时间长了,异味最严重,连火锅的重口味都没盖过。 菜蔬也不是新鲜的,米饭更是陈粮,细找还能看到没挑干净的米虫。 秦殊凰吩咐,“把这些收拾了,连同食盒一起砸在酒楼的大门口。” 亲卫手脚利索的收拾了锅子,拎着食盒离开。 等秦殊凰乘坐马车离开书铺的时候,白聆歌的酒楼门口已经围了大批的人,门口被亲卫砸了满地的食物,围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还有些未下锅的菜不新鲜,加上这段时日在酒楼吃出问题的人,饶是掌柜的长几张嘴也无法解释清楚。 人群里怕是还有新开的那家卖火锅的人在带节奏,不一会儿,这群人就冲进了酒楼打砸。 秦殊凰转道去了童子说的新开的酒楼,带了一份锅子回府。 回府后,秦殊凰让卢舟派人盯着白聆歌的酒楼,若是白聆歌底价转手酒楼,就让卢舟暗地里买下来。 瑞禾已经将秦殊凰带回来的锅子准备好。 秦殊凰尝了口皱着眉头摇摇头。 瑞禾取了筷子也尝了尝,顿时也拧起了眉毛,“殿下这新开的卖锅子的酒楼味道还不如顾家开的酒楼呢!” 话说的太快,说完瑞禾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安的看了眼秦殊凰。 秦殊凰无奈,笑道:“你说的话没错,怕什么,这口味确实不如白聆歌开的酒楼。” 打边炉这种吃法其实前朝就有了,法子是方便,只是想做的好吃有特色却难。 新开的这家酒楼眼红白聆歌酒楼赚的银子,才效仿的。 只是只学了形式,真正的配方却是没学会。 生意现在虽然不错,是因为吃法新鲜也打了折扣,再怎么说食材都是新鲜的,比白聆歌的酒楼有诚意,可等时间一长,没了特色,会很难开长久。 这火锅生意看来简单,做起来也不难,只要白聆歌的酒楼一倒闭,京中定会涌起多家这种类型的酒楼,火锅的生意也会越来越难做,到时候只有真正味道好的酒楼能屹立不倒。 见殿下这么说,瑞禾轻松的笑起来,“多谢殿下宽容,今日府上收到了苏大娘寄来的东西,里面有殿下提过的辣椒,殿下要不要用这辣椒试试?” 没想到辣椒已经被苏大娘让人送来了。 秦殊凰惊喜,吩咐瑞禾把带回来的锅子撤了,而后让人取来了辣椒。 有了这道辣椒,麻辣锅子才有灵魂。 苏大娘叫人送来的辣椒不少,足足两大袋子,说是从胡商手里买来的,胡商说这是一种有毒的植物,但可以种了做盆景。 苏大娘用了两袋精米和胡商换了这些辣椒。 秦殊凰取了小半框,其余的让卢舟好好保存起来,明年开春就送到庄子上全部种上。 秦殊凰笑着对身边的人道:“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好吃的锅子。” 当然,秦殊凰是不会自己动手的,她的手艺着实不怎么样。 她在旁指挥诗兰诗雨,将法子告诉她们,由诗兰诗雨动手。 一个时辰后,香喷喷的牛油辣子火锅就做好了。 考虑到谢煊晔病情刚好转,不能吃辣,又让诗雨做了清淡的菌子锅底。 晚膳的时候,秦殊凰让瑞苗把宋元、叶梓都叫来,又让瑞禾带着人给亲卫队长们和谢典送了锅子去。 今晚两个府邸一起吃辣锅子。 此时深秋,围在花厅一起吃火锅,热气氤氲,再喝上两杯桂花酒,说说话,这才是安乐舒适的日子。 谢煊晔见大家吃辣火锅吃的直吸气,耳朵嘴巴都辣红了,可仍然停不下筷子,他朝着辣火锅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秦殊凰看了好笑,就夹了块在辣锅里煮熟的牛肉放在谢煊晔碗里。 “王爷也尝尝。” 谢煊晔有些犹豫,之前秦殊凰嘱咐他这段日子要饮食清淡,不能吃刺激之物。 宋元开口,“王爷吃一两口无妨。” 宋元发话了,谢煊晔才拿起筷子夹起秦殊凰夹给他的肉送到嘴边,想到这块肉是秦殊凰用她的筷子夹的,还没吃,谢煊晔的耳根已经微微红了。 一口吃了这块肉,滋味又鲜又辣又麻,等咽下肚,那股霸道的滋味还留在口腔里。 秦殊凰让人做出的辣锅子比白聆歌酒楼里卖的味道更霸道更让人回味难忘。 谢煊晔嗜甜不太能吃辣。 这辣锅子滋味又好又霸道,却不是他一个不能吃辣的人一下子能消化的,一口牛肉下肚,辣得嘴巴发烫,下意识就想找水喝,见到旁边有一碗喝了一半的茶,端起茶盏就猛灌下去。 等口腔里好受些了,放下茶盏,才发现那杯茶是秦殊凰的。 旁边秦殊凰还问道:“王爷,本宫的茶好喝吗?” 谢煊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咳了咳,回了句,“尚可。”,可是红透的耳根和脖子却遮不住。 年纪大的宋元难得吃到这么合胃口的锅子,一边喝酒一边吃锅子,一个人不亦乐乎,对面秦殊凰和谢煊晔的互动,全是他下酒吃锅子的佐菜,不但一点都不尴尬,还笑眯眯的。 还是个少女的叶梓这个时候却恨不得把红透的小脸埋进碗里。 以前爹娘在家,她天天吃爹娘的狗粮也就算了,怎么到了长公主殿下身边又要被迫吃殿下和王爷的狗粮。 要不是锅子太好吃,她这会儿已经饱了。 长公主府其乐融融,摄政王府却静如冰窟。 摄政王府正院,秦威大步进来,摄政王妃立马笑着迎上前,“王爷回来了。” 摄政王扫了摄政王妃一眼,“事情安排的如何?” 摄政王妃边帮摄政王脱下大氅边道:“王爷放心,刘贵太妃那边臣妾已经说好了,她不会阻拦五公主和亲,还会帮着说服五公主,明日早朝议和亲之事,王爷一定会顺利的!” 第200章 你家人对你真好 秦威哼了一声,“这次可别把事情办砸了,若是再办砸,夏家也不必在朝堂上混了。” 摄政王妃被丈夫说的一顿,眼睑抽动了两下,随即立马调整表情,挤出笑颜,“王爷莫要吓臣妾,只有王爷好,臣妾才能好,夏家才能好,臣妾一直都谨记着呢,定然不会出丝毫差错。” “你知道就好。” 换完了衣裳,摄政王直接进了里间,而后在里间随意点了个长相娇美的丫鬟。 摄政王妃没有跟进去,而是坐在外间喝茶等着。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男女敦伦时的暧昧声音。 摄政王妃脸色沉着,什么话也没说。 小半个时辰,嬷嬷出来低声在摄政王妃耳边说了什么。 摄政王妃脸色阴沉的道:“灌上两碗避子汤,送到旁边的院子去。” “是。” 摄政王妃与摄政王早没了夫妻生活,为了笼络摄政王,摄政王妃私下里买了许多长相各有特色的女孩当丫鬟。 每次摄政王来,她都会让人带几名丫鬟进去,被选中的丫鬟承了宠,就会被灌下避子汤,最后这些丫鬟又会被摄政王妃发卖掉。 许是贪图这种不一样的新鲜,秦威来摄政王妃的院子来的还算勤。 等秦威那事结束后,摄政王妃再与摄政王一起就寝。 月荷宫,五公主秦姝淳从刘贵太妃那回来又带回了许多赏赐。 最近宫中在忙着迎接中秋,女官都跟着忙碌了起来,顾雨龄来五公主这里也来的少了,今日还是五公主特意派人去请她,她才能过来。 五公主一回自己宫中就神情恹恹,等进了寝殿,扔下宫女们,快步奔到华丽的拔步床边,将身子埋进床里,痛哭起来。 顾雨龄在月荷宫等着五公主,见五公主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扑到床上哭泣,皱了皱眉,立马跟进了寝殿里间。 坐到床边的锦凳上,任由五公主哭了片刻,顾雨龄才出声询问,“公主,您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若是您不嫌弃,可以告诉微臣。” 抱着被子痛快哭了一场的秦姝淳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被子里抬起头,对顾雨龄嘶哑着嗓音道:“顾司衣,我答应母妃和亲的事了。” 顾雨龄心中吃惊,若真是这样,长公主殿下那边怕是又多了一重阻拦。 想了想,顾雨龄道:“公主决定这般认命了?” 秦姝淳惨笑,“不认命又能如何?难道要与母妃反目?母妃毕竟将我养大,也不曾苛待于我,这恩情我必须要记住,若我不幸殒命在北狄,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母妃。” 顾雨龄皱眉,“公主,你能有许多办法报答太妃,为何一定要选择这种牺牲自己的方法。” 秦姝淳怔怔,“我……我也不想,可是母妃不给我其他选择……” 顾雨龄深吸了口气,果然不是每位公主都是长公主殿下的。 秦姝淳已经彻底被刘贵太妃用亲情拿捏住了,靠她自己是挣脱不开的。 此时她根本劝不了,只能将五公主的情况告知长公主殿下。 顾雨龄只能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五公主的发髻。 秦姝淳好似发泄完了,知道自己的命运改变不了,用力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泪珠,起身拉着顾雨龄走到外间。 “马上中秋了,今天母妃给了我许多好东西,你来和我一起看看,若是有你喜欢的就开口,我送你几件。” 秦姝淳说完,顾雨龄已经被她拉到了外间。 外间地毯上堆满了各种赏赐。 有各种昂贵的布料、成衣、首饰、点心等。 五公主随意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套靛蓝色的宫裙,她让宫女取出来往身上比对。 很快就发现宫裙的尺码过小…… 她没在意,又取出另外一件往身上比对,又小了……第三件仍然小…… 这时顾雨龄都发现,这些给五公主做的衣裳都是用的去年的尺码。 连她一个女官都知道,今年五公主长了个头,胸口也比去年更鼓了,去年的衣裳上身很紧,穿的不舒服,刘贵太妃却没有发现,可见刘贵太妃的心思一点都没在五公主身上。 五公主脸色黯淡了些,她干脆不再看衣裳,而是打开了首饰盒。 挑选了一件金不要递给顾雨龄,“顾司衣,送你了。” 顾雨龄当然不能要,这些是刘贵太妃给五公主的,都是有规制的,她拿了,不合礼数。 不过拒绝的话却不能这么直接,顾雨龄微笑摇手,“公主,这些首饰都是成套的,您给微臣一件,这套首饰就毁了。而且这首饰贵重,微臣可戴不了,若是您想赏赐微臣,不如赏赐些吃食,微臣回去也好赠予同僚们。” 秦姝淳上下打量顾雨龄,见顾雨龄一身官服,戴着女官们特制的纱冠,头上一件首饰也没有,素净的紧。 可她脚上的小皮靴却是上好质地,官服里的里衣也是最舒服的布料,还有腕间的玉镯,同样是不可多得的玉质。 看来她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并不窘迫,定然是身后有家人不时的给她关怀。 听到顾雨龄这般说,秦姝淳不再坚持。 她拉着顾雨龄到放点心的几个锦盒边,让顾雨龄与她一起拆锦盒。 顾雨龄瞥了眼那堆首饰,就那么随意被五公主丢到一边,她不时来五公主寝宫伺候,只几个月的相处,就已经知道了五公主的喜好。 五公主喜欢鲜妍活泼的色彩,骨子里有一股少女的烂漫在。 衣裙如此,首饰也是如此。 五公主最喜欢的一件首饰不是什么昂贵的极品宝石首饰,而是一支朱钗。 朱钗是黄金做底,上面镶嵌了几颗很普通的玛瑙,甚至还有些瑕疵。 朱钗被做成了蜻蜓的样式,很是可爱,走动的时候,朱钗上的蜻蜓翅膀会随着步调摆动,别有一番趣味。 那只朱钗与五公主的其他首饰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五公主最宝贝。 刘贵太妃赐的那些首饰确实名贵,却都是宫廷规制内的样式,没有一个是对五公主喜好的。 五公主打开那些装点心的食盒,只见食盒里装的都是月饼、蜜饯、点心,有一盒甚至装了各色卤味。 可看着这么多装满的食盒,五公主眼底的光却慢慢熄灭了。 五公主凄然一笑,“这些都是四哥喜欢吃的。” 刘贵太妃怕是从未思考过她的喜好,给四皇子准备的时候,顺便就吩咐人多准备一份罢了。 四哥喜欢吃又甜又咸的零嘴,比如甜甜的蜜饯,肉香味十足的卤味。 她却不喜欢特别甜的过分咸香的,她口味清淡,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干果。 可她打开所有的食盒,也没有一个食盒里装着的是干果的…… 顾雨龄有些同情五公主,她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青色荷包,打开,取了桌上一只空碟,将荷包里的吃食倒进碟子里。 “公主,来尝尝微臣带的零嘴,作为交换,公主将这些点心赐予微臣如何?” 五公主低头看到顾雨龄从荷包里倒出来的都是各色干果,还有两块小巧精致的糕点,她眼睛一亮,拿了个最喜欢的小核桃就咬起来,边吃边嘟囔着道:“都给你,卤味不能放,你吃不完可以送给其他女官,我虽然不喜欢,但口味还是不错的。” 顾雨龄笑起来,“多谢公主。” 一个小核桃吃完,五公主意犹未尽,又捡了几颗兰花豆塞进嘴里,而后她拿起那个油纸包的点心打开,闻了闻,一股淡淡荷叶的香气,她睁大眼,“顾司衣,这是什么点心?好吃吗?” 顾雨龄道:“荷叶糕,软糯香甜,却一点都不腻,微臣很喜欢,公主尝尝。” 五公主“嗷呜”一口咬下,清甜的香味在舌尖上舞动,糯糯的,甜味清淡,更多的是荷叶的香气,很对她的口味。 顾雨龄荷包里的零嘴她都喜欢。 五公主自幼也是吃御膳房长大的,嘴巴叼着呢,顾雨龄给她的这一小包点心,品相极好,且做工精致,不像是那些宫女随便就能做出来的。 “顾司衣,你这些零嘴都是哪里来的?” 听到五公主这么问,顾雨龄眼底有温柔孺慕的光芒一闪而过,“回公主,是微臣家人让人送到宫中的。” 顾雨龄心底真正承认的家人唯有秦殊凰一人而已,不管秦殊凰有没有和离,在她心里,秦殊凰都是她的嫂子。 五公主一愣,笑容带着涩意,“顾司衣,你家人对你真好。” 第201章 披着羊皮的狼 等五公主休息了,顾雨龄带着那些食盒离开月荷宫。 次日大朝会。 不仅四品及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伯爵以上的勋贵也被下令参加朝会,不但如此,鸿胪寺的各国使臣也到了皇宫外,听说是摄政王下的命令,今日允许这些人觐见皇上。 京中好些勋贵未参朝政的大部分已经养老,突然被通知参加大朝会,颇有些慌乱。 就连隐没在朝堂勋贵里十来年的镇北王府也被通知了。 玄苍进书房告知秦殊凰这个消息,秦殊凰从文书中抬起头,看向玄苍。 “明日大朝会,你可要去处理私事请假?” 玄苍被秦殊凰问的怔了一下,眉头微皱的看了秦殊凰一眼,难道殿下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 可见秦殊凰又低头开始看起文书,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玄苍又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大概是前几次他都请假才让殿下这么问的。 不过秦殊凰这么一问,却是堵死了他请假这条路。 玄苍道:“属下的家事已经处理好了,不会请假。” “那就好,明日一早陪本宫进宫上朝。” “是!” 看着玄苍的背影,秦殊凰撑着下巴,不知道明早残王哥哥一个人怎么变出两个人出来。 晚上秦殊凰特意回了王府休息,让苏嬷嬷把谢煊晔的朝服提前找出来熨烫。 翌日五更天,秦殊凰就醒了过来。 今日大朝会,进宫的官员勋贵多,必须要提前起床准备出门。 眼睛刚睁开,旁边就没了人影。 秦殊凰唤瑞禾进来伺候,问道:“王爷呢?” 瑞禾道:“半个时辰前就去了演武场。” 谢煊晔这是故意躲着她呢,谢煊晔虽然每日早上都要晨练,却没有起这么早的。 “让诗兰诗雨进来伺候,你去将王爷叫回来,一会儿收拾好,本宫与王爷一起出府去宫中。” 瑞禾唤了诗兰诗雨进来,她去演武场寻镇北王。 可等秦殊凰换好朝服,又简单吃了两个鸡蛋一小碗牛乳,谢煊晔却仍然没有回来。 谢煊晔没回来,瑞禾却回来了。 瑞禾道:“谢典管家找王爷有急事,王爷说他在前院书房换衣用膳,一会儿直接在前院等殿下一起出门。” 秦殊凰哼笑了一声。 到了出门的时辰,秦殊凰从镇北王府里开的侧门先回了长公主府,而后从长公主府出门。 到长公主府门口,秦殊凰看到玄苍站在她的马车边。 而谢煊晔今天如她想的那般没有骑马,而是选择乘坐马车,此刻,谢煊晔的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 秦殊凰扫了玄苍一眼,而后对玄苍道:“王府的马车没有本宫的马车宽敞舒适,玄苍帮本宫问问王爷,要不要与本宫同乘。” 玄苍僵硬了一瞬,立即拱手应下。 随即一身黑色软甲的玄苍带着两名亲卫快步走到了王府马车旁,“启禀王爷,殿下邀您共乘。” 马车里面过了会儿才响起声音,“你去告诉殿下,本王今早起来偶感风寒,怕传染给殿下,就不与殿下共乘了。” “是,王爷。” 玄苍抬起头的时候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马车里的人,眼神充满威胁和警告。 坐在马车里穿了一身镇北王衣裳,戴着谢煊晔面具的谢卓瑟瑟发抖。 他的王爷,下次能不能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让他做! 方才听到主子的声音,他都快吓尿了都。 下次要是还有这种事,他推荐谢程! 玄苍快步回来将“谢煊晔”的话告知秦殊凰。 玄苍深邃的眼眸有些不安的看了眼秦殊凰,害怕秦殊凰这个时候坚持要与“谢煊晔”同乘一辆马车。 在秦殊凰开口前,玄苍道:“殿下,今日众多眼线,在外还是莫要与王爷走的太近。” 在旁人眼里,秦殊凰与镇北王还是一对怨偶。 秦殊凰见到玄苍这个模样,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 她面色一本正经,上前两步走到玄苍身边,说话声音却有些低,只玄苍一个人能听到。 “本宫不与王爷走的近,难道要与你走的近?” 玄苍一怔,脸虽然板着,耳根却情不自禁发红。 随即,他回:“属下不敢。” 秦殊凰看他一眼,不再为难她的残王哥哥,由着大侍女们扶着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飞快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不多一会儿,长公主府的车队就与镇北王府车队拉开了距离。 镇北王府属于无权职的勋贵团队,秦殊凰如今是护国长公主,在朝廷的地位不是镇北王府能比的,到时候排队进宫的顺序也会不一样。 像是玄苍说的那样,在外,夫妻俩不走在一起才能麻痹对手。 秦殊凰专用的马车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已经挤地像是一个菜市场。 各府上的马车排队等在宫门口,排在后面的官员怕是没有半个时辰都进不了宫门。 秦殊凰不用排队,从旁边专门供给皇家成员的侧门进了宫。 大朝上不能带护卫,秦殊凰换成了步撵,只带着瑞禾进宫,其余人只能等在角殿的位置。 镇北王府的马车排在勋贵当中,勋贵的队伍要比官员的短,也更快一些,但两只队伍离的不远,互相都能看到。 眼看就要到镇北王府了,坐在马车里的谢卓已经一身冷汗,王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幸而在前面还有一户勋贵的时候,谢煊晔上了马车。 谢卓忙帮着主子换衣裳。 不远处就是在排队的顾隆的马车。 刚刚秦殊凰率先进了宫,顾隆身边的常随已经向他禀报过。 现在透过车帘看到旁边排着队的镇北王府马车,顾隆冷笑,看来秦殊凰与镇北王的关系确实如外面传言的那般差。 秦殊凰敢休了他的儿子,可她若是与性情乖戾的镇北王发生冲突,就不会像在顾家那样能够全身而退了! 等到摄政王大业功成,他定要让秦殊凰跪在他们顾家门口求得顾家原谅! 这么想的顾隆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闲职的四品官还是靠秦殊凰的关系才弄到手的。 忙碌的宫门查验过后,众官员勋贵皇家人员进入大朝。 随着午门的一声长鞭响起,大朝会开始。 此次朝会,四皇子平王也来了。 就站在秦殊凰的身后。 若说秦殊珉的气质是高贵威严,四皇子秦殊珏的气质就是温柔平和,如能包容万物的水,见人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让人好似如沐春风。 可经历过一世的秦殊凰知道,真正的四皇子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一条披着羊皮的饿狼!无时无刻不在盯着猎场,蛰伏着找到最合适的下场机会,而后将虚弱的猎物一击毙命! 第202章 提桑 秦殊钰见秦殊凰看过来,主动与秦殊凰打招呼,“皇姐,多日不见,这段日子,您真让弟弟刮目相看。” 秦殊凰淡淡对着秦殊钰点点头,并没有接他的话。 现在对秦殊钰,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以免他多疑的性格看出一点端倪。 两人同父异母,先皇偏爱秦殊凰姐弟,全朝堂的人都知道。 即便都是皇子皇女,秦殊凰秦殊钰却很少见面,作为皇家嫡脉的秦殊凰秦殊珉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并不与庶子女们一同进学。 后来先皇驾崩,秦殊珉继位,秦殊凰成为长公主,摄政王夫妻防着姐弟两,两人的教育就更与别的皇子女分开了。 饶都是兄弟姐妹,秦殊凰姐弟与秦殊钰兄妹并无多少交集,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如同朝为官的大臣们。 见秦殊凰并不想与他多谈,秦殊钰识趣的闭了嘴。 只是不时,秦殊凰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如毒蛇般的眼神在紧紧盯着她,让她不适。 太监唱喏,身穿黄袍的秦殊珉到场,而后是跟在秦殊珉身边的摄政王。 众臣行礼山呼万岁和千岁,秦殊珉和秦威落座。 看着上首的秦殊珉和秦威,秦殊凰眼睛微眯。 不知道布置大殿的太监是不是故意的,放在帝座下秦威的座椅离帝座的距离愈发的近了! 而今日的秦威一身玄黑和明黄相间的朝服,朝服上绣着四爪青蛟,青蛟凶恶蛟头朝上,对准上方的云雾金门,好似下一刻就要冲破金门,化蛟为五爪金龙! 这并非秦殊凰臆测,而是秦威的朝服就是想给大家展示这个意思! 若不是这般,为何他特意在今日的大朝会上换了官服,还让人更改了官服上的图案! 摄政王的朝服顿时引起了大殿里不小的议论,秦殊凰都感觉盯在她身后的阴冷视线消失了,想必秦殊钰也不喜秦威的这身朝服。 摄政王故意等了等,他坐在高处,将大殿里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 片刻后,才吩咐太监大朝会开始。 每月一次的大朝会,一开始,都是各部堂官总结。 户部尚书杜浩淼刚被诛九族,新的户部尚书还未选出,由户部侍郎代为禀报。 结束后,文臣里站出一人拱手朝上施礼后道:“禀报皇上、摄政王,与北狄的和亲事宜该提上日程了。”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郑大人。 这位郑大人也是早早投效摄政王的臣子之一! 郑大人说完,立马有好些臣子出列附和。 “我大武与北狄和亲三代,为了让大武与北狄继续和平共处,应当将这种传统延续下去。” “皇上、摄政王,两国邦交乃是大事!微臣觉得和亲迫在眉睫!” “清平公主已过世十来年,又未留下子嗣,为了不出变故,这次和亲绝对不能耽误!” “皇上,摄政王,鸿胪寺的北狄使臣已经上书三次,求娶我大武公主,不能再拖延了,再拖延下去怕是生变!对我大武不利!” …… 听了这些臣子的话,摄政王并不给秦殊珉说话的机会,直接道:“众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既然为了我大武,这和亲定是要继续的,且宜快不宜迟。” 摄政王发话了,郑大人立马道:“既然如此,皇上、摄政王不如当堂见见北狄使臣。” 今日北狄使臣被邀观看大武大朝会的盛景,此时正被安排在偏殿等待接见。 摄政王点头应允。 旁边司礼太监立马高声宣道:“传北狄使臣觐见!” 不一会儿,两名司礼监的太监领着几位打扮迥异的异族登殿。 北狄人长相与大武不同。 他们褐色头发、烟灰色眼珠,高鼻深目,衣着以毛皮类的为主,不爱洗澡,身上有一股大武人不喜的味道。 领头的北狄使臣茂密的胡须已经花白,一双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走到大殿中央后他朝着上首的秦殊珉秦威施礼,“北狄使臣提桑参见皇上、摄政王。”他一手放在胸前,朝着上首弯腰。 秦殊凰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领头的提桑。 虽然提桑是异族,在大殿上行的也是异族的礼节,但他出口的话完全没有异族口音,若是不看提桑的外表,只听提桑的声音,怕是没人会将提桑当成北狄人。 “提桑大人请起。”摄政王道。 摄政王直接回复提桑,好似将身后帝座上的秦殊珉已经完全当成了透明人。 摄政王身边跟着太监在悄悄观察秦殊珉,见摄政王已经这般喧宾夺主,秦殊珉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好像习惯了一样,太监给摄政王使了个眼色,摄政王心中对秦殊珉更加不屑了。 提桑直起身看向摄政王秦威,与秦威一般直接忽略了秦殊珉。 他道:“尊敬的摄政王,北狄使臣提桑代替北狄王向大武求娶大武五公主殿下,以延大武与北狄的和平。” 提桑的话说出来,现在不止秦殊凰皱眉,秦殊钰也开始皱眉了。 以前北狄求娶大武公主,从未指定过哪位公主,怎么这次提桑不但来求娶,还指定了五公主秦姝淳和亲? 这巧合的仿佛摄政王早私底下与提桑商量好了! 秦殊钰身侧的拳头攥了起来,脸上却只有一闪而过的阴沉,再看四皇子秦殊钰又是那个温柔和煦的皇家王爷。 一切都往摄政王安排的方向走着,今日大朝会,秦威的心情很不错。 他颔首,准备直接应下提桑的话,把五公主和亲北狄的事板上钉钉。 可他刚要开口,一个清冷又坚定的女声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和平?哪里来的和平!五日前,北狄军队已经犯我大武边境,烧杀劫掠!敢问提桑,这就是你们北狄说的延续和平?” 秦殊凰的话一出,顿时满殿哗然! 第203章 空手套白狼,想得很美 原本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提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上首的摄政王更是,端庄威严不再,脸色顷刻漆黑如墨。 崭新官袍下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暴突。 他冷冷瞪着走出列队,站的笔直如松的秦殊凰。 她怎么知道北狄人叩边劫掠!这分明是密报! 殿堂上到处难以置信的嗡嗡讨论声,原本好些保持中立态度的官员听到秦殊凰这么说,立刻脸色就变了。 其中为代表的陈御史出列询问,“微臣代众位朝臣询问摄政王,北狄叩边可有此事?” 摄政王此时恨不能直接将说这件事的秦殊凰撕个粉碎。 陈御史为朝中中立官员的代表,如果他这件事有所隐瞒,很快就会失去中立官员们的支持。 所以这个时候摄政王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 摄政王冷着脸,面色难看至极,“确有此事,本王是昨日晚上才得到的消息,北狄一部族叩边,已被我朝大将带人驱逐。” 为了平息朝臣怒火,摄政王特意将得知消息的时间推迟到了昨日,实际上,摄政王知道的时间比秦殊凰还要早两天。 虽然北狄侵犯边关的军队已经被打退,可事情却已经发生,对边关百姓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 摄政王再怎么解释也不能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摄政王亲口承认,众臣变得更加震惊和愤怒。 本来就喜欢板着脸的陈御史,面色瞬间沉冷发黑。 北狄叩边这等事事关国体,摄政王竟然瞒着,他不傻,长公主都知道了消息,定然不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摄政王在故意说谎,欺瞒群臣。 这样只有私欲的摄政王,他们这些臣子真的还要继续跟随吗? 这瞬间,刘仁慈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那日秦殊凰请他作为使臣去一趟边关了。 他走出文臣队列,高声道:“启禀皇上、摄政王,这等不重诺言的国家,难道我大武还要继续邦交吗?还要将我大武金尊玉贵的公主送去和亲吗?” 不等摄政王说什么,刘仁慈继续道:“提桑使臣既然是来求娶我大武的公主,为何两手空空,连王庭的聘书和聘礼都没有。别说是勋贵世家大婚,就是普通百姓大婚也有三媒六娉,也有聘礼。这是不是代表,北狄从未将我大武看在眼里,只知索取,犹如吸血蚂蟥?” 其实北狄王庭一开始与大武朝和亲的时候就没给过什么聘礼,大武朝初期,王朝刚刚建立,为了尽快稳固,才不得已与北狄和亲,为此还陪嫁了许多金银珠宝和匠人。 北狄王庭不但获得了大武朝血脉尊贵的公主,还获得了许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这仿佛是一笔从天而降的横财。 上算上习惯了的北狄王庭哪里会想吃亏,两三代下来,都是空手套白狼。 根本就没想过给聘礼。 和亲这件事本来在先皇时期就要被先皇终止了,哪里想到先皇身体不好,早早驾崩。 于是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刘仁慈的这番指责直捣黄龙,让本来还傲慢的提桑瞬间无话可说。 他求救般的看了眼上首坐着的摄政王,希望摄政王用权柄震住这满堂胆大妄为的臣子们。 摄政王当然收到了提桑的眼神提醒,可他是大武的摄政王,在大武朝堂上怎能顺着北狄人说话。 他面色阴沉如墨,一双眼冷冷看着刘仁慈,“刘大人是什么意思?是想逼迫本王代表大武与北狄宣战?刘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难道不知道战争代表着什么吗?一旦两国真的战起,最先受到迫害就是百姓!到时,你仍可以做你的刘大人,百姓却连家都不会有,甚至身死妻离子散!” 刘仁慈没想到摄政王会用这样的话怼他,当即他皱起眉头,看向上首面色狰狞的摄政王,此刻摄政王心中真的这么想的吗?真的是一心为了大武的百姓? 可其他官员并没有刘仁慈这么理智冷静。 一想之下,摄政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大家这个时候在朝堂上疯狂怼北狄使臣,将和亲这件事搅黄了,又牵扯到北狄叩边,万一北狄王庭脑子一抽,真的要与大武开战怎么办? 北狄王庭如今是十二皇子在位,十二王子继位三年,今年正好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听说北狄王庭前所未有的团结。 可他们大武,皇帝虽然年轻又快大婚,但是势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异位给摄政王,不确定因素太多,万一皇权更替,再发生战争,就是内外交困! 第204章 秦殊凰!大胆! 摄政王党派趁着众位大臣动摇的时候立马带节奏。 纷纷出列驳斥刘仁慈,列举了和亲的众多好处,只用一位公主就能换来两国和平,简直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买卖! 原本因为刘仁慈的话动摇的官员顿时又倒向和亲这边。 提桑听到身边大武众臣的讨论,脸上多了丝微笑。 秦殊凰身后的平王眉头皱了一瞬,显然是对五公主和亲不满的,可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出列反对五公主和亲。 秦殊凰在心中鄙夷平王,可能他确实疼爱五公主这个妹妹,可与他的大业比,五公主还是要排在后面,五公主的事还不值得他拿出他的底牌展现在摄政王面前。 就在和亲的事要被肯定继续的时候,秦殊凰再次站了出来。 秦殊凰在朝中的几次发言都给朝臣们不小的冲击,加上她确实为了京中水患疏散家财给百姓赈灾,且做的出乎意料的好,好些有良心的朝臣对她都多了一份少有的尊重。 见她走出队列,许多臣子自发安静下来,听她要说什么。 秦殊凰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摄政王的脸上。 她神色凝重严肃,“摄政王担忧我大武百姓是社稷之福!可北狄叩边乃是事实!我朝已与北狄和亲三代,那是在我朝建立之初不得已的决定,想必在场的诸位多想想都清楚! 如今我朝到现在已不是建朝之初,叩边这样的事都还能忍得下去,北狄真的会将我朝放在眼里?真的会因为我朝与他们和亲就再不侵犯?诸位想想我朝历代和亲公主的下场!你们也是妻子的丈夫,女儿的父亲,如果你们的亲眷和亲是这样的下场,你们心中会是何等感受!更不用说和亲的是皇家尊贵的帝姬!帝姬在北狄被折辱,就如我朝在北狄被折辱一般!作为我大武的男儿,难道你们没有一点血性嘛?!” 明亮宏伟的大朝堂上,秦殊凰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位朝臣的耳中。 振聋发聩! 秦殊凰的最后一句话点在了每一位还有一点自尊的大武男性臣子的死穴上。 这一刻,他们只觉得羞愧不已。 说什么维护邦交和平,说什么百姓受苦,不过都是懦弱的表现罢了。 两国的和亲上,只看到大武的付出,北狄什么都没给,这与送美女纳贡有什么区别!送的还是皇家的公主! 根本就没有一点尊严可言。 将这种没有尊严的行为与百姓安危联系到一起,是对百姓的侮辱! 秦殊凰的话毫不留情的将这块遮羞布扯了下来,将流脓的伤口赤果果的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他们没办法再逃避! 一时间,整个朝堂安静如鸡。 就在这时,摄政王怒吼道:“秦殊凰!大胆!你是想当堂挑起国战吗!” 秦殊凰澄目灼灼与上首的摄政王对视,“挑起国战又如何?北狄这般羞辱我大武,大武为何不能反击!本宫现在当堂就问,若是反击北狄,可敢有武将应战!” 秦殊凰话音一落,武将中站在队首的戍边大将徐奎就慷慨站了出来,“只要朝廷有需,老臣愿为我大武重启战马,戍边佑国!” 徐奎乃是徐思元的祖父,白发苍苍的大武将军,真正的百战老将,因为年纪大了才回京养老,如今愿意为了大武白发出征,当即让武将群体动容。 紧接着杜清林就站了出来,“末将愿随徐老将军应战!” 而后武将队伍里响起响彻朝堂的声音,“应战!” 平时在京城里龟缩的武将们之前一直被文臣们打压,加上回京后都被没收了兵权,上朝的时候也多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 现在能有展现的机会,一身血气的武将们个个争先恐后,在大武大朝会上秀“肌肉”。 这一声嘹亢的“应战”吼的文臣们腿肚子都抖了抖,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不过这声吼也让文臣们在北狄使臣面前有了面对的无限勇气。 就冲这气势,他们相信,只要给这帮大老粗领了军,他们真能将北狄的军队干翻了! 北狄使臣提桑震撼,之前的泰然自若顷刻消失,他忧心忡忡的看向摄政王。 他今日上朝觐见可不是为了与大武朝开战的,他只是代表北狄王庭想要问大武朝要些好处而已,而和亲是最好找的理由。 现在的大武朝,北狄王庭想要战胜怕是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而且和平的时候两国不斩来使,若真开战,他这个使臣可能就是第一个掉脑袋被大武用来祭旗的! 摄政王被气的双眼都红了起来,他看着秦殊凰目恣欲裂,如果不是此刻在大朝堂,他恨不得将秦殊凰大卸八块来泄愤。 他正在夺权的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分心?而且北狄…… 他绝对不允许这个时候大武与北狄真的产生冲突! 摄政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在暴怒边缘的脾气,深吸了口气,紧攥着扶手道:“应战?秦殊凰,即便你身份尊贵,可也只是一名女子,两国之战是你随口说说就能成行的?你可知要耗费多少国帑?需要百姓上交多少赋税吗?!” 激昂的群臣又被摄政王泼了盆冷水,可惜现在户部尚书杜浩淼不在,摄政王的话没有杜浩淼这个户部尚书应和,气势跌了一层不止。 秦殊凰并不惧摄政王的诘问,她昂首道:“本宫只是说我大武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惧战,但凡不将我大武放在眼里还要蓄意挑衅,我大武也不会轻易干休屈服,定会讨回公道。如今的大武已不是建朝之初的大武! 摄政王,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两国邦交更是! 我们有不畏战不惧战的百战之师,这是我们的底线! 至于和亲这种白白将我大武的金枝玉叶送给北狄,本宫想,这绝对不是解决大武与北狄关系的好方法!” 在秦殊凰将和亲这块遮羞布扯下来的时候,和亲已经不再能解决大武与北狄的关系,只要是有一点血性的朝臣,再想用这种办法来维持表面与北狄的和平,与没脊梁没什么两样。 无形之中,秦殊凰已经让众臣放弃了和亲。 原本已经强行平静下来的摄政王这会儿被秦殊凰的话再次激起了怒气。 不和亲不给北狄好处,他私底下与北狄王庭的关系怎么维持? 摄政王讥讽道:“护国长公主这般机智激昂,难道是有比两国交战与和亲更好的办法?” 第205章 更好的办法 秦殊凰早就猜到摄政王会将问题抛回给她,但敢在大朝会站出来,说出这番话,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应对之策! 秦殊凰迎着摄政王狠辣暴怒的眼神,高声道:“好办法算不上,但绝对比和亲要好!”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整个朝堂的注意。 就连北狄使臣提桑都不例外。 摄政王震惊地瞪大眼睛,可他心里仍然不信秦殊凰真的能拿出什么好办法来,一介女流而已,即使是皇家长大的公主,也还是个女人,难道这满朝堂的男儿会抵不过她?其他人没有想到的,她会想到? 秦殊凰见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上,她才开口,“与北狄通商!” 北狄大部分百姓都是游牧民族,他们饲养牛羊、放牧为生,不管是牛羊、还是马匹都是最好的,也是大武缺少的。 而大武有他们缺少的盐铁茶布匹。 如果能官方打通这条商路,为了两国更好的发展,合作只会越来越紧密,其中牵扯着诸多利益,两国发生战乱的概率自然会越来越少。 这般利益牵连、利两国的贵族和百姓的商道,不比大武嫁公主和亲靠谱百倍? 其实这法子历朝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只是因为诸多不利的因素没有坚持下去,后来改朝换代,到处都是战乱,北狄人又劫掠成性,就一直耽搁到现在都没人再提起过。 现在秦殊凰提到通商,着实给大朝会上的群臣不小的冲击。 能居于大殿里的官员都不笨,秦殊凰也只是占了先机而已,她这么一说,大家立刻就想到了两国通商的种种好处。 冤家宜解不宜结,在大武内政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通商确实是个好法子,不但能稳固两国之间的关系,还能利好两国,让两国一同发展。 不过如何通商何时通商,具体交易什么货物,还需要从长计议。 秦殊凰一说出这法子,朝臣们虽然没有立刻说话,但从表情上来看,已经有九成的人同意了。 就连旁边的秦殊钰都陷入沉思,显然也在思考与北狄通商的可能性。 其实,上一世,在秦殊凰生命最后的几个月,秦殊钰掌政后,朝中已经开始商量与北狄通商,这个法子是罗楚在朝堂上提出的,也由罗楚牵头负责实施。 只可惜,等秦殊凰命陨,也没看到大武与北狄真正通商,又是如何通商。 这么多恍然大悟和赞同的眼神里唯有摄政王脸色骤变,而且脸色变得更加漆黑。 秦殊凰知道,因为她的这番话动了他的利益! 摄政王就是靠着盐铁茶等大武的好东西笼络了北狄王庭,与北狄王庭达成他想要的交易! 目前,只有摄政王一个人掌握着这条交易的商路,且还是他单方面的付出!或者说是上供! 一旦大武的朝廷开始插手,打造出了一条官方的商道,那么摄政王想要的再也不会有! 大武的好东西在大武朝廷或者官商那里就能买到,北狄王庭怎么可能还会给摄政王单独的支持? 北狄王庭的那些贵族也不傻! 不等众人说话,摄政王首先发难。 “商道关乎家国社稷,岂是你一个公主说开就开?若是北狄借着这条商道变得强大,我大武辖制不了不是养虎为患?若是北狄人通过这条商道获得了足够的铁,那不是助长他们兵强马壮?秦殊凰,你说通商是何居心?” 摄政王不是酒囊饭袋,说出的这番话不无道理,刚刚还大喜过望的朝臣们就被他浇了盆冷水。 立刻更加冷静思考起开辟商道、通商的可能性。 虽然朝堂上有许多摄政王党,但中立或者是不服从摄政王的臣子也不少。 加上杜浩淼的事,让倒戈摄政王的臣子变少。 此时,这些没有立场的大臣们更加冷静。 秦殊凰的眼神并未因为摄政王的这番话有丝毫的动摇。 她冷静的在朝堂上解释,“通商是手段,目的是维护两国和平利好。至于如何通商,还有待商榷,如摄政王所说,若是担心北狄从中获利变得兵强马壮,但我大武可以控制乃至断绝与北狄贸易铁,这样就可以杜绝摄政王的这种担忧。” 秦殊凰说的句句在理,如果秦殊凰都像是摄政王话里说的那样有居心,这整个朝堂就没有清白的人了。 礼部吏部尚书同时出列,同意秦殊凰的话,“启禀皇上、摄政王,微臣觉得长公主殿下说的有理,通商可利好两国,比和亲要有用的多,若是摄政王有所担忧,可组织朝廷官员和能士商讨具体通商规则。此乃利国利民的大事,不能因噎废食,我大武当有开拓前进的勇气。” 两位尚书一说话,众臣立马纷纷走出队列请奏。 秦殊凰发现请奏的队列里多了许多她平时没注意到的官员。 这些官员恐怕就是平王秦殊钰这么多年经营的势力,是罗成安排的。 一向在朝堂上只听从不发言的秦殊珉突然出声,“朕同样觉得有理!通商利大于和亲!” 下面朝堂众臣立马道:“皇上圣明!” 如今反倒是摄政王一个人骑虎难下,尴尬不已。 向来这朝堂是他一个人做主,如今他不但被群臣反对,还被群臣架了起来,这种情况从未有过,让他震怒不已。 提桑小心看了坐在上首的摄政王一眼,顿时觉得这位大武权柄第一人好似在这一刻被动摇了。 秦殊凰见摄政王沉脸抿唇不语,这般沉默与朝臣对峙着。 偏偏他若是不松口,这件事就是推行不下去。 秦殊凰脸色变冷,毫不留情的道:“说到底和亲的不是摄政王的女儿摄政王不心疼,可秦姝淳却是本宫的妹妹,本宫不忍看她去北狄受苦,若是摄政王还坚持和亲,那本宫提议此次和亲由柔嘉郡主去。郡主乃是我大武郡主,又是摄政王的长女,在此时和亲,比五公主的分量要大!众臣觉得如何?” 当初大武北狄两国和亲又没有指定一定要公主,只是掌权的是帝王这才用公主和亲。 若是没有适龄公主,皇族女子都可以。 柔嘉郡主是摄政王的长女,是摄政王最疼爱的女儿。 现在又是摄政王掌政,和亲前完全可以给一个公主封号,和亲的效果比五公主一个没什么权力地位的普通公主要好几倍,相信这件事是绝对可以和北狄使臣商量的。 且柔嘉郡主到了北狄相当于质子的存在,北狄王庭定然不会反对! 保持沉默就是不开口同意的摄政王在听到秦殊凰这番话眼睛瞪大,恨不能活撕了秦殊凰。 第206章 我有必杀技! 摄政王对长子都没有对长女在乎。 他的孩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长女柔嘉郡主,他深知北狄王庭是一群什么样的衣冠禽兽,怎么可能舍得将长女送去和亲。 秦殊凰这句话死死扎中了他的软肋。 他如何能不暴怒。 摄政王霍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然已经处于暴怒边缘,但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同意通商这件事,“和亲这等事莫要再提,本王同意取消和亲。既然通商的事是长公主提出来了,那这件事就由长公主负责统筹!若是做不好,让大武吃了亏,让北狄王庭不满,长公主就自请去皇觉寺剃发出家为我大武祈福吧!” 摄政王的话又不出秦殊凰所料。 摄政王也太轻慢了大武与北狄的这条商道,若是做的好,养活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摄政王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真正的开辟商道,与北狄通商。 只要她接下了这个摊子,怕是会有来自各方的阻力! 可秦殊凰从未畏惧! 摄政王敢给她这个摊子她就敢接! “谢摄政王看重,本宫自当竭尽全力。不过摄政王既然将此重担交予本宫,也当给本宫部分便宜行事的权力,哪里有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的?本宫即便是能力再强,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摄政王黑脸,秦殊凰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她真的以为这件事是好做的?给她一个梯子,她真敢接手? 秦殊凰的要求再正常不过,摄政王的手段还在后面,不会在现在与秦殊凰锱铢必较。 秦殊凰开口后,摄政王就道:“给你一面便宜行事的金牌,在一定情况下可调动朝廷部分资源。” 秦殊凰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朝着摄政王拱手,“多谢摄政王。” 摄政王秦威视线落在北狄使臣提桑身上,“提桑大人有何想法?” 被摄政王注视,合作多次的提桑立刻意识到摄政王眼神的意思。 他道:“两国和亲的事,大武既然拒绝,本使自然要回北狄禀报给王上。通商是好事,大武的许多东西都是我北狄缺的。虽是好事,我却不能私自做主,必须回北狄一趟,将前因后果告知王上,由王上定夺。这一来一回会浪费许多工夫,耽误通商事宜不说,恐迟则生变。所以提桑斗胆请摄政王派遣使臣队伍出访北狄,既然此事是长公主提出,为了更好更快的促使两国通商,提桑请求此次出访由长公主领队!” 使臣提桑的话一出,众臣立刻蹙眉。 长公主从未有过鸿胪寺的经验,怎么能作为领队出使北狄?何况长公主还是一名女子! 怕是镇北王也不会同意吧! 可提桑都这么说了,摄政王刚刚又开口让长公主负责通商的事宜,此时长公主若是拒绝出使,通商的事也会作罢,到时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原来朝臣们对两国通商事宜还是看好的,可这么一转折,好些人立马明白摄政王根本就不同意通商,秦殊凰一旦真的出使北狄,能不能回来还另说,变故太大! 这么一想,不少大臣在心中为秦殊凰叹惋。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没有天时地利啊! 提桑话一说完,摄政王就轻蔑的看了秦殊凰一眼,“提桑使臣的话也不无道理,本王现在问长公主,可敢出使北狄,促成两国通商?放心,长公主不去也不要紧,那此事就从长再议。” 其实摄政王压根就没有给秦殊凰选择的权力,一旦她不接受摄政王的安排,放弃了这件事,那之前秦殊凰做的所有事乃至于赈灾带来的声望将会烟消云散,刚刚垒砌的楼倒塌,到时候不但不能成为秦殊珉的助力,甚至还会拖累秦殊珉。 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就算秦殊凰一时占据了上风,摄政王也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这一刻,朝臣们都有些同情刚入朝堂的秦殊凰了。 秦殊凰皱着黛眉,如摄政王想的那般接下了出使北狄的任务。 “本宫愿意接下重任出使北狄!” 朝堂上响起秦殊凰清冷却庄重的声音。 摄政王鼓掌叫好,“好,我大武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此事若是能办妥,长公主与亲王无异!” 摄政王的叫好声过后,朝堂安静了两秒才有稀稀拉拉的人预祝秦殊凰这趟出使一路顺利的。 好些朝臣才朝着秦殊凰拱手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了同情之色。 就连秦殊钰都忍不住看了秦殊凰一眼,道:“皇姐这一路可要多加小心。” 坐在高位上的秦殊珉脸色虽然没变,龙袍袖口下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指甲戳破了手心。 他的阿姐竟然被逼出使北狄! 秦威当真觉得他无所不能可以肆意破坏他在乎的人嘛! 这件事后,大朝会没多久就散朝了。 站在勋贵堆里带着面具的镇北王朝着秦殊凰的方向看了一眼,深目里满是担忧。 但到底没多待,与勋贵们一起离开大殿。 不管如何,秦殊凰今日在大朝上的表现着实亮眼,虽然出使北狄的任务对于秦殊凰来说很有可能九死一生,但并不妨碍一些臣子对秦殊凰生起的敬重。 散朝后,摄政王冷着脸离开,一些朝臣见摄政王离朝后,走到秦殊凰面前,向秦殊凰行礼,表达自己的一份敬意。 别说秦殊凰这个长公主还是个女人,就是他们这些男人也不敢当朝反驳摄政王,并且不顾自身为大武这般谋划的。 如果秦殊凰这件事能做成,他们会甘心投效长公主! 朝臣们纷纷与秦殊凰打招呼行礼后离开,三五成群,无不是在讨论秦殊凰出使北狄和通商这件事的。 秦殊钰已经离开。 刘仁慈故意留在了最后,等朝臣们全部都走了,刘仁慈才走到秦殊凰身边。 他看了秦殊凰一眼,叹了口气,“殿下不该答应摄政王出使北狄。殿下一心为国,法子很好,只是殿下身份贵重,君子应不立危墙之下!这才是成功的谋划之道!” 秦殊凰驱散了脸上的凝重和威严,展开笑颜,扶着胡子花白的刘仁慈往大殿外走,“刘叔说的有理,可大武和皇弟现在等不起了,我必须快刀斩乱麻以身犯险才行。再说刘叔也不必太担心,我不傻,既然接下了这件事,自是有几分把握的。” 刘仁慈无奈,“把握,什么把握?殿下可想过,若是北狄真的借了这条商路壮大了,大武如何自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真是这样,秦殊凰就成了大武朝的罪人了! 到时皇上也会被牵累,下罪己诏和退位都不能平息怒火! 在年纪大又一心为国的刘仁慈面前,秦殊凰才表现出了一丝女儿家的狡黠和调皮,“刘叔莫担心,我有必杀技!” 第207章 秦殊凰的后续计谋 刘仁慈下意识以为秦殊凰是与他开玩笑的,可想到上次水患救灾的事,见识到秦殊凰不同凡响的方法,他又觉得秦殊凰不是在开玩笑了。 他严肃问道:“殿下有什么妙计?” 秦殊凰也不卖关子,“羊毛!” 只要大武大力推崇羊毛制品,在与北狄的贸易里大量收购羊毛,那北狄百姓为了赚钱定然会大批量的饲养羊,养的羊多了,又能通过与大武的贸易保持稳定的生活,那么自然会减少牛马的饲养,这将会大大削减北狄的战力。 只要能将羊毛制品推广出去,时间长了,北狄就会成为为大武提供羊毛原料的出产国,靠大武为生。 若是哪天大武想要制裁北狄,很简单,只需断了羊毛这条路,到时,不需大武做什么,北狄的百姓为了恢复与大武的交易,怕是会自己推翻北狄王庭!让大武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听秦殊凰说前面的,刘仁慈还能保持淡定,可听到后面刘仁慈愈发坐不住了。 他之前只知道侵占一个国家,让一个国家成为附庸,靠强大的军事能力就行,强取豪夺。从不知道掠夺一个国家还能用这样的方法,仿佛温水煮青蛙一样! 刘仁慈震惊中又有兴奋,此时,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想身体再健康一点,好活到秦殊凰说的这一天,亲眼看看是什么样的景象。 见刘仁慈眼中满是憧憬,秦殊凰提醒,“事情是这般,但我大武的军事也不能停滞不前,一旦武力与北狄相差太大,法子再好也没用!” 刘仁慈颔首,秦殊凰说的没错,自己实力硬才是硬道理。 贸易羊毛的法子一是省国力二是有利百姓。 秦殊凰与刘仁慈一起走出大殿,她道:“刘叔,听说婶婶精通纺织,等回去我就让人送些羊毛制品和羊毛到您府上,您让婶婶帮我参详参详,看看能不能制作出别的花样或者是提高工艺。” “你婶婶要是知道你的想法,定会认真帮你,儿孙们都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在府上正无聊呢,这些事正好适合她做。” 刘夫人不是一般人,她出身江南纺织大族,从小耳濡目染,不但女红极好,对纺纱织布也非常了解,甚至她还会亲手制作各种织布机。 刘夫人的大哥醉心于木工手艺,见妹妹喜欢研究织布机,顺便将一些木工技艺也教予她。 当初刘仁慈在各地为官的时候,刘夫人边照顾丈夫边教导丈夫治下之民纺纱织布,栽种桑麻,她把江南织布之法带到了偏远川宁,到现在川宁的一些地方还有刘夫人的生祠呢! 刘夫人既然对纺织如此了解,想必对纺毛也会研究的更快。 “那就有劳刘叔和婶婶了。” “与老朽还客气什么,老夫还等着殿下口中说的那一天呢!” 与北狄通商只是第一步,至于后面的规划要等摄政王还政才行。 那自然后面的安排她与刘仁慈都心中有数,目前为止不会透露出一分一毫。 两人一起出了宫门,各自上了马车。 上马车的时候,秦殊凰瞥见玄苍正守在马车旁,她问道:“王爷出宫了吗?” 玄苍微微低头,眼神一闪,“王爷已经先回府了。” 秦殊凰没再问,上了马车,吩咐回长公主府。 回府后,秦殊凰要立马收拾行李,为出使北狄做准备,时间紧迫,她不能浪费。 皇宫内,顾雨龄脸上带着笑意,带着两名宫女匆匆往月荷宫赶。 等到了月荷宫内见到五公主秦姝淳,秦姝淳惊讶地看着她。 “顾司衣,难道你有什么喜事?” 顾雨龄走过来搀扶着五公主的手臂,高兴道:“公主,不是微臣的喜事,是您的喜事!” 五公主失落的低头,“我能有什么喜事……” 顾雨龄不再卖关子,“公主,与北狄和亲的事被取消了!” 秦姝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愣愣的,等明白过来顾雨龄话里的意思,表情怔然后就是狂喜,她抖着声音道:“顾司衣,这是真的?” “当然,今日早朝刚决定下来,才从前朝传出来的消息!”顾雨龄笑着看着五公主。 秦姝淳激动过后,眼睛亮亮的看着顾雨龄,“之前摄政王不是已经确定要和亲,怎么突然又取消了?是不是我四哥求的摄政王?我不去,不会有其他皇家闺秀代我受苦吧?” 所有亲人里,只有四哥最疼她了,除了四哥,秦姝淳想不到还会有谁能将她和亲的事情取消。 顾雨龄微微一怔后摇摇头,“公主,不是平王……” “啊?!”五公主震惊。 不是四哥?怎么会!那会是谁?总不能摄政王脑子脑抽了突然取消了和亲,这不是摄政王的作派。 顾雨龄拉着五公主坐到一边,仔细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告诉了五公主。 说话的时候,顾雨龄满眼都是对秦殊凰的钦佩。 秦姝淳听完,小嘴惊讶地张大,“是皇姐力挺废除和亲,改为与北狄商贸的?” 顾雨龄肯定地点点头。 顾雨龄还将秦殊凰护着五公主,让摄政王长女柔嘉郡主和亲的事告诉了五公主。 秦姝淳又惊讶又窝心,她从小就在刘贵太妃身边长大,秦殊凰秦殊珉是嫡女嫡子,她与秦殊凰这个皇姐并不熟悉也不亲近。 可就是这样,在关键的时候皇姐还站出来保护她,可她信任的六哥却什么话都没说。 秦姝淳因为秦殊凰的维护心中生暖,觉得皇姐离她并不是那么遥远了。 也因为平王的冷眼看戏,对平王再不如以往那么亲近。 “长公主殿下是女子,这才更为了解女子的不易,公主日后可以不用离开京城,找个心仪的男子嫁了,平安的过一生。”顾雨龄笑着道。 这些天晚上睡觉,五公主眼睛一闭就是嫁入北狄的恐怖情景,人清减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几分,如今得知了不用和亲的消息,五公主觉得今晚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你刚才说皇姐要去出使北狄?” 顾雨龄凝重地点点头,“只希望长公主殿下这一路能够顺利。” 秦姝淳抓着顾雨龄的手,“皇姐一定会顺利的,明日一早我就去皇觉寺,给皇姐求平安符去。” 摄政王王府,一处安静的院落内。 罗楚正看着灰衣人送来的密信。 第208章 都要去 密信中说了秦殊凰在大朝会上的表现,另外还有四皇子平王暗中给他的任务,出使北狄! 信看完,就被罗楚扔进了火盆。 他挑了挑眉,就算是罗楚也没想到秦殊凰会在大朝会上提出通商。 不过细想下来,此时与北狄通商确实是保持两国关系稳固的好办法! 平王派他前去,怕是想让他打探通商的细节,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助秦殊凰一臂之力。 但他如果要去的话,必须想办法让摄政王派遣他去才行。 正要谋划,书童伯英在门口道:“先生,小的有事求见。” 罗楚道:“进来吧。” 伯英开门进了房间,“先生,王爷传您去前院书房,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我这就去。” 伯英给罗楚拿了青色的绸缎披风,跟着一起去了前院书房。 罗楚到前院书房时,书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几乎摄政王的心腹都在。 见到柳将军旁还空着个位子,罗楚走了过去坐下。 秦威扫了罗楚一眼,继续道:“此次与北狄通商必须阻止,秦殊凰竟然敢阻本王的路,本王自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秦殊凰这趟北狄之行,本王不希望看到她活着回来!” 秦威说完看向书房里的众位心腹。 片刻,柳将军站起来,道:“王爷,请将此事交给属下,属下必不让王爷失望!”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 说完,秦威目光落在罗楚身上,“罗先生,秦殊凰此行去北狄,本王会安排你在使臣队伍中监视秦殊凰,将秦殊凰一路所做之事汇报给本王,若秦殊凰能安全到达北狄,不要让秦殊凰见到北狄狼王!” 罗楚听了秦威的话,面上表情没怎么变化,心中却微迟疑,难道摄政王已经开始怀疑他?不然为什么这个时候安排他跟着去北狄?正好对上了平王给他的任务。 虽然有怀疑,但罗楚还是迅速接了任务。 不管如何,这目前正好对了他的安排。 如果摄政王开始怀疑他,他做别的也改变不了,反而会更快暴露自己。 “是。”罗楚应道。 同一时间,顾鸿朝收到了萧疏送来的信。 顾鸿朝满眼不敢置信,结果萧疏递过来的信手都有些发抖。 萧疏道:“顾大少爷若是愿意,两日后午时到西市文渊茶馆天字二号雅间就行。” 萧疏乘坐一辆普通马车送了信就离开。 顾鸿朝拿了信回了书房才小心打开。 信中内容不多,右下角用的却是四皇子平王的私章。 平王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带人暗中跟着秦殊凰的使团去北狄,而后暗中与北狄王庭交涉,为平王谋利!若是能将通商一半的利益捏在手中,等回京,他会给顾鸿朝重赏。 顾鸿朝惊喜,此次事情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看完信,他将信收入怀中,快步去白聆歌的院子,与白聆歌交代家事。 白聆歌正被顾府的中馈折磨的心情烦闷。 她从未想过没银子这个家这么难当。 每日一睁开眼,就是各院问她要银子过日子。 今日正院那边顾夫人要制作冬衣,明日顾鸿枫要银子花用,再来马上中秋,府中要花银子应酬…… 方才顾管家来禀报,说是她之前开的火锅酒楼被人砸了!生意还不如新开的锅子酒楼! 白聆歌正愁没过节的银子,既然火锅店不赚钱,那就低价卖了,换些银子回来应付中秋。 自当家以来,白聆歌的银子不但没有多,反而还越来越少了! 以前觉得顾鸿朝哪哪都好,随便给她买一套首饰都上千两,现在她成了顾鸿朝的夫人,顾鸿朝不但不给她银钱,还要她给顾鸿朝银钱,敢情以前顾鸿朝的银子都是从秦殊凰那拿过来的! 所以当顾鸿朝回来说要奉平王的命令去一趟北狄,若是事情做成了,平王会有重赏,到时候封官赐爵不在话下,白聆歌反而轻松了起来。 顾鸿朝出去做事,不用花府上的银子,顾府压力也会小不少。 白聆歌极力支持顾鸿朝接下平王的这个任务。 顾鸿朝顿时也觉得白聆歌又成了那个知他懂他的知己。 顾鸿朝给白聆歌许诺,只要他此次成功,回来必然让白聆歌当上诰命夫人! 夫妻俩说到一起了,不顾白天黑夜居然在花厅里胡闹了一通。 顾鸿朝特意来了好几次,想趁着他出发前让白聆歌怀上自己的子嗣,只可惜,顾夫人早绝了他这个想法。 回了长公主府,秦殊凰就让瑞苗亲自跑一趟将羊毛和羊毛制品送去刘仁慈的府邸。 打着送中秋节礼的由头瑞苗足足带了一马车的东西到刘府。 刘夫人身边的嬷嬷将瑞苗迎了进来,刘夫人亲自接见。 瑞苗带来的东西里有刘大人夫妻喜欢吃的苏式月饼,上好的龙井,两件狐狸毛的披风,长公主府里厨子做的点心等。 多是贴心实用的东西。 最后瑞苗才吩咐人将羊毛和羊毛制品搬了下来。 刘夫人亲自查看羊毛织成的盖毯和地毯,将盖毯放在腿上盖了会儿试了试,发现羊毛毯不但柔软舒适,还极为保暖! 是御寒的好材料! 她摸了摸还未加工的羊毛,道:“既然这羊毛毯御寒能力极好,为何不做成衣裳鞋袜试试?” 瑞苗在旁边笑,“既然夫人有这想法,何不亲自试试?我们殿下说了,她之前在一本西域的书里看过,说是有西域的老人家将这羊毛做成线来织布,既然胡人都能这么做,咱们也一定能。丝绸就是蚕丝织的,由丝织成布,要是这羊毛也能做成丝,是不是也能织成布?如果有羊毛做成的布,那就能做各种东西了,现在咱们拿布做的东西都能拿羊毛来做了!” 刘夫人眼神发亮,“殿下说的有道理,老身今日就亲自试试!” 说完把瑞苗丢下交给贴身嬷嬷应酬,自己带着两个精通纺织的丫鬟立马去织房了。 贴身嬷嬷不好意思的对着瑞苗苦笑,“希望姑娘见谅,夫人年纪这么大了,一做起她感兴趣的事什么都不管不顾。” 第209章 殿下,别怕 瑞苗怎么可能生气,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刘夫人能尽快将殿下需要的东西研制出来,就是帮了殿下的大忙了,作为殿下的贴身大侍女她如何能不高兴。 刘夫人去忙了,瑞苗也不多待,留下带来的东西告辞。 刘夫人身边的嬷嬷把瑞苗送到府门前,又回了些府上做的月饼,送瑞苗上了马车这才回转。 夫人去织纺了,贴身嬷嬷只能带着亲近的丫鬟收拾长公主殿下让人送来的这些东西。 很快,刘夫人的贴身嬷嬷就发现长公主殿下送来的东西不止瑞苗姑娘说的那些。 还有一些放在锦盒里的布料皮毛滋补药品,另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五百两的银票。 嬷嬷怔然,连忙拿着银票去刘夫人那禀报。 刘夫人从嬷嬷手中接过银票,心中暖洋洋的,长公主殿下怕是知道她夫君廉洁,才给他们夫妻准备这些的。 刘仁慈是三品大员,住的府邸是皇上的赏赐的,但夫妻俩除了官田外没什么恒产,刘夫人的陪嫁大多都分给留在江南的两个儿子了。 回了京中后遇到京郊百姓水患,夫妻俩又舍出去了些。 现在虽然住的偌大的府邸,为了省银子只启用了前面两进院子。 府邸的其他地方多年不住都破败了,更是没有多余的银子修缮。 刘夫人知道丈夫这次是必定去北狄的,她没想过拦着,她与丈夫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为儿子操心,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活了。 所以刘仁慈回京做什么,刘夫人从未阻拦过。 只是去北狄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有许多东西都要准备。 为了这趟行程,刘夫人准备把过中秋的花费省一大半下来给丈夫置办行装,今年秋冬整个府邸都不再添置新东西。 可饶是如此,省下的银钱也有限,置办出行物品怕是仍然不够。 刘夫人思来想去准备出几件她珍藏的书画,这些东西都是父母传下来给她的,刘夫人的父母二十年前就已过世,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想动这些书画的。 早上正在收拾书画,中午长公主府就送来了节礼和羊毛。 有了秦殊凰送来的这五百两,刘夫人的那些书画就保住了。 “长公主这般厚待,等老爷回来,我会告诉老爷的。” “夫人,不止银子,还有布匹毛皮滋补药品等。” “长公主既然已叫人送来了,就收下吧,你带着人将布匹毛皮收拾出来,这几日赶着给老爷做出行的冬衣披风等物。” “是,夫人,老奴这就回去安排。” 瑞苗回来向秦殊凰汇报了刘家的情况。 瑞苗高兴道:“东西刘夫人都收下了,奴婢还没走,刘夫人就带着羊毛去织纺了。” 秦殊凰颔首,希望刘夫人能尽快研制出羊毛的各种制作工艺。 刘府忙碌起来,长公主府也不例外。 自从秦殊凰回了长公主府,瑞禾带着人整理秦殊凰要出远门的衣物,诗兰带着人整理饰品、银票、书籍,诗雨带着人整理药品和干粮。 剩下的瑞苗给秦殊凰去各处跑腿。 临近中秋,瑞苗带着节礼去了刘大人家里后,又去了荣国公府、徐家、薛家。 秦殊凰自己则在书房中翻看着北狄的书籍,明日打算用摄政王给的令牌调遣鸿胪寺的官员来一趟长公主府,她要亲自询问北狄的情况。 随后几日她会与刘大人商议北狄之行的安排,由刘仁慈负责组织北狄使团。 趁着这次出门,秦殊凰还想解决谢煊晔身上的蛊毒。 事情太多,秦殊凰必须一件件的尽快处理完。 从宫中回府后,秦殊凰吩咐了府上的事情,就进了书房,玄苍则一直守在书房外间。 不知不觉就从中午到了晚饭时分。 玄苍正要提醒秦殊凰用晚膳,突然他耳朵动了动,脸色一冷,手情不自禁按在了身侧的长剑上。 等确定外面有特殊的动静,玄苍立即往秦殊凰待的书房里间跑。 秦殊凰正沉迷在各种北狄的资料书籍中,见玄苍突然进来,抬起头愕然的看过去,“何事?” 玄苍面色冷峻,脊背绷直,表情凝重的道:“殿下,好像有刺客!” 说着玄苍已经到了秦殊凰身边,一手提剑,将秦殊凰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果然没多久,书房的窗户突然被人打破,四五名黑衣人闯了进来。 几名黑衣人一闯进来,视线直接落在被玄苍护住的秦殊凰身上,而后一齐朝着秦殊凰和玄苍的方向杀来。 突来的刺杀让秦殊凰脸色情不自禁吓的惨白,可她仍然调起自己十二万分的冷静极力去应对。 瞅见身后博古架上摆放着的盆景,拿起就朝着黑衣人砸去。 原本安静的书房瞬间刀光剑影。 玄苍以一人之力挡住五名黑衣人的攻击,秦殊凰被玄苍护在身后,找机会用博古架上的东西砸黑衣人。 在玄苍放倒了一名黑衣人后,秦殊凰也成功将一名黑衣人的头砸破,让他晕眩了瞬间,趁着这个机会,玄苍一剑刺向这名晕眩的黑衣人,将他彻底结果。 五名黑衣人剩下三名。 可玄苍额头也有了细密的汗珠。 以前以这五名黑衣人的身手,玄苍能在一刻钟内解决,可这次刚刚结果了两人,还有一人是在秦殊凰的帮助下解决的,他已经觉得他疲累手抖了! 病发让他的身体不如以前! 玄苍用力抿了抿唇,眼眸冷冷看向剩下的三人,另外一只手却仍死死将秦殊凰护在身后,他尽量用温柔冷静的声音安抚秦殊凰,“殿下,别怕,属下会保护你!” 现在他只希望他能尽全力撑到亲卫们赶来! 秦殊凰知道玄苍的身体情况,本来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现在见他撑不住还要安抚他,顿时又着急又心疼。 她冷冷看向对面剩下的三名黑衣人,恨不得将这三名黑衣人凌迟! 黑衣人被秦殊凰的眼神看的心慌,干脆一咬牙再次冲了上去,他们也都是多年习武的,如何看不出来的玄苍已是强弩之末。 第210章 你愿不愿意 这次他们改变了策略,不主动攻击秦殊凰,而是其中两人对付玄苍,意在缠住他,剩下的一人在旁边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伺机偷袭秦殊凰。 这样的策略是有效的,玄苍精力不济,反应也没有之前快,很快身上就受了伤,秦殊凰也不例外,同样受了点小伤。 三名黑衣人见这法子有效,攻击更加熟练密集。 玄苍为了保护秦殊凰不受伤,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变多。 就在玄苍反应不及时,一柄雪亮的长剑就要直刺玄苍胸口致命的位置,秦殊凰看见骇然,忙压着玄苍的肩膀,用要用自己的肩膀给玄苍挡这一剑。 黑衣人见这情形更乐了,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长公主,如今长公主给这名护卫挡剑正中他们下怀。 黑衣人出剑的手更是没了任何犹豫。 玄苍发现后根本没有力气推开秦殊凰。 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一支箭从打开的窗户外射进来,出剑的黑衣人被一箭射中要害,剑没能落下,他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随后,鲁达汤猛带着亲卫们冲了进来,一举将剩下的两名黑衣人拿下。 为防止两名黑衣人自尽,鲁达第一时间将两人打晕,饶是这样还是迟了一步,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咬破了牙齿里藏着的毒囊,瞬间毒发身亡。 汤猛见殿下和首领身上都有伤,忙过来关切询问,“殿下,您怎么样?” 秦殊凰额头出了一层惊汗,自己人来了后,她长舒一口气,道:“去请师傅来一趟。” 没多久,宋元带着提着药箱的老阿笃赶了过来。 幸而秦殊凰和玄苍伤的都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玄苍手臂被划破了五六处,秦殊凰右手手臂伤了两处。 及时敷药包扎就没什么大碍。 等宋元让人熬药离开,卢舟和亲卫队长们在书房集结。 秦殊凰皱着眉头问,“这些黑衣人是怎么进的长公主府?” 卢舟立马跪下请罪,整个后背都吓的湿透,要是这次长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不用长公主处理他,皇上就会将他大卸八块。 “这些人是今天招进来修缮花园的短工,老奴做事不力,让殿下受险,请殿下责罚!” 秦殊凰没想到一向做事周全的卢舟也会出差错,她皱了皱眉,“既是你造成的失误,但念在你初犯,便罚你半年的例银。日后做事必须再三思虑,若再次犯错,也不用待在本宫的长公主府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卢舟立马谢恩,起来的时候腿还是哆嗦的。 这次刺杀来的突然,要不是平时长公主府的亲卫们就格外负责,不会这么快能赶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下她和玄苍。 有赏有罚,秦殊凰给了所有亲卫赏赐。 玄苍皱着眉头重新安排了长公主府的巡逻事宜,原本四只亲卫队伍轮流巡逻,现在则改成了两只队伍一组,轮换巡逻,长公主府里巡逻的亲卫人数增加了一倍。 尤其注意秦殊凰所在的后院,更是十二时辰都要有亲卫在侧。 等其他人被秦殊凰遣走,书房里只剩下秦殊凰和玄苍。 秦殊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玄苍,道:“怎么不下去休息?今日你受伤最重,需要好好休养。” 玄苍微垂着头,长长的流海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紧攥,片刻后,才声音低沉的道:“殿下,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日后不要为属下挡剑。” 秦殊凰没想到残王哥哥在这里纠结这些。 她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玄苍,“本宫想给你挡就给你挡,要想不让本宫给你挡剑,那就练好武艺,不要给本宫这个机会。若是武艺提高不了,就提高布防,莫要让刺客再闯进来。另外,本宫做的事越来越危险,日后这种情况怕是不会少,若是你害怕,趁早说,本宫不会为难你。” 说完秦殊凰微敛眉目,帮助皇弟夺回权力的这条路必然血雨腥风。 她其实也不希望残王掺和进这些危险,如果残王哥哥愿意,她会离他远一点,尽量保全他的安全。 说完这些,秦殊凰的心猛烈地紧张跳动起来。 说不清楚此刻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既希望玄苍同意也希望玄苍不同意。 她话刚说出口,玄苍就已经单膝跪在了秦殊凰面前,“殿下,属下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只要属下在一日,就会陪在殿下身边一日。” 听到玄苍的话,秦殊凰眼眸发亮的看向他。 随即,她问道:“玄苍,你愿不愿意随本宫去北狄一趟。” 玄苍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属下愿意!” 不管秦殊凰在哪里,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哪怕是死亡,他也在所不惜。 直到这一刻,秦殊凰嘴角才有了一丝笑意。 “好了,本宫知道了,快下去休息吧。” 玄苍点头,而后离开。 不过他没去休息,而是去了长公主府的秘密地牢,这里关押着唯一没死的那名黑衣人。 此时,宋义秋谢卓谢程正在地牢里守着这名黑衣人。 等玄苍来了,宋义秋立马上前禀报,“统领,现在开始审吗?” 玄苍点头,而后他坐在黑衣人面前,眼神阴鸷地盯着面前被铁链锁住昏迷的黑衣人,冷声道:“泼水!” 黑衣人口中的毒囊已经被取了下来,不能再自缢。 经过半个晚上的拷问,黑衣人已经被折磨的身上没一块好肉后,玄苍终于从黑衣人口中问出了三个字“柳将军”!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黑衣人被宋义秋送了个痛快。 秦殊凰出使北狄的前一晚,秦殊珉秘密来到了长公主府,见了秦殊凰一面。 秦殊凰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交给秦殊珉,嘱托了半个时辰。 而后谢典也来了长公主府,告知秦殊凰谢煊晔的毒又复发了,怕是次日不能送秦殊凰。 秦殊凰亲自去看了躺在床上戴着面具的谢煊晔,安静守在床边坐了一刻钟离开。 秦殊凰一走,谢卓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大深秋的,出了一身的汗! 他揭下面具,见王爷从屏风后走出来,谢卓一把跪在主子面前,“王爷,您还是罚属下吧,下次千万别让属下再假扮您了!”万一被殿下认出来,他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第211章 暂别京城 谢煊晔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谢卓只觉得后脖颈都是凉的。 不过幸好刚刚长公主殿下只是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做,不然,他即便不是被长公主砍了,也会被自家主子砍了。 次日一早天不亮,秦殊凰就起床收拾好,随后到长公主府前院准备出发。 这次是出远门,秦殊凰并未将身边的人全部带走。 瑞禾瑞苗诗兰诗雨四名大侍女,她只带了瑞禾诗兰两人,瑞苗诗雨留在长公主府,照应长公主府。 卢舟同样留在长公主府。 宋元叶梓仍在长公主府,由卢舟瑞禾不时照应。 身边的亲卫,秦殊凰也只带走一半,留在长公主府的是鲁达汤猛和翟金两队,他们守着府邸,剩下宋义秋、贺玉田二人带着亲卫跟她同行。 秦殊凰今日身着一身低调女式骑装,乌黑秀发扎成马尾束起,方便远途。 带着瑞禾诗兰两人走到马车边的时候,玄苍已经牵马候在一旁。 秦殊凰看了玄苍一眼,玄苍立马恭敬地低头,“殿下。” 秦殊凰道:“准备好就出发吧。” 说完就登上马车。 等秦殊凰进了马车,玄苍严肃吩咐手下,“出发!” 秦殊凰的队伍陆续从长公主府大门出去,旁边镇北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秦殊凰远行与镇北王府没有丝毫干系。 秦殊凰此次远行,虽然带的东西已经尽量压缩,但看着也不少。 随身物品装了满满三马车,再加上随行人员的东西,整个车队光是物资就有六马车,再加上秦殊凰的马车,一行显得浩浩荡荡。 车队很快就消失在还模糊的夜色里。 等长公主府门口听不到任何声音,暗处偷偷观察的人才悄悄离开。 在长公主府附近的人影很快就窜进了摄政王府里。 摄政王府的一处偏僻小院灯光忽然亮起,柳将军一把掀开帐帘,赤膊着上半身坐在床边,他身后隐隐还有一名穿着轻纱的女子。 柳将军冷声道:“情况如何?” “回将军,前两日派出去的人手没有一个回来的,任务失败。今早,半个时辰前,长公主上了马车带着队伍离开府邸,准备与刘仁慈在城门口会合,出发去往北狄。长公主出发时,镇北王府无人相送。长公主带的亲卫也不多,只有半数。” 柳将军的眼睛眯了起来,“长公主竟然只带了半数亲卫,是不是太看不起我柳某了。” “继续派人盯着,暂时不要露马脚,另外通知下去,一个时辰后,本将军带人出发!” “是!” 来汇报的黑衣人低着头根本不敢往柳将军的方向看,生怕看到柳将军身后的女人。 等人离开,柳将军一把将身后的顾雨菲往前一拽,酣畅淋漓一番后,柳将军冷声道:“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跟着本将军出发!” 原本脸色还能保持镇定之色的顾雨菲面色一变,随后故意娇软着声音道:“将军说什么?我听不懂?” 柳将军瞬间用力捏住顾雨菲的下巴,声音变得阴冷,“收拾东西跟我去北狄?还听不懂吗?” 顾雨菲险些被柳将军掐死,等他放开的时候,顾雨菲控制不住的疯狂呼吸咳嗽。 她表情惶恐不安,之前就听说过北狄是什么样的地方,可她从未想过她也要去,还以为这次柳将军离开了,她就能暂时摆脱这个狠辣的男人。 她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去讨好摄政王,好占据一席之地,到时候柳将军回来,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甚至因为忌惮摄政王权力不敢再接近她。 可她现在被要求跟着柳将军去北狄,顷刻,她的算盘全部落空,只剩下恐惧迷茫。 顾雨菲现在不能惹柳将军,柳将军对女人从来没什么耐心,她要是再多质疑一句,怕是只有被掐死的下场。 回过神的顾雨菲连连点头。 爬起身带着丫鬟去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悄悄将之前从父母那里要来的银票藏在包裹里。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顾雨菲被柳将军拎着塞上了马车。 直到现在,顾雨菲还不明白柳将军为什么要带她去北狄。 秦殊凰的队伍到城门口时,恰好到开城门的时辰。 没多久,秦殊凰的队伍就在城外与刘仁慈带着的使臣队伍汇合。 北狄使臣提桑的队伍也跟在后面,坠在最后。 这次使臣队伍,刘仁慈不但挑选了鸿胪寺的有经验品行不错的三名官员,还从六部征调了三人,吏部户部工部各一人,再加上兵部的护送人员,整个使臣队伍不少于一千人! 秦殊凰带出来的人和行李与大武的使臣队伍相比,就不足一提了。 秦殊凰的队伍汇入使臣队伍,像是小河汇入大海,瞬间就分不清彼此。 与大队伍汇合后,秦殊凰请刘仁慈上了她的马车。 此行队伍一路往北走,此时京城已经是深秋,越往北走,气温会越来越低。 到时候行路也会越来越困难。 北狄比京城干旱许多,河流也少。 若是坐船只能到北域道,到时候还是需要走陆路。 这般折腾,那就不如一直选择陆路。 如果天气没那么恶劣,三个月就能到达大武与北狄的边境夏公城。 如果遇到暴雪冰雹,怕是需要四个月,春节都要在路上过,到夏公城就是二月开春的时候了。 这还是在一路走官道的情况。 目前队伍的速度可以保持在一日五十公里左右。 今天一早出发,使臣队伍第一个歇脚点就在离京城五十里的玉山驿。 在使臣队伍离开京城一个时辰后。 柳将军所带的队伍离开的京城,而后是罗成的队伍离开。 最后是顾鸿朝的队伍离开。 几支队伍里,要属顾鸿朝的队伍人最少。 离开前一天,顾鸿朝去了萧疏要求他去的那个地方,应下了平王的要求,同时也带回了五千两银子交给了白聆歌。 叮嘱白聆歌照顾好父母弟弟和府邸,才悄悄离开顾府出京。 白聆歌捏着手中的五千两银票,后悔将酒楼卖了出去,要是早知道有这笔银子,她说什么也不会把酒楼折价卖掉。 不过有了这笔银子,她还可以做别的生意,作为一个穿越女,她难道还没法子赚银子嘛! 第212章 离开使臣队伍 使臣队伍秦殊凰的马车内,刘大人笑着将一个包裹递给秦殊凰。 秦殊凰惊讶刘大人还会给自己送东西,她笑道:“刘叔,是什么呀?” “殿下打开看看便知。”刘仁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秦殊凰只好亲自动手打开包裹。 包裹一打开,秦殊凰眼里就都是惊喜。 全部都是羊毛制品! 不但有毯子,还有披风、羊毛制成的褙子、手套、坎肩、男子的羊毛帽子…… 秦殊凰看出来制作这些东西的毛料触感不一,用来做衣裳毯子的柔软一些,用来做帽子、手套等的硬一些,像是褙子坎肩这种是羊毛绞成的线勾制的,上面居然还有纹路! 每一样羊毛制品她都很喜欢,都爱不释手。 刘仁慈看到秦殊凰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满意度了,饶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老妻竟然这般巧思,只不过几日就做出来了这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羊毛制品。 他和老妻是第一个测试这些羊毛制品的人。 这些羊毛衣物比普通的厚衣裳暖和多了!也舒适多了!冬日里再不用层层叠叠穿许多衣裳,手肘都难打弯。 他最喜欢的是羊毛帽子和手套,正好他要去北狄,要老妻给他做了两顶帽子和手套,到北狄了换着用。 刘仁慈解释道:“拙荆说了,羊毛可以筛选出软毛和硬毛,软毛若是能挑选的更细,甚至能做出比丝绸更软的布料来,只是现在时间短,暂时还没研制出来。硬毛可以做地毯,甚至做压风的毛毡等,也大有用处。不过两相比起来,自然软毛更加珍贵,若是售卖,建议殿下定价贵一些。羊毛制品不容易坏,比丝绸划算,普通百姓之家也能有余钱置办上一些。殿下看这件褙子,是用羊毛制成的线,再用木针钩织而成,纹路简单,会些女红的百姓女子也能做。” 普通百姓之家大部分都是男耕女织,可见女红在女子里有多重要,现在若是多了一种羊毛线,让普通女子能多一份活计,那可谓造福万千女子。 听老妻说完,刘仁慈也意识到了羊毛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要是边关兵士到了冬日里能人手一件羊毛制品的衣裳,就能免除寒冻之苦,让大武兵士的冬日战斗力提升一成不止! 羊毛一样可谓是国之重器! 如果白聆歌在场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刘仁慈口中说的羊毛制成的线就是以后出现的毛线。 秦殊凰原本只是想让刘夫人帮忙试试,哪里想到刘夫人会给她如此巨大的惊喜。 这么短短时间内,刘夫人就能弄出这么多羊毛制品,相信多给她一点时间,怕是会有更多的惊喜! 秦殊凰将手伸进羊毛手套里,没一会儿,手心就热的要冒汗了。 她把所有的羊毛制品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高兴道:“刘叔,等从北狄回来,我定会亲自给婶婶上表请功,到时候婶婶的诰命品级说不定比你还高呢!” 刘仁慈听了哈哈大笑,“无妨,反正府上本来就是你婶婶做主,我回了家,也是听你婶婶的。” 看了羊毛制品,又商量了这一路事宜,时间过的倒是快。 中午只在路边停了半个时辰不到就继续出发。 天色将黑前到了玉山驿。 已经提前派亲卫去玉山驿通知了,秦殊凰率领的使臣队伍到的时候,驿站驿丞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等秦殊凰的队伍到达,驿丞率领手下的人已经在驿站门口等着了。 玉山驿因为离京城不远,来来往往接待官员,是一个大驿站。 整个驿站全数运转能接纳几千号人,秦殊凰带领的这只使臣队伍一共才一百五百人,身后跟着的提桑队伍入住也完全没问题。 驿丞已经知晓了秦殊凰的身份,自然是给秦殊凰安排了驿站最好的院子。 坐了一整日的马车,饶是秦殊凰身体不错也颠的浑身都痛。 用了晚膳,早早就歇下了。 玄苍亲自安排了亲卫守夜。 许是这里离京城不远,又是大驿站,除了秦殊凰一行,还住了别的路过的官员,所以今夜无比平静,一觉到天亮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一大早,秦殊凰就被瑞禾叫醒。 她带着人在驿丞前露了面又用了驿丞专门让人准备的早膳,而后才带着使臣队伍离开驿站。 秦殊凰的使臣队伍一离开驿站,提桑的队伍也跟着离开了驿站,仍然像是前一天一样远远坠在后面,既不靠的很近,也不远离。 等秦殊凰和提桑的队伍离开半个时辰,带着帷帽一身男子短打装扮的秦殊凰翻身上马。 身边是一直皱着眉头却暂时什么也没说的玄苍。 秦殊凰见他愣在原地没动,道:“玄苍,愣着干什么,上马!” 玄苍这才翻身上身边的另外一匹马。 两人从玉山驿后门出来,不但没有往队伍离开的方向去,反而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出使北狄的使臣队伍又行了半上午,瑞禾诗兰才幽幽从马车中转醒。 两人眼睛一睁,发现长公主殿下不在马车中,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 诗兰脸色骤然变得一片惨白,茫然又害怕的道:“殿……殿下呢?” 到底瑞禾要镇定一些,她抓住诗兰的胳膊,“别紧张,先冷静下来,许是殿下在马车里待得闷了出去骑马了。” 虽然这么说,可瑞禾的眉头已经情不自禁皱了起来。 从驿站出来的时候,她明明扶着殿下一起上的马车,她与诗兰都在马车里陪在殿下身边。 昨晚虽然睡的不大好,但还不到压不住困意的时候,怎么会在马车里无知无觉的睡着,而且还是与诗兰两人一起睡了,连殿下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诗兰被瑞禾的话一说,冷静了不少。 瑞禾悄悄掀开马车车帘往四周看了一眼,亲卫队长宋义秋、贺玉田还骑马跟在马车边,却不见殿下与玄苍统领的身影。 瑞禾放下帘子,思虑一番决定先下马车在周围找找殿下,若是还找不到就去询问宋义秋和刘大人。 正在瑞禾要下马车时,刘仁慈登上了秦殊凰的马车。 第213章 离开的理由 瑞禾看到了刘仁慈,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刘大人,可见到我们殿下了?”瑞禾诗兰都期待的看着刘仁慈。 刘仁慈这个时候上马车就是为了告诉她们情况的。 他神色严肃的道:“殿下不在使臣队伍里。” 听到刘仁慈这句话,瑞禾诗兰震惊地一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从驿站出来的时候,是她们扶着殿下上的马车,殿下怎么会不在队伍里呢? 刘仁慈怕她们反应过度,立马安慰,“少安毋躁,殿下好好的,这些都是殿下亲自安排下来的。” 果然听到刘仁慈这么说,瑞禾诗兰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 殿下足智多谋,自然这么安排了,定有殿下的道理。 之前没有提前告诉她们,该是怕她们担心,提前露出了马脚。 瑞禾反应最快,“刘大人,殿下可有交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见两人很快恢复了冷静,刘仁慈颔首,长公主的这两名侍女比他想象还要机灵。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瑞禾,“殿下留给你们的,你们照着殿下信里说的去做就行,你们放心,殿下有人保护,安全不会有问题,若殿下真的待在时辰团队里,反而会出大事!” 两人想到在长公主府的刺杀,也意识刘仁慈说的有道理。 “刘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拖殿下后腿。” 说完,瑞禾打开刘仁慈给的信件,与诗兰一起看了起来。 信件上的字迹确实是殿下的,右下角还留有一枚只有她们四名大侍女认识的私章图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肯定了刘仁慈话语的真实性,记住信上的内容,就将信扔进了旁边的红泥小炉里。 使臣队伍,秦殊凰的马车里中午就传出了女子的咳嗽声。 骑马跟在马车边的宋义秋和贺玉田听到连忙关切的在马车车窗边询问,“殿下,您怎么了?可要属下去找大夫来?” 不多时,瑞禾的声音在马车里响了起来,“没什么大事,殿下自己也会些医术,怕是昨晚睡觉受寒了,再加上气候关系,殿下身上起了几个疹子,刚刚已经吃了药,准备在马车里休息会儿。” 确实是小病痛,他们走的时候宋先生让带了许多他亲自制的成药,效果比随行大夫开的好多了,再加上殿下就是宋先生的弟子,医术比普通大夫好。 听瑞禾这么说,宋义秋没再多管,只道:“殿下要是有需要,属下就在马车边,随时唤一声便是。” “知道了,被扰殿下休息了。”瑞禾回。 马车外的亲卫们不再说话,保持沉默,尽量给马车内的“殿下”创造一个好的休息环境。 一路往南奔的秦殊凰与玄苍二人快马加鞭用了一日时间跑了使臣队伍行驶两日的路程,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到了石嘉县。 石嘉县离京城临城宜州不远,特产就是各种石头,县上都是做各色景观石生意的,主街只两条。 这里平日来往的都是做石头生意的商贾,其他人很少会从石嘉县路过。 一下骑一天的马,饶是秦殊凰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本来打算在石嘉县换马不换人再坚持骑一夜,现在却不得不在石嘉县休息一晚。 随意找了家不大的客栈入住,要了两间相邻的客房,要小二照顾好马匹再送些吃的到房间里。 等小二把吃的送进来,玄苍就站在秦殊凰身边看着秦殊凰不肯离开。 秦殊凰心里叹息了一声,“既然不想回你房间吃,那就在本宫这里一起吃点。” 秦殊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玄苍坐。 秦殊凰今日的这些操作,玄苍到现在还没明白,他在等秦殊凰告诉他。 坐下来后,玄苍也不拿起筷子,看了秦殊凰一会儿才皱眉道:“殿下是想做什么?这般不声不响只带属下一个人出来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殿下不想与使臣队伍一起,完全可以暗中悄悄走另外一条路,为何会往南方走?” 为了加快速度,中午两人都没吃东西,奔袭了一天,秦殊凰早就饿了,前世被囚禁虐待,最后几年一点像样的食物都没吃过。 今生秦殊凰对食物有了一点自己的偏执,虽然不到食不厌精的地步,但是只要有条件,她都想好好吃饭,享受美食。 看来残王哥哥今日得不到答案,她是休想好好吃饭了。 秦殊凰心中无奈一叹,放下筷子,道:“本宫与皇弟想要活下来,皇弟就必须执政!如今朝堂势力最大的就是摄政王,他把控着明面上七成的朝政。可因为之前京郊水患和户部尚书的事,他的实力大受折损,如今朝堂上正为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争抢的头破血流。若是没有派系,你觉得朝堂上会争抢的这般厉害?本宫和皇弟的人手有限,都未参与到这场争抢当中,那你觉得会是谁在与摄政王派系争抢?” 玄苍剑眉拧起,面色严肃,他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平王?” 秦殊凰点头,“在摄政王都没发现的时候,平王的势力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朝堂的三成!” 秦殊凰继续道:“在徐家和荣国公府的调查下,确定了摄政王与北狄有勾结,那你觉得凭借平王在京中的势力能够支持他在朝中扩张吗?” 玄苍摇头,脸色变得凝重,“京中做事算是在所有人的眼睛底下,想要扩张势力没那么简单,平王身后定然有后盾。” 摄政王靠着与北狄的合作来控制朝堂,那么平王肯定也有站在他这边的人。 平王的封地靠南,是南边城池广南城。 大武开国的时候,高祖就已经定下了规矩,亲王公主等虽然有封地,但只有食邑的权力,没有行政军事权,相当于这些亲王公主只能收税,其他的啥也干不了,城池仍然归国家所有。 且食邑不能继承,被封的亲王公主没了,税收也就归还国家,亲王公主的子女能不能受封食邑完全靠他们自己。 平王的封地在广南,广南靠近南疆,百姓并不富裕,他食邑只有八百户,可见先帝在世时,平王并不受宠。 秦殊凰的食邑在鱼米之乡螺洲,共一千八百户,这么一对比,就能看出先帝到底偏心谁了。 如果平王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招揽自己的人,那定然在广南比较可靠。 且广南天高皇帝远,经常是朝堂忽视的地方,而且刘贵太妃出自广南大族! 第214章 镇北王,您无权调遣 摄政王的依仗是北狄,那么平王的依仗就是广南! 朝政是平衡的过程,此消彼长。 摄政王的部分势力已经被秦殊凰等人削弱,平王的势力必然会变大,如果她此时不制衡平王,釜底抽薪,朝争里很可能是平王最后获利。 在这过程中,她与秦殊珉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 若是两方都被打压,那秦殊凰与秦殊珉定会获得更多的支持。 表面上,秦殊凰是为了跑通大武与北狄的商路,有利于两国和平与发展。 实际上,她要揭发摄政王通敌卖国!断了平王的后方! 当然,去广南更重要的事是给谢煊晔解除蛊毒,平王与广南的联系其实再拖后一点处理也行,但谢煊晔的身体却等不下去了。 不过,在不确定蛊毒能彻底拔除前,秦殊凰不敢先给残王哥哥希望,这条自然也要先隐着不能说了。 秦殊凰看到玄苍脸上变得愈发凝重的表情,颔首,“你想的没错,支持平王、给平王提供钱粮势力的就是广南大族们。” 广南土司大多自治,刘贵太妃所在的家族是广南势力最大的家族。 广南刘家原本不姓刘,土司们有自己世代传下来的姓,后来归顺了大武,就从大武姓氏里挑选了音译比较像的刘字,这才都改姓刘。 为了广南安定,大武皇上这才会挑选广南土司们的女儿进京成妃。 先帝刚登基时,愿望就是分权土司、真正把广南收回手中,让广南土司们只有富贵,没有权力,这样一代代下来后,广南会与大武的其他州府一样。 只是先帝宏愿刚做了一半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先帝驾崩后,广南土司再不肯听广南州府的话,逐渐恢复自治。 自治后,广南土司们贪心不足,想要扩大势力,于是渐渐与广南相邻的南疆起了冲突。 南疆也属大武附属国,与广南一样自治。 南疆特产是各种草药,大部分南疆人还生活在山林丛林中,并不如广南人富裕,幸而这一届南疆的土司是一名智慧的女性,她多次领兵将广南打退,只是这位土司年事已高,不知能守住南疆多久。 一旦南疆被广南吞并,广南土司们的势力会比原来大两倍! 到时就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 玄苍反应很快,“殿下是想暗中支持南疆,靠南疆暂时遏制住广南土司们扩大势力?” “不止如此,我还想分化广南土司们!” 只要广南的土司们不是一块铁板,到时候逐个击破就容易的多! 广南那么多土司,总有不服刘家统治的! 玄苍深目中显出忧虑,“可是殿下离开使臣队伍,暗中那么多人盯着,怕是瞒不了多久。” 秦殊凰如何不知道。 在京城的时候,摄政王都已经忍不住派人去她的府邸刺杀了,那去北狄的路上刺杀定然会更多! 摄政王根本不想看到她或者到达北狄。 即使她已经安排了瑞禾诗兰等人,可她不在使臣队伍的消息怕也瞒不了多久。 一旦平王的人发现她可能去了广南,到时候会有两路人追杀她,危险加倍。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现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尽快赶路,到达广南! 还好南下的路比去北狄好走许多,不会像去北狄那么耽误时间。 秦殊凰安抚的朝着玄苍笑了笑,“你不用太担心,其实我并没有留多少人在府上,鲁达汤猛已经暗中带着人先赶去了广南,府上相信有王爷的人会帮忙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只要我们尽快赶到广南,与鲁达汤猛汇合,危险会大大减小。” 饶是秦殊凰这么说,玄苍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 秦威和他的手下都心狠手辣,势力又大,使臣队伍能瞒住的时间怕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短,再加上他们还不知深浅的平王,这一路只他与殿下,他实在难以放心! 秦殊凰也看出了玄苍的忧虑,摊了摊手,露出难得见到的狡黠和无奈的表情,“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回使臣队伍,面对的危险不见得比现在小,说不定还连累刘大人和瑞禾诗兰。去广南的这一路,我们小心点,说不定还能顺利应对。” 秦殊凰说的有道理,但是玄苍哪里能放心。 秦殊凰的安危在他心里比自己重要百倍! 这一刻,他完全没注意到为什么秦殊凰会与他两个人离开使臣队伍,一路往南! “好了,本宫都与你说了,该吃吃该喝喝,明日一早就要起床赶路,别到时候还要拖本宫后腿。” 说完,秦殊凰拿起筷子先吃起来。 这家客栈提供的饭菜就是普通家常的饭菜,口味一般,胜在食材新鲜,她又饿了,竟然也吃了不少。 吃过后,秦殊凰将玄苍撵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洗漱后给大腿两边上药。 玄苍原本还以为秦殊凰没人伺候会不习惯,哪里想到他在门外站了两刻钟,里面传来洗漱的声音后没多久就熄灯睡下了。 玄苍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片刻笑容又隐去。 玄苍回房间待了一个半时辰,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换了身衣裳悄悄出门。 没多久,他出现在客栈的后门马棚处。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竹哨放在唇边吹响。 竹哨响起没一会儿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五官普通身材普通,是那种看一眼放到人堆里再也分辨不出来的那种。 玄苍道:“本王需要人手暗中保护殿下。” 站在玄苍对面的人抬头看了玄苍一眼,“王爷无权调令除在下之外的人!” “你!”玄苍眼神阴鸷的看过去。 “王爷,您的一次机会已经用过了,没有第二次!” “她是长公主,大武的长公主!你们也这般袖手旁观?” 男人微微低头,隐藏住自己的面容,“我们只凭命令办事,不是看脸的,王爷,您知道规矩,您想要调派我们,唯有一个办法,只要您接受了我们的条件,我们誓死效忠王爷!” 第215章 假扮夫妻 玄苍神色凛然,他扫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你帮本王回一趟镇北王府,送个消息。” “是,王爷请吩咐。” 没一会儿,男人悄然离开,玄苍悄悄回到了客栈房间里。 长夜漫漫,尽管身体已经疲累,玄苍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调动五感,时刻注意着隔壁和门外的动静。 直到夜色慢慢退去,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时,玄苍才闭目眯了会儿。 急着赶路,一大早秦殊凰就起床了。 明明玄苍在床上没睡上一个时辰,秦殊凰房间有一点动静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迅速起床收拾,两人并未在客栈用早膳,打包了些包子馒头带走路上吃。 又经过一天的急速奔波,到了池州。 秦殊凰和玄苍并未在池州停留,卖了马匹,在一艘客船上订了房间,当夜顺流而下去广南。 直到上了客船,没遇到刺杀的刺客,秦殊凰才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说明两日过去了,摄政王的人暂时还没反应过来。 这条船顺着陵江航行,到宁水他们才下船,要在船上待五日时间,到了宁水,走陆路两日就能到广南。 只要在七日后成功与鲁达汤猛汇合,那她与残王哥哥的安全就有保证了。 这是条中等运客运货的船。 最底下的船舱装满了要运到宁水的货物,中间的船舱被改成一间一间的住人,秦殊凰与玄苍上船上的急,只订到了一间房间。 两人背着包袱进了船上的这间房间,发现船舱里的房间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小! 小小的空间连扇窗户都没有,家具更是寥寥。 床是靠在角落的地方垫高了一块长方形的木板,木板上铺着简单的铺盖…… 床旁边放着小几,小几上是一只茶壶和几只茶杯以及一盏没什么油的油灯。 最角落里放着一只恭桶。 整个空间还没有两人之前的净房大…… 这么一对比,之前他们在石嘉县住的那间客栈条件已经相当好了。 客船在陵江上行驶,四周都是水,没有另外的任何船只,他们没有再选择的机会。 玄苍看了一圈这逼仄的房间,他本就生的高大,感觉伸展手臂,就能触碰到房间的最左边和最右边,他当即就皱了眉,殿下尊贵,怎么能住这样的房间! 当即,玄苍就道:“殿下,您先委屈片刻,属下去找负责的人问问看有没有更好的房间。” 他带了不少银子银票在身上,只要肯花银子,玄苍相信肯定有更好的住处。 还没起身,就被秦殊凰拽住了衣袖,“别去!这一行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偷偷去广南的,做事越低调越好,最好是泯然众人,这样才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只是在小小房间里待几日而已,船上那么多百姓能待,我没什么不能待的。” 上船的时候,还看到有百姓拖家带口,一家五口人挤一间房间的。 这一层舱房改成的房间大小都一样,五口之间都在舱房里只能有睡觉的地方,多余的落脚的地方都不会有。 玄苍抿唇不忍,“可是,殿下……” “不用可是了,这是本宫的命令!” 听到这,玄苍才作罢,确实秦殊凰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又骑了一天马,秦殊凰腿侧昨天留下的红肿变严重了。 必须马上处理上药,否则耽搁下去很有可能恶化,还好这几天都会在船上,暂时不用骑马,不然秦殊凰觉得自己的腿非磨出茧子不可。 跪坐在小几边的秦殊凰皱着眉头挪了挪腿,对玄苍道:“玄苍,你背过身去,我要上药。” 这两日连着骑马,玄苍当然知道秦殊凰伤到了哪里,他忍不住耳根微红,“殿下,属下去房间门口守着。” 秦殊凰一怔,好笑地点头,又补充道:“我们两人在外,就不用称呼我为殿下了。” 玄苍想了想道:“那属下与殿下扮成兄妹。” 秦殊凰摇头,“哪有我们年纪这么大的兄弟住在一间舱房里的。” 玄苍浑身一僵,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脸色带着一丝狡黠,“不如就扮做一对小夫妻,这般才不引人耳目。” 玄苍听到秦殊凰的话,忍不住喉头滚动了一下,微微垂眸艰涩道:“殿下,王爷……” 秦殊凰面色微微一沉,“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不行,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玄苍沉默不语。 “就按照本宫说的办,你想个名字,就当做我们这段时间在外的化名。” 片刻后,玄苍才道:“就叫姜晏。” 秦殊凰好似无所谓地点头,“好,这几天你就叫姜晏,我就是姜夫人。” 垂着头的玄苍耳根后更红了,眼底也似一片幽潭。 “好!” 他应了一声后,从狭窄的房间仓皇逃离。 看着玄苍慌乱的身影,秦殊凰嘴角微勾,她没处理伤口,只看着门口,在心里默数,看玄苍能在舱房外坚持多久。 果然,还没数到二十下,门就被人敲响,片刻门外响起玄苍的声音,“夫……夫人……” “夫君快进来。” 房间被人推开,玄苍迅速进了房间,而后飞快将房间门关上,秦殊凰的那声夫君将他脖颈都叫的红透了。 秦殊凰差点要笑出声来,“别出去了,就在房间里待着吧。” 之前玄苍可能没注意,他们进入船舱的时候,每一间房都住满了人,好些还住了好几个。 这会儿外面的廊道犹如大杂院,烧小炉子准备热饭的、窜来窜去的孩童、八卦的老妇、贼眉鼠眼到处打量的瘦猴儿男子。 他一身玄黑的武者打扮,而且脸上有疤痕,气质不一般,很快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只站着那么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过来与他搭讪。 骇的他立马又钻回了房间。 看来接下来的几天,他与秦殊凰必须融入到大众里,低头看了一眼他这一身衣裳,这身极为有特色的玄衣是不能再穿了。 而且在这种环境,就算有再好的房间,他也不敢与秦殊凰分开,怕他一个不错眼,秦殊凰就会被别人盯上出事。 正在想这些细节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一想到秦殊凰正在上药,玄苍浑身僵住,动都不敢动。 第216章 半夜风浪 秦殊凰处理好了大腿的红肿,欣赏了一会儿玄苍僵硬的背影,才告诉他,“我好了。” 玄苍转过身看向衣裳整齐的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随即他立马道:“殿下,我们最好是换身衣裳。” 秦殊凰虽然之前穿的是便利的男装,但只要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秦殊凰是女子,这样让人注目,那不如换回女子装束才不显眼。 秦殊凰点头,到池州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骑马行在官道上,不时有陌生的目光朝她看过来,戴了帷帽也没用。 只是当时男子衣裳骑马更方便,所以一直没换,现在到了船上,自然是要换的。 秦殊凰拿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解开,里面放了几套不同的衣裳,秦殊凰将一套男式的衣袍递给玄苍,她自己则取了一套女子裙衫。 当秦殊凰将衣裳递过来的时候,玄苍微讶,如何也想不到秦殊凰竟然还给他准备了。 他还想着明日一早如何找船上的男子买一两身应急,最好能买到新衣裳,否则别人穿过的,他总觉得膈应,现在不用想这么多了。 秦殊凰见他愣着,道:“呆怔着做什么,快试试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今晚我改改,也好明天就能穿。” 两人这般一答一回的,当真像是一对普通百姓夫妻。 玄苍听了连忙颔首。 这衣裳就是照着谢煊晔的尺寸做的,怎么可能不合玄苍穿。 最里面的里衣用的是最柔软的棉布,贴身透气,还不显眼,外裳就是普通百姓用的粗布麻布。 是秦殊凰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就准备好的。 当玄苍换上这身普通百姓男子穿的靛蓝色袍子时,顿时处处合适。 秦殊凰也换了身上的男子骑装,她穿的是一身姜黄色的粗布衣裙,再用藕荷色的帕子将一头乌发扎住,就成了活脱脱的百姓家的小妇人,只是一身气质暂时还不能完全收敛。 晚上,两人并未出去在船上买吃的,而是将早上从客栈里带出来的包子馒头放在火盆上烤热将就填饱了肚子。 床只有一张,且窄小。 玄苍干脆在床边打了地铺。 看着是秦殊凰睡床,玄苍打地铺,实际上与两人都睡在地上也没什么差别,秦殊凰睡的床只是多铺了层木板而已。 房间很小,看起来两人像是睡在一张大床上,同床共枕。 半夜,客船在陵江上突然遇到风浪,船只摇晃起来。 正在熟睡的秦殊凰突然被晃,一个没稳住直接从床板上滚落下来,撞到了玄苍怀中。 秦殊凰吓了一跳,等发现玄苍紧紧把她圈在怀中,一只手臂抓住旁边固定的木板,瞬间心里那点恐慌就消散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泰然自若继续在玄苍怀中睡觉。 船上提供的被子很薄,到了半夜,温度降下来了更冷,这般被玄苍抱在怀中,借着他的体温,秦殊凰觉得更暖和,饶是船只还在摇晃,秦殊凰却觉得在摇篮里一般,反而睡的更安稳。 当秦殊凰突然滚到他怀中的时候,玄苍什么也没想,下意识一把接住,紧紧揽在自己怀中。 怕船体会更剧烈的摇晃,玄苍更是固定住自己身体,否则房间两边都是木板,撞到的话很有可能受伤。 等这般做了,玄苍才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不是谢煊晔,却与秦殊凰这般亲近…… 可这个时候放开秦殊凰他又不放心。 短短一瞬间,玄苍在心里找了十几个理由准备向秦殊凰解释。 可低头一看,秦殊凰埋在她怀里,呼吸绵长,正睡的香甜,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都没醒。 好似还睡的更沉了? 玄苍顿时一脸虚汗,许是这两日奔波,秦殊凰太累,睡的太熟。 还好是这样,不然他都没法解释,他找的那些理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秦殊凰靠在他怀里,他一只长臂紧紧揽着她,他垂眸就是秦殊凰秀美的容颜。 刚刚有一瞬,玄苍甚至希望这一刻能定格。 呼吸近在咫尺,而且他现在脸上没有面具,实际上秦殊凰就是他的妻子。 玄苍情不自禁又把秦殊凰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在这逼仄的房间内,等玄苍找回理智的时候,他的微凉的唇已经印在秦殊凰的唇瓣上…… 装睡的秦殊凰:! 回神的玄苍:! 玄苍意识到自己对秦殊凰做了什么后,立马移开嘴唇,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暗沉晦涩。 他怕他再做出亵渎秦殊凰的事情来,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而后将头埋进秦殊凰的颈弯,嗅着秦殊凰熟悉的味道,用最大的毅力平息心底的火焰。 秦殊凰就任由他这么抱着,狭小的船舱里,好似能这样相拥也不错。 不知不觉,客船不再晃动,船舱变得平稳起来。 可是玄苍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放开秦殊凰。 直到第二日早上,房间外传来客船上人们说话洗漱声,玄苍才悄悄放开手臂,而后用最轻的动作把秦殊凰抱到木板床上躺好,他收起地上的简易铺盖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 在玄苍不知道的时候,秦殊凰睁眼朝着玄苍看了一眼,随后又舒服的睡了个回笼觉。 往北狄去的使臣队伍。 第二日在定好的下一个驿站过了一晚之后,次日出发继续往北。 秦殊凰离开后,由瑞禾换上秦殊凰的衣裳,出入都是带着帷帽遮掩面容,时不时咳嗽一声,再加上刻意的宣传秦殊凰感染了风寒,即便是一整日在马车里都不出来,都暂时没人觉得奇怪。 第三日中午前,使臣队伍在行驶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突然分成了两队人马,刘仁慈带人仍然走原先定好的那条路,分出来的三分之一的人马和秦殊凰乘坐的马车走了另外一条路。 一直坠在后面的提桑立即得到了消息。 提桑拧着眉头向来报信的护卫确认,“当真分成了两队?” “回提桑大人,是小的亲眼所见,不会有错,长公主殿下的马车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我知道了,下去吧。” 护卫离开后,提桑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柳将军,您觉得接下来怎么办?” 第217章 告诉他们吧 使臣队伍突然分成两队,这是长公主在防着摄政王。 这次执行任务的是他,若是不能成功,他不但在摄政王身边无立锥之地,甚至性命都不保! 柳将军眼睛里都是狠辣之色,他冷笑一声,“我们也分成两队!” 提桑低头的时候眼神一闪,“但凭柳将军吩咐,那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寅时!”每天的天亮之前,人防备最弱的时候! 说完,柳将军戴上斗笠,掀开马车帘子,直接从马车上跳到了旁边空着的马匹上,没多久消失在北狄时辰的队伍里。 下午,贺玉田快马赶到秦殊凰的马车旁,低声向马车里汇报,“殿下,车队后发现陌生人的踪迹。” 马车里回应的是两声咳嗽声。 贺玉田听了蹙眉,这声音不像是殿下的声音,反而更像是一个他一直在意的声音。 刚想询问,贺玉田又抿起了嘴,换了话术,“殿下,属下还有要事禀报,请殿下允许属下上马车。” 马车里的瑞禾诗兰互相看了一眼,诗兰低声对瑞禾道:“瑞禾,怎么办?今日就算他们不知道,过两日也瞒不住。” 瑞禾咬了咬牙,想起秦殊凰信中说的,要是瞒不住,可以先告诉宋义秋和贺玉田,两人是长公主府的亲卫队长,都忠心耿耿,有什么事也可以先与他们商量再做决定。 “告诉他们吧。”瑞禾道。 诗兰同意。 这两天,两人苦守着这个秘密,担心露马脚,提心吊胆,若是多两个人知道,也能给她们分担。 马车里传出瑞禾的声音,“贺队长,殿下让你进来。” 贺玉田立马恭敬朝着马车抱拳,“是!” 等贺玉田登上马车,看到马车里穿着秦殊凰衣裳的瑞禾和坐在旁边的诗兰,惊地险些眼珠子瞪出来。 片刻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殿……殿下呢?” 瑞禾扯了扯嘴角,“殿下有事要办,带着玄苍统领暂时离开了队伍。” 贺玉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难怪这两日统领突然消失了,他与宋义秋还以为统领被殿下派去做什么事了,所以才不在队伍里,哪里想到殿下也跟着离开了! “殿下昨日一早就不在队伍里了?” 想到从昨天开始殿下出现在人前就戴着帷帽,不时的咳嗽,贺玉田就已经有了推测。 都告知了贺玉田,也不用再隐瞒了,瑞禾诗兰点点头。 诗兰道:“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贺玉田拧了拧眉,“既然殿下悄悄离开队伍定有殿下的用意,那我们必须为殿下尽量拖延时间。刚刚我的手下勘察到我们队伍被人跟踪了,怕是摄政王派来的人。这一路没什么驿站,今晚我们怕是要露宿,一会儿我回去找宋大哥商量,加强今晚的巡逻,一旦今晚真有人袭击,我们就这样做……” 贺玉田年纪是四名亲卫队长里最小的,但却是四人里最机警的。 再加上跟着秦殊凰回到长公主府以及水患里的历练,秦殊凰的亲卫们比之前更堪用。 瑞禾诗兰觉得贺玉田的办法很有用,都同意下来。 “那就这样说好,其他的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我与宋大哥商量,到时候你们看我们两人的手势就行,记得我说的。” 瑞禾诗兰点头。 贺玉田在下马车之前,忍不住朝诗兰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诗兰姐姐,你刚刚咳嗽了,可是感染了风寒?这距离北狄还远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一点咳嗽就要吃药,千万别拖着。” 诗兰没想到贺玉田会突然对她说这么一席话,微怔后对着贺玉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没事,刚刚咳嗽是模仿殿下。” 贺玉田恍然,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两位姐姐还是要注意保暖。” 诗兰好奇的问:“贺队长能分辨出咳嗽声?” 见诗兰一双大眼睛看过来,贺玉田情不自禁脸颊发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出来,只平日接触多的人能分辨出来。” 其实贺玉田的耳朵没有那么灵。 其他女人的声音从他耳朵过没有多大差别,他只是对诗兰的声音很敏感,不管是说话声还是咳嗽声,他能第一时间认出来罢了。 诗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只要是练武的人五感都很灵敏,连咳嗽声也能分辨呢,要是这样,她与瑞禾之前做的就是掩耳盗铃了。 贺玉田离开,瑞禾突然用胳膊拐了拐诗兰,“诗兰,我怎么觉得贺队长对你有点意思?” 诗兰白了瑞禾一眼,“我的好姐姐,贺队长比我还小一岁呢!我们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在我眼里就是弟弟!” 瑞禾心里却不这么觉得,贺玉田明显对诗兰不一样,况且两人只是差一岁而已,在大武,男女相差三岁都是合适的姻缘。 贺玉田对于诗兰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以她们现在所处的情况来看,谈这些都远了些,她会在一旁瞧瞧情况,要是诗兰也对贺队长有意,如果她们能平安回长公主府,她会与殿下提这件事。 晚上天黑后,根据随行向导的建议,一队人马选择了背风的山坳扎营露宿。 等帐篷扎好,瑞禾假扮的“秦殊凰”才被请到帐篷里。 厨娘开始做饭,用了晚膳,“秦殊凰”歇在了帐篷中。 贺玉田与宋义秋暗中商议好了,将队伍里的护卫亲兵分成了三队,一队休息,另外两队巡逻守卫,一晚上三班倒,一个队伍休息一个半时辰。 贺玉田和宋义秋两人,一人值守上半夜,一人值守下半夜。 上半夜平安而过,很快到了下半夜。 这条路周围空旷,半夜后周围更显得安静,因为增派了巡逻守夜的人手,且每组人手都休息过,所以精神尚可。 一直等到寅时,暗处跟随的人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暗处蒙面的黑衣人道:“首领,要不要上?” 旁边被称作首领的人拧了拧眉,摇头,“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上,讨不了好,他们夜间加强了布防,白天定然会放松一些,这条路周围空阔,村落很少,那我们不如改到白天突袭。” “是!首领!” 瑞禾诗兰所在的队伍虽然暂时没被突袭,可刘仁慈的使臣队伍却遭到了袭击。 第218章 柳将军出手 下半夜,使臣队伍歇脚的驿站突发火灾,天干物燥,火灾很快蔓延! 尤其是刘仁慈之前与驿站驿丞交涉的专门给秦殊凰住的院子火势最严重。 在救火时,护卫们发现有陌生的黑衣人混进了使臣队伍。 等到好不容易将火势扑灭,天已经快亮了! 整个驿站被烧毁的只剩下一半不到。 下属官员统计后带着护卫来报,刘仁慈满脸疲惫的接见。 “情况如何?” 负责统计的官员道:“驿站和几个偏僻院子的周围被人悄悄堆了柴火倒了油,这才突然起火,蔓延很快。使臣队伍里救火伤了五人,应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伤了三人,活捉了一名黑衣人但已服毒自尽。您给长公主殿下安排的院子烧的面目全非,受损最严重!除了被烧毁的物资,队伍里带的物资并未发现有少的。” 刘仁慈眼睛微眯,驿丞刚刚还满头大汗的解释这是遭到劫匪放火抢劫,看来并非这样! 只是摄政王的人动手了而已! “安抚伤员,若是有不能上路,丢在驿站养伤,等伤养好,让他们自行回京城。” 刘仁慈这边刚安排完,北狄的提桑使臣满脸沉痛的过来慰问。 “没想到在大武境内还能遇到胆子这般大的盗匪!居然敢火烧官驿!刘大人定要叮嘱地方官严惩!听说殿下住的院子受灾严重,不知殿下现在如何?可否方便下臣拜见慰问?” 刘仁慈瞥了眼满眼探究的提桑一眼,“殿下受了惊,正在休息,不方便探问,提桑大人请回吧。” 提桑并未因此放弃,“我这里有北狄大祭司赐予的平安符箓,可以用来压惊,对长公主殿下定然极为有用,我想亲自献给长公主殿下。” 刘仁慈朝着身边的老仆阿海使了个眼色,阿海上前走到提桑面前躬身伸出双手。 “提桑大人有心了,请将符箓交给刘某,刘某亲自转交给长公主殿下。” 提桑嘴角抽了抽,刘仁慈这里说不通,只能从腰间荷包里取出符箓递给阿海。 阿海收下符箓退到刘仁慈身后。 提桑吃了个闭门羹离开。 没多久,提桑与柳将军碰头。 “柳将军,如何?长公主殿下在不在使臣队伍中?” 柳将军冷着脸摇头。 故意放火烧驿站,然后派人搜查驿站,整个驿站都被他的人翻了个遍,也未见到秦殊凰,刘仁慈说安排给秦殊凰住的院子,里面只住着两名脸生的丫鬟! 刘仁慈这个老狐狸! 提桑惊诧,“难道长公主跟着另外一队走的?另外一队柳将军可有消息?” “现在还没有,最迟明晚就能有消息。” 柳将军眼神阴狠,他是盯着秦殊凰出的京城与刘仁慈汇合的,难道秦殊凰还能变成蝴蝶飞走了不成? 不在这里,那肯定就在另外一边! 说完,柳将军就转身离开,好似不想再与提桑多说一句话。 提桑皱眉盯着柳将军的身影,心中矛盾又纠结,其实他不太希望这位大武的长公主殿下真的被柳将军暗杀。 有这位在,说不定他主人能为北狄谋划到更多的好处。 刘仁慈这边已经暴露,这是秦殊凰和刘仁慈之前就预料到的。 使臣队伍并未因此停留,只耽搁了半天,刘仁慈就再次带着使臣队伍出发去往北狄。 在摄政王和柳将军的设想里,只要先除掉秦殊凰,那么刘仁慈率领的使臣队伍就会任由他们捏圆搓扁,到时候收拾他们只是洒洒水的事,不用一开始就纠结,免得引起朝中中立众臣的反对。 瑞禾诗兰等一行胆战心惊的过了一晚。 天一亮,队伍就拔营离开露宿的地方。 贺玉田对宋义秋道:“宋大哥,昨晚那些人没出手,今天怕是忍不住了,今日我们一定要小心。” 宋义秋颔首,“那就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法子办!” “好!” 早上队伍出发一个时辰后,行到了一处十字路口,瑞禾一行的队伍又分成了两队。 一队由宋义秋领队,其中一辆马车里坐着穿着秦殊凰衣裳的瑞禾,另一队由贺玉田领队,马车里是诗兰,她也换了秦殊凰的衣衫。 后面一直远远跟着的人见到当即也分成了两队追击。 等秦殊凰的两只队伍行到了偏僻处,分别被埋伏。 两只队伍有一半以上的人是长公主府里的亲卫,又分别有宋义秋和贺玉田领队,能力并不比突然偷袭的黑衣人差。 秦殊凰在信中与瑞禾诗兰交代过,若是遇到强力对手,为了保住己方人手,两人不用再隐瞒她不在队伍里的事实,有他们为她争取的两日时间已经够了。 一众黑衣人朝着“秦殊凰”所在的马车狂攻。 饶是宋义秋竭力阻拦,马车还是被黑衣人斩开。 关键时刻,瑞禾在受到生命危险时,脸上的帷帽被黑衣人打了下来,露出的脸庞根本不是秦殊凰的! 为首的黑衣人愕然。 秦殊凰不在队伍里,他们没有任何硬拼的必要! 为首黑衣人咬牙切齿的对着手下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打了一半的黑衣人立马齐齐后退,上马火速离开。 马匹奔袭了半个时辰与另一波黑衣人会合。 两名为首黑衣人接洽,同时道:“如何?” 不用回答,从双方的眼神就能看出两支队伍都失手了。 黑衣人首领脸色漆黑如墨,“不好,调虎离山!我们现在赶去汇报给柳将军,只能希望长公主殿下还在使臣队伍里。” 突袭的黑衣人撤退后,像是秦殊凰信中预料的那样并未怒起拼命。 与黑衣人交锋后,两支队伍里并未损伤人员,只有几名亲卫受了轻伤,没有大碍,一路养着便是。 瑞禾宋义秋、诗兰贺玉田带着人不敢在原地停留,匆匆收拾继续按照计划前行。 他们约定三日后在坳城会合,到时走另外一条路去北狄,因为不与使臣大部队走,他们的速度会比刘仁慈快。 先一步到达边境后他们打算隐姓埋名,暗中帮殿下打听消息和安排住行等。 连续在客船上安全住了两晚,秦殊凰与玄苍带的干粮吃完,必须离开船舱去甲板上找船家买吃的。 两人刚走到甲板,就发现陵江前面的航道被两艘官船挡住! 第219章 被查 官船甲板上有人在朝着陵江上行驶的船只挥动着旗帜,意思是让船只靠边停靠,逐一接受官船的检查。 这里既不紧挨着城镇,又没有临时的码头,而且两岸地势高耸,但凡有船只上有人或者货物想要离开,一眼就看到了,看来是故意选的这个地方检查来往船只。 大武从未有过在非城镇的码头上检查水运船只的规矩,这突然的检查瞬间就让秦殊凰紧蹙眉头。 旁边是船家不停的抱怨声,“这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的,怎的漕运突然拦船?这要是被官家盯上了,就算是没事,也要损失银钱,要再耽搁时间,延误了交货,我这一趟可是要白跑了!” 有着急赶路的百姓也在甲板上唉声叹气。 两人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躲在人群中,朝着远处的官船看去。 此时陵江上除了他们所在的这条船,就只有前面的一条货船,已经靠边接受检查了,下一条船就是他们这条。 确定检查的是官船后,玄苍微蹙眉头带着秦殊凰离开甲板回到舱房。 “殿下,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先遮掩一二。”说着,玄苍指了指他额角的疤痕。 如果真的是在搜查他与秦殊凰,那么他额角的疤痕就是最明显的特征! 这一整船的人只有他一个人额角有大片疤痕的。 幸好,他与秦殊凰上船的时候是晚上,船舱昏暗没有几个人在意,后来他出去都戴着斗笠,没让船上的人看到他脸上的疤。 为了减小存在感,秦殊凰这两天干脆就在舱房里养伤,压根没出门,直到今早才去甲板看了看,没想到就遇到了官船检查。 秦殊凰立马明白,她取出粉盒帮玄苍遮掩额角疤痕,而后又故意用螺黛把玄苍的脸画黑,在左脸处画出一道刀疤。 这般再配上他穿的那套普通男子的衣衫就与穷苦百姓接近了。 秦殊凰立马照着玄苍的模样将自己的脸弄黄弄黑,迅速准备妥当,就听到客船老板带着伙计进入船舱过道喊还在船舱里的客人去甲板上接受官兵的检查。 秦殊凰和玄苍两人拎着包裹搀扶着去了甲板。 只见先前接受检查的船只已经离开,但官船甲板上却留下了几名百姓,他们低着头有男有女,瑟缩地站着,显然害怕的很。 秦殊凰低头皱眉。 官船上的官兵已经用木板在客船和官船上搭了梯子。 客船上的乘客被排成了两队,接受官兵们的检查。 轮到一名穿着绸衣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时,他大着胆子道:“这位兵爷,以前也从未有过在陵江上拦船的规矩,我还赶着去宁水做生意呢,你们这一耽搁,我谈好的生意就要黄了!” 检查的官兵冷声道:“别废话,这几日有寇匪混入去宁水的船只中,我们只是奉上命检查!若是说的多了,被认定为匪寇,我可不负责!” 官兵口气强硬,这名中年男人连连称是,不敢再多问。 秦殊凰朝着官船上扫了一眼,被扣留下来的人畏畏缩缩,哪里像什么寇匪! 这般想着,突然一名女子被拽离了队伍,女子又惧又怕的大喊,“你们干什么,我是清白人家的闺女,不是寇匪!你们放开我!我是冤枉的!” 抓她的官兵立刻喝道:“少废话,你长的像通缉的女盗匪!跟我们去衙门,等核实没问题自会放你离开!若是此时挣扎,一律按照真正的盗匪论处!” 女子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再言,抽抽噎噎拿着行李跟着这名官兵上了官船。 秦殊凰眼睛微眯,刚刚被官兵带走的女子身形与她有七八分相似!不知是不是她多想。 上船检查的官兵有二十多名,速度很快,转眼秦殊凰玄苍前面就只有五六人了。 这时,船上突然有一名男子往陵江里一跳,众人只听到“噗通”一声,就看到男子在陵江里奋力往远处游去。 不等男子游走,又连续几声“噗通”声,好几名官兵接连跳进了陵江,这些官兵水性极好,没一会儿就接近了跳江逃跑的男人,三两下将他押回了甲板。 也不盘问,直接将这名男子带上了官船。 男子如丧考妣,不断求饶,被一名官兵一个手刀劈在脖颈后晕了过去。 有心虚的船客见到这个情况哪里还有再敢逃跑的心思,一个个乖乖接受检查。 这下秦殊凰就更肯定这群人是为了她而来,漕运官兵虽然训练的不错,但并不是个个识水,只有水施才会故意选择浮水的好手! 这群人怕不是真正的漕运官兵,而是摄政王或者是平王的手下! 若是真是这样,就算她与玄苍这般打扮也会被认出来! 要是平王的人还好说,万一是摄政王的人,那么他们逃出去的机会就小了! 秦殊凰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得不面对。 很快轮到两人被检查。 检查的官兵让玄苍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抬起头,仔细打量他的五官,而后又查看秦殊凰。 不但看玄苍的脸,还查看了玄苍的双手,普通女子女红做多了,右手各个地方会有茧子,秦殊凰双手白嫩,只有经常抓笔的地方有一块薄茧,这是寻常女子不会有的,偏偏她又穿了一身寻常百姓女子穿的衣裳,与她手上的薄茧一点都不符合。 玄苍更是,普通男子手上却有常年练剑磨出的茧,并没有做粗活留下的痕迹。 两人毫不例外被请到了官船上。 现在秦殊凰确定这些检查的人根本就不是漕运的官兵,而是暗探和部曲! 这种检查手段只有这些人会经常用到! 与那些被筛选出来的人站在一起,玄苍紧紧护在秦殊凰身边,时刻戒备着周围,他低声对秦殊凰道:“殿下,若是一会儿有人对您不利,您找个机会跳入陵江,属下给你断后。” 玄苍的剑就藏在他挑行李的竹管里。 如果真走到了这一步,残王哥哥自是没有好下场,这不是她想要的。 第220章 是血! 秦殊凰摇摇头,压着嗓子,“先拖,等上岸再说,这群人像是奉命行事,好似之前与我们并没有过接触。” 只要上了岸,不是四面环水的汹涌陵江,他们就没有这么被动! 检查完后,除了秦殊凰玄苍,又从客船上筛选出了四名男女。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在客船老板送了十两银子后,客船才被顺利放行。 此时又一艘官船沿着陵江行来,所有被筛选出的人在官兵的押送下上了这艘刚来的官船。 这艘官船不大,只有之前两艘官船的一半,载重小却行的快。 所有人都被关押在一个大的船舱中,一个半时辰后,船只靠岸,在一个码头停靠。 官兵们并未让人下船,船舱里的秦殊凰玄苍只听到了甲板上多出了许多脚步声,而后有几声低语声。 随即舱房门被打开,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被带出了这间舱房。 整个舱房里有十六人,被带走了五人,只剩下十一人。 有人被带走后,舱房里的人更加忐忑。 半刻钟不到,舱房门再次被打开,又有五人被带了出去,仍然悄无声息。 突然玄苍脸色一沉,低声在秦殊凰耳边道:“殿下,属下闻到了血腥味。” 习武之人五感都比常人灵敏许多。 听玄苍这么说,秦殊凰面色也跟着变了,“你怀疑带出去的人都被他们直接杀了?” 玄苍沉着脸颔首。 秦殊凰瞬间紧握拳头。 玄苍叮嘱,“殿下,一会儿我们一定要一起出去,不管如何,你都不能离开属下身边。” 秦殊凰应下。 第二波的人带出去后比第一波隔的时间还短,官兵们再次回来。 这次选了秦殊凰玄苍等六个人带出去。 见玄苍还挑着担子,带着行李,官兵皱眉喝道:“不允许带东西,东西放下,若核实了你们不是盗匪,一会儿自是有时间给你们回来取。” 玄苍低头装作执拗的汉子,“不是,这都是我们的家当,放在这里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你们不让我带,我和我娘子就不跟你们走。” 官兵眼神一闪,见不远处的人又朝着他们使眼色,只好暂时妥协,“行了行了,你带着吧,快走快走!” 见玄苍和秦殊凰带了担子和行李,剩下一起的人也纷纷拿上了自己包袱。 官兵带着他们到甲板上后并未下船,而是转了个弯,绕过船尾,往上一层船舱走。 秦殊凰特意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 这里并不是正规的码头,而是一个野码头,码头不大,只够停一艘船只,岸边都是茂盛的芦苇丛,连一户人家都没有。 只不远处有一间破烂的茅屋。 此刻,芦苇后的小路上正有一队人马急匆匆往这边驶来。 发现这个情形,秦殊凰与玄苍对视一眼,立刻觉得不对。 如果真的是抓盗匪,官船绝对不会在这处野码头停靠,且还是看起来这么隐蔽的地方。 恰好此时,玄苍注意到甲板旁边的舱房里有红色粘稠的液体渗出来! 是血! 怪不得玄苍闻到血腥味,原来这群人就是在关押他们的舱房上面杀人!离的近,血腥味才传进了舱房。 玄苍扫了眼离他们不远的舱房,此刻怕是舱房里已经倒了十来具无辜的尸体了! 玄苍朝秦殊凰使眼色。 那间舱房他们绝对不能进去。 里面不知有什么机关或者是毒暗器等。 秦殊凰立刻会意,装作不小心崴到了脚,痛地坐到了地上。 一向身体不好,看起来就是个病弱书生的罗先生突然弃了马车,带着一队人亲自骑马往宁水的方向跑。 跟在他身边的书童伯英看着罗楚一边骑马一边咳嗽,担忧的道:“先生,不然还是换马车吧,您这身子受不住!” 罗楚摇摇头,“事情紧急,骑马快一些。” 伯英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道:“先生,王爷明明让您带人去北狄,您却带人往反方向走,王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罗楚冷冷朝着伯英扫了一眼,“伯英,记住你的分寸,我做什么事不必向你解释!” 伯英一抖,立马恭顺应了下来。 罗楚抖了抖缰绳,希望胯下马匹能跑的再快一些。 当他得到了消息柳将军和他的手下正往宁水赶的时候,他就知道长公主殿下此刻并不在去北狄的路上,而是在去广南的路上! 这位长公主殿下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上次的投名状并没什么作用,四皇子藏的太深,到了关键时候见态势转变并未发多少力,所以事后秦殊凰都没派一个人来与他接洽。 若是此次他能救下长公主,那么他就能在长公主那里占据一席之地! 经过一整日的纵马狂奔,罗楚终于带人赶到了官船停靠的野码头。 下马的时候,要不是伯英扶了一把,罗楚险些腿软地倒在地上。 “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先歇歇?” 罗楚摇头,“走,去船上看看情况。” 伯英扶着罗楚往码头边走。 刚要上船就被两名官兵拦住,“漕运执法,不许靠近,快走开!” 罗楚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亮在官兵面前。 看到令牌,官兵立即恭顺拱手行礼,“上官驾临,属下失礼!” 罗楚冷声道:“人呢?处理了多少?” “回上官,处理了一半,剩下一半。” 听到官兵这么回,罗楚心里一凉,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都情不自禁攥紧。 只希望长公主的运气好点,不在那一半被处理的人当中…… 深吸了口气,罗楚沉着脸道:“换间舱房,剩下的人我亲自带人处理!” 官兵犹豫了几秒,看在令牌的份上只能暂时同意。 这时第三波被带离船舱的人里突然发生了意外。 只听到有女子说扭到脚了,一时痛的不能起身。 罗楚敏感的察觉到说话的女声熟悉,立即吩咐道:“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守着码头的官兵吩咐另外两人陪着罗楚等人去查看情况。 在秦殊凰玄苍一行人要与官兵们吵起来时,罗楚带着人赶到,罗楚看到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和陪在身边的强壮汉子,眼底那抹担忧终于消散。 还好还好,他赶来的足够及时! 秦殊凰抬头时恰好与罗楚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第221章 柳将军来了 秦殊凰微微惊讶,罗先生怎么在这里? 按照常理,他应该在去北狄的路上才对,难道平王知晓了她的计划? 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拦截船只的官船是摄政王的人! 旁边押送的官兵见到罗楚亮出来的腰牌,行礼后解释:“上官,这蠢妇事多,还请上官原谅,我们这就将人押送到对应的舱房。”说着,指挥身边手下要强行将秦殊凰拖起来。 这时,罗楚冷着脸道:“不用你们拷问了,送到我让人安排的舱房,我会亲自审问!” 押送的官兵没想到罗楚会这么说,他惊讶的用眼神询问与罗楚一起来的官兵,官兵朝着他点点头,告诉他们事情确实如此。 得到肯定的答复,官兵们立刻又把人往其他舱房赶。 在秦殊凰再次看向罗楚的时候,罗楚暗中向秦殊凰做了个手势。 秦殊凰皱着眉头装作一瘸一拐的被官兵押送离开。 玄苍一直在紧握手中的扁担,找时机帮助秦殊凰逃离这里。 借着换地方,秦殊凰按住玄苍的手,向玄苍暗示罗楚会出手,他们先按捺下来。 毕竟他们强闯出去,玄苍的身手又受了蛊毒影响,两人九成不能全身而退。 玄苍虽然答应,但并不完全相信二五仔罗先生,仍然时刻警惕。 押送的官兵给第三波人换了间舱房,等到秦殊凰玄苍一共六人被送到舱房中,罗楚已经带人在舱房里等着了。 把人推进舱房,送人来的官兵就把门从外面关上,顿时里面除了两盏微暗的灯火外,与暗夜没什么区别。 等门被关好,秦殊凰抬起头直起身看向站在中间的罗楚。 “罗先生,别来无恙!” 玄苍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藏在竹管里的长剑护在了秦殊凰面前。 一起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眼前的这番场景,纷纷缩到了墙角。 罗楚笑着恭敬向秦殊凰行了一礼,“叫殿下受惊了。” 随后罗楚请秦殊凰与玄苍走到一边,他提醒道:“这等腌臜事,殿下还是莫要看了。” 说完,罗楚朝着手下挥了挥手,几名护卫打扮的男子上前很快结束了一起跟来的四人性命。 这些人手段干脆利索,一起来的几名百姓连声都没发出一声就已经没了任何生息。 秦殊凰并未像罗楚说的那样闭上眼睛,而是看着这几人行动屠戮百姓。 身侧的拳头攥紧,这个时候她却无能为力,于是想要帮皇弟掌权的心愿愈发迫切。 秦威的手段太残忍残暴,这般下去,大武百姓根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罗楚让人递了个包袱给秦殊凰,“殿下换了衣裳一会儿跟我离开。” 秦殊凰掀开包袱一角看了一眼,里面的衣裳与罗楚身后的护卫们的衣裳一样,他是让他们扮成他的护卫。 秦殊凰没有多问,点点头。 秦殊凰与玄苍一起走到屏风后换衣,而后将换下的衣裳给了罗楚,罗楚指挥身边护卫将秦殊凰与玄苍的衣裳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尸体换上。 等一切准备好,舱房外就传来官兵送第四波人来的声音。 毫无例外,第四波人也通通被杀。 整个舱房里都是浓郁血腥气,浓烈的让人作呕。 罗楚对手身后护卫和秦殊凰打了个手势,一起离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伯英见先生出来了,忙跟在先生身边。 他朝身后的护卫们看了一眼,见护卫人数与进去时的一样,便没多在意。 幸而罗楚身边的护卫都带着特制的斗笠和面巾,类似杀手的打扮,其中有男有女,所以秦殊凰和玄苍混在其中也一时间没人能察觉。 人既然已经全部处理完了,罗楚就带人离开,临下船前,罗楚交代,“全部烧了,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一点马脚!” “是,上官放心!” 可不等罗楚带人离开这处野码头,不远处的小道又传来了一行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飞快,不等罗楚多走两步就到了近前。 来的人是一行,有五六人,一身风尘仆仆,停马后,有一匹马竟然力竭而亡。 为首一身灰色男子骑装的中年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落下面罩,左边脸颊上有一道积年的刀疤,这便是秦威挥下的柳将军! 柳将军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罗先生。 他狠戾的眸子看向罗楚的时候微微眯起,走到近前,眼睛紧紧盯着罗楚,“罗先生,你不是奉命去北狄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罗楚根本不惧面前心狠手辣的男人,微微笑道:“我出现在这里自是有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罗某是摄政王的谋士可不是你柳将军的谋士,没必要做事要向你柳将军汇报。” 柳将军被罗楚的一席话噎的脸色铁青,还要再说,身边人低声提醒,“将军,正事要紧。” “罗楚,你给我等着!”说完,狠狠瞪了眼罗楚,带着他的人快步朝靠在码头边的官船走去。 柳将军一走,伯英连忙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先生,柳将军真吓人。” 罗楚冷哼,“再吓人也是一条狗而已,我们走吧。” 于是,罗楚带着人上马离开这处野码头。 柳将军一到码头边就亮出了令牌,刚刚接待了罗楚一行的官兵都无语了。 今儿难道是什么好日子,怎的往日里几年都见不到一次的上官,今天一天见到了两个,且个个神秘,还前后脚的来。 柳将军身边的护卫冷冷道:“拦住的那些人呢?” 官兵道:“回上官,都处理了!” 柳将军一听眉头一皱,“尸体呢?” “刚刚搬运到码头边的草房里,准备一把火烧了。” 处理的这么快?柳将军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 “带我去看看。” 于是柳将军一行被带到破败的茅草房里,里面堆积着二十来具尸体。 柳将军一一查看,根本就没有秦殊凰和她身边的亲卫统领玄苍。 他不死心的问,“人都是你们亲自处理的?可对得上?” 面对上官盘问,官兵不敢有丝毫隐瞒,“二十多人被分成了四队,一队队处理,前面两队是我们的人处理的,后面两队是在您之前来的那位上官带人处理的。所有人处理后,属下又带人核对过特征,没有出入。” 听到这,柳将军神情一冷,“后面两队人不是你们处理的?” 官兵发现这位上官声音里有质疑,骇然,哆哆嗦嗦道:“是……” 他被罗楚骗了! 第222章 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柳将军立马招呼手下,“跟我走,去追罗先生!一定要快!” 这个罗楚,定然是动了手脚! 柳将军在野码头找官兵们换了马匹就朝着罗楚离开的方向追去。 柳将军身边跟着的都是他亲自培养的好手,全力追赶速度定然不会比罗楚一行差。 大半个时辰后,在暗探的帮助下终于追上罗楚一行人。 柳将军带人迅速把罗楚一行围住,他冷冷看向罗楚,“罗先生,还请留步。” 见到他面带不善,罗楚皱眉冷声道:“柳将军,你带人拦着我作甚!” 柳将军朝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他的人注意罗楚身边的每个人。 “本将军怀疑罗先生违背王爷,带走长公主!” 说完,柳将军朝着手下挥手,命令道:“搜!” 罗楚的人自然也不是任由旁人欺负的,罗楚没发话,护卫们立即将罗楚保护在中间,抽出武器对着柳将军的人手。 罗楚这般反抗,柳将军更确定秦殊凰就藏在这些护卫里。 他声音越发的冷酷,“罗先生,你是什么意思,不敢让本将军搜?” 罗楚看着对面一脸笃定狞笑的柳将军,“万一柳将军搜不出来你要找的人又如何?” 既然这么快就追上了,柳将军今日是一定要搜查罗楚的队伍的。 “若是搜不到,本将军当面给罗先生道歉,且不再插手罗先生的任何事。” 这句话说完,他话音一转,“可要是搜到,怕是罗先生得跟着本将军回摄政王府请罪了!” 罗楚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这让柳将军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罗楚没说话,柳将军却等不及了。 “罗先生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军只好亲自动手了!” 随着柳将军手中的动作,柳将军的人立马一拥而上。 伯英骇然,他没想到平日在摄政王府,王爷最倚重的左右手竟然打了起来。 先生不会武,要是柳将军的手下没个分寸伤到先生怎么办! 伯英执起剑为罗楚挡住从四面八方刺来的武器,他们带的护卫不多,怕是只能抵挡片刻,柳将军怎么也会达到他的目的,到时候他们损失恐怕会很惨重,先生也会受伤。 得不偿失啊! 伯英忍不住劝罗楚,“先生,护卫们都是自己人,您这样会吃亏的,柳将军是个混不吝的,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说着伯英为了给罗楚抵挡刺来的一剑,他右肩被一柄短匕刺中,手一抖,手中的长剑差点没拿稳落在地上。 罗楚看到伯英受伤,眼睛里多了一丝动容,他忍着屈辱道:“柳将军停手,我同意让你搜查!不过今日你逼迫罗某,罗某定会记住今日之耻!” 罗楚这么一说,柳将军叫停了手下,冷笑了一声道:“罗先生,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干嘛要连累自己的手下受伤。” 说完对手下做了个“搜”的手势。 柳将军的人立即上前要求罗楚的护卫们摘下面巾和斗笠。 罗楚的护卫们脸上都是屈辱之色,可有罗先生的命令,他们也只能按照要求照做。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查,脸上都刻意检查过有没有易容了,身份也一一核对了,都是摄政王府的人,五官对身份对,没有一人是作假,更没有秦殊凰和玄苍的身影。 得知结果的柳将军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还不信邪,亲自检查了一遍,护卫里确实没有秦殊凰和玄苍。 罗楚冷讽,“柳将军要不要把罗某也检查一遍?” 旁边伯英捂着包扎好的伤口道:“柳将军,你误会先生了!您怎么能自家人怀疑自家人呢!” 柳将军抖着手指着罗楚,暴怒道:“罗楚,你是不是动了什么别的手脚!” 罗楚此时已经坐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伯英正把水壶奉给罗楚,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干粮。 “柳将军,先生都让您搜过了,您还要怎样!我们先生也不是泥捏的!” 没搜到人,柳将军虽然还怀疑与罗楚有关系,但没有人没有证据他拿罗楚也没有办法,要真让摄政王知道他为难罗楚,他就要被摄政王为难了。 还有罗楚这个人阴得很,也不能真将他得罪死了。 柳将军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压抑住的怒火,走到罗楚面前,拱手向罗楚道歉,“今日是柳某莽撞了,还请罗先生不要计较,柳某也是奉命办事。” 罗楚哼笑了一声,“柳将军的变脸功真是修炼的了得,让罗某记忆深刻!” 柳将军脸皮抽动,不再与罗楚纠缠,带着人迅速离开。 等离开一段距离后,柳将军身边的手下道:“将军,会不会是官船还没搜到长公主?或者长公主并未走池州到宁水的这条水路?” 有这个可能,但为何本应该去北狄的罗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实在可疑! 柳将军还是更怀疑罗楚将秦殊凰带走,怕是途中有了什么其他的手段! 柳将军吩咐,“派人搜查周围,一旦有长公主的消息,第一时间来报!另外陵江的官船继续拦,陆路也派人搜查,剩下的人先跟我赶去宁水!” “是!” 罗楚这边,柳将军离开后,伯英就问道:“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走,去宁水。” 伯英立马安排,扶着罗楚上了马,他道:“等到了宁水,我给先生换一辆马车吧,再这么骑马,您这身体可扛不住了。” 这次罗楚没有拒绝,从去北狄的路上骑马赶到这里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了,他体质确实不好,比普通男子还要差些,等到了宁水,怕是要找个大夫看一看,配些药材养一养了。 杂乱的山林,玄苍小心扶着秦殊凰穿过一片灌木。 离开野码头不远,坠在队伍最后的两人就按照之前在舱房里与罗楚说好的那样悄悄掉了队,没多久,就从两边树林里出来了打扮相同的两名护卫跟上了罗楚的队伍。 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并未引起在队伍最前面的伯英的注意。 离开罗楚的队伍后,秦殊凰与玄苍很快就弃了马匹。 马匹是罗楚护卫的马匹,他们用着实在不放心。 这里离宁水只有半日路程,秦殊凰原本想找一个村落暂时落脚一晚,却被玄苍否了,“柳将军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罗楚,如果在罗楚那里没搜到我们,他肯定会派人在附近搜索,我们缺少补给,周围的村落会是他们搜查的重点。” 这样的话,不如直接去宁水。 宁水是大城,柳将军就算能调动众多势力,也不能将整个宁水管控的滴水不漏。 若是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也不会用官船在陵江上拦人了,直接在宁水码头拦船,封锁整个宁水不是更好。 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会选择绕行宁水大城,毕竟宁水不是去广南的必经之路。 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做灯下黑。 第223章 成功到达宁水 两人打算好,当即赶往宁水。 现在是半下午,如果不歇脚就能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赶到宁水城外,到时在宁水城外歇息一晚,顺便观察宁水城门处的情况,等次日天一亮跟随着第一波百姓进城。 换了普通百姓的衣裳,秦殊凰与玄苍选了条路前往宁水。 这里离宁水已经很近,宁水是附近几个城池的水路枢纽,人口也最多,去宁水做生意的商人不少,远的走水路,近的走陆路。 宁水被陵江从中间分开,分为河东和河西,河西商人多,河东多是宁水本地百姓聚居。 通往宁水的陆路更多,光是河东就有四条,河西更是多达八条。 柳将军即便是要搜查陆路,也不能兼顾所有入城的陆路。 秦殊凰与玄苍选的这条路是临城小商小贩经常去临水做生意走的路,通往河西。 河西有西城门,为了方便商贸,先帝特许宁水河西多开一座城门,特称为皇西城门。 皇西城门每日会延迟其他四座城门晚关上一个时辰,早开上一个时辰,以便商业。 这会儿这条路上好些挑着担子推着板车拖家带口往宁水赶的小商贩。 有卖菜蔬的、各种手工艺品、肉类、木工家具的…… 这些人都是为了赶明日一早的早市,在今晚赶到城门口过夜,等明日一开城门就进城进入西市售卖货物。 这般早些卖完离开宁水,就能在当天赶回家中。 顺着这条路走了一个时辰,小商小贩越来越多。 玄苍个头高,往前面看时突然看到道路两边的茶棚里多了几名官兵。 有两名官兵在茶棚里喝茶,剩下的两名官兵在盘查路过的商贩和百姓。 这几名官兵与他们在官船上见到的官兵打扮一样,腰侧多了普通官兵没有特制腰刀,怕是柳将军派来的手下! 玄苍眉头蹙起,看来摄政王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玄苍示意秦殊凰看茶棚那边。 秦殊凰立马意识到玄苍的意思。 一阵冬风吹来,跟着风飘过来的还有一阵酸臭味。 旁边行人闻到这股味道纷纷用袖遮鼻,不远处一对夫妻正满脸赧然的朝着路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小心把咸菜坛子打翻了,望见谅!” 那对夫妻推着一辆破烂独轮车,独轮车上摆放着一个个陶制的大小不一的咸菜坛子。 显然是一对卖咸菜的夫妻。 臭咸菜是宁水周边瓦县的特产,与臭豆腐有异曲同工之妙,闻起来臭吃起来咸香,不过不能接受这种臭咸菜味道的闻到了就宁可退避三尺。 那边茶棚里,几名官兵已经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是宁水附近的人,接受不了这股臭味。 秦殊凰和玄苍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朝着这对夫妻走过去。 这对夫妻穿的衣裳补丁摞补丁,面色蜡黄,显然生活艰苦。 女人不舍地用手捡起掉在地上的臭咸菜,懊恼的道:“囡囡还病着,好不容易买了些咸菜来还打翻了一坛,明早这些咸菜要是卖不掉,你……你就把我卖了吧,拿了钱给囡囡买药。” 男人满脸麻木,显然也被苦日子磨平了棱角,可听到女人这么说,男人还是竭力安慰,“没事,一坛咸菜而已,我们还有不少,都说宁水城里有人好这一口,不会没人买的,只要卖到钱,我们就去给囡囡抓药。” 秦殊凰走过去道:“大哥大嫂,我们想买您的咸菜,不知道怎么卖的?” 于是,秦殊凰和玄苍用五两银子将这对夫妻的所有咸菜加上独轮车都卖了下来。 秦殊凰身上没有散碎银子,最后只能给了夫妻俩五两银子的银票。 咸菜买来不过几百文,独轮车是用了多年的,再找村里的木匠打辆新的也才一两多银子,秦殊凰和玄苍用五两银子买下这些,夫妻俩少说赚了一倍,还不用去宁水了,何乐不为。 夫妻俩在走前叮嘱了秦殊凰如何储存这些咸菜。 于是秦殊凰与玄苍就成了卖咸菜的小夫妻。 臭咸菜的味道的确熏人,玄苍推着独轮车走在路边,周围的人自觉与他们保持几米的距离。 秦殊凰还故意将摔坏的那坛臭咸菜摆放在最上面,风一吹,味儿更重了。 几个官兵检查到秦殊凰与玄苍时。 正要盘问,闻到臭咸菜的味道,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趁着官兵捂鼻子的时候,玄苍手中射出一颗石子打在一名官兵的腿弯,正在站着喝茶的官兵立马将一整杯茶水泼在了脸上。 旁边同伴看到,忍不住哈哈大笑,“何老二,你这是喝茶呢,还是洗脸呢!” 叫做何老二的官兵用力抹了把脸,一阵风吹来,臭咸菜味直冲口鼻,他立刻就火了,“还查什么,臭死了,让他们快滚!” 他们搜的是长公主,尊贵的金枝玉叶会卖臭咸菜?逗他玩儿呢!这几人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搜查的官兵捏着鼻子立马朝着秦殊凰和玄苍挥手,“快滚!快滚!别让小爷再瞧见你们!臭的小爷今晚晚饭的胃口都没了!晦气!” 于是秦殊凰与玄苍顺利躲过官兵的搜查,两人同时松口气。 推着独轮车跟着官道上的小商贩们一起往宁水城赶。 在天色黑透之前,两人终于到宁水城外。 这里是皇西城门,明日城门时间开的最早,所以盘踞的百姓和小商贩也最多。 大家都是在城门附近找一个地方,与熟人做对守着货物将就一晚。 秦殊凰和玄苍入乡随俗,也同样找了个角落,在到宁水之前,秦殊凰就将那坛摔坏的臭咸菜扔了,此时独轮车上的味道还能接受,否则,他们休想与商贩们在一处休息了。 有会做生意的小摊贩专门在这个时候贩卖小食,包子馒头烧饼米粥都有,味道虽然一般,也都是粗面粟米做的,但胜在便宜能果腹。 秦殊凰买了两个烧饼两个馒头两碗米粥,与玄苍对付了顿。 晚上两人就靠在独轮车边,玄苍故意坐在有风的那一面给秦殊凰挡风,想让秦殊凰休息的更好一些。 两人守了一晚,并未发现有可疑的人在城门附近。 次日一早,皇西城门开门,两人随着大部队第一批进城,一人只需缴纳一文入城费即可。 在两人刚进入宁水城没多一会儿,皇西城门就多了一队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开始在城门前,逐一检查入城的人。 第224章 这汉子也是可怜婆娘被人拐走了 入城后,秦殊凰与玄苍随着人流赶往早市。 刚进入早市就人流涌动,好些人已经在早市上叫卖,来来往往买东西的百姓也很多。 秦殊凰找了个角落,将独轮车安置下来,而后像是之前与玄苍商量好的那样,两人分头行动。 秦殊凰留在原地按照市价售卖咸菜,而玄苍则去置办他们赶往广南需要的马匹衣物干粮等物。 半个时辰后再回来与秦殊凰汇合。 他们需要的东西西市上大部分都有,两人一起目标太明显,直接丢掉咸菜摊子会更容易引人注目,这般安排会更迅速更效率,等东西置办齐全,两人准备跟着一队镖师队伍离开宁水。 不时有人来询问咸菜的价格,这么摆了一会儿,竟然还卖出去了几坛。 秦殊凰的注意力并不在卖咸菜上,她不时注意周围情况,突然摊前多了双干净无比的皂靴。 秦殊凰抬头看去,只见一身青衣的罗楚带笑看着她。 秦殊凰立马微蹙眉头,罗楚怎么会找到她! 不等秦殊凰开口,罗楚就低声道:“殿下,别来无恙。” 只是没想到再见到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竟然在卖咸菜。 秦殊凰:…… 不管罗楚是怎么找到她的,鉴于在野码头时罗楚帮了她与玄苍,此刻罗楚应该也不会抓了她送到柳将军面前,所以秦殊凰此时并不想与罗楚相认。 “这位公子想买咸菜?一文钱一两,一坛三十文,要是家里人多的话,买一坛子比较划算。”秦殊凰道。 罗楚挑了挑眉,蹲到秦殊凰的独轮车边,压低声音道:“难道殿下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您的吗?” 秦殊凰自诩一路上并未露出破绽,否则柳将军的人早就找来了,还用等罗楚先找过来。 她淡淡道:“公子如果不想买咸菜,就请移步到其他摊位看看吧,今天的早市很多稀奇玩意儿,不看可惜了。” 听了秦殊凰仿佛与他不在一个频道的话,罗楚不恼,继续道:“殿下,既然我能查到,柳将军也能,我出门的时候得到消息,柳将军已经派人出去了,您不知道,宁水的知府早就是摄政王派系的人了。” 说完,罗楚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五两的银票放在秦殊凰面前。 看到这张银票,秦殊凰愕然! 罗楚是在告诉她,是这张银票暴露了她! 五两的银票是他们用来买那对夫妻的独轮车和咸菜的。 两人身上除了银票没有其他散碎银子,他们用的银票是京城发印的,虽然在大武境内都可以用,但在南边用这种银票的人却很少,多是北方的商贾。 普通百姓更是少用银票,他们用的大多都是铜钱和碎银子。 一对看着就穷苦的百姓拿着银票去兑换银子,瞬间就吸引了人注意,宁水知府又是摄政王的人,在这对夫妻兑换银票没多久,柳将军和罗楚就都收到了消息。 在西市上卖咸菜的不少,可也不多,盯着找用不了多久。 秦殊凰愕然看向罗楚,她与玄苍一路小心,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一张五两的银票上。 罗楚面色瞬间变得严肃,“殿下,你现在必须要跟我离开!” 秦殊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要等玄苍回来。” 她突然走了,残王哥哥找回来发现她人不见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想残王哥哥出事。 罗楚身后的护卫突然提醒他,罗楚面色一变,“殿下,等不了了,您必须现在跟我走,柳将军的人已经来了早市!” 秦殊凰看向不远处早市上已经传来骚动,好似有大批官兵进入早市。 秦殊凰情急之下将一块破布塞在独轮车的缝隙里。 下一刻,罗楚出手,强行将秦殊凰带走。 秦殊凰一被罗楚带走,就有一个与秦殊凰差不多打扮的妇人坐在了秦殊凰刚刚坐着的位置上,接替秦殊凰卖咸菜。 而后有大批官兵找来,逐一检查了早市上所有的咸菜摊子。 细致到盘问卖咸菜摊主的户籍,确定没问题了才离开,虽然人走了,早市上却留下了几名巡逻的官兵。 从那些巡逻的官兵口中百姓得知他们是在找扮成小商贩的一对雌雄大盗。 玄苍置办齐了东西,将东西放在镖局托管,这才往早市赶。 刚到早市,就听到百姓在早市上的议论,他心咯噔了一下,而后疯狂往早市上秦殊凰所在的地方跑。 幸好他穿着破烂,戴着一顶普通百姓男子常戴的幞头,一个人,所以并未引起早市巡逻官兵的注意。 等到他到咸菜摊不远处时,看到空空的咸菜摊,瞬间心沉到了谷底。 秦殊凰不见了! 玄苍脸色顷刻阴沉,他大步走到咸菜摊边查看,独轮车上的咸菜已经卖掉了一半,咸菜摊看起来一切都正常,唯独秦殊凰不在了。 强行压制住心底蔓延出的慌乱,玄苍询问两边的摊主。 一边摊主是后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另外一边的摊主道:“哪位是你家的?先头的?还是后头的?” 玄苍眉心微皱,憨厚的摊主道:“先头的那位小娘子跟着一名青衣男子离开了,后头来的年轻妇人说是前头那位小娘子的亲眷,来帮着摆摊的,刚刚说是内急,去找茅房了,还让我帮着看着摊子!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这摊位明明只有他与秦殊凰两人,怎会多出一人来? 还有青衣男子是谁? 不过此时可以肯定的是,带走秦殊凰的人应该不是柳将军。 得到这个消息,玄苍稍稍冷静了一点。 他检查了咸菜摊子,很快就在老旧独轮车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条布料。 他扯出布条悄悄展开,只见布条上仓促用黑灰写了个字……罗! 秦殊凰被罗楚带走了? 玄苍立马匆匆离开咸菜摊藏到暗处,若是真像旁边那位摊主说的,秦殊凰离开后还有另外一名女子,若是能等到她,说不定能从她的口中知道点别的消息,比如说罗楚带着秦殊凰去了哪里。 旁边摊主见玄苍黑着脸匆匆离开,摇摇头。 这汉子也是可怜,婆娘被别人拐走了,瞧那青衣男子的打扮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这丑男人想把婆娘找回来可不容易。 第225章 薛都尉 宁水知府的府邸。 卫知府匆匆赶往东跨院。 厢房门外手下汇报,“将军,卫知府来了。” 房间里面“嗯”了一声,卫知府被人带进了厢房。 刚进入厢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房间里的光线瞬间被遮住了大半,这让刚从外面进来的卫知府眼睛情不自禁的一黑。 他下意识用手遮了遮眼睛,等放下袖子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卫知府,好久不见呐!” 卫知府听到这个声音,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颤,连忙拱手行礼,“柳将军!” 柳将军淡淡扫了一眼面前与三年前已经完全不同的卫知府。 三年前,卫知府还是精瘦的模样,如今的卫知府身形宽大了两倍不止,官服穿在他身上,将他腰间一圈圈的肥肉勒地一清二楚,还随着卫知府的紧张微微颤抖。 柳将军坐回到书桌后,“卫知府,吩咐你的事做的如何了?” 卫知府压根不敢看柳将军的表情,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回柳将军,我已经派出宁水衙门里所有的衙役出去搜查了,暂……暂时还没有结果……府衙里能派出去的官兵也都派出去了……” “薛都尉呢?” 卫知府缩头,“下官不知……” 瞬间,一杯装满热茶的茶盏就往卫知府的方向飞了过来。 他身体虽然蠢笨,可反应不慢,可他估计没反应过来自己胖的如此之快,虽然微微偏了偏身子,这盏热茶还是砸在了他的手臂上,烫的他忍不住发出“嘶”声。 虽然受了柳将军的这等辱骂,卫知府也不敢回嘴。 他与薛都尉都是宁水的地方官,他管民政,薛都尉管军事,两人是同级关系,哪里能左右薛都尉,柳将军这不是为难人吗! “好你个卫知府,我记住了!”说完,柳将军愤愤起身,对门外的护卫道:“走,去薛都尉的府邸!” 只靠宁水衙门这点人怎么搜全城! 他需要薛都尉出兵配合才行。 已经有了秦殊凰的线索,虽然现在还没抓到人,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秦殊凰就在这宁水城中,只要薛都尉出马,他能将宁水翻个个儿,不信还找不出秦殊凰来! 薛都尉并非摄政王的人。 这个人是从军中的队正爬上来的,后来娶了宁水大族郭家的嫡幼女,才一步步谋到了宁水都尉这个职位。 宁水虽是南边的大城,但离京城还是远了些,也远不如螺洲这样的鱼米之乡,所以摄政王的手暂时还没有完全掌控。 据他所知,薛都尉目前还算是中立派,只需要拉拢就能为他所用。 柳将军带着手下很快就赶到了薛都尉的府邸。 薛家守卫森严,就连大门口都站着一队守门的兵士。 刚从前院书房里出来的薛都尉就接到了管家的报信。 老管家面色担忧道:“老爷,柳将军来了,就在门口,他说要亲自见您!怎么办?” 薛都尉蓄着美髯,饶是人到中年,仍然一副刚毅果勇的美大叔模样。 他冷笑一声,“告诉他,本官不在府上,去周边军屯巡察去了。” 老管家立马应是,快步离开。 老管家一走,薛都尉就问身边的常随,“人呢?” “被属下请到小书房去了。” “走,现在就过去。”薛都尉龙行虎步朝着小书房走去。 小书房里此刻正坐着罗楚与秦殊凰。 秦殊凰一身普通妇人的衣裙,头上连一根银钗都没有,坐在罗楚身边却安之若素,饶是破布裹身,通身气质却遮掩不住。 薛都尉一进来就看到一身青衣的罗楚与穿着普通妇人衣衫的秦殊凰。 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见到罗楚向他行礼,而后大步走到罗楚身边,用力拍了拍罗楚的肩膀,笑着直呼其名,“罗楚!” 罗楚对薛都尉的动作并不排斥,饶是身子弱有些受不住薛都尉的用力一拍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对着薛都尉笑了笑。 与罗楚打过招呼的薛都尉朝着秦殊凰看了一眼,并未称呼她,只是朝着秦殊凰施了一礼。 显然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 秦殊凰被罗楚从早市上带走后,先去了一处民居小院待了半个时辰,而后才转乘马车从薛府后门进了薛府,直到此时见到薛都尉。 秦殊凰眸色微沉,没想到薛都尉与罗楚有交情。 那薛都尉是四皇子平王的人? 如果不是这样,只怕是薛都尉手下的兵已经进城帮着柳将军搜人了。 薛都尉让人给罗楚秦殊凰上茶上点心。 不一会儿,薛府的丫鬟们就鱼贯而入。 只从茶香就可以知道这都是好茶,点心精致有特色,显然也是宁水的特产糕点。 在罗楚面前,薛都尉很随意,“先吃点垫垫,知道你胃口叼,茶和点心都是上好的。等过会儿给你们安排午膳,有什么喜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薛都尉朝着秦殊凰那边扫了一眼。 罗楚笑了笑,“都行,薛都尉看着安排便可。” 薛都尉听他这称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回道:“行,我看着安排。” 秦殊凰不知道罗楚要做什么,这位薛都尉她也不了解,丫鬟们送来的茶点她没动一口。 罗楚眼角余光瞥见了秦殊凰的动作,默默记下。 罗楚与薛都尉随意寒暄几句后薛都尉道:“我让人给你们安排歇息的厢房,一会儿让人叫你们到花厅用膳。” 等薛都尉离开,罗楚走到秦殊凰身边道:“殿下大可放心,薛都尉为人正直刚毅,不会玩下毒这些鬼蜮伎俩,薛府的吃食都是干净的,殿下可放心食用。” 薛都尉可能是罗楚的熟人,可并非秦殊凰的熟人,罗楚的话秦殊凰也不可能都相信,她淡淡道:“多谢罗先生,不知道罗先生什么时候可以通知本宫的亲卫统领?” 罗楚皱眉,“殿下,摄政王的人一直在追杀您。您与那位叫玄苍的亲卫统领在一起目标更大,更容易被发现,还不如你们二人分开,若您真的看重他,那位玄苍统领也足够聪明的话,定会在您离开宁水城的时候找到您!” 第226章 师弟,你竟喜欢长公主 自从秦殊凰果决休掉顾鸿朝,离开顾家,做的事每一样都是让罗楚刮目相看的。 后来当朝接下赈灾这件事并且做的比满朝任何臣子都要好,且还敢在朝堂上拆穿杜浩淼,重创摄政王。 为了维护大武根基和尊严,自愿出使北狄商谈通商…… 这些要让他来一一实现,未必做的能有秦殊凰好。 可在暗中前往广南的时候却特意带着身边的亲卫统领玄苍让他不能理解。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位玄苍统领的功夫再高强,可他的特点太明显了,脸上有着那样一块特色鲜明的疤痕,让秦殊凰多了许多暴露的危险。 还不如让两人分开,秦殊凰反而会更安全点。 玄苍要是真的忠于长公主,那就潜伏在暗处保护长公主就行。 所以罗楚在带走秦殊凰的时候,特意选了玄苍不在的时候。 听了罗楚的话,秦殊凰蹙眉,没再多说什么,她了解到罗楚认为她在这个时候不应该与玄苍在一起,那么再多说什么也没用。 “我送殿下去厢房休息片刻。” 秦殊凰被安排在院子里最好的厢房里。 罗楚离开后,丫鬟送了舒适的衣裙来,不隆重也不显眼,秦殊凰没有拒绝。 罗楚从秦殊凰休息的厢房离开,直接去找了薛都尉。 薛都尉见他进来,端着手中茶盏,点了点他,“师弟,不声不响带个女子来,可是心上人?放心,与师兄说实话不要紧,师兄不会告诉师傅的。” 罗楚因为薛都尉的话浑身一僵,他尴尬地扫了薛都尉一眼,道:“师兄,刚刚那位是长公主殿下。” 薛都尉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瞬间被他全喷了出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罗楚,“师弟,你心不小啊,竟然喜欢上了长公主!” 罗楚:…… “师兄,你是不是偏安一隅时间长了,最近朝中的风声都不知道?” 薛都尉豪迈地擦了擦沾了茶水的美髯,呵了一声,“摄政王这般下去,你师兄这偏安一隅的日子也过不长了。” 说完又一脸八卦的看向罗楚,“师弟,难道你对长公主真没意思?据我所知,长公主已经离开了顾家,虽然皇上赐婚,可镇北王府你也是知道的,京中消息,长公主与镇北王怕是表面夫妻。师弟,你努力努力也不是不能上位。” 说着薛都尉还朝着罗楚眨了眨眼睛。 罗楚嘴角抽了抽,几年没见,他这个师兄还是这么不着调,英武正直那只是表象而已! 结果不等中午用膳,薛都尉就脸色阴沉的来寻罗楚。 “柳将军策反了我身边的副将王琛,取得了宁水一半的兵权,马上就会大肆搜查整个宁水,各大府邸他们都不会放过。师弟,现在必须送长公主殿下离开宁水!” 饶是罗楚和薛都尉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 那位柳将军到底是有一手的! 不愧被外界称为摄政王的刽子手。 等这件事过后,薛都尉要肃清一番宁水的军营了! “那我现在就带殿下离开,师兄,麻烦你借些人手给我。”罗楚道。 薛都尉蹙眉,“不行,你现在还不能暴露,摄政王心狠手辣,你现在暴露怕不能全身而退。我让人先带你离开,至于长公主,你放心,我会派信任的手下送长公主离开宁水。” 听到薛都尉的安排,罗楚下意识要反对。 可此刻的薛都尉非常强势,“就这么安排,师傅说过,我们师兄弟二人有意见不一的时候,只要在一起,就要听我的。以前那么多次都过来了,事实也证明,听我这个师兄的没错,这次也会是这样。旁人你不相信,难道还不相信师兄吗?” 罗楚到底还是被师兄说服了。 但他还是坚持道:“师兄,那我现在去见长公主一面。” 他话音刚落,薛都尉的常随就着急的在门外汇报情况。 知道了最新情况后,薛都尉的眉心皱成了个川字,“来不及了,你现在就走!只要躲过这次,以后机会多的是。就算你真要尚公主,我都帮你说服师傅!” 罗楚无奈,怎么这个时候了,师兄还说这个! 最后罗楚只能在薛都尉的安排下悄悄离开薛府。 由薛都尉的亲信手下带着一队乔装的人马进了秦殊凰暂时歇脚的院子。 为首的中年大胡子男子将薛都尉的印信拿给秦殊凰看,而后满脸凝重的道:“这是都尉的印信,都尉交代,府上已经不安全了,吩咐属下送姑娘安全出城!” 秦殊凰骤然蹙眉,“罗先生呢?我要见罗先生。” “都尉已经安排人先送罗先生离开了,这是罗先生的印信,罗先生让我们交给姑娘。” 秦殊凰扫了一眼,确实是罗楚的东西。 但她也不全相信这队人马,可也只能先跟着他们离开,否则他们怕是会像罗楚那样强行将她带走。 如果是这种结果,还不如她自觉跟他们离开,能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拿起包袱,就随着这队人马从薛府暗道离开。 这条暗道直通东城门附近,从这条暗道出来,用不了半刻钟就能出城! 在暗道中行走的时候,秦殊凰藏在宽大袖口的右手握着锋利的短匕,如果这行人敢对她不利,匕首可以保证她在第一时间能有反击的机会。 同时,她左手捏着一枚红色的药丸。 这种药丸是师傅宋元给她的,只有一粒,是宋元费尽千辛才制作出来的,为此他自己都中了毒,身体疗养半个月才好。 在危急的时刻,用力捏开药丸,药丸内层接触会发生化学反应释放出一种刺鼻的气味,只要闻到这种气味,就会顷刻间浑身发软,丧失行动能力。 而秦殊凰自己只要先服用了解药就行。 这丸药不好的地方就是释放范围小,最多只能对六七个人有用,且在狭窄的密闭空间效果才好,空旷处用处不大,正适合这种密道。 提心吊胆的走出密道,看到不远处的东城门时,秦殊凰才长长舒了口气,看来薛都尉和罗楚两人的印信还是有些可信的。 秦殊凰趁着送她出来的这行人不注意,将之前身上穿的布衣撕下来的布条系在路边的一棵树上。 而后被这行人塞进一辆马车出城。 城门口有逐一检查的官兵。 很快就检查到秦殊凰乘坐的这辆马车。 第227章 龙鳞 秦殊凰穿了一身普通富贵人家姑娘穿的绸缎衣裙,用一条面纱遮住面容。 马车行到东城门口停下后,就听外面有官兵道:“停车,检查!” 与马夫坐在一起的中年男子下马给官兵行礼后道:“兵爷,我们小姐得了疫病,会传染,小姐身边的两名丫鬟都被传染今天没了。老爷夫人没办法,只能命我们将小姐送到郊外庄子上照顾,您检查的时候可要悠着点。” 外面负责检查的官兵怔了一下,推开中年男子朝着马车走过来。 坐在马车里面的秦殊凰配合的剧烈咳嗽了几声。 只见马车车帘微微动了动,都没掀开,官兵就道:“快走快走!别耽误时间把病传染给别人!小心知府大人治你们的罪!” “是是!多谢兵爷!” 中年男子跳上马车重新坐在车夫身边,命令车夫赶着马车离开城门口。 秦殊凰没想到这次检查这么简单就放行了。 离城门口大约几百米的距离后,车夫开始加速,秦殊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方向明显不是朝着宁水城郊庄子的方向,而是往临城去的。 这般仓促行驶没三刻钟,突然身后多了一群追击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打扮装束与秦殊凰在长公主府中遇到的刺杀她的黑衣人很像! 她还是被发现了! 送她从薛府出来的这行人显然比她还早发现追在后面的人。 坐在车夫旁边的中年男子是这行人的头领,他立即吩咐手下,“我们被人发现了,你们三人保护小姐,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迎击黑衣人,为小姐逃走争取时间。” 说完他又对马车里的秦殊凰道:“小姐,别怕,待在马车里,我的手下会保护您的。” 秦殊凰皱着眉头在马车里应了一声。 薛都尉手下的这群人能力不错,但与摄政王的黑衣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她不能完全靠这队人马! 这一刻,秦殊凰倒是有些庆幸玄苍不与她在一起了。 否则一旦出事,怕是还会连累玄苍。 马车速度陡然变快,颠簸的好似整个马车都要散架。 马车内的秦殊凰用力抓住车窗的地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外面,中年男子已经带着人骑马迎击上了身后的黑衣人。 秦殊凰在马车拐弯的时候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中年男子和他的手下根本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只交手几个回合,中年男子几人就被黑衣人砍下了马,几乎都一击毙命! 别说拖住黑衣人了,根本就没怎么阻挡住黑衣人的脚步。 这群黑衣人扬鞭,胯下马匹跑地更快,离秦殊凰的马车更近! 而且他们起码有二十人,他们这边加上马车里的秦殊凰也不过只剩下四人而已! 宁水城内一处小院。 小院普通且干净整洁,唯一有特色的就是小院里有棵几十年的柿子树。 柿子树长的茂盛,深秋季节,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整棵树上挂了许多红通通的柿子。 玄苍冷着脸就站在柿子树下,等着人赴约。 吹响竹哨后,半刻钟一名普通男人从房屋后走了出来。 仔细看,这名普通男人就是上次玄苍在石嘉县客栈半夜见的那位。 男人向玄苍行礼,“王爷想好了?” 玄苍深邃的眼眸看向院外灰蒙蒙的天空,淡淡道:“本王想好了,接受你们的条件!” 男人听到这个答案脸上一喜,可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他再次重申道:“王爷,您要知道接受了我们的条件你要付出的后果是什么,我们答应了老王爷不会为难您,您当真想好了?” 玄苍肯定地点头。 男人立即在玄苍面前跪下,恭敬道:“龙甲拜见主上!” 说完将一枚印章和一枚戒指奉上,“主上,这是龙鳞的印章和黑龙戒,请主上悉心保管!主上在未接受正式传承前可以命令属下做三件事,只要龙鳞能办到,万死不辞!” 玄苍从龙甲手中接了印章。 印章是用羊脂玉雕刻的龙鳞形状,龙鳞上绘制着奇诡复杂的图纹。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枚印章只是整个印章的一部分,好似处于中间部位。 完整的印章怕是还有至少四个部分。 戒指是极为罕见的黑色玄玉,称为扳指更为合适,整个戒指上盘踞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看起来煞是恐怖。 玄苍握紧了手中的印章和戒指,不顾印章和戒指的棱角刻进手心带来疼痛。 父亲母亲最不希望他走的一条路,今天他还是走上了…… 玄苍闭了闭眼眸,平复自己翻涌如怒涛一般的情绪。 片刻后,他冷冷吩咐龙甲,“半个时辰内,你能调动多少龙鳞卫?” 龙甲回复,“回主上,宁水城的龙鳞卫不多,半个时辰内只能调动五人,若是再给属下两刻钟,还能多十人!” “先调五人跟着本王,剩下十人由你带领,半个时辰后追赶上来!” “是,主上!” 说完,龙甲颔首,眨眼消失在这座小院附近。 一刻钟后,小院里出现了各种打扮的五个人。 有微胖的屠夫,有精瘦的镖师,还有书生模样的说书先生等。 五人齐齐朝着玄苍行礼,“龙鳞卫拜见主上!” 玄苍朝着五人看了一眼,冷淡道:“随本王出城!” “是!” 玄苍吩咐完,立马有一人带着衣裳等物上前给玄苍易容。 半刻钟不到,玄苍就成了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者。 “主上这般出去,定能轻易通过城门口的搜查。” 玄苍对他们的能力并没有质疑,点点头,带着几人离开这处小院。 从龙鳞卫的口中玄苍已经知道罗楚带着秦殊凰去了薛府,而后薛都尉的副官背叛,这位副官带人要亲自搜查薛府。 罗楚已经离开薛府,身边跟随的人却并没有秦殊凰。 薛家不可能还藏着秦殊凰,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秦殊凰会被罗楚或者薛都尉的人送出宁水城。 得到这个结果,玄苍只要派人注意宁水城的几个城门处。 秦殊凰一旦离开宁水城,肯定会在城门附近给他留下线索的! 果不其然,玄苍很快就在东城门附近的一棵树上发现了秦殊凰特意留下的布条,布条与前次留的布条质地相同,也像之前一样写了一个“罗”字。 第228章 长公主殿下危急 手心里攥着这块布条,玄苍视线看向东城门。 两刻钟后,玄苍与五名龙鳞卫在东城门外集合。 龙鳞卫五人里有专门的斥候,秦殊凰被薛都尉和罗楚送出宁水,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临城,临城不是宁水的势力范围,不会受到卫知府和柳将军的影响,暂时是安全的。 秦殊凰吩咐斥候往临城道路的方向勘察。 很快龙鳞卫就在路上查到了线索。 玄苍带着五人一路寻着足迹追了过去。 打马跑了半个时辰,在前面探路的斥候突然回来禀报,“主上,长公主殿下好似遇到了袭击!” 听到龙鳞卫这么说,玄苍原本就阴沉的脸顿时更加阴冷,“可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 龙鳞卫仔细回忆刚刚查看到的那些马匹脚印,“至少二十人!” 送秦殊凰出城的薛都尉的人最多十来人,可能还没有,要是遇到二十来人袭击,可想结果…… “快,追!” 玄苍用力抽打坐下马匹,一行人加快速度。 过了一刻钟,龙鳞卫在官道旁边找到了薛都尉人手的尸体,一共有七人! 几乎都是被一击毙命,从伤口来看,都是非常迅速的致命伤。 “主上,追杀长公主殿下的不是一般人,怕是柳将军亲自培养的专业杀手,薛都尉的人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在他们手下走不过十招。” 得到这个消息,玄苍紧紧抿唇,一言不发,可脸上的阴鸷之色比之前更甚。 越到后面,官道上留下的印迹就越清楚。 玄苍带着龙鳞卫追踪的也更快。 拐过一片树林后,终于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玄苍紧张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心中急切又害怕。 急切的是他马上就能见到秦殊凰,害怕的是他看到的是不能挽回的局面。 玄苍深邃的眼神变得锐利,吩咐身后的龙鳞卫,“掩护本王,不惜一切营救殿下!” “是!”五名龙鳞卫毫无畏惧的应是,他们悍不畏死,眼中只有玄苍的命令。 秦殊凰躲在倾倒的马车后。 身旁是已经中箭死亡的车夫。 马车前方是剩下的保护她的两人,可惜已经成了没了气息的尸体。 薛都尉手下的身手与追来的黑衣人身手差距太大,两人在对上黑衣人不到半刻钟就已经丧命。 秦殊凰往后退了退,顿时脚下有砂石掉落到身后悬崖。 崖底的罡风吹来,将秦殊凰的青丝吹的胡乱飞舞。 看了眼身后深不可测的悬崖,再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黑衣人,秦殊凰满脸严峻。 饶是整个队伍只剩下挡在崖前的木制马车,和躲在马车后的柔弱长公主,这群黑衣人也不敢立马靠近。 刚刚他们追击秦殊凰时,无奈之下,马车被逼到这座悬崖边。 连驾车的车夫都被他们的箭射死,可当他们接近秦殊凰时,突然嗅到一股奇怪的香味,而后三名同伴当即浑身失力死亡,而另外两人虽然现在还撑着,却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这情形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长公主比她身边的护卫还有杀伤力! 黑衣人头领站在秦殊凰对面不远处,马车已经被他们射成了筛子,可只要有马车挡着,他们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射中秦殊凰。 他转头吩咐两名手下,“你们俩捂住口鼻靠近长公主!” 两位被点名的手下浑身一抖,虽然心里抗拒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拒绝头领,硬着头皮道:“是!” 两人问同伴多借了几张蒙面布巾,打湿后捂住口鼻,又服用了几种乱七八糟能解毒的药丸,这才拿着武器谨慎的往秦殊凰躲藏的马车靠去。 见两名手下试探的往秦殊凰身边走了,黑衣人头领身边的下属问道:“老大,要是长公主身上还有刚刚那种诡异的毒丸怎么办?” 黑衣人头领眼里划过一抹狠厉,“那我们就用火攻!” 箭矢抹上猛火油,那架马车能抵挡住箭,本身却只是木材做的,经不住火烧。 带着猛火油的箭矢砸在马车上,连着秦殊凰都能烧死。 这样的死法还是太难看,没有见到人,怕是柳将军和摄政王都不相信他们杀了长公主,火攻对于他们来说是下策。 旁边手下听到头领这么说后松了口气,不管怎样,长公主今日是跑不了了! 柳将军可是和他们许诺过了,只要这次能杀了长公主,赏赐丰厚!能受用一辈子! 眼看两名黑衣人朝着她的方向试探地走过来,靠在马车车壁上的秦殊凰紧张地呼吸急促。 她满脸凝重,唯一用来防御的药丸已经用过,再没有第二枚。 右手紧紧握着匕首,秦殊凰知道自己绝不能出去,一旦离开马车的遮挡,她怕是瞬间就会变成筛子。 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面前黑洞洞的悬崖看了一眼,秦殊凰咬牙决定,要是黑衣人不管不顾攻击过来或者用其他的手段,她宁愿跳下悬崖,也不能被黑衣人抓住。 跳下悬崖还有活下去的可能,落到这群黑衣人手里,她却是丝毫生还可能都没有了。 不但活不了,还可能受到折辱。 这么一决定,秦殊凰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恐惧害怕了。 她用力紧了紧匕首,只要崖壁不那么坚硬,她就能靠着手中的匕首刺入崖壁勉强保命! 两名黑衣人越来越近。 突然一名黑衣人一剑砍向秦殊凰右侧。 秦殊凰迅速避让,可她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子速度怎么可能有一名身手极好的黑衣人快。 避让的及时,长剑也划破了秦殊凰的衣裳,在她上臂上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想到这群黑衣人被她之前的药丸吓的不行,秦殊凰立马从腰间取出两粒与之前药丸长相类似的解毒丸来扔向黑衣人。 袭击的黑衣人见是之前那种红色药丸,瞬间骇然,屏住呼吸,顷刻间往后退了好几步。 吓退了右边袭击的黑衣人,左边的黑衣人却趁机偷袭。 秦殊凰只要再往左边退上一步,尖利的长剑就要从她的腹部刺入,重伤她。 幸而秦殊凰之前观察到是两名黑衣人过来,在长剑刺来时,秦殊凰身体偏了偏位置,同时将两颗药丸也扔向了这名黑衣人。 秦殊凰偏了身体后,长剑刺入旁边的衣物中,黑衣人急着躲避药丸,没有补刀,抽回长剑疾步后退。 就算这样,秦殊凰腰侧也被伤到,鲜血立刻浸湿衣裳。 两名黑衣人后退好几步后,发现滚向他们的药丸并未爆开,也没有散发出其他的香味。 不远处观察的黑衣人头领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诈你们,药丸是假的!” 两名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同样反应过来,下一秒直接朝着秦殊凰砍去,长剑冷光森森。 秦殊凰知道她再也没有选择,转身就要跃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第229章 玄苍赶到 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响起破空之声,两只黑色的箭矢瞬间射中两名朝着秦殊凰砍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被一箭毙命,手中朝秦殊凰砍去的长剑拿不住,“哐当”掉落在地上。 见黑衣人倒地,秦殊凰也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及时抓住旁边的马车,没有真跃下悬崖。 不远处的黑衣人统领看见眼前一幕,神色一冷,高声道:“有人偷袭!一队防御,剩下的人跟我去杀了长公主!” 说完,黑衣人立马分成两队,一队搜查拦截突然袭击的人,一队快马往秦殊凰身边奔去。 在解决了两名对秦殊凰不利的黑衣人后,玄苍面色严肃的道:“两人跟本王保护长公主,剩下三人,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最大限度的狙杀黑衣人!” 五名龙鳞卫齐声应是。 瞬间五人就分为了两只小队,两人跟在玄苍身后,剩下三人飞速隐没到旁边灌木树丛中。 在黑衣人统领的长剑向秦殊凰刺过来的时候,玄苍的长剑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他一个巧劲挑开了黑衣人统领的剑,一把将秦殊凰带离了悬崖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直到这个时候,秦殊凰才确定这么及时赶到救她一命的人是残王哥哥。 看来,残王哥哥看到了她留在东城门口的布条。 秦殊凰道:“玄苍!” 玄苍心底就是知道,即便他打扮成满头白发的老者,秦殊凰也一定能认出他,果然! “殿下别怕,属下会保护您!” 玄苍身边跟着两名普通打扮的男人,有一人头上还包着头巾,看起来与农夫没什么区别,可他手中的弓箭好似长了眼睛,百发百中! 等身后箭囊里八支羽箭射完,已经有八名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秦殊凰微微惊讶,她以前从不知道亲卫里或者镇北王府里有这么厉害的护卫。 这人的手段显然也惊到了黑衣人首领。 他立马吩咐手下人围攻这名箭术了得却一身农夫打扮的男人。 一般只要是箭术厉害的,近身功夫都会略逊一筹,他不信这个农夫打扮的男人没有短处! 而黑衣人首领则带着四名手下亲自迎战玄苍。 玄苍身边农夫打扮的男人已经与黑衣人战到了一起,只剩下了一名手下。 此时黑衣人首领攻来,他一边护着秦殊凰一边应对黑衣人首领和他的两名手下。 其他三人则由跟在玄苍身边的另一人应对。 黑衣人统领身手比其他人都要好上一筹,在他与手下的配合下,没一会儿,玄苍身上就有了好几处伤口。 旁边应对三人的玄苍手下也受了伤,对方黑衣人却并未折损。 那边农夫打扮的男人右腿已经被黑衣人打折,现在只是在苦撑。 暗处玄苍带来的三人不时偷袭黑衣人,一开始情况不错,可渐渐的,黑衣人越发的警惕,很难得手。 三人无法只能出来正面对抗黑衣人。 一番激烈打斗下来。 黑衣人只剩下五人,而玄苍带来的人里只剩下一人,还受了重伤,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在撑着。 玄苍为了保护秦殊凰也受了不轻的伤。 虽然暂时没有致命伤,可已经力竭,他体内蛊毒复发几次,大幅度影响了他的身体,能坚持到现在,还将秦殊凰护的滴水不漏,已经是他意志极为坚定了。 玄苍朝着身边仅存的一名手下看了一眼。 两秒钟后,那名手下突然爆发出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扑向黑衣人首领。 黑衣人首领被手下一挡,玄苍手下在关键时候只能扑倒两名黑衣人。 随着两名黑衣人被扑倒,三人在地上扭打一番,没一会儿,三人都没了动静,每个人腹部都被对方捅了几刀。 现在秦殊凰这边只有玄苍一人,黑衣人却有三人,其中还有黑衣人首领。 两方剩下的人其实都已经精疲力尽,但要论人数和体力,仍然是黑衣人占上风。 黑衣人首领脸色扭曲的道:“兄弟,交出长公主,我们饶你一命!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玄苍深邃的眸子如狼一般盯着对面的黑衣人,他嘴角渗血,身上多处刀伤,看起来极为可怖。 他不回答黑衣人首领的话,只是冷冷笑了笑,同时慢慢往后退。 秦殊凰抬头看了玄苍一眼,与玄苍看来的眸光对上。 秦殊凰立马读懂了玄苍眼里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她,只要能用尽一切办法拖下去,就有救援的人! 黑衣人首领拧眉,“兄弟,这是你最后能活命的机会,你最好好好想一想!长公主就算是金枝玉叶,那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之前不说话的玄苍这个时候突然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在听到玄苍突然这么说,秦殊凰“愕然”的看向玄苍。 好似不敢相信之前一直忠心保护她的玄苍会这样想一般。 黑衣人首领见“蚌壳”被撬动,哼笑一声,“此刻你不相信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一说完,黑衣人首领旁边的手下就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黑衣人首领转头扫了手下一眼。 霍然改口,“兄弟,我突然又不想给你这个机会了,免得你拖延时间。” 玄苍和秦殊凰听到黑衣人首领这句话的同时眼神愕然。 下一秒,黑衣人首领做了一个手势,暗处突然有冷箭射出,直直朝着秦殊凰的致命处射去。 玄苍秦殊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原来黑衣人也有援手,而且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到了! 玄苍的反应比秦殊凰要快许多,他一把揽住秦殊凰,用身体将秦殊凰遮的严严实实。 两支冷箭“嗖”的一声射中玄苍,一支射在玄苍的肩甲上,一支射在玄苍的后背! 趁着这个时候,黑衣人首领带着剩下的两名手下齐齐攻向玄苍。 两名手下一人一脚踢打在玄苍的手臂和腿部,玄苍腿部手部同时受力,怀抱松开。 黑衣人首领借着这个机会将秦殊凰从玄苍怀中拉出来。 暗处一匹黝黑马匹跑出,黑衣人首领一把将秦殊凰打晕,扔上马匹,随后骑马飞快离开这处“战场”! 第230章 再也不能耽误了 等黑衣人首领骑马离开,暗处又出来三名黑衣人跟上,这三人显然是后来接应黑衣人首领的。 只是人数很少,所以一直悄悄藏在暗处,等关键的时候放冷箭动手! 玄苍中了两箭,又被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围攻,眼睁睁看着秦殊凰被黑衣人首领带走。 饶是焦急万分,受了重伤又精疲力尽的玄苍也无法阻拦,更别提黑衣人首领是骑马离开的。 趁着玄苍重伤,两名黑衣人再次重创玄苍。 担心玄苍也会有救援的后手,既然长公主已经在首领手中,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不再与玄苍纠缠,牵起不远处的两匹马,飞身上马,飞速逃走。 玄苍身上多处受伤,中了两箭,脱力。 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股从未体会过的绝望感袭上心头,他不敢想象,秦殊凰落在黑衣人首领手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可不论他怎么挣扎,身体都动不了。 浑身的伤口都在流血!他却完全不顾! 就在玄苍绝望到咒骂老天的时候,龙甲带着剩下的人追随着踪迹赶到了。 龙甲一到这处悬崖边,看到仿佛落入血泊中的玄苍,震惊地险些从马匹上跌落下来。 他带人赶到玄苍身边,拧眉担忧道:“主上!” 意识已经开始昏沉的玄苍听到龙甲的声音,拼尽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龙甲,玄苍声音嘶哑的吩咐,“不惜一切营救长公主!保护长公主安全!” 说完这句话,玄苍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龙甲立刻站起身,道:“留一人照顾主上,剩下的人跟我去救长公主!” 说完十一人的队伍,留下一人,其余人跟着龙甲骑马飞奔而去。 黑衣人首领带着秦殊凰狂奔离开的时候,内心无比激动。 就算是死了这么多手下,他也毫不在乎,只要把长公主带到柳将军面前,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怕秦殊凰因为马匹颠簸醒过来,黑衣人首领还谨慎的给秦殊凰喂了迷药。 就在黑衣人首领认为这次任务必定成功的时候,突然骑马在前的手下马匹摔倒,人也从马匹上跌落下来,落地的时候,就中了从暗处放出的几枚暗器,顷刻没了声息。 黑衣人首领骇然,到现在他才看清,前方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安放了绊马索。 己方两人伤亡后,密林两边十来人现身。 这些人身手矫健,不但剑法冷僻,而且熟用暗器,黑衣人首领之前就经过一场打斗,所剩体力本来就不多,再遇上现在这群强劲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龙甲带着人给解决了。 强弩之末时,黑衣人首领还想杀了秦殊凰,可惜被龙甲一剑斩断了右臂,痛的大睁着眼睛迎接了死亡。 龙甲将秦殊凰扶上马,吩咐手下,“搜尸,收拾打斗的痕迹,将这些人扔到附近乱葬岗。” 十名龙鳞卫领命,立刻去办。 这些人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做事有他们一套自己的章法,速度很快。 等收拾好,龙甲也给秦殊凰闻了解药。 秦殊凰悠悠醒来。 意识一恢复,秦殊凰警惕的看向四周,等发现身边龙甲这个陌生的脸孔时,她冷冷道:“你们是谁?摄政王的人?还是平王的人?” 龙甲眼神一闪,他们仓促认主,主子根本就没知会他怎么与长公主殿下解释。 闻言,龙甲只能实话实说道:“回长公主殿下,我们不是摄政王的人也不是平王的人,我们是镇北王的人,我们是跟着玄苍统领的指示到这里的,刚刚劫持长公主的那群人已经被我们解决,还请长公主殿下放心。” 玄苍的人! 秦殊凰看向龙甲这群人,他们一共十一人,此时都没有蒙面,长相在秦殊凰这里都是陌生的。 不管是玄苍的手下,还是镇北王身边的护卫,她都见过,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 能被玄苍派来救她,而且能在短时间内歼灭剩下的黑衣人,可见他们的身手绝对不比她的亲卫差。 既然她没见过,这群人是什么时候凭空冒出来的? 尽管秦殊凰怀疑这群人真正的身份,可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想起她是怎么被黑衣人劫持走的,秦殊凰立马担忧的道:“玄苍呢?” 龙甲也不隐瞒,“殿下,玄苍受了重伤,此刻怕是生死不知!”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秦殊凰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下,疼的她几乎一下子呼吸不过来。 “玄苍在哪里,现在带我去见他!快!” 龙甲扶好秦殊凰,“我们现在就带殿下去见玄苍!” 龙甲一行纷纷上马,而后护着秦殊凰骑的马匹往玄苍所在的地方跑去。 玄苍已经被龙鳞卫转移了地方,不在之前的悬崖边,龙鳞卫之间有暗号沟通,很快,龙甲就带着秦殊凰进入一片密林,在密林里行了一刻钟,到达密林深处的一间茅草屋前。 龙甲扶着秦殊凰下马,“殿下,玄苍就在里面。” 听到外面的响动,有一人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见到秦殊凰和龙甲,这人立马向龙甲汇报,“队长,玄苍统领重伤,我医术不够,必须立马找名医治疗,不能再拖延了!” 龙甲眉心拢起,他没想到主上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龙甲并未像手下建议的那样让人去请名医,而是看向秦殊凰,“殿下,玄苍统领是为了救您才受重伤的,还请殿下救救玄苍统领!” 说完就跪在秦殊凰面前。 秦殊凰哪里用龙甲说,人已经冲进了茅屋中。 她边给玄苍号脉边冷声吩咐龙甲等人,“准备药箱和针灸用物,派人烧热水,准备煎药!” 秦殊凰吩咐一样,龙甲立马让人去做一样。 龙鳞卫里有会医术的,简单的药箱针灸都有,立刻就给秦殊凰拿来了。 把脉后,秦殊凰脸色沉沉。 玄苍因为过度动武,不但身体受了严重的外伤,五脏也被损坏,蛊毒毒素比之前预料的更快侵入脏腑。 当务之急是包扎伤口,去南疆解除他身上的蛊毒! 再也不能耽误了! 第231章 头快秃了的龙甲 秦殊凰先给玄苍擦拭清理身上的伤口,他肩胛和后背有两处重伤,必须要立马清创敷药包扎。 等给玄苍清理包扎好伤口,秦殊凰再给玄苍号脉,发现他已经起了高烧。 让龙甲按照她给的方子去抓药,等汤药被秦殊凰亲自喂进玄苍口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玄苍喝了药,两刻钟后高热退了一些,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起码现在玄苍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确定了这点,秦殊凰才有心情顾及自己身上的伤。 处理了她自己身上的皮外伤,秦殊凰看向门外。 玄苍并未醒来,龙甲等人的身份存疑,秦殊凰走到茅屋外,见到只剩下龙甲一人守在了门口。 她走了过去,站到了龙甲身边。 龙甲见是她,拱手行礼,“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上下打量龙甲,虽然面前这个普通男人嘴上叫着她长公主,实际眼中对她并无尊重之意,与镇北王府里的谢典苏嬷嬷等人一点都不同。 秦殊凰问:“其他人呢?” 龙甲公式性的回:“其他人是下属花银钱临时聘来的,殿下安全了,他们拿银子干活,事情结束,他们任务也结束了,自然都回家了。” 秦殊凰眼睛微眯,根本不是这样! 她这辈子虽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但知道的却并不比博学多识的人少。 在民间花重金也招揽不到龙甲带来的那批人! 饶是武功高强的游侠,那也不过是凤毛麟角,这种人高傲自我,根本不会轻易被金钱收买。 能有这等身手还是批量出现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各大家族培养的暗卫! 大武有这样能力的世家不超过十家! 以前的镇北王府勉强也算是一家! 可父皇在时,最厌恶世家暗地里豢养这种死士暗卫,因为这种事,父皇甚至诛杀了当时赫赫有名的临东贺家,后来父皇在位的十年,再不敢有世家豪族暗中培养这类人。 镇北王夫妻是父皇的忠臣,不会知法犯法,在父皇眼皮子底下给王府训练暗卫。 所以龙甲这群人大概率也不是镇北王府的暗卫,可他又口称谢煊晔为“主上”。 “你叫什么?是听从王爷的吩咐从王府出来的?”秦殊凰淡淡道。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低着头的龙甲心惊。 之前带着属下去救长公主的时候,龙甲一直担心着主上伤势,他知道长公主殿下医术了得,情急之下才跪请长公主救主上。 可他在介绍自己来处的时候又说自己是从镇北王府出来的。 他一个镇北王的手下对长公主身边的亲卫统领玄苍感情是不是太深了,是不是太在乎了…… 现在长公主殿下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主上的身份了? 龙甲在心底懊恼,但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王爷现在是他的主上,要是主上醒过来发现是他暴露了主上的身份,他不敢想主上生气之下会怎么惩罚他,他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龙鳞卫与主上之间有了隔阂。 龙甲思虑再三才敢回答:“殿下,属下是王爷身边的常随,叫隆嘉,因为功夫好,自幼被老王爷王妃选出来暗中保护王爷,这次要不是王爷担心您的安危,也不会将属下派遣出来。还好,属下带人赶来的及时,不然这后果属下自裁也无法向王爷交代。” 秦殊凰看着面前的龙甲,“原来是这样!” 龙甲扯了扯嘴角,心虚道:“是这样的,没错。” 秦殊凰瞬间冷了脸,“王爷远在京城,又是如何得知本宫在宁水被追杀?你又是如何带着人恰好赶到救了本宫?本宫明面上此刻可是还在去北狄的路上!” 听了秦殊凰这席话,龙甲差点给秦殊凰跪下。 他被长公主问的心虚,不敢多想就把话说了出来,现在又有了更大的漏洞,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茅屋里主上还躺在那里生死不知,为了主上醒来不打杀了他,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 幸而这些年他都在主上身边,即便在暗处也知晓主上绝大部分的事。 龙甲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无比。 “殿下,您从京城出发,王爷就一直担心您,所以早就派遣属下跟着保护您。玄苍统领机敏,没多久就发现了属下的踪迹,拷问属下一番后,得知属下的身份就让属下继续待在暗处保护。正是因此,属下今日才有救您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玄苍与王爷的关系这么好,发现王爷暗中派人跟踪本宫都不告诉本宫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玄苍是王爷的亲卫统领呢!” 秦殊凰“阴阳怪气”一番。 龙甲说的话都是狗屁。 他口中的“主上”、“王爷”还在茅屋里躺着呢! 要是龙甲真的在暗中保护她,会在她被罗楚的人带着时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吗? 所以龙甲根本就不是保护她的,今日出手怕也是因为玄苍的缘故。 只是现在玄苍昏迷,龙甲身份不明,还是不要过多试探的好。 至少在她需要赶去南疆的时候,龙甲因为玄苍的缘故还是能帮一些忙的,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此时不利用他,更待何时。 “既如此,隆嘉,你现在就去准备车马,不管是宁水还是宁水附近都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去广南!”秦殊凰吩咐。 “是!属下这就去办!”龙甲拱手应下。 等秦殊凰转身回了茅草屋,龙甲回头看了一眼背脊笔直的长公主殿下,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 这样聪慧的长公主殿下,真的不知道主上的两重身份吗? 他心虚的想:自己今日漏出的马脚可不少…… 算了算了,长公主没说就说明她现在还不知道,至于如何,还是等主上醒来让主上头疼去吧。 可他现在正常的身份是王爷的常随,是站在王爷这边的,那要是看到长公主殿下与玄苍有亲密接触,他要不要站出来维护王爷的利益? 哎呀!真烦! 龙甲当了这么多年龙鳞卫,接触到的腌臜事多了去了,他都面不改色,这会儿却因为谢煊晔和玄苍纠结起来了,觉得他的头都要纠结的秃了。 (230章修改了一些细节,觉得连贯不上的读者们可以回看一下~) 第232章 什么人救了长公主 这个奇怪的龙甲虽然说话像是筛子一样,但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赶来了一辆马车。 怕是他的那些手下根本没走,都隐藏在暗处,否则他一个人办事怎么可能这么快。 密林茅屋不能多待,马车到了,秦殊凰就让龙甲帮忙把玄苍背进了马车。 马车不大,里面却布置的细心。 马车两边的座位都被拆了,里面铺着柔软的棉被,还有两只枕头,正好可以让昏迷的玄苍躺在车厢里。 等玄苍上了马车,龙甲还故意到秦殊凰身边请罪道:“殿下,情况特殊,属下不好再准备一辆马车,就委屈您与玄苍统领同乘吧,属下在外面给你们当车夫。殿下放心,等回京城,这件事属下定不会与王爷多提一句。” 秦殊凰:……呵呵! 秦殊凰嘴角抽了抽上了马车,龙甲就尽职尽责当起了车夫。 官道上到处都是往来拉货载人的普通马车,这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再配上龙甲泯然众人的长相一点都不起眼。 宁水城内的一处小院。 罗楚拿着本书坐在堂屋,半个时辰了,却仍没有翻上一页纸。 他拿起旁边早就凉透的茶盏一下灌进口中,终于坐不住,放下书册,在堂屋里焦躁地来回走动起来。 伯英想拦着不让罗先生喝冷茶,可他还没伸出手,茶已经被罗先生喝干。 伯英无奈,跟着先生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先生情绪这么焦灼。 罗楚道:“伯英,先去厨房准备晚膳。” 伯英领命离开。 书童伯英刚走不久,堂屋里就出现了一位灰衣人。 “薛府那边如何?” 灰衣人拱手道:“回先生,薛都尉的副将带人搜了薛府,却什么都没搜出来,此时,薛都尉已经带着背叛的副将去了卫府。” “可有长公主的消息?” “长公主殿下被薛都尉的人送出了薛府,已经离开了宁水城。” “柳将军那边呢?” “回先生,目前什么动静也没有。” 得到这个消息,罗楚的心却往下沉。 此时没有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柳将军那人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若是秦殊凰安全离开了宁水,柳将军那里绝对不会没有一点动静,他定会派人继续追杀,若是还没找到秦殊凰,柳将军也不会安然若素的坐在卫府等候。 所以柳将军怕是已经知道了长公主的下落,他的人正在行动中,且有七八成的把握捉拿到长公主,柳将军才能这般安静! “长公主的亲卫统领玄苍在哪里?” “属下不知……上午玄苍去了一趟早市,见长公主不在就离开了,属下的人没能追上……” 罗楚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揉了揉额角,“继续去打探消息!尤其是柳将军那边,若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是!” 灰衣人闪身离开。 原本安静的卫府门口此时吵闹一片。 管家和护卫压根就拦不住带着兵要强闯进卫府的薛都尉。 无奈,管家只能苦着脸求情道:“薛都尉莫急,我这就回府通知老爷,老爷定会给薛都尉一个交代。” 薛都尉大马金刀带着一群人站在卫府大门口,黑着脸像是讨债的阎王爷,“快去,半刻钟不给本官回信,小心本官带兵冲了卫府!” “大人您放心,我这就去这就去!” 卫府前院书房,卫知府正与柳将军说话,护卫在门外禀报管家有急事求见。 卫知府无奈向柳将军赔罪后去见管家。 卫知府脸色难看地站在卫府管家面前,“何事?” 管家苦着脸,“老爷,薛都尉带人要从府门冲进来,外面现在都是薛都尉的官兵,我们怎么办?” 卫知府震惊地瞪大眼睛,“姓薛的疯了吗!胆敢擅闯我卫府!” 管家一脸为难,“老爷,王琛被柳将军策反了,柳将军用的是您的名义……” “什么!柳将军……他……” 管家继续道:“王琛带着手下强闯进了薛府,把薛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要找的人,反而惹怒了薛都尉,薛都尉现在扭着王琛在咱们府大门前,要把咱们卫府也翻一遍……” 分明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却要他背这个锅,卫知府只觉得冤枉的慌,可他又不敢将柳将军弄出来顶缸。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准备亲自央求薛都尉。 揉着额角,卫知府道:“你恭敬的将薛都尉请到前院花厅,本官亲自去招待,切记,一定要客气!” 他是摄政王的人没错,可摄政王势力再大也在京城,现在柳将军是能靠着摄政王的势力帮他压薛都尉一头,可柳将军在这里明显时间待不长,他一走,薛都尉处处与他对抗,他这知府还做不做了。 薛都尉很快被请到了卫府待客最好的花厅里。 下人们上的是最好的茶最好的点心,甚至上茶的丫鬟都是府上最好看的。 只可惜薛都尉拉着脸,上好的茶喝都没喝一口。 卫知府赔笑着出现在花厅。 “什么风把薛都尉吹来了,来来,这是我不久前刚得的好茶,薛都尉尝尝。” 薛都尉扫了面前胖胖的卫知府一眼,“卫大人的茶本官可不敢喝,怕喝了就成卫大人的人了。” “哪里哪里,薛都尉真会玩笑。” 薛都尉扫了一眼跪在花厅门口被他五花大绑的副将王琛,“本官今日来就是给卫大人送人来的,王琛既然说是您的人,那本官就将人送到卫府上来了,卫知府看怎么安排。” “王副将是薛都尉的手下,怎会是卫某的人,卫某可从未参与过军中事宜。”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王琛只是本官的手下?” “那当然那当然。”卫知府笑着应和。 “既然是我的手下,我随意处置王琛,卫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卫知府嘴角一抽,“当然没有,薛都尉的人,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于是薛都尉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跪着的五花大绑的王副将走去。 走到王副将面前,不等王副将说上一句话,刀光一闪,已经人首分离! 跟着走出来的卫知府恰好看到这一幕,骇的差点浑身瘫软坐到地上。 他愕然瞪着薛都尉,不敢置信他竟然敢在他的卫府杀人! 卫知府抖着手指着薛都尉,结巴道:“薛都尉,你……你无法无天,竟敢随意杀人!” 王琛是卫知府费尽千辛万苦在薛都尉手下策反的钉子,只暗中借给柳将军用一回,没想到就废了,不心疼是假的,可恐惧也是真的。 他没想到薛都尉这么狠心,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是手起刀落,当着他的面,之前被称为兄弟的手下就没了。 这一刻,卫知府是真被薛都尉给骇住了。 薛都尉哼了一声,“王琛是本官的手下,按照军规,背叛主将者,主将有权处死他!” 卫知府听了薛都尉的话身体情不自禁摇晃了一下,正要继续指责薛都尉,卫府管家匆匆跑来低声在卫知府耳边汇报,“老爷,柳将军在左跨院里发火了,您快去看看吧!” 卫知府身体一僵,他这边还没应付好薛都尉这个杀才,另外一边柳将军也“着火”了。 平顺了好几年的卫知府只觉得最近几日日子难熬,怪不得年初的时候,庙里的大师给他算命说他今年不顺。 卫府管家的声音虽然小,但瞒不过耳聪目明的薛都尉。 卫知府得知消息后,哪里还有心情应付薛都尉,他尽量无视旁边身首异处的王副将,走到薛都尉身边,朝着薛都尉拱手,“不管如何,今日都是卫某亏欠都尉,还请都尉看在多年共事的情分上,宽容一二,等卫某处理好家中急事,过几日,定备厚礼去都尉府上赔罪。” 薛都尉斜眼扫了卫知府一眼,冷哼了一声,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继续待在卫府也没什么意思。 “还望卫大人知晓分寸,薛某告辞!” 说完薛都尉带着官兵们离开。 卫知府一脚踹在管家屁股上,“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送送都尉大人!” “是是,老爷!”管家揉着屁股追了上去,带人亲自送薛都尉离开卫府。 薛都尉离开,卫知府立马命人将王副将的尸体处理了,将溅的一地血擦干净,这才抹着满头的汗去见柳将军。 与见薛都尉相比,卫知府更害怕见京城来的这位柳将军。 次日一早,柳将军才带着人离开卫府。 在前院书房待了一晚上没合眼的卫知府被告知后带着人去了柳将军住的左跨院。 昨晚在柳将军这里挨了两个巴掌脸高高肿起来的卫知府在看到左跨院的场景后,心底顿生后怕。 他送到左跨院伺候柳将军的四名丫鬟没一个生还的,全部死相凄惨。 就连在左跨院伺候的四名小厮也没什么好下场,四人只有一人还活着,双腿被打断,眼瞎嘴哑,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据左跨院守门的老仆说,昨夜左跨院凄惨的求救声响了一晚上。 一大早,那位柳将军离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血,那血也不知是别人身上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 薛都尉回了薛府就派人通知了罗楚,秦殊凰已经成功逃出宁水的消息。 与此同时,薛都尉也收到了他派去保护秦殊凰的手下全部毙命的消息。 小院堂屋书桌边,罗楚拧眉,右手摩擦着手中温热的茶盏。 师兄派去保护长公主的人没了,柳将军的人也没得手,难道是玄苍救了长公主? 可他下意识觉得不是。 玄苍要是有能用的人,早就保护在长公主身边,不会这个时候出手。 那救了长公主的人是什么人? 第233章 杀人可以,伺候人不行 “走,我们现在出发去广南。”罗楚道。 旁边伺候的书童伯英愕然,他为难道:“先生,我们还往南走啊……” 罗楚看向伯英,“在王府的时候,摄政王是怎么吩咐的?” 伯英立马道:“王爷吩咐先生暗中跟着长公主殿下去北狄。” “那现在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广南?” 伯英抓了抓头发,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点头。 要是王爷吩咐下来的任务重点是跟着长公主,那先生自然要去广南,要是只是去北狄,那先生就不该去广南…… 罗楚手中的书敲在伯英的脑袋上,“那么多人去北狄,少了我一个又如何?去广南就不一样了,我要看看长公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先生这么说,好像是跟着长公主更重要一些。 伯英又开心起来,“小的都听先生的。” “行,安排安排出发吧。” 伯英立马出去安排车马。 伯英离开房间,罗楚立刻吩咐暗处的护卫打探秦殊凰的消息。 龙甲赶着普通的青布马车,装作贩卖货物的小商贩往广南赶。 到了小县城必然能住到小县城上最好的客栈,就算是一路没有客栈,龙甲也能在附近的农家借宿。 秦殊凰观察了一日,确定龙甲身边还有其他人,他们守在暗处,替他们提前打探好了行路和住宿,否则不可能这么一帆风顺。 本来从宁水到广南,走官道的话骑马奔驰一日就能到。 但玄苍重伤受不了颠簸,加上柳将军的人还在暗处探察,他们只能选择绕路去广南。 这么一绕加上马车前行,一日的路程就变成了三日。 今晚再休息一晚,等明日傍晚就能进入广南地界。 龙甲将马车赶到了一处山下村庄。 到了村口,龙甲下车去村口的老汉说上几句话,老汉就热情的迎上来,带着他们去了自家的小院,让他们今晚在这间简陋小院里借宿。 要不是这老汉一口广南话,与村里谁都熟悉,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秦殊凰都开始怀疑这老汉是不是龙甲的手下假扮的。 马车赶进了院子,安顿好马匹,给马匹喂些好料,龙甲立马过来抱玄苍进房间。 他照顾人明显不熟练,可搬抬玄苍的时候明显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磕碰到哪里。 还在昏迷中的玄苍被龙甲安置在老汉腾出的客房里。 客房虽然简陋,只有床桌椅,却也干净,好像事先就有专人收拾过一样。 秦殊凰拿着简单的包裹跟着进了房间。 龙甲将玄苍放在床上,又细心给玄苍调整了枕头,这才转身对秦殊凰道:“殿下,广南的天气热,玄苍统领身上需要擦洗,否则伤口很容易感染,属下这就去找老汉烧些热水送进来,顺便去给殿下找些新鲜的吃食来。” 秦殊凰挥挥手。 等龙甲离开,秦殊凰眉头微皱,更确定龙甲真正的主子就是玄苍,而且他知道玄苍与谢煊晔是一个人! 看似这一路好似事事以她为先,但他的动作却不经意的表现出他对玄苍的小心和保护。 要是他不知道玄苍的真正身份,为什么到这座小院里,会下意识让老汉给她和玄苍安排一间房间? 老汉的小院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出两间房让客人住还是不难的,只不过条件差些罢了。 秦殊凰哼笑了一声,看来残王哥哥还有许多事她并不知晓。 越往南走,天气确实越来越热了。 明明京城已经是深秋,厚披风都上身了,过了宁水却像是入了夏,连厚一些的衣衫都穿不住。 而且是那种又湿又热的天气,常常没有一丝风,出汗了,汗水就附着在皮肤表面,湿度太大,完全蒸发不掉,只能将衣服汗湿。 秦殊凰检查玄苍的伤口,发现伤口因为包扎一直捂着,周围已经开始有些红肿,必须要给他清洗擦拭才行。 没一会儿,龙甲拎了一桶温水进来。 “殿下,水来了。” 秦殊凰故意道:“玄苍毕竟是男子,本宫给他擦拭不方便,还是你来吧。” 龙甲听完一脸懵,你们俩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干嘛要他来? 让他杀人可以,他是真的不擅长伺候人…… 龙甲在心里埋怨主上为什么要假扮成玄苍跟在长公主身边,直接用镇北王的身份上不就行了嘛! 可龙甲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面上龙甲只能答应下来,“是属下想的不周到,殿下您在旁边歇歇,属下给玄苍统领擦拭。” 秦殊凰坐到一旁椅子,看着龙甲动作。 就见龙甲拿了旁边的软布巾,将木桶里的水倒一些进小木盆中,沾湿了布巾准备给玄苍擦拭伤口的时候,发现玄苍的衣裳和伤口缠着的绷带还没去除。 只能把布巾放入木盆里,先给玄苍脱衣和解开绷带。 给玄苍脱上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牵扯到玄苍的伤口,撕开绷带的时候,更是不小心把伤口给撕裂了,昏迷中的玄苍情不自禁皱紧了眉头。 显然龙甲也发现自己笨手笨脚,可越是想小心反而手中更慌乱,出的错更多,不过是脱个上衣解个绷带,他额头衣衫已经汗湿了一大片。 秦殊凰:…… 她怕再让龙甲照顾下去,玄苍没有因为重伤出事,却因为被撕裂伤口感染出事了…… 再看不下去,秦殊凰起身快步走到床边,“我来吧……玄苍的伤口已经撕裂了。” 龙甲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迫不及待将玄苍交给秦殊凰,“殿下,抱歉,属下实在是笨手笨脚的,做不来这种事。” 秦殊凰嘴角抽了抽,这个龙甲是残王哥哥派来折磨她的吧! “你出去煎药准备晚膳吧。”秦殊凰道。 “是!属下这就去,辛苦殿下了。属下就在小院里,殿下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属下便是。” 说完,龙甲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他怕他迟走一步,殿下还要让他干照顾人的活儿。 他真的不会! 龙甲这样,秦殊凰越发肯定龙甲不是谢煊晔的常随。 第234章 哥哥,他们为什么会没事 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常随,大户人家都是需要常随去照顾主子的,哪里有龙甲这样只会杀人不会照顾主子的常随。 秦殊凰小心扶着玄苍侧躺在床上,还好因为这里天气热,睡的还是凉席,沾染了血迹很好清理。 秦殊凰用热布巾给玄苍擦拭身体和伤口。 伤口清理完重新包扎,随后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衫,在他额头覆上凉的布巾降暑,做完这些秦殊凰浑身也已经汗湿。 让龙甲再送一桶热水进来,秦殊凰自己清理。 收拾好,龙甲送了汤药和晚膳。 吃食简单,就是汤面,胜在干净,秦殊凰没有嫌弃。 吃完喂玄苍喝了药,这才歇下。 晚上,龙甲自觉守在门外,在院子里的马车上过了一夜。 房间内,老汉做的土床很大,秦殊凰直接睡在了玄苍身边,也方便观察玄苍的伤情。 她与玄苍同处一室,龙甲好似没看见一样,觉得理所当然。 次日东边刚有鱼肚白,秦殊凰一行就出发了。 没到中午就进入了广南地界。 再往南行驶半日,就能到广南和南疆交界的地方。 可路也更难走了,好些地方连正常的路都没了,下午的时候他们怕是要弃了马车才行。 中午是在一处村外五里亭的茶摊旁休息用饭的。 龙甲扶着秦殊凰坐到了茶摊边,问茶摊的老板要了两碗粗茶和两碗面条,又将他们在老汉家带出来的熏腊肉和腊肠拿出来佐菜,这才勉强能吃的好一点。 这处茶摊经过的人不多,好些人还打扮奇特,与中原人完全不同。 经营茶摊的中年妇女见秦殊凰边吃边看来往的人群,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秦殊凰一怔笑着与老板娘唠嗑,“是啊,从宁水来的,听说南疆这一带药材好,就想着与哥哥进些药材去宁水贩卖,赚些嫁妆银子。” 老板娘乐呵呵的,显然是个健谈的,“那你们兄妹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一带确实药材品质好,就是可惜路不好走,广南附近还好,南疆更难,都是山路,只怕下午你们这马车就用不了了。最近广南南疆乱,我建议你们还是别往南疆去了,就在广南买了药材就去宁水吧!” 秦殊凰故作为难,“可是我与哥哥的本钱不多,广南的药材价格还是贵了一些,南疆要比广南便宜一半呢!” 老板娘严肃了脸,走过来,“银子是好,可哪有命好!听大姐的,你既然要挣嫁妆,怕是已有了夫家,别得不偿失。” 说着,老板娘凑到秦殊凰身边压低声音道:“广南和南疆打起来了,你们去南疆说不好就会被当成广南的探子抓起来,南疆的那位土司可不是好惹的。” 秦殊凰装作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道:“啊!还有这等事!多谢大姐提醒,饭后我们在周围转转就去广南城内打听药材价格,南疆还是不去了。” 听到面前这姑娘被劝住了,茶摊的大姐挺高兴,“这就对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村的男人进山打猎都被南疆人抓了,里长带着人用好些粮食才把人换回来,换回来的人还有被打断腿的,治好了也是瘸子。那边的人野蛮着呢!听说还吃人!” 秦殊凰:…… 南疆人吃人,她怎么没听说过,看来为了让广南人与南疆人之间有隔阂,广南的土司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用完饭,龙甲借着出恭的理由离开了秦殊凰身边一刻钟。 秦殊凰知道,怕是龙甲去附近通知他的手下了。 茶摊附近隐蔽的树林里,龙甲到了后,不一会儿从暗处闪出了三名男子。 三人拱手朝着龙甲行礼,“首领!” “附近可有人跟着?”龙甲肃着脸道。 “属下们巡察过了,暂未发现有人跟随,柳将军一行到了广南,就被刘家的人发现,与刘家的人手打斗了一番,带伤离开了。在广南,还是刘家的势力大一些,柳将军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为所欲为,只能潜伏到暗处。” “主上身上的毒必须去南疆才能解,下午我随主上去南疆,其他人都散了,只你们三人在暗中接应即可,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我的暗号,你们也不许出现!”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应下。 龙甲又交代了些别的,这才悄悄离开。 下午,在路上行了不到一个时辰,路就越来越窄,别说马车,上上下下的山路,就算是马匹都难通行。 无奈,秦殊凰只能下马车步行。 龙甲背着玄苍,秦殊凰背着行李,三人按照之前打探的路线艰难往南疆深山中行进。 幸而秦殊凰精通医术,在离开宁水的时候,就让龙甲准备了各种驱虫解毒的药囊和药丸,否则,他们还没进入南疆,见到南疆人,就已经丧命在路上。 翻过一座山头,饶是龙甲武功高强体力好也有些支撑不住,何况他背上还背着玄苍。 秦殊凰浑身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的湿透。 她抬袖擦了一把脸上细密的汗珠,呼哧呼哧喘着气。 突然,秦殊凰听到附近有打斗声。 龙甲眉头紧蹙,“殿下,前方不远处怕就是广南人与南疆人在打斗,我们要不要去附近的暗处看看?” 秦殊凰刚思索着要不要过去查看时,突然头顶落下了一张网,顷刻间将她与龙甲罩在其中! 秦殊凰抬头的时候发现网上闪过一抹诡异的黑色,神色一紧,立刻将一枚药丸塞入口中,又迅速地取出两粒给龙甲一粒喂给玄苍一粒。 大网落下,角度刁钻,龙甲立马掏出匕首想要划开大网,可匕首划在网上,居然割不破这张网! 这下,他神情才变得慌乱起来,见旁边秦殊凰冷静的观察着周围,他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对暗处的手下施放救援暗号。 罩住他们网很大,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普通匕首一下子难以割断,整个网都是诡异的黑色,秦殊凰抓住网绳,用力往边上拉,这网并未收起,只要找到边,就能钻出去。 她刚有动作,旁边几棵高大的树上就滑下来几个打扮怪异的人来。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哥哥,他们被我们的毒网罩住了,为什么会没事?” 第235章 南疆寨子 而后,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道:“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殊凰几人就见穿着怪异、脸上涂抹着各种颜色遮住本来面貌的男女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身边跟着四名年纪差不多的男子,最后才是那个最先说话的少女。 看年纪,这群人都不大,身高要比京城人士矮上小半个头,为首的男人与秦殊凰差不多高。 他们小心走到秦殊凰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几人手中或拿着竹盾或拿着长刀箭矢。 被护在最后的少女手里是两柄匕首。 走到近前,几人发现只有三人,而且秦殊凰是个女子,身边的龙甲还背着一名昏迷的伤者,少女皱眉道:“哥哥,他们不是广南人!” 年轻男子提醒:“小妹,这几天广南人派进来的细作还少了吗?还有孩子呢!” 少女盯着站在最前面的秦殊凰,“可……可是我觉得她不像是细作……” “不管是不是,先抓回去再说!交给你阿妈裁夺!”年轻男子道。 从这几人的对话里,别的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是南疆人。 他们的目的就是进入南疆内部,本来还不知道南疆人生活在哪里,这下倒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秦殊凰朝着龙甲使了个眼色,龙甲立马明白了秦殊凰的想法,暗暗点头。 男人在网外喝道:“劝你们别动,这张网上被涂抹了毒药,就算你们现在不毒发,过半日毒素也会一点点侵入体内,如果没有我们的解药,是活不下来的!” 秦殊凰冷静的道:“好,我们不动,我们不是细作,只是来南疆求医的。” 显然这几人之前也碰到过类似的奸细,秦殊凰的话除了那名对她好奇的少女,其他人都不信。 “别废话,先跟我们回去!” 年轻男人让身边的几名青年将抹了毒的大网收起来,而后用绳子捆了秦殊凰和龙甲的手。 至于龙甲背着的玄苍,年轻男人让身边同伴背着,随后一行压着秦殊凰和龙甲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秦殊凰边走边观察着几名南疆人。 其实那张大网上抹的毒素极强,要不是秦殊凰精通医药,他们三人当真就被这张网给毒趴下了。 几名南疆人正是知晓这点,才没在网上做其他的手脚,他们用这张网怕是已经抓了不少人。 一共六名南疆人,看似以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为首,实际上六人里那名少女的身份最高。 年轻男人与少女应当不是亲兄妹关系。 少女的阿妈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在南疆人里身份应该不低,可能是女战士或者是祭婆。 这般想着,他们被带着进入了密林最深处,这里到处都是树,根本就没有正常的路,要是只靠他们自己在密林里寻找,怕是没有几天也找不到南疆人聚居的地方。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秦殊凰龙甲比较听话,没有闹腾,年轻男人对两人也稍微放松了警惕。 半途休息的时候,还给两人喝了两口水。 休息过后,又走了半个时辰,穿过一片山坳和一个隐蔽的洞口,突然就听到了人语的声音。 从隐秘的洞口进来好似到了一个桃花源一般。 这里来来往往有许多人,打扮与年轻男人和少女差不多。 可个个都面色焦急,不时,有个中年女人跑了过来,“萱花小姐,你跑哪里去了,快跟我回去,北边和南边都打起来了,周围都不安全,土司要是知道我让您偷跑出来,不打杀了我!” 与年轻男人一起的少女原来叫“萱花”。 她满脸为难的对中年女人道:“暮云姑姑,我们抓到了外族人,我先和哥哥把人押送到牢房,再跟您回去。” 显然萱花用这个理由多次敷衍过这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立马拒绝,“不行!萱花小姐立马跟我回去!” 说着拉着萱花就要离开,萱花无法,边被中年女人拉着走边交代年轻男人,“哥哥,你把人关起来后就来找我!” “放心吧,小妹,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去找你,等你阿妈回来,我去给你阿妈请罪。” 叫萱花的少女被带走了。 年轻男人心情不大好,阴着脸让身边同伴将秦殊凰龙甲玄苍三人关进了南疆人聚居地的牢房里。 牢房在地下室里,阴暗潮湿,这环境着实不大好受。 秦殊凰刚要与年轻男子打听几句南疆的情况,年轻男子忙着去找少女萱花,将他们锁进牢房就飞速离开。 萱花被暮云姑姑关在了房间里。 年轻男子身手矫健翻过了木墙和木梯才到萱花的窗外。 听到敲窗的声音,萱花立马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哥哥!” 年轻男子叫黎戈,他担心的上下打量萱花,“小妹,暮云姑姑有没有罚你?” 萱花摇头,笑着道:“我是喝暮云姑姑的奶水长大的,暮云姑姑是我第二个阿妈,她才舍不得打我呢!” 黎戈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们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都关进了牢里,放心吧。” 萱花皱起眉头,“我就是奇怪,为什么昏迷的那个男人中了七星蛊?这盅蛊,我阿妈从来不外传的!” 黎戈惊讶,“小妹,你确定那个昏迷的男人中的是七星蛊?” 萱花肯定地点头,“确定,七星蛊只有阿妈会培养,我亲眼见阿妈用过,所以很确定。” “可是七星蛊从不对外人用,那个男人看着年纪不大,我们南疆女人也不与外族通婚,怎么会有外族男人中七星蛊?” 萱花摇摇头,鼓起腮帮子,“我也不知道,想知道,怕是只能问阿妈了。” 傍晚,寨子大门口喧闹起来。 不一会儿,外出战斗的南疆人回了各大寨子。 各大寨子出去了三千人,回来的却只有三分之二,其中还有一半是被人抬着背着回来的。 今日与广南的这一战,南疆损失重大! 为首带着巨大银冠的女人表情沉重,她整个右手都被鲜血浸染,脸上也有不少血迹。 萱花见到,惊呼一声,飞快朝着女人跑过来,到了女人面前,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阿妈,你受伤了!” 第236章 怎么能选哥哥 这女人就是南疆的土司萱葵。 萱葵今年五十八岁,头发花白。 已经长了不少皱纹的脸却依然线条流畅,可见年轻时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要比萱花高一些,虽然年纪大了,可身躯却依然挺地笔直。 她见萱花哭的满脸鼻涕泪水,伸手笑着帮萱花擦了擦眼泪,无奈又怜爱道:“哭什么!你阿妈我还没死呢!” 见阿妈给她擦泪水,萱花哭的更凶了。 她小心扶着母亲的右臂,“可是阿妈受伤了!阿妈快跟萱花回去,萱花给阿妈治伤!” 谁知萱葵却抽回右手,垂落身侧,“萱花,没看到还有这么多族人受伤吗?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族群,你赶紧带人给族人们治伤,等给族人们治好了,再来给阿妈治!” “可是……”萱花担心的看着母亲还在滴血的手臂,不肯离开,旁边的暮云姑姑强行把萱花拉开,又塞给萱花一个药箱,让萱花给族人治伤。 受伤的族人们被医治了,牺牲的族人尸体被抬到了祭婆住的地方超度…… 整个南疆的寨子都蔓延着一股忧伤。 萱花终于腾出时间给母亲萱葵治伤。 在属于萱葵的那座最大的木屋里,萱花正在火堆边给母亲清理伤口。 还好母亲右臂上的鲜血不完全是母亲的,是族人在保护母亲的时候为母亲挡了一刀,族人的鲜血溅上去了一半,母亲为了保护这名给她挡刀的族人,右臂才被广南人砍伤。 后来又不停用右手施力射箭,伤势才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可怖。 萱花红着眼睛给母亲的伤口上上了草药,又给母亲包扎好了伤口。 萱葵坐在火堆边任由萱花给她处理伤口,她的心思却不在伤口上,她正与族群里的战士和祭司商量与广南人的战斗情况。 南疆人是女子当家,施行走婚制,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跟着女子姓,男子不能当土司,身份最高的就是长老,不然就负责赚钱打猎供养族群。 不过若有两情相悦的,也可以过正常一夫一妻的生活,族人不会阻拦。 其中一位男长老道:“土司,这次战斗我们损失惨重,怕是再难扛住下次广南人的攻击。” 萱葵拧着眉头问:“族里还有多少未受伤的青壮?” “不足三千人……”其中一名女祭司道。 “若是再加上我们培养的蛊呢?” “如果广南人还是这个规模,我们也只能再抵挡一次……” 顿时,火堆边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南疆人已经彻底处于劣势,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有被广南吞并一条路! 以刘家人的残暴,怕是八成的南疆人都会被他们屠戮! 广南刘家想要的并不是南疆人,而是南疆人生活的这片沃土! 片刻后,一直掌管幕后粮草的暮云道:“土司,这段时间一直与广南争斗,我们的粮草已经不足了,您必须组织人去山中打猎或者是种植稻米!” 族里原来有三分之一的人负责打猎种植存储粮食,可现在这些人都成了战士,他们的粮食就成了坐吃山空。 原本萱葵预计能在三个月内结束战斗,可转眼都快过去四个月了,却越打越烈…… 萱葵颔首,表示知道了。 今日大家都累了,再在这里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萱葵吩咐,“都先回去休息吧,暗哨那边盯紧就行,如果你们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再来见我。” 众人纷纷起身向萱葵行礼离开。 等人都走了,暮云端了吃食进来,叫了萱花一起吃。 饭吃了一半,暮云忍不住道:“土司,若实在不行,不如我们派人去向朝廷求援?” 萱葵冷冷一笑,“你觉得朝廷会帮我们?现在正是摄政王最关键的时候,南疆与广南的争斗四个月前就开始了,如果摄政王真的想管,会任由态势发展?怕是我们派人去了,不等朝廷派人过来,这里已经是广南刘家的地盘了!” 暮云知道土司说的有道理,可他们现在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与广南殊死抵抗是死,投降只会死的更惨,他们没有任何选择! 萱葵道:“实在不行,我只能向广南其他部族寻求合作!” 整个广南也不是一条心的,刘家独大压榨着广南,广南其他的土司早就对刘家看不顺眼了。 如果能找到合作对象,南疆就还有救! “可是,我们现在一边倒的惨败,谁会在这个时候与我们合做?”暮云惨笑。 合作对象其实不难找,但他们现在元气大伤,眼看就是强弩之末,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与他们合作。 合作就是利益交换,他们现在自己都立不起来,哪里还能有机会与别人利益交换。 萱葵安抚地拍了拍暮云,“别担心,冷静,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月神会保佑我们的!” 听到萱葵镇定的话语,暮云仿佛真的被安抚到了,心情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是,土司,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萱花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牵着姑姑的手,无声的安慰两个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萱花就是觉得今天抓到的那个外族女子给她的感觉和阿妈给她的感觉很像,不管多大年纪都坚韧不屈。 萱葵暮云萱花一起吃了晚饭,喝了月茶,暮云就催萱花去睡觉了。 萱花鼓着嘴巴,“我不去,还早呢,我想在这里再陪陪阿妈和姑姑。” 暮云瞪她,“再过十日就是拜月会了,你不好好养着身子,怎么挑选心仪的儿郎呢!” 拜月会是南疆族最盛大的节日。 未婚的女子儿郎们会在拜月会上挑选心仪的对象,举行走婚仪式,当晚就是这些未婚男女们的洞房花烛夜。 萱花是萱葵唯一的女儿,是明定的下一任土司,拜月会对她更重要。 萱花的脸被暮云姑姑说的红红的,“还有十日呢!” 萱葵却在旁问道:“确定选黎戈了吗?” 听到阿妈这句话,萱花眼睛瞪大,“阿妈说什么呢!黎戈是哥哥,我是黎戈的小妹,拜月会怎么能选他!” 萱葵和暮云听了:…… 第237章 土司有请 萱葵暮云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糟了。 两人还以为萱花和黎戈是一对。 南疆人夫妻婚前不都是哥哥妹妹的叫吗,怎么这两人不一样。 见阿妈和姑姑脸色都不大好看,萱花声音低低的道:“阿妈、姑姑,大不了我不参加今年的拜月会……” 萱葵揽住女儿,语重心长的道:“阿妈年纪大了,你不参加拜月会,怎么继承阿妈土司的位置。” 萱花钻进母亲怀里,“阿妈年纪一点也不大,还能当很多年的土司,能看着我的孩子长大!” 萱葵叹息了一声,南疆人擅蛊,也擅毒和药,几乎每个南疆人都会些医术,她尤其擅长。 对她自己的身子,萱葵清楚,顶多还能在土司的位置上撑个三四年,萱花今年十五,她必须在这三四年间参加拜月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她才能将土司之位传给萱花。 “好了,今年不想参加就算了,明年却不能由你任性了,好了,去睡吧!” 萱花低着头情绪低落的就要离开,外面却有族人禀报,“土司,牢房里有人要见您,说是她有办法帮您对付广南人。” 萱葵惊讶,看了暮云一眼,“牢房?” 她这两日带族人迎战广南人,虽然双方都有不少人员损失,但并未带俘虏回来,牢房里怎么会有被关的人? 不等暮云说话,萱花抹了眼泪问:“是我和哥哥今天带回来的人?” 族人道:“是,是萱花带回来的外族人。” 怕萱葵翻脸责骂萱花,暮云只好先一步给萱葵解释。 萱花道:“这几个人还挺厉害,居然没中我们的幻草毒,他们说是来求药的,我和哥哥怕他们是奸细,就把他们关起来了,等着阿妈定夺。对了,阿妈,其中有一个人昏迷了,中的是七星蛊。” 原本萱葵神色淡淡,听到“七星蛊”几个字瞬间震惊的看向萱花,“萱花,确定是七星蛊?” 萱花很少见到阿妈这种惊讶复杂的神情,愣愣的道:“那个人的外貌和脉搏与阿妈给我描述的七星蛊一模一样。” 暮云也很吃惊,她瞪了萱花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萱花鼓了鼓腮帮子,气恼道:“你们也没有说过看到七星蛊要告诉你们呀!” 南疆部族的牢房,秦殊凰和龙甲将玄苍平放在牢房简陋的土床上,床上什么也没有,只铺了些稻草,稻草还受潮,散发着一股霉味。 这样的环境不能多待,对受伤又病发的玄苍不利。 玄苍在牢房门口喊了许多次,可根本没人理。 秦殊凰与他商量,如果等晚饭时间仍然没人来的话,他们就强行破开牢房的铁锁,强行闯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 终于,牢房门口响起脚步声。 一名南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端着托盘进来。 托盘上放了三碗稀粥,这就是秦殊凰三人的牢饭。 龙甲一把抓住送饭来的南疆人,秦殊凰对这名南疆人道:“告诉你们土司,我有办法帮你们对抗广南人!” 看守牢房的中年南疆人好不容易才把龙甲的手甩开,扫了一眼秦殊凰和龙甲,快步跑了出去。 送饭来的南疆人离开后,龙甲有些不确定的道:“殿下,刚刚那人会去通报吗?” 秦殊凰转头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玄苍,“我们先等等,如果一个时辰没有回应,我们就想办法闯出去。” 龙甲颔首。 他端着一碗稀粥走到床边。 粥虽稀,但看着还算干净,而且是温热的,可见是刚熬好不久。 这样的稀粥倒是适合昏迷的玄苍食用。 龙甲小心将玄苍扶着半靠起来,然后给玄苍一勺一勺的喂稀粥,强行让他咽下去。 龙甲动作笨拙,对玄苍的关心却不假。 一路以来,龙甲对玄苍显然比对秦殊凰要更加关注。 可见龙甲喂三口漏两口的动作,秦殊凰还是忍不住接手了过来,让龙甲在一旁辅助。 等喂完一碗稀粥,秦殊凰让龙甲扶着玄苍在墙壁上靠坐半刻钟,再让玄苍躺下。 剩下的两碗粥,秦殊凰也没浪费,和龙甲一人一碗分吃了。 搅动着碗里的稀粥,见里面还掺杂着许多杂粮,秦殊凰微微皱眉,“难道南疆部族已经开始缺粮了?” 南疆气候偏热,与京城或者北方来比,根本就没有冬季,在南疆,最冷的时候也不需要穿棉衣。 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作物,其实是不缺吃食的,且到处都是密林,就算种植的作物少,还可以打猎,甚至是吃香蕉。 上一世,秦殊凰就从南疆各处的县志里看到过南疆有一族群发现过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香蕉林。 这片香蕉林直接解决了他们整个部族的粮食问题。 部族族人们靠着这片香蕉林与其他部族换取生活用品,生活要比周围部族都要富足。 如果南疆部族现在缺少粮食,怕是因为与广南人的争斗所致。 就在秦殊凰和龙甲刚吃完稀粥时,牢房入口传来许多脚步声。 龙甲将玄苍和秦殊凰护在身后,提醒道:“殿下,有人来了,还不少。” 秦殊凰盯着牢房入口处,不一会儿,外面有人将牢房入口处的木门打开,一下子进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穿着南疆衣裳的中年女人。 而刚刚给他们送牢饭来的中年男人则跟在这个女人身边,到了牢房面前,中年男人道:“暮云,就是他们。” 为首的被唤作“暮云”的女人对身后的护卫们道:“带他们出来!” “是!暮云姑姑!” 牢房门被打开。 秦殊凰示意龙甲背着玄苍,三人跟着护卫们离开牢房。 出了牢房,外面的火把把周围照的透亮,秦殊凰将面前的中年女人看的清清楚楚,中年女人暮云也将秦殊凰一行看的清楚明白。 一共三人,其中一名年轻人正昏迷被人背在后背上。 三人中,为首的居然是面前这个极为年轻的女人! 看她容貌,怕是才二十岁左右。 可再与她对视,这个年轻的女人眼神却如幽潭般镇定,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沉着。 第238章 我是大武长公主 暮云道:“土司有请,请往这边走。” 秦殊凰点点头,跟在中年女人暮云身后。 不一会儿,暮云和南疆护卫将秦殊凰等三人带到了寨子里最高的一栋木楼前。 秦殊凰道:“请带我去见土司,给我的人安排个休息的地方。” 暮云看了身后背着年轻男人的龙甲一眼,答应下来。 随后,由南疆护卫带着龙甲去安置玄苍,暮云则亲自领着秦殊凰去见土司萱葵。 到了木楼最高处的房间,暮云推开了房间门,秦殊凰跨步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不大,摆放着几只木制矮几,主位的矮几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南疆女人。 她身边则跪坐着白日里将他们“俘虏”的南疆少女萱花。 花白头发的南疆女人朝着身边少女看了一眼,少女萱花肯定的道:“阿妈,就是她,是我和黎戈白天带回来的,她说要来我们南疆求药。” 原来这个少女是南疆土司唯一的女儿。 萱葵视线扫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殊凰,她眼底立刻多出一抹激赏。 这外族女子年纪不大,但神情镇定,即便被他们俘虏也没有丝毫惧色,显然是胸中有丘壑的。 要是她的萱花什么时候能磨砺成这样就好了。 萱葵开口,“姑娘,请坐。” 秦殊凰气质端庄的走到萱葵面前,行大武礼节,“晚辈见过南疆土司。” 这般表现的秦殊凰又让萱葵眼中惊讶,她起身也回了一个大武朝的揖礼,“敢问姑娘可是大武朝廷的人?” 听到“大武朝廷”几个字,守在门口的暮云神色一动,立马将木门关上,亲自守在门内,还悄悄取出了藏在腰带里的匕首背在身后,如果秦殊凰敢有什么动静,她会第一时间上前保护萱葵和萱花。 秦殊凰注意到了暮云的动静,她并没有管。 笑着看向萱葵和一脸懵懂疑惑的萱花,“算是,也不算是。” 注意到秦殊凰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萱葵稍稍放松,“姑娘请坐下慢慢说。” 而后吩咐身边萱花,“萱花,给贵客上月茶。” 旁边萱花“啊?”了一声,连忙去旁边茶桌泡茶。 萱葵目光又看向门口的暮云,“暮云,你去门外守着,不许旁人接近。” 暮云担忧土司安危,撑着不肯离开。 萱葵皱眉,“暮云!” 见土司发怒,暮云只好开门守到了门外。 萱花将月茶放到桌上,萱葵亲手将茶盏推到秦殊凰面前,“我们南疆蛮荒之地,礼仪少,姑娘莫要见怪。” “土司客气了。” 秦殊凰端起茶盏,吹了两下,就微微抿了一口,好似从未担心过这茶里有毒,南疆人可是最擅长施蛊用毒的。 见秦殊凰竟然就这么喝了萱花奉的月茶,萱葵挑挑眉,愈发相信族人带来的面前人能帮她解决与广南人争斗的消息了。 萱花眨着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秦殊凰,也对秦殊凰升起了好感。 她泡的月茶连部族里的姑娘和小伙子都不敢随便喝,就怕她下了什么毒或者蛊,面前这个漂亮大姐姐却想也不想地喝了下去,看上去,她好像还挺喜欢。 是啊,她亲手泡的月茶甜甜的,加了她最爱白蜂蜜,不喜欢的人都是傻子。 “我是南疆土司萱葵,请问姑娘高姓大名。”萱葵开门见山。 秦殊凰也不隐瞒,“我是大武长公主、先帝嫡长女秦殊凰,见过土司。” 饶是萱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没猜到秦殊凰竟然是大武朝的长公主。 萱葵起身打算行大礼,被秦殊凰拦住了。 萱葵只能颔首代礼,“南疆土司见过长公主殿下。” 说完萱葵推了身边的女儿一眼,萱花这才反应过来,行礼道:“萱花见过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秦殊凰笑道。 萱花震惊地坐回到母亲身边,看着秦殊凰的大眼睛里好奇更甚。 萱葵当了南疆三十来年的土司,也与大武朝廷偶有联系,但是这么多年并未听说过大武的长公主殿下喜欢云游四方、参与朝政的。 长公主殿下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萱葵到底是经事的领导者,很快就隐去心中的疑惑,恢复常态与秦殊凰谈话。 “殿下之前让人给我带话,说是能帮助我解决与广南人的争斗问题,可是真的?” 秦殊凰道:“我既已说出这话,当然是真的。” “殿下无端为何会帮我南疆?” “当然不是无偿,我有与土司交换和合作的事。” 秦殊凰这么说,萱葵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当了这么多年土司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二十年前,南疆就被广南吞并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南疆族群。 像秦殊凰这般交换和合作才是长久的共存之道。 “殿下请说,若是我萱葵能办到的事,为了南疆人我萱葵定然竭尽全力。” 玄苍等不了,南疆的局势和京城的局势也等不了,秦殊凰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试探萱葵,那就不如开门见山,直接道出因由,各取所需。 如果这次合作不顺,结束后她将不再考虑南疆人的生死存亡。 “我有两点要求,一帮我的人解蛊,二遏制广南刘家势力!” 听到秦殊凰的两个要求,萱葵有些惊讶。 第二个要求在她的预料之中,如果秦殊凰当真是大武朝的长公主,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定是站在当今这边的,可大武朝政偏偏还被摄政王把持。 为了皇上,长公主招揽南疆势力在常理之中。 可第一个要求…… “殿下,我南疆人虽擅驭蛊,可也不是百蛊都通,您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能解您要解的蛊。” 秦殊凰盯着萱葵已经布满皱纹瞳仁却还清亮的眼眸,“七星蛊只有你们能解!” 萱葵怔然,真的是七星蛊!萱花说的没错…… 可是七星蛊只她当年送出去过一枚…… 深吸了口气,萱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殿下,七星蛊我有办法可以解,但需要的条件非常苛刻,不符合条件的,我有解蛊的办法也没用……” 第239章 解毒法 听到萱葵说可以解七星蛊,秦殊凰眼睛一亮。 不管如何,萱葵给了她希望。 如果萱葵这个南疆土司都拿七星蛊没有办法,那残王哥哥身上的蛊毒才是真麻烦了。 “土司请告诉我,如何解七星蛊。”秦殊凰真挚又急切的道。 之前听萱花说过,中七星蛊的并非秦殊凰本人,而是她身边一名昏迷的年轻男人。 萱葵可以看出秦殊凰眼神里的迫切,可见那个男人在秦殊凰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萱葵道:“七星蛊其实是我们南疆部族的一种情蛊,只传给历代土司,也只有历代土司能够培育。凡是要成为土司的男人事先必须服下七星蛊的子蛊。若是真心喜欢土司,就不会被七星蛊反噬,若是虚情假意,子蛊会将服用七星蛊的男人一步步慢慢折磨死。随着时间变长,蛊毒不但能毁坏容貌,还会损毁功夫和身体,发作会变得越来越频繁,直到彻底废除这个人的生机……” 秦殊凰想到前世最后,残王哥哥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她发现当时的残王哥哥也瘦削如骨,怕是已经被七星蛊彻底毁坏了身体。 萱葵继续道:“正是有了七星蛊,族人才不敢随意欺瞒土司,土司才能选出真正相爱之人结合。” 旁边萱花震惊地瞪大眼睛,“阿妈,这些怎么我都不知道?您也从来没教过我培养七星蛊?”顿了顿,萱花小声道:“阿爸……阿爸也服用了七星蛊吗?” 萱葵无语,瞪了萱花一眼,“你阿爸没服用七星蛊,阿妈早就决定从阿妈这辈开始不再使用七星蛊了,所以也从没教过你,你阿爸是真的因为采药才从山崖上摔下去摔死的,不是你阿妈毒死的!臭丫头!” 萱花“哦”了一声,重新快活起来,又恢复成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大眼睛少女。 萱葵看向秦殊凰,眼底带了一丝歉意,“但殿下身边的人身上的七星蛊怕是我传出去的。” 秦殊凰:…… 萱花:…… 阿妈,说好的不用七星蛊了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阿妈就教我培养七星蛊。一直到我十五岁,除了我体内的母蛊,一共培养出了三枚子蛊。后来我与族中长老家的哥哥互相喜欢,拜月会之前我送了他一枚七星蛊的子蛊,只要他服用下去,拜月会后就是我们的洞房。可是拜月会当天他却失踪了!五年后我才发现他成了广南刘家的上门女婿!如今也是广南刘家的土司!自这件事后,剩下的两枚子蛊都被我摧毁,发誓再不用七星蛊。” 秦殊凰眉头拧紧,七星蛊的子蛊只流出去过一枚,而且是在刘家,刘贵太妃出自刘家。 那残王哥哥身上的七星蛊是刘家人下的? “土司,您怎么证明我的人身上的七星蛊是你的子蛊?” “那简单,母蛊还在我体内,只要我接近中蛊的人,调动体内的母蛊,子蛊就会有感应,只要子蛊有感应,便是我培育出的子蛊。” 南疆这么多年来,只流传出去过她这一枚子蛊,萱葵相信秦殊凰身边的人种的七星蛊就是她的子蛊。 虽然不知道流到刘家的蛊毒为什么会在秦殊凰身边的人身上,但只要是她的子蛊,还是有办法解的。 “土司,解蛊的办法呢?” 萱葵并不怕告诉秦殊凰办法,因为没有她配合,就算知道办法也无济于事。 “七星蛊是情蛊,想必殿下也听我说了,子蛊一旦被种下,拔除不了,除非人死蛊灭。但是我体内的母蛊却能转移。要想让您的人活下去,需要将我体内的母蛊转移到您的人喜欢的人身上才行。” “在转移母蛊前,这两人必须有肌肤之亲才能血脉相连,也必须真心互相喜欢,否则母蛊转移到别人身上只会害了她,而且会加速子蛊反噬。只有母蛊和子蛊中在了相爱的两个人身上,七星蛊才会起到互惠互利的作用,互相促进,子蛊造成的反噬会一步步消失,到后来甚至能让双方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萱葵没说的是,正是每代土司都用七星蛊,南疆土司们的寿命才很长,而她正是因为培育了七星蛊却没用上,才导致她才五十多岁,就白发苍苍,寿命无多,急着想要传位给萱花。 “以上这些,殿下可能做到?若是做不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怪你身边的人命不好了。那殿下还是趁早想想和我合作的别的条件。” 秦殊凰没想到会是这样解蛊。 愕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只要能帮残王哥哥解蛊,别说是承受母蛊,就算是让她失去一半寿命也不算什么。 萱葵还以为她的条件很苛刻,就算长公主殿下会答应,也要考虑好一会儿。 没想到长公主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点头。 莫非中蛊的人是长公主殿下的心上人?难道那位是驸马? 萱葵怕自己没说清楚,与秦殊凰强调,“殿下,承受母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母蛊是我培养的,在我体内多年,若是要换宿主,宿主要受到非一般的痛苦折磨,直到母蛊承认新的宿主,在这期间,新的宿主有可能丢掉大半条命,也不乏承受失败的……” 秦殊凰并未因为萱葵的话退缩,“多谢土司提醒,我都知晓,但凡有办法救我的人,我都不惜去尝试。” “好,殿下既已想好就好。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殿下。” “土司但说无妨。” “殿下是如何知道七星蛊的?” 七星蛊是南疆的不传之秘,甚至很多族人都不知道,南疆生活的地点偏僻,又鲜与他族通婚,特别是土司一族。 广南都没人知道,秦殊凰出生在京城,生活在京城,又是怎么知道七星蛊,而且判断身边的人中的是七星蛊的。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京城中人甚至是各地名医确实没有知道七星蛊的,要不是宋元的那本手札,秦殊凰都不会知道玄苍身上的毒是七星蛊的蛊毒。 “是我师父的手札上记载的。” “殿下的师父?敢问殿下的师父是何方高人?” 第240章 宋大哥 “师父姓宋名元,原是太医院的院使。” 秦殊凰没有隐瞒。 谁知道萱葵听到宋元这个名字,脸上瞬间划过异色,她突然变得有些激动道:“宋元?殿下师傅叫宋元?能不能请殿下给我描述描述您师父的年龄长相?” 秦殊凰皱眉看向萱葵,难道萱葵与师父有旧? 师父说过那本手札的来历,是师父救了一名南疆老人,从老人手中的羊皮卷上拓印来的。从未提过有关于南疆土司的事。 秦殊凰将宋元的样貌性格年纪告知萱葵。 萱葵听后,脸上愈发的惊喜,“竟然当真是他!” 秦殊凰好奇的皱眉,“土司知道我师父?” 宋元虽然医术高超,但他常年在太医院任职,并未在民间扬名,民间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宋元的名声。 京城的百姓都不一定知道,更不用说远离京城的南疆了。 萱葵眼里瞬间充满美好的回忆,“宋大哥当初来南疆救的人就是我阿爸,不然宋大哥怎么可能得到有关于七星蛊的手札。当年,宋大哥在我们南疆寨子里住了一年多,他的很多医术都是我阿爸教给他的。” 啊?秦殊凰惊讶,师父竟然在南疆寨子里待了一年多,可她从未听师父说过,如果师父的许多医术知识都是萱葵阿爸教的,师父不可能一点都不提及。 “土司,可是我师父从未提及过他在南疆寨子里住过。” 秦殊凰这么一说,萱葵眼神一暗,“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说,他……他已经被迫忘记了……” 萱葵的话让秦殊凰一头雾水。 她是什么意思,师父在南疆的记忆大部分都忘掉了,甚至有关于萱葵的?所以师父只记得救了南疆老人那点? 萱葵掩藏住失落,打起精神向秦殊凰询问宋元的情况。 “殿下,宋大哥现在过的如何?” 秦殊凰从萱葵的表情看出她怕是与师父宋元的关系不一般,她没有隐瞒。 “师父现在孤身一人,师母在生产的时候没了,留下的一双女儿也因为本家大嫂疏忽殒命,后来师父就没再娶,又与宋家本家闹翻,今年师父不小心卷进争斗,院使的位置也没保住,我干脆将师父接到了府中来住……” 听秦殊凰三言两语说着宋元的经历,萱葵怔在当场。 她抿了抿唇,“宋大哥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受这么多苦。” 秦殊凰道:“不当院使了,师父反而自在些,一心投入到研制各种药物中去,身体反而比之前好了。只是师父到现在都孤身一人,着实孤单了些。” “还好有殿下,宋大哥会好的。” 萱花看着母亲伤感的眼神若有所思。 秦殊凰想的比萱花还要多些。 看萱葵这样,像是对师父宋元有情谊,就算师父当初不喜欢萱葵,也不会对萱葵完全没有印象,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想知道真相,怕是只能让师父来一趟南疆了。 秦殊凰决定,等南疆局势稳定下来,她就写信回京城,让师父来一趟。 知道了秦殊凰是宋元的徒弟,而且是孝顺的徒弟,萱葵对秦殊凰的态度立马变得更好。 看到秦殊凰,好似看到了当初的宋元一般。 要不是萱花知道阿妈只她一个女儿,都要开始怀疑面前秦殊凰是不是她同母异父的阿姐了。 不过萱葵并未被往昔的感情冲昏了头脑。 感性过后,她很快恢复理智。 “我已经应下殿下的要求,敢问殿下能拿出什么呢?” 帮她对付广南人可不是一句话,说出来就能有用的,这其中需要权力和资源。 萱葵没有隐瞒解除蛊毒的事,秦殊凰自然也会诚心对诚心。 她严肃的道:“我的目标是广南刘家,与土司的目标一样。注定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这次虽然是秘密来的南疆,但并不是莽撞而来,私底下我的亲卫已经到了广南,另外荣国公府的一部分军兵也可供我调遣。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在广南已经够用了。正面交锋了将近半年,想必土司寨子里的粮食也开始短缺了,土司可以与我做交易,我给土司提供粮食。另外我还可以帮助土司拉拢广南的其他小部族。” 秦殊凰说的话每一点都点在萱葵的要害上。 不管是兵源,还是粮食,亦或者是拉拢其他部族,都是需要萱葵立马去做的事。 有了这些,萱葵相信,南疆再与广南刘家对上,不一定还会是劣势! 但萱葵也没忘记秦殊凰真正的身份。 她是大武的长公主,代表的是皇家代表是皇上! “殿下的真心我能感受得到,只是我还有两点疑问。一,殿下并未说给我们提供粮草,而是说的要做交易,南疆在外人眼里是不毛之地,我们能有什么是殿下看上的呢?二,一旦刘家倒下,南疆是否会成为第二个广南刘家?” 怪不得南疆在刘家强力的攻击下能坚持半年之久,萱葵不是一般女子,谋略丝毫不输给刘家的那位新任土司。 秦殊凰听了萱葵的问题并未思虑多久,她认真道:“药材!南疆的药材是整个大武品质最好的,只要土司能给我药材,我就能给土司提供粮草。土司觉得广南或者是南疆是大武之地吗?” 萱葵道:“我们虽是异族,却也是大武之民,永远服从大武天子的统治!” “那南疆就不会是广南,土司也不会是刘家。” 萱葵立马从秦殊凰这句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消息,也就是说刘家掺和到了皇权争夺?怪不得长公主行千里也要对付刘家! 秦殊凰一双漂亮精致的杏眸深邃。 有许多话,她没说也不适合现在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不管是用在广南还是南疆身上都合适。 她要药材,又不仅仅是要药材。 药材本来就是广南和南疆的特产,是老天给广南南疆得天独厚的礼物。 她将来要做的就是打通广南南疆这条药材的商道。 在广南南疆修路,只要路通,就能商通,广南南疆与中原接壤,互通往来,再往广南南疆派遣官员治理,与土司分权。 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下,广南南疆终会融入中原,成为真正的大武郡县,那现在的土司当然也可有可无了。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至少在萱葵这一代土司手中是无法一下子完成的。 秦殊凰视线落在了萱花懵懂纯真的小脸上,随即温柔的笑了起来。 第241章 这就是我要救治的人 秦殊凰与萱葵的这一番长谈让彼此的关系增进了不少。 暂时该谈的已经谈了,至于具体事宜还需要进一步商议。 在此之前,萱葵要拿出诚意,秦殊凰同样也需要拿出诚意。 秦殊凰将随身携带的证明身份的腰牌给了萱葵,让她明日派人去广南去与鲁达汤猛会合的地方找寻两人,让两人先到寨子里来。 作为与秦殊凰的交换,萱葵去确定玄苍身上的七星蛊,而后教导秦殊凰接受母蛊前的准备工作。 玄苍被暮云安排在相邻的竹楼里。 秦殊凰与萱葵萱花一起进了玄苍的房间。 秦殊凰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玄苍,道:“土司,这就是我要救治的人。” 萱葵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拨开了玄苍额头前的流海,仔细观察他额角的疤痕,而后又给玄苍号脉。 号完脉后,萱葵点住了手臂上的某处穴位,没一会儿,萱葵脸上就渗出细密汗珠,随后可见昏迷中的玄苍眉心紧拧,一副痛苦的模样。 萱葵松开按住的穴位,慢慢的,玄苍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渐渐消失。 萱葵松了口气,给玄苍掖好被子,站起身对秦殊凰道:“殿下,我已确认这位小兄弟身上的七星蛊是我的子蛊。一会儿我会将移母蛊需要做的事写下来交给殿下,殿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随时来问我。” “有劳土司了。”听到萱葵的话,秦殊凰的心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这位小兄弟的身体身上还有伤,建议殿下让他先养伤,等他醒来后,身体稍微恢复再移蛊。” 秦殊凰颔首送萱葵离开。 秦殊凰龙甲一行被暮云安排在紧邻萱葵住处的竹楼,萱葵离开后,就有南疆族人送来了吃食。 是竹筒饭和烤山鸡,比之前牢房里的稀粥好多了。 秦殊凰让龙甲与玄苍同住一屋,就守在玄苍的房间里,玄苍一有什么情况,叫龙甲第一时间告知她。 她则住在玄苍的隔壁。 秦殊凰龙甲带着玄苍来南疆一路匆忙,又需要躲避柳将军的追杀,之前带的行李几乎都丢了。 幸好给他们准备房间的暮云心细,在他们住的房间里准备了不少常服,不过因为时间匆忙,准备的都是南疆人的服饰。 萱葵回房后,萱花和暮云也跟着进了房间。 暮云转身将房门关好,又吩咐守卫看好门,这才快步走到萱葵身边。 萱葵询问:“你觉得这位长公主殿下身份可有假?” 暮云想了想道:“应当是真的,您真担心的话,明日您派人去广南就能知晓,若还不放心,可着人私下在广南打听消息。我只是觉得那位被中了七星蛊的男人身份可能不一般,刚刚护卫来报,长公主让身边唯一的侍卫守在了那男人房里,她自己却独自居住。而且,长公主对那个男人与别人也不一样。土司,长公主不会是要亲自承受母蛊吧?” 从秦殊凰刚刚的表情,萱葵基本确定秦殊凰与那个男子就是一对。 她点点头,“怕就是如此。” 暮云皱眉,“土司,您真的要把母蛊转移?这对您的身体怕是有影响!” 萱葵无所谓的笑笑,“我身子已经这样了,七星蛊是要真正相爱的人才能延年益寿,我现在还留着这母蛊没什么用,不如赠予别人,替族人们谋点利。” 暮云心疼萱葵,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道:“既然宋大哥是长公主师父,不如我们请长公主让宋大哥来南疆?土司,您孤身这么多年,宋大哥现在也是一个人……” 萱葵突然沉下脸,打断暮云的话,“不用说了,当年是我辜负他,到现在我也不能拖累他!” 暮云:…… 第242章 在一间房间休息 晚上萱葵安排好一切才休息,萱花赖着不走想要跟阿妈睡,萱葵无法,只好依了她。 次日一早,萱葵派遣的族人就出了寨子,打扮成广南人的样子从小路绕去广南打探消息。 秦殊凰也一早就醒了。 虽然萱葵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待客竹楼,但秦殊凰还是睡不太习惯。 南疆气候潮湿,晚上多蚊虫,竹楼透气性虽然好,但并不隔音,天还没亮,秦殊凰就能听到外面南疆族人一早起身干活说话的声音。 睡不着就干脆起床。 许是听到了里面的响动,门外响起了一名中年女子的说话声。 “殿下可是起身了?我是土司派来伺候殿下的飞云。” 秦殊凰一怔,出声叫飞云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爽利的南疆中年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名叫飞云的女子年纪比暮云小一些,约莫三十出头。 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提着食盒,走到房间里,放下食盒,端着托盘走到了床边。 “殿下,土司给您准备了衣裳,只是不知合不合适,您先试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现在就能改。” 飞云未说话就带着三分笑,很能给人好感。 秦殊凰颔首,接过衣服,飞云就起身到旁边的脸盆架上给秦殊凰准备洗脸水。 自进了南疆寨子以来,就算是在萱葵的竹楼里,秦殊凰也没看到专门伺候人的南疆人,现在进来伺候她的飞云竟然通晓京城大户人家丫鬟伺候人的顺序和规矩。 秦殊凰笑了笑,怕是这飞云不只是会伺候人这么简单。 南疆寨子里饶是土司萱葵一下子也没法给秦殊凰弄来汉家衣裙,飞云送来的衣衫都是南疆族的女子衣衫。 裙子紧窄,长到脚踝,上衣是斜襟样式,为突出女子线条,同样紧窄,衣领衣袖上绣着繁复横纹图案,头发上的配饰则是各种银制的首饰,身份地位越高,身上要戴的银制首饰则越多。 昨日见到的萱葵头上就戴着巨大的华丽银冠。 没的挑选,秦殊凰只能暂时先穿南疆族的女子衣衫。 洗漱后,在飞云伺候下换上。 萱葵的眼光很好,挑选的衣物秦殊凰穿起来正好合身,只袖口的地方有些宽大,这倒是不影响。 南疆族的女子衣衫凸显女子的线条,以前穿着宫裙或者是常服的秦殊凰还不显,这下换上紧窄的南疆衣裙,顿时将她平日里刻意隐藏的线条全部暴露出来。 连飞云看了都忍不住夸赞:“殿下若是我们南疆女子,在拜月会上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南疆勇士的鲜花。” 秦殊凰还是第一次穿这种南疆服饰,本就浑身不自在,又听了飞云的话情不自禁脸颊通红。 飞云捂着嘴笑,“殿下既然这般穿着,不如也梳一个我们南疆女子的发式吧?” 秦殊凰颔首。 否则穿着南疆女子衣衫却顶着汉家发会显得不伦不类。 南疆女子的发式倒也简单,两鬓编了小辫一同束到后脑,包成圆髻,再簪上各种银制首饰就成。 飞云带来的银饰实在太多,要是都插头上怕是歪个头都要扭到脖子。 秦殊凰并未用,她取了一只银步摇插在发髻上就作罢。 飞云见此并未阻拦,只挑选了一对简单的银制耳环给秦殊凰戴上。 “殿下这般打扮也正好,高贵典雅。” 用了南疆风味的朝食,秦殊凰去隔壁看玄苍的情况。 龙甲一抬头看到秦殊凰这般装扮,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开什么玩笑,主上要是知道了他看到殿下这么穿,还不给他小鞋穿。 秦殊凰询问玄苍昨晚的情况。 龙甲恭敬道:“回殿下,玄苍统领昨夜半夜起了点热,其他都好。” 秦殊凰点头,吩咐龙甲去煎药,飞云留在门口守着,她则进去给玄苍号脉。 昨晚终于没有再颠簸,玄苍的情况好了许多。 身上的两处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只是体内七星蛊的情况更严重了,越快解决越好。 估摸着玄苍今天就能醒过来。 想到萱葵的叮嘱,秦殊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玄苍,有些脸红紧张。 很快,龙甲就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 龙甲扶着玄苍半靠在床头,秦殊凰先给玄苍喂了米汤再喂药。 喝了米汤和汤药的玄苍情况又好了一些。 秦殊凰并未离开这间房间,让飞云取了些有关于南疆的书籍在房间的桌边看了起来。 一直到傍晚用晚膳的时间,秦殊凰都未离开这间屋子。 飞云快步进屋询问,“殿下,到晚饭的时辰了,土司请您过去一起用晚膳。” 秦殊凰从书桌前抬起头看向飞云,而后摇摇头,“替我谢过你们土司的好意,今天就不去了,一切等你们土司的人回来自见分晓。” 飞云没想到秦殊凰会直接拒绝,怔了怔才道:“那我把晚饭送到殿下的房间。” 秦殊凰重新低下头看着面前书籍,边看边道:“不用,晚饭送到这里来吧,我今晚在这里歇息。” 这下飞云再也隐藏不了眼底的惊讶,吃惊地抬头看向秦殊凰。 片刻没听到飞云的声音,秦殊凰抬头看向飞云,飞云这才回过神,连忙应是。 晚膳很快被送来了。 知道秦殊凰身边还有一个病号,所以飞云送来的晚膳都是清淡的。 竹筒饭、瘦肉粥、香茅草鱼、几样清炒菜蔬。 见秦殊凰一直在玄苍的房间里,龙甲识趣的问飞云又要了一间房,除了送汤药没再来打扰。 用过饭又给玄苍喂了瘦肉粥和汤药,歇息了会儿,秦殊凰让飞云送了热水进来。 饶是中原已经入冬,南疆仍然是闷热的天气。 她一天都坐在窗口看书还好,玄苍躺在床上一天一夜,又不能吹风,身上早就汗湿过许多回,要想他身上的伤早点好,必须要勤擦勤换才成。 兑了温水,秦殊凰熟练的帮玄苍退下上衣,先帮他擦脸。 玄苍脸庞棱角分明,剑眉入鬓,如果不是额角的瘢痕,是天生的美男子。 秦殊凰看着玄苍的脸庞,轻柔的给他擦拭脸上的细汗,擦完,又忍不住摸了摸玄苍浓密的眼睫和眉毛。 擦完脸,帮玄苍清洗伤口、换了伤药包扎。 最后才帮他擦拭身体。 温热的布巾摩擦在胸膛,玄苍垂落在床边的手突然动了动。 第243章 殿下这么骗主上不觉得亏心嘛 而后他逐渐感觉到身体上的感觉,玄苍眉心骤然紧蹙,挣扎着用力睁开眼睛,有些昏暗的光线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眨了眨眼,这才逐渐清晰。 只见穿着异族装束的秦殊凰正在给她擦身。 眉眼温柔认真,完全就是他梦中的模样。 再微微低头看到他赤膊着上身,玄苍一怔,控制不住的脖颈变红。 刚要出手阻止秦殊凰的动作,看到秦殊凰的这身打扮,他又愣住了。 他眼里的秦殊凰会穿宫装、骑装、男装,这些都不稀奇,可绝对不会穿这样一身异族服饰,虽然这身异族服饰穿在秦殊凰身上很美,让他想入非非。 既然在现实中不会发生,难道这是在梦里? 玄苍抿了抿干涩的唇,喑哑着嗓音道:“殿下?” 秦殊凰刚给玄苍擦完身体,突然听到他叫她,微怔之后抬头看过去,就与玄苍深邃的眼眸撞上,想到她刚刚给玄苍做的事,秦殊凰脸颊泛红。 “你醒了?感觉如何?” 是秦殊凰的表情是秦殊凰的声音,真的是秦殊凰! 那就真的是梦! 玄苍只点点头,视线却一点都舍不得离开秦殊凰,确定了是在梦里,所以他看的肆无忌惮,仿佛要将此时秦殊凰的容貌刻在心上。 秦殊凰连忙伸手给玄苍号脉。 这么一号之下,秦殊凰又放心了点,他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后面只要好好养着,伤势很快就能恢复。 秦殊凰把手中的湿布巾放到一旁的水盆中,高兴的问:“渴不渴?我给你倒些水来喝。” 玄苍视线落在秦殊凰脸上,很快就集中在她水润馥郁的唇瓣上。 见她在温柔的问他要不要喝水,他只觉得合动的唇瓣像是甘霖,能解他的口渴。 在梦里还需要喝什么水! 现实中压抑的感情到了梦中好似瞬间被放出牢笼。 好不容易梦到秦殊凰,要是在梦里还这般自我压抑,玄苍觉得自己都要憋的变态了! 秦殊凰正要起身给玄苍倒一杯温水,她身子刚微微站起,突然胳膊被用力一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一下子压向了玄苍的胸口。 秦殊凰惊讶不已,怕压到玄苍肩胛处的伤口情急之下双手撑在了玄苍颈侧。 玄苍把秦殊凰拉下来的时候,深黑的眼瞳中就只有两瓣水润的唇。 秦殊凰的力气哪里有玄苍的大。 玄苍手臂微微用力,两人的唇瓣就碰在了一起。 虽然是梦,触感却无一不让人觉得真实! 而且还“砰”的一声烈火燎原。 秦殊凰哪里想到玄苍刚刚醒来会这么“偷袭”她,惊诧惊慌的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玄苍幽深的眸子。 玄苍不满地碾了几下。 可很快他就觉得不大对劲。 为什么梦里的触感这么真实,真实的手臂伤口都被撕扯的疼痛起来。 被他强行拉到面前的秦殊凰呼吸温热,手下的肌肤也是馥郁柔软的…… 这不像是梦…… 像是真的…… 玄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顿时整张脸“轰”的一瞬红透。 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思考了瞬间,玄苍轻轻离开秦殊凰柔软的唇瓣,而后闭上眼眸,松开了抓住秦殊凰手臂的双手。 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闪过的梦一样。 秦殊凰见玄苍的模样,怔然。 看向玄苍即便闭起眼眸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眼睫,摸了摸玄苍明显比平时快上一倍的脉搏。 秦殊凰撑起身子忍不住弯起嘴角。 刚刚残王哥哥一定以为是在做梦,所以才肆无忌惮。 秦殊凰盯着玄苍越来越红的耳朵,直到玄苍快绷不住了才起身去倒水。 重新回到床边坐下,秦殊凰对仍闭眼躺在床上装睡的玄苍道:“玄苍,感觉如何?” 玄苍知道再也瞒不住,硬着头皮微微睁开眼眸,浓黑的睫毛遮住眼睑,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秦殊凰的表情,只哑着嗓子道:“很好。” 秦殊凰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殊凰干咳了一声,严肃的问道:“玄苍,我问的不是刚刚亲吻的感觉,是你身上的伤口!” 玄苍:…… 他现在再晕过去可以吗? 空气好像是停滞了一秒,事情已经发生了,尴尬到极致就会无所谓了。 玄苍很快就破罐子破摔,“回……回殿下,还……还好,可以忍受。” 秦殊凰:…… 重新包扎的伤口因为刚刚动作太大又渗出了鲜血,肩膀处还有一点撕裂了,这还叫还好? 秦殊凰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温水递给玄苍,“都喝了。” 原本玄苍还想摆烂博得秦殊凰的关心喂他喝水,可见秦殊凰脸色微沉,乖乖起身靠在床头,伸手接过水杯,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干。 像是做了错事为了弥补努力讨好主人的大型犬。 玄苍喝完温水,秦殊凰接过杯子放在一旁的桌上。 意识清醒后,记忆纷至沓来。 他连忙上下打量秦殊凰,见她虽然穿着异族的服饰,但上下并无明显伤势,稍微松口气,随即他道:“殿下,你有没有受伤,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柳将军的人有没有再追杀殿下。” 秦殊凰给玄苍取了枕头垫在他后背,道:“别担心了,我们现在在南疆,当时危急的时候,是谢煊晔派来的龙甲带人救了我,然后我们带着你逃到了南疆,我只有些轻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已经昏睡了四日。” 秦殊凰简单与玄苍说了这一路上的事。 听秦殊凰说的时候,玄苍心里是紧张的,生怕龙甲不小心暴露了他的身份。 还好,龙甲还不算蠢。 玄苍长松了口气,“还好王爷想的周到,否则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听到玄苍这么说,秦殊凰看了他一眼。 残王哥哥就这么喜欢人格分裂?夸自己都不心虚的!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脸皮够厚。 玄苍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他道:“好多了,现在属下已经清醒,可以照顾自己,殿下还是尽快回房休息吧。” 玄苍想让秦殊凰去休息,而后再唤来龙甲询问详细情况。 哪里知道秦殊凰突然道:“龙甲被抓起来了,为了躲避柳将军的追杀,我们是不小心闯进南疆人地盘的,现在只有这一间房,我没有别的房间可以休息。” 站在房间外偷听的龙甲:…… 殿下,这么骗主上,您不觉得亏心嘛! 第244章 真正夫妻 玄苍有些怀疑秦殊凰说的话,可是想到秦殊凰从未欺骗过他,龙甲若是没有暴露身份的话,只他一个人确实可能被暂时抓起来。 如果龙甲被抓,那一直是秦殊凰一个人扛着一切,这几日秦殊凰定然担惊受怕。 玄苍顿时就心疼了。 “殿下,您有没有事?南疆人可有刁难您?” 秦殊凰摇摇头,“我说我们是夫妻,他们就只是把我和你关在这间房间里,暂时没有为难我,放心吧!” 玄苍稍稍松了口气,可又回想起秦殊凰说两人是夫妻,玄苍耳根又控制不住发红。 他们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夫妻,可他现在顶着玄苍的身份又觉得“夫妻”这个词是他偷来的。 “既然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靠着坐一会儿。”秦殊凰柔声询问。 玄苍颔首,昏睡了几日,他现在浑身酸痛,靠坐着会舒服很多。 秦殊凰扶着他靠坐到床头,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边,亲自动手给玄苍盛了一碗瘦肉粥,而后将一些白色粉末倒入粥里,搅拌后端到玄苍面前。 虽然玄苍手臂和肩胛受了伤,但吃粥还不成问题。 自己能动,总不好再麻烦秦殊凰。 况且秦殊凰自小就是别人伺候长大的金枝玉叶,就算是伺候自己,玄苍也舍不得。 醒来的玄苍胃口不错,端着肉粥吃的香甜,秦殊凰给他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旁边,她则起身往旁边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刚刚帮玄苍换伤药擦身,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汗湿了,水是之前飞云让人帮着准备好的,换洗衣裳都放在旁边,秦殊凰直接就能用。 玄苍喝粥的时候突然听到屏风后传来的水声,差点被一口粥噎到。 他剧烈咳嗽了两声,又喝了口水,这才觉得好点…… 但耳根的红色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秦殊凰洗了个舒服的澡,换了一旁飞云准备的寝衣。 南疆族的寝衣也与中原不同。 上身是小襟窄领的短衣,下身是半长宽松的撒叶裤,都是透气的布料。 上身小衣穿起来恰好露出一截雪腻纤细的腰肢,与红色的短衣形成强烈的对比。 秦殊凰都没料到南疆女子的寝衣是这般。 换上寝衣的时候脸颊控制不住的泛红。 可这个时候又没得选,深吸了口气,洗完澡放下头发走出屏风。 三两下吃完粥喝完温水的玄苍注意力控制不住的落在屏风后,等水声结束,他的嗓子也跟着控制不住变得干涩起来。 当秦殊凰一身寝衣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他目光情不自禁落在秦殊凰身上,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下头移开视线。 此时,玄苍耳根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听到秦殊凰走到床边坐下,玄苍立马道:“之前属下昏迷,让殿下受苦了。今……今晚属下睡地上,殿下睡床上。” 秦殊凰穿成这样,玄苍实在是没办法把握自己要是与这般的秦殊凰睡在一起,会不会做出自己都唾弃自己的事来。 秦殊凰看着窘迫的玄苍,嘴角微微扬起歪了歪头,“没有多余的被子铺床,地上寒凉,你刚清醒,睡在地上伤势会加重。前两日你昏睡的时候,我们都是睡在一张床上将就的。这张床很大,一人一边互不干扰。如果我们分开睡,岂不是告诉南疆人我在说谎?” 秦殊凰说的有道理,玄苍朝着床里看了一眼,见这张床确实很大,就没有再拒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属下都听殿下的……” 秦殊凰笑了笑,端走了小几上的粥碗和茶杯,吹熄了远处桌上的灯火,只留下靠近床边的一盏,轻手轻脚躺到了床上。 帐幔被秦殊凰放下,顿时,整个床榻就变成了一方小小的空间。 秦殊凰睡在靠里的位置,两人中间隔着差不多半个手臂的距离。 饶是隔的不近,在这般安静的夜晚中,玄苍仍然能听到秦殊凰清浅的呼吸声。 帐幔里好似萦绕着秦殊凰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一个呼吸一个轻微的动作被玄苍的感官捕捉到都被无限放大。 这一刻,这张床和帐幔好似就是玄苍世界的全部。 也许真的是之前昏睡的时间太长了,玄苍一点睡意也无。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五感也越来越灵敏。 身体随着感官的灵敏变得热了起来。 为了压制胸腔中澎湃到快要翻涌的情感,玄苍深吸了口气,尽量去忽视身边秦殊凰的一举一动。 可越是这样效果却越差。 秦殊凰好似化成了一颗让人成瘾的毒药,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他,他对这颗药的抵抗力越来越差。 他的五感不愿意放过秦殊凰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他的脑海里不断在提醒他。 秦殊凰呼吸变得绵长了,好似睡着了。 秦殊凰努了努嘴巴,好像做梦梦到好吃的了。 秦殊凰嘟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念叨他了。 …… 不知不觉,玄苍隐忍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侧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攥了起来。 身体滚烫,像是被放在炉火上烤。 身边的秦殊凰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惑力。 突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伸了过来,冰冰凉凉搭在了玄苍的胸腹上。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好似被这只手臂彻底绷断。 情感像是奔涌而下的洪流,再也遮挡不住。 炽热触碰到冰凉,而后一同化作火焰,尽情燃烧…… 紧窄的寝衣散落在地。 放纵过后,秦殊凰浑身酸疼,只觉得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两辈子第一次经历男女之事,哪里想到残王哥哥受伤了还这么贪婪…… 秦殊凰苦笑一声,再也没有丝毫精力思考,昏沉睡去。 潮水过后,玄苍才意识到自己对秦殊凰做了什么。 他无比懊恼的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可垂眸看到已经累地睡过去的秦殊凰,内心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 他珍惜地紧了紧胳膊,将怀中的女人彻底镶嵌进自己坚实的怀抱。 完全不顾自己肩胛和手臂上崩开的伤口。 第245章 转移母蛊 好像伤口的疼痛不存在了一样,只要有秦殊凰,这些伤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以前从不敢肖想的心上人现在不但在他的怀中,还成了他真正的女人。 从未有过的甜蜜和满足过后,玄苍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里。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了,一直有强大自控能力的自己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与秦殊凰有了肌肤之亲! 而且他现在还是玄苍的身份! 难道秦殊凰真正喜欢的只有玄苍?对镇北王谢煊晔只不过是赐婚的应付? 又想到他身体的情况,他体内的毒已经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若是他不能长时间陪在秦殊凰身边,两人又有了更多牵扯,以后等他没了,秦殊凰又要怎么办! 纠结复杂的感情折磨的玄苍整夜都没怎么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渐渐沉入睡梦里,只是睡着的时候眉头还是紧锁着的。 次日一早,秦殊凰就在玄苍怀中醒来。 闻着身边人熟悉的味道,秦殊凰清晨难得绽开笑颜。 今早,她与残王哥哥才开始是真正的夫妻。 昨晚睡不着的何止玄苍一个人,秦殊凰也同样,不过对于秦殊凰来说并没有玄苍那么多的纠结,所以云雨过后,她并未失眠多久。 抬头看了眼玄苍的棱角分明的脸,他眼下带着浅浅的青黑,怕是刚睡下没多会儿。 再扫到昨晚崩裂的伤口,鲜血已经彻底浸湿了纱布。 秦殊凰皱了皱眉,轻手轻脚起身在房间里点了安神香,让玄苍睡地舒服点,而后秦殊凰给他处理好崩裂的伤口。 做完这些,秦殊凰洗漱换好衣裳打开房门。 她这边房门一打开,龙甲就走了过来,怕是已经等在房门口许久了。 “殿下,您出去属下进去照顾玄苍统领。” 说完龙甲就迫不及待要进去查看玄苍的情况。 开什么玩笑,王爷都伤成那样了,昨晚殿下还不怜惜,也不知道主上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加重,他当然要急着进去看看了! 龙甲还没进去就被秦殊凰拦住了。 龙甲扯了扯嘴,赔笑,“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玄苍身上的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等中午再将他叫醒。” 说完看到快步走来的飞云,对飞云道:“飞云,你留下来照顾玄苍,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玄苍休息。” 飞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秦殊凰这么吩咐,就点头应下来,“是,殿下。” 交代完,秦殊凰大步离开。 秦殊凰一走,龙甲就要强行进屋,被飞云挡住了,飞云警告的看了龙甲一眼,“殿下的吩咐你也听到了,进去可以,不要吵到玄苍休息,他需要静养。” 龙甲无奈,长公主殿下找了个人看着,他都没办法与主上说悄悄话了,只能进去看主上怎么样,能不能快点醒来。 龙甲和飞云悄悄进去。 龙甲在飞云的监视下远远看了一眼床榻,见玄苍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地好好的,且确实是在熟睡,龙甲稍稍松口气。 飞云怕他在这里影响玄苍休息,将龙甲撵到了门口,让他在门口守着。 飞云则端了针线篮子来在门口边绣衣裳边盯着龙甲。 秦殊凰离开玄苍房间后直接去找了土司萱葵。 萱葵刚收到去广南的下属提前送回来的消息,确定了秦殊凰的身份,且被告知他们已经带着秦殊凰的亲卫往部族赶,最迟晚上天黑就能赶回部族的寨子。 确定了秦殊凰的身份,萱葵更看重与秦殊凰的合作。 既然秦殊凰已经给了诚意,萱葵也自当拿出诚意来。 得知秦殊凰过来,立马让暮云将秦殊凰请进了房间。 萱葵房间。 “殿下来可是有急事?”萱葵边给秦殊凰倒茶边道。 秦殊凰认真的看向萱葵道:“我希望土司现在就给我转移母蛊!” 听到秦殊凰的话,即便之前萱葵就猜到那名被中了子蛊的男人与秦殊凰是一对,可当秦殊凰当面直说的时候,她脸上还是忍不住的惊讶。 萱葵放下杯盏,面容严肃道:“殿下真的想好要承受母蛊吗?母蛊非殿下自小培育,转移到殿下身上,殿下需承受母蛊一开始的排异反应,这种痛苦怕是不比子蛊复发小。若是殿下与母蛊有强烈的排斥反应,还会影响殿下的身体,严重的可能使殿下不能生育。” 萱葵已经将轻重缓急都说给了秦殊凰。 在听萱葵说这些的时候,秦殊凰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动摇。 等萱葵说完,秦殊凰没做思考就道:“请土司转移母蛊,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能承受,我们的交易也不会变。” 深吸一口气,萱葵道:“既然殿下已经想好,我这就着手转移母蛊给殿下。” 说完萱葵又唤门口守着的暮云,“暮云,扶殿下去密室准备!” 暮云已经知道了秦殊凰和萱葵的决定,她皱着眉走过来,对秦殊凰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这边请。” 秦殊凰颔首跟在暮云身后。 很快,秦殊凰被暮云带进了萱葵竹楼的地下密室里。 说是密室,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怕就是在萱葵竹楼后的山体内。 密室里有一口天然冷泉,里面砌着一个白玉池。 暮云取了干净雪白的棉布衣衫伺候着秦殊凰换上,而后让她进入冷泉中浸泡。 “七星蛊的母蛊噬冷,只有先泡在冷泉里,土司才能逼出母蛊,转移母蛊到殿下身上。” 慢慢走近冷泉,冰冷的泉水像是寒冰浸入骨髓,冻的秦殊凰情不自禁发抖。 因为这眼冷泉,明明是湿热的南疆,这个山洞也凉爽异常,多待一会儿,不但凉爽还觉得有些冷。 等秦殊凰忍着寒冷在冷泉里浸泡两刻钟后,萱葵才进来。 萱葵吩咐暮云去密室门口守着,而后换了衣衫走入冷泉。 又过了两刻钟,萱葵取出一柄古朴的匕首在手心处划开一道口子,而后将流血的掌心浸入冷泉中。 不多时,一只透明的指甲盖大小的星形蛊虫从伤口挤了出来。 趁着这个时候,萱葵让秦殊凰伸出左手,划破她的掌心,而后萱葵抓着秦殊凰的左手,手心对手心放入冷泉里。 七星蛊在冷泉中从萱葵的掌心往秦殊凰的掌心过渡。 剧烈的疼痛愈来愈烈,从手心处一直传到心脏,痛的秦殊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第246章 可在殿下面前暴露了本王身份? 尽管这样,她还是拼命忍耐着。 没一会儿,即便是在冷泉里,秦殊凰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为了不疼的呼喊出声,她紧紧咬着牙关,抿着唇瓣。 在母蛊彻底钻入秦殊凰手心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下一秒,脸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还好这冷泉并不深,坐在冷泉池中,冷泉也只到胸部往上一点。 萱葵发现秦殊凰痛的晕过去后立马用另一只手扶住了秦殊凰的身体,防止她呛水,随后让秦殊凰靠在池壁上。 母蛊已经转移到秦殊凰的体内。 萱葵取了旁边的膏药涂抹在秦殊凰被划破的手心止血,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冷泉中出来,靠在旁边的蒲团上打坐恢复。 守着秦殊凰半个时辰发现昏迷中的秦殊凰没有生命危险这才起身往外走。 走到密室入口的地方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暮云。 暮云看到萱葵后怔了怔,顿时眼睛就红了。 土司将七星蛊母蛊转移后人瞬间像是又老了几岁,鬓边的白发都变多了,整个人干瘦又憔悴。 “土司,早知道您会变成这样,我绝对不同意您与长公主殿下做这种交易!”暮云心疼道。 萱葵摇摇头,笑了笑安抚暮云,“我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内刚失去七星蛊气血亏损而已,好好调养,四五日就能养回来了。” 虽然暮云明白土司说的不全是实话,也只能小心扶着土司走到床边躺下休息。 萱葵叮嘱暮云,“你让萱花来伺候我,你去密室照看长公主,一旦长公主挺不过来,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暮云擦了眼泪应下,出去把萱花叫进来叮嘱了好些,才悄悄去了秦殊凰所在的密室。 玄苍自然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脑子混沌了一会儿,瞬间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涌入了脑海里。 秦殊凰迫于无奈与他同床共枕,一开始两人还好好的,各自休息,秦殊凰很快熟睡了,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秦殊凰翻身不小心将一条手臂搭在他身上,他胸腔里汹涌的感情一下子控制不住,强迫了秦殊凰…… 两人有了最亲密的关系。 不像是上一次他不小心喝醉与秦殊凰睡了一晚,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怀疑那一晚是不是秦殊凰试探他的。 昨晚,他切切实实与秦殊凰成为了最亲密的夫妻! 想到那蚀骨的滋味,总喜欢板着脸的玄苍耳根忍不住烫红。 这么一想,玄苍视线立马转向枕边。 偌大的床榻上竟然只有他一人!秦殊凰呢! 挣扎着坐起身,牵扯到了肩胛和手臂的伤口,疼地他险些维持不住表情,又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包扎的完好,又稍稍松了口气。 一看这包扎的手法就是秦殊凰的手笔,既然是秦殊凰给他包扎的,那秦殊凰就在附近。 玄苍用力掀开身上的薄被,衾被掀开,一抹鲜红顿时落入他的视线,如落梅一般。 玄苍并非不知男女之事,虽然父母早逝,但该知道的谢典都教过,并不是愣头青,当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床单上的是什么。 玄苍震惊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异样满足。 秦殊凰昨晚是第一次! 那上次他喝醉,虽然醒来秦殊凰在他身边,但两人并未糊里糊涂的在一起。 意识到这个,玄苍立马把这条沾了元红的床单收了起来,免得秦殊凰回来看到尴尬。 可很快玄苍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秦殊凰不是冲动上头的性格,更是有自己的主见,作为镇北王的他没有与秦殊凰圆房,秦殊凰并未勉强他,甚至尊重自己的行为和想法。 秦殊凰喜欢玄苍,看重玄苍,真的想与玄苍在一起,其实机会很多。 如果秦殊凰强势,其实他根本就承受不了秦殊凰的诱惑…… 秦殊凰是理智的女子,真要与玄苍发生关系,其实在京城更好! 起码京城两人的安全有保证,她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南疆人的地盘。 秦殊凰的这个决定透着一股匆忙和决绝! 难道殿下有事情瞒着他?让她非做这个决定不可? 顿时,玄苍心里满满都是隐忧,神色也变得阴鸷冷然。 不管如何,还是要当面问问殿下才行,否则他一点都不放心! 终于听到了里间的动静,龙甲迫不及待的进来,身后跟着不放心龙甲的飞云。 见那位昏睡的年轻男子是真的醒了,飞云才远远朝着玄苍的方向行了一礼,悄悄退了出去。 玄苍看到飞奔进来的龙甲,又看到并不认识的飞云皱了皱眉。 “殿下呢?”玄苍着急询问。 龙甲低声道:“殿下一早就出去找土司商议事情去了,主上,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玄苍没回答龙甲的问题,而是冷声道:“你不是被南疆人关起来了?如何逃出来的?还有刚刚跟在你后面进来的那名异族女子是谁?” 听到主上这么说,玄苍就想起来昨晚长公主殿下骗主上,然后把主上酿酿锵锵的事。 他抽了抽嘴角,把真相告诉了玄苍。 “属下背着您跟着殿下,虽然确实是被南疆人抓到寨子里的,但是殿下与南疆土司谈过后,我们就被南疆人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南疆土司对长公主殿下很看重,专门安排了我们住在南疆最好的待客竹楼里……” 听了这些,玄苍拢起的眉心并未松开,反而越发紧锁了。 “可有在殿下面前暴露本王的身份?” 龙甲立马摇头,“没有主上的同意,属下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主上的身份!” 说是这么说,龙甲却也怀疑秦殊凰已经知道主上的双重身份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怀疑如实告诉了主上。 玄苍一怔。 龙甲继续道:“殿下,有一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苍冷冷扫了龙甲一眼。 龙甲一哆嗦立刻开口,“在主上中毒后,属下私下派人查过主上身上的毒,这么多年下来,才得到一些主上中的毒的线索。属下查到的所有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南疆。” 那长公主不往北狄,又不在广南停留,直奔南疆,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给主上解毒? 第247章 残王哥哥? 龙甲说到这,玄苍心中本来就有怀疑,瞬间所有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玄苍顷刻间得到一个答案。 秦殊凰知道了谢煊晔和玄苍是一个人! 昨晚故意那么做是为了解他身上的毒! 到这一刻,玄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秦殊凰医术不比宋元差,玄苍整日待在她身边,她有的是机会给玄苍把脉,而是秦殊凰夫君的镇北王就更不用提了,上次病发还是秦殊凰亲自照顾的。 身边两个男人的脉象一模一样,又中了同一种毒,是两个人的可能性大吗? 不光是秦殊凰还有宋元。 宋元也分别给玄苍和谢煊晔看过诊,之所以没有露出丝毫疑问和马脚,怕是提前被秦殊凰交代过。 玄苍心中有些窘迫,又情不自禁溢出一丝甜蜜,想到秦殊凰会时不时逗弄玄苍,是不是代表从始至终,秦殊凰喜欢的只有他一个人。 不论他是玄苍还是谢煊晔,她喜欢的都是他。 明明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却从未当面拆穿过他,能这般包容尊重他的只有秦殊凰,他的公主殿下。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度的担忧。 能让秦殊凰不管不顾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需要担负危险的事,很可能与帮他解毒有关。 如果不危险,她不会丝毫都没向他透露,还向他撒谎,故意让他昏睡到中午。 既然如此,他绝不能让她这般涉险! 玄苍沉着脸道:“南疆土司的住处在哪?现在就带本王去找殿下!” 龙甲见到主上这要发疯一样的神情哪里敢说出任何阻拦的话,立马道:“属下这就带您去。” 龙甲连忙给玄苍取来外裳披上,就搀扶着玄苍往萱葵的竹楼走。 暮云快步进来禀报正在休息的萱葵,“土司,不好了,那位与长公主殿下一起来的昏迷青年找上门,说要见长公主殿下。” 失去了七星蛊母蛊,萱葵身体虚弱,根本没有精力待客,她吩咐暮云,“直接带他去见长公主吧。” 暮云“啊”了一声,“长公主还在承受母蛊,这般让人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萱葵虚弱的笑了笑,“长公主本来就是为他承受母蛊的,受了这等苦比他子蛊发作时更难受,该让他亲眼看看,以后才不会轻易就辜负长公主。” 听到土司这么说,暮云点点头,既然土司要帮长公主一把,那她就帮土司把好事做到底。 吩咐人照看好萱葵,暮云快步去密室。 刚进入密室,一眼红泉就落入了暮云眼中。 原本清澈冒着冷气的冷泉现在全部被染红,秦殊凰犹如泡在血水中,乍眼看去,可怖不已。 被暮云叫来临时照顾秦殊凰的萱花,不断在用药水给秦殊凰擦拭面颊和右手手心处的伤口。 那些鲜血都是从秦殊凰手心处涌出来的。 秦殊凰的身体要收服母蛊,母蛊在不断的反抗,甚至想从秦殊凰手心的伤口钻出来,导致她手心处的伤口一直不能愈合。 暮云只能配置了药水涂抹在秦殊凰身上和伤口上,抑制母蛊从伤口离开,并且缓解她伤口的疼痛。 一旦母蛊从伤口钻出来,落入冷泉中,母蛊就转移失败了!子蛊也会随之灭亡! 所以不论如何,秦殊凰想要玄苍活下去,只能成功承受母蛊。 暮云来密室的时候,秦殊凰已经疼晕过去三次了。 暮云询问萱花,“殿下情况怎么样?” 秦殊凰在拼尽全力忍受痛苦承受母蛊,把一旁照料的萱花看的红了眼眶。 萱花吸了吸鼻子,“殿下的忍耐性很强,暂时还扛得住,只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撑过今晚。”如果今晚仍然不能承受下母蛊,明天后,不是疼死也是失血过多而死。 暮云抚了抚萱花的头,“这是殿下选择的路,如果月神认可殿下,会成功的。” 说完将萱花带出了密室。 没一会儿,玄苍被暮云送到了密室门口,在去密室的途中,暮云将玄苍身上的七星蛊告诉了他,也告知了秦殊凰目前正在做的事。 暮云在密室门口停下了脚步,“殿下就在里面。” 说完,暮云看了玄苍一眼转身离开。 密室门口瞬间只剩下玄苍一人。 这一刻,他内心翻江倒海。 伸出去要触碰密室门的手都是颤抖的。 果然,秦殊凰昨晚突然那么做是为了救他……此刻,秦殊凰正在里面承受痛苦。 突然,密室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玄苍顿时六神无主,哪里还能在门口纠结。 慌乱的推门进去,看到的场景几乎要把玄苍的心瞬间撕碎。 好似泡在血水中的秦殊凰身上白色的衣衫已经被彻底染红,脸色苍白,嘴唇因为疼痛咬出了一个个血印子,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点大武长公主的威仪。 玄苍几乎是跌跌撞撞走到了冷泉边。 他一下子扑进冷泉里,一把将秦殊凰揽进怀中,用身体支撑着已经痛的没什么意识的秦殊凰。 秦殊凰浑身都烧的滚烫,尤其是额头,即便是泡在水中,嘴唇也被烧的干裂。 这里明明是一眼冷泉,却因为秦殊凰身体的高热,让冷泉变成了常温。 玄苍对秦殊凰身体的状况无比了解,这状况分明与他毒发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比他毒发还要痛苦! 看到秦殊凰这般,玄苍只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撕扯开来。 他抖着手给秦殊凰用冷水擦拭额头脸颊颈项,尽量给她降温,而后又按照暮云叮嘱的,用药水再给秦殊凰擦拭一遍。 觉得一直在被刀山火海折磨的秦殊凰在一波极致的疼痛后,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 立马她就察觉到了身边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她勉强微微睁开眼皮,玄苍的面庞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只是模糊的厉害。 秦殊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伸出右手,她想触摸玄苍的脸颊,可惜手只能举到一半。 玄苍意识到秦殊凰的动作,立马举起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感受到手心皮肤的温度,秦殊凰艰难的轻声吐出几个字,“残王哥哥?” 第248章 长公主熬过来了 秦殊凰意识迷糊,疼痛又一波波袭来,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觉得眼前人熟悉无比,是自己最希望见到的人的气息,下意识就将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喊了出来。 玄苍听到秦殊凰的声音,顷刻间全身一僵。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殊凰会这么叫他。 谢煊晔在京中确实有“残王”的称号,只是从未听过秦殊凰这么称呼他。 再听,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看来,秦殊凰早就知道他玄苍的身份了。 玄苍拥紧秦殊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低声在她耳边极尽温柔的道:“我在,我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秦殊凰轻声“嗯”了一声,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而后只听她喃喃道:“这……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辜负你……” 仔细分辨,玄苍才知道秦殊凰说了什么。 等听清楚了后,他整个人一怔。 下一刻,他再次用力拥紧秦殊凰。 玄苍就这般陪着秦殊凰泡在冷泉里,温柔细致地照顾着她,看着她熬过一波波疼痛。 傍晚,暮云送了晚饭和药水进来。 看到玄苍因为长时间泡在冷泉里,浑身已经冷的哆嗦,想劝两句,可看他紧紧拥着秦殊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密室。 不知道是不是玄苍在身边,有他体内的子蛊影响,到了下半夜,秦殊凰突然觉得浑身没那么疼痛了。 遭受了将近一天一夜极致疼痛折磨的秦殊凰累极,终于靠在玄苍的怀里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萱葵起床,对身边伺候的暮云道:“走,去看看长公主如何了?” 暮云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昨天是她负责去密室送饭的,当时看到秦殊凰的情况,就发现不太好。 意识被蛊毒折磨的不清,清醒的时候少,这不是个好现象,当时回来她就与土司说了,土司听后眉头紧皱,却也做不了什么。 这会儿萱葵与暮云到了密室门口,两人都不敢第一时间推开密室的门查看里面两人的情况。 在密室门前,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萱葵深吸口气,鼓起勇气伸出手推开了密室门。 随后,两人就朝着冷泉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萱葵的眼神瞬间由惊讶变成了惊喜。 秦殊凰竟然承蛊成功了! 靠在冷泉里的秦殊凰脸色不再像昨日那样苍白,而是红润剔透,她神色平静,正陷入酣睡中。 反倒是将秦殊凰揽在怀里的玄苍统领面颊苍白,嘴唇青乌,这是长时间浸泡在冷泉里,被冷泉水的冷气侵袭才会有的现象。 “长公主熬过来了!”暮云难以置信的惊喜道。 萱葵却道:“快,把长公主和玄苍从冷泉中抬出来。” 母蛊已经被秦殊凰收服,之前蛊毒发作的时候秦殊凰身体不断高热,冷泉水可以缓解她身体的热度,现在一切正常了,冷泉水对秦殊凰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再这么泡下去,才会真的出事。 萱葵与暮云快步来到冷泉边,分别将秦殊凰和玄苍从冷泉里捞出来,平放到旁边的草席上。 而后唤来人,将两人抬出密室。 萱葵检查了秦殊凰的左手手心,见手心的伤口已经结痂,她才真正放心。 秦殊凰和玄苍被萱葵抬出密室后,就换龙甲和飞云进来照顾。 这时候鲁达和汤猛也已经被萱葵的人带到了南疆寨子,两人急着确定秦殊凰的安全也守在了门口。 鲁达和汤猛进来看了一眼,见秦殊凰竟然和玄苍躺在同一张床上,汤猛刚要说什么,被鲁达一拉,只好暂时闭了嘴。 等两人看完出去,汤猛才忍不住道:“这竹楼还有这么多屋子,为什么殿下还要与玄苍统领躺在一张床上。” 鲁达瞪了汤猛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不管怎样,等殿下醒了再说。” 汤猛抓了抓头发,嘟囔:“鲁大哥,我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 鲁达呵呵一声。 汤猛只好闭嘴,但时不时往屋子里投去担忧的眼神。 鲁达虽然没再说什么,心中的忧虑却没比汤猛少。 殿下起码比从京城出发的时候瘦了一圈,这一路定然是受了不少苦,现在还昏迷不醒,而且还在这个陌生的南疆寨子里,他和汤猛一定要好好守着,一旦发现这群陌生的南疆人有图谋不轨的地方,定要第一时间带着殿下和玄苍统领离开。 一直到傍晚,玄苍才醒过来。 一醒来,玄苍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手臂,发现臂弯里空空如也,顿时,彻底清醒。 左右看了看,发现秦殊凰就躺在自己身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连忙伸手放在秦殊凰的口鼻面前,感受到了秦殊凰呼吸的气息,又见秦殊凰的脸色还算好,浑身瞬间像是虚脱了一样,大喘了口气,但是嘴角却不知不觉有了微微的弧度。 这一刻眼眶也控制不住的有些温热酸涩。 还好还好,他的公主殿下挺了过来。 伸手轻轻摸了摸秦殊凰的脸颊和额头,确定了没有高热,玄苍给秦殊凰掖了掖被角。 听到里间的响动,龙甲立马端了汤药进来,看到坐靠在床头已经醒来的玄苍,惊喜道:“主上,您醒了!” 龙甲三两步走过来,把汤药递给玄苍,又往里面还在昏睡的秦殊凰看了一眼,“主上,喝药,这是之前长公主给您配的药,让属下按时煎了给您服用。” 听到是这样,玄苍接过汤药,一口喝下,他要尽快好起来,陪在秦殊凰身边。 喝完,玄苍起身穿好衣裳,就亲自去寻萱葵来给秦殊凰看看。 从萱葵口中得知秦殊凰只是因为承受母蛊体力耗尽,需要休息,等醒过来就会没事了时,玄苍才真正放心下来。 玄苍去见了外面一直守着的鲁达和汤猛,让他们先去休息,而后又命令龙甲去休息,他回到房间一个人照顾秦殊凰。 之前他受重伤的时候是秦殊凰照顾他,现在该轮到他照顾她了。 玄苍扶着秦殊凰靠在他肩头,给秦殊凰喂了半杯温水。 随后又轻柔的用湿布巾给秦殊凰擦拭脸颊脖颈和双手。 许是再也不想担惊受怕,玄苍晚上没睡,就握着秦殊凰的手陪在秦殊凰身边,等她醒来。 他想她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要告诉她,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心中都只有她! 第249章 谢煊晔,你身上的毒解了! 直到次日寅时过去,秦殊凰才醒过来。 承受母蛊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这一觉几乎睡了一天一夜。 而玄苍从龙甲等人离开后,睁着眼陪在秦殊凰身边几乎一整夜。 秦殊凰刚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就是玄苍的面容。 这次,秦殊凰没有意识不清的叫玄苍“残王哥哥”,而是嗓音沙哑又惊喜的道:“玄苍!” 玄苍见秦殊凰醒了过来,眼神中溢满温柔和喜悦,“殿下,你终于醒了。” 秦殊凰抓过玄苍的手腕就号起脉来。 很快发现玄苍脉搏正常,身上的伤口也好了一些,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她又抬起自己的左手,查看之前被萱葵划破的左手手心,见左手手心处的伤口已经凝结成了痂,身体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入骨的疼痛,知道她这是承受母蛊成功了! 只要她承受了母蛊,玄苍身上七星蛊造成的伤害就会慢慢消失,当然也包括他额头上的疤痕! 只要两人真心相待,玄苍的七星蛊子蛊就永远不会发作,甚至还有强身健体的作用。 重生以来秦殊凰心中最大的隐患解决,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 她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玄苍,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高兴道:“谢煊晔,你身上的毒解了!” 自玄苍来到秦殊凰身边,从未见秦殊凰这般高兴过,当初离开顾家,嫁给他,他都没感受过秦殊凰这般喜悦的情绪。 突然见到,而且对他这么热情,让玄苍一下子有些懵。 片刻过后,玄苍反应过来秦殊凰不是在叫他玄苍,而是谢煊晔,顿时整个人不但懵还僵住了。 虽然玄苍已经猜到秦殊凰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在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时,他还没想到要什么时候向秦殊凰坦白。 现在秦殊凰直接唤了他谢煊晔,玄苍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秦殊凰很快就感受到了玄苍不知所措的情绪。 她放开玄苍,稍微拉开两人距离,一双杏眸盯着玄苍深情的眸子。 随即秦殊凰好气又好笑道:“王爷,难道你不想当本宫的夫君,只想当本宫的侍卫?” 谢煊晔:…… 这么被秦殊凰叫破了身份,虽然心中有些窘迫,但更多的是甜蜜。 谢煊晔看向秦殊凰的眸色变深,而后一把重新将秦殊凰揽入怀中,紧紧拥住,恨不得嵌入自己的胸腔里。 他深情的在秦殊凰耳边宣示主权,“本王是殿下的夫君!殿下休想离开本王!” 秦殊凰将头埋在谢煊晔胸前,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在心里暗暗回应: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天还没亮,夫妻俩坦白了身份,又各自身上都有伤,即便情难自禁也都克制住了,一起躺在床上休息。 秦殊凰枕着谢煊晔胳膊,靠在他怀里,只觉这一刻无比安宁满足。 谢煊晔一手揽着秦殊凰,另一只手抓着秦殊凰承受母蛊的左手轻轻抚摸,想到秦殊凰受的苦就心痛无比,不多时,他忍不住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秦殊凰抬眸看了谢煊晔一眼,“你猜。” 谢煊晔脑中闪过最近半年发生的那些事。 想到他毒发昏迷,秦殊凰亲自找到镇北王府给他把了脉。 难道那个时候秦殊凰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么想,谢煊晔就这么说了出来。 秦殊凰皱了皱黛眉有些不满的看向谢煊晔。 “谢煊晔,你觉得没我的同意,皇弟会给我们赐婚?我会与玄苍那么亲近?”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煊晔愕然! 想到秦殊珉派人到镇北王府试探他,难道那个时候不是皇上试探而是秦殊凰在试探他? 从始至终,秦殊凰喜欢的都是他,并非玄苍和谢煊晔。 而且秦殊凰知道他的身份比他想的还要早! 得到这个答案,谢煊晔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原本一向表情冷峻的谢煊晔这一刻脸上居然露出了傻傻的忠犬表情,显然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秦殊凰凑近谢煊晔,低声在他耳边道:“谢煊晔,你以为出入戴着面具就能瞒过我吗?洞房的时候,我就偷偷揭开过你的面具,看过你的真容!” 谢煊晔:…… 随后他无奈苦涩一笑,之所以戴着面具,一是怕他丑陋的脸吓到她,怕她见到他真正的容貌,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更不用说与他在一起了,二是怕暴露他玄苍的身份,她会多想…… 秦殊凰看着谢煊晔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想法。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长什么样,怎么会嫌弃你!而且,你扮作玄苍守护在我身边三年,就算是有目的,也是我先对你有目的!” “殿下!”谢煊晔炽热的感情全部融在这一声呼唤中。 他从未想过他对秦殊凰的感情能被秦殊凰接受,更不用说别的了,现在不但被秦殊凰接受了,甚至她还理解他! 巨大的喜悦砸在他头上,让他心潮疯狂涌动。 秦殊凰也伸手揽住谢煊晔,难得娇声道:“夫君,我们是夫妻,你还叫我殿下,是不是生分了?” 谢煊晔喉头紧张地滚动了几下,片刻后,才唤出他早就想唤的秦殊凰的称呼,“凰儿。” 幼时在宫中,他就是这么叫秦殊凰的,不知道秦殊凰还记不记得。 听到谢煊晔这么叫她,秦殊凰开心的笑起来。 互相敞开心扉后,两人默默相拥好一会儿,秦殊凰才道:“谢煊晔,你身上中的并非毒,而是蛊,这颗七星蛊是从广南刘家传出去的。虽然之前我就了解了些,但对解蛊并无把握,所以才一直隐瞒你没有告诉你真相。广南刘家或者说是刘贵太妃与谢家难道有恩怨?” 否则这么珍贵的七星蛊为何会被用在谢煊晔身上? 谢煊晔想到秦殊凰在被派去北狄的时候却一定要顶着追杀来南疆的原因了。 其实广南南疆的事完全可以派人过来处理,刘仁慈带人来广南也不是不行,可偏偏秦殊凰要带着他一起来,之前在客栈里秦殊凰的那些解释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要给他解毒。 秦殊凰为他想的一点也没有他为她想的少。 可说到七星蛊,谢煊晔也没有任何头绪。 他摇摇头,“据我所知,谢家与广南刘家并无恩怨,我爹娘虽然过世的早,但长大后,谢典与我说过我们谢家的事,谢家与刘家没有任何交集。” 秦殊凰黛眉微拢,“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中毒的吗?” 谢煊晔拧眉想了想,“只知是年幼的时候,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但第一次发现是在爹娘过世后。” 暂时没有头绪和线索,只能将这件事放在一边,想到突然出现救下她的龙甲一行人,秦殊凰道:“龙甲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 第250章 战况惨烈 谢煊晔没想到秦殊凰会问到龙甲。 在宁水的时候,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救秦殊凰,谢煊晔怎么也不可能答应龙甲,接下那桩事。 还不知道龙鳞的情况,这件事涉及皇家隐秘,暂时不能告诉秦殊凰。 他醒后,龙甲与谢煊晔通气过,否则,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回复秦殊凰。 谢煊晔敛了敛眸,道:“他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人,暗中保护我多年,听父亲命令只在我最危急的时候现身,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保命手段。” 秦殊凰那么聪明,之前龙甲说的话,他都看出无数破绽,更不用说秦殊凰了,于是,谢煊晔稍稍改了说法。 要说龙甲是老镇北王留下来的人,秦殊凰还有些相信。 当年,老镇北王可是父皇的近臣,手段不比谁差,给独子留下的人定然都是千挑万选的个中好手。 只可惜当年老镇北王和王妃死的太过突然。 秦殊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这一刻,谢煊晔的心从未像现在一样温暖满足。 拥着秦殊凰,谢煊晔像是在拥着自己的全世界! 明明觉得没在一起多久,天就亮了,时光如飞逝一般,天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将整个屋子照亮。 门外响起龙甲的声音,“玄苍统领,属下来送朝食。” 谢煊晔给秦殊凰将被子掖好,自己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门外不只站着龙甲,还有面色焦急担忧的鲁达和汤猛。 看见玄苍,鲁达汤猛一喜,“统领,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嘛!” 在里间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秦殊凰知道今天是休息不成了。 她很快洗漱好从里间走出来。 看到秦殊凰,鲁达和汤猛又围到了秦殊凰身边上下打量,见秦殊凰除了脸色不大好之外,其他的都正常,鲁达汤猛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的问:“殿下,您没事吧?” 秦殊凰摇摇头,“本宫没事,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朝食。” 门外的飞云听了,立刻转身去厨房取吃的。 吃朝食的时候,秦殊凰从鲁达汤猛口中得知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 他们两带着长公主府一半的亲卫扮成镖师跟在叶轩的商队身边,直接来到广南附近,而后就借住在广南的一家镖局里,一路还算是顺利。 萱葵的人找上门时,他们不敢全信,所以只鲁达带着汤猛跟着萱葵的人来了,其余的兄弟还留在广南镖局。 鲁达道:“叶先生也在广南,货也在广南附近。” 吃了朝食,秦殊凰立刻吩咐鲁达将所有的亲卫都带到南疆寨子,并且送一封书信给杜清林在广南临城驻军的部下,而汤猛则去与叶轩会合,让叶轩暂时运一部分粮食到寨子里来。 朝食过后,鲁达汤猛立刻出发,在几名南疆武士的陪伴下离开寨子。 知道秦殊凰谢煊晔醒了过来,萱葵带着暮云萱花来探望。 萱葵亲自查看了秦殊凰手心的疤痕,点点头,“恭喜殿下容蛊成功了。” 秦殊凰看向对面的萱葵,失去了七星蛊的萱葵一下子好似老了四五岁,鬓角的白发更多了。 在萱葵查看她手心伤口时,秦殊凰借着机会摸了萱葵的脉。 劳损、身体亏虚的厉害,加上多次受伤,新伤垒旧伤,都没有彻底根治过,如果再不系统调理身体,怕是连一年都要撑不住。 南疆虽然各色草药都有,因为环境气候,还大部分都是极品,但是南疆人的医术与中原比,却是一般。 如果师父宋元出手,大开大合的用药,还能给萱葵十年时间,在调养这方面,宋元比秦殊凰擅长许多。 怕是萱葵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这般重视与她的合作。 “多谢土司,这几日多亏土司的慷慨照看。” “殿下客气了,这是我应做的。” 萱花正在旁边给众人沏月茶,一名南疆武士匆匆来报,“土司,不好了,广南部族又开始攻击了!” 萱葵面色一沉,即刻吩咐,“集结勇士们!迎战!” 说完迅速起身朝着秦殊凰行礼,“殿下,战事紧急,我先失陪了。” 秦殊凰颔首,并未多留。 等秦殊凰换了骑装站在竹楼窗边,就已经看到萱葵穿着皮甲、背着弓箭、腰侧戴着两柄弯刀,亲自带着南疆武士们离开了寨子。 武士里有男有女,每路过一处南疆寨子,寨子里的武士都会跟上,等走出这片南疆人的聚居地,跟在萱葵身后的已有将近三千人。 可是听鲁达和汤猛禀报过,广南各部集结的人马可是有一万多人!光是刘家就有五六千人! 三千对上一万,三倍之差,饶是南疆人再骁勇,怕是也难战胜广南。 两方对战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这次萱葵带出去的战士怕是南疆仅存的最后战力! 在萱葵离开不久后,竹楼下突然传来吵闹声。 视线下落,发现是穿着一身皮甲带着武器的萱花与黎戈争吵起来。 萱花要跟着母亲上战场杀广南人,黎戈却死死拽着她坐骑的缰绳,不让她离开。 萱花生气的怒喝:“我不放心阿妈,我一定要去!” “不行,小妹,土司交代我照看好你,让你乖乖待在寨子里!” 黎戈扯着萱花马匹的缰绳,萱花控制不了马匹,情急之下,萱花怒道:“黎戈,不是你阿妈,你当然不担心!还有,拜月会我不会找你的!今年的拜月会我不参加!” 听到萱花的话,黎戈身体一僵,趁着这个机会,萱花用力从黎戈手中夺过缰绳,骑马飞速离开寨子。 等黎戈反应过来,萱花已经骑马出了寨子,他神情慌乱,立马牵出另外一匹马,飞身上马追了出去。 秦殊凰看着两人前后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 旁边谢煊晔看出秦殊凰眼神里的担忧,吩咐龙甲,“去跟着萱花,保护她的安全,殿下身边有我,我们都在寨子里,暂时不会有危险。” 龙甲抬头看了眼主上,见主上面色严肃,立刻拱手应是,飞快离开。 半日后,南疆武士从前线送消息给留守的暮云。 这次攻击南疆的人比他们预估的还要多! 土司带人在前线迎战,战况惨烈! 三千南疆勇士,已经牺牲了至少一千人,怕是防线撑不过今晚! 第251章 抓到个人 靠近南疆最外围寨子大约五公里处。 夜色四起,密林里再也不是清新空气的味道,而是血腥味。 这处密林是交战区,整片林子里到处都是战死的南疆和广南人,尸横遍地,鲜血洒落在密林的枯叶上,将地上的枯叶染成了红枫。 萱葵带着南疆最勇猛的战士骑着马亲自在战场上冲杀。 她的队伍所过之处,广南各族整齐排列的兵马被冲出一个又一个口子。 畏惧于萱葵的彪悍,广南各族的队伍里出现了许多逃兵。 一时间,南疆兵士的气势居然强过了广南各族。 藏在众位兵士身后的黎宏看到这一幕,眼睛眯了眯,对身边的护卫道:“弓箭!” 护卫将挂在马匹上的弓箭恭敬递给黎宏。 接过弓箭,黎宏张弓搭箭,他手中的弓比一般弓箭要大一些,弓弦上搭的不是一支羽箭,而是三支! 黎宏双臂用力,“嗖”的一声,三支羽箭同发,撕破黑夜,朝着战斗最激烈的方向射去。 正挥舞着手中双刀,与广南兵士战斗在一起的萱葵突然听到破空之声,她脸色一冷,侧身就想躲避。 可箭矢到眼前的时候发现并不是一支,而是三支! 不管她如何躲都不可能一下子躲开三支箭! 千钧一发的时候,萱葵身边的护卫用力推开了萱葵,用身体挡住了三支羽箭。 这名忠心的护卫当即没了气息,从马匹背上跌落下来。 萱葵低头扫了一眼护卫背上的箭矢,箭身上刻着特殊的纹路,只能是黎宏一个人用的箭! 刚刚那一箭是黎宏射的!黎宏是刘家的现任土司! 萱葵攥紧了手中的双刀,转头冷冷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夜色浓重,没有看到黎宏的人,追来的只有箭矢。 萱葵狼狈地躲着羽箭,身边又有两名悍勇的护卫落马。 萱葵神色严峻,有黎宏的箭,她再也无法靠着勇猛在广南族人的兵士里冲杀。 黎宏自幼就擅长射箭,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族内的第一箭手,他用他特制的弓箭,最多的时候甚至可以五箭连发! 萱葵咬了咬唇,无奈吩咐:“撤退!” 原本萱葵带着的骁勇的冲锋小队只能暂时离开战场。 萱葵刚退到后方,广南各族的羽箭队伍开始大规模袭击。 萱葵立马吩咐防御。 饶是这样,仍然被广南的羽箭队伤了不少人,战力大减。 局势立马翻转,原本气势正足的南疆兵士们遭受这波突来的袭击,颓势尽显,对面广南各族的兵马借着这股气瞬间嘶吼冲杀起来。 萱葵见势不妙,下令后退。 直到撤到南疆最外围寨子外的最后一道壕沟处,所有南疆兵士躲进了壕沟。 若是这道壕沟再被攻陷,身后就是南疆族人的各种竹楼。 竹楼虽然大部分都临水,但也极怕火攻,真要攻到寨子前,南疆也就败了。 萱葵紧紧盯着一波波冲上来强攻的广南兵士们,下令南疆这边的箭手射箭。 他们这边的地势高,又是在壕沟里,暂时占据优势。 黎宏派了三波人进攻,都被他们灭了。 黎宏立即意识到现在这种攻击办法是一下子攻不破南疆寨子的。 双方对峙,暂时停止交战。 可萱葵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广南兵士的三波攻击几乎消耗掉了他们存储的最后一批箭矢。 若是黎宏再让人强攻,他们根本就没有箭矢用了,只能命令部族勇士直接上前拼杀,肉身与广南兵士对上。 而黎宏发现他们没有箭矢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们人多,只要再试探两波,南疆就会露馅。 正在萱葵着急的时候,护卫匆匆来报,“土司,暮云长老送来消息说萱花和黎戈都来了前线!” 听到这个消息,萱葵愕然,“什么!巡逻队和斥候可看见萱花和黎戈?” 护卫拧眉,“刚刚巡逻队长来报,说萱花带着一队族里的年轻人从战场旁边绕了过去!他们速度太快,巡逻队长根本追不上!” 这个傻丫头,逞能,怕是想从广南队伍的侧翼偷袭他们! 这次是黎宏带队,广南军兵可不再是乌合之众! 见土司沉默不语,护卫着急道:“土司,不能让萱花陷入危险,不然,属下去救萱花!您放心,属下拼死也会保护萱花的安全!” 萱葵摇了摇头,“萱花是南疆人,是我的女儿,今晚若是南疆守不住,这世上怕是再无南疆族,我与萱花都会殉族。结果都一样,那还不如让萱花为我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即便萱花战死,也是荣耀的。” 护卫讶然,随后握紧拳头,静静守护在土司身后。 他知道今晚土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战斗的。 以前,土司最宝贝独女萱花,萱花也是族里长老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族人都知道,萱花是他们未来的土司。 为了让萱花安全长大,土司从不让她涉险,甚至让黎戈无时无刻不陪在萱花身边,保证萱花的安全。 就是这么疼爱萱花的土司,这次却不再顾及萱花的安危。 土司觉得,等南疆寨子被攻陷,萱花屈辱而死,还不如在这最后一刻,让萱花做她想做的事,为包容敬爱她的南疆族人做最后一丝贡献,而后陨落在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上。 南疆迎战的三千勇士现在只剩下不到两千。 而且还有一半的人身上都带着伤。 他们潜藏在壕沟里,紧紧盯着对面的密林。 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他们保护家园的最后一战,若是今晚战败,他们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萱花带着族中五名年轻人,其中还有三名是十二三岁的女孩。 学着阿妈冲锋的模样,直直朝着广南队伍的侧翼冲了过去。 可惜,这些孩子年纪太小,更是没什么战斗经验,在冲翻了一队兵士后,很快就被抓了起来。 黎宏身边迅速有护卫汇报。 “土司,我们抓到个人。” 黎宏不耐地朝着护卫看去。 护卫连忙道:“土司,抓到的是南疆土司萱葵的独女萱花!” 听到这个名字,黎宏的眉尖挑了挑,那个一辈子要强的女人不知道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还能不能再坚强下去。 第252章 突然出现的勇士 黎宏眼里一抹冷漠闪过,“送到最前面的战线去,逼迫南疆土司投降。” “是!”护卫快步离开。 萱花被两名黎宏的护卫用绳子绑着,往前线押送,身后跟着一队装备齐全的刘家兵士。 萱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与她一同偷袭的小伙伴有死有伤,她到底年纪还小,带着几名小伙伴偷袭广南土司部队右翼与送菜无异。 刚刚十五岁的萱花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 但南疆人天生就有一股冲劲狠劲,她又是被萱葵教养长大的,像萱葵一样,不会轻易认输。 萱花用力挣扎,可惜绳子绑地又紧又有技巧,萱花挣扎后绳子不但没有变松,反而绑的她更紧了。 她恨恨瞪了眼身边的两名广南护卫,咬牙切齿的道:“被你们抓住,要杀就杀,带我去哪里!” 押送萱花的护卫听到她说的话好像没听到一样,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只是执行着黎宏的命令。 看路线,很快萱花自己就猜到她要被送到哪里。 这群人定然是要用她来要挟阿妈和族人,逼阿妈和族人投降! 顿时,萱花心中后悔不已,她鲁莽跑出来不但没有帮到阿妈的忙,还拖了阿妈后腿。 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暗处,黎戈带着两个兄弟在小心探察。 追着萱花离开的踪迹,黎戈一直追到了广南军队侧翼。 而后恰好目睹萱花被广南刘家人活捉的场景。 黎戈身后的两名兄弟看到后要立马上去帮忙,却被黎戈拦住了。 黎戈眼神闪了闪,“我们只有三人,现在上去不但救不了萱花,自己也会搭进去。” 两人虽然觉得黎戈说的有道理,但眉头还是紧锁着,“萱花遇险,万一这些人丧心病狂杀了萱花怎么办!” 黎戈深吸了口气,“萱花是土司唯一的女儿,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杀了萱花的。”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你们难道有把握现在就能救出萱花吗?” 两人丧气地摇摇头。 “那就先这样,我们跟着,要是他们真的对萱花不利,我们再拼死杀出去!”黎戈建议。 他身边的两名少年想了想才点头。 跟在黎戈身后,两名少年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 黎戈不是一直很喜欢萱花的吗?在族里,大家都默认萱花和黎戈会是一对了,萱花是日后的土司,黎戈就是大长老。 以前他们一起进山玩,萱花只要受一点伤,黎戈都担心的不行。 怎么今天,他们突然觉得黎戈退缩了,不是真的想救萱花…… 难道两人私底下吵架了? 带着疑问,两人只能快步跟上黎戈,不管如何,他们的身手不如黎戈,要救出萱花,主要还得靠黎戈。 黎戈带着两人一直在暗处跟着,很快他们就发现萱花是被押往最前方的战线。 一名少年道:“遭了,他们要用萱花威胁土司和族人,不管他们能不能得逞,萱花一旦被送到前线,肯定活不了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救萱花吧!” 这少年说的没错,要是土司不受广南刘家的威胁,怕是会亲自当场射杀萱花。 要是土司被威胁,那今夜南疆寨子就会被攻破,寨子没了,萱花作为土司唯一的女儿也绝对多活不了几天。 另一名少年见黎戈抿着唇不说话,催促道:“黎戈!平日里你最疼萱花了!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 黎戈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因为有黑夜的隐藏,并未让身后的两名少年发现。 “我知道,我比你们还担心萱花,但是这里广南兵士众多,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再等等,等他们路过人少的地方,我们就动手!” 两名少年尽管着急,也只能暂时跟在黎戈身后,这里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暂且就听黎戈的,如果再过一刻钟,黎戈还不动手,他们就不管黎戈了,自己先去救人。 黑夜里,紧急的时刻,时间过的好似比预想的还要快。 眼看着萱花离前线越来越近,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可黎戈只是在暗中盯着根本没有出手的想法。 他身后的两名少年实在等不及了,道:“黎戈,你是不是有另外喜欢的女子了?根本就不想为萱花冒险!你不去救人,我们去!” 黎戈皱着眉头刚要解释,两人就要从黑暗里冲出去。 可不等两人冲进广南刘家押送萱花的队伍里,一声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箭比他们更快,“嗖”的一声,从密林的黑暗处射出,直直插入押送萱花的刘家护卫胸膛! 一名装备齐全的刘家护卫身体微微一僵,当场毙命,直直倒了下去! 两名少年一愣,他们还以为是身后的黎戈动的手,可很快就意识到箭矢不是从他们这边射到刘家护卫队伍里的,根本不是黎戈出的手。 而且黎戈的箭法也没有刚刚那一箭快狠准,火候差了不止一层。 黎戈的父亲出手还差不多。 两人身后的黎戈也顿时惊诧在当场。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时候了,谁会专门来救萱花! 不等他想明白,黑暗里的密林里就冲出来了一匹战马,战马上坐着一名顶盔掼甲的勇士。 枣红色的马匹冲入刘家护卫的队伍中,手中长枪一扫,剩下的押送萱花的那名护卫就瞬间没了生息。 趁着这个时候,这名勇士抽出腰间长剑轻轻一挑,捆绑在萱花身上的绳子被挑断,下一秒,勇士手臂用力,就将萱花拉到了马匹上。 震惊中,萱花只听到突然出现救了她的勇士对她道:“抓紧了!” 与勇士同乘马匹的萱花一怔,立刻用力抱紧勇士的腰。 这名骑着枣红马的勇士出现后,瞬间从密林里又杀出了一队差不多打扮的武士。 这队人马三两下解决了押送萱花的刘家队伍。 在惊动广南大批人马前,带着萱花骑马飞速离开,消失在黑暗遮掩的密林里,顷刻逃遁无踪。 黎戈三人在暗处将突然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等他们反应过来,广南追踪的大批人马已经赶到。 黎戈三人为了在暗处隐藏早就弃了马匹,当场被广南各族的大批人马逮个正着…… 第253章 背水一战 萱花被突然冲出来的武士救了,直到离开坐在马匹上的萱花才彻底回神。 她好奇的看了眼救了自己的这名武士。 他穿着她陌生的铠甲,还戴着面甲,马匹上挂着箭囊和鞭子,身侧挂着长剑,手中拿着长枪,威武犹如神只。 枣红马飞快奔驰,很快就在一处隐秘的山坳停了下来。 全副武装的勇士从马匹上跳下来,而后才朝着还坐在马匹上的萱花伸手,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声音立刻传到了萱花的耳中。 “萱花姑娘受惊了,我扶你下马。” 穿着盔甲看不出勇士的年龄,但出口的声音却很年轻。 南疆族的姑娘都热情奔放,萱花的眼睛亮亮的,只觉得面前的勇士比族中的任何男儿都要勇猛,她迅速将手搭在了勇士伸出的大掌中,而后在勇士地搀扶下,从马匹上跳了下来。 旁边跟着的其他人也纷纷下马休整。 夜色掩盖了萱花通红的脸颊,萱花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勇士,她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萱花,是阿妈派你来的吗?” 对面高大的勇士拿下面甲,一张极为年轻英俊的脸就落在了萱花的视线里。 面对眼前南疆姑娘萱花亮晶晶的眼眸,汤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长公主的亲卫汤猛,在南疆寨子里见过你,带着人回南疆看见你被抓就顺手救了你。” 萱花一怔,大眼睛变得更亮了。 “汤大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向大胆的萱花与汤猛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些羞怯。 汤猛顺手帮萱花将沾到头发上的草屑和树枝取下来,他还有别的任务,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道:“萱花小姐,接下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只能给你留一名亲卫带你在附近隐藏。若是今晚的事情顺利,亲卫明日天亮会带你去寨子里,若是不顺,你跟着亲卫离开,到时,长公主殿下会送你阿妈与你团聚。” 萱花一怔,今晚经历的一切和伙伴们的牺牲让萱花在一瞬间长大了,她在心中很快权衡利弊,答应下来。 “汤大哥,你放心,我都听你的,不给阿妈和长公主拖后腿。” 看着眼前变得如此乖巧的少女,汤猛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萱花的头,而后对着身后一名亲卫吩咐一声。 很快那名亲卫就带着萱花隐进了夜色浓重的密林。 在亲卫带走萱花后,汤猛重新戴好面甲,一声命令下去,他带着一队亲卫也消失在黑夜中。 护卫脚步慌乱的小跑到黎宏身边,压低声音道:“土司,萱花被陌生人劫走了。” 黎宏原本成竹在胸的表情瞬间龟裂,“什么!” 护卫低头不敢看黎宏,“土司,来的人装备齐全,看着不像南疆人,南疆那边是不是还有别的帮手?” 黎宏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 广南和南疆明里暗里争斗都两三年了,这半年来更是愈演愈烈,光是双方出动人马真刀真枪的打斗都超过半年,朝廷想管早就管了,摄政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广南。 掺和的人不会是朝廷的人,那不是朝廷的人,又会是谁的人? 黎宏冷脸,“看清楚了吗?确定是旁人,会不会是萱葵那个女人故意让人假扮的,恐吓我们?” 黎宏这么一说,护卫就愣住了,他道:“属下不能否定这种可能,那群人出现的突然,我们的人顷刻被屠杀,没能留下一个人……” 黎宏怒道:“废物!”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萱葵怕是什么计谋都能使的出来,这难免不是萱葵放出迷惑他的。 “传我命令,让其余族的兵士们现在就进攻,我刘家军殿后!三波强攻过去了,萱葵存的那些箭矢恐怕早就用完了,不过在硬撑而已!” “是!属下这就去传令!”护卫快步离开黎宏身边。 战斗最前线。 南疆最后一道壕沟里。 萱葵躲在壕沟中,紧紧盯着对面的广南各族兵士。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得到萱花的任何消息。 这一刻,萱葵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萱花没有被广南人送到前线,要么是在袭击广南人的时候就已经被杀了,要么是萱花改变了想法,还隐藏在林子里,并未开始偷袭广南兵士。 如果是后一种可能,萱葵希望女儿能继续藏好,最好是等到这场战事落定。 要是南疆战败,她希望女儿能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南疆。 可萱葵知道,以女儿的脾气,怕八成是第一种可能。 萱葵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和眼眶的酸涩。 突然,对面广南军兵人群里响起冲锋的号角。 萱葵脸色一沉,命令身边南疆的战士们,“全体的南疆勇士,我们身后就是我们的族人家人,为了族群和家人,全力抵抗!誓死战斗到最后一刻!” 壕沟里的南疆武士们听到土司的命令,个个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狰狞和狠绝! 手里的弓箭已经用的差不多了,阻拦不了这群冲锋的广南人,那他们只能一个个上前硬拼,杀到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流尽为止! 在最前面冲过来的是广南的其他族群的武士们。 一波箭矢落下,好些人倒下。 没等到第二波人冲上来,战壕里的南疆勇士们拿着刀剑就从战壕里冲了出来,直面广南兵士们。 广南队伍中有人惊喜的高喊,“南疆人的箭用完了,我们快冲!” 原本有些颓势的广南的军兵顿时被注入了勇气,朝着南疆勇士们冲砍了过去。 广南各族的军兵人数几乎是南疆的两倍! 饶是南疆武士们再勇猛,在疲战之后也不可能敌得过广南这么多的军兵。 不到一刻钟,南疆的勇士们已经处于劣势,而广南军兵身后还不断涌上来更多的人。 萱葵带头在战场上拼杀。 就在她解决掉一名广南士兵时,一柄长剑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划破了她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视线扫了眼周围,南疆勇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萱葵眼中尽是悲戚之色,看来南疆部族要在今日落幕了,月神不再庇佑南疆人…… 一名广南兵士趁着这个时候,手中长枪要洞穿萱葵胸腹。 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柄横刀拦在萱葵面前,刀锋一转,直接切断了长枪,雪亮的枪头掉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第254章 小兄弟,你说什么? 看到地上的枪头,萱葵骇然。 她一个转身,手中弯刀扎入这名偷袭的广南士兵胸腔,用力一搅,立刻剥夺了这名兵士的生命。 做完这些,萱葵才有空将视线落在刚刚救她的人身上。 看到这人,萱葵顿时惊讶不已。 这人她见过,是长公主秦殊凰身边的亲卫队长鲁达! 鲁达如天神下凡,带着身后二十多名长公主亲卫,斩杀广南兵士如砍瓜切菜一般。 顷刻,萱葵身边就没有广南士兵敢靠近了。 不只萱葵附近,很快广南各族军队左右两侧都出现了大武军兵,这些人装备齐全,比广南各族集合起来的武士们不知好了多少。 两侧的大武兵士们从侧面夹击,不断有骑兵冲入广南兵士的队伍中,造成混乱,而后骑兵瞬间退去,无数箭矢从两边射来,瞬间又灭掉一波广南各族的人马。 这般消耗,广南各族的军队瞬间慌乱起来。 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必赢的战斗,哪里想到萱葵竟然会有援手!而且这援手这般强劲! 慌乱之下,本就被黎宏安排在前线的其他族士兵只想着逃命,哪里还听指挥,所以根本没人去军队两翼打探敌人的情况。 前线的队伍逃窜直接影响了军心,人心动摇,这场对决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万一把军心彻底打散了,怕是后果会更严重。 护卫向黎宏汇报了紧急情况。 黎宏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盯着骚乱的前方,冷声询问:“两翼来了多少兵马?都有什么特征,可查出来了是谁的人?” 护卫被土司这么一问,愣了一会儿才答:“回土司,南疆族来了多少援军属下不知?各位土司并未告诉属下具体数目。突然偷袭我军的兵士穿着大武军中的制式衣裳,一时间分不清身份,也……也未查出来是谁的人……” 听到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答案,黎宏恨不得一脚踹在护卫的胸口,将护卫踢飞出去才解恨。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胸腔中的愤怒。 “前线各族现在什么情况?” 饶是护卫有些害怕还是说了实情,“兵败如山倒……其他四族的土司已经撤了,如今前线只剩下我们刘家的军兵还在苦苦支撑。土司,我们……”要不要撤退。 到底护卫没敢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黎宏一眼。 正在黎宏内心挣扎时,又一名护卫跑到黎宏身边紧张的道:“土司,不好了,土司洛山被对方人活捉了!山族的军兵全退了!” 这个消息像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黎宏目光一厉,咬牙道:“传我命令,撤退!” 两名护卫听到土司这道命令,飞快转身去传令。 原本形势大好的广南军兵一下子被逆转,反倒成了那个需要逃跑的一方了。 黎宏从身边护卫手中接过战马缰绳,飞身上马,正要离开战场,护卫道:“土司,我们抓到的那几个人怎么办?” 黎宏冷笑了一声,讽刺道:“萱花不是已经被人救走了吗?你们糊涂成这样,脑子都不灵光了?” 护卫知道土司心情不好,忙低下头解释,“土……土司,不是萱花,是另外几名少年,是萱花被人劫走后,我们抓到的南疆人……” “南疆人?就地斩杀!” 护卫一怔,随后支吾道:“其中有一名少年说他叫黎戈……” 在南疆姓黎的人很少,一旦姓黎,多少都与土司有点血缘关系,所以他们几名护卫再没敢乱动手。 这下黎宏也觉得意外,姓黎? “带走,回营地我亲自审问!” “是,土司!” 广南各族集结的军队竟然退兵了! 萱葵带着百十人马还追杀了五里地,退兵的广南军队犹如散兵游勇,根本就没了拼杀的勇气,被萱葵带着追击的人竟然斩杀了几百人! 直到广南军队离开南疆地界,萱葵才带着追杀的人马回转。 鲁达和几名军官已经带人在清理战场。 看到鲁达等人,萱葵下马后快步跑到他们身边,焦急询问,“可看到萱花了?” 萱葵的护卫皱着眉摇摇头,“土司,目前还没看到萱花。” 萱葵心里松了口气,没看到萱花的尸体说明萱花大概率还活着。 随即,她心又紧紧揪了起来。 萱花若是活着多半是被黎宏带走了,怕是后面萱花会成为黎宏要挟南疆的工具…… 因为失了母蛊本来身体本来就差了几分萱葵又在战场上亲自带着族人拼杀,能坚持到现在完全靠毅力支撑着。 虽然南疆暂时守了下来,但最疼爱的女儿却没了踪影。 对萱葵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疲惫地萱葵稍微一放松整个人就要倒在地上,幸而旁边的护卫眼疾手快,扶住了萱葵。 “土司土司!”护卫焦急呼喊。 汤猛看到这边情况,赶忙跑过来查看。 汤猛父母是开医馆的,他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在医馆里帮忙。 虽然对医道不是很精通,也不是学医的料,但是基础的疾病他却能看一看,应急用完全可以。 汤猛让萱葵身边的护卫扶着萱葵靠坐在一棵树边,他给萱葵搭脉,片刻后,他皱眉道:“土司刚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萱葵本来身体就疲惫,若是再大恸很容易突然昏迷晕倒。 护卫想了想,哀叹一声,“萱花没找到……土司是不是担心萱花才晕倒的?” 汤猛点点头,“疲累加悲恸,休息休息吃点好的就会慢慢好转。” 不过萱花?汤猛猛然想到了他救的那名少女。 汤猛从胸口掏出一个小瓷瓶给萱葵闻了闻,晕倒的萱葵醒了过来。 等萱葵醒过来后,汤猛才笑着道:“土司,萱花姑娘没事!” 萱葵听到萱花的名字立刻变得清醒无比,再细听汤猛的话,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仅仅抓着汤猛的手臂道:“小兄弟,你说什么?萱花没事?” 第255章 失踪的黎戈 汤猛道:“我带着亲卫们赶来的时候,恰好碰到萱花姑娘被广南兵士押送,便出手救了萱花姑娘。土司,您别急,萱花姑娘就藏在附近,我亲自去带萱花姑娘来见土司。” 说完,汤猛对着惊呆的护卫点点头,让他照顾好萱葵,汤猛一个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萱葵提心吊胆等了两刻钟,终于见到了与汤猛同乘一骑回来的萱花。 汤猛扶着萱花下马,萱花一把扑进阿妈的怀里,委屈的道:“阿妈,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萱葵轻抚着萱花的后背,高兴的犹如复得珍宝。 萱花陪在母亲身边,两个时辰后,战场基本清理完毕。 南疆损失了五六百战士,伤残的比战死的更多。 这次情况紧急,鲁达来不及一下子将杜清林留的两千人马全部带来救援,其实只带了五百多人。 幸好南疆多密林,这次的战斗又是在晚上,否则让广南人知道了真正救援的人数,他们如何也不会轻易退兵的。 虽然南疆战士死伤惨重,但广南损失的却比南疆还要多。 光是广南兵士的尸体就清理出来了近两千人。 大多是广南除了刘家外的其他族群。 天光破开黑暗,东边渐渐有了鱼肚白。 累了一晚上的萱葵带着战士们回寨子。 在战事基本已成定局的时候,龙甲就先回了寨子告诉谢煊晔和秦殊凰前线的情况。 同时也得知萱花被汤猛所救。 大局已定,秦殊凰和谢煊晔就去休息了。 毕竟两人现在身体都虚弱,需要充足的睡眠。 次日,秦殊凰醒来就得知萱葵刚带着南疆勇士们回寨子。 秦殊凰看了龙甲一眼,龙甲抱拳,去告知萱葵黎戈昨晚跟着萱花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 萱葵在房间内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被龙甲告知这个消息。 旁边坐在母亲身边的萱花听到龙甲的话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会,我赶往前线的时候并未见到哥哥。” 萱葵眉头拧了起来,她看向身边单纯的女儿,“萱花,你被广南人抓到时,有没有人也被抓了?或者有没有人救你?” 萱花摇摇头,“当时只有我被抓了,前后半个时辰都没有其余南疆人被抓,后来除了汤大哥救了我,没有别人……” “暮云,你立刻派人询问有没有在战场看到黎戈或者是黎戈的尸体。” 站在萱葵身后的暮云立马听令离开。 不到半刻种暮云就回来了。 “土司,我已经问了负责安排打扫战场的几位长老,没人说在战场看到黎戈。” 萱葵皱眉,难道黎戈被刘家人悄悄抓了起来? 暮云抿了抿唇,突然开口,“土司,我有一事禀报。” “说!”萱葵看向暮云。 暮云沉声道:“那天晚上我们问萱花拜月会选谁的时候,我余光看到窗口有黑影一闪,当时以为只是巡夜的护卫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那天的影子会不会是黎戈?” 萱花陷入绝境,被广南人抓走,黎戈都没有出现,是不是黎戈对萱花不喜欢他的事实有了怨言,所以才迟疑没有出手…… 那很有可能黎戈已经离开了南疆,说不定还在刘家的队伍里。 毕竟刘家的现任土司是黎宏,他是黎戈的亲叔叔…… 听了暮云的话,萱葵脸色更沉,她看向龙甲,而后起身朝着龙甲行礼,“长公主殿下暗线众多,可否请长公主殿下帮忙打探黎戈是否去了广南刘家?” 龙甲一怔,还礼,“土司不要客气,等我回去就请示殿下,随后再来回复土司。” 萱葵点头。 旁边萱花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不相信刚刚母亲姑姑口中说的人是黎戈一般。 她往萱葵身边靠了靠,用力抱紧萱葵,“阿妈,黎戈原来是这样的人吗?虽然我不想拜月会选黎戈,但我一直把黎戈当作亲哥哥看待!什么好的都给他,哪里有亲哥哥不疼小妹?” 萱葵把女儿揽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喃喃道:“我的萱花运气比我好,早早看清了对方人品,不会越陷越深!” 实情已经告知,龙甲离开,不再打扰萱葵休息。 下午,鲁达带着叶轩来见秦殊凰。 趁着广南军兵离开,叶轩带来了南疆族人需要的粮食。 虽然大多是杂粮,但数量有很多。 绝对够南疆剩下的族人吃上半年的了。 多日缺粮的南疆人领到了萱葵让人分发下去的粮食,今日终于能吃上一顿饱足的饭食。 不到傍晚,南疆寨子里的每一栋竹楼都升起了炊烟。 秦殊凰与萱葵商量后,萱葵让人把山族的土司洛山从牢房里带出来。 洛山是个中年男人,矮小微胖,胆小却精明。 他知道即便是被南疆俘虏,萱葵多半也不会直接杀了他,南疆族与广南刘家有仇,与广南的其他族却没有,萱葵一旦杀了他,就是彻底把山族推向了广南刘家那边,这对南疆并无利处。 所以被人从牢房里带出来时,他神色还算是淡定。 还有心情观察南疆寨子里的情况。 很快,洛山就震惊起来。 这处寨子是南疆最高处的寨子,按照南疆的规矩,这里是萱葵所在的寨子。 整个南疆族有大大小小百多个寨子,每个寨子都有长老,除了长老和战士,周围竹楼住的都是普通南疆族人,所以每个寨子生活水平都差不多,要是没有吃食,生活困苦,每个寨子的族人日子都难过。 他两个月前曾派人到南疆寨子里买过草药,那个时候,到了饭点,整个寨子能升起炊烟的人家寥寥无几。 南疆人个个面黄肌瘦,有些人一碗稀得看不见米的菜粥就是一顿饭。 寨子里的草药买的都很便宜,他用很少的粮食就在南疆族的寨子里换了他需要的几倍的草药。 他将南疆寨子缺粮的消息告诉了黎宏。 黎宏才决定在这几个月内啃下南疆,还答应划一块不小的地给他们山族,到时候他们缺药材就能让族人自己采摘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每一栋竹楼都有炊烟! 整个寨子里的空气都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勾的他都情不自禁分泌出口水。 再看向不远处寨子的广场,站着一队装备齐全的甲士,看他们的铠甲武器,好似是大武朝廷的军兵。 广场正中,竟然还有南疆人在给族人分派粮食。 不是一斗一斗的分,而是一袋一袋的分! 即便是富裕的山族,也从未这样给族人分过粮食! 第256章 惊住了 难道南疆已经不缺粮食了? 洛山将看到的这些暗暗记在心里。 他跟着带他出来的南疆人进了一座高大的竹楼。 很快就在竹楼的厅堂中见到了萱葵。 萱葵起身热情的向洛山见礼,好似洛山是来南疆寨子拜访的贵客,而不是被南疆武士的俘虏。 洛山受宠若惊,而后在萱葵的示意下战战兢兢地坐下。 萱葵道:“土司行军几日,想必没能好好吃过饭,既然土司在我的寨子里,那今日我就做东好好宴请土司。” 洛山看着萱葵的笑脸,不知道萱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陪着萱葵笑着,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不一会儿,南疆族人就端来了各种美食放在桌上。 南疆待客的桌子是长桌,洛山与萱葵各坐在一边。 长桌不断被南疆族人端来的美食占满。 不但有各种烤鱼烤肉,居然还有细腻软糯的面饼、洁白如玉的粳米。 鱼这种吃食在广南和南疆都不稀奇,但上好的米面,不管是广南还是南疆都缺。 现在萱葵却将这些好东西毫不掩藏的拿出来待客。 洛山微微低头,掩盖住自己异样的表情。 “土司莫要客气,来,趁热吃!”说着,萱葵还让身边伺候的族人取南疆人酿造的蛇酒来。 敌人的饭食,洛山哪里敢直接吃,见萱葵不动筷,他也没动。 萱葵见他谨慎的样子,猜到他的想法,她笑着拿起自己面前的竹筷,将桌上的菜肴都亲自尝了一遍,还吃了半个饼子和几口米饭。 做完这些,洛山才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土司盛情,我就不客气了。日后土司若是有机会到山族做客,我定然也像这般好好招待土司。” 说完也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烤肉大口吃了起来。 萱葵说的没错,四日前,他就跟在刘家土司身边,被黎宏组织起来一同攻打南疆中小土司很多,从出发后,晚上休息时有时候连遮露水的帐篷都没有,更不用提吃口热乎的好的吃食了。 洛山重口腹之欲,对女色上却不怎么在乎,在他的寨子里,藏的最多的就是各种粮食,竟然还有进贡给大武皇族的香米。 每年从各处购置各种粮食就要花掉洛山一半以上的收益。 在广南和南疆,怕是没有一个人在吃上能比得过山族土司洛山了。 第一口烤肉入口,洛山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肉是羊肉,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完全没了羊膻味,在烤制的时候应该是洒了秘制的香料,羊肉外皮焦脆,内里肉质却鲜嫩无比,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烤羊肉的味道都好! 他去过广南南疆一带的所有地方,甚至更远的宁水和池州,他也去过几次,但没有一个地方的烤羊肉是这般美味的! 他享受的吃完了一块烤羊肉,又迫不及待地去夹烤鱼。 烤鱼还没吃的时候就有一股霸道的奇特气味熏来,现在夹起一块最嫩的鱼腹肉送到口中。 下一秒,洛山就“斯哈斯哈”起来。 萱葵立马将旁边的一碗羊奶递给洛山,“土司,这羊奶可以解辣。” 都这个时候了,萱葵没下毒,洛山知道这顿饭不管吃什么都是干净的。 他接过羊奶灌下好大一口。 羊奶确实解辣,洛山立刻觉得嘴巴里那股又麻又辣的感觉消退了许多。 他又抿了一口,才问萱葵,“土司,这烤鱼是放了什么佐料,味道霸道的很!” 萱葵笑着道:“是一种新佐料,土司吃的不习惯可以吃别的。” 辣味过后,洛山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竟然觉得通身舒泰起来。 虽然有些忌惮刚刚的味道,可洛山就是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边“斯哈”边喝羊奶,一盘烤鱼竟然很快被他吃完了! 吃完之后,他竟然觉得还不过瘾! 看着面前只剩下一条整齐鱼骨头的烤鱼,洛山不好意思地对萱葵笑了笑。 萱葵眼中并无异色,“土司若是喜欢这种新口味,一会儿我让族人再给您烤两条这种口味的烤鱼。” “多谢土司,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 吃了烤鱼烤肉,不吃点主食,洛山总觉得没吃饱。 旁边的南疆族人给洛山盛了碗米饭放到洛山旁边。 就着桌上凉拌的藤藤菜,洛山吃了口雪白的米饭。 米饭入口弹牙软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广南南疆这边产的稻谷。 广南南疆这边的稻谷比较粗糙,黏性也不强,米煮成饭后,颗粒松散,颜色也偏黄一些。 虽然这碗米饭的品质不如贡米,但也绝不差,怕是价格不便宜的江南粳米。 一顿饭下来,萱葵并未吃多少,一整桌的菜几乎都进了洛山的肚子。 见洛山满足的用布巾拭了嘴角,萱葵才道:“不知土司可愿与我南疆合作?” 听到萱葵这么说,洛山悚然一惊。 反应过来这顿饭不是白给他吃的,是在收买他…… 洛山不傻,怎么可能凭借一顿饭就答应萱葵的要求。 他嘴角扯了扯,“土司,您也知道,这族中之事还需找长老们商量,并不是我一个人拍板就能决定的……” 萱葵脸上并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只是淡定的对洛山道:“洛山土司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一会儿我会命人送土司离开寨子。若是土司有意向,派人送信到南疆寨子来便是,只要我们能合作,我可以卖些粮食给土司的寨子。” 洛山没想到萱葵会说卖粮食,他下意识就问:“如何卖?土司能卖多少?品质可是如刚刚在饭桌上吃的那般?” 萱葵笑起来,“宁水市价卖给你,目前能卖给你山族人口三个月的口粮,品质有高有低,任君挑选!” 洛山听了萱葵这番霸气的话瞬间惊住了! 第257章 怎么选 山族虽是小族,但人口也不少,几千人肯定是有的,萱葵随口就说卖给他整个族群三个月的粮食,好像对她来说,几千人三个月的粮食只是九牛一毛! 最近大半年广南南疆都干旱,广南已经有三个月没下雨,比南疆还要惨一些,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不到,且产出粮食的品质还大幅度下滑。 要不是黎宏承诺他们这些小族攻伐南疆后给他们部分粮食,像他们这样的广南小部族怎么可能会跟着刘家混。 他们也能去宁水买粮,但一来他们这些小部族穷苦,银钱不多,就算是凑足了银钱,从广南到宁水往返卖粮的风险太大,他们根本承担不起。 往来消耗不说,被宁水官府查到还会克扣,一路上还要运输成本,面临被贼匪抢粮的风险。 现在萱葵竟然肯用宁水市价卖给他粮食,别说宁水市价,就算是宁水市价高三四成,他也愿意买! 南疆族聚居的地方离山族不远,叫上族人翻身越岭运粮来回也就两天的工夫。 都是他们熟悉的山路,荒山野岭没有盗匪,只是族人吃苦累些,也没有官府克扣,比从宁水买粮运回不知道要划算多少! 震惊片刻后,洛山连忙收起脸上情绪,对萱葵行礼,“土司慷慨,容我回去找长老们商量后再回复土司。” 萱葵开出条件后并不急,“这是应该的。” 饭后,萱葵派出两名南疆武士送洛山离开南疆寨子。 还不忘给他带上几份刚烤好的香茅草的辣味烤鱼。 洛山离开南疆寨子的时候,南疆武士按照萱葵的交代,故意带着他绕路从一些南疆族人的竹楼面前路过。 正是饭点,很多南疆族人都在用饭。 南疆人喜欢在竹楼门口的廊下摆上一张小竹桌用饭,有廊檐挡着太阳,又能有穿堂风,这样凉快许多。 只见好几家饭桌上都有豆饭吃,不少人家还搭配了腊鱼腊肉和刚采摘回来清炒的藤藤菜。 不但吃的不错,还都是干的。 一碗饭吃下去,怕是大半天都不会饿。 还有一两家,阿妈追出来找孩子吃饭,给孩子吃的是黄澄澄高粱饼子,一看那饼子一半以上都用的细面。 这种细面,在山族寨子里可是只有孕妇和一岁以下的孩子才能吃得着的。 再想到自己族人每日只能喝菜粥,里面根本看不见几粒米,有的人几天都上不了一次大号,洛山瞬间就倒向萱葵这边的。 黎宏虽然答应事后会给他们粮食,可是他根本没说能给多少,万一事情成了,他赖掉了粮食,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到时候族里勇士的性命没了,还什么都没得到,那对于山族才是灭顶之灾。 离开南疆寨子没多久,送洛山离开的南疆勇士就折返了。 洛山飞速往山林里逃窜,从小生活在广南南疆一带的人,一入山林犹如鱼入水一般,只要没有其他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就是安全的。 日夜不休,洛山花了一天一夜回到了山族领地。 土司狼狈的出现在族人面前,族人惊讶地面面相觑。 “土司,您不是带着族里的勇士去攻打南疆了吗?怎么突然一个人回来了?”族中留守的长老问道。 洛山看着一个个面如菜色的族人们围了上来,心里不是滋味。 临走前,他将自己私库的钥匙交给了长老,让长老将私库里的粮食都拿出来分给族人。 饶是他平日里是个屯屯鼠,那些东西对于族人们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全部分发下去,顶多够族人们吃上一顿饱饭的,根本就不够过日子。 “先别管了,派人去请金水族的土司来,记得悄悄地,别让其他人知道。” 长老听了,立马点头吩咐族人办事去了。 金水族土司这次本来也是要带着族中勇士跟着黎宏攻打南疆的,可他在出发前一天摔断了腿,只能让大儿子带着族中勇士跟在黎宏身边,他则留在了族中。 要说广南南疆这么多民族他与谁关系最好,那定然是金水族的土司金泉。 两人是表兄弟关系,两族向来交好,离的不远,两族内还经常通婚。 山族族里许多族人在金水族里都有亲戚。 一个半时辰,金泉就赶来了。 金泉没带别人,只带了族内一名最睿智的长老来山族。 金泉急急忙忙进了洛山的竹屋,放下柺杖就问,“表弟,是不是发生大事了?” 洛山见屋里没外人,将他被萱葵俘虏,在南疆寨子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萱葵对他说的话都告诉了金泉。 “表哥,我们怎么选?” 金泉眉头已经拧成了蚯蚓,“萱葵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说完看向身边坐着的金水族白眉毛的长老,“长老有什么看法?” 白眉长老捋了捋胡须道:“黎宏带人攻打南疆的时候,出现了救援的军队,洛山在寨子里也看到了守卫的军士,洛山,你可能分清那些军士是出自哪里?” 洛山仔细回想在南疆寨子里见到的那些大武朝廷的军兵,将他们的装备和特点都详细告诉了白眉长老。 白眉长老吃惊,“是广南都护府的驻军!” 广南各族都知道广南都护府驻军实际上是摄政王的势力。 正是因为有广南都护府的制约,刘家这些年才只敢悄悄扩张,否则整个广南南疆早就是刘家的了,还用等到现在? 若是广南都护府的军兵,萱葵的那些粮食就好说了。 定然是广南都护府让人送来的! 有摄政王在后面,萱葵不是想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 怪不得萱葵今日招待他的食物,好些他都没吃过,看来多半都是京城的好东西! 刘家现在在广南的势力虽大,可暂时也不敢与广南都护府硬杠。 若是广南都护府暗地里支持南疆,那刘家还真不一定能拿下南疆! 两方势力能平衡的话,他们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跟在黎宏身后。 有奶就是娘,只要萱葵能卖给他们粮食,他们不掺和或者是暗地里帮助南疆也没什么! 毕竟,什么也没有让族人活下去重要! 有了这个共识,洛山和金泉已经偏向南疆这边了。 白眉长老肃着脸提醒,“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这些是萱葵故意做出来给洛山看的怎么办?她既然大言不惭的说能卖粮食,那咱们就先去她那买粮,若她真能卖这么多粮食给咱们,这件事才有八成的可信度!” “长老说的对,我现在就去组织族人带着银钱去南疆买粮!” 第258章 隐患 洛山刚离开,秦殊凰就从竹楼里走了出来到萱葵身边。 萱葵微皱着眉头,担忧道:“殿下,若是洛山直接跑了不与我们合作怎么办?” 秦殊凰扬了扬唇,“除非黎宏真的能给山族粮食。” 萱葵讽刺地扯了扯嘴角,“黎宏从小就是不喜欢遵守承诺的人。” “只要是山族也缺粮食,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土司放心。” 萱葵点头,“殿下有这么多粮食吗?” 虽然秦殊凰的人前一日运了一批粮食到南疆寨子,但根本就不够南疆寨子分,之前洛山看到的情况一大半都是族人演出来的。 要是秦殊凰的粮食不够,这戏就做不下去了! “我既然这么说,就不会欺骗土司,粮食明日一早就能到,土司若是担心,可派人去接应。” 萱葵看到秦殊凰眼中的自信,脸上的担忧这才散去了一些。 可随即她想到一事,压低声音道:“殿下,族中黎戈昨夜跟着萱花离开了寨子,我的人没找到,担心他被刘家土司撤退的时候带走了。” 他们这次是隐瞒广南,让他们以为是广南都护府在南疆后面撑腰,万一黎戈向黎宏泄露了秦殊凰的身份就糟了。 秦殊凰脸色微沉,她看向萱葵,“土司,你觉得黎戈可能信任?” 萱葵顿了顿,摇摇头,“萱花对黎戈不是男女之情,得知此事的黎戈怕是对我对萱花都有了怨恨,黎宏是黎戈的亲叔叔,黎戈的品性说不好。” 听到这,秦殊凰的脸色更沉,“土司,黎戈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殿下来后,我们一直未向族人公开殿下的身份,但是黎戈与萱花走的近,萱花又是个没多少心眼的,黎戈若是有心,怕是会从萱花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萱葵这句话是告诉秦殊凰她也不确定。 秦殊凰忽然想到个人来,她拍了拍萱葵的肩膀,“土司,别急,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只是黎戈若是出卖我或者出卖了南疆,怕是再没命回来了,土司可能接受?” 萱葵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各种事情多了去了,自从黎宏那件事后,她最厌恶的就是背叛的人,黎戈如果背叛南疆,她怎么可能会姑息。 “殿下尽管处置,背叛族人的南疆人死不足惜!” “有土司这句话就够了。” 秦殊凰回了房间刚准备分派鲁达去广南送消息。 被谢煊晔拦住了。 “殿下,你打算与罗楚合作?”虽然已经被秦殊凰知晓了真正的身份,两人也是真正夫妻,但谢煊晔的身份还是不宜暴露。在南疆寨子里,他仍然是秦殊凰的贴身亲卫统领玄苍,所以称呼并未换。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煊晔眉头微蹙着,显然有些不快的情绪。 秦殊凰看向他,点点头,“这个时候,能掺和刘家事的人只有罗楚了。” 想把黎戈不声不响的解决,目前只有罗楚可以做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罗楚并未对秦殊凰造成过什么威胁,甚至还帮了秦殊凰几次,但谢煊晔对这个人就是喜欢不起来。 不但没有好感心底还天生有一股对他的防备。 谢煊晔很想派龙鳞去做这件事,但在龙鳞真正认主前他只有三次机会要求龙鳞卫,龙甲与他说过他已经用了两次。 一次是在宁水找秦殊凰的下落,一次是要求龙鳞卫救下秦殊凰,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能轻易浪费! 除了龙鳞卫,这件事确实只有罗楚才有这个能力。 “殿下准备派谁去与罗楚接洽?” 秦殊凰毫不隐瞒的道:“目前鲁达去最合适,总不能指望汤猛一个孩子。” 谢煊晔拧眉想了想道:“让龙甲去吧,鲁达是殿下的亲卫队长,露脸太多难免让人生疑,龙甲是我的暗卫,没人见过,他去见罗楚要安全的多。” 谢煊晔说的不无道理。 秦殊凰立刻同意下来,她准备取下腰间的玉佩交给谢煊晔给龙甲作为与罗楚合作的信物,她刚要这么做,谢煊晔连忙阻止了秦殊凰的动作。 “殿下,不如写封信,用上私印,我让龙甲转交给罗楚,这样反而更方便点。” 开什么玩笑,他绝不允许秦殊凰的任何贴身物件落到别的男人手里! 秦殊凰一想觉得有道理,走到桌边飞快写好了信,印上私章,封入细细的竹筒交给谢煊晔。 谢煊晔将守在外面的龙甲招来告诉了他任务,随后又将竹筒交给他。 龙甲拿着木桶,为难的低声道:“主上,属下走了,谁来保护您?不然我派别的龙鳞卫来?” “这里有长公主府亲卫,不必担心。以前本王未同意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如此担忧本王安危?” 龙甲被主上怼了一句,立马识趣地揣着东西离开。 得,主上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触霉头了,等会儿他暗地里吩咐龙鳞卫盯着便是。 龙甲悄悄离开南疆寨子。 饶是罗楚不喜欢骑马,这个时候也必须骑着马匹在密林里东奔西突,身边跟着保护的十名护卫已经死了一半。 穿着灰衣的护卫道:“先生,再往前奔袭一里地,就是刘家土司的部队,只要进入刘家部队,咱们就安全了!” 灰衣护卫话刚说完,身后就响起破空之声,下一秒,一支箭就扎在了护卫的胸膛,瞬间这名灰衣护卫就从马匹上掉了下去。 剩下四名护卫见同伴死了,立马替补到死去同伴的位置,用肉身为最前面的罗楚挡箭。 身后不远处,柳将军胯下是一匹神俊的棕红马,骑在马匹上的柳将军正在张弓搭箭,只见一箭射中一人,那人直接从马匹上掉了下来,只是可惜被射中的不是罗楚。 旁边扈从有些犹豫的道:“将军,真要杀罗先生?” 柳将军冷冷瞪了身边扈从一眼,一句话都懒得说,抽出腰侧长剑,挥剑将说这句话的扈从从马匹上斩落。 身后跟着的众人只见刚刚还好好的同伴,从马上落下来的时候已经头和身体分离了。 就这般,谁还敢对柳将军的吩咐质疑,纷纷奋力跟在柳将军身后追杀罗先生。 第259章 又是他们! 被柳将军这般追杀的罗楚,很快右腿就中了一箭,保护他的护卫也只剩下了两人。 幸而护卫以死保护,前方已经能听到人声,说明离刘家的队伍不远了! 身后紧追不舍的柳将军等人自然也听到了人声。 可柳将军不减慢速度,他们也不敢减慢速度。 身后跟着一部分柳将军带来的人手,还有两队上百人的广南都护府的兵,他们暂时还不憷会遇到什么人。 遇人杀人遇佛杀佛,难道两百多装备齐全的兵士还有打不过的? 今天罗先生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罗楚几乎是伏在马背上,又一名护卫被射落马匹后,罗楚终于看到了火把。 他咬了咬牙,朝着刘家土司的部队方向跑去。 等快接近的时候,罗楚擦着刘家部队离开。 身后柳将军的队伍越来越接近,从柳将军的方向看,好似罗楚瞬间汇入了刘家土司的部队里一样。 黎宏带领的人马很多,拖地很长,从前面看好像人不多,实际上延绵一里地左右。 旁边扈从道:“将军,罗先生进了那支陌生的队伍里!” 柳将军举起手中弓箭朝着黎宏的队伍就连射了三箭,而后喊出一声“杀”! 身后跟着的两百人左右的都护府兵士们瞬间就冲杀进了黎宏的队伍里。 本来昨日败仗就觉得憋屈的黎宏没想到都撤退了还会被人埋伏,怒火更是涌起。 他冷声问:“偷袭的是什么人?” 第一时间去打探消息的斥候禀报,“回土司,他们穿着大武制式的铠甲,好像是都护府的兵!” 这群黑了心肝的,上次偷袭也就算了,这次又偷袭!真当他黎宏是软柿子嘛! 这次带兵出征南疆不但没赢,还损失了不少人,要是这次偷袭又损失了许多军兵,回去都没法与刘家的长老们交代。 黎宏立刻阴着脸吩咐:“吹哨,迎战!你去打探对方多少人!” 斥候领命离开。 很快广南军兵的队伍里就响起了迎战的号子声。 原本还慌乱的广南军兵们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立刻开始反抗起来。 等到交手后,柳将军才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面前的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商队也不像是山里的百姓,而像是军队? 这么一想,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且打且退。 可趁着这个时候,黎宏所在一方的军兵已经从后面纷纷赶了上来。 哪里是黑夜里预估的那点,几千人恐怕都不止! 粗略估计怕是有万把人! 而柳将军带的人拢共只有两百。 即便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也赢不了…… 原本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块钢板,哪里想到随便遇到的人竟然是钢墙! 柳将军当即就生了撤退的心思,伸手做手势让大家撤退。 可都已经交手了,黎宏火冒三丈,怎么可能轻易让这两百人离开。 立即吩咐手下军兵将这两百人围起来绞杀。 经过两刻钟的奋力抵抗,柳将军最终带着十来人突围了包围圈,剩下的人都被黎宏的军兵剿灭。 今日柳将军带出来的广南都护府的兵士几乎死伤殆尽。 柳将军自己身上也有好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再不敢在附近多留,奋力抽打马匹,往都护府的方向跑。 柳将军带人逃跑后,收拾战场的护卫来黎宏身边汇报,“禀报土司,被我们绞杀这些军士都是广南都护府的人。” 黎宏攥紧了手,“又是他们!” 好在这次他杀了他们将近两百人,算是找回来了点本。 确定是广南都护府的人,那这件事就与摄政王有关系了。 只要摄政王支持南疆族,南疆就不是这么好拿下的了,必须从长计议。 “收拾好尽快赶路回广南,另外多增派一倍的人探查和巡逻!” “是!”护卫领命离开。 罗楚藏在了山族押运的粮草队伍里。 之前与南疆交手的时候,黎宏命令广南其他各族的武士们在前面当炮灰消耗南疆人。 等撤退走的时候,其他族的武士又被落在最后负责干杂货和押运粮草。 所以这次柳将军的队伍直面的就是刘家的兵丁,走在最后面广南其他族群的兵士并未参加战斗。 黎宏对广南其他族的态度这些兵士们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既然黎宏把他们当炮灰看,他们自然也不会真心效忠黎宏。 除了刘家军,广南其他族群的兵士们军心早已涣散,尤其在与南疆刚打了败仗后,他们就更不喜刘家军了。 他们现在只想快点回广南回到自家的寨子里过安生日子。 所以就算是有人发现罗楚带着一名护卫混到了队伍里,也当作没看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罗楚受了伤,只是靠在粮草车上,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并无威胁。 罗楚低咳了两声,看到背着两把弯刀跟在粮草车旁的黑脸男人,笑着无奈道:“兄弟,能不能帮个忙,帮我们包扎一下伤口。” 山族的黑脸男人瞥了罗楚一眼,一言不发,仿佛罗楚说的话都是空气。 罗楚看了眼身边仅剩的一名护卫。 护卫伤的比他还要重,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荷包递给黑脸男人。 黑脸男人接过,掂量了一下,打开又看了一眼,里面是足两的银锭,有两粒! 黑脸男人将荷包揣进怀里,而后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些破旧的麻布和奇怪的草药,他跳上粮草车,花了两刻钟把罗楚和罗楚护卫的伤简单包扎了下。 包好后,他才难得开口说了句话,“你们伤的挺重,这是剩下的草药,记得换,等你们离开,好好找个大夫再看看吧!” 说完,黑脸男人将剩下的草药塞给了罗楚,跳下粮草车混入族人队伍中。 罗楚被塞了小半袋草药,微微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攥了攥手中的布袋,突然一怔,而后迅速打开布袋,从乱七八糟的草药里挑出一根竹筒来。 把草药布袋塞进护卫手中,他摸索着打开细细的竹筒,而后从里面掏出一张字条来。 上面的字迹和私章居然是长公主秦殊凰的! 第260章 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立马问护卫:“刚刚给我们包扎的山族人呢?” 护卫环顾周围,却一时间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无奈只能道:“找不到了……” 刚刚给他和护卫包扎伤口的黑脸男人竟然是秦殊凰的眼线! 本想找那个男人问清楚,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将纸条重新塞进细细的竹筒里,而后竹筒小心收进袖袋中,罗楚这才深吸了口气重新靠在粮草上闭目养神。 这是黎宏带领的撤退队伍,必然回的是广南刘家的地盘。 柳将军已经被杀退,他待在队伍里,暂时与伤兵混在一起很安全,且更容易操作。 但是他现在身边只剩下一名护卫,不好动手。 黎戈怕是出身于南疆长老里的黎家,与黎宏同出一脉,定然能说会道,只毒哑他还不行,必须痛下杀手。 在杀了黎戈前,他还不能让黎宏知道,否则黎宏怕是会阻止。 看来只能动用令牌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罗楚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交给受伤的护卫,“带着这枚令牌召集人手暗中杀了黎戈。” 受伤的护卫接过令牌借着夜色掩护跳下粮草车消失在夜色里。 赶了一夜夜路,终于走出了山林,之前遇到柳将军的袭击,所以黎宏变得更加谨慎,他吩咐军队就地扎营休息,等明早天亮再回广南城。 队伍刚停下来,突然刘家军中间的位置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黎宏面色一冷,吩咐身边护卫,“快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护卫带着两队巡逻士兵迅速离开。 一炷香后,护卫带着人抬着几具尸体到了黎宏的面前。 护卫上前禀报黎宏时,眼神里有些担忧,“土司,在我们刘家的队伍里,有人被害了……” 刘家的队伍里都是刘家族人,怎会轻易被害? 黎宏惊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几具尸体面前,借着两边的火光,黎宏才看清死的人是谁。 这下他眼中的惊色更掩饰不住了。 死的是黎戈! 探探脉搏,彻底没有气息,死因是被人用匕首直接扎入心脏! 而剩下三具尸体是刘家族人。 身体上没有具体伤口。 黎宏惊怒,狰狞着脸问护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戈是黎宏亲自吩咐让人押送回刘家,等到了刘家,他还想问问这个侄子南疆寨子的细节,若是侄子像他当年一样有胆谋,扶持侄子成为刘家长老也不是不可能,恰好可以制衡刘家家族内的势力。 可还没回广南,侄子就被人杀了! 他连见一面问一问都没来得及! 黎宏怎能不气。 护卫紧张的道:“回土司,黎戈是被这三人所杀,杀黎戈的匕首在这,我们赶到的时候,这三人已经顷刻服毒自尽,他们牙齿里藏着剧毒,毒发迅速,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护卫说完低着头不敢看土司阴沉的脸。 黎宏扫了一眼这三名刘家族人,眼睛眯了起来。 当了这么多年刘家土司,虽然族内有不少人仍然不认同他,但他的势力也不小,知道了许多刘家的密辛。 刘家一直有培养族人当死士的习惯,重要的时候调用他们刺杀,完成任务这些死士就会一死了之。 如果死士没有被启用,他们就在族内过正常人的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 突然自缢的三名族人怕就是被突然启用的死士! 黎宏冷声道:“派出所有能用的人手,立刻在营地里查,尤其是其他族的营地,但凡是没有登记过的人立刻揪出来,带到我面前!” 黎宏下了这道命令后,护卫只用半刻钟就让刘家人将整个营地围了起来。 随后开始逐一查验身份,尤其是刘家之外的他族人。 等罗楚意识到不对时,整个营地已经被刘家军兵包围,他只有个受伤的护卫,此时逃跑根本就来不及,反而更会引起别人怀疑。 没想到黎宏做事这般果决迅速,倒是他小看了黎宏。 半个时辰后,罗楚和三名兵士被带到了黎宏面前。 经过审问,三名兵士都是代替家中年迈的长辈出征,只有罗楚和他的护卫身份存疑。 黎宏蹲在罗楚面前,冷笑一声,“这位小兄弟,你是谁的人?萱葵的?还是都护府的?” 罗楚面色不动如山,好似黎宏不是在审问他,而是在平静与他交谈家常一样。 罗楚很快从怀中掏出刘家长老才能拥有的令牌递给黎宏。 刘家族中规定,凡是持有长老令牌者都可受到刘家保护,且可享受长老待遇。 刘家长老是不必与土司解释做事的因由的。 看到这块绝对真实的令牌,黎宏瞪大眼,到口的狠辣威胁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如鲠在喉。 旁边护卫怕土司控制不住情绪,忙帮着提醒,“土司,是……是长老令牌,周围可都是我们的族人。” 深吸了好几口黑夜的凉气,黎宏才压下胸腔中的愤怒,他咬牙切齿的吩咐,“给长老准备休息的帐篷,找大夫来给长老看伤!” 一旁的护卫听到立马照办,又有两名护卫扶起罗楚坐到旁边的木凳上。 黎宏收敛了脸上不甘的情绪,温声与罗楚说话,“请问小兄弟可是我族人,或者是出自族中哪一脉?” 罗楚扫了黎宏一眼,不但不开口,还闭上了眼眸,根本就把眼前的黎宏当成了空气。 黎宏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刘家的势力,但在族中,大部分长老对他也颇为客气,已经好几年没有长老这般无视他了。 当即勾起他往昔记忆,压抑的怒火瞬间上涌。 最后还是被身边护卫劝说离开。 刚进了自己的帐篷,黎宏就发泄似的砸了帐篷里的所有东西。 而后坐在木椅里脸色阴沉。 本来他还不肯定,现在已经有六成的把握黎戈就是刚刚拿着长老令牌的年轻男人杀的! 除了长老令牌,其他人根本就调动不了族中死士! 他冷声吩咐护卫,“让人给我看好他!若是让他逃跑,你们都提头来见!” 不管他是谁,等回了刘家,他定然能弄清他的身份,让他生死两难! 就算他是刘家的土司,他的侄子也不是这么好杀的! 柳将军带着仅剩地逃出来的十人飞速往都护府奔去。 赶了一夜路,一行人终于回到广南都护府的营地。 离开的时候带出去两百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十人。 广南都护府的彭都护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谁他妈的这么大的胆子把柳将军弄成了这样!” 旁边死里逃生的小兵苦笑道:“广南刘家。” 第261章 热火朝天的南疆寨子 柳将军却不理身后彭都护与小兵的对话,他快步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冷笑了一声,难道这个罗楚与刘家有什么联系? 到了广南也有十来日了,他的人竟然丝毫找不到秦殊凰的下落! 怎么可能! 除非是有刘家人在广南庇佑,否则怎么可能没有秦殊凰的下落,总不能秦殊凰跑去南疆了吧! 南疆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有广南刘家为了刘家势力才想要吞并! 若是秦殊凰被刘家特意保护了起来,是不是代表四皇子要与秦殊凰联手? 如果真是这样,广南刘家的势力摄政王就不能再放任了! 还有,罗楚真的与刘家没有关系吗? 他突然出现在宁水附近本来就让人觉得诡异,昨晚又特意往刘家军队的方向跑。 那处山林只有刘家军队,若不是刘家军队保护的他,绝不会有别人! 事后,他让人守在附近,根本就没有找到罗楚的任何踪迹。 只有一个可能,罗楚跟着刘家军队的人离开了! 柳将军走到桌边,飞快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京中的摄政王府。 而柳将军不知道的是,罗楚刚到广南城,也写好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摄政王府。 天刚蒙蒙亮,叶轩等人又带着粮食回到了南疆寨子。 之前为了京中水患买的粮本来就多,受灾的两城四县的百姓人口加起来比南疆的人口还要多上几倍,南疆这点粮食,秦殊凰还是拿得出来的,本来水患后叶轩夫妻就带人在南边又采买了粮食。 别说是现在运来的这些,再来两倍都没问题。 何况这些粮食不是白给南疆,萱葵会用药材与叶轩交换。 南疆少有的旱季让粮食减产了五成以上,草药却不受影响。 药材在南疆寨子里运不出去根本就不值钱。 对于萱葵来说,这就是无本的买卖。 发动族人用不值钱的草药换了粮食,她再将多出来的粮食卖给洛山等人,这般既赚了粮食又赚了银钱。 萱葵再用银钱向秦殊凰购买棉布调料等物资,她相当于是空手套白狼获得了所有想要的东西。 叶轩带着这批药材不管是卖到宁水、池州,还是京城,都能大赚一笔,比直接卖那些米粮不知道要多获利多少倍。 而山族也获得了旱季应急的粮食,让族人延续下去。 今早,秦殊凰一起来就看到忙的热火朝天的寨子。 亲兵们也都在帮忙搬粮食和清点药材。 萱葵根本就不在乎有多少细粮,她是个实用主义者,恨不得叶轩运来的都是量大管饱的粗粮才好。 寨子里有个巨型仓库。 自从修建好后,从未装满过。 今天萱葵看着仓库被一点点装满,心中溢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一袋袋粮食怕是够族人们吃上一年。 只要有这些粮食,即便是遇上了颗粒无收的荒年,南疆人也能扛过去。 这相当于萱葵给了所有族人多一条命。 仓库里被装满了粮食,里面原来积存的草药却都被清理了出来交给了叶轩的商队。 在南疆,草药遍地都是,萱葵根本就不在乎,就连人参,萱葵都是按斤称给叶轩的。 见秦殊凰笑而不语,叶轩也就收下了。 旁边汤猛带着一队亲卫帮忙搬粮食。 南疆闷热,过了清晨就开始热起来了,更不用说汤猛干的是体力活。 搬了几袋粮食,身上的衣衫就汗个湿透。 见身边南疆族的男子们都是赤着上身搬运粮食,汤猛也立马脱了身上的衣衫。 这么搬运凉快不说,还不会费衣裳。 汤家以前的日子不好过,还有弟妹要养活,他作为老大都是能省则省。 以前为了弟妹能吃好点,他都是把好的让给弟妹,到秦殊凰身边前,半大青年瘦的与猴一般,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在长公主府过的这些日子,正常吃喝,又有鲁达等人给他的特别照顾,还跟着亲卫们练武,偶尔玄苍还教他几招。 才半年,原本瘦削的少年就长成了健壮高大的青年,又经事又历练,这般的汤猛站在亲卫里也属于拔尖的,更不用说与南疆族的本来就又黑又瘦的男儿们相比了。 汤猛只在他舅舅手里学了个半吊子就能有不错的武艺,说明他本来就有极高的天赋,后来又被鲁达等人特别训练教导过,随着长大,力气也上来了,他一次能扛四袋粮食不带喘的。 鲁达在旁边开玩笑,“你这臭小子,要是不当殿下的亲兵,日后可以去码头扛沙包,定是一把好手。” 听了鲁达的玩笑,汤猛也不生气,阳光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顶嘴道:“那哪日我缺零花的银子了,鲁大哥给我介绍个生意好的码头,我去赚点外快!” 鲁达瞪了他一眼。 饶是汤猛年轻力气大,来回搬了几十袋后,也是挥汗如雨,他赤膊着精壮的上身,手上沾染了许多灰尘,只能用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不远处清点药材的萱花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拿了块软布巾走了过去递给汤猛。 “汤大哥,给你擦擦汗。”对着汤猛说话的萱花一张小脸比平时更红,大眼睛亮晶晶的。 汤猛低头看到萱花递来的布巾雪白没有一点尘埃,还是新的,他手上脏污,不好浪费这么干净的布巾,就摇头道:“多谢萱花姑娘,我手脏,用手臂随便抹抹汗就成。” 哪里知道他刚说完,萱花就踮起脚尖,亲自给汤猛擦拭脸上的汗珠。 “那汤大哥别动,我给你擦!”萱花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汤猛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怔愣在原地,一张脸瞬间变得比萱花还要红。 秦殊凰指了指汤猛和萱花的方向,低声笑着对谢煊晔道:“你觉得汤猛和萱花怎么样?” 前世汤猛为了报仇急着升迁,身上暗伤众多,最后在战场上被敌人虐杀,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他一生只为报仇! 别说是妻子,连个女人都没有过。 今生,他父母弟妹都在,该体验体验拥有妻儿的生活了。 秦殊凰笑起来。 在秦殊凰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她的谢煊晔嘴角也不知不觉有了一丝笑意。 第262章 要致富先修路 叶轩带来的粮食都进了萱葵的粮仓,萱葵心里的石头才真正落了下来。 这座硕大的粮仓,如果洛山被她劝服,萱葵也不会展示给他看,要与山族交易的粮食已经被她放在了寨子里别的粮仓。 交割完粮食,叶轩被请到了秦殊凰在竹楼的房间里。 秦殊凰亲自给坐在对面的叶轩斟了茶,叶轩忙谢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虽然这茶不是大武名品,只是南疆寨子里普通的月茶,但叶轩也觉得这茶格外有滋味。 “叶先生运粮到南疆这一路可有什么发现?” 两趟运粮,第二趟比第一趟运来的粮食要多一倍,更加困难,要不是广南的军队已经撤退,怕是他们很难不露出马脚。 经了这两趟运粮的差事,叶轩确实有许多话要对秦殊凰说。 他想了想,拧眉道:“回殿下,运粮进南疆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艰难。南疆山路难走,这一趟运粮,我只留了拙荆带着十人在广南守着,其余商队的伙计都被我带上了。往常这些人能运比现在多五倍的粮食。路上,有两名伙计攀爬山路折了腿,三名伙计中了暑,另外还有一人山路没走稳,摔了下去,当场没了性命……若条件还是这般,咱们在南疆卖粮的买卖根本做不长。” 之前从广南进入南疆的时候,这些问题秦殊凰也注意到了。 南疆气候全年潮湿,根本就没有冷的时候,只要是这里的族人勤快些,气候不像今年这般干旱,广南南疆根本就不缺粮食,甚至还能有往外卖的余粮。 他们真正缺的不是粮食,而是盐、布匹、农具等其他生活物资。 而造成这般状况的同样是因为南疆的气候和位置。 如果真的想南疆和外界联系起来,成为大武真正的郡县,需要的是路!一条能把南疆产出运出去的路! 只要有这条路连通内外,让南疆不再闭塞,以南疆的各种产出,绝对会比广南还要富裕! 秦殊凰盯着叶轩,笑着道:“叶先生有什么想法?” 叶轩想了想,郑重道:“与南疆的粮食买卖不是长久之计,但南疆出产的各色药材都是极品,只要能运出去就有暴利!我想着,等南疆这段缺粮的日子过了,让人运些糖盐布匹调味品与南疆换药材,这些东西本就轻便,且比粮食要贵,互通有无会方便许多。只是盐引上怕是要殿下费心了。” 叶轩已经看到了南疆的商机,秦殊凰同意他的看法。 “盐引无碍。”徐家驻地就有盐场,虽然不是大武的极品盐,但也是品质不错的竹盐,用来与南疆做生意最合适不过。 南疆人不多,徐家管辖的盐场这点盐还是能拿出来的。 秦殊凰继续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叶先生将与南疆做生意赚的银两用来修路!修南疆到外面的路!这件事我会与土司商量,想必她不会阻拦。”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叶轩眼里有惊讶之色,他微抖着手道:“殿下可想好了?这条路可是耗费巨大!” 最近三年与南疆做生意赚的银钱全部投入进去,这条路都不一定能修好……很有可能需要十年八年! 在建成之前这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秦殊凰扬起嘴角,“本宫心意已决!” 耗费不会如叶轩想的那般恐怖,再说,她真正想坑的是北狄人,与北狄的商道建起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入大武,到时候用与北狄人做生意的钱补贴修南疆的路。 用不了三年,两年内就能完工,只要这条路修成,南疆就能与广南分庭抗礼,甚至强过广南! 秦殊凰这么说,叶轩不再劝也不想劝,他倒是很想看看这条通往南疆的路建成后会是怎样的繁荣景象。 留叶轩和他的商队在寨子里用了中饭,叶轩就带人带着萱葵给的草药离开南疆寨子。 傍晚,南疆守着寨子的族人匆匆来向萱葵禀报,说是山族和金水族的土司求见! 饶是萱葵已经做好了洛山会回来的准备,但并未想到他还带着金水族的土司金泉! “他们带了多少人?” “一共有四十人左右,都是汉子,身后背着麻袋推着独轮车,我带人检查过了,除了防身的几把弯刀,没有其他武器。” 只有四十多人,那就不是来找茬的,南疆寨子老弱病残加一起可是有上万人。 这点人进了寨子还不足为惧。 秦殊凰谢煊晔闻言都事先进了竹楼的一间房间。 一会儿萱葵会带着这两名土司到隔壁房间商谈,竹楼隔音一般,他们在隔壁完全能将萱葵与两位土司说的话听的清楚明白,更不用说竹墙还有两个特殊的孔眼,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孔眼看到隔壁的情景。 这是秦殊凰与萱葵商量好的。 洛山和金泉被带入了南疆的寨子,又过了两日,洛山发现南疆寨子里变得更加生机勃勃了。 尽管与广南各族的战斗里死了不少青壮,好些竹楼上还挂着白布,但路遇的南疆人精气神都不错,好些人背着装满草药的竹背篓回寨子。 寨子里孩童欢笑,炊烟袅袅,不时传出各种粮食的香味。 这些不管是在现在的山族和金水族都是见不到的。 今年干旱之后,族人回寨子,背篓里最多的就是山里采摘的各种野菜……等回了家,在清水里煮了野菜,再加一点粮食,一大锅野菜一小把粮食,一碗菜粥连一粒米都不一定能看见。 族人面色个个蜡黄。 想到这,表兄弟两人的脚步更快了一些,恨不得现在就到萱葵面前看看萱葵能卖给他们的粮食。 萱葵招待了两人,诚心商谈之后,条件与之前洛山回去向金泉说的并无不同。 到了这个地步了,洛山和金泉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连忙催着萱葵带他们去看能买的粮食。 等站在仓库里,看着一代代码的整齐的粮食,洛山金泉狂喜。 等洛山金泉用宁水市价换了粮食后,看到萱葵的仓库里还剩下大半的粮食,羡慕的差点流口水。 萱葵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如果别的土司来晚了就没了。都护府已经盯上了广南刘家,一旦都护府占了上风,我这剩下的粮食就不再是宁水的价格了,如果你们能说服其他土司来合作,来一位,卖给这位土司粮食获得的利润我就分给你们一成。” “当真?”洛山与金泉不约而同的惊喜道。 “我们可以不要银子要粮食吗?” 萱葵肯定答道:“可以!” 第263章 萱葵的提醒 得到萱葵的肯定答复,洛山和金泉心中狂喜,带着粮食,两人怕夜长梦多,连晚饭都没在南疆寨子里吃,带着族人连夜赶回自己族中,为了以防万一走的还不是之前来的那条路。 晚饭后,龙甲回来汇报,黎戈已经被除了。 只是罗楚也被黎宏带回了广南刘家。 龙甲将昨晚刘家军兵遇到柳将军的事告知了秦殊凰谢煊晔。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忍不住嘴角多了一丝笑意。 看来老天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无形中竟然还帮了他们。 龙甲皱了皱眉继续汇报:“属下下山调查了一番,柳将军携都护府的人手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长公主殿下的下落,整个广南已经被他们翻遍了,再找不到殿下的下落,柳将军很快就会将目光落在南疆。” 秦殊凰嘴角讽刺地扬起,柳将军还真是摄政王的一条好狗,时刻不忘摄政王给他布置的任务。 “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广南刘家。” 柳将军不是要找她吗,那就让柳将军在广南刘家找到她便是。 听到秦殊凰的这句话,龙甲吃惊。 旁边的谢煊晔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龙甲小心瞥了主上一眼,见到主上的表情,就知道主上已经猜到了长公主会这么做。 龙甲没说话,行礼后退了出去。 当晚,秦殊凰就向南疆土司萱葵辞行。 萱葵没想到秦殊凰走的这么突然,她拉着秦殊凰的手,在萱葵眼里,秦殊凰已经不是大武的长公主,而是合她心意的族中后辈,若是秦殊凰是南疆族人,她怕是都想把土司之位传给秦殊凰。 “殿下亲自来这么一趟,我还没有真正好好招待过殿下,过两日就是我们南疆族最盛大的拜月会,不如殿下留下过了拜月会再走。” 秦殊凰歉意道:“土司,事情紧急,我不能再留了,若是下次还有机会,我定然要在寨子里过了拜月会再走。我会留一部分人手配合土司,土司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写信交给我的人。” 见秦殊凰心意已决,萱葵就没有再强留。 看了眼秦殊凰护卫打扮的谢煊晔,她把秦殊凰拉到一边低声交代,“殿下,母蛊已在你体内,若想玄苍统领身上的子蛊蛊毒尽快溃散,需要您常与玄苍统领同房才成,时间长了,玄苍统领脸上的疤痕也会渐渐褪去,露出他真正的容颜。” 没想到萱葵拉她到角落交代了这样一番话,如果不是夜色遮掩,秦殊凰红透的脸怕是远处的谢煊晔也看清楚了。 她忍着羞赧看向萱葵,“多谢土司提醒。” 萱葵笑起来,“这有什么害羞的,殿下与玄苍统领两情相悦,互相喜欢的男女在一起,老天都会祝福的,月神会保佑相爱的男女早日诞下麟儿。” 萱葵带着暮云飞云等人将秦殊凰一行送到南疆寨子的门口,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过了许久才回转。 汤猛低着头情绪低落的跟在萱葵等人身后。 他没想到殿下突然离开竟然没带走他,鲁大哥都被殿下带走了,却将他和五十多名亲兵留在了南疆寨子。 本来一直在关注汤猛的萱花见汤猛情绪不好,立马小心凑了过来。 “汤大哥,你不喜欢我们寨子吗?”萱花有些委屈的询问。 汤猛连忙摇头,“怎么会,只是殿下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我有些不习惯罢了。” 听汤猛这么说,萱花松了口气,她对着汤猛展开笑颜,“把你留在这,说明殿下器重你,只要你将殿下交代的事情办好,一定能很快见到殿下的,到时候还能在鲁大哥面前炫耀。” 好像是这么个理! 汤猛很快就被太阳花一般的萱花给安慰到了。 “你说的对,走,我们快些回去,殿下说给我留了些好东西,一会儿我给你拿几样!” “多谢汤大哥!” …… 广南刘家的大宅里。 原本华丽的堂屋会客厅被黎宏砸了个稀巴烂。 原本在堂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被吓地跪在了门口廊檐下,以头伏地,瑟瑟发抖。 砸完了堂屋里的所有东西,黎宏重新坐回了圈椅里,平复情绪。 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管家这个时候才敢靠近,黎宏冷声问:“那枚令牌可查验了?当真是族中长老的令牌?” 管家低声道:“查验了,确实是族中长老的令牌……刚刚几位长老来已经把人接走了,现在安置在最好待客院子里,长老们也过去亲自拜见了。” 听到这个结果,黎宏又一脚将旁边的一张椅子踹翻。 “在族中到底谁才是土司!传我命令,将人押入大牢,晚上我亲自审问!” “土司,若真是这样,您就彻底与长老们闹翻了!” “闹翻就闹翻,还有夫人在,怕什么!” 黎戈是他的亲侄子,他还没见呢,凭什么就被人那么不明不白的杀了! 管家拧眉想了想,刚要让人照着黎宏的话去办,还没走出堂屋,就见一位熟悉中年妇人匆匆进来。 中年妇人进来的时候对着管家摇了摇头,而后蹲身给黎宏行礼,“土司,夫人在后院等您,说有事情要与您商议呢,请您立马过去。” 黎宏眉头微皱,“知道了,我这就去。” 黎宏顾不得换一身衣裳就快步往刘家大宅的后院赶。 黎宏的夫人叫刘可瑜,在刘家大宅,下人和族人们都叫她瑜夫人。 刘可瑜是刘贵太妃的长姐。 年纪比南疆土司萱葵还要大上一些。 刘贵太妃与长姐相差十多岁,实际上是长姐一手带大的。 刘可瑜在嫁给黎宏之前是个寡妇,怀孕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孩子没了,她也不能再生育。 丈夫过世后,她原本是要老死在夫家的,可刘贵太妃进宫成了先皇的妃子,刘贵太妃便求了先皇恩典,将寡姐从夫家接了回来。 回了娘家,刘可瑜才能重新嫁人,成了黎宏的妻子。 两人成婚二十多年,却没有一儿半女。 可正是因为黎宏没有亲生儿女,他才能当上刘家的土司。 第264章 瑜夫人 当然也有刘可瑜鼎力相助的原因。 无论黎宏想在刘家做什么,刘可瑜都会支持他。 有宫中刘贵太妃的支持,刘家的许多长老都不知道黎宏手中的刘佳军兵有一半都是刘可瑜在管理。 实际上黎宏在刘家的权力,刘可瑜要掌握一半以上! 正因如此,黎宏与刘可瑜才更加琴瑟和鸣,黎宏也更加在乎刘可瑜的想法。 饶是黎宏胸腔中满是愤怒,这个时候也强迫自己压了下来。 他起身跟着管家一起去后院。 进了后院,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整个后院的布置与民族风格浓厚的前院摆设完全不同。 刘家后院完全是按照江南园林建造,假山长廊楼阁,好似从江南园林复刻来的。 这不是因为刘可瑜喜欢江南园林这类的建筑,而是他所嫁的前任夫家就是这样建造的。 她回刘家时,婚后大概了刘家大宅的后院,刘家大宅后院才变成这般。 一进后院,黎宏眉头情不自禁皱了皱。 可很快他就掩饰住了眼底的不快。 等进了正院,黎宏嘴角甚至还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还没进门,他就急迫的道:“夫人寻我可是有急事?” 进了花厅,拐过一扇屏风才见到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穿江南女子喜欢穿的襕裙的妇人。 妇人一身富贵紫,头上戴着如意宝瓶的步摇,手腕上是一双难得一见的翡翠玉镯。 只是再美的打扮也遮掩不了鬓边的白发。 等妇人抬起头,更显年纪,眼尾都是鱼尾纹,法令纹浓重,已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 与正当壮年的黎宏比起来,仿佛黎宏是这妇人的儿子一般。 黎宏见妇人抬起头看向他,他笑眯眯的两步走到妇人身边,伸出双臂环抱着妇人,“可瑜,何事寻我?” 要不是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早就习惯了这对老妻少夫的做派,怕是会被眼前的场景惊掉下巴。 丫鬟们死死低着头,不敢看此刻的夫人和老爷。 刘可瑜伸手戳了戳黎宏的额头,撒娇道:“只准有事才能找你,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要是刘可瑜的人和声音不那么苍老,这或许是一个养眼的画面。 现在这个画面让人看了却觉得极为诡异。 黎宏竟然还在刘可瑜的脸上脖子上连亲了两口,惹的刘可瑜哈哈大笑。 闹腾了一会儿,刘可瑜将黎宏推开,吩咐丫鬟们出去准备午饭,这才询问黎宏,“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生了这么一通好大的火气,听说前院堂屋都被你砸了。” 黎宏知道刘家大宅里的事瞒不过刘可瑜,他带出去的刘家兵士也有一半是刘可瑜的人手,发生的事一样瞒不过刘可瑜。 他如实道:“我带回的侄儿在队伍里突然被人杀了,下手的是长老那边的人。夫人,你也知道,我本家就这么一个侄儿,若是能拿下南疆,我还准备培养我这个侄儿,现在彻底没了希望。” 刘可瑜拧眉,“当真是长老们做的?” 黎宏点头,“夫人不信可问跟着一起去族人们,他们不会隐瞒。” “我会去打探真实情况,若真相真是这般,我不会轻饶长老们。” “还有,和都护府是怎么回事?”说着,刘可瑜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来推到黎宏面前。 “这封信是广南都护府彭都护写的,今早送来的。” 黎宏一惊,连忙拆开信封,掏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他越看手攥地越紧,要不是顾及刘可瑜在身边,他一拳就要捶在小几上。 彭都护竟然让他们刘家赔偿都护府一万两白银五千担上好的稻米!他怎么敢开的这个口! 广南今年干旱,整个刘家都拿不出多余的五千担稻米! 显然刘可瑜已经先看了这封信,她拧着眉头不悦的道:“我们与都护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是怎么惹到都护府了,让他们这般狮子大开口。” 黎宏气道:“夫人,哪里是我惹了都护府,是我们进攻南疆的时候,都护府派人插手,帮了南疆人,又在我们撤退的时候伏击我们!眼看南疆就要落在咱们手中了,他们突然掺和了一脚,让局势陡然转变!” 刘可瑜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她惊讶地看着黎宏,见黎宏表情并不掺假,握紧了拳头,咬牙道:“都护府正当我们刘家是软柿子嘛!”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刘可瑜的心腹嬷嬷在门外道:“土司,夫人,管家有事急报。” 刘可瑜看了丈夫一眼,说:“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干练的嬷嬷带着管家到了刘可瑜和黎宏的面前。 黎宏问:“何事?” 管家忙道:“土司,夫人,不好了,山族和金水族的人说土司不会给粮食,都走了!” 黎宏脸色一沉,“他们真这般走了?可告诉他们若是就这么走了,粮食可就真没了!” “老奴都说了,可是他们还是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族没粮食,回去就是死路一条,这些人真不怕死?” 管家苦笑,“老奴私底下使了粮食让人打听这才知道这些人说族里有了粮食,他们回去饿不死。一下子走了两个族的人,剩下的其他族瞬间蠢蠢欲动,怕是这么吊着是留不住了,土司,我们要不要先给他们一部分粮食……” 山族和金水族有粮食了? 想到山族的土司洛山被萱葵俘虏,而山族又与金水族走的近,要是这两族真的有粮食,怕是从萱葵那里弄的。 南疆被他们围困了半年,与广南一样缺粮,他们哪里会有粮食给山族和金水族。 如果有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摄政王的都护府私底下给他们的!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给了南疆粮食,现在又问他们刘家要稻米,当他们真的是冤大头嘛! 刘可瑜脑子转的不比黎宏慢,瞬间也反应了过来。 黎宏与刘可瑜对视了一眼,刘可瑜点点头,黎宏才道:“运一些粮食在其他族面前兜一圈,让他们见到粮食就行,不要发一粒粮食给他们。” 管家听了土司的话,犹豫道:“土司,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我们的粮食也不多,难道你想把自己的粮食让给他们?” “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办!” 管家飞快离开内院。 刘可瑜道:“看来不与都护府碰一碰不行了!” 黎宏赞同地颔首,他重新揽住瑜夫人,“夫人,这次出征我着实疲累,你也心疼心疼你夫君这把老骨头,与都护府争锋这件事不如交给长老们去办吧?” 刘可瑜瞥了黎宏一眼,“怎么?不想与长老们争了?” 黎宏温柔道:“有夫人在,我还能吃亏,有夫人的就有我的!夫人哪日若是不信任我了,我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立刻还给夫人!” 第265章 钓鱼 刘可瑜嗔怪地瞪了黎宏一眼,“就会说好话给我听!” “怎么会,我与夫人说的都是真心话,若哪一句不是真心的,天打雷劈!” 在刘可瑜这里吃了午饭,黎宏才离开。 黎宏走后,刘可瑜在心腹嬷嬷地搀扶下躺到窗边的长榻上小憩。 心腹嬷嬷给刘可瑜打着扇,刘可瑜靠在长榻上闭目道:“去查查是哪位长老得罪了黎宏。” “是,夫人,您放心,半个时辰就能有结果。” 说完心腹嬷嬷对着不远处的一名丫鬟做了个手势,丫鬟迅速离开房间。 而后心腹嬷嬷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夫人,土司刚刚出府了,往汪家巷子的方向去了。” 刘可瑜睁开了眼睛看向心腹嬷嬷,“那女人可有身孕了?” 心腹嬷嬷点了点头,“过了三个月,已经显怀了,就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夫人,要不要老奴动手?” 刘可瑜哼笑了一声,“再留几个月,等诞下来了,知道男孩女孩了,你再当着黎宏的面弄死,让他学个乖!” “是,夫人,还是您想的周到,这般,土司可就不敢再在外面养女人了。” 刘可瑜嗤笑一声,黎宏真的以为没了她,他还能当刘家的土司?还想把自己的侄儿带进刘家?就算长老们不杀黎戈,她也私底下会让人动手! 黎宏离开刘家大宅后,吩咐身边亲信警惕周围,他绕了好几圈,钻入了汪家巷子里的一户平民百姓家中。 他三短两长地敲着院门,没一会儿,院门从里面被打开,穿着一身玫红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年纪不过二十来岁,长相虽不是绝色,却也娇美可人。 这女子是刘家族中偏房的庶女,之前在刘可瑜的院子里当过差,做过打理花园的丫鬟。 要是按照辈分来论,这女子是刘可瑜的侄女,黎宏是她的姑父…… 年轻女子娇声急切道:“夫君你终于来了!” 黎宏忙转身将院门关上,而后小心揽着女子往屋里走,“柔娘,你还有身子呢,怎么亲自出来开门,这两日天气不好,你还是多在屋子里歇息的好。” 叫柔娘的年轻女子鼓起腮帮子,“夫君,你多日不来,人家憋闷的厉害,你好不容易来了,一来就教训人家,人家还不是想快些见到夫君才亲自来开门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这两日大夫来过没,孩子怎么样?” “夫君放心,孩儿好着呢,大夫说了,看怀相,这一胎很可能是男孩!” “当真?若是男孩,柔娘可就是我黎家的功臣!” …… 秦殊凰与谢煊晔乘坐马车进了广南城。 鲁达一身车夫的粗布衣裳,戴着个半旧的斗笠,露出黝黑健壮的小臂,架着马车,很快就融入了广南的百姓里。 广南城的城门由刘家掌管,入城除了交入城费外,并未设定岗哨检查进出城的百姓。 一行三人顺利进入了广南城。 广南城到底是边陲城池,广南又大多是山区,城池内并不繁华。 与宁水池州差远了。 谢煊晔透过车帘看着外面不甚繁华的街道,“如此广南,刘家怎会那般富裕?” 而且今年还是旱年,除了粮食少了些,刘家好似不受什么影响。 秦殊凰摇摇头,这件事这么诡异,她暂时也不知道原因,难道广南刘家垄断着什么物资? 可广南南疆一带目前除了草药,并无能获利的大宗物品。 从他们这些天的探察看,刘家并未掺和到大宗的草药交易里来,刘家商队只是偶尔带些草药贩卖到其他城市。 正在两人低声在马车里说话的时候,与鲁达差不多打扮的龙甲跳上了马车。 见龙甲带笑的嘴角,谢煊晔问:“打探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龙甲便将黎宏在外面养外室并且外室有身孕的事说了。 秦殊凰嗤笑,“刘家的那位瑜夫人不知道?” 龙甲想了想,“怕是知道,属下在暗处打探的时候发现了还有另外两波人,一波是都护府的暗探,还有一波人是刘家的。” 黎宏总不会给自己身边安排刘家的探子,只可能是刘可瑜安排的,或者是刘家的那些长老安排的,如果是长老们,这件事早就被捅出去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刘可瑜的人。 “刘家也不是一块铁板,而且缝隙众多。”谢煊晔道。 “知道都护府的暗探在哪里吗?”秦殊凰问龙甲。 “知道,离我们不远。” “准备一下,要钓鱼了。”秦殊凰狡黠一下。 鲁达将青帷马车赶到一家成衣店门口停下。 而后马车里跳下一位戴着斗笠的高大青年,青年下马车后,撩起马车帘子,将一名高挑的年轻女子从马车扶了下来。 女子戴着帷帽,虽然看不到面目,气质却不凡。 戴斗笠的青年陪着戴帷帽的年轻女子进了成衣店。 两人脚步很快,那青年还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 驾车的车夫更是奇怪,在青年男女进了成衣店不久后,他居然从车夫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不顾马车和马匹,也进了店铺。 坐在茶楼里不小心看到成衣店门口一幕的几名巴力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像不像?” “七分相似!都护说了,那位身边带着一名护卫统领!那护卫统领脸上还有疤,如果没有疤,戴那个破斗笠干什么!” “快,去打探打探!若真是都护要找的人,赏赐够你们吃一辈子的!” 第266章 做局 几名力巴立刻起身分散开,一名力巴去了成衣店的后门,一名力巴傻笑着进了成衣店说要给刚娶的老婆买布匹做衣裳…… 一炷香后,几名力巴在成衣店的后巷汇合。 “怎么样?打探到了吗?”头领问道。 众位暗探摇摇头,“他们很谨慎,我们去迟了,去的时候,连车夫都不在店里了。不过我们问了店铺的伙计,知道他们离开的方向。” “走,快追!” 几名力巴窜进巷子就不见了踪影。 秦殊凰谢煊晔进了成衣店根本没多待,直接从成衣店的后门出来绕进了狭窄的居民小巷,鲁达很快跟了上来,故意留下了脚印和线索。 等快到一处大宅院的后门时,鲁达正要上前敲门,周围突然冒出几名力巴打扮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鲁达谢煊晔立马将戴着帷帽的秦殊凰保护在身后。 几名力巴顷刻从袖子中掏出匕首,一齐朝着秦殊凰等三人攻去。 力巴们看着只是几名卖力气的普通百姓,实际上身手很好,很快其中四人就将鲁达和谢煊晔缠住,剩下一人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攻向秦殊凰。 秦殊凰的身手不过比普通人好一点,根本不是这名力巴的对手,三两招,秦殊凰脸上的帷帽就被这名力巴给掀掉了。 这名力巴仔仔细细看了秦殊凰的脸,正要动手伤秦殊凰时,旁边谢煊晔两脚踹开了缠着他的两名力巴,往秦殊凰这边迅速走了几步,手中长剑一挑,将袭击秦殊凰的那名力巴手中的匕首挑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身后的宅院门突然打开,从宅院里呼啦啦涌出一队带刀的人马。 五名力巴见情况不对,就要逃跑。 可涌出的护卫们第一时间将五人围住。 以少敌多五名力巴根本就赢不了,最后四名力巴不顾受伤护着其中一名力巴,四名力巴倒下,剩下的那名力巴却靠着附近的各处窄巷逃走。 护卫追了会儿见追不上就都回来了。 抬着四名力巴的尸体进了大宅,剩下一名护卫统领带着两人走到了秦殊凰面前,对着重新戴上帷帽的秦殊凰行礼道:“姑娘里面请,罗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秦殊凰点点头,带着谢煊晔和鲁达一起进了刘家大宅。 刘家大宅在广南城很大,占据了广南城很大一片地方,修建的犹如小皇宫一般。 土司黎宏与他的夫人瑜夫人住在刘家大宅的正中位置,算是刘家大宅的主宅。 主宅周围围着大大小小的宅子二十多座,内里与主宅相连,也有自己单独出入的大门后门。 这些附属的宅子都是给刘家的长老们住的。 有多少长老,就有多少座这样的宅子,这样刘家要召集长老的时候就非常方便。 刘家的长老九成以上都是族中有威望的长辈,许多还是嫡系血脉。 罗楚之所以能住进长老的宅院,因为他手中有一枚长老的令牌。 刘家大宅里长老们如何居住只有刘家内部知道,平日里,大家进出大宅都从正门走,只有有私事要办的时候才会走各自的后门,这样也是为了保护、拱卫土司一脉。 所以外人只能打探到这里是刘家长老们住的宅子,却不会知道是哪一位长老的住处。 秦殊凰进了宅院,这处长老宅院不大不小,里外三进。 护卫直接领秦殊凰三人去了前院待客的堂屋。 堂屋内檀香袅袅,还伴着茶香。 秦殊凰进屋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罗楚。 旁边护卫恭敬上前行礼,“长老客人带进来了。” 罗楚朝着护卫们挥挥手,护卫带着手下退了出去。 秦殊凰微微惊讶,罗楚什么时候成了刘家的长老? 似乎是察觉了秦殊凰的吃惊,罗楚笑着道:“请坐,罗某腿伤未愈,就不起身相迎了。” 秦殊凰朝着罗楚点点头,没有客气,知道他没称呼她是不想暴露她的身份,所以并未计较。 秦殊凰坐下后,谢煊晔与鲁达就正在秦殊凰身后,并未落座。 罗楚笑着道:“两位也请坐。” 秦殊凰看了谢煊晔和鲁达一眼,谢煊晔坐在了秦殊凰旁边,鲁达坐在谢煊晔下首。 三人坐下后,就有丫鬟进来上茶点。 “广南的特色茶点,味道不错。”罗楚介绍道。 要喝茶吃点心,秦殊凰头上的帷帽就戴不了了,她摘下帷帽放到一旁的小几上,面容显露在罗楚面前。 “多日未见,您气色不错。”罗楚夸赞,眸光不自觉在秦殊凰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秦殊凰未觉,笑着对罗楚道:“罗先生的运气就差一些了。” 旁边谢煊晔发现罗楚的视线脸色微冷,只是阴冷的脸色被斗笠遮住了大半,没让人察觉。 罗楚无奈笑笑,“还好伤的不重,再养两日就能正常走动了。” 秦殊凰端起旁边茶盏,嗅了一下味道,茶水清新,没有奇怪的味道,是正常的茶水。 判断出这些,秦殊凰才抿了一口清澈的茶汤。 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还有一股特殊的清雅花香,确实是很有特色的茶。 “觉得如何?” 秦殊凰放下茶盏,仔细回味刚刚茶水的味道,“有一股隐隐的花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茶?” 罗楚难得毫无防备的笑起来,“好灵敏的味觉,是琼花茶。炒制好的茶叶放入刚晾晒好的琼花里,过一日,再将琼花一一捡出,这般就能沾上淡淡的琼花香味,却一点都不香腻。” 说完,罗楚有身边一名灰衣人扶起,他对秦殊凰等三人道:“不知各位可敢跟我去密室一叙?” 谢煊晔拧眉,想要阻止秦殊凰,秦殊凰却对他暗暗摇了摇头,随后回罗楚,“先生有请,哪有不去的道理。” 罗楚的人品秦殊凰还是信得过的,之前罗楚没有利用过她,也没有伤害过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而且还是在刘家大宅里动手。 谢煊晔拗不过秦殊凰,只能紧紧跟在秦殊凰身后,如果有人想要伤害秦殊凰,他会第一时间将秦殊凰护在身后。 实在不行,只能动用龙鳞卫! 第267章 罗先生的委托 堂屋的门被人关上,有护卫守在了堂屋门口,秦殊凰则跟着罗楚走进了堂屋里间的书房,随着书房书架的转动,里面露出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布置与外间的书房很像。 灰衣护卫扶着罗楚首先进了书房里的密室。 秦殊凰、谢煊晔和鲁达这才跟着进去。 密室里的小几边上好了茶水点心,与外面的一般无二,想必他们还没来这里,罗楚就让人布置好了。 五人进了书房密室,灰衣护卫扶着罗楚坐好,就走到一盏油灯旁,拧转油灯,密室门关上。 秦殊凰坐在罗楚旁边,谢煊晔鲁达警惕护卫在秦殊凰身边。 只秦殊凰一人淡定自若。 她端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前几日多谢罗先生出手帮忙除掉了黎戈,本宫欠你一个人情,不知罗先生今日请本宫进刘家大宅,是不是要本宫还这个人情?” 秦殊凰确实是想利用自己进入刘家大宅让刘家与都护府对立。 刘家大宅这么大,她想要做做样子进入刘家大宅不一定要借助罗楚之手,再说她并不知道罗楚与广南刘家有没有联系。 之所以与罗楚联手做了这个局,完全是因为是罗楚事先联系的她! 罗楚欣赏的看秦殊凰一眼,“殿下既然开这个口了,那罗某就不客气了。罗某确实有一事要请殿下帮忙。” 秦殊凰挑挑眉,果然,罗楚帮她不是白帮的。 “罗先生说来听听,只要本宫有这个能力,定助罗先生一臂之力。” 罗楚深吸口气,眼神真挚的看着秦殊凰认真道:“罗某想借用殿下的人手调查刘家的几位长老。” 秦殊凰奇怪,她上下看了眼罗楚,“罗先生现在就是刘家的长老,刘家长老有许多特权,你自己让人调查不是比本宫的人调查更方便吗?为何要找上本宫?” 罗楚苦笑一声,“此时涉及刘家机密,我若参与,一旦被发现,四皇子也不会容我!” 摄政王发现他背叛,四皇子又不再信任他,到时候这偌大的大武怕是都没有罗楚的容身之地,而且可能还会连累宁水的那位薛都尉。 罗楚可以暴露自己,但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 秦殊凰立即清楚了罗楚现在的处境,她顿了顿道:“本宫可以帮你,但本宫有两个条件。一本宫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查出来。二若是刘家机密对本宫有利,本宫会去争夺,到时候可不会顾及你刘家长老的位子。” 秦殊凰隐隐觉得罗楚想知道的事怕是与刘家真正的财源有关,所以必须将话说在前头。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罗楚反而没有之前那么严肃,整个人的气质又如以往那般温文尔雅。 他淡淡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刘家的秘密,对其他的并无所求,殿下看上刘家什么了,只要您有能耐尽管下手,我既不会霸占也不会算计阻拦殿下。” 没想到罗楚会这么说,秦殊凰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 从罗楚的反应来看,罗楚这个刘家长老对刘家并无丝毫身份归属感,不但没有归属感,好似还隐隐排斥痛恨刘家。 “有你这番话,本宫相信这次合作定然是愉快的。” 见秦殊凰答应,罗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灰衣护卫,护卫从密室内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只木盒放到秦殊凰手边。 “殿下,这是我需要调查的刘家三名长老的名单和资料,殿下看完若是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尽管来问。” 秦殊凰颔首,她身边的鲁达就上前拿起了木盒。 “广南城内这几日都护府的人怕是要找麻烦,不如殿下暂时就住在这长老宅子里,万一有危险,我会通知殿下,并且安排殿下提前离开。” 秦殊凰没想到罗楚安排这般细心,她点头答应下来。 这次就算罗楚不帮忙,她也是要在这刘家大宅里住上几天的,现在有罗楚帮忙当然更好。不过安全这种事不能全指望罗楚,周围情况她会让鲁达布置值守的亲卫。 事情谈妥,也没必要在密室里久留。 一行人从密室里出来,罗楚让人给秦殊凰安排住处。 最后管家领着戴着帷帽的秦殊凰进了第三进院子。 管家乐呵呵的道:“姑娘是主子的贵客,主子这里没什么人,这几年都空着,这次主子回来,也只是按照习惯住在二进院子里,这三进的院子清幽,没有任何人打扰,最是安静,姑娘暂时就在这里安歇。一会儿我让几个手脚干净勤快的丫鬟来伺候姑娘,姑娘有什么缺的,让人来通知小老儿一声就是。” 说着说着,秦殊凰被管家带着进了第三进院子的房间。 里面陈设干净典雅,还有些刘家特有的装饰,韵味十足,确实是个不错的居所,起码比广南城里那些大小客栈要好上几倍。 秦殊凰满意,使眼色让鲁达给了管家赏赐银子。 管家说什么也不敢要,苦着脸道:“小老儿怎么能要贵客的银子!若是被主子知道了,还不扒了小老儿的皮,姑娘还是饶了小老儿吧,否则小老儿也没法向主子交代!” 鲁达为难的看向秦殊凰,秦殊凰点点头,鲁达收回了手中的钱袋。 管家走后,四名穿着一致头脸干净的小丫鬟到院子里报到。 很快秦殊凰就发现这四名丫鬟竟然都是哑巴…… 她们不会说话不识字只能听,做事勤快。 见秦殊凰的行李很少,立马让人抬了个木箱进来,木箱里都是崭新的衣裙首饰香粉等女儿家用的东西。 秦殊凰见了木箱好笑,问东西哪里来的,几个哑巴丫鬟比划着,过了好一会儿,秦殊凰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管家为了女客准备的。 既已到了这里,这些东西也确实是秦殊凰必须,她自然也不会再客气。 在两名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换上干净的衣裙,从净房出来,就见花厅桌上已经摆好了晚膳。 晚膳很丰盛,她一个人竟然四凉菜四热菜外加一道汤品。 秦殊凰告诉四名哑巴丫鬟,菜肴太多她一个人吃不完让她们撤掉一些,四名丫鬟不会说话,向她比划了半天她也没弄懂什么意思,最后只能暂时不管其他坐到桌边用起饭来。 四名哑巴丫鬟见秦殊凰吃饭了都高兴起来,四个人围着她“啊啊啊”的给她布菜盛汤。 这般场景,让秦殊凰想起瑞苗瑞禾诗兰诗雨四个人来。 第268章 女主人接回来了 谢煊晔和鲁达这边就没这么其乐融融了。 两人被安排在离秦殊凰住处最远的厢房,谢煊晔住的主厢房,鲁达住的是侧厢。 到了地方,两人就眉头直皱。 将行李放入房间内,有丫鬟送了晚膳进来。 就是普通的待客饭菜,两菜一汤而已。 鲁达没在乎,随意对付了几口,填饱肚子就准备离开房间去秦殊凰那守夜,还没出门,就被送饭菜来的丫鬟拦住了。 鲁达眉头差点拧成川字,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冷声道:“不想受伤就快让开!” 年轻的小丫鬟低着头,好似害怕至极,却没让开鲁达面前的路,她哆哆嗦嗦的道:“这位公子,您现在不能去姑娘那边,姑娘正在沐浴呢!您这么大喇喇的去有损姑娘的名节……” 听这丫鬟这么说,鲁达瞪大了眼。 他们这些亲卫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之前从不与他们提这事儿,现在这丫鬟这么说,还真一时阻拦了他的脚步,这是在刘家宅子,不是在长公主府。 鲁达犹豫又不知道怎么办地挠了挠后脑勺。 一抬头就见主厢房那边统领也被一名丫鬟拦在了门口。 那名丫鬟说了一席话后,统领压根看都没多看那丫鬟一眼,一手将丫鬟推开,径直离开了厢房。 丫鬟不甘心地追上来,可统领身周冷冽气质逼人,追了两步,丫鬟就不敢再跟上去了,只能用力跺了跺脚,快跑着离开,可能是去禀报主家了。 谢煊晔走到鲁达面前,给鲁达做了个手势,鲁达立马朝着谢煊晔抱拳。 谢煊晔在告诉鲁达,今晚他在秦殊凰那守夜,鲁达负责探察一番这间刘家长老的宅子,看看有没有危险。 虽然罗楚在秦殊凰面前保证了,但是他们不能完全依赖别人,正因如此,龙甲才留在了外面做接应。 当然,从头到尾,谢煊晔也没觉得罗楚是个好人。 到秦殊凰这边,看到秦殊凰被四名哑巴丫鬟热情的伺候,谢煊晔脸色更沉,又看到秦殊凰身上穿的衣裳和旁边桌上的饭菜,谢煊晔觉得罗楚更让他怀疑了。 刚到门口,一名哑巴丫鬟就把谢煊晔拦住了。 不管谢煊晔一张带着疤痕的冷脸笼罩多少寒霜,哑巴丫鬟就是鼓起勇气挡住谢煊晔的路不让他进去。 好似要誓死守卫秦殊凰一般。 秦殊凰见此无奈道:“让他进来,他是我的护卫!” 听到秦殊凰说话,哑巴丫鬟才恭敬地低头退到一旁让开道路。 秦殊凰对谢煊晔道:“菜色很多,来一起尝尝。” 谢煊晔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菜肴,只觉得无比刺眼,哪里还想尝味道。 他淡淡摇摇头,“小姐,我用过饭了。” 秦殊凰很快察觉到了谢煊晔的不愉,却不好在外人面前询问。 这般秦殊凰也没了多少品尝美食的心思,她让丫鬟们把饭菜都撤了。 见天色已经黑透,对谢煊晔道:“今日累了一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煊晔点头却走到了房间外就停了下来,抱着剑靠在廊下,“小姐快去睡吧,属下在这里给您守夜。” 秦殊凰哪里舍得谢煊晔靠在这里守夜守一晚上,他身上的伤势才养好一些,最需要休息。 “你回去休息,换鲁达来吧。” 谢煊晔抬头看了一眼秦殊凰,她身上的衣裳换了。 一身浅浅的紫色衣裙,飘逸又高贵,可这身衣裙却不是他们带的行李里的。 谢煊晔抿唇,“等半夜我再去换鲁达。” 有时候谢煊晔在某些方面会异常执着,就算是秦殊凰也劝不动,比如说现在。 秦殊凰无奈,只能先由着他。 秦殊凰吩咐一名哑巴丫鬟去泡一壶红茶,取些点心。 等红茶和点心来了,秦殊凰亲自查看没问题才让丫鬟端到谢煊晔身边。 做完这些,秦殊凰回到里间休息。 她从南疆到广南一路坐的马车,一天一夜的路程让她早就疲惫不堪了。 刚躺在软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知道谢煊晔在门外守着她,安全感倍增,她睡的就更沉了。 二进院子的书房,管家轻轻敲门进来。 正在灯下看书的罗楚抬起头来,“客人可安排好了?” 管家笑眯眯地点头,“主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姑娘很喜欢主子准备的东西,四个丫鬟也讨姑娘喜欢,只是……” 听到只是,罗楚微皱眉头,“只是什么?” “只是跟在姑娘身边的护卫很是碍眼,晚上姑娘休息,那护卫还要守在姑娘门外。” 罗楚嗤笑一声,玄苍统领还真是忠心! “姑娘没说什么你们就不用管,省得姑娘厌烦了你们。好好伺候好姑娘!” “是,主子!老奴定会全心全意伺候姑娘,老奴告退!” 住在罗楚隔壁长老宅子里有两名厨房的婆子在说闲话。 “以前隔壁院子一向清冷,大厨房一天都开不了一次火,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大厨房烟囱都不带停的。” 另一名胖厨娘八卦一笑,“你不知道吧,听说是长老把安置在外面的女眷接回来了,空了许久的三进宅子里住了人,家里有了女主人可不得热闹起来嘛!” “当真?你见着了?好不好看?” “那……没有,我一个厨娘哪里有这闲工夫出去看热闹,我是听刘三姐姐夫的侄子说的,那位进府的时候戴着帷帽谁也没看清长相,但那身段是没得说!不过被长老藏了这么久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好看!不好看长老也不会这么宝贝!” “也是!” …… 趴在墙头偷听的黑衣人悄悄退了下去,消失在夜色里。 刘家大宅,一位婆子快步进了主宅后院,半柱香后,出现在瑜夫人的床边。 帐幔内,瑜夫人喘息了一声道:“查清楚了?” 婆子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低头回道:“回夫人,查清楚了。” “说……”瑜夫人声音微抖,险些一个字出不了口。 婆子顾及帐子里还有别人,犹豫着没开口。 很快一件东西从帐子里飞出来砸在婆子脸上。 婆子骇了一跳,忙跪在床边,跪下的时候,头一低,砸在她脸上的东西滑落了下来,竟是一件男人穿的长裤…… 第269章 长公主是刘家上宾 “还不说!”瑜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恼怒。 这个时候婆子哪里还敢不说,连忙埋着头道:“土司要处理的人用的是京城那边的长老令牌!” “什么?!快通知几名长老私底下拦着土司,用京城令牌的人黎宏绝对不能动!”原本有些迷离喘息的瑜夫人瞬间清醒,声音也变得冷静起来。 婆子立马道:“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安排!” “滚!” 婆子低着头倒退几步就迅速快跑了出去。 出了房间,婆子用帕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匆匆去办事了。 拔步床内,一精壮男子揽着瑜夫人,在瑜夫人额头上落下一吻,昏暗中,男子眉目与黎宏有五分相似,但是比黎宏更年轻、更健壮。 瑜夫人似乎爱极了他的身材,即便是云雨后,手掌也在抚摸着男子赤果的强壮身躯。 广南城外,一名力巴打扮的男子捂着受伤的右腿,一瘸一拐走到了都护府大营前。 守着大营的兵士们刚要阻拦,这名狼狈的力巴就从怀中掏出了都护府的令牌。 守门兵士看了立马向力巴行礼,“属下给赵校尉请安!” 力巴打扮的赵校尉忍着痛道:“快,送我去见都护!” 两名守门兵士立马让人找来担架,抬着赵校尉去了彭都护的营房。 彭都护见自己刚派出去的手下受伤回来了,脸拉了下来,“其他四人呢?” “被刘家护卫杀了……” 彭都护听到这句话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踢翻,怒道:“好一个刘家,连我的亲信都敢杀!活的不耐烦了!” “消息打探的如何?可有结果?” 赵校尉肯定道:“长公主进了刘家宅子,刘家奉为上宾!” 果然! 长公主与四皇子暗地里合作了!真当摄政王是死人嘛! 彭都护让人将赵校尉抬下去治伤。 赵校尉一离开,柳将军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彭都护迎了上去,“将军,怎么办?可需我派人去刘家刺杀?” 柳将军冷笑一声,“把你能动的人手给我一半,既然刘家要插手,就不要怪本将军心狠手辣了!” 还有罗楚,正好他趁机一网打尽! 在东方鱼肚白出现之前,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候,也是大部分人睡的最沉防备最浅的时候。 突然院墙处响起轻微的声响,像是瓦片被人不小心踩碎的声音。 谢煊晔并未像之前与秦殊凰说的那样到半夜回去换鲁达来守夜。 他抱着长剑靠在秦殊凰房间外的廊下,剑柄上的红色缎带随着夜风飘舞,微闭着眸子,一有任何声音响动,他就立马睁开了眼睛。 眸子里冷光凛冽,哪里有一丝睡意。 在院墙上发出第一声微小的响动时,谢煊晔就发现了。 他往旁边的窗边走了走,一旦发生情况,他会第一时间破窗进入屋内保护秦殊凰。 只是不等外面的贼人翻入三进院子,二进院子里就响起了打斗声。 没一会儿,打斗声消失了。 从始至终,谢煊晔站在秦殊凰窗外,脚步动都没动一下,更不用说出手了。 天亮前,这样的打斗在二进院子里竟然有两场。 谢煊晔冷笑,看来不光是都护府,刘家内部也不平静。 二进院子里,管家低声在罗楚身边禀报,“主子,都处理完了,两波人,一波是咱们刘家的人,一波是军武里的。” 罗楚抬头扫了管家一眼后低头继续看书,“都拾掇拾掇送到瑜夫人面前。” “是!老奴这就去办!” 天一亮,刘家大宅就忙碌起来。 内宅院子门口,一群人叽叽喳喳。 开门的婆子顿时心情烦躁不堪,准备开了门就教训这群不懂规矩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夫人院子门口吵闹。 开了锁,又取掉了门栓,两扇门往里一拉,顿时几具腥臭的尸体没有门板依靠从外面滚进了内宅院子,恰好落在了开门婆子的脚上。 一张血呼啦扎的脸印入开门婆子眼中。 开门婆子看到这一幕,瞬间惊叫,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再往外看,内院门口竟然堆了二十来具这种尸体! 开门婆子哪里见过这个,屁滚尿流的进内院向瑜夫人禀报。 得知消息的瑜夫人很快出现在刘家大宅的前院议事厅。 那些被堆放在内宅门口的尸体现在全部整齐摆放在议事厅里。 按照衣着打扮分成了两部分。 瑜夫人两侧坐着刘家族中掌权的长老们。 议事厅里安静非常,尸体散发着血腥味,长老们的脸色个个难看至极。 等了足足两盏茶的工夫,议事厅门口才响起脚步声。 众人目光移过去,发现是姗姗来迟的黎宏。 黎宏看到左边的尸体脸色顿时阴沉,看到右边的尸体瞬间愤怒。 瑜夫人微微闭着眸子坐在上首,黎宏来了也没睁眼看他一眼。 黎宏顿时有些心虚。 他大步走到瑜夫人身边坐下,威严道:“有劳诸位久等。” 他话刚说完,坐在他旁边的长老就猛然起身怒气冲冲道:“土司,这等时刻,你难道还要内耗?是不是要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杀绝了你才会罢手!” 躺在议事厅左边的那些尸体只要是刘家高层都认出来了那些人是黎宏的亲信! 以前一直站在黎宏这边的瑜夫人这次没有帮黎宏说话,仍然闭着眼睛,好似被诘问的人不是她的丈夫一般。 黎宏看了瑜夫人一眼,气怒,之前刘可瑜可是答应他站在他这边的!如今他被这些老不死的质问,她却当没看见一般。 旁边又一位长老开口,“土司,你虽然不是我们族人,却也成了夫人的夫君,也算是我们半个刘家人,作为土司,作为刘家人,你如何能戕害本族!我刘家的家法上可是写了,即使是土司,戕害本组长老们也有罢免的权力!” 黎宏不敢置信这几个老家伙竟然这么说,身侧拳头捏紧,好似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打到几个老不死的脸上。 一直没说话的瑜夫人突然睁开了眼,冷声喝道:“够了!” 第270章 谢煊晔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吵闹的长老们立刻闭了嘴,互相看了几眼,重新坐回座位。 而黎宏也从暴怒的边缘清醒了过来,紧攥的拳头稍稍松开。 瑜夫人扫了黎宏和众位长老,冷声道:“夫君,左边的人可是你的手下?” 长老们都能认出来,怎么可能瞒得过瑜夫人,黎宏就算是不承认也没用。 他点点头。 瑜夫人声音威严,“那族中长老也没冤枉你,可念在你亲人刚没,我就不重罚了,夫君自己去祠堂思过三日吧!” 黎宏不忿的想说什么,可抬头与瑜夫人的目光对上,他一怔,再次冷静下来,应下了瑜夫人给他的惩罚。 黎宏被罚,瑜夫人又看向各位年迈的长老,出口的声音威严不减,“当初是各位长老同意本夫人嫁给黎宏的,黎宏能当上刘家的土司是他的能耐,你们若是看不惯怎么当初拦不住他?现在挤兑他,难道你们就是在为刘家着想嘛!” 几名闹的最凶的长老立马起身请罪,“夫人教训的是,我等有错!” “你们年纪大了,我就不罚了,省得你们在族人面前没有脸面!但这些尸体里可不止黎宏的亲信,还有都护府的人!我们刘家可不是任由人随便欺负的,这件事交给你们处理,几日后给本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瑜夫人这么说,长老们松了口气,立马保证会给刘家找回面子。 黎宏沉默坐在自己土司的位子上眼神闪了闪。 尽管夫人借着这个机会帮他消耗了刘家反对他的几名长老势力,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忐忑,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好似夫人不像之前那般信任他了。 议事厅里的刘家人散了后,黎宏被族人带去了刘家祠堂,随后祠堂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当真是将他关在了祠堂里,让他面壁思过! 黎宏捏着拳头,盯着被关地严严实实的祠堂大门,心中不甘越来越甚。 清晨阳光洒向刘家长老宅子的时候,一切重新变得平静。 一夜好眠,起床梳洗后出来看到谢煊晔还站在门口廊下。 看到谢煊晔眼睑下淡淡的青色,秦殊凰猜到谢煊晔怕是一夜没睡,一直守在门外。 她心疼不已,恰好这个时候鲁达神清气爽的来了。 顿时,秦殊凰对鲁达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丫鬟们送来的朝食,秦殊凰只招呼谢煊晔吃,却不提鲁达一句。 鲁达挠着脑袋,旁边是飘着香味的朝食,闻着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叫。 可殿下不发话,他也不敢讨要,委屈的低着头像是个受气包。 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一起来,殿下的心情就由晴转雨了? 秦殊凰见谢煊晔吃了半碗面条就放下了筷子,有些生气的道:“玄苍,去休息,否则今日你就别出去了!” 谢煊晔被强迫着回房间休息,走前交代鲁达护卫好秦殊凰。 为了惩罚鲁达,秦殊凰让他将谢煊晔没吃完的面条吃了。 鲁达一听殿下这个命令,完全不嫌弃,端起谢煊晔吃剩的面条三两口吃了个干净,面汤都没留下。 吃完还厚着脸皮问秦殊凰要了几个包子。 秦殊凰见鲁达吃饱就站到了她的门前尽职尽责当着护卫,无奈地摇摇头,看来鲁达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 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的人生气有什么用呢。 到时候说不定自己气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生气…… 用了朝食后,四名哑巴丫鬟陪着秦殊凰在三进院子里的花园散步。 而后管家来请秦殊凰去二进院子里下棋,说是自家主子相邀。 秦殊凰要在这处长老宅子住几日,又不能出去,下棋倒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不过她许久没下棋,技艺已经生疏了,不知道是不是罗楚的对手。 秦殊凰跟着管家去了二进院子。 二进院子布置的清幽简单清爽,是罗楚喜欢的风格。 进了二进院子,只见一处花藤下的石桌已经摆放好了棋盘棋子,而罗楚已经坐在石桌边等候。 秦殊凰从小被先皇先皇后精心养育,琴棋书画都涉猎了一些,加上她从小就聪慧,棋艺不差。 第一盘棋的时候,秦殊凰出手还有些生涩,输的很快。 第二盘棋时,好似那些关于下棋的久远经验都回来了,一盘棋下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输给了罗楚两个半子儿。 罗楚道:“进步很快,若再继续下去,赢罗某不成问题。” 秦殊凰不傻,知道在落子的时候,罗楚故意让棋了,不然这场棋局不可能下到现在。 “下次下棋,希望罗先生不再藏着掖着。” 罗楚闻言笑起来。 两局棋结束就到了用中饭的时候,秦殊凰谢过罗楚一起用饭的邀请回到了后院。 鲁达跟在秦殊凰身边,秦殊凰下棋,他就在旁边看着,很快就成了蚊香眼。 秦殊凰下了多久的棋,鲁达就打了多久的哈欠。 仿佛整个人还陷在梦里。 直到听秦殊凰说“摆膳”他才精神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看丫鬟们上菜。 还忍不住不停地咽口水,就是一吃货! 秦殊凰无奈,让丫鬟们给鲁达也端了饭菜,用过中饭,秦殊凰准备小憩片刻,顺便让鲁达去给谢煊晔送饭。 谢煊晔休息的厢房里,补了一上午觉,谢煊晔精神好了许多。 鲁达乐呵呵地拎着食盒进来,将食盒里满桌子的菜都摆上桌,“统领,用饭了,好多你爱吃的!” 谢煊晔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果然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与昨天送来的简陋饭菜完全不同。 “怎么这么多?”谢煊晔走到桌边坐下问。 鲁达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是殿下让属下送来给统领的。” 阴郁了一晚上的谢煊晔顿时脸色好了一些,拿起筷子尝了几道菜就胃口大开。 边用饭谢煊晔边问鲁达,“殿下早上做了什么?” 鲁达一早上在秦殊凰身边寸步不离,对秦殊凰的行踪了如指掌,听统领问,顺嘴就说了出来,“殿下用了朝食后,就去花园散步,随后被罗先生请去了二进院子下棋,足足下到中午才回去。从殿下到顾府属下就跟在殿下身边了,还是第一次见殿下下棋,罗先生都夸殿下棋艺好!” 谢煊晔:…… 突然就觉得吃不下去了…… 第271章 刘家的秘密(1) 谢煊晔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起身拿了佩剑就往门外走。 鲁达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统领这是怎么了,他连忙追了上去,“统领,您去哪儿,饭还没吃完呢!” 可惜,他视线里已经只剩下谢煊晔的背影。 秦殊凰午歇过后就发现谢煊晔又守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还自作主张地打发走了罗楚派来请她的管家。 秦殊凰无奈笑了笑,下午没再出门,只在房间里看书休息。 次日一早,秦殊凰刚起身,谢煊晔就快步进了房间。 他扫了一眼四周,秦殊凰挥手让身边伺候的四名哑巴丫鬟退下。 等花厅里只剩下秦殊凰与谢煊晔两人,谢煊晔上前一步将一只细细的竹管递给秦殊凰。 “殿下,刚送来的消息。” 秦殊凰迅速将竹管打开,而后取出里面一张被卷起来的纸条展开。 看完后,秦殊凰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她把纸条递给旁边的谢煊晔。 纸条上记录的是亲卫们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罗楚让她帮忙调查的四位刘家长老行踪确实很奇怪。 四个人里的三个人每隔三天必然会离开一次刘家大宅。 三个人带着护卫离开广南城,并不走相同的道路,出城后,去往附近村庄,随后就会消失在村庄里,再也找不着,三天后,三位刘家长老的马车才会从村庄回城。 回城的马车里三位长老从未露过面,马车直接从刘家大宅侧门驶入刘家大宅。 奇怪的是,三位长老离开刘家大宅的时候,有下人声称在刘家大宅内院见过几位长老。 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又瞬间出现在别的地方,那只有一种可能! 谢煊晔面色冷峻的道:“他们去的村庄有暗道?而后又通过暗道回的刘家大宅?” 谢煊晔看着秦殊凰的眸子说出了这句话,显然这也是秦殊凰心里的猜测。 秦殊凰皱眉,“既有暗道,为什么他们还要演这么一出戏。” “为了遮人耳目!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通过暗道做了什么或者是运了什么!这东西对刘家定然十分重要!” 谢煊晔说的没错,不然刘家不可能这么小心。 到底什么东西能重要到这等程度? 秦殊凰派人去前面院子叫罗楚过来商议。 当罗楚看完纸条并且听了秦殊凰的分析后,面色同样变得严肃。 秦殊凰道:“罗先生可有法子安排我们一探究竟?” 罗楚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些就是他想挖掘的刘家真相,眼神沉了沉,应了下来,“明日又会有其中三人离开刘家大宅去往城外村庄,今晚我会让人安排,明日我们一起去查看究竟。” 秦殊凰挑眉,没想到罗楚要亲自去。 “好!” 当晚几人好好休息。 次日一早,秦殊凰被丫鬟换了普通年轻妇人的装扮,遮掩了容貌,与同样换了装束的罗楚、谢煊晔、鲁达一起到刘家大宅的前院。 秦殊凰被丫鬟带着上了一辆刘家下人乘坐的马车,谢煊晔等人扮作普通家丁护卫跟在马车旁。 两盏茶后,刘家七长老带着常随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 七长老让身边常随招呼一声,三辆马车十多名家丁护卫的队伍出发,离开刘家大宅。 秦殊凰乘坐的马车里,不止她一个女子。 加上她一共有七名女子,七人挤在一辆马车里,着实憋闷拥挤。 这些与她在一辆马车里的女子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看他们衣着都是刘家大宅里的下人。 马车内,有女子忐忑担忧道:“不知道我们会被分给谁家……” 花了一番工夫,秦殊凰成功打探到七长老带着这群女人的目的。 她们有的是刘家大宅里年纪偏大还没配人的丫鬟,有的是配了人死了丈夫的小寡妇。 刘家要将她们带到族人聚集的村庄,把她们许配给还未娶妻的男性族人。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不到出了城门,而后一路往郊外跑去。 又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村庄。 这村庄与秦殊凰以往见过的那些村庄不同。 整个村庄外围都有石头垒成的围墙,村口还有巨大的竹子制成的竹门,不像是一座村庄更像是防御齐全的堡垒。 村口有村子里的壮丁守着,进出村庄都要查验。 队伍开头有护卫亮出了腰牌,他们一行被放进村庄。 等他们进了村庄后,村庄偌大的竹门就被重新关上。 这座村庄依山而建,背后就是巍峨的广南群山。 进了村庄后,队伍直直往村尾行去,这处村庄路上往来的村民很少,有几名孩童,也不时有拿着武器的壮丁,却没看到一个女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年轻的,都没看到! 秦殊凰悄悄放下马车的车帘,顿时觉得更加奇怪。 车队走到村尾拐弯进了一处农家宅子。 这处宅子很大,用土围墙围着,院子里面的房屋也比普通村民的房屋要高大齐整。 刚敲响了宅子的院门,就从屋内快跑出来一名年轻男子。 他迅速开了门,将整个车队迎进了院子。 等所有人和马车都进了院子,年轻男子又把院门重新仔细关上。 马车停下后,秦殊凰所在马车车帘被人从外面撩开,刘家大宅的护卫们让她们这些女人下马车进这院子里的堂屋。 秦殊凰与刘家的女人们进了堂屋后,一行的管事就给这些女人每人发了一条布巾,要求她们蒙住眼睛。 说是要带他们去分配好的族人家中。 女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都乖顺地用布巾蒙住了眼。 秦殊凰朝着不远处的谢煊晔鲁达看了一眼,也照着同行女人们的模样把眼睛蒙住。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蒙的不紧,一会儿稍微松一松就能看到周围的情形。 蒙住了眼睛后,秦殊凰等女人被刘家长老和护卫们带着去了堂屋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陈设简陋却很干净,角落摆放的木床上还有被子和枕头,上面一尘不染,显然每日都有人在这里睡觉。 透过故意留出来的缝隙,秦殊凰看到房间正中的石板被人撬开,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大洞来。 随后,所有人都依次进入了这个洞中。 果然,刘家有密道! 第272章 刘家的秘密(2) 被蒙住眼睛的女人们被搀扶着进了密道里,虽然感觉到环境变化,但身边都是族人,她们并没有多害怕。 这条暗道很是宽敞,两边还点了油灯,显然不是新挖的,恐怕已经存在几十年了。 七长老带着两名常随两名护卫走在当先的位置,一行在暗道里走了两刻钟,前方才出现了一点光亮。 秦殊凰发现那光亮并非出口,而是一间点了许多灯盏的密室! 所有人到了密室外,只有七长老带着两名常随进了密室内,其余人被留在外面。 等了大约两刻钟,又分别从两边的密道汇集来了两波人。 一波以三长老为首,一波以四长老为首。 同样,三长老和四长老也把身后的人留在了密室外,他们带着几名亲信进了密室。 没一会儿,留在密室外的人被允许进入密室。 秦殊凰等女人最先被带进密室里。 透过特意留出来的缝隙,秦殊凰看到密室的一面石门被打开,而石门上有三个孔洞。 秦殊凰眼睛微微一眯,猜测这道石门打开需要刘家的三位长老同时使用钥匙。 三把钥匙一起才能打开这道石门,缺了哪一把都不可以。 正是如此,每次去庄子都是三位长老。 跟着大部队穿过打开的石门,这次没走多久,就从一处洞口出了密道。 这里又是一处院落。 刚从洞口出来,站在这处陌生的房间里,耳中立马充斥着许多嘈杂的声音。 吆喝声、怒骂声、各种牲畜的叫声……与之前安静诡异的村落相比,这里更像是真正的村落。 被人带到了院子里,与秦殊凰一起的女人们才被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布条。 长时间的阴暗让秦殊凰也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 片刻之后才看清周围的情景。 这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独轮车来回穿梭不停,周围大部分都是赤膊的男子在运送东西。 这里不是什么村庄,而是一处矿场!而且是一处银矿! 这一瞬间,秦殊凰立刻明白了贫困的广南城里为什么唯独刘家会富的流油。 刘家极力想遮掩的最大秘密是什么,现在所有的答案都摆在了秦殊凰面前! 这就是为什么刘家能给四皇子平王源源不断支持的原因! 七长老见人都带来了,立马吩咐身边常随,“把这些女人带去分给矿工们。” 常随立马应下,转身就带着家丁们赶着这些女人离开,往一处长长的房舍走去。 同行的女人们这才觉得事情脱离掌控,一个个挤在一起,眼睛里露出惧怕未知的惊恐。 谢煊晔朝着鲁达使了个眼色,让鲁达跟着罗楚,而他则混在驱赶女人的家丁里,保护秦殊凰。 还好,驱赶女人的家丁人数不多,连谢煊晔和那名七长老的常随只有六人。 女人们被领到了长长的房舍前,立马从房舍里窜出几十名汉子,这些汉子全部都是矿工,他们穿着破烂,眼神却如饥渴的狼群,恨不得将眼前七名女子立刻分食殆尽撕个粉碎! 秦殊凰低着头往女人们身后躲了躲,谢煊晔用高大的身躯遮挡住那些矿工的目光。 为首的矿工一把胡子,三十来岁,一脸猥琐,他嘎嘎笑着道:“老爷们,这些女人是赏赐给我们的吗?” 常随道:“是,你们谁能让她们怀上孩子,她们就是谁的婆娘,有婆娘的人可要好好护住自己的婆娘!” 矿工们听完常随的话,瞬间猥琐的大笑起来。 虽然七长老的常随这么说,但是这里的矿工都知道,这些女人就是他们的发泄工具,哪里会是一个人的婆娘,这么多男人,女人怀孕了,怎么可能还能分得出是谁的崽子。 每个月,为了不让刘家银矿的这些矿工暴动,刘家大宅都会送一些女人过来。 不出半个月,送来的女人就会有没命被埋了的。 只有少数几个挺过来会怀上孩子,然后被这里的管事安排进厨房等地干活,给这些矿工做饭,等孩子生下被带走,她们又会被送进矿工们的房间…… 被送来这里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活着出去的! 常随一挥手,休息的矿工们立马上来抢女人。 瞬间,女人的惊叫声和男人的欢呼声交杂在一起。 当有矿工要去拉秦殊凰时,谢煊晔顷刻将秦殊凰护在身后。 当几名矿工接触到谢煊晔冰冷像是能杀人一般的眼神时,下意识就退缩了。 其中一名矿工讨好道:“老爷是看上了这个女人吗?我们这里的规矩,老爷看上了就老爷先用,我们吃剩的就行!” 说完还猥琐的朝着最边上的一间房舍指了指,“那是给老爷留下的房间,您放心,绝对干净。” 七长老的常随看着这一幕,根本没多管,转身就离开了。 显然他见多了这一幕,旁边两名家丁还哈哈拍了拍谢煊晔的肩膀,调侃道:“小兄弟,胃口倒是不小,行了,快去办事吧,记得事情办完过来集合!长老可不喜欢等人,过了时间,小心让你留在这当矿工!” 谢煊晔扫了一眼这些猥琐贪婪的矿工,拉着秦殊凰快步往那间房舍走去。 剩下两名家丁哈哈大笑。 其余一起来的女人已经哭喊着被矿工们拖进了其他房舍…… 那些矿工说的没错,这间房间还算是干净,房间里摆设很简单,只一床一桌一椅。 进了房舍,另一边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而后一个包袱被扔了进来。 秦殊凰看见了,刚刚扔东西进来的人是龙甲。 谢煊晔拿起包袱递给秦殊凰,低声道:“殿下,赶紧换了衣裳,我带你离开这里。” 秦殊凰点头,当着谢煊晔的面就开始解外衣。 谢煊晔冷峻的面容瞬间就爬上了红晕。 他连忙转过身背对着秦殊凰。 秦殊凰压根就没管谢煊晔,龙甲送进来的是一身家丁衣裳,肥大,还有帽子,穿上身后倒是可以遮住女子身形,秦殊凰本来个子就高挑,再在脸上做些遮掩,只要不特意盯着她看,一时分辨不出来她是女人。 换了衣裳后,谢煊晔带着秦殊凰从后门悄悄离开。 一直跟在罗楚身边的鲁达,在刘家三位长老的带领下,进了这处矿山附近唯一规整的院落。 院落书房里,罗楚抬头看到坐在上首的人时,浑身僵住,瞬间失态! 第273章 又一员“大将” 只见书桌后坐着一名老者,白发白胡须,看起来道骨仙风,不知道还以为这老者是神仙下凡。 耳边是三位长老向首座老者的请安声,“参见家主!” 整个书房只有罗楚一人还站着,其他人都在弯腰施礼。 老者眉头皱了皱,看向护卫打扮的罗楚,旁边七长老用力瞪了眼罗楚,罗楚这才回过神,跟着弯腰行礼。 “你们都辛苦了,起来吧!” 刘家的三位长老入座,其余护卫等人站到了长老们身后。 罗楚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上首的老者,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情不自禁的发抖。 这个人当年竟然没死! 谁能想到在外界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刘家前任土司刘辰华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身体康健! 刘辰华便是刘贵太妃与瑜夫人的父亲,刘辰华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否则土司之位也轮不到黎宏这个外人。 罗楚的异样落入了旁边的鲁达眼中。 书房里,三位长老向家主刘辰华报告了刘家大宅的情况。 刘辰华颔首,不一会儿有一名男子给刘辰华送了矿山的账册进来。 鲁达悄悄抬头扫了一眼,只觉得进来送东西的男子看起来格外眼熟,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三名长老进了刘家银矿后一般要在这里待两天,检查银矿事务,并且带人亲自将开采冶炼好的铜矿从密道带出去。 进矿山的三位长老和随从都被安排了住处。 秦殊凰等一行都是跟在七长老身后进来的,所以与七长老住一处院落。 秦殊凰被谢煊晔带进了矿工营房后,过了大半日,才有矿工大着胆子去敲门。 敲了会儿门,见里面没人应,门才被打开。 当几名矿工看到房间地面上的血迹时,都可惜地摇摇头。 今天送来的几个女人就一个长的不错,他们原本想着来沾沾腥的,可惜被那个护卫玩死了。 矿工们也只是可惜了一瞬,并没多在意,以前这种事情发生过许多次,进来的女人被弄死了,找个荒僻的地方把尸体丢了便是,过几日就会有豺狼把尸体拖走,比埋了还干净。 一个低贱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多想。 半夜,除了矿场矿工干活传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其他地方都很安静。 窗户被敲了两下,谢煊晔打开窗户,鲁达就从窗户翻了进来。 “怎么样?”秦殊凰问,为了等鲁达的消息,秦殊凰和谢煊晔都没睡。 鲁达蹙眉压低声音,“刘家在矿山旁最豪华的院落里竟然还有一名家主。” 鲁达形容了一番刘辰华的模样。 随后他继续道:“罗先生好似与这位刘家家主有恩怨。” 听了鲁达的话,谢煊晔与秦殊凰互相看了一眼。 “还有一事属下觉得蹊跷。” “但说无妨。”秦殊凰道。 “今日在书房刘家家主身边还出现了一个人……”等晚饭后,鲁达才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人熟悉了,那人长的竟然与刘家土司黎宏有五分相似! 鲁达将这件事告诉了秦殊凰与谢煊晔。 “这人与黎宏样貌相似?” 鲁达点头,“殿下,他会不会是黎宏的儿子?” 龙甲之前专门打探过刘家的消息,谢煊晔知道的要多一些,“鲁达口中的刘家家主很可能就是瑜夫人的父亲,刘家的上一任土司刘辰华。” 秦殊凰皱眉,“他不是十多年前就死了吗?” “与黎宏长相相似的人看着年纪多大?” 鲁达回:“约莫三十多岁。” “那应该不是黎宏的儿子。”黎宏快五十,他二十多岁叛逃南疆,快三十才与瑜夫人成婚,就算是瑜夫人能生育,他们的儿子也不会三十多岁。 鲁达努力回想书房中的情景,而后道:“确实像统领所说,这男子在刘家家主面前毕恭毕敬,不像是晚辈倒像是下属,他同样称呼刘家家主为家主,并没有其他称呼。” 秦殊凰颔首,让鲁达离开。 鲁达离开房间后,秦殊凰托腮看向谢煊晔,“如果鲁达的判断没错,怕是一会儿罗先生就要亲自找过来了。” 不等谢煊晔说什么,鲁达去而复返,重新在窗边敲了敲,“殿下,罗先生有要事要见您。” 果然! “请罗先生进来吧。”秦殊凰低声道。 窗户被谢煊晔重新打开,鲁达、罗楚和罗楚带来的一名护卫进了秦殊凰与谢煊晔休息的房间。 房间里没点灯,只能看到淡淡一层人影,饶是这样,秦殊凰都能感受到对面罗楚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和恨意。 以前看到的罗先生虽然有些单薄,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淡泊致远的,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只会淡然笑一声。 秦殊凰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么情绪外放的罗先生。 不但秦殊凰诧异,谢煊晔也拧起了剑眉。 一进房间,罗楚就向秦殊凰行大礼,“殿下,罗某有一事相求!若是殿下能答应,日后罗某就为殿下效忠,绝无二心!” 罗楚这句话一出,饶是秦殊凰,杏眸里也都是惊讶。 面前的男人可是罗楚,是未来给四皇子平王定天下的第一大功臣。 如果他真的能效忠于她与皇弟,这的确是一桩一点都不亏的买卖! 即便是她不需要,皇弟却绝对需要! 一直理智的秦殊凰在这一刻也动摇了。 她看向面前真诚弯腰屈身的年轻男人,贤才面前,秦殊凰都没来得及询问谢煊晔的意见,直接道:“罗先生不必客气,请起,何事?说来便是!” 听到秦殊凰毫不犹豫的话,罗楚心中一暖又一喜。 他起身,看向秦殊凰的一双眸子都变得璀璨如繁星。 可坐在秦殊凰身后的谢煊晔,这一刻眼眸陡然变得深邃晦暗起来。 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手背上顷刻青筋暴突。 罗楚的表情让他觉得刺眼无比,如果不是秦殊凰在旁边,他的拳头早就挥打在罗楚的那张脸上。 罗楚没想到秦殊凰真的会帮他,既然秦殊凰这么毫无避讳地站在他这边,他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隐瞒。 罗楚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恨意,“隐藏在刘家银矿的刘家家主刘辰华是我的仇人!” 第274章 罗楚身世 罗楚其实出身广南大族刘家。 罗楚原名刘钧贤,父亲刘绛虽是刘家旁支,但聪慧绝顶,不管是学文还是学武都天赋极高。 很快罗楚的父亲刘绛就被刘家嫡脉的十一长老看中,进入嫡脉才能上的族学。 族学里与罗楚父亲一批的刘贵太妃瑜夫人等一批人。 看中刘绛的十一长老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刘绛十岁时,十一长老与刘绛父母商量,将刘绛过继到自己名下。 十一长老夫妻待人宽厚,女儿也善良温婉,一家人都很疼爱刘绛,将刘绛当成亲子亲弟弟看待。 刘绛在父母和姐姐的疼爱下过了五六年幸福的生活。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谁想到变故突生。 姐姐看中了一名族中的青年,十一长老夫妻见过,觉得女儿看中的男儿不错,已经私底下答应了这桩婚事。 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刘辰华为了扩大自己在广南的势力突然决定将幼女刘可君送入宫中。 刘可君作为广南土司的女儿不可能一个人进宫,为了固宠,刘可君在族中选了四名姐妹,名单上就有刘绛的姐姐。 十一长老夫妻得知此事,去找土司求情,在刘家主宅夫妻俩被土司和众位长老驳斥。 为了父母,刘绛的姐姐退了婚事,跟着刘可君进京。 临走前,十一长老夫妻和刘绛多番叮嘱她,让她保重自己宁可甘心做宫女也不要强出头。 刘绛的姐姐郑重应下。 她本就是个温柔和婉的女子,宽容大度,一家人相信只要她低调,保住命不是问题。 等刘绛再大几岁,就去京城考功名,到时在京城经营,让她有个后盾。 带着对家人的不舍,刘绛姐姐跟着刘可君出发。 不到半年,刘可君给广南来信,刘绛的姐姐没了…… 十一长老一家不敢置信,可派人去京城查,也查不出个结果。 刘绛要亲自去京城为姐姐讨回公道,却被一下子老了十岁的十一长老夫妻死死拦住了。 他们没了女儿,可不想儿子再折进去。 刘绛又隐忍五年。 少年变成了青年,也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 女子是广南石鼓书院院长的小女儿。 两人喜结连理。 儿子有了家,十一长老夫妻就放心了,夫妻俩本就喜欢云游炼金,十日里有九日不在广南城。 有一日,十一长老夫妻满脸高兴急匆匆的回了家,当即把儿子拉进了书房。 而后刘绛又请了妻子去书房。 一家人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个晚上。 此后,十一长老夫妻和刘绛就早出晚归。 没多久,刘绛妻子有了身孕。 一天晚上,刘绛满身疲惫回家,看到妻子的肚子在不知不觉间已有了五个月,想了想,他立即决定送妻子回石鼓书院。 求岳父母照看妻子,刘绛离开了石鼓书院。 两个多月后,突然一行人赶来石鼓书院,院长亲自接待,可接到却是女婿一家三口都没了的消息。 正在屏风后偷听的刘绛妻子受了刺激,顿时动了胎气。 孩儿早产活了下来,但是刘绛妻子却与刘绛一起去了。 刚出生的罗楚就住在了石鼓书院,由外祖父外祖母抚养长大。 学成之后外祖父母才告诉他的身世。 罗楚利用与刘家的联系和石鼓书院的关系进京投效了四皇子。 又在四皇子的安排下入了摄政王府,成为了摄政王的罗先生。 除此之外,他一直在调查父亲和祖父母的死因。 直到近些年才慢慢有了一些进展。 他知道祖父母是死于刘家土司刘辰华之手,父亲是为了救祖父母被杀的,其中瑜夫人也有牵扯。 但他们因为什么而死,他始终查不出来。 他又深入调查,发现广南刘家应该有自己暗地里生钱的生意,不然这些年不可能扩张的如此之快。 刘家的这道生意非常隐秘,这些年下来,外祖父外祖母都没查出蛛丝马迹。 这次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真正的因由! 本以为他的仇人只剩下了瑜夫人一人,没想到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刘辰华竟然还在! 罗楚身边要么是摄政王的人手,要么是四皇子的人手。 他真正能用的人其实只有石鼓书院外祖父外祖母给的家仆。 人数不多,而且在武艺上都一般,想要趁着这个时候手刃杀父仇人几乎不可能。 这才要请秦殊凰帮忙。 罗楚和盘托出,秦殊凰听完后满脸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罗楚刘家长老的身份是真的! 而且他居然有这样的身世! 怕秦殊凰不信,罗楚将父亲和母亲的信物取出给秦殊凰查看。 石鼓书院在广南一带很有名,犹如中原的白鹿洞书院,院长弟子都有特殊的印信。 秦殊凰眼睛微亮,“罗先生,你想本宫帮你杀了刘辰华?” 到了现在,罗楚对秦殊凰不再有丝毫隐瞒,他朝着秦殊凰颔首。 “在这座矿山杀刘辰华不难,但刘辰华死后,我们这些人怕是一个都跑不出这座矿山!” 即便是加上她和谢煊晔的人手,与刘家银矿的人手比起来,犹如九牛一毛。 杀了刘辰华,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而罗楚的真正身份也会被瑜夫人和黎宏所知,到时候刘家与摄政王义和,查出她的身份将她交出去,那就遭了! 罗楚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刘辰华把持这座银矿,不管是瑜夫人还是黎宏都对他不满已久,而族中长老们也暗中站了队,刘家的矛盾一触即发。只要殿下能把人手借给我,我不但能手刃仇人,还能带着殿下全身而退!同时,将这座银矿一半的收益给殿下!” 秦殊凰很满意罗楚的回答。 这才是她认识的算无遗策的罗先生。 “好!本宫答应你!本宫现在在这里的人手由你驱使!只不过玄苍统领要留在本宫身边!” 罗楚抬头看了一眼微垂着眸的谢煊晔,眼中带了一丝可惜。 在他眼里,玄苍一个人比十个鲁达好使,可惜殿下没有借给他。 罗楚带着他想要的人离开。 谢煊晔坐在旁边的位置一言不发。 很快,秦殊凰就察觉到了谢煊晔变得低沉的情绪。 第275章 矿山暴乱(1) 谢煊晔忍不住道:“殿下,万一罗楚的计划失败了呢?你不应该将自己的安危交给罗楚!” 秦殊凰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谢煊晔,而后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你啊!我从来没有将我的安全托付给罗楚,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把人手放心的交给罗楚。你才是我最大的依仗!” “你……”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之前谢煊晔心中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泄不出来了。 怒火也渐渐消弭。 他盯着秦殊凰,最终只能叹息一声,叮嘱道:“殿下这两日就与我在一起,哪里也不准去。” 秦殊凰狡黠一笑,“好,都听你的。” 秦殊凰的亲兵混进来的其实不多,夹杂在三位长老的护卫里,连鲁达一共只有十五人。 许是罗楚还有些人手,估摸着加起来也不会有三十人。 秦殊凰倒是想看看,凭借这点人手,罗楚要怎么闹翻这座银矿,借机杀了刘辰华。 这天晚上在一片安静中度过。 次日一早,谢煊晔安排龙甲在暗中保护秦殊凰,他则跟着七长老巡查矿场。 查完矿场,几位长老要在书房中查账,他们跟来的这些护卫家丁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对完账册,会有专门人手将开采提炼出的银块装车,而后明天一早出发离开银矿,通过密道秘密运回刘家大宅。 秦殊凰在房间中等谢煊晔。 谢煊晔回来后,秦殊凰询问,“矿场什么情况,今日可看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谢煊晔解下腰间的刀剑放在一边,坐到秦殊凰身边仔细道:“这处矿山不小,现在正在开采的有三个矿坑,矿工们被分成了两班,日夜不停地开采,刘家对矿工并不好,矿工们每日只有两餐,分别是中午和晚上。除了这些,倒是没看到其他异样的地方。” 没有异样的地方就说明罗楚还没动手,“那就只剩下今晚一晚的时间了。”秦殊凰道。 “殿下,放心,如果今晚罗楚还没动静,就说明他无能!日后殿下也不用为他多费心了。”谢煊晔冷冷道。 不知道为什么,罗楚什么事都没做出来,谢煊晔心中反而涌起一股痛快舒爽的感觉。 “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秦殊凰点点头。 睡到半夜,突然一声巨响从矿山的方向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大部分人。 谢煊晔五感灵敏,被巨响惊醒后,第一时间护住旁边的秦殊凰,过了一会儿,见没听到别的巨响,谢煊晔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窗口有人小声敲了敲,随后响起龙甲的声音,“王爷、殿下,是矿山那边出事了,刘家家主已经带人赶过去了。鲁达刚刚路过的时候说,让王爷和殿下待在房间里,一会儿怕是就要乱起来了。” “你再去打探!”谢煊晔吩咐龙甲。 龙甲应是,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秦殊凰和谢煊晔对视了一眼,谢煊晔揽着秦殊凰,两人静心等待这一晚的结果。 几座开采的矿山离刘辰华住的主院最近。 发生巨响后,刘辰华这边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巨响把刘辰华惊醒,他拧眉坐起,叫人进来,没多久那个与黎宏长的五分相似的男人就进来了。 刘辰华脸色阴沉,“怎么回事?” 男人如实回答,“回家主,一处矿山坍塌了,好些矿工埋在了下面。” “你去处理。” 男人为难,“被埋的不仅有矿工,还有两队护卫……” “什么!”刘辰华惊得站起身! 矿山的护卫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族人。 有一半以上都是原来就跟在他身边的人马,这批人共有一百人,个个都是精锐,对他最是忠心。 他仍然能通过女儿掌控半个刘家就是靠这一百人。 为了完全控制住矿场,刘辰华将自己这一百精锐编成了三支护卫队,其中再插了些人手,每只护卫队又分为两队,共一百五十人,每次派遣五十人看守矿场。 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出过问题。 怎么今晚他五十人的护卫队就没了! 这犹如剜下了他一大块肉,让他又痛又心疼。 这次刘辰华再也没有推脱,“走,去救人!” 快些去,说不定还能救出一些,不至于让他的人损失惨重! 男人带着两小队人马很快就朝着发出巨响的矿场走去。 走到一半,刘辰华吩咐,“派人把三名长老也叫来。” 很快几名护卫就去客院叫三位长老。 刘辰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矿场周围吵闹声一片,矿工们被吓到,加上没了管束的护卫们,哪里还有心思干活,有的人在商量怎么把被困住的矿工们救出来。 刘辰华到的时候,命令身边护卫立刻抓了名矿工到刘辰华的面前。 白胡白发的刘辰华阴冷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护卫们都埋在了哪里?说!” 矿工被护卫揪着衣襟,哆哆嗦嗦回答:“不……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好好的采矿,这一片矿坑突然就塌了……好些人被埋在下面……” 说着矿工抖着手指着一处已经被埋住的地方。 “护卫们都是分散开的,怎么会被埋在一个地方!你是不是撒谎!”刘辰华语气愈发阴狠。 矿工身体本来还不错,可被抓来采了几年矿,体力透支,又吃不饱,身体瘦的与麻杆一般,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打颤。 “护卫们抓了矿工们的女人……这才聚集到一起……” 这种事不罕见,尤其是在晚上的矿场…… 见家主问差不多了,护卫一把甩开了这名瘦弱矿工。 刘辰华瞪了一眼面前的矿工们,而后指着倒塌下来的那一块下令,“挖开这里,把护卫们都救出来!救不出来,所有矿工明日都不准吃饭!” 刘辰华话一出口,整个矿场顿时安静下来。 矿工们本来就吃的差还要做苦活,现在连吃的也不给了,这根本就是在要矿工们的命! 突然,一个声音在众多矿工们当中响起,高亢嘹亮! “没饭吃了还要干活,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场!要是赢了,这矿山就是我们的!到时候兄弟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第276章 矿山暴乱(2)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一样瞬间将所有矿工们点燃。 这处矿山的刘辰华的护卫确实不少,但是与被抓来的矿工们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护卫两百多人,且个个武器装备精良,矿工们虽然只有开采银矿的斧头凿子铁锹等工具,浑身上下都是破衣烂衫,但人数却是护卫十倍! 这里的矿工都是刘辰华从附近抓来的普通百姓,男人被抓来挖矿,女人就被糟蹋了。 在这里挖矿,不但没有工钱,还要拼死干活,一旦有一点偷懒就要被护卫们打一顿。 吃的都是最差的,勉强活着。 等干个两三年,熬的干不动了,就会被护卫们找个理由打杀,尸体扔到后山喂狼。 到时缺人了再从外面抓人进来补上就是,完全没本的买卖。 密道入口的那座村庄,壮汉早就被抓没了。 这些矿工被压榨了十来年,已经积蓄了偌大的一股怨气,只是缺一根引线点燃而已。 鲁达在矿工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嗓子,顿时又有几个人跟着义愤填膺的附和。 “对!反抗!夺走矿山!” “打死他们!” “我们人多,上啊!” …… 喊完,鲁达带着亲卫们立刻缩在了人群里。 都穿着矿工们的破衣衫,又是在晚上,就算是刘辰华想将他们揪出来都分辨不出来。 压抑了多年的情绪被挑动起来,矿工们一下子像是发了疯。 想到那么多的不甘、压迫,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开裂的手指,咕噜噜乱叫的肚子,而对面的刘辰华饶是快七旬了,看起来却比他们还要年轻! 绸缎衣裳、整齐胡须发髻……浑身上下透着养尊处优,而他身边的几名护卫,软甲加身,配着刀剑,也同样光鲜亮丽。 他们在矿山苦苦开采几年,命都快熬没了,却没挣到一个铜钱,还不断被他们压榨殴打…… 怨恨、痛苦、饥饿、压抑……种种可怕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化成猛虎往刘辰华等人扑去。 能在背后还掌握着刘家一半的权力,刘辰华自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见情况不好,立刻让护卫保护自己撤离。 其他三位长老也一样。 很快刘辰华的护卫和三位长老的护卫就汇聚到了一起。 原本还能勉强抵挡住这些矿工,关键时刻,也不知道谁往前用力一挤,刘辰华就被挤到了最前面,最前排的矿工里有一名赤膊的大汉立马抓住刘辰华的手臂将他往矿工群里拉。 看着手下把刘辰华拉进了矿工群里,随后三位长老也被扯进了矿工群中。 鲁达往后看,很快发现今天在矿场上的矿工比昨天多。 看到混在矿工最后的罗楚,鲁达了然。 为了挑起矿工们的情绪对付刘家人,今晚矿工的住处怕是没有一名矿工。 所有的矿工都到了这处矿山。 因为在夜间,夜色掩盖住了这些暗处的矿工,让刘辰华等人低估了矿工们的实力。 这才让这场争斗来的这么快,矿工们得手的这么快。 其实刘家是有后备的力量的,专门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是罗楚让鲁达昨天才打探到的。 果然,在骚乱中,刘辰华突然吹响了一个特殊的响哨。 矿山边缘处突然有火把被点起,而后听到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原本处于狂乱中的矿工们被这样的脚步声吓到,有的矿工已经恢复了理智,当他们准备劝慰身边发狂的同伴时,那些脚步声突然停止,举着火把的人站在矿山不远处就是不接近! 被矿工们围殴,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刘辰华看到这个情景,一双眼睛瞪地很大,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为何他亲自培养的后备护卫站在远处不动了! 他需要救援! 在刘辰华震惊狂怒的时候,他整个身体被人从矿工群里拖了出来,借着黑夜的掩护,被人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远处的人不阻止,这些矿工们发泄情绪将刘辰华的护卫以及三位匆匆赶来的长老活活打死。 把这几人打死还不算,他们冲进了刘辰华那座最豪华的院子打砸抢烧。 直到将整座院子祸祸的成为废墟,这群矿工才慢慢安静下来。 看到背着箭囊,手中拿着长刀,守在院门外的护卫们,发泄完的矿工们又成了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懦弱“奴隶”,任由这群护卫赶着回到了属于他们的营房里。 矿山附近的一处小院。 鼻梁塌陷,浑身青紫的刘辰华被人绑在椅子上,一身护卫打扮的罗楚坐在上首,他朝着旁边的鲁达看了一眼,鲁达朝手下挥挥手,半桶加了料的冰凉井水被浇在了刘辰华的脸上。 冰寒刺激的刘辰华彻底醒了过来。 睁开青乌的眼睛看向周围,视野模糊一片,当看到上首的罗楚时,刘辰华眼瞳一缩,下意识喊道:“辰越!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死了吗!” 辰越?! 听到刘辰华口中吐出这个名字,罗楚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手背青筋暴突。 外祖父曾经怅然对他说:“钧贤,你长的其实不像你爹,也不像你娘。” 听到外祖父的话罗楚皱眉,“那我长的像谁?” 外祖叹息一声,“你长的像你祖父,像你祖父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罗楚才知道他与祖父年轻时的容貌有五分相似。 现在再从刘辰华口中听到祖父的名字,他对刘辰华更是恨之入骨。 罗楚冷冷道:“你不配提我的名字!” 罗楚这么说,脑袋昏沉的刘辰华更确定眼前人是他的十一弟刘辰越了。 刘辰华用力挣扎了下,可刚动,浑身无处不痛,他惊恐的道:“你……你没死?” 头越来越疼,刘辰华用力甩了甩。 罗楚嗤笑,站起身,走到了刘辰华面前,“大哥没死,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死呢?” “你一直藏在我身边?” “我女儿的死因我还没调查清楚,当然要藏在你身边!” 刘辰华瞬间被吓的屁滚尿流……眼前人好像瞬间化作恶鬼朝着他扑来! 第277章 报应不爽 服用了药物的刘辰华在被罗楚以各种手段盘问了一个时辰才说出真话。 原来罗楚的姑姑跟着刘贵太妃到京城后,还未进宫就已经没了。 刘贵太妃为了选秀获得不错的品级,将罗楚姑姑送给了先帝倚重的皇弟秦威。 罗楚姑姑仅仅在秦威王府中活了三个月就香消玉殒。 这件事被刘贵太妃捂地死死的,就连刘辰华都不知道罗楚姑姑的死因。 直到这件事发生的大半年后,刘贵太妃才让人送回罗楚姑姑的死讯。 罗楚姑姑死后,十一长老夫妻和罗楚父亲刘绛一直在暗中调查真正的原因。 多年努力,仍然查不出任何线索,十一长老夫妻几乎放弃。 而且这么多年的努力,老夫妻俩为了查这件事花费良多,已变得日益拮据。 在一次意外外出的时候,十一长老夫妻发现了这处银矿。 夫妻俩并无任何贪心,就将这处银矿的事告诉了土司刘辰华,想让族中一起开采,壮大刘家。而他们只要很小的一部分,他们要用这部分钱财继续暗中搜寻女儿殒命的真相。 等告诉了刘辰华这些,夫妻俩又突然觉得有些不放心,就把银矿的事告诉了儿子刘绛。 刘绛听了父母的诉说大惊。 他早就怀疑姐姐的死与刘辰华一家有关,现在父母还将这个消息告诉刘辰华,这简直就是催命符! 刘绛立马就准备安排人送父母离开广南城,带着有身孕的妻子去石鼓书院躲难。 可十一长老夫妻觉得土司刘辰华应当不是刘绛口中的这种人,女儿的死或许与刘贵太妃有关,但刘辰华应该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 他们夫妻是刘家嫡脉,刘辰华是十一长老的亲哥哥,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们动杀心。 无奈,刘绛只能亲自送有身孕的妻子离开。 把妻子送到石鼓书院后刘绛就匆匆赶回广南刘家。 几日后,刘辰华请十一长老夫妻去主宅商量事宜,刘绛心焦的在院子里等了一整天,从天亮等到天黑,十一长老夫妻也没回来。 刘绛再也等不下去,带着十一长老的人和他的手下闯入刘家主宅。 到了刘家主宅,他提出要见父母。 刘可瑜却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刘绛发狠闯进了刘家主宅的书房。 在书房里,刘绛见到了待他如亲子的十一长老夫妻,只是两人都脸色青白,早已没了呼吸…… 他们是被刘辰华毒死的! 十一长老夫妻死前苦苦哀求,让刘辰华放刘绛一条命,刘辰华也答应了,可刘绛却送到了他面前。 刘辰华用银矿的事试探刘绛,发现刘绛知道这个秘密。 这下,刘辰华觉得更不能留刘绛了。 他调动刘家豢养的死士在书房里虐杀了刘绛。 等刘绛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刘辰华带着大女儿刘可瑜进了书房。 刘可瑜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刘绛,他的四肢都被刘家死士折断,软软地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耷拉在地上。 她高兴又痛快的笑起来,蹲在刘绛身边,压低嗓音道:“原本族学里我最聪慧,可自从你来了后,我什么都被你比了下去!父亲没有男孩,好些长老们都暗中属意你当刘家未来的土司。好了,你现在要死了,那些老头也没指望了。” 旁边刘辰华道:“好了,别废话了,杀了他,一个旁系的低劣血脉,也配当土司继承人?” 刘绛倒在地上早就精疲力竭,他红着双眼死死瞪着这父女俩,断掉的胳膊却动不了一下。 他哑着嗓音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你……你们会有报应的!” 刘可瑜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狂妄的笑了起来,而后举起手中锋利的匕首,在刺入刘绛心脏前,她道:“别天真了,刘绛,不会有人知道你们一家人死在这里,为了什么而死!” 下一刻,匕首刺入心脏,刘绛睁着眼不甘地离开人世。 三人被刘辰华父女所杀,为了不让人找到尸首和线索,三人的尸体全部被埋在银矿附近。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人也只是银矿附近孤坟中的一座,再也没人找到他们。 一直坐在屏风后听着罗楚审讯的秦殊凰在得知真相后与谢煊晔悄悄离开。 终于知道真相的罗楚捂着脸痛苦地嘶喊了一声。 已经被折腾成一个血人的刘辰华药效渐渐过去,意识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再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突然反应过来眼前人虽然与十一长老刘辰越五分相似,但根本不是一个人,而且就算刘辰越还活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可能是现在的年纪。 他用力摇晃了一下被捆地结结实实的身体,“你……你不是辰越!你是谁!快放开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罗楚讽刺地扬起嘴角,“大爷爷,你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杀了你,这整个银矿都会是我的,我的荣华富贵还用你给吗?” 听到罗楚的话,满头白发的刘辰华浑身一抖,难以置信地盯着罗楚,“你……你是辰越的孙子……” 为了永除后患,刘辰华派人去石鼓书院刺杀过刘绛的妻儿。 可手下很快就传回消息,说是刘绛的妻子已经难产过世,儿子也没活下来。 他以为十一长老这脉已经彻底断绝。 哪里知道罗楚这个小崽子被石鼓书院的老家伙偷偷藏了起来,还安然养大! 为了活下去,刘辰华已经彻底不要脸面,他很快回神,道:“没有我在,可瑜不会相信你,刘家很快会发现银矿出了问题,到时你还是掌握不了银矿!” “哦?真的吗?”罗楚鄙夷的一笑,一个人从旁边闪了出来,正是与黎宏有五分相似的男人。 男人冷着脸看向刘辰华。 刘辰华震惊地眼睛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黎峰,你背叛老夫!” 黎峰冷笑一声,“家主,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黎峰朝罗楚看了一眼,罗楚点头,黎峰取出匕首,一匕首刺中了刘辰华的要害。 刘辰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满脸不可置信。 只是他再也没机会知道真相了。 看着刘辰华没了气息,罗楚阴鸷的脸色才变得好一些。 他转身要离开,黎峰道:“尸首你想怎么处理?” 罗楚冷笑,“砍碎,留下一部分给我,我要给爹和祖父母上贡,其余的拿去喂狗!” 第278章 不知罗某能否与殿下同行 黎峰点点头,答应下来后就让手下去办了。 罗楚来到秦殊凰休息的房间。 房间内已经摆好了茶盏。 罗楚坐下,秦殊凰问:“黎峰是怎么回事?” 很快,罗楚将黎峰的事告知了秦殊凰。 黎峰是黎宏的堂弟,当初他叛逃南疆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他带着堂弟黎峰和族中的另一名少年黎凡。 投效了刘家后,黎峰和黎凡跟在黎宏身边帮他做事。 被瑜夫人先看中的人是黎峰。 这件事很快就被黎宏知道。 为了能入赘刘家,黎宏对黎峰和黎凡痛下杀手。 黎凡为了救黎峰,自己命陨,黎峰却因为黎凡的帮助侥幸活了下来。 黎宏成了瑜夫人的丈夫,在瑜夫人的帮助下当上了刘家土司。 刘辰华一直隐藏在银矿,想要通过掌控银矿来暗中掌控刘家。 多年过去,他发现女儿刘可瑜慢慢不受他的控制。 一次意外,刘辰华的手下发现黎峰。 于是,刘辰华利用黎峰来控制女儿。 黎峰不甘这样被刘辰华控制,又想向黎宏报仇。 罗楚这才寻到契机,在秦殊凰的帮助下杀了刘辰华! 秦殊凰皱了皱黛眉,“这个黎峰怕不是表面表现的那么简单!” 这点罗楚如何不知。 黎峰最先肯定是想复仇,可见识了刘家的权势,又见识了这座银矿的财富,他怎么可能不生出别的想法。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肯与他们合作,真正原因怕是为了银矿。 只要他彻底掌握了银矿,瑜夫人就会站在他这边,他就有了与黎宏对抗的资本。 他的目的怕不仅仅是银矿还有刘家的土司之位! 不过这正也是罗楚和秦殊凰能利用黎峰的地方。 黎宏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对付,有黎峰,他们可以不用直面黎宏,同样,瑜夫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黎峰想要赢,就暂时不能与他们作对。 而且刘辰华最后是被黎峰杀死的,这也算是一个把柄。 说完这些,罗楚将三把钥匙取出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看着这三把精细的钥匙,秦殊凰道:“这是开启银矿通往密道的三把钥匙?” 罗楚点头。 三把钥匙是分别从三位长老身上搜出来的。 目前想要把银矿的产物运出去,只有刘家的这条密道一条路,罗楚将这三把钥匙交出来,相当于是将这座银矿交给秦殊凰保管。 秦殊凰有些讶异。 “罗先生,你不要?” “殿下,罗某之前说过,罗某不为钱财,银矿对罗某无益。” 祖父母和父亲都是因为这座银矿丧命,这东西对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秦殊凰惊讶之余眼中又多了些许钦佩。 这么一座巨大的财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罗楚这样保持理智不动如山的。 就连当初的十一长老夫妻和刘绛怕是也有许多想法。 “罗先生这么说,本宫就收下了,本宫可不是你这般视金钱如粪土之人。” 罗楚还要去银矿后山寻找父亲和祖父母的墓,事情说完就告辞离开。 银矿后山就是个乱坟堆,大大小小坟茔有一百多座…… 更多在这座银矿丧命的矿工压根就没有坟墓,比如今晚被掩埋的矿工和护卫们。 矿洞深邃,就算想要救援,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这里不管是护卫还是矿工,都如野兽一般,能活下来的早就成了行尸走肉,根本就没有营救的必要。 这也是罗楚即便用了这个办法策反了矿工心中也无愧疚的原因。 乱坟堆一座座连在一起,没有牌位,这么多年了,就算是让刘辰华认也认不出来。 罗楚干脆在乱坟堆前摆放了贡品,对着乱坟堆磕了头。 经过昨晚的反抗,次日一早银矿竟然又恢复了平静,好似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一样。 矿工们正常采矿,旁边高大的护卫们在看守。 所有的罪恶好似被黑夜埋藏了起来。 秦殊凰谢煊晔等人扮成护卫随着黎峰的队伍带着开采冶炼出来的银块离开。 到了之前进入密道的村落,一行人没有从村落离开回广南城,而是派出几人伪装成三位长老的马车从村庄离开。 剩下的人从村庄处的另外一条密道直接回了刘家大宅。 进了刘家大宅后,银块有专门负责的人接手。 黎峰悄悄去见瑜夫人了。 罗楚带着秦殊凰谢煊晔等人离开刘家大宅回了长老宅子。 刚到长老宅院,秦殊凰就收到了都护府与刘家交锋的消息。 昨日,刘家人偷袭都护府粮草,抢走了京城从宁水给都护府调来的一个月的粮草。 都护府得知后,派了一千人袭击了刘家的营地,双方两败俱伤,各自战死了一千多人!伤员更多! 因为刘家一直用粮食吊着广南其他族群,前几日,广南大部分族群在洛山和金泉的劝说下带着族人回去从萱葵手中买粮食。 没了其他族的兵丁,这次与都护府对上的都是刘家的兵,损耗也都是刘家的。 就连黎宏亲近的手下也折损了不少。 这次不管是刘家长老们还是黎宏都势力大损。 当然,都护府也没得到任何好处。 被刘家抢走的粮草都被刘家军兵烧了,都护府虽然反击了,粮草没了就是没了,却不能再变回来。 虽然来南疆这一路极为惊险,秦殊凰几次陷入绝境,但想要达到的目的却都达到了,算是计划顺利。 如今谢煊晔身上的蛊毒解了,刘家的势力和广南都护府的势力都被削弱,后面只要等萱葵的南疆族慢慢成长起来,就能彻底制衡广南南疆一带,再配合商路和朝廷政策的调和,要不了三年,广南南疆将彻底与大武内部的腹地无异! 摄政王派遣的柳将军还在都护府,他已经得知秦殊凰在广南刘家。 所有事情办好,趁着柳将军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最合适的离开时间! 秦殊凰对坐在身边的谢煊晔和罗楚道:“到本宫离开广南的时候了。” 听到秦殊凰这句话,谢煊晔松了口气。 总算到了离开的时候,他再也不想见到罗楚这张“道貌岸然”的脸。 谁知听到这句话的罗楚,起身向着秦殊凰行了一礼,一身青衣淡雅如竹,“不知罗某能否与殿下同行?” 第279章 打翻醋坛子 秦殊凰想不到罗楚会提出同行,她怔了怔,一时还真不知道答应好还是拒绝好。 旁边谢煊晔的脸色却黑沉了下来。 罗楚忽视了旁边的“玄苍”,笑着道:“柳将军一旦知道了殿下离开了广南,定会继续追杀殿下,殿下独自带人出发,不如与罗某一起。” “石鼓书院院长是我的外祖父,石鼓书院大部分的收入来源都是从广南宁水京城贩货所得,这条商道石鼓书院跑了几十年。熟悉无比,亲朋故旧更是遍布。若是殿下与罗某走这条路,柳将军绝对难以发现。” 不得不说,罗楚的话成功吸引了秦殊凰。 他们现在迅速离开,确实能抢占先机,但这一路上都是柳将军布下的眼线,怕是没几天,柳将军的人就会发现她的行踪,到时他们又会陷入来广南时的险境。 如果有石鼓书院的商队帮忙,破绽就小多了。 到时柳将军的人发现破绽,她已经过了京城往北狄赶了。 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与罗楚一起离开广南比他们单独出发要好。 秦殊凰心中已经被罗楚说服。 只是想到罗楚的身世,秦殊凰忍不住问:“瑜夫人呢?你打算放过瑜夫人?” 罗楚摇头,他怎么可能放过杀他父亲祖父母的仇人。 “暂时刘家还需要瑜夫人撑着,没有瑜夫人,京中刘贵太妃也会多想,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回来了结瑜夫人。这么多年我都等下来了,自然不会在乎再多等两年。” 罗楚想了想继续,“殿下放心,银矿出产的银锭有您的份额,只是暂时怕是只能给您一半。” 秦殊凰心中有数,现在不是直接对付平王的时候。 整个刘家都需要银矿来维持,她只能先拿走一部分。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靠罗楚来收拢制服刘家,她会在广南和南疆都留下人手。 “无碍,何事都需徐徐渐进。”这也算是秦殊凰给罗楚的考验。 真要用罗楚,罗楚必须证明他的能力。 事情谈妥,罗楚起身行礼道:“那殿下让人收拾行李,明日天不亮我们一同出发。” 既然决定离开,那就不能拖泥带水,尽快才好。 罗楚刚离开,秦殊凰突然感觉到一股骇然的气息接近。 不等她反应过来,秦殊凰整个人就被谢煊晔打横抱了起来。 谢煊晔低垂着眉眼,眸子幽深,神色阴郁,抱着她绕过屏风,快步朝着床榻走去。 秦殊凰:…… 残王哥哥这是怎么了? 来到床榻边,谢煊晔将秦殊凰放在柔软的被衾上,瞬间,整个人就压了过来…… 秦殊凰大睁着杏眸看向满脸阴沉的谢煊晔,不知道他怎么了。 刚要问,唇瓣就被谢煊晔堵住…… 落在唇瓣上的吻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好似顷刻就要把秦殊凰打蔫。 谢煊晔根本就不会亲吻,他像是在噬咬,有时痛的让秦殊凰闷哼出声。 她用手臂推了推谢煊晔结实的身躯,可惜男女之间力气相差太大,她的反抗在谢煊晔面前与挠痒无异。 谢煊晔的眼神由愤怒阴郁变成沉迷沉醉。 那双幽暗的眸子仿佛发现了最美味的食物,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这块美味的食物吃进肚子里去。 秦殊凰挣扎推拒了一会儿,发现只会让谢煊晔更加疯狂后,就不再挣扎了。 她从谢煊晔的吻中感受到了极度的不安。 推拒他的双手慢慢抚摸上谢煊晔紧绷着的后背,微微使劲,拉近他…… 原本暴怒如狮子一般的谢煊晔好似被安抚,慢慢温柔起来。 衣衫落地,烛光摇曳…… 半个时辰过后,帐内才慢慢平息。 秦殊凰靠在谢煊晔的怀中已经累的睡了过去。 昏暗的烛光下,谢煊晔低头盯着倚在怀中的秦殊凰,深邃眼瞳里全部都是疯狂的独占欲。 以前,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因为那个时候她嫁给了她喜欢的男人,他只是她身边的护卫。 想要她活的好活的开心,他就只能是一个护卫,保护她的安全就好,至于别的,对他来说都是痴心妄想。 后来,她的婚姻并不幸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开始注意他,慢慢地故意接近他。 那个时候,她可能还不知道,她故意接近的并不是一只温柔乖顺的“动物”,而是一只早早伪装的狡诈小心眼的孤狼! 只是那个时候孤狼受了重伤,饶是渴望得到秦殊凰的喜欢,也默默固守着自己的底线。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孤狼无奈之下怕是会把自己的最爱拜托给狮子豹子照顾。 那时的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总是渴望着、害怕着、故意抗拒着。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这条孤狼重伤已愈,恢复到了最强盛的时候,自己喜欢的女孩,他定要完全占为己有! 别的任何强者他都不容觊觎! 她只能是他的! 谢煊晔一只强壮的手臂被秦殊凰枕着,另一只手臂却环抱着秦殊凰的身体,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中,独自欣赏,不允许任何人看上一眼。 只要他人多看一眼,他就要拼命! 而现在,罗楚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他的警戒线。 放纵后,如果不是谢煊晔叫醒她,她只怕是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她唯一的经验就是为了接受母蛊那次,那次还是囫囵吞枣过去的。 谁想,昨晚谢煊晔像是突然发疯了一样,现在睁开眼睛,秦殊凰只觉得全身哪哪儿都酸痛。 原来做这种事这么费力…… 秦殊凰吸着气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了眼手肘撑着头侧身躺着的谢煊晔。 他的精神却很好,眼神深邃有神,气色也很好。 秦殊凰:…… 这一刻,她怎么觉得她是被残王哥哥吸走了精气…… 谢煊晔见秦殊凰幽怨地皱着眉头,忙关切的道:“殿下哪里不舒服?” 秦殊凰见他看过来的时候,视线忍不住在她胸口多停留了两秒。 而后她低头,顷刻脸红的像血。 她抓来被子遮住胸口,谢煊晔咳嗽了一声,这才把视线移开。 刚刚,她身上的小衣松松垮垮,根本就没遮住该遮住的地方! 第280章 谢煊晔的疤痕变小了! 秦殊凰瞪了谢煊晔一眼,披上大氅。 可很快秦殊凰就发现谢煊晔额头上的那块疤痕变小了一些。 原本因为毒发扩大到眼皮上的丑陋疤痕,一夜过去,已经退到了眉毛,几乎是小了五分之一! 秦殊凰忍不住倾身过去抚摸谢煊晔右脸的疤痕。 谢煊晔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秦殊凰靠过来,他就毫不犹豫一把抱住她。 秦殊凰只裹着大氅,浑身又软又香,让他爱不释手。 当秦殊凰温柔的小手摸到他的脸颊眉骨时,谢煊晔才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声音低沉磁性道:“殿下,怎么了?” 秦殊凰嘴角弯起,“谢煊晔,你脸上的疤痕好像变小了一点。” 谢煊晔微讶,“真的?” 秦殊凰点头,“真的变小了。” 谢煊晔心中欣喜,竟然就这般一把将秦殊凰抱起,几步到了梳妆台的镜子前。 秦殊凰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可发现谢煊晔高兴,她忍着羞怯轻轻撩起他额边的流海,露出那道青黑可怖的疤痕。 镜子里。 年轻强壮赤着上身的男子揽着纤瘦美丽的娇柔女子,女子身上只裹着一件紫色的大氅,整个身体都倚靠在男子怀中。 大氅随意披在身上,仓促的动作中,不小心露出了白腻的肩膀和修长的大腿。 纤细柔白和强壮劲瘦在镜子中形成强烈的对比。 秦殊凰红色刚褪去的脸蛋瞬间又红霞满布。 刚开始谢煊晔的注意力还能集中在自己的额头疤痕上,可没一会儿,他视线只会落在镜子里的娇美女子身上。 秦殊凰明显感觉到了谢煊晔的身体变化。 慌张地挣扎着落了地,逃也似的去了净房。 昨晚借着胸中的愤怒折腾的已经够凶了,为了秦殊凰的身体,谢煊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换了衣裳,出了房间,被夜风一吹,这才恢复了一丝清醒。 他忍不住抚了抚额头疤痕。 脑中幻想着某一日他能以真面目示人,与秦殊凰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向全世界宣誓秦殊凰只是他一个人的女人。 谢煊晔出去通知鲁达等人。 秦殊凰简单沐浴后,唤四名哑巴丫鬟进来伺候。 其中一名哑巴丫鬟在帮秦殊凰换衣裳的时候,看到了秦殊凰脖子上的红痕,她只微微一顿,并未表现出异样。 一会儿一行人就要出发离开广南。 因为是跟着石鼓书院的商队走,秦殊凰之前已经与罗楚商量好,他们扮作广南商人跟着石鼓书院的商队离开。 四名哑巴丫鬟给秦殊凰准备的是年轻姑娘穿的衣裙,为了配合身份,梳的也是未出嫁女子的发式。 一身淡紫色的罗裙,外搭着绣着紫藤萝的薄披风,头上一支简单的珍珠钗和一朵紫色的绒布铃花,简单却清雅脱俗。 配上秦殊凰矜贵端庄的气质,像是不出世的隐士家族的大小姐。 其实秦殊凰不太喜欢这么打扮。 她不喜淡雅装束,反而喜欢高贵端庄艳丽的衣饰。 若不是为了出门隐藏,她是绝对不会打扮成这样的。 秦殊凰打扮好,四名丫鬟也帮秦殊凰收拾好了行李。 秦殊凰看到旁边放着的几个大箱子,皱眉问:“我来时的东西没有这么多。” 其中一名丫鬟上前一通比划解释。 与几名丫鬟相处一些天,秦殊凰多多少少看懂了她们一些动作的意思。 很快猜到丫鬟想表达的意思。 秦殊凰微蹙眉头,“你是说有这些行李,才像是出远门的商贾家的小姐?” 丫鬟笑着用力点头,又做了几个手势。 她在告诉秦殊凰这些东西都是秦殊凰这几日住在这里用过的,就算秦殊凰不带着,也不好处理,给谁都不合适,主人会怪罪的。 无法,秦殊凰只能暂时接受几名丫鬟的安排。 两名丫鬟扶着秦殊凰到了前院花厅,剩下两名丫鬟带人抬着秦殊凰的行李。 虽然天还没亮,但是前院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老管家也在离开的队伍里。 罗楚已经在等着了。 鲁达等人站在谢煊晔身后。 当看到秦殊凰的打扮时,谢煊晔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他戴着斗笠,罗楚等人并未看见。 秦殊凰来了,罗楚吩咐管家,“出发吧!” 秦殊凰被安排在了中间的马车,谢煊晔鲁达带着亲卫们扮成商队里护卫的家丁和镖师跟在马车边。 罗楚的管家扮成广南商人孟挥,秦殊凰则是孟挥的女儿孟少桐。 罗楚不用扮谁,直接用石鼓书院大少爷刘钧贤的身份便可。 三辆坐人的马车,老管家扮的孟挥坐在第一辆,秦殊凰乘坐第二辆,第三辆给罗楚。 其余的人骑马或是跟着押解货物行李的马车。 四名丫鬟要陪着秦殊凰乘坐马车,被秦殊凰拦了下来,她对罗楚道:“不用这么多人伺候,让她们留在宅子里吧。” 罗楚蹙了蹙眉,“姑娘身边没人伺候也不合适,不如留下两人,您带上两人,若是不喜欢,到时候让管家安排。” 罗楚这么说,秦殊凰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 她挑了平时看起来最木讷的闲山闲水留在身边,另外的机灵的流花流霞被留下了。 借着黑夜地掩护,一行人离开了刘家宅子。 没走城门,而是从一处暗道离开了广南城。 等到天色大亮,秦殊凰一行早就出城,远离广南城十里开外。 天不亮就出发,一路行了大半日,中午的时候,管家孟挥让车队歇息用午饭。 从这里与石鼓书院的商队会合只剩下小半日的路程,倒是不着急。 车队停下后,就有随行的厨娘有条不紊的埋锅做饭。 伺候秦殊凰闲山闲水也没有闲着。 两人性格要比流花流霞安静的多。 闲山留下来陪在秦殊凰身边,快手快脚地缝制一个大迎枕,早上一路,马车里多颠簸,闲山发现秦殊凰不时揉按后背。 闲水却去找孟挥要了茶具点心等东西给秦殊凰沏茶,怕秦殊凰吃不惯厨娘做的大锅饭,专门拿了小锅去给秦殊凰单独做了一份合她胃口的菜肴。 虽然闲山闲水伺候人比瑞禾瑞苗几个还仔细,而且因为不会说话很少表露自己情绪,可秦殊凰就是不大喜欢这两个勤快又安静的丫鬟…… 第281章 两封信 赶路,秦殊凰胃口不是很好,闲水特意给秦殊凰做的菜肴,她没吃上两口就去马车中歇息了。 半个时辰过后,商队重新出发。 中午休息的时候,扮成商人孟挥的管家进了一次罗楚的马车,亲手将一张纸条递给罗楚,“主子,闲山中午送来的。” 罗楚接过纸条对着管家挥挥手,管家跳下马车离开。 罗楚展开纸条,看到纸条上写的两行小字,眉头顿时微皱,脸色也沉了下来。 闲山闲水两个丫鬟并不是不识字,她们会读会写,只是为了执行任务一直隐瞒着。 闲山送来的纸条上写着,今早她伺候秦殊凰换衣的时候,看到了秦殊凰身上留下的痕迹…… 难道玄苍不仅仅是秦殊凰的亲卫统领?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个消息后,罗楚一向都能很快平静的情绪这一刻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用力攥紧手中的纸条,直将纸条攥成皱巴巴的一团才用蜡烛点燃烧成灰烬。 晚上商队出了广南地界,在附近广南周边的一个县城客栈休息。 石鼓书院的商队正在这里等秦殊凰一行。 秦殊凰被安排了客栈最好的房间。 谢煊晔的房间不但是一般的,还是离秦殊凰最远的。 吩咐鲁达守夜,谢煊晔刚进房间,龙甲就在房间里等着他了。 谢煊晔走到桌边坐下。 “如何?可查出什么来了?” “回主上,属下发现今日闲山与管家接触,给了管家什么东西,随后被管家交给了罗先生。”龙甲恭敬回道。 谢煊晔蹙起剑眉,“在殿下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有问题吗?” “属下调查过,闲山闲水都是来自石鼓书院,怕是石鼓书院专门培养出来的,两人会读书写字,功夫却很一般,只普通镖师的水准。” 看来这两名哑巴丫鬟看起来普通,很有可能是罗楚的心腹。 等与石鼓书院的商队分开定不能再用。 “继续盯着,保证殿下的安全。”谢煊晔吩咐龙甲。 龙甲立马答应下来。 一夜安静,次日一早,跟随石鼓书院的商队出发走水路。 如果顺利,四日后就能到京郊,到时秦殊凰会带人离开石鼓书院的商队。 摄政王府,摄政王桌案上摆放着两封书信。 一封为柳将军所书,一封为罗楚所书。 秦威眉心紧拧,他如何也想不到秦殊凰竟然没在北狄使者的队伍里,而是悄悄跑去广南南疆了! 她这个侄女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是对柳将军还是罗楚,秦威都是极为不满的。 他给了柳将军那么多的人手,暗卫都给他了,还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就这,柳将军都没杀了秦殊凰,次次被秦殊凰逃脱也就算了,还被秦殊凰玩弄在鼓掌间! 就这样的脑子,还配当他秦威信重的武官嘛! 秦威脸色阴沉的扫了眼柳将军的信。 信中不但没有一点反省之意,还将罗楚贬损一通。 秦威又看向罗楚的信。 罗楚信中说了柳将军没有好好办差,且故意针对他,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无意中被刘家人所救,发现了刘家银矿的秘密。 刘家居然藏着银矿!怪不得四皇子这两年势力越来越大! 深吸了口气,秦威脸色难看至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两封信。 恰在这个时候,摄政王妃求见。 摄政王烦躁的让摄政王妃进来。 “何事?”摄政王不耐烦的道。 原本摄政王妃还想让摄政王命令皇帝恩宠选出的三名妃嫔,见到摄政王脸色不好,立马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话锋一转,关切的说:“臣妾无事,只是来看看王爷,给王爷送一碗补身的汤品来。” 说着摄政王妃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将里面准备的燕窝端出来放到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哪里有心思喝什么补品,扫了眼摄政王妃,突然道:“既来了,帮本王看看这两封密信,你觉得应该相信哪一封。” 摄政王妃虽然不是顶顶聪明的那种人,但直觉一直很准。 当初靠着摄政王妃的直觉,秦威才有机会成为今日的摄政王。 秦威是有些迷信的,正因为这样,摄政王妃的位置一直没被动摇过,不但如此,秦威还重用夏家。 摄政王妃点点头,走到摄政王身边坐下,取了桌上的两封密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她眉头皱了起来。 秦威询问,“如何?” 摄政王妃想了想道:“臣妾觉得柳将军和罗先生都不完全可信。” 摄政王挑挑眉,“哦?说来听听。” 摄政王妃分析,“柳将军做事狠戾、冲动,他一直对罗先生不满,他说罗先生是奸细很可能掺杂着私人恩怨,不能全信。说罗先生联手刘家对付广南的都护府,臣妾也是不全信的。朝堂上谁都知道目前王爷势最大,罗先生也是您的人,大好的形势,罗先生为什么要与刘家联手?这不合常理。” 虽然摄政王妃的分析很简单,但也不无道理,摄政王点点头,算是认可。 被摄政王鼓励,摄政王妃的胆子就更大了,她继续道: “王爷手下那么多,臣妾却觉得柳将军对您的忠心是第一等的,好些老臣的忠心都不如柳将军,所以柳将军的话,王爷也不能完全不考虑。至于罗先生说的刘家有银矿,怕是真的。这两年,刘贵太妃出手愈发的阔绰了。不能再任由他们发展,定要让广南都护府制约刘家。” “既是这样,王爷不如给这两人一人一棒子,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认真做事!” 原本各种猜疑顾忌的摄政王当真被摄政王妃这一袭话说的开怀起来。 既然这两人的话都不能全信,那就不如警告后再看看。 他的人,只要还为他所用,他总能辨出忠奸来! 可惜,运气好的摄政王妃不会一直都运气好,正是她这番话拖延了时间,后来才让摄政王的势力瞬间如山倒。 摄政王妃离开摄政王书房后,瞬间两道密信被发了出去。 两名信使快马加鞭出了摄政王府传信。 当柳将军收到信的时候气的一口气将都护府的花厅砸了个稀巴烂。 第282章 穿越女大显神通 旁边的彭都护被柳将军吓了一跳,等柳将军发泄完了,他才上前小声询问:“柳将军,王爷怎么说?” 柳将军冷冷扫了彭都护一眼,哼了一声,“彭都护准备作战吧!” 彭都护愣在原地,“啊?” “王爷想要刘家的银矿,让你带你的人拿下。” 彭都护:…… “刘家什么时候有了银矿?”他满脸愕然。 柳将军将摄政王的密信拍在彭都护的手里。 现在好了,王爷不但不让他杀罗楚,还收回了他部分兵权,他现在已经没有调动当地都护府兵力的权力了! 柳将军脸色变得难看不已,彭都护看完信脸色也很不好。 原本都护府与广南刘家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双方都知道分寸,各自安好。 现在好了,为了银矿,他们必须与刘家正面对抗。 到时不知要死多少兄弟…… 信中说了,柳将军已经没有调动都护府军兵的权力,他只能在都护府等着手下打探秦殊凰的消息。 …… 往日里热闹的顾府最近都死气沉沉。 顾鸿朝离开了京城,顾大小姐顾雨清在夫家的强迫下与顾府暂时断绝了关系。 原本攀上了摄政王府关系的顾隆,这两日去摄政王府都被人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每日早出晚归,回来了也是去丁姨娘那歇息,很少去正院。 不知白聆歌怎么想的,前几日竟然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拂冬赏给了二少爷顾鸿枫。 顾鸿枫突然得了个漂亮丫鬟,而且还是嫂子身边的,总让他浮想联翩。 这几日正对拂冬新鲜呢,怎么折腾都觉得不够,所以没在家里闹腾,是难得安静的时候。 顾夫人知道了顾雨龄在宫中当女官升上了司衣后,想方设法给顾雨龄递消息,想让顾雨龄与她见上一面。 虽然目前还没联系上,但不时出门跑关系,在府上的时间不多。 偌大的顾府,除了在自己院子里沉浸在美色中的顾鸿枫,就只有白聆歌一个主子。 眼看顾鸿朝已经离开京城快两个月,京城由初冬到了深冬。 白聆歌用顾鸿朝给的五千两银子重新做起了生意。 这次白聆歌做的不是火锅生意。 深冬,京城的火锅店早就开遍了。 各种样式和口味的打边炉,有的甚至比白聆歌之前开的火锅店味道还要好。 尤其是一家叫“昌盛火锅”的酒楼,用的辣子已经与现代火锅的辣椒很接近,味道也极好,不比白聆歌印象里的那些火锅差。 关键是这家“昌盛火锅”用的店面还是她之前开火锅的店面。 亲自去尝了这家店的火锅后,白聆歌也不得不放弃火锅这个行当。 是她小看了古人的模仿创新能力。 “昌盛火锅”的味道已经能与现代火锅的味道媲美,甚至因为用的食材都是新鲜的缘故,味道比现代九成的火锅店都要好。 私底下打听了一圈这家“昌盛火锅”的底细,没打听出来什么,白聆歌只能暂时作罢。 身边跟着的新丫鬟果儿还以为少夫人会就此失落,没想到,白聆歌仅仅失意了两天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顾家秋冬的收息账册已经到了白聆歌的手里。 一共不到三百两银子! 可光是顾隆顾夫人院子里每个月的花销都不少于两百两,丁姨娘每个月都要十两银子,还有一个多月又是春节,处处都要花钱,就这么坐吃山空可不行! 招集了顾家的所有人手听她调遣。 两个月白聆歌开了两家铺子。 分别是酒铺和奶茶铺子。 酒铺投入了三千两,奶茶铺子投入了一千两。 当顾家的所有人都以为白聆歌会血本无归的时候,第一个月结束,竟然赚到了一千两银子。 第二个月结束的时候,已经将投入的四千两本钱都赚回来了! 按照这样下去,第三个月盈利怕是要有五千两! 两个铺子,一个月纯利就有五千两!就算是之前爆火的火锅都没有这个收入! 本来顾家的下人们都有些看不起白聆歌,在白聆歌给下人们发放了一次奖励银子后,纷纷为她马首是瞻。 白聆歌让顾家下人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就连顾管家都对白聆歌佩服的五体投地,将她真心当成了顾家的大少夫人! 有了这两处生意,顾家暴富,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果儿给正在休息的白聆歌盖好柔软的毛毯,等白聆歌睡熟后,她悄悄带人出了顾府。 在一处窄巷,她将怀中的信交给了一个黑衣人。 顾府附近的一处院子里。 柿子树上的柿子全部掉落,变得光秃秃的。 对着院子的书房,一华服年轻男子正看着手中的密信。 看完他眉头就拢了起来。 旁边伺候的萧疏见主子容颜一直不展,大着胆子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有烦心事?” 平王秦殊钰面色严峻,“过年前,广南的银子运不过来了,怕是要等到年后。” 萧疏大惊,“那……那怎么办,年底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啊,那些个臣子,要想他们帮着王爷,哪个不是要用银子堵住嘴的……这……这……实在不行,老奴去太妃娘娘或者五公主那里求一求……” 平王拧眉摇摇头,“暂时别告诉母妃和小妹,再说母妃小妹那里没多少银子,能给本王的早就给本王了。” “那如何是好……” 饶是平王平日里点子再多,此时也没有陶朱公的本事,点石成金,变出银子来。 为了扩大势力,招兵买马,平王花钱如流水,如果不是有刘家银矿撑着,平王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势力。 之前刘家送来的那些银子,用的已经吃紧,现在突然没了,平王都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就在主仆二人都陷入沉默中时,院子里的护卫朝着萧疏打了个手势。 萧疏朝着平王拱手先退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护卫将一封信交给了萧疏,“萧内官,是顾府暗探送出来的。” 萧疏点点头,连忙进了书房将这封信交给了平王。 平王拆开信封,看了里面的内容,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 第283章 贵公子 萧疏见主子心情瞬间阴转晴,笑着问:“王爷可是遇到好事了?” 秦殊钰哈哈一笑,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萧疏,“看看!” 萧疏双手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瞬间也露出喜色,“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看来这位白姑娘才是王爷看中的遗珠。” 秦殊钰扬起嘴角,“这么一颗沧海明珠,只可惜顾鸿朝是个瞎子!” 一日,白聆歌带着人去酒铺查账的时候,在酒铺遇到一名气质温雅的贵公子。 这名贵公子在她的酒铺定了一百坛的高度酒,走时留下了一匹难得的绸缎和一只羊脂白玉钗。 几日后,白聆歌外出遇到劫匪,千钧一发的时候,酒铺里遇到的贵公子出手相助,让她幸免于难,还贴心的将白聆歌送回顾府。 接下来白聆歌满心满眼都是那名贵公子,至于离家的顾鸿朝早被她抛之脑后了。 但顾府的环境和周围的人时刻都在提醒着她现在的身份,饶是白聆歌对那位贵公子有好感,她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如今整个顾府上下都靠着白聆歌养着。 之前冷漠的公公顾隆对她变得和蔼起来,更不用说顾夫人。 隔三差五的总是让身边的嬷嬷送些吃食给她,时常叫她去主院陪她用饭,关心她的衣食起居。 偶尔见到她的丁姨娘都对她和颜悦色,不时讨好。 至于顾鸿枫,只要有银子给他出去花用,她说的话比顾夫人还管用。 第一次,白聆歌体会到了当家主母说一不二。 心情说不出的舒爽,只觉得处处都是畅快的。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日,饭桌上,顾夫人的一句话打醒了白聆歌。 顾夫人笑着道:“聆歌,能娶到你是鸿朝的福气。如今这个家蒸蒸日上,等鸿朝办完了差事回来,你们再生下一个男娃,咱们这顾府就更有奔头了!” 旁边的顾隆也点点头,“鸿朝年纪不小了,咱们顾家也确实需要几个孙辈了。” 白聆歌原本带笑的小脸顷刻间变得煞白,她拿着筷子的手顿住。 顾夫人见她不对,想到之前她私下吩咐葛嬷嬷让她流掉孩子的事,有些心虚的安慰,“你还年轻,之前那个孩子没了说明那孩子没福气,等鸿朝回来了,你很快又能有孩子了。” 白聆歌回过神,打起精神对着公公和婆母笑了笑。 这顿饭吃的时候气氛还不错,吃完的时候气氛却变得尴尬起来。 用完饭,白聆歌没在正院多留,很快就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间内,白聆歌神思不属,当初大夫对她说的话一阵阵在她脑海中回荡。 她不可能与顾鸿朝再有孩子了…… 若是她没孩子,就算她再能挣银子,顾隆和顾夫人都不会认可她,顾鸿朝会像之前一样有别的女人,甚至这女人还会占了她的正妻之位! 瞬间,白聆歌变得惶恐不安。 贴身丫鬟果儿见白聆歌心情不好,没进里间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正在白聆歌出神时,突然听到了窗户边传来一声闷响,她骇了一跳。 刚想叫人出去看看,窗户就被人推开,一个男人翻了进来…… 这里是顾家后院的范围,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白聆歌吓了一跳,正准备叫人,从窗户翻进来的男人就露出了脸,是一张熟悉又俊美的脸庞。 是之前刚救过她的贵公子! 白聆歌咬了咬牙起身快步走到了贵公子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贵公子衣衫上沾有血迹,脸色苍白,骇然,“你……你怎么了?” 贵公子苦笑一声,“遇到刺杀,逼不得已才躲进姑娘的府邸,还请见谅……” 白聆歌本来就对这位贵公子有好感,这人之前又救过她,现在他有需要,她想也没想就要帮他。 “哪里伤到了,我给你包扎!” 白聆歌亲自去取了纱布和金疮药给贵公子受伤的手臂包扎伤口。 男人见她情绪不好,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事了?” 白聆歌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咬了咬唇,将手帕交嫁人后不能生育的事告诉了贵公子。 贵公子低垂的眼眸一闪,抬头温柔安抚,“大部分年华正好的女子都可以生育,可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姑娘手帕交这样的能力,我若是姑娘手帕交的夫君,定会一辈子好好珍视她。” 白聆歌没想到一个古代男人会有这样的觉悟,又惊又喜地眼睛瞪大。 她心中难过的想:要是顾鸿朝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在白聆歌出神的时候,贵公子腰间的玉佩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白聆歌发现后弯腰捡起玉佩,刚要递还给贵公子时,白聆歌一眼注意到玉佩上的龙形纹样。 在大武,只有皇家的男嗣才能佩戴龙形的玉佩…… 她盯着玉佩怔了怔,抬头看向面前年轻俊美的男人。 贵公子轻叹一声,温柔道:“没想到要这样向你坦白我的身份。” “你……是……”白聆歌喃喃。 贵公子无奈一笑道:“白姑娘,我是四皇子平王秦殊钰。” “四皇子?”白聆歌呆住了。 这一刻,白聆歌不敢置信。 面前这个俊美温柔的男人是顾鸿朝一直都想接近的四皇子平王? 四皇子笑着看着白聆歌。 好一会儿白聆歌才回过神,随即就要跪下给四皇子行礼。 她还没跪下,四皇子就将白聆歌拉了起来。 “不用给我行礼,方才你还救了我,在你这里,我不是四皇子,只是秦殊钰!这个既然是你捡到的,就送给你。” 说着将白聆歌捡起来的玉佩重新塞进白聆歌的手中。 质地上好的羊脂玉带着男人手心的温度落在白聆歌的手中,一直烫到她心里。 刚刚还好好的四皇子突然脸庞发热,浑身滚烫。 白聆歌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出去让人找大夫来。 四皇子一把拉住了白聆歌的手,唇舌干渴的无奈道:“不能去,被别人发现我在这里会连累你的名声。我没事,只是中了媚药,忍……忍过去就没事了……” 白聆歌被四皇子这么一说,顿住了脚步。 可随即四皇子越来越痛苦。 片刻后,白聆歌咬了咬唇,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第284章 白聆歌:王爷,您对我真好! 四皇子低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 没多久,两人滚到了床榻上,一夜云雨…… 云停雨歇后,白聆歌靠在四皇子的胸膛,眉眼哀愁,“王爷,今晚我是逼不得已才委身给你的。你身上的药已解,一会儿您悄悄离开,忘了今晚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四皇子听到白聆歌这么说,用力将白聆歌揽在怀里,摇摇头,“聆歌,本王如何能做这样忘恩负义之辈。你是为了救本王才坏了名节,本王会负责到底。” 听到四皇子这么说,白聆歌心中一阵惊喜,她皱着眉,遗憾的道:“可是……我已是人妇……” 四皇子深情的看着她,好似对她人妇的身份一点都不在意。 “聆歌,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遇到的晚了些,不过你也别怕,既然我要了你,定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顾鸿朝那里,本王会补偿他的。” 白聆歌被四皇子的话说的感动无比,但她还是忐忑的道:“可是我……我……” 她无法将她不能生育的话说出口…… 可不等她说出来,四皇子就打断了她的话,“聆歌,本王是喜欢你才与你在一起,与任何别的事都没关系,就算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本王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四皇子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还没说的时候,已经将白聆歌所有的后顾之忧解决了。 饶是当初的顾鸿朝都没有做到这个地步,一边喜欢她,一边还是娶了秦殊凰。 白聆歌心中无比后悔,后悔为什么她先遇到的人不是四皇子,而是顾鸿朝。 白聆歌靠在顾鸿朝肩膀上,这一刻,她满心满眼都是四皇子。 “王爷,您对我真好。” 四皇子笑起来,拍了拍白聆歌白皙的肩膀,“你是刚刚救了本王的女人,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被翻红浪…… 寝室门口,果儿一直亲自守着,不管是谁来都被她赶走。 直到快天亮时,四皇子才翻墙离开顾府。 有了这一次,白聆歌与四皇子来往的越发频繁,两人经常在顾府外厮混。 很快白聆歌离开顾府的时间比顾隆还长。 顾夫人有些不满,可现在顾府的一切用度都是白聆歌在出,顾鸿朝也不在府中,一些话她就只能先忍着。 这一刻,顾夫人突然有些悔意,要是当初秦殊凰在顾府的时候,她压着顾鸿朝对秦殊凰好一点,自己再付出一点真心,许是顾家现在就不用到靠着白聆歌的地步。 只是现在已经成了这样,她想再多悔再多也回不去了。 秦殊凰走后,京中看似一切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暗流涌动。 因为之前毁坝决堤的事,户部尚书被诛,摄政王的名声受损,以致摄政王在朝中势力大受影响。 平王本就在暗中经营,借此机会,平王收服了一部分摄政王的势力。 摄政王和平王不知道的是,秦殊珉也在悄悄收揽手下,以杜家、薛家、徐家和先帝留下的老臣们为中心,在外秦殊凰辅助。 若说现在大武的朝堂是十分,那摄政王占四分,平王占三分,秦殊珉占三分。 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京城中隐隐可以感觉到有三股势力在暗中拉扯角逐。 年前刘家的银子不但没送到京中来,反而还给京中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瑜夫人给刘贵太妃的密信中说,银矿被都护府的人发现,如今都护府在广南处处针对刘家,怕是会影响银矿的开采。 往年每季度一次的银子,现在都不能如约运到京城,而且量还会少至少一半…… 刘贵太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把密信顷刻撕碎。 银子没运来,眼看就是年关,做什么都需要银子,怎么办? 摄政王太过分,她与摄政王两口子没完! 刘贵太妃身边的亲信嬷嬷急匆匆进了寝宫,行礼后道:“太妃,离年节不远了,年礼和各种东西都得准备起来了,还有五公主和王爷那边都是按往年的例份准备吗?” 刘贵太妃一听,忙阻止亲信嬷嬷,今年刘家一个银子都没送来,哪里能按照往年例份! “该准备的都准备,用哀家这些年存下的银子置办。王爷那边按照往年例份就行,五公主那边就不用管了。” 听到刘贵太妃这么吩咐,亲信嬷嬷有些惊讶,多问了一句,“太妃,五公主的冬衣也不做了吗?王爷知道了若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虽然底下人都知道太妃对五公主不大上心,但刘贵太妃毕竟是五公主名义上的母妃,平王对五公主还是在乎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是太苛待五公主,太妃不说,王爷也会罚他们。 “让你们这么办就这么办!五公主是大武的公主,她本就有皇家份例!不用你们操心,若是王爷怪罪,哀家担着!” 刘贵太妃这么说,亲信嬷嬷自是不敢再说什么,“是,太妃,老奴这就去安排。” 刘贵太妃和她的亲信嬷嬷早就忘记了,宫中公主后宫的用度早就被摄政王妃和刘贵太妃以各种理由侵占剥夺了。 先帝留下的妃嫔很少,除了刘贵太妃,现在过的日子清贫的还不如普通百姓。 宫人们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好些宫人四五年都没发新衣了…… 随着年节越来越近,整个京城都变得忙碌起来。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 就算是主人不在的长公主府和镇北王府也是一样。 诗雨正吩咐长公主府的绣房赶制新衣,今年要做的衣裳和各种绣品不少,眼看就要到送礼的时候了,这几日绣房都在加班加点。 瑞苗带着管事亲自查看了秦殊凰名下的店铺庄子,年底轧账,分发赏赐,也是忙的没任何休息的时间。 老管家卢舟则是代替秦殊凰与荣国公府、徐家、薛家、刘家等走动。 这两日,长公主府收到了刘夫人送来的一批羊毛制品。 刘夫人身边的嬷嬷还说了,等过完年,刘夫人会在京城开一家羊毛制品的铺子。 到时候铺子里会有更多的羊毛制品售卖,若是瑞苗诗兰喜欢到时候可以去逛逛。 刘夫人这次让人送来的羊毛制品都是保暖袖筒。 目前看虽然做工一般,但是用起来很暖和。 诗兰便将刘夫人送来的这些袖筒给家里的姑娘们每人送了一个。 就连宫里的顾雨龄也没落下。 第285章 皇上来了 顾雨龄这日当值结束刚回到住处,小秋就笑着迎过来,“司衣,邵宫正让人送了两个大木箱来,说是司衣家人送来的年礼,奴婢帮着将东西都放在您房间了。” 原本疲惫的顾雨龄在听到小秋这句话时,眼睛一亮,脚步不由的加快了些。 进了房间,小秋识趣的帮顾雨龄守在了门口。 顾雨龄看到房间内摆放着两只木箱,一只大一些一只小一些。 她快走几步到木箱边,打开了一只查看。 小木箱中装的都是吃食,边上放着一只装银子的荷包和一封信。 打开信笺,是秦殊凰身边大侍女诗雨的字迹。 说这是秦殊凰临行前就吩咐的,过年的时候,定要给顾三小姐准备节礼。 小木箱中装的大部分吃食都是顾雨龄在长公主府时吃的比较多的零嘴,诗雨他们竟然都记得。 除了零嘴,还是茶叶、红糖、燕窝等补品,即便顾雨龄自己不想吃,送人也极好。 下面的木箱中是衣物,一套低调的云福纹的冬裙,一件保暖的貂皮披风,一双镶嵌着珍珠的夹棉夹毛的绣鞋,还有一套镶红玉的金首饰。 虽然在宫中当值的时候这些衣物穿不了,但过年那几天有品级的女官却可以穿自己的衣裳,绣鞋平日里就能穿,首饰过年的时候戴也正好,既不高调,又喜庆好看。 什么秦殊凰都提前给顾雨龄想好了。 一些女官家境贫寒或者是不得家中长辈喜爱,过年的时候也只能穿宫中发的衣裳,常被宫女太监在背后议论。 现在她都不用考虑该走谁的关系在宫外采买布料,什么时候熬夜把自己的新衣做出来。 看着这些东西,顾雨龄眼眶微酸,饶是在顾府,也不是每年过年她都有新衣穿,大多时候,她都是穿顾雨清顾雨菲不要的旧衣裳,不合身的话她就自己改改。 衣裳都没有,更别提首饰披风鞋子等物了。 顾雨龄把箱子挂上锁收好,就从荷包里取了二两银子,叫了守在门外的小秋进来。 她把银子给小秋,笑着道:“这是今年你伺候我的赏赐,拿去买些布料做一身新衣吧!” 因为小秋是最低等的杂役宫女,除了入宫的时候内廷发了衣裳,已经隔了好几年,低等宫女都没发新衣了。 入冬的时候,小秋身上还穿着秋天的衣裳,裙子短了不说,还破了好几处。 顾雨龄就找了自己的旧衣裳给小秋改了穿。 小秋身份低微,给太好太多她守不住,不如让她先换一身保暖的衣物。 小秋高兴地接过银子,谢了顾雨龄,就给顾雨龄把食盒拎了进来。 顾雨龄让小秋留下来和她一起吃。 小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用完饭,顾雨龄看着小秋红扑扑的脸颊,跟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小秋终于不再那么枯瘦,瞧着都健康了几分。 小秋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太阳,笑容都变得比平时多了许多。 顾雨龄笑笑,怕是她看到殿下也是如小秋看到她这般吧。 这么想着,顾雨龄走到书桌边,开始看书和记录。 殿下待她这么好,她唯有多读书懂更多的东西,日后才能帮到殿下。 直到子夜,顾雨龄房间里的灯才熄灭。 年前二十三的小年夜,往年这个时候,月荷宫里已经热热闹闹一片了。 可今年却仍然冷冷清清。 一大早,月荷宫里的粗使宫女开始扫洒。 宫女们身上都是旧衣,今日降温,天气格外的冷,宫女们每忙活一会儿都要跺跺脚搓搓手。 五公主秦姝淳的大侍女繁霜把一床厚锦被盖在五公主身上,又摸了摸五公主被窝里的汤婆子,见不暖和了,让身边小宫女换一个来塞进五公主的被子里。 繁霜搓着手出了寝宫内室,小宫女跟了出来。 繁霜低声问小宫女,“可去太妃那边打听了?” 小宫女脸颊也冻的通红,“回繁霜姐姐,昨天就让人去了,太妃娘娘那边的嬷嬷没说给各宫发东西……” 繁霜皱眉,“冬炭也没有吗?” 小宫女摇摇头,“为了省银子,宫里用度前几年就没有柴炭一项了。” 宫里的普通宫女太监为了让自己冬日里好过一点,都是从夏天就开始存银子,到秋日里开始买柴买炭,这样冬天才不致于冻死。 可是之前五公主的月荷宫都是太妃娘娘那边照料,冬日不到,最好的银丝炭就送来了,所以大侍女繁霜从来没有烦过这种事。 今年五公主没遂了太妃娘娘,都入了冬,月荷宫却像是冰窖一样,连炭都没,更别说别的了。 繁霜眉头皱地越来越紧,“太妃可给平王送东西了?” 小宫女点点头,“早就送去了……” “平王最近可有进宫?” “没有,奴婢去打听过,平王殿下已经一个多月没进宫了……” 繁霜急地来回走,“那怎么办!公主没挨过冻,这么下去会生病的!” “不然我们自己买炭?”小宫女提议。 繁霜哀叹一声,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们自己买炭,可自从取消了与北狄的婚约,太妃就没给月荷宫发过用度的银子。 不但如此,太妃还让人把之前赏赐给五公主的东西都拿回去了。 公主存的那点银子早就在半个月前就花完了……哪里还有银子买炭…… 这几日,公主内室里用的炭还是顾司衣送来的呢…… 繁霜正在担忧,五公主的声音从内室里传来,繁霜忙叮嘱小宫女不要乱说,随即快步进了内室。 秦姝淳穿好了衣裳,见殿内的炭盆没有升起来,她没问繁霜,她知道,肯定是顾司衣送来的那些炭用完了,不然这么冷的天,繁霜不可能不给她用炭。 搓了搓生了点冻疮的手,秦姝淳故作轻松的对大侍女繁霜道:“一大早,皱着眉头做什么,高兴点,没事,我穿的多,一点也不冷,等会儿我去找顾司衣玩去,冻不着。” 内宫里,怕是现在只有女官和大太监当值的地方有炭火,因为这地方的炭火是从皇帝的用度里直接出的,不归后宫管。 繁霜心疼的厉害,堂堂的大武五公主,为了取暖,竟然要去女官当差的地方。 随便用了简单的朝食,秦姝淳刚要离开月荷宫,就有宫人满脸高兴地跑进来禀报,“五公主,皇上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呢!” 第286章 宫中冬日 啊? 五公主有些不敢置信,“当真?皇上真的来了?” 宫人用力点头,繁霜催促,“公主快出去迎迎吧,失礼就不好了。” 回过神的五公主应了一声,带着满脸的惊讶出了寝宫迎接秦殊珉。 虽然秦殊珉也是五公主的皇兄,但先帝先皇后对秦殊凰秦殊珉两兄妹与他们这些庶子女不同。 幼时,即便同是在宫中上学,夫子们对秦殊凰秦殊珉和其他皇子皇女的要求都是不一样的。 一日学业结束,其他皇子皇女们都回各自的母妃宫中了,秦殊凰秦殊珉还要留下来继续学习。他们单独还有另外一部分的课业。 自小,秦殊凰秦殊珉就是特殊的。 所以剩下的皇子皇女与嫡脉的秦殊凰秦殊珉并不亲近。 秦殊凰还好些,偶尔会带着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们玩耍,秦殊珉压根就不接触他们。 后来先帝先皇后相继离世,继位的秦殊珉眼中就只有秦殊凰这个阿姐,对其他姐妹更是不管不顾了。 正因如此,五公主听到秦殊珉来她的月荷宫才觉得如此吃惊。 站在寝殿外,不一会儿,果然见到秦殊珉带着人进了月荷宫,身后宫人们抬着好些木箱。 震惊中的五公主被大侍女繁霜轻轻推了一下才回神。 随后她立马快步朝着秦殊珉走过去。 到秦殊珉面前后,五公主恭敬请安,“臣妹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秦殊珉低头看向蹲身福礼的秦姝淳,冬日里,为了保暖,穿了一层又一层,就算是这样,手上也生了冻疮。 秦殊珉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后道:“平身,五妹,今日小年,朕上你这里讨杯茶喝。” 说完率先往五公主的寝殿走。 一进月荷宫的寝殿,没了阳光的照射,周围的寒气瞬间袭来,竟然比室外还要冷几分。 偌大寝宫因为空旷变得更冷。 跟在秦殊珉身后的萧让立马让人端了火盆进来。 大殿里多了几个火盆,顿时暖和了一些。 这时,繁霜端来了茶点,五公主亲自奉给了秦殊珉。 秦殊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尖微挑。 随意问道:“五妹,刘贵太妃最近如何?身体可还好?” 不常与这些庶弟庶妹打交道,秦殊珉不知道说什么,没话找话的问。 秦姝淳顿时神色黯淡下来,“回皇上,母妃已经好些日子不肯见我了……” 秦殊珉一怔,顿时的有些尴尬。 立刻觉得还是与自己阿姐在一起的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姐弟俩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从不会有这种尴尬的时候。 最后无法,秦殊珉随意问了几句,就以政务繁忙为借口,带着萧让等人离开了。 拢共在月荷宫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可皇上虽然走了,但却将带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秦殊珉临走前说了,这些东西是给五公主过年的份例。 繁霜迫不及待的将那些箱子打开。 很快,她脸上满是笑容,“公主,您快来看,好多东西!都是您需要的!” 上好的木炭,几匹颜色合适的贡品妆花缎,做过年的大衣裳正好用得上,喜庆又尊贵。 三套各种式样的头面首饰。 狐狸毛的披风、软皮棉靴子。 各色御膳房做的零嘴干果茶点。 …… 不论是花样还是质量,都比往年刘贵太妃和四皇子送来的好得多。 这下,五公主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到下午的时候,宫城中萧大总管颁布了皇上的赏赐。 一年到头宫人们都辛苦了,今年冬天给所有宫人发一套冬衣外加一双棉鞋,有品级的还能再领一件御寒的毛披风! 这下,整个宫城的人过年都有新衣穿了,今年冬天都不用再受冻。 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顿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到处都是带笑的说话声和欢呼声。 秦殊珉去勤政殿的时候,路过一处小花园,恰好听到负责扫洒小花园的两个小太监低声说话。 “你说的消息可是真的,今年要发冬衣?” “真的!皇上的话!” “要是每年冬天都有一套新衣,让我给皇上扫一辈子花园都行!” “瞧你说的!皇上还年轻,咱们好好给皇上当差,日后肯定还会有赏赐的!” …… 两个小太监普通的一席话,却让秦殊珉感受颇深。 原来与民同乐是这样一种感觉。 阿姐说的对,他不该只看到身边的人,他应该好好的亲眼看看大武和这大武百姓! 只有心中装着大武的百姓,他才能成为真正合格的帝王! 回到勤政殿的时候。 萧清将内务府的花费呈递给秦殊珉。 宫中花费都是有度的,之前后宫用度又都被刘贵太妃和摄政王妃把控,目前他自己还不好拿回来。 要想宫人们能过个好年,秦殊珉只能用自己的用度去贴补。 别的地方用的多了,他自己能用的就少了。 秦殊珉翻看了账册后就将账册递给了萧让。 萧让打开扫了一眼,发现皇上今年所剩的用度在赏赐了宫人后竟然只剩了三百两。 他脸上顿时觉得为难起来,建议道:“皇上,不如把给有品级宫人的披风去了吧,不然您这年如何过?” 到现在皇上自己过年的新衣裳都没做呢! 皇上可是九五至尊! 秦殊珉摇摇头,“朕金口玉言,如何能改。朕一年不穿新衣不要紧,把去年的拿出来穿便是,三百两还不够朕过个年嘛!” 萧让在心里叹息一声,知道劝不过。 又提醒,“皇上,那三位妃嫔那里……” 秦殊珉冷哼了一声,“既然她们要做朕的女人,那就先学会跟着朕过苦日子!过不了,那就趁早歇了心里的心思!” 萧让颔首。 看来今年三位新晋的皇后候选人是什么赏赐也没有了。 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试探这三位。 只是不知结果会怎样…… 萧让这边刚盘点完内务府的账目,萧清悄悄进来告诉萧让,卢舟求见。 萧让惊讶地挑了挑眉。 秦殊珉正在勤政殿里处理政务,萧让乐呵呵的带人抬进来好几口大箱子…… 第287章 新衣和炭 秦殊珉看着被抬进来的木箱,皱眉不悦的道:“哪来的东西?” 萧让连忙道:“回皇上,是长公主殿下让卢舟送来的!” 听到是阿姐让人送来的,秦殊珉立刻放下手中朱笔,起身走到几口大箱子旁。 “皇上,老奴这就给您打开。” 秦殊珉颔首。 几口大箱子被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秦殊珉怔然,随即心口像是被暖意包裹起来。 三口大木箱,其中一口箱子里是秦殊凰亲自给秦殊珉做的新衣。 因为时间仓促,并没有多少刺绣,可胜在针脚细密。 本来萧让还说他过年的新衣做不了,没想到阿姐已经提前帮他做了。 不但有新衣,披风、玉佩、荷包都有。 剩下的两口箱子里,一箱装的是各种羊毛制品,一箱是从广南南疆运回来的特产。 随着这三口大箱子还有秦殊凰写给秦殊珉的一封信。 信中诸多对秦殊珉的惦念,广南南疆的事,以及羊毛的用处和日后的打算。 一字一句都是为了他和大武的将来考虑。 之前,秦殊凰嫁出宫的那三年,是秦殊珉最孤独的时候。 好似全世界都抛弃了他,连他在乎的阿姐都不要他了。 让他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 如今阿姐“回来了”。 即便是为了阿姐,他也要成为大武真正的至尊! 只有这样,阿姐才能活的肆无忌惮,才能过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一大早醒来,夏茜薇就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感受到寝宫里阴冷,夏茜薇将伺候的宫女唤了进来,劈头盖脸将宫女骂了一顿,质问为什么没有给她的寝殿放炭盆。 宫女被夏茜薇骂地不敢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道:“回薇嫔,各宫现在都没有炭分配……” “姓薛的,姓孔的那里难道也没有吗!” 宫女低着头,不管看夏茜薇,低声道:“薛嫔和孔嫔那里有炭……” “那她们有,为什么我没有!” “薛嫔孔嫔是她们自己出银子买的……” “那我们也买不就行了!” “薇嫔娘娘,我们没银子……” 夏茜薇一把掀开被子,取了床头放银票的桃木盒,打开后,看到桃木盒里只剩下两锭银子……一共不到二十两…… 夏茜薇这才想起来,之前攒的银子都被她用光了,这二十两银子还是这个月内宫送来的份例银子…… 萧栋养伤后一直没了消息,她想去打听也不好打听,毕竟萧栋是在萧让的院子里养伤的。 她每日被拘着学这学那,表面又是皇上的前任大侍女,是孤儿出身,皇上要是不给银两,她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那就更不可能问摄政王妃或者是夏家要银子了。 夏茜薇发现为了一个炭盆,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帮我打扮,我要去见皇上!” 宫女跪在地上,头伏地更低,“邵宫正说了,您必须小考通过才有见皇上的机会……” 学渣夏茜薇听到这句话后差点崩溃,气的在寝宫里砸了好多东西才将情绪平息下来。 这么一砸,不小心将她唯一的手炉给砸了,等去上课的时候,连个暖手的都没了。 上完课,夏茜薇毫无例外又得了先生一个下等。 她憎恶的看了眼得了上等的孔丹晴一眼。 邵宫正今日说了,孔丹晴学的最好,这样下去,到了除夕,只有孔丹晴有资格陪皇上吃年夜饭。 到了晚上,孔丹晴的宫殿里突然响起女人愤怒的尖叫。 孔丹晴家中好不容易送进宫里给孔丹晴用的东西竟然被夏茜薇截了胡! 没多会儿,薛如真这边就听到了孔丹晴与夏茜薇打起来的消息。 也不知是这冬日太冷激起了孔丹晴与夏茜薇心中的怒火还是怎么回事,只听说两人将对方的脸都抓花了。 宫女给薛如真端来炭盆。 薛如真父母早逝,小小年纪就开始跟着祖母身边学当家。 薛家虽是世家却不是巨富,除了诗书外家境只是殷实罢了。 薛如真知道该怎么俭省才能过好。 还未到冬日的时候,她就知道宫中前几年就不给后宫各殿发炭了,所以她提前买了炭存着。 虽不是多好的炭,但取暖却是够了。 有一次,她路过勤政殿,看到萧内官带着小太监出来换炭,换的也是这种普通的炭。 她知道,那个男人私底下也是如她这般。 虽然没能见一面,但是薛如真感觉两个人好似变得更近了。 夜色愈发静谧,薛如真正准备休息的时候,萧让带着人送了个木箱来。 萧让笑着道:“长公主殿下托老奴转交给薛嫔娘娘的。” 萧让留下东西就带着人走了。 薛如真打开木箱,里面是各色她正需要的节礼。 里面还有一封信,告诉了她薛家的近况,祖母的身体很好,弟弟的学业也更进一步。 等到她正要叫人将这只木箱收好时,她余光一瞥,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她忙蹲下身查看。 这东西被铺在最底层,用一层挡板隔开。 她刚刚之所以看到,是因为这东西边缘露出的一点银亮的霜色。 现在将木板移开,就能看见这东西的全貌。 是只有皇家大内才能用的银霜炭! 如今宫中用度被刘贵太妃把持在手中,宫中只有两人才能用这种炭,就是皇上和刘贵太妃。 刘贵太妃不可能给各宫发放银霜炭,那剩下的那个人是谁就不用说了。 想到秦殊珉自己都用普通的木炭,却将银霜炭借着长公主的手送来给她,薛如真眼眶微湿。 皇上还是当初她在长公主府里见到的让她倾心的男子。 她到现在依然不后悔进宫。 …… 小半旬后,石鼓书院的商队到达了目的地京城的京郊。 石鼓书院的商队这次去京城卖货后竟然打算去京郊的四个集市进货,这是秦殊凰没想到的。 京郊四县的四个集市刚办起来不过三个月,没想到名声已经传到了石鼓书院的耳中。 秦殊凰很想跟着商队再去看看京郊四县的集市,只是没有那个时间。 在京郊分开后,秦殊凰必须快马加鞭赶往北狄。 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想要追上刘仁慈的使臣队伍怕是要有一场辛苦奔波了。 幸而在商队的日子有商队照顾,秦殊凰谢煊晔的精神养的都不错。 辞别商队,一行人换上最保暖的冬衣,骑马赶往北狄。 晚上露宿烧热水时,秦殊凰却发现烧的水里被人下了毒! 第288章 下毒的人 秦殊凰在医术上本就有天赋,宋元喜欢研究药理,与宋元比起来,秦殊凰更喜欢毒理。 在毒一道上,秦殊凰比宋元知道的还要多。 白天一路奔波,直到天黑,一行人才停下休息,目前离北狄还远,冬日气温不是很低,露宿的话只是辛苦些,还能忍受。 等再行几日就更冷了,必须找客栈驿馆才能过夜,到时候再想走得快就不容易了。 今晚是在一处破庙露宿。 鲁达带着亲兵捡拾柴火升了火堆,从附近小河里取了水倒入锅中放在火堆上煮着。 秦殊凰、谢煊晔、罗楚坐在火堆旁烤火。 秦殊凰从行李里取出茶叶和茶盏,等水开后,准备取热水泡茶。 谢煊晔将亲卫们打水时插的鱼放在火堆上烤着,旁边还有亲卫在煮稀饭。 到时候晚饭就是烤鱼、稀饭,再配上一些干粮和咸菜。 奔波一天,鲁达布置了守夜,大家吃饱就可以休息了。 托盘上,秦殊凰将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中,等了会儿等到茶泡开了,依次给三只白瓷茶杯里倒了茶水。 寒冷的天气里,茶水散发着清冽的茶香,热气氤氲,还没端起茶杯,好似就感觉到了茶水的温暖。 秦殊凰将托盘放到罗楚面前,“罗先生,请。” “多谢!” 罗楚刚伸手要拿起茶盏,秦殊凰神色一凝,一把抓住罗楚的手,“等等!” 情急之下,秦殊凰的手抓住了罗楚的手背。 温暖的触感立刻从罗楚的手背传到他的心间,罗楚微怔,而后情不自禁耳根微红。 秦殊凰并未察觉到罗楚神色的变化,旁边的谢煊晔看向罗楚的眼神却带上了更多的敌意。 秦殊凰放开罗楚的手,拧着眉头低声道:“这茶水的颜色不对!” 罗楚和谢煊晔的注意立马的被秦殊凰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这茶水有问题?”谢煊晔问。 秦殊凰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随后对着鲁达做了个手势。 鲁达神色一肃,悄悄带着手下将此行的人都一一盯了起来。 他们往北狄的这一路,身边跟着的不仅仅有秦殊凰的亲卫、龙甲,还有罗楚身边带着的人。 罗楚的人手有十个,身份背景秦殊凰都不清楚。 秦殊凰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荷包里放着针灸用的银针。 她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在谢煊晔和罗楚的遮掩下,悄悄放入一杯茶水中。 没一会儿,雪亮的银针失去光泽,尖端微微变黑…… 茶水里当真有毒! 谢煊晔和罗楚的神色都变了。 秦殊凰立刻又取出两根银针,验了还未使用的茶叶和锅中剩下的热水。 很快就有了结果,茶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水! 谢煊晔朝着站在一边的鲁达吩咐,“把打水时接触水的人都带来!” 鲁达点头。 没一会儿,鲁达带来了两名亲兵和一名罗楚的护卫。 水是罗楚的护卫打的,而后交到一名亲卫手中,另外一名亲卫捡来的柴火升的火,三人都有可能下毒。 三人站在秦殊凰等人面前后,秦殊凰朝着鲁达使了使眼色,鲁达立马将托盘端起来递到三人面前,“一路上辛苦了,小姐赏茶,一人喝一杯!” 两名亲卫毫不犹豫端起茶盏,剩下的罗楚护卫不但不敢端茶,反而慌乱的后退一步。 显然他知道这茶水里有问题! 鲁达飞快打掉亲卫手里的茶杯,对着手下做手势拿下罗楚的这名护卫。 周围都是秦殊凰的人,护卫根本就跑不远。 他找了个人少的方向,飞快跑了几步就被亲卫们抓住了。 可刚把这名护卫带到秦殊凰面前,亲卫发现这名护卫已经没了呼吸…… 一丝发黑的鲜血从护卫嘴角流下。 鲁达连忙上前检查,片刻后,神色凝重的回复秦殊凰,“小姐,人已经死了,嘴里藏了烈性毒药,咬开后当即毙命!” 看到这一切的罗楚脸色已经变得黑沉起来。 他起身对秦殊凰道:“我去盘查一下我的人手。” 秦殊凰颔首。 罗楚迅速离开。 盯着罗楚的背影,谢煊晔的眼眸眯了起来。 刚刚的水虽然被人下了毒,但却不能因为水被下毒就不喝水不吃东西。 这次鲁达亲自带着他最信任的手下去河边打水,亲自拎回来放在火堆上,再用银针试毒后才开始烧水。 只要是进口的东西,鲁达不假他人之手,带着两名亲卫亲力亲为,就连之前照顾秦殊凰的两名丫鬟,鲁达都不让她们接触吃喝的东西。 谢煊晔低声道:“殿下,下毒的人目标是罗楚,我们不能再与他同行。” 秦殊凰也看出来了。 如果是想害她,为什么不在广南到京城的路上动手? 这一路毒害她的机会很多。 所以这人的目标不是她。 除了她,适合的目标就是罗楚。 他表面上是摄政王的人,私底下又效力于四皇子,还是刘家长老的后人,身份复杂,牵扯的事情很多。 下手的人是他带的护卫之一,这名护卫离开广南的时候就在他们身边,离开京郊后才动手,很有可能他刚刚收到任务。 刘贵太妃和平王就在京城,很可能任务就是在路过京郊的时候接到的。 吃晚饭前,罗楚又处死了两名护卫。 晚饭的时候,罗楚的脸色很不好看。 怕是广南的消息已经被送到了刘贵太妃手中,刘贵太妃对他产生怀疑,这才派人来除掉他! 他这次带来的人手很复杂,有五人是石鼓书院的人,剩下的一半都是从刘家长老的院子里带出来的。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暗地里投靠了刘家主宅。 饭后,罗楚做了个决定。 “殿下,我们分开走吧。”罗楚严肃道。 秦殊凰微微惊讶,这话本来是她要对他说的,没想到罗楚却先开口了。 现在这种情况,两人分开怕是最好的。 罗楚与她分开后可以利用摄政王给他的人手来保护自己,只要与她同行,摄政王的人手就启用不了。 秦殊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罗楚怔了怔,没想到秦殊凰答应的这么快,低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第289章 北狄路上的阴寒 为了保证秦殊凰的安全,罗楚并未让闲山闲水今晚继续伺候秦殊凰,而是把她们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次日,天不亮,秦殊凰谢煊晔就起身带着亲卫们先离开了这处暂时的露营地。 闲山闲水听到了响动,轻声叫醒了罗楚,对着罗楚做手势:主子,小姐他们走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罗楚看着夜色下秦殊凰队伍离开时的朦胧轮廓,摇摇头,“不用追了,我们改走别的路。” 啊? 闲山闲水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主子怎么跟小姐分开,明明主子那么在乎小姐,这么多年,她们还是第一见到主子这么在乎一个女子。 等到柳将军收到秦殊凰消息的时候,秦殊凰已经离开京郊赶往北狄了。 柳将军紧攥着拳头,一拳捶在小几上,原本好好的小几,直接被柳将军捶坏…… 他转头对旁边的彭都护道:“我今日就离开广南,广南的事就交给你了,到时王爷定然还会有别的交代,你只要按照王爷的话做便是。” 彭都护一脸苦色,却不敢多说什么。 他现在只想把柳将军这尊瘟神给送走,然后自己慢慢收拾烂摊子。 看,柳将军没来广南的时候,他这里哪哪都好,与刘家井水不犯河水,在广南城外囤兵,是不是还有孝敬,生活安逸自在。 柳将军一来,将整个广南搅合的一团乱,都护府与刘家起了冲突,现在为了一座银矿摄政王还下令让他死磕! 才一个多月,他都护府的精锐已经损失了快三千人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兵都要耗损在广南! 彭都护满脸苦色的应着柳将军的话,“属下遵命。” 柳将军见彭都护态度还算不错,继续道:“给我准备两百人手,要精兵,我今日就出发离开广南。” 彭都护:…… 好一会儿,柳将军都没听到彭都护的说话声,拧眉转头看向彭都护。 彭都护为难道:“柳将军,您在都护府待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都护府的兵折损的严重,尤其是精锐,恐怕凑不齐您要的人。而且,王爷之前在信里也说了,您现在没有调动都护府的兵权……” 听到彭都护的这句话,柳将军愤怒地瞪着他,紧攥的拳头“嘎嘣”作响。 彭都护表面上谄媚,可心里却不憷柳将军。 有摄政王说的话,彭都护很有底气,毕竟他是摄政王的下属,可不是柳将军的下属。 柳将军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离开了议事厅。 回到住处,柳将军唤来手下,“去给雨菲送信,让她把我的话转告给提桑大人。” “是!”手下应是,飞快出去送信。 越往北走越冷,尤其是完全入冬后。 刘仁慈带领的使臣队伍原本计划每日走五十里路,等下雪后,一日只能走三十里都不到。 就这,还人疲马乏。 有时遇到大雪,被困在驿站好几日都出发不了。 原定一个半月到达北狄,现在怕是没有三个月都到达不了。 冬日里,天亮的本来就晚,天蒙蒙亮的时候刘仁慈披着鼠皮披风打开窗户查看外面的天气,看天气好似才卯时中,实际上已经是辰时中了。 之前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停下,今天终于可以重新上路了。 刘仁慈立马通知下去,让驿站所有使臣队伍的人整顿,一个时辰后离开这处驿站。 诗兰快步走了过来,将一对羊皮手套和一顶羊毛帽子递给刘仁慈,“刘大人一会儿出去冷,您戴上这两样。” 这两样东西都是刘夫人带着人做的,羊皮手套外面是一层小羊皮,里面编织了细羊毛,这样又可以防潮又可以保暖,在往北狄去的一路上,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这让刘仁慈对秦殊凰的计划又重视了几分。 因为这东西合用,刘仁慈还专门去信给在京中的老妻,让老妻派人再送一批羊毛制品的衣物过来,要不是有这些羊毛制品,他们去北狄的这一路要更加难熬。 现在使臣队伍里的重要人物,人手一双羊毛制作的手套围巾帽子。 至于之外的人,那当然是都没有的,再冷,也只能用别的办法保暖。 原本瑞禾诗兰宋义秋贺玉田一行离开了使臣队伍后,打算在坳城与刘仁慈汇合再分开,然后瑞禾诗兰宋义秋贺玉田先去边境给秦殊凰打探消息。 后来到了坳城发现冬日的大武北边酷寒肆虐,今年雪还尤其多,行路比之前慢一倍! 与刘仁慈商量之下,瑞禾与宋义秋带人先走,诗兰贺玉田带一部分人跟在刘仁慈身边,确保刘仁慈需要的时候有信任的人可以用,也是为了保护刘仁慈的安全。 刘仁慈谢过诗兰,迅速戴上手套帽子,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出自老妻之手,刘仁慈用起来就更觉得心暖了。 贺玉田安排了属下,拿着两个用布包裹了的汤婆子走过来,一个递给诗兰一个递给刘仁慈。 “一会儿上马车会更冷,刘大人、诗兰,这汤婆子你们拿着。” 在去北狄的一路上,汤婆子可比手炉好用多了。 汤婆子里灌上热水或者热茶,既可以暖手暖身,还可以当作保温的水壶用。 刘仁慈和诗兰都没有推辞,收下了。 贺玉田刚要走就被诗兰叫住了。 诗兰将一个紫色的荷包递给贺玉田,“拿着,里面是吃的,骑马赶路冷,多吃点才行。” 贺玉田盯着那个紫色的荷包,根本不在乎荷包里装着什么,心里只想着这个荷包是诗兰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荷包。 他眼睛亮亮地接过荷包,生怕迟一点诗兰就会后悔,“好嘞!” 说完就揣怀里,咧着满嘴的大白牙朝着诗兰挥挥手去安排队伍了。 诗兰看着贺玉田离开的背影,脸颊微微发红。 她呼出一口气,幸好在去北狄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殿下让她们带长公主府里的厨娘们做了许多肉干和一种奇怪的奶糖。 这两样东西都非常抗饿,还不占地方。 如果实在没时间和没条件做饭,吃点肉干和奶糖也可以。 刘仁慈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年轻人。 诗兰扶着刘仁慈上了使臣队伍里的马车,贺玉田骑马带着亲卫和护卫们守在马车两边,前后都是使臣队伍。 队伍里重要的人都带着羊毛手套帽子和围巾。 在使臣队伍和提桑的队伍出发后,顾雨菲乘坐马车带着一行人跟在提桑队伍的后面。 顾雨菲看着最前面的使臣队伍,眼睛里泛着怨毒的光。 第290章 得手了 跟在身边的丫鬟将手炉递给顾雨菲,被顾雨菲一巴掌拍掉了。 装了炭火的手炉掉在地上,立刻摔裂,里面的炭火滚到雪中,顷刻被雪扑灭,还有几粒炭火溅到丫鬟裙子上,把丫鬟的裙子烫了好几个洞…… 顾雨菲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冻疮,愤怒的咬牙。 诗兰他们明明那么多那种手套围巾帽子,她都冻伤了,亲自出面问他们要一套,他们不但不给,理都不理她! 不过一个贱婢而已,竟然敢怠慢她一个顾家的嫡女! 这么一想,情绪上头的顾雨菲一脚就踢在身边的丫鬟身上,丫鬟被踢地跪在雪地里,身子发抖,却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死死咬着嘴唇,忍着身体上的疼痛。 顾雨菲看牲畜一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骂道:“没用的东西,一个汤婆子都弄不来!” 手炉必须烧好炭才没有烟,可去北狄的路上哪里有好炭卖。 他们一行出发的匆忙,柳将军又不在,遇到寒冬什么东西都只能将就,这会儿还能有手炉给顾雨菲用已经不错了。 往北一路,尤其是在冬天,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轻易将保暖的东西卖给别人。 别说是汤婆子,就是一块保暖的羊皮狼皮也不会有人卖的。 要想买这些东西怕是要到边境的城镇了。 顾雨菲上了马车,被踢打罚跪在雪地里的丫鬟才敢站起来。 她不敢上顾雨菲的马车,只敢央求拉货的马车车夫带上她,让她与货物待在一起。 马车内伺候顾雨菲的只剩下一名丫鬟。 同伴被罚,剩下的一名丫鬟缩在马车角落,低着头,一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恨不能钻进马车缝隙里。 顾雨菲掀开车帘朝前面的使臣队伍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她今早刚收到柳将军的信,知道柳将军让她做什么后,她差点兴奋地大笑出声。 哼!今日她倒要看看诗兰等人还能不能笑出来! 到时候诗兰若是求到她面前,她也要让诗兰尝尝被冷脸拒绝的滋味! 早上天亮雪停就出发,一直走到午时过了刘仁慈才吩咐车队休息。 众人休息吃干粮的时候,贺玉田在临时营地附近发现了一封信。 取了信贺玉田快步赶到刘仁慈身边将信交给了他。 诗兰在一旁烧热水,刘仁慈打开装信的小竹筒,飞快看着信上的内容,刚看完,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随后吩咐一旁的贺玉田,“他们忍不住要动手了,下午在我们之前说好的地方加强防御,主要保护队伍里的重要人物,其他的不用管!” “是,刘大人!”贺玉田立马严肃应下。 刘仁慈转头又对诗兰说:“诗兰,下午你跟着我待在马车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离开马车!” “是,大人,奴婢遵命!” 这是秦殊凰离开前就交代好的,瑞禾诗兰、宋义秋贺玉田四人在她不在的时候,都听刘仁慈的。 中午短暂休息后再次上路出发。 雪只停了一早上,下午出发后雪再次下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不但没变小,还下的更大了。 原本就不好走的路几乎整个都被白雪覆盖了起来。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为了早点赶到下一个驿站,刘仁慈吩咐使臣队伍竭尽全力加快速度。 当车队路过一个峡谷时,原本在落雪中安静的峡谷两侧,突然白雪飞溅。 从积雪里突然窜出来穿着各种兽皮拿着弯刀的人,粗略估计竟然有一百多人! 这些人出现的突然,车队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尤其是车队里负责货物的普通仆从们。 这些穿着兽皮拿着弯刀的人出现后没有第一时间冲向护卫群,他们的目标是车队后面的辎重车! 这些人熟练的冲到辎重队伍里,一脚将辎重马车上的车夫们踹下来,而后自己赶着辎重车往峡谷另一边的小路跑。 三到五人一小队,训练有素,身手敏捷,且个个身强体壮,看着就不像普通劫匪。 护卫和护送队伍的军兵七成都在车队前面保护各位使臣,留在后面押送辎重车队的只有二成不到的人。 饶是他们拼死抵抗,也敌不过身手矫健,人数众多的贼匪。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使臣队伍的防御布置一般。 等所有的辎重车都被抢走后,这些贼人打了个呼哨,不知被藏在哪里的马匹纷纷跑了过来。 贼匪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飞快离开这处峡谷。 速度快的根本不给使臣队伍护卫追击的机会! 事情发生的太快,使臣队伍最前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辎重车就被劫走了…… 使臣队伍的护卫队长愤怒的想要带人去追,却被刘仁慈拦住了。 护卫队长怒道:“刘大人,我们的物资都在辎重车队里!现在东西被劫走,别说与北狄商谈,就连我们能不能活着到达北狄都不知道!不行,我要带人把东西抢回来!” 刘仁慈沉声严肃的对护卫队长道:“你知道贼匪是谁有多少人吗?你们若是把自己搭进去了,使臣队伍现在就活不下去了!” 护卫队长因为刘仁慈的话瞬间冷静下来。 刘大人说的没错,他们这些护卫要是现在离开了队伍,剩下的人别说去北狄了,就是在这附近生存下去都成问题。 万一贼匪大有来头,人数众多,他们这么追上去也只是送菜。 护卫队长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求助的问刘仁慈,“刘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仁慈微眯着眼睛看向被大雪覆盖住的前路,坚毅的道:“东西没了还能再问朝廷要,人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我们人还好好的,就不会真的有绝路!走,我们快些赶到下一个驿站,先保障大家的安全!” 这个时候,也只能先这样了。 护卫队长立马将刘仁慈的吩咐传遍车队。 停滞在峡谷的车队再次启程。 没了辎重,虽然车队里每个人都忧心忡忡,但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很快,跟在使臣车队离有一段距离的提桑车队和顾雨菲所在的车队都收到了消息。 来禀报的护卫脸上带着喜色,“雨菲小姐,他们得手了!” 第291章 消失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雨菲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喜悦起来。 一时间,她都觉得马车里没之前那么冷了。 “快去通知提桑大人这个好消息!另外,告诉他,使臣团队的物资我要一成!另外再给我弄一套他们戴的手套围巾来!” 护卫应下后,就去了提桑的队伍。 出发的时候,柳将军和提桑都打听过,使臣队伍里带了不少好东西以及大武朝廷准备的专门用来与北狄通商的物资。 这些好东西是使臣队伍打算代表大武朝廷送给北狄王庭的。 有茶叶、丝绸、各种首饰、瓷器、胭脂水粉等。 每一样放在北狄都有市无价。 从离开大武京城,提桑就在觊觎这些好东西。 只是没有摄政王的同意,他不敢私自出手。 如今有柳将军授意,他自然不会手软。 跟在使臣团队后面这么久,提桑还时不时去使臣车队里拜访刘仁慈,他对大武使臣车队的布局了若指掌。 柳将军一授意,他就通知了北狄狼王潜伏在附近的部下出其不意的抢了使臣队伍的辎重。 现在得手了,就等那些人过来给他报喜,并且告知他货物的清单。 可直到剩下的使臣队伍到了下一处歇脚的驿站,提桑也没有等到回来复命的部下。 他眉头情不自禁拧了起来,心中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 辎重突然被劫,原本还有些散漫的使臣队伍顿时变得气氛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之前还有些使臣不服从刘仁慈的管理,现在却对刘仁慈唯命是从,刘仁慈说什么就是什么,生怕刘仁慈在这个时候开口要将他们丢下来。 这样的天气这种没有辎重的情况下,被丢在驿站或者半途的人,结果可想而知。 刘仁慈对使臣队伍的改变很满意。 晚饭,因为车队没了物资,吃的都是驿站里买的食物。 就是最普通杂面饼和热水,连茶都没了。 以往嫌弃这嫌弃那的使臣队伍,今天什么异样的声音都没有。 给什么吃什么,有的人甚至吃了一半还留下一半,生怕明天上路就没得吃了。 与之前吃饭的时候嫌弃这嫌弃那的状态完全不同。 没了辎重,今晚使臣车队里的每个人都将自己剩下的行李看的很紧,好些人为了不丢东西,都抱着自己的包裹睡。 看着变化的使臣队伍,刘仁慈冷哼一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回房间后,诗兰给刘仁慈送来了晚饭。 刘仁慈的晚饭很简单,只一碗汤面,只是他的汤面不是杂面而是白面。 他迅速的将一碗面吃完,对诗兰道:“让人悄悄通知下去,不管明早下不下雪,我们明早卯时就出发,错过时间的人,就留在这处驿站吧!” 诗兰颔首,转身去让人通知了。 提桑和顾雨菲所在的车队稍迟一些来到驿站。 往常都是使臣队伍的人向提桑顾雨菲炫耀,今日却反了过来。 驿站的厨房没什么好东西,最好的大概就是白面饼子,最多的就是拉嗓子的杂面饼和黍米饭。 之前到驿站,使臣队伍里大部分官员是不吃黍米饭的,他们自己从京中带有软糯的大米、干菜、腊肉腊鱼、果干等。 他们到了驿站后让奴仆去借驿站的锅灶烹制自己带来的食物,有时还会让家仆蒸好些包子馒头带在路上做干粮。 有时见到提桑等人,这些鸿胪寺的官员们还会送与提桑等人一些。 今日不同,绝大多数物资都没了,这些人也捉襟见肘。 提桑和顾雨菲却故意大声吩咐身边奴仆去驿站厨房做饭。 没一会儿饭香肉香都飘散在驿站的大堂里。 提桑吃着一盘子肥香的猪肉,还让丫鬟给他倒了一碗酒。 他学着京城中的大武人,将腊肉和咸菜夹在一只细白面的馒头中间,用力咬上一口,香软的馒头和流油的肥肉吃的他大呼过瘾。 最后再来上一口酒,顿时就摇头晃脑起来。 旁边使臣队伍里的人看着提桑吃东西,忍不住咽口水。 提桑只觉得暗爽无比。 旁边一桌的顾雨菲戴着帷帽,她面前桌上的吃食也不差。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上面还铺着几片腊鱼和腊肉,浓香浓香的,情不自禁让人想着吃下这碗面后在这阴冷入骨的天气该有多么暖和舒服。 顾雨菲对着不远处站在角落里看着她面碗的一名中年妇人道:“想吃吗?你可以来和我交换。” 妇人是使臣车队里的女管事,这种时候一身衣裳还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些身份地位。 听到戴着帷帽的顾雨菲这么说,妇人有些意动。 现在车队的辎重没了,他们的行李都放在辎重车里,自是也跟着没了。 今日驿站真正的饭食是什么样他们已经见过了,后面离边境越来越近,只会更差,现在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在驿站里买到一碗粳米饭,更不用说这么一碗细白的面条还带着肉。 只要不是很贵,她都愿意花银子买! 妇人大大方方地走到顾雨菲身边,朝顾雨菲福了福身,“我愿意出五两银子买姑娘这碗面,姑娘觉得如何?” 这碗面在大武京城,最多二十文钱,妇人愿意出二两,已经翻了百倍! 帷帽下的顾雨菲讽笑了一声,道:“我不要银子。” 妇人听到顾雨菲的讽笑,皱了皱眉头,“那姑娘想要什么?” 顾雨菲指了指妇人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和手里拿着的羊毛手套,“这两样东西看着粗鄙,我勉为其难与你换吧。” 妇人听她这么说,想也没想,直接转身离开,显然宁愿不吃这碗面,也不会将手套围巾给顾雨菲。 瞬间,顾雨菲的脸变得铁青。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明明刚刚那个妇人饿的已经腹中打鸣了,可还是不肯把粗陋围巾手套交出来! 等她拿到了使臣队伍的辎重,定要将里面的围巾手套全部收归己有! 自小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从秦殊凰嫁到顾家后更是如此,别说是一般的好东西,就连秦殊凰的陪嫁首饰她想拿就拿,什么时候为了一双手套围巾这么费心过! 越是得不到,顾雨菲就越想要! 发生了这个插曲后,原本围在大堂的使臣队伍的人立刻一哄而散。 饶是面前还是那么香的食物,没人羡慕后,吃起来也觉得味同嚼蜡。 使臣车队的人早早在驿站歇下。 次日,顾雨菲起床时被匆匆进来的丫鬟告知:大武使臣队伍消失了! 第292章 刘仁慈的用意 顾雨菲的困意瞬间消失,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刚刚说话的丫鬟,“你说什么?” 丫鬟低着头低声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顾雨菲:…… “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丫鬟不敢抬头看顾雨菲难看的脸色,“奴婢不知……只是奴婢起床后,驿站里已经没了使臣队伍的身影……” 一只茶盏被顾雨菲砸在了丫鬟身上,茶盏里剩下的残茶瞬间将丫鬟干净的衣裙弄脏弄湿,丫鬟却站在原地任由顾雨菲施为,躲都不敢躲一下。 被砸痛,也只能咬牙忍着。 “这件事告诉了提桑大人没有?” 丫鬟点头,声音越发的低了,“提桑大人那边也有人起了,我们这边人去提醒的时候,那边人也刚发现。” 实际上,提桑知道的时间要比顾雨菲要早一点,但也早不到哪里,只早一刻钟而已。 他知道的时候,使臣队伍已经离开驿站半个时辰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提桑再也睡不着,他连忙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又吩咐所有人别睡了快起身。 提桑坐在桌边喊负责密报的手下进来。 “快派人去追!” 这名护卫打扮的北狄人立刻道:“刚一发现他们不在驿站,小的已经派出了手下去追踪了。”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同住一个驿站,我们的人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手下低头有些羞愧的道:“怕是半个时辰前他们就离开了。昨夜太冷,属下安排的守夜人喝了使臣队伍里的人送来的烈酒,偷懒睡着了,所以才没发现……” 提桑眼神中露出一抹狠辣,“把失职的护卫杀了!一个不留!” 手下饶是心疼却很快答应了。 “昨日劫掠的人还没送消息回来?”提桑眉心紧拧,满是皱纹的脸在烛光下显得很是阴森。 手下摇摇头,“还没有,大人……您说,他们会不会背叛狼王殿下和您……” “闭嘴!他们是狼王殿下最忠诚的勇士!永远不会背叛!” 手下话还没说完,就被提桑怒喝了一顿。 “再派一队人手去查看,今天天黑前,我必须知道他们的消息!” “是,大人!” 一个时辰后,派去追使臣队伍的人才回来。 提桑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很不好的消息。 短短一个早晨,使臣队伍竟然已经走出了很远,而且在应木镇附近,使臣队伍的脚印变得混乱不堪,好似是分成了好几支队伍。 追击的人怕刘仁慈故意设了埋伏,所以不敢往前探,这才即刻回来报信。 报信的属下冻的鼻子发红,忍不住吸了吸鼻涕道:“大人,他们的速度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提桑冷笑了一声,心中骂了句这属下蠢货,嘴上也懒得给这个蠢货解释。 之前队伍走的之所以会慢,完全是因为使臣队伍里带了许多辎重,现在辎重被抢,他们只剩下人,走的如何会不快! 要是他的队伍只有人,他的速度甚至能比刘仁慈快上一倍! 可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往北行驶,没有辎重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难道刘仁慈这是在自己取死? 不管如何,这个时候提桑是顾不得刘仁慈的使臣队伍了。 被他私下派出去抢劫刘仁慈队伍辎重的人手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要是这队人马没了,他就算是回到北狄也会被狼王重罚! 顶着风雪一天的奔波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之色。 为了尽快赶路,中午大家都没休息。 今天,他们居然用一天时间赶了两天要赶的路! 如果不是真的做下来了,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使臣队伍在应木镇外被分成了三个队伍,三个队伍分别走不同的路去北狄。 这个时候,没了辎重的使臣队伍没有人不听刘仁慈的话。 他们知道,丢了辎重的事他们还指望着刘仁慈能给他们背锅的,现在万万不敢得罪刘仁慈。 马车内,诗兰将装着热水的水囊递给刘仁慈,“大人,喝点热水暖暖身体,刚刚贺队长来说了,还有两刻钟就能到今晚住宿的地方了。” 刘仁慈接过水囊抿了一口里面的温水,“队伍里的人反应如何?” 诗兰笑着道:“快撑不住了,但都咬着一口气忍着,大人高明。” 刘仁慈摇手,“这算不得什么,能做到这一步,少不得你们殿下的支持。接下来只要派人盯着他们,若是有什么不对,将他们丢下便是。” 饶是去北狄一行的使臣队伍是刘仁慈亲自选拔的,但难免被摄政王和朝中诸多官员塞进了许多钉子。 要想在北狄把事情做成,这些钉子必须拔除。 这也是之前秦殊凰为什么要与使臣队伍分开的原因之一。 一直待在使臣队伍里,还没到北狄,秦殊凰怕是就会遇到百十场不同的明里暗里的刺杀。 现在没了辎重,这些人就少了依仗,又被拆散,往北一路苦寒,到北狄前,绝大多数钉子都会露出马脚,拔出就容易得多,剩下的就都是真正的可用之人。 终于,在队伍里的人最后一点力气用完之前到了今晚住宿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 他们今晚要投宿的地方就是这座小村庄。 因为拆分了使臣的队伍,一队人马少了将近七成,只有五十人左右。 所以一个小村庄完全能容纳下他们住宿。 队伍里的护卫们带着他们去村庄人家投宿,剩下的马匹等统一照顾。 赶了一天路,脸都被冬风吹的麻木了,别说是吃东西,就是能坐在一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他们都满足了。 坐在村民家中,原本想掏出干粮随便吃上几口,要一碗热水喝了就休息。 哪里想到这些村民竟然还给他们端来了热腾腾的米粥咸菜,有的人家还给他们做了汤面。 这些人以为村民淳朴这才热情待客,哪里想到吃完后,村民竟然伸手问他们要银子……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哪里还能再还回去,使臣队伍里的人只能乖乖认栽给钱。 这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顿时雪上加霜…… 有人找刘仁慈告状,被刘仁慈喷个狗血淋头,还对他们说吃了就要给钱! 于是掺杂在使臣队伍里的钉子,不但身上粮食少了银子也少了,瞬间留在使臣队伍里的想法也开始动摇。 刘仁慈借住在这个小村庄的里长家里。 在吃了里长家里用来待客的饭食后,刘仁慈从怀里摸索了一两银子出来,递给老仆,让老仆给里长送去。 谁知,老仆怎么拿着银子去的又怎么拿着银子回来的。 老仆奇怪的禀报,“老爷,里长说有人帮老爷给了饭钱,老爷不用再给了。” 刘仁慈满脸惊讶,这时他听到背后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带笑的脸庞。 第293章 物资短缺 刘仁慈激动道:“殿下!” 秦殊凰笑着走到刘仁慈面前,“刘叔,这一路辛苦了!” 刘仁慈摇摇手,请秦殊凰到桌边坐下,“我这不算什么,殿下才是辛苦,殿下何时到的?” 边说刘仁慈边打量秦殊凰。 见秦殊凰虽然风尘仆仆,脸颊皮肤被冷风吹的微微发红,但眼睛却晶亮,知道她状态还好,顿时放了心。 跟在刘仁慈身边的诗兰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能见到主子。 两个多月没见,殿下黑了点瘦了点,手上还长了冻疮,诗兰见了忍不住眼眶酸涩。 她们殿下金枝玉叶,哪里吃过这种苦。 她快步走到一旁给秦殊凰沏茶端了过去。 秦殊凰见诗兰悄悄擦眼泪,看着她笑起来,诗兰被秦殊凰看的脸红,立马站在秦殊凰身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秦殊凰对刘仁慈道:“刘叔,我傍晚就到了,您放心,之前被劫走的辎重我已经让人先一步运送去边境了。” 得了秦殊凰这句话,刘仁慈彻底放心。 之前一直没得到消息,虽然这件事他和秦殊凰早就布局好了,可没消息他心里总是忐忑着。 那些物资被抢走,就算秦殊凰也不敢保证朝廷会再补给他们一批。 “殿下,谁帮的忙?” 秦殊凰笑起来,“刘叔,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问我。” “真是徐家?” 秦殊凰点头,徐思元的祖父乃是戍边大将徐奎。 徐奎守的就是与北狄接壤的北境。 这么多年,北狄之所以不敢侵犯大武,有一半原因是有徐奎这个戍边老将。 先帝极为信任徐奎,将北境事宜全权交给徐奎管理。 可先帝过世后,摄政王秦威掌权,为了收揽势力,蚕食兵权,摄政王在北境又安插了曹坚。 曹坚成了北军的二把手。 十多年下来,大武北军已然分为了两派,一派是以徐家为首的徐家北军,另一派是以曹家为首的曹家北军。 三年前,徐奎身体抱恙,无奈被摄政王召回京中养老。 徐家没了徐奎,正值壮年的曹坚利用这个机会疯狂在北军中打压徐家。 到现在,北军里徐家的势力只剩下四成,曹家已经六成,彻底占了上风。 幸而,徐奎在北境时训练了一支徐家的精锐队伍,整整一千人,由徐三老爷徐子彰亲自率领。 即便北军中的徐家军被曹家蚕食,这支精锐队伍却一直被保护的好好的,且到现在都战力不俗,绝对是现在北境军中的王牌军。 这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就是这支徐家的精锐队。 他们出动了两百人,将提桑联系狼王派出的北狄队伍歼灭,抢回了使臣队伍的辎重。 此时,辎重已经被他们押往北境,到了北境后,这些物资会先寄放在徐家,他们需要的时候直接去徐家取就成。 “徐家三老爷派亲信带着两百人的精锐队伍做的。” 刘仁慈皱眉,“若是这样,咱们就会牵扯进徐曹两家的争斗里,怕是对殿下不利。” 秦殊凰苦笑,“刘叔,即便我们不用徐家,您觉得我们到了北境后,曹家就不会为难我们吗?” 徐家小姐徐思元已经与荣国公府的世子杜清林定亲,两家本来就是世交,现在亲上加亲,而荣国夫人是秦殊凰的大姨母。 徐家即便是不站队也天然是秦殊凰这一边,既然这样,该用的时候就得用,而且还要用人不疑。 刘仁慈叹息一声,秦殊凰说的没错。 见秦殊凰眼睑下有青黑,怕是急着赶路去北狄,一路上都没怎么睡好,刘仁慈简单将这两个多月的行路情况说了,随后道:“殿下早些歇息吧,其他的话我们明日在马车上细说。” 广南南疆的情况刘仁慈还不了解,他想等明天在马车上的时候详细询问秦殊凰。 秦殊凰颔首。 这些天急着追上刘仁慈,她和谢煊晔几乎彻夜不歇,到这处村庄的时候,秦殊凰已经连续跑马一天一夜,要不是徐家提前帮她安排好了更换的马匹,她现在根本到不了这里。 秦殊凰回房休息。 赶路的时候,秦殊凰一行很少晚上能睡个完整觉,身边除了秦殊凰,其他人都是男子,所以休息的时候秦殊凰与谢煊晔靠在一起,睡在一起,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有专门休息的房间,谢煊晔正打算跟着秦殊凰进房间,却发现诗兰已经在秦殊凰房间里帮着收拾了。 他霎时顿住了脚步,嘴角抽了抽,在旁人面前,他还不是镇北王,而是秦殊凰的亲卫统领玄苍。 秦殊凰感受到身后谢煊晔的异样,转头向他看去。 发现谢煊晔僵硬着身体愣在原地,顿时就知道了原因。 秦殊凰嘴角扬起,转身低声对谢煊晔道:“旁边还有房间,早点休息吧!” 谢煊晔扫了一眼在房间里忙碌的诗兰,心中瞬间决定,等回了京城,一定立马把秦殊凰的几个大侍女都嫁出去,省得她们天天碍手碍脚。 谢煊晔板着脸点点头,声音低沉的叮嘱,“殿下也早些歇息,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谢煊晔转身去了隔壁房间,诗兰看到秦殊凰进来,连忙小跑过来,“殿下!奴婢给您准备了洗澡水,可要洗洗?” 秦殊凰点头,诗兰就陪着秦殊凰进了里间。 诗兰是个手巧的,饶是这里只是普通农家,条件有限,她还能布置出一个临时的净房来,中间放着一只浴桶,里面热气氤氲。 离开石鼓书院的商队后,秦殊凰就急着赶路,哪里有时间洗澡,加上身边都是男人,秦殊凰洗漱就更不方便了。 如今有了诗兰在身边,秦殊凰顿时觉得身边多了个贴心“小棉袄”。 沐浴的时候,秦殊凰玩笑道:“怎么不去伺候刘叔,跑我这来了。” 诗兰嘟嘴,“殿下莫要与奴婢玩笑,奴婢是殿下的侍女,殿下回来了,奴婢自然要来伺候殿下,刘大人身边有老仆阿海叔,用不着奴婢。” 秦殊凰笑,边沐浴边询问诗兰她离开后的事。 诗兰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殿下心情不错,而且之前时不时出现在脸上的阴霾也不见了。 诗兰猜测殿下这趟广南南疆之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许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沐浴过了,热水沐浴后,秦殊凰的困意袭来的更快。 诗兰在给她绞干头发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诗兰给被窝里放了汤婆子,将殿下的头发擦干,又给殿下掖好被子,放下床帐,这才蹲身准备打地铺。 才抱出一床被子就被秦殊凰拉住了,秦殊凰拍了拍大床,“上来睡,都是夯土地面,打什么地铺!” 殿下这么说了,诗兰笑着爬上了床。 次日清晨,天刚亮秦殊凰就醒了过来。 昨晚洗了热水澡,又好好睡了一晚,今早醒来后秦殊凰神清气爽。 诗兰起的比秦殊凰还早。 见她醒了立马给她拿来了衣裳。 秦殊凰见诗兰给她拿的是一套衣裙,摇摇头,“拿骑装来。” 骑装比衣裙方便许多,也暖和一些,出门在外穿骑装更合适。 闻言诗兰点头,取了一套蓝白配色的骑装伺候秦殊凰穿上。 头发盘起来梳成男子发髻,这样方便不说,还好戴帽子。 这么一番打扮下来,除了胸前鼓鼓的外,看起来就是一位年轻俊美的佳公子。 一旁的诗兰像是秦殊凰的家眷。 睡饱一觉,疲惫尽去。 门口响起敲门声,诗兰快步去开门。 门一打开,不是别人,是贺玉田。 看到诗兰,贺玉田耳朵微红,他将食盒递给诗兰,“统领命我送来的早膳,是给殿下的。” 诗兰笑着接过,正要转身,贺玉田又叫住诗兰,“等等!” 诗兰转身看着他奇怪道:“怎么了,还有事?” 贺玉田立马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叶包塞到诗兰手中,“这个是我给你的,趁热吃,一会儿就要赶路了!”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都不好意思等诗兰说上一句话。 诗兰有些呆怔地站在门口,手里被贺玉田塞的荷叶包还散发着温热,也不知是里面食物的温度还是贺玉田身上的温度。 不远处的桌边,秦殊凰似笑非笑的看着诗兰。 等诗兰回神,注意到了秦殊凰的这个眼神,瞬间脸颊像是被火烧一样。 “两个多月没见,没想到我家诗兰就被人惦记上了!” 诗兰无奈娇嗔,“殿下!您也开奴婢的玩笑!” 说着,诗兰酡红着脸将食盒里的早膳取出来摆放在桌上。 农家早饭简单,这些怕是玄苍统领专门让主人家给秦殊凰做的。 一碗红豆粥、两只白胖的水煮鸡蛋、两个包子、两小碟咸菜。 秦殊凰拿起筷子也不吃,非要看贺玉田给诗兰塞了什么。 诗兰把荷叶包打开,荷叶包里包了个暄软的白馒头,馒头里夹着肉咸菜还有一个鸡蛋,不仅如此,里面还抹了些肉酱,闻着就香。 没想到贺玉田这小子还挺有心。 诗兰口味重,最喜欢吃的就是长公主府大厨房厨娘做的肉酱了。 秦殊凰玩笑道:“诗兰,你那荷叶包留着,与我一起吃粥。” 诗兰摇头,“您这粥清淡的很,奴婢还是吃抹了肉酱的馒头吧!” 看来贺玉田的早饭是送到了诗兰的心坎里。 秦殊凰忍不住嘴角弯弯,等回京城,她要出一份嫁妆了。 又过几日,提桑仍然没有收到狼王亲信的消息。 到这个时候,提桑终于确定那些勇士出事了! 大武的使臣队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提桑心系北狄王庭里的主子,再也不敢在路上拖拉,立刻吩咐队伍加快速度回北狄。 提桑在北狄长大,他的队伍里也大多都是北狄人,他们习惯了寒冷的天气,对寒冷的耐性比大武人高,在寒冷中生活的经验也比大武人多。 提桑队伍加速后,很快就与顾雨菲的队伍拉开了距离。 半日后,已经消失在去北狄的路上。 顾雨菲所在的队伍本是柳将军旗下的一支队伍。 柳将军离开队伍后,带走了八成的好手,给顾雨菲剩下的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仆役,护卫都少的可怜。 柳将军留下的钱财又少,之前提桑队伍在的时候,顾雨菲还时不时让提桑接济,提桑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并没有拒绝。 现在提桑说离开就离开了,顾雨菲往北的日子顿时变得难熬起来。 别说是之前说好物资和羊毛制品,现在连一口顺口的热饭都不一定没一顿都能吃到。 才几日下来,顾雨菲的双手双脚因为生了冻疮,肿成了“馒头”,两只脚连原来的鞋子都穿不进去。 顾雨菲派人联系柳将军,派出去的人过了几天都没任何消息。 饶是秦殊凰刘仁慈一行也小看了北境的天气。 往北行了七日后,开始刮起大风下起冰雹来。 这七日下来,队伍里已经陆续有人不肯上路,留在了驿站或者农家。 秦殊凰刘仁慈并不劝,想留的人就留下。 又过了七日,队伍已经少了一小半的人。 剩下的人却变得更加坚毅和忠心。 这一晚,秦殊凰一行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投宿。 又行了半个多月,他们的速度并不慢,这里离边境的夏公城只剩下半个月的路程。 如果没有风雪,十日就能到夏公城。 可惜的是,风雪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还变大了。 在这个小山村附近,雪已经齐腰深了,马匹再难前行。 秦殊凰一行为了速度,带的物资并不多,以为可以撑到夏公城,哪里知道极寒之下人的消耗也会变快,到离夏公城半月路程的小山村,他们的物资就所剩无几了。 第294章 贺老弟,被女人疼的滋味怎么样 雪太大太深,他们暂时怕是没办法出发。 只能暂住在这个小山村里。 这个小山村不大,拢共只有六户人家。 村长一开始带着村里的壮汉不允许他们进入村子里,等看到秦殊凰一行的人马和武器,觉得以少敌多难赢,这才不得不同意他们投宿。 投宿前这村长与刘仁慈说好了,村里人只包他们住宿,不包他们吃饭,给钱也不包! 很快,秦殊凰他们在小山村里住下就明白村长为什么这么说了。 因为此地本就贫瘠,又远离周围的县镇,根本就没有获取物资的地方。 离小山村最近的县城在六十里外,不眠不休来回需要一天一夜。 现在大雪封路,根本就去不了县城,更别谈购买物资了。 有银子都用不出去! 村里人少,各家各户储存的粮食也很有限,要是包秦殊凰的队伍吃饭,怕是这些人家的粮食几天就会被吃完…… 这样自然不能包他们饭食。 刘仁慈分配好了住宿的地方,村里人虽然把空屋子腾出来了却个个防备的看着他们,怕他们偷粮食,每家每户都把粮食收到了自己住的屋子里,想吃他们的粮食怕是不把他们杀了都不行。 秦殊凰一行自是干不出这种事。 虽然他们物资不多了,但还不到抢百姓的地步。 晚上护卫亲卫们问房子主人借了厨房,谢煊晔派人去附近捡了些柴火回来,用他们自己带的米面熬了粥做了馒头,分发下去后,晚饭也就结束了。 每人分到一个馒头一碗不大稠的杂粮粥。 谢煊晔将一个煮鸡蛋递给秦殊凰,秦殊凰接了过来,放到了一旁刘仁慈的碗里。 刘仁慈年纪最大,身体到底不如年轻人,半个月下来,老头熬的又干又瘦,手脚和耳朵都生了冻疮,幸而秦殊凰医术了得,不时给刘仁慈调养,不然在这样的极寒天气下,刘仁慈怕是都到不了夏公城。 见秦殊凰把仅剩的一个鸡蛋给了刘仁慈,谢煊晔敛了敛眸并没有说什么。 刘仁慈要把鸡蛋还给秦殊凰,被秦殊凰阻止了,“刘叔你吃,你身子亏损,需要多吃点,一个鸡蛋而已,等到了夏公城,我想吃多少吃多少。” 听秦殊凰这么说,刘仁慈心口发热,没再推辞。 秦殊凰把自己的馒头掰了半个给谢煊晔,“我吃的少,多了浪费,玄苍,这半个馒头你吃下去!” 谢煊晔接过馒头塞进嘴里,没说什么,看着秦殊凰的眼神却愈发的深邃了。 诗兰也悄悄给了贺玉田半个馒头,贺玉田不想要,被诗兰瞪了一眼,发狠似的塞进了嘴里。 鲁达啃着自己的馒头唉声叹气的,酸了吧唧的低声对贺玉田道:“贺老弟,被女人疼的滋味怎么样?” 贺玉田用力咀嚼嘴巴里的半个馒头,嘟囔着道:“等到了夏公城,我要把诗兰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一遍给她!” 鲁达鼓励地拍了拍贺玉田的肩膀。 这么冷的天,喝了碗稀粥吃了个馒头,就算是女人也只是半饱,但为了节省粮食,却不能再吃了。 龙甲过来禀报物资情况。 “殿下,刘大人,我们剩下的粮食最多还能吃两天……” 这还是按照每个人每日的最少消耗算的…… 要是敞着肚皮吃,那些粮食一顿都不够吃的…… 之前在南疆的时候,秦殊凰就让叶轩运粮食救济南疆的各族,没想到在北境,她也会有缺粮食的时候。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她。 听到这个消息,秦殊凰和刘仁慈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殊凰才道:“好了,不管怎样,我们今晚好歹有落脚的地方,能放心睡个安稳觉,大家今晚先休息,至于别的,明日再商量。” 风雪中赶了许久的路,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秦殊凰说完这句话都散了,谢煊晔分派好守夜的人,剩下的全部回房间睡觉。 房间有限,取暖的柴火也有限,就连秦殊凰都没有一个人一个房间。 队伍里所有的女人都在秦殊凰的房间,大家打了通铺一起睡,诗兰用一根麻线给秦殊凰拉了个帘子与其他人隔开,诗兰就睡在帘子外,守着秦殊凰。 男人那边也是一样。 秦殊凰展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只椭圆的热乎乎的鸡蛋。 是刚刚进屋之前谢煊晔偷偷塞给她的。 塞给她之后,还警告的看了秦殊凰一眼,显然是叫她自己吃,不要再给别人。 看来她的残王哥哥给她留了两个鸡蛋,知道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吃独食,才故意只给她一个,留下一个私底下给她。 秦殊凰攥着鸡蛋,汲取鸡蛋上的温度,等鸡蛋变得只有微热,剥了鸡蛋壳,小口吃完了谢煊晔留给她的这颗鸡蛋。 吃完,秦殊凰躺在通铺上,盯着陈旧的屋顶想着该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弄到粮食。 抢村中百姓的? 别说她做不出来这种事,就算抢了百姓的粮食,也维持不了几天,这里百姓穷苦,他们自己囤的粮食都不一定能度过这个冬天。 不抢粮又能怎么做? 秦殊凰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打起架来,风雪中行走了一天多,早就精疲力尽了,睡在旁边的诗兰已经进入梦乡,呼吸早就变得绵长起来。 房间中有些女子还打起了小鼾。 在这种环境下,很快秦殊凰也抵不过疲累,进入梦乡。 睡到半夜,突然响起一阵阵犬吠声,此起彼伏,许久都没停。 甚至把深眠中的秦殊凰都吵醒了。 醒来的秦殊凰问已经坐起身的诗兰,“诗兰,让人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诗兰掀开帘子,“殿下别急,奴婢已经让人去问了,估摸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这么说着,负责守夜的丫鬟就已经回来了。 “回殿下,贺队长带着村长亲自去看了,没什么事,是村里养的狗,离村子近的后山雪崩了,才惹的狗叫。”去探听的丫鬟道。 丫鬟说完,诗兰挥手让她离开。 因为前世的经历,秦殊凰对狗有阴影。 听到是这么回事,饶是这些狗对她没什么危险,还是将她彻底吓地清醒了。 她舒了口气,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而后往角落缩了缩,双臂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前世自己被关起来,最后被狗咬的半死不活的记忆还是不断地往她脑海里钻。 白聆歌用恶鬼般的眼神盯着她,大笑声好似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说: “长公主殿下,你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狗吧!” “你看看,它们都在盯着你呢!” “我专门饿了它们三天,你说我一会儿把它们放出来,它们会不会吃了你!” “这两条狗长的还有点像狼,是鸿朝专门弄来的,据说是北境的品种,从小就喂生肉,实际上比狼还残忍。” “唔,看,它们被放出来,过来了!呀!跑在最前面的两条狗就是鸿朝弄来的狗,多威风啊,像是阿拉斯加的血统呢!以前阿拉斯加在我们那,可是专门拉雪橇的,在北极比牛马还厉害呢!” …… 第295章 一丝灵感 饶是回忆痛苦又恐怖,她还是努力抓住了一丝线索。 狗拉雪橇会比牛马还厉害! 马匹重,在北方冬日下雪的时候,尤其是暴雪时,根本就没办法运输货物,但是狗不同,他们比马匹轻很多,许是能在雪地上行走! 尽管对狗还是恐惧,秦殊凰也下定决心明天一早找村长问了,然后去养狗的村民家里看看。 今晚这次意外后,剩下的半夜都很平静。 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直到天亮被光亮唤醒。 早上秦殊凰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女人们已经自觉去厨房做饭了。 今早的早饭还不如昨晚,只有一锅稀稀的杂粮粥,连馒头也没了。 吃过早饭,刘仁慈吩咐从今天开始,队伍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傍晚一顿。 队伍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早饭后,秦殊凰刘仁慈谢煊晔等人聚在堂屋里商量如何弄来粮食。 鲁达道:“殿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算让大家一天只吃一顿,也撑不了五天。不如我带兄弟们去山里打猎,或许能有些收获!” 秦殊凰扫了眼身强力壮的鲁达,冷声道:“你祖上是打猎的?你以前打过猎?还是学过打猎?” 鲁达被秦殊凰连着的三个问题问的呆怔在原地,最后丧气地摇摇头,“都不是。” “那你是去打猎还是投喂猎物?”秦殊凰毫不客气的否决了鲁达的这个建议。 刘仁慈见多识广,叹息一声,“打猎不行,这个时候山里的豺狼虎豹也没东西吃,是最凶狠的,为了猎物,他们可能不惜死战。你们观察,村里也有猎户,谁家不是秋日里打猎,冬日里猫冬。” “殿下,不如让属下带人去县城买粮吧,远是远了点,走慢点便是,吃点苦不算什么。”贺玉田道。 “大雪封路了,马匹出不去,靠着双腿走,一天都走不到十里,到时候,你们会冻死在路上,等的人也会被饿死!我劝你们别这么做!”缩在角落里坐在地上的白头发老村长道。 经过了一夜,村里人都好好的,这些人不但没有抢他们的粮食,秦殊凰早上喝粥的时候见自家的孙子在旁边流着口水看着,还从自己碗里倒了半碗分给他的小孙孙。 老村长知道这群人不是坏人,只是恰好路过这里走投无路了,他这才没忍住出言提醒。 冷不丁被老村长插了一句话,众人面面相觑,秦殊凰起身走到老村长身边,亲自把满头白发的老村长扶起来,安置在一旁的长条凳上。 “老人家,您可有办法?我们有银子,只是想买些粮食应急,若是您有法子,等我们度过了这段困难时期,定会重谢!”秦殊凰诚恳道。 老村长叹口气,无奈地摇头,“没法子,只能希望这贼老天心情好,别再下雪,等雪稍微化了,你们直接赶去县城买粮,留在县城等开春再离开。”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话他们都知道,这不是被困在这里,风大雪大,不然他们也知道该赶去县城补充物资…… 秦殊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商量了一个时辰,什么都没商量出来,窗外,风雪不但没有变小反而更大了。 众人一阵沉默。 只能再等一天,明天早上起来,不管风雪是小是大,他们都必须出动人马去县城买粮! 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外面的风雪,秦殊凰突然道:“诗兰,拿我的披风来,我要去村里看看。” 诗兰去取披风,谢煊晔已经站到了秦殊凰的身边,显然是要陪着秦殊凰出门。 刘仁慈也要去,被秦殊凰拦了,“刘叔,你身子不好,还是多歇歇,您要真想知道,让阿海叔跟着看看,回来阿海叔细细给你禀报。” 刘仁慈咳嗽两声知会了老仆阿海跟在秦殊凰身边。 老村长怕秦殊凰这行人对村民不轨,立马自告奋勇也跟着。 本来秦殊凰就想请老村长带路的,现在老村长自己凑上来,她也就不用开口了。 披风厚披风,戴上羊毛帽子手套围巾,众人裹成熊出了门。 一出门,大家差点被风裹挟的雪粒迷了眼睛。 门口的雪,亲卫护卫们帮忙清扫了,半个上午还不到,雪又到了脚脖子。 这个村落人口少,地方却不小,每家每户离的都不近,村落后面不远的地方是深山,昨晚雪崩就是村落后的山里。 顶着风雪,老村长扬高了声音问秦殊凰,“贵人,您要去哪家看?小老儿带您去!” 看到老村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秦殊凰心里叹息了一声,随后她问:“村里有谁家养狗了?我想去看看村里人养的狗。” 老村长还以为秦殊凰要带人去探察村里人家有多少粮食,好在没法子的时候对村民下手,哪里想到秦殊凰不问人不问粮竟然问起了狗…… 怔然之后瞬间恍然,难道这行人是想用狗做储备粮? 村里贫困,养牲畜家禽在冬天里都是要费粮食的。 不是牛马这种家里实在离不了的牲口,在冬天到来前都已经宰杀腌渍弄成了咸肉。 其实牛马还好,只要在冬天前给他们储存够了草就行。 整个村子就六户人家,有牛马的只老村长家里和另外一户,加起来就一头老牛,两匹瘦马。 人都没多少吃的村子,又怎么会有几家养狗呢! 其实整个村子只有一家养狗。 要是这些狗能保那养狗的村民一条命,老村长觉得也是值的。 于是老村长立马道:“我们村只有一家养狗,住在最里面,离大山最近。” 秦殊凰有些惊讶,“只有一家养狗?昨天听到的狗叫声可不止一条狗。” 老村长不敢隐瞒,“那户人家只父子两人,两人一共养了十多条狗,有些狗秋日里还下了崽子,现在怕是有二十来条……” 这么多……跟在秦殊凰身边的谢煊晔也感到惊奇。 在大武,见过养许多家禽家畜的人家,却甚少见到养这么多条狗的人家。 第296章 贵人好眼光! 一行人在风雪中走了两刻多钟才到这户养狗的村民房子附近。 还没靠近这户村民的房子,狗已经此起彼伏叫唤了起来。 听到密集的狗叫,秦殊凰情不自禁抖了抖,脸色也比之前白了几分。 对狗,她还是无法消除恐惧。 谢煊晔很快发现秦殊凰的变化,他拧了拧剑眉,微微靠近了秦殊凰,一旦秦殊凰有一丁点不对劲,他会第一时间将她护住。 到了这户村民的院子,老村长让秦殊凰一行在原地等着,他去敲门。 敲了会儿院门,一个裹地和熊一样的中年大胡子汉子来开了门。 那汉子看到老村长,皱眉道:“村长,您怎么来了,这大雪天的,难道有什么事?” 村长苦着脸道:“夏山,有贵客找,来看看你的狗。” 这叫夏山的中年汉子脸一虎,立马就要关门,“村长,说过多少次了,我的狗不卖!谁也别想买,出再多的钱都不行!” 老村长哪里能让他就这么关门,万一惹恼了这群人,全村人都要跟着遭殃。 “夏山!你看看他们!先别担心,他们只说要来看看狗,没说要买你的狗!想想你儿子!” 夏山儿子十岁,虎头虎脑,几乎是与夏山养的狗一起长大的,若是没了他,十岁的儿子根本就活不下去。 夏山现在只在乎儿子和自己的狗。 中年汉子伸头往院外看了一眼,就见为首的是个年轻漂亮但气质不凡的女人,她身后跟着十多个打扮齐整的护卫,腰间配着长剑,有的背后还背着锋利的弓箭。 中年汉子瞧这阵仗,懊恼地瞪了老村长一眼,“让他们进来吧。” 老村长笑着请秦殊凰一行进院子。 进了院子,看到陌生人的大狗们就吠叫起来,幸好这些狗都被关在木围栏后,出不来,否则秦殊凰怕是不敢踏进这个院子。 因为这些狗与前世顾鸿朝买的那两条狗太像了! 夏山见狗叫,呵斥了两声,这些狗很通灵性,被夏山说了两句,立马呜呜低声叫着趴在草垛上,只警惕地盯着秦殊凰一行。 院子很大,前院只有四五条狗,后院还有更多。 听到人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爹!谁来了!” 小男孩一出来就看到这么多人在院子里,而且这些人气质与平日里见到的村里人完全不同。 小男孩有些胆怯地躲到了父亲夏山的身后。 夏山不好意思的道:“让贵人见笑了,这是我儿子,叫夏丹。” 秦殊凰对着睁着大眼睛偷看她的夏丹笑了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他,“夏丹,送给你。” 没有哪个男孩能抵抗得了一把好兵器的诱惑。 尤其是夏丹这么大就能用的匕首。 尽管很想要,但夏丹也没有直接就接过来,他抬头看向父亲。 夏山现在还不知道秦殊凰等人来的目的,如果真的是为了抢他的那些狗,他绝对不会接受任何秦殊凰的好意。 “这东西太贵重了,夏丹还小,用不着,贵人收回吧。” 见夏山眼睛里满是防备,秦殊凰暂时没有勉强。 她把匕首递给身边的诗兰,在老村长和夏山的带领下进了堂屋。 小男孩夏丹见父亲没有收下那把漂亮的匕首,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进了堂屋,夏山给众人倒了热水算是待客。 秦殊凰扫了眼这间堂屋,里面家具不多,仅有的几件家具也都非常陈旧了,可见这父子俩的生活并不宽裕。 秦殊凰直言道:“夏山,你后院的狗也如前院的那几只一般吗?” 夏山不知道秦殊凰打听狗的意图,只皱着眉道:“回贵人,后院和前院的狗一样,都是一种狗,冬天了,狗不好养活,所以小人把公狗母狗分开了,前院的都是公狗,后院是母狗小狗和老狗。” 听到夏山这么说,秦殊凰眼中一阵惊喜。 看的夏山心口陡然一窒。 在别人眼里,这么大冷天的,又是这种大雪封山的时候,他的这些狗就是最好的食物来源…… 可是他一只都舍不得! 对于他来说,这些大狗不是畜生,是他的伙伴! 夏山突然在秦殊凰面前跪了下来,随后他乞求道:“求贵人放过小人这些狗吧,他们与小人的亲人也无分别,只要贵人能放过这些狗,小人愿意把家里的粮食都给贵人!” 夏丹没想到一向强壮严厉的父亲会在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面前跪了下来,他从老村长的怀里挣脱,愤怒地看向秦殊凰,之前对秦殊凰的好感瞬间全无,攥着两只小拳头朝秦殊凰跑去,要用头去撞秦殊凰。 只是离秦殊凰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被鲁达一把拽住了。 十岁的夏丹哪里是鲁达的对手,鲁达用一只手就让这个小家伙动弹不得。 夏丹正要咒骂鲁达和秦殊凰,被父亲严厉地喝止了。 夏丹不再在鲁达手中挣扎,睁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委屈的看着父亲。 秦殊凰无奈,让贺玉田将夏山扶起来。 “放心,我不要你这些狗,也不要你的粮食,我只是想借你的狗用一用!” 不但夏山没想到秦殊凰会这么说,谢煊晔诗兰鲁达贺玉田等人也没想到秦殊凰会这么说。 他们之前与老村长想的一样,觉得秦殊凰会将这些狗当作粮食应急…… 毕竟在大武吃狗肉并不少见。 听到秦殊凰的话,夏山眼里的惶恐不见了,还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的神采。 他往前走了两步,惊喜的道:“贵人真的要用小人的狗?” 秦殊凰点头,“就是不知道你的狗堪不堪用了。” 夏山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笑着道:“不知道贵人要怎么用小人的狗?” 秦殊凰发现夏山情绪的变化,挑了挑眉,“我想用你的狗运货物,不知可不可行!” 随着秦殊凰的话,夏山的眼睛彻底被点亮了。 他激动的道:“贵人知道小人这狗的来历?” 秦殊凰摇摇头,“并不知道,只是听说以前在寒冷的地方,有人用狗运输货物,在冬日大雪中,它们比牛马还要厉害!” “贵人好眼光!”夏山这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 第297章 祖上的手艺 众人听到秦殊凰与夏山的谈话惊地瞪大眼睛。 这一刻,跟来的其他人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狗能当牛马用?能拉车? 怎么可能! 夏山养的狗有几只在前院,他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是比普通的狗长的高长的大,毛也长一些,那也不过是大一点,力气肯定远不及牛马。 那怎么拉车,又怎么控制? 秦殊凰心中也多有惊喜,她让老村长带着她来找夏山,本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这些狗真的可以运送货物? 只是秦殊凰此时比身边的人冷静,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大的变化。 这让夏山觉得秦殊凰是知道一点他养的狗的来历的,更觉得秦殊凰是“同道中人”。 秦殊凰问:“你养的狗真的能运送货物?” 夏山肯定地点头,“它们耐心耐力都极好,在这样大雪的天气里一个时辰能跑二十里路,给它们两三天的时间能去最近县城里采买物资走一个来回。” 听到这,所有人都心动了,鲁达迫不及待的问:“你的狗怎么运送货物?难道你要用狗拉马车?马车在大雪里可走不了。” 夏山笑着摇头,“诸位跟小人来。” 众人起身跟在夏山身后。 没一会儿夏山就带着众人到了后院。 后院的狗更多,都睡在夏山盖的木棚里,外面与前院一般用木围栏围着。 人一进后院,狗子们一起朝着陌生人吠叫,普通人见了都觉得吓人,更不用说秦殊凰了。 她顷刻间脸色煞白,嘴唇情不自禁地颤抖。 其他人还没发现,谢煊晔立马将秦殊凰挡在了身后。 他皱眉低声询问:“殿下,你怎么样?” 秦殊凰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我没事。” 夏山也发现了秦殊凰好似对自己的这些狗有些害怕,他怕好不容易理解自己的贵人被他的狗吓到,连忙发出特有的声音让狗安静下来。 幸而这些狗很听话,夏山一出声,就都趴在了地上,不再疯狂吼叫,只发出低低的委屈的“呜呜”声。 如此这般,秦殊凰才觉得好些。 她感激地朝着夏山点了点头。 穿过关狗的地方到了后院的最里面,这里也是一处木棚,里面堆放了许多干草木头。 旁边有一辆很特别的木质车。下面不是轮子而是两头翘起的宽板。 秦殊凰惊奇道:“这就是你的‘马车’?” 夏山自信地点头,他从旁边的土墙上取下一些特制的绳子,指着“马车”道:“回贵人,这是雪橇,一次运送的物资不比一辆马车少。到时候小人站在这里,用这些缰绳控制着狗群。每次出门,一辆雪橇要用到九条狗左右。” 鲁达惊讶,“这些狗能被你一个人控制?” 夏山笑出一口白牙,“不用控制每只狗,小人只要训练出两只头狗,头狗会管理好其他的狗。” 说着夏山指着木围栏里一只额头带着黑色的大狗,“那就是一只头狗,叫夏花。” 看来夏山真的拿这些狗当伙伴,竟然让狗与他一个姓氏,头狗还有专门的名字。 众人见夏山说的有模有样,就让夏山掩饰一番。 夏山叫上自己儿子,旁边贺玉田鲁达也来帮忙,把雪橇抬到了前院门口。 随后夏山牵出夏花和其他四条狗拴上雪橇,秦殊凰等人就留在院门内。 夏山拿起特制鞭子,站在雪橇上,一声呼哨,夏花带着其他四条大狗就奔跑起来。 雪地上,雪橇滑的飞快,速度比马车还要快上几分! 看着夏山赶着狗拉的雪橇在大雪中飞奔,众人眼里异彩连连。 尤其是老村长等人,像是看神迹,嘴巴张地老大合不拢。 等夏山赶着雪橇兜了一圈回来稳稳停在院门众人前,老村长恼道:“夏山,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以前不说!” 要是他们早知道,村里前几年冬天就不会饿死人了! 夏山毫不客气怼了回去,“村长,我早就说了,我能在冬天的时候给大家去县城买粮食,你们相信过吗!你们不但不相信,还天天觊觎我的狗!” 每年一到冬天,夏山的狗就会少上十来只,饶是他日夜看护,仍然保全不了自己的狗。 他知道那些消失的狗都是被村人偷走吃了肉! 但他势单力薄,知道了也不敢找村里人讨回公道,狗是他的伙伴,可在村里人眼里,却不过是个畜生而已。 老村长瞬间哑口无言,哀叹一声。 夏山说的没错,村里人从未相信过他。 即便相信,村里村民也不敢将多年积蓄交给他去县城买物资,万一他拿着银子跑了怎么办! 收好雪橇,把狗牵回狗圈,众人重新回到夏山家的堂屋。 秦殊凰直言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一门手艺?” 她问过老村长,周围百姓根本就没有像是夏山这样专门养狗冬日里拉雪橇的。 夏山有些失落地扯了扯嘴角,“回贵人,小人这其实是祖传下来的手艺……” 夏山老家其实不在这座偏远的山村,而是在夏公城。 往上追溯几百年,夏山其实是前朝开国时夏国公的后人。 夏国公一辈子镇守北境,后来年过八十竟然还披挂上阵在北境战死。 前朝皇帝为了纪念夏国公把边境容城改名夏公城。 夏家世代戍守边疆,到前朝中期,已经在夏公城繁衍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 北境苦寒,一到冬天就大雪漫天,夏家的一位先祖发现了一位牧人用狗在冬日里拉车,于是带着家人养狗,在夏公城组建了雪橇队,给夏家在冬日里运送物资。 前朝末期,夏家获罪,嫡脉全部被除,只剩下一些旁支散落在边境艰难求生。 后来改朝换代,夏家一族全部沦为普通人。 夏家养狗拉雪橇的手艺也基本丢差不多了,只剩下夏山这一支还在坚持。 等繁衍到夏山这一代,因为养狗并不赚钱,族里已经不养狗了。 夏山父母早逝,幼时,夏山跟着祖父在边境当贩卖货物的货郎。 一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大雪,祖孙两差点冻死在路上,多亏他们夏家养的一条拉雪橇的狗救了他们祖孙俩一命,于是夏山祖父才决定重拾祖上的手艺。 不过种狗和头狗还没养成,祖父就患病去世,夏山继承了祖父的遗愿。 家人不想夏山养狗,将他逐出家门,夏山才辗转来到了这个小山村中安顿下来。 听了夏山讲述的众人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番经历,纷纷唏嘘不已。 秦殊凰颔首,认真对夏山道:“我想请你即刻去县城帮我们购买粮食,银子我可以先给你,等你成功回来,我给你一百两银子的报酬。” 第298章 他想把她揽进怀中 一百两! 这对于夏山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不但能让他好好养狗,还能让儿子过上好日子。 再说秦殊凰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看好他养的这些狗的人,他这个时候不让自己的狗表现表现,这手艺他儿子就继承不下去了! 夏山只稍微想想就干脆的一口答应下来。 “多谢贵人信赖,只是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秦殊凰挑了挑眉让夏山说。 “小人的儿子年岁还小,不适合在风雪中奔波,还请贵人帮忙照看小人的儿子几日,等小人回来,再去贵人身边把小儿领回家。” 秦殊凰答应下来。 让夏山做事,帮他照顾孩子是应当。 再说有夏丹在,夏山但凡是能回来绝对会回来,没有逃跑的可能。 “我会安排一人跟着你一起去,这个人武艺高强,还望你莫要起私心。” “小人不敢。” 事情交代完,夏山领着儿子夏丹跟着秦殊凰一行回村长家中取银子。 鲁达想自请跟着夏山一起,被贺玉田抢了先。 鲁达担心贺玉田年轻没经验,低声劝道:“玉田,你还年轻,这种危险的事让哥哥去,你留在村子里保护殿下。” 贺玉田摇摇头,坚定的道:“鲁大哥,我已经成年了,况且我比你更适应寒冷,身体也比你好,你身上有旧伤,再被冻可不是开玩笑的,嫂子还在京城等你回去呢!” 说着又压低声音在鲁达耳边说:“鲁大哥,小弟看上殿下身边的诗兰姑娘了,这不找机会立点功,哪有脸面找殿下求娶,你就让小弟去吧!” 鲁达听了贺玉田的话,笑着无奈摇头,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让你去,只是路途艰险,千万小心!” “是,鲁大哥的叮嘱小弟一定记住!” 于是,回了老村长家后,秦殊凰将银子给了贺玉田,让贺玉田带好行李和武器。 秦殊凰上下打量夏山,见他身上的棉袄破旧板结,还有许多补丁,早不保暖了,就让诗兰取了一件新冬衣并羊毛做的三件套给夏山。 而之前要赠与夏丹的那柄匕首,秦殊凰也一并给了夏山。 一行人送贺玉田和夏山离开。 贺玉田离开的时候,诗兰咬着唇到底是没忍住,冲到贺玉田面前,迅速的给他塞了个荷包,这才羞红着脸跑回秦殊凰身后。 贺玉田冲着秦殊凰诗兰挥了挥手。 跟着夏山回家套雪橇的时候,贺玉田捏了捏诗兰给他的荷包。 他知道里面是一张离京时诗兰专门去慈恩寺求的平安符和她仅剩下的几块肉干。 他的心顿时滚烫,风雪里,年轻的脸上带着笑,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 没多会儿,两辆狗子拉的雪橇消失在风雪中的村口。 整个小山村顿时安静下来,好似消失在风雪中一般。 夏丹被安置在护卫亲兵们待的房间,他身边还带了两只三个月大的小狗。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不单是夏丹,两条奶狗也分到了一碗粥。 刘仁慈已经决定从明日开始一天只吃一顿,这样他们还能抗三天,三天内,希望夏山和贺玉田能够从县城安全回来。 风雪好似与所有人在开玩笑,转眼两天已过,可风雪并没有变小的趋势。 他们的粮食只能撑一天了,明天开始,队伍连稀粥都没得喝。 就连最沉得住气的刘仁慈都变得慌张起来。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老仆阿海感受到老爷心绪的波澜。 过了许久,刘仁慈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低声冷冷的对老仆道:“明日大家再饿着肚子等一天,若是贺玉田和夏山还不回来,本官就下令护卫们抢夺村民们的粮食!” 阿海不想自家老爷一辈子的清名在这里蒙上尘垢,他劝道:“老爷!您当了一辈子的清官!” 刘仁慈无奈苦笑,“本官已将本官能做的事做了,本官无愧于心!而且本官年纪大了,日后能为大武百姓做的不多了,长公主殿下不同,只要长公主在,就能庇佑大武万万千的百姓,本官绝不能让长公主殿下蒙尘!” 阿海听老爷这么说,知道老爷下了决心,遂不再劝,他只在心中祈祷,希望贺玉田和夏山能快点回来,不要让老爷做出会后悔一辈子的事。 秦殊凰这边也没有闲着。 谢煊晔站在秦殊凰身边,一转头就看到秦殊凰变瘦了一圈的脸蛋。 原本秦殊凰在京城的时候身材匀称,一趟南疆之行再加上赶去北狄,秦殊凰瘦的不止一点半点。 尤其是这几日。 下巴尖尖,一点肉都没了。 因为食物营养不足,饶是有治疗的膏药,秦殊凰手上的冻疮也不见好。 谢煊晔紧紧攥着身侧长剑的剑柄。 声音低沉道:“这么等着贺玉田和夏山不是办法,万一两人路上遇到事情或者被劫掠了怎么办。我们不能让殿下在这里等死!” 鲁达点头,同意统领说的话,亲兵们也一样。 谢煊晔看向坐在一旁的秦殊凰,拱手抱拳,“殿下,属下带些人去附近碰碰运气,许是能抓到几只雪兔,我们有弓箭和其他武器,就算遇到狼也不憷,要是能抓到几只狼回来也是好的。” 秦殊凰准备开口阻止。 这里的本地居民难道傻吗,要是冬日里能打到猎物,他们会只待在家里? 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去,满眼都是雪,一旦离得远了,可能回来的路都找不到,一出门相当于先将半条命交代了出去! 秦殊凰刚要开口就看到了谢煊晔坚毅深邃的眼神。 她用力攥了攥拳头,她知道,谢煊晔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食物,他绝对不会看着她饿死…… 秦殊凰深吸了口气道:“好,本宫同意你们去,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两个时辰,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必须回来!” 谢煊晔答应下来。 他很想一把将秦殊凰揽进怀中,只是现在他身份还没有坦白,不好这么做。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疯狂滋长的感情,深深的看了秦殊凰一眼,转身带着鲁达等亲兵离开,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秦殊凰站在院门口盯着谢煊晔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满眼都是担忧和阴霾。 谢煊晔一离开,时间好似变得缓慢了起来。 才过去一个时辰,秦殊凰已经忍不住起身往院门口的方向看了十遍了。 时间一点点流过,再是难熬,又一个时辰也过去了。 可是院门口仍然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消息…… 第299章 “北狄商队” 秦殊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刘仁慈一个时辰前得知了玄苍带人出去打猎也带着老仆阿海过来陪着秦殊凰一起等。 如今两个时辰过去,仍然没有玄苍等人的消息,刘仁慈表情同样严肃起来。 老村长怕秦殊凰一行抢劫村民,一大早就过来打听消息,这会儿见人没回来,嘟囔着叹气。 “我们村后面就是深山老林,有狼!你们以为我们村里的村民冬天为什么不出去打猎,那是因为前几年都有村民出去打猎在深山里失踪。后来开春,我们派人去找,只找到了尸骨!有经验的老人家看了尸骨,都说是冬天遇到狼,被狼咬死的!你们不知道,那些狼一出现就成群结队,少的时候六七只,多的时候十几只都有!比人还聪明!” 老村长这么一说,一屋子等着的人更担心了。 秦殊凰袖子下的手紧攥着,神情凝重。 旁边被留下的亲兵们立即出列请求,“殿下,让我们去找找吧,万一统领和鲁大哥他们遇到麻烦了,我们此时去正好能帮他们!” 秦殊凰没有立即点头答应,她对身边诗兰道:“取我的披风和弓箭来。” 诗兰心里咯噔了一下,可顿了顿,立马照办。 她不但照办,自己同样穿了披风背了弓箭。 秦殊凰站起身任由诗兰把披风给自己系上,她冷声吩咐:“选出二十人跟我一起出去搜救玄苍和鲁达他们。” 刘仁慈都没想到秦殊凰要亲自去,亲卫们了解自家殿下,他们没有阻拦,齐声应是,随后立马出去组织人手。 刘仁慈立刻站起身一把抓住秦殊凰的手臂,“殿下,万万不可!您是千金之躯,不能涉险,由老朽带着人去搜寻!” 秦殊凰笑着摇摇头,眼中却满是坚毅,“您身子骨弱,不能受冻,再说出去的都是我的亲卫,我的人我不找不顾,日后谁还愿意跟着我。放心,我会小心的,您在这里安心等我回来。” 说完,秦殊凰就抽出手臂,带着诗兰去院子里集结亲卫。 正当秦殊凰要带着人出去找寻谢煊晔一行时,鲁达带着两个人快跑回来了! 刘仁慈看到鲁达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回来了,起码长公主不用去冒险了。 秦殊凰见到只有鲁达带着两名亲兵,立时皱了眉头,“玄苍呢?” 鲁达就知道殿下心里最在乎的是他们的统领玄苍,他快跑两步到了秦殊凰面前,喘息着道:“殿下,统领没事,他带着人在离这里一盏茶路程的地方发现了一支队伍,队伍里带着许多物资,看着像是北狄人的商队。统领让属下回来组织兄弟们去抢劫北狄商队。” 鲁达这么说,秦殊凰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 长出了口气,很快又想起鲁达说的“北狄商队”。 这个天气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北狄商队路过? 不过既然是北狄的商队,她与谢煊晔的想法一样,既然撞到他们枪口上,他们就不客气了。 “你快挑选需要的人手,然后赶紧去帮忙!”秦殊凰对鲁达道。 鲁达拱手,利索地挑选手下。 既然这样秦殊凰就带着诗兰和剩下的护卫回了屋子。 鲁达带人离开后,秦殊凰又选了十五人作为后备力量,若是谢煊晔鲁达还需要人,她就再派这十五人去接应他们。 人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此刻顾鸿朝带着队伍行走在漫天的大风大雪中,幸而他准备充分,又故意与北狄使臣、提桑等人错开,这才一路顺利。 除了北行天气不利之外,没有遇到其他的意外。 饶是准备良多,顾鸿朝也没想到这北地冬日里气候这般恶劣。 本来他打算在县城多待几日,可怕太迟赶到夏公城错过了时机,只能趁着前几日雪小一些的时候紧急出发。 这里已经离北狄不远了,这几年,大武北境经常遭到北狄人劫掠,尤其是大武的各大商队。 倒是北狄在大武境内做生意的商队日子好过许多,经常能赚的盆满钵满。 为了意外和安全,顾鸿朝吩咐自己的队伍假扮成北狄商队。 本来他带的这一行目的就是潜入北狄,队伍里自然有被他收买的真正的北狄人。 所以假扮北狄商队并不难。 为了更像,他们专门在县城里购置了不少物资。 顺利到达夏公城后,他们可以将剩下的物资售卖,赚得差价,若是路上遇到不顺,这些物资也能够让他们暂时支撑下去。 不得不说,这物资他们还误打误撞带对了。 这几日狂风暴雪,他们的车队走的极慢,如果不是有这些物资,让大家时刻都能吃饱饭,他们早就被埋在暴风雪当中了。 车队里领队有两人,一个是北狄人巴图,一个是大武北境的向导鲍三。 巴图以前当过北狄贵族的管家,现在表面上是商队的大管事。 鲍三之前是坳城的镖师,四十多岁,脸上有道疤,如今是商队的二管事。 风雪里,车队艰难往前,坐在马车里的顾鸿朝让人请鲍三上马车说话。 “大少爷,您找属下何事?”鲍三上了马车询问。 饶是坐在马车里,也一点都不舒服。 这个时候,顾鸿朝最想念的怕就是顾府里白聆歌的被窝了。 真正出门办事,他才知道以前在京中快活日子是多么难得。 连日来在寒冷中奔波,顾鸿朝的手也生了冻疮,他裹的和熊一般,身边还放了炭盆,他问鲍三,“风雪太大了,这下下去,我们撑不了几天,这附近有村庄城镇能让我们暂时休息的地方吗?” 鲍三在边境、夏公城、坳城三地跑镖,心里对这三个地方的地图烂熟于心。 想了片刻道:“回大少爷,离咱们十里地左右有个小山村,只是条件不大好,但暂时躲避风雪倒没什么问题。若是不想在这停留,就要再走六七十里地,到附近最近的县城了。” 顾鸿朝微微掀开早就换成厚重毡毯的车帘,瞬间一股极寒风雪灌了进来,将马车里好不容易蓄积一点温暖全部搅散。 第300章 难道秦殊凰在这附近? 车队前方,裹成熊的众人顶着风雪,走一步险些要倒退半步。 有时遇到雪多的地方,还要人先去铲雪才能前行。 一天下来都走不了多远。 顾鸿朝赶忙放下毡帘,吐出一口冷气,“这么大的雪压根不适合赶路,我们就在小山村躲避风雪吧。” 鲍三心里松了口气。 车队里已经有好些人冻伤了,确实不适合再赶路了,他害怕大少爷仍要坚持,幸好大少爷松口了。 他应了一声,下了马车,疾步去通知巴图。 巴图听到后,立刻命人将消息传给了商队。 原本已经被冷风冷雪冻的麻木的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顿时,整个商队速度都变得快了一点。 风雪迷眼,谢煊晔带人在雪地里寻了一个多时辰,别说是大型猎物了,就连一只兔子毛都没看见。 他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吩咐手下,“分成两队,鲁达你带一队往东,我带着剩下的人去西边,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说完让亲卫取了一块木板在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做了记号。 龙甲是龙鳞卫里的个中好手,以前做什么事都手到擒来,可在这样的大雪天气里,龙甲与其他的亲卫一样,一无所获。 谢煊晔嫌弃的看了龙甲一眼,仿佛在说:什么龙鳞卫也不过如此! 大冷天的,龙甲的脸泛红,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羞愧的。 时间很快过去,谢煊晔依然一无所获,正准备带人去汇合的地方,眼尖的龙甲突然看到皑皑白雪中有一队黑点慢慢接近。 “主子,那边有人!”龙甲立刻提醒。 谢煊晔朝着龙甲指着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人,而且还是一队人马,队伍里不少车马! “你去通知鲁达,我带人去附近看看!” 龙甲点头。 巴图骑马走在商队最前面,不时指挥商队里的下人清雪,鲍三观察着周围地形,寻找着记忆里小山村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鲍三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他正要找巴图说话,突然有箭矢从风雪中钻了出来,下一秒就落在了鲍三胸口。 鲍三大睁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射入自己胸口的箭矢,还没看清来敌,就咽了最后一口气。 巴图眼睁睁的看着鲍三被箭射中,倒在了雪地里,怔然之后立刻大喊:“有人埋伏!” 瞬间整个商队就乱了。 巴图翻身下马,借着车马的遮挡躲避着箭矢,很快他到了顾鸿朝的马车边。 他掀开车帘提醒,“大少爷,有敌袭!” 顾鸿朝眼神一冷,这一路他都小心非常,除了这场风雪,其他都很顺利,他以为都走到这里了,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没想到,事情就是会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发生! 他脸色阴冷,拿起放在马车里的长剑就随着巴图跳下马车。 “告诉所有商队的护卫镖师,应战!” 他们是“北狄”的商队,所以北狄劫掠的官兵不会为难他们,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些山贼劫匪。 这些人都是空架子,商队里有一半都是身手不错的护卫和镖师,不可能打不过这帮臭鱼烂虾。 既然他们敢盯上来,他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鸿朝阴狠的想。 可刚下马车,遇到的情况与顾鸿朝所想的完全不同。 前一刻还人员整齐的商队,此刻已经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护卫镖师竟然已经超过了一半! 每个人身上都扎着箭矢! 大部分都是被射中要害一击毙命! 这手段完全不像是打劫混吃的散兵游勇所为! 这时,顾鸿朝的常随焦急地跑过来,恐惧的道:“大少爷,这箭矢是军中用的箭矢!” 顾鸿朝之前还没注意这个,现在听到,惊地脸色僵硬了几秒。 他视线往躺在地上的护卫看去,果然如他的常随所说,这些箭矢是大武军中的东西! 难道突然袭击他们的是大武官军! 这里怎么会有大武的官军! 巴图见只不过片刻,队伍里就损失了一半的人,有些发急,他催促,“大少爷,我们反不反击?” 就在他问的时候,第一波箭矢已经结束,谢煊晔带着亲卫们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人数虽然没有商队的人多,但个个勇猛,商队里剩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是在看到为首的人时,顾鸿朝眼睛瞪大,不敢置信。 玄苍! 玄苍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秦殊凰就在附近? 一想到玄苍,顾鸿朝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他早就怀疑他现在落下后遗症的右手当初就是秦殊凰派玄苍打的。 这个卑贱的护卫定然早与秦殊凰有了奸情,可惜镇北王不但不相信,还让人将他打了一顿! 若是他还能再回京城,他定要将这件事当面告诉镇北王! 现在如果被秦殊凰看到车队是自己,秦殊凰可能还会顾念往日的感情放他一条生路,可这个时候遇到玄苍就不一定了。 秦殊凰喜欢他,玄苍早就憎恶他了,毫不夸赞的说,若是有机会,且秦殊凰还不知道,玄苍定会杀了他! 他右手落下了后遗症,本来功夫就不如玄苍,现在更不是玄苍的对手! 虽然想了许多,可实际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回神后,顾鸿朝立刻吩咐,“走,车队里的物资和人都不用管了,我们快逃!” 常随立刻应下,背着包袱护着顾鸿朝转身就走! 巴图却愣住了,他不舍的看向车队里的东西,“大少爷,我们难道真就这么逃了?” 常随拧眉,“那些人是大武军中的,我们的人手敌不过,你一个北狄人若想被大武的官兵抓住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巴图被顾鸿朝的常随这么一说,自是不敢留着。 立刻招呼几名手下带着小包袱从另一个方向跟着顾鸿朝逃走。 北狄冬日里比这还要冷一些,巴图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他带着顾鸿朝和他的几名手下窜入风雪中,很快就消失在风雪里。 等谢煊晔带着手下赶到的时候,顾鸿朝已经弃了商队完全不见踪影。 风雪将他们留下的痕迹遮掩的干干净净…… 第301章 吃饱喝足 本来顾鸿朝的商队就被箭矢重伤了一半,人数又不多。 现在谢煊晔带着几十名亲卫冲上来,跑的跑逃的逃,能鼓起勇气抵抗的没几个。 没有一刻钟,就将商队的人全部制服。 活下来的人只有十人,其中八个人都是北狄人,两个是大武人。 谢煊晔吩咐人将尸体处理了,鲁达带着一队亲卫在附近搜寻半个时辰,看看能不能抓到逃跑的。 剩下的人则押着货物、俘虏跟他回小山村。 掀开车队里最精致的木质马车车帘,朝里看去。 顷刻,谢煊晔眉头就紧蹙了起来,原本微微放松的面容瞬间阴沉紧绷。 旁边亲卫见到统领面色突然变得不好,关切的道:“统领,怎么了?” 谢煊晔放下马车帘子,摇了摇头,叮嘱道:“这辆马车是这个北狄商队里的主人坐过的,腌臜的很,把里面除了食物的东西都取出去烧了!” 亲卫虽觉得奇怪,还是立马照办。 两刻钟后,谢煊晔带着亲卫们回到了村长家的院子。 秦殊凰听到动静立马出来迎接。 一眼就看到了谢煊晔身后跟着好几辆马车。 她快走几步上去,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谢煊晔,见他面色如常,衣裳都好好的,这才放松发问:“如何?你和亲卫们可有受伤?” 谢煊晔微微笑了笑,“殿下放心,我们藏在暗中先用的箭矢,这个北狄商队的人被我们吓破了胆,好些人都跑了,护卫也失了战心。我们的人过去后,很快就将他们制服,只有几个轻伤的,上了药多歇歇就会没事。” 听谢煊晔亲口这么说,秦殊凰才放心。 跟在一旁的刘仁慈脸上也有了笑容,让阿海带着人去帮亲卫们卸马车上的物资。 没多久,就出来了结果。 阿海乐呵呵的进来禀报,“回殿下、老爷,这个北狄商队里的货物大部分都是粮食,竟然还有几袋粳米、面粉和盐,剩余的多是一些杂粮、肉干,货物里还有各种皮毛、粗布。” 拢共算下来,光是粮食就够他们吃上一个月的了! 刘仁慈听了笑眯眯地点头,看了秦殊凰一眼,道:“吩咐下去,从明日开始,大家恢复一日三餐,晚上让厨房多给大家做点吃的。” 有了足够的粮食,自然不会再让队伍里的人跟着挨饿。 秦殊凰补充道:“挑选些粮食、皮毛、粗布给老村长,让老村长给村里的各家村民送去。” 一来让村民们放心,明白他们不会抢村民的粮食;二来,他们能躲避这场风雪,毕竟是借了村民们的屋子,这些就当作给村民们的谢礼。 谢煊晔道:“我们抓到了十名俘虏,八人为北狄人,剩下两人为大武人,被属下关在了柴房。这两日属下会逐一审问,审问完,把他们带到夏公城再一起处理。” 只要是边境的北狄商队,没几个是不迫害大武百姓的,全杀了他们都不冤枉。 而且这群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路过,尤为蹊跷,确实需要严加审问。 等到了夏公城,许是这些人还有用处,即便是没用,到时当奴隶卖给北狄富商也能换些银子。 老村长没想到秦殊凰这一行能弄到这么多粮食和货物。 他将秦殊凰给的粮食等物送给村民们之后,整个小山村对他们的防备才慢慢放下。 晚上,厨房里做包子,老村长还奉送了一坛子酸菜给厨房做包子馅。 等包子蒸好,每个人都分到了两个酸菜腊肉馅儿的包子。 另再加上一碗白米饭,一碗干菜烧肉。 在这样寒冷的冬夜,漫天大雪下,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只觉得幸福不已。 今夜,每个人都觉得很满足,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容的。 倒是诗兰躺在通铺的时候,眉头还是微微皱着,秦殊凰看到,知道她在担心去县城的贺玉田。 她轻轻拍了拍诗兰的手,“明日贺玉田还不回来,我就派人去附近找找,今晚雪小了点,路不会像是之前那么难走。” 诗兰点头,“多谢殿下。” 女人休息的房间灯火被熄灭,谢煊晔却冷着脸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鲁达还在柴房里审问那几个北狄人,没问出多少消息,只知道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有两个,一个叫巴图,一个叫鲍三。 巴图是北狄人,鲍三是坳城镖师。 他们赶到的时候,巴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手下跑了,鲍三第一个被箭射中,尸体早都凉了。 谢煊晔三两步走到了院子廊檐下的暗处,龙甲从旁边闪了出来。 谢煊晔扫了他一眼,冷声问:“可找到人了?” 龙甲面色羞愧,“主子,没有……但属下肯定,逃走的人是顾鸿朝。” 说完将一块玉佩奉给谢煊晔。 这是在商队附近的雪地里捡到的,玉佩质地上乘,中间有一个顾字,是顾鸿朝经常佩戴的玉佩。 谢煊晔眼神阴鸷,接过玉佩,“你去休息吧。” 顾鸿朝,你最好能躲好点,不要让他发现,否则,他绝不会饶他! 谢煊晔在心中想。 次日一早,老村长家的院子外突然响起狗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本来在房间里睡觉的夏丹披着棉袄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众人立马跟在夏丹身后。 老村长开了院门,立马看到十来只狗和受了伤的贺玉田。 贺玉田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焦急喊道:“快把夏山带进去,他比我伤的更重!” 夏丹一眼看到被绑在雪橇上的夏山,哭着扑了过去,“爹!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秦殊凰带着诗兰从房间里出来。 很快,贺玉田和夏山就被带到了老村长家的堂屋里。 见到两人受伤,秦殊凰立刻镇定的吩咐诗兰,“那床被子来铺在地上,让夏山躺在被子上。” 饶是担心,见贺玉田除了胳膊和腿受伤外,其他还好,诗兰到底是放了心,叫人按照秦殊凰的吩咐做事。 满脸苍白的夏山被平放在被褥上。 秦殊凰一边给夏山把脉一边问贺玉田,“他伤在哪里?” 贺玉田不忍的道:“后背两处刀伤,腹部一处刀伤,右腿两处刀伤……” 说到后来,贺玉田这个汉子都不忍心了…… 第302章 夏山贺玉田回来了 秦殊凰听了后微微一怔。 立马让人端来火盆放在夏山周围。 而后让亲卫帮忙将夏山的棉袄脱下来,只留下一条长裤。 夏山外面穿的那件完好的棉衣是贺玉田后来给他披上的,把最外面的那层棉衣脱下来,就看到了夏山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裳已经变的烂糟糟的,上面遍布刀痕! 若不是这件厚实的棉衣挡着,怕是夏山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秦殊凰让诗兰取来温水和布巾给夏山清理伤口,她则是亲自去房间里寻找带来的草药。 夏山这种情况必须要下猛药,只有猛药才能将他拉回来,至于伤到的身体,日后慢慢养回来便是。 等秦殊凰将药材配好交给诗兰去煎,这边夏山的伤口也清理好了。 她将带来的宋元做的特制的金疮药洒在夏山的每道伤口上,让旁边鲁达包扎。 她取了银针连续不断刺激了夏山头顶和胸口的穴位。 直到行针两遍,半个时辰过后,夏山惨白的脸色才变得正常了一些。 此时恰好诗兰把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秦殊凰让阿海给夏山喂药。 等汤药下肚,夏山情况才算是稳定下来。 秦殊凰交代,“抬到房间里安置,夏丹要去也让他去,让一个人在床边照顾夏山,只要今晚熬过了高烧,这条命才算是救了回来。” 鲁达点头,让亲卫把夏山抬走,他送满脸泪痕的夏丹过去陪着父亲。 处理完夏丹,秦殊凰招手让贺玉田过来,她伸手给贺玉田号脉。 还好,贺玉田都是皮外伤,胳膊和腿上的刀伤都不严重。 她让诗兰取了补血补元气的丸药给贺玉田服下,就让诗兰亲自给贺玉田包扎。 人没事,众人都关心贺玉田和夏山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贺玉田一边让诗兰包扎一边苦笑着道: “原本我和夏山这一路还算是顺利,花了一日就到达了县城。而后我用殿下给的银子成功在县城的粮铺买到了粮食,还在屠夫家里买到了肉干和干菜。我和夏山虽然着急,但是狗一直在雪地里奔跑不能不休息吃东西。于是我们在县城待了半日才重新出发……” 贺玉田和夏山从县城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他们带着粮食又有这么多狗,怕被人盯上,根本就不敢在县城过夜。 所以即便是傍晚,他们也咬牙离开了县城。 狗子机警,他们离开县城半个时辰,头狗夏花就发现了异样。 贺玉田和夏山只能绕路引出跟在后面的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面跟着的人终于露出了马脚。 是一队山贼! 这群人大概在他们进县城的时候就盯上他们了。 为的怕是他们带的狗,后来发现他们又买了粮食,更是紧盯不肯放手了。 在县城里他们不敢动手,就一直等到他们出城一段时间。 谁知道他们虽然带着狗,可狗拉着雪橇居然跑的飞快,比他们的马匹跑的还要快! 夏山控制着雪橇,一抖手中的鞭子,夏花“嗷呜”一声带着狗子们把雪橇拉的更快。 没多久,就把这群山贼甩在了风雪里。 下半夜风雪更大,狗子们的精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便在一处山洞里休息。 狗子围在他们周围,升了火堆,并没有想象中的冷。 等到白天,夏山给狗子们喂了水和肉干,他们重新出发。 这次他和夏山商量好,准备一口气回到小山村,若是估计的没问题,他们天黑就能到。 风雪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 这么冷的天,离开了县城附近,山贼都没有一个。 回去的路途上除了寒冷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这让他和夏山都放松了警惕。 等到下午他们离小山村只有十多里的时候却突然遭受了埋伏。 雪橇走过的时候,突然从雪地里伸出了绊马索,将他和夏山绊下雪橇。 而后七八个人从雪地里窜了出来,就要猎杀拉雪橇的狗子们。 意外发生的太快,贺玉田被摔的很远,幸而满地都是积雪,饶是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也并没有伤到。 其中一个大胡子拿着锋利的匕首就要朝头狗夏花刺去,夏山离狗子们近,一下扑在夏花身上,那把锋利的刀子就怼在了夏山的腹部…… 紧接着好几个人扑上去,长刀落在夏山后背上。 贺玉田立马提剑冲过去一把挑开袭击夏山的几个人。 饶是这样,夏山也中了许多刀,鲜血渗入白雪,奄奄一息。 夏花好似知道主人为了救它受了重伤,带着狗子们疯狂愤怒朝着偷袭的人吼叫,它猛力扒着爪子要撕咬偷袭的人,可缰绳把狗子们都拴在雪橇上。 贺玉田看到这一幕,怒火四起,他挥剑砍断了牵制住狗子们的绳索。 下一秒,夏花带着十多只小弟们冲了上去。 疯狂撕咬! 贺玉田自是拿剑跟上。 一番厮杀,八个偷袭的大汉全部被反杀。 可狗子们好些都受了伤,死了三只,受伤最严重的就是头狗夏花,它腹部被划了一道口子。 贺玉田扫了一眼这些人的长相,皱紧了眉头。 这些人样貌与大武人有些许不同,高鼻深眸,更像是北狄人! 贺玉田不敢在这里多待,怕这些人还有同伴。 他带着夏花回到夏山身边。 连忙从雪橇上找了衣裳把夏山裹起来,用粗布迅速裹住了夏山和夏花身上的伤口。 给所有的狗套上雪橇,笨拙地赶着雪橇往小山村的方向行去。 他操控雪橇不熟练,与夏花也没有默契,晚上天黑的时候走了一些冤枉路,这才在天亮的时候赶回了小山村。 所幸夏山被秦殊凰救了,粮食也安全无虞的带了回来。 得知许多狗子都受伤了,秦殊凰问老村长,“和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些狗呢?” 老村长忙道:“贵人别担心,小人的老婆子已经带人去照顾了。” 秦殊凰松了口气,她会给人治病可不会给动物治病,再说,她对狗仍然有阴影,并不敢近距离接触夏山的那些狗。 “一会儿给那些狗子喂些好吃的。” 旁边有亲卫点头应下。 谢煊晔眉头拧起,旁边刘仁慈问:“贺小兄弟,你说你遇到的是北狄人?” 第303章 离开 贺玉田肯定地点头,说完又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柄弯刀放在桌上,“这种制式的弯刀在北狄非常普遍,我们大武人多是用剑和长刀,极少有用这种弯刀的。” 鲁达惊道:“难道你们遇到的那群偷袭的北狄人,是从我们抢劫的商队里逃走的?” 鲁达说出了众人的怀疑。 贺玉田奇道:“你们什么时候抢了北狄商队?” 鲁达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昨天……统领带我们抢了一支北狄商队,缴获了许多物资……但是一些人却先一步从商队里逃走了……” 贺玉田嘴角抽了抽,顿时觉得自己这趟苦是白受了,也不知道殿下还能不能给他记功,他还能不能有机会向殿下求娶诗兰。 见贺玉田苦着脸,鲁达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玉田带回来的物资被亲兵们从雪橇上卸了下来。 贺玉田和夏山两名伤员住一间屋子。 贺玉田吃了热饭正想歇息的时候,谢煊晔进来了。 见统领来了,贺玉田立马从床边站了起来,“统领,您怎么来了?” 谢煊晔像是平时一样面无表情,问候了两声,随后道:“你们回来路上遇到袭击的人里有没有大武人?” 贺玉田认真回忆,随后肯定地摇头,“回统领,没有,死的人属下都查看了,长相都是高鼻深目的北狄人,用的武器也都是北狄人习惯用的弯刀和短匕首。除了这些人,属下没再遇到别的。” 贺玉田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那说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谢煊晔颔首,“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贺玉田应了一声,见统领很快离开了他的房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抓了抓后脑勺。 站在房间外,看着院子里飘落的雪花,谢煊晔眼睛微眯。 看来顾鸿朝惜命的很,并没有亲自出现。 夜晚的严寒中,巴图、顾鸿朝、顾鸿朝的常随以及四名护卫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雪地里。 晚上没了光线,七个人只靠着一盏忽明忽灭的灯笼照亮视野。 积雪很深,一脚下去,大半条腿都陷在了雪中。 走在最后的人根本看不清,只能牵着前面人的衣角,以防走失。 好不容易找到了白天巴图命令手下埋伏的地方。 见到的却不是来迎接他的手下,而是满地快被白雪覆盖的尸体…… 巴图又惊又怒! 顾鸿朝却愣在原地。 幸好他没有与这些人一起偷袭,否则倒在这里的就有他一个了…… 检查尸体。 虽然别的没有,却发现了几条狗的尸体,巴图带着护卫把属下的尸体用雪埋了,拖着三条狗的尸体找了个山洞。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狗,皮毛很长,长的高大,他们省着点吃,够他们挨上几天的。 吃了狗肉,因为下雪捡拾不到足够的柴火,等到下半夜,山洞里的火堆就熄灭了。 顾鸿朝将包袱里所有能盖的东西都盖在了身上,依然觉得阴寒刺骨。 此刻,他终于明白,之前在马车里的日子其实并不难熬。 现在才是真正到了难熬的时候! 而让他陷入这般田地的始作俑者是秦殊凰! …… 转眼在小山村里过了十来日,五日前,大雪就已经停了,到现在雪也融化了一些,到了能出发的时候。 自从上次一支“北狄商队”路过后,这处小山村附近变得格外静谧,再也没有任何人路过。 贺玉田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大碍,夏山也可以下床走动了。 昨日,刘仁慈与秦殊凰商议过后,今日一早出发去往夏公城。 天刚亮,众人已经将收拾好的行李装车。 吃了一顿热热的朝食,众人出发。 夏山并未留在这座小山村,那些拉雪橇的狗子也没留下。 秦殊凰打算将夏山父子介绍给徐家边军。 日后每年到了冬天,夏山和他的狗子们都能为边军的战士们运送物资,比留在这个小山村要好。 头狗夏花生命力顽强,饶是受了重伤,也熬了过来,现在恢复的比夏山还要快,已经能带着狗子们在雪地里拉雪橇了。 雪停后,老天没再折腾秦殊凰一行。 随着离夏公城越来越近,天气也逐渐转好起来。 虽然仍然酷寒,可没了风雪,车队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每日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秦殊凰会出马车与谢煊晔一起在外面骑一会儿马,顺便晒晒太阳。 将近大半个月的路程下来,他们终于到了夏公城的附近! 夏公城是北境最大的边城。 同时,它也是一座军城。 整个夏公城分为内城和外城。 内城生活着夏公城如今最大的两股势力,徐家和曹家,以及一些富裕的大武家族和军属。 外城则主要居住大武的普通百姓们,还有一些大武百姓开的商铺。 至于对外的商贸,夏公城目前是没有的。 大武商人想要获得北狄的物资,或者北狄的商人想要获得大武的商品,必须私底下找关系贩卖,或者在夏公城附近的黑市上交易。 因为两国通商是违法的,夏公城附近的黑市隔三差五的换地方,如果没有打入两国走私犯的内部,绝对不会知道黑市在哪里。 秦殊凰一行目前所在的地方叫门通县。 虽是个县,但是人口还不如京城郊区的一个村子多。 临近边境的县城,人口凋敝,环境恶劣,也更贫穷。 这里大多数人家都有在边军里当兵的亲人。 所以平日里去夏公城的人有很多。 从这里到夏公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晚上,队伍分成三只小队,分别投宿在县城里不同的人家。 吃完晚饭,众人睡下后,半夜,秦殊凰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 房间内漆黑一片,秦殊凰、刘仁慈、谢煊晔却都坐在桌边,几人面前放着温热的茶盏,一听到敲窗户的声音,谢煊晔就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顿时一个灵活的高大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第304章 夏公城的消息 那身影进了房间将脸上的黑色面巾接下后顿时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立刻给秦殊凰谢煊晔等人行礼,“殿下安康!统领!刘大人!” 秦殊凰扶宋义秋起来,让他坐下说话。 瑞禾宋义秋与诗兰贺玉田在坳城分开后,瑞禾宋义秋就快马加鞭先赶往夏公城,他们运气还算好,在大风雪快来的前一天晚上赶到的夏公城。 后来两人就带着一部分人马在夏公城中潜伏着,帮着秦殊凰打探夏公城里的情况。 前日,鲁达才与宋义秋联系上,于是,今晚才能在这里见面。 瑞禾每日都在担心秦殊凰的安危,在夏公城,宋义秋的耳朵都快被瑞禾念出茧子来了。 现在看到殿下安然坐在他对面,他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能放下。 等回了夏公城,他也好向瑞禾交代了。 秦殊凰率先问:“夏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义秋面色严肃的道:“曹家势力更大了,因为之前的一场纷争,徐家势力更不如前,如今,怕是徐家只有夏公城三成的掌控权了。” 什么?! 怎么会! 他们从京城出发到北狄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消息还是徐曹两家势力划分是四六,怎么仅仅过了三个多月,就成了这样? 秦殊凰谢煊晔刘仁慈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曹家是隶属于摄政王的势力,若是他们在夏公城势大,大武北狄通商的国策更难施行! 刘仁慈拧眉,“你方才说纷争,什么纷争?秋冬日,边军应该囤粮养精蓄锐,怎会发生纷争?” 宋义秋叹息了一声,“具体的属下没有查出来,只知道一个多月前,边军中徐曹两家突然进行了一场练兵,以前这种练兵每年也有,徐家毕竟是徐奎将军带出来的,在练兵中胜得多败的少。哪里知道这场练兵徐家竟然大败!因为这个原因,徐家在军中的势力受挫,许多中层将领倒戈投效了曹家……” 众人:…… 谢煊晔冷声,“曹家怕是知道了徐三老爷带着徐家精锐离开了夏公城,这才故意组织了这场练兵。” 宋义秋震惊,“统领,你说什么,徐曹两家练兵的时候徐三老爷不在边军中?” 刘仁慈苦笑,“是,当时徐三老爷带着人去了边境帮我们的忙了……” 他们哪里想到,只是托付徐家帮个忙,就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徐三老爷徐子彰是老徐将军徐奎定的在北境的接班人。 徐三老爷这一代就属他天赋最好,只要有他坐镇夏公城徐家,曹家怎么也不会在短期内侵吞徐家势力。 徐家孙辈里倒是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小将军,但都年轻缺少阅历磨砺,这十多年还当不起大事。 徐三老爷一下子离开了夏公城,可不是把徐家的脊梁骨给抽走了吗! 宋义秋原来也奇怪,现在听秦殊凰等人一说,立刻明白过来。 “你在夏公城这段日子,还打听到了什么?”秦殊凰继续问。 事情已经铸成,再后悔也没用,不如向前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削弱曹家。 宋义秋打起精神,“回殿下,属下还打探到曹家与北狄狼王有勾结!”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神色虽然都不好看,但这个消息还算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曹家能迅速崛起,定是有人支持。 摄政王是其一,他可以给钱财权力,但京城毕竟离北境太远,夏公城有徐家这个地头蛇压着,曹家短时间不会翻出多大风浪。 可曹家偏偏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了,那肯定有就近的势力支持,除了北狄王庭的势力,他们想不出来其他! “而且属下还发现曹家有嫡女成了狼王的侍妾!且与狼王已经有了孩子!” 到这里刘仁慈终于听不下去,一掌拍在桌上,“岂有此理!竟与异国勾连,混淆血脉!” 曹家给狼王的是嫡系血脉,不是身份低微的庶女,这表明曹家与狼王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要亲密,这等亲密很有可能摄政王都不知道。 “夏公城附近的黑市其实就是曹家与狼王合办的,黑市上赚取的利润会悄悄送入曹家,以壮大曹家军。属下打听到明日的黑市在盖汤谷,中午就会结束。” 秦殊凰与谢煊晔互相看了一眼,“我们明日想去一趟这个黑市看看,可有妨碍?” 宋义秋摇头,“只要殿下在黑市上买了东西,交了税就没事,能知道每日的黑市在哪里的,不是狼王的人就是与曹家相熟的商贾,他们不会为难。” 秦殊凰颔首,“柳将军可到夏公城了?” 宋义秋摇头,“应该不曾,曹家没有任何动静。” 宋义秋又问:“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进夏公城,可要属下提前通知徐家。” 秦殊凰微微笑着看向刘仁慈,“刘叔,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进城好?” 刘仁慈捋着花白胡须道:“等明日看了黑市就进城吧,只是老朽觉得进城后不一定要告诉徐家被徐家招待,曹家也是不错的嘛!” 秦殊凰微笑渐浓,“那就听刘叔的!” 宋义秋哪里想到殿下不但要迅速进城,还要去曹家,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殿下,曹家与摄政王沆瀣一气,您去曹家不安全!” 谢煊晔扫了宋义秋一眼,“愚钝,曹家怕是早就与狼王走的极近,许多事都跳过摄政王与狼王做了,这样的曹家,你觉得摄政王会完全相信吗?” 只要曹家与摄政王起了嫌隙,那么曹家暂时对秦殊凰就不是完全有害的。 也是打听探察曹家的好时候,说不定还能在曹家找到抓到他们极为需要的东西。 徐家三老爷但凡睿智一点,定会意会秦殊凰与刘仁慈的意图,约束好后辈,当然秦殊凰会让人给徐子彰送一封信。 宋义秋被统领提醒反应过来,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不过刚才听到统领这么说,他怎么觉得几个月不见,统领好似变得自信强势起来?难道是他的错觉? 互通有无之后,几人定好明日一早去黑市的时间,回房歇下。 第305章 长相奇怪的小少爷 天还没亮,秦殊凰就被诗兰叫起身。 换了女式骑装,戴上帷帽,被谢煊晔扶着上了马车。 随后一行踏着最后一丝夜色赶往盖汤谷。 他们一行人不多,后面跟着几辆马车,里面大部分的东西还是当初在小山村附近抢劫“北狄商队”所得。 多是毛皮、粗布和一些杂粮。 半个时辰,天微微亮的时候,一行到了盖汤谷外。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山谷,入口处狭窄,里面却宽阔,出入都只有一条路,易守难攻。 能选到这个地方,经营黑市的这群人下了不少工夫。 一炷香前,他们行在路上人影还稀稀拉拉,等到了盖汤谷外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前方排队的马车几乎都是商队,而且每辆装货的马车都是满满当当,看不到零散独身的卖货买货的商贾,可见这里的交易都是大宗交易。 这也代表着,货物繁多!收益丰厚! 排队进盖汤谷用了两刻钟。 在前面驾车的宋义秋像是别的商队一样,进盖汤谷的时候往守着的壮汉身边的竹筐里扔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于是整只队伍就被允许进入黑市。 怪不得没有零散商贾,入场费就要十两,不是散货商贾能给得起的。 进了盖汤谷,顿时人声鼎沸,里面比秦殊凰想象的还要热闹。 各种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装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货物,场面比坳城的集市还要大。 货物几乎都是论车装的,有粗布、各种山货蘑菇、竹编制品、茶砖、瓷器、果干、胭脂水粉等,这些货物大多都是大武商人贩卖的。 在黑市上,更多的竟然是穿着北狄服饰的北狄商人。 他们大多贩卖牛羊肉干、奶酪、沙枣、黑木耳、地毯、鞭子、马奶酒等。 好些北狄商人还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与大武商人讨价还价。 亲眼所见比秦殊凰想的还要可怖。 怪不得曹家势力这么大,能掌控这么大的货物市场,与拥着一只天天下鸡蛋的鸡有何不同! 大武朝廷要想与北狄通商,且要潜移默化用商业控制北狄,曹家的这个黑市必然要被打压除掉。 否则有这个黑市在,朝廷的互市永远都做不起来。 马车里的刘仁慈同样满脸忧虑,看来大武北狄通商比想象的还要困难。 黑市上看到有一块地方空着,秦殊凰喊了停,被诗兰扶着下了马车,就让手下将他们带的货物放在这处空地售卖。 一路看下来,唯一让秦殊凰满意的是,黑市上贩卖粮食和铁器的商贾很少,偶尔有些商贾有货,数量都不多。 看来曹家也不完全是傻子。当然,也有可能摄政王在这两方面特定嘱咐了曹家,这两样交易很有可能握在摄政王手里。 秦殊凰的货物与其他来盖汤谷交易的商贾相比算不上什么。 一共只有四车东西。 但胜在秦殊凰的东西稀有。 不管是毛皮粗布还是杂粮,都是北狄商人优先要购置的物资。 北狄一年里有半年都在寒冷之中,最需要的就是保暖的衣物和粮食。 粗布量大便宜做成衣裳不容易坏,杂粮虽不好吃,却能果腹也好保存。 秦殊凰的货物刚展示出来,就有好几名北狄商人围了过来询问价格。 刚刚逛黑市的时候,秦殊凰已经让人打探了别的大武商人同等货物的价格,现在来应付这些商人绰绰有余。 最后刘仁慈选了一位出价最高的北狄商人与他交易。 这位北狄商人购买秦殊凰这些东西的价格要比市价贵一成! 不但如此,见秦殊凰等人是大武商队,他为了下次能与秦殊凰再交易这些货物,主动赠予秦殊凰许多北狄的特产,有奶酪、沙枣、马奶酒、肉干等物,加起来快有半车。 秦殊凰派人跟着这个北狄商人,发现他几乎将盖汤谷里的所有的粮食粗布都买了去。 东西卖完,黑市看过,也到了秦殊凰一行离开的时候。 出口只有一个,他们离开的时候出口排队的车队还不算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宋义秋将交易的凭证交给守在出口处的文书人员,经过文书人员核算过后,交上一成的利润作为税费。 卖东西的时候本就只比外面多赚了一成,现在这一成成了税费上缴,一来一去,大武商贾并未多赚多少。 秦殊凰记下这点。 等交完税费,车队一行才能离开盖汤谷出口。 排在他们车队后面的是一群北狄商人。 他们的马车上装地满满当当,显然收获不小。 当他们路过出口处守着的文书时,只将交易凭证给文书,文书扫了一眼就把交易凭证还给了北狄商队,并未收取一文钱税费。 诗兰惊讶,“黑市不收北狄人的税!” 就在众人为大武商人愤愤不平时,出口处突然出现一阵骚乱,随后是难听的骂人声。 只是这骂人声口音有些别扭奇怪。 秦殊凰立马吩咐,“贺玉田,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出口处见秦殊凰一行还停在这里,已经有人过来催促他们赶快离开,不要堵路。 车队往前走,身后骂人的声音却没断,且越来越难听,其中还夹杂着鞭子声。 秦殊凰掀开车帘往出口处看去,只见刚刚向他们买粮食布匹的北狄商人也掺杂在人群中,好似骚乱与他有关。 不一会儿,车队就离开了盖汤谷,黑市的出口自然也被挡住了。 众人收回视线,诗兰不解的问:“大武商人在黑市上做生意亏损甚大,为何还有那么多商队打听黑市,到黑市上卖货?” 听到诗兰这个问题,刘仁慈苦笑一声,“因为只有在黑市上才能买到北狄商人的货物,这些货物虽然在北境不值钱,但是运到了京城或者江南却可以大赚一笔。这也是为什么大武边境虽然禁商却屡禁不止的原因。” 有利可图啊! 只要有超过一倍的利润,许多商贾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有些事堵不如疏,这也是秦殊凰和刘仁慈坚持大武北狄通商的原因。 众人听了一时沉默下来。 这时去打探消息的贺玉田带人回来了。 贺玉田骑马跟在马车边汇报,“骂人的是一个打扮富贵的小少爷,只是长相有些奇怪。” 第306章 曹家强请 什么叫长相有些奇怪? 贺玉田解释,“就是这小少爷的外貌既像大武人,又像北狄人。” 刘仁慈眼神微冷,“难道是曹家那位生下的小少爷?” 方才贺玉田挤进人群中,就见到这位长相迥异的小少爷正在用鞭子抽打一名北狄少年,北狄少年被抽地衣衫破碎,满身血痕,疼地躺在地上起不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止。 这小少爷边打边骂,说的是北狄语言,其中还夹杂着大武话。 当地上的北狄少年被抽的昏死过去,之前买他们货物的北狄商贾才上前劝阻。 嚣张的小少爷朝着地上的北狄少年“啐”了一口,这才带着人跟着北狄商贾离开。 秦殊凰转头吩咐宋义秋,“你和瑞禾暂时就在暗处,有时会有事情让你们做,你回夏公城后暗中查查这个小少爷的身份,查到了第一时间禀报。” 宋义秋应下。 秦殊凰一行从盖汤谷离开后没有直接去夏公城,而是绕了一圈,换了行头,又让宋义秋先离开,这才重整车队往夏公城的方向驶去。 还有两日就是大武人民一年一度的春节。 饶是在边境夏公城,也慢慢感受到了节日的气氛。 进出城买卖年货的百姓成群结队。 明日就是夏公城休市的日子,今日是百姓买卖年货最后的时间,所以人比前几日还要多。 进出城的人多,看守的人自然就更多。 边境重城,出入城池都需要一一查验。 秦殊凰一行到夏公城外的时候就被守城的边军注意到了。 秦殊凰的车队在来夏公城路上的时候并无遮掩,她身边带的又都是高大强壮的护卫,所以到了城门前,兵士们一看就知道这行车队不是普通人。 不管是徐家还是曹家,早就收到了秦殊凰刘仁慈率领使臣队伍去北狄的消息。 所以近两个月都有人在城门处看守等候。 此时见这行车队不凡,立刻就有曹徐两家派出去的人去车队边试探。 秦殊凰朝着外面骑马的鲁达点点头,鲁达很快就吩咐亲卫取了长公主的马车徽记挂在马车车身上。 但凡是大武官员没有不知道这徽记的。 曹徐两家派出的人自然也看见了。 他们立即转身快步去禀报自家的人。 扮成普通百姓的手下匆匆穿过人群跑到曹志远面前,焦急道:“千户,进城的车队里是长公主!” 曹志远惊地坐直身体,“确定吗?” “确定,马车车身上挂着长公主的徽记!” 冒充皇族这种事在大武还没有人敢做。 “徐家人知道了吗?” 手下苦笑,“知道了,与属下发现的时间差不多!” 长公主的手下拿出徽记的时候,他们都在附近,都是第一时间看到的。 “快通知城里所有曹家军,拦住徐家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把消息传到的徐府!能拦多久就拦多久!” “是!” 曹志远旁边的手下立马出去吩咐。 曹志远起身整衣,又道:“传消息回府,让府里迅速派遣最好的马车来,再让母亲准备,我现在亲自去迎长公主殿下。” 随着曹志远话音落下,又有两名属下飞奔出去办事。 曹志远今年三十岁,是曹坚的小儿子,他功夫虽然不如几个哥哥,但为人做事圆滑机敏,甚得曹坚看重。 否则他一个千户也不会日日守在城门附近的营房等着秦殊凰出现了。 没有一刻钟,住在夏公城内城的曹家家主曹坚就得到了秦殊凰带着车队进夏公城的消息。 曹坚有些惊讶,他问来禀报的老仆,“当真是长公主?” 老仆恭顺道:“是五老爷让身边常随亲自回府传的消息,应当不假。” 曹坚右手盘着两只核桃,笑着道:“看来柳将军也不过如此,这路上将近四个月竟然都没除掉长公主。看来这长公主有与我们曹家合作的本事。去,通知夫人,大摆宴席,今日本将军亲自招待长公主!” “是!老奴这就去。” 曹坚身边的这名老仆也不问凭什么五老爷就一定能将长公主请到曹家来,他只知道,老将军这么说了,那长公主就一定会来他们曹家。 马车边,谢煊晔低声与秦殊凰道:“两方人马都发现我们了,这会儿大概都在回去通知的路上。” 秦殊凰轻应了一声。 等到秦殊凰的车队到了城门口,立马有一队人马迅速过来。 没一会儿就把秦殊凰的车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骑马穿着特制铠甲的中年男人笑着跳下马,快步走到秦殊凰的马车边,单膝跪地行礼,“曹家曹志远恭迎长公主殿下!” 诗兰帮秦殊凰掀开马车车帘,露出戴着帷帽的秦殊凰。 曹志远只听到一个清越的女声威严道:“请起。” 随后曹志远起身抬头,却看到了带着帷帽的秦殊凰,帷帽遮挡了容颜,曹志远看不到秦殊凰的表情。 他不敢多看,迅速移开了视线。 不等他上前寒暄,刘仁慈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曹志远看刘仁慈的气势就知道他是朝中重臣刘仁慈刘大人。 他上前行礼。 刘仁慈淡淡道:“殿下路途辛苦,需要休息,曹千户还是先让殿下进城吧!” 曹志远连忙道歉,驱散手下,亲自领着车队进了夏公城。 他朝着刘仁慈拱手,“刘大人,驿站破旧,多年未曾修缮,马上就过年了,下官代表家父邀请大人和殿下到曹府暂住。家母多年前得过先皇后的恩惠,如今殿下到了夏公城,还请大人和殿下了了家母的心愿,让家母尽一尽地主之谊,以报答当年先皇后的恩德。” 饶是年纪一大把的刘仁慈都不知道曹家的夫人与先皇后有过联系。 他微微蹙眉,好似是在衡量,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不知夏公城中的徐家人呢?” 曹志远哈哈笑了一声,“大人也知我们两家人不对付,平日里都互相防备,徐家人在哪里做什么可不会告知下官。” 说完曹志远朝着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顿时周围的官兵层层围了上来,人数是车队人数的数倍! 第307章 还好,徐家不全是傻的 看到这么多官兵围拢车队,刘仁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冷声:“曹大人,你什么意思!” 曹志远嘴角微扬,摆出一副知礼的样子,“刘大人,下官能有什么意思,下官只是想请您和殿下去府上做客罢了。” 秦殊凰马车的车帘微动,诗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低声在刘大人耳边说了几句。 刘大人叹息了一声,看了曹志远一眼,口气无奈的道:“自如此,曹大人带路吧。” 曹志远立即朝着刘仁慈和秦殊凰马车的方向拱手,对身边副将使了个眼色后上马。 秦殊凰的车队行驶起来,曹家的官兵围在车队左右,密密匝匝,不像是请人,倒像是押送。 距离秦殊凰到夏公城城门半个时辰后,徐子彰才得知这个消息。 此时,秦殊凰怕是早就进了曹家。 属下在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家的其他人也在场。 徐家二老爷徐子辉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半个时辰了你们才来禀报?吃白饭的嘛!” 徐曹两家在城门口都安插了眼线,时时刻刻盯着城门,就是想要第一时间得知秦殊凰到夏公城。 现在可好,曹家却比他们徐家早半个时辰知道,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被曹家带去曹府了! 来禀报消息的小将脸色发苦的解释,“回二老爷,咱们的人在回来禀报消息的时候被曹家的人拦了……” “饭桶,曹家人能拦你们,你们就不会拦曹家人?你们难道比曹家人差吗!” 小将被徐二老爷说的羞愧地低头。 徐四老爷徐子康脸色阴沉,他攥着拳头站起身,“二哥三哥,不能让长公主殿下待在虎穴!我这就带人去曹家救长公主殿下!” 说完拿了旁边的红缨长枪就要往堂外冲,还没走两步被儿子徐新驰拉住了,徐新驰劝道:“爹,你冷静点!三叔还没说话呢!” 徐四老爷瞅了三老爷徐子彰一眼,跺了跺脚,“你三叔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你撒手,我要带人去曹家!” “好了!”徐子彰带着隐怒的声音在堂屋响起。 徐四老爷立马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了一样。 “四弟,你坐好!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冲动!” 徐四老爷好似被徐三老爷这句话戳地泄了气,乖乖回到座位上坐好。 “三哥,那你说怎么办!” 二老爷、三老爷还有满屋的徐家小辈都看向了徐子彰。 徐子彰叹息了一声,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当初父亲回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不放心了,感情他这一辈的几个兄弟没一个到了关键时刻能有用的。 可老天也没完全绝了他们徐家的后路,几个子侄倒是没有像他们的父亲,还有点心眼和智谋。 徐子彰没有立马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转而问身边的侄子们,“新驰,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曹家把长公主殿下抢回来吗?” 徐新驰在徐家排行老五,他朝着徐子彰拱手,想了想道:“从京中祖父大伯母大姐姐的来信来看,长公主殿下足智多谋。殿下定然知道徐家曹家的关系,也定然知道曹家与摄政王的关系。殿下想直接来我们徐家住下,多的是各种办法事先通知我们徐家,可殿下并没有这么做,晚辈猜想,殿下是故意去的曹家,那我们自然也不必现在就去曹家毁了殿下的计划。” 听了徐新驰的话,徐子彰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慰,还好,徐家也不全是傻的。 “新松呢?”徐子彰又问徐家二少爷徐新松。 徐新松是二老爷的嫡次子,他摸着下巴,“我们家现在在夏公城只有三分势力,殿下若是一来就住在我们家,曹家怕是更不会善罢甘休了。到时候我们徐家不但要被打压,祖父大伯他们在京中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殿下自有主张,我们静待便是。我倒是觉得三叔可以派手下的精锐私底下接触殿下,告知殿下,不论如何,我们徐家都支持殿下,向殿下表明我们的立场!” 徐子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他指了指二老爷和四老爷,“你看看你们,还不如孩子们!” 二老爷不敢多言,让徐家势力缩减了一成的正是他。 徐子彰脸色变得严肃了些,他吩咐兄弟和侄子,“老四,你去前院花厅里发一通火,花厅里的东西任你砸!新驰,让你爹大发雷霆这件事叫曹家知道。新松,私底下接触殿下人的法子是你想的,你去做!做不成的话,你爹受罚!” 徐子彰吩咐完,二老爷四老爷都傻眼。 二老爷:…… 二老爷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儿子,得,自己生的崽子,锅自己来背,三弟也不冤枉他。 向来冲动易怒的四老爷惊讶地瞪大眼。 他这个三哥向来心眼和筛子一样,但也从没提过这么奇怪的要求,让他发火拆家! 唉,算了,就这么着吧,反正这个他最在行。 四老爷立马拉着儿子往前院去,边走还边嘀咕,“听到你三叔的吩咐没!你要是不把老子威武霸气的名声宣扬出去,老子就让你跪祠堂去!” 徐新驰嘴角抽了抽,自己这老爹以为暴躁易怒是什么好名声吗? 平白的连累自己,他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自己老爹的儿子。 自己老爹这性格竟然能生出他这样的儿子,这是歹竹出好笋?别不是三叔亲生的吧! 一群人走了,徐子彰揉了揉额头。 身边只剩下几名亲信和副将。 徐子彰拧眉,“咱们家的势力已被削弱至此?” 连长公主到夏公城的消息都不能第一时间得知。 其中一名副将神色凝重道:“饶是我们有杜家支持,但曹家扩张太快,他们又与北狄勾结,多方资源砸在曹家,我们能支撑到现在保存实力已实属不易了。” 另一名副将道:“将军,要不要将曹家与北狄狼王勾结这件事告诉长公主?” 徐子彰顿了顿,随后摇头,“不是时候,而且殿下知道了又能如何?使臣队伍里的人与曹家相比杯水车薪!” “那怎么办?” 第308章 巨富 “再等等看,你们仍然暗中盯着曹家,搜集曹家与北狄狼王勾结的证据。” “是,将军!” 正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徐家一名老仆匆匆进来,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徐子彰,“三老爷,给您的信。” 徐子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看见信件右下角印着的徽记时,神情一怔,随即迅速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目十行。 旁边副将亲信们见原本神色凝重的将军因为看了这封信顿时表情放松下来,好奇的询问:“将军,是谁的信?” 徐子彰嘴角有了笑容,“长公主殿下的。” 几人互相看了看,顿时也欢喜起来,虽然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内容,但是长公主这个时候私底下联系将军,说明长公主还是将徐家看在眼里,认同将军和徐家的。 曹府,曹坚换了一身待客的锦衣华服坐在正堂,旁边老仆笑着汇报,“将军,刚有消息传来,徐府那边的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整个花厅都砸了。” 本就心情好的曹坚听到这个消息哈哈大笑,“没本事的人可不就只剩下自己撒气了吗!” 曹坚端起丫鬟刚沏的蒙顶心情舒畅地吸溜了一口。 曹夫人面带笑容的快步进来,“将军,长公主殿下到门口了!咱们快过去迎迎!” 曹坚放下茶盏,扶着妻子的手,一起前往前院。 秦殊凰的车队被曹志远直接带到曹家大门前。 此时曹家大门早就被清空,曹家兵士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曹家护卫起来。 表面看起来好似是恭迎长公主,其实是在防备着徐家。 马车停下,曹志远跳下马亲自到马车边相请,“殿下,到了。” 马车车帘被诗兰掀开,随后诗兰扶着秦殊凰下了马车。 这次秦殊凰没戴帷帽。 她一身干练骑装,眉宇清雅端庄,长相比曹志远想象的更加美丽华贵。 在秦殊凰下马车时,曹志远一时竟然看呆了! 直到一道犀利的眸光将他刺醒,他才回过神,再抬头去看,只有站在秦殊凰身后那个高大挺拔的护卫的身影。 秦殊凰与刘仁慈一同走到曹家大门前。 曹坚曹夫人带着曹家后辈正等在大门口迎接秦殊凰。 曹家不过是一边境守将,可门楣却比京中的王府还要气派。 曹坚曹夫人相携给秦殊凰见礼,“老臣/臣妾恭迎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摆出适当的笑容,亲手将曹坚曹夫人扶起。 曹夫人带着媳妇孙女们陪在秦殊凰身边,曹坚向秦殊凰见礼后就去陪同刘仁慈。 被曹家女眷们簇拥着进了曹府。 进入曹府才发现曹府门头不过尔尔。 府内的布置比门头展现出来的还要夸张。 在天气恶劣的北境,曹家竟然还能复刻京城府邸的景色,虽然在冬日,府上许多建筑和植物都覆盖着斑斑白雪,但却不影响入眼的美景。 曹府中一步一景毫不夸张。 再看向曹家女眷们的穿着更是可见一斑。 曹夫人一身紫色妆花缎的衣裙,头上是一套极为难得的红宝石头面,其中抹额上的红宝石比大拇指还要大,宝光灿灿。 其余媳妇闺女的首饰虽不如曹夫人,却也都是上等翡翠玛瑙宝石,每个人都珠光宝气。 倒是秦殊凰一身便捷的女式骑装,身上丝毫首饰也无。 饶是这样,曹家众位女眷的气质也比不过秦殊凰。 曹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们的打扮与此时的秦殊凰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她立马瞪了眼身边的儿媳孙女们。 而后笑着对秦殊凰道:“长公主殿下这一路来辛苦了,殿下风尘仆仆,我先带殿下去院子里休息片刻,稍晚一些,我再亲自来接殿下赴宴洗尘。” 秦殊凰和颜悦色的笑了笑,“有劳夫人了。” 曹夫人心里松了口气,陪着小心将秦殊凰送去了为她准备的院子。 给秦殊凰安排的院子是曹家最好的院子之一。 曹夫人很是体贴,将人送到后,就告辞离开。 诗兰扶着秦殊凰在房间里闲逛,诗兰看的满眼惊讶,“殿下,这曹家也太有钱了吧!博古架上摆的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还有这个院子,东边竟然还有一个硕大的暖房,暖房里种的不是菜蔬,而是各种花卉。 外面是能把人手指冻掉的寒冬,暖房里温暖如春,四季繁花争相斗艳。 徜徉在暖房中,犹如置身春日。 要知道这是北境,要想维持这么大一个暖房的温度,是需要消耗大量柴炭的! 这暖房一日消耗都够边军一个营一个月的柴炭消耗。 就算是皇宫,也没有这么大的暖房,更遑论暖房种的不是作物,而是没什么用只能欣赏的鲜花。 靠着黑市,如此巨富,怪不得曹家要借此机会找上秦殊凰了。 主仆两人刚把房间逛了一遍,就有嬷嬷带着人求见。 这位穿着绸缎的嬷嬷身后跟着十来个着粉衣的丫鬟。 嬷嬷谄媚道:“老奴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这些是我家夫人给长公主殿下备下的,还请长公主殿下过目。” 曹夫人好似知道了秦殊凰的“窘迫”,让人送来了华服和首饰,品相不比曹夫人身上戴的差。 看衣裳颜色和首饰造型,也都是秦殊凰这个年纪穿的戴的。 秦殊凰身边现在确实是没有适合赴宴的衣裳首饰,便点头收下了。 曹家的钱得来的容易,不收白不收。 送东西来的嬷嬷见秦殊凰痛快收下,松了口气,让丫鬟们将东西放下,立马告退离开。 嬷嬷走了,诗兰好奇道:“殿下,难道曹家猜到您会来,提前准备好了衣裳首饰?” 秦殊凰摇摇头,“怕是不是,这其中恐有因由。” 不管如何,曹家的条件很好。 比秦殊凰这一路来任何一处的条件都好,甚至比京城的条件还好。 曹府取暖用的不是炭盆,而是火墙。 烧火墙需要许多柴炭,耗费甚巨,先皇为了节省,连宫中的火墙都取缔了,京中也甚少有官宦使用,没想到在这夏公城里却再次见到。 其实在夏公城使用火墙并非不可,毕竟夏公城比京城冷上许多。 只是整个曹府,只要是主子居住的院子都烧着火墙这就过分了。 不但是偏房净室,耳房都温暖如春。 稍稍休息,秦殊凰在诗兰的伺候下洗漱,又吃了点曹家下人送来的精致点心。 随后她换上华贵衣裙,戴上首饰。 等她收拾好,曹夫人亲自来请秦殊凰去花厅赴宴。 而在曹家另一处的奢靡院落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却在大发雷霆。 第309章 大小姐和表少爷 她一脚将摆着名贵花草的花几踹翻在地,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见她发怒,立刻全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尤其是为首来汇报的那个中年嬷嬷。 年轻女子浑身珠翠,忿恨的再次问道:“母亲当真让人将给我的东西送给长公主了?” 中年嬷嬷低声颤抖着声音,“大小姐自幼就是老奴伺候,老奴如何敢欺瞒大小姐!这件事千真万确!” 年轻女子又一把将桌上的茶具砸了,“那些可都是我的生辰礼!是母亲答应给我的!我为曹家牺牲这么多,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大小姐息怒,长公主府必定是曹家的贵客,等事后,夫人定会补偿大小姐的。”中年嬷嬷劝道。 “补偿我?如何补偿?难道他们还能让我当上狼王的正妃不成?”说完又是将房间里其他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北狄王庭也是有规矩的,虽然男女关系混乱,但凡是王族正统,王子的正妃必须是族内女子,嫡脉的血脉不能混淆。 曹家嫡女成了狼王的妾侍,就算她肚皮再争气,生的都是男孩,那也注定不会继承狼王的地位,更不会成为北狄王庭的大汗。 不但如此,混杂的血脉如果没有嫡系父兄的庇佑,地位还不如旁支…… 就在年轻女子怒火喷涌时,一个长相与旁人不同的男孩快步跑了进来。 发现母亲在发火,本就性格暴虐的男孩甩起自己手里的鞭子就朝满地丫鬟仆妇抽去。 一时间,整个富贵的院落求饶喊叫声一片。 秦殊凰正坐在女眷这边的主位上,与曹家女眷们聊天共饮,突然一名嬷嬷脸色难看的从屏风后跑出来,低声在曹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曹夫人听完,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之色,低声吩咐了嬷嬷几句,嬷嬷才脸色凝重地离开。 一个时辰后,曹家的接风宴结束。 秦殊凰以路途奔波需要休息为由推拒了后面的活动,由丫鬟领着回了院子里休息。 今日的宴会,让秦殊凰大开眼界。 不但赴宴的花厅富丽堂皇,伺候的丫鬟小厮无数,桌上的菜色也让秦殊凰惊讶。 凉菜热菜糕点茶水,无一不是又多又精,其中还有熊掌鹿筋海鱼等难得的野味海货。 饭局后还有精心编排的舞蹈和戏曲杂耍。 若是不知这是边境夏公城,还以为是京中的豪门盛宴。 要知道,这曹家与京中世家的等级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主子这边宴席撤下后,诗兰和她带来的亲卫护卫们都在偏厅被招待了,吃食上虽然不如主子,却也是上等。 诗兰感慨,“那么大一桌子菜,好些都没动几筷子,就那么浪费了。饭后一位嬷嬷带着丫鬟们给了我们每人一个锦盒,说是曹夫人给的见面礼。” 说完,诗兰细长的锦盒从袖子里抽出来递给秦殊凰。 秦殊凰打开看了一眼。 虽是细长锦盒却分成了四个小格,里面居然放了四样精美礼品。 一只小巧的五两的银锭元宝、一对银制珠花、一块茉莉花味的茶饼、一盒上好的胭脂。 这锦盒四礼配下来花费不低于十两。 曹家给每一位丫鬟随从都发了。 秦殊凰合上锦盒递给诗兰,“既然曹家每个人都给了,你就收着。” 诗兰点点头。 到底是在曹家,大半日看下来,曹家府邸不仅处处富贵,连看守的护卫也有很多,这样的地方暂时不适合与谢煊晔刘仁慈深谈。 夜色深了,主仆俩就歇下了。 曹府主院,有下人来向曹坚和曹夫人汇报,“将军、夫人,长公主、刘大人,还有那些护卫都休息了。” 曹坚点点头,“派人多盯着点,他们若是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来禀报。” “是!” 曹家夫妻俩正准备歇下,曹夫人的贴身嬷嬷神色焦急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带着表少爷跪在院子门口,老奴怎么劝都没用,这冬日寒冷,可不能这么跪下去啊……” 曹夫人一听,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大小姐曹妙是她的老来女,是曹家唯一的嫡女,自曹妙出生后,曹夫人疼她比几个儿子更甚,偏偏曹将军不但没给女儿一个好前程,还让女儿给狼王做小。 从此,曹夫人对女儿就更觉得亏欠了。 曹夫人刚要起身去院外看看女儿,却被曹坚一把拉住,曹坚冷声道:“你在这待着,我去!” 曹夫人拗不过丈夫,只能将丈夫送到门口,担忧地看着院门处。 曹妙跪在院门前的鹅卵石小径上,不一会儿膝盖就酸痛不已,可她仍然一动不动。 跪在她身后才七岁左右的小少年也同样一动不动,垂着头。 终于等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双男式锦靴落在她眼前,不等曹妙抬头看一眼来人,下一刻,“啪”的一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跪的笔直的曹妙也被打偏了身子,趴到了一旁,触手是冰冷刺骨的鹅卵石。 曹妙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的父亲。 愤怒加上震惊,她嘶吼道:“你为什么打我!” 跪在曹妙身后的七岁孩童眼里顿时一阵阴鸷闪过,爬起来一头撞在曹坚的腿上,对着曹坚用力踢打。 曹坚低头看了眼盯着他踢打的孩子,眉头皱了皱,伸手就把孩子揪起来递给旁边的老仆,“看好表少年!” 老仆抓住孩子,束缚他手脚,让他不能动弹。 孩子动不了了,立刻开始咒骂起曹坚来,北狄话中夹杂着大武话,听起来不伦不类。 曹坚听了更怒,冷喝道:“关起来!” “是,将军!” 孩子被带走。 曹坚盯着趴在地上的女儿,“起来,跟我去书房!” 曹妙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动气了,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曹坚身后到了前院大书房。 书房门被亲信关了起来,房间内只剩下曹坚曹妙父女俩。 曹坚一坐下就用力拍了一把桌案,怒道:“为父以前与你说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曹妙搅着手中的帕子,咬了咬唇,片刻后才回:“没忘……” “那你今晚闹什么!” 曹妙支支吾吾的道:“今天母亲把我的东西送给长公主了……那是我的生辰礼!而且母亲还不让我参加晚上的宴会!” 曹坚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要忍不住喷发的怒火。 “难道你母亲平日里给你的还少了?给你几个嫂嫂加起来的还没你一个人多!这次是事急从权,你母亲身边的嬷嬷已经给你解释过了。我们曹家女眷里只有你的身形与长公主相似,这才把要给你的衣裳给了长公主。你若喜欢,让你母亲派人给你再做十件就行!” “那也不是我的生辰礼……”曹妙不忿的嘟囔。 “妙妙,你和文阳是我们曹家和狼王的纽带,你若当真有当北狄王妃的心,何至于计较这点!好好带好文阳,这样我们曹家才能继续壮大下去!长公主是这次我们曹家谋划的关键,无论如何不能出丁点差错!同样,你们母子也不能出事,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北狄!” 曹妙惊讶,“这么快就走?我才回来没几日!” “以前都可以依你,这次不行,很快这夏公城就要乱起来了,你和文阳留在这里都太危险了!” 无论曹妙怎么央求,曹坚都没同意女儿继续住几天,饶是马上春节,他也没有动摇,坚持送女儿离开。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一队曹家的甲士护送着一辆马车从曹家后门离开。 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马车内,七岁的文阳还睡着,曹妙却脸色阴沉。 旁边丫鬟轻声劝慰,“大小姐,将军和夫人那么疼大小姐,这次提前送大小姐离开一定是有因由的,大小姐别生气。” 曹妙攥着手中的帕子,恨恨道:“都是那个长公主,要不是她!爹娘怎么可能不留我在府上过节!” 丫鬟低着头不敢再说其他。 天方亮,秦殊凰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曹家高床软枕,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殊凰就是睡不好。 一夜过去,反而觉得比昨日更加疲累。 洗漱后,秦殊凰总算觉得精神好了点。 有丫鬟嬷嬷送来了精致的朝食,不但有夏公城特色的朝食还有京城里的口味。 这么多美味的食物在眼前,秦殊凰却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白粥,就了些咸菜。 早膳过后,曹坚派人请她去前院大书房。 秦殊凰扬了扬嘴角,直到现在曹坚才愿意真正摊牌。 第310章 曹家真正的目的 昨日的好生招待可都不是做无用功的,曹家的真正用意怕是今日才会向她袒露! 稍微收拾,秦殊凰在曹家下人的带领下去往前院大书房。 进大书房的时候,发现刘仁慈已经先到了,谢煊晔站在刘仁慈身后。 曹坚见秦殊凰来了,起身热情的向秦殊凰行礼,随后众人落座。 秦殊凰来了,谢煊晔自然就站在了秦殊凰身后。 刘仁慈开门见山,“不知曹将军请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曹坚挥了挥手,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奴仆全部退了出去,他身后只剩下曹志远和一名长相普通的老仆。 曹坚笑了笑,没接刘仁慈的话,而是开口道:“今早曹某刚收到消息,柳将军带人已经到了夏公城附近,怕是用不了明日,今晚就能到夏公城。” 刘仁慈花白的眉毛拧起,“曹将军何意?” 曹坚从书桌的木盒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身边的老仆,老仆捧着这封书信走到秦殊凰面前,将书信俸给了秦殊凰,“还请长公主殿下一观。” 秦殊凰接过信,一眼就看到了信件上的寄信人。 是摄政王! 她转头看了曹坚一眼,曹坚嘴角带笑,抚了抚他的短须。 秦殊凰拆开信,看信里的内容。 摄政王亲自写信给曹坚,让他配合柳将军,在夏公城和北狄诛杀秦殊凰,只要能杀了秦殊凰,造成的任何结果都由他兜底。 信的末尾有摄政王的私印,绝对是摄政王的亲笔。 秦殊凰看完信,将信递给坐在旁边的刘仁慈。 秦殊凰的视线落在曹坚的脸上,“曹将军将这封信拿给本宫看,是什么意思?” “都说殿下与一般女子不同,曹某以前还不觉,昨日至今日的接触,曹某不得不承认殿下果敢聪慧!曹某乃摄政王的人,按说曹某收到摄政王这封信后,昨日该做的事就是刺杀殿下。可曹某并没有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如果殿下愿意,曹某甚至能派人保护殿下免遭柳将军的刺杀!” 秦殊凰并没有因为曹坚的话脸上露出任何不同的表情来。 经历两世,秦殊凰知道世界上并没有免费的午餐,什么东西从一开始都是明码标价的,现在不用还,以后也会需要还。 秦殊凰的镇定让曹坚对她又高看了一眼。 看来他打听的没错,不是摄政王派长公主来北狄商谈通商事宜,而是摄政王被长公主裹挟,不得不这么做! 失去了户部尚书,摄政王对大武的掌控已经慢慢被动摇了! “你的条件!”秦殊凰干脆利落道。 “好!长公主殿下痛快!”曹坚哈哈大笑。 笑完,曹坚继续道:“其实我们曹家所求不多,只希望大武与北狄这条商路畅通后,夏公城这边由我们曹家替朝廷经营。” 曹坚这句话一出,曹家的狐狸尾巴才终于完全露了出来。 只是零散的黑市,就让曹家赚的盆满钵满。 他们是从两国贸易里看到了巨大的利益,这才要出来争抢。 若是有正规的渠道让两国通商,那所得将会是现在的无数倍! 曹家这还叫所求不多,也不怕吃的太多撑死! 刘仁慈听得曹坚这席话,眉心拧地更紧。 秦殊凰嘴角多了一丝讽笑,曹家真的拿她当傻子? 她没有回曹坚的话,移开了视线,好似拒绝与曹坚再谈。 曹坚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了,他攥了攥拳头,“殿下当真觉得我曹某实力不济?让殿下悄无声息消失在夏公城,即便是没有柳将军,曹某也可以做到。” 这下反而是秦殊凰的嘴角带了浅笑,“曹将军当真以为使臣队伍就这么点人?除了本宫和刘大人就再没人了?当真以为徐家是酒囊饭袋?任由你留本宫在曹家?今日即便你杀了本宫,北狄通商之事仍会有人继续负责!到时候本宫消失在你这曹家,你再想谈什么条件可就再没机会了!” 秦殊凰的一席话瞬间让曹坚面如土色。 这次事关曹家一族的兴衰灭亡,绝对不能草率。 蛰伏了这么久,在这夏公城谋划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次谈判没谈妥就满盘皆输。 到时不但曹家谋划不到想要的利益,怕还会被摄政王收拾! 曹坚扯出一丝笑来,“殿下息怒,曹某在军营中粗鄙惯了,说的都是玩笑话。” 秦殊凰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了一声。 曹坚立马又道:“殿下只要答应曹家所求,曹家定帮忙对付柳将军,保护殿下在北狄和回京的安全!” 秦殊凰不为所动。 “曹某愿意放过徐家,自此在这夏公城内再不与徐家争夺,在边军里也一样。” 秦殊凰仍然表情不变。 曹坚咬咬牙,继续加码,“曹某可以给殿下提供摄政王勾结北狄的证据!” 秦殊凰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兴趣。 就连一直蹙眉的刘仁慈脸上都多了一丝震惊。 他看向秦殊凰,轻声叫了一声“殿下”。 曹坚内心兴奋,立刻起身跪在秦殊凰面前,“曹某发誓,只要殿下答应曹某小小的要求,曹某说的这些,绝对一一应验!若曹某毁诺,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秦殊凰好似终于被曹坚说动。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既然曹将军如此心诚,本宫就应下曹将军的要求。” 刘仁慈似想再劝,可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无奈地摇摇头。 听到秦殊凰的话,曹坚内心一喜,却压抑住了,他朝着秦殊凰拱手下拜,“多谢殿下!” 大书房的这场谈话结束,秦殊凰道:“本宫今日想去夏公城转转,不知可否?” “殿下尽管自便!曹某会派遣护卫保护殿下!” “有劳曹将军了。” 秦殊凰没有拒绝。 曹坚心中就更加欣喜了。 秦殊凰不在意他的人跟着,说明长公主殿下已经初步接受了他们的合作。 曹坚亲自将秦殊凰和刘仁慈谢煊晔送出大书房。 看着几人离开了大书房的院子。 等人走了,曹坚回到大书房放开声音大笑了几声,心中那股激动高兴的情绪才发泄了一些。 旁边老仆见将军这个样子,忍不住提醒,“将军,要是到时候长公主不守诺咱们怎么办?还有,北狄与摄政王合作的可是狼王殿下,狼王殿下是您的女婿,难道真要把狼王殿下供出去?” 曹坚嗤笑一声,“这夏公城七成都是我们的人,要是长公主离开前不将通商的印信交给我,你以为她真的能离开夏公城?至于摄政王叛国的证据,北狄王庭那么多王子,用谁都行!” “将军英明!” 第311章 茶馆 秦殊凰离开前院大书房就带着人出了曹府。 曹家果然如曹将军所说,派遣了两队精锐人马守护在马车边。 秦殊凰与刘仁慈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内,刘仁慈蹙眉:“方才在曹家书房,老朽配合了殿下,只是殿下难道真要将两国通商的事交给曹家?” 秦殊凰把早上刚煮的雪梨银耳汤递给刘仁慈。 北境苦寒,天气更是干燥,需要多喝些润肺止咳的汤水。 “刘叔,你我认识半年多了,您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这等重要之事如何能交给曹家,不过是暂时应付他们的罢了。” “那……” 秦殊凰打断刘仁慈,“刘叔放心,北狄王庭根本就不是一块铁板,裂缝早就形成,我们此行只需要撬开裂缝即可,到时候,曹家会一同掉入这个裂缝中。” 刘仁慈惊讶,连他都不知道北狄王庭的任何消息,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没有多问,皇室直系许是有什么别的特殊的手段和渠道。 秦殊凰这么一说,他心情放松了不少,饮了一口雪梨银耳汤,顿觉得清甜润口,舒坦的叹息了一声。 秦殊凰端起茶盏也抿了一口,嘴角笑容却不如刘仁慈那么纯粹。 之所以知道北狄王庭分为两支还是前世被囚禁后,顾鸿朝向她炫耀时说的。 顾鸿朝魔鬼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她脑海。 “原来你们这些公主都是贱皮子,你喜欢我也就算了,五公主竟然也喜欢我!你不知道吧,她还为我诞下了孩儿,她比你有福气呢!我的长公主殿下!说来,她也算是有能耐的,竟然能斡旋在北狄两大势力之间……” 手中的雪梨银耳汤被马车晃了一下倒了一些到手上,秦殊凰才从痛苦记忆里回神。 诗兰连忙接过秦殊凰手里的雪梨汤放到一边,着急的用帕子给她擦手,“殿下,您怎么了?” 这时,马车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谢煊晔的脸带着担忧出现,“殿下?可是有事?” 秦殊凰不想谢煊晔担忧,勉强向谢煊晔挤出一个笑容,饶是带笑,可脸上的苍白却瞒不过谢煊晔的眼睛,“我没事,就是走神了一会儿。” 谢煊晔微微点头,轻轻放下了车帘。 这时,马车外的曹家护卫提醒,“殿下,到外城了。” 夏公城分为内外两城,像是两个套在一起的同心圆。 外城是内城向外辐射后来扩建的,内城的历史比外城要久许多。 内城是军城,不大,住的大部分都是军属,外城才是百姓们居住的地方。 各种商贸活动也都在外城。 这几年,内外城的联系增多,已经没有太明显的分别。 等大武北狄正式通商,怕是这夏公城格局会有更大的改变。 从内城出来到了外城,好似从安静的别院到了市井的烟火当中。 即便明日就是除夕,街道上也热闹无比。 好些店家今日还在做生意。 不过与昨日进城时相比,街道上的行人倒是少了许多。 秦殊凰叫停马车,戴上帷帽,准备亲自逛一逛夏公城街道两边的店铺。 边境重城,与北狄一样,最缺的不是肉食,而是粮食。 这里的粗粮价格要比京城高十倍不止。 反倒是肉干、皮货、干货、乳制品相当便宜。 秦殊凰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逛,看到什么合心意的东西都要买上一些,很快马车上都要装满了。 跟随在秦殊凰身边的曹家管家抢着付钱。 见曹家管家这般殷勤,秦殊凰就让诗兰别付银子了,都给曹家管家买单。 一条街逛下来,秦殊凰觉得有些累,看到街道旁有一家茶馆,就带人走了进去。 经营茶馆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当跟在秦殊凰身后的诗兰看到穿着一身蓝色花布做的粗布衣裙的瑞禾,眼珠子差点瞪掉…… 此时瑞禾有模有样的在柜台后算着账,当真像是一个茶馆当家的女掌柜。 茶馆老板打扮的宋义秋上前笑着迎接一行客人。 “这位贵人,楼上有雅座,您楼上请。” 秦殊凰淡淡点了点头,好似根本不认识宋义秋和瑞禾一般。 二楼说是雅座,不过是清静一些罢了,同样是开间的堂屋。 中间开了个四方孔,有围栏,坐在围栏边恰好可以看到一楼台子上正在说书的说书先生。 很快茶点就送上来了。 这茶楼的生意很不错,此时一楼几乎满座,二楼因为他们这群人来也坐满了。 还有一些没银钱进来喝茶的人扒在门口听说书先生的故事。 秦殊凰向曹家管事打听这茶楼的底细。 曹家管事笑着道:“回殿下,这是一家老茶楼,经营十多年了。原本是一对老夫妻,两个月前,那老板娘身子不好,这才将老家的小儿子和小媳妇叫来接手了茶楼。 这对小夫妻也是个孝顺的,又聪明,才上手一个月,茶楼就经营的有声有色。 冬日里实在是冷,小夫妻就让老夫妻在后院歇着,他们独自开门做生意。 现在可好,老宋老两口闲下来,安心养老就行了!等来年要是小媳妇给老宋两口子再添个哥儿,那就圆满喽!” 秦殊凰挑挑眉,没想到宋义秋和瑞禾在夏公城潜伏的有模有样,倒是她小瞧这两人了。 楼下的说书先生深得断章精髓,恰好说到精彩处就结束了,把茶楼里的观众们激的“嗷嗷乱叫”,催促着这说书先生再说一段。 有一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甚至还打赏了五两银子。 茶馆里有规矩,只要一次打赏超过五两,说书先生就能破格再说一段。 一声惊堂木一响,说书先生的声音又在茶楼里响了起来。 秦殊凰在众人注意力都在楼下说书先生身上的时候,起身,由诗兰陪着往女子恭房所在后院走去。 曹管家瞥了一眼秦殊凰离开的方向,他是男人,这个时候却不好跟上去。 不禁有些后悔,出府的时候为何不叫上一个管事嬷嬷跟着。 女子所用的恭房是后院的一间偏房。 诗兰陪着秦殊凰进了偏房,瑞禾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第312章 可怕的烤肉 瑞禾眼睛晶亮的看向秦殊凰,抖着声音激动的道:“殿下!” 说完就下跪给秦殊凰行大礼。 宋义秋还好,在进夏公城前,他悄悄出城见了秦殊凰一面。 可瑞禾自从秦殊凰离开了使臣队伍就没再见过秦殊凰,一想到秦殊凰一个弱女子要去广南南疆又要拐回来到北狄,瑞禾就忧心不止。 如今亲眼见到秦殊凰一切都好,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秦殊凰笑着上前一步把瑞禾扶起来,“好了,这下不是见到了嘛!可放心了?” 瑞禾眼眶湿润地点点头,抬头看向秦殊凰,眼泪又止不住,“殿下,您瘦了好多!” “来回奔波哪里会不瘦,你也是,等回京城我们一起补回来。” 瑞禾忙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地点点头。 “你们在这里开茶馆可还顺利?”秦殊凰问。 瑞禾用力点头,“殿下放心,一切都顺利,目前曹家并未发现我们有何不妥,倒是徐家二老爷的嫡次子徐新松发现了我们,今早,这位徐少爷亲自送了封信来。” 说着,瑞禾将藏在袖口中的信给了秦殊凰。 秦殊凰展开扫了一眼,信很简短,是以徐家少爷徐新松的口吻写的,但最后盖的确实三老爷徐子彰的私章。 信中说了若是她有任何需要直接派人到茶馆来就行,徐家绝对不破坏她的安排。 秦殊凰看完信就将这封信烧了,笑起来,看来徐家的小辈们秉性不错,“如果徐家再送信来,你和宋义秋第一时间派人告诉本宫。” “是,殿下。” 秦殊凰并未在恭房里多待,正常时间就出来了。 即便楼下说书先生说的再精彩,曹家的管家也没心思听,见没多会儿,秦殊凰就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中午在夏公城里的一家酒楼用的饭,饭后看了看夏公城内其他几条街道,买了些绸缎布匹和一些干果吃食,不等傍晚,秦殊凰就带人回了曹家。 秦殊凰在回曹家的路上让曹家管家转告曹将军,明日除夕,她要代表大武皇族在驿站招待夏公城的官员们。 一回到曹府,管家丝毫不敢耽搁求见曹将军曹夫人。 曹夫人着急问道:“今日长公主外出,逛了哪些店铺?去了哪里?可见了徐家人?” 管家喘息了一口,回道:“回将军、夫人,长公主就逛了些平常铺子,买了些平常东西,途中在茶楼吃了两盏茶,中午在红斋用了饭食,这些地方老奴都让人查过,没任何问题。今日一行,长公主也没有接触徐家的人。” 听到管家这么说,曹夫人长长舒了口气。 曹坚脸色也好看不少。 看来长公主暗中并无什么安排。 这位长公主到底是在皇家人的呵护中长大的,不用过分防备。 管家见将军和夫人面色和缓,却为难的道:“可……可是……” 见他这拖拖拉拉的模样,曹将军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可是什么!快说!” 见将军要生气,管家不敢耽搁,“长公主殿下明日要代表皇家在驿站招待夏公城官员。” 曹坚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只是这个。 他瞪了管家一眼,“长公主毕竟是朝廷的长公主,且现在还有护国的封号,既到了夏公城,自是要招待了解一番的,不足为奇。” “可是,到时长公主就见到徐家人了……将军和夫人之前的阻拦不是白费了吗?” 曹坚一笑,哪里浪费了,长公主不是与他达成交易了吗。 况且只要长公主在夏公城一日就有可能见到徐家人,难道他要把长公主关起来?这根本就不现实! 长公主既然同意与他合作,说明长公主心中已经不那么重视徐家。 但京中的摄政王没倒,摄政王就还需要他曹家。 有徐家在,他曹家才有存在的意义,否则徐家真的没了,曹家立马会成为众矢之的。 正因如此,曹家才没有一下子将徐家弄死。 旁人真的以为,他曹家真的只有这点能耐嘛! 他先走的这步棋,只是为了确定秦殊凰的心意,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并没有多害怕秦殊凰见徐家人。 曹夫人这时也看向丈夫,皱着眉,“将军,您觉得呢?” 曹坚神情淡定,“殿下宴客情理之中,也是规矩所在,既然殿下有这个打算,我们自当助殿下一臂之力。驿馆条件一般,殿下既然住在我们曹家,我们曹家就该帮着殿下。你今天就带几十个人过去,帮忙布置驿馆准备明日宴客的席面等。” 管家没想到将军会这么吩咐,可见将军神情轻松,怕是将军已有了应对之法,他不再多问,领命找人去干活了。 管家走后,曹坚向妻子解释一番,夫妻俩心情舒畅,以茶代酒,对饮了一番。 两人刚饮完茶,老仆就匆匆进来禀报,“将军,柳将军进城了,正往我们曹家这边赶来。” 曹坚挑挑眉,“终于来了,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办,另外长公主住的院子守卫的护卫加上一倍!让长公主的亲卫们也去长公主的院子保护。” “是,将军,老奴这就去通知。” 今日天气不错,虽冷风凛冽,但有阳光,这样阳光满地的日子在夏公城可不多见。 到了傍晚,西边的天空还有旖旎的橙色余晖。 在城门关闭前,柳将军的队伍进了夏公城了。 队伍人不多,拢共加起来二十人不到。 整个队伍只有一辆马车,还破旧不堪。 进了夏公城后,柳将军就掀开马车车帘,跳到了一匹马的背上。 他满脸胡茬,因为多日没洗澡,浑身脏污狼狈。 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和阴冷,叫人看一眼都觉得可怖。 队伍中其他的护卫也是,感觉这群人不是从北境来的,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马车内,脏污的皮毛里伸出了一只黑黢黢的手。 那只手有气无力的将脏污的皮毛拉开,一张污迹斑斑的脸露了出来,不是顾雨菲还有谁。 顾雨菲比之前与提桑同行的时候狼狈了百倍。 她蜷缩在马车的角落,身上脏臭不堪,眼睛发红,浑身哆嗦。 原来手上有几颗冻疮的小点她都无比在乎,现在她双手双脚因为冻疮肿成了馒头她都毫不在意。 仿佛那些冻疮不存在一样。 因为这一路来,她经历了比冻疮还要恐怖百倍的事情。 自从柳将军追上了她在的车队后,顾雨菲就彻底没了好日子过。 本来她的车队物资就少,突然添了柳将军这行人,原本省着些还够的粮食没几日就被清空。 那个时候又遇到暴风雪,车队的人找不到留宿的地方,又没了食物。 扛了几天后,突然有一天,身边的丫鬟给她送来了一块烤肉。 她惊讶了好半天,车队里的肉干早就吃完了哪里来的肉,在冬日里,猎物狡猾更难打,应当不可能是野味。 她没多想,以为柳将军有能耐会有什么好办法。 可过了几日,他发现队伍里的人好似少了几个…… 有一天,专门伺候她的丫鬟也不见了…… 她望着眼前的肉,干呕出声。 如果再不到夏公城,顾雨菲害怕自己哪一天也会突然消失,耳后只剩下一堆白骨。 幸而暴风雪还是停了,他们终于赶到了夏公城。 到曹家大门前的时候,来迎接的曹家人见到柳将军一行,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眼底的嫌弃隐藏的再好也被柳将军察觉了。 他冷笑了一声,被管家领着去了客院休整。 顾雨菲在马车里悄悄掀开马车车帘,看到了衣衫华贵的曹家人。 原本她想跟着出来与柳将军一起与曹家人交涉,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没脸见任何人。 到了客院,柳将军被管家带去梳洗。 顾雨菲也一样。 伺候她梳洗的是两个年纪稍大的丫鬟。 两个丫鬟足足换了四次热水才将顾雨菲洗干净! 头两次的水端出去都是黑的。 顾雨菲在被梳洗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丫鬟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嫌弃的眼神,她眼神忍不住发冷。 因为不知道顾雨菲的身份,丫鬟给她准备的是普通的女子冬衣加上两支银钗。 这打扮与曹府普通的丫鬟差不多。 一路上顾雨菲蓄积了许多压抑和怒气。 刚刚又见了曹家主子们的穿着,再看自己身上这“破衣烂衫”,心中愈发的不平衡。 好歹她现在也是柳将军的女人! 柳将军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 这帮人就是这么对她的? 穿好衣裳给手脚上了药后,顾雨菲将放着两支银钗的托盘掀翻,两个伺候的丫鬟吓了一跳,连忙低头。 “给我重新取衣裳首饰来!这些破东西也想来糊弄我!” 两名丫鬟低头互相看了一眼,道了声“是”,齐齐出去找管家了。 没一会儿这消息就传到了曹夫人耳边。 曹夫人正让丫鬟卸了头上的精致钗环,听到后“咦”了一声,问:“那女子是谁?什么身份?” 亲信嬷嬷道:“是柳将军带在身边的女人,不过柳将军并未叮嘱照顾,洗漱的时候,您不知道,浑身都臭了,还不如柳将军身边的那些手下干净呢!还有,老奴打听过了,这女子是顾家的女儿,是长公主殿下以前的小姑子。这位小姑子以前可没少磋磨长公主……” 第313章 你没醉? 曹夫人听后嗤笑了一声,“就这般的破落户也好意思在我曹府拿乔?她既不喜欢我们送的东西,那就别送了!” 曹夫人都发话了,丫鬟们自是领命回去了。 柳将军洗漱时就派了身边人去打探,等他洗漱吃完,身边打探的护卫就回来了。 “打探到什么了?” “回将军,属下打探到长公主与刘大人已经来到夏公城,而且就住在这曹家。” “什么?!” 柳将军惊地从桌边站起来。 深吸了口气,柳将军眯着眼道:“曹家没反应?” “是曹家五老爷亲自迎长公主到曹家,并且盛情款待,今日曹家奴仆还陪着长公主逛了夏公城,长公主至今平安无事。” 柳将军的拳头不知不觉攥紧,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曹坚!去通知院外的曹家人,告诉他们,本将军现在就要见曹坚!” 曹家大书房灯火通明,气氛却紧张尴尬。 柳将军冷冷看着主位上的曹坚,“这么说,曹将军是不想帮柳某这个忙喽?” 曹坚淡淡笑道:“柳将军怎么能这么说,两个月前我就收到了摄政王的信,不用听您调动。摄政王都没发话,我怎能私下帮助柳将军。” 柳将军面色变得扭曲起来,“那请曹将军把长公主院落里的护卫调走!本将军带人亲自了结长公主!” “这里是曹家,曹家护卫是为了保护曹家,如何能轻易调走,柳将军你说是不是?” “曹坚!你竟然敢护着长公主!你难道想背叛摄政王殿下!”柳将军暴跳如雷。 曹坚抚了抚短须,“柳将军,曹某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只是你若是想在我曹府做这等事,牵连我曹府,你让我曹某如何能应。我曹府人口众多,可不像柳将军孤家寡人!” “好!曹坚!你等着!我定会写信回京将你的反叛之心告知摄政王殿下!” 撂下这句狠话,柳将军脸色阴沉的离开了曹家大书房。 柳将军离开后,一直低头站立在曹坚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老仆皱眉担心道:“将军,要柳将军真写信回京,我们如何应对?” 曹坚冷笑,“我们曹家送进京的那些银子是白送的吗?自会有人在摄政王面前替我们分辩!上一次,柳将军说罗楚先生反叛,如今又要说我们曹家反叛,他是不是到哪里都要将那里的人告发一遍?要我看来,不是大家反叛,是他柳将军想反叛罢!” 顾雨菲的拿乔并未换来新的衣裳首饰,被派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像是变成了哑巴,不管她是骂还如何,始终站在一旁低头一言不发。 顾雨菲顿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听护卫说柳将军去找曹将军说事去了,她就守在客院门口,等着柳将军回来,准备第一时间向柳将军告状。 迎着寒风,好不容易等了半个时辰把人等回来了。 顾雨菲连忙顺了顺耳边散发,快步迎了上去。 “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曹家的下人如何苛待的我,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给我,您可是摄政王最信任的柳将军!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您!您……” 晚上太黑,柳将军从黑暗中走来,顾雨菲都没来得及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着急的将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可话还没说完,顾雨菲就被正在气头上的柳将军一把推开,摔倒在地,就这么直直与铺路的石板相撞,顾雨菲疼的叫了一声。 下一刻就从柳将军口中听到了唯一的一个字“滚”! 想到柳将军一路上做的事,顾雨菲哪里还敢觍着脸凑上去,她往边上缩了缩,看都不敢再看柳将军一眼。 柳将军压根不管顾雨菲,快步离开。 直到柳将军走了,顾雨菲才哆嗦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回房间。 这次她老实多了,吃了丫鬟送来的晚饭,自己抹了冻伤药,就爬上床睡觉。 柳将军回了客院就召集了手下。 而后布置手下去秦殊凰住的院子刺杀。 他最终没有亲自去,而是在房间里等手下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一名手下脚步匆匆的回来。 柳将军忍不住问,“如何?” 手下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将军,长公主住的院子被守的密不透风,我们找个半个时辰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柳将军:…… “长公主身边没有这么多人手!” 手下惨笑,“不单单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还有曹家的护卫,光是在长公主院落巡视的曹家护卫就有百人以上,更不用说内院还有长公主亲卫守护。” 柳将军气的一把将身边的椅子踹倒。 好一个曹老贼!原来他不是与他玩笑,当真派了人保护长公主!他究竟想干什么! “让人撤回来吧。”发泄一番的柳将军渐渐冷静下来。 手下点头,正要离开,又回了头,“禀报将军,属下方才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明日长公主要在驿站招待夏公城的官员,属下觉得明日才是将军动手的真正好时机!” 柳将军听到属下这么说眼睛一亮。 柳将军的人手从秦殊凰住的院子周围刚撤走,曹坚和秦殊凰都得到了消息。 老仆跟在曹坚身后,“将军,今日柳将军铩羽而归,明日长公主可是要离开我们曹府的,明日如何?” 曹坚不以为意,“柳将军追到这里,剩下的人手已经不多了,我们既然答应了长公主,那就要护到底,至少在这夏公城,我们要出几分力的。你去安排,明日在驿站绝不能让长公主出事!” “是,老奴明白。” 秦殊凰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忙的热火朝天。 明日除夕要请夏公城的官员们,定是没有空闲,尽管在外,这年却不能不过。 而且这是她重生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于她来说有非凡的意义。 今日在夏公城外城的铺子里买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为了今晚做年夜饭准备的。 她回到曹家的院子,就让诗兰带着人忙开了。 夏公城这么冷的天,晚上的年夜饭没有什么菜式比火锅更应景的了。 车队里有从京城带来的辣椒,夏公城猪肉不多,但牛羊肉却多的是,且新鲜肉质好。 秦殊凰让诗兰熬了牛骨头,又用牛油炒了辣椒放入炖了许久的牛骨汤里。 有些人不喜食辣,又另外熬了一桶老母鸡汤。 其余的有什么菜备什么菜就行。 放在地窖里储存的菘菜、萝卜,冻过的豆腐,各色泡发的干菜,新鲜腌制好的牛羊肉,鱼片,卤过或者腌制过的家禽肉等。 花厅的桌子上,一口冒着氤氲热气的鸳鸯锅,一边牛肉汤辣锅,一边老母鸡汤清锅,周围摆放的都是下锅子的各色菜品。 再烫上一大壶浓稠却不醉人的米酒,与这寒冬腊月绝配。 桌上的火锅刚摆好,贺玉田就快步进来禀报,“殿下、刘大人、统领,柳将军的人退走了。” 秦殊凰嘴角微扬,“本宫知晓了,通知大家吃年夜饭吧。” 贺玉田笑着对着身后的两名手下挥了挥手。 今天准备的火锅不止花厅这一桌,偏房和厢房还有,车队里的每个人都有份。 亲卫们去吃火锅了,秦殊凰这边也都陆续落座。 秦殊凰请刘仁慈坐主位,她坐在刘仁慈身边,谢煊晔默默坐到了秦殊凰的另外一边。 不但是他们,贺玉田、诗兰、龙甲等人也上了桌,大家一同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火锅。 今晚准备的食材有许多,又是少见的热辣鲜的火锅,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吃的非常满足。 吃了菜喝了米酒,最后再盛上一碗白米饭,浇上火锅里的汤汁,拌一拌,一碗饭下肚,浑身都是暖的。 不过是不醉人的米酒,亲卫们即便多喝几杯也不碍事,完全不影响值夜。 但是酒量差的人就不同了,比如谢煊晔。 在温泉庄子的时候,秦殊凰就用梅子酒测试过,看起来高大挺拔时常板着脸的谢煊晔酒量只有三杯! 三杯梅子酒下肚,指定倒下!比她还不如! 今晚喝的是米酒要好些。 尽管这样,谢煊晔的眼神已经有些迟缓了,耳根后变红。 这是他醉酒的征兆。 吃了好饭,喝了酒,刘仁慈舒坦了出了口气,朝着秦殊凰拱拱手,“今晚多谢殿下招待,老朽乏了,这就回去休息了。” 秦殊凰亲自将刘仁慈送到隔壁院子。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谢煊晔已经趴在了桌上。 桌上狼藉被诗兰带着丫鬟撤了下去。 秦殊凰走到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她的大氅,轻轻披在谢煊晔的肩上,正准备出去寻龙甲,让他把谢煊晔搬到床上休息,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抓住。 秦殊凰惊讶地回头,“你没醉?” 第314章 殿下,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谢煊晔低声嘟囔了一声,秦殊凰根本就没听清。 秦殊凰皱了皱黛眉,走到谢煊晔身边坐下,见他又嘟囔,她好奇地凑到谢煊晔的唇边,想听清楚他说什么。 下一秒,她没再听到谢煊晔的声音,脸颊上却多了温柔的一吻。 秦殊凰一怔,转头看向谢煊晔,许是角度的关系,在她转头的时候,两人温热的唇瓣相触! 秦殊凰眼睛瞪大看向谢煊晔。 谢煊晔的眸子里同样有惊讶。 秦殊凰眼睛眨了眨,立马明白了谢煊晔为何惊讶。 他恐怕以为她是故意的! 故意转头,借着这个机会亲他! 一旦领会了谢煊晔这层意思,秦殊凰的面颊就忍不住发红。 她忙推开谢煊晔。 许是饮酒的关系,谢煊晔的脸庞耳根带着些微红,深眸亮的像星星。 见秦殊凰像是被抓住的捣蛋的小猫,忍不住道:“殿下可满意?” 秦殊凰一双潋滟杏眸微睁。 以前,谢煊晔以为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她总是忍不住逗弄他。 现在,她怎么觉得两个人像是反过来了。 发现两朵红云飞快爬上秦殊凰的两颊,谢煊晔的大掌下滑抓住了秦殊凰的手,十指交缠。 谢煊晔温声道:“殿下,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虽然除夕是明日,但谢煊晔还是忍不住提前祝贺,今年是他们成为夫妻后的第一个春节。 也是第一个真正一同度过的春节。 尽管在异乡,尽管在苦寒边境,可他们两人在一起。 长这么大,谢煊晔觉得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过这么开心热闹的春节了。 以前他最害怕的就是过年。 每当过年,喜气洋洋的气氛会更衬托出镇国公府的清冷,家家户户团聚提醒着他只是孤身一人。 现在,他好似不再畏惧过年的喜气。 因为他也有了能够温暖他的人。 看着这般的谢煊晔,瞬间秦殊凰脑中那些残忍的前世好似都远离了,只剩下眼前这个深情的男人。 她忽然主动投入谢煊晔怀中,闻着谢煊晔怀中残留的淡淡酒香,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谢煊晔,新年快乐!以后我们每年都这样互相祝福对方好不好?” 谢煊晔时常阴冷的面庞这一刻满是温柔,他哑声答应了一句。 两人努力克制着身体的躁动。 相拥良久之后才慢慢分开。 谢煊晔低头看了眼秦殊凰微红的脸颊,伸手抚了抚,又干咳了一声,掩盖了身体的悸动,“殿下,我出去给你守夜。” 说完,仓皇出门,谢煊晔害怕他再迟走一步,就再也下不了决心。 一夜安睡。 次日一早,刘仁慈先带人去了驿站安排宴客事宜。 请帖秦殊凰已经让人送了出去。 早膳后,曹夫人又命人送了华贵的宫裙和首饰来。 宴客是中午。 秦殊凰打算等到快中午时,与曹家人一同去驿站。 除夕当天一大早,徐府就接到了贺玉田送来的长公主宴客请帖,地点在驿站。 徐家一帮男人坐在花厅,等着徐子彰拿主意。 “三弟,你说这长公主殿下什么意思,为何突然邀请我们今天去驿站赴宴?不会是鸿门宴吧!”徐家二老爷一惊一乍道。 徐二老爷的儿子徐新松这个时候特别想捂住自家父亲的嘴,只可惜他辈分小。 徐子彰瞪了徐二老爷一眼。 徐四老爷翘着二郎腿,“咱们家这么多大老爷们,还怕什么鸿门宴?你们不敢去我去!正想尝尝长公主殿下办的宴席呢,不知道宴席上有没有红烧肘子!” 得,这是个更没脑子的。 徐四老爷身后的徐新驰看了眼自己的爹嘴角抽了抽。 徐子彰放下请帖,“好了!长公主的宴请,我带着新松新驰去,你们都守在家里!” 徐新驰徐新松脸上一喜,忙应下,“是,三叔!” 徐二老爷和徐四老爷一听,哪里肯,“三弟/三哥,不行,家里和军营都需要你照应,我们替你去。” 徐新驰一把按住自家老爹的肩膀,“爹!二叔!三叔不让你们去是怕你们捣乱,要是真让长公主殿下误会了,祖父、大伯他们日后在京城如何自处!” 被徐新驰这么一说,两个中年壮汉终于消停。 “好了,今日就是除夕,家里还有许多事,你们去帮忙吧,这里不需要你们,新松新驰留下就行。” 徐子彰好不容易把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撵走。 为了防止他们偷听,花厅门口都站了副将守门。 二老爷四老爷见了这才面色讪讪离开。 没了那两个蠢的,花厅里的叔侄同时松了口气。 徐新松道:“三叔,柳将军昨晚到了夏公城,我们今日可要在暗处多安排些人保护长公主殿下的安全?” 内城是军城,绝大多数是曹家和徐家的人,且有重兵把守,柳将军想下手很难。 但驿站就不同了,驿站在外城,柳将军定然不会放过今日这个机会! 徐新驰摸着下巴,“我觉得我们不但不能多安排人,还要尽量少安排一些。殿下怕就是想利用这次宴请消耗曹家!” 徐子彰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你们俩比你们父亲聪明多了,事关长公主的安危,人该安排还是要安排,但是距离可以远一些,千万不要让曹家和柳将军的人发现。到时你们看我手势,我让你们叫人帮忙你们再叫,否则,按兵不动!新松,你去通知你们三婶,让她中午和我们一同出发。” “是!侄儿这就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要赴宴的时候,徐家三夫人与丈夫带着两个侄儿离开徐府,乘马车去往驿站。 刘仁慈带人在曹家人帮助下已经将宴请客人的厅堂布置好。 时间将近,夏公城的官员陆续到来。 夏公城实乃军城,为尊的两家便是边军将军徐子彰徐将军和曹坚曹将军,其余的官员职位都不高,不过都是陪衬。 刘仁慈让人将来客引到厅堂里,就听阿海来汇报徐家人来了。 刘仁慈这才亲自去迎接,徐家来了徐三老爷夫妻和徐家的两位子侄。 徐子彰刚坐下,外面就有仆从进来通报,曹府的人和长公主到了。 已经大半都坐满了的厅堂里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在座的许多人都没想到长公主会与曹家人一起到。 很快,厅堂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长公主秦殊凰与曹家人一同进了厅中…… 第315章 “打压”徐家 秦殊凰在前,曹坚夫妻与秦殊凰只差半步距离,身后跟着的都是曹家的子侄女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宴会是曹家主办的。 众人起身向秦殊凰行礼。 秦殊凰走到首座坐下后让大家平身。 曹坚带着曹家人自然的落座到秦殊凰左边首座的位置上。 大武朝以左为尊,此时,曹家坐在了左边首座,徐家坐在右边首座,在长公主眼里谁家重要已经一目了然。 赴宴的众人互相使眼色,他们先是看看徐家人坐的地方,随后又看看曹家人坐的地方。 与曹家一党的人脸色立刻就带着得意的笑容,站在徐家这边的则面色担忧。 再加上曹家众人衣着隆重,珠光宝气,衬的对面的徐家人都灰扑扑的。 秦殊凰淡笑着看着众人,视线朝着徐家的方向扫了一圈。 徐家今日来的人不多,只徐三老爷夫妻和两位子侄。 徐子彰收过父亲和大哥大嫂的书信,从家人口中他已初步了解了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坐在这里,见秦殊凰又故意与曹家人一起出现,立即就反应过来他应该如何表现。 徐三老爷见到宴会此时的场景,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苦笑着仰头一口干掉。 坐在身后的两个子侄见三叔神色,立马反应过来,两个年轻人的脸上都带了怒气,他们笔直坐在桌边,却满脸不忿的怒视着对面的曹家人。 徐夫人不忍见丈夫这般失意,不时低声安抚几句。 徐家的这般表现,让曹家一系越发的得意,也让曹坚对秦殊凰之前合作的话多信任了一分。 曹坚哈哈大笑,他先站起身朝着秦殊凰敬酒,随后又对对面徐子彰道:“长公主殿下第一次来夏公城,第一次亲自招待我等下臣,是曹某的荣幸。这等好日子,怎么只徐将军一家愁眉苦脸,难道徐将军对殿下不满吗?” 已经占了上风的曹坚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要给秦殊凰与徐家下蛆。 听到曹坚的话,最先忍不住的是徐家两位子侄,徐新松与徐新驰气愤地站起身,道:“曹将军,你不要欺人太甚!” 曹坚笑了一声,“怎么,两位小辈想与我曹家小辈在这里比武给殿下助助兴?” 徐子彰这个时候才对着身后的子侄冷喝一声,“好了,都坐下!” 转而他起身朝着秦殊凰行礼,对着曹坚拱手,“殿下,微臣没有对殿下不满,还请殿下明察。” 秦殊凰蹙起眉头看了曹坚和徐子彰一眼,“行了,二位都是大武功臣,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说完好似为了安抚曹坚和徐子彰,长公主命身边的侍女将自己桌上的两道菜分别赏赐给了两人。 一厅的人都盯着,长公主殿下赏赐给徐家的是一道普通凉菜,而给曹家的却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佛跳墙。 从长公主的赏赐,众人就明白知道长公主偏向曹家还是徐家。 本来徐子彰不大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长公主赏赐的又不能不吃,徐将军冷着胃将这盘凉菜吃完,曹家这边其乐融融将那盅佛跳墙分吃了。 随后就是欣赏宴会上的舞蹈。 舞蹈结束,曹坚曹夫人到近前给秦殊凰敬酒,秦殊凰很给面子的喝了。 随后徐子彰夫妻同样来给秦殊凰敬酒,秦殊凰却只是做做样子在唇边碰了碰。 宴会进行到一半,徐子彰就再也受不了长公主的冷待,带着妻子子侄以身体不适为由率先离开驿站的宴会。 徐子彰一离开,藏在驿站隔壁酒馆的柳将军就得到了消息。 “回将军,徐家人已经离开了!” 柳将军端起桌前酒盏一饮而尽,“可确定了?” “属下确定,徐家人在宴会被长公主和曹家人苛待,徐将军走的时候脸色漆黑,很是难看。” 柳将军嘴角微扬,很好,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徐家人提前走了不插手更好,原本他只有五成把握,现在没了徐家,他的胜算又多了两成! “通知下去,一刻钟后动手!想要阻拦本将军的人,不管是谁,一律击杀!” “是!” 驿站花厅觥筹交错,徐家人离开后,秦殊凰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多了。 还不时与曹夫人对饮。 正在花厅氛围最热烈的时候,驿站外突然冲出来了一群蒙面黑衣人,三两下就将守在驿站周围的官兵解决了,这群黑衣人冲进了驿站,与曹家的护卫们战斗到了一起。 曹坚的常随匆匆进来低声向曹坚汇报,“将军,不好了!外面有人刺杀!是柳将军的人!” 曹坚神色一凛。 昨夜柳将军没找到机会,曹坚料到今日他会再次出手,所以提前在驿站布置了许多曹家军和护卫。 原本以为柳将军见到了会望而却步,没想到柳将军仍要硬着头皮上! 既如此,他曹坚也不是软蛋! “按照我们之前布置的,你去通知几位副官,带人击退柳将军的人手,本将军先送夫人和殿下离开。” “是!将军!” 常随又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花厅。 曹坚对曹夫人低声说了,而后又快步走到秦殊凰身边告知了柳将军带人行刺一事。 秦殊凰惊讶的同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被曹坚捕捉到。 曹坚立马道:“殿下莫怕,微臣已经安排好了,这就让夫人带着殿下先行离开。您放心,只要您在夏公城,微臣就能保您安全无虞。” 曹坚这句话好似瞬间安定了秦殊凰,她脸上的慌乱之色缓和了些。 扯了一丝笑容,“有劳曹将军曹夫人了。” 说完就叫来曹夫人和曹家家眷后辈,命令亲信保护他们离开。 驿站里有一处只有曹家才知道的密道,可以直通曹坚在边军中的衙房。 谢煊晔保护在秦殊凰身边,亲卫们拱卫着秦殊凰与谢煊晔,就算曹坚变卦,秦殊凰也能靠亲卫们保得安全。 等到了边军当中,徐子彰早就在边军里安排好了人手,曹家一旦在边军中异动,会在第一时间镇压。 况且现在曹夫人和曹家后辈都在这里,曹坚的话应当不假。 到了曹坚的衙署后,众人在衙署待了一个时辰,才有人来通知驿站那边已经平息。 曹夫人这才陪着秦殊凰回到曹家安歇。 安顿好了秦殊凰,曹夫人带人回曹家正院,曹坚已回来了。 一进门,曹夫人就感受到了丈夫低沉的气压。 第316章 意料之外 曹夫人骇了一跳,还以为丈夫受伤了。 她慌张跑过去,上下察看丈夫身上,见并无不妥,才舒口气问出口,“怎么了,夫君,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曹坚走到桌边,气的一脚踹在花几上,“我的手下损失惨重!” 曹夫人一惊,“怎么会!柳将军有多少人,昨晚志远他们不是带人估算过嘛!难道是我们的人防守松懈,被柳将军打个措手不及?” 曹坚摇摇头,无奈道:“是我小看了柳将军了……” 能成为摄政王的左膀右臂,如何会是普通人,又如何会把他的实力真的展示在人前。 虽然柳将军因为摄政王的信不能再调动摄政王在地方的势力,但是他手底下管的人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今晚来驿站刺杀的柳将军手下是他预估的十倍还要多! 为了应对这部分人,曹家整整损失了四成的亲信,足足几百人!还都是精锐! 当然,柳将军也没讨到好。 他的人手损失超过六成! 曹夫人僵在当场,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 曹夫人苦笑,“这次我们曹家定要拿到北境与北狄的商道,否则当真得不偿失!” 这个时候,曹夫人身边的亲信嬷嬷来报,“夫人,柳将军带来的那位又在院子里发火要东西,这……” 曹夫人冷笑一声,原本她还能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柳将军如此重创了他们曹家,她对顾雨菲顿时没了任何耐心,只有满腔恨意。 “一个玩物而已,真以为自己上了台面了?既要闹,就撵出府去,让她在府外闹个够!” “是,夫人。” 嬷嬷匆匆离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曹家没了吃年夜饭的心思,饶是今日是除夕,曹家却比往日里还要安静。 顾雨菲不敢相信自己就这般被从曹家撵了出来! 她身边是柳将军留在曹家的几名护卫。 在这般冷的冬夜被撵出曹府,今天还是除夕,连个开张的酒楼客栈都找不着。 众人都愤怒埋怨地盯向顾雨菲,要不是这是顾小姐作天作地,非说除夕了让曹家给些好东西,他们会这个时候被撵出曹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嘛! 曹家虽没有厚待他们,但至少有温暖的屋子住,丰富的一日三餐,现在倒好,他们只能站在空阔的街道上喝西北风! 顾雨菲见这些人眼神不善,强打起精神瞪回去,“看什么看!你们两个去找客栈,你们两个去找将军,剩下的人快去给本小姐弄些保暖的衣物来!” 众人虽不认可顾雨菲,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照做。 结果除夕这天晚上,顾雨菲在外面冻了半晚上才被人接到柳将军的身边。 到柳将军身边的时候,她冷的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其实那些与顾雨菲一起的人早就找到了柳将军,可为了报复顾雨菲直到半夜才来找她。 两败俱伤后,柳将军自是不会再有丁点信任曹坚,更是不会再住在曹家。 秦殊凰回到曹家半个时辰后,得到了曹家与柳将军对战的消息。 当得知柳将军出动的真正人数时,饶是已经先有预料的刘仁慈谢煊晔也忍不住惊讶。 柳将军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出几倍。 如果今天他们也参战,怕是至少要损失一般亲兵护卫! 幸而曹坚将这些人重创了。 本来柳将军还以为曹坚是墙头草,现在怕是直接断定曹坚背叛了摄政王。 这次宴会“钓鱼”的结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好! 柳将军的人手损失了,他们在北狄才不会时时都有“毒蛇”盯着,与北狄通商的谈判才能更加顺利。 被秦殊凰抢了物资的顾鸿朝带着几人用三条狗的尸体苟活了十来日。 雪一停,他们就出发。 他们现在没马,又怕与秦殊凰所在的车队撞上,所以换了一条路走。 经历了千辛万苦几人才到夏公城附近。 原本长相清俊、高大挺拔的顾鸿朝已经满身狼藉,看起来与一个乞讨的乞丐也差不多。 幸而他身上还留了银票。 在夏公城周围的县城上用银票换了银子,找了客栈,洗漱后吃了饱饭,一行几人看起来才有个人样。 巴图抹了一把大胡子上沾上的羊汤问:“顾公子什么时候进夏公城?” 顾鸿朝摸了摸生满冻疮的手冷冷道:“我们没了货物,不去夏公城了。” 而且此时秦殊凰定然在夏公城,夏公城还有徐家,万一他去了夏公城被秦殊凰抓到,怕是再没机会完成平王交给他的任务! 巴图“啊?”了一声,“那公子要去哪里?” “北狄王城。” 巴图本就是北狄人,听到顾鸿朝这么说,顿时开心起来。 “顾公子好眼光,这里离北狄王城很近,那里我很了解,有许多顾公子需要的好货物,我一定给顾公子介绍最便宜质量最好的货物,到时候贩进大武,顾公子能赚好大一笔银钱呢!” 巴图和他的手下一直以为顾鸿朝当真是大武的商人。 为了赢得先机,这次顾鸿朝再不敢耽搁。 不等在县城里过个年,他置办了基本的东西就带着常随和巴图等人去往北狄。 巴图归心似箭,他就是北狄王城附近的人,家中还有亲人,多年未归,他很想看看亲人如何了。 越是离北狄王城近,巴图赶路的速度就越快。 可他忘了顾鸿朝是大武京城人,本就不适应北狄的寒冷,北狄王城又比夏公城还要冷一点,夜以继日的赶路,顾鸿朝的身体很快就扛不住生病了。 离北狄王城还有大半日路程的时候,顾鸿朝高烧不退,脸颊烧的通红,骑在马匹上摇摇欲坠。 常随忧心的看了眼昏沉的大少爷,皱眉对巴图道:“我们公子撑不住了,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去王城。” 巴图想归家的心急迫难耐,哪里愿意,他道:“只有半日路程了,忍忍就到了,王城里有大夫,到时候让大夫给顾公子看病,两副药下去就好了,要在这附近扎营,顾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大夫都找不着!” 巴图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顾鸿朝只能忍着。 昏昏沉沉间,他不禁想,要是他在秦殊凰身边,秦殊凰会给他医治吗? 突然,不远处烟尘四起,一队强悍人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第317章 北狄公主的俘虏 巴图一看到那些人马举着的旗帜,脸色顿时慌乱起来,他对顾鸿朝和身边人喊道:“快跑!是王庭金射手!” 听到“金射手”这三个字,北狄普通百姓如同见到了阎王,顾鸿朝和自己的常随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但见到巴图脸色骤变,立刻骑马跟在后面就跑。 可他们一路走到这里,马匹都疲累了,更不用说还有顾鸿朝这个病号,马匹跑地再快,也快不过后面的追兵。 没一会儿,巴图顾鸿朝几人就被那群北狄人马围住了。 这些北狄年轻的武士们呼喊着骑马围着他们转圈圈。 像是围剿猎物一般。 顾鸿朝发热头疼的厉害,在马匹上再也坐不住,直接从马匹上摔落下来,太突然,旁边的常随都没来得及扶。 围着他们的北狄武士见顾鸿朝摔下马,更是兴奋,又是一阵阵欢呼嚎叫。 突然,一个骑着一匹纯白马匹的北狄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 她一身宝蓝色的骑装,头上梳着北狄女子特有的发髻,额前挂着一条红宝石分心。 她驱赶着马匹来到巴图等人身边,扫了巴图一眼,骄傲高傲的用马鞭指着巴图,“你们已经是本公主的奴隶,还不速速跪下投降行礼!” 巴图怎么也没想到这群金射手的领头人是一位公主。 在北狄,只要在城外被金射手俘虏的人,不管是不是北狄人都会成为奴隶。 所以巴图在发现这群人是金射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逃走。 可惜,他们没能逃掉…… 巴图知道了女子身份尊贵后,更不敢反抗,带着自己两名属下下马跪地朝着女子行奴隶对主人的礼节。 领头女子很满意,视线又落在从马上摔下来的顾鸿朝身上。 这么一看,女子就呆怔住了。 没想到这个从马匹上摔落下来的汉人男子长的这么好看! 她挥手叫来自己的两名护卫,“把这个汉人奴隶带走,找大夫治好他,然后送到本公主的帐篷里去!” 两名护卫下马不顾顾鸿朝的常随拦阻,立刻将昏迷了的顾鸿朝架上马。 巴图一行也被带走。 女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结束了今天金射手的巡猎。 …… 许是怕曹家会继续报复,柳将军被曹家重创后次日就离开了夏公城。 秦殊凰在曹家过了春节三日,大年初三就准备出发离开大武边境去往北狄王城。 出发这日一早,曹家徐家人都到城门口相送。 不但如此,曹家还给秦殊凰准备了许多用来邦交的礼物,一车车货物,比他们从京城中带来的还要多。 另外,曹家还给秦殊凰派遣了两千兵士,用于保护秦殊凰的安全。 这两千兵士里有两百人是曹家精锐。 秦殊凰扫了一眼,她心中明白,这两百人不仅是曹家用来保护她的,更是曹家用来监视她的! 原本只剩下几百人的使臣车队,如今变成了快三千人的队伍,再加上无数货物,车队比想象的更加壮大。 等出了边境,徐子彰之前从北狄人手中抢走的那批货物会悄悄汇集到使臣队伍里,到时队伍东西会更多。 秦殊凰告别夏公城的曹家、徐家和众多官员。 一行人将使臣队伍送出边境关口看着车队消失在广袤的地平线这才回转。 徐子彰扫了曹坚一眼,带着子侄们飞速骑马离开。 曹志远盯着徐家人离开的背影,低声询问父亲,“爹,狼王那边您给了消息吗?” 曹坚笑了笑,“放心吧,妙妙走的时候就把消息带走了。何况我们还有两千兵士跟着长公主,不会出什么意外。” 听父亲这么说,曹志远嘴角这才有了笑容,“儿子预先恭祝父亲心想事成!” 若这次的事情真成了,那夏公城将是曹家的天下! 冷风中,徐子彰问身边的徐新驰,“人到哪里了?” 徐新驰恭敬道:“回三叔,昨天收到的飞鸽传书,今晚能到门通县。” “带上我们的亲信人手,晚上跟我去迎接贵客!” “好,三叔,你放心,我爹和二叔绝对一点都不会知晓。” 往北狄王城的路上,秦殊凰的马车里坐着刘仁慈谢煊晔。 刘仁慈花白的眉毛皱起,“殿下,曹将军给的这两千人您要如何处理?” 饶是秦殊凰也没想到曹坚会安排两千人马跟在她身边保护,且还自己供应粮草,根本就不让她操心。 他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确打秦殊凰一个措手不及。 秦殊凰黛眉微皱,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对付着两千人的办法。 谢煊晔却开口了,“殿下,刘大人,我觉得这两千人并非主要威胁,主要威胁是两千人中两百人的曹家亲信。若是能将这两百人除去,剩下的人可为殿下所用。” 听谢煊晔这么说,刘仁慈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徐家与曹家在夏公城对峙这么多年,徐家定然对曹家是最了解的,要想从这两千人中找出那两百人,许是徐家知道,一会儿,我就写密信给徐子彰将军。”秦殊凰道。 曹家以为秦殊凰与徐家闹翻,徐家这个时候定然不会提供支持,所以他安插人手才这般大剌剌。 谢煊晔和刘仁慈都同意秦殊凰这么做。 这件事情暂时过去。 “曹坚那位大小姐离开的时候怕是就将殿下到夏公城的消息告知了北狄王庭的狼王。若是狼王提前劫堵使臣车队,我们如何应对?”刘仁慈问。 秦殊凰笑起来,刘仁慈身边的谢煊晔微微低头,脸色却变得阴沉了。 发现秦殊凰的表情变化,刘仁慈微微惊讶道:“难道殿下已经提前有了安排?” 秦殊凰没有卖关子,她点点头,“刘叔莫要担心,这件事之前我已经派人做了。” 这个时候,只怕罗楚已经到北狄王城了吧。 在两队人马分开前的一晚,罗楚曾私底下找过秦殊凰。 罗楚擅于布局,想到的地方比秦殊凰还要多。 两人商议了半个时辰确定下来罗楚直接去往北狄,在北狄王城提前替秦殊凰铺路。 北狄王城的街道上,人马来往匆匆,比夏公城外城还要热闹。 突然一队打扮光鲜的武士从城门口冲进城,为首的是个骑马的女子,她衣着华贵,额头上戴着红宝石分心,马鞭扬起,“啪啪”打在马匹身上。 她身后紧紧跟着身强体壮的北狄护卫。 其中一名护卫的马匹上居然横放着一个年轻大武男人。 正在北狄王城茶馆喝茶的罗楚被身边的书童伯英提醒,“先生,您看街道上!是金射手!那个护卫身前带着的人好像是顾大少爷!” 第318章 王妃的秘密 正在想事情的罗楚被拉回神思,随后看向窗外。 衣着华贵的女子领着金射手狂奔在王城街道上,护卫身前带着的男人确实是顾鸿朝! 这位前驸马怎么会在这里! 伯英不认识那个打扮富贵的年轻女人,但他知道。 刚刚骑马一闪而过的年轻北狄女子是北狄王庭最受宠的日和木公主! 她是狼王的亲妹妹,与狼王一母所出! 罗楚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伯英,派人跟着,看看顾大少爷要被带去哪里。” “是,先生。” 伯英离开后,一名灰衣护卫匆匆进了茶馆雅间向罗楚汇报。 “先生,鹰王终于愿意见您了,时间就定在一个时辰后,鹰王别院。” 罗楚点头,“准备好马车,两盏茶后出发去鹰王别院。” 没一会儿打探消息的伯英就回来了。 “回先生,顾大少爷被带去了最近的医馆看病,小的让人悄悄问了医馆的学徒,顾大少爷患了风寒,在医馆配了药,顾大少爷就又被带走,那行人去了日和木公主府。” 罗楚蹙眉,不明白顾鸿朝何时与日和木公主有了联系,“继续让人盯着。” 大半个时辰后,罗楚站在了鹰王别院后门前。 按照之前说好的暗号敲门,没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罗楚带着两名灰衣护卫进了鹰王别院。 领路的是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北狄男子。 “罗先生请这边走,王爷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北狄大部分还是游牧民族,整个北狄都是苦寒气候,有八成人口一年四季在游牧,只有一成不到的贵族住在北狄三个固定的城池当中。 其中他们所处的这座王城就是北狄最大的城池。 跟着中年北狄男子,很快就到了别院的书房。 中年北狄男子敲了敲书房门后,推开书房门,请罗楚进去。 踏进书房,罗楚直直朝着书桌后看去。 只见书桌后坐着一个北狄贵族打扮的年轻男人,他身边的书架上还靠着一位北狄贵族男人。 两位北狄人,坐着的乃是鹰王阿如汗。 阿如汗强壮英武,是北狄人心目中的勇士的模样,他身边靠在书架上的北狄男子身材要稍微瘦削一些,但是一张脸却俊美狂傲,就连罗楚也不知道他是谁。 罗楚微微皱眉,上前两步向鹰王见礼。 “罗楚见过鹰王。” 鹰王从桌后站起身走到罗楚身边,北狄人强壮,身高普遍比大武人要高一点,他冷冷看着罗楚,“罗先生为何一定要见本王?” 罗楚温和一笑,出口的话却让鹰王顷刻间变了脸色,“难道鹰王不想救阿碧雅王妃吗?” 鹰王瞬间神色变得阴狠,眼神因为愤怒充血。 他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知道阿碧雅和本王有关系?” 罗楚神色悠然,“我不但知道王爷与阿碧雅王妃的关系,还知道阿碧雅王妃的另一个秘密!王爷想知道吗?” 要不是鹰王还有一点理智,此刻他已经抓着罗楚的肩膀,逼迫罗楚说出阿碧雅的秘密了。 阿碧雅出身北狄贵族,但亲生母亲死的早,在家族中并不受宠,鹰王自幼与阿碧雅青梅竹马。 当所有人都以为阿碧雅长大后会成为鹰王的王妃时,阿碧雅的父兄却将阿碧雅嫁给了狼王。 如今阿碧雅并不是鹰王的王妃,而是狼王的正妃,是鹰王的嫂子…… 鹰王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而靠在书架边的北狄贵族男子好似看戏一样,不见丝毫焦急,还满眼兴味。 鹰王不傻,他瞪向眼前这个大武男人,“你想得到什么?” 这个罗先生故意这么说,不可能是没有目的的。 鹰王心中担心阿碧雅,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事,他会不惜一切。 罗楚朝着身边的桌椅看了看,“王爷不请我坐一坐吗?” 鹰王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罗先生,请坐。”说完,又对外面的人拍了两下掌,没一会儿就有北狄侍女送进来了茶点。 北狄待客的是酥油茶,点心多是奶酪做的干果等。 罗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看向身边神色焦虑的鹰王。 “我想请王爷与我大武合作。” 原本好似什么都会答应的鹰王在听到罗楚这句话后脸色沉冷下来,“你想本王叛国?你走吧,这件事本王办不到!” 罗楚没想到北狄还有如此坚持的王族,他惊讶了一瞬,随即摇头,“罗某并未想过让王爷叛国,罗某只是想让王爷与大武通商。” 通商? 谈到这里,靠在书架上的北狄男子好似终于有了一丝兴趣,他眉尖挑了挑,迈出步子到了鹰王身边坐下,他对鹰王低声道:“王爷,不妨听听这位罗先生怎么说。” 鹰王点点头,“罗先生说说吧。” 罗楚将秦殊凰之前的计划与鹰王透露。 鹰王很快就想明白了罗楚为何找到他,他冷哼,“原来你们不信任狼王。” 罗楚仍然是那张处变不惊的脸。 鹰王继续道:“可惜,这件事本王做不了主,父汗心里的继任者是狼王,若是你们不信任狼王,怕是两国通商就是无稽之谈!本王虽然向来与狼王不和,但本王不会与父汗心中的继任者敌对,这是本王早就答应过父汗的。” 听到鹰王这句话,鹰王身边的贵族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罗楚并不恼,“鹰王先别忙着推辞,不如再听听阿碧雅王妃的秘密如何?” 鹰王拳头一紧,死死看向罗楚。 罗楚道:“整个王城的人都知道阿碧雅王妃嫁给狼王多年只有一个孩子,叫耶拉,可是没人知道耶拉根本就不是阿碧雅王妃真正的孩子,而是狼王与侧妃所生之子。阿碧雅王妃真正的孩子今年九岁,比耶拉大三个月,叫傲其。傲其不被狼王承认,在王庭里活的还不如奴婢的孩子。甚至被文阳少爷欺负。” 罗楚这番话,彻底将鹰王钉在了椅子上。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罗楚。 罗楚笑了笑,“王爷如果不相信罗某的话,自可以派人暗中探察。” 在阿碧雅父兄还没将阿碧雅嫁给狼王的时候,她与鹰王就有了夫妻之实。 耶拉是狼王与阿碧雅婚后十个月生下来的,如果傲其比耶拉还要大三个月,那傲其不可能是狼王的孩子,而是他的! 鹰王因为没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到现在还是单身。 本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想到阿碧雅早就给他诞下了他们的儿子。 他有儿子了! 傲其这个名字是“火苗”的意思,火苗就代表了希望,阿碧雅是觉得傲其是他们的希望,是吗? 一想到自己与心爱之人的儿子在王庭里被一个杂种欺负,鹰王心头的那股怒火怎么都熄灭不了。 旁边的北狄贵族男子脸上也有惊讶,显然同样没想到阿碧雅与鹰王会有孩子。 到这个时候,鹰王才彻底醒悟过来,“你刚刚说什么,阿碧雅会有危险?” 罗楚抿了口酥油茶,不紧不慢的道:“狼王再也容忍不下阿碧雅,过段时间,他会用迎接我大武使臣队伍的借口出城,在城外弄死阿碧雅和傲其,等阿碧雅死了,扶持侧王妃上位。” 只要在王城,有阿碧雅家族的势力,即便是在王庭也有鹰王的势力,想把一个正妃弄死还是很难的,可狼王要是以迎接大武使臣为借口要求阿碧雅王妃出城,她不能拒绝。 那个时候,就是杀阿碧雅王妃最好的时候! 以前,鹰王以为耶拉真的是阿碧雅与狼王的孩子,狼王就算是不喜欢阿碧雅,也会顾及儿子的感受,至少不会轻易弄死阿碧雅。 现在得知阿碧雅与狼王没有任何骨血,那么狼王想杀阿碧雅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第319章 刘仁慈的担忧 听完罗楚的话,鹰王气的一拳锤在身边的小几上,瞬间,小几被鹰王锤塌。 “他敢!” 罗楚呵呵一声,“狼王敢不敢,王爷这几日多打听打听便知了。” 鹰王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突。 在鹰王别院里整整待了一个时辰,罗楚才从后门出来,出来后上了一辆马车,迅速离开。 罗楚刚离开,鹰王迫不及待吩咐手下打听罗楚说的这些消息。 …… 终于到了迎接大武使臣的日子,北狄王庭从前几日开始就忙碌起来。 鹰王王府,护卫匆匆进了书房。 书房内,鹰王正焦急等待,护卫知道王爷等的着急,进来飞速禀报:“王爷,确定了,今日阿碧雅王妃会跟着狼王出城迎接大武朝使臣,现在出城的车队已经从王庭出发了!” 鹰王紧张地从书桌后站起身,而后冷声吩咐,“去通知恩和,其他人跟我出城!” “是!王爷!” 出了大武的边境关口,进入北狄领土后,车队已经行了快二十天。 一路上除了人烟稀少外,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就连柳将军那群人好似都突然失踪了一样。 有惊无险到了北狄王城附近。 前两日已经派遣先锋队伍先进城通知北狄王庭,派遣的人晚上赶回,告知明日一早狼王夫妻会出城亲自迎接大武使臣队伍。 秦殊凰一行暂时驻扎在王城郊外。 这里临时搭了宽大的帐篷,寒冷的夜晚,秦殊凰谢煊晔刘仁慈等人一起在帐篷里涮着火锅。 涮火锅的食材是先锋队进入王城采买带回来的。 北狄物产本就匮乏,这等天气想吃到新鲜菜蔬定是没有的,还好王城里牛羊肉便宜。 新鲜的各种部位的牛羊肉再加上提前泡发好的一些菜干和豆制品,也是一顿又暖和又够味的火锅。 边吃秦殊凰边问:“曹家护送的那些人最近有没有动静?” 曹家人一直都由谢煊晔的人监视着,听到秦殊凰的话,谢煊晔道:“一路来,他们都安分守己,只在今天中午,有三人以出恭的借口离队,往王城送了消息,我已经派人去追了,等再过一个时辰左右,追击的人就能回来。” 刘仁慈冷哼了一声,“看来曹家人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刘叔那边呢?” 刘仁慈端起一杯米酒,抿了一口,“殿下放心,鹰王已与我们联系,明天只要鹰王插手,曹家人不会干看着,尤其是曹将军安插进来的两百亲信,一旦他们出手,车队就能甩脱曹家的控制。” 秦殊凰颔首,“既如此,明日一早我们就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来。” 说话间,谢煊晔已经给秦殊凰碗里夹了好几块烫好的雪花牛肉,还给秦殊凰调了她最喜欢的小料,让她沾着吃。 秦殊凰不但不反感谢煊晔做的这些,还转头对着他笑了笑,夹起碗里的牛肉沾了小料塞进嘴巴里,吃的很是开心。 刘仁慈看了对面两人一眼,微微低了低头,眼里多了一丝担忧。 离开曹家到北狄后,刘仁慈就发现秦殊凰与身边的亲卫统领越走越近了。 他知道秦殊凰医术高超,玄苍自从与秦殊凰走近之后,额角的疤痕都越来越小,怕是秦殊凰亲自给他医治的。 当初刚见到玄苍时,玄苍额角的疤痕已经延伸到了眼睑,与一个成年男子手掌差不多大,看起来极为可怖。 到现在,那块疤痕恢复的只有大拇指指甲那么大,而且颜色由原来的黑青色变浅成了淡红色,之前布满疤痕的皮肤恢复,让他真正的容貌展露出来。 玄苍气质高冷,如今又有了冷酷俊美的外表,身材高大,路过的时候,车队里年纪大的厨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本来秦殊凰与自己的亲卫统领关系就不一般,现在变成这样,回京如何与镇北王府交代? 长公主殿下为了皇上为了大武付出良多,这点瑕疵本不应该强求,可殿下毕竟是女子,女子比男子更艰难。 虽然多次想说,可每当见到秦殊凰与亲卫统领在一起时放松的心情和带笑的容颜,刘仁慈都忍住了,这次也一样。 难得殿下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多享受享受吧,等这件事了了,回京,殿下身边都是镇北王府的人,怕就没有这么肆意的时候了。 秦殊凰同样给谢煊晔夹了滋补的羊肉,随后招呼大家一起吃。 七八个人,吃了十多盘牛羊肉。 吃饱喝足,大家纷纷去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今夜,谢煊晔留在秦殊凰的帐篷里没有离开。 刘仁慈看到只抿着唇领着老仆阿海出了帐篷,什么都没有说。 夜晚,秦殊凰的帐篷直到子夜还亮着灯火。 她浑身无力地躺在柔软的毯子上喘息。 借着昏暗的烛火,秦殊凰看到旁边赤果的谢煊晔正在给她倒水。 她用手羞涩地盖住了眼睛。 怎么觉得残王哥哥在解除了蛊毒的隐患后,那方面的需求变得更强了……而且变得越来越不要脸起来…… 再这样下去,残王哥哥没肾虚,她要先肾虚了…… 谢煊晔坐到秦殊凰身边,有力的双臂将她抱起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然后将水囊里的温水喂给秦殊凰。 秦殊凰太渴了,喝水喝的有点急,导致有几滴水从嘴角流下。 随后顺着嘴角低落到胸口,最后朝着让人意乱的峰峦滑去。 谢煊晔的目光随着那几滴水一路滑落,变得越来越幽深。 下一刻,秦殊凰重新被他压在身体下…… 又是一轮新的极乐…… 次日早上,秦殊凰差点起不来。 好不容易在诗兰的伺候下换好了衣衫,腰却酸软的不行。 谢煊晔将厨娘准备好的早膳送进帐篷,秦殊凰与他深情的视线对上,却发现谢煊晔不但一点都不疲累,反而精神焕发,额头上的疤痕淡的都快看不见了! 秦殊凰扶额,没好气地瞪了眼谢煊晔。 谢煊晔那张冷酷俊脸鲜少带着笑意和得意。 他走到桌边,把食盒里的餐食摆出来,“殿下,我让厨娘做了你喜欢的奶香小馒头,还有刚煮好的豆浆,快尝尝。” 第320章 阿碧雅 秦殊凰颔首,让谢煊晔坐下陪着她一起吃。 用完早膳,拔营往北狄王城的方向出发。 今日早上,狼王会带着王妃到王城外迎接秦殊凰。 使臣队伍往王城方向行进了半个时辰,被派出去的先锋队伍就回转禀报,说是北狄狼王的迎接队伍已经在前面了。 队伍里有专人举着狼王的旗帜,不会有错。 当秦殊凰的队伍与北狄狼王的队伍相对时,双方队伍都停了下来。 随后穿着大朝服的秦殊凰下了马车,在谢煊晔诗兰的陪伴下走到了队伍前面。 对面队伍里,也同样如此,只见一位一身华服的年轻女人被侍女扶下了马车,她脸上戴着镶满宝石的面纱,迈着曼妙的步伐,身后跟着许多侍女护卫朝着秦殊凰这边走来。 很快,这位华服女子就在侍女的搀扶下到了秦殊凰面前。 离得近了,秦殊凰将眼前女人看的更加清楚。 女人有一头天然微卷的栗色长发,长发上点缀着许多珍珠,外罩着一层淡红色的轻纱,她穿着北狄味十足的衣裙,外面裹着一层雪白的狐狸毛披风,深陷的眼窝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有神。 女人带着红色面纱,她的面纱没摘下来,秦殊凰看不到她的真容,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人是个美人。 在秦殊凰打量面前的狼王王妃的时候,狼王王妃也在打量秦殊凰。 没想到这位带着使臣从大武朝赶来的长公主殿下如此年轻。 她端庄雍容,天威尽显,在阿碧雅面前,犹如被光明照耀的女王殿下。 之前也有一些大武朝嫁入北狄的公主,可没有哪一位公主有这位有气质,也没有哪一位公主有这位美丽。 她就像是最美东方明珠。 阿碧雅真心向秦殊凰蹲身行礼问候。 旁边有鸿胪寺的官员给秦殊凰翻译阿碧雅说的话。 秦殊凰点点头。 可看着眼前的阿碧雅王妃,秦殊凰还是略微蹙了蹙眉头。 之前不是禀报说狼王夫妻会一起来迎接大武使臣队伍,为何到现在只有狼王王妃?狼王呢? 秦殊凰与阿碧雅寒暄后就向她问起这个问题。 阿碧雅讶异了一瞬,随即带着歉意道:“王爷临时有要事,就让我先来了,一会儿王爷会赶过来,等殿下进了王庭,王爷会亲自向殿下敬酒请罪,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因为不是与同族人说话,还要等鸿胪寺的官员翻译,阿碧雅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带上了肢体语言,希望秦殊凰能立刻明白她说的话的含义。 她在动作时,秦殊凰视线突然瞥见阿碧雅从袖子中露出一截的胳膊上。 纤细雪白的胳膊上有好几处淤紫,不但有淤紫,还有好几处积年的疤痕。 秦殊凰皱眉。 想不明白,北狄一名堂堂王妃,身上为什么会有伤,而且这位阿碧雅王妃还是出身北狄名门世家。 一旦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再仔细看,就会发现更多奇怪的地方。 这位阿碧雅王妃面纱没遮住的地方有着浓重的妆容。 脸上的粉扑的很厚,已经完全看不到粉下肌肤真正的颜色。 秦殊凰扫了一眼王妃身后跟着的侍女。 侍女们个个都化着妆,可没有一个人妆容是像王妃这样的。 说明王妃的浓妆并不是北狄的主流,更是想通过浓重的妆容遮掩什么! 这时,突然一阵凛冽冷风袭来,将众人衣袍吹起。 秦殊凰身边许多人忍不住用袖子遮住脸,以防大风一下子将风沙吹进眼睛里。 谢煊晔忙往秦殊凰身边站了站,用高大的身子给秦殊凰挡住了一部分风,可秦殊凰还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阿碧雅王妃的面纱被吹落了下来。 华丽的面纱一落,阿碧雅的脸就落入了秦殊凰的视线之中。 看到阿碧雅王妃的脸,下一刻,秦殊凰的面色就骤变。 面纱下的脸五官精致,可皮肤上满是发红发黑的烂疮! 看起来极为可怖! 怪不得阿碧雅要上那么厚的粉,不但如此还要戴上面纱,原来是要遮住脸上诡异的烂疮! 旁边侍女见王妃的面纱掉了,惊慌失措地捡起,重新戴在阿碧雅的脸上。 阿碧雅在发现脸上的面纱没了后,更是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面容美丽皮肤白皙的秦殊凰。 秦殊凰不顾阿碧雅惊惶的情绪,立刻伸手抓住了阿碧雅的手腕,飞速号脉。 这一号脉,秦殊凰呆怔在原地。 她愤怒地扫了阿碧雅一眼,而后不管旁边鸿胪寺官员说什么,冷声对谢煊晔道:“玄苍,立马疏散周围人群,派人告诉刘大人,让他带着使臣队伍往上风口退,这位狼王王妃得了鼠疫!诗兰,快去马车上取来我的药箱!” 原本众人不知道秦殊凰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可当听到“鼠疫”两个字后,众人瞬间惊地浑身发抖起来! 鼠疫是众多时疫中最严重的一种,几乎与死亡画上等号! 三年前,大武陆州就发生过一场鼠疫,陆州的千名县原本是陆州富县,那场突来的鼠疫过后,千名县十室九空,活下来的人还不到一成,这还是千名县县令死守的结果。 鼠疫结束后,县令韩永豪虽然活了下来,但却因鼠疫期间实行了严酷的禁令,最后以死谢罪自焚在衙中。 韩县令死后,陆州知州为韩县令立了寺庙,受千名县的后人香火供奉。 这件事当初在京城掀起莫大的讨论。 正因如此,京郊在去年水患过后,秦殊凰才会请宋元出手,第一时间救治灾民,防治疫病出现。 当时救治的及时,京郊没有出现时疫,可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的时疫会在这里遇到! 而且还是在狼王王妃的身上! 秦殊凰吩咐过后,身边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如临大敌! 原本大家轻松的脸上瞬间变成了凝重。 谢煊晔第一时间将秦殊凰与阿碧雅隔了开来! 谢煊晔身后的亲卫们也第一时间将秦殊凰保护在身后,拔刀防备的对着北狄队伍。 第321章 鹰王来了 秦殊凰见谢煊晔的衣襟立马要碰到自己了,连忙往旁边走了两步。 刚刚与阿碧雅王妃见面的时候,就属她与阿碧雅离的最近,谢煊晔站在她身后两步位置,只要现在保持距离,谢煊晔应当不会有事。 谢煊晔发现身后秦殊凰的动作,蹙了蹙眉,不但没有让秦殊凰远离他,他转身一把抓住了秦殊凰的手臂,两人肩并着肩,呼吸相闻! 他幽深的眸子定定看着秦殊凰,秦殊凰被他抓住手臂,想退都没办法退。 她无奈又感动,低声安抚,“好了,玄苍,你已与本宫这么近了,本宫不会再把你与本宫分开。” 对面阿碧雅王妃没想到刚刚还友善的大武使臣队伍突然防备四起。 看着秦殊凰亲卫们对她拔刀,她骇然,又知道了她面纱被风吹落,窘迫的不敢抬头,只能一直喃喃着“对不起,殿下”。 侍女们将阿碧雅王妃护在中央,其中一名侍女愤愤对着秦殊凰这边说着什么,只可惜秦殊凰听不懂。 还好有鸿胪寺的官员在旁边,他面上满是紧张的汗水,却也没忘自己的职责,“殿下,她在说我们不懂礼仪,竟然这般对待狼王王妃,她回去会告诉狼王,让您给王妃道歉。” 秦殊凰皱眉,她一直细细观察着阿碧雅和她身边的侍女,鸿胪寺官员只要是听到了阿碧雅身边的人说话都翻译给秦殊凰。 秦殊凰很快发现,好似他们并不知道阿碧雅得的是传染性极强的鼠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诗兰拿着药箱来到秦殊凰身边,她将药箱递给秦殊凰,“殿下,药箱。” 秦殊凰边打开药箱边吩咐离的稍远的鲁达,“不允许周围的亲兵护卫离开,让他们都戴上面巾!” 鲁达立马领命。 秦殊凰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还好,刘仁慈已经第一时间带人与他们这边隔开了距离,去了上风口处。 她把药箱里的面巾分给身边的谢煊晔、诗兰和亲卫们。 又从药箱中找出一瓶驱毒散,递给诗兰,让她给每人分一粒,现在就吃下去。 秦殊凰自己也服下一颗。 接下来,她需要带着身边的人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隔离,若是今晚过了没人染病,那就没什么问题,若是有人染病,那就遭了。 秦殊凰与身边亲卫的举动全部被对面的阿碧雅王妃等人看在眼里。 这群人也不傻,其中也有专司翻译的人员。 等那名专门负责翻译的侍女将秦殊凰这边说的话都告诉阿碧雅王妃后,阿碧雅震惊地眼睛瞪大。 鼠疫在北狄更加肆虐,阿碧雅在知道的时候,眼眸中就瞬间盛满了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阿碧雅队伍的马车里突然跳下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那男孩哭喊着朝着阿碧雅的方向扑去。 孩子白皙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受过虐待。 男孩朝着阿碧雅跑过来的时候,嘴巴里还激动的喊着“妈妈”。 秦殊凰皱眉,这难道是阿碧雅和狼王的嫡子? 可作为狼王嫡子怎么穿成这样?而且身上到处都是淤伤? 在听到孩子声音的那一刹那,阿碧雅几乎不敢相信。 她转头看到孩子的脸时,才相信真的是她的孩子傲其,而不是耶拉。 她眼睁睁的看着傲其向自己跑过来,车队边的那些护卫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没有一个人阻拦。 不!不行! 阿碧雅对着儿子大喊,“傲其,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可是傲其许多天没见到母亲,哪里会听,他乳燕投林一般投入阿碧雅的怀抱,不管阿碧雅如何将傲其推开,傲其都死死抱着母亲的脖子。 他伤心的道:“妈妈!我是傲其!我是傲其!你唯一的孩子!妈妈!您别不要我!” 阿碧雅一开始还用力将傲其推开,还让身边的侍女帮她,可随着傲其抱她越来越紧,她不再推开傲其,而是紧紧抱着儿子,绝望的哭出了声。 这个时候,站在谢煊晔身边的贺玉田皱眉道:“统领,这孩子好像有点眼熟?” 谢煊晔扫了贺玉田一眼。 贺玉田立马恍然,“统领,是那天在盖汤谷出口看到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那天被一名长的既像大武人又像北狄人的少年虐待踢打,那少年直到将这孩子打的晕过去才带着人离开。 没想到被打的北狄少年会是阿碧雅的儿子! 阿碧雅的儿子是狼王唯一的嫡子,在王庭中身份尊贵,可那天那个少年却对阿碧雅的儿子凶狠打骂,难道那个少年的身份更不一般? 贺玉田将那天看到的告诉了谢煊晔,一旁的秦殊凰也听到了。 众人立马察觉到其中的不一般来。 北狄王庭怕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混乱不堪。 秦殊凰正要吩咐人撤离时,不远处突然赶来了许多人马。 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人马,谢煊晔立刻吩咐护卫亲兵们进入备战状态。 这个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的人很多,约莫有几万人,是他们人数的数倍,就算是加上曹家的人手,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秦殊凰蹙眉,难道是狼王来了? 不知道狼王知不知道他的王妃得了鼠疫! 大队人马飞速朝着秦殊凰这边奔来。 随着人马越来越近,他们也慢慢看清了队伍里的旗帜。 谢煊晔神色微凛,低声在秦殊凰身边道:“殿下,不是狼王的旗帜。” 对面阿碧雅队伍里的人好像也认出了不是狼王的旗帜,队伍里有些人看到那柄旗帜竟然吓的响跑。 阿碧雅身边有侍女惊喜的对阿碧雅道:“王妃,是鹰王!鹰王来了!” 跟随在秦殊凰身边的鸿胪寺年轻官员还算是机灵,立马告诉了秦殊凰这名侍女说的话。 鹰王? 这就是鹰王! 前几日罗楚派人送了消息,说他说服了鹰王,只是没想到鹰王会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北狄王庭老汗王阿古拉有许多子嗣,数都数不过来。 可其中势力最大的两个儿子一个是狼王一个是鹰王,出自不同的贵族部落,身后都有强大的势力。 第322章 难道是罗楚安排的? 狼王是鹰王兄长,要比鹰王年长几岁。 不知鹰王答应了老汗王什么,这几年不再与狼王争夺汗位,现在王城中的势力,狼王已经渐渐超过鹰王。 北狄的许多贵族都相信,等狼王登位,鹰王将会被赶出王城,放逐到蛮荒之地。 鹰王带着人马飞快接近。 阿碧雅这个时候对身边的侍女低声说了什么,侍女点头后立马朝着鹰王大军跑去。 侍女跪在鹰王大军前,不知道对鹰王的护卫说了什么,鹰王的军队在半里地外停了下来。 很快,两名高壮雄伟的北狄年轻男人带着护卫骑马朝着阿碧雅的方向奔来。 离阿碧雅十几步远的时候,其中一名北狄男人翻身下马焦急地向阿碧雅跑来。 他穿着一身黄金色的铠甲,头上戴着北狄贵族特制的金冠。 还没接近阿碧雅,阿碧雅就大叫了起来,“阿如汗,不要靠近!我生了病,会传染给你!” 阿如汗就是鹰王,他站在几步外看着阿碧雅,发现她脸上有许多烂疮,原本美丽的容颜不再,只剩下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眸。 阿碧雅很快发现鹰王在看她。 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阿碧雅连忙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而后从侍女手中抢回面纱戴在脸上。 “阿如汗,你快走!被狼王知道,他会对付你的!” 鹰王不顾阿碧雅的叫喊,快走几步到阿碧雅身边,推开侍女,一把将阿碧雅和她怀里的孩子拥入怀中。 “阿碧雅,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和孩子,你和我说实话,他是我们俩的孩子,是吗?” 阿碧雅因为鹰王突然出口的一席话顿住。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鹰王,好像在用那双说话的眼睛在问: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秘密的。 鹰王摸了摸阿碧雅的头发,又摸了摸阿碧雅怀里傲其的脸,“我是鹰王,我什么都会知道的,阿碧雅,这次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拦我和你在一起。” 听到鹰王的话,阿碧雅终于忍不住,埋在鹰王怀里大哭起来。 秦殊凰蹙了蹙眉,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亲眼看到这样一场大戏…… 狼王的王妃竟然与鹰王有关系,而且还与鹰王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只是鹰王与阿碧雅这么接近,怕是已经感染了鼠疫…… 若是鹰王因为感染鼠疫而死,那么整个北狄王庭就是狼王一家独大……这对于秦殊凰来说并不是好事! 阿碧雅在鹰王怀中哭够了,又特意将她患鼠疫的事情强调了一遍,随后,她挣开鹰王的怀抱,将怀里的孩子傲其推给鹰王,“阿如汗,你快带着傲其走,离我远远的,或许你们还没患上鼠疫,还有一线生机!” 鹰王摇摇头,低头看着阿碧雅,眼中没有丝毫嫌弃,只有深情,“我不会走的,阿碧雅,我说过了,这次我不会放手!” 说完他转身吩咐站在不远处与他一起来的贵族青年,“恩和,大军交给你管理!若是我死了,这支军队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恩和蹙眉,“王爷!” “好了,让本王的护卫队来,送本王和阿碧雅回王城外的别院,王兄和父汗那里你帮我去解释。” “是,王爷!”恩和带人打马离开。 鹰王布置好他那边,而后才转身朝着秦殊凰所在的方向行礼。 “尊贵的大武长公主殿下,我是鹰王阿如汗,邀请您去我的别院小住几日。不知殿下可愿意?” 说完鹰王还故意拨弄了一下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 秦殊凰扫了眼他腰间的玉佩,眼神一怔,那块玉佩是罗楚给鹰王的信物。 难道鹰王邀请她去别院这件事也是罗楚安排的? 狼王送来了感染了鼠疫的阿碧雅,到现在她也不能确定狼王的目的是什么。 可不管如何,狼王既与摄政王合作,又与曹家合作,两面三刀且野心不小,现在进入王城相当于直接暴露在狼王的势力之下,不是明智之举。 若是在这附近找个县城隔离也不靠谱,变数太多。 而且鹰王带了这么多兵马来,她真的有得选吗? 不过只是一瞬,秦殊凰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多谢鹰王邀请,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殊凰当即写了一封信派遣亲卫交给刘仁慈。 而后看着鹰王带着阿碧雅母子一起在护卫队的护卫下离开,随后秦殊凰在谢煊晔和亲卫的陪伴下跟在鹰王护卫队身后。 刘仁慈则领着使臣队伍在鹰王大军的保护下去了别的地方安置。 混杂在曹家护送人马里的亲信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可鹰王大军实在是太多,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只能跟着使臣队伍。 狼王出城迎接北狄使臣队伍,才刚出王城半个时辰,提桑带着人脸色煞白地跑过来。 “王爷,不好了!” 狼王见他慌成这样,皱起眉头,“怎么了?难道是大武的使臣队伍出事了?” 提桑摇头,“不是,是王妃提前去迎接大武长公主殿下了!” 狼王脸色一冷,“什么?是谁下的命令!谁允许阿碧雅那个贱人出城迎接使臣了?” “是皇后……” 狼王紧紧捏住缰绳,这个“蠢妇”! 北狄皇后并非狼王、鹰王的亲生母亲,而是狼王侧妃的姑母。 这位皇后为了让自己的侄女成为狼王王妃,在王庭里被人利用,这才发布了这道命令! 命令下的隐秘,竟然连狼王都不知道! “该死!”狼王怒道。“走,我们快赶过去!” 万一那个蠢妇又安排刺杀什么的,或者联系了其他的部族,很可能会掀起部族之间的战争! 他必须去阻止。 杀阿碧雅的方法有千万种,他本来就不打算让阿碧雅活下去了,只是却也没想过皇后会被侧妃挑唆出手。 狼王刚要带人快马赶去,却被提桑死死劝住,“王爷,您现在不能去!鹰王的大批人马在附近!您现在带出来的人手不够,而且阿碧雅王妃患了鼠疫!” 狼王:…… 事情一下子转了几个弯,阿碧雅什么时候患了鼠疫,鹰王那个贱种怎么又会出现在附近? 这时,柳将军带人到了狼王身边。 见到柳将军,提桑眼瞳一缩。 第323章 一无是处的北狄大夫 柳将军嘴角扬起,在马匹上向狼王拱手,“给狼王殿下请安。” 狼王拧眉冷冷看向身边的提桑。 提桑立马解释,“回王爷,这位就是大武摄政王身边的柳将军。” 狼王点了点头,对柳将军并不热络。 他虽然私底下与摄政王来往,但接触更多的还是夏公城的曹家,这位突然跑来北狄的柳将军,他还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自是不会热脸相对。 柳将军笑着看向远方的地平线,“殿下不用去了,这会儿,阿碧雅王妃已经见到了我大武的长公主殿下,不但如此,还见了鹰王。长公主殿下与鹰王说不定已经开始有了鼠疫的症状了。” 柳将军这句话一出,狼王拧眉带着怒气盯向他,“柳将军,阿碧雅身上的鼠疫是你下的?” 柳将军没有回答狼王,只是笑着看向他。 这与默认无异! 狼王怒气更甚,“柳将军,你可知鼠疫是疫症!是会传染的!” 阿碧雅在他的王府,一旦疫病传开,首当其冲就是他的亲人! 傲其也就算了,耶拉和文阳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万一这两个孩子有点什么,他抢夺汗位还有什么用! 柳将军道:“王爷府上现在不是没事?况且本将军这是在帮王爷,只要鹰王接近阿碧雅和傲其,很大可能会染疫。只要鹰王染疫,与王爷争夺汗位的人就没了!王爷应该感谢本将军才是。” “你!”狼王气极。 大武长公主都与鼠疫患者接触了,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自然是不用去接了。 狼王冷冷扫了柳将军一眼,带着护卫们转身打道回府! 提桑转头皱眉看了眼柳将军,随后立刻打马跟在狼王的队伍后。 柳将军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咬牙切齿的想:他不相信这次还会弄不死秦殊凰!至于罗楚,等回京后再与他好好算这笔账! 狼王边打马回王城边吩咐身边手下,“派人回去通知管家,排查王府所有仆役奴隶,只要发现一点异样,就地格杀!把阿碧雅王妃住过的地方烧了!请大夫去王府,给耶拉和文阳看诊!” 手下接到命令,用力打马,率先飞奔回王城。 提桑赶上来请罪,“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狼王看都不看提桑一眼,好似提桑是空气一样。 见到狼王这个样子,提桑心里“咯噔”一下。 狼王面色阴沉。 这件事不可能与提桑没有一点关系。 柳将军在北狄王城,只有借助提桑之手才能有机会进王府,让阿碧雅患上鼠疫。 不管提桑知不知道柳将军的计划,提桑都有过错。 而在他这里,只要有过错就要付出代价,就算是他的亲信也不能幸免! 如今与大武通商这件事已经不能放在首位。 现在他要祈祷鹰王患上疫病,而他的儿子们会没事! 车队行驶了一个时辰到了鹰王城外的别院。 这处王城外的别院占地面积很大,周围也都是贵族们的别院,并无平民,来往人数很少,确实适合隔离。 秦殊凰谢煊晔等人被安排在别院的三大主院之一。 隔壁就是阿碧雅王妃。 鹰王身边的护卫来通知一炷香后就会有全城最好的大夫来看诊,让秦殊凰不要担心。 贺玉田来禀报说刘仁慈已经带着使臣队伍在别院的外院安置了下来,让秦殊凰不用操心。 还好与阿碧雅相见的时候她多留了个心眼,故意与刘仁慈分开带队,否则这会儿使臣队伍都不知道交给谁打理。 虽未亲眼救治过鼠疫,但秦殊凰看过许多太医院的医书和脉案,宋元也专门给她讲过鼠疫这一病症,还告知了她一些简单的预防手段。 进院子刚安置好,秦殊凰就让亲卫们烧了热水洗手洗脸,而后又问别院的管家要了醋,往各个死角喷洒杀菌,最后要求大家出入都在脸上蒙上棉布做的布巾。 在做这些时,鹰王派来的大夫来了。 这是一位年长的北狄人。 秦殊凰见这位北狄人什么措施都没做就进了院子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诗兰将人带到秦殊凰面前,这位北狄大夫右手放在胸口向着秦殊凰行礼,“尊敬的长公主殿下,卑微的伊特格勒向您请安。” 秦殊凰让这位北狄大夫伊特格勒免礼。 伊特格勒要给秦殊凰看诊,被安排坐在了秦殊凰身边。 鸿胪寺的官员在旁翻译。 伊特格勒让秦殊凰伸出右手放在小几上。 秦殊凰依言把右手放好,还以为伊特格勒要给她把脉。 片刻后,伊特格勒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布包,难道这位北狄大夫要直接施针? 秦殊凰怀着好奇看着这位北狄大夫动作。 只见他小心打开裹起来的布包,很快布包被展开,里面竟然放着大小不一的小刀子…… 守在一边的谢煊晔骇然,拔剑就要护在秦殊凰身前。 伊特格勒被吓了一跳,连忙抱头跪在秦殊凰面前叽里呱啦的一通解释。 鸿胪寺官员抽了抽嘴角道:“殿下,这位北狄医官说他没有谋害贵人的想法,他想给您放血治病,只要放完血,就不会有问题了。” 秦殊凰:…… 她扫了眼这位北狄大夫放满各种刀子的布包,有的刀子上还有血迹,怕不是刚从阿碧雅那边放完血过来的……那血还没擦干净…… 秦殊凰深吸了口气,对鸿胪寺的官员道:“你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看病方法。” 沟通半天,鸿胪寺官员摇摇头,“北狄医官不管治什么病都是放血,病人哪里不舒服就放哪里的血……如果外伤太严重,就挖掉外伤严重地方的肉,腿受伤太严重就砍掉腿……” 秦殊凰:…… 她从未想过北狄的大夫连基本的药理都不懂,这哪里是大夫,根本就是屠夫…… 鸿胪寺官员继续,“伊特格勒说了,大部分贵族现在用的药都是从大武买来的中成药,北狄本地是不产药材的。” 算了,看来北狄的大夫完全靠不上。 秦殊凰对身边亲卫吩咐,“送他离开,另外派人告知鹰王,如果阿碧雅身边的人出现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她。” 第324章 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北狄人的医术这么差,真的有能力在王府里传播鼠疫吗? 这件事会不会不是狼王的手笔,而是其他人的? “鲁达,你派人去联系罗楚。” 听到罗楚的名字,谢煊晔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秦殊凰走进房间,坐到书桌后,飞快写下需要的药材交给贺玉田,让他给刘仁慈出去采买。 等药材采买回来,她就让诗兰带着人把药熬上,晚上一个人喝一碗增强体质。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贺玉田派出去的人才回来。 秦殊凰看着面前摆放的药材皱眉,十种药材,亲卫只带回来了七种。 亲卫无奈道:“刘大人说,殿下需要的药材他让人找遍了王城也没找到剩下的三种,今晚他会派人联系徐家,看看徐家能不能将剩下的三种药材弄到,快马加鞭送到王城。” 饶是医术高明的秦殊凰在听到亲卫的回答也只能苦笑。 北狄虽然经常在大武黑市上采买药材,但大多都是中成药和普通药材,整个王城连一家大武的药铺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治疗鼠疫的药材。 本来治疗鼠疫就不易,现在还缺医少药,看来之前那些医书当中治疗鼠疫的方子暂时都不能用了。 她必须尽快想到别的办法。 秦殊凰这边防止隔离的即时,身边还没有人出现任何鼠疫的症状。 晚上用了晚膳后,秦殊凰坐在书桌后回想着她看过的那些医书和宋元教导过的办法,边想边默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用上的。 谢煊晔坐在一旁陪着。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子时,谢煊晔睁开假寐的深眸,提醒道:“殿下,该休息了。” 秦殊凰回神,看了眼黑洞洞的窗外,点点头,洗漱休息。 王城一处民宅的小院里,罗楚怔然,他看向来汇报消息的灰衣人,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灰衣人低着头又将消息重复了一遍,“先生,阿碧雅王妃患鼠疫了,她接触了长公主和鹰王,如今一行人正在王城外的鹰王别院隔离。” “谁做的?”罗楚捏紧了拳头。 “柳将军。” 罗楚慌张地起身快步往外走,灰衣人焦急道:“先生,这么晚了,您去哪里?” “鹰王别院。”罗楚冷声道。 灰衣人立马将罗楚拉住,“先生,您不能去,柳将军在王城里,这几日正派人紧密盯着王城里的一举一动,你这般出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灰衣人这席话根本就阻拦不了罗楚。 见先生不为所动,灰衣人立马换了个说辞,“先生,长公主殿下已经住进了鹰王别院,还不知道结果。北狄物资贫乏,若是您也陷进去,长公主殿下需要帮忙还能找谁?不如属下去联系刘大人,若是长公主需要什么,凭您的能力,定然能在第一时间替长公主殿下寻到。” 灰衣人这么一说,罗楚要出门的动作这才停下。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疯涌的情绪,“你现在就派人去联系刘大人,另外明日一早,将闲山闲水送到鹰王别院照顾殿下。” 前几日罗楚才知道秦殊凰身边现在只有诗兰在照顾,这肯定不行,闲山闲水既然跟来了,又照顾过秦殊凰,不如送过去。 “是!先生,属下这就去安排。” 翌日一早,秦殊凰这边的院子暂时还没有问题,只需要再观察一日,如果仍能平安度过,那就能确定他们没人感染鼠疫。 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 正准备让诗兰做早膳,贺玉田匆匆进来禀报。 “殿下,不好了,阿碧雅王妃的情况更严重了,而且阿碧雅王妃的儿子傲其也感染了鼠疫。那边院子已有十来个人出现了症状!” 糟了,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秦殊凰深吸了口气,道:“通知我们所有人,不许私底下接触鹰王的人,每个人出入都必须戴布巾,一日三餐都必须喝本宫让人煮的祛毒汤!” 贺玉田点头应下,快步出去通知了。 贺玉田离开,鲁达又匆匆进来,不但如此,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当看到是闲山闲水时,谢煊晔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两人不能说话,到了秦殊凰面前只能行礼,而后瞪着一双明亮发光的眼睛高兴的看着秦殊凰。 闲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着秦殊凰做了几个手势。 之前秦殊凰与她们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一些闲山闲水的手语意思。 她接过信拆开,是罗楚的信。 她没急着看,旁边鲁达道:“她们两一早就来了鹰王别院,是刘大人让属下带她们进来的,刘大人说,闲山闲水懂些医理,说不定能帮上殿下的忙。” 本来秦殊凰还想让闲山闲水离开,听到鲁达这么说,顿时改了主意。 她身边确实需要懂医理的帮手,闲山闲水是罗楚的人,起码比鹰王的人用的靠谱的多。 回了房间,秦殊凰打开罗楚的信一目十行看完。 一看完,她拳头就攥了起来,将信递给旁边的谢煊晔,她道:“罗先生说,阿碧雅身上的鼠疫是柳将军派人传染的。” 果然符合她的猜测,北狄医术这么差,不可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这种事若是放在柳将军身上就说得通了。 这时,跟着进了房间的闲山闲水立刻给秦殊凰谢煊晔沏了茶放到两人身边,看到一旁有秦殊凰昨日换下来的衣裳,闲山立马拿去院子里洗了,闲水则问人厨房在哪里,她要亲手给秦殊凰做早膳吃。 两人的动作把旁边的诗兰看的一愣一愣。 这是来了两个和她争宠的? 诗兰是在半路与秦殊凰一行汇合的,并不知道闲山闲水的事,这会儿见了这两个自来熟的丫鬟,气的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 她跺了跺脚,“殿下,她们怎么这样!” 秦殊凰好笑,“她们之前在广南的时候伺候过我,不是什么陌生人,等她们回来,我告诉她们,日后她们归你管。” 这么一说,诗兰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等到中午,鹰王自己身上也出现了鼠疫的症状! 第325章 蠢货一个 在前院的恩和昨日就劝说鹰王带着傲其暂时离阿碧雅远点。 可是鹰王不听劝,一定要在后院照顾阿碧雅母子。 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随后鹰王派去了大武长公主那边的大夫很快就被遣了回来。 恩和有些生气,觉得大武长公主这是不给鹰王面子,更是不信任鹰王。 他让手下人盯着秦殊凰那边。 很快,手下人就将秦殊凰吩咐她部下做的事汇报给了恩和。 恩和听后微蹙眉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手下继续盯着。 第二日一早,恩和刚起床就得知了傲其和阿碧雅身边的奴仆侍女好些都有了鼠疫的症状。 他着急的立马询问鹰王怎么样,护卫回,“王爷暂时没问题。” 恩和这才松了口气,“你去劝劝王爷,让王爷先不要接触阿碧雅母子。” 护卫点点头,只是走的时候满脸苦色,恩和知道,昨天王爷没离开阿碧雅母子,今天肯定更不会离开。 很快,有人来向恩和汇报秦殊凰院子里的情况。 恩和有些急切的问:“怎么样?” “回恩和少爷,大武长公主住的院子到今早没有一个人出事,每个人都很康健,长公主也不例外!” 什么? 难道昨天长公主在院子里用的那些方法真的有用? 昨日一开始,长公主与阿碧雅见面的时候可是短距离相对过,就这样,这位长公主都没感染? 恩和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片刻后,他吩咐手下,“查查看,长公主队伍里是不是有大武的名医,那些法子是不是名医告诉长公主的,另外让我们的人也照着那些法子做。” “是!” 时间每分每秒都变得难熬起来。 很快到了中午,恩和不但没等来任何好消息,竟然还等来了一个噩耗。 护卫跪在恩和面前,声音颤抖,“恩和少爷,王爷……王爷身上也出现鼠疫的症状了……” 听到这个消息,恩和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他深呼吸了两下,这才克制住痛苦震惊地情绪,“确定吗?” 护卫点头,“王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亲自照顾阿碧雅和傲其小少爷,王爷身体强壮,今早还好,刚刚护卫们已经发现王爷脸上起了红疹……” 鼠疫最初期的症状就是红疹,而后浑身酸软、咳嗽高烧,等咳嗽过去,那些红疹就会开始破皮变成红疮,红疮持续一段时间,又会让患者持续高烧,大多数人都是抗不过第二波高烧一命呜呼。 “该死!”恩和一拳捶在书桌上,震倒了书桌上的笔架。 “恩和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现在派人去王庭请巫雅大法师来驱毒?” 在大武的中成药没有进入北狄之前,北狄的大夫就是巫师。 患了轻病北狄人就扛着,患了重病就找巫师,巫师会在病患周围跳舞祈祷,然后划破自己的皮肤,用自己的血抹在病患额头或者脸上。 这样就算病患因为病痛而死,死后也会得到幸福,下辈子投胎后成为贵人,享受这辈子没有享受到的荣华富贵。 即便是北狄的贵族也是这么医治的。 可自幼聪慧的恩和根本就不相信这套! 巫师的法术不过是贵族们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十岁的时候为了证明这点,亲手杀死过王庭的一名巫师。 而后等大武那些真正能治疗病症的药物传进了北狄,他就更不相信巫师了。 恩和脸色黑沉,冷喝道:“闭嘴!莫要再提巫雅!蠢货一个罢了!” 护卫被骂,不敢再说。 这时,打听秦殊凰那边院子消息的手下回来了。 恩和急切询问,“如何?” 手下拧眉道:“回恩和少爷,属下打听了一个上午,打听出来大武的使臣队伍里没有名医,昨日那些法子都是长公主殿下亲自吩咐下来的!” 恩和原本还抱有希望的眸子顷刻黯淡下来,可接下来手下的一席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属下用一袋金沙买通了使臣队伍里的一名护卫,他告诉属下,长公主擅长医术,且师从大武医术精湛的太医院院使宋元大人。” “当真?” “应当不会有假。” “长公主今日可吩咐手下人做的别的什么事?” “她派人去王城采买药材,可惜王城根本没有大武的药铺,许多稀有药材稀少短缺,没有采买齐全,属下不知道长公主可有了别的办法。” 恩和攥着拳头,眸光幽深。 片刻后,他快步走到书桌后,拿起纸笔开始书写起来,没一会儿,他写好了一封信,随后将信塞入信封封好,递给护卫。 “交给后院王爷的亲信,让他务必亲手交到王爷手中,让王爷亲自打开信封,查看里面的内容。” “是,属下这就去。” …… 午后,刚吃完中饭,鲁达满面忧虑的进来,“殿下,我们的人有人感染了……” 秦殊凰本就沉静的表情变得严肃,“谁,如何感染的?之前与谁都接触过?” 鲁达道:“是一名护卫,属下让人审问了,昨日晚上,他厨房的别院下人接触过。” 听到鲁达这么说,秦殊凰发现鼠疫比她预料的传染性更强。 厨房已经有人感染,离整个别院沦陷已经不远了! “去通知刘叔,让他带人离开别院,我们剩下的人除了巡逻的护卫亲卫,其余的暂时都待在自己住处,尽量不与别院的人接触,吃食自己搭锅做!” 鲁达领命离开。 鲁达刚走不久,亲卫来报恩和求见。 秦殊凰看了眼谢煊晔,谢煊晔道:“这个恩和是鹰王的伴读,出自北狄贵族部落慕恩家族,势力不小,是鹰王的死忠。” 这个时候,恩和来做什么? “请进来。” 院内,秦殊凰的亲卫只允许恩和带着一名护卫进书房。 进了秦殊凰院子的恩和很快就发现秦殊凰院子里的不同。 院子里,不管是丫鬟还是护卫,都用棉布巾蒙着口鼻,院内散发着一种醋味,不远处还有两个戴着布巾的丫鬟在用大锅熬煮汤药,不时有护卫被叫过去喝上一碗。 看到这里,恩和对大武长公主的医术越发有了信心。 第326章 没有其他选择 恩和被请进书房。 看到书房里戴着面布巾的众人,恩和不但没有觉得排斥,反而想着自己要不要问长公主殿下要一些这种布巾。 行礼后,恩和视线落在秦殊凰的脸上。 虽然布巾遮住了秦殊凰的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明亮有神,让人见之难忘。 恩和对上这双清亮的眸子,好似心口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瞬间回不过神。 在秦殊凰眉头微微蹙起后,恩和终于回神。 “长公主殿下,我来是想与您做一桩交易。” 秦殊凰看着面前高鼻深眸、身材高大健硕的北狄男人。 这位叫恩和的北狄贵族与鹰王相比,气质更冷峻,带着一股特有的孤傲。 “请说。”秦殊凰淡淡道,好似她一点都没觉得惊讶。 恩和挑挑浓眉。 没想到秦殊凰会是这样平淡的反应,反倒是秦殊凰身边的那位贴身亲卫统领,看向他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我想请长公主殿下医治我们王爷,只要殿下能将王爷治好,鹰王一族就答应殿下一个要求,并且我们会帮助殿下推动两国通商。”恩和道。 秦殊凰听了恩和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微微眯了眯那双澄澈的杏眸,嘴角微弯,“恩和少爷,这是你们王爷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 恩和一愣,他没想到这点都骗不过这位长公主。 从小到大,他都在北狄最顶尖的一群人中间长大。 北狄贵族中多勇士,聪明人也不少,但都是男人,这么聪明的女人他还从未见过,更不用说还是如此漂亮、身份尊贵的女人。 他与鹰王差不多大,两人生辰只差两个月,鹰王与阿碧雅青梅竹马,两人早就有过关系。 而恩和却看不上身边所有的北狄女人。 在他眼里,这些女人要么空有美貌,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要么连美貌都没有。 他的父母一直都让他早些娶妻生子,可恩和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个他觉得合心意的,所以身边只有两个暖床的丫鬟。 今天,他突然觉得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可不在乎秦殊凰有没有成亲,在北狄,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看上的女人有本事抢过来就是自己的,就算是女人带崽都没问题,带崽说明这女人能生,只要守得住,日后自然会为自己生更多子女。 恩和笑,“没想到骗不过长公主殿下,这是王爷亲手写的书信,还请长公主殿下过目。” 恩和从袖口中取出信封递给旁边诗兰。 秦殊凰打开鹰王的亲笔信。 鹰王想让秦殊凰救阿碧雅和傲其,只要能让他们活下来,鹰王可以答应她任何要求,甚至可以与狼王抢夺汗王之位。 若是她办不到,怕是整个北狄很快就是狼王的了,到时北狄的情况如何,可就由不得秦殊凰。 鹰王的信是在与她交易,也是在威胁她。 看完,秦殊凰将信递给谢煊晔。 恩和见她看完,耸了耸肩膀,“殿下,信是王爷的意思,我恩和与王爷不同,只要您能救王爷,我就能代表家族答应您一件事。” 秦殊凰挑挑眉,没想到她还能有额外收获。 “只是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罢了,万一到时你们反悔,本宫也不能拿你们如何?” 恩和嘴角笑容加深,带着一股特殊狂傲和痞气,“一会儿殿下就能看到我的诚意。若是殿下能答应,我会尽我所能配合殿下。” 说完,恩和就告辞离开,好似特意留给秦殊凰时间考虑。 恩和一走,书房里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谢煊晔眸光危险幽深,他从恩和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野心。 “殿下,属下不同意您与鹰王、恩和交易。鼠疫是极易传染的疫病,危险性极高,如今这里适合的草药都找不全,一旦得了鼠疫,与等死无异,趁着现在您没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再谋后续,属下绝不允许您涉足危险当中!” 旁边的鲁达贺玉田诗兰以及鸿胪寺的官员都觉得谢煊晔说的有道理。 只有长公主殿下自己安全才能继续与北狄通商的谈判,否则,即便是事情再顺利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谢煊晔扫了鲁达贺玉田一眼。 两人站出来一同劝道:“殿下,统领的话有道理,请您三思,今日一早,刘大人他们已经转移出去,有属下们,即便鹰王出动再多的人手,也会保护殿下平安离开!” 秦殊凰眉头微微拧起,谢煊晔和众人说的都有道理。 即便鹰王是她一开始想要拉拢的人,可鹰王毕竟是北狄王爷,天然与她不是一个阵线的,即便没有鹰王,两国通商的事情不一定就进行不下去,大家的安危还是要排在第一的。 秦殊凰仔细衡量片刻,正要答应这个建议,突然亲卫进来禀报,“殿下,不好了,章七有症状了!” 章七是贺玉田手下的亲卫。 这几日一直负责在秦殊凰身边保护。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如果章七有症状,怕是秦殊凰乃至她身边的人都可能感染。 “怎么回事?”谢煊晔冷着脸问。 “属下也不知道,章七从头到尾都与属下们在一起保护殿下安全,没有接触过任何别院里的北狄下人。” 秦殊凰安慰道:“先别急,章七是今日才有症状的吗?前两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亲卫仔细回想后说:“回殿下,有一日晚上换班的时候,章七冻的有点不舒服,次日起来就有些烧,属下想让他休息一两日,找人暂时替他的位置。他说不用,能扛得住,就这么着,每日一早起来喝一碗姜汤。属下见他没什么大碍,就没多管。” 秦殊凰:…… 北狄天气并不比夏公城好到哪里去,还没到三月份,没开春,即便是现在没有之前冷了,但也不暖和。 尤其早晚温差大。 一路上风寒受凉的人很多。 就算是身体一直很好鲁达贺玉田也发过烧,这点小病痛对于护卫亲卫们来说不算什么,章七的表现很正常。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患鼠疫的阿碧雅。 章七正风寒,又遇到鼠疫,抵抗力比别人差许多,自然也比常人更容易感染…… 章七每日进出秦殊凰的院子,现在他得了鼠疫,秦殊凰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第327章 天助我也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玄苍,派人去告诉恩和,我答应他的交易。” 谢煊晔浓眉拢起,这次却没办法再劝。 “我去看看章七。”秦殊凰刚要出去,被谢煊晔拉住,“外面不是有两个会医术的丫鬟,让她们去,鲁达,你去通知。” 鲁达立马应下,“殿下,你莫要涉险。”说完转身出去通知闲山闲水。 不一会儿,恩和的护卫去而复返,将一个小木盒交给了贺玉田,让他呈给秦殊凰。 贺玉田捧着小木盒快步进来,“殿下,这是恩和的人送来的,说这是他们主子的诚意。” 谢煊晔接过来有些不放心的帮秦殊凰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些书信。 秦殊凰取出一封查看,发现是曹坚与狼王的通信! 里面曹家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们竟然想通过借狼王的势力,独吞夏公城,成为大武边境隐形的王者! 光是这些书信就能治曹家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 怪不得恩和说这是他的诚意。 能弄到这些东西,看来鹰王和恩和也不像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不管如何,到了现在这步,他们还是有所收获的。 秦殊凰将这些书信全部看过后,又重新把小木盒盖好,用药粉驱毒,吩咐贺玉田,“交给你信任的手下,务必亲自交到刘大人手中。” “是,殿下!”贺玉田领命快步离开。 既已这么决定,那势必要攻克鼠疫。 秦殊凰让人将带来的医书全部送来书房,并且要求恩和收集王城和王庭里可能用得到的药材。 谢煊晔、诗兰等人在书房里翻看医书,看看能否找到与鼠疫救治一星半点的资料。 秦殊凰则去临时收拾出来当作药房的房间配制药方,将煎出来的汤药让人送到阿碧雅的院子,给那些患病的侍女试药。 到了天黑,谢煊晔这边找到的医书中有关描述鼠疫的资料很少,因为缺少许多药材,秦殊凰这边调制的几种药方对鼠疫并无多大用处。 两头都一筹莫展。 可是阿碧雅那边的情况却变得严重了,鹰王发起了高烧。 秦殊凰的亲卫章七也陷入高热当中。 秦殊凰让闲山闲水给章七煎了降热的汤药,又给鹰王那边送了几碗,病情初期的鹰王和章七这才睡着。 书房的灯烛到了半夜才熄灭,整个别院好似都笼罩在死气沉沉的死亡氛围当中,让人喘息一声都觉得疲惫。 狼王和柳将军都派人盯着鹰王别院。 晚上两人都得知了别院的消息。 狼王激动道:“你确定鹰王患了鼠疫?” 来报信的黑衣人用力点头,“属下确定,今天有的症状!错不了!现在整个别院都不让随意走动,阿碧雅王妃身边的侍女们都被传染了!” “天助我也!”狼王忍不住心中的澎湃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片刻后他又问:“那大武的长公主呢?” “仍在别院里,倒是把刘大人送出了别院。这位身边都是大武人,属下的人接近不了,不过属下猜测,大武长公主到现在都没离开别院,不是自己有了症状,就是身边人有了症状。” 鼠疫传染飞快,身边亲近的人有了症状,这位长公主也跑不了。 “去派人将王城中的所有大武成药都买了,若是城中有大夫,给他们银钱,让他们一个月内不允许出诊!否则,格杀勿论!” “是,王爷,属下这就吩咐人去办。” 患了鼠疫,没药没大夫,他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撑得下去! 只要鹰王死了,那么汗王就只能是他的! 这一刻,狼王眼底闪过了一抹疯狂。 柳将军在王城中的住处,属下送来鹰王别院的消息。 进来送茶水的顾雨菲正好也听到。 大冷的天,却穿着暴露的顾雨菲将热茶放到柳将军身边,眼中带着一股疯狂的痛快之感,她压抑着激动询问:“将军,长公主当真被困在有鼠疫的别院?” 从广南到北狄,柳将军一路憋屈。 现在事态终于朝着他料想的方向发展,柳将军难得心情大好。 他一把将顾雨菲揽到怀中上下其手。 而后勾着顾雨菲的下巴道:“长公主以前可是你的长嫂,听说对你不错,怎么你也这么希望她死?” 顾雨菲翻了个白眼,故意在柳将军腿上蹭了蹭,“将军不知道,那都是长公主做给外人看的,长公主早就与她身边的亲卫统领有了苟且,否则我哥哥为何那般不喜长公主。等长公主离开我顾家,将之前送给我的那些首饰都要了回去,您说她过不过分!” 顾雨菲颠倒黑白,污蔑秦殊凰的话张口就来。 柳将军嘴角扬了扬,“原来是这样!雨菲,看来你在顾府受苦了。一会儿本将军让人送些好东西给你。” 顾雨菲看不出他究竟是相信还是没相信,可听到柳将军这么说,她心里情不自禁“咯噔”一下。 跟着柳将军这么长时间,每次柳将军对她好的时候,就是需要她付出的时候。 顾雨菲忍不住害怕地咬住了唇,身子都跟着“扑簌簌”颤抖起来。 柳将军将她揽地更紧,伸手撩开了她的裙子动作起来。 冷笑着在顾雨菲耳边呵气,“怎么了,本将军不是说给你好东西了吗,怎么还怕起来了,你这样,本将军可不喜欢……” 等柳将军发泄结束,顾雨菲软着腿回了房间,发现房间里被人放了好几口木箱。 被新派来伺候她的丫鬟正打开箱子感叹,见她回来了,高兴的道:“小姐,好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饰呢!都是柳将军命人送来的!您快来试试!” 看到这些之前她沉迷的富贵,顾雨菲不但没有喜悦,反而恐惧更甚。 次日,顾雨菲换上一袭大武的华服,被塞进一辆马车,送到了狼王府中…… 罗楚命人到处筹措各种草药和医书,本来收集到的就少,现在身边人还来禀报坏消息,说王城里所有买药的店铺药物都没了,连零星的几个大夫都一一有事不再出诊…… 罗楚怔然,“石鼓书院的商队还有多久能到北境?” 亲信小声道:“此时北境还在冬季,只要冬季不过,路就难走,先生想书院的商队来,怕是至少还要等一个月……”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第328章 公主的男宠 罗楚骤然在书桌后坐起,一向温雅的神色鲜少变得焦虑。 “闲山闲水可有消息传来?” 亲信摇头,“暂时未有。” “去帮我联系刘仁慈刘大人,就说我有要事要与刘大人相商。” “是!” 日和木公主府。 一向嚣张跋扈的日和木公主竟然已有四五日未出门了,这是很少见的。 连公主的护卫们都觉得奇怪。 有些人更是私底下打探起来。 很快,就从公主住的主院里传出消息,说是公主最近新得了一个男宠,这几天正宝贝着呢,当然没心思出府。 北狄贵族,不管男女,都有豢养后宫的权力。 北狄王庭里,好些公主都有男宠,且还有好几个。 这已成家常便饭,所以北狄贵族男子都不愿意娶王庭公主。 主院当中,顾鸿朝的病已经养好了大半,这几日一直在公主府中,吃喝用都是顶好的。 那日被带回公主府,他才知道他被北狄公主俘虏。 很快顾鸿朝就从这位北狄公主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他的喜欢。 观察了两日,且这位日和木公主年轻漂亮,于是他顺水推舟成为日和木公主的新宠。 巴图等人也因为顾鸿朝此举鸡犬升天。 一大早,日和木公主带着人进了顾鸿朝的房间。 顾鸿朝刚起床,日和木公主让人将好几个箱子放在房间内,高兴的道:“鸿朝,快来试试,这些都是本公主让人给你买的,你是大武人,穿大武人的衣服才好看,本公主几乎将王城里大武人开的成衣铺子搬空了!” 箱子打开,果然都是大武男子的衣饰。 北狄男子粗豪,女子也好不到哪里,所以许多北狄男人喜欢豢养大武女子当作女奴或者妾侍。 北狄女子也一样,尤其是皇族女子。 顾鸿朝看着这一箱箱衣物,嘴角扬起笑容,随意挑出一件当场就换起来。 他身高腿长,因为赶路挨了饥冻又瘦了许多,现在穿这些衣裳不但合身还有一股北狄男子少有“瘦弱”之美,让日和木公主看的越发目不转睛。 这些衣裳,竟然没有一套是顾鸿朝穿的不好看的。 最后日和木挑选了一套砖红色的宽袍,“鸿朝,你穿这件最好看!快换上,一会儿我带你去王庭玩儿。” 顾鸿朝眼角眯了眯,王庭? 本来还想着到北狄王城后,怎么与北狄皇室接触,为四皇子平王谋事,又担心被秦殊凰发现,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有这般境遇。 想要得到的,根本就不用他谋算就送到了他手中! 这位日和木公主还真是他的“贵人”! 顾鸿朝依言换上这套衣衫,还取过旁边折扇摆了几个姿势。 他这般“搔首弄姿”立刻让日和木公主更加沉迷了。 她可惜道:“若你不是大武人,让你做我的驸马也未尝不可。” 听到日和木公主嘟囔的这句话,顾鸿朝眸光微闪,眼睛立刻微眯了起来,脑中也闪过一个想法。 在鹰王别院的第三日。 情况越发的不好。 饶是秦殊凰让身边人戴面巾用白醋消毒,可诗兰贺玉田还是有了鼠疫的症状。 到了下午,谢煊晔起了烧。 得知此事,秦殊凰亲自端了汤药进了谢煊晔的房间。 刚要进内间,就被守在内间门口的龙甲拦住了,“殿下,王爷吩咐了,不让您进去。” 秦殊凰一双澄澈却幽深的眸子看向龙甲。 片刻后,龙甲就败下阵来,移开了步伐。 秦殊凰冷哼一声,端着托盘进了内间。 床上,谢煊晔躺在上面,额头浸出一层汗珠,脸颊烫的发红。 秦殊凰走到窗边坐下,伸手摸了摸谢煊晔的额头,烫的她都想立刻缩回手。 这样下去可不行。 看来鼠疫的初始症状各有不同,诗兰贺玉田是脸上胳膊上冒红点,然后发痒,现在还未高烧。 可谢煊晔却是先发烧,身上暂时还未有红点。 撩开谢煊晔额头上的刘海,秦殊凰发现他的额头上的疤痕只剩下一颗黄豆大小的青色乌点,其余的皮肤已经恢复正常。 秦殊凰皱眉,难道因为谢煊晔身上的子蛊,所以才让鼠疫的症状在他身上显示的与别人不同? 若是这样的话,她可否用自己体内的母蛊来控制他身上鼠疫的病情?减轻他的痛苦? 不管如何,还是要先给谢煊晔降温才行。 秦殊凰让龙甲送了凉水进来,她用布巾沾了凉水给谢煊晔擦拭额头脸颊。 伸手摸了摸谢煊晔的脖颈,发现他脖颈胸口也发烫。 秦殊凰抿了抿唇,干脆把谢煊晔的腰带松开,扯开上衣,让他结实的胸膛露出一半,再用凉的布巾给他擦拭。 许是凉爽的布巾让高烧昏睡中的谢煊晔感到了舒爽,他情不自禁握住秦殊凰手腕。 秦殊凰突然被她拽住手腕往胸前一拉,控制不住平衡身体往他身上倒。 紧接着她的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手刚接触了凉水,温柔凉爽,让昏沉中的谢煊晔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 他微微睁开眼眸,鼻尖是熟悉的清雅淡香。 谢煊晔嘶哑着嗓音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你发烧了,我怎么能不来,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煊晔捂住额头,伸出手要把秦殊凰推开,他转过头,“殿下,你快走,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 秦殊凰见他的动作,忍不住皱眉。 甚至还故意贴近谢煊晔,“谢煊晔,我们贴的这么近,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秦殊凰几乎是伏在他身上,两人呼吸相闻,他得了鼠疫,秦殊凰哪里还能跑得了。 谢煊晔又气又怒,他用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 看到最后,他一把拉下她,用力吻住她的唇。 在疯狂的亲吻当中,秦殊凰微微扬起了嘴角。 秦殊凰一直与谢煊晔等人一起,从章七得了鼠疫,她身边每个人都跑不掉,她也一样。 那不如趁着还没症状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用体内的七星蛊母蛊治愈谢煊晔。 谢煊晔本就爱秦殊凰如命,两人亲吻间,秦殊凰突然变得主动,谢煊晔哪里能忍受得了。 蚀骨缠绵后,秦殊凰累极,昏睡过去。 大半个时辰后,秦殊凰才在谢煊晔的怀里醒来…… 第329章 秦殊凰也中招了 秦殊凰醒来后,伸手摸谢煊晔的额头,没有之前那么烫,他竟然开始退烧了! 谢煊晔喝的汤药有了症状的人都喝了,但没有一人像谢煊晔退烧退的这么快的,不是汤药的作用那就是七星蛊的作用! 秦殊凰欣喜不已。 她体内的母蛊能帮谢煊晔驱除疫病! 不但如此,谢煊晔额头剩下的黄豆大小的疤痕也不见了! 这般看去,谁也看不出曾经他额角有一块青黑的硕大疤痕! 如今露出真颜,白璧无瑕,玉质天成! 让秦殊凰忍不住伸手触摸谢煊晔的额头脸颊。 笑的眉眼弯弯,“谢煊晔,你都好了!” 谢煊晔深眸凝视着秦殊凰,躺在怀里的女子在他眼里像是一束光一样,不管在哪里,都在照亮自己的生命和时光。 他手臂微微用力,就将秦殊凰紧紧抱在怀中。 “殿下!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谢煊晔的声音低沉喑哑。 秦殊凰将脸颊埋在他的脖颈,热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脖颈皮肤上,两人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秦殊凰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补了一句:遇到他才是她最大的幸运。 院子里都是病患在等着秦殊凰,她与谢煊晔并无多少时间温存。 又在谢煊晔怀里赖了半刻钟,秦殊凰就起身离开。 傍晚,贺玉田和恩和派来帮忙的亲信昂沁一起来汇报。 贺玉田道:“使臣队伍里的药材全部送到殿下这里了,刘大人说了,殿下想要药材,只怕最快也要七日!而且量不会大!想凑全全部药材,且量也要够的,殿下这边起码要坚持十日!” 昂沁紧接着说:“王城里的药材全部被人买空了,仅有的几名大夫也全部不出诊,估计是狼王派人做的。” 若是狼王做的,这就不奇怪了。 如果鼠疫能带走鹰王,狼王就算是不与大武通商,他也一点都不吃亏,狠心一点的甚至有可能直接登上汗位。 秦殊凰挥手让昂沁离开。 秦殊凰走到临时的药房,让闲山闲水将药房里剩下的所有药材都统计归置一遍。 两人动作麻利,加上所剩药材不多,很快就做完了。 闲山用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秦殊凰看了一眼,眉头拢起。 整个别院里感染鼠疫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的药材也越来越多,可他们现在所剩药材最多只能支持三日,这才是只算现在患上疫病的人数,如果再加上后面几日可能患病的人,药材支撑两天都难。 秦殊凰吩咐,“加水多熬煮几碗,剩下的药渣提纯做成药丸,不能浪费一点药性!” 闲山闲水点头。 就算是这样,也只能多撑上半日,汤药稀释,作用也会下降,如果不是没办法,秦殊凰绝对不会这么做。 她就如同没有米粮的巧妇,现在根本没法子“喂饱”病患。 布置完药房的事,秦殊凰回到了书房继续翻看刘仁慈送来的医书。 看着看着,秦殊凰就感觉额头越来越热,低头看手背,发现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不太明显的红点。 她苦笑一声,她还是中招了。 秦殊凰趁着自己现在烧的还不厉害,蒙上布巾,带着诗兰和几名已经有了症状的亲卫准备去看看阿碧雅母子和鹰王的情况。 谢煊晔得知后,也要陪着秦殊凰一起。 秦殊凰看到他坚定的眼神,知道阻拦不了,叹息一声同意下来。 到了鹰王和阿碧雅住的院子,亲自见了阿碧雅给她号过脉后,秦殊凰发现阿碧雅的病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如果再不下猛药救治,阿碧雅怕是坚持不了三日! 阿碧雅与鹰王的孩子傲其的情况也不好。 症状表现最轻的反而是鹰王,许是他身体强壮的缘故,已经感染了两天,除了发烧,暂时还没有其他更严重的症状。 秦殊凰拧眉,当即决定,“王爷,为了方便本宫救治,你和阿碧雅带孩子暂时住到本宫住的院子吧。” 鹰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个时候,只有秦殊凰能救他们,如果秦殊凰也没办法,那只能说明天神真的放弃了他们。 很快,阿碧雅母子和鹰王就被安排在了秦殊凰住的院子。 回来后,秦殊凰第一时间回书房记录下了病案。 同时记录下自己染疫后的症状。 由于阿碧雅的情况最严重,秦殊凰单独让闲水给阿碧雅熬制了一份下了猛药的方子。 熬完送过去,鹰王亲自喂阿碧雅喝了下去。 秦殊凰额头系上沾了水的冷帕子降温,脑子里不断回忆以前跟在宋元身边看过的那些药方。 只要想到有用的就默写下来,然后交给闲山闲水两人去药房核对,看看有没有药方上的药材。 转眼半夜过去,秦殊凰写下将近二十个药方,却没有一个方子上的药品药房是齐全的…… 这一刻,秦殊凰都觉得绝望起来。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真的会栽在这里? 明明她医术学的最好,却无药可用,要败在疫病上! 这难道是逃不掉的宿命? 额头发热,浑身发软,思维都迟钝下来,再也想不出来任何可用的药方,秦殊凰整个人疲惫地靠在圈椅上。 一股无力感袭来。 谢煊晔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般无助的秦殊凰。 他顿时心疼的整颗心都纠了起来。 可他偏偏不懂医术,帮不了她! 他快步走过去,把一碗刚熬好的燕窝放在秦殊凰面前的桌上,“殿下,吃点东西吧!” 嘴巴里一片苦涩,秦殊凰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摇摇头,“不想吃,吃不下。” 谢煊晔大掌覆在秦殊凰额头上,秦殊凰的额头又烫又热,绑在额头上的帕子都变得像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颊都跟着烧的通红! 谢煊晔骇然,哪里还肯放秦殊凰在书房里继续熬夜。 他微微弯腰,一只手臂往秦殊凰膝弯下一伸,双臂用力立马将秦殊凰打横抱了起来。 秦殊凰浑身酸软,根本就没有挣扎的力气。 只是无力的道:“玄苍,放我下来,还有药方没试,今晚一定要试完,不然没时间了。” 谢煊晔在秦殊凰面前难得强势起来,“不行,殿下,你现在必须去休息!” 第330章 一丝灵感 说着他让秦殊凰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抱着她快步往外走。 这一路来,秦殊凰因为疲累瘦了许多,他抱在怀里,觉得她小小一团,根本不费力气,好似他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把怀中脆弱的心上人弄碎一般。 秦殊凰神思因为高烧变得恍惚起来,趴在谢煊晔颈边嘟囔了一句什么,谢煊晔都没听清楚。 谢煊晔再顾不得,加快脚步。 刚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闲山闲水一同端着托盘进来。 谢煊晔的速度太快,差点与闲山闲水相撞。 幸而闲山闲水避让的快,才没有真的撞到秦殊凰。 可因为避让,托盘和托盘里的东西却摔落到了地上。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时候会撞到这样一番场景。 两名哑女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谢煊晔,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双双跪下请罪。 她们不能说话,只能“啊啊啊”的发出声音。 恍惚间,秦殊凰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跪着请罪的闲山闲水。 原本托盘上摆放的药包、药方、笔墨等物洒落一地,两人脸上都是惶恐之色。 虽然她们是罗楚的人,但这两个丫鬟这两日确实帮了不少,别人这个时候都去休息了,她们还陪着她熬着。 秦殊凰开口,“没事,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你们也去休息吧!”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谢煊晔冷冷扫了两个丫鬟一眼,才抱着秦殊凰迅速离开。 秦殊凰被送到自己房间,又被谢煊晔放在床上。 诗兰染了疫病,同样高烧,秦殊凰已经让她休息了,这个时候根本照顾不了秦殊凰。 反倒是谢煊晔,因为七星蛊的关系,病情好转,现在与常人无异。 他亲自照顾秦殊凰,拧了巾帕,帮秦殊凰擦脸,而后取了衣裳来帮秦殊凰换衣。 饶是两人已是夫妻,也有了夫妻之实,谢煊晔这个时候做这些也让秦殊凰羞窘不已,偏偏她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反抗。 等换了衣裳,谢煊晔也不离开,他脱了外裳,躺在床外侧,将秦殊凰揽进怀中,一边用湿帕子给她擦拭脸颊脖颈,一边拍抚着秦殊凰的后背。 秦殊凰原本以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睡着,可没过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等秦殊凰睡着后,谢煊晔给秦殊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将湿帕子换了,悄悄起身,出了房间。 闲山闲水如何也想不到进来的时候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两人在谢煊晔抱着秦殊凰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从地上起来。 她们小心捡起地上的东西,送到药房放好,这才相携回到她们的房间。 闲山朝着闲水做手势,“闲水,玄苍统领不是殿下身边的亲卫统领吗?为什么会抱着殿下?” 闲水一怔,摇摇头。 刚刚她们遇到玄苍统领抱着殿下的那一刻,有一种感觉,好似玄苍统领不只是玄苍统领……他给她们的感觉有时候比先生给他们的感觉还要让人觉得骇然。 闲山用手势又问:“怎么办?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先生?” 闲水微微摇头,“还不知道疫病会如何,暂时还是别让先生担心了,若是我们活不下去,再给先生留信吧。” 虽然两人这么商量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玄苍统领,她们也觉得自家先生没有什么机会…… 谢煊晔悄声出了秦殊凰的房间,很快他到了院子里一处隐蔽的地方。 他低声唤了一声“龙甲”,很快龙甲就出现在他身边。 “主子有何吩咐?” 谢煊晔冷声道:“龙甲,本王记得本王还能要求龙鳞卫做一件事。” 龙甲一怔,点点头,“是,主子请说。” “倾你龙甲之力,用最短的时间帮长公主弄到需要的药材!” 龙甲没想到是这样,他犹疑了一会儿,真诚道:“主子是想殿下没有危险。可殿下已经染上疫病,主子如果这般想,最好的办法是由属下们将殿下护送进入大武界内。到时,属下们定能归还一个健康的殿下给主子。可若是让属下们运送药材,即便是属下倾尽所能,也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把药材送到别院。” 谢煊晔抬头看着天上被乌云遮住了一半的月亮,苦笑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把秦殊凰送到大武更保险。 可他也了解秦殊凰,她不会这么做! 如果他替她选择这么做了,即便她身体康健,也会心怀愧疚一辈子,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有了裂痕。 因为她不可能抛下身边的这些亲卫,不可能抛下刘仁慈等人。 她宁愿冒险,也会选择与这些人一起! “本王知晓,只是殿下不会这么做也不会愿意本王这么做,去吧!”谢煊晔道。 听到主子这么说,龙甲自是不会再反驳,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吩咐完龙甲,谢煊晔又回到秦殊凰身边。 他离开了一段时间,睡梦中的秦殊凰不知道什么时候皱起了眉头,额头的布巾已经变得又热又烫。 他连忙给她换了布巾,侧身靠在床头,让秦殊凰靠在他的怀里。 谢煊晔一只大掌轻轻抚摸着秦殊凰瘦削的后背。 这般没一会儿,秦殊凰梦中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一夜过去,秦殊凰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再睁开眼,只觉得喉咙干哑,吞咽唾沫都难受。 刚睁开眼,谢煊晔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殿下觉得怎么样了?” 秦殊凰揉了揉额角,发现她还枕在谢煊晔的胳膊上,整个人缩在谢煊晔怀里。 她连忙微微抬起头,让谢煊晔把胳膊抽走,脸颊忍不住微红的道:“还好,不烧了,只是嗓子难受,你赶紧活动一下手臂,被我压了一夜,该酸疼了。” 谢煊晔毫不在意,他起身,把被子给秦殊凰掖好,“殿下再睡会儿,我去给殿下端药来。” 谢煊晔离开,秦殊凰才有空打量周围。 床帐里都是谢煊晔留下的苍柏的冷香,她情不自禁回想起昨晚。 她烧糊涂了,好似是被谢煊晔抱着回房间的,出书房的时候还撞上了闲山闲水? 闲山闲水托盘里好像端了什么东西,她当时看到了托盘里的东西,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可由于发烧脑袋昏沉又忘了。 到底是什么? 秦殊凰皱着眉,不断回忆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找到了那一丝灵感! 第331章 有用! 昨晚,闲山闲水两人托盘上摆放的其实是药箱里的东西。 有好几样药材,研磨药材用的器具,纸包,笔墨,还有银针! 对,就是银针! 虽然他们现在缺少药材,但针灸一样能治病! 想到这里,秦殊凰立马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由于身体虚弱又倒了回去。 谢煊晔进来恰好看到这幕,忙快步走过来扶住秦殊凰,“殿下,什么事这么急?” 秦殊凰眼睛亮亮的看向谢煊晔,“煊晔,我想到办法减缓大家的病情了!” 谢煊晔深眸跟着有了神采,不过他比秦殊凰理智的多。 他坐到床边,搅动手里的汤药让汤药凉一些,又吹了吹,这才舀了一勺送到秦殊凰唇边,“殿下先把药喝了。” 原本药材就少,秦殊凰瞥了一眼谢煊晔碗里的汤药,知道给她的这碗汤药并未稀释过。 这样一碗汤药若是稀释了可以供给五个人,她本来不想喝,可想到针灸的法子怕是现在只有她精通,她需要保持精力把办法传给其他人,就干脆低头喝了谢煊晔送到嘴边的药汁。 喝了一口后,秦殊凰从谢煊晔手中取过碗,试了下温度正好,一口气把一碗汤药灌下肚。 谢煊晔还以为因为汤药的事要劝解一番秦殊凰,没想到她这么乖什么都没说就喝完了,他嘴角不知不觉有了笑容。 “殿下,苦不苦,来,吃颗蜜饯。” 北狄菜蔬水果都很少,唯有沙枣最多,沙枣本就甜,做成蜜饯不用额外放糖就甜的如蜜一般。 秦殊凰就着谢煊晔的手吃了一颗,立马嘴巴里的苦涩药味就被去除,满口甜甜的沙枣味道。 “觉得怎么样?”谢煊晔担忧询问。 秦殊凰看着他担忧的脸庞,突然倾身,在他微凉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而后飞速离开。 “已经退烧了,比昨晚好了许多,我想到了个办法治疗大家的病症,可以拖延几日,只要能拖下来,等到刘大人那边送药过来大家就有救了。” 秦殊凰身上的鼠疫第一阶段过了,她必须趁着第二阶段的高烧开始前教更多的人使用针灸,时间紧迫,她不得不抓紧。 谢煊晔眸子中带着惊喜,“什么办法?” 秦殊凰嘴角扬起,“针灸!” 针灸对于没有当大夫经验的人来说很难,但对于习武的人却也简单。 在大武,习武之人在幼年练基本功的时候就会被师傅教导认穴位。 在实战当中,击打中穴位往往可以事半功倍。 缓解病痛,只需要按她的要求用银针刺激几个穴位便可,找准了穴位,就算掌握的力道轻重不一,那也是有作用的! 所以亲卫们掌握了这个法子大多数人都能用! 无非是作用好一点次一点而已。 谢煊晔听了“针灸”两个字,脸上立马也有了喜色,他精通穴位,自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秦殊凰的想法。 “我这就让人将能用的银针都找出来,另外让恩和的人立刻去王城中采买。” 秦殊凰点头,“若是王城中没有针灸用的银针,绣花针也行!” 谢煊晔应下立马去布置了。 秦殊凰一碗药下肚,见效很快,情况比刚起床的时候又好了一些。 她洗漱起床,叫来闲山闲水,发现她们身上也有了鼠疫的初期症状。 秦殊凰叹息了一声,问她们可会针灸。 两人摇头,她们不过是跟着女嬷嬷身边学了一些医理,会做一些药膳,知晓一些方子,针灸一行从未学过。 秦殊凰也不气馁,带着她们去看望情况最严重的阿碧雅。 然后边给阿碧雅针灸边给闲山闲水讲解。 幸而闲山闲水两个丫鬟都胆大心细,且知晓穴位,在阿碧雅侍女身上试了几次就能准确的针灸了。 秦殊凰松了口气,让闲山去将别院里的银针都收集来,闲水去通知鲁达,让他集结两队精通穴位的亲卫。 等秦殊凰书桌上摆满了银针,鲁达挑选的亲卫们也到了书房时,秦殊凰得到了阿碧雅那边的消息。 来禀报的是昂沁,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长公主殿下,您早上给王妃针灸后,现在王妃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 阿碧雅最早患疫病,情况也最严重,如果还不能找到对症的药材,阿碧雅最多只能再支撑一两天。 原本鹰王以为他要失去阿碧雅了,昨晚整整一夜,鹰王都守在阿碧雅的床边,导致他今日病症也变得严重起来。 现在秦殊凰只用一副银针就将阿碧雅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这等于间接救了鹰王的命,这让昂沁如何能不高兴。 秦殊凰点点头,“仔细照顾阿碧雅,如果她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第一时间来告知本宫。” 昂沁连连点头。 其实,针灸治疗不过是辅助,如果想通过针灸治愈病情,需要的时间很长。 鼠疫这种病症是急症,根本没法通过针灸治愈,针灸只能延缓病情,减轻病症,阿碧雅想真的好转,还是需要对症的药材才行! 不过这些没必要与现在陷入喜悦中的昂沁和鹰王说。 随后又有人来汇报,早上闲山闲水施针的几名侍女情况也有所好转,当然情况好转的没有阿碧雅明显,毕竟闲山闲水还只是新手。 那么可以说明,针灸是有用的! 秦殊凰将轻重缓急与众人说清,随后开始教导大家如何针灸,扎在哪些穴位。 亲卫们大多身上都有了鼠疫的轻症,正好可以用自己做实验。 一个时辰过去,秦殊凰挑选出比较有天赋十二人,其余的人虽然也能认准穴位,但都快把自己扎成刺猬了,也作用不大,就让他们去歇着了。 十二人分成四个小队,贺玉田带一个,闲山闲水各自带一个,剩下一个跟着秦殊凰。 秦殊凰带的小队负责治疗别院中病重的人,其他三个队治疗轻症。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煊晔也跟在了秦殊凰身边,见他准确的给一名护卫施针,秦殊凰有些惊讶。 到了晚上,别院里所有患病的人都被施针过一次。 众人身上鼠疫的症状全部有所缓解。 本来预定好熬煮的药材省了一半下来。 多出的药材又能够让大伙儿多撑一会儿了。 秦殊凰嘴角有了真切的笑容。 只是今日一天的劳累,让秦殊凰的病症加重了…… 第332章 这个女人与你有几分相像 为了缓解病情,谢煊晔帮秦殊凰针灸,晚上一直守在她身边。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又被谢煊晔强制喂了一碗药,秦殊凰拖着病体去给阿碧雅、鹰王、傲其看诊。 虽然针灸可以缓解病情,但到下午,依然有侍女熬不住,没了声息。 幸而阿碧雅母子一直都是秦殊凰亲自治疗,情况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可如果再没有合适的药材,母子俩怕是熬不过三天。 昨日稍稍放松的别院众人,瞬间又紧张害怕起来。 染疫去世的侍女被秦殊凰要求统一焚烧后再入殓掩埋。 别院里已经有一半人感染了鼠疫,恩和不敢有丝毫大意,让人一定要照着秦殊凰说的做,否则一旦疫病传开,整个北狄王城都要遭殃。 别院里有人染疫死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狼王府邸。 听到这个消息的狼王忍不住兴奋起来,坐在旁边的柳将军挑挑眉,恭贺道:“恭喜狼王殿下,贺喜狼王殿下,一旦鹰王没了,整个王城就是王爷的,王爷想要什么,只需与我们摄政王说一声,哪里用得着两国通商。王爷,您说是不是?” 狼王扫了一眼旁边的柳将军,“柳将军放心,通商的事,本王自会与曹家商议,到时摄政王只需等着拿分红便好。” 柳将军笑了笑,“曹家在我大武不过一小族,能力有限,若是王爷需要更多的好东西,曹家可弄不来,还需得摄政王出马才行!比如盐铁,曹家可做不了主!” 听到柳将军这么说,狼王挑了挑眉,“哦?难道柳将军还有别的家族要介绍给本王?” 柳将军到夏公城被曹家下了绊子,让他对曹家极为不满,加上摄政王本就对曹家有了防备,趁着这个机会,柳将军决定抛弃曹家,扶持起别的家族,好让摄政王秦威重新掌控与北狄的私底下的贸易。 他也好趁着这个机会从中间分一笔。 看到曹家脑满肠肥的样子,柳将军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这个时候让曹家把利益让出来不可能,那只能把原来的利益链打断,重新分配! 以前有鹰王制约,许多事情他只能在暗中去做。 如果鹰王没了,狼王在北狄大可以为所欲为。 狼王野心勃勃,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曹家的能力确实就那样,如果没有大武大势力的帮忙,曹家现在就到顶了,既然如此,换一个更好的合作伙伴未尝不好。 这一刻,狼王被柳将军说动。 趁着这个机会,柳将军拍了拍手,精心打扮的顾雨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顾雨菲穿着一身大武特有的华丽紫色妆花缎宫装,外罩着白狐裘,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大武世家端庄的大家闺秀。 突然,顾雨菲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披在她身上的白狐裘从肩膀滑落。 看到顾雨菲白狐裘下的穿着,狼王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 谁能想到,外表端庄典雅的大武闺秀,白狐裘下的衣裳竟然是半透明的! 透明的纱衣裹着身子,只要细看,所有一切都若隐若现! 狼王本就好女色,北狄女子大多粗糙,即便是贵族女子也好不了多少,所以他更喜欢大武女子。 只是碍于血脉和身份,只私底下豢养了些大武歌姬。 也正是因为这样,曹家嫡女才能得他宠爱。 不过曹家嫡女曹妙姿色一般,端庄文雅,哪里会有被特意教导过的顾雨菲这般引人。 见到顾雨菲狐裘滑落的那瞬,狼王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柳将军这次对顾雨菲的表现很满意。 他立马给这扬起的火浇了一碗油,“王爷,这位是京中世家顾家嫡女,不知可合王爷胃口。” 狼王一听这还是位贵女,当即更加血脉偾张。 说完柳将军就起身离开了房间,走到顾雨菲身边的时候,低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饱含警告。 顾雨菲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等对上狼王的时候,就更加卖力表演了。 到晚上的时候,曹妙左等右等没等来狼王。 她让身边亲信去前院书房打听。 亲信很快回来,只是脸色怪异。 曹妙不悦道:“怎么回事?王爷不是说今晚过来的吗?难道去了侧妃那里?” 狼王王府的侧妃年纪比狼王还要大个几岁,本来北狄女子就显年龄,看起来比实际年岁还要老,如果不是侧妃生了个血统纯正的儿子,她怕是早就被狼王抛弃了。 狼王前几年就不在侧妃院子里过夜了。 亲信摇头,低着头不敢看曹妙,低声道:“王爷在前院客房,听说下午柳将军来过,给王爷留了位大武闺秀,王爷说了,今晚谁都不许打扰他……” 柳将军?大武闺秀? 曹妙收到过父母来信,知道柳将军也来了北狄王城,却不知道柳将军会做出这样一件事! 曹妙被气的胸膛起伏,可到底是父母亲自培养出来的,她没有第一时间失了理智。 她赶紧写了封信,交给亲信,让亲信务必尽快送到曹家。 次日中午,顾雨菲才从床上醒来。 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身体,狼王已经离开,却让人送了许多好东西来。 顾雨菲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狼王粗暴,对女子却不错,比在柳将军手下讨生活好多了。 她换来丫鬟伺候,帮她梳洗。 顾雨菲看着自己这一身合适的大武衣衫,很是满意。 立时又吩咐丫鬟把狼王送来的一支金镶玉的金步摇插在发髻上,揽镜自照。 这时,房间门口传来嘈杂声。 没一会儿,一行人不顾丫鬟仆妇阻拦从外间闯了进来。 顾雨菲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是狼王的妻妾来找茬,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主,这怕是不好,不能胡乱闯女子的房间。” “没事,不过是我哥的一个女人而已,我倒是要看看让曹妙闹翻天的大武女人长什么模样!” 说着,日和木公主闯入了内间,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的顾雨菲。 日和木公主一下子愣住了,她看了看顾雨菲,又回头看了看顾鸿朝,惊讶道:“鸿朝,这个女人竟然与你有几分相像呢!” 第333章 兄妹联手 顾鸿朝没想到日和木公主会这么说,他怔了一下,下一刻,快走几步跟着进了里间,顺着日和木公主的视线看去。 当看到人的时候,顾鸿朝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狼王姬妾口中不要脸的大武女人会是自己的亲妹妹顾雨菲! 这边顾雨菲的眼睛也瞪地老大,怎么回事,自己哥哥怎么也在北狄!而且还跟在北狄公主的身边,看样子,两人还很亲密! 从大武京城到北狄,顾雨菲受了不少苦,现在看到哥哥,下意识就想与哥哥相认,寻求庇护,当她要与哥哥相认的时候,顾鸿朝却突然朝她微微摇头。 顾雨菲被母亲送进摄政王府,又有了北狄这番经历,已经不是当初在顾府里那个任性跋扈的顾家嫡女了,变得聪明知进退了不少,现在哥哥又突然这般暗示,她用力憋忍住自己的情绪。 感受到房间里突然变得沉默,日和木奇怪的道:“咦,怎么不说话了?” 她围着顾雨菲转了一圈,又看向顾鸿朝,“鸿朝,你们两人当真有几分相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顾鸿朝犹如翩翩君子,进了房间后,当真仔细看了眼顾雨菲,而后摇摇头,“公主,此女我并不认识,许是大武男女的长相都有几分相似之处吧。” 日和木的汉语不错,她点了点头。 本来大武人与北狄人长相就有很大不同,很多时候大武人都觉得北狄人长得像,但实际上他们看的时候觉得两个人完全没有共同点,可能他们看大武人与大武人看他们北狄人是一样的。 这么一想,日和木公主就觉得说得通了。 这位大哥的新宠姬在她看来好似与曹妙也没太多不同。 日和木围着顾雨菲转了两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笑着对顾鸿朝道:“鸿朝,我带你去花园里看看,我哥的花园里养了狮子!” 顾鸿朝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日和木公主离开,他走在日和木公主身后,离开前顾鸿朝转头又看了顾雨菲一眼,无声的留下两个字,“等我!” 顾雨菲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怕被身边伺候的侍女发现端倪。 中午饭后,顾雨菲正侧身躺在床上午睡,突然被人轻轻推醒。 正在困倦中的顾雨菲十分不满,正要开口骂身边伺候的侍女,却听到了大哥熟悉的声音,她陡然睁开眼,果然看到顾鸿朝那张脸在面前,“大哥……” 顾鸿朝点点头,坐到了床边。 顾雨菲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大哥,你怎么进来的?” “侍女们被我找借口调走了,一会儿还会回来,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顾雨菲连连点头,点着点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大哥,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带我回京城!” 顾鸿朝蹙眉,“你不是在摄政王府吗?怎么会在狼王后院?” 顾雨菲一五一十将柳将军带她来北狄、又把她送给了狼王的事情告诉了顾鸿朝。 顾鸿朝没想到妹妹会有这样的经历,他叹息一声,爱怜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雨菲,你受苦了!” 许久没有人这样安慰她,而且这人还是她的嫡亲兄长,顾雨菲胸腔中的情绪顷刻就控制不住,扑进兄长的怀里哭出声来。 发现顾雨菲的眼泪弄湿了自己的衣衫,顾鸿朝蹙了蹙眉,但他仍然伸手轻轻拍抚着顾雨菲的后背。 哭了会儿,顾雨菲觉得好受多了,她抬头泪眼蒙眬的看向顾鸿朝,“大哥,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顾鸿朝顿时苦笑了一声,“这里是北狄,我们兄妹都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如何能轻易摆脱棋手。即便我现在能带你离开北狄,你难道能再回到京城吗?京城都是摄政王的人,要是柳将军知道你偷偷跑了,摄政王会如何对待我们顾家?” 顾鸿朝的一席话让顾雨菲呆怔在当场。 是啊,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摄政王如此势力,即便她能逃回京城,等她仍然只有一个“死”字! 顾雨菲顿时觉得惊恐不已,她抓住顾鸿朝的衣袖,惶恐道:“大哥,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在北狄,不想不明不白突然死在狼王的后院!” 顾鸿朝拧眉,装作思考,片刻后,他道:“雨菲,大哥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听到顾鸿朝的这句话,顾雨菲有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摇晃着顾鸿朝的衣袖催促,“大哥,什么办法,你快说!” 顾鸿朝低声将他的计划告诉了顾雨菲。 顾雨菲听完眼睛越瞪越大,她连连摇头,“大哥,这件事我做不到……” 顾鸿朝抓住顾雨菲的双臂,低声给她打气,“雨菲,你只有拿到摄政王与狼王勾结的证据,我们兄妹交到四皇子的手中,扳倒摄政王,你我、顾家才有崛起的机会!你想想,要是听从柳将军的安排,他会让你回大武吗?想想我们大武那些和亲的公主,哪一个有好结果的!” 被顾鸿朝这么一说,顾雨菲想到那些大武公主的结局,害怕地浑身再次抖了起来。 顾鸿朝摸了摸顾雨菲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大哥都是为你好,我们无路可走,只能选这条路。你好好想想,过几日大哥再找机会见你。记住,在事情未成之前,暂时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兄妹关系,可知了?” 顾雨菲满脸泪痕地点点头。 “好了,大哥走了,雨菲,保重!” 顾雨菲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看着大哥离开,眼神里尽是纠结。 顾鸿朝出了顾雨菲的房间就快步朝花园方向走。 刚走了会儿就遇到来寻他的公主侍女。 侍女埋怨道:“顾公子,你去哪里了,公主在找你呢!” 顾鸿朝对着侍女温柔一笑,“我不好听公主与王爷说话,便在这花园里随意逛逛。公主在哪里,麻烦姑娘现在带我过去。” 见顾鸿朝温情款款的与她说话,侍女脸情不自禁发红,在北狄,可是甚少有这么温柔会说话的男人,要是哪天公主玩腻了,把这位顾公子送给她们这些侍女也不错。 “顾公子跟我来吧。” 鹰王别院,秦殊凰持续两日高烧不退,根本就没办法给阿碧雅母子看诊施针。 傍晚的时候,鹰王暴怒,亲自闯入了秦殊凰的房间…… 第334章 药 鲁达与贺玉田立即将人拦住。 鹰王不管不顾直接与鲁达贺玉田打了起来。 三人如今都患有疫病,身手不如之前,尤其是贺玉田,还在高烧。 就这般,竟然让鹰王闯了进来。 当鹰王一脚即将踹飞鲁达时,被谢煊晔伸腿拦住。 之前因为秦殊凰七星蛊用的及时,谢煊晔在轻症的时候就被治愈,如今秦殊凰身边只他一人依然康健。 蛊毒解除之后,谢煊晔被蛊毒侵蚀的身体经过调养渐渐恢复,身体比之前还要强壮,没了蛊毒的影响,五感更加敏锐,就算是龙鳞卫出身的龙甲都不一定是谢煊晔的对手,更不用说鹰王了。 谢煊晔三两下就制服了鹰王。 他冷声道:“王爷想做什么?难道之前王爷让恩和少爷来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 鹰王悲愤道:“长公主不是答应本王要给阿碧雅和傲其治疗的吗!阿碧雅就快死了!长公主却不管不顾,本王如何能不怒!” 谢煊晔拧了拧眉头,押着鹰王进了房间,把他带到秦殊凰的床边,“王爷您看看殿下,她这般还能为阿碧雅看诊吗!” 鹰王踉跄往床边走了两步,见秦殊凰因为高烧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处于昏迷当中……大夫都病成了这样,还如何给他的阿碧雅治疗。 被一口怒气支撑的鹰王瞬间绝望。 他如行尸一般离开了秦殊凰的房间。 出了房间,鹰王惨笑一声,喃喃道:“这是天神给我的惩罚……” 谢煊晔现在哪里有工夫管鹰王如何,鹰王离开后,他立马吩咐亲卫看守好房间。 他立马取了烈酒,用布巾沾了一些抹在秦殊凰的额头和手心。 秦殊凰以前与他说过,这般给身体降温最快。 为了让阿碧雅和傲其能够撑下去,秦殊凰把自己的药都让给了阿碧雅。 阿碧雅之所以还没死,秦殊凰已经尽力了。 正因为这样,秦殊凰这才高烧不退。 傍晚,谢煊晔再也等不下去了,正准备亲自带人去找刘仁慈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时,龙甲终于回来了! 龙甲用了四天,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龙鳞卫,从大武境内调了药材进入北狄。 为此,龙鳞卫跑死了六匹马! 因为要快,带回的药材并不多,但按照秦殊凰开出的方子能救下百人。 秦殊凰在高烧昏迷前,就已经将能治愈的方子留给了谢煊晔,一旦药材到了,按照方子熬煮就行。 因为鹰王硬闯秦殊凰的住处,药材拿到后,谢煊晔只给了鹰王十份。 十份药材只能救十人,就看鹰王选择要救哪些了。 剩下的九十份全部用来救治亲卫和使臣队伍里的人。 刘仁慈那边再过几日一定也能送药材过来,如果剩下的人能熬到那个时候,也能得救,熬不到,就不能怪他们了,毕竟秦殊凰只答应救阿碧雅母子和鹰王,别的人不是他们的责任。 一拿到药材,谢煊晔立马吩咐人按照配方熬制。 熬好后,谢煊晔取了一碗汤药自己亲自尝试没问题后才敢喂给秦殊凰。 鹰王那边也拿到了药包,同样在第一时间熬药喂给了阿碧雅和傲其。 谢煊晔喂完了药,一直守在床边。 下半夜,秦殊凰的高热终于退去,身上起的红疹也没那么红痒难耐了。 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秦殊凰睁开眼就与谢煊晔那双疲惫深沉的眸子对上。 谢煊晔原本满是绝望的眼眸里瞬间像是被放入了一簇希望的火苗,随着秦殊凰眼眸睁开,这簇火苗顷刻间照亮辽原。 “殿下!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秦殊凰嘴角扬起,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谢煊晔立马伸出双臂,稍稍用力就把秦殊凰抱起靠坐在床头。 秦殊凰摸了摸谢煊晔的下巴,青青的胡茬,有些戳手。 “药材到了?” 病情已经延缓了,针灸对她没有多大用处,除非有药,否则她不会这么快好转。 谢煊晔一怔,没想到秦殊凰反应这么快。 他点点头,“到了一百份药材,我做主给了鹰王十份,我们自己留了九十份。” 秦殊凰好笑,“鹰王惹你生气了?” 谢煊晔冷笑一声,“若不是殿下与鹰王有契约,我不会给鹰王一份。” “阿碧雅怎么样了?” “死不了,这个女人的命还挺硬。” 秦殊凰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药材到了,阿碧雅恰好死了,那这样她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煊晔,我饿了,想吃些东西。” 有了食欲,说明是真的好转了,谢煊晔欢喜起来,“殿下等一会儿,我现在就让人去厨房做新鲜的。” 走到门口,谢煊晔顿了顿,到现在,秦殊凰都没问他药材是哪里来的,谁送来的。 他眼底一抹暗芒闪过,算了,这些事等回京再与秦殊凰坦白。 喝了清淡的白粥,吃了一颗白煮蛋,秦殊凰就饱了,倒是谢煊晔,连着吃了两碗牛肉面,又吃了一根烤羊腿,这才饱足。 秦殊凰靠坐在床头看着谢煊晔吃饭,都觉得胃口好了起来。 看来这两日,谢煊晔因为担心她,没有一顿是好好吃的。 吃完,谢煊晔又喂秦殊凰喝了碗汤药,这才陪着秦殊凰重新歇下。 刚刚好转,下半夜秦殊凰总感觉忽冷忽热。 冷的时候,觉得盖三五床被子都没用,热的时候,恨不得只穿着亵衣亵裤。 谢煊晔无法,只能脱了自己衣裳,抱着秦殊凰睡。 他的身体温热,盖着被子的时候,犹如火炉,抱着发冷的秦殊凰,让她能够舒服些。 等秦殊凰热的掀了所有被子的时候,他的皮肤又发冷,她蜷在他的怀里,又能给秦殊凰降温。 好似被病痛折磨着的秦殊凰也感受到了这种相拥的好处。 下半夜睡到一半,竟然迷迷糊糊中,自己把自己的衣裳褪了。 皮肤相贴,紧紧相拥,呼吸间是熟悉的气息。 秦殊凰总算是熬过了最难熬的一夜。 本来谢煊晔还能睡个一两个时辰,自从秦殊凰紧紧贴着他后,他几乎是绷着身体睁眼到天亮…… 第335章 好转 次日中午,秦殊凰才睡醒。 虽然仍然浑身酸疼,身上的红疹还在,但红肿已经好了许多,有消退的迹象。 这是好事,说明身体里的疫病已经被遏制住了! 接下来只要继续服用汤药,养上十来日,就能痊愈! 秦殊凰脸上难得有了欣喜。 她刚要起床,谢煊晔就进了里间。 看到秦殊凰精神好了许多,谢煊晔嘴角忍不住有了笑容,“殿下,感觉如何?” 秦殊凰对着谢煊晔歪了歪头,“已经好转了,继续吃药就行,十日内就能痊愈!”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谢煊晔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地。 诗兰闲山闲水等人都病倒了,秦殊凰不信任鹰王别院的侍女也不想把疫病传给更多的人,所以身边的事都是她亲力亲为,后来病重,都是谢煊晔帮忙。 几日下来,谢煊晔已经习惯了。 见秦殊凰要起床,自然的走到衣柜边,帮秦殊凰取出一套衣裙。 秦殊凰接过衣裳,扫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 “谢煊晔,你确定让我穿这套衣裳?” 北狄一行,秦殊凰自己带的衣裳其实不多,大多是一些便于行动的骑装,大衣裳只带了两身,一身是大武长公主的朝服,一身是为了参加特殊场合的宫装。 后来的一些衣裳,要么是诗兰瑞禾在坳城和夏公城采买的,要么是罗楚和曹家准备的。 准备的衣裳她穿过一部分,所以也不好再还给主人,就都带在了身边。 现在谢煊晔取的这一身衣裙是曹家准备的。 布料自是不必说,用的都是最好的,只是这是一套桃粉色的衣裙,充满了少女的烂漫,别说是重生后她没穿过这种颜色,就是前世少女时期她也很少穿这样颜色的衣裳。 谢煊晔颔首,曹家巨富,衣衫用料很好,做工精致,虽然选的是这种鲜嫩的颜色,搭配上衣裙上的刺绣,不但不让人觉得这套粉色衣衫俗气,还多了清雅妍丽。 秦殊凰嘴角抽了抽,残王哥哥最喜欢的就是玄色,还以为他深沉内敛,没想到心里还有颗粉色的少女心…… 秦殊凰今日心情极好,接过了衣裳,准备穿上。 刚准备脱下寝衣,见谢煊晔还愣在原地看着她没动,秦殊凰脸颊微红,“你就在这?” 被秦殊凰这么一说,谢煊晔这才干咳一声转身出了里间。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避讳的,该看的都看过了,这两天,秦殊凰高烧的时候都是谢煊晔帮她换的衣裳。 秦殊凰换好这身粉色裙装,看看自己乌黑发髻,又从妆盒中选了两朵粉色的珠花戴在头上。 看着镜子中的带笑面庞,这一刻,秦殊凰才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一岁。 当穿着这一身从内间走出来的时候,秦殊凰从谢煊晔的眸子中看到了惊艳。 简单用了朝食。 秦殊凰去查看阿碧雅母子和鹰王的情况。 还好昨日药材送来的及时,帮阿碧雅母子拖住了。 鹰王的症状比阿碧雅母子轻,昨晚服下汤药后已经开始好转。 给阿碧雅号完脉,秦殊凰走到一边,改动了药方交给鹰王,“王爷,阿碧雅改用这张药方,她染疫时间最长,症状也最严重,普通药方对她作用不大,必须下猛药才行。虽然这会延长她恢复的时间,但却是现在保住她性命的唯一办法。” 秦殊凰的方子有没有用,鹰王自己已经亲自体会过了,加上被感染的秦殊凰一夜过去也好转起来,他对秦殊凰的医术更加信任。 忙将方子给亲信,让他去闲山闲水那里领药。 秦殊凰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又给阿碧雅行针了半个时辰。 这样持续三天下来,阿碧雅就能像轻症那般慢慢好转了。 诗兰贺玉田鲁达闲山闲水等人服下汤药后,陆陆续续不再高热、慢慢好转。 可龙甲送来的药材毕竟有限,鹰王别院因为鼠疫死掉的丫鬟下人比得救的更多。 从阿碧雅身边的侍女最先因为染疫死亡,到大批量的仆从死亡只不过用了四五天。 鹰王别院一处偏僻的院落整日里冒着黑烟,散发着一股奇怪的焦臭味。 鹰王住进别院四五日后最盛。 一开始只是一两具尸体被送到这个偏僻小院烧掉,过了一天开始多了起来,尤其是今日,光是一个上午就送进来了二十多具! 院子里的柴火都不够用了,专门派遣了一队护卫去临近的林子里砍树回来烧…… 暗处盯着的人看到鹰王别院的情况后立刻回去复命。 狼王王府书房,护卫跪地向屏风后的狼王禀报,“王爷,鹰王别院这两日烧的尸体越来越多了,今日一个上午就有二十多具!” 听到这个好消息,狼王高兴地猛灌了一口马奶酒,又用力把旁边的顾雨菲往怀里揽了揽。 “好!鹰王如何了?阿碧雅那个贱人和那个贱种如何了?” 护卫立马道:“鹰王已经被感染,阿碧雅和傲其病重,怕是时日无多。” 护卫这句话让狼王愈发的高兴。 让人打赏了护卫,叫他继续盯着,等护卫离开,狼王起身拍了拍顾雨菲的臀部,笑着道:“雨菲,你在这里等本王,本王去去就回。” 看着狼王离开的方向,好似是往侧妃的院子去的。 狼王一走,顾雨菲立刻起身迅速在书房里翻找着。 与狼王在一起的这几日,顾雨菲已经发现狼王喜欢将重要的信件等物放在书房里。 本来还想把狼王灌醉,趁着狼王醉酒的时候,她再翻找书房。 现在可好,狼王留她一个人在书房,她恰好能利用这个机会! 连灌醉都省了! 又过三日,狼王亲信传来消息,阿碧雅和傲其已经因为疫病去世,而鹰王本来就染疫,又因为阿碧雅母子没了,伤心过度,也跟着没了。 现在恩和少爷正死死将鹰王殁了的消息压住,想要利用鹰王留下来的势力夺权! 听到这个消息的狼王嘴角勾起,一下子站起身,对身边的顾雨菲道:“更衣,本王要去王庭!” 换好华服的狼王没有带顾雨菲进王庭,而是带了侧妃。 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匆匆离开王府,朝着王庭奔去。 马车上狼王瞅着戴了面纱的侧妃蹙了蹙眉,“要进宫见父汗和皇后,你戴面纱做什么?” 侧妃不好意思的道:“这两日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嘴角长了疹子,让父汗和皇后看到不好,就遮了遮。” 狼王没当一回事,只觉得侧妃矫情,都多大年纪了,本来长的也不好看,还造作上了,无聊! 第336章 谢煊晔:我有安排 鹰王别院。 昨晚下半夜,刘仁慈终于送来了一批药材。 这批药材是经徐家徐三老爷的手悄悄送入北狄。 数量要比龙甲送来的多了许多。 起码够治疗整个鹰王别院的人。 鹰王别院里七成的人都得到了救治。 为了掩盖别院里鼠疫被治愈的真正消息,别院里仍然在焚烧尸首,只是早就换成了动物尸首。 鼠疫的传染性极强,若是没有宋元的药方,致死率极高,所以远处盯梢的人根本不敢接近。 只要见到偏远的院子里焚烧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们就会以为别院里死的人越来越多。 再加上鹰王特意让人放出去的消息,在狼王眼里,怕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新的汗王了! 在鹰王别院里养病了七日,大部分人已经恢复了健康。 目前只剩下阿碧雅没有痊愈,但她整个人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的疹子早就结痂,再过上三五日,等痂脱落,再配上祛疤膏,一个月后阿碧雅不但能重新变得健康,脸上的疤痕也会消失。 别院大书房内。 鹰王带着阿碧雅母子朝着秦殊凰拜谢。 秦殊凰扶起两人,“王爷不必多谢,记得答应本宫的条件就行。” 两人最初都带着目的合作,只要遵守诺言,也不必言谈感情。 鹰王点点头,“殿下,明日天不亮我就要进入王城,阿碧雅和傲其还未完全痊愈,还要托付殿下照顾,等事成之后,我必亲自来接阿碧雅,到时答应殿下的事情也会一一履行。” 说完,鹰王带着恩和离开。 恩和跟在鹰王身后,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秦殊凰一眼。 离开大书房,鹰王回头扫了恩和一眼,皱了皱眉,“怎么,恩和,你看上了长公主?” 恩和抱着臂膀,骄矜道:“王爷,等您事成之后,我将这位长公主抢过来做我的妻子,你说成不成?” 鹰王冷哼了一声,“你想得到长公主,还是先打败她身边的亲卫统领吧!” 恩和撇嘴,“不过一个亲卫统领而已,我一个北狄的巴图鲁难道还打不过?到时候我要当着他的面抢走长公主!” 鹰王不再理恩和的妄想,亲卫统领? 如果那位叫玄苍的真的只是个亲卫统领就好了,哪个亲卫统领能弄来长公主都弄不来的救命草药! 看来恩和注定铩羽而归! 次日鹰王恩和悄悄离开别院后,刘仁慈便带人进了别院。 刘仁慈在看到秦殊凰恢复后,长长舒了口气,“殿下,您没事就好!” “刘叔,看您说的,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有事的。”说着,秦殊凰扶着刘仁慈坐到了身边。 刘仁慈本想询问在他派人送药材来之前,他们是怎么撑过来的,可又觉得秦殊凰定是有什么别的他未知的渠道,打探太多也不好,就干脆不问了。 诗兰将刚沏好的茶递给刘仁慈,秦殊凰询问:“刘叔,曹家派来的那些人还在吗?” 刘仁慈嗤笑了一声,“得知鼠疫的情况后,两千普通兵士留下了一半,剩下的全部跟着曹家的两百精锐离开,去王城保护曹家大小姐去了。” 果然与秦殊凰料想的差不多。 “刘叔,今日让您亲自过来一趟是准备与您商议一件事。” 刘仁慈离开当天的下午就将使臣队伍中的曹家兵士召集,随后遣散了曹家的兵士。 曹家兵士里有人猜测秦殊凰患了鼠疫,出了事,所以刘仁慈这才遣散了他们。 被遣散的曹家兵士们没了主心骨,纷纷进入王城投效了曹妙。 晚上,原本灯火辉煌的王庭里突然起了大火,整个王城好似被恐怖的魔鬼吞没,沉浸在一片暗黑之中,王城外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柳将军正准备休息,突然属下神色慌乱的进来汇报。 “将军,不好了,鹰王带着部下把整个王庭都围了起来!” 柳将军方才还放松的神色瞬间变得紧绷,他震惊道:“什么?鹰王不是得了疫病殁了吗?怎么会带兵围困王庭?” “属……属下不知……” “鹰王身体如何?” “与往常没有区别……” 柳将军顷刻没有任何睡意,脸色黑如夜色,“通知所有人,两刻钟后跟随本将军去鹰王别院!” 属下应了一声立刻出去通知。 鹰王没事!那秦殊凰定然也没事! 他难道一开始就被人骗了? 不可能! 阿碧雅确实患了鼠疫,传染阿碧雅鼠疫的牧人还是他的人送进狼王后院的! 后来秦殊凰和鹰王染疫的事也绝不会是假的。 除非是秦殊凰从哪里弄到了药材,治愈了鹰王! 既然鹰王被治愈了,秦殊凰定然也没事! 秦殊凰没事,他的谋算就落了空。 现在鹰王带兵围困了王庭,鹰王别院防守肯定松懈,想要杀了秦殊凰,只有这个时候有机会,否则等鹰王回转,秦殊凰与鹰王谈成了商贸,那么他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换了黑色的夜行衣,柳将军跨上马背,身后护卫低声道:“将军,曹家的兵全部去保护曹大小姐了,不在长公主附近。” 曹家的兵与曹家的人一样都是蠢货。 他们在秦殊凰队伍里,秦殊凰不信任他们,不在秦殊凰队伍里,恰好给了他一个刺杀秦殊凰的机会。 今晚当真是天助他也! “出发!” 柳将军带着一百多黑衣人连夜奔袭鹰王别院。 鹰王别院。 秦殊凰被谢煊晔强行带入密室当中。 秦殊凰道:“不行,柳将军如果没看到我不会中计的!” “殿下,不用你,我有安排!” 第337章 激动的柳将军 秦殊凰想不到谢煊晔会做怎样的安排,只能听谢煊晔的话暂时待在鹰王别院的密室内。 五名亲卫在一旁陪着秦殊凰。 在谢煊晔离开之前,秦殊凰将腰间的荷包递给他,“玄苍,这个你拿着,里面是毒药药粉,先服下褐色药丸就能免疫药粉的毒性,是我这两天配的,你放在身边防身。” 谢煊晔本不想要,想让秦殊凰留着防身,秦殊凰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立刻解释,“放心,我身上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如果不是亲卫们在旁边,谢煊晔想立刻把秦殊凰揽进怀里。 他点点头,深深看了秦殊凰一眼,转身快速离开密室。 柳将军的人在夜色掩护下很快赶到了鹰王别院附近。 打探的暗哨回来复命。 柳将军问:“如何?可有异样?” “回将军,一切与之前无异,鹰王带走了大部分人手,目前别院里只有长公主的亲卫和使臣队伍里的一部分护卫,不到一百人。今晚是别院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 黑暗中,柳将军狞笑了一声,“走,突袭!” 在秦殊凰住进鹰王别院的时候,柳将军就拿到了别院的地图,早就探听到了秦殊凰住在哪一间院子。 柳将军将人手分成三支队伍。 先锋三十人,先潜入别院探察情况,当一切没问题后,柳将军再带着八十人直接冲向秦殊凰的院子。 最后剩下的四十人,一半放哨,一半潜在别院各处暗中充当弩手补漏。 一行人马到了别院后门。 先锋三十人下马从后门翻墙进入别院。 别院很安静,这个时候许多房间都已熄灯睡下了。 三十名黑衣人飞速杀了在院子里巡逻的几名护卫,分头潜入别院中打探情况。 整个别院像是在黑暗中被怪物慢慢侵蚀,在悄无声息中缓缓失去生命力。 两刻钟后,先锋三十名黑衣人里的五人回来复命。 “将军,一切正常,我们杀了十名护卫,暂时没被别院里的人发现。别院防守松懈,好些护卫都是带病值夜,很容易突破。长公主院落在东南方向,院子里的守卫比其他地方多,发现至少有二十名长公主亲卫在巡逻。长公主还在书房,并未就寝。” 柳将军稍稍松口气,他再次确定,“可确定书房里是长公主?” 手下肯定道:“门口守卫的乃是长公主的亲卫统领玄苍、亲卫队长鲁达,进出倒茶送水的乃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诗兰。” 这些人在身边,里面从窗户剪影映出的不是秦殊凰还能是谁! 柳将军瞬间就心定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属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瞬间众多黑衣人涌入鹰王别院! 谢煊晔这边同样得到消息。 “先锋队有将近三十人,在五人回去复命后,我们的人第一时间杀了二十人,尸体全部藏好了,暂时不会让他们发现。估摸着柳将军一盏茶后会带人直接袭击殿下住的院落。”贺玉田道。 谢煊晔颔首,“让所有人准备,另外通知埋伏好的昂沁,真正的攻击马上就要开始!” 贺玉田转身离开交代手下,派人告知昂沁。 柳将军带着手下进入鹰王别院,直接朝着秦殊凰住的院子冲去。 一路上的巡逻护卫已经被先锋队解决,一行人穿着夜行衣犹入无人之境。 别院很安静,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顺利,柳将军心里却慢慢生出一种不安感来,而且随着离秦殊凰住的院子越来越近,这种不安感也越来越甚。 怕有意外,往秦殊凰住处奔袭的时候,柳将军又派出两队共十人去两边打探。 半盏茶的工夫,出去打探的两队人马都回来了,一人不少。 柳将军问:“可有异样?” 两队手下摇头,“回将军,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左边是别院大厨房,都睡了,只有两个小丫鬟守夜。右边是倒座房,里面都是男性下人,里面鼾声四起。” 两队派出去没查出异样的队伍让柳将军放心了不少。 眼看秦殊凰住的院子就在眼前了。 柳将军按照之前布置的,所带人马分成四只队伍,从各个方向袭击院子。 他自己带着二十人左右从正门攻入。 院子正门有两名守门的护卫,柳将军的两名手下飞快上前,抬起手臂,两只弩箭从手臂上的短弩里射出,直中要害,两名守门护卫软倒下去,一声呼喊都没发出,已经命陨。 先翻进院子的黑衣人从里面将院门打开,柳将军带人直接冲进了院子。 这个时候,院子里巡逻的亲卫才发现有人突袭刺杀。 亲卫敲响手中锣鼓警示。 柳将军神色一冷,三两步飞奔到示警的亲卫面前,手中长剑直直刺向这名亲卫的咽喉。 亲卫忙侧身躲避,抽出腰间长剑抵挡,柳将军一脚抬起已经踹向亲卫腹部。 亲卫往后退了一寸,哪里想到关键时刻,柳将军靴子上竟然伸出一个手指长的刀尖,刺入这名亲卫的腹部。 刀尖在院子廊下昏暗的灯火下泛着莹绿,分明是带着毒的! 亲卫中了一刀后,正准备提剑反击,毒素侵入血脉,瞬间脱力,手中的长剑拿不住,摔倒在地,下一刻,嘴角流出黑血,彻底没了生息…… 柳将军冷笑一声,带人继续往秦殊凰的房间冲去。 旁边亲卫看到同伴惨死,即刻出声提醒,“大家注意!刺客武器有毒!” 所有亲卫听到这句提醒后,立马取了药丸服下才继续战斗。 见此情景,柳将军微微拧眉。 可这也只是一瞬,他看到书房印出的那个女子身影,立刻带着手下朝着书房的方向冲去! 砍翻了好几个准备堵住他的护卫,柳将军终于带着手下到了书房门前。 他环顾一周,见秦殊凰的护卫亲卫们已经与他的手下战成了一团。 地上躺着好些已死或受重伤的护卫,现在是他的人占了上风! 柳将军心绪澎湃,顿时内心充满了自信和激动。 他在京城就开始暗杀秦殊凰,而后又追到了广南,追杀了秦殊凰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如何能不激动! 第338章 埋伏 看着带着几名亲卫拦在书房门口的谢煊晔,柳将军嘴角轻蔑地扬起,“玄苍统领,本将军劝你让开!” 谢煊晔只是冷冷看着柳将军,薄唇微抿,并不说话。 “既然玄苍统领找死,那本将军今日就成全你!” 说完,柳将军朝着身后的属下看了一眼。 顷刻就有十多人冲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柳将军伸手最好的亲信,不是之前那些普通属下可以相比的。 他们是柳将军亲自培养出的精锐! 个个杀伐果决,冷血无情,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可就是这样的手下在谢煊晔手里竟然走不过二十招? 半刻钟不到,十多人就被谢煊晔和他的属下斩杀殆尽! 柳将军不敢置信地看向谢煊晔,“玄苍统领,你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好了?” 柳将军与谢煊晔交手不止一次,之前没有哪一次谢煊晔的身手是有这次这么好的,好似脱胎换骨,不是一个人了。 之前蛊毒对谢煊晔影响很大,前世后来,谢煊晔连顾鸿朝都打不过,可见蛊毒的恐怖之处,现在蛊毒对谢煊晔已经没有影响,他的身体恢复到巅峰,自然不是以前的身手。 现在谢煊晔展现出来的武力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只可惜,这些谢煊晔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柳将军。 柳将军的问话自然没有任何回复,回复他的只有谢煊晔袭击来的长剑。 柳将军侧身躲过,抬手按动机括,准备用袖中的短弩偷袭谢煊晔。 谢煊晔早就知道了柳将军袖口里的暗器,在他射出短弩的时候,弯腰出腿,长腿扫向柳将军的下盘。 柳将军来不及收回动作,小腿被谢煊晔踹了一脚,钻心的疼痛差点让他拿不住手中的长剑! 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 柳将军挥手让手下一齐冲入书房,刺杀秦殊凰,至于谢煊晔,他先带着两名手下拖住。 得到命令的黑衣人不顾旁边亲卫护卫的袭击,飞速朝着书房靠近。 有人从门进去,有人破窗进入。 眼前状况,有如飞蛾扑火! 冲入书房后,书房里突然一阵诡秘的沉默,下一秒,无数箭矢的破空声传出,而后是黑衣人的惨叫声…… 书房里哪里还有秦殊凰的影子,多出来的是一名名弓箭手,那些急着闯入书房刺杀秦殊凰的黑衣人被箭矢射中,一个个倒了下去! 书房根本就是埋伏的圈套! 而里面穿着秦殊凰衣衫的根本不是秦殊凰,而是一名男子…… 当穿着秦殊凰衣衫的龙甲转过身,露出满是络腮胡的脸时,柳将军的属下险些一口老血从嘴巴里喷出来。 这些手下没能发出提醒柳将军的声音,就葬送在弓箭手的箭矢下。 柳将军用力挥出长剑把谢煊晔逼退了两步,趁着这个机会,他转身就往院门口跑。 到这里,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晚根本就是秦殊凰在钓鱼! 整个鹰王别院都是秦殊凰设下的陷阱,就等着他往里面跳呢! 可恶! 柳将军取下腰间特制的竹哨吹响,准备唤出最后一波在暗中掩藏的手下掩护他离开。 谁知口哨吹响后,却没有任何人出现。 他不信邪的又吹了几声,犹如石沉大海,他布置的后手好像没有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后追来的谢煊晔用冷淡的语气告诉了他真相,“柳将军在找那些埋伏在暗中的属下?放心,他们正在阎王殿里等着柳将军。” 柳将军:! 闻言,柳将军神色变得狰狞,跟在谢煊晔身后突然多出十多个人来,都是秦殊凰身边的亲卫。 而柳将军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 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护卫关了起来。 看来谢煊晔等人要瓮中捉鳖! 这一刻,柳将军知道他再无退路。 要么今日从这重重敌人里突围出去,要么就被秦殊凰的人杀死在这。 将手中的长剑插回剑鞘,随后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等手套戴好,柳将军重新抽出长剑,领着手下朝着谢煊晔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谢煊晔可没什么君子之风,他带着鲁达贺玉田两人围攻柳将军,剩下的亲卫对付柳将军身边的下属。 柳将军手中长剑朝着贺玉田扫去,贺玉田被迫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袖口中的弩箭射向另一边的鲁达。 鲁达一个矮身躲过弩箭,长剑挽了个剑花刺向柳将军腹部。 柳将军不愧是摄政王旗下功夫最好的武将,不但扭身躲过鲁达的反击,一只手还一掌击打在鲁达的手背上,让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 鲁达后退两步,被贺玉田一把扶住。 谢煊晔一个人对上柳将军,转瞬,两人之间就过了十几招。 鲁达和贺玉田互相看了一眼,刚想冲上去帮助谢煊晔。 鲁达突然踉跄了一下,手背传来一阵诡异刺痒麻痛,抬起手一看,原本正常肤色的手背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这种异样的颜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毒了…… 转瞬,鲁达的嘴唇都开始发紫,贺玉田立刻提醒谢煊晔,“统领小心,柳将军手套上有毒!” 此时,柳将军避开了谢煊晔的攻击,带着手套的左手正要去拽谢煊晔左手,眼看就要碰到了。 听到贺玉田的提醒,谢煊晔立刻收回左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立马对贺玉田道:“快服下那颗白色药丸!” 贺玉田抖着手将鲁达腰间荷包里的白色药丸倒出来放入鲁达口中。 柳将军疯狂的嗤笑了一声,“你们觉得本将军的毒是儿戏吗!想解,等下辈子吧!” 虽然柳将军这么说,可仍然忍不住观察着鲁达的情况。 让他震惊的是鲁达服下了那颗白色药丸后嘴唇上的紫色竟然慢慢褪去了,这说明他体内的毒素正在迅速被解除!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柳将军不敢置信道。 谢煊晔神情肃冷,长剑朝着柳将军胸前刺去,“柳将军,你忘了,长公主殿下都能治疗鼠疫,你用的这些毒算什么。” 秦殊凰! 柳将军从没像此刻这般如此痛恨秦殊凰。 他用长剑挡住谢煊晔的攻击,不死心的又用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去抓谢煊晔裸露在外的皮肤。 当他快要抓到谢煊晔的手腕时,谢煊晔手腕突然一个翻转,洒出一把红色药粉…… 第339章 以牙还牙 柳将军从未想过谢煊晔也会用毒,根本不设防,红色药粉兜头洒了他满头满脸。 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瞬间僵住,而后立刻屏住呼吸,不断摇头,用手拍打擦拭头脸上的药粉。 弄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他手上戴着的手套有毒…… 柳将军又手忙脚乱地脱下手套,从自己怀中掏出小瓷瓶往口中倒解药。 手套的毒很快解了,但谢煊晔洒到柳将军头脸上的药粉却无毒可解! 柳将军很快就感觉到不适,被药粉接触到的皮肤瘙痒难耐,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 他愤怒地盯着谢煊晔,“玄苍,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本将军即刻带人离开,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 谢煊晔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只见柳将军带来的手下已经全部被俘,没被俘的手下躺在地上早就没了性命。 “柳将军,你看你现在还有人能带走吗?” 柳将军到现在才发现,这处院子哪里只有几十名亲卫守卫,现在院外已经站满了北狄武士,起码三百人! 他今日来刺杀根本就是中了秦殊凰布下的圈套。 深吸了口气,柳将军强迫自己镇定,他道:“玄苍,只要留我一条性命,我答应长公主殿下帮忙扳倒摄政王!” 柳将军这句话一出口,众位围着他的亲兵立刻对他满是蔑视。 以前饶是柳将军心狠手辣,手中性命无数,可他们也钦佩柳将军对摄政王的忠诚。 现在亲眼见他为了自己的性命轻易出卖摄政王,他唯一的光环瞬间熄灭,在亲卫们眼里沦为庸碌为己的人。 谢煊晔都懒得回柳将军这句话。 柳将军就算是背叛摄政王帮秦殊凰,秦殊凰也会不屑一顾。 这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还是早些送阎王爷那里比较好。 没等到谢煊晔的回答,柳将军眼前一黑,毒素侵入肺腑,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谢煊晔冷冷看着倒地的柳将军,吩咐道:“贺玉田,把人锁进牢房,我一会儿去亲自审问!” 很快,昏迷的柳将军被贺玉田带走。 昂沁把在暗处杀死的几十名黑衣人尸体抬到院子里向谢煊晔交差。 “玄苍统领,藏在暗处的人都在这儿了。” 谢煊晔颔首,让护卫和亲卫将受了重伤的全部带去牢房审问,死亡的搬到一起,而后将所有偷袭别院的黑衣人尸体统一交给昂沁去处理。 今晚这场愿者上钩的“钓鱼”结束,虽然彻底瓦解了柳将军的势力,可秦殊凰的亲卫损失也不小。 重伤了十人,死了七人,其余几十人都是轻伤。 幸而鲁达和贺玉田都没什么大碍,鲁达中了毒需要多休息几日。 处理完这场刺杀,谢煊晔带着人亲自去密室接秦殊凰出来。 见到谢煊晔,秦殊凰就忍不住上下打量他,见他没事,才焦急地出口询问:“怎么样?” 谢煊晔笑了笑,“有惊无险,柳将军被我们俘虏了,他中了殿下给的毒药药粉,现在正在牢房里关着,其余的此刻只活下来十几人,其他人都被我们歼灭了。” “鲁达贺玉田他们呢?” “鲁达中了毒,已经解了,贺玉田连轻伤都没有,只是牺牲了七名亲卫和队伍里十多名护卫。” 饶是这样,秦殊凰仍然沉默下来。 她严肃道:“将牺牲的亲卫护卫名字记录在册,把他们的尸首火化了,装好,送回大武,连同抚恤交到他们的亲人手中。” 谢煊晔点点头,“殿下放心,已经让人办了。” 秦殊凰从密室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唯有几处被砍坏的花草昭显着刚刚的那场激烈战斗。 秦殊凰原本住的房间被谢煊晔安排了人手埋伏,里面现在到处都是箭矢和血迹,根本没法住人。 秦殊凰也没打算今晚在这里住,只是来看看。 当看到五大三粗的龙甲穿着她的衣裳指挥着护卫们清理时,秦殊凰嘴角抽了抽,她低声问旁边的谢煊晔,“这就是今晚假扮本宫的人?” 谢煊晔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柳将军和他的手下都眼瞎?” 龙甲长相本就普通,又穿了一身女子衣裙,配上大胡子,与“如花”没什么分别,就这样,柳将军和他的人都能认错,不是眼瞎是什么。 谢煊晔低声道:“龙甲没出去,只映出了窗户上的影子。” 听了谢煊晔的话,秦殊凰立马低头看自己腰身,非常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变胖了,不然龙甲怎么能扮她! 其实烛火照在窗户上的人影会有些变形,不用那么细致,只要柳将军认为房间里的是秦殊凰,他就会命手下攻击。 他判定房间里是秦殊凰不是因为那抹影子,而是因为他、鲁达、贺玉田、诗兰等人。 龙甲穿了一身女装龙行虎步走过来绷着脸给秦殊凰行礼,“殿下,统领。” 秦殊凰嘴角尴尬地扯了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违心道:“龙甲,你装扮的很像,给你记上一功。” 龙甲拱手,“多谢殿下。” 与龙甲打完招呼,秦殊凰快步出了房间。 她怕她再看下去,会影响自己的审美。 秦殊凰去了隔壁院落休息。 晚上,谢煊晔审完柳将军后把人又交给龙甲审问了一遍。 天亮前,审问结束,柳将军和他那些活下来的手下全部被龙甲带人灭杀。 书房里,龙甲冷着脸快步进来。 谢煊晔揉着额头,下半夜,他审问了柳将军一个时辰,各种审问的手段都用上了,却没从柳将军口中问出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 至于柳将军的那些手下,他们只负责执行命令,只是用来杀人的工具,什么别的都不知道。 根本没有审问的必要。 龙甲出身龙鳞卫,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手段,于是,谢煊晔便将柳将军交给了他。 本不抱期待了,龙甲却给了他惊喜,当真问出了些秘密! 谢煊晔喝了口浓茶,看向龙甲,“当真问出什么来了?” 龙甲面色凝重地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按着手印的纸张呈给谢煊晔。 “主上,这是柳将军的口供。” 谢煊晔接过,就着桌边昏暗的灯火看去。 等看清楚纸张上的内容后,谢煊晔的身体瞬间僵住…… 第340章 凶手是谁 原来他的父母并非真的一个战死一个得病而死,而是全部遭人暗算! 这些事情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就连年纪最大的谢典都未与他说过分毫…… 在他年幼的时候,某一天突然得知父亲在战场战死,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吐血病重,随后没多久,母亲就抛下了他。 短短两个月里,他就成了孤儿。 先帝怜惜他这个孤儿,这才将他招入宫中在宫里的上书房与皇子皇女们一同进学。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宫中识得秦殊凰。 在宫中进学了两年,先帝突然薨逝,宫中纷乱不已,而他又被谢典发现中了奇毒,便不再去宫中,先帝已逝,没人管这事,他便一直待在府中由父亲留下来的亲信保护。 在当时,有能力暗算他父母的人并不多。 镇北王战功卓绝,夫妻恩爱,是大武朝堂的表率,当时先帝十分信任镇北王,大武有一半兵力在镇北王手中。 这样的父亲,能暗算他的人怕是只有当时还未当摄政王的秦威和得皇上皇后信赖的荣国公! 谢煊晔顿了顿,深吸了口气。 许是还有一人,便是当时的掌权者先帝! 父亲还未出征前,京中隐隐就有人传镇北王功高盖主,劝先帝制衡,压制镇北王,可先帝不但没有理会,还斥责了进言的官员。 表面虽这样,可背后却不能保证先帝没有忌惮镇北王。 谢煊晔情不自禁脸色变得阴沉。 父亲离世后,他收到父亲亲信送回来的信,信中写了父亲的遗言,镇北王希望谢煊晔继承爵位后不再涉及朝中之事,平安快乐过完这一生,他便足矣。 正因如此,镇北王府才在朝堂中消弭了十多年。 谢煊晔捏紧了手中柳将军的供状,抬眼冷声询问龙甲,“本王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问出这件事龙甲也没想到,他苦着脸悄悄看了谢煊晔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属下不知。” 龙甲虽然是龙鳞卫现任第一人,但年纪没比谢煊晔大多少,哪里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情。 他进龙鳞卫的时候先帝和镇北王都死了,龙鳞卫隐秘又规矩森严,他自然也不会去打听这些陈年旧事。 龙甲想了想接着道:“主上如果想知道这些,等主上回京城正式接任龙鳞卫主人后,可以下令调出龙鳞卫秘闻,许是龙鳞卫秘闻里有一二记载。亦或是询问龙鳞卫里的老人,他们可能知道一些内幕。” 龙甲虽然这么想,可并不看好。 如果害死镇北王的是荣国公或者是秦威,许是龙鳞卫有记载,如果是先帝的手笔,龙鳞卫里知道情况的怕是早就被除了,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毕竟上一代龙鳞卫主人就是镇北王。 龙甲头皮发麻,他甚至怀疑杀了镇北王的人可能就是龙鳞卫里的人! 假如凶手真是先帝,那主上与长公主又会如何? 先帝生前最疼爱的女儿就是长公主……而先帝又是主上的杀父仇人…… 主上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这样下去,让主上如何自处…… 龙甲立刻抑制住他乱飞的想法,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主上一眼。 书房里的一豆灯火摇摇晃晃,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直到龙甲觉得在书房里他压抑的快透不过气来时,才听到谢煊晔的声音。 “下去吧,今晚你问到的内容不许透露给任何人,其他还有知道的人吗?” 龙甲连忙摇头,“属下是把柳将军关在单独的囚室内一个人审问的,没有别人,主上放心。” “知道了,退下吧,长公主那里本王自会去解释。” 龙甲拱手离开,到了书房门口,龙甲才敢大口喘气。 次日一早,昂沁收到了恩和让人送回别院的消息。 昂沁笑着到秦殊凰面前报喜。 “长公主殿下,王庭里狼王的叛乱已被鹰王平复,鹰王一脉已经被汗王下令驱逐出王城,放逐到雪山下的草原!” 秦殊凰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鹰王如此果决,实力如此强悍,竟然当真用一晚就打败了狼王,将狼王彻底驱逐出王城。 既然如此,前世鹰王是怎么输的?竟然能让狼王上位,掌控整个北狄。 昂沁看出了秦殊凰的疑惑,笑着解释,“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鹰王乃是北狄血脉最尊贵的王子……” 老汗王的皇后有好几位,其中大武朝的清平公主就是其中之一,可惜清平公主在北狄十年,一儿半女没有留下,在十年前就香消玉殒。 狼王的母亲是老汗王的一名普通妃子,血脉一般,之所以能够成为王城最大的势力之一,一来狼王母亲得过一段时间的宠,二来狼王长的像老汗王年轻的时候,老汗王比较偏宠狼王,所以给的就多。 鹰王的母亲是老汗王的第三任皇后,出自北狄最古老最富裕的家族,鹰王母亲虽然不得老汗王喜欢,但她娘家实力强劲,老汗王自然也不好亏待鹰王。 恩和乃是鹰王的表弟。 前世鹰王因为阿碧雅,加上父亲不喜,所以早早放弃了王城,外祖一族觉得鹰王不配当他们的统领,鹰王势力锐减,后来恩和为了壮大家族,又投靠了狼王,鹰王才是被放逐的结局。 这次不一样。 阿碧雅活了下来,并且与鹰王的孩子也保住了,鹰王即便是不为自己也会为了阿碧雅和孩子与狼王争夺。 阿碧雅名义上是狼王的正妃,在北狄,一个贵族想要别人的妻子成为自己的女人,只要打败这个人!打败了他,他的所有东西都能拿走,包括女人孩子! 鹰王这次有了争夺权力的野心和动力。 于是,狼王在他的势力下不堪一击。 狼王以为鹰王因为鼠疫必死后,迫不及待联合侧妃的姐姐,也就是现任的皇后逼宫,准备取而代之。 这般不将疼爱自己的父汗放在眼里,耗尽了老汗王对狼王的最后一丝疼爱。 老汗王在被鹰王救下后,亲自下旨放逐狼王,剥夺狼王的贵族身份和权力。 昂沁得意的将鹰王的事迹告诉秦殊凰。 秦殊凰表面带着笑容,心底却高兴不起来…… 第341章 应对 这样下去,鹰王将会成为北狄未来的汗王。 从种种表现来看,鹰王比狼王能力更强,更像是一个雄主,北狄如果继续强悍下去,就是在给大武树敌。 这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要尽快与北狄通商,尽量让老汗王多活几年,让她的后续计划成长起来,这样等到鹰王接手汗位的时候,大武才能有更多的准备和机会! 秦殊凰笑着对昂沁道:“替本宫祝贺你们王爷。” “长公主殿下放心,我定会带到!您在别院休息几日,等王爷安排好了王城中的事务,会亲自来接阿碧雅和殿下。” 贺玉田送走了昂沁。 中午,刘仁慈来了鹰王别院。 谢煊晔亲自出来相迎,当看到罗楚也从刘仁慈的马车上下来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上前与刘仁慈见礼,“刘大人,里面请,殿下在花厅里备了茶点,正等着您。” 刘仁慈笑着点点头,“玄苍统领,殿下可安?” “刘大人放心,昨夜殿下藏在密室中,安然无恙。” “辛苦玄苍统领了。” 谢煊晔与刘仁慈在前面寒暄着,并不理跟在刘仁慈身后的罗楚。 罗楚神色淡然,脸上仍是那副温和笑颜,如翩翩公子。 刘仁慈往秦殊凰住处去的时候,瞥了眼身边的谢煊晔和罗楚,嘴角抽了抽,难道这两人都忘了长公主殿下是有夫君的吗?而且夫君还是大武唯一的异姓王镇北王。 到了待客花厅,刘仁慈亲眼见了秦殊凰这才放心。 要是昨日刘仁慈在别院的话,根本就不会同意秦殊凰以身作饵,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根本就无法挽回! “殿下,下次万万不能这般肆意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秦殊凰笑着道:“柳将军等人已经全部被我们俘获,柳将军已身死,除掉了他,这趟北狄之行不会再莫名其妙有刺杀,也让摄政王折损了一名大将,算来算去都是值得的。刘叔放心,就算我想,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刘仁慈无奈地笑着摇头,“好了,老朽说不过殿下。既如此,殿下后面打算怎么安排?” 有阿碧雅母子在,鹰王就不会放过狼王。 狼王的事他们不必考虑,当务之急是与鹰王合作,并且定下与北狄的商贸细节。 秦殊凰将事项详细与刘仁慈说了。 刘仁慈抚须点点头,很是赞同秦殊凰的话。 一旁的罗楚听的却有些心不在焉。 从京郊附近分手后,罗楚已经与秦殊凰多日未见。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罗楚总是忍不住将视线落在秦殊凰脸上。 这些日子下来,秦殊凰清减了许多,可能是染疫刚好,就算是妆容也挡不住脸色的苍白。 一想到秦殊凰感染疫病时疼痛难忍的模样,罗楚的心也不知不觉跟着揪痛。 许是男人对情敌都非常敏感,并不是秦殊凰第一个发现罗楚的视线,而是谢煊晔。 他本来就板着脸,现在更是冷若冰霜。 他故意往秦殊凰身边站了站,挡住了罗楚不时投向秦殊凰的视线。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尽量保持与鹰王的距离比较好,驱逐了狼王,鹰王一家独大,对我大武并不是一件好事,我打算暗中支持老汗王一系,尽量拖延鹰王上位的时间。” 刘仁慈点点头,“殿下说的有道理。” 如果不是狼王牵扯了摄政王,其实北狄让狼王登位会更利于大武。 “那曹家……” 秦殊凰笑起来,“那就要看曹坚将军的觉悟了!” 杜清林在一个月前就拔营出发了,这个时候该到夏公城附近了。 几人正聊着后面的准备,突然一个人焦急地跑进来,朝着秦殊凰刘仁慈行了一礼后,快步走到罗楚身边,低声在罗楚耳边说了几句才匆匆出去。 秦殊凰皱眉看向罗楚。 罗楚道:“殿下,北狄王庭也开始有鼠疫了。刚刚收到消息,皇后已经染疫。” 秦殊凰:…… 皇后染疫,那老汗王怕是也跑不了。 老汗王身体本就不好,再染上鼠疫,如果不好好救治,在短时间内就会一命呜呼。 现在王庭正被鹰王控制,老汗王没了,他们想通过老汗王牵制鹰王的想法就没办法实施了! “宫中为什么会有鼠疫?”刘仁慈拧眉道。 谢煊晔推测,“鹰王别院的鼠疫是阿碧雅传染的,而阿碧雅最初在狼王府邸的后院。柳将军想要让阿碧雅感染鼠疫,那定有鼠疫患者被安置在狼王后院。阿碧雅与狼王侧妃、孩子接触。狼王的侧妃乃是现任北狄皇后的亲妹妹。” 这就是皇后为什么会得鼠疫的原因。 秦殊凰急忙问谢煊晔,“曹大小姐母子可有患病?” 谢煊晔摇头,“早上送来的消息,曹妙带着儿子在两千曹家军的护卫下离开了王城,往夏公城去了,许是曹妙母子回狼王府邸没多久,且曹妙比较谨慎,他们到现在都好好的。” “派人通知徐家,确定曹妙母子没患鼠疫就放他们回夏公城曹家。”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秦殊凰的意思。 如果老汗王这次性命没保住,他们大武就暗中支持曹家的那个狼王血脉的小少爷,狼王还有残余势力,有曹家有狼王残余势力还有他们的暗中支持,鹰王不可能一下子独掌北狄大权。 只要拖个几年,两国商贸计划实施,北狄羊毛产量越来越多,养牛羊的北狄人越来越多,到时就算是狼王掌权,也可以慢慢削弱北狄的势力,让北狄渐渐成为大武的附属国。 当然,如果老汗王这次命大,能活下来更好,三方权力制衡,鹰王想要独揽大权更是没那么容易了。 谢煊晔颔首,立刻让属下去办了。 罗楚这些日子没有闲下来过,临走前交给秦殊凰一份两国商贸的具体计划。 前世,罗楚便是负责两国商贸来往,今生,事情提前了好些年,罗楚的计划却不比前世差,看来他早就考虑周全。 秦殊凰留下了罗楚的计划书,并且答应罗楚会细看,看完之后她会给他回复。 商量好事情后,刘仁慈和罗楚都没有在鹰王别院多留。 晚上用膳,闲山端了一碗燕窝到秦殊凰面前。 第342章 奇怪的吩咐 闲水笑着对着秦殊凰做了几个动作。 秦殊凰明白闲水表达的意思,“殿下这段时间身子亏损,要好好补补。” 只是北狄并不产燕窝,他们又没有带,闲山闲水端来的燕窝是从哪里弄来的? 看眼前燕窝的成色,竟然还是最极品的血燕窝。 秦殊凰皱眉问:“哪里来的?” 闲水手语道:是罗先生带来的,殿下放心用,都是上好的燕窝。 秦殊凰一怔,没想到罗楚这般细心。 她对自己身体情况很清楚,她疫病刚好,身体亏空,确实是最需要滋补的时候。 燕窝极为适合女子温补身体,它不像山参药效强劲,用不好会有反效果。 既已送来,又被闲山闲水做好了,秦殊凰就没有再推辞,用了一盏。 闲山闲水见她吃了很是高兴,忙着给秦殊凰布菜。 谢煊晔进来恰好看到秦殊凰已经吃完了的燕窝碗,他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恢复,自然地坐到了秦殊凰身边,陪着秦殊凰用膳。 晚上,龙甲就收到了主上一个奇怪的吩咐,让他去王城采买最好的血燕! 如果没买到,他也不用回来了…… 龙甲无法,当晚离开别院。 次日一早,诗兰先闲山闲水一步给秦殊凰端了一盏燕窝来。 秦殊凰吃了一口,这燕窝的品质竟然比昨晚吃的还要好。 秦殊凰奇怪,“我们不是没有燕窝吗?哪里来的?” 诗兰笑道:“是玄苍统领早上给奴婢的。” 秦殊凰好笑地摇摇头,吩咐诗兰,“那日后就吃这种燕窝。” 等秦殊凰吃完,闲山闲水才端了做好的燕窝来,见秦殊凰面前已经有一盏吃完的,两人面色微讶,不知所措的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对着她们道:“本宫已经吃过了,你们做的你们分了吧,莫要浪费了。” 闲山闲水眼泪汪汪的看了秦殊凰一眼,答应一声端着燕窝退了下去。 见两人走了,诗兰才高兴起来,忙着给秦殊凰挑选今日穿的衣衫。 秦殊凰无奈,“她们不能说话,你和她们争什么。” 诗兰噘嘴,“殿下别看她们不能说话,心眼子可多呢!” “好,等回京,本宫就把她们打发了。” 听到秦殊凰这么说,诗兰脸上才有了真切笑容。 到中午,秦殊凰收到消息,老汗王患了鼠疫,鼠疫怕是在王庭里开始蔓延了。 但是一直到晚上,鹰王都没让人请秦殊凰帮忙治疗老汗王,也没有鹰王筹集药材的消息。 秦殊凰眯了眯眼睛,难道鹰王真要不顾父子之情借着这个机会上位? 如果真这样,鹰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足智多谋,那他们就更要小心了。 一夜之间,狼王宫变被驱逐。 昨日还是北狄的顶级贵族的狼王,今日就成为阶下囚。 随着狼王被俘,狼王的府邸也要被抄没。 刚刚得宠的顾雨菲难以置信事情发生的这么快。 仅仅两天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她得知狼王被俘的消息后,脸色骤变,她抖着声音询问被柳将军派来伺候她的丫鬟,“消息可确定?王爷真的宫变未成,被俘了?” 丫鬟肯定地点头,“王府都乱了,曹家那位都带人跑了,绝对不是假消息!小姐,我们怎么办?” 顾雨菲跌坐回圈椅里,很快,她回过神,“快,快去联系柳将军的人!” 丫鬟哭丧着脸,“小姐,奴婢联系过了,可柳将军的人不在,奴婢找不到别人!” 这时,院子里传来下人无措地奔逃声。 有人说官兵已经进了前院! 想到顾鸿朝在日和木公主府,顾雨菲顿时像是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吩咐丫鬟收拾东西,她准备去找顾鸿朝。 幸好她前两日在狼王书房里偷了件东西。 顾雨菲拎着行李带着丫鬟离开王府后院。 整个狼王府邸都乱了,她们离开根本没人阻拦。 在王府被人查抄之前,顾雨菲成功从王府后门混了出来。 随后直奔日和木公主府。 日和木公主是狼王的亲妹妹,狼王被俘,日和木公主的日子并不好过。 此时整个公主府禁闭森严,日和木公主不敢与狼王、狼王府的任何人有接触,怕被汗王和鹰王怪罪。 顾雨菲到公主府前的时候,公主府大门紧闭,守门的护卫脸色阴沉。 她让丫鬟上前打探了几句,就立刻被护卫们撵走。 如果不是丫鬟跑的快,许是还会被护卫们殴打一番。 看来想从正门进公主府见顾鸿朝是不可能了。 丫鬟害怕的道:“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 顾雨菲想了想,“走,去后门看看。” 两人绕到后门,她自己不敢冒险,又让丫鬟上前打探。 幸而后门守门的不是兵士,只一名老仆。 这次顾雨菲让丫鬟说找顾鸿朝,她还记得顾鸿朝告诉她现在不要透露他们兄妹的身份。 现在整个公主府,谁不知道公主最宠爱的男子是顾鸿朝。 从一个丫鬟口中听到这三个字,老仆立刻让人去主院禀报。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日和木公主的身边。 日和木扫了一眼在不远处给她绘画的顾鸿朝,低声问来禀报的丫鬟,“一个丫鬟来找鸿朝?” 丫鬟摇头,“不只丫鬟,是一对主仆,其实是一名大武女子来找鸿朝公子,那女子年纪不大,打扮富贵。” 日和木抬头看了顾鸿朝一眼,顾鸿朝眼神与她对视,温柔一笑。 日和木道:“悄悄带进来,本公主一会儿去看看到底是哪个贱人赶来勾引我看上的男人!” “是,公主,奴婢这就去。” 没想到这次居然有用,她们主仆竟然被带进了公主府。 顾雨菲着急的问带路的丫鬟,“请问顾公子呢?我现在就要见他!” 丫鬟会大武话,“姑娘别急,我这就带你去,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顾雨菲点点头。 丫鬟带着她们进了一间厢房,她正要问顾鸿朝在哪里,什么时候来,那丫鬟却快步出门,反手将门关上了。 顾雨菲预感不好,快步跑过去拉门,门却拉不开,外面被人锁上了! 第343章 下次再敢乱说,小心小命 顾雨菲脸色骤变,她连忙吩咐跟她一起来的丫鬟去查看窗户,可惜窗户也被人锁住了。 主仆两人找了一圈也没从房间里找到出口。 不管她们在房间里怎么哀求叫喊门外都没有人打理,房间里只有简单家具,两个弱女子根本就没办法出去。 北狄还没开春,即便在王城晚上依然很冷。 房间里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 到了晚上,主仆只能将包裹中的衣衫翻找出来盖在身上,互相挨靠着取暖。 一直等到第二天快中午,两人又冷又饥肠辘辘的时候,门口才传来脚步声。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位身穿北狄衣裳的富贵女子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名凶神恶煞的护卫。 见到这富贵女子的瞬间顾雨菲就知道她是日和木公主。 那日日和木公主带着顾鸿朝到狼王王府上的时候两人见过一面。 日和木公主在发现抓到的这对主仆是兄长府上的宠妾时,面色更加难看了,她冷笑一声,“我兄长喜欢你,你勾搭也就勾搭了,现在我兄长倒台了,你立马就找下家?当真恬不知耻!你们大武女人都像你这样不要脸吗!” 身边丫鬟翻译了日和木公主的话后,顾雨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本不想透露她与顾鸿朝是兄妹关系,可这个时候不说,日和木公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甚至她会比留在王府的下场更惨。 这么一想,顾雨菲立马道:“公主殿下,我并非来勾引顾公子的,我是顾公子的亲妹妹!我叫顾雨菲!我们是同父同母所出的同胞嫡亲兄妹!还望公主明察!” 说完顾雨菲满脸期待的看着日和木公主。 等日和木公主知道她说了什么后,脸上不但没有顾雨菲期待的惊讶后悔,而且日和木公主面色还变得讽刺了起来。 “你之前就是这么骗本公主兄长的?来人,教训她两下!” 日和木公主身后的侍女迅速走到顾雨菲面前扇了她两巴掌,这侍女手劲极大,两巴掌就把顾雨菲的脸颊打的红肿起来。 “下次再敢乱说,小心你的小命!”侍女打完警告道。 在日和木公主眼里,如果顾雨菲与顾鸿朝真是兄妹,上次见面就会相认,会等到这个时候? 而且顾鸿朝是大武人,顾雨菲也是大武人,顾鸿朝在大武出身不低,他是男子,带着商队来北狄做生意可以理解,大武谁家做生意会带着嫡亲的未出嫁的妹妹,恰好这个妹妹还成为了狼王的宠妾? 现在狼王被驱逐,正是王庭最紧张的时候,如果想要保全自己,她就不能与狼王有丝毫联系。 顾雨菲懵了,她没想到日和木公主根本就不相信她。 她飞快想着身上能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证明她与兄长顾鸿朝的联系,可惜什么都没有。 日和木公主冷冷看着顾雨菲,“你到本公主的府邸来是什么目的?是想栽赃本公主谋反吗!” 顾雨菲摸着被打的又烫又红的脸,疯狂摇头,“没有,公主,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想来找我大哥,求大哥庇护我。” 日和木公主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见顾雨菲死咬与顾鸿朝是兄妹这点不放,顿时失了耐心。 站起身吩咐身边护卫,“教训她一顿,把人送回狼王王府,然后与抄没的官员解释清楚这个女人是哥哥的宠妾,逃到本公主的府邸,想栽赃本公主,本公主把人给他们送回来了。” “是,公主,属下记下了。” 顾雨菲听到要把她送回王府,惊地想抱住日和木公主的大腿哀求,可是日和木公主转身离开,让她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不一会儿,这间院子里就传出顾雨菲的哭喊声,后来护卫嫌她的声音太大,用布把她的嘴巴给堵了。 鹰王狼王之间的争斗,突然鹰王赢了狼王,而且是一次就把狼王打到了谷底,让顾鸿朝想都不敢想。 可这事就这么眼睁睁在面前发生了。 顾鸿朝立马担心起顾雨菲来。 顾雨菲还在狼王后院呢! 不知道柳将军有没有第一时间将顾雨菲接走。 早上起来正忧心,就听到院子哀叫,他奇怪的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来,还没到就遇到了日和木公主。 顾鸿朝给日和木公主行礼,“公主殿下安。” 日和木公主笑眯眯地走到顾鸿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鸿朝这是要去哪里?” 顾鸿朝一顿,忙道:“刚刚听到了女子尖叫声,本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的。” 日和木公主翻了个白眼,“府上偷懒的侍女,刚刚被本公主教训了,一个个长得丑又笨手笨脚,没什么好看的。鸿朝,走,本公主带你去看这两日新送到府里的布料,让侍女给你做两身北狄贵公子的衣衫。” 顾鸿朝被日和木公主拉走。 顾雨菲被打了一顿后,被日和木公主的护卫送回到了狼王府邸。 今日狼王府邸正在被王庭来的官员抄没。 留在王府内的财产全部冲入国库,府中的姬妾奴仆一部分被发卖,一部分冲入教坊司。 而被送回王府顾雨菲抄没的官员看她有几分姿色,则被分到了后者。 等顾鸿朝找到时间悄悄来狼王王府打听的时候,王府里已经空空荡荡,被贴上了封条。 顾鸿朝皱眉,他以为妹妹顾雨菲被柳将军派人提前接走了。 虽然妹妹在柳将军手中只是笼络狼王的棋子,但妹妹毕竟是顾家嫡女,无论如何,柳将军都不会轻易抛弃她。 王宫笼罩在鼠疫的阴云里。 等到第三日,鹰王终于忍不住派了恩和接秦殊凰一行进入王城,顺便请她给老汗王治疗疫病。 恩和带人诚挚请求后,不管是秦殊凰还是刘仁慈心里都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鹰王没有他们之前料想的那么狠辣。 到底,他还是姑息父子之情的。 这般,他们与北狄的关系就还没那么紧迫,大武也能有更多发展和谋划的时间。 鹰王亲自命恩和来请秦殊凰,自然不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 为此,鹰王开出了有利于大武的贸易条件。 有鹰王的话,在两国通商上,大武就有优先选择贸易货品的权利。 上次刘仁慈让人送来的药材还剩下许多。 秦殊凰一行被恩和用最高礼遇迎接到了王城当中。 大武使臣进入北狄王城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规格的待遇。 以往大武公主出嫁进入北狄王城都没这样隆重。 日和木公主与顾鸿朝坐在王城街道内的茶馆二楼,亲眼目睹秦殊凰带着大武使臣队伍进入王城。 第344章 鸿朝,你认识这位大武长公主? 日和木公主见到秦殊凰的端庄貌美之后,心生嫉妒,不忿道:“不过一位大武的公主罢了,以前,大武公主在我北狄王庭里都是皇族的玩物!” 她身边的顾鸿朝看着坐在步撵上的尊贵身影却顿住了。 他如何也没想到,秦殊凰竟然真的能安全到达北狄,并且与鹰王联手,不费一兵一卒让北狄皇族对她恭敬又厚待。 如果他当时没有与秦殊凰和离,那么秦殊凰今日获得的光环是不是都加诸在顾家,是不是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就是自己! 他发现他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厌恶秦殊凰。 顾鸿朝一点也不想承认,他此刻是在后悔。 可世事如此…… 日和木公主发现顾鸿朝在怔怔盯着秦殊凰,眼中好似还有向往之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日和木公主冷冷的问:“鸿朝,你认识这位大武长公主?” 顾鸿朝这时才回神,忙赔笑着摇头。 “公主哪里的话,大武长公主深居简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 不知为什么,日和木公主就是不相信顾鸿朝说的这句话。 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再问。 鹰王特意让北狄贵族腾出了一处奢华的府邸供秦殊凰和使臣队伍居住。 这处府邸原是恩和的府邸,离王庭很近。 使臣队伍在府邸中安置后,秦殊凰刘仁慈等人就被请进了王庭中。 老汗王的病情实在是拖延不得了。 秦殊凰当然明白鹰王真正的意思,进王庭的时候不但带了各种会用到的药材,还带了药箱。 匆匆见过鹰王后,鹰王与前几日相比憔悴了许多,胡茬长了满脸也没有心情去打理。 鹰王亲自带着秦殊凰去王寝见了老汗王。 老汗王身边是阿碧雅在照顾。 见秦殊凰来了,她立刻给秦殊凰行礼,而后让开了位置。 老汗王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头顶秃了只剩下几根白发,看样子,少说六十岁。 此时老汗王烧的脸颊通红,嘴唇发白,他本就年纪大,再这样下去,今晚怕是都挨不过。 秦殊凰给老汗王把脉,眉头微蹙。 片刻后,秦殊凰放开了老汗王的手腕。 旁边等着的鹰王急切询问,“长公主殿下,本王父汗如何?可能恢复?” 秦殊凰看了一眼鹰王,她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纠结和闪躲。 秦殊凰顷刻明白了鹰王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伸手往外,“还请王爷与本宫去隔壁详谈。” 鹰王看了一眼围坐在父汗身边的一圈人,这里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两人一同去往隔壁花厅。 鹰王身边只留下恩和,秦殊凰身边只有诗兰和谢煊晔,其余伺候的人都被遣到了房间外。 等秦殊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鹰王就迫不及待道:“还请长公主殿下告知本王实情,本王父汗还有没有救?” 秦殊凰淡然地放下茶盏。 注视着鹰王的眼睛,“王爷心中是如何想的?” “本王不希望父汗这个时候殡天,狼王刚被本王驱逐,若是父汗在这个时候薨逝,那些狼王留下来的势力会第一时间攻讦本王,诬陷本王为了汗位,不顾人伦弑父!” 北狄皇族兄弟姐妹之间经常互相谋害残杀都属于常事,但弑父弑母却是大忌,很容易失去人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鹰王才过不去这道坎,宁愿礼贤吃亏也要请秦殊凰进王庭给老汗王治病。 秦殊凰道:“老汗王身体被酒色掏空,此次鼠疫又彻底击垮了他的身体,想要治愈怕不是这么简单的。” 鹰王很快就抓到了秦殊凰话里的重点。 秦殊凰没说他的父汗没救,而是说想要治愈不简单! 也就是说她能保证父汗不在这个时候病逝!这就够了! 鹰王眼底分明带着一丝欣喜,“本王的要求不高,不求长公主殿下能让父汗的身体恢复成常人般康健,只要长公主能治愈父汗的鼠疫,让父汗多活些时候,让本王能在父汗身边多尽一尽孝心就行。” 秦殊凰脸上现出了一丝为难,片刻之后,秦殊凰才勉为其难道:“老汗王的鼠疫本宫可以治愈,但本宫最多只能保证老汗王再活半年,半年之后,老汗王如何,那只能顺其自然了。” 秦殊凰是鹰王见过的医术最高明的人,她说让老汗王多活半年,鹰王相信肯定只有半年,多一天怕是都难。 “有劳长公主殿下,本王定会重谢。” 商议完,鹰王带着恩和离开。 秦殊凰看着鹰王离开的背影,嘴角微扬。 老汗王的身体虽然被酒色掏空,放在北狄那些大夫眼里确实没得治,但在她这里却不难。 恰好借着这次治疗鼠疫的机会,下重药猛药将老汗王的身体屏障彻底击垮,而后再温补重建,在医理里这叫破而后立。 等老汗王的鼠疫好了,在各种滋补药物的帮助下,老汗王的身体也会慢慢恢复。 不但能痊愈,身体还能比老汗王未患鼠疫前更好更康健。 到时候身体硬朗的老汗王别说是撑半年了,撑五年十年都没问题。 有老汗王制约鹰王,鹰王想短时间内接手汗位怕不是那么简单。 至于她也不用担心鹰王会如何,那时,她早就离开了北狄回到了京城,鹰王如何问罪? 即便问罪,鹰王难道要说她不按他的要求将他的父汗治好了吗? 鹰王只要敢说,怕是整个北狄贵族都要反他。 于是接下来,秦殊凰便每日进出王庭帮老汗王治疗疫病、调理身体。 将疫病传入王庭的狼王侧妃和耶拉,早就被捉拿进了牢房。 狼王侧妃发病很快,牢房中的条件又很差,在秦殊凰进入王城之前,母子俩已经死在了王庭中的牢房里。 鹰王怕疫病在王庭里传染,关押狼王侧妃母子的牢房都被烧成了灰烬。 皇后虽然得到了救治,因为将疫病传染给老汗王,被贬斥为庶民。 王庭里被感染的宫人有秦殊凰提供的汤药,没死的都捡回了一条命,疫病得到了控制,没有蔓延到王城当中。 老汗王的病情在一天天好转,鹰王渐渐放下心来。 没了狼王从中阻挠,又有之前与鹰王的契约,秦殊凰刘仁慈率领的使臣队伍成功就两国商贸与鹰王合谈。 狼王虽然被赶出了王城,但是狼王的势力并没有一并被除,鹰王要分出精力去分化和收服狼王的势力,这个时候不好与大武起冲突,加上之前对秦殊凰有承诺。 在两国商贸一事上,鹰王让步许多。 秦殊凰没答应鹰王把大武盐铁加入两国自由商贸中。 不过秦殊凰也没有完全驳了鹰王的面子,盐铁没有完全杜绝,只是严格限制数量,尤其是铁,大武对北狄只提供铁锅一类的炊具,其余铁器一律禁止出售给北狄。 鹰王最后还是同意了,但是定下五年之后两国之间商贸要重新商议的规矩。 最让鹰王不解的是,秦殊凰在两国的贸易上竟然要收购大量的羊毛,而且价格不低。 要知道,在他们北狄,羊毛很便宜,甚至许多牧民杀了羊,留下肉和羊皮,羊毛都是直接扔掉的,实在是太多了,就算牧民们要用,也用不了多少。 至于拿去卖钱,那更是不可能,在北狄,有哪一家百姓是不养羊的,每一家都有的东西,没有人缺,怎么卖钱? 第345章 要不要答应 鹰王让人找来了提桑。 他是北狄唯一去过大武的使臣,在大武住过几年。 在北狄,大概没人比他更了解大武了。 作为狼王前狗腿的提桑战战兢兢进了鹰王所在的书房。 一见面,提桑就匍匐在地,向鹰王行了大礼。 “给王爷请安!” 拜完,提桑哆嗦地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鹰王一眼。 鹰王视线扫了一眼提桑,眼神中带了一抹不屑,很快隐去了,“起来吧,本王这个时候没兴趣治你的罪,本王叫你来是有事问你。” 提桑剧烈跳动的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听到鹰王这句话后,才稍稍平息。 不过他也不敢得寸进尺,并不起身,仍然跪着,“王爷,您有什么便问,只要罪臣知道定知无不言。” 见他跪着,鹰王也懒得再费口舌让他起来,他问:“你在大武待过几年,可知在大武羊毛有什么用?” 提桑绞尽脑汁想了一圈,随后摇头,“回王爷,大武与咱们一样,只用羊皮,没听说过单用羊毛的,而且大武人很少养羊,牲畜多是养猪。” “可确定?”鹰王提高声音。 提桑立马以头抢地,“罪臣不敢有一句虚言!” 鹰王看了一眼身边的恩和,恩和点点头,离开书房。 鹰王又问了些提桑别的有关大武的事,提桑一一作答。 问完,鹰王让提桑退下,这个时候恩和也回来了。 “怎样?提桑的话可有问题?” 恩和摇头,“没问题,我让人去打听了,得到的答案与恩和说的一样。”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答应把羊毛卖给长公主?” 恩和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为何不答应?羊毛对于牧民们来说就是多余的东西而已。如果用这些多余的东西从大武手中换一些盐巴、茶叶、粗粮等,牧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牧民们好过了,我们北狄自然就会更强大。而且马上就开春,已经渐渐没那么冷了,恰好可以剃羊毛,等到秋初还能剃一茬,冬天冷之前就能长回来,不会影响羊过冬,就是无本的买卖!” 被恩和这么一说,鹰王也动心了。 就算秦殊凰有什么阴谋,五年后两国的贸易规则会重新制定,一些羊毛而已,能翻出什么花来,真有什么,到时候也有纠正的机会。 “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大武北狄两国通商的事谈的顺利,老汗王的疫病也在一日日好转,如今的王城几乎被鹰王掌控。 这场突然的变化,鹰王抓住了机会,扭转了命运。 阿碧雅从狼王后宫不受宠的王妃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鹰王王妃,而昔日在狼王王府后院被打骂羞辱的傲其成为鹰王唯一的子嗣,血统最尊贵的小王子。 为了庆祝,鹰王下令在王庭里举办一场宴会。 宴会主宾就是秦殊凰与刘仁慈。 这两日,秦殊凰专门抽出时间去祭拜了以往和亲的大武公主陵寝。 并向鹰王要了清平公主留下来的人。 如今两国通商,清平公主也已过世十多年,她留下来的这些人对北狄没什么用处,全当给秦殊凰面子送还给她,并没什么。 到现在,清平公主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剩几个。 秦殊凰亲自去见了一面,一共就剩下六个。 两个是清平公主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 清平公主身边的四名大侍女,有两人在清平公主前就没了,剩下两人在清平公主过世的时候自愿殉葬。 这两名二等丫鬟在当时还算年轻,二十多岁,十多年过去,也熬成了中年妇人。 剩下两名头发花白的嬷嬷,两名残疾的侍卫。 这六人住在王庭偏僻的角落,日子过的清贫,有时饭都吃不饱。 要知道,这些人以前在大武的时候,可都是独当一面的人。 秦殊凰将这六人接回自己的住所,等回大武的时候将他们带回京城安置。 今晚,鹰王在王庭为秦殊凰准备了盛大的洗尘宴会。 秦殊凰换上长公主朝服从住处乘坐马车出发赶赴王庭。 华灯初上时,王庭里一片灯火辉煌。 好似前几日的宫变从未存在过一般。 进入王庭后,就有专门王庭队伍前来迎接,以示对秦殊凰的尊重。 队伍前面是两位王庭祭司,后面是八位年轻的王庭侍女,最后是一对穿着铠甲的王庭侍卫。 他们让秦殊凰登上王庭接待贵客用的步撵。 一路将秦殊凰带到王庭最大的殿宇外。 这时刘仁慈已经到了,正站在殿外等候秦殊凰。 秦殊凰下了步撵,在诗兰地搀扶下走到刘仁慈身边,而后进入大殿拜见老汗王。 谢煊晔带着亲卫刚要跟上,被北狄的祭司拦下。 “诸位勇士稍候,等长公主殿下拜见过了汗王,诸位可从侧门进入。” 谢煊晔拧眉显然不想同意,祭司又道:“还请勇士们耐心,这是我族重要的礼仪,不可违反。” 秦殊凰听到北狄祭司的话,转头对着谢煊晔微微摇头,用口型道:我没事,你们等会儿。 很快,谢煊晔看到陆续来到大殿前的北狄贵族都将带的侍卫护卫留在了大殿前,他这才微微放松。 又见站在大殿前就能看到大殿内的情况。 若是敢有人对秦殊凰不利,他的袖中箭能在第一时间射死图谋不轨的人,谢煊晔朝着秦殊凰点点头。 秦殊凰与刘仁慈一同进入大殿,拜见北狄老汗王。 鹰王带着打扮一新的傲其就坐在老汗王下首,进来拜见的人谁都知道如今的鹰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进来拜见的北狄皇族和贵族,老汗王都只点点头,唯有秦殊凰刘仁慈拜见的时候,老汗王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今晚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只要是住在王城的北狄望族都被邀请了。 日和木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她是狼王的亲妹妹,平日里在王城嚣张跋扈,但并未真正搅动过势力斗争,在老汗王的央求下,鹰王并未动日和木。 太阳落山前,日和木隆重打扮带着顾鸿朝进入王庭。 可惜顾鸿朝在进入王庭的第一道殿门前就被拦住了。 看来今晚宴会要求严格,没有身份的随行人员都不能进入。 往常日和木公主还能耍赖偷偷把人带进去,可现在换了鹰王当权,她可不敢。 日和木公主只能留下人照顾顾鸿朝,把他留在最外层殿宇。 她带着几名侍女和护卫进入举办宴会的主殿外。 她视线逡巡,忽然在大殿外看到了一位俊美无匹又冷若冰霜的大武侍卫。 这名侍卫的容貌和气质瞬间直击她心尖! 第346章 请长公主忍痛割爱 长得竟然比顾鸿朝还要符合她的审美! 一想到在床榻上他冷着脸却满头大汗的样子,日和木的身子都跟着软了。 于是日和木更加仔细的打量不远处的谢煊晔。 他一身紧身的黑色侍卫衣裳,腰间挎着长剑,长剑剑柄上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黑色和红色映衬,再加上宽肩窄腰,日和木公主恨不得现在就把谢煊晔带回公主府。 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兴奋,日和木公主快步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等到了大殿门口,日和木公主迫不及待走到谢煊晔身边。 远看已经让她惊艳了,近看日和木公主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谢煊晔勾走了。 旁边有人见到她,纷纷过来给她行礼。 日和木公主打扮华丽,向着给她行礼的贵族们点点头。 而后看向谢煊晔,“你是谁家的侍卫?” 谢煊晔眼里只有进入大殿正在与老汗王说话的秦殊凰,根本没注意过自己身边有什么人,日和木公主说话,他根本就没注意,更不会认为是与他说话,所以站在原地板着脸不为所动。 日和木公主以为谢煊晔没听到,又问了一声,同时伸手要去拽谢煊晔的衣裳。 跟在谢煊晔身边的龙甲第一时间挡住了日和木的手,冷冷看向日和木。 谢煊晔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日和木,他冷如冰山地扫了日和木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好似懒得回答日和木的话。 日和木自幼被娇宠着长大,后来虽然母后过世,可老汗王一直很宠爱她,长到这么大,在王城里嚣张跋扈从没被教训过。 现在被谢煊晔一个侍卫冷待,她的皇族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她弄不过鹰王,比不过大武长公主,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侍卫? 在北狄,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哪一个不乖乖送上门,别说是身份低微的侍卫,就算是贵族男子,也会伏倒在她的红裙下!求着与她春宵一刻! 日和木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我问你是你的荣幸!你可知我的身份?别给脸不要脸,后悔莫及!” 大武虽然也有嚣张的贵女千金,但像日和木公主这么喜欢势大压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别说日和木只是个公主,就算她是北狄皇后,这一刻,他们也不会给她一点面子。 虽然谢煊晔之前在秦殊凰面前自卑,但他在别人面前却是疯狂冰冷的性格。 像是日和木这样的女人,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谢煊晔给了身后龙甲和鲁达一个眼神,见秦殊凰已经与老汗王寒暄完毕,他带着其他的亲卫走向侧门,准备进入大殿保护秦殊凰。 这般的无视比骂她更让日和木公主气愤,同时,又让日和木公主对谢煊晔更感兴趣了。 得到过那么多男人,都是勾勾手指就来的,就连顾鸿朝也是顺水推舟,还从没见过一个这般合她心意的男人对她不理不睬。 见谢煊晔离开,日和木公主急了,对着他的背影道:“哎,你别走!” 日和木公主刚要追上去,被龙甲和鲁达拦住了。 身后侍女提醒她,“公主,宴会快开始了,您还是先进去吧!否则迟到了,老汗王和王爷怕是都要不高兴了。” 日和木公主看着谢煊晔离开大殿前,气地跺了跺脚,先带着侍女进入大殿。 边往大殿走日和木公主边吩咐侍女,“让人去打听打听刚刚那个侍卫是谁的人?” 侍女应下。 很快,不等侍女回来禀报,日和木公主再次见到了谢煊晔。 只见她看上的这个大武侍卫坐在大武长公主秦殊凰身后。 原来他是大武公主的侍卫。 听说这位大武长公主在京城已经有了夫君,且大武女子要严格恪守女则,决不能一女二夫。 那么说明这名侍卫只是大武长公主的侍卫而已。 一名侍卫,她堂堂北狄公主向大武长公主讨要应当很容易。 在日和木公主眼里,侍卫与男仆没什么区别,身份低微,她能亲自开口已经是给了谢煊晔偌大的面子了。 鹰王起身向落座的秦殊凰和刘仁慈敬酒。 鹰王一饮而尽,却并未要求秦殊凰。 秦殊凰嘴唇沾了沾就放下了酒盏。 北狄王公贵族见鹰王都放下了架子,瞬间领悟这位大武长公主现在在鹰王眼里的地位。 纷纷过来敬酒恭贺。 日和木见此,也端了酒盏走到秦殊凰身边,举起酒盏道:“长公主乃是大武的公主殿下,我乃是北狄的公主,如今本公主代替北狄敬长公主一杯。” 秦殊凰颔首,给日和木公主面子抿了一口酒。 北狄王公贵族刚刚来敬酒时,这么多人,秦殊凰也不过抿了一口酒罢了,现在她一个人来敬酒,秦殊凰也抿了一口,说明这位大武长公主很有眼光很是看重她,日和木公主顿时高兴起来。 她目光炽热的看了眼坐在秦殊凰身后的谢煊晔,顺杆爬道:“本公主很是欣赏大武男子,尤其是长公主殿下身后的这名侍卫,不知长公主可否看在本公主的面子上,忍痛割爱?当然,本公主不会让长公主吃亏的,长公主看中本公主什么,本公主可以与长公主交换。” 说完,日和木公主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金色手镯。 那只纯金打造的手镯图案华美,带着一股特有的异域风情。 更为难得的是,手镯上镶嵌着几颗稀有的猫眼大的绿宝石,在大殿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简直能闪瞎人的眼睛。 这样的手镯,不管是放在北狄还是大武都是难得的宝贝,有市无价,在很多人眼里换一名护卫简直就是血亏。 第347章 惩治日和木公主 日和木公主说出这席话后,谢煊晔原本板着的脸顿时僵硬起来,他忍不住看向坐在前面的秦殊凰。 龙甲、鲁达、贺玉田等人则愤怒的看向日和木公主。 这个北狄公主这般折辱他们统领,与折辱殿下有什么分别! 秦殊凰没想到日和木公主向她敬酒的时候会与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原本还觉得这位北狄公主虽然是狼王的亲妹妹,但还算是有眼色,却没想到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草包! 秦殊凰原本和煦的表情骤然变冷,她看也不看日和木公主,起身直接离开这处举办宴会的大殿。 秦殊凰一起身,刘仁慈也跟着起身,秦殊凰身后的亲卫侍女跟在秦殊凰身后一大群呼啦啦全部离开了大殿。 眼看着秦殊凰马上要走出大殿,负责宴会的官员急了,忙去汇报鹰王。 日和木给秦殊凰敬酒的时候,周围都是人,大家看到也听到了日和木公主说的话,官员汇报给鹰王的时候当然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王爷,大武长公主好似很不高兴听到公主说的那些话,愤然离席,现在我们怎么办?” 鹰王惊诧的看向来汇报的官员,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宴会上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日和木这是疯了吗! 大武的皇族亲卫与北狄可不一样,好些皇族亲卫都是从大族里出来的,尤其是秦殊凰这样的身份,身边亲卫的地位绝不可能低! 不像是北狄护卫那般,很多都是从奴隶中挑选出来的。 日和木这样对秦殊凰说,这是对秦殊凰的折辱。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最需要的就是王城稳定,日和木要是今晚得罪了秦殊凰,秦殊凰不继续给父汗救治疫病了怎么办! 鹰王冷冷道:“通知恩和,让他把日和木驱逐出今晚的宴会,大武长公主那边本王亲自去赔罪。” “还有,父汗那边你直说便是,这样不知好歹的北狄公主,父汗还有什么理由宠爱!” 负责宴会的官员领命离开。 秦殊凰突然离席后,日和木公主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盯着秦殊凰背脊挺直的背影,追着道:“长公主,你干什么突然走了,你还没说答不答应本公主的要求呢!” 说着,竟然还要追上秦殊凰将她拦住,强迫秦殊凰给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真的很喜欢秦殊凰身后的那名黑衣侍卫。 刚追到一半就被恩和挡住了路。 恩和个子很高,冷眼低头看向日和木,“日和木公主,王爷找你有事,请跟我走吧。” 日和木公主抬头看向恩和,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整个王城的北狄贵族都知道恩和是鹰王的左膀右臂,对这样的北狄男人,日和木下意识带着一丝防备。 只可惜现在王城不是狼王掌权的时候了。 日和木公主收起脾气,不舍得朝着谢煊晔的方向看了一眼,乖乖跟在了恩和身后。 片刻,恩和就把日和木公主带出了宴会大殿,到了大殿旁的一处偏殿内。 偏殿里都是恩和的护卫,根本就没有鹰王的影子。 日和木察觉到不对,惊恐的询问恩和,“鹰王哥哥呢?” 恩和扯了扯嘴角,“正在给公主擦屁股呢!” 日和木骄纵惯了,闻言皱眉,“我不过是问大武公主要一个护卫而已,在我们北狄,贵女之间相互赠送侍卫很常见,哪里冒犯到大武公主了?” 恩和呵呵了一声,“突然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北狄的女人了。” 说完不管日和木什么表情,冷声吩咐手下看好日和木公主。 秦殊凰被鹰王请回了宴会。 众人看到鹰王都对这位大武长公主这般放低身段,再没有人不知趣的来找秦殊凰的茬。 今晚的接风宴会顺利结束。 结束后,恩和带着人亲自送秦殊凰离开北狄王庭。 到了府邸门口,恩和率先下马,走到马车边,准备伸手扶秦殊凰下马车,一旁骑马护卫的谢煊晔先他一步站在了马车旁。 诗兰掀开马车车帘就看到恩和少爷和玄苍统领都站在马车边,且两人都朝着马车车门的方向伸出了手。 明明府邸门前灯火昏暗,诗兰却能感受到马车边两个男人之间的星火四溅。 未免被“误伤”,诗兰转身回了马车。 随后秦殊凰从马车探出身来。 看到面前伸出的两只男人的大掌,谢煊晔看都没看恩和,将纤细白嫩的手放在了谢煊晔手中。 温热的手掌相触,谢煊晔冰冷的容颜瞬间融化,他大掌微微用力,就将秦殊凰扶下了马车。 下马车后,秦殊凰朝着恩和道:“多谢你送本宫回来。” 说完转身离开进入了府邸大门,离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留恋。 看着秦殊凰纤细的背影,恩和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攥了攥。 等回到王庭,鹰王扫了一眼恩和沉着的脸色,带着一分警告道:“这位大武长公主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不是你能乱来的,你放弃吧,本王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大武生什么事端。” 恩和抱着双臂靠在书桌边,“放心吧,王爷,我不急于一时,以后机会多的是。” “你明白就好。” “日和木呢,王爷总不能一直关着她。” “放她回去吧,这次父汗也保不住她!” 直到子夜,日和木公主才被护卫从偏殿中放出来。 鹰王为了惩罚她,空旷的偏殿里没有放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 北狄虽然已是早春,但寒冷并未完全退去,尤其是早晚。 日和木公主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浑身冻的发抖。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出了王庭后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上,顾鸿朝在等着她。 日和木一上马车,顾鸿朝就将手里的手炉递给了日和木,他奇怪的询问:“宴会不是早就散了吗,公主怎么这么久才离开王庭?” 见识过天鹅,日和木哪里还看得上山鸡。 原本在她眼里处处都好的顾鸿朝,如今再看,只觉得哪哪儿都看不上了。 在王庭中第一次被这么冷待,日和木公主不想在顾鸿朝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淡淡道:“父汗留本公主说话,所以才会这么晚。” 顾鸿朝敏感的发觉日和木公主的情绪不太对,他识趣的不再多问。 马车一直沉默的回到了公主府。 一向晚上都要与顾鸿朝同眠的日和木公主今晚却没留顾鸿朝,破天荒自己一个人睡下了。 次日一早,老汗王的旨意送到了公主府,要求日和木公主禁足三个月! 第348章 我们合作如何 日和木公主被宠爱着长大,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她一下子哪里能接受,可惜整个公主府已经被鹰王的人看管了起来,她根本就无法离开公主府去王庭向老汗王求情。 日和木公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让任何人打扰,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睡觉。 顾鸿朝本以为狼王出事,公主没事那就不会受影响,哪里知道,刚过几天,公主府就被限制。 他小心着人打听昨晚王庭里宴会的情况,没多久,就从日和木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女口中得知昨晚日和木公主得罪了秦殊凰! 顾鸿朝立马觉得不好,他想了想,然后去求见日和木公主。 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日和木公主这次不但没有见他,进去通报的侍女还被贬斥了一顿。 仿佛之前对顾鸿朝的忍耐和宽容瞬间不存在了一样。 顾鸿朝内心立刻觉得不安。 有狼王的前车之鉴,顾鸿朝当机立断离开公主府。 公主府虽然被鹰王派来的人看着,日和木没法出门,但进出采买的仆人却能正常出府。 顾鸿朝打扮成采买的小厮混出了公主府。 在王城里随便找个客栈住了几天后,果然日和木公主被老汗王下旨剥夺了身份权利,被贬为庶人。 而公主府里的所有人结局与狼王府一般。 顾鸿朝庆幸自己离开的快,否则他也要被牵连。 只是离开了公主府,他再想要拿到四皇子想要的东西就难了…… 老汗王的疫病渐渐痊愈。 两国通商的事已经谈好,该到秦殊凰离开的时候了。 只是通商的许多细节还需要有人留在北狄王城把控,甚至是等第一次通商结束,才能返回大武。 秦殊凰所住府邸的书房,谢煊晔、刘仁慈、罗楚都在。 “如今事情落定,殿下是时候回京城了。”刘仁慈道。 秦殊凰颔首,她留在北狄王城时间长了并不是好事,一旦等鹰王缓过来,有了余力,很有可能会在她身上动心思。 “但是通商后续事宜需要有人跟进。”秦殊凰提醒。 刘仁慈抚了抚胡须,“这件事一直是老臣与殿下负责的,老臣不过是一臣子,且年事已高,没什么让鹰王图利的。老臣就留在王城,继续跟进两国之间的商贸事宜。” 秦殊凰觉得合理,刚要同意,却被难得发表看法的谢煊晔打断。 “殿下,刘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刘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北狄的环境对刘大人的影响很大,属下觉得罗先生更适合做这件事。” 罗楚没想到谢煊晔竟然会提到他,他挑眉看了谢煊晔一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殊凰身边的这位亲卫统领变得这么主动了?这一刻,罗楚有一种谢煊晔不单单是个亲卫统领的感觉。 罗楚脸上仍然是温润君子的笑容,好似谢煊晔的提议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冲击。 虽然怀疑谢煊晔这个时候提起罗楚不单单是为了两国通商,但秦殊凰心里也觉得罗楚比刘仁慈更适合。 刘仁慈性格正直,是个清廉的好官,但他在经商上并无天赋,而且他确实年纪大了,在北狄的这两个多月,明显可以发现他身体变差。 罗楚不同,他手下便有石鼓书院的商队,又对此道精通,前世,两国通商便是他促成和统管的。 不等秦殊凰问,罗楚就站起身朝着秦殊凰拱手,“殿下,若是您与刘大人肯信任在下,在下愿意接下这个重担。” 罗楚给秦殊凰的两国通商计划刘仁慈也看过。 如果秦殊凰可以信任罗楚的话,这个年轻人确实比他更加适合。 秦殊凰心中欣慰,“好,罗楚,那这件事便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宫和皇上的期望。” 事情确定下来,秦殊凰刘仁慈就要将一些事情交接给罗楚。 几人一直在书房里待到华灯初上才出来。 秦殊凰去用晚膳的时候,罗楚叫住了谢煊晔。 刘仁慈回头看了眼两位年轻人,嘴角扬了扬,笑着无奈地摇头,快走几步跟上秦殊凰,打算与秦殊凰一起吃饭。 书房的院子里没了其他人,只剩下谢煊晔与罗楚两人。 罗楚笑了笑,走到谢煊晔身边,他视线落在谢煊晔脸上。 去掉了疤痕的玄苍统领俊逸非凡,可以放心的说,此刻玄苍不输给京城任何的俊美公子。 罗楚第一次见到玄苍的时候,就看出了他对秦殊凰不一样的情愫。 如果秦殊凰和离的时候,玄苍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机会,他与秦殊凰还有可能。 但秦殊凰现在的夫君是镇北王,他再受秦殊凰看重也不过只是秦殊凰身边的亲卫统领。 “玄苍统领的想法罗某知道,只是玄苍统领不觉得您的劲儿使错地方了吗?与我比起来,怕是那位远在京城的镇北王才是统领的对手。” 谢煊晔:…… 自己被情敌提醒对手是自己?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又有一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谢煊晔仍然是那张冷脸,“我如何做不用罗先生提醒。” 罗楚好似不在乎谢煊晔冷淡的态度。 “玄苍统领,不如我们合作如何?先把京中那位淘汰出局,我们两人再争个高下,到时,不管结局如何,罗某都会认命。” 谢煊晔:…… “罗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从未想过要拆散殿下与镇北王,他们才是真正门当户对的一对。” 罗楚怎么也没想到谢煊晔会这么说,这一刻他脸上温煦的表情崩坏,同时声音变沉变冷,“玄苍统领,你当真这么想?” 谢煊晔不再与罗楚浪费时间,淡淡扫了他一眼,迈开长腿快步离开。 罗楚呆呆看着谢煊晔离开的背影。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竟然真的觉得谢煊晔是那么想的。 可他又不相信,世界上真的能有这么大度到把心爱之人让给别人的男人。 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第349章 离开北狄 次日秦殊凰带着部分使臣队伍和护送的亲兵们离开北狄王城。 鹰王带领北狄官员将秦殊凰送到王城十里外才回转。 没了柳将军,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从北狄王城回夏公城的这一路定然会十分顺利。 在狼王出事的第一时间,曹家派去保护秦殊凰的两千兵马就去保护曹妙母子了。 曹妙在两百曹家老兵的护卫下出了王城,随后与一千五左右的曹家兵丁汇合,一起逃往夏公城。 回夏公城的一路,曹妙都是惊恐的,她一点都不敢停留。 而且派人将狼王宫变失败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到曹家。 即便是这样,还是遇到了她没想过的变数。 在距离夏公城不远的地方,她遇到的竟然不是曹家来接她的队伍,而是徐家军! 徐子彰带人走到曹妙面前,曹妙看着徐子彰身后的一千徐家军,顿时眉头紧紧蹙起。 徐子彰淡淡道:“本将军既然在这里遇到曹大小姐,还请曹大小姐跟着本将军回夏公城吧。” 曹妙哪里肯就范。 虽然夏公城早就传闻徐子彰用兵如神,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谁知道现在如何。 而且她带着两千曹家军,徐子彰身后只不过一千徐家军。 难道他们曹家军会比徐家军差? 笑话! 就算差一点,二打一还打不过吗! “想拿住我,先战胜了我身后的曹家军吧!”曹妙话音一落,抬起右手一挥,身后曹家军就朝着徐子彰带领的徐家军冲了过去。 曹家军的人数是比徐家军的人数多一倍,可一旦交手,是强是弱一眼就能分辨。 一开始还能打个平手,可随着时间推移,曹家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徐家军三人一个小队,甚至能对付曹家军的十人小队。 曹家的这些兵丁本来就只有两百精锐,剩下的都是杂鱼小兵,一处于劣势,立马兵败如山倒。 交手刚刚一刻钟,就已经有曹家军开始逃跑了。 骑在马匹上的曹妙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徐子彰带着自己十多名亲兵严着脸对曹妙道:“曹大小姐还是尽快束手就擒吧,再战下去,不过是浪费我夏公城的兵力而已。” 胜负已分,再硬刚下去自己只会吃亏,曹妙不傻,叫停了曹家军,当即投降。 在她看来,徐子彰是强势,但回到夏公城就不一定了。 先保全自己和儿子,等回去后,再让父母想办法从徐家手中将她和儿子换出来。 这个时候,她和儿子落到了徐将军的手里也比落到北狄贵族的手里好不知多少倍。 徐将军让亲卫俘虏了曹妙母子,押着曹家军两千人回夏公城。 夏公城曹府,曹家夫妻在房间里如坐针毡。 曹坚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等到副将回来汇报。 他急迫道:“如何了?妙儿可回来了?” 副将拱手道:“回将军,大小姐被徐子彰带人俘获……这会儿刚进城。” 曹坚一怔,无奈地叹息,本来还有一丝期盼,起码女儿身边有两千曹家军,现在得到这个消息,所有的希望都在瞬间被掐断。 曹坚苦笑一声,他哪里想到这几日内会发生这些事。 在得到曹妙送回的秦殊凰一行被困在鹰王别院得了鼠疫,狼王当机立断准备宫变的消息后,他思考了一夜。 天一亮,他终于下定决心灭掉徐家。 这些年下来,徐老将军回京后,徐家势力被他打压越来越弱。 整个夏公城,曹家势力占七成,徐家只剩下三成。 留着徐家不过是留下一块遮羞布,是做给摄政王看的。 如果这次狼王宫变成功,北狄就在狼王的掌控之下,她的女儿和外孙地位会变高。 秦殊凰不知生死,压根就靠不上了。 那只有在这个时候拿下夏公城暗中投靠狼王,曹家一族才能接手与北狄的贸易,有与摄政王谈判的筹码,继续发展壮大! 如果这样的话,徐家在曹家眼里就很碍事。 以后除掉,还不如在这个出其不意的时候歼灭! 曹坚知道徐子彰不一般,手下更是有他亲手培养起来的一千精兵。 曹坚不敢大意,所以亲自布局,打算用人数耗死徐子彰。 就算实力再强大,车轮战也能把徐子彰给耗死。 决心已下,曹坚当即布置。 他亲自带人对战徐子彰。 原本以为曹家就算耗损一些也能把徐家拿下。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 可谁知,在徐家军快抵挡不住的时候,竟然出现了援军! 杀出的援军战力不比徐子彰那一千精兵小,三千人援军,瞬间打曹家军一个措手不及,随后曹家军兵败如山倒…… 等他和儿子们被押到徐子彰面前时,他才知道援军是京中的杜清林杜世子! 杜家掌控着大武三成的兵马,虽然这位杜世子不是荣国夫人所出,却忠于荣国夫人。 十岁出头就进入军中训练,在军中磨砺了十多年,现在已经是军中年轻一辈里少有的将才。 这位杜世子的未婚妻便是徐家的嫡出姑娘,而荣国夫人更是长公主秦殊凰的亲姨母…… 曹坚如今再后悔都没用了。 秦殊凰定然是离开夏公城之前就布置好了这一出,他曹家早就被长公主算计在其中。 否则杜世子远在京郊,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夏公城! 棋差一着,曹坚本以为曹家一族会在夏公城覆灭,哪里知道杜世子和徐子彰并没有杀他一家。 不但如此,还将他们一家送回到夏公城内城的曹府。 只是此时,夏公城边军已经被徐家和杜世子掌控。 副将支支吾吾想说什么。 曹坚拧眉,“想说什么就说!” 副将这才道:“将军,徐将军说请您去一趟徐府。” 曹坚:……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副将退下。 曹坚整了整衣冠,深吸口气,刚要出去,就被老妻一把拽住手臂,“将军,您别去,万一徐子彰要对你不利如何是好!” 曹坚回身拍了拍曹夫人的手背,“妙儿还在徐子彰手里,我不能不去,大不了用我这条老命,换妙儿回来。” 曹夫人泪水往下直掉,“妙儿一直说你不疼她,在我看来,府里将军最疼爱的儿女就是妙儿了。” 曹坚抿了抿唇,扯下曹夫人拉住他手臂的手,快步离开。 曹妙没想到会在徐府里见到自己的父亲…… 第350章 没有选择的曹家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曹妙被带到徐府花厅就看到坐在右首圈椅里的父亲,她惊诧的道。 曹坚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儿,见她平安,稍稍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把女儿拉到身边坐下,对着女儿使了个眼色,这才道:“妙儿,这位是京中荣国公府的杜世子。” 曹妙看了父亲的眼色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忙挤出一丝笑容,“曹妙见过杜世子,徐将军。” 在曹家得势的时候,父亲在徐子彰面前从未这么客气过。 现在父亲满面笑容,还向她介绍杜世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父亲与徐家之间的争斗败了,不但没赢还输给了徐家。 在其中起重要作用的就是这位杜世子! 能在狼王身边为曹家争取利益,曹妙自不是一般的女子,懂得审时度势。 更是知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杜清林点点头,请曹家父女坐下。 之所以还留着曹家,且没有苛待曹妙,完全是因为曹家还有用。 杜清林没时间卖关子,将对曹家的要求说了出来。 曹妙的儿子平阳是狼王的儿子,秦殊凰派人送了密信到夏公城,狼王侧妃生下的孩子耶拉已经夭折,阿碧雅孩子实际上是鹰王的,那么狼王的血脉就只剩下曹妙所出的平阳。 老汗王虽然贬斥了狼王,但对鹰王的孩子却很喜欢。 再加上老汗王想要牵制鹰王,平阳有大武支持,是老汗王选中的最合适的人选。 为了制衡鹰王,杜清林要求曹家暗中联合老汗王。 到这个地步,曹家完全没有别的选择。 曹坚其实并不想接受这种安排,想了想,他道:“如果柳将军掺和其中怎么办?到时怕是摄政王不会绕过我们曹家。” 徐子彰笑了笑,“曹兄,你还不知道,柳将军已经死在了北狄王城。” 原本脸上还有正常表情的曹坚在听到徐子彰这句话,整个人呆怔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柳将军那样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左右手会死在北狄王城。 柳将军死了,他们曹家又被徐家和杜世子控制,相当于摄政王的势力间接被削弱了三成! 日后,大武的大权摄政王真的还能继续掌控吗? 本来,有柳将军在,对于秦殊凰还是个威胁。 现在柳将军没了,整个夏公城彻底落到了秦殊凰手中。 他们曹家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想要活下去,只有顺从杜清林和徐子彰的安排。 看清这点,曹坚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再做无谓的反抗。 告知曹坚柳将军的事后,曹坚父女明显比之前更加配合了,一切都谈的顺利。 现在就等秦殊凰离开北狄王城回到夏公城,而后杜清林会与秦殊凰刘仁慈一同返回京城。 半个月后,秦殊凰一行达到夏公城。 在夏公城休整了三日,与杜清林带的队伍一起往京城赶。 为了防止曹家再生不轨之心,杜清林与徐子彰不但收回了曹家的军权,杜清林还给徐子彰留下了一千的杜家精兵。 到时这一千杜家精兵会跟着两国商贸的第一个商队回京城。 从京城出发去往北狄的时候还是秋日,如今离开夏公城已是来年的春天。 等回到京城,怕已是初夏时节了。 当秦殊凰往京城赶的时候,顾鸿朝还在北狄王城。 为了弄到平王想要的东西,顾鸿朝不想轻易离开王城,他在王城租了一间小院,每日出入打听北狄皇族的消息。 可惜这么久了,没有任何进展。 这天顾鸿朝一早出门,在茶馆里待了半日才回来。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正要进自己租住的院子,发现院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日和木公主。 只是多日没见,日和木公主早就不是那个满身华贵、嚣张跋扈的贵女。 她一身打了补丁的破烂衣衫,人比之前瘦了两圈,脸色干枯蜡黄,身边更是连个侍女都没有。 在北狄被贬斥的皇族活的还不如普通百姓,且还会被底层人欺凌。 日和木公主就是写照。 顾鸿朝一怔后,笑了起来,“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不知上门可是有事?” 昔日她挥之即来的男宠看她的时候眼里都是轻蔑和排斥。 日和木冷冷扯了扯嘴角,“顾鸿朝,给本公主一千两银子。” 顾鸿朝听到日和木公主这么说,嘴角的笑容更大,他走到日和木公主面前,闻到了日和木公主多日未洗澡后留下酸腐味,立马又后退了两步,“日和木,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北狄公主?” 日和木盯着顾鸿朝,“当初本公主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你难道不觉得受之有愧?现在本公主只问你要一千两而已。” “日和木,你也知道那是当初,公主殿下,还是尽快认清现实吧!”说完,顾鸿朝就进了院子,吩咐身边的常随拦住日和木。 在小院院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日和木站在门口喊道:“顾鸿朝,给我一千两,我就告诉你你妹妹在哪里!” 顾鸿朝往院子里走的步伐在听到这句话顿住了。 他回头看向院门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的日和木。 “顾鸿朝,你的妹妹,顾雨菲!” 顾鸿朝的表情让日和木彻底确认了顾雨菲绝对是顾鸿朝的妹妹。 这么多天过去了,日和木也反应过来顾雨菲当初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不过她也不敢确定,直到刚刚这一刻。 顾鸿朝脸上的讥讽之色退去,朝着常随使了个眼色,“公主请进来说话。” 经历过生活的毒打,日和木再没有往日那么蠢。 开什么玩笑,她只有一个人,要是进了顾鸿朝的院子,很大可能都不能活着出来。 “我不进去了,你想知道,就用银子来和我换,不想知道就算了。” 顾鸿朝咬牙切齿,看到院外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想要知道顾雨菲的消息,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让常随去取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在顾鸿朝把银票递给日和木的时候,日和木也将她知道的消息告诉了顾鸿朝。 交换过后的日和木把一沓银票塞进怀里,飞速消失在街道尽头,常随想追都没追上。 下午,顾鸿朝出现在一家北狄的勾栏当中…… 第351章 狼与狗 进门的时候扔给老鸨一锭银子,老鸨立刻将顾鸿朝当作贵客看待。 随后老鸨给顾鸿朝推荐勾栏里的姐儿。 出来的都是高鼻深眸的北狄女人。 顾鸿朝扫了一眼这些女人后摇摇头,“妈妈,你不要用北狄女人来糊弄我。” 老鸨立刻为难的笑了起来,“这位公子,咱们这的大武女子可不便宜。” 闻言顾鸿朝从怀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老鸨的衣襟了。 老鸨取出银票,展开看了一眼面额,立即眉花眼笑,“既然公子出的起价,我这里的女人任由公子挑选!” 顾鸿朝让老鸨把勾栏里的女人全部叫出来。 后出来好几个大武女子,环肥燕瘦都有,可惜没有一个人是顾雨菲。 顾鸿朝不满的道:“就这几个?” 老鸨赔笑,“公子,我们这已经是王城里大武女子最多的勾栏了。” 顾鸿朝冷哼一声,就要往勾栏后院走,老鸨连忙拦住,“公子,后面都是腌臜地,公子是贵人,还是不要脏了自己的眼好。” 顾鸿朝瞥了眼老鸨,又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老鸨衣襟,“现在本公子可以去了吗?” “可以可以,公子随便逛,看上谁都行,老鸨子我绝对不会阻拦。” 笑话,二百两都够买这座勾栏里的花魁了,何况是别人,就算顾鸿朝今天要睡一个龟公,老鸨都不会拦着。 进了勾栏后院,顾鸿朝把所有房间都看了一遍,仍然没找到顾雨菲。 本以为他被日和木骗了,常随却在院子里发现一个小木门,“大少爷,这里有个门,后面好像还有一进院子。” 闻言,顾鸿朝立马过去,用力打掉门上的破铁锁,打开门,后面确实还有一进院子。 只是这处院子简陋脏乱,显然不是勾栏用来做生意的。 一排简单的倒座房,一股奇怪难闻的脏腐臭味。 很快顾鸿朝就知道这里是被用来做什么的了。 这里是给淘汰下来的妓子等死用的,也不时用来训练一些不肯听话的新人。 一间间破漏的房间找过去,每个房间都脏污不堪,甚至有人已经死了好几日了都没人来处理。 终于顾鸿朝在最后一间房间里找到了顾雨菲。 如果不是对顾雨菲很熟悉,顾鸿朝绝对不会以为眼前脸色发青、瘦的脱相的女人是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亲妹妹顾雨菲。 顾雨菲靠在土墙边,浑身糜烂,散发着一股臭味,整个人意识不清,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顾鸿朝朝着顾雨菲伸出的手在看到顾雨菲现在这种情况后,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低声唤道:“雨菲雨菲!你醒醒!我是大哥!” 这般喊了好几次,顾雨菲才困难地睁开双眼。 使尽浑身力气才喊了声“大哥”,随后晕了过去。 顾雨菲这样,顾鸿朝不敢下手抱她,他指挥常随,“把二小姐抱起来,跟我走。” 常随看着这样的顾雨菲咽了口唾沫,用布巾蒙住口鼻,强迫自己不去想顾雨菲现在的情况,抱起顾雨菲出了这间破屋。 又花了一百两,才把顾雨菲从老鸨手里买走,也从老鸨那打听到是狼王府邸被抄没的时候,顾雨菲被卖到了这家勾栏。 进了勾栏后顾雨菲的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施暴施虐的北狄贵族,不过短短大半个月就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还染了浑身的脏病。 老鸨觉得妓子死在她做生意的地方不吉利,就让人把她弄到了最后一进院子里自生自灭。 回了暂时居住的小院,顾鸿朝让人请来大夫。 可惜北狄大夫根本没用,顾鸿朝只能花钱请人帮顾雨菲梳洗后,买了药材熬了药给顾雨菲喂进去,知道不会有什么用,全当作心里安慰。 顾雨菲喝了汤药后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醒来后发现顾鸿朝坐在她床边,她艰难的朝着顾鸿朝笑了笑。 顾鸿朝道:“雨菲,你感觉如何?” 顾雨菲惨笑着摇摇头,她觉得她是不会好了,浑身痛的她觉得下一秒就睁不开眼睛。 她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微微翕动着嘴唇,“大哥,你……你要的东西藏在我的头发里……” 顾鸿朝一怔,随后剥开顾雨菲的发髻,见里面确实藏着一根极小的竹管,打开里面是狼王与摄政王勾结的亲笔信! 他就是要这个! 有了这封信,他可以立即回京城向平王交差,从此在平王手下受重用!顾家也可以跟着飞黄腾达! 他终于能有机会让秦殊凰后悔,将她踩进泥地里! 怪不得昨天他命人给顾雨菲洗漱的时候,翻遍了她的破衣裳破鞋子破包袱都没见到任何有用的,原来被她藏在发髻里! 顾雨菲看到顾鸿朝见到想要的东西的表情顿时彻底失望。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秦殊凰为什么那么痛恨顾家,就算是休也要休掉哥哥。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家庭和父母,根本就是狼窝! 以前她也是一匹自私的狼,等到被父母送出去做交换后,她就变成了一条狗。 与狼不是一个物种后,她终于看清了狼的真面目,可惜她意识到自己是一条狗的时候太晚了…… 呵呵…… 两滴眼泪从顾雨菲的眼角滑落,落入鬓发里。 原本她想告诉顾鸿朝一些事的,现在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顾鸿朝疯狂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干咳了一声,“雨菲,你好好休息,哥哥晚点再来看你。” 拿到了信,顾鸿朝哪里还有心思对顾雨菲嘘寒问暖,他现在想立刻去书房仔细看一看这封信! 顾雨菲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顾鸿朝。 顾鸿朝见顾雨菲没说什么,当即快步离开顾雨菲住的房间。 床边小几上放着一碗细粥,原本顾鸿朝是打算用来哄顾雨菲的,没想到顾雨菲直接将他想要的东西给了他,他自然不用再浪费时间。 等到书房,顾鸿朝再三确认书信,发现就是他想要的,并无差错,他收好信件,长舒了口气。 傍晚,顾鸿朝雇来照顾顾雨菲的丫鬟刚进顾雨菲的房间就惊叫一声,常随去查看,不一会儿回来,苦着脸道:“大少爷,二小姐没了……” 第352章 少夫人偷人 顾鸿朝一愣,他知道顾雨菲活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么快。 伤感不过只有一瞬。 顾鸿朝道:“烧了吧,骨灰装坛,带回京城。” 顾雨菲弄成这样,死了反而干净,否则对于顾家可能就是后患。 此刻顾雨菲不死,顾鸿朝不知道他后面会做出什么事来。 需要的东西拿到,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顾鸿朝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北狄王城。 大武京城。 原本已经落寞的顾家重新变得富贵盈门。 每日进出顾家的高门贵妇贵女众多,可惜没一个是找顾夫人的,全部找的白聆歌。 仅仅小半年,白聆歌已经成为京中颇负盛名的富商,有“点石成金”的美誉。 之前靠着酒和奶茶起家,最近又弄出了被贵妇贵女们追捧的香水。 当然,白聆歌一个会赚钱的“富商”其实并不值得这些人追捧。 没有背后人的支持,白聆歌这些产业根本就保不住。 这些人追捧白聆歌一小半是因为她的东西,一大半是因为她背后的人。 华灯初上,在顾家举办的宴会结束后,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顾家后门,没多久,一个浑身华服的年轻男子进了顾家,进了白聆歌的院子。 男人进了白聆歌的院子后,便有护卫将白聆歌的院子看守了起来,就连顾家的下人都不允许进出。 葛嬷嬷匆匆进来,低声在顾夫人耳边道:“夫人,老奴的人来报,说是有男子进了少夫人的院子。” 顾夫人惊地从桌边站起身,“什么!可是真的?” “老奴怎敢拿这件事玩笑,上次府里就有下人传,有男子去少夫人的院子,老奴还不信,亲手发落了几个乱传谣言的,今日可是老奴的妹妹亲眼所见!” 顾夫人听后身子不稳地摇了摇,原来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上次她去方家吃喜宴。 为了低调,特意选了个角落坐下,就这样,还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蹙眉,就算是现在顾家败落也没到让人指手画脚的地步! 她派人去打听那些夫人小姐说什么。 很快打听的人就支支吾吾将那些夫人小姐说的话告诉了她。 那些人说白聆歌勾搭了别的男人,顾鸿朝被戴了绿帽…… 可顾夫人听了根本不信。 当初秦殊凰在府上的时候,顾鸿朝为了白聆歌可以冷落长公主,被顾鸿朝如此疼爱,白聆歌怎会乱来? 定然是最近白聆歌抛头露面太多,才被人如此造谣! 喜宴结束,顾府大女儿顾雨清黑着脸亲自来告知母亲,让她下次别来方府了,再来方府,连她的名声都要被牵累! 顾夫人回府的时候带着满肚子的气。 本想把白聆歌叫到面前训斥一番,院子里的嬷嬷来要银子。 看着手中白聆歌赚回来的银子,顾夫人只能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现在白聆歌竟然被她的人抓到偷男人! 饶是顾夫人再能忍,也忍不下去了。 顾鸿枫已经不能有后,现在白聆歌又大胆到偷人,再这样下去,顾家如何延续? 顾夫人阴沉着脸,“去叫上护卫们,跟我去捉奸!” 若是被她抓到,定把白聆歌这个贱人沉塘!把她手中经营起来的产业全部收归到她手里!到时候她就能被京中的贵妇人追捧。 葛嬷嬷立马照办。 于是,大晚上,顾夫人带着身边的亲信和护卫朝着白聆歌的院子走去。 刚到白聆歌院子的门口,就有陌生的侍卫拦住了顾夫人一行。 “什么人?不想被揍的速速离开!”侍卫冷着脸道。 顾夫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名人高马大的侍卫。 这里是顾府,而她是顾府的主人,顾家的主母,进自家竟然还要被拦? 而且这侍卫怎么如此眼生,招进府的护卫她虽然不是每个都认识,但护卫们应该都认识她这个主子才对。 “你知道本夫人是谁吗,竟敢这般以下犯上?” 侍卫“嗤”了一声,小小的顾府而已,顾鸿朝被长公主休掉后,顾夫人连诰命的封号都没了,还不如七品知县的亲眷。 “我不认识夫人是谁,只想劝夫人一声,不要惹祸上身!” 顾夫人被这名侍卫的话说的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给我冲进去,我倒是要看看白聆歌在院子里做什么!” 葛嬷嬷朝着身后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 顿时十多名护卫就要推开侍卫强闯进院子。 护卫们冲上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来了五六名侍卫。 这些护卫哪里是平王侍卫的对手。 几名侍卫三两下就把十多名护卫打的爬不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顾夫人要是再看不出点什么来就在京中白待了这么多年了。 这些侍卫根本就不是顾府的护卫,而是别人的人。 这么晚,白聆歌的院子里确实有人!而且是男人! 几名侍卫抱臂站在顾夫人面前,“夫人,识相的,还是快点离开,否则我们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几名侍卫走近了,被旁边廊下灯光照的更加清晰,他们身上的装束也变得清清楚楚。 顾夫人瞥见了侍卫腰间的令牌,那令牌只有皇家才有! 而且是平王府的令牌! 顾夫人整个人呆住。 侍卫也发现了顾夫人的目光,笑了一声,“夫人这下知道贵府是在给谁效力了吧,要想贵府顺遂,夫人还是装今晚没来过的好!” 顾夫人身体瞬间瘫软,幸好身边葛嬷嬷一把将他扶住。 顾夫人回头看了这几名侍卫一眼,声音瞬间变得沧桑沙哑,“时候不早了,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葛嬷嬷不明白刚刚还愤怒非常的夫人为什么突然一瞬间就变得顺从无比。 但是能让夫人服软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她点点头,扶着顾夫人带着护卫铩羽而归。 顾府正院,房间里所有人都被屏退,只葛嬷嬷一个人在顾夫人身边伺候。 顾夫人神色怔怔,陷入惊恐中回不过神,她怎么也没想到白聆歌的“奸夫”会是平王! 鸿朝冒着生死危机去北狄可也是为了平王! 第353章 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让儿子回来知道了自己的妻子成了他效忠的平王的女人,他该如何自处! 顾夫人从来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刻一样如此痛恨白聆歌的。 葛嬷嬷皱着眉头,“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夫人苦笑,“还能怎么办,只能等鸿朝回来再做他想。” 她还不知道儿子在北狄如何了,是不是平安,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如果这个时候拆穿了白聆歌,和她撕破脸,那顾家才是真的完了! 葛嬷嬷没想到顾夫人会这么说。 “难道就由着白聆歌这么猖狂?” “不然呢,你有办法?”顾夫人看向葛嬷嬷。 葛嬷嬷连忙摇头,“老奴势单力孤,哪里能对付得了白聆歌……” 顾夫人冷哼了一声,“明日去问白聆歌要一千两银子回来,她若是不给,就与她说我会将她与平王的事情宣之于众。” 白聆歌这个放荡的女人,这么便宜她了怎么可能,就算现在容忍她,也要从她身上薅些羊毛回来。 葛嬷嬷连忙点头应下。 “老爷呢?还没回来?”顾夫人拧眉,当初都是顾隆逼着她把雨菲送到摄政王府的,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连人都联系不上! 瞧着自己诞下的儿女,远离自己的远离自己,出事的出事,到现在,没有一个可心的能留在她身边。 顾夫人有一种感觉,好似从秦殊凰离开顾家,顾家的一切都变了! 顾夫人问的这件事葛嬷嬷知道,她支支吾吾低声道:“夫人,老爷一回来就去了丁姨娘那里,听……听说丁姨娘有了身孕……” “什么?!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顾夫人不敢置信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丁姨娘虽是顾隆后纳进门的,但到现在也三十五了,颜色不再,顾隆宠她也就算了,她怎么还能有身孕! 顾夫人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庶子女,看顾雨龄从小过的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顾雨龄的母亲为了能让顾雨龄在顾夫人的手下能活下来,诞下顾雨龄后自缢。 幸而顾雨龄是个女儿家,否则怕是顾雨龄的母亲自缢顾雨龄都活不下来。 这件事到现在顾夫人还瞒着顾雨龄。 顾雨龄还以为自己的生母是因为生病亡故的。 “老奴也是今日得知的……老爷一直让人瞒着……中午老奴偷偷去看了一眼,丁姨娘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 顾夫人:…… 随即,顾夫人起身带人赶去了丁姨娘的院子。 可结果与去白聆歌的院子一样,有护卫拦在丁姨娘院子外,她根本就进不去。 顾夫人当即被气的心口疼,躺下了才觉得好点。 云雨结束,有侍卫在外间向平王禀报。 “启禀王爷,方才顾夫人来了,被属下挡回去了。” “本王知道了。” 侍卫离开,平王揽着白聆歌的手臂紧了紧,低声在白聆歌耳边呵气道:“这般让你婆母知道没关系吗?” 白聆歌娇嗔了一声,“她不过一只纸老虎,窝里横罢了。” 平王笑起来,从床上起身,白聆歌连忙将亵衣披在平王身上,“王爷多穿些,小心着凉。” 平王挑了挑眉,“你以前也是这么关心顾鸿朝的?” 白聆歌披着衣服跟着下床,从后面抱住平王的腰,“王爷就只会与我玩笑,顾鸿朝哪里能与王爷相比,我出身低微,委身于她也是迫不得已,哪里能自己做主!” “这么说,你真心喜欢的只有本王?” “若不是这般,我为何将我的产业都给了王爷!” 想到白聆歌为他挣到的那些银子,平王展颜。 转过身轻轻刮了刮白聆歌的鼻子。 “本王知道你一心为本王,放心,等本王安顿好了王府,定然把你迎进王府。” “真的?” “本王何曾骗你。” 平王换好衣裳,很快带着人离开。 平王走后,贴身丫鬟进来低声对白聆歌道:“少夫人,夫人那边……” “没事,这个时候顾夫人根本不敢把我怎么样,要是我现在离开了顾家,顾府怕是立马就要散了。” 说完,白聆歌在丫鬟的伺候下去净室沐浴。 次日,葛嬷嬷带人来问白聆歌要银子。 白聆歌本不想给,可听了葛嬷嬷那句话后,不得不让贴身丫鬟取了一千两递给葛嬷嬷。 葛嬷嬷仰着下巴斜睨了白聆歌一眼才走。 葛嬷嬷一走,贴身丫鬟小声道:“少夫人,您银柜里只剩下一百两散碎银子了……” 白聆歌为了在平王面前突出自己的重要性,把最近几个月赚的银子全部贴给了平王。 外人看着好似她赚了许多,顾家也跟着发达,实际上,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顾家她都没留下多少银子。 正是因为如此,顾夫人对她的不满才越来越多。 白聆歌宽袖下的拳头攥紧,“没事,这些银子省着用可以撑过这个月,等下个月店铺轧账的时候就会好的。” “可是您的春裳还未做呢!” “我有许多衣裳,今年便不做了,穿去年的便是。” 白聆歌没发现,她开了这么多家火爆的店铺,自己的日子过的竟然还不如去年顾府窘迫的时候。 平王回了平王府。 很快就有身边亲信来找他。 “怎么了?” 亲信苦着脸道:“王爷,京郊的私兵营缺银子了……” 平王顿时脸色一沉,“上个月不是才拨了三万两银子给你们,这么快就花完了?” 亲信把账目呈递给平王,“王爷,每一笔账卑职都记下了,一文钱的花销卑职都没落下。若卑职有任何贪渎,卑职全家不得好死。上个月,您吩咐扩充了三千人,银子全花在这些人的吃用、武器、铠甲上了。” 平王叹口气,接过账本,他知道他这位手下清廉正直,不会在这点上欺瞒他。 “还缺多少银子?” 亲信道:“三万两,有这三万两,这个月才勉强能过。” 平王:…… 又是三万两! 他又不是点石成金的陶朱公,哪里能又给他们弄来三万两! 就算是将白聆歌名下的所有铺子收益都拿过来也不够…… 第354章 京中势力 平王从未想过养一支五千人的私兵会这么费银子。 “好了,本王知道了,过几日就让人把银子送过去。” 亲信听王爷答应下来,松了口气,行礼退下了。 人离开,平王吩咐身边常随,“把母妃那边的李嬷嬷请来。”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 李嬷嬷被平王的人星夜请来。 王府书房。 平王直言:“李嬷嬷,这个月广南的银子可能送来?” 李嬷嬷没想到平王问的是这个,她为难道:“王爷,怕是不行,可能还要等上两三个月。” 平王眉头顿时蹙了起来,“嬷嬷,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广南刘家出事了?” 要不然,之前月月准时的银子怎么自从去年十一月开始就停了? 而且一停就是三四个月,正是在他最需要用银子的时候! 李嬷嬷见这件事今日不给平王一个合适的说法不行,知道贵太妃再也瞒不下去。 只好道:“王爷,您猜的对,刘家确实出事了。娘娘也是几日前才收到刘家来的消息知道的具体情况。刘家老爷子没了,瑜夫人与黎宏土司起了龌龊,两人正在争权,银矿的秘密被泄露了出去,广南都护府的势力也知道了,掺和了进来,如今广南上层已经一片混乱了……” 平王怎么也没想到广南突然会变成这样。 他攥着拳头,“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本王!” 李嬷嬷脸色发苦,“王爷,娘娘也没想到会恶化到这一步,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摄政王的势力被削减,皇上未拿到实权,您正需要壮大势力,娘娘怕您担忧,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这些槽心事。” “你……” 平王站起身焦虑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此刻他想指责母妃,可又无从开口。 虽然母妃没有提前告诉他不对,但母妃确实是为了他好。 广南乱了,广南的支援他彻底靠不上了,一切只能他自己筹谋。 李嬷嬷吩咐身后的宫女,很快两名宫女就抬进来一个木箱。 “王爷,别怪娘娘,这么多年,娘娘都一心为您。娘娘知道您缺银子,这些是娘娘给您凑的,希望能解王爷的燃眉之急。” 平王走到木箱旁边,伸手打开了木箱。 只见木箱里都是这么多年来刘贵太妃攒下的各色不带皇宫徽记的首饰。 旁边还有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五千两银票。 变卖了这些首饰,大约能给平王凑五万两银子。 好些首饰还是平王这几年孝敬给贵太妃的。 贵太妃这是将她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支持儿子了。 平王顿住,“不行,嬷嬷,这些我不能要,这是母妃的压箱底钱。” 李嬷嬷摇头,“既然娘娘让老奴送来了,就不会带回去。娘娘说了,她的东西就是王爷的,王爷放心用,这是专门挑出来的没有任何徽记的首饰,变卖出去,别人也查不到任何异样。” 平王拗不过,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一笔银钱,不用刘贵太妃给他的,他暂时还不知道去哪里筹集这笔钱。 平王点头,“嬷嬷替本王谢过母妃。” “王爷与娘娘还客气什么。对了,娘娘还让老奴告诉王爷,娘娘不信王爷那位安插在摄政王身边的奸细罗楚。” 平王皱眉,“为何?” “前些日子,广南瑜夫人来信,说罗楚乃是十一长老的后人。娘娘怕罗楚是为了报仇故意潜伏在王爷身边的。” 平王:…… “所以母妃派人刺杀罗楚?” 李嬷嬷:…… 沉默了片刻的李嬷嬷点点头。 平王苦笑一声,怪不得他派给罗楚的人全部没了回响,也没了罗楚送回的消息,怕是母妃暴露,这些人全部被罗楚灭口了。 母妃哪里知道他早就开始怀疑罗楚,可罗楚并未做出损毁他利益的事,他一直在给罗楚机会,希望真心收服罗楚为他所用。 罗楚虽然身份存疑,可罗楚确实也当得起“罗先生”这个称呼。 即便他日后继位,罗楚在朝堂上也可堪大用! 现在被母妃这么一弄,全毁了。 如今怕是不管用什么手段,再也挽回不了罗楚。 损失了罗楚其实也没什么,可就怕罗楚反而真的去帮助摄政王亦或者投靠长公主,那才是最糟的。 虽然得了刘贵太妃送来的东西解了暂时的困难,但平王却觉得更头疼了。 送走了李嬷嬷,平王丝毫睡意也无,在书房里枯坐到天亮。 摄政王府。 摄政王正召集了自己亲信商讨重要事宜。 本以为秦殊凰离开京城去北狄的这段时间,摄政王党派的势力能迅速扩张。 哪里想到几个月下来,不但没有扩张反而之前失去的势力都没能收回来。 户部尚书杜浩淼没了后,位置被中立党派谋了去。 那个时候摄政王党需要低调,便没有争夺这个位置。 可后来,原本投靠摄政王不久的一些官员竟然纷纷倒戈,一部分投向了中立党派,一部分投向了平王党派。 随着摄政王势力的减弱,平王势力正在快速崛起! 除了中立党派,平王在朝中已经有了快三成的势力! 一位黑皮肤身材精瘦的谋士道:“王爷,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该将目光落在皇上身上,应着力对付平王,再不抑制平王一系,再过上一年半载,朝中怕是有五成势力都要被平王吞并。” 皇上秦殊珉一来没有正式成婚,二来势力有限,他最大的后盾长公主目前还陷在北狄呢,不知生死,就算是长公主殿下在京城,那又如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与皇上姐弟不合。 花厅里众人都觉得说的有理,纷纷赞同。 摄政王皱起浓眉,问身边侍卫,“可收到柳将军和罗先生的信件?” 以往两人就是再不怎么寄信,每月也会给摄政王写一封信,这次快三个月过去了,两人的信一封都没收到。 侍卫摇摇头。 “可有长公主的消息?” 侍卫开口道:“一个月前收到一封曹家寄来的信,曹将军说长公主柳将军罗先生都去了北狄。” 都在北狄? “王爷放心,柳将军和罗先生都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北狄还有狼王帮助,属下觉得长公主想活着回大武,天方夜谭。” 确实如此,饶是心里忍不住担忧,但被属下这么一劝,摄政王顿时觉得舒服许多。 定下了压制平王党的手段,摄政王大步回了后院。 他招来摄政王妃询问,“皇上身上的毒下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起效果?” 第355章 男人就那点出息! 摄政王妃一愣,想到到现在还没办法接近秦殊珉的夏茜薇,她就不知道该怎么与夫君解释。 摄政王见妻子支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不耐烦的皱眉道:“到底什么情况,快说!” 摄政王妃知道瞒不住,只能将夏茜薇在宫里的情况告诉了摄政王。 听到夏茜薇在宫中被女官辖制的连秦殊珉的面都见不了,摄政王狠狠瞪了摄政王妃一眼,冷声道:“你们夏家的女儿就这点能耐?” 摄政王妃看出夫君发怒了,连忙赔笑道:“王爷消消气,是臣妾这个侄女不争气,明日臣妾亲自进宫,定然想办法让茜薇与皇上在一起。之前皇上已经中毒有一段日子了,要想皇上身体里的毒性加重,想必不会需要多长时间。” 摄政王起身,“你本王就等着王妃的好消息了!” 说完,摄政王离开了摄政王妃的院子,去了侧妃处歇息。 摄政王妃瞧着摄政王离开地背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今日是初一,按照往日里的规矩,摄政王每月初一十五是雷打不动在她的院子里过夜的。 可今天,摄政王却离开了,去了侧妃那个贱人的地盘。 这是生生在打她的脸! 若是这件事她办不好,日后怕是整个夏家都要受牵连! 次日一早,摄政王妃就带人进了宫里。 现在还没开始早朝。 她先去了勤政殿看秦殊珉,特意装作关切晚辈的长辈给秦殊凰带了他喜欢吃的宫外点心。 秦殊珉从桌案后抬起头惊讶道:“婶婶怎么来了。” 摄政王妃笑道:“没事进宫来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太累,瞧着都瘦了。” 秦殊珉摇头,“政务都是皇叔处理,我没帮上什么忙,只看一看审批完的奏折,不累。” “那就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你皇叔呢!”摄政王妃很满意。 她又在大殿里转了转,发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后这才离开。 摄政王妃走后,秦殊珉盯着摄政王妃的背影,眼眸微眯。 旁边萧让低声道:“皇上,摄政王妃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是来关心皇上身体的? 秦殊珉扯了扯嘴角,视线扫向不远处青烟袅袅的香炉,“婶婶哪里是来看朕的,是来看它的!” 香炉里燃烧熏香味道与母子香是一样的! 萧让听后神色一凛,“看来摄政王等不及了,王妃要是让您临幸三名被选出秀女怎么办?” 秦殊珉冷嗤,“那就看婶婶能出什么手段了!” 下午,摄政王妃去了一趟三位秀女学习的宫殿。 借口罚没了其中一名秀女孔丹晴,直接将她逐出了皇宫。 摄政王妃不是不想罚薛如真,可惜薛如真不但聪慧还样样精通,她根本就没办法为难她,找不到她的丝毫错漏。 找不到薛如真的麻烦,摄政王妃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孔丹晴开刀。 在女官教导下,学的最烂的是夏茜薇,其次就是孔丹晴,最好的是薛如真。 在摄政王妃训斥孔丹晴的时候,孔丹晴不敢置信看了眼夏茜薇,又委屈的看向了摄政王妃。 好似在用眼神告诉摄政王妃你是不是眼瞎,明明旁边的夏茜薇比她还要烂几倍!凭什么摄政王妃不说她!不惩罚她! 而且她不是摄政王妃选出来要给皇上做皇后的人选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罚她? 带着不甘和愤怒,孔丹晴离开了皇宫。 摄政王妃好似极为不满的看了薛如真和夏茜薇一眼,脸色沉郁地离开。 摄政王妃刚把孔丹晴逐出宫,秦殊珉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果然,摄政王开始坐不住了。 他放下手中秦殊凰通过顾雨龄送进宫的秘密书信,心情大悦。 万幸阿姐这一趟北狄之行顺利,如今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之前一直笼罩在秦殊珉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心情好了许多。 萧清进来汇报,“皇上,摄政王妃又来了。” 难得是真的好心情的秦殊珉立马让人将摄政王妃请进来。 见到秦殊珉的摄政王妃立马展现出长辈慈祥的笑容。 秦殊珉请她坐到左边上首的位置,萧让很快亲手给摄政王妃奉了茶水。 “婶婶来可是有何指点。”秦殊珉好脾气的询问。 摄政王妃上下打量秦殊珉,感慨道:“不知不觉,珉儿你都这么大了,婶婶也老了。想当初,你皇叔刚辅佐你的时候,你只有现在半个高呢,小小的人,坐在哪里乖的让人心疼。要是皇兄皇嫂看到珉儿现在的模样定然也会欣慰的。” “还要多亏皇叔皇婶,朕才有今日。” 见秦殊珉并无任何排斥,摄政王妃更进一步,“珉儿,你这么大了,也该开枝散叶了,之前是婶婶对你太严苛了,现在婶婶也看开了。今日我去了你的后宫,将孔姑娘给打发了。现在珉儿你喜欢谁就宠谁,若是觉得剩下的两人都不配做皇后,那今年,婶婶再给你挑合适的人选。” “婶婶当真觉得朕宠爱谁都可以吗?皇叔不会责骂朕?”秦殊珉眼睛里带着惊喜。 “不会,男人宠个女人而已,又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若是你皇叔说你,婶婶给你顶着。” 秦殊珉激动地起身给摄政王妃行礼,“多谢婶婶,还是婶婶疼朕。” “行了,时候不早了,婶婶出宫了。” 秦殊珉亲自把摄政王妃送到了大殿门口。 转身后,秦殊珉脸上孺慕的表情和微笑彻底隐去。 他淡淡吩咐身边的萧让,“通知下去,今晚让薇薇来侍寝。” 萧让一顿,应下,“遵旨,老奴这就去安排。” 摄政王妃刚离开皇宫没多久,就有护卫追上来汇报。 听到她刚走秦殊珉就招了夏茜薇侍寝,摄政王妃得意的笑了起来。 男人,就那点出息! 夏茜薇是她早就埋好的棋子,秦殊珉以为她把孔丹晴送出宫就没别人了吗? 还是太年轻了! 阴郁了一天的摄政王妃听到这个消息总算阴转晴。 她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道:“等回府,你与嬷嬷带些好东西去孔府说上一声,并且告诉孔夫人,丹晴的婚事让她不用担心,我会让夏家亲自上门求娶。” “是,王妃。” 夏茜薇一回自己的寝殿就被告知今晚侍寝。 再一想今日摄政王妃罚孔丹晴,她立马反应过来摄政王妃的用意。 她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最后她将宫女们都遣出去,悄悄给自己身上和衣裳上熏上子母香…… 第356章 长公主殿下要回京了! 本来夏茜薇可以从她住的宫殿直接去秦殊珉住的福宁殿。 可夏茜薇偏偏吩咐领路的太监宫女从薛如真住的宫殿前绕过去。 坐在步撵上的夏茜薇见薛如真宫殿下守在外面的宫女见到她立马进去汇报,嘴角就忍不住地扬起。 这个薛如真,平日学什么都压在她上头,她被女官们惩罚抄写,写的手都酸了,手指上都起了茧子,她倒好,每次都被女官们夸奖。 她不是很会吗?可侍寝的时候皇上却不会叫她! 学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在薛如真寝殿外耀武扬威了一番的夏茜薇得意极了。 觉得好些天都没有像今天一样畅快了。 太监们的脚程不慢,很快就把她送进了福宁殿。 来迎她的不是萧栋而是萧清。 夏茜薇皱了皱眉,自从萧让说萧栋生病后在宫里就再也没有见过萧栋了。 难道萧栋真的出了什么事? “娘娘里面请,皇上正在里间等着娘娘呢!” 夏茜薇被两名宫女从步撵上扶了下来,搀扶进了寝殿当中。 一进寝殿,夏茜薇迫不及待深吸了口气,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熟悉的淡淡香味,她才放心。 说明她不在福宁殿的这段时间,秦殊珉依照她之前的话继续在用子母香。 只要子香的毒素在秦殊珉的身体里堆积,那么她身上带着的母香香味一与他接触,就能激发这么久累积的子香毒性,短时间内破坏他的健康。 刚进内殿,秦殊珉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边,“薇薇!” 夏茜薇含情脉脉的抬头偷偷看了眼秦殊珉,而后快步走到秦殊珉身边,低头跪拜,“臣妾薇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秦殊珉伸出双臂亲自把夏茜薇从地上扶起来。 旁边宫女帮夏茜薇解去身上的保暖披风,顿时她里面穿的衣裳就露了出来。 那衣裳半透明,裙摆还有又高又大的开叉,里面一条水红的透明绢裤,走动间,一条雪白的长腿若隐若现。 夏茜薇发现秦殊珉看到她这个模样的时候眼睛红了红。 她心里极为满意。 看来姑姑教导的没错,只要有心勾引,大部分男人都逃不了她的手掌心,就连皇上也不例外! 夏茜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向秦殊珉,“好些日子没见,皇上清减了许多,您最近可有按时用膳?身体如何?” 秦殊珉对她的关怀很受用,伸手抚了抚夏茜薇乌黑柔顺的鬓发,“薇薇别担心,朕一切都好,就是经常会有些疲乏,多休息就好了。” 疲乏疲累精神短这都是中了子母香会出现的症状。 夏茜薇下意识靠秦殊珉更近,好让他闻到更多自己身上的味道。 秦殊珉拉着夏茜薇坐到了寝殿的龙床上。 忍不住伸出双臂把夏茜薇揽进怀里。 他的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深吸了口气,低哑着声音道:“薇薇,你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朕好喜欢!” 知道秦殊珉看不到她表情,夏茜薇得意地扬起嘴角。 嘴上却说,“啊?真的吗?臣妾从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香味,可能是自小习惯了。皇上若是喜欢,日后臣妾经常陪在皇上身边便是。” “你真好,薇薇,朕只心悦你一人……” 夏茜薇还没开始献身,就发现肩头一重,秦殊珉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她轻轻推了推秦殊珉,秦殊珉根本就没反应。 夏茜薇悄悄把秦殊珉放平在床上,这才看到他的脸。 夏茜薇发现秦殊珉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脸色微微发青,眉头紧锁。 她想起来这是子母香毒素一下子过量导致的后果! 秦殊珉体内累积的子香毒素一接触她身上的母香,瞬间加重体内毒素的反应,让他昏迷了。 秦殊珉变成这个样子,夏茜薇哪里敢叫人进来让人发现。 她提心吊胆地陪在秦殊珉身边,半个时辰后,见他面色和缓,才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没事了,否则因为毒素侵入过快秦殊珉薨逝了,她也跑不掉。 薛如真住的宫殿。 饶是知道秦殊珉招夏茜薇侍寝是做戏给摄政王夫妻看的,可薛如真仍然心烦意乱。 她忍不住去想,在福宁殿,秦殊珉与夏茜薇真的会发生点什么吗? 正在薛如真心乱如麻时,宫女进来禀报,“主子,顾司衣求见。” 薛如真没想到顾雨龄这个时候会来,她立马让人请她进来。 看到薛如真的表情,顾雨龄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她上前给薛如真行礼,薛如真连忙将她扶起来。 旁人不知道,薛如真可是知道长公主有多看重顾雨龄这个“妹妹”。 “这么晚来打扰娘娘,不知娘娘可舍得赏一碗茶喝。”顾雨龄俏皮道。 薛如真被她逗笑,“赏赏赏,不但有茶还有点心,而且是宫外的点心,是前几日祖母托人送进宫里来的,你与我一起尝尝。” 偏殿暖阁,薛如真将身边伺候的宫女都遣了下去,只留下顾雨龄一个人喝茶说话。 人一走,顾雨龄就道:“我是替皇上来的。” 说完顾雨龄就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薛如真。 这是秦殊珉的亲笔信,道明了他之前中子母香和夏茜薇的真正身份,现在他需要利用夏茜薇与摄政王虚与委蛇,今晚的侍寝不是诚心之举,而且什么都不会发生。 快速看完信,薛如真愣住了,她抓住顾雨龄的手,“皇上他的毒……” “娘娘你先别急,皇上身上的毒之前已经被长公主殿下解了,现在身边用的是与子母香味道一样的正常熏香而已。” 闻言,薛如真长出口气,整个身体瘫软在圈椅里。 低头看向秦殊珉的亲笔书信,心中又情不自禁变得甜蜜。 顾雨龄见薛如真眉头终于舒展,笑道:“还有个好消息,娘娘要不要听?” 薛如真配合道:“什么好消息?” 顾雨龄眼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喜悦,“长公主殿下要回京了!” 第357章 四月初八 薛如真听到这个消息,眼睛跟着一亮,“真的?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雨龄摇摇头,“这个暂时我也不知道,总之,应该是要快了。” 顾雨龄给薛如真送了消息,又在薛如真的寝宫陪着她聊了会儿天才离开。 清晨,福宁殿。 秦殊珉睡了一夜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躺在他身边的夏茜薇,顿时面色窘迫。 夏茜薇醒的许是更早,发现秦殊珉表情羞窘后,忙替秦殊珉解释。 “皇上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昨晚还未与臣妾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夏茜薇给他递了个梯子,秦殊珉顺坡下驴地点点头,“可能是的。” 夏茜薇起身亲自给秦殊珉取来了衣裳,“不管如何,臣妾都希望皇上身体康健,只要皇上一切都好,臣妾与皇上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秦殊珉拉住夏茜薇的手,带着歉意和愧疚道:“薇薇,多谢你体谅朕。” “皇上哪里的话!臣妾伺候皇上穿衣。” 两人穿好衣裳,夏茜薇又陪着秦殊珉用了早膳,秦殊珉去上朝,夏茜薇才回自己的寝宫。 中午,摄政王妃就收到了夏茜薇让人送来的消息。 听到秦殊珉身上的毒已经慢慢加重后,摄政王妃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立马起身去告诉摄政王。 因为孔丹晴被逐出皇宫,薛如真夏茜薇两人已经停止了女官授课。 夏茜薇暂时没人约束,终于可以腾出空来让人查萧栋的情况。 第二天,夏茜薇才收到调查的结果。 说是萧栋病情突然加重,一个月前就没了。 夏茜薇眉头皱起,萧栋之前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然后人没了! “确定吗,里面可有什么隐情?”夏茜薇询问负责调查的宫女。 宫女仔细想了想道:“萧栋之前也不是完全好好的,奴婢查到他自小就有头疼病,尤其是在十一二岁的时候经常犯病。而后来大了些,才犯的少了。萧内官对两个徒弟都很倚重,萧栋生病,萧让专门派人照顾他。一个月前萧栋没了,萧内官瘦了好大一圈,衣裳都挂不住,还亲自把萧栋的骨灰送还给了萧栋家人,据说给了萧栋家人不少安置银两。” “你去派人私下里问问萧栋家人,可是这回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 要真是这样,只能怪萧栋命不好,他们的事情都成功一半了,他却没这个命享福。 若不是这样,萧让绝对有问题! 虽然夏茜薇嗅觉敏锐,可几日后宫女给她传回来了一切都是真的消息。 看来只是萧栋命不好了。 四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京城已经完全进入了春天,花红柳绿一片。 许多人已经换上了春衫,端午一过,经常有人出来踏青。 京郊的春播也已结束。 去年经历了水患,今年的年景不但好起来了,而且风调雨顺,田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抽穗,春风一拂,青色的麦浪滚滚。 春日,一切都生机勃勃。 经历了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秦殊凰一行终于到达了京郊附近。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众人心中都徜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 从夏公城回京的一途还算是顺利,只半途刘仁慈感染了一场风寒在坳城耽搁了几日。 幸而坳城药材齐全,秦殊凰医术又好,刘仁慈才没出事。 否则,刘仁慈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在半路上。 三日前,杜清林已经带着他手下的兵马先回了京郊大营。 如今回京城的北狄使臣队伍人数不多,一共五百人,其中还有两百人为徐家派遣护送秦殊凰的精兵。 回京城的队伍与离开京城时候的一千多人的队伍差远了。 京郊,秦殊凰一行首先路过的就是去年在京郊四县集中筹办的大集。 一行队伍在远处就看到了京郊大集。 难得天气好,秦殊凰并未乘坐马车,与刘仁慈一起骑马欣赏京郊的风景。 徐家二老爷、四老爷、徐新松这次也跟着回京城,一来是带兵保护秦殊凰,二来杜清林和徐思元定在今年六月大婚,徐家总要回来一些人帮衬。 要不是徐子彰还有重任在身,也是应该回来的。 二老爷四老爷离开京城已经快有二十年了,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还都是翩翩青年,如今再回来已是中年。 徐新松这个小辈是在夏公城出生的,这是第一次来京城,还没到京郊的时候,他眼里就满是好奇。 如今看到了远处的京郊大集,他更是恨不得立马飞到大集上看看都有什么。 贺玉田眼里好,惊喜道:“殿下,那是您去年让人组建的京郊集市?” 秦殊凰看过去,看位置确实是。 可仔细看又不敢置信。 去年专门来查看的时候,四个县的集市其实都不大,从头到尾半里地都不到,多是小商小贩。 现在看去却是人流涌动,比之京中热闹的大街也不遑多让。 刘仁慈抚须欣慰的笑起来,“殿下,去年您规划的那些房子全部都盖好了。” 秦殊凰也看到了。 这些房舍好些都紧邻集市两侧,统一两层的样式。 上面可以住人,后面有小院,楼下就能当做生意的门面。 正是因为这些房舍,住了这么多人,规模看起来才比去年大上许多。 “走,老朽邀殿下再游京郊的集市。” 秦殊凰欣然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谢煊晔。 谢煊晔狭长的凤眸微扬,回了她一个笑容。 虽然谢煊晔身上的蛊毒已经完全清除,但为了防止意外,他仍然在额角伪装了青色疤痕。 这般变化,就连杜清林都不知道。 一行人往京郊集市的方向走,徐家的精兵们都是商队护卫的打扮,所以他们一行并不引人注目。 等到越发接近集市的时候,所有人都越发惊叹。 京郊的集市比他们远处看的时候还要繁华热闹。 集市两边的商铺没有一处空置的,全部大开门庭招揽顾客。 街道上的人摩肩接踵。 到处都是商贩们的叫卖声。 更是不乏他们这样的几百人的“商队”在集市上采买。 骡马嘶鸣声,人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谁能想到这处如此繁华的京郊集市去年并不存在呢! 第358章 集市故人 旁边的徐二老爷震惊,“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京城京郊的集市都变得这么热闹了?那京城里该有多热闹繁华!” 徐新松虽然看的舍不得移开眼睛,但还是无奈地低声与自己亲爹解释,“爹,这处集市是去年长公主命人开辟的,经营的好才有这么多人,与京中没什么关系。” 徐二老爷听了后眼睛变得更亮了,看来老三的眼光确实不错,知道如何选人。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有农具、家具、各种小吃、针头线脑、当地人织的土布等。 两边的门面还有许多都被京中的商铺租用,在这里开了分店。 集市的规模和经营状况比秦殊凰想象的还好。 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都带着笑容,哪里还能想到这里的百姓去年才遭过灾呢! 赶到这里,队伍里的人已经大半日未进食了,刘仁慈留下看守马车的护卫,吩咐其余的人都可以去集市上随心意吃上一顿饭。 离开京城大半载,许多人也想念家乡这一口乡味了。 刘仁慈陪在秦殊凰身边,笑着道:“殿下,我们也找一处地方吃些东西吧。” 秦殊凰点点头。 刘仁慈发话后,徐家二老爷四老爷已经癫了。 本来也想走的徐新松见自家两位长辈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他倒不好再走,只能忍着好奇耐下心来准备陪在秦殊凰身边。 一直默默跟在秦殊凰身后的谢煊晔转头扫了徐新松一眼,淡淡道:“都去集市上逛逛吧,我保护殿下就行。” 鲁达贺玉田宋义秋几人可不客气,统领发话后,他们朝着秦殊凰刘仁慈拱拱手,立刻转身干脆地离开。 谢煊晔深邃的目光落在徐新松身上。 不知怎的,徐新松下意识也照做,跟着鲁达几人离开了。 等走了好一段距离后,才摸着后脑勺反应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长公主身边高大挺拔的谢煊晔。 长公主身边的这名护卫统领分明官职不高,但给他的压迫感总是很强。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三叔的气场都赶不上这位。 难道这位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 徐新松不敢再胡思乱想,嗅了嗅,一股油炸糕的香味! 他眼睛一亮,这还是他年幼的时候祖父给他做过一次呢,祖父说这东西在京城多的是。 可在夏公城却从没见过,如今再次闻到这个香味,一定要去尝尝,看看与祖父做出来的对比,有什么不同! 秦殊凰朝着集市两边的商铺看去。 突然看到了一家被风扬起的“浆”字的风帆。 对身边的刘仁慈谢煊晔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刘仁慈跟上,他笑着抚了抚须,还以为秦殊凰至少会选一家酒楼用膳,没想到殿下看上了一家卖豆腐浆水的。 这铺子不大,人却不少,秦殊凰几人到了后在门外等了片刻里面才有位置。 几人坐了一桌,老板亲自来给他们擦桌子,询问吃什么。 秦殊凰见店里卖的都是有关豆浆豆腐的,就要了一碗豆腐花。 秦殊凰刚说完,就见老板看着自己愣住了。 而后苍老的脸庞上眼睛泛红,喃喃道:“贵……贵人!” 秦殊凰抬头看向老板,瞬间认出老板来,是上次她来集市时遇到的老叟! 那个时候他带着孙子孙女开着一个豆腐花摊位。 她也是在他的小摊上吃了一碗豆腐花。 秦殊凰笑起来,“原来是老汉你啊!” 老叟见秦殊凰居然还能认出他,立马感动的要下跪。 被坐在旁边的谢煊晔拉住了。 秦殊凰道:“老汉不用客气,我也只是个普通客人而已。” 老叟抹了眼角的泪,一笑,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张橘子皮一般,“贵人哪里是普通客人,若是没有贵人,老汉这辈子都不敢想能有这么一家自己的店铺。贵人想吃什么,老汉请!” 秦殊凰嘴角扬起,“房子建好了,住着如何?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老叟连连摇头,“好着呢!又能睡觉又能做生意,没有比这更好的房子了!” “那就好!” 闲聊片刻,店铺里有其他客人催促,秦殊凰没让老叟陪着她聊天,让他赶紧忙去。 不一会儿,一个十来岁的小伙计给秦殊凰这桌每人上了一碗豆花,不但如此还从隔壁店家买了油条,连着炸豆腐一起端上桌。 小伙计手腕上戴着一只精巧的银镯子,镯子想必天天戴着,已经变得光亮无比。 她朝着秦殊凰展开笑颜,“贵人,您这碗豆花是多加了半勺糖的!” 秦殊凰忍不住摸了摸小伙计的头,“多谢你!” 被夸奖了一句,小伙计脸颊红彤彤的。 这是老叟的孙女,为了帮着爷爷做生意,这才故意打扮成男孩。 “你弟弟呢?”秦殊凰问。 小伙计指了指灶台后,“回贵人,他在灶台后帮爷爷烧柴火。” 秦殊凰转头看过去,虎头虎脑的男娃,脸上还带着一抹黑灰,见秦殊凰看过来,咧嘴朝着秦殊凰开心一笑。 胸前的银锁晃荡了两下,重新落入衣襟里。 小伙计去忙了,秦殊凰拿起瓷勺喝了一口豆花。 又香又甜,她觉得比上次在小摊上吃的味道又好了许多。 这般简单的百姓食物,秦殊凰吃的比佳肴美食还香甜。 就着一碗甜豆花,秦殊凰吃完了一根大油条两块炸豆腐。 刘仁慈也吃的舒坦。 这怕是他离开京城吃的最舒服的一餐了。 饭毕,秦殊凰告别老叟,带着人离开。 小伙计收拾桌子的时候又发现秦殊凰留了东西。 她将秦殊凰留下的青色荷包和一本书递给老叟。 “爷爷,贵人又留东西了。” 老叟打开荷包,里面是几锭银子,约莫有二十两。 书并不厚,书封上有三个字,可惜老叟是个不识字的,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书。 恰好旁边有一位书生吃完了准备离开,看到老叟眯着眼瞧着手里的书,满脸苦恼的样子,多嘴问道:“老汉,认不认识字?” 老叟摇头,“客人,你可知这是什么书?” 第359章 对手们 书生是位热心肠的,指着老汉手中书的书封三个字念道:“三字经!这是给孩子开蒙用的书。” 看到老叟另一只手里抓的是钱袋,想到刚走的一行人,书生道:“刚走的那位夫人留下这些定然是希望老汉你让家中的孩子开蒙求学!” 说完书生指了指老叟身边的小伙计。 书生误以为这小伙计是男童。 解惑完书生就大步离开了店铺。 老汉低头,见孙女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 他狠狠心道:“既然是贵人的意思,爷爷明日就给你们找先生!” 小伙计从未想过她一个姑娘家也有读书的机会,惊喜道:“爷爷,真的?我……我也能读书吗?” “读!有贵人给的银两足够你们开蒙!” “那店铺怎么办?”小伙计顿时又担忧起来。 六七岁的小子从锅灶后跑过来,“没事,我们可以下午和晚上读书,早上帮爷爷干活!” 店铺最忙的就是早上到中午,要做豆腐磨豆浆,客人也多。 过了中午就好了许多,老叟一个人照应店铺完全能应付的过来。 老叟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满眼慈爱,“好,就照你们说的来。” 孙子读书了日后能出人头地,孙女读书了能明理治家,这是长公主给的恩惠,他不会辜负! 在所有人的刻意隐瞒下,等秦殊凰所带的使臣队伍到了南城门,摄政王府、平王府的人才知道。 随后疯了一样奔回两个府邸通知。 摄政王刚从宫里回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瞬间眼睛瞪大,“可是真的?” 亲信都不敢看摄政王此刻脸上的表情,“回王爷,是属下在南城门亲眼看到的……您也知道属下的本事,对人过目不忘,是长公主,绝对不会认错。” 摄政王听完顷刻将手中刚沏的茶盏砸在地上,上好的甜白瓷茶盏碎了一地。 “柳将军和罗先生可有信件回来?” 亲信摇头。 “可有他们的消息?” 亲信又摇头。 “提桑可有回信?” 亲信都不忍说了,“从去年我们就开始给提桑使臣去信,直到今日都未收到过北狄狼王那边的回信。”多半这条信路在去年就被截断了。 摄政王如遭雷击。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北狄形势发生了骤变! 柳将军与罗楚都陷在其中了。 至于曹家,他没问。 曹家的不臣之心早就显现了,北狄那边都出了状况,曹家不可能还能效忠于他。 “王爷,现在怎么办?”亲信抖着声问。 还能怎么办!秦殊凰都回到了京城,这一路上柳将军都没能奈何得了她,难道要他派人在京城的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她嘛! “滚!”摄政王冷喝一声把亲信撵走,随后铁青着脸快步往后院走。 秦殊凰福大命大,竟然能从北狄活着回来,可幸而秦殊珉与秦殊凰并不亲近。 她不管做了多大的事、立下了多大的功,都不过只是一个女流之辈而已,纵使是公主,有权力干政,那也不能位极人臣,亲自掌握朝政,更不用说抢了秦殊珉的位子当皇帝了。 看似她是大武了不起的护国长公主,事事为民为朝廷,那又怎样。 皇上不承认她,镇北王又不与她亲近,她累死累活也只是为了将来当上皇帝的他打工而已。 说起来也就是个众人眼中连相夫教子都不懂的女人罢了,只要秦殊珉立不起来,秦殊凰对他就不是威胁! 现在秦殊珉已经中毒,慢慢就会毒入心肺,他缺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这么一想,需要他防备忌惮的反而是四皇子秦殊钰! 他以为靠着白聆歌赚了银子养了私兵他会不知道? 皇家庶子就是庶子,一副小家子气! 摄政王秦威对着旁边做了个手势,他的常随立马快步走到他身边。 秦威冷声吩咐,“立即派人暗中查探平王私兵情况,本王要知道平王私兵的具体位置!” 常随领命离开。 秦威到了妻子的院子。 守在门口嬷嬷看到摄政王了立马笑呵呵的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摄政王妃就带着丫鬟们迎了出来。 “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今日清闲?” 摄政王扫了妻子一眼。 摄政王妃顿时察觉到夫君神色与平常不同,将人迎进去后,遣散了花厅里伺候的下人。 “王爷,遇到事了?可是需要臣妾帮忙?” 摄政王颔首,“皇上的毒能还能加速吗?” 摄政王妃一愣,想了想道:“夏大夫说过,这种子母香还可以再加重一倍的量,但是到时候症状会很明显,怕是短时间内就被太医们诊断出来,早朝的时候群臣也会发现皇上有异。” 夏大夫是摄政王妃的本家,医术一般,却是个用毒的高手,一直被摄政王妃娘家夏家供奉,替夏家做事。 摄政王却没这么多时间慢慢等了。 “通知你侄女,加重剂量,至于太医院,本王会把不顺从的人全部换掉!群臣那边你不用担心。做好这件事便是。” 交代完,摄政王转身就离开。 看来摄政王并不是专门来看王妃的,而是来吩咐她做这件事的。 摄政王妃看着摄政王离开的背影,眉头蹙起。 加重剂量不是不行,可一旦加重剂量,皇上很快就会出问题,就算太医院和群臣不管,皇上身边还有先皇留下来的萧让,自己这个侄女可就保不住了。 片刻后,摄政王妃攥紧拳头。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侄女就算折在里面也是为了她和夏家。 正好因此,她可以问摄政王为夏家要更多筹码,自己的孩子未来也更可能成为继位之人! 侄女与自己的儿子相比算得了什么! 平王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此时,他刚让人把白聆歌送走,从白聆歌那拿了白聆歌这个月赚的三万两银子。 再听到这个消息,视线里一片阴森划过。 没想到秦威这么没用,北狄一路都没把秦殊凰给除掉! 秦殊凰去了广南,联系到广南现在的情况,平王怀疑广南刘家与都护府争夺银矿的情况很大可能就是秦殊凰故意挑起的! 绝对不能再任由秦殊凰这样做大下去! 想到这,平王秦殊钰吩咐,“安排下去,本王现在就要进宫见母妃!” 第360章 一口酥 五公主一早就来刘贵太妃的寝殿给刘贵太妃送点心。 刘贵太妃不喜甜食,反而比较偏好咸口的点心。 所以五公主特意向尚宫局的尚食请教,学了一道一口酥。 她天没亮就起床,花了快两个时辰才做出一盘满意的一口酥,为此手上烫了好几个水泡。 自从她没去北狄和亲,母妃对她就一直不冷不热的,去年冬天还故意苛刻她冬日的份例,到现在为止,对她的事情一直不闻不问。 她去晨昏定省,母妃很少会见她,多是把她晾在外面。 一开始她还死心眼的在外面等着,有一次她等了一整天,直到母妃就寝都没见她。 最后她被母妃宫殿的嬷嬷劝走。 时间长了,她也学乖了,母妃不见她,她就在房间外行了礼等上一会儿就离开。 可这次不一样,她专门给母妃做了吃食,不管如何,她希望母妃尝上一口,告诉她口味如何,她才能离开。 但母妃仍然没有见她…… 五公主秦姝淳太想与母妃见一面了。 这次她没放弃离开,而是在刘贵太妃的寝宫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自幼,她就和四皇子一起在这里玩耍长大,没人比她更了解刘贵太妃寝宫的布局了。 她准备等刘贵太妃出来的时候,抱着食盒冲到刘贵太妃的面前,请母妃吃点心原谅她。 许是母妃看到她的模样会软下心肠。 五公主藏身的地方是刘贵太妃寝宫的书房耳房里。 这间耳房原来是给守夜的侍女们住的,可刘贵太妃不常用书房,不需要人住在耳房里随时伺候,这间耳房就空置了下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刘贵太妃出来,五公主正准备放弃离开,刚刚挪动脚步就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而且是刘贵太妃的! 她心中一喜,正要出去,突然又听到了自己哥哥四皇子平王的声音。 想着母妃和四哥都在,她这样出去不大好,不如等四哥离开,她再向母妃请罪。 可四皇子下一句话就让秦姝淳整个人僵住了。 “母妃,秦殊凰平安回京了!摄政王肯定会坐不住有所动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您手底下那群私兵怎么样?”平王焦急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原来平王的私兵不止一部分,而是两部分! 为了以防万一,平王留了后手。 两部分私兵都是五千人,他领一部分,刘贵太妃手中还攥着剩下的五千人。 若是他这部分人失败了,还有刘贵太妃手下的人补上。 这才是一个完全的计划! 这件事除了他们母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否则以刘贵太妃和平王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力,怎么可能养不起一支私兵。 因为根本就不是一支私兵,而是两支! 刘贵太妃一把拉住儿子,而后让他坐下。 “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乱出牌,我们母子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到了关键时候更应该沉得住气。儿子,你放心,母妃这里的私兵没问题,钱响也不用你操心。之前刘家送来的银子母妃故意扣留了一部分,如今拿出来应急,至少还能撑三个月,你只要管好你手下私兵的开支就行。” 听到刘贵太妃这句话,平王长出了口气,轻松了不少。 “还是母妃看的长远。” “这次秦殊凰回来,万一她联合荣国公府、镇北王府旧部扶持秦殊珉,我们该怎么办?”平王拧着眉头道。 刘贵太妃听到儿子这么说,突然嗤笑了一声,“我儿不用担忧,荣国公府能力有限,徐家在夏公城自身难保,帮不了荣国公府。如今的镇北王更不是威胁,就算秦殊凰与秦殊珉的关系能修复,又如何?我儿难道忘了摄政王吗?摄政王夫妻又岂是能任由秦殊凰秦殊珉姐弟做大的?秦殊珉长在深宫,他身边怕早就都是摄政王的探子了!” “母妃是觉得我们不用将秦殊凰秦殊珉姐弟放在眼里?摄政王夫妻自会对付他们?我们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刘贵太妃眼里放出冷光,“谁能有毅力潜伏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母子两又聊了些别的,平王才准备离开。 此时他脸色已趋于平静,不像刚来的时候满脸戾气狰狞。 刚要离开,刘贵太妃叫住平王,“那个白聆歌,你以后要怎么办?” 总不能真让白聆歌做平王妃,她可不答应! 平王笑着哄刘贵太妃,“母妃怎么还为这件事上火。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她既然能有本事为我们赚钱,那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又如何?若是我们母子日后能登大位,将她锁在深宫便是了。” 听儿子这么回答,刘贵太妃才觉得稍稍满意。 “行了,你快出宫忙去吧,其他的我会着人看着的。” “有劳母妃了。” 说完,平王匆匆离开。 刘贵太妃又留在书房喝了半盏茶才叫了宫女搀扶着离开。 刘贵太妃离开了好一会儿后,五公主秦姝淳才敢大口喘息。 她脸色惨白。 怎么也没想到母妃和四哥会在这里谋反篡位!而且还豢养私兵! 她一时无法接受,抱着食盒的手都哆哆嗦嗦的。 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站起身,紧张万分地悄悄离开这间书房。 许是太紧张,在廊下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手里的食盒摔开,里面的点心洒落了一地。 五公主顾不得膝盖疼痛,立马慌乱的将地上的点心捡起扔进食盒里,而后提着食盒飞速离开。 生怕晚走了一步被人发现。 半下午的时候,刘贵太妃身边的亲信嬷嬷给刘贵太妃送点心路过书房外,在廊下走路时,一脚踩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竟然是半块点心! 亲信嬷嬷低头仔细看去,只见这半块点心周围还有许多点心碎屑,瞧这点心模样,好似是一口酥。 嬷嬷捡起一些点心碎屑,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新鲜的一口酥,带着奶香味。 这种点心精贵,可不是宫里一般宫女能吃到的。 亲信嬷嬷扫了眼书房的位置,皱起眉头,随后脚步匆匆去了刘贵太妃的寝宫。 第361章 想不明白 秦殊凰带着使臣队伍回京,她先将刘仁慈送到了刘家,这才转道回长公主府。 快到长公主府大门前的时候,秦殊凰就见到翟金卢舟瑞苗诗雨等带着人站在门口翘首期盼。 瑞禾诗兰掀开马车车帘,朝着瑞苗诗雨招手。 马车在长公主府大门前停了下来。 瑞苗诗雨快走几步到了马车边,看到马车里的秦殊凰时,两名大侍女顿时眼眶就红了。 “殿下,您瘦了好多!”诗雨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落。 秦殊凰无奈地伸手给诗雨擦了擦眼泪。 “你们在府中可还好?” “殿下放心,长公主府一切安好。”瑞苗笑着道。 瑞苗诗雨挤开了瑞禾诗兰,亲昵地搀扶着秦殊凰下了马车。 翟金卢舟带着府上的管事们来给秦殊凰见礼。 秦殊凰扶了扶,“好了,平安到家,都进去说吧!” 翟金行礼后,又对着跟在身后的谢煊晔行礼,“统领。” 谢煊晔点点头。 翟金上前拍了拍鲁达、宋义秋、贺玉田的肩膀。 “你们这一路辛苦了。” 四名侍卫队长对了对拳,相视一笑。 长公主府与秦殊凰离开的时候没太大区别。 只是现在即将初夏,府邸里青翠葱茏,百花盛开,比秋日里的景致好了许多,生机了许多。 进了长公主府,照壁后管家卢舟让人专门摆放了火盆,秦殊凰一行回来的人陆续跨过火盆,寓意日后曲折不再,红红火火。 简单的寒暄后,秦殊凰让众人都回去休息。 几名侍卫队长也该回家与家人聚一聚了,尤其是已经成家有老婆孩子的鲁达。 瑞禾诗兰累了一路,秦殊凰没让她们两人伺候,让她们去休息。 正好瑞苗诗雨顶上来。 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顿时整个路途的疲惫尽褪。 秦殊凰靠在玫瑰椅上小憩,瑞苗给她绞干头发,诗雨在旁边给她捏腿。 秦殊凰感慨,许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她舒服了,反而瑞苗诗雨在旁边心事重重。 秦殊凰睁眼看了两个大侍女一眼,笑道:“怎么了?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诗雨撅起嘴,“殿下好不容易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隔壁府邸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原来两个丫头是为这事不高兴。 秦殊凰道:“许是王爷恰好今日身子不适。” 瑞苗沉下脸。“就算王爷身体不舒服,也该让谢典管家过来一趟聊表心意。毕竟殿下也是王府的女主子。” “怎么?本宫不在的时候,谢管家不与长公主府来往?王爷也不关心长公主府?” 两人想到长公主不在的时候,谢典经常过来关心他们。 王府采买什么,私底下都要给长公主府带一份。 王爷每过半个月都要来殿下住处看看,在长公主府坐上半个时辰才走,戴着面具一副深沉的样子什么话也不说,好似让人看了背影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分明王爷和王府都很关心长公主殿下,为何长公主回来了,都不来看上一眼。 瑞苗诗雨想不明白。 两人沉默了片刻,诗雨摇摇头。 见殿下脸上没有不悦,这件事两人就没有再提。 瑞苗转移话题,“国夫人知道殿下今日回来,提前让人送了东西到府上来,有国夫人给殿下做的春衣夏衣,殿下爱吃的各色果脯,还有今年春天新下的上等好茶。” 听到她们提荣国夫人,秦殊凰脸上的笑意变暖。 秦殊凰问:“姨母身体如何?” “殿下放心,国夫人一直服用您亲制的养生丸药,身子比您离开的时候还要硬朗。” 秦殊凰松了口气。 “可有师傅的消息?” 秦殊凰的师父宋元在年前收到秦殊凰送回来的关于南疆的消息就带人即刻赶赴了南疆。 估摸着刚过完年他就到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瑞苗忙回,“宋大人半个月前才寄了信回来。他老人家如今在南疆好着呢,他说他暂时不回京城,若是殿下需要他帮忙就给他去信。还有,叶先生苏大娘现在也在南疆,叶梓姑娘跟着宋大人也一同去了,叶先生一家三口怕是今年年尾才能回京城。” “殿下,还有一桩好消息。”诗雨笑嘻嘻的说。 秦殊凰挑了挑眉,“噢?什么好消息?” “汤猛和南疆土司的女儿走的很近,现在就等着殿下同意这对小儿女呢!” 秦殊凰嘴角笑容变深。 汤猛这个臭小子还挺有能耐,没辜负她特意把他留在南疆。 若是汤猛能在三方势力中脱颖而出,南疆那边她才能放心一步步交给他。 “汤猛才多大都想着成婚了,你们呢!”秦殊凰逗两个大侍女。 瑞禾瑞苗比她小一岁,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再不出嫁就是老姑娘了。 诗兰诗雨今年十九,也不小了。 前世她自己的事都看不明白,自是没心思关心别人,今生不同,她不但要扭转人生,更要她在乎的每个人生活的幸福顺遂。 贺玉田早就对诗兰倾心,这次一路,诗兰也慢慢对贺玉田上心,诗兰倒是不用愁了。 让秦殊凰最没想到的是瑞禾。 原本从未想过嫁人的瑞禾在夏公城与宋义秋开一家茶馆竟然慢慢走到了一起。 带出去的两个都有了好归宿。 反而留在府里的瑞苗诗雨让秦殊凰操心。 瑞苗的家人靠不住,诗雨是四个人里性子最软的,两个放到外面她都不放心。 瑞苗诗雨没想到这天聊的好好的,殿下竟然说到了她们。 两人顿时脸色通红。 一齐道:“奴婢们不嫁人,一辈子都在殿下身边伺候。” 秦殊凰难得没有气质的对两人翻了个白眼,“你们成婚了也能在本宫身边伺候!而且本宫身边这么多人,不差你们两个!” “殿下是不是习惯了瑞禾诗兰伺候,嫌弃我们两个了。” 秦殊凰无奈,点了点两人,“她们都有归宿了!本宫愁你们呢!” 瑞苗诗雨呆住,两个小妮子跟着殿下出去了一趟就找到归宿了?这么快的嘛! 瑞禾满脸带笑,脚步匆匆的进来禀报,“殿下,皇上来看您了。” 第362章 喜脉 秦殊凰眼睛一亮,还以为皇弟至少要等到明晚才能来,没想到她刚回府不久皇弟就来了。 “瑞苗、诗兰,快帮本宫梳头。” 秦殊凰简单挽了个发髻,穿了件家常的裙衫就去前院见秦殊珉。 到的时候,秦殊珉已经在前院书房等着了。 秦殊凰的脚步声一在门外响起来,秦殊珉就立马站起身,视线紧紧盯向门口。 等看到秦殊凰的脸,秦殊珉浑身如冰的气质好似瞬间融化。 他快步走到秦殊凰面前,“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去了北狄一趟,秦殊凰瘦了许多,也比之前黑了一些,但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多了,幽深的眸子氤氲了神采。 秦殊凰抓着秦殊珉的手也上下仔细打量弟弟。 秦殊珉只比她小一岁,大半年没见,秦殊珉好似比她离开的时候又长高了点,也瘦了,面部轮廓变得更加明显,越发的有担当和男子气概。 经过了大半年的磨砺,有了点真正的天子气质。 秦殊凰很满意,在前世,她就知道弟弟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父皇并没有选错人,只是他身边的埋伏太多,他太顾及她这个亲姐姐,这才在权势倾轧中沦为牺牲品。 她重生一世,绝不会让皇弟重蹈覆辙。 姐弟俩走到桌边坐下。 秦殊凰关切的询问,“皇弟,宫中情况如何?” 秦殊珉笑起来,“阿姐不用担心,后宫去年冬的时候已全部在我的掌控中了。” 邵宫正、萧让都是秦殊珉的得力下属,萧让暗中整顿宫娥太监,邵宫正负责整肃女官。 除了刘贵太妃的寝宫,整个皇宫几乎都是萧让与邵宫正的人手。 秦殊珉通过杜家暗中换了不少皇宫禁卫。 虽然禁卫不全是秦殊珉的人,但他也有五成的兵力。 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再侵吞下去,难免不会惊动摄政王夫妻和刘贵太妃。 秦殊珉细细与秦殊凰说了宫中的情况。 饶是秦殊凰已猜到一些,却也没想到秦殊珉比她预料的做的更多。 “阿姐,夏茜薇前几日在摄政王妃的安排在故意接近我,她身上子母香的药量要比之前重几倍!” 秦殊凰眼睛眯了眯,“看来摄政王夫妻已经坐不住了。” “如真和雨龄安全吗?”秦殊凰问。 秦殊珉笑起来,“阿姐放心,我在她们身边都安排了会功夫的宫女保护,她们不会有事。” 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 “阿姐,快与我说说你这一路上遇到的事。”秦殊珉着急的询问。 有些事没做成前,秦殊凰本不打算告诉秦殊珉,可这次她离开京城去了广南和北狄的目的都已达到,需要与皇弟坦诚了。 而且大部分事情还需要皇弟接手,比如南疆土司一族,广南的银矿,与北狄的商贸。 这些东西都将成为皇弟夺回政权的筹码。 他们姐弟必须都要握在手中。 秦殊珉没想到阿姐出去了一趟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想到每一件事里的重重危险,秦殊珉脸色就不大好看。 只要阿姐一件事不顺利,这个时候他怕是就见不到唯一嫡亲的姐姐了。 秦殊凰说着说着,秦殊珉眼神就变得阴沉下来。 秦殊凰奇怪道:“皇弟,你怎么了?可是突然哪里不舒服?” 秦殊珉抬头看向满脸关切的阿姐,他不敢想象,要是这次阿姐没回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把心底的阴霾压制下去,对着秦殊凰笑了笑,“阿姐,我没事。” 谈到羊毛,秦殊凰神色严肃,“与北狄的通商一定要持续下去,刘夫人已经研制出了好些羊毛制品,保暖效果非常好,而且羊毛可以选出好几个档次。最好的细羊绒可以卖的昂贵,中绒和粗绒,可以卖的便宜些,让百姓都能穿得起。另外可以开设羊绒制品的铺子,把制作好的羊毛线赊给妇人们编织,这般妇人们能赚到贴补家用的银钱,商铺也能获利,一举多得!” 说到羊毛制品,秦殊珉精神这才好点。 “过年的时候,我收到刘夫人送来的贺礼,里面就有两件羊毛制品,一张毯子,一双手套,很是柔软保暖,质地又比羊皮轻,若是能给边关的战士们每人配一件羊毛制成的衣裳,他们就不用怕冬日的严寒了!” 秦殊凰笑起来,“若真能这样,我就先替将士们谢过皇上了。” “阿姐!你打趣我!”秦殊珉无奈的笑道。 “好了,咱们姐弟好不容易相聚,一起吃个饭,我许久没吃京中的饭食了,想得慌。” “我陪阿姐一起用饭。” 姐弟俩转道到花厅,瑞苗吩咐下去。 姐弟俩到花厅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了桌。 今日这顿饭瑞苗是按照秦殊凰的口味让厨房做的。 大部分都是秦殊凰喜欢的菜肴,尤其其中一道松鼠鳜鱼。 广南虽然多吃鱼鲜,但烹制时多放当地特色的香料,松鼠鳜鱼这道菜,秦殊凰当然是吃不到的。 北狄肉食就是牛羊,家禽和猪肉都少,更不用说鱼虾了。 冬日里的北狄,鱼虾根本就看不到。 这道松鼠鳜鱼可是秦殊凰想念已久的。 秦殊珉发现桌边只坐着他和阿姐时,眉头皱了皱。 本想询问镇北王的去向,想到阿姐刚回,不想破坏气氛,就忍住了。 秦殊珉笑着指了指那道松鼠鳜鱼,“萧让,给阿姐布菜。” 萧让笑着用公筷给秦殊凰取了一块放在秦殊凰面前的碗里。 秦殊凰拿起筷子正要吃那块肥美的鳜鱼,哪里想到这块鱼刚夹到嘴边,一股反胃恶心的感觉立马冲上喉头,随即忍不住一声干呕…… 一旁的秦殊珉骇了一跳,连忙起身拍抚秦殊凰后背,“阿姐,你怎么了?可是这菜有问题?” 萧让这个经事多的眼神却变了变。 在一旁伺候的瑞苗立马取了湿布巾递给秦殊凰,诗雨已经第一时间去请府上的大夫了。 秦殊凰是宋元的嫡传弟子,医术青出于蓝,到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安抚了秦殊珉,“皇弟,别担心,我没事。” 说着,她右手按住自己左手的脉搏,而后又左手按住右手的脉搏,这般自己号脉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她这是“喜脉”! 第363章 微臣镇北王谢煊晔参见皇上 秦殊凰自己都呆住了。 她没想到她有了身孕! 萧让一直在观察着长公主殿下,见长公主殿下给自己号脉后是这样一副表情,当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萧让悄悄给主子使了个眼色,秦殊珉本就聪慧,又见了萧让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顿时怔然。 想到阿姐这次出门并未与镇北王一起,那阿姐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镇北王的。 既不是镇北王的,那孩子是谁的? 不知为何,秦殊珉脑中骤然闪过经常跟在阿姐身边的亲卫统领玄苍。 虽然外面一直传闻阿姐与镇北王不和,但是阿姐从未与他说过,他以为阿姐与镇北王至少私下还是正常的夫妻,可现在…… 秦殊珉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拳头也忍不住攥紧。 不管阿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都是这个孩子的舅舅。 即便是阿姐要与镇北王和离,他也会坚定地站在阿姐这边! 谢煊晔悄悄回了镇北王府一趟。 待了会儿他不放心秦殊凰,换了玄苍的衣裳,就又来了长公主府。 刚到花厅门外,就见诗雨脸色焦急的快步往外跑。 谢煊晔眉头一皱,问道:“诗雨姑娘,急什么,难道是殿下出事了?” 诗雨见是玄苍统领,想到殿下对玄苍不一般,情不自禁说话带了哭腔,“玄苍统领,殿下不舒服,刚要吃饭就吐了,我现在去给殿下找大夫。” 听到诗雨这么说,玄苍严肃的俊脸顷刻一沉,什么都顾不得,就闯进了花厅。 进了花厅,才发现秦殊珉也在。 他沉着脸朝着秦殊珉行了礼,快步走到秦殊凰身边,关切地低声询问,“殿下,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秦殊珉视线落在玄苍身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难道阿姐的孩子真是玄苍统领? 花厅里没有外人,只瑞苗萧让,秦殊凰秦殊珉谢煊晔几人。 那股难受的劲儿过去,瑞苗又给秦殊凰递了温水漱口,把面前碗筷和那盘松鼠鳜鱼撤了下去。 缓和了片刻,秦殊凰嗓子眼里那股作呕的感觉终于退去。 她抬头看向谢煊晔和皇弟,以及萧让奇怪纠结的眼神。 最后笑着道:“皇弟,玄苍,别担心,我身体没什么事,只是有了身孕。” 秦殊凰话说的轻松,好似只是吃顿饭一样简单平常。 可是落在了其他人眼里耳里,就如炸雷一般。 秦殊珉:…… 萧让:…… 瑞苗:…… 谢煊晔:! 之前萧让只是怀疑长公主殿下是怀孕了,秦殊珉被萧让提醒,也同样是怀疑而已,瑞苗就更不用说了,秦殊凰在外的时候,她一直都在长公主府,根本就不知道长公主殿下身边发生了什么。 现在以秦殊凰的医术,并且还亲口承认,那这件事怕是实打实的,不会错诊。 长公主殿下真的有身孕了? 几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 最激动的当然是谢煊晔。 秦殊凰有孩子了!而且是他们的孩子! 他就要当父亲了! 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以前他从不敢想他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平日里总是镇定如常的谢煊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忍不住抓住秦殊凰的手,不敢置信的道:“殿下,真的?” 秦殊凰嘴角扬起,肯定地点点头。 上一世,她与谢煊晔谁都没有孩子,没有留下一丁点儿血脉,如今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加倍珍惜。 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会像她还是像谢煊晔。 秦殊珉看着阿姐和玄苍,脑袋一懵。 不是,阿姐,你难道没看到你身边还有弟弟我吗! 就算是你不想和镇北王在一起了,也提前和我说一声好吗? 现在有了孩子,他就算是皇上,这件事也不太好办啊…… 秦殊珉抚了抚额头。 他想提醒阿姐,可是见阿姐和玄苍脸上都是温柔笑意,他嘴巴又闭上了。 算了,有玄苍在场,还是等只有他们姐弟的时候,他再耐心与阿姐说吧。 秦殊凰转头瞥了一眼皇弟,这个孩子来的突然,不过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对皇弟再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抬头看了谢煊晔一眼。 谢煊晔立刻明白了秦殊凰的意思。 他朝着她点点头。 随后转身离开。 正当秦殊珉以为玄苍被阿姐遣走时,玄苍又回来了。 这次玄苍脸上没了之前可怖的青黑色疤痕,而且手中拿着一只熟悉的面具。 谢煊晔迈着长腿三两步走到秦殊珉面前,而后朝着秦殊珉拱手行礼,“微臣镇北王谢煊晔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听到玄苍的话,秦殊珉当即呆怔在当场。 他震惊地看了看谢煊晔又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殊凰。 萧让脸上的惊讶不比秦殊珉少。 秦殊凰对着皇弟笑了笑,“皇弟,玄苍就是你的姐夫镇北王。” 谢煊晔将手中的面具递给秦殊珉。 秦殊珉接过来细细查看。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镇北王见他的时候戴的都是这只面具。 饶是如此,秦殊珉还是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他看向谢煊晔,“你当真是镇北王?” 谢煊晔又取出镇北王的印信递给秦殊珉。 身份印信与丹书铁劵一般重要,一旦丢失需要立马上报,只此一个。 面前的玄苍确实是镇北王谢煊晔! 秦殊珉记得玄苍这个长公主府亲卫统领是在阿姐出嫁的时候从他的亲卫军里选出来的。 难道那个时候玄苍就是谢煊晔了吗? 秦殊珉严肃谨慎的目光与谢煊晔对上。 谢煊晔瞬间就明白了秦殊珉想要问什么。 他恭敬答道:“皇上不用担心,玄苍一直是微臣,从四年前长公主出嫁时就是。” 得到谢煊晔的肯定回答。 饶是秦殊珉也顷刻动容。 原来这小子早就守在了阿姐身边,保护着阿姐,在阿姐和离的时候接受了阿姐。 更是陪着阿姐去了广南又去了北狄,两人形影不离,也难怪阿姐有了身孕。 只是还有一点秦殊珉想不明白。 既然自己这姐夫是这等俊朗不凡的模样,为何在装作玄苍的时候脸上专门易容了疤痕,是镇北王时又故意带着面具? 第364章 龙鳞卫认主 已是一家人自然不用那么客气,秦殊珉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这件事由谢煊晔说的话,秦殊凰怕勾起谢煊晔的阴影,她就开口对秦殊珉解释。 “煊晔之前脸上的疤痕是真的,他自幼中毒,中的还是南疆的蛊毒,这次我去广南,为他解毒也是目的之一。” 秦殊珉怎么也没想到谢煊晔之前脸上的疤痕是真的! 顷刻间,秦殊珉也明白了谢煊晔那么喜欢阿姐,却不敢追求阿姐。 怕是他中毒已深,怕耽误阿姐未来,所以才这般一直隐忍,宁愿在阿姐身边默默守护…… 秦殊珉起身朝着谢煊晔躬身行了一礼,“姐夫,方才的问题是我唐突了,还望姐夫莫怪。” 这一礼是秦殊珉以晚辈向长辈行的礼,与他皇帝的身份无关。 再说没有阿姐,他今日根本就不能健康地坐在这里。 谢煊晔既然是阿姐认定的人,那么也是他最亲的人。 谢煊晔连忙把秦殊珉扶起。 “皇上折煞微臣了。” 误会已经解开,秦殊凰谢煊晔坐在一旁陪着秦殊珉吃饭。 有了身孕,秦殊凰的嗅觉变得特别敏感,一点腥味都不能闻。 一顿饭下来,谢煊晔没吃多少,光顾着照顾秦殊凰了。 秦殊珉边吃边笑看着姐夫姐姐两人。 阿姐现在生活很幸福,想必父皇母后在地下终于能安心了。 秦殊珉是偷偷出宫看望秦殊凰的,不能久留,与秦殊凰谢煊晔一起吃了晚膳就带人悄悄离开回了宫。 没多久,镇北王府这边谢典谢程谢卓还有几个亲信嬷嬷都知道秦殊凰有了身孕。 几人欢欣鼓舞,恨不得现在就张灯结彩的庆祝。 还好被谢煊晔压了下去。 可谢典仍要去祠堂给老王爷王妃上香,说是要告诉老王爷王妃这个好消息。 谢煊晔也只能由着他了。 秦殊凰有了身孕,苏嬷嬷怕几名大侍女不会照顾孕妇,一定要到秦殊凰身边亲自照顾。 想着苏嬷嬷确实有经验,又是老王妃留下的人,就让她留在了身边。 瑞苗是知道玄苍就是镇北王的,她那股震惊地劲儿已经过了。 可当玄苍穿着镇北王蟒袍没戴面具出现在长公主府秦殊凰的房间时,瑞禾诗兰诗雨几个吓了一跳。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 瑞禾三人还在私底下商量殿下有孕了怎么办时,就见玄苍穿着镇北王的衣裳出现了…… 瑞禾反应最快,她想到一个可能,难道玄苍就是镇北王?可他不敢相信…… 看向身边的殿下,见殿下淡定自若,还笑着看了她们一眼。 瑞禾才知道她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是真的! 他连忙朝着谢煊晔蹲身行礼,“奴……奴婢给王爷请安……” 谢煊晔走到秦殊凰身边坐下,朝着瑞禾点点头,“免礼。” 诗兰诗雨看向瑞禾,两人眼睛都快惊地突出来了。 瑞禾瞪了两人一眼,两人这才回神,给谢煊晔请安。 秦殊凰笑道:“现在都知道了吧,你们不用担心,孩子是王爷的,是你们以后的小主子。” 饶是这样,三名大侍女还是一下子难以接受玄苍就是镇北王! 为了方便行事,谢煊晔是玄苍这件事,秦殊凰也告诉了身边的几名亲卫队长。 怕秦殊凰回镇北王府住的不习惯,所以晚上谢煊晔陪着秦殊凰住在长公主府。 等秦殊凰睡着,谢煊晔起身回了王府一趟。 镇北王府一处偏僻院落处,龙甲正在等谢煊晔。 见主子来了,龙甲快步迎上去。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主上居然还戴着面具。 “主上,人都到齐了,都在院子里等您。” 谢煊晔颔首,与龙甲一同进了这处偏僻的小院。 月光下,小院里站着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各色打扮的都有。 龙甲拱手道:“主上,这是龙鳞卫十司的首领。” 龙甲说完,众人一齐给谢煊晔行跪拜大礼。 谢煊晔举起手中父亲留下来的龙鳞卫令牌,月光照射在令牌上,好似给令牌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银光。 “诸位,日后龙鳞卫由本王统领,还望大家配合!” “谨遵主上命令!”众人一同道。 随后是接手龙鳞卫的仪式。 龙甲取来一碗水,每个人都将一滴水滴入水中混合,最后众人分喝了这碗滴了血的水。 这般,谢煊晔才算是真正接手了龙鳞卫。 往日里散养的龙鳞卫重新认主后,龙甲将众人遣散。 谢煊晔带着龙甲回到了王府书房。 到了书房,谢煊晔摘下面具放到一边。 跟在他身后的龙甲欲言又止。 谢煊晔回头瞥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便说。” 龙甲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主上,刚刚那般重要的时刻,您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谢煊晔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现在的龙鳞卫还是当初的龙鳞卫吧?况且,当初的龙鳞卫就当真是干净的?” 如果真的干净,他父亲不会死的那么突然! 父亲也不会给他留下不要轻易接手龙鳞卫的遗言! 他本想像父亲期望的那样平凡活一辈子,不接触朝中权力。 在没有秦殊凰的时候他可以这样,可现在有了秦殊凰,而且他们还有了孩子。 为了秦殊凰为了孩子,他也必须重新拥有一部分权力。 如此这般,他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只是权力虽好,却也会反噬。 龙鳞卫就是例子! 父亲的死他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定然与龙鳞卫有关! 只有龙鳞卫才能让父亲不设防接触父亲。 他还未以真面目见那些龙鳞卫首领,就是因为对他们还不信任! 谢煊晔一句话像是当场把龙甲钉在了原地。 稍微琢磨,就知道谢煊晔的话非常有道理。 龙甲立刻单膝跪地向谢煊晔请罪,“请主上恕罪,是属下考虑不周!还请给属下将功赎罪的机会!” 谢煊晔凤眸微眯,“你统领了龙鳞卫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到叛徒,可见这些人在龙鳞卫里埋藏的多深。先安排查平王的任务给龙鳞卫,你再派遣你最为信任的手下盯着,看看这些人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 第365章 皇宫黑影 龙甲拱手应下。 皇宫刘贵太妃的寝宫。 夜深了,本应该是一天里最安静最静谧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在寝宫帷幔后闪过,很快到了刘贵太妃的大床边。 她轻轻推了推熟睡中的刘贵太妃。 刘贵太妃被推醒,看向身边的身影。 随后刘贵太妃皱眉,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出口的声音是个女人,“太妃,龙鳞卫主人继任了。” “什么!” 刘贵太妃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老镇北王死的突然,所以自从他没了后,龙鳞卫就群龙无首。 龙鳞卫虽是皇族暗卫,但任务却是匡扶社稷,帮助真正有利于大武的国主。 先帝在位的时候,龙鳞卫主人镇北王与先帝同心,龙鳞卫自然为先帝所用。 若是当朝皇帝倒行逆施,龙鳞卫主人也有屠龙的权力。 正因如此,龙鳞卫这股皇家暗中势力才不容小觑。 当年,为了削弱先帝势力,她让好不容易埋入龙鳞卫的暗探毒杀了老镇北王。 老镇北王死的突然,都没来得及交代龙鳞卫下一任主人。 按照龙鳞卫的规矩,下一任首领为当任首领指定的人选,经过一年的考察,合格后可以继任。若是当任首领死时没有指定合格人选,那么继任者就是当任首领的子孙。 剩余龙鳞卫首脑在死去首领的成年子孙中选出一位成为新的首领。 也正是因为忌惮龙鳞卫,刘贵太妃才会费大力气悄悄给谢煊晔下了那枚蛊毒。 没了首领,龙鳞卫的势力沉寂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机会撬动一部分为己用。 否则平王怎么可能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发展起来。 刘贵太妃外表看着无脑,实际上心眼比摄政王妃多多了。 无脑外表只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他不是中了蛊毒?怎还能接任?” 女人声音响起,“按照龙鳞卫的规矩,只要他还活着,且是老镇北王的唯一子嗣,他就有接任的权力。” “你有没有发现谢煊晔的异样?” 刘贵太妃非常敏感多疑,谢煊晔之前从来没有接任龙鳞卫的想法,怎么现在突然接任?难道一些事情出现了变故?只是她还没察觉? 黑影女人摇摇头,“暂时没有?” “最近半年,他有没有蛊毒发作?” 黑影女人想了想,道:“我知道半年前就发作过一次,那次要不是宋元出手,他怕是活不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刘贵太妃长长松了口气。 蛊毒还在就好,只要蛊毒还在,谢煊晔就算是接手了龙鳞也成不了气候。 就他那破烂身体,再多活个一两年了不得了,日后怕是功夫都不能用,与一个废人也没什么差别,何况还传说他奇丑无比。 秦殊凰想必也嫌弃他,他身子差,两人注定无后了,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谢煊晔,龙鳞卫迟早是她的! “他接任后给龙鳞卫布置了什么任务?”刘贵太妃冷冷问。 “查平王。” 刘贵太妃:…… 这个谢煊晔一上来就与她杠上,是嫌活的太长了! “你还打探到什么?” 黑影女子压低声音,“谢煊晔命令龙甲私下里调查老镇北王的死因。” 刘贵太妃一愣,“龙甲可查出什么来了?” 黑影女子摇摇头,“暂时还没,当年我做的非常仔细,这件事不是轻易能被查出来了。还有一事。” 刘贵太妃有些不耐烦,“一次说完!” “属下发现长公主与谢煊晔的关系并不是外人看着那般差。如果两人合作,再加上龙鳞卫的势力,怕是对太妃和平王不利。” 刘贵太妃没想到二婚的秦殊凰竟然能与谢煊晔这个残王真的相处到一起去了! 这件事对她来说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想了片刻,刘贵太妃眼里划过一抹精光,她让黑影女人靠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影女人听后立马拱手,“属下明白。” 次日一早,荣国夫人、徐夫人、薛老夫人、刘夫人等人联袂来长公主府探望秦殊凰。 秦殊凰热情招待一番后,下午送徐夫人、薛老夫人、刘夫人离开,只荣国夫人留在了长公主府。 借着这个机会,秦殊凰与姨母好好亲近了一番。 将从广南和北狄带回来的好东西一股脑儿送给了国夫人。 不但如此,还给荣国夫人请了平安脉,见荣国夫人气色比以前还好,脉象平稳这才放心。 紧接着,秦殊凰在长公主府休息了三日。 谢煊晔白日扮做玄苍陪在她身边,晚上恢复成镇北王的身份陪她同床共枕。 谢煊晔怕她闻了腥气恶心反胃,特意吩咐王府刘御厨的师傅亲自给秦殊凰制作膳食。 两人用完了晚饭,谢煊晔又端了碗甜汤来给秦殊凰解腻。 秦殊凰不想吃了,谢煊晔坐在长榻上,把秦殊凰揽到怀里,端起小碗,亲自一勺一勺喂给秦殊凰。 好不容易喝了半碗甜汤,秦殊凰再也不想吃了,她忍不住嗔怪地扫了谢煊晔一眼,“谢煊晔,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霸道!” 谢煊晔手臂稍微用力,秦殊凰整个人都镶嵌在他怀中,他温热的身体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谢煊晔的下巴轻轻压在秦殊凰的肩膀上,呼出口热气。 喑哑道:“以前从不敢想能这样与殿下厮守在一起。” 想到前世谢煊晔的结局,秦殊凰顿时就心软了下来。 她任由谢煊晔抱着,还将后背整个靠在他怀里。 两人这么紧贴依偎着,不管是秦殊凰还是谢煊晔都觉得无比安心。 谢煊晔想到谢卓谢程刚打听到的消息,“殿下,顾鸿朝活着从北狄回来了,如无意外,还有一天多就能回到京城。” 谢煊晔当初本想在北狄打探到顾鸿朝的消息就解决了他,以防日后会有什么后患。 可龙甲在北狄王城并没有打探到顾鸿朝的消息,所以这才作罢。 只是没想到顾鸿朝的命这么硬,还能从北狄王城回来! 现在他与秦殊凰有了孩子,为了给还未出世的孩子积德,谢煊晔现在不想随便杀人,所以才将这个消息告诉秦殊凰,让秦殊凰来抉择。 在说出顾鸿朝三个字的时候,谢煊晔紧张的看着秦殊凰,生怕秦殊凰眼底里还有一丝在乎的情绪。 在发现秦殊凰目光中除了惊讶一点其他的波澜都没有时,谢煊晔紧张的心情这才稍微放松。 第366章 顾鸿朝回京 秦殊凰冷笑一声,“顾鸿朝的命还真大,既然他回来了,怎么能不让他回家看看白聆歌。” 前两日秦殊凰已经知道白聆歌攀上了四皇子平王。 并且在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她竟然帮平王赚了不少银子。 平王没了刘家的银矿支持,现在白聆歌就是他的钱袋子。 不知道顾鸿朝在回来后看到他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爱的女子背叛他会是什么心情。 前世,顾家侵吞她的财产从未让白聆歌出来抛头露面过,而且前世白聆歌早早就有了顾鸿朝的孩子。 这一世白聆歌没了孩子,她拿回一切离开顾家,哪里知道白聆歌竟然比顾鸿朝还快的攀上平王。 上一世人人称羡的顾鸿朝和白聆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背叛了彼此! 当真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 “殿下既然这么想,那本王来安排。” 谢煊晔低头看着秦殊凰端庄艳丽的面容,眼神微暗,低头印在秦殊凰柔软的唇瓣上…… 顾鸿朝非常小心,尤其是在进了京郊地界后。 他知道京郊附近四个集市都是秦殊凰着人筹集的,所以他特意带人绕开京郊集市,从偏僻村落入京。 还好一路下来很顺利。 晚上借宿的大娘人也很好,不仅没收他的银钱,还给他提供了一顿热乎的饭食。 去年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平王就只给了他五千两银子。 一路置办货物花用了一大半。 后来货物还被人抢了,在北狄王城被日和木讹诈了一千两,赎出顾雨菲又花了银子。 剩下的银子不到五百两。 为了节省,他带着常随,只雇了五名镖师护送自己回京。 不巧,在坳城附近遇到了劫匪。 五名镖师死了四个,回京途中,剩下的一名镖师也病死了。 等到京郊,只剩下他和常随两人。 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完了,只剩下一些铜钱。 现在再看顾鸿朝,哪里还有京中贵公子的模样。 被晒的又黑又瘦,要不是顾雨菲留下的东西撑着他,他怕都熬不到京城。 进入京城地界后,一路的霉运好像就结束了,事情变得非常顺利。 早上谢过借宿给他们主仆的大娘,两人共乘一匹马去京城。 两人离开后,一身粗布衣裙的大娘立马将一封信送了出去。 在城门附近徘徊了两刻钟,确定城门口没问题,顾鸿朝才与常随一起入京。 路上遇到高门办喜事,被堵在路上堵了一个多时辰。 等顾鸿朝赶到顾府大门前时夜色刚起。 顾鸿朝抬头看着顾府大门前两个明烁的大灯笼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顾鸿朝终于从北狄活着回来了! 他摸了摸胸口内袋里的重要证据,有了这个,他顾鸿朝步步高升近在眼前! 想到这,顾鸿朝连忙收敛情绪,大步往大门口走,准备敲门入府。 敲响大门上的铁环,很快侧门被人打开,一个陌生的小厮伸出头来怒喝,“哪个贱民这么晚敢敲我们顾府的大门!仔细你的皮!” 小厮边骂边扫了眼门外穿着破旧的两人,随后头就要缩回去,重新关上门。 在他关上门前被常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睁睁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 看门小厮没想到这两人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仔细看了眼顾鸿朝和常随,确定一个都不认识。 他一把把常随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拽下来,“臭要饭的,少吓唬人了,快滚!不然我叫人把你们打走!” 常随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这看门小厮真的认不出大少爷。 站在旁边的顾鸿朝脸色扭曲的厉害。 这一趟北狄让他变得又黑又瘦,确实与出发前差别很大,本来身上还有印章和玉佩证明身份,可那些东西在路上的时候都被劫匪抢走了。 侧门“哐当”一声在他们面前重新关上。 主仆两人从未想过到了家门口竟然被人关在门外,且被这么对待。 常随苦着脸询问顾鸿朝,“大少爷,现在怎么办?” 他们身上只剩下几十文钱,连住客栈都不够。 顾鸿朝看了眼高大的顾府大门,突然就觉得不觉得温馨了。 “走,我们去后门试试。” 大门看门的小厮换了,顾府后门长年都是一位顾府老奴看守,这小厮不认得他,顾府的老奴难道还不认得吗! 常随忙道:“对,大少爷,我们去后门,林老头定然能记得大少爷。” 两人绕了一圈站在了顾府后门前。 常随上前拍打木门。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苍老的声音。 门打开,果然是林老头。 “谁啊!” “老林,是我。”顾鸿朝沉声道。 林老头提着灯笼,抬头仔细看了许久,这才拍了拍大腿,“大少爷!您回来了!” 听到林老头这句话,以前从未将林老头看在眼里的主仆现在恨不得握住林老头的手感谢一番。 “大少爷,快,进来!要不要老奴去禀报夫人少夫人。” 常随刚要说话,顾鸿朝制止了他。 他对林老头道:“您老回去休息吧,不用告诉,我这就回院子休息。” 大少爷这么吩咐,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林老头就点点头,把灯笼递给常随,一瘸一拐回了他的房间。 “大少爷,为什么不告诉少夫人和夫人,您这一路这么辛苦,需要吃顿好的休息休息,也好让家里人见着您高兴高兴。夫人和少夫人在府里肯定都担心坏了。”常随道。 顾鸿朝拧眉,“你不觉得守门的小厮有些奇怪吗?” 顾鸿朝这么一提醒,常随也警惕了起来。 是啊,顾府看门用的都是家生子,就算大少爷变化再大,家生子都能认得出来,怎么会突然换成陌生的小厮看门。 听少爷这么说,常随就不作声了。 顾鸿朝带着常随往府内走去。 顾府顾鸿朝非常熟悉,怎么走小路到哪里,怎么走不会有巡逻的家丁护卫,根本难不倒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先去顾夫人住的正院,而是去了白聆歌的院子。 靠近白聆歌的院子,他就发现白聆歌院子里灯火通明。 里面隐隐还传出女子的娇笑声…… 第367章 女人如衣服 顾鸿朝眉头微皱,难道他不在顾府的时候,白聆歌过的这么快活? 否则院子里怎么可能是欢声笑语一片? 深吸了口气,顾鸿朝沉着脸继续往院门的方向走。 离院门不远的地方,顾鸿朝突然停下脚步。 身边跟着的常随差点撞到顾鸿朝的后背上,幸好停的及时,常随不解的询问:“大少爷,怎么了?” 顾鸿朝站在一丛花树后,指着白聆歌的院子门口,“那些守院门的护卫你可认识?” 常随眯着眼看了片刻后摇头,“都是生面孔,小的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这些护卫穿的也和顾府家丁不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顾府的人。 顾鸿朝心往下直沉,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对着常随做了个手势,“跟我来,我们从其他地方进院子。” 常随面色变得谨慎起来,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怕是大少爷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少夫人不守妇道…… 顾鸿朝绕过白聆歌住的院子正门,去了临院,临院与白聆歌的院子相通,原来顾鸿朝打算给自己做书房的,后来一直用前院的大书房,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临院无人居住,清冷的很,这么晚了,自然也没人看守。 从临院小门进入白聆歌的院子,再走一段距离,过一道圆拱门,就到白聆歌的卧房窗下。 虽然院门口有不少看门的护卫,院子里却很少,连走动的下人都没有。 顾鸿朝脚步轻轻地走到卧室床边,蹲下,倾声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很快女子娇媚的笑声和说话声就传了出来。 “王爷,人家这身衣裳如何,美不美?” “美,本王的聆歌怎样都美,当然,不穿是最美的!” “讨厌……您怎么能这么说……” 听到这些对话,顾鸿朝瞬间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他强忍着怒气用手指在窗户纸上弄开一个小洞。 顿时,白聆歌穿着红色纱衣依偎在平王怀中的景象就落入了顾鸿朝的眼里! 那红色纱衣,白聆歌也穿过给他看。 透明的仿若无物,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当即就能让男人热血沸腾。 现在她却不要脸的穿来勾引别的男人! 即便那个男人是平王,顾鸿朝一时也接受不了。 顾鸿朝怒火攻心,下意识锤了一拳窗框。 里面正在调情的平王听到动静立马警觉的看向窗户那边。 平王立刻发现原本好好的窗户上多出了个小洞。 他神色一厉,即刻沉声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抓人! 顾鸿朝和常随两人本来就风尘仆仆,身手一般,哪里能敌得过平王的侍卫,更不用说平王侍卫一出动就是一队十人。 不到一刻钟,顾鸿朝和常随两人就被押到了平王面前。 平王坐在花厅里,看着侍卫押送进来的人,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此时白聆歌换了一身衣裳从里面出来。 视线落在被押送进来的两个男人身上时,恰好与顾鸿朝看向她的憎恶眼神对上。 白聆歌骇了一跳,脱口而出,“鸿朝?” 说完白聆歌才后悔地捂住了嘴。 她上下打量顾鸿朝,怎么也没想到顾鸿朝竟然从北狄安全回来了!而且回府都不通知一声,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了她的卧房窗边! 大半年不见,顾鸿朝憔悴沧桑了许多,与当初她看上的那个月明风清的贵公子差了不知多少。 不经意间,白聆歌看向顾鸿朝的眼神就露出了些嫌弃。 顾鸿朝发现白聆歌的目光,怒火更甚,奈何白聆歌的奸夫是平王……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憋屈的顾鸿朝只能低下头,眼神阴鸷。 四皇子平王当知道眼前人是白聆歌的夫君后,脸上有一瞬的尴尬闪过,可很快就被他遮掩了。 在平王眼里,整个大武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何况是一个女人。 他能看上顾鸿朝的女人是顾鸿朝的福气,若是顾鸿朝想得开,甚至还能因此获利,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平王很快就从尴尬中走了出来。 并且还露出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平王高高在上的询问:“你可是顾家大少爷顾鸿朝?” 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这里不是顾府而是平王府。 顾鸿朝虽只低头了片刻,内心却已经经过了激烈地挣扎。 最后他对权势的渴望战胜了他对白聆歌的感情。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他有了权势,日后别说一个妻子,千娇百媚都不在话下。 甚至有朝一日,他可能还能让秦殊凰和白聆歌都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 顾鸿朝深吸了口气,恭敬回复,“回王爷,正是顾某。” “你此行去北狄,可有收获?” 顾鸿朝立刻铿锵道:“有!” 平王原本对顾鸿朝没抱什么希望,哪里想到竟然从顾鸿朝口中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当真?” 顾鸿朝看了一眼四周,尤其是白聆歌,“事关重大,还请王爷屏退左右。” 白聆歌没想到顾鸿朝竟然特意点了她,她面上带着怒气,在平王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瞪了顾鸿朝一眼。 平王对房间里的人挥了挥手,特意对白聆歌说:“聆歌,你去隔壁厢房等着。” 很快,花厅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不过站在平王身边的两名冷面侍卫仍然不动如山。 顾鸿朝知道,平王是不会让这两个人也走的。 外人都离开后,平王起身,走到顾鸿朝面前,亲自将顾鸿朝扶了起来,又对身边侍卫吩咐,“还不解开顾少爷手上的绳索!” 侍卫立马将顾鸿朝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 顾鸿朝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后,他朝着平王深深施了一礼,“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顾鸿朝这句话一出,平王挑了挑眉,“本王不觉得自己宽宏大量,倒是觉得顾少爷你非常大度。” 自己的夫人都与别的男人滚到一张床上了,而且还被顾鸿朝亲自抓奸,顾鸿朝仍然面不改色。 顾鸿朝当然知道平王话里的意思。 他道:“女人如衣服,既然王爷看上顾某这件衣裳,顾某便将这件衣裳献给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第368章 送妻 “你舍得?你这位夫人可是个摇钱树。你还不知道,在你离开大武的这段日子,白聆歌开了酒作坊、奶茶铺子、香水铺子,一个月可是能赚上万两银子!” 平王说的还算少了,现在白聆歌这几个铺子的收益一个月净利润能有一万五千两! 显然顾鸿朝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一万两对于高门贵胄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钱是好东西,谁不想拥有,但与权力比起来,还是逊色一筹。 有了权力,商贾会自己投效于他,到时候一个月别说一万两,他想要两万两也不是不行。 经历过这么多事,顾鸿朝变得果断起来。 平王特意将白聆歌会赚钱的事告诉他,其实是在试探他。 这个时候如果他有一点游移,怕是就会得罪平王。 若是得罪平王,他晋升的路就被彻底截断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不如壮士断腕!与白聆歌断干净,用手中的筹码彻底依附平王!在平王麾下占据一席之地! 顾鸿朝谦逊的朝着平王拱手,“王爷莫要玩笑,若是没有您,白聆歌赚不了这么多的银子。说到底还是王爷的功劳,银子给王爷也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的马屁拍在了马屁股上,让平王听的舒爽不已。 顾鸿朝说的没错,白聆歌的生意没有他私下权力的照拂,根本不会顺利,京中不知多少势力在盯着,普通商人要想在京中混下去,不依附一方势力根本就不可能! 不得不说,顾鸿朝这一趟院门出的比之前通透了许多。 之前,他根本就看不上顾鸿朝,这番下来,他倒是看重了顾鸿朝几分。 “顾大少,你让本王屏退左右,有何要事汇报?” 到这会儿平王才进入正题。 顾鸿朝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平王身边的侍卫。 侍卫检查荷包没问题后才将荷包呈给平王。 平王打开荷包,发现里面都是信笺。 取出信笺翻看,平王脸色骤变,随后就是忍不住的欣喜。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鸿朝真的从北狄带回了有用的东西! 这些是摄政王通敌叛国的证据! 有了这些东西,他就能扳倒摄政王,摄政王已经不是他登位的威胁,他只需要把秦殊珉从皇位上拖下来就行! 平王脸上的喜悦想遮都遮不住。 他突然目光晦暗的看了眼顾鸿朝,紧了紧手上的东西,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证据已经到了他的手中,现在只要杀了顾鸿朝,就能消除不必要的后患! 他眸中刚荡出杀意,顾鸿朝扯了扯嘴角提醒平王,“王爷,为了安全,您看的都是我拓印的副本,真正的信件已经被我藏在了绝密的地方。” 顾鸿朝一句话把平王拉回了现实。 平王再仔细一看,信件上没有私印,字迹与摄政王也不完全相同,确实是拓版! 他立刻收敛了眼里的冷意,露出和煦的神情。 “顾大少爷做的好!放心!你是本王的功臣!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这样,你休息三日,三日后,你便去礼部上任,礼部侍郎的位置已经空置许久,就等顾大少这样的能人上任了。” 平王话音一落,顾鸿朝内心一喜。 果然他没看错人,平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要说现在朝堂的势力摄政王勉强排第一,那第二非平王莫属。 前一刻他还是白身,下一刻他已经成为了朝堂的三品大员礼部侍郎! 这还只是平王一句话的事! 顾鸿朝欣喜的朝着平王拱手行礼,“多谢王爷!” 平王脸上仍然是温和的笑意,“这是顾大少该得的,明日礼部官员会派人送朝服和印章来。” 平王知道,顾鸿朝在没有拿到官位前,他需要的东西顾鸿朝是不会交给他的。 没想到今晚还有如此意外之喜,简直就是解决了平王的心头大患。 他难得对顾鸿朝好了起来。 “顾大少爷既然刚回府,本王就不多打扰了,这便告辞。” 说完,平王朝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名侍卫把披风给平王披上。 平王带着侍卫出了花厅,准备离开。 一直守在隔壁厢房的白聆歌听到动静忙出来查看。 见平王披着披风要走,白聆歌又小心看了眼浑身冷冰冰的顾鸿朝,吓的白聆歌往平王身后追了几步。 不等白聆歌开口呼唤,顾鸿朝道:“王爷留步,您的‘衣裳’忘了府上了。” 平王看了眼自己肩上的披风,明明他的披风没忘,顾鸿朝的意思…… 平王回头看向满脸惊恐害怕的白聆歌,嘴角微扬,对顾鸿朝道:“有劳顾大少提醒。” 说完对身边侍卫挥挥手,两名膀大腰圆的侍卫快步走到白聆歌身边,“少夫人,走吧。” 白聆歌没想到平王真的会把她带上,而且刚刚好似还是顾鸿朝提议的。 她震惊地回头看向顾鸿朝。 廊檐下,他的脸大半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晰。 之前两人的郎情妾意好似一片浓雾,瞬间就散了,像是虚幻的梦境一样! 明明白聆歌害怕留在顾府被顾鸿朝怪罪,可真当顾鸿朝大度的将她送给平王后,她心中又充满不甘和恨意。 见白聆歌回头死死盯着顾鸿朝,侍卫不耐烦的催促,“少夫人,您现在已经不是顾府的人了,日后你眼里就只能有王爷,还望少夫人莫要让王爷心寒!” 这明明就是白聆歌求的结局,真当发生后,她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好似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她回头不再看顾鸿朝,像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侍卫从顾府侧门离开。 当初她是顾鸿朝命人从顾府侧门抬进来的,现在又从顾府侧门离开了顾府。 命运仿佛重新回到了起点一般。 只是日后会如何,已完全不掌握在白聆歌的手中。 秦殊凰早就离开了顾府,如今白聆歌也离开了顾府。 顾鸿朝不再是白身,而且马上就能跻身朝堂重要的位置。 他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发狂,但事实却是此刻他居然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呆呆坐在花厅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门外传来了顾夫人尖锐刻薄的声音。 第369章 龙乙 “白聆歌呢!让她出来!告诉她,我现在就要见她!” 顾鸿朝被母亲的声音拉回神,皱眉看向花厅门口。 常随进来一脸为难的看向顾鸿朝。 “大少爷,夫人来了。” 顾鸿朝脸色阴沉,“我知道了。” 随即顾鸿朝带着常随走了出去。 夜色中,顾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出来的不是白聆歌,而是自己的大儿子顾鸿朝。 顾夫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的在做梦。 她拉着儿子的衣袖,瞅着儿子的脸不敢移开视线,“鸿朝?真是你!鸿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娘怎么不知道?这一趟可还顺利?你不知道,你不在府上的时候,白聆歌做了多么丢人的事!这个贱人,你一定要把她休掉……” 压抑在胸腔中的不忿和怒意已经积攒了许久,骤然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顾夫人像是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儿将想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儿子,压根就没注意到儿子脸色的变化。 终于顾鸿朝被顾夫人的絮叨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他吼道:“够了!” 顾鸿朝很少在母亲面前这样发火,这样大小声。 顾夫人猛然听到一时被顾鸿朝的声音吓到了。 她下意识闭紧了嘴巴,又惊又怕的看向儿子。 顾鸿朝吼完脸色阴沉的对顾夫人道:“娘,你跟我进来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顾夫人突然升起了一种胆怯来,仿若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发火时的丈夫。 顾夫人跟着儿子进了花厅。 丫鬟送茶进来。 顾夫人四处看了看,顿时皱起了眉头,“白聆歌怎的这般没有规矩,你都回来了都不出来伺候?” 顾鸿朝没理顾夫人这句话,自顾自坐到了主位上,遣散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 等只剩下他和顾夫人时,顾鸿朝才开口,“娘,以后我们顾家再没有白聆歌这个人,对外宣称白聆歌因病去世吧。” 听到儿子这么说,顾夫人差点惊掉大牙,“为什么!” 顾鸿朝冷笑一声,“因为白聆歌被我送给了平王。” 顾夫人:…… 顾夫人沉默片刻,小心问儿子,“鸿朝,你都知道了?”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白聆歌本就不是我的正妻,小妾就是物件儿,送人是常事。” “鸿朝你说的对,可是白聆歌的那些产业……” 顾夫人贪财,怎么可能放弃白聆歌手里的银子。 “娘,我已经是礼部侍郎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什么?!” 瞬间,好似被天上掉下来的一颗巨大的馅饼砸中,顾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告诉她这么大的好消息! “等我领了官服和印章,过段日子就给娘请封诰命。” 有了诰命,顾夫人不再纠结白聆歌手中的产业。 立马夸赞起顾鸿朝来,简直要把顾鸿朝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就在顾夫人高兴的恨不得将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时,顾鸿朝淡淡道:“娘,雨菲没了。” 顾夫人:…… “怎么会……雨菲是怎么没的?” 顾鸿朝将在北狄的事与顾夫人说了一半,“我本想将雨菲的骨灰带回来,但半途遭遇了劫匪,身上的行李都被抢走,骨灰坛落在地上摔碎了……” 顾夫人并没有顾鸿朝料想的那么悲伤,她叹息了一声,“这件事不怪你,是雨菲没有福气,你能将她从那个脏地方救出来已是尽了哥哥的义务了。人死不能复生,为娘会为雨菲祈福,让她托生一个好人家。” 顾鸿朝眼睛微微眯了眯。 母子又说了片刻话,顾鸿朝道自己累了,让顾夫人先回自己的院子。 其实顾家人骨子里都自私又冷血。 在顾雨菲进了摄政王府并未给顾家带来应有的收益时,顾隆顾夫人其实就放弃了顾雨菲。 现在听儿子说顾雨菲的骨灰都没带回来,顾夫人心中隐隐松了口气,否则那么脏的顾雨菲葬入了顾家祖坟,顾夫人会觉得脏了顾家祖坟的风水宝地。 镇北王府。 龙甲消无声息出现在前院书房。 谢煊晔从桌案后抬起头,目光落在龙甲身上,“有消息了?” 龙甲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回主上,属下查到了平王私兵所在处。” 谢煊晔神情微顿,平王真的有私兵! “在哪里,有多少人?” “京郊温泉庄子附近,有近五千人!” 怪不得平王这半年像是吞金兽一样,疯狂收揽银钱。 “安排人盯着他们的动向。”谢煊晔吩咐龙甲。 见他说完龙甲还没离开,谢煊晔拧眉,“还有事?” 龙甲拱手,“主上,属下怀疑龙乙是内鬼。” 谢煊晔惊讶,没想到龙甲这么快就有了怀疑对象。 “为何?” “龙乙是专司密事调查的,他们的手段比属下那些人的手段多得多。按道理,任务布置下去,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们先查到蛛丝马迹才对,可龙乙那么不但没有一点消息,还被属下的人先查到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听完龙甲的话,谢煊晔觉得很有道理。 “你将现任龙乙的资料取来给本王。另外把皇上中了子母香的消息无意泄露给龙乙,让人盯着龙乙,看看谁会知道这个秘密。” “是!” 很快龙甲就将龙乙的资料取来给了谢煊晔。 翻开密档中龙乙的资料,谢煊晔的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密档中每一位龙鳞卫的信息都很齐全,甚至旁边还有一幅专人绘制的小相。 看着这幅小相,谢煊晔只觉得极为熟悉。 他立马起身,带着这份密档去隔壁的长公主府。 秦殊凰这两日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东西,才短短几日,人就憔悴了一圈,把谢煊晔愁的不行。 谢煊晔进来的时候,秦殊凰刚把吃的肉粥吐了。 谢煊晔从瑞禾手中接过装了蜜水的杯盏,亲自喂秦殊凰小口的喝。 “这么下去不行,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些小吃如何?” 怀孕后胃口变了,府里的东西秦殊凰都吃不下,许是外面那些小吃能有秦殊凰喜欢的。 秦殊凰点点头,这么一直吃不下东西可不行。 她撑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也撑不住。 秦殊凰擦了擦唇上沾染的蜜水,问谢煊晔,“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要事要处理?” 谢煊晔把密档拿到秦殊凰面前,“殿下,你看看这个。” 秦殊凰打开密档,目光落在那幅小相上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第370章 五公主出事 谢煊晔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秦殊凰对小相上的人有印象,他耐心等着她开口。 “这不是我母后身边的大侍女吗?” “你确定?” 秦殊凰点头,“我不会认错,她叫七夏,在母后身边伺候多年,我幼时,她还经常与我一起玩耍。可是七夏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会在龙鳞卫?” 前几日,谢煊晔已经将龙鳞卫的事情告诉了秦殊凰。 秦殊凰眼中并没有多少惊讶。 如果老镇北王没有给谢煊晔留点什么的话,那前世残王哥哥怎么可能能在她生命最后一刻闯入顾府,带着众多黑衣人重创顾府。 当时,谢煊晔也把怀疑龙鳞卫给老镇北王下毒的事告诉了秦殊凰。 秦殊凰当然明白谢煊晔心中的疑虑。 她内心酸酸胀胀,她问他,“谢煊晔,难道你不怕这件事是我父皇做的吗?若是我父皇,我就是你仇人的女儿……” 谢煊晔将秦殊凰揽紧,“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是在接手了龙鳞卫后看了龙鳞卫的秘史才了解的。先皇手中握有大武的六成兵力,一半分给了荣国公,一半分给了我父亲。若是先皇与我父亲互不信任,这一半兵权不可能在我父亲手里。先皇如果是凶手,那岂不是自断自己臂膀?再说,你父皇与你有什么干系,我们那时不过才几岁,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如何,秦殊凰,你是我一辈子的妻子,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两人一番合理的分析下来确定谋害老镇北王的人不是先皇。 如今七夏的小相出现在龙鳞卫的档案里,实在奇怪。 谢煊晔蹙着剑眉,“当时七夏真的死了吗?” 秦殊凰点头,“七夏是得病去世的,突然有一日,七夏的身子就不好起来,随后一日日衰弱下来,太医都看不出来七夏得了什么病。我经常去七夏住的小院子看望她。渐渐地,七夏熬不住就没了。母后带着我送了七夏最后一程。” 在宫里过世的宫人怕会招阴气,所以过世后都会火化,有家人的将火化后的骨灰交给家人送回祖坟入殓,没有家人的就统一送去皇家陵寝安葬。 七夏没有家人,先皇后带着秦殊凰亲眼看着七夏的尸身被烧,而后先皇后命人将七夏骨灰送入她的陵寝。 七夏是真的死了,没可能还活着。 秦殊凰顿了顿,片刻后,她继续道:“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来,七夏当时的症状并不像怪病,倒更像是中毒!” “七夏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谢煊晔问。 秦殊凰摇头,“按照规矩,没有家人的宫人才会葬入皇陵,七夏就算是有家人,定然也不在明面上。” 看来七夏就是这件事的突破口! “煊晔,你那边先别动,我让卢舟派人去母后的陵寝调查,若七夏有亲人,且知道七夏的存在,这些年,这个人定然去祭拜过她!” 谢煊晔觉得秦殊凰说的有道理。 关于皇陵的事,秦殊凰让人调查再合适不过。 他点点头。 随即道:“殿下,龙鳞卫查到平王有私兵。” 秦殊凰眼睛微眯,“看来不得不给这场大乱加一把火了!” 私底下,谢煊晔派人把平王私兵的事透露给了摄政王的亲信。 听到汇报,摄政王脸色一沉。 “私兵?多少?” 果然,平王意图不轨!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可查到平王私兵在哪里?” 亲信摇头,“暂时还没找到平王私兵的藏身之处。” “那还不快去找!”摄政王怒吼。 报信的亲信刚走,摄政王妃就脚步匆匆的进来。 “王爷!皇上不好了!” 摄政王连忙看过去,“如何?” 摄政王妃走到丈夫身边坐下低声道:“今晨,茜薇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一早起来咳嗽吐血了。” 听到这个消息,摄政王嘴角忍不住扬起,“终于到时候了!” 秦殊珉身体出了问题,他只要发动,再压制住平王,那么那个位子就是他唾手可得的! 摄政王妃见丈夫这个表情,脸上也带了激动的笑容。 幽暗无天光的密室里,五公主已经待了好几日,每日除了有人给她送一日三餐外,什么都没有。 她害怕地缩在一角,用被子裹住自己。 她只知道一天晚上睡着,再醒来就在这里。 前两天她还大喊大叫让人放她出去,可没一个人理她。 然后她不吃东西,断食,三天过去,她差点饿死,也没人理她。 为了活下去,为了出去,她只能妥协按时吃饭。 可恐惧在狭窄无光的房间里好似越放越大。 她不知道是谁将她关在这里。 真相好像永远在她够不着的位置。 不过在她到这里来的前一晚,在她的寝宫里留下了东西。 现在她只希望顾司衣能在她的寝宫找到。 这么想着,五公主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顾雨龄像是往常一样,每隔五六日来看五公主一次,给她带些她亲手做的小点心。 她笑着往月荷宫走,等到月荷宫门口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事。 顾雨龄蹙眉,对守门的宫女道:“麻烦你进去通禀公主一声,顾司衣求见。” 守门宫女傲然地抬起下巴,“公主吩咐过了,这几日她不想见任何人,顾司衣还是请回吧。” 顾雨龄来月荷宫还从未被拦过,哪一次五公主不是盼着她来,还会把好东西留着两人一起享用。 如果五公主有事,一定会提前与她说,不会叫她跑空,怎么现在这般奇怪。 “那请你帮忙叫一下五公主身边的大侍女繁霜。” “繁霜前些日子就告假出宫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顾司衣要找她,还是去宫外找吧。” 看了一眼月荷宫门口站着的两排太监,顾雨龄知道,今日她是进不了月荷宫了。 她对着守门宫女笑了笑,转身离开。 宫里的宫人根本就没有假一说,进宫后除非皇上开恩给宫人放一两日假,否则宫人根本不许出宫,想出宫,等到了年纪还要看宫里放不放人。 所以守门宫女说的繁霜出宫就是在搪塞她。 顾雨龄皱起眉头。 怕是五公主出什么事了! 第371章 端午晚宴 不管这件事重要与否,现在必须告诉长公主殿下。 当日下午,秦殊凰就收到了邵宫正的人送来的顾雨龄写的信。 信里,顾雨龄说了她对五公主秦姝淳的猜测。 看完信,秦殊凰把信递给旁边的谢煊晔。 “五公主难道是知道了刘贵太妃和平王的秘密?所以被刘贵太妃囚禁了?” 谢煊晔颔首,“很有可能,这样的话,怕是离他们动手的时间不远了,我们必须立刻布置防备才行。” “马上就是端午,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选这一日?” 谢煊晔的视线与秦殊凰对上,两人眼神里都透露出了肯定。 每年三节,宫中都会举办家宴,如果摄政王和平王有意,这是最近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转眼就到了端午这日。 今年的端午节天气不好,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好似在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 前几日,宫中已经下了帖子,端午这日会在宫中举办家宴,邀请众位亲朋重臣进宫中赴宴。 秦殊凰坐在妆台前,由着瑞禾瑞苗几人给自己打扮。 这几天她孕吐好了许多,也能吃下一些东西了,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 还未上脂粉,就已经容光焕发。 诗兰取了内务府新送来的江南脂粉,准备大显身手给秦殊凰化一个绝美妆容,让长公主殿下今日在宴会上艳光四射。 刚要给秦殊凰上妆,秦殊凰就推开了诗兰取来的脂粉。 “不用这个,把本宫化的憔悴些就行。” 虽然诗兰不解,还是照着秦殊凰的吩咐做了。 诗兰的手艺很好,只稍微在秦殊凰脸上抹了些偏白的脂粉,就掩盖了秦殊凰脸颊上的红润。 又给秦殊凰化了个颜色偏淡的平眉,最后上上与唇色差不多的口脂,这般,一个憔悴病弱的美人就出现在了铜镜里。 谢煊晔扮成玄苍带着亲卫骑马护送秦殊凰的马车。 等长公主府的马车出发半个时辰后,镇北王府镇北王的马车才从府门前出发。 马车内坐着戴着镇北王常用面具的谢卓。 今日,皇家亲眷和重臣都会入宫赴宴。 宴会安排在玉照宫。 秦殊凰进宫的时候,玉照宫里已经来了许多皇家亲眷和臣子。 秦殊凰进入宴会大殿的时候,众人见到她,寥寥几人过来与她打招呼。 当大家看到她憔悴的脸时,纷纷在背后叹息议论。 秦殊凰虽然以女子之身在朝堂中被重视,但做的再好又如何,赴宴的时候镇北王都不陪着她一起,可见镇北王对长公主不满至极。 最近又听闻皇上身体不好,据传皇上还与长公主不和,怕是过不了多久,大武的朝堂就会完全落入摄政王之手,这对皇家姐弟将真正从云端跌落。 怪不得秦殊凰脸色如此之差。 这要是换做他们,脸色怕是要更差! 秦殊凰被身边大侍女搀扶着落座。 没多久,摄政王也来了大殿。 与秦殊凰来时的清冷不同,好些人挤到摄政王身边,与摄政王套近乎。 摄政王犹如大家族里的家主一般,被众星捧月围在中央。 等平王来了,也有一部分去给平王行礼问候。 不管是摄政王一方还是平王一方,都比秦殊凰这个长公主威风不知多少倍。 秦殊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快半个时辰,镇北王才到。 秦殊凰与镇北王的位置被安排在一起,两人并排坐着,可却犹如一对陌生人,落在旁人眼里,对秦殊凰和镇北王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宴会邀请皇家子弟和重臣陆陆续续来齐。 秦殊凰在靠近大殿大门的位置竟然还看到了顾鸿朝。 此时,顾鸿朝一身三品红色的官服,举起酒杯正与旁边的官员攀谈,意气风发。 秦殊凰扯了扯嘴角,看来平王真舍得下血本,三品礼部侍郎的官位说给顾鸿朝就给顾鸿朝了,与前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宫女们开始上菜。 秦殊凰没想到今日的宴会竟然还有鱼。 为了避免她再恶心,在长公主府,整个厨房都杜绝了鱼类。 如今又闻到这种鱼腥味,秦殊凰控制不住的作呕。 饶是玄苍已经在第一时间让人把鱼端下去,秦殊凰还是起了反应。 诗兰诗雨连忙扶着秦殊凰去隔壁偏殿更衣。 玄苍满脸忧虑的也跟在秦殊凰身后。 旁人可能不太注意秦殊凰坐的位置,但是顾鸿朝却一直隐蔽地盯着。 见到秦殊凰的反应,顾鸿朝面色一黑。 之前白聆歌怀过孕,请过大夫,大夫在给白聆歌看诊后,交代了许多丫鬟注意事项,他就陪在旁边所以也听了。 大夫说过,孕妇闻不得腥气,日常饮食要注意,尽量不要吃鱼。 那时候,白聆歌连有腥味的鸡卵都用不得,反应与秦殊凰一模一样! 难道秦殊凰这个贱人有了身孕? 可是她去北狄这一路,镇北王根本就没跟着,而刚刚她有反应,坐在旁边的镇北王像是没看见一样,问都不问上一句,反而是她身后的玄苍满脸担忧…… 顾鸿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瞬间捏紧。 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秦殊凰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怕不是镇北王,而是玄苍的吧! 这对奸夫银妇,定然秦殊凰在顾家的时候他们就勾搭上了! 不知道镇北王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对付秦殊凰这个贱人。 饶是镇北王再不在乎秦殊凰,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妻子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 在偏殿休息了片刻,秦殊凰重新回到了大殿内。 这时,上首司礼的太监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 不一会儿,秦殊珉带人进了大殿。 他整个人消瘦,脸色白中泛青,原本合身的衣裳现在仿佛是挂在他身上。 听到众人行礼,秦殊珉抬了抬手,好似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还是旁边的萧让高声对众人道:“诸位平身,落座。” 落座后,大殿中顿时议论纷纷。 秦殊凰坐下后,夏茜薇就跪坐在他身边,小心照顾着秦殊珉。 宴会开始后。 穿着一身龙袍的秦殊珉仿佛成了陪衬,重臣上前纷纷给摄政王敬酒,却没人在秦殊珉身边停留。 甚至还有不少人向刘贵太妃和平王敬酒,唯独秦殊珉成为了众人的背景板。 大殿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只是这一切好像与秦殊珉秦殊凰没有半点关系。 在端午的晚宴达到高潮时,皇城已经陷入一片喊杀声中…… 第372章 战场 平王秦殊钰的私兵偷偷潜入宫中,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过午门时,突然守门城门上出现了许多五城兵马司的人。 他们手握长弓,全副武装,一声令下,全部朝着午门下的平王私兵放箭! 只瞬间,就射杀了一两百人! 私兵首领骇然,五城兵马司是摄政王的势力,这些人守卫着皇城,他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己方人马会今夜进宫? 怕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败露,让摄政王知晓了! 私兵首领立刻吩咐身边的亲信,“快,派人去给主子送信,另外赶紧发射信号提醒宫内接应的人!” 亲信领命后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带着一小队人马退出了午门。 皇城内的天空中一颗红色的烟火炸响,格外显眼。 守在玉照宫大殿外的一名小太监看到这簇烟火神色一凝,飞快转身进了大殿。 没多久,小太监就到了刘贵太妃身边,神色慌张的在刘贵太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刘贵太妃不善的看了不远处的摄政王夫妻一眼,压低声音吩咐,“告诉龙乙,执行后备计划。” 小太监点头,后退着离开大殿。 秦殊凰已经发现了摄政王与刘贵太妃母子的争锋。 正准备在这嘈杂的宴会上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一道让人厌烦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长公主殿下安,微臣来给殿下敬酒。”顾鸿朝皮笑肉不笑的来到秦殊凰的面前,朝着秦殊凰举起酒杯。 秦殊凰睁开眼眸,目光落在顾鸿朝身上。 淡淡道:“本宫不想饮酒。” 顾鸿朝嗤笑一声,“微臣乃是朝中三品大员,长公主殿下难道都不给微臣这个颜面吗?” 顾鸿朝说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这时左右两边的皇家亲眷和官员都看了过来。 她有身孕根本就不能喝酒,顾鸿朝这是故意的吧! 秦殊凰可不惯着他,直接起身离开去了大殿旁边的偏殿休息。 坐在两边的人对秦殊凰与顾鸿朝议论纷纷。 谢煊晔警告的看了顾鸿朝一眼。 顾鸿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不过一杯酒而已,喝了其实也没什么。 可即便这样,秦殊凰也没喝,顾鸿朝更肯定秦殊凰有了身孕,为了腹中的孩子才没有饮酒。 他黑着脸甩袖离去。 秦殊凰你等着!顾鸿朝在心里想着。 等平王登位,他要秦殊凰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 半个时辰后,平王的五千私兵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突破了午门。 整整四千人死在了午门。 血腥味弥漫在午门久久不散。 摄政王手下的五城兵马司也死了一两千人。 伤亡并不小。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多,总共只有五千人不到。 在午门埋伏平王私兵就损失了快一半。 冲入午门的平王私兵即刻朝着玉照宫奔去。 五城兵马司与皇宫内的禁卫汇合朝着玉照宫的方向追去。 没多久,坐在皇上下首位置的摄政王就得到消息。 “回王爷,平王私兵四千人只剩下一千人不到。五城兵马司剩下三千人左右,联合一千禁卫,定能在玉照宫外将平王私兵拿下!” 摄政王秦威拧了拧眉,有些不满道:“在午门就牺牲了一千多人?不是已经提前埋伏了吗?” “我们的人没想到平王私兵也配置了弓箭……” 摄政王面色瞬间就变得黑沉,“把人拦在玉照宫外,不然你们提头来见!” “是!王爷!属下定不辱命!” 玉照宫内,轻歌曼舞,好一片繁华热闹的场景。 玉照宫外,金戈铁马一片,鲜血飞溅,血腥味弥漫在黑夜中,随风飘散。 平王私兵不顾身后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的追赶,拼命往玉照宫的方向跑。 这时,宫中的宫娥太监们已经意识到今晚有大变,纷纷躲入屋中,不敢再出来,生怕看到什么自己不该看到的。 因为平王私兵只顾往玉照宫的方向跑,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在追击过程中又斩杀了百人。 五城兵马司、禁卫军的统领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自信。 平王私兵只剩下七八百人了,而他们将近四千人,围剿也能将这些私兵围剿死! 今晚的胜利定独属于他们! 平王造反,皇上病危,摄政王上位理所当然! 一旦摄政王登上大典,今晚的他们就是从龙之功! 成为大武重臣将指日可待。 追到玉照宫大殿前,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统领正要下令围堵那些没了主心骨的私兵们。 突然,从他们身后射来了无数箭矢! 其中一只箭矢夹杂着破空之声直直插入禁卫军统领的后背。 禁卫军统领一怔,那道箭矢从他后背穿心而过……禁卫军统领眼睛瞪如铜铃盯着五城兵马司统领,直直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没了生息。 五城兵马司统领:……! 他声嘶力竭的吼道:“防守防守!” 可五城兵马司、禁卫军追击的急,手中只有长剑长枪,没有盾牌,如何防守。 顷刻间,四千多的人马倒下了将近一半! 五城兵马司统领被身边亲卫扑倒,这才躲过两支飞来的箭矢。 他哪里知道,那些往玉照宫跑的平王私兵根本就是诱饵! 玉照宫附近还埋伏着人马,而且是平王的人! 人数绝对不会比之前那批强闯午门的人少。 否则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的人马绝对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平王压根不止一股私兵!而是两股! 里应外合,就是为了今晚大破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 五城兵马司统领即便此时反应过来也迟了。 情况完全逆转。 现在五城兵马司、禁卫军的人手只有平王私兵的一半……优势瞬间没了。 如今摆在五城兵马司统领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拼死杀了这些平王私兵。 否则,要么他们被平王私兵杀了,要么事后,他被问罪而死,路只有一条,没得选! 五城兵马司统领怒吼,“兄弟们,上!” 箭矢是有限的,此刻,平王私兵的箭矢几乎都已经用完。 就算没用完,五城兵马司禁卫军也能用死去同伴的尸体阻挡箭矢,箭矢对他们已经造成不了太多的伤害。 平王私兵开始丢弃弓箭,拿起刀剑上前与五城兵马司禁卫军拼杀。 两方人马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都拿出了全部实力。 瞬间玉照宫大殿门口就成为了血流成河的战场…… 第373章 鹿死谁手 大殿外那么大的动静,大殿内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没多久,大殿里就传开了。 舞姬们舞姿妖娆,可再也没有人有心思观看。 秦殊凰已经回到了座位边,冷眼看着大殿里慌乱的臣子和皇室们。 摄政王在收到亲信送来的消息后,脸色一片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王的私兵会是两波,而且其中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伏到了皇宫当中! 就等着守株待兔! 他视线狠狠落在了不远处的平王与刘贵太妃身上。 平王与刘贵太妃也一样得知了消息。 母子两眼看就要胜券在握。 平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着摄政王的方向举了举酒盏。 摄政王妃就坐在摄政王身边,听到亲信汇报的消息后脸色惨白。 她视线游移,哪里能想到今日竟然是他的夫君略逊一筹!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鸿朝已经走到了平王身边,他朝平王行了一礼,笑着祝贺,“微臣恭祝王爷心想事成!” “多谢顾爱卿了。”平王得意的道。 顾爱卿这个称呼只能是皇上用,此时平王特意这么说,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今日,他的目标就是皇位! 只要他的私兵打败了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控制住了皇宫,再用顾鸿朝进献的证据把摄政王拉下马,那么皇位就是他的,病入膏肓的秦殊珉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饶是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再勇猛反抗,但也双拳难敌四手。 平王私兵不差,人数又是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的两倍,很快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就落入下风。 兵败如山倒,两刻钟后,平王私兵彻底战胜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 平王私兵下手狠绝,即便是投降的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兵士也都当场屠戮。 当然,这般狠辣平王私兵激起了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的顽强抵抗。 两方战斗结束,玉照宫外已经成为一片尸海。 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全军覆灭,一万的平王私兵只剩下一千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受伤的。 可活下来的平王私兵脸上个个都是忍耐不住的兴奋。 他们将玉照宫团团围住。 得知殿外战斗结果的摄政王坐都坐不稳,竟然狼狈的从座椅上跌落下来。 摄政王突变的脸色和动作,仿佛给大殿按上了暂停键。 妖娆的舞姬们瞬间停止了跳舞,个个吓地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 大殿内,所有人的心思早就不在端午宴会上,而是在平王与摄政王身上。 摄政王一党的臣子皇亲知道了外面的结果后,脸吓的赤白。 有些墙头草已经走到了平王和刘贵太妃身边开始恭维了。 原本众星捧月的摄政王夫妻顷刻变得孤孤单单,他们周围没有人再敢接近。 而不被人看好的平王母子身边已经热闹一片。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有人称呼刘贵太妃太后娘娘了。 秦殊凰姐弟早就被人遗忘到了角落。 仿佛他们姐弟在这偌大的大殿里是透明的空气一般。 连摄政王的都不如。 众人没注意的时候,秦殊珉已经走到了秦殊凰身边。 姐弟俩站到了一起,看着摄政王和平王的方向。 他们身后跟着镇北王、刘仁慈、杜清林、荣国夫人、徐家、薛家等人。 明明已经是一股不可匹敌的势力,但此刻仍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平王摇着折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摄政王面前,随后他笑着道:“不知端午的这份大礼,皇叔可还满意?” 掌控朝堂十来年的摄政王已是强弩之末。 到了这最后一刻,摄政王也不愿意露出一点弱势来,尤其是在这个以前他都看不上眼的侄子面前。 “秦殊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发动宫变!即刻束手就擒,本王还能饶你一命!” 平王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他讽刺的道:“皇叔,你怎么这么喜欢硬撑呢!成王败寇,你已经失败了!就得认命!况且你霸占朝纲这么多年还不满足吗?告诉你,本王可不是秦殊珉,甘心被你压着!” “放肆!本王这么多年一心为国,何来欺压皇上!秦殊钰,你狼子野心,颠覆朝纲,万死难辞其咎!”摄政王歇斯底里道。 平王淡淡瞥摄政王一眼,“皇叔,你就别装了,你勾结北狄叛国的账,本王还没与你算呢!” 听到平王说这句话,摄政王目眦欲裂,“秦殊钰,你放屁!” 平王不愿再与摄政王多费口舌,挥了挥手,“来人,把通敌叛国的摄政王拿下!”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迅速把摄政王羁押起来。 昔日摄政王还满身武艺,可十多年民脂民膏剥削下来,摄政王早就养尊处优惯了,武艺早不练了,这会儿,两名侍卫就把摄政王拿下。 摄政王妃就更不用说了。 平王看着摄政王夫妻狼狈的样子,心中快意非常。 这么多年的隐忍,老天开眼,终于轮到他平王坐这天下! 他走到秦殊珉的位置,傲然看着周围人一眼,霸气道:“这大武,唯有本王才能傲视群雄!也只有本王能坐稳这天子宝座!日后,本王就是大武的天子!” 刘贵太妃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她已经成为了太后。 平王这句话一说完,不等平王党的人回应,一道中气十足又威严冷峻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平王要当天子,可问过朕同意不同意?” 众人震惊。 只觉得说话的这道声音很是耳熟,却一时不敢想说话人的真正身份。 众人纷纷将视线落在了声音的源头秦殊珉身上。 只见他站在不远处的长公主秦殊凰身边。 皇家姐弟俩一样的傲然挺拔一样的端庄俊秀。 众人只隐隐觉得秦殊珉与平日里不大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一时间看不出来。 一些皇亲和臣子顿时为秦殊珉捏了一把汗。 觉得秦殊珉一定是做了这么多年傀儡皇帝脑子做坏掉了,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杠上平王。 本来秦殊珉还可以安然退位保住一命,现在好了,只凭这句话,秦殊钰就能杀了秦殊珉…… 第374章 扭转 往日在秦殊珉面前从来都是温驯好弟弟的秦殊钰此时王霸之气四溢。 他牵起嘴角,一直隐藏的情绪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显露出来。 “噢?本王倒是一时忘了大武还有一个傀儡皇帝了,以前不论何事可都是摄政王拿主意的。” 平王这句嘲讽一出来,汇聚在他身边的人立马跟着笑起来。 秦殊珉面色不变,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秦殊钰。 秦殊钰往宴会最上首的皇位上走,“皇上不用再掩饰了,你已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若是识趣,想保住想保护的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自己退位,将这个位子让给本王这个真正有能力的人!这对朝堂、对大武万千百姓都是好事,当然,对皇上也是好事。” 说完,秦殊钰已经走到了龙座前,痴迷地伸手抚摸着龙座。 这个宝座仿佛成了他唾手可得的珍宝! 摸完,他转身正了正衣冠,竟然直接坐在了天子宝座上! 秦殊凰视线冰冷,转头看了秦殊珉一眼,对着秦殊珉点点头。 秦殊珉背脊笔直,身量高大,他盯着平王秦殊钰,随后冷冷开口,“来人,平王宫变造反,即刻拿下!” 听到秦殊珉说出的话,平王顿时觉得秦殊珉被吓疯了。 他忍不住张狂的哈哈大笑,“秦殊珉,你是不是当傀儡皇帝当傻了?整个玉照宫已经被本王的兵马围了起来,摄政王的人都被本王杀完了,你觉得会有人听你的话,拿下本王?秦殊珉,你莫不是还在梦里?” 被俘在一旁的摄政王当即也震惊的看向秦殊珉,想法与平王差不多。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竟然当真从大殿旁出现了几十名黑衣武士,顷刻就将平王拿下! 平王被一黑衣武士从王位上拽下来,三两下就束缚住手脚,看那黑衣武士的手段,根本就不输给大内侍卫! 突然出现的黑衣武士们不但将平王抓了起来,更是将秦殊珉等一干人等保护了起来。 大殿众人看着这一切发生,一时都回不过神。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黑衣武士又是谁?不会真是秦殊珉的人吧! 平王被黑衣武士抓的突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他当即对着不远处的侍卫声嘶力竭的怒吼。 侍卫们立马上来解救平王。 刘贵太妃更是骇地坐在座位上起不来,一反应过来,立刻哀嚎着让人救她的儿子。 平王侍卫不少,可却不是黑衣武士们的对手。 每个侍卫在黑衣武士手下根本过不了二十招。 不一会儿,大殿中央已是满地狼狈呼痛的平王侍卫。 平王震惊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秦殊珉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高手?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朝着秦殊珉大喊,“秦殊珉,你不要得意,大殿外都是本王的兵,你这些黑衣武士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百!放了本王!本王答应你,留你和秦殊凰的性命!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给你下毒的吗?只要你答应本王的条件,本王将摄政王夫妻和给你下毒的人都交给你处置,帮你报仇!” 平王说出这番话,大殿里顿时哗然。 皇上并非身体不好,而是中毒?听平王的意思,还是摄政王夫妻安排的人下的毒! 摄政王夫妻脸色狰狞的看向平王。 摄政王这个时候也学会低头了,立马向秦殊珉解释,“皇上,这等不轨之人的话不能相信!本王是你的亲皇叔,如何会害你!” 秦殊珉冷哼一声,并未因为两人的话表情有丝毫变化。 他双眸幽深,在场的老臣们仿佛这一刻在秦殊珉身上看到了先皇的影子。 “谁说朕中毒,谁说朕病入膏肓?朕的身体好的很!不过那些想给朕下毒、谋害朕的人,朕记得清清楚楚!” 秦殊珉说话中气十足、威严洪亮,哪里像是一个身体虚弱或者是中毒的人。 这一刻,摄政王夫妻和平王母子都难以置信的看向秦殊珉。 秦殊珉真的没中毒? 摄政王愤怒的看向妻子。 摄政王妃心里的惊讶比摄政王还多,害怕的想缩成一团,哪里敢与丈夫狼一样的眼神对视。 平王则看向刘贵太妃。 消息是刘贵太妃命人打探出来的,以前刘贵太妃的消息从未有错的,这次是怎么回事? 刘贵太妃的脑子一下子像是炸开了。 以往那么多年,龙乙给的消息全部都是真的,这次的消息怎么会有假的? 事情一步步好似脱离了他们母子的掌控。 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怕是会酿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刘贵太妃再也不敢拖延,她突然大喊一声,“龙乙,救我儿!” 为防万一,刘贵太妃还留了最后一手。 就是将龙乙安排在自己身边,万一发生意外,龙乙诡谲的功夫可以保护自己或者是平王。 宴会前,龙乙打扮成大殿内的宫女隐藏在暗处,以便刘贵太妃需要的时候随时召她出现救场。 可从没掉过链子的龙乙这次是注定会掉链子了。 谁也不知道刘贵太妃这个时候会突然喊上这么一句。 关键是喊完就喊完了,她口中的“龙乙”根本就没出现。 刘贵太妃难以置信,龙……龙乙呢? 难道是突然有事被绊住脚了? 慌乱无助的刘贵太妃又壮着胆子喊了一遍。 仍然没人出现…… 众人都用怪异怀疑的目光看向刘贵太妃。 突然,押着平王的黑衣武士将一个什么东西扔到了刘贵太妃的面前。 那东西咕噜噜滚了几圈滚到了刘贵太妃的脚边。 定睛一看,这根本就是一颗人头,而且还是她口中叫的龙乙的人头! 刘贵太妃震惊地看向扔来人头的龙甲,哑声道:“你……你们是龙鳞卫!” 龙鳞卫这个称呼只有极少部分的老臣知道,如今再从刘贵太妃的口中得知,老臣们怔然。 母妃口中的什么龙乙被杀,平王已经反应过来事情发生了变故。 他不敢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怒气冲冲的大吼道:“留在外面的兵士们还在等什么,进来营救本王,今日谁能将本王救出,谁就是头等功!本王定给你高官厚禄!让你富贵荣华一生!” 平王这句话一吼出来,大殿大门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打开,瞬间身着铠甲的兵士们冲了进来…… 第375章 天牢 平王惊喜的看向大殿门口。 可没多久他眼中的希望就被彻底浇灭。 兵士们冲进来后,紧接着进来的不是平王的私兵统领,而是杜清林与徐家的两位将军。 杜清林与徐二老爷徐四老爷一起,快步走到秦殊珉与秦殊凰的面前,拱手行礼后汇报,“启禀皇上,大殿外的叛军全部被俘!皇宫已安!” 秦殊珉亲自将杜清林和徐家两位将军扶起,“有劳三位将军。” “臣分内之事!” 平王不相信地望向大殿外,只见他精心培养出来的私兵个个都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马上要成为现实的美梦瞬间破碎! 他怒极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本王安排的天衣无缝怎会出错!” 秦殊凰冷眼看向发疯的平王,低声吩咐身边亲卫,“将叛党全部压下去,关进天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晚波云诡谲,其实就是秦殊凰秦殊珉姐弟俩布的局,诱摄政王和平王入盅,而后把摄政王平王一网打尽! 摄政王给皇上下毒是真的,平王偷养私兵也是真的,只是全部都在皇家姐弟的眼里,是秦殊凰秦殊珉棋高一着! 谁能想到当初先皇先皇后相继薨逝后留下的年幼姐弟当真成长成了这般参天大树的模样! 本以为皇宫中隐藏最深的是刘贵太妃,现在想来怕是他们的这个幼帝! 一个晚上,朝中已经大变。 最后的赢家竟然是秦殊凰与秦殊珉! 先前还奉承平王的众位皇亲和臣子,今晚怕是再也睡不着觉了。 在情势逆转后,顾鸿朝就缩在了角落,再也不敢让任何人注意他。 摄政王夫妻和平王母子被压入天牢,秦殊凰秦殊珉姐弟并未为难其他人,都让其安全出宫了。 天牢里。 摄政王妃抱着秦殊珉的大腿,哀求道:“皇上,我知道是谁给你下毒要害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放过荣儿好不好!他还小,还不能死啊!” 秦殊荣是摄政王夫妻唯一的嫡子,摄政王妃年近三十才诞下他,疼的和珍宝一样,如今才十岁出头。 秦殊珉早就擦去了脸上重病的伪装,他淡淡看着脚边的这对夫妻。 目光没有丝毫松动,“婶婶,夏茜薇本就是你派来的人,她是你的亲侄女,怎说的这件事好似与你无关一样。” 摄政王妃听后呆住,她没想到秦殊珉连夏茜薇的名字都能叫出来,而且还知道夏茜薇隐秘的出身! 夏茜薇是夏家庶女,出生在老家,从未在京城的夏家出现过,就算是夏家人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秦殊珉又是怎么知道的? 秦殊珉好似看出了摄政王妃的疑惑,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夏茜薇本人会不知道?” 秦殊珉这句话一出,摄政王妃心中骤惊。 难道夏茜薇背叛夏家?投诚了秦殊珉? 不然怎么解释秦殊珉没有真正中毒,还知道夏茜薇的身份? 这个贱人! 这时,夏茜薇恰好被萧让派人领了过来。 夏茜薇已经知道了今晚玉照宫发生的一切。 她浑身哆嗦着走到秦殊珉身边,压根不敢看旁边的摄政王夫妻。 “皇……皇上寻臣妾有何事?” 不等秦殊珉说话,摄政王妃一把抓住夏茜薇的裙摆,痛恨的骂道:“夏茜薇,你个贱人,当初就不该让嫂子把你从老家带回来!你害死了夏家全家!” 夏茜薇惊地脸色惨白,立马踹开摄政王妃,惊恐地在秦殊珉面前跪下,“皇上,臣妾是谁,您比臣妾还清楚,您千万别听这个女人胡说,臣妾是孤女,这世上只有皇上是臣妾唯一的家人了。” 往日里秦殊珉脸上的温柔和爱意消失,只剩下冰冷。 “夏茜薇,别装了,现在你与亲人团聚,朕该恭喜你。” 说完,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夏茜薇,秦殊珉带着萧让离开了天牢。 夏茜薇被留在了这间天牢,与摄政王夫妻关在了一处。 秦殊珉一离开,摄政王妃就朝着夏茜薇扑打了过来。 没一会儿两个女人就如疯狗一般扭打在了一起。 秦殊凰在谢煊晔的陪同下来到了另外一间天牢。 秦殊凰并未进天牢,而是站在天牢外。 卸去一身华服的刘贵太妃只着粗布囚衣蜷缩在牢房角落。 秦殊凰道:“贵太妃,听说你要找本宫?” 听到秦殊凰的说话声,刘贵太妃连忙连跌带爬的到了牢房边上,她伸出手要拽秦殊凰的衣裙。 秦殊凰被谢煊晔护住,往后退了两步。 刘贵太妃道:“长公主殿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放过你四弟好不好,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他活着就成。” 秦殊凰表情没变,冷漠的看着刘贵太妃,“什么秘密,太妃不说,本宫如何衡量。” 刘贵太妃咬咬牙,“龙鳞卫……龙鳞卫认主了,新的主人就是镇北王!长公主殿下的夫君!” “本宫知晓,今晚若不是龙鳞卫帮忙,不会有这般顺利。贵太妃,这可不算是什么秘密!” 到这个时候,刘贵太妃早就反应过来了。 秦殊凰与镇北王根本就没有夫妻不和,与秦殊珉也没有姐弟不和。 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私底下,他们早就抱团。 看不清的只是她和摄政王妃罢了! 之前她觉得摄政王妃蠢,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也没比摄政王妃好到哪里去! 镇北王这个龙鳞卫的新主人竟然这般聪慧狠绝,接任龙鳞卫才几日,就揪出了龙乙这个叛徒。 今晚的巨变,他们怕是早就把龙乙算计了进去! 成王败寇,直到这一刻,刘贵太妃不得不认命。 她道:“从今晚之事中,我能看出长公主与镇北王夫妻和睦,镇北王也确实是统领龙鳞卫的奇才。可长公主怕是还不知道镇北王身上的毒是我让人下的。这个毒只有我知道怎么解,即便是死去的龙乙都不清楚。只要长公主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解毒的办法告诉你。” 果然,谢煊晔身上的蛊毒与刘贵太妃有关!且是刘贵太妃动的手脚! 第376章 真是后知后觉 刘贵太妃在说出这番话后,笃定秦殊凰会为了镇北王答应这个条件。 谁知她在等着秦殊凰的答案时,秦殊凰身边的亲卫统领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刘贵太妃面前。 刘贵太妃愕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亲卫统领。 这位亲卫统领身材高大挺拔,面容英俊完美,比那些世家子弟也不差什么,甚至还多了一种让人忍不住敬畏的气势。 “你……” 刘贵太妃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谢煊晔打断。 只听面前英俊的年轻男子道:“刘贵太妃,你不必操心,本王身上的七星蛊已经解了。” 听到谢煊晔这句话,刘贵太妃震惊地盯着谢煊晔,抖着唇道:“你……你是镇北王?” “多亏您,本王戴了那么多年面具,如今摘下面具,太妃当然不认识本王。” 谢煊晔已经道出了七星蛊的名字,而且他脸上没有任何疤痕,刘贵太妃震惊之余看向秦殊凰,“你去南疆就是为了给镇北王解蛊?萱葵那个老女人竟然答应你了!” “太妃真是后知后觉!” 真相展露在眼前,刘贵太妃一点也不想相信,可却是事实。 她颓然地瘫软在地,想到广南刘家,刘家的银矿,广南都护府等事,这些也应该都是秦殊凰的手笔…… 她还真是小看秦殊凰了,秦殊凰比她当年更狠更有智谋…… 秦殊凰拍了拍手,萧清端着托盘,带着几名太监出现。 托盘上放着一个小瓷瓶,瓷瓶里装着红黑色的药丸。 “既然太妃什么都知道了,就让太妃感受一番母后最后的感觉吧。” 龙乙被诛杀后,龙甲找到了龙乙留下的手札。 里面记录了这么多年刘贵太妃让她做的每一件密事。 龙乙真正的身份是七夏的孪生姐妹。 两人是一起被人牙子卖进宫中的。 七夏运气好被选中做了宫女,后来到了先皇后身边伺候。 龙乙则被纳入了龙鳞卫,成为一名最低等级的龙鳞卫。 先皇后善良,待人宽厚,七夏性格单纯懂事,忠心事主,很快被先皇后纳入羽翼,成为先皇后身边最受宠的大侍女。 日子与贵女们相比也不差什么。 龙乙偷偷看了七夏,见到了七夏的生活,心生妒意。 很快与心怀不轨的刘贵太妃勾结到了一起。 龙乙把七夏约出来要七夏帮她给先皇后下毒。 七夏当然不肯,直接拒绝。 可龙乙却利用与七夏相同的样貌,冒充七夏的身份给先皇后下了毒。 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 利用这件事,让刘贵太妃信任她,帮她在龙鳞卫中晋升。 没多久龙乙就成为了龙甲之下龙鳞卫里身份第二高的人。 龙乙故意透露给镇北王自己与七夏相同的样貌。 暗示镇北王自己是先皇先皇后安插在龙鳞卫里的人。 正因如此,当龙乙听了刘贵太妃的话拿着毒药给镇北王服用时,让镇北王误以为是先皇对他有了防备之心,也正因如此,镇北王才留下遗言,让谢煊晔做一个普通人,不要插手朝堂不要接手龙鳞卫。 老镇北王死后,先皇后因为毒药身体更差。 七夏知道了是龙乙捣的鬼,将事情告知了皇后,认为是她连累了皇后,所以畏罪自缢。 先皇后将七夏安葬在皇陵。 后来先皇后毒发身亡。 这些事都是秦殊凰谢煊晔这几日调查出来的。 龙乙给先皇后下的毒药便是萧清手里的这种。 发作时会让人痛苦难当!直到最后浑身剧痛而死! 可见刘贵太妃有多狠毒。 刘贵太妃见到萧清手中拿着的毒药时,终于放下了自己最后一缕自尊。 她跪在秦殊凰与谢煊晔面前,疯狂哀求,“求长公主殿下,镇北王饶命,不要让我吃这种毒药,求您了!” 这种毒药她用过许多次,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毒药服下的人会有多痛苦。 她不要感受这种痛苦! 无论她说什么,秦殊凰和谢煊晔脸上都没有丝毫动容。 见求饶不行,刘贵太妃突然起身,就要往牢房的墙上撞去。 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两名太监拉住。 萧清冷冷地掰开她的嘴,将手中瓷瓶里的毒药飞快往她的口中倾倒。 刘贵太妃再挣扎,也被迫吃下去了几颗。 黑红的药丸很快发挥作用。 刘贵太妃疼地满地打滚。 昔日高贵美艳的贵太妃此刻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哀嚎着,恐怖又恶心。 谢煊晔微微侧了侧身,不让秦殊凰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幕,他低头注视着秦殊凰,柔声道:“殿下,我们走吧。” 秦殊凰点点头。 随后被谢煊晔揽着离开了天牢。 秦殊珉亲自把秦殊凰谢煊晔送出了宫。 等回到福宁殿,薛如真迎了出来。 她担忧道:“皇上,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今晚的宴会,秦殊珉没让薛如真和夏茜薇参加。 所以到现在,薛如真也只是从顾雨龄口中听到个大概。 具体秦殊珉秦殊凰如何,她都不知道,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赶到福宁宫等着。 好不容易才把秦殊珉等回来。 事情尘埃落定,秦殊珉终于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再也不用在宫中演戏。 他伸手揽住薛如真的肩膀,笑道:“如真放心,朕没事,阿姐也没事,都结束了。” 薛如真紧皱的眉头松开,粲然一笑,“那就好!老天保佑!” “对了,邵宫正在刘贵太妃的宫中密室发现了五公主,皇上要怎么安排?” 秦殊珉叹息一声,“让人送五妹回月荷宫吧,派顾司衣去陪陪五妹,这件事与五妹其实没什么关系。” 薛如真点点头,“好,臣妾这就吩咐人去办。时候不早了,今夜皇上受惊了,早些歇息吧,臣妾这就告退。” 薛如真刚要走,就被秦殊珉一把抓住了手腕,轻轻一拉,揽到了怀中,“如真,今晚留下来陪朕,可好?” 薛如真不妨秦殊珉会有这样的要求,顿时紧张地心跳加速。 她抬头看向秦殊珉的眼睛,只见这双眸子里露出的都是真诚。 她微微敛目,羞涩地点了点头。 第377章 大结局 平王一党摄政王一党都倒台。 秦殊珉很快亲政。 随即敕封有功之臣。 本就是护国长公主的秦殊凰被封为护国大长公主。 镇北王谢煊晔新任为兵部尚书。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的镇北王瞬间震惊了一整个京城的人。 谁能想到平日里一直戴着面具的镇北王,面具下是这样一副俊美逼人的模样。 而且谁说镇北王与长公主不合,但凡是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的人,都能立刻看出两人是一对互相倾慕的神仙眷侣。 秦殊凰不再住在长公主府,搬到了镇北王府与谢煊晔同住。 不过两座府邸早就打通了,秦殊凰想住哪边住哪边。 平王倒台后,被接入平王府的白聆歌立刻没了栖身之地。 白聆歌的那些火爆店铺本来就是靠的平王才能保住收益,如今没了平王,白聆歌的店铺立刻被人瓜分。 她偷偷逃出王府,想着求顾鸿朝,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顾鸿朝的下场没比白聆歌好到哪里去。 他的官职本就是平王口头授予,平王一系没了,他的官职当然保不住。 出生入死跑了北狄一趟,顾鸿朝算是彻底白干了。 再次见到来求他的白聆歌。 顾鸿朝并未像白聆歌想的那样,收留下她。 反而把她举发了! 因为白聆歌是平王的妾侍,当即被官府抓获。 为此,顾鸿朝还得了官府的赏银。 顾隆攀附的摄政王,摄政王倒台后,他的下场自然也没多好。 顾家一家彻底成为白身。 因为家业早就被掏空了。 顾家的家仆跑的跑溜的溜。 顾鸿枫甚至将家里仅剩的最后的银两偷了出去赌博。 结果欠了一屁股债回来。 要债的找上门。 强逼顾家。 最后顾隆顾夫人厚着脸皮去找顾雨清和顾雨龄。 顾雨清直接断绝了与顾家的关系,顾雨龄在深宫,更是理都没理顾隆顾夫人。 夫妻俩没法,把顾家宅子卖了,给顾鸿枫还债。 顾家一家四口住进了破败的民宅里。 昔日顾夫人的亲信葛嬷嬷都离开了顾家。 现在一家四口吃喝拉撒全都要顾夫人亲自动手。 顾鸿朝手里握着顾雨菲留下的摄政王叛国的证据找到了镇北王府门口。 他阴毒地盯着高大华贵的镇北王府。 原本能让他得到高官厚禄的证据已经成为了废纸。 可他还有东西能威胁秦殊凰! 他知道秦殊凰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镇北王的,而是玄苍那个丑陋奸夫的! 只要他将这件事告诉镇北王,秦殊凰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秦殊凰为了堵住他的嘴,怕是不得不让自己再过上好日子! 这么想着。 镇北王府的大门打开。 秦殊凰被人扶着从镇北王府里走了出来。 他赶忙往镇北王府门口跑。 他微微转身,就看到了扶着秦殊凰的人。 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是玄苍! 好你个秦殊凰,在镇北王府还敢暗度陈仓! 他刚要冲过去,就听到旁边秦殊凰的亲卫恭敬的行礼。 “殿下,王爷!” “王爷今日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一身华贵蟒袍的“玄苍”视线舍不得离开身边的秦殊凰,随意对身边亲卫道:“本王陪殿下坐马车。” 王……王爷…… 两个字把顾鸿朝定在了地上。 玄苍就是镇北王…… 他从始至终都被秦殊凰骗了! 猛然来的刺激瞬间让顾鸿朝饿了多日的身体受不了,眼前一黑,竟然直直栽倒了下去…… 顾鸿朝倒下后,龙甲从暗处跑出来,朝着秦殊凰谢煊晔行礼。 “王爷、殿下,顾鸿朝看到你们后晕倒了,如何处理?” 谢煊晔看向秦殊凰,秦殊凰抚着自己已经凸起的肚子,不愿意再朝着顾鸿朝的方向看一眼。 谢煊晔嘴角微扬,对龙甲道:“打残,扔回顾家夫妻身边,把白聆歌也弄残,同样送回去。” 这几人才是最适合的一家人,一辈子都不会让他们分开! 龙甲应是。 谢煊晔说完看向秦殊凰,见秦殊凰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他才松了口气。 扶着秦殊凰上了马车,谢煊晔坐进来。 秦殊凰主动抱着谢煊晔劲窄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谢煊晔,你放心,我早就不在乎了。” 谢煊晔用手紧紧揽住秦殊凰的肩膀,温热的唇印在秦殊凰的额头。 他在心里道:我知道,但我还是不能放过让你受苦的人! 秦殊凰现在怀着他们的孩子,不能弄脏了手,那就都由他来! 顾隆弄了些货物回来倒卖,不但没赚到钱,本钱还被人骗走了。 顾夫人正与顾隆吵架,随即顾鸿朝和白聆歌就被人从门外扔进了屋子里。 顾鸿朝和白聆歌都被人打残了腿,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活。 直到这个时候,白聆歌才知道害死了她孩子的根本不是秦殊凰,而是顾夫人。 用这件事,白聆歌要挟住了顾夫人,让顾夫人把她留在了顾家。 随后顾隆顾夫人每日出去做工,养着家里的三个残废。 这般苦熬了一年,顾家夫妻形销骨立。 终于,顾夫人熬不住了,趁着晚上睡觉用刀砍死了顾隆。 正准备逃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狗冲进了破落的顾家院子,将顾家一家全部咬死…… 顾家一家因为没钱,最后住的地方是在京郊偏远的破院,一家人死后一个月才被人发现,尸骨都烂了。 怀胎十月后,秦殊凰诞下了麟儿。 秦殊珉带着怀有五个月身孕的薛如真来镇北王府看望阿姐。 荣国夫人,杜清林与新婚妻子徐思元也来探望。 罗楚刚回到京城,就听秦殊凰产子。 震惊之余,上门恭贺,才知晓玄苍统领的真实身份。 他愕然之后,失落一笑。 仅仅在京城待了半旬,就再次赶往夏公城。 罗楚在夏公城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内,他与徐家一同,彻底稳定了与北狄的商贸,也让北狄成为最大的羊毛生产国。 五年后,北狄再无与大武一战之力。 在这五年里,秦殊凰身边的瑞禾瑞苗诗兰诗雨都陆续成了家。 瑞禾与宋义秋一对,诗兰与贺玉田。 诗雨嫁给了谢程,瑞苗则是成为了举人娘子。 师傅宋元留在了南疆陪着萱葵。 萱葵将土司之位传给了萱花。 汤猛带着军兵剿了反叛的广南都护府,征讨了广南刘家,合并了广南各族,成为了广南大将军。 镇北王府,秦殊凰坐在凉亭里给谢煊晔做衣裳,谢煊晔抱着才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逗弄。 花园里,顾雨龄正带着五岁的谢冕玩耍。 谢冕无奈地跟在顾雨龄身后,小大人一般不时提醒着她,“姑姑,小心点,你肚子里还有弟弟呢!要是你碰到哪里了,姑父和娘都要怪我了!” 一年前,顾雨龄嫁给了徐家的徐新松。 虽然成婚了,可顾雨龄仍然三天两头往秦殊凰身边跑。 在顾雨龄心里,是长公主殿下给了她第一个真正的家。 花园里,花香四溢,岁月静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