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子逼婚你不娶,相亲另嫁你急什么》 第1章 我不介意换个人宠 “想不想我?” 男人带着体温的汗珠,滴落在安宜半裸的肩头。 她双手无助的攀紧落地窗,又不敢留太多力道留在上面。 唯恐弄出动静,被窗户下方来来往往的宾客看个正着。 “停,你先停下...” 做得太过,好几下差点撞到玻璃上,安宜低求出声。 “啪”,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男人收回微微发红的大掌:“翘得这么好,你不是也很舒服?真舍得停下?嗯?” 宴会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穿透窗玻璃。 安宜娇艳欲滴的小脸,红透了。 “那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毫无意外的拒绝。 安宜无奈,只好咬着唇角隐忍着,到后面她实在忍不住,小猫一样呜呜咽咽的,都快哭出了声。 贺知舟满意。 “还说不喜欢?” 西装裤的拉链拉上,皮带扣好,他恢复了一贯的斯文衿贵、衣冠楚楚。 脱力的安宜,浑身瘫软的跌到地毯上,粗粗的喘着气。 毫无留恋,贺知舟捞起落在一旁的黑西装:“宴会结束后,我要在枫林岸看到你。” 枫林岸,是他的私人住宅,是他为跟安宜幽会,特意配置的别墅。 他在床上的需求特别大,仅仅一次,而且还是半推半就的一次,显然是不够的。 安宜和他在一起四年,对他这方面的能力非常清楚。 若在以往,她肯定不说什么就答应了,她爱他,愿意把她的所有,包括身体,能给的全都给他。 但今晚... “后天来贺家参加宴会的,都是海城数得着的青年才俊,小宜你最好趁你现在还年轻漂亮,我在你姑父那里也有点情面,尽快给自己找一个条件好的,把事情定下来,这样哪怕以后我不在了,你后半生也都有保障了。” 这是三天前,姑姑在电话里说的话。 当时安宜没放在心上,只撒娇:“姑姑你别乱说,你才三十多岁,人生还长着呢。” 谁料姑姑竟看穿了她敷衍的把戏,亲自跑到她出差的城市,将她带了回来。 “还在置气?”安宜久未回答,贺知舟觉着味了。 冷肃的步伐停下,居高临下的看她。 凌厉的目光在她礼服半褪的娇躯停了一瞬,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勾勒起极致冷冽的清寒。 “我以为你是懂事的!别仗着我宠你,就蹬鼻子上脸,安宜!” 安宜愣住,不可置信的抬头。 男人冷眼如旧:“半个月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想清楚了,要还不乖,我不介意换个人宠。” 窗外月色和恍惚的灯光,打在男人清贵逼人的俊脸,将他眸底不掩饰的疏离显了个彻底。 心像被弹性极好的弹簧拉扯着,一下一下的,安宜剧痛抱紧了胳膊。 十一岁随姑姑嫁到贺家,十五岁暗恋,十七岁表白,十八岁生日当晚,贺知舟趁夜爬上她的单人床,没羞没耻到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她在他手下上班,有秘书身份支撑,做起那事更肆无忌惮,她以为她之于他,总是特别的。 他们会越来越好,安安稳稳的直到恋情公开、结婚生子。 半个月前的一场饭局,她被咸猪手,贺知舟没有为她出头,连脸色都没有变过,只冷静的让她出去买烟,岔开话题。 这事一度让她极为膈应,又舍不得翻脸,她自请接了同事都不愿接的项目,出差在外半个月,回来的第一面,被他拖到楼上房间,她面上抗拒,内心其实是很窃喜的,天真的以为他终于知道错了,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在意。 “贺知舟你...”安宜听到自己轻得可怜的声音。 回答她的,是愈来愈沉、也愈来愈远的脚步。 吧嗒,房门被用力的甩上。 她急速狂躁的心跳,顷刻间如倒在地面上的水,大片大片的冷寂开来。 收拾好下楼,时间已至七点,宴会即将正式开始。 安文心作为贺家半个女主人,正一边陪贺老太太应酬,眼睛一边满场子搜索,显然是在找安宜。 安宜连忙迎上去:“奶奶,姑姑。” 安文心挑眉,看她一眼:“去哪了?找你半天呢,还以为你是不是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了。” 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安宜强撑出笑,解释:“我早就来了,就是刚刚有点工作上的事,出去接了个电话,所以来迟了。” 合情合理的解释,贺老太太偏要嘁声:“不管来不来都没说一声,到底不是亲生的,不贴心。” 她又不是第一天不喜欢自己,平日没什么事也要唠叨几句,何况这会抓到小辫子,安宜没想多纠结,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贺知舟。 刚刚话未说完,贺知舟就走了。 本来就委屈的她,也就更委屈了。 不明白,她不明白贺知舟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难道她被咸猪手,他身为男朋友也有能力却没为她出头,她不应该生气? 还是说,在他心中,她根本就不算女朋友,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我不介意换个人宠的无情话。 “还甩脸色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拖油瓶,要不是景山开恩,你不说进贺氏了,连安稳长大都是难事,不承贺家的情也就罢了...诶,知舟,你终于来了啊,奶奶还以为你工作太忙,抽不出空呢。” 贺老太太温和慈爱,判若两太。 安宜不忿,但也没忍住的循她视线看过去,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被头顶的灯光氤氲得格外流光溢彩、光芒万丈的男人。 父从商,母从政,贺知舟本来就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 更别提他还有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这样极致优越的男人,和她本该沾不了边的,却在四年前答应她的表白,和她偷偷在一起整整四年。 嫣红的唇瓣无声抿紧,安宜忽然很有夺路而逃的冲动。 她害怕,怕真的见到他,从他嘴里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但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仅仅几息间,男人高大的身子就逼近了她,健硕的长腿,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堵住她的去路:“安秘书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第2章 他真的不在意她 贺知舟语气不重,份量却不轻。 周遭宾客,顿时被他吸引注意力,三三两两大着胆子朝安宜看过来,贺老太太的眼刀也紧跟着甩了过来。 安文心紧张,但不舍得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她还指望贺知舟能帮帮忙,给安宜引路,认识那些青年才俊呢。 身为备受瞩目的贺家嫡子,贺知舟的份量,比她这个努力了十年还没掌全部权的伪女主人要强得多,贺知舟要肯撑腰,安宜下半辈子肯定是不用愁了。 “小宜。”见安宜半响不出声,安文心忍不住拽了下她:“知舟在关心你呢,你可不能害羞,在家里还维持着上司下属的礼数,和知舟疏远啊。” 她是害羞吗?她是在害怕啊! 安宜无奈抬眸,对上男人深邃如海的眼。 那黑幽幽的瞳孔里,有处变不惊的淡漠,也有似是而非的冷然,唯独没有她想要的,如她一般专注的在意。 胸口的位置,猛然刺了一下。 安宜忽然怀疑,贺知舟是不是故意的,看她不听话就故意给她找麻烦,借贺老太太的手来惩罚她。 心底惊涛骇浪,面上波澜不惊:“可能刚出差回来,没休息好所以脸色不好吧,贺总是我上司的上司,我在他手下工作,讨好他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故意疏远他呢。” 鬼都听得出来的托词,贺老太太偏不肯放过:“出个差就累了?知舟为公司辛苦工作忙前忙后的,有说累?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上班,只想和你那没用的姑姑一样,躺在家里等着男人赚钱来给你花。” 安宜表情一顿,失声:“奶奶?” 贺老太太昂着脖子,明显没想更改措辞的样子。 安宜拧眉,先看了眼安文心,见她果然一脸受伤,心中愧疚,她看贺知舟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了幽怨:“贺总也是这样看我的吗?” 向来柔情似水的双眸沾染了怨念,就没那么妩媚迷人了。 贺知舟幽沉的黑眸暗了暗。 似乎也没料到,贺老太太会那么的不留情面。 心中微歉,神色却未变:“安秘书要做文书又要出差,工作也很辛苦。” 明明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连开脱的话都这么模棱两可,安宜失望。 有点相信,贺知舟是真的不在意她,才会三言两语把她送到风口浪尖。 可如果不在意,他们这四年的相爱,十八岁之前的柏拉图,和十八岁以后的抵死缠绵,又算什么? 鼻间酸酸的,安宜垂着头,盯着脚尖:“比不得贺总,白天晚上都忙碌,365天无固定假期,你才是真正辛苦的那个人。” 说完她就要走。 肩膀蓦然被捉住。 还以为是贺知舟,她下意识就要甩开,未料看到贺景山温和儒雅的脸庞:“小宜。” 这么多年,贺景山对她还是很好的,说不上视如己出,姑父对侄女该有的疼爱,还是有的。 还是很酸,安宜用力吸了下,把酸意吸进去了,低低喊了句姑父,就不出声了。 安静的小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贺景山看得心疼:“文心嫁给我之前,是有工作的,那时知舟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妈您年纪也大了,为此文心不得不放弃工作照顾家庭,成为我的贤内助。” 这话贺老太太不爱听。 在她看来安文心就是没辞职,继续上班,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老师而已,跟出身世家稳坐高位的儿媳妇江月琴是不能比的。 “你别给她戴高帽,知舟继承了你和月琴的优点,从小就天资好,人也自律根本不需要人操心,我的身体也有保姆照顾,倒是她那个侄女...” “妈!”贺景山冷起了脸:“文心是我的妻子,小宜自然就是我贺景山的侄女,身为贺家表小姐,小宜这么多年乖巧听话,温柔懂事,从没打过贺家的招牌,也没给贺家添过麻烦,我不认为她哪里有欠我们贺家的,您也别老是针对看不惯她一个小姑娘。” 贺老太太还要再说,两道凌厉的视线打过来,贺老太太噎得噤了声。 贺景山转头,略带审视的看贺知舟:“什么安秘书贺总的,知舟你在公司里不顾着妹妹,让她一个新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也就罢了,公开场合还不护着她,这是对我把她放到你身边一事,而有意见?” 他长相温和归温和,真严肃起来也是很严肃的。 贺知舟表情却没太大变化,只淡淡的抬眉,斜斜的瞥安宜。 看着还真像对她有了什么意见。 不管有没有意见,安宜都不在乎了。 从贺知舟不肯明着帮她,而贺景山三言两语搞定老太太,她就该看出来,她在贺知舟心中确实不重要。 否则他不会连一点多余的心思都不肯动。 “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要不就先走了。” 对贺景山微笑示了个意,安宜扭头就走。 贺景山喊她,贺老太太直接上前一步,挡住贺景山。 “好了,一场误会而已,闹得这么大做什么,没得惹人笑话。”说着贺老太太伸手去拉知舟:“今晚我叫知舟回来,不是吵架的,是想给他解决终身大事的,知舟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没个可心人,我实在放不下心,就想在这些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中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 贺知舟今年二十六岁,十六岁考入帝大,二十岁双硕士学位毕业,基层锻炼三年,正式接手贺氏也有三年,年纪确实不小,是时候考虑个人大事了。 贺景山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妈您看着办!挑个合适的,压一压知舟的性子。” 回到工作后租住的小公寓,时间已经不早了。 奔波一天,安宜又累又困的只想睡觉。 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头皮一麻,她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蹦起,想把房门从里面反锁。 一股巨大的力道在她之前冲开房门,将她拽住,扔回床上。 “救...” “是我。”男人高大的身子随之覆下,将她困得死死的,大手扣住她不得闲的小手,反剪着高举过头顶。 手臂很酸,鼻尖更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 安宜侧脸转向一旁,不想被男人看清脆弱,更想避开他令人眷恋的轮廓。 “不是说了,在枫林岸等你?” 贺知舟熟练按亮床头灯,把她脑袋掰回来,英俊得过分的脸庞,精准凌驾在她上方,清晰撞进她熠熠发亮的瞳仁。 第3章 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真好看啊。 不愧是上天恩赐的宠儿,贺知舟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无可挑剔的俊美,就是他深邃的瞳仁里,怎么都找不到让安宜甘之如饴的情谊。 安宜紧咬着唇瓣,不想说话,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贺知舟抬手,温润的指尖按在她的眼皮:“委屈了?” 他还知道她会委屈啊。 安宜眼眶没出息的热了一下,闭上眼睛,试图隔绝这男人带来的躁动。 好说歹说,给足了情面,她都不回应,贺知舟也不耐烦了。 眉目精致的俊脸匍匐而下,尖锐的齿尖,毫不客气咬在她白皙修长的玉颈:“不是想公开,光明正大做我贺知舟的妻子,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还有胆子肖想贺家女主人的位置?” 安宜一怔,猛地抬眸。 目露希冀,她痴痴凝望这张爱了六年的俊脸:“所以你...” 贺知舟眯着眼,打断她:“所以我让你看清,做我贺知舟的妻子,需要做到什么。” 需要做到...贺老太太想要的门当户对,和贺景山想要的合适压性子? 纤长的眼睫毛眨了眨,安宜语气晦涩:“我知道你身份尊贵、天资卓越,我配你其实是有点配不上的,我可以等,等我再优秀一点,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公开,我也可以自己去找姑姑说,求他们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姑父一向喜欢我,只要他能够接受我,奶奶那边...应该不成问题的。” 贺知舟耐心等她把话说完,才嗤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父亲对你的喜欢,不是长辈对小辈的喜欢,而是公公对儿媳妇的喜欢?” 男人语气很淡,却如绵延千里的寒冰,直接把安宜冻在了冰天雪地里。 浑身上下被冻得僵硬麻木,只有一颗心,是肿胀的、腥甜的:“你...什么意思?” “还不够明白?”贺知舟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拈住她白皙娇俏,一只手便能完全包裹住的下巴:“不说我父亲了,就说我自己,如果我愿意娶你,我会三媒六聘,大礼上门,而不是另置房产,金屋藏娇,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轰!犹如上百吨的巨石,砸在头顶,成串成串的眼泪被砸了出来。 安宜长睫颤颤、泪眼模糊:“当初我跟你表白,你答应了。” “是你主动的。”贺知舟无谓摊了摊手:“送上门的美人,谁会不要?何况你资质绝佳,知根知底。” 呕,一口热血喷出来,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满室的血腥味中,安宜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你怎么能这样?贺知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怎么不能?”他甩开她抖个不停的手,踱步到窗边,吧嗒,打火机亮起,他悠然点燃了一支香烟,大半张俊脸,掩映在忽明忽暗的烟雾中:“凭你悟性,早该明白的,我能给你的,最多只有宠,你不能指望我又对你好,又把你捧上贺太太的高位,不是吗?”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安宜满腔来不及收起的爱意,狼狈的在激灵中惊醒。 是了,她怎么能只惦记贺知舟的爱,就忘了贺太太的位置,之于她可不就是这辈子都企及不了的高度呢。 贺氏集团可是整个海城,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大集团,贺知舟接手贺氏的这三年,连做几个大项目,贺氏股价节节攀升,贺知舟本人的身价,也跟着一跃千里,受人仰望。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的亲生母亲江月琴,还在去年从海城调到帝都,成为足以载入海城历史的部级女将。 贺景山和江月琴是夫妻不和,离婚多年,但江月琴和贺知舟的母子关系,并没有因为离婚就有所改变,还是有往来的,在贺家和江家的鼎力支持下,贺知舟依然是整个海城最为瞩目的贵公子,稍稍放出风声,就有无数名媛千金趋之若鹜争相追求。 她凭什么跟那些女人争? 凭她和他这十年虚无缥缈的情份? “那就分手...”安宜抬手抹了下嘴边的血。 “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手就分手?” 男人徒手熄灭香烟,安宜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贺知舟的臂膀就像钢铁铸就,牢牢将她困住,撕拉,棉质睡衣被撕碎,带着些许烟丝味道的吻,从她光滑的背部蜿蜒而下,肆意游走。 几秒钟前还冷情冷心的男人,这么快就化身为狼,扒她衣服。 安宜猜不透,他到底是恼羞成怒的逼迫还是单纯的发泄,她没力气去想了,她腿被整个的折起,跪在床边,让她又爱又恨的灼热胸膛,从身后不管不顾贴上了来。 闹成这样了还想做。 安宜气得发抖:“你都说了我不是东西,你...啊...” 直达心底的冲撞,她魂都要出来了。 “你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是。”贺知舟低沉的音调,肃然又清冷:“你枉顾长辈疼爱,做了勾人引诱之事,我明知不该,还经受不住的栽了进来。” 他可真狠啊,一下又一下的,像是要把她撕裂粉碎。 安宜抗拒的扭捏推打,身后男人实在蛮横,半天都没得推开,还让自己更痛,她不得不调整姿势,慢慢的,热辣的身子有所缓和,剧烈的快意,自尾椎骨处席卷开来。 感觉到她无声的屈服,贺知舟紧抿的薄唇,微不可查动了一下。 大手箍着她腰一推,换成面对面的姿势,滚烫灼热的吻,轻轻压向了她:“留下来,留在我身边,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轻如鸿毛的吻,烫得安宜直哼。 她身体瞬间紧绷,他步步紧逼:“别给我装傻!安宜,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唇瓣隐有笑意,眼底却是森寒,很显然,她的回答要不能让他满意,他就有的是手段折磨她。 安宜打心里是害怕的。 贺知舟没给她权衡的空间,微凉的薄唇,重新贴到她还在沁血的脖颈:“说话,安宜!” 第4章 我活不了几年了 在一起四年,睡一起也有三年,除了偶尔出长差很久不见面的时候,贺知舟会急一点,平时也算注重感受,不会一谓的埋头苦干。 安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疯了一般,似是下一秒就没有明天。 怕是很怕的,但她够倔,当初表白,是出于一番少女心思,天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他哪怕不像她对他的那么在意,也没关系,只要他看得到她的爱,给一点点回馈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而他不仅无视,还肆意践踏... 安宜抗拒得很卖力,打定主意无论贺知舟怎么折磨,她都不能松口。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她之所以还这么天真,完全是因为低估了贺知舟。 这男人,从来就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矜傲高冷,他就是一只狼,把野性完整隐藏在温润如玉外衣下的天狼。 她不肯开口说话,他就无所不及的咬她、撞她、摧残她、折磨她。 不多时,她的颈就被咬破了,唇也被咬破了,最柔软的位置,也像被生生撞开了一般,要命的痛。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细微的血流,从创口处涌出来。 火辣辣的。 见识到这男人的狠厉,安宜再多的倔,也都被吞噬融化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崩溃着,哭出了声。 贺知舟低头,一滴滴吻干净她的眼泪:“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 看着这张认识了十年,熟悉又陌生的脸,浸润着苦涩的词句,一个字一个字从安宜喉咙口蹦出:“我不分手了,贺知舟,除非你同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闹着分手了。” 最后一个字溢出,她浑身虚脱,脸色惨白,形容狼狈。 僵直绝望的眼神,与其说是破碎的布娃娃,还不如直白的说像一个死人。 有那么一瞬间,贺知舟是迟疑的,迟疑他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迟疑只是一瞬间,他很快缓过来。 狠不狠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是她先招惹他的。 他又不爱她。 她之于他,不过一个长相漂亮,用得顺手,身份也还算顺当的女人罢了。 倘若有一天,她不再如一开始承诺的那般听话,他当然就该像原先计划的那样,一点一点敲碎她新长的爪牙,告诉她,什么叫乖。 一遍一遍,直到安宜的求饶声越来越弱,贺知舟终于索然无味,放开了她。 “枫林岸。”冷静的丢了三个字,他捞起丢了一地的衣服,起身就走。 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在外间传来,安宜沉沉躺在那里,连动一动身子,扭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听着声音消失,紧接着是摔门声,独属于她的小小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眨眨干涩的眼睛,安宜抬头看头顶的天花板,思忖着贺知舟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乏力的睡了过去,再醒来,她是被下面一丝一丝的抽痛抽醒的。 真疼啊,当初第一次都没有这么疼。 不确定她的身子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做得太狠,伤到了,安宜挣扎着起身,决定换身衣服去医院看看。 贺知舟摆明了是要打持久战的,她单方面的抗拒是没有用的,最少也得撑到他腻了为止,所以她一定要把身体养好,这样真有什么事,她也有躲避逃跑的资本。 可能是真伤到了,她只要一动,身子就是要命的痛,她咬着牙,强撑着,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打车去医院。 妇科人有点多,她等好久才叫到号,磨磨蹭蹭的进去,医生的诊断,叫她脸都红了。 “小姑娘年轻火气旺是好事,但火气再旺也要注意力度,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搞撕裂了痛的还是你自己。” 轻微撕裂。 贺知舟可真狠啊。 前几年对她还算疼宠,这一翻脸就不认人,把她往死里做。 回想昨晚,那男人逼她时,不亚于恶魔的狰狞眼神,安宜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脚下发寒,虚软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瘦弱的身体。 她用力深呼吸,强撑着一口气,走到饮水机前,打算给自己接杯水暖暖。 一杯水还没喝完,安文心的电话就来了。 安宜犹豫了下,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接电话。 “小宜你晚上有没有空?” 她都没去上班,怎么会没空。 猜到姑姑打电话给她,应该是为昨晚的事,安宜抿了抿唇:“我现在就有空,有什么事姑姑您请说。” “是这样的。”安文心提着嗓子,有点小傲娇:“昨晚你姑父护着你,被不少人看到了,知道你姑父重视你,就有几个贵太太找我打听你,想介绍男人给你认识呢,我和你姑父商量过了,从中挑了几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对象,其中条件最合适的那个,明天一早就要出长差,短时间不得回来,今晚要是有空的话,你和他先见一面,接触一下,以后再相亲,心里也有个数,好不好?” 她都这样了,姑姑还帮她相亲啊。 安宜低头,隔着裙子看伤处,摇头苦笑:“还是别了吧姑姑,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 安文心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什么叫做没心思?你以为你现在很小吗?你都二十一岁了安宜,我像你这个年纪,都认识你姑父了。” 安宜疲惫打断:“不能你二十一岁认识姑父,我二十一岁就一定要谈恋爱啊,我在贺家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除了你和姑父,还有谁正经把我放在眼里过,这样的身份,别人就是真看中我了,那也是...” “那又如何?”安文心反驳:“就算别人是冲着贺家来的,那又如何?只要最后结婚了,你顺理成章成为人家的原配太太,生下孩子,你这辈子就都有指望了。” 原配二字,是安文心半生的心结。 要不是因为安宜,长相漂亮成绩优异,研究生一毕业就顺利留校任教的安文心,是怎么都不用给离异男人做继室的。 还没结婚就被迫签署不生孩子的婚前协议,有老太太盯着这么多年在贺家也掌不了全部权利,只得了半个女主人的身份,在原配面前始终矮了一头。 心知这一点,是她欠了安文心,安宜就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只温声相劝:“姑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我才刚毕业,还想在工作上有所建树,出人头地成为你的依靠呢,我真的不想贺老太太一辈子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 安文心沉默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前些天肚子痛,我去医院做了个体检,是肾病,小宜,肾病不好治的,万一治疗效果不好...我活不了几年,我想在死之前,把你给安顿好了。” 第5章 让知舟给你把把关 安宜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等小半个小时,安文心来了。 她一露面安宜就拉她:“医院就在隔壁,姑姑我陪你去看看,再看看。” 安文心推她:“不用看了,担心海城医疗不够好,我去国外看过的,错不了。” 原来前些天姑姑突然去国外度假,是这个原因。 可笑她还兴冲冲的给了地址,接受了姑姑从国外给她买的礼物。 安宜只觉自己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那换肾呢?我可以给你做配型的姑姑,我们是亲姑侄,血缘关系最是相近,我的肾脏可以给你的。” “哪能到这一步了。”安文心笑着,揉揉她的脸:“贺家有钱,最好的医生还是找得起的,我的身体短时间内没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姑侄相依为命多年,你就是我唯一的念想,只要你乖乖的,该找对象找对象,该结婚结婚,我要真有什么不测,去地底下也算对得起我大哥了。” 犹如一块巨石,堵在喉咙口,拒绝的话安宜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她不应该答应相亲。 不说她和贺知舟的关系了,只说她这旧伤未愈的身体,就不应该随意去祸害其他人,可姑姑的一番苦心,她是真的不舍得辜负啊。 挣扎老半天,安宜下定决心:“好,我接受相亲。” 去不去相亲是一回事,成不成又是另一回事。 她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能劝告自己,先做个小人。 傍晚,休息了一天的安宜,在安文心的监督下,化了全妆,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裙,随安文心去约定的餐厅。 餐厅环境不错,味道不错,名气也大,每天接待的客人都是有数的,不提前预定基本排不到座位。 安宜之所以清楚这一点,是因为她之前假借工作名义,带贺知舟来过这里。 那会她刚入职贺氏,每天偷着摸着去总裁办公室找贺知舟,正是甜蜜欢喜蜜里调油的时候。 除了不愿公开,其他方面贺知舟给了她十足的宠爱,她的任何要求,一起出来吃顿饭,暗搓搓秀恩爱的这种,他只要有时间,也是肯配合的。 “贺太太,安小姐。” 热情熟稔的招呼声,抽回安宜的神智。 循声看过去,只一眼,她眉头就皱起来了。 原因无他,只因相亲对象沈家预定的座位,好巧不巧就是她和贺知舟一起坐过的。 在贺知舟来过的餐厅,坐贺知舟坐过的座位,和贺知舟根本就不知道的男人相亲,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根本不是那男人能够接受的,说是贴脸开大也不为过。 安宜想想都很烦躁。 沈向远温柔的邀请她坐下:“怎么?安小姐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这空调的温度打得太低了?” 安文心闻言看她,以为她并不甘愿,事到临头又反悔了,偷偷拧她:“给我打起精神。” 安宜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刚坐下,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热茶就递过来了:“安小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这桂圆红枣茶是餐厅的特色,我刚刚喝着觉得还不错,安小姐你要是想喝其他的,也可以再点。” 安宜挑眉,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平心而论,沈向远长相风度都是挺不错的,虽然年轻,但该懂的礼仪他都懂,对女孩子也很照顾,相亲桌上能遇到这样温和有礼、且家世还不错的男人,也算是她的福气了,只是... “谢谢。”礼貌的一笑,安宜接过茶杯。 还没喝到嘴里,忽然,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连忙扭头,朝斜后方的桌子看过去,猝不及防,和一双冷锐幽沉的黑眸对个正着。 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她看不清脸,但看背影就很优雅风情的女人。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安宜整张脸都白了,握着杯子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安小姐?”沈向远把菜单推给她,提醒她:“安小姐看看想吃什么吧。” 安宜呐呐接过菜单,还没开始点,对面的沈太太,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站了起来。 “贺总?那边是不是贺总?” 安宜寒毛倒竖。 不敢赌,也赌不起,她毫不犹豫的扔了菜单,拿包就走。 安文心拦她:“知舟也在?正好,让知舟给你把把关,他如今可是贺氏集团总裁,看人的眼力最好不过了。” 沈太太比安文心动作更快:“我们过去跟贺总打个招呼吧,安小姐,我和你姑姑都很看好你和阿远,万一成了,我们和贺总也算是一家人,提前打个照面也是应该的。” 沈太太力气极大,不给安宜拒绝的机会,几乎是拖着的拽着她往贺知舟那边走。 安宜抗拒,可是已经晚了,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的,面色分外冷沉的贺知舟。 他身量实在是太高,就这么站着,没一点多余的动作,依然能给人极致压迫的威慑力。 安宜心揣揣的都快要跳出来:“贺...贺总。” 刚刚那一眼,就很可怕了,现在又闹成这样,以这男人小心眼还怕招惹麻烦的性子,她...刚刚就应该跑掉的! 可她只犹豫了一下,就错过了最合适的时机。 心里惧怕,安宜肩膀就抖得很厉害。 安文心不明所以,不悦拉了拉她,接着讨好的看贺知舟:“事情是这样的,知舟,昨晚你奶奶和你爸商量过你的事以后,回头就跟我说小宜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趁着年轻漂亮,找个她喜欢也疼爱她的男人,谈一谈终身大事了。” 沈太太立即附和:“是啊贺总,昨晚我在宴会上看到安小姐,就觉得安小姐挺好的,就想介绍给我小儿子,看看他们两个有没有缘分。” 一个两个,都把安宜往相亲的耻辱柱上钉。 安宜人都要麻了。 知道辩驳不过,辩驳了可能也没用,索性低下头,不出声,指望着这样,贺知舟就能看清楚她的无奈,就能相信她和他是一样的,也是被迫的。 谁知,男人清冷的眸光,却根本就不看她。 只均匀的掠过两位先开口的长辈,然后再看沈向远,停留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转回安宜脸上。 勾动着嘴角,似笑非笑:“沈之敬的小儿子?年纪轻轻的,不依靠家里,自主创业,算得上人中龙凤,一表人才,配安秘书应是配得起的!” 第6章 做秘书就得有做秘书的觉悟 贺知舟竟然认识沈向远! 也不知道是之前就认识,还是比她提早一步,收到她要相亲的消息。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安宜小脸泛白,冷汗直冒。 “贺总说笑了。”强撑起一股力道,她低声:“沈少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我目前人微言轻,还想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所以...” “你这是想拒绝沈少?”贺知舟故作惊讶:“我怎么看着,沈少对安秘书很用心,无论是约会的餐厅,还是座位,都是一等一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呢。” 果然,他果然提起了这个座位。 他就是用这个座位来提醒她,有多么的胆大妄为。 不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会不会当着长辈的面发疯,安宜后背发凉。 “抱歉贺总,如果早知您今晚也会来这家餐厅吃饭,我是一定要帮您预留好座位的。” 回身看沈向远,她解释:“今晚沈少的安排很有诚意,我也很知足,只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人又太年轻,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相信我要真就这么答应了,沈少才更会误会,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 安宜长相性格学历是都不差,身份到底差了点,要真要论起来,她嫁到沈家还算是高攀的。 沈向远心里好受了些:“安小姐你不用急着答应,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多相处相处。” 听他这么说,安文心高兴:“既然小宜和沈少达成一致,那我们就先回去,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细节吧?知舟你今晚不是也要和宋小姐见面?你为我们冷落了宋小姐可也不行。” 宋小姐? 安宜整个人都懵了,忍不住调转方向,朝贺知舟原先坐着的位置看过去。 果然看到手撑着下巴,微笑看着这边的女人。 一晃也有二十来天不见,今晚的宋薇薇,褪去了一贯的职业套裙,一袭白裙,长发飘飘,高贵清冷中添了几分清纯优雅的味道,安宜几乎无法把眼前的她,和那晚在应酬上间接导致她被咸猪手的冷艳女总裁联系起来。 是的,那晚她其实可以不用被咸猪手的。 入职贺氏的几个月,贺知舟虽然没在明面上偏袒她,应酬喝酒这种事倒用不着她,日常也就是学东西攒资历,见缝插针的见面约会罢了。 那晚其他秘书刚好都有事,她临时被首席秘书楚秘书抓壮丁,陪贺知舟出席活动。 去就去吧,若想长久在贺知舟身边待着,想摆脱新人身份想升职,应酬是迟早的事,安宜也没有那么抗拒,谁知她明明是月事期,宋薇薇还一杯接一杯的劝酒。 她要不想喝,宋薇薇就说秘书的作用本来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帮领导挡酒,做秘书就得有做秘书的觉悟。 那时安宜还没和贺知舟翻脸,一心一意的爱着他,别人能做到的她想她也能做到,于是她就赌气的喝了不少酒,等意识到不对劲,她肚子已经翻江倒海的痛了。 在贺家的这么多年,虽然不完全被承认,生活还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她人也就很娇气,扛不住的跟贺知舟请假,想先回车上,又是宋薇薇插口,她就先去旁边的休息位坐一会。 坐着坐着她就睡了过去,睡眼朦胧之际,她被人摸醒。 明明是趁人之危的咸猪手,那男人偏说看花了眼,以为是他自己的女伴。 好笑的是宋薇薇也装模作样,以女商人的角度帮忙说话,最终那男人成功推脱,贺知舟也冷情冷心的没有再追究... 新仇旧怨,安宜眼圈都是红的。 她不明白宋薇薇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联想到某个有可能的猜测,她脸色瞬间难看。 宋薇薇饱含深意瞥她一眼,只一瞬,快速收回去,浅笑着点头,她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走来:“沈少和安秘书看着男才女貌,十分登对,我们就别贸然插手了知舟,不管安秘书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那都是沈少才需要操心的事,和我们这些外人可没关系,你说是不是啊,安秘书?” 一声知舟,安宜眼睛都瞪大了。 不可置信的朝贺知舟看过去,对上一双轻描淡写的眼睛:“你说得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 为了宋薇薇,向来高傲的贺知舟,竟学会指鹿为马了吗? 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贺知舟和宋薇薇,还真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比她想象中要深刻得多,安宜喉咙口都在冒火。 “我和沈少...” 她想说,她和沈向远不是那样的,她想试试贺知舟对她还有没有在意,她想看看宋薇薇在她和贺知舟的感情中,到底能干扰到几分。 谁知,贺知舟只是凉薄的瞥了眼她,盖下眼皮,扶着宋薇薇就离开了。 “安秘书请着病假出来相亲,这一次也就罢了,再有下次,安秘书还是先斟酌斟酌再做吧。” 他走得很快。 他走了好一会,安宜才慢慢的反应过来:“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安文心想拉,但没拉住。 安文心无奈,只好替她打圆场解释:“小宜今天确实不舒服请了病假,要不是我让她一定要出来,她是不会出来的。” 歉意对沈家母子点点头,又深深看了眼贺知舟的方向,安文心抬腿走了出去。 沈太太虽不甘心,但没胆子一个人面对气势魄力明显比她丈夫还要高一大截的贺知舟,只好灰溜溜的拽着沈向远离开了。 一边走,她还一边嘟囔:“早就听说贺总和贺老太太关系更好,对后来的贺太太不待见,谁知他竟这么的不待见,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给颜面。” 事后回想,贺知舟说的每一句话,确实都不体面,都在给安宜挖坑。 沈向远很是不平:“安小姐也太无辜了。” “谁叫贺太太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话语权呢!”沈太太飞快的翻着白眼:“这桩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贺太太在贺董那里虽有几分颜面,可贺董不常在外面活动,这个家迟早还是由贺总做主。” 热闹的几人先后走了,钢琴悠扬的餐厅,恢复了它该有的静寂。 宋薇薇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贺知舟:“知舟你那个表妹对你,其实有点超出界限的情感,对吧?” 第7章 明知我不可能娶你 安宜坐上出租车才给安文心发微信。 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以后还是低调点,尽量不打着贺家的招牌做事,以免招了贺知舟的眼。 安文心很快打来电话,安宜没接,握着手机等铃声不响了,才扭头看窗外倒退的高楼大厦发呆。 海城这些年的变化可真是大啊,光是高楼就不知道起了多少栋,其中最高耸入云最引人瞩目的那栋,当然就是贺氏新建的办公大楼了。 这样超然于整个海城商界的贺家,也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地位吗? 宋薇薇身后的宋家,在海城虽然也颇负盛名,算是仅次于贺家的第二梯队灵魂人物,可宋薇薇毕竟...千金大小姐出身,又从小被父母培养做接班人,性子上她肯定是做不到温柔婉转,在生活上处处细致的满足贺知舟的各项需求。 这念头一起,安宜觉得自己又傻了。 温不温柔的,很重要吗? 贺知舟那样极致的男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她要是不买账,还真有的是女人买账! 真正配得上他的,有也只有门当户对强强联手的名媛千金罢了。 心是有点难受,好不容易坚持到公寓,洗了个澡,给奔波了两个多小时难免牵扯到的下面上了药,安宜躺下就要睡觉了。 困意还没来呢,贺知舟就先来了。 一进门,他就轻车熟路的扣她手腕,把她往床上带。 药味还没散呢,安宜就是再别扭,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他:“不行,今晚不行。” 贺知舟停住动作,垂眸看她,清冷的眸子在夜色里折射着冷冽的光:“怎么?为沈家那小子守节?” 安宜的怒火,就跟沾了油的火花,蹭地一下冒了起来:“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贺知舟,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脚踏两条船,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果我真是这样的女人,那你又算什么?你和宋薇薇单独去那样的地方,难道就清白了?” 眼眶涩涩的,没出息的又有想哭的冲动。 安宜用力的吸气,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不让自己哭。 有什么好哭的呢?他要相亲,她也要相亲,这不是昨晚就确定好的事情吗? 就算他的相亲对象不是宋薇薇,总不可能是她,她一个孤女,从来就不在他的备选清单内,也难怪在一起那四年他能纵容她的所有,偏偏提起未来提起婚后生活,他都是保持沉默的。 原以为他是高深莫测,原来只是单纯的漠不关心啊! 眼角红,鼻尖也红,看得出来,今晚的事她是真的很委屈。 贺知舟搭在安宜腰上的手,猛然收紧。 “我和宋薇薇怎么样,干扰不到你,你和沈向远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是在给我贺知舟戴绿帽子。” 安宜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双标的男人。 长睫毛一颤,她刷地抬起了头,恶狠狠的瞪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宋薇薇,想结婚就结婚,而我除了你,不能再有任何男人,哪怕是碍于长辈情面装装样子都不行,我只能像个二奶一样守在你划定的囚牢里,等着你心血来潮的临幸,是吗?” 贺知舟不悦皱了下眉:“别说得这么难听!” “难道不是?”到底没忍住,眼泪从眼眶里溢出,她很坚持的不让眼泪往下掉,倒在眼眶里打成了小小的漩涡:“你又不娶我,又想要我留下,可不就是让我做小三、二奶?早知道你四年前就说清楚啊,也许那样,我就...” “你就怎样?”贺知舟猛地掐住她的下巴:“你就反悔了,表了白又收回去?你都二十一岁了,做事情想问题别太天真,安宜,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当初你明知我不可能娶你,还一意孤行的走到我面前。” 明知道...不可能吗? 汹涌的泪,决堤的流下。 后悔了,安宜真的后悔了,当年年少无知,怎么不知死活招惹了这么一个煞神。 如果早知今日,他会这么的翻脸无情,那她...那她... 她真的能抗拒得了他无数个似是而非的心动瞬间,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不去爱他? 给不出答案,安宜只能垂着头,尽可能的挡住自己,不让贺知舟看穿她的狼狈。 见惯了她或骄傲或娇嗔的各种模样,这样默不作声的低眉沮丧,还真是头一次。 贺知舟掐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的放松,但未完全松开,而是强掰着抬起。 将她梨花带泪的脸庞,纳入眼里,他浓密的睫毛,难得的颤了下:“别觉得委屈,安宜,你我什么关系,是否有结婚的可能,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至于今晚,你一边以出差劳累为由请病假,一边妆容娇艳相亲,你以为我应该怎么想?我不该理解为,你是惦记着从前的旧怨,着急的想为自己寻一个下家?” 贺知舟的声音很轻,也很沉。 没有蛊惑人心的词眼,但偏偏,比最锋利的刀刃都还要伤人。 安宜本就藏不住的眼泪,更没节制的落下:“所以你觉得我是在装病?你在否认我这个人的同时,把我的工作态度也一起否认了?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好,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她低头就开始剥衣服。 睡衣的扣子是金属盘花的,不太好解开,她失了耐心,用力的一扯,好几颗扣子被她巨大的力道扯得一块落下,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 不算很重但很清明的响声,清晰的提着贺知舟,安宜现在有多么的烦躁。 “够了!”明知这女人有使激将法的嫌疑,贺知舟仍伸手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别觉得我要你,就是在侮辱你,安宜你很清楚的,你十八岁成年后的这三年,你我是怎么相处的,某些方面还是你先勾着我的。” 心底最后一根弦,崩断。 安宜彻底失了与这个男人掰扯的心思。 “强撑的体面你既然不想要,那我就不必委屈自己为你保留了。”说完,她冷着脸,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抽出上午刚出炉的诊断报告。 “你自己看。”单薄又沉重的纸张,狠狠戳到贺知舟的面前。 贺知舟本是愠怒的、不知所谓的。 然而当他眼皮下垂,看到那白纸黑字的词眼,他清冷的俊脸,难得泛起了不自在的神色。 “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呵! 人前人后不留情面的羞辱,只用一句不知道就解决了? 难以言喻的痛,丝丝缕缕缠绕安宜本就百孔千疮的心脏。 有一万次要理论,要为自己掰回一城的冲动,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低低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等我伤好了,会老老实实收拾行李,搬到枫林岸去等你。” 第8章 我曾经很爱你 毕业工作也有几个月了,贺知舟没少说过收拾搬家的话,安宜始终不肯。 宁愿住租来的公寓,都不愿意搬到精致奢华的大别墅。 她知道她没有贺知舟那么好的物质条件,在家世背景上她是配不上贺知舟的,但在精神上,她希望他们是平等的,她不允许自己占他哪怕一丁点的便宜。 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这就意味着她愿意接受他的说辞,愿意搬到他为之安排的住处,成为每日每夜等他回家的女人。 从自以为是的女朋友,变成他强硬要求的小三、二奶、情人。 这明明是贺知舟想要的结果。 可莫名的,当看到她屈服,他心里是焦躁、恍惚的。 “小宜。”寒眸蹙了蹙,贺知舟忍不住伸手,想捉住她的手。 安宜腰身一扭,错开了他的触碰。 “贺知舟。”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倔强不见底,微微嘶哑的语调,一字一顿:“我曾经很爱你,可你不要我了,既然你亲手把我的爱舍弃,那就拿捏好彼此的分寸,不要再做任何让我误会的事,我可不希望我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心还始终在你爱不爱我中割据拉扯,可以吗?” 她的笑,太过悲呛。 贺知舟黑白分明的寒眸,倏地冷沉:“你这是在借题发挥,控诉我?” 控诉?她敢吗? 安宜摇了摇头,不想说话,没什么好说的,她跟贺知舟,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从他决意撕开爱情的外衣,把她对他的爱恋撕裂粉碎,她和他,就没什么好说了。 “就这样吧。”站得久了,伤口也痛,安宜直接躺下,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她还不顾形象的岔开了腿。 摆好姿势后她把眼睛也闭上,一言不发的,明显一副送客的架势。 贺知舟黑眸滚了滚,张口想说话,兜里的手机突兀响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不耐的看了眼。 看到屏幕上宋薇薇的名字,他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深。 “需不需要再去医院?”抬眸看安宜。 安宜没反应,宛若躺尸的瘫在那里,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他都低头退让了,她还不为所动。 是有点愧疚怜悯,贺知舟却不是愿意被女人拿捏的性子。 “你最好别后悔!”薄唇抿紧,一边面无表情按下接听键,一边快步离开。 公寓的大门,砰地砸响。 把那一声清脆清甜的“知舟你怎么这么晚才接我电话”砸在外面。 躺着的安宜,抹抹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倏然睁开眼睛。 闭门不出的躺了三天。 过几天伤口好得差不多,安宜也该回贺氏上班去了。 安文心只是二婚妻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有贺老太太从中作梗她和姑父的婚姻本来就不是特别稳定,从贺知舟屡次不给面子就看得出来,所以...安宜是决不可能在和贺知舟撕破脸的情况下,又不要工作的。 贺知舟作为男人再渣再凉薄,做老板还是可以的,只要她努力工作,为公司创造价值,经济上他是不会亏待她的。 离了贺氏,她一个毕业才几个月的应届生,还真找不到薪资福利比贺氏更优越的工作。 从出差到请病假,二十来天不在公司,刚回来肯定是不停的忙碌。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手头堆积的工作大概处理完,安宜正想给自己泡杯咖啡,喘口气,顶头上司、首席秘书楚新月就找上门了。 “怎么回事?你出差出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回来就算了还不说一声就请假,事假没特殊情况最多只能请三天的,你不明不白请了五天病假,是不是要把假条补上?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补假条,也没有找我汇报工作,你是不是对那晚我安排你去陪贺总应酬而有意见?” 安宜贺家表小姐的身份虽不是秘密,但因为贺知舟不待见她,没打算特殊照顾她,她在秘书室也没什么优势可言。 同事们对她该怎样就怎样,楚新月更是十分严格,一切按新人的标准对待她。 早就习惯了的,安宜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结合这几天的现实情况,就有点儿为难:“楚秘书我确实生病了,但没去大医院也拿不出病假条,就是吃了点药,在家里躺了几天。” “连病假条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的生病了,而不是逃避工作?”楚新月不依不饶:“安宜你不会忘了吧,熙悦山那个项目是你自己要去的,做了一半就跑回来,你是跟着贺太太跑得爽快,其他同事却得大老远跑过去帮你扫尾,这种做事风格,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是没脸,才不好意思回公司复工。” 安宜脸色沉下去:“楚秘书这是不相信我,怀疑我装病推卸责任?” “我只相信证据。”楚新月摇头:“要么你依据公司规定,让看诊的医院给你开病假条,我也好对上面交差,要么你自己和接替你工作的同事协商,熙悦山这个项目的出差补贴和奖金,尽数归于她。” “你!”安宜牙关都咬紧了。 楚新月摊手,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这是最公平公正的做法了,要怎么选,安宜你自己考虑吧!” 无论病假条还是补贴奖金,安宜一个都不想选。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深深的看着楚新月严肃板正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安宜都想直接把贺知舟供出来。 反正她请病假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他既然敢把她弄成那样,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然后这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安宜强行按下去了。 她没有忘记,那天的餐厅,贺知舟戳破她羞辱她搅黄她有多么不留情,也没有忘记,那晚的公寓,她拒绝他反抗他讽刺他有多么的不顾情面。 他后来应该是妥协了,给了台阶的,可她当时没下。 要现在去找他,当时的倔强岂不是就白费了,就要白白被拿捏了? 安宜不确定,要真达成统一口径,贺知舟会怎样的对待她,是像从前一样,只是再没公开的期盼而已,还是相处方式都和以前不同,但不妨碍她心里还是怕的,怕深爱的男人不但不给她名分,还连尊重和宠爱都不再给她。 “如果你一定要为难我,那就扣掉我的补贴和奖金吧!” 话落安宜扭头就往茶水间那边走。 还没走两步,她娇小的身子就撞上一堵迎面过来的高大肉墙。 那肉墙太有压迫性,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巨大的阴影依旧笼罩了安宜。 如遭电击般的,她抬眸,惊惶的眸光,看到不紧不慢从办公室大门口过来的一行人。 明明都是一样的白衬衫黑西装,身材相貌也都不差,贺知舟依然是人群中最为耀眼瞩目的一个。 第9章 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剪裁得体的商务西装套在贺知舟身上,衿贵却不失优雅,精致的脸庞,短短的黑发,发型上没有任何技巧,依然能将他无可挑剔的俊朗外貌,显露无疑。 安宜承认她还是没出息的。 嘴上一遍遍的说着不要再爱了,爱太累了,乍一遇见,眼睛仍不受控制的被贺知舟攫取目光。 内心屈辱,她快速移开视线,身子悄悄的往旁边退,打算让贺知舟他们先走,等大部队过去了她再冲。 未料,那熟悉的脚步声,在经过她时,竟停了下来。 安宜眉头一皱,脑袋埋得更低。 生怕贺知舟想起那晚她拒绝下台阶的耻辱,趁机给她穿小鞋,也好威胁她逼迫她。 谁知,她想象的一切并未发生。 贺知舟不但没说风凉话,一只有力的大手,还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安宜怔住,抬眸对上男人幽黑深邃的瞳仁:“贺总?” “生病就是生病,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贺知舟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安宜肩头颇具安抚意味的拍了两下:“你生病不舒服,在家里躺了几天,这不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实?只是你的病是家庭医生看的,没去正规医院,所以拿不出能证明自己的病假条。” 他动作很轻,指腹滑过她圆滑的肩膀,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阵阵温热的触感。 挺不自在的,安宜身子情不自禁往后面退了一下,试图避开男人的大手。 贺知舟大手看着只是轻飘飘的搭着,其实充满了掌控欲,无论她从哪个方面后退,他都能准确无误的判定她的方向。 知道她今天恐怕是跑不掉了,无论他想干什么,想要她配合什么,她都得兴高采烈的接受。 安宜抿紧唇角,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感受到她无声的配合,贺知舟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挪开,转头看楚新月:“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有明文规定,生病一定要拿出病假条,如若情况特殊完不成工作,还要把补贴奖金全数转让给后续接手的同事?” 楚新月小脸白了白:“公司是没明文规定,但我们秘书室毕竟是特殊部门,对同事的出勤要求难免高一些,我们...” 贺知舟打断她:“所以,这是你一人定下的规矩?” “不,我不敢。”楚新月急急忙忙的否认,独断专裁的审判她哪里敢认啊,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就都是恐惧:“我不是故意要为难安秘书的,贺总,只是最近几年,我们部门不成文的规定确实是这样的,安秘书项目做到一半跑回家,留的又是最棘手的部分...” “还说不是你一个人定下的?”贺知舟冷笑挑起了眉头:“安秘书出差途中中途请假,是按照正规程序请的,回来之前她也跟同事沟通好,安排好了后续工作,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说工作棘手,索要全部的补贴奖金,这样,以后还有谁敢在工作过程中请假?若因为舍不得请假耽误了私人大事,谁能负责?你能?” 他语气浅淡,不紧不慢。 无形的威压,压得楚新月牙关都哆嗦起来。 不至于啊! 在她的印象中,贺总一直都不待见安宜,安宜来贺氏上班,是贺董安排的,安宜被咸猪手,贺总没特别举动,安宜被同事排挤去熙悦山项目,贺总也不闻不问的任由她去,正是仗着这一点,她才只把安宜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员工,想怎样就怎样。 怎么一夜之间,这风向忽然就变了! 心里是不甘,楚新月却不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性子。 “对不起贺总,这件事是我的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去办。” 快速对安宜点了下头,她转身就跑。 踢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众多各异的视线中,安宜再度抬起了头。 看着眼前男人矜傲高贵却不失清冷疏离的面庞,那眼里,除了公事公办的冷然,隐约还有关心,还有一些她看不清涵义的东西,安宜双眸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接着又塞进去一个巨大的被刺出来的洞还大的东西。 不可能的! 贺知舟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她,还关心她的! 他又不爱她,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她被咸猪手,还不言不语,明知她被老太太刁难羞辱,还一言不发了。 明明他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可他偏偏选择了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心头刺痛,生怕这男人又会做出什么,把她迷惑,安宜连忙低头,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贺总,扭头也跑。 她在茶水间里待到午饭时间,待到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敢出来。 本想去楼下餐厅简单对付个午饭,兜里的手机忽而嗡嗡震动起来。 第一反应想到贺知舟,她不敢看手机,还拔腿往办公室外面跑。 最里头总裁办公室的黑色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你要去哪里?” 安宜逃跑的脚步一顿。 贺知舟冷沉的嗓音,追在耳后:“上午的事还没出处理结果,你这又要旷工,安秘书?” 一句话,成功截住安宜的退意。 她没有再逃,还勇敢的把脸转回去,清丽倔强的小脸,大胆的迎向贺知舟。 “想要我怎么报答你?”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他,她的手一边放到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处。 眼见她还没进办公室里面,就开始解扣子,贺知舟情绪慢慢从淡漠,变得苦涩:“你一定要这样?” “不然呢?”安宜娇俏的掀了下眼皮:“还像以前一样,故作天真的告诉你我有爱你,生活中的每一点小细节,工作上的每一个小进步,我有多开心,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我离你又近了一点?还是什么都不说,撒娇着扑到你怀里就好了,反正你想怎么折腾,总会告诉我的,我只要根据需求摆好你想要的姿势?” 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了。 仰面细看这张走近了,不见半点瑕疵,还越发清然俊朗的脸,她深吸一口气,直接伸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揪住他的领带。 贺知舟个子很高,裸高就有188,安宜只有165,穿了五厘米小高跟也只有170出头,23厘米的身高差,迫使贺知舟不得不微微弯腰,才能配合安宜扯领带的力道。 “还不放手。”贺知舟不适的皱眉。 “放?我为什么要放?”安宜讥讽扯了下眼角,扯领带的手收紧,另一手隔着衣服在贺知舟胸口一推,没用多大力道,他就被推得往回走,她娇小的身子同时窜进去,胸前绵软贴上他,鞋跟往后一踢,踢好房门。 第10章 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宋薇薇 两人都不是多守规矩的人。 开荤三年,虽然没在人前示众过,背地里,他们还真玩过不少花样。 贺知舟出身好,圈层高,很多事就算自己没经历过,也从身边的圈子中听说过。 而安宜年纪小,脑力活动旺盛,又是大学生空闲时间很多,身边还有不少虽然菜但也真爱研究的同学,每天除了学习,她所有的心思就是贺知舟,每日每夜都在琢磨着要怎么哄贺知舟开心,还明里暗里的引导同学,让同学帮着一起琢磨。 所以这三年里他们玩过的花样是真不少,每一次,安宜都很用心,贺知舟也很尽兴。 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还没有开始,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了。 当他低头,入目恰好是安宜解了一颗扣子领口敞开所以格外白嫩的皮肤,往后看,又是她抵在房门上的纤细鞋跟,那高跟鞋是很低调的黑色,但偏偏就很性感,贺知舟下腹的血液,也跟着热了。 “今天可以?”箍在安宜腰上的手,狠狠收紧。 还嫌不够,身姿相贴那还不够,贺知舟直接用力,托着安宜的后腰,有力的大手将她整个儿的托起,变动方位将她放到超大的办公桌上,大手重新箍了下来,捉住她的脸,鼻尖几乎抵到她的鼻尖上。 “怎么不说话?”他呼吸听得出来很急了,单还残存一丝理智:“我问你,可不可以?真的可以了?” 都快上头了,他还记着她的身体,记得她前几天被他做撕裂过。 安宜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该绝望还是该庆幸,这男人再不爱她,对她的身体还是很满意的,满意之余还有一丝丝真切的关心。 “我又不傻。”酸涩没出息的弥漫了眼眶,她微抬下巴,压下去。 看着男人因为情动而愈显绯红的耳垂,因着这一丝红晕,他极为精致的俊脸就多了几分令人渴望的人间烟火气,她快速调整情绪,眼神慢慢从苦涩变得玩味:“早就好了,要是没好,我也不会...” 唔... 没说完的话,被吞噬在男人炙热的亲吻中。 有好几天没做了吧,贺知舟乍一情动,还真是地动山摇。 衬衫的扣子被直接扯掉了不算,堪堪包裹身材的短裙、质量极好的丝袜被连续撕破了不算,办公桌上没来得及拿走的文件,还被他嫌碍事的挥了一地。 这些年,不管是之前她上大学他上班,还是现在同一屋檐下上班,安宜偷进贺知舟办公室的次数不少,昏天黑地的次数也不少,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放肆得近乎发狂。 白皙的皮肤被掐出一条条显眼的红印,安宜仰着看天花板的大眼睛眨了眨,毫不怀疑现在要是有人在外面敲门,贺知舟也不会停下。 这么想着她抱着他脖子的手就收紧,腰身也跟着往上送,娇软的身子无限的贴近了他。 感觉到她细微的逢迎,贺知舟冷峻的眉眼,滑过一抹淡淡的愉悦。 “小宜。”微微胡茬的吻,埋首在她的胸前:“我们是最契合的,只有我能给你这样极致的快乐,离了我,你不一定能比现在更快乐。” 他还真是自信啊! 看来她豁出去的勾引,还挺成功的。 安宜也不多话,只默默的抱紧,在贺知舟越来越快,快到极致时,微凉的红唇忽然抬起,凑到他充血发热的耳垂:“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今晚下班我就能搬过去了。” 贺知舟动作一顿,紧贴着的上半身分开,疑惑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等我搬过去后,你一周能去枫林岸看我几次?两次?还是三次?低于两次不太好,毕竟我是你花了那么大价钱养的,高于三次也不太好,你毕竟都结婚...” 迷离的眼眸一睁,她眼里处心积虑的揶揄就一览无余。 确定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扫兴,贺知舟陡然冷沉了俊脸,犹如被凉水浇透了一般,推开了她。 “我知道你在赌气什么。”用力深呼吸,他捡起被抓得褶皱的白衬衫,披到她身上,盖住她身上星星点点的斑驳:“可是安宜,我和宋薇薇是订婚,而不是结婚,而且我也说了,就是真结婚了,她也干扰不到你,我和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贺知舟这样清冷出尘的男人,竟然愿意开口解释,看来他是认真的,认真在退让在妥协。 安宜或许应该见好就收的。 可她忍不住。 “有区别吗?”她淡淡微笑的看他:“既然决定订婚,迟早就是要结婚的,我知道你会说,你们只是商业联姻,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可贺知舟你对我也没有多少男女之情,否则你也不会刺激我伤害我,要不是别人把脸打到你头上,你根本就不会为我出手的,不是吗?” “安宜!”贺知舟脸色极为难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什么叫做把脸打到我头上?你以为我今天...” “你今天难道不是因为冷战久了,怕我真听姑姑的去相亲,而且还一相一个准,才开口帮我?”安宜乌沉的黑眸,一动不动的看她:“若不然,你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你我的关系没人知道,就是我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也笑不到你头上,对不对?” 贺知舟没再说话。 骨节修长的手指,笃笃笃的敲击着桌面。 摄着安宜的双眸,固执凝在她的小脸。 他知道她就是在赌气。 二十来天前的那场应酬,被他忽略掉的回旋镖,被她按捺隐忍着,找准机会亲手戳到了他的身上。 还真是只记仇的小猫咪。 “是我的错。”低笑了声,贺知舟双手捧住她的脸,眸光深邃专注:“我可以为当初的事情道歉,你也到此为止,乖乖的别再阴阳怪气,阴阳怪气很不适合你。” 他又退让了。 闹过一次,他对她的容忍度倒是见长了。 安宜忽然想试试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哪怕没有爱情,他对她的忍耐又有几分。 于是她便伸手,白衬衫敞开的胸口,毫无顾忌的贴上他的脸:“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哥哥。” “换个结婚对象。” “可以不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宋薇薇,好不好?” 第11章 迎娶宋小姐的聘礼 犹如一道惊雷炸过,气氛骤然凝滞。 一片静寂中,贺知舟缓缓垂下黑沉的眼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安宜倔强挺直胸膛:“我不喜欢宋薇薇,她对我也有恶意,那晚要不是她,我是不会遭遇那些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哥哥。” 一口一个哥哥,是贺知舟从前爱极了的甜腻。 以前安宜想嫁给他,从来不肯叫哥哥,连表哥都不愿多叫一句,以为这样就会界定他们的关系,以后她再想嫁那就难了。 也只有床笫之时,被弄得承受不住,才会娇娇的求一句叫哥哥轻点儿,他总不肯放轻,还会忍不住的多要两次。 是有愧疚的,贺知舟烦躁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那晚的事,宋薇薇跟我解释过了,她没有母亲,从小被她父亲带着在男人堆里长大,不是拘泥于这些小事的人,所以她不知道你不会喝酒,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何况在此之前,我和她只是合作伙伴,并无私下里的交情,她也没必要对你存在莫须有的恶意。” 好一个莫须有! 要不是她才是陪贺知舟长大的人,安宜都会以为,宋薇薇和贺知舟是不是真有那么熟悉,是不是朝夕相处过了。 安宜讥讽扯起了嘴角:“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 贺知舟清冽的黑眸一沉:“我说过,你不适合阴阳怪气,请你乖乖的,不要再阴阳怪气,小宜。” “我是阴阳怪气吗?我是在陈述事实啊,贺知舟。”安宜自嘲:“刚刚的道歉,你其实就是安抚我的,你没觉得你有错,也不觉得你和宋薇薇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你心中她自始至终都是漂亮又傲娇的千金贵女,动动口就能伤害到地位不如她的女孩,挥挥手就有人主动为她说好话,而我,只是卑贱又无理取闹的下贱之人,对吧?” “你就这样看我?”贺知舟脸色沉到快要滴水。 “难道不对?”安宜不管不顾:“你要真这么看不上我,就该趁机抛弃我的,而不至于揪着我这种小心眼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不放!反正宋薇薇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满足你对妻子的所有条件,只要你费心调教...” “你就非要这么恶俗粗鄙?”贺知舟失了耐性,大手扯住安宜细腰往前面一按,她带着几分倔强的清丽小脸,就被送到他跟前。 垂眸扫过她颤动的长睫毛,湿漉漉的,无辜又可怜,他神色清冷,并无怜悯:“我是要娶宋薇薇,但不代表我会无理偏心她,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安宜你应该很清楚,既然知道我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你就不必屡次使漏洞百出的激将法激我!” 安宜吃惊的抬眸,震惊的看贺知舟,好半天,终于从他冷硬如山的寒眸中确定,这不是气话,他就是那么看她的。 她的任何举动,哪怕是为自己争取权利,在他看来都是费尽心机的激将法。 他根本不了解她,却偏偏,还要逼她承认,她应该和从前一样的了解他。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安宜紧咬微颤的唇角,别开了头:“好了贺知舟,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我不会贸然提分手的,也不会和你闹,这是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在你的婚姻问题上和你争取。” “之后我不但不会再闹,还会由衷的祝愿你和宋薇薇,婚姻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边说,安宜一边脱掉刚披上的白衬衫。 “还做不做?再过一会儿,同事们就得吃完饭回来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我在你办公室,我倒是无所谓,你这边就不好说了,毕竟我的相亲虽然失败了,可你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踮起脚尖,她被亲得娇艳欲滴的红唇,直往他嘴上送。 热切又甜蜜的吻,带着醉人的凉意,贺知舟应该抱着她加深,若无其事的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到底是人,不是欲望作祟的动物。 是不爱安宜。 但这么多年下来,相依相伴的情份,也是有一点的。 他不可能闹得那样凶了,还像不管不顾的嫖客,真把她当成了不要脸面的下贱之人。 “我说过,我和宋薇薇结不结婚,都干扰不到你。” “若还因为这个问题闹,你请随意。” 冷冷睨她一眼,贺知舟转身,去了里面的休息室。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安宜熟练从最里排最下面的文件柜,取出备用衣服,换好走出了门。 还没回工位,就和吃完饭回来的同事碰个正着。 “你没去吃饭?刚刚下班我想喊你一起,就就没看到你呢。”隔壁工位的莫莉莉好奇问。 安宜撩撩头发:“昨晚可能没睡好吧,就想补个觉。” “是吗?早知这样你提前说啊,我还能给你带杯奶茶回来呢。”莫莉莉没有多想。 “谢谢你哦。”安宜礼貌的笑笑,就要开溜。 楚新月忽然拦住她:“等等。” 安宜眉头一皱,向她看去,冷不丁迎上一双充满审视的目光。 上午才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安宜再看楚新月是有点不自在的,不自然想把眼神移开。 楚新月似是看穿她的尴尬,先她一步开口:“今天中午的菠萝包不错,我刚好多买了一份,给你吧。” 一份菠萝包,终究是填不饱肚子的。 又是脑力劳动又是体力劳动的,半下午安宜就扛不住了。 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细碎的议论声。 “你说贺总怎么想的,怎么突发奇想的帮安宜说话了。” “是不是宴会上那事让贺总愧疚了,毕竟贺太太一天还是贺太太,安宜就是贺总如假包换的自家人。” “切,自家人能是这个待遇啊,被扔在秘书室自生自灭不说,还谁都能踩她一脚,项目部的贺梦琳你知道吧,还只是远房亲戚呢,就被放在重要部门重要岗位重点培养,听我项目部的朋友说她马上就要高升了,只等孙主管休产假,她就能正式坐上主管之位了。” “这么说来,安宜在贺家的地位确实挺低的,不过再低也是贺家人,以前贺总是不待见她,现在可愿意为她出头,提携她往上走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她学历能力都不错,差的只是资历而已。” “再往上走也上不过楚秘书啊,楚秘书刚毕业就来贺氏,是经年的老人了,和宋小姐也有交情,宋小姐你们知道吧,以前就和贺总交情不错,还马上就要订婚了呢。” “诶这事我听说了呢,贺总那样强权霸道的人,在商场上能获利十分从不会轻易退让半分的人,这仪式还没办呢,就提前送了一个项目给宋小姐做聘礼,不少知道这事的人都在讨论说,贺总是不是早就爱惨了宋小姐,但本性傲娇不好先说出口,才借着合作的名义和宋小姐在一起。” 后面还说了什么,安宜听不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贺知舟要订婚了,还疑似爱惨了宋薇薇。 她不知道贺知舟是不是真有那么爱,但能做到提前给出项目做聘礼的地步,他对宋薇薇应是非常在意的。 都这样在意了,还瞒她骗她糊弄她,她一个他注定不会娶的女人,骗来有意思吗? 是怕她知道真相,就不如从前那般乖巧,玩起来也没有那么放肆了? 说不清是怨,还是恨,安宜木着一张脸,整个人怔怔的。 啪、啪、啪,响彻秘书室的高跟鞋噼啪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安宜抬头,便见宋薇薇一袭不同以往的粉色职业套裙,桃花般的妆容,不复从前的高贵冷艳,倒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明媚,款步向大办公室最里头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原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过去。 谁知在路过安宜时,她竟停住脚步,缓缓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听说你前几天不舒服,请了好几天的病假呀,安秘书?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能上班了吗?需不需要继续休息?” 第12章 未来老板娘提前打赏员工 这意味深长只停留了一秒,很快变成温柔与和善,变得太快,仿佛那一眼只是安宜的错觉。 不动声色的抿唇,安宜回答:“好多了,不耽误上班的,谢谢宋小姐关心。” “好多了那就好。”宋薇薇笑了笑,将一大袋色彩斑斓的打包袋递给她:“这是我跟朋友吃下午茶的时候,顺手打包的,这家餐厅味道还不错,你拿去跟同事们分一分。” 她笑容很甜。 不用多说什么,浑身上下的每一处,就都洋溢着喜事将近的甜蜜感。 莫名觉得桌上的一大堆打包袋有点烫手,安宜眨了眨大眼睛,不太想行动。 隔壁桌的莫莉莉凑过来:“哇,是午后阳光的下午茶呀?听说这家店的小吃是出了名的新鲜现做好吃,因为每一样都是手工现做的,所以出餐特别慢,但他家客户从来都没有嫌他们慢的,只担心排队的人太多,做不过来,排了队还吃不到呢。” 另个同事跟着捧眼:“这样格调的下午茶,也只有宋小姐这样有钱有闲的大小姐才配吃了,宋小姐自己吃还想着我们,可真是用心了。” 莫莉莉吃吃的笑:“这算得上是未来老板娘提前打赏员工吗?” “哈哈,莉莉你这么说,宋小姐可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将这一片都带得热闹起来。 干杵在那儿的安宜不自觉攥紧拳头,眼神悄悄的朝宋薇薇看过去。 见她脸还真有点红,娇羞羞涩的红晕,比上好的腮红还要自然,让人很难想象,她从前是个高傲清冷不苟言笑,也只有在饭局应酬上,才有几分干脆豪爽的女人。 是了,就算贺知舟百般不承认,认为他和宋薇薇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联姻,可他那么优秀,宋薇薇和他这么多年相处,怎会对他一点念想都没有? 她只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又不是真的男人! “谢谢宋小姐,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们。”红唇含着笑,笑得比宋薇薇更甜的拢过一大堆打包袋,推给隔壁的莫莉莉。 安宜抬头,看里面的总裁办公室:“贺总这会儿应该在办公室的,宋小姐您要是找贺总,就直接过去吧。” “那我先过去了。”宋薇薇摆摆手,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三两步走近,连门都不用敲,她直接推开办公室的房门。 看她玲珑曼妙的背影,安宜喉咙口无声的咕哝一下。 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贺知舟和宋薇薇的关系确实不菲了。 宋薇薇就是提着行李箱直接住进办公室里面,都和她安宜没有关系啊。 低落的心情,持续到晚上下班。 反反复复的煎熬了一整天,安宜实在熬不下去了。 连宋薇薇在贺知舟办公室里一下午都没出来,也顾不上了。 做不到和以前一样假装加班的等,安宜把办公桌简单收拾一下,关电脑下班回家。 刚出办公室,看到站在门口的楚新月。 “安秘书下班了?”楚新月笑容温和,很显然是特意在等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就你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好好的聊一聊?” 安宜本不想去,但没逃脱大饼的诱惑。 她对楚新月忌讳归忌讳,对升职加薪还是很期待的。 而且上午的事到显然是个坎,她要想在公司长久的干下去,还得把这件事处理好,可不能任性的跟顶头上司掰头。 “楚秘书不介意的话,今晚就我请客吧,入职也有几个月了,楚秘书明里暗里的提点了我什么,是该找个机会好好的谢谢楚秘书。” 明知这样会有点懦弱,安宜还是懦弱的表了态。 主动按了电梯,和楚新月一起,来到公司附近一家环境口碑都还不错的餐厅。 不愧是首席秘书,楚新月人很健谈,三言两语,上午那一出带来的尴尬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握手言和的笑颜。 “安秘书你放心,上午的事,我深刻反省过,这么多年为了工作,我一向都很严肃,但忽略了法外还存在人情,所以我会向贺总请示,正式指定新的请假规则。” 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想怎么闹,安宜就说了双方都爱听的场面话:“事儿既然过去了,那就过去了,楚秘书你为部门兢兢业业以身作则,贺总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并且理解你的。”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楚新月笑着,往杯子里添了些酸梅汤。 酸梅汤味道不错,但毕竟利尿,吃饭过程中安宜喝了近三杯,有些不适,就想去趟洗手间。 刚走到拐角处,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下午我可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呢,你就用一顿工作餐打发我呀。” 安宜脚步一顿,探头看过去,便见宋薇薇和贺知舟面对面坐着,虽没暧昧举动,但她灯光下愈显绯红的脸颊,给本就温馨有爱的画面增添了几分亲昵的暧昧。 一个多小时啊,宋薇薇在贺知舟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跟她偷偷进去的那样,他有没有真的试着去调教宋薇薇。 安宜知道自己不应该钻牛角尖,但就是忍不住,心底的燥意,在贺知舟开口时到达了巅峰。 “待会还要回公司加班,只能简单陪你在这里吃点了,我说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薇薇,我加班要忙的,可是和你们宋氏的合作呢。” 他语气不算很低,也不甚温柔,可莫名的,安宜就是从他这里感受到她从未见识过的只属于老夫老妻特有的不见外的宠溺日常。 贺知舟也挺宠她,闹翻前闹翻后对她其实都没有特别差,但这样不把人当外人的日常,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 心脏像是什么揪住,钝钝的痛。 安宜忍着眼睛里的刺痛,在看到贺知舟把副卡给宋薇薇,让她随便刷给自己挑礼物弥补的时候,再也没忍住。 女朋友、小三、二奶、情人,和未婚妻、妻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怎么能指望贺知舟对宋薇薇真的做到相敬如宾、互不干扰呢。 心底风起云涌,拼命忍住泪意,安宜捂着嘴扭头就走。 还没来得及走远,就又听到宋薇薇稍稍拔高的声音。 “对了知舟,忽然想起来我下午来找你的时候,不是打包了一些下午茶带过来吗,想着以后可能经常要来找你,少不得要和你表妹经常见面,她对我还有误会那就不好了,可我给她的时候,她脸色怎么不太对啊,呆呆的不很高兴的样子,你是没帮我解释吗?还是没解释到位?” 话题跳得太快,安宜脸色一变。 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很期待,期待贺知舟的答案。 他给宋薇薇的答案,和给她的,会不会不一样。 第13章 她和你还...有这层关系在 安宜并没有等太久。 贺知舟清冷的嗓音,很快给了答复:“可能工作上有什么事让她不开心吧,你不用太在意,平常心就行了。” “怎么能平常心呢,那可是你妹妹啊。”宋薇薇娇俏皱起了眉头:“更何况,她和你还...有这层关系在,你是不可能不管她的,我也不可能永远不和她相处。” 贺知舟沉默着,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空空的玻璃杯轻轻被放回桌面,从始至终,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俊挺的脊背,也没有动摇过。 安宜浑身的血液,却像在寒冬腊月里过了一道凉水,从头到脚冻得梆硬,僵透了。 她又不傻,不是不明白宋薇薇的未尽之言。 她和贺知舟的四年纠缠,瞒过了所有人,但没有瞒过宋薇薇。 所以他是在怎样的心境下,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如数透露给准未婚妻? 失望、痛心、耻辱、愤怒,各种情绪在安宜脑子里反复的纠葛着,做不到视而不见,但也没本事冲上去问个究竟,她只能死死的咬紧牙关,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一路憋到家,看到放在门边的行李箱,她才恍然想起白天在贺知舟的办公室,她可满口答应了,下班就要搬去枫林岸。 赌气的时候嘴太快,现在又有点犹豫了,她不想明知贺知舟两头蒙骗,还自欺欺人的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在沙发和卧室反复横跳,始终安不下心,她认命的起床,带上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自甘下贱的去做贺知舟见不得光的女人。 是很屈辱,可她没得选择。 以她对贺知舟的了解,如果她答应了但不过去,不管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要真惹急了他,他可有的是手段,逼她哭着求着的回去他身边。 夜色下的枫林岸,精致又奢华。 一切和以前一样,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用力深呼吸,把多余的情绪咽回肚子里,安宜刷指纹进去。 身份变幻,不敢再做贺知舟的主,她就在一楼随便选了个房间,简单的洗簌完她倒头就睡,半夜她是被身上的庞大重量压醒的。 “怎么睡在这里?”男人略带胡茬的脸,摩挲安宜露在被子外面的脸颊。 又痒又麻的,安宜下意识的伸手,想把人推开,推一半才想起来这里是枫林岸,不是她自己出钱租住的公寓。 贺知舟对她的态度,阴晴不定,她在这里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客人,她是不能、也不敢随便拒绝他的。 这么想着安宜推人的手就往回收了,而她是躺着的,贺知舟半悬在她身体上方,她手一松,他不算轻的身体就惯性的落下,砸在她的胸口,把她珠圆玉润的睡衣都砸偏了几分。 安宜疼得闷哼:“你轻点。” 贺知舟忙往旁边一滚,坐定时条件反射的想把她抱到怀里,手一伸扑了个空,他诧异扭头朝她看过去,见她已经抱着被子靠坐着了,拧起的眉头,显然还是痛的。 但再痛,她也没打算躺回他的怀抱。 贺知舟幽沉的黑眸暗了一下,有些失落。 不一样了,安宜人是乖乖过来了,但她对他的态度,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可是变着法儿的撒娇,也变着法儿的讨他亲昵。 她曾不止一次的控诉,他个高体重压得人生疼,每每她小嘴一扁,他连忙就抱着她换姿势,她也得逞的把小脸埋到他的胸膛。 “我好了,缓过来了不痛了。”恍惚间,女人带着沐浴露香味的身体凑了过来:“你还要不要?要就赶快点,真的好晚了。” 下班就快十二点,这个点是真不早了。 但再晚,也不是她言辞生硬故意扫人兴致的理由。 “真的不能好好说话?”贺知舟气闷。 一抬头,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怎么说呢,就像平铺直叙的石板一样,一眼望过去,满满都是想睡不能睡的厌烦。 贺知舟再多怒火,也像打在棉花上,找不到着力点的熄了下去。 认识这么多年,也算看着安宜长大,知道她性子有多倔强,能做到这一步已是难得的妥协,他也没法太过勉强,以免大半夜的又吵起来。 只好烦躁的摆手:“算了,太晚了,就不折腾了,你想睡就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落,他抬着长腿就下了床。 咔哒咔哒上楼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安宜暗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喘匀,房门就又被推开,男人带着氤氲雾气的身体,重新贴了上来。 这可是在一楼随便找的房间,原本预留做保姆房的,房间小床也小,一米二的尺寸一个人睡都有点不自在,何况还多一个手长脚长极占地方的贺知舟。 安宜不适的往旁边让一下,只让半步就有掉下床的嫌疑,她不敢再动,也不想转头去面对男人,听着身后男人打在耳畔的呼吸,她整个人都要麻了。 怎么回事?贺知舟怎么回事? 他不是和宋薇薇共度晚餐,你侬我侬,从七点钟的晚饭时间一直待到现在的凌晨五点,整整五个小时,想做什么都能做够了吗? 怎么还有精力来缠她? “睡吧,晚安。”强有力的胳膊从腰后绕过来了,安宜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重新被打起来。 她是有意挑衅激怒他,也有意冷着他回避他没错,可事已至此,回不了头,她也不可能明知不痛快还自己给自己气受。 所以她就忍无可忍的把身子翻回去:“你到底想...” 未说完的话,落到贺知舟沁着淡笑的眼睛,就像坠入湖面的石头。 安宜破防了。 贺知舟这是预判了她的反应,知道她一定会回头去看他,自甘堕落的到他怀里吗? 这么多年,他对她倒是了解。 高高在上的占据着被爱慕被依赖被信任的位置,冷冷的看着她的满腔爱意无处隐藏,把藏不住的那份直接拿出来当做和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怎么就那么狠? 安宜气得推他了:“你笑什么?” 第14章 从搂着她睡,变成只搂着她睡 “笑你。”贺知舟坦然,在安宜动手之前迅速抬手,微微粗粝的指腹,轻而易举裹住她白皙娇嫩的小手:“乖,既然下定决心了,就别跟我闹,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我不会因为你这些天的折腾而对你保留偏见,你也别总就着还没发生的事为难我,可以吗?” 是她在为难他,还是他为难她? 安宜气闷:“贺知舟你...” 男人大手扯着她,往自己怀里一按:“很晚了,不闹了,再闹,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不管真的恐吓还是有心无力,安宜现在都没心思做其他的。 瞬间紧张,乖巧躲在男人怀里,任由男人微微滚烫的灼热皮肤,把她贴紧。 本以为贴得这么近,会睡不着,没想睡得还挺快、也沉。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狭小的单人床另一边,早已冰凉一片,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踪影。 还以为他会休息够了继续缠呢,像以前一样,难得有空一起过夜,只要睡一起就不知餍足,晚上闹到很晚早上上班前也要做一次。 没想他是变了,变得客气了,从搂着她睡,变成只搂着她睡。 心情有一点复杂,安宜甩甩脑袋,尽力抹除这种不真实感。 洗簌化妆,弄好出去,刚开门就被一股饭菜香味吸引。 贺知舟竟然没走,是在给她下厨? 安宜受宠若惊,向厨房走去。 听到脚步声,忙碌着的周姨从里面探出头来:“安小姐您醒了啊。” 一边笑一边说:“贺先生早上有急事出门了,吩咐我记得给您做早餐,还有别忘了把车钥匙转交给您。” 原来是周姨啊! 周姨以前不是只负责事后的过来清点战场,只打扫卫生不包括做饭的吗? 安宜诧异:“什么车钥匙?” “是这个,贺先生给您准备的。”周姨把一个小袋子交给她,一边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一边说:“前几天贺先生就找我签合同了,以后我就要在这里常做了,安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安宜眉头微蹙着,打开袋子,见里面是两把车钥匙,一把一百多万的奔驰,一把三十来万的代步车。 价值和定位都能兼顾,贺知舟在这方面准备得还挺充分的。 嘲讽扯了下嘴角,安宜低头看桌上的早餐。 青菜瘦肉粥,小笼包,葱花饼,水煮蛋,鲜牛奶,简单又丰富的中式早餐,每一样都符合她的口味。 周姨以前不做饭,应该不知道她的口味,除非...贺知舟单独叮嘱了她。 没想除了姑姑,连大宅那边看着她长大的佣人都不记得她的饮食习惯,只在夜里才在一起的贺知舟知道。 这样细节起来真的很动人的男人,怎么会翻脸无情,说抛弃就把她抛弃呢。 安宜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周姨把筷子递给她,热情催促:“快尝尝我的手艺吧,安小姐,看看符不符合您的口味,贺先生签合同时可是说了的,我的一切工作内容以您的喜好为准,要是我做的饭菜不和您口味,那就我尽快再找一个做饭的保姆,可不能把您给饿着了。” 末了,她总结:“贺先生对安小姐可真是疼爱,叫人羡慕得紧啊。” 安宜听话的拿起筷子,把桌上的早餐一样样送到嘴里,却只吃东西,而不说话。 贺知舟吩咐周姨的这些,是疼爱也好,是弥补也好,她都不能真的当一回事。 乖乖搬到枫林岸,只是她打不过贺知舟所以妥协的结果,是她为当年年少天真买的单,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一开始都没有的东西,之后永远都不可能再有。 沉闷的心情,到公司才算好一些。 刚把电脑打开,就接到楚新月的内线电话:“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安宜诧异的过去,楚新月把一份合同交给她:“这是贺宋两家即将开展的新项目的合同,你仔细审核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汇报给我。” “贺宋两家的新项目?”安宜倒抽一口凉气。 昨天听说这个事,以为会离自己很远,毕竟无论在贺家还是贺氏,她都算得上是边缘人,这种等级的大项目和她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她最多也就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一嘴,然后眼睁睁的贺知舟对宋薇薇的在意具象化。 没想才过一天,事情就有转机,直接转到她的手上了。 安宜迟疑。 “怎么?紧张了?不敢做?”楚新月笑着在安宜肩上拍了拍:“贺总昨天可是交代了的,让我别那么严格,好好的带带你,我想着贺宋两家的新项目,正是公司短时间内最大的项目,也是给你最好的练手机会,安宜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新人,没打算让你全权接手,只让你参与进来,这也不敢?” 安宜垂着的指尖,无声的攥了一下。 她的亲生父母,去世前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姑姑结婚之前也是大学老师,一家子学霸,基因决定了她的底子不会差,只是欠缺经验资历罢了。 如果她想耍经验,眼前这个项目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样的话,她就有亲手帮贺知舟做嫁衣,在给宋薇薇的聘礼上再锦上添花一笔的嫌疑。 “你要不敢也没关系,等下次,再有合适的机会,我再找你。” 一边说,楚新月一边拿起话筒,显然要打给其他同事。 虽没过多言语,但这个行为,明显就很失望,以后还有没有锻炼机会都是两码事了。 安宜不敢放过:“我来,就我来做。” 她和贺知舟都已经这样了,回不了头了,真正学到手的,才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 她就是再膈应,也得以事业为重,把该做的份内事做好。 不愧是上百亿的大项目,项目很大,合同也很长,光是将所有数据从头到尾过一遍,就用了安宜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全部的审核工作都做完,已是下午了。 确认好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把审核好的合同发给楚新月,安宜长长伸了个懒腰。 在心里盘算着,今晚要吃点什么犒劳自己一下。 入职几个月了,因为资历最浅做的工作也都不痛不痒的,难得遇到这种大项目,排除贺知舟的婚事不讲她整个人还是很兴奋的。 “周姨我晚上不回去吃饭。”难得贺知舟一天没露面没找她,行程目前还是自由的,安宜就想出去逛逛。 从咸猪手那事以后,她都有好久没有开开心心的逛街了。 刚出电梯,手机就响了:“下班了吗小宜?今晚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15章 贺知舟确定婚事 从相亲那晚开始,安宜已有很久没见安文心,还是很想她的。 “好啊。”她兴致颇好的点头:“想吃什么?是我回去吃,还是您出来?” “我出来。”知道贺老太太不待见安宜,没有特殊情况安文心也不想侄女儿回去受气:“刚好过两天,贺宋两家就要见面把事情定下来了,小宜你眼光好,帮我挑下到时要穿的衣服,再帮我挑个合适的见面礼。” “定什么?定婚事?”安宜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早就知道贺知舟和宋薇薇有情况,可这么快就订婚,还是她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贺知舟之前对外一直都是单身状态,前几天才相亲,这么快就要定婚事了,如此的迅捷,要说两人没情况,谁会信? 积攒了一天的好心情,就像被一把巨大的扫帚强行扫开,安宜情绪低落,话都不想说了。 见安宜不说话,安文心紧张:“你该不会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气吧?对不起小宜,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知知舟对我那么多恶意,竟然牵连到你,我就应该换个地方见面,或者在沈太太要过去之前把她拦住的,也许这样,知舟就不会怪我们不请自来,也不会...” “别说了姑姑。”安宜悲愤打断:“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提了。” 错的哪是姑姑,是她啊! 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上贺知舟,如果她早点学会知情识趣,没有还没分干净就和别的男人相亲,那晚的羞辱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去光华广场等您吧,姑姑,您慢慢来,不用着急。”在安文心开口之前阻断她,结束通话,安宜用力的深呼吸,将情绪调整好,才迈步进了电梯。 光华广场是贺氏名下的,是贺知舟上任后做的第一个项目,也是海城目前规模最大奢侈品牌最多的超级商场,安文心作为贺太太,逛街吃饭一般都在这里消费。 光华广场离贺氏集团大楼不远,坐地铁也不过几站路,安宜先到,点好菜没多久,安文心也到了。 安宜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的检查,确认安文心面色还算红润,看来病情稳定得很好目前还没有大范围的折磨到她,安宜长舒一口气。 “多吃点,长点肉,只有身体底子好了,生病了才能好得快。” 向来贴心的侄女儿,一夜之间变得更体贴,连挑鱼肉这种事都要亲手做,安文心两眼发酸。 “你这孩子,才二十来岁呢,怎么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太,哎别总给我吃啊,你自己也吃啊,我看你最近好像也瘦了。” 是有点瘦了,从咸猪手事件到现在,二十多天了,提心吊胆不说,还没人哄,从没真真正正的快乐过,怎么可能不瘦? 安宜不想表现出来,白让人担心:“别担心,我是在减肥呢,以前小的时候都是您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可不得像老妈子一样盯着你,少吃一口都要叨叨你。” “你呀!”安文心扯扯嘴角,泛酸的眼睛微微带着点红。 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安宜夹的任何菜,无论鱼腹软肉还是挑好的排骨,全都一口吃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吃饱喝足两人逛街。 安文心有钱,常年的贵妇生活熏陶着她眼光并不差,安宜从小跟在她身边什么都见过,见识也不少,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选好了到时要穿的衣服,还给宋薇薇挑了一套首饰做礼物。 不算太昂贵的轻奢品牌,胜在款式好寓意好,一套下来百多万,宋薇薇日常佩戴是够用的,也很符合安文心的身份。 毕竟她只是继母,又不是亲妈。 贺知舟跟她又没有太亲近,她对贺知舟,当然面子过得去那就行了。 “还有没有其他要买的?”安宜自然而然把刚装好的袋子接过来提在手上,有她在,是不能让安文心受累的。 “还有。”安文心笑着,带安宜重新回到展示柜,对跟上来的柜姐吩咐:“把这套也给我包起来。” 安宜一怔:“这个款式,有点太年轻了,不适合您贺太太的身份吧?” “是不适合我。”安文心转头握住她的手:“是给你的,小宜,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你二十二岁生日,你都长大了是大孩子了,是该有点像样的首饰了,万一有什么场合需要,你也拿得出来啊是不。” “姑姑我不要。”安宜着急的拒绝。 知道安文心的处境,这么多年没上班,吃的穿的确实靠姑父,虽然姑父认为她是为家庭牺牲,奈何贺老太太... 要是被贺老太太知道姑姑给她花上百万的大钱,肯定会非常生气,并大闹一场的。 “这是我私人的小金库,没刷你姑父的副卡。”安文心按住她的手,解释:“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你手里的东西...能多一点就多一点,你姑父再疼爱我们,母亲和儿子毕竟都是亲的,我也不能保证等我不在了,他还能对你始终如一。” 安宜语塞了。 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姑姑现在才刚生病,还那么容光焕发、美丽如初,等以后病的时间长了,姑父对她,会不会... 要知道贺知舟一开始也是很疼自己的,但他翻脸的时间,和他勾搭宋薇薇的时间,完全是对得上的啊。 安宜知道她不该以恶意揣测他人,但遭受过恶意,她就不能不心怀恶意。 最终她接受了安文心的礼物,决心好好保管,等安文心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谁知她根本就没等到那个时候。 只过两天,贺景山就在上班时间找到她。 “小宜,今晚是贺宋两家首次会面、确定婚事的大喜日子,为表诚意,我决定全家出动,一起去吃这顿饭,你尽早安排好工作,好好的准备一下,打扮漂亮点,千万别让宋家小瞧了咱们贺家。” 贺景山说着,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拍给安宜。 一百万不少,但也只是为和宋家见面而置办一身行头的预算而已。 安宜还不是主要人物,只算附带的半个贺家人,贺景山都能这么大方,可想而知他对和宋家的婚事有多么的势在必得。 回想之前夸下的海口,安宜觉得自己简直天真的可笑。 一个是上百亿的项目,一个是一百万的支票。 她凭什么觉得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和公公对儿媳妇的疼爱能是一样的。 第16章 漂漂亮亮体体面面过来恭喜你 饭局定在晚上七点钟,傍晚六点,安宜收拾妥当,叫了网约车去吃饭的酒店。 时间计划得好好的,谁知碰上车祸堵车,到的时候都快六点五十了,再差一点就要迟到了。 安宜着急,一边从包里摸手机,好确认包厢,一边急急的往酒店里面走。 为了今晚的饭局,她穿着长裙和高跟鞋,走路本来就不方便,还一心两用,上楼梯的时候一个不慎,高跟鞋的鞋跟踩空,她人失重的往后面栽去,手机也一级级的顺着楼梯摔下去。 “小心。”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扶住她,托着她腰将她扶着站了起来。 回过神,她扭头,见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熟面孔,沈向远。 “谢谢你啊,你出差回来了?”安宜勾勾嘴角,扯了个礼貌的笑容。 相亲那天闹得不愉快,有她自己的原因,也有沈太太的原因,跟沈向远倒是没关系,她对沈向远是有一点愧疚的。 如果当时她多坚持一点,不要身体还没好就去相亲,沈向远也不至于仓促安排那个餐厅,和贺知舟碰上,招了贺知舟的白眼。 如今几天过去,她和沈向远早就成了陌路人,贺知舟倒好,婚事都快要定下来了。 也不知道真正应该吃味的人是谁。 心是有点不痛快的,安宜也没想和沈向远多交流。 不过到底相过亲,也算认识,现在还救她一次,帮她捡回了手机,连微信都不肯加也不像话,安宜就给了二维码:“今晚我有要事,没时间,改日有空再请沈少吃饭道谢。” “好啊。”沈向远笑着扬扬手机,做了个再联系的手势。 安宜加完微信顺便确定了包厢,将手机揣回包里,正要继续往里面走,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斜倚着扶梯站着的,高大的人影。 明明只有半个人影,背部以上的部位都被上一层的扶梯挡住了看不到,安宜的心仍然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不知怎么,她想到了贺家宴会的那天,贺知舟也是这样的突然出现,将她拽到楼上房间。 有点心虚,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她听到斜上方缓缓往下行的、一步一步黑色皮鞋踏在地毯上的声音。 “怎么站在那儿了?心虚了,不敢往前走了?” 是有点心虚,但不是不敢,是害怕。 安宜深吸一口气,用力扼住迅速上涌的屈辱感,步子往上抬。 “呵。”男人又笑,健硕的长腿三两步迈下,逼到她的面前,强势的大掌几乎是压着的将她扯起来,按到身后的扶手:“这才几天没满足你,就这么闲不住了安宜?一面对着我装乖巧,一边和别的男人暗度陈仓,好大的胆子啊你!” 几天? 是,从贺知舟办公室做到一半的那次开始算,他们已经有三天半,三天半没做过,也没任何联系了。 曾经抵死缠绵的男人,如今说走就走不说,还一见面,就放肆的误会她、羞辱她。 安宜知道她不应该为贺知舟的话所伤,曾经的感情毕竟是真,一点都不在意也是不可能。 “我胆子一点都不大,贺知舟,我听了你的话,断了和别人的联系,乖乖搬进你为我亲手打造的囚牢,可是你呢?一言不发就玩消失不说,乍一见面,就是你和别的女人商定婚事的饭局上。” 和宋薇薇的婚事,是贺知舟的逆鳞。 他冷锐的寒眸深深的皱起:“你还要闹?” “我哪儿敢?”安宜双手抱头,做了个讨饶的手势:“进去吧,表哥,再有几分钟,你和未来表嫂商量婚事的饭局就要正式开始了,姑父给了大钱,让我穿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过来恭喜你,你也不想辜负了姑父对你的一番心意,是吧?” 一番话,恩威并施,软硬皆有。 贺知阴沉的俊脸寒霾一片。 安宜手上动作不停,面无表情将他扣着她的手挪开。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都记得的,你一天没腻了我,一天没亲口说分手,我就一天不会大着胆子背着你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该有的干系,也请你把握好你自己该把握的分寸,在公司、在外面都注意点,别做不该做的事,以免被别人看到,传不该传的绯闻。” 她说完,直接扶着扶梯就往上走了。 一路踩着刀尖,走到包厢门口。 看着特意布置过的颇为喜庆的朱红色大门,听着里面不断打趣的欢歌笑语,安宜略一用力,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用力,推开了包厢的门。 屋内的热闹喧嚣,因为她的突然到来而停滞了一瞬。 她连忙道:“抱歉,我来迟了。” 大喜的日子,迟不迟到的,也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真的生气。 “不迟不迟,还没到七点整,还没上菜呢。” 宋夫人在说客气话,不想在好日子拂了安文心的面子。 贺老太太却不管不顾,逮着机会就开喷:“早就说了这是贺家内部的大事,安宜既然搬出去了另起炉灶了,就不用来的,你偏要让她来,来就来吧,还迟到,真当自己是什么压轴的贵客呢。” 平时在家里说几句就算了,在外面也这样,安文心不乐意:“小宜现在住外面,要过来得坐地铁或者打车,本就没那么方便,何况她并没有迟到,只是比其他人迟一些而已。” 贺老太太更不高兴了:“照你的话,贺家害得给她配个车?” “妈!”贺景山受不了了。 “奶奶。”宋薇薇找到机会,适时的开口:“小宜在贺氏集团总裁办的秘书室做秘书,我和她是有几面之缘的,工作上她是个很认真很努力的性子,我相信她就是真的迟到,也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贺老太太不好再不给面子:“好了,不说这个了,吉时快要到了,打电话让知舟回来,开饭吧。” “好的奶奶。”宋薇薇乖巧的应声,一边拿手机打电话,一边看被安文心招呼着坐下的安宜。 安宜坐定后刚好也在看宋薇薇,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视,她短暂怔愣一下,感激点了点头。 宋薇薇出于什么原因维护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宋薇薇明知她和贺知舟不清不楚,还这么做了,她对贺知舟的过往想来就是接受的。 既然如此... 忍着心底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安宜低声:“谢谢宋小姐替我说好话,以前宋小姐和贺总还只是合作伙伴,还没什么的时候,我们秘书室的同事就偷偷讨论说,宋小姐这么高贵优雅美丽大方,有美貌有家世有能力也有事业,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起宋小姐呢。” 贺知舟推门而入,刚好听到了这句。 第17章 这么多天了,真的不想我? 捏着门把手的手稍顿一下,而后加重力道,以比之前略重两分的力道,关上了包厢门。 关门声不算太大,但很突兀,吸引了包厢内大部分亲友的注意。 贺知舟恍若未闻,淡然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宋薇薇身边坐下。 “我回来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轻轻开口,开口的同时,他大手毫不见外的搭在宋薇薇身后的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两人本就是未婚夫妻,是今晚的男女主角,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刻意亲昵的动作,更是引来了宋家那边两个小辈的欢呼声。 “姐夫男友力爆棚啊!” “这是男友力吗?这是老公力啊!” “对对对,老公力,姐夫可是薇姐的最佳老公,整整三天放下工作陪姐姐去国外挑钻戒挑婚纱不说,吃饭时间都要粘着姐姐,这是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呢!” “姐夫是粘姐姐,还是护钻戒啊,价值五个亿的钻戒,我做梦都不敢想呢。” 原来,贺知舟消失的这三天,是陪宋薇薇去国外了。 可笑那日她在枫林岸醒来,还觉得他分别准备了三十万和一百多万的车子,是很体贴的在收买她的心。 安宜以前从来不觉得,她比宋薇薇差在哪里,她觉得除了天生的家世门楣,宋薇薇有的她迟早都会有,她还能给贺知舟比宋薇薇更多的东西,比如至纯至粹的真心。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以为只是她以为。 贺知舟心里必定不是她那么想。 不然他也不会把几亿上百亿,和三十万一百多万,分得如此清楚。 男人啊,他钱在哪里,心不一定在哪里,但心若不在哪里,钱肯定就不会在哪里。 眸光闪烁,在宋薇薇指尖耀眼得过分的钻戒上停留一瞬,安宜快速移开目光。 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会看到贺知舟和宋薇薇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笑颜,她只能低垂着眉眼,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又喝。 一顿饭的时间,除了偶尔需要举杯,配合一下热闹的场景,安宜始终没有抬过头。 到最后饭吃得差不多了,婚事的细节也在双方的你来我往中敲定了,最重要的目标达成,饭局大约就要散了,安宜暗松一口气。 捏得发僵的手把筷子放下,动动酸胀的脖颈,刚一动,就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视线。 后颈一凉,安宜下意识朝视线来源看过去,便见半靠在那里,红酒杯摇曳的贺知舟。 他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看了多久。 当她看过去时,他缓缓勾起嘴角,那双在杯筹交错中愈显深不可测的寒眸,涌动着要将人冰封吞噬的寒意。 安宜眉心一刺,低下头去回避男人的视线。 谁知她都这么上道,缩成鹌鹑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吃完饭,她第一个想开溜,想逃离这又不是非待不可的修罗场。 贺知舟先一步开口,截住她的去路:“这么晚了,表妹又没有车,是跟安女士回大宅,还是坐我的车,顺便捎你回去?” 他声音不大,火力却是不小。 短短一句话,惹得餐桌上准备离场的所有人,全都朝安宜看过来。 贺景山和安文心是警惕并且疑惑不解的,因为他们都不觉得,贺知舟是有可能好心做好事的人。 宋家...可能是不太了解两人的恩怨吧,也有可能是安宜的相貌太出挑,细看安宜的第一眼,宋家除了宋薇薇全体都呆住了,无论男女,神态各异的眼眸齐齐都是欲说还休的风起云涌。 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没见过美女,实在是安宜底子太好,本来就是很典型的浓颜系美女,眉眼轮廓无一不精致,平日上班穿职业装略略上妆就很好看了,今日得贺景山吩咐,特意拾掇过,虽穿着打扮避讳了准新娘不至于太明艳,但在绝对的美貌面前,就是一条麻袋都能穿出绝佳的效果,低调但有质感的素色长裙穿在她的身上,雪肤花貌、琼姿玉骨、我见犹怜就这么具象化了。 哪怕才二十出头,还没完全长开,但天生的瓜子脸,因站起而无意识展露的玲珑身形,亦是极致中的极致,不难想象日后再多几分风韵,该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宋薇薇的堂弟,宋老二家的宋微明,直接看直了眼:“早就听说传说中的贺家表小姐长得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啊。” 岂止是好看?简直是尤物,天生的尤物! 这等尤物,却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假表妹,曾经一个屋檐下住很多年也就罢了,现在还惦记着要带她坐顺风车。 宋夫人自己就是女人堆里杀过来的,最了解男人,才不相信什么不待见不看好。 真脱光躺在那了,待不待见这很重要? “安小姐长得是很漂亮,花容月貌、惹人怜爱的,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生欢喜,就是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以后会便宜了谁家男儿。” 虽是夸赞的话,话语里的揶揄,谁人听不懂? 安文心坐不住了,虽不知道贺知舟的打算,但也不想安宜好好一个小姑娘沦为话题讨论的中心。 “小宜才刚大学毕业,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还没男朋友呢。”笑了笑,她看着贺知舟说:“至于今晚,小宜当然是跟我回家了,她自从上班就忙得很,都没什么时间回家,正好趁明天是周末,回家好好的陪陪我。” 贺知舟没再多话,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揽着宋薇薇就走了。 仿佛他刚刚开口,真的只是看安宜没有车,才顺口提了一嘴,刚刚的暗潮汹涌,仿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安宜却知道贺知舟但凡出手就不可能是插曲。 凌晨三点,她在贺家大宅的房间里睡得正香,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人蛮横得掀开。 一只微凉但让人毋庸置疑的大手,直接从她睡衣的下摆探进去。 陌生的触感,把安宜从睡梦中惊醒,半梦半醒间,她第一反应就是推:“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利落反剪她的双手,往她脑后按,略带寒意的齿尖,不轻不重咬在她的鼻尖:“这么多天了,真的不想我?嗯?” 离得太近,呼出的热气直往安宜锁骨处打,烫得她骨头发麻。 “不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弓,试图避开贺知舟的强攻:“你别发疯了,贺知舟,这里不是我的公寓,也不是枫林岸,是你家,是你从小出生长大的贺家大宅,你父亲和我姑姑,就睡在我们的隔壁,随时都能听到我们的动静呢。” “那又如何?”贺知舟不紧不慢的贴合、摩挲:“三年前你就是在这里,在这张单人床上,哭着说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了,求我不要半路走掉,你都忘记了?” 第18章 我不介意先把你的嘴堵上 安宜脸一红,感觉贺知舟是真疯了,简直疯得可怕。 “你冷静点。”她手掌心固执的挡在唇上,不让他亲下来:“三年前我是哭过、求过,但不是你先用了手,逼我哭求的吗?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我自己招来的,我也认了,我只求你给我留最后一点颜面,别在长辈面前揭穿我的丑事,让我无地自容,行吗?” 唇被挡住,也没关系,贺知舟直接对着那如凝脂的手背亲下去:“是我不留颜面,还是你一边阴阳怪气激怒我,一边暗搓搓的勾引我?安宜你勾引的事做都做了,就大方点,承受你应该承受的后果,不好吗?” “我没有!”安宜呜咽的反驳。 她没有想勾引他!他对宋薇薇那么好,摆明了是认真要过日子的,她划清界限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厚颜无耻的去勾引他! “没有?”贺知舟大手一紧,把她扒着嘴唇的小手拿开,足以将人燃烧煮沸的灼热,放肆缭绕了下来。 “没想勾引,你会给我发搔首弄姿的照片?没想勾引,你会故作落寞的吸引我注意?没想勾引,你会连个问题都不敢正面回答,磨磨唧唧的,故意想让人怀疑,你和我其实有一腿?” 她给贺知舟发照片了吗?安宜噎住。 下午买衣服的时候,国外留学的闺蜜刚好给她发信息,问她最近好不好,下个月的生日打算怎么过,要不要去国外看闺蜜顺便度个假。 安宜暂时没空出国,为了让闺蜜放心,相信她过得挺好,她就对着更衣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闺蜜。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截止被咸猪手的那场宴会,她就只主动拍过这一张照片啊。 难道她没看清楚,发错人了? 安宜心里警铃大作,只想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搞出乌龙,才惹人误会。 “想跑?”贺知舟大手攫住她的下巴,锋锐冷沉的寒眸,不假思索压了下来:“欲擒故纵的游戏只能玩一次,玩多了真的很没意思,安宜!” 他捉得太紧,跑是跑不掉了,安宜解释:“我真没有欲擒故纵,我就是...” 她是真心想解释的。 但很可惜,贺知舟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无论是之前贺家的宴会,还是安宜的公寓,还是总裁办公室,曾经那么合拍的两人,忽然变得不和谐,总是做到一半就被扫兴,要不就是她激烈反抗,从来就没有实实在在的做完过。 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以前最疯狂的时候,月事期都舍不得消停呢,这会儿平白无故的让他素这么久,贺知舟就真的忍不了了,也不想忍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都给我闭嘴,再废话,我不介意先把你的嘴堵上。” 身上一重,娇嫩温热的唇果然被堵住了。 新换上的纯棉睡衣顷刻间被撕得粉碎。 时而用力、时而放柔的大手,从安宜纤细的腰腹处一路蜿蜒向上,轻轻重重反反复复的力道,像磨得最锋利的刀尖,一点一点挑衅着安宜本就不多的自尊。 直到她全线崩溃,瘫软出声:“别这样折磨我了,贺知舟,求你,要做就做,别这样吊我胃口的折磨我。” 凌晨来,清晨走。 贺知舟忙活了小半夜,精神奕奕,赶在佣人真正忙碌起来之前离开。 安宜宛如被榨干了水分的鲜花,累得不行。 真想倒头大睡一觉,却不敢睡,怕再醒来就是中午了,那样肯定会给姑姑惹来麻烦的,她只能撑着睡意,靠在沙发上浅浅的眯了一下。 初升的朝阳渐渐升高,六点半的闹钟将安宜叫醒,洗簌洗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被撕碎的睡衣欲说还休的藏到衣柜最深处,她踩着七点钟的点出了房门。 下了楼,就看到向来养生的贺老太太,在院子里打永远也打不完的太极,姑姑在一旁拿着毛巾端着茶水陪着。 这么多年了,从来贺家的第一天起,无论刮风还是下雨,贺老太太早起打太极的习惯从未改变过,也不知道真有那么养生,还是单纯想折腾儿媳妇。 安文心从没考虑过深究原因,安宜也不好过多置喙,只能走过去,替姑姑干:“我来吧。” 端了这么多年茶水,安文心手已经很稳了:“我没事,你好不容易放假,就好好的休息一下。” 安宜不想多解释,直接伸手。 见她如此,贺老太太就不乐意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不用上班,拿拿毛巾倒倒茶什么的,是什么很重的活计吗?你这是觉得我在虐待你姑姑?”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了。”安宜难堪的反驳。 姑姑的身体情况,目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姑父暂时都不知道,她心疼姑姑归心疼,真要解释起来,其实也是有口难言的。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昨晚被压着不让多说,今天终于找到机会,贺老太太也是来劲了:“莫不是觉得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你就能蹬鼻子上脸,就能像你姑姑一样命好,找到我儿子这样好的男人撑腰,吃着我贺家的饭,还想做我贺家的主了?” 三次了,这是贺老太太连着第三次,在男人的问题上阴阳怪气。 安宜是很疲惫的:“奶奶您真有这么看我不顺眼吗?是不是只要我一天没找到男人嫁出去,一天以未婚的身份待在贺家,你就觉得我在吃贺家的闲饭,管贺家的闲事?” “难道不是?”贺老太太并不否认:“安宜你别觉得你长了一张好脸,你姑姑在我儿子那里有几分情面,就有资格挑挑拣拣,这个瞧不上那个瞧不上了?沈家那小子,已经是我想到的肯娶你的条件最好的了,只让你孤身人嫁过去,又不要你嫁妆,再合适不过了,你凭什么看不上?还是说,你就想在昨晚那样的场合出风头,就想踩着贺家,找到更好的人家?” 说到这里,贺老太太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很显然,她和宋夫人也有一样的想法。 男未婚,女未嫁的,一个长相英俊身份高贵,一个长相娇媚寄人篱下,不管贺知舟有没有那种想法,安宜有攀高枝的想法也是很好理解的。 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有一万匹疯马在奔腾。 安宜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口,忽而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 她表情一顿,随之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色运动服,从不远处的小道上缓缓跑过来的男人。 贺知舟应该是跑了一阵子了,从他额头的薄汗,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看得出来。 即便如此,他模样也不显狼狈,从短款运动服露出来的结实手臂健硕大腿,反而更显阳光健美。 将他的惬意闲适置身事外,和贺老太太的刁难刻薄并入眼里,安宜闭了闭眼,绷起的眼皮松散下来。 “奶奶您别这样说,我条件虽然一般,但相貌还算可以的,有贺家撑腰,找一个年轻英俊还能主事的...” “啪”,响彻整个花园的耳光声,安宜脸被扇歪到一边,白皙漂亮的脸蛋,迅速的红肿起来。 第19章 要打就打我 “妈!”安文心惊得毛巾茶杯都扔了,心疼的过来抱安宜。 噼啪的瓷器掉落碎裂声,代表着安文心对安宜的维护,和对贺老太太的背叛。 贺老太太怒不可遏:“你这是在干什么?心疼她?觉得我不应该打人?你怎么都不听听,她刚刚在乱说什么?” “小宜她怎么乱说了?说错什么了?”忍了十年,眼看着快要熬出头了,孩子却挨打了,安文心再好的脾气也都忍不住了。 豆大的泪花,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她抬手使劲的抹,越抹眼泪却越多:“小宜虽然无父无母,无人撑腰,可我哥嫂去世前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一个救死扶伤一个桃李天下,都是很体面的工作,他们要是还活着...不,他们就是不在了,良好的基因和家教也是他们留给小宜最宝贵的财富,小宜名校毕业,年轻貌美,知情识趣,万事都有分寸,这样的好姑娘,配什么养的好男人都配得起,她怎么就不能按她自己的心意,挑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了?难道沈家不要嫁妆,她就一定要嫁到沈家吗?她本身的优秀不就是最好的嫁妆?” 顶嘴就算了,还哭,搞得好像有人欺负她了一样。 做了十年婆媳,贺老太太最讨厌安文心这副柔柔弱弱的、但又把她儿子拿捏于心的嘴脸了。 愠怒无比,她抬手只想打。 “要打就打我。”安宜把另半张完好的脸送过去,直接挡在了安文心的面前。 一边挑衅的注视贺老太太,眼睛一边直勾勾的越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盯向后面小道上脚步明显加快、眉头也蹙起来了的贺知舟。 “表哥。”一声轻呼,温柔婉转,又娇又俏。 简直是安文心第二。 贺老太太杀红了眼:“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安宜也不躲避,冷脸等着巴掌落下,直白的视线,没从贺知舟脸上挪开过。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两人遥遥对视。 虽没多说一句话,贺知舟却从她那分外殷切的眼神中,懂了她的意思。 知道她怕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也就是看准了有他在,才故意说话激怒奶奶。 是的,不用等走近了再细问,贺知舟就知道贺老太太的忽然发疯,是安宜故意激怒的。 祖孙相处这么多年,贺知舟很了解自己的奶奶。 老太太出身好,嫁得也好,骄傲了一辈子,唯一的坎就是儿子媳妇婚姻不睦,纠缠几年还是早早离婚。 第一任儿媳妇过于优秀,导致她对第二任儿媳妇怎么看都不满意,嘴巴难免就不饶人,但以她的教养,最多也就是耍点嘴皮子说点酸话,要说有多刻薄的欺压,甚至动手打人,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今天,她就是这么做了。 是在安宜小嘴张张合合后,愤而动手的。 贺知舟不懂唇语,不知道安宜到底说了什么,也不想给贺老太太辩解什么,无论什么原因,贺老太太动手打人毕竟都是事实,但要说整个事件中,安宜一点错处都没有... 冷锐的寒眸,眯了眯,落到安宜扬得老高,确实也有半边红肿的小脸上。 贺知舟步步逼近,在贺老太太第二巴掌打下去之前,寂然出声:“奶奶。” 还真听到了好大孙的声音,贺老太太表情一变,暴怒燥郁的脸色顷刻间收起,恶狠狠瞪了眼安宜,转头看贺知舟,换了副笑脸:“知舟你跑步回来啦?累了没?饿不饿?” 一边说她一边拽着贺知舟就往大宅里面走:“早知道你要在家里用早餐,我让周妈煲了你最喜欢的砂锅粥,待会你可要多喝两碗,别辜负了周妈一大早起来煲粥的辛苦。” 拳拳爱孙之心,都是真的,不过这都不是贺知舟把刚刚那一幕避而不谈的理由。 安宜胆敢当面激怒奶奶,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他充分怀疑他要是故意忽视安宜,这个小心眼的女人会不会继续折腾,把那个耳光折腾成互殴。 “早餐等会儿再吃,不急。”贺知舟带着贺老太太停步,转头看安宜:“刚刚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到您动手打安秘书了?” 不说还能轻轻揭过,一说贺老太太就更生气了。 本来就怀疑安宜连沈向远那等条件的都不要,偏要赖在家里,就是为了贺知舟。 贺知舟还主动问,贺老太太就更忍不得了。 “怎么?我不能动手打人?她不是叫我一声奶奶?既然住在我贺家,就得受我贺家的教育,她做得不对,我教育教育她,有什么不能了?” “没说您不能,只是...”贺知舟不想和贺老太太纠缠,直接把矛盾源头抛给安宜:“你来说吧,安秘书,你和奶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惹到了她,她又为什么要动手打你?” 一心疼爱的大孙子竟然越过自己,直指安宜,贺老太太感到没脸,又气又怒的,甩手就想走了。 安宜可不想就这么放她走,否则她弄这一出就是白弄了。 “奶奶您别生气,刚刚那一下我不怪您的,真的不怪的。”很大声的把贺老太太留住,安宜放软了语调,沉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表哥你的终身大事都定下来了,奶奶就开始担心我的,觉得我不应该太挑,应该找个差不多的,比如沈少那样的,相处相处然后嫁出去,可我觉得我自己条件虽然一般,但相貌还可以,又有表哥你这么厉害的靠山撑腰,就有资格去找一个年轻英俊还能主事,能从根本上护着我,不委屈我也不舍得让我受委屈的男人。” 她容色沉静,语气平缓,不疾不徐的,看似在描述情况,身为当事人之一,贺知舟怎会不懂其中的揶揄呢? 他森然的黑眸,暗下去:“就这么点小事,就闹成这样?” 拉拉贺老太太,他语气也放软:“安秘书年轻有主见,这是好事,只要她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就好了,奶奶您作为局外人,确实不应该轻易插手,也没必要插手。” 这话说得还算客观,就是...安文心诧异抬头,看了眼贺知舟,不太确定之前那个亲手搅黄了相亲的贺知舟,和眼前的贺知舟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20章 娶一个能帮得上你的、你也喜欢的女人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他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因为小宜假装生病不去上班而去相亲,才气成那样? 堂堂贺氏集团总裁,度量不至于如此之小,在家里闹不够,还闹到外面去啊。 贺老太太不知事情始末,只知道贺知舟都出来主持公道了,而且还明显的偏向安宜了,安文心还用怀疑的眼光看他,简直毫无信任。 贺老太太又被气到:“你这又是什么表情?知舟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够?难道一定要押着我跟一个小辈道歉?我倒是可以道歉,安宜她受得起吗?” 安宜自然是受不起的。 也没想过受。 “奶奶您言重了,您对我也是一番好心,怕我挑来挑去耽误了年龄,年龄大了连沈少那样的男人都嫁不到,我心里都懂,只是我现在确实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有些人有些事,我和您见解难免不一样罢了。” 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贺老太太气都提起来了,眼瞅着就要爆发出来了。 安宜眼疾手快,视线往贺知舟身上一落:“我和奶奶年龄隔了好几十岁,有些事情我就是解释了,奶奶都不一能理解,但我和表哥年龄只差五岁,勉强也算半个同龄人,有些想法表哥应该是能理解的吧?比如相亲这件事,我和沈少虽然碍于种种原因没有相成功,表哥和宋小姐却是成功了的,并且火速把婚事定下来,相信表哥如果不是主动选择的宋小姐,而是被逼的,昨晚的饭局上表哥也不会兴高采烈如沐春风,项目和珠宝轮番上,迫不及待想把宋小姐娶回家,是吧?” 安宜声音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有那么一瞬间,贺知舟是有点佩服的,佩服安宜的胆子。 她就那么笃定,他一定会受她威胁,附和她,帮她说话? 她的这点明褒暗贬的手段,在奶奶一个易惊易怒的老人面前确实有点分量,但在他这儿,是真的不够看。 他要是不想搭理,就有的是法子,把她连人带姑姑的铲到一边。 可他今天莫名不想这么做。 贺知舟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安宜脸上的红肿太过骇人,也有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体验太过于美好,好久没有那么痛快过了,让他短时间不舍得过于为难她,以免失了这难得的痛快。 “也是。”简单直接的应了两个字,也不管这两个字,会被安宜利用到什么地步,贺知舟没心思掰扯太多,直接挽着贺老太太就走:“我们进去吧,奶奶,好久没喝周妈煲的砂锅粥,有点想了。” 刚刚还气得不行的贺老太太,瞬间消了怒火:“那就进去吃早餐吧!周妈早早起来准备的,一定很好喝。” 祖孙俩相携着,一左一右往大宅里面走。 等不及走远,贺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声音就传来。 “知舟你可别误会我了,今天这事还真不是我冲动,要不是怕人说闲话,不是亲生的就不帮着张罗,我都不乐意管安家的这点闲事。” “你可是你爸唯一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孙子,唯一能让我心甘情愿操心的,有也只有你了。” “昨晚谈婚事,你亲妈开会正忙着来不了,也不知道等你正式订婚的时候,你妈来不来得了,要是那时还不来,你这里可能会失点分量,到时的婚礼,可能就没有那么风光了。” “安宜这丫头如今主意是大了,不服管了,有一句话倒是说得很对,这宋薇薇啊,就是你自己选中的,不是我和你爸逼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不推不拒心甘情愿的谈婚事,我和宋家老太太的交情是一回事,本质上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希望你别像你那个不中用的爹,娶一个能帮得上你的、你也喜欢的女人。” 人都走远了,声音还在。 安宜拧着眉头,十分努力的把那些声音屏蔽,把掉落在地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很细心的捡了起来。 她明明都细心了,指尖还是被碎片刺中,钻心的痛自指尖处席卷全身,疼得她一抖,脸色随之也白起来。 “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安文心紧张找了条备用毛巾,帮安宜按受伤的手指头。 “我没事。”安宜接过毛巾,自己给自己按着。 没事的,她真的没事的,不就是一点小伤吗,不管有没有良药,迟早都会愈合的,运气好的话连疤都不用留,暂时的痛一痛,又有什么关系呢? 耐心的按了近五分钟,血终于止了。 安宜把用过的毛巾顺手丢到垃圾桶里,顶着一长条狰狞开裂的口子,转身去拉安文心:“我们也进去吧!再不进去,早餐都要凉了。” 她动作豪爽自如,就如同刚刚,她毫不迟疑把自己的脸呈给贺老太太一样。 安文心敏锐的发现,安宜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她一手带大的亲侄女,跟以前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别担心,我在做什么,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心里都有数的,不过一巴掌而已,痛就痛了,又不能把我打成什么样,我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吃亏的。”安宜拉着安文心,加快脚步。 安文心抿抿嘴角,想说点什么,到底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 雏鸟都长大了,她这个引路人也没什么用了。 她接下来几年余生唯一的念想就是安宜,她唯一能做的,当然就是无条件配合安宜,直到她找到真正想要的幸福。 知道安文心心里肯定会有猜测,安宜却没打算解释太多。 从开始到现在她完全是话赶话的,贸然选择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 贺老太太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以她的傲性以后恐怕不会轻易在男女问题上阴阳怪气的瞎叨叨了,就是贺知舟那里... 安宜的直觉一向很准。 知道贺知舟只是碍于贺老太太,暂时吃下哑巴亏,会很快就找准机会报复回来,不会等到恩怨过夜,但没想到他等早餐凉透的耐心都没有。 吃完早餐,安宜本来想陪安文心去医院检查,这样既能更直观的了解姑姑的身体情况,又能给姑侄俩争取一点独处的空间。 谁知贺知舟一句话,她的行程就不得不改变。 “你陪宋小姐买婚包挑婚鞋,这是你们两人的私事,叫上我不好吧?我想没有女人愿意在和未婚夫的约会上,再牵扯到其他不相干的女人。” 第21章 你太高看自己了,安宜 “你是其他女人?”贺知舟神情淡淡的,仿佛他提出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要求:“你不是正好想和安女士一起逛街,换个人逛有什么关系?你叫我一声表哥,宋薇薇迟早就是你的嫂子,你为你未来嫂子的美满婚姻出一份力,这很为难?” 他说得有理有据,安文心都有点被说服。 拉拉安宜的袖子,朝她眨眼睛:“知舟是男人,女人的东西他不懂也是很正常,不如你就先陪知舟和宋小姐把该买的买了,有什么情况,你也好早点和家里通气。” 贺老太太的利目也扫过去:“你不是有两天假期?先陪薇薇把正事办了,正事办完你和你姑姑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安宜没办法再拒绝。 终于明白被架在火上的滋味,她深深的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贺知舟,攥了攥拳头,复又松开:“好,我知道了。” “只要你和宋小姐不介意,我就陪你一起去,挑不好婚包婚鞋,我就不回来,行了吧?” 表情麻木的坐上贺知舟的车,出了贺家大宅。 一出贺家大宅所在的范围,安宜僵硬的小脸立刻生动起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贺知舟,你该不会真想带我去当你和宋薇薇的电灯泡,还是超大功率的那种吧?” “超大功率?”贺知舟靠边停车,犀利的寒眸,缓缓转向了她:“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安宜?” 安宜一噎,表情慢慢的凝滞垂落下来。 是了,她可不就是高看自己了。 比起宋薇薇在贺知舟心中的位置,她不过是个用得顺手的女人罢了,也是因为她刚算计过贺知舟,他气不过,才变着法儿要把这个坑填回来。 要不然他现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来搭理她? “你要是看不顺眼,可以现在就把我放下去。”她说着,伸手去扒拉车门了:“知道我人微言轻,在你那里没什么份量,我也没有非要做点什么证明我自己的打算,所以也不会自寻死路,非要牵扯进去你和未婚妻的约会。” 吧嗒,车门上了锁,她从副驾驶是拉不开的。 扭脸非常郁闷的看他:“不是看我不顺眼吗?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不放我下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下去了?”不顾安宜的安全带早已解了,贺知舟油门一踩,直接发动了车子。 安宜被这巨大的力道带得差点栽到前面的储物柜上,虽然没撞上,但也很狼狈,她窘迫的红了脸,恼怒的瞪贺知舟。 贺知舟低低的笑出了声:“就这点本事,还自作聪明的想算计我?” 安宜闭了嘴,不说话了。 贺知舟摆明不会轻易放她下车的,那就算了吧,别浪费时间瞎折腾了。 跟着他,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带去个隐蔽的地方,酣畅淋漓的再做一场。 念及这里,被开发过度的私处,忽然就有点难以言喻的隐隐作痛。 从凌晨三点到清晨六点,三个小时,贺知舟缠着她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虽有撕裂的前科,他对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过于粗暴,但以他在那方面的需求量,想要他保持温柔,浅尝辄止就放过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本来就没有休息好,还一大早就干了一架,想着人就有点烦躁,安宜颓得不行,索性闭上眼睛休息。 贺知舟等了半天,没听到她说话,才发现她靠在座位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上午九点多的暖阳,从窗外斜斜闯入,落在她的髻边发梢,为她白皙挺翘的侧颜,增添了几分影影绰绰的微光,清丽柔美至极。 贺知舟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她的牙尖嘴利阴阳怪气。 恍惚的寒眸凝滞了一瞬,他忽然都有点想不起,记忆中温柔甜美满心依赖的小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了。 这一觉睡了小半个小时,汽车停下时,细微的晃动安宜也睁开了眼睛。 揉揉惺忪的睡眼,她开门下车,一下车就是一阵狂风卷来,头顶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她双手放下,一边捂着裙摆不让乱飞,一边小跑着走进商场大门。 剧烈的冷气袭来,更冷了,她不禁抱紧了无袖长裙的胳膊。 “宋小姐到了没?我们要在哪里等她?” “知舟,表妹。”一个妆容精致的时尚丽人,从商场里走出来。 贺知舟上前一步接住她,声音低沉:“在外面就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她安秘书就好了。” 宋薇薇顺势挽住他的胳膊:“好的,今天就麻烦你了,安秘书。” 贺知舟肩膀微微放松,配合宋薇薇的身高,任由她挽紧:“不麻烦,满足未来总裁夫人的购物需求,本来就是她身为秘书应有的职责。” 宋薇薇不好意思的嗔他:“别这样,知舟,这只是我以前的一句玩笑话,那时我还自高自大自傲,根本不懂底下人的艰辛呢。” 贺知舟理直气壮:“你本就是最高傲的公主,为什么要降尊屈贵的懂得底下人?做秘书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然是该怎么样就应该怎么样。” 两人一来一回的,旁若无人得就好像安宜根本不存在。 安宜尽可能的放轻脚步,缩小存在感,假装自己真的不存在。 都是实在话,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月有阴晴,人有高低,她从出生就注定了和贺知舟不是同一类人。 也许前几天,刚搬到枫林岸那会,他对她还有安抚弥补的心思。 但今天早上,她自导自演,倒是把贺老太太用男人来逼迫讽刺她的心思也了断了,贺知舟,她也是得罪死了。 能完成任务全须全尾的回家就很不错,别的,比如他听她说话她问了他就会回答的那种,她是想都不敢再想了。 不愧是整个海城最为骄矜的名媛千金,能使得宋薇薇踏足瞩目的,全都是国际知名的超级大牌。 几万十几万一双的鞋子,几十万几百万一个的包包,都是安宜靠自己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奢侈品,却只是宋薇薇试一双丢一双,试到最后连脚都不想抬的垃圾。 “只有这些吗?钱不是问题,你们就不能拿出让人一眼就心动的设计?” 宋薇薇烦了,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连眼皮都不想抬。 眼看着贺知舟接电话接了半天没回来,不能立刻安抚哄劝宋薇薇,安宜只能牢记自己的使命,试探着,轻声:“要不,我们再...” 一句话还没说完,宋薇薇忽然伸手,纤细白皙的手指,以毋庸置疑的力道扣住安宜的手腕:“要不你帮我试吧,安秘书?你和我都是36码的脚,身高体型也差不多,你帮我试,不管最后成不成,我都付你相应的劳务费用,可好?” 第22章 委屈她一个,幸福他们俩 “这样不好吧?”安宜面露为难。 劳心劳力的陪着逛了这么久,一边忍受他们两人的秀恩爱,一边闲得画圈圈,她以为这样就够了。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宋薇薇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啊。 原生家庭虽然不够好,但再怎么说,她姑姑都是贺景山明媒正娶的贺太太,有这层关系在,她对外的贺家表小姐身份也是很稳的,外人就算不够尊重她,也不至于明面上为难她。 像宋薇薇这样,把她当给钱什么都肯做的劳工,存了心作贱的,还真是第一次。 心情复杂,安宜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只能把求救的眼神看向门口,希望贺知舟赶紧完事回来,救她出困局。 “怎么不好了?很为难吗?”宋薇薇低头转动了下酸胀的脚踝:“逛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也是看安秘书你跟我差不多,才让你帮我试鞋子,又不是不给你钱,真试到合适的还会另外给你红包,诚意很足了。” 安宜没说话,都开始摸手机了。 不是非要找到贺知舟,也不是对他有期待,只是宋薇薇这事...他摆明了是要偏向宋薇薇的,在他过来之前,他当然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安宜运气不错,手机还没解锁,贺知舟就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试得怎么样了?” 即便他不是跟自己说话,安宜眼睛也还是发亮,斟酌着,正要开口,宋薇薇眉头忽然蹙起,一双还算漂亮的大眼睛也泛起了泪花:“穿着高跟鞋走了这么久,试了这么多双都没试到满意的鞋子,我是真的累了,我就想有偿请安秘书帮我试鞋子,可不知道是不是我刚刚语气没对,还是怎么样,安秘书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泪花闪烁中,她伸手去拽贺知舟的手:“算了今天就试到这里吧,挑不到合适的就先不买了,反正订婚还有半个多月,还有时间。” 说完她就要走。 看着是要走,可是在场谁会看不出来,她买不到满意之物的失落和委屈? 贺知舟黑眸一沉:“安秘书。” 安宜一怔,猛地抬起了头:“你让我...” 后半句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她觉得贺知舟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就算他不满意她的算计,存了心的想报复她,也不至于报复到这种脸面都不顾的程度啊。 堂堂贺家表小姐,让她有偿去给另一个女人试鞋子,宋薇薇怎么想得出来的,贺知舟又怎么敢舔着脸问的。 安宜脸色难看到不行,脾气本就倔强,不是面人的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撕破脸,把话说开的准备。 谁知,贺知舟只是勾了勾唇角:“对,我想请你有偿为我的未婚妻试穿鞋子,出门之前,安秘书你曾打过包票,挑不好婚包婚鞋就不回家,我想安秘书你年纪轻轻的,不会这么快就健忘了,是吧?” 吧嗒,一块巨石从头顶砸下,砸在安宜摊开的心脏。 把她残存的自尊,和最后的情意砸得四分五裂。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呢,贺知舟是出了名的口才好,几十几百亿的项目说谈都能谈妥,区区一个小要求,只要他愿意,他有的是办法逼她心甘情愿的履行,不是吗? 委屈她一个,幸福他们俩,这么划算的买卖,他那样精明的人,当然是会算了。 “没有忘。”真的好贱,安宜偏不生气,红唇还勾起了几分潋滟的笑容:“有偿试穿鞋子而已,小事一桩,只要贺总出得起价,多少双我都是可以试的!” 顿了顿,她加了句:“毕竟高跟鞋,是上流社会和职场女人的必修课,不说试穿的短短一会儿了,就是穿着走一天,我都可以的。” 答应就答应吧,还上眼药,宋薇薇不太高兴。 但在贺知舟面前,她不想表现出强势任性的一面,所以她假装听不懂安宜的暗示:“只要安秘书愿意代劳,多少钱我都可以的,麻烦安秘书了。” 美目流转,迅速在鞋架上挑到一双八厘米细高跟的红色高跟鞋:“我看这双就不错。” 她说谎了。 这双鞋子没有不错。 鞋跟高,大红的颜色招人显眼也就罢了,设计也很普通,基础款根本看不出精心设计的痕迹。 这样的鞋子,如果是宋薇薇自己,她连上脚都不想上,她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但如果对方是安宜... 正红的嘴唇无声抿了抿,宋薇薇已经做好了试穿完这双鞋子,就找机会开溜的心理准备。 她很清楚她和贺知舟的实际关系,可不想真的把事情闹大了,越了界,惹来贺知舟抵触底反弹的厌烦。 随着安宜试穿的动作,宋薇薇的嘴唇很快就从抿,改为咬了。 不知是不是安宜长得太好,还是这双鞋子只是看着一般,实际的呈现效果很好,总之这么一双设计上看不出多特别的鞋子,穿在安宜脚上偏就特别合适。 哪怕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原则上并不适合这种浓烈的颜色,偏偏这双鞋子无论看整体,还是只看下半身,都看不出半点违和,都非常的热情张扬、妖娆耀眼。 红色的鞋面,鞋口露出的部分极好的衬托了她脚背处白皙细腻的皮肤,八厘米的鞋跟,充分将她本就笔直的长腿修饰得更为修长。 一眼望过去,腰是腰,臀是臀,腿是腿的,视觉效果竟比不少170以上身高的身材还要好。 这样极致的身材,再配上那样一张脸... 该死,安宜今天不是穿了最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看背影根本就不出挑的吗? 眼看着贺知舟黑沉的眼眸,竟也缓缓流露出异色,宋薇薇眼尾狠狠的一挑:“安秘书穿得这么好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脱下来了。” 贺知舟寒眸一刺,如梦初醒。 安宜也从对镜的欣赏中回过神来,两脚一踢,把束缚她的高跟鞋直接踢掉了,亲手拿着,送到宋薇薇的面前:“请吧,宋小姐。” 试穿试穿,安宜都试了,宋薇薇不穿也是不好。 虽觉晦气,她还是把自己的双脚套了上去。 这一套,她就完完全全的傻眼了,后大悔了。 她和安宜确实都是36码的脚,身高体型也都差不多,但身高差一点,体型差一点,肤色差一点,脸蛋再多差一点,最后综合起来,相差就很多,不说南辕北辙,离牛头马嘴也只差一点点了。 第23章 他为什么放下得那么快 用力深呼吸,把负面情绪压下,宋薇薇小脸沮丧,脱下鞋子:“看来我与这双鞋子无缘。” 是无缘,还是不合适,安宜都看在眼里。 虽然不想着了宋薇薇的道,不想因为她的故意羞辱而生气,安宜也没心大道光天化日的先把宋薇薇给惹生气。 “宋小姐...”正想着要不要帮她再挑一双的,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的贺知舟,竟忽然起身,快步向这边走来。 下意识的抬眸,朝他看去。 男人目不斜视越过了她,直接走到宋薇薇面前,温柔有力的大手,安抚轻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不满意就下一双。” “我是不满意,安秘书应该挺满意的,不如我买下来,送给她,就当作我请她试鞋子的谢礼。”宋薇薇哭丧着脸,看得出来,很受打击。 贺知舟的安慰也很诚心:“要买也是我买。” 宋薇薇闷闷点头,不再说话。 贺知舟拍她肩膀的手,悄然用力:“别着急,海城买不到合适的,就去帝都买,去国外买,一双鞋子而已,就是真买不到,高价让人订做一双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呢?” 虽只是拍肩膀,并没有多么过火的举动,这样的温言安慰,也是安宜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由自主的抬眸,目光落在贺知舟清冷,但也清隽的脸庞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前几年的恩爱甜蜜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如果存在过,他为什么放下得那么快? 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把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疼爱,给一个在一起还不到半个月的女人。 知道自己不应该对比,已经过去了的事也没有对比的必要,安宜还是没忍住,任由酸涩悄然爬上眼眶。 “要不我先走了...”她声音很低,刚刚试穿鞋子的自信张扬消失不见。 原来一段不好的感情,真的能把人逼至枯萎,顷刻间失去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机与活力。 无人回应,他们两人,一个暗自神伤,一个低头轻哄,都没时间腾出心思来理会她。 安宜深深看了一眼,见宋薇薇还陷在贺知舟的温柔乡中,一时半会怕是挣不出来,她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扭头就走。 像是生怕有人追出来,她脚步就很快,一路走出商场,看着身后这栋格外奢华的,奢华得仿佛与她格格不入的大楼,她深吸一口气。 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时间,时间合适的话还能再约姑姑一起。 刚把手机拿出来,就听一声惊呼:“安小姐?” 安宜愣了愣,抬头,就见站在她前面,目光澄澈、笑容清朗的沈向远:“这么巧,你也逛街啊?” 安宜讪笑着回过神,点头:“周末刚好有空,出来走走?” “看来你也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沈向远一喜:“那么不知安小姐你有没有空,陪我挑选个合适的礼物呢?明天就是我妈生日了,前些天我一直在出差,昨晚才回来,确实还没买到合意的礼物。” 才刚从商场溜出来呢,可不想就这么进去,安宜下意识就摇头。 沈向远也不生气,笑容依旧清浅:“安小姐昨天不是说了,改日有空请我吃饭?既然马上都到饭点了,安小姐你看上去也没有吃,不如陪我一起吃顿饭,帮我参谋参谋,确定一下购买的方向,这样总可以吧?” 安宜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第一次见面的相亲,是她搞砸的,昨晚在酒店门口,他也帮了她一个大忙。 如果他当时没有及时捞住她,她摔得疼不疼就先不说,狼狈不堪的去饭局,怕是也能吃一桌子的瓜落。 “好,我请你吃饭,吃完饭再陪你选个礼物。”安宜笑着改了口:“不过,这个商场我刚逛过,不想再在这里逛,想换个商场,这样总可以吧?” 安宜都已经很小心了,没想还是在另一个商场,另一间贺知舟也许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踏足的餐厅,和贺知舟两人狭路相逢。 “不好意思啊安秘书,大周末的麻烦你,我本来应该主动请你吃饭的,可等我回过神,你已经走掉了,知舟说你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性格,不会饿着自己,我就没有多想,想着大不了晚点给你包个大红包也就行了。” “那么漂亮的鞋子,总不能我自己穿不了,还不让你穿,所以这红包我是一定要给的,你也别跟我见外,该收钱就收,反正这都是我欠你的。” 隔着一张饭桌,宋薇薇得体又大方,一改让她试鞋子那会的无助柔弱,恢复了一贯的干脆利落、自信昂扬。 知道她是故意的,聪明人是不会轻易给自己留言语官司的,安宜无心计较。 “宋小姐客气了。”大方给了二维码,她也不多话,右手拿着的筷子甚至都没有放下,一副你给完钱就赶快走,我还要继续吃饭的架势。 宋薇薇有点吃惊,但也大方的转了一万块。 转完账,她瞥眼看坐在安宜对面的沈向远,露出促狭的表情:“那天相亲你半路走掉了,我还以为你们没相成功呢,没想明面上是没成功,私底下还有来往,看来你们年轻人路数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喜欢循序渐进日久生情的这一套啊。” 安宜收起手机,微微一笑,不太想回答。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她和沈向远坐在了一起,她勾三搭四的名声都算成立了。 果然,几分钟后,她手机震动。 “出来。” 她不想出,男人显然不肯轻易放过她。 “你不出来,我就进去。” 安宜还是要脸的,她和沈向远连普通朋友都不算,自然不想那等糟心事闹得人尽皆知。 憋着气,她找了个借口,离开座位。 不等出餐厅,路过一个包厢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拽了进去,健硕的长腿,以毋庸置疑的力道,抵上了房门。 “你疯了?”安宜人都要傻了。 他们现在在餐厅里,她和沈向远一桌,贺知舟和宋薇薇一桌。 他们又在空包厢里,她抛下了沈向远,他也抛下了宋薇薇。 身处的包厢,只是暂时空着而已,又不是一直不会有人来,正值饭点,随时都会有人来的,门外走廊人来人往的人声,都在提醒着他们,这家餐厅的生意有多么的火爆。 贺知舟却在这等十分不安全的处境中,扒开了她的白衬衫。 第24章 别在这里,别在这里乱来 “你快住手。” 安宜气得心脏紧缩,粉色蕾丝的胸衣,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而一起一伏的。 贺知舟冷沉的眸光,不自觉的顺着她微微抖动的玲珑腰线,而缓缓下移。 没了白衬衫的遮掩,她的腰可真细,腿又直,一上一下夹击着,臀部轮廓愈加圆润圆滑。 黑色发圈在挣扎中断掉,海藻般的长发柔顺披散,落在白皙细嫩的背部,遮住大半春光,半遮半掩的另一小半,也就更为诱人。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穿牛仔裤这么好看。”温热的呼吸中,安宜挣扎的手腕被握住,她下意识的往回拉,却被毫不怜惜的一扯,直接被带着翻了个面,砸到男人坚硬的胸前。 他身上的衣服倒是好好的,她却只剩胸衣了,毫无阻挡的这么一砸,砸得几近变形,她双眸含泪,痛呼出声:“你能不能轻一点?” 圆睁的怒眼,微蹙的眉头,再往下,是抿得死紧的樱桃小口,和大片如雪如霜的纯白。 美人在前,自持冷静如贺知舟,也难掩诱惑,捉着她下巴的手往上一抬,铺天盖地的吻,就如草地上狂奔的骏马,疯狂席卷而来。 “放开...唔...”安宜双手使劲的推搡着,努力抗衡着。 男人掐着她腰的大手不紧不慢的攀爬而上,不轻不重的一捏,她痛得又叫,半咬的牙关由此松开,他强势的唇舌也好长驱直入、搅动风云。 久违的粗暴,安宜抗拒的抬手就砸,但因为两人贴得太近,那点力道落到他胸口就自主减速,变成了无异于调情的隔靴搔痒。 安宜气得都快要哭了,见怎么推打,男人都不为所动,她心一横,手直接往他腰下探去。 他被捏得一紧,微红的眉眼浮起戾意,双手将她一抱,放到了旁边的传菜台。 “我本不想这么快的,是你自找的。”嘴上不肯饶人的啃咬,大手也没闲着,三两下,他就轻车熟路的解开她的扣子,手扯着裤腰往下一压,两条裤腿就这么被退至腰间。 毕竟是紧身牛仔裤,脱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但也够了,足够贺知舟自由发挥了。 肌肤相贴的触感,安宜瞳孔紧缩:“你别这样,别!” 这可是餐厅包厢,包厢门根本没有锁的,他的未婚妻宋薇薇,她新认识的朋友沈向远,都还在外面等着他们。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要做不要脸! 不知安宜的心声,就是知道了,贺知舟也不会在意。 略显粗粝的指尖,从她腰腹处肆意滑下,在腰下打转,直观而强烈的快意,安宜心都快跳出来了。 “真的别,别玩了贺知舟,昨晚闹那么久,我身体还痛着呢!” 这话可算起了效果,贺知舟还真停下了。 但也只是一瞬,他又动起来:“别怕,我会轻一点。” 这是轻一点的问题吗? 轻一点能解决问题吗? 安宜又羞又气的都快要哭了:“宋薇薇还在等你呢,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娶她,一定是很喜欢她的,就算她事先知道你我的事,你也不想她当场撞破,亲眼目睹吧?” 倒是会祸水东引。 贺知舟手一沉,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安宜腰折断。 折到一个满意的弧度,他手停下来,腰贴过去,哑声:“是不想宋薇薇亲眼目睹,还是害怕沈家那小子亲眼目睹?” 还真动真格了! 安宜气到头脑发白,头昏脑涨的不想再废话了:“有区别...”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请问,你们餐厅的洗手间在哪边?” 是宋薇薇! 安宜脸色剧变。 不敢再硬气了:“放开,贺知舟你快放开我。” 宋薇薇现在就在外面走廊。 而她被贺知舟压在包厢的传菜台,传菜台在门口右手的位置,离房门很近,离一墙之隔的走廊当然也就更近。 如果宋薇薇听到动静,把门推开,那她... 眼前一片空白,呼吸都快要不受控制了,唯一的念头,就是阻止贺知舟,不让他继续作恶下去。 讲道理没有用,她就只能求他,无论用上什么办法,只要压下他的怒火,别赶在这会儿乱来就好了。 “是在那边吗?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门外,宋薇薇的声音还在继续。 门内,安宜双手着急的往后面划拉,扑了个空就低求出声。 “她等会上完洗手间还要从这里过的,贺知舟我求你,就当我求你了,别在这里,别在这里乱来可以吗?” “今晚,今晚我在枫林岸等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用等晚上了,待会穿好衣服我就走,就近开个房间等你,多久我都等你,好不好?” 意志一步步崩塌,底线一步步降低。 一向倔强的女人,连求字都用上了,可想而知眼前的场面,对她来说有多么的惊恐、羞耻、为难。 贺知舟是想要安宜的,商场试穿鞋子那会就想要了,但他是有欲望,却不是欲望作祟的动物。 在安宜想清楚问题的关键,知道他是因什么而动怒,他就打算放过她了。 但不能放得太容易。 以免她不长记性,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知道错了?”微凉的薄唇,危险的压下,贴在了她凸起性感的肩胛骨:“以后还敢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野男人了,嗯?” “再有下次,你知道我脾气的,安宜。” 贺知舟走后,安宜费了近五分钟,才把简简单单的两件衣服穿好。 手指头哆嗦得不像话,像过了电,伸不直,也拿不稳。 弄不好安宜索性就不管了,也不敢管了,就着包厢水龙头的流水,简单把满是泪痕的脸蛋清理干净,连座位都不敢回,她往另一边的侧门溜走。 一路碰到好几个服务员和顾客,看到她通红的眼,和比眼更红的唇,他们面面相觑,都在猜测,她紧张又羞耻,生怕被看穿罪恶,只能尽可能的把头抵着,以图长发能挡住大半的脸。 好不容易顺利的走出餐厅,她长长舒了口气。 不敢逗留,更不敢违约,她用导航查了最近的酒店,用手机叫了网约车过去。 蹲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往回看,一眼贺知舟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清冷衿贵的侧颜,连喝水的动作都那般慢斯条理。 包厢传菜台那个强势火热、无耻卑劣、疯狂残暴的男人,仿佛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一次比一次过分了,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男人疯了般的钳制? 安宜鼻子发酸,努力的吸住眼泪,把遥望的视线也一并收回,转身,缓缓的,缓缓的走向了那川川不息的车流。 餐厅里。 宋薇薇耐心等贺知舟把水喝完,才把盛好的汤给他推过去。 “电话打久了,话说多了人也渴了吧?那就先喝点汤,这家餐厅的汤做得不错,算是他们家的主打菜。” 温柔又小意的模样,哪像之前雷厉风行、不用给任何人脸面的女强人。 再强势的女人,在中意的男人面前,都有小女人的一面。 要不是这男人足够强势,足以让她心悦诚服,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收起傲气的一面,偶尔扮一扮他喜欢的温柔甜美小绵羊呢。 深知贺知舟与安宜的感情,宋薇薇也不着急,反而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对了知舟,我刚刚路过安秘书那边,只看到沈少一个人,他说安秘书临时有急事先走了,大周末的能有什么急事,该不会是知舟你给安秘书安排的差事吧,要我说安秘书当时是有点小脾气,但也是出于喜欢你会那样,你明知这一点,就应该对她多包容,不要像对以前那些女人一样,公事公办,毫不留情。” 第25章 豪门夫妻该有的风度与默契 一言一辞,充满着正室风范。 和贺知舟认识这么多年,在成为未婚夫妻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合作伙伴,才会在他想要结婚的时候成为他妻子的首选,宋薇薇最是清楚,贺知舟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妻子,她需要做到什么,才能踏踏实实的留在贺知舟身边。 堂堂千金大小姐,强势女总裁,为一个男人做到这步,是有点委屈,谁叫贺知舟天资卓越能力过人,不说她的亲生父亲了,整个海城也都男人能够与他比肩呢。 她现在是宋氏女总裁没错,但那是因为她父母名下只有她一个成年子女,等她弟弟长大成人了,这份家业还有几分她的份额也未可知,要知道她父亲至今还牢牢把股份捏在自己手上,没有给弟弟,当然也没有给她。 美名其曰孩子还小,还需要历练,暂时不能放权,可整个宋家谁不知道,弟弟年纪是小,还没成年,她宋薇薇已经二十五了,为宋氏鞍前马后多年,却只有一个虚有其表的总裁职位。 眼里的落寞,只停留了一瞬,宋薇薇恢复了一贯的自信明媚。 贺知舟是因为她胆子够大,愿意坦白,才决定和她结婚的。 他帮她拿到宋氏的股份,她帮他坐稳贺太太的位置,这是他们明面上的协议,至于私底下... 安宜那女人怎么死皮赖脸的纠缠,贺知舟又怎么不推不拒的沦陷,这是他们俩的私事,贺知舟不明说,宋薇薇也不多过问。 互惠互利,看破不说破,才是豪门夫妻该有的风度与默契。 安宜在酒店等到傍晚,没等到贺知舟。 空落落的回家,他果然不在。 也只有贺老太太,兢兢业业的替他守着、盯着:“情况怎么样了?买到满意的包包和鞋子没有?” “没有。”安宜摇头。 贺老太太顷刻瞪眼,眼看着就要发难,安宜连忙解释:“宋小姐眼光高,没挑到满意的,贺总就说陪她去国外挑或者花钱请人订做,贺总都这么上心了,在正式的日期前买到满意的鞋子应该不难。” 听到这里,贺老太太才算满意。 宋薇薇出身好家世好能力也强,是整个海城目前唯一勉强配得上贺知舟的适龄女子,哪怕只是相亲结婚,她也希望两个小的能够幸福快乐、和和美美的。 万一有人胆敢破坏...贺老太太犀利的眉眼,闪过一抹恨不得将人除之而后快的凶光。 安宜在大宅又住了一个晚上。 翌日上午陪安文心去了趟医院,吃完中饭,她就要离开了。 安文心挽留:“今天是沈太太生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不说什么祝福不祝福的,就是借机会拓展一下人脉,对你以后的事业也有帮助。” 对事业有没有帮助安宜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真去了,那就要命了。 她暂时还不想丢掉小命。 “不了姑姑,我工作上还有点事没有做完,得回公司加班去了。” 加班倒是正事,安文心心疼,但也不好多说,点心水果的帮安宜装了一袋,叮嘱她有空记得多回来看看,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 被贺家的司机接送,安宜不敢去枫林岸,连边都不敢沾,就报了公寓的地址。 谁知贺知舟就像掐准了似的,她刚上楼,他的电话就来了。 “收拾一下,我来接你。” 安宜刷指纹的动作一顿:“什么?” “晚上有个宴会。”贺知舟言简意赅,声线冰冷。 安宜一怔。 不太明白,贺知舟时隔二十多天怎么又找上她了,工作就是工作,上司的命令她是不可能违背的。 搬家的时候,她大部分衣物都带去枫林岸了,只剩下一些不太穿的,也不想穿给贺知舟看的,比如...被咸猪手的那夜,她为了站在贺知舟身边光鲜夺目不输于他,花光几个月积蓄特意购置的裙子。 盯着裙子看了好一会,安宜放弃了回枫林岸或者买新的打算。 一条裙子而已,能穿就穿,为不值得的人花大价钱买新的是没必要的,又没有特殊意义...她都不在意了,能有什么特殊意义? 贺知舟来时,看到安宜身上,白底青花瓷的仿旗袍款修身礼服,黑眸沉沉的顿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今晚要去哪里参加宴会?” “哪里?”安宜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无辜。 贺知舟噎住,沈向远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又忍住了。 事情还没发生呢,多费口舌做什么,显得他很在意? “到了你就知道了。”贺知舟不再多话,手放到方向盘上,用眼神催促安宜上车。 隔着车身面对面倒也没什么,等人真的上车了,身挨身了,熟悉的幽香传来,试图回避,却又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鼻息,贺知舟某处就开始不自在了。 在一起的四年,他是没有投入太多感情,一切随着安宜的节奏走,安宜却是实实在在动了真心的。 正因为真心,所以她牟足了劲的琢磨他,揣测他的喜好,截止二十多天前的那晚,她所有一切的行动都是遵循他的喜好出发的,包括这件为参加宴会花巨资购置的战衣。 这是安宜和他人聊天的原话,贺知舟当时是不屑一顾的,直至今日,眼睛不经意的一瞥,被掐得不盈一握的腰线,肆无忌惮的撞入眼帘,昨天中午,包厢传菜台里她又羞又恼的欲语还休,声泪俱下的楚楚可怜,又跟中毒卡带的机器一样,一遍一遍不断的自动重播。 “你可以选择不去。”贺知舟忽然放缓了车速。 安宜猛然一顿,幸好安全带是系上的,她抬眸,莫名其妙的看男人:“为什么不去?陪上司参加宴会,烘托气氛或是挡酒什么的,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这都是上一次宴会,宋薇薇说过的话,贺知舟当时默认了,安宜也记到心上,不,应该是刻到心上了。 贺知舟黑眸又顿一下,深深的看她,嘴唇微动,没说什么的重新发动车子。 这么美的女人,他原是想独自占有,不允许任何男人贪婪、觊觎。 但她如果执意要去...没关系,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当面的教训,也很好。 贺知舟亲临宴会现场的消息,沈向远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虽只是沈家幼子,招待宾客,尤其是贺知舟这种等级的宾客,跟他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他哥疼他,就带他一起去。 “知道你有大志向,看不上咱们家这点现成的家业,但不管是继承家业,还是另起炉灶,你迟早都要跟这个圈子打交道的,提前多认识点人脉,也没什么坏处,贺总漏漏手指头,也是能帮我们大忙的。” 第26章 贺知舟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 沈向远不太想应酬,念及第一次见到贺知舟那晚,贺知舟的高高在上,到底还是屈服了。 他不知道贺知舟和安宜的实际关系,但他知道贺知舟就算不待见,也对安宜的人际关系掌握着绝对的掌控权,只要贺知舟愿意,随时都可以干涉甚至是阻止他和安宜的交往。 三次见面,每一次都有新的惊艳,沈向远对安宜是很有好感的,也想说服贺知舟,和安宜进一步接触的。 “好,我们一起。”把红酒斟满,兄弟二人缓步往喧嚣声的来源走过去。 还没走近,便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恭维,那般热情,热情得好像贺知舟才是这场宴会的主人。 沈向远薄唇抿了一下,捏着高脚杯的手不自觉收紧:“贺总,安秘书。” 闻言,被层层叠叠人群包围着的贺知舟,扭过头来。 安宜也一起朝这边看过来。 莞尔一笑:“好久不见,沈少。” 五官精致,笑容静美,不笑就很好看了,乍一笑,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向远也不过是个俗人,绝对的美颜冲击,他的抵抗力也就所剩无几,要不是安宜此刻就站在贺知舟身侧,贺知舟与他的首次见面又不友好,沈向远真想现在就把安宜引到一边,单独好好的聊聊。 然而贺知舟那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明明矜傲清冷面无表情,偏偏比头顶的灯光还要耀眼,与生俱来的贵气使得他超脱于人群之外,但又不容他人忽视,沈向远根本无法忽视,只能扬扬酒杯:“谢谢您降尊屈贵,莅临现场,为我母亲贺寿,贺总。” 贺知舟闻言,淡淡的扫了眼他,眼神锐利而又冷漠:“之前的误会,由我而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话落,安宜双手奉上,替他呈上了礼物盒子。 盒子不大,也不重,看包装,里面应该是首饰之类的,不管昂不昂贵,都是花了真金白银买下来的。 堂堂贺氏集团总裁,海城上流社会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亲自来参加宴会也就罢了,还献上礼物,沈向远整个人都呆了,不确定贺知舟是不是真的,真的在为初次见面的无礼道歉。 就是无礼,也用不着在这种场合声势浩大的道歉啊! 沈家倒是无所谓,配合就是了,贺知舟他就...不要面子的吗? 沈向远心里诧异得不得了。 “不说话?是对我的到来不满意?”贺知舟黑眸沉沉扫了过来。 沈向远一顿,连忙双手合十,接过礼物:“贺总言重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一时想岔了罢了。” 贺知舟呵了声,容色淡淡的,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信。 不管他信不信,沈向远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心全意的陪在贺知舟身侧,一点小差都不敢开,更别提私下里找安宜多说哪怕一句话了。 找不到独处的机会,袅娜的身姿又明晃晃的存在着,沈向远惦记得紧,忍不住分神。 只一次,就被贺知舟抓住,挑明:“怎么?沈少另有心事,无心招待我?” 沈向远冷汗都流下来:“贺总误会了,我没有心事,我只是...” “你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一时想岔了罢了?”贺知舟打断他,揶揄他。 明晃晃的讽刺,沈向远语塞。 第一次意识到,贺知舟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可他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告诉贺知舟,他是被安宜分了心神,才一开始就走了神,开了小差。 “沈少要做不到笑脸逢迎,可以不用这么勉强的。”冷眼直视沈向远三言两语就被攻破了的防线,贺知舟容色淡漠,语调清冷:“其他方面也一样的,你做不到,那就不做,勉强去做,伤人伤己那就不好了。” 贺知舟说得模棱两可,沈向远迷糊:“不知贺总指的是哪些方面?” 贺知舟深深的看他,冷沉的寒眸,迸射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沈向远被这股寒意惊得一颤。 微战的眸光掠过贺知舟,落到立在一旁,站得板正,比礼仪小姐还礼仪小姐的安宜:“您是指,安秘书?” 贺知舟微微勾了下唇角,也不多话,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不过五分钟时间,但这五分钟,足以让沈向远黑西装里的白衬衫被浸透,梳理整齐的短发,被冷汗打湿得扭扭分明。 等不及回枫林岸,两人就近找了个酒店做了一场。 贺知舟要得很疯。 知道他在沈家耍了威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安宜也不敢闹别扭以免触霉头,只能比较摆烂的配合着,不至于显得太贱,又不至于让自己吃苦头。 结束都快十点了,贺知舟要先走:“今晚我不回去了,你也别总是坐地铁打车,给你买的车子,该用你就用着。” 这是做痛快了,想起她还可怜兮兮的,难得发善心了? 安宜哼唧了声,默默把打出来的手臂捞回被子里面,打算等贺知舟走远了,她再出去。 别说他想不想跟她一起露面了,她也不想跟他一起。 翻脸快一个月,他脸翻得比翻书还快,一时好一时坏的,总的来说坏比好的多,她早就烦了,也不想再因为他一丁点的暧昧,而心生窃喜了。 多躺了半个小时,感觉人早就走远了,安宜才慢悠悠的起来,先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套好衣服出去。 不是她非要大半夜的回枫林岸,只是她上班穿的工作装都在枫林岸,为了不明天早上起太早,还是今天晚上浅浅熬个夜吧。 刚出电梯,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新月?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和她男朋友买房定居了,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安宜眉头微蹙,往旁边一闪,打定主意这种事她就是看到了也得装作看不见,不能露面碰头以免彼此尴尬。 谁知就在她闪到墙角后面的时候,楚新月忽然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条语音。 “你还有多久到?” 隔着一段距离,语音听得不是很清晰。 但出于对贺知舟强烈的爱恨,和对宋薇薇的忌讳,安宜依然能很确定的辨认出来,这段语音,就是几次让她吃瘪的宋薇薇的声音。 第27章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安宜 心里清楚,无论楚新月这么晚来酒店找宋薇薇干什么,都和她无关,安宜仍然控制不住的跟上去,想试试看,能不能看穿宋薇薇的鬼把戏,抓到她的小辫子。 不知道是太着急,还是心里没鬼,楚新月一路都在低头看手机,没有发现后面的小尾巴,安宜也得以坐上另一部电梯,顺利跟到了28楼。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每一个房间都有可能是她们,但隔音太好,她完全不知道她们在哪个房间,安宜沉默了一下,最后选择在消防通道那里蹲着等起来。 出来一个人,她就往外看一眼,一晃小半个小时,腿都蹲麻了,没等到宋薇薇的人,楚新月也没有再出来。 这么晚了,她们俩凑在一起干什么?真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不可告人的事? 安宜秀眉一蹙,都在犹豫,要不要去前台试着打听打听宋薇薇的房间号,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吓了一跳,安宜连忙去关手机,按屏幕的动作,在看到贺知舟的名字时,顿住了。 指尖微颤,在红色的挂断键上停留了一下,安宜选择往下走半层楼,压低声音接听:“喂?” 她声音很轻,贺知舟的声线,却很沉:“你在哪里?” 才刚做过,这么快又找她干什么? 安宜疑惑:“我还在外面,你这么晚了找有什么事吗?” “你还知道这么晚了?”贺知舟声音拔高,显然是生气了:“安宜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待着在外面乱跑,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那是家吗? 枫林岸是她的家吗? 安宜垂着的手揪紧衣角,抿着嘴,不说话。 这么多天以来,除了搬进枫林岸的第一夜,贺知舟从没陪她过夜过。 习惯了独守空房,她都忽略了贺知舟夜深忽然到访的可能性,也才第一次不告而晚归,没想就被抓包了。 有点心虚,安宜声音都是低落的:“我现在回家,我马上回。” 她回应得很积极,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贺知舟本该满意的,可当他高大的身子站在安宜的房间门口,扫视着与摆设布置一板一眼,与其他没人住过的客房相差无几,与他记忆中也毫无相似之处的房间,一股无名的怒火,蹭地席卷了开来。 枫林岸是临时购置的,因为离贺氏近又有隐私性才购买的,买了后他们都没怎么在这里居住没错,可前不久安宜是带着行李箱搬过来的,是要常住的。 住进来这么多天,就是一天收拾一点,她也该把房间安顿好了,然而此时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柜子里的衣服,和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整个房间干净得就像样板间,毫无她特别布置过的痕迹。 不该是这样的,安宜她不应该是这样的,骨子里她是很念旧,对生活品质也很有要求的人。 毕业那会她租住的那个公寓,也就是个租来的房子,她也用一周时间细心的布置好了,比照着她在贺家大宅的房间布置的。 他第一次去过夜的时候,半夜接到电话起来加班,只觉灯光有点暗淡,影响到看电脑,第二天她就把灯都换了。 这么一个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女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长时间不动房间里的任何摆设,连垃圾桶的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除非... 不愿接受,安宜不再爱他,只把这里当旅店的可能,贺知舟冷锐的眉眼,凝视着夜风下愈发摇曳的窗帘:“你现在在哪里?” 安宜紧张:“稍等一会,我会尽快回来,我马上就...” “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识趣的话,现在把地址给我,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安宜。” 安宜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二十分钟,贺知舟来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五光十色的霓虹下,贺知舟清冷的俊脸浮动着浓浓的戾意,一看便知,内里潜藏着怎样狂躁的风雨。 安宜喉咙口都是哆嗦的。 一边提防着酒店里面的宋薇薇,一边恐惧的看站在正对面的贺知舟,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这样也好盯梢两全。 但她没法多长眼睛,只能尽可能的注意着周边的环境,斟酌着词句,小声:“我没有离开的,你走以后我一直躺在房间里休息,好久没有这样,我...我有点累了。” 只是累了,她会一开始不直说,只说她在外面? 单纯在外面,她也不用这么心虚的,她性子向来倔强,嘴皮子也还算利索,肯留在身边都是他逼迫的,如果没有心虚,她是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一瞬间,沈向远遥遥偷望但羞于开口的纯挚目光,浮上贺知舟的心头。 再想到这酒店离贺家很近,距离不到一公里。 贺知舟居高临下的视线,僵滞冷凝了下来:“直说吧,你刚刚去了哪里,又从哪里过来骗我?” 骗?安宜摇头:“没有,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一直在酒店待着。” “没骗人你会心虚成这样?”贺知舟骨节修长的手指,直指安宜凝结成一块的眉心。 安宜噎了噎,没说话。 她是有点心虚,但她心虚的点跟贺知舟猜测的不一样,也没法说。 她要怎么说?要被证实她恶意跟踪揣测宋薇薇,不就又有破坏他婚姻的嫌疑了么? 背不起想上位第三者的锅,也不想背,安宜伸手去抓贺知舟的手:“好了,很晚了,有什么事我们先上车,上车再说,好不好?” 贺知舟冷冽的眉心一皱,还没回握住,突兀的微信提示音,却在安静的黑夜又响起来。 贺知舟脸色微变,大手直接错开了她的手,去拿她另一只手上的手机。 他动作又急力气又大,安宜没有防备,被他夺走手机。 “你想干什么?”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抢。 他平静的高举,当着她的面,熟练输入了她的手机密码。 最新的微信消息,就这么清晰在她慌乱错愕的瞳孔里显露了出来。 第28章 你宁愿陪那小子吃苦 “这小子对你不错。”贺知舟声音很淡,大半张阴郁的俊脸,在初上的华灯下,忽明忽灭。 安宜懵了。 做梦都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发微信给她的人,竟真是沈向远,天地良心,他俩统共就没见过几次面,更别提私下里联系啊。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下意识就要去抓,试图抓住贺知舟的手,把手机夺回来,搞清楚信息的内容,也才好做后续的打算。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贺知舟手举得高高的,讥讽的嘴角,勾勒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竟然笑了!他那样强势狂妄的人,竟然会笑! 安宜就更紧张,更想知道沈向远发了什么,才把贺知舟气成这样。 “你先把手机给我。”不敢再强夺,以免这男人怒上加怒,大吵起来,闹得不可收拾,她只能试着打商量。 又是硬抢,又是说软话的,台词不少,但没有一句是直接否认的,否认她和沈向远的交情。 可想而知,在她心中沈向远是有几分份量的,至少...到了大半夜可以互通微信的地步。 “不是他。”贺知舟深邃的寒眸微眯。 手机递过去的同时,眼皮也跟着垂下,清冷的眉眼,直视她不敢与之对视的眼睛:“是你工作群的同事发的,一张夜宵照片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怔愣片刻,安宜猛然抬头,苍白的小脸陡然涨红起来:“你诈我?” “这不是诈到了?”贺知舟抬手,凉得惊人的手指,缓缓掐住她夜色下愈发白皙细腻的下巴:“那小子就那么好,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还是说,做我的女人,真让你那么为难,你宁愿陪那小子吃苦,也不愿意安安分分的留在我身边?” 嗅到了硝烟的味道,不想牵连无辜,安宜试图讲道理:“愿不愿意留在你身边,是我们俩的事,和沈向远无关,贺知舟,我和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要护着他?”贺知舟认定安宜刚刚是去见沈向远了,否则也不会笃定发信息的人是沈向远。 见事已至此,她还不承认,他手腕失控的上扬,巨大的力道都快把安宜提起来了。 喉咙口空气稀薄,安宜不得不踮起脚尖,好让自己呼吸得顺畅一些,即便如此,男人暴戾的表情亦无半点缓和,一双幽黑发亮的眸子,深深的注视着她,好似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怎么会是罪人呢? 她唯一的罪,就是爱上了他,大胆对他表白。 她爱得单纯,从无半点不合时宜的幻想,得知他要另娶他人,她再痛也愿意放手,可是他呢? 明明不爱她,还执意把她囚禁在身边,她都屈服了,他还不信任,狠心把她捧过去的真心,用钝刀一遍遍的切割。 忽然觉得挺没趣的,力量悬殊的纠缠挺没趣的,心里带了气,安宜犯倔的毛病又犯了,明明难受得不行,始终不肯低头认错。 贺知舟等了许久,没等到她的坦白,他气得牙关都咬紧了,又不能负气把她给杀了,只能忍着怒意,扯着她,将她拖回车上。 咔哒,车门锁上,油门踩到最顶,黑色豪车风驰电掣的离开。 下一秒,一辆低调的白色豪车,缓缓从夜色里驶了出来。 缓缓降落的车玻璃,露出女人带着几分锐气的眉眼,和几分讥讽的笑容。 安宜预料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来。 贺知舟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只到地方后把她扔下车,也就走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对待,太不符合他欲把一切掌控于心的脾性,安宜心里条件反射是有点忐忑的。 搞不清楚贺知舟的心思,不知他到底要怎样处置自己,也不知他会不会转头去对付沈向远,对着沈向远的空白对话框,揣揣了好一阵,安宜还是把手机给放下了。 罢了,还没有发生的事,她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呢。 与其操心沈向远,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 从翻脸的第一天,贺知舟就是风卷残云的,向来强势暴躁的男人,突然冷静下来,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安宜的担忧,在第二天成了现实。 翌日一大早,她收敛了昨日的不愉快去公司上班,刚到办公室,就敏锐的感觉到气氛的不一样。 从办公室门口到她的工位,一路过来,所有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隔得远远的偷看,真靠近了又躲,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马上就要被秋后算账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怎么大家都那样看我?”安宜凑到隔壁莫莉莉的工位,问。 自问和莫莉莉关系不错,真有什么事她应该也是愿意说的,谁知安宜一凑过去,莫莉莉竟像碰到了非常晦气的脏东西一样,直接躲开了。 安宜懵了:“你怎么也?” 莫莉莉眼神闪烁:“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和你有关的。” 安宜愣住:“什么消息?” 莫莉莉犹豫一下,低声开口:“贺宋两家的新项目,你知道吧?一切项目细节都谈妥了,只差签合同了,谁知一再确认过的合同,竟在最后的版本上出现了数据上的原则性错误,你自己也是秘书,是做过合同的,你就懂的,合同上一个哪怕再不起眼的数据,若有差错,亦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顾忌着交情,莫莉莉说得很隐晦。 即便如此,安宜还是听懂了,懂了这个原则性错误的数据,应该和她有什么关系。 可她只是一个刚入职几个月的小秘书,连像样的项目都没独立经手过,这么大的项目怎么会... 不,她参与过的,周末放假前,楚新月以锻炼她为由,将贺宋两家的合同给了她一整天。 如果她愿意,她是可以趁此机会,偷摸修改的。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安宜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深夜在酒店偶遇楚新月,她是去找宋薇薇的。 “安秘书,贺总叫你过去。” 安宜机械的起身,迈着麻木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贺知舟的办公室走。 推开门,便见偌大的落地窗前,一袭考究的黑西装,长身玉立的男人。 明亮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子,面向着落地窗站着,倒映在落地窗里的冷峻面孔,狭长的眉眼夹杂着几分淡漠与凉薄,也不知道手机那头说了什么,他拧了下眉,直接把手上的手机对着落地窗砸过去。 哐当的声音,砸得安宜心都哆嗦起来。 “贺总。” 听到声音,贺知舟缓缓转过视线。 她茫然失措的小脸,猝不及防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第29章 宋小姐点名要见安秘书 贺知舟从没见过这样的安宜。 在他印象里,这女人一向都是胆大包天、清高倔强的。 四年前,才十七岁的她勇敢表白没退缩过,三年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她大胆邀请没犹豫过,近一个月前,她表达不满说走就走,小半个月前,她说分手就分手,若不是他手段强硬,她恐怕早就走了。 是很骄傲的,若不是孤女的身份束缚了她的本性... 贺知舟深邃的眉眼一沉:“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轻易在他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抵触与疏离,安宜攥着的手指头一紧:“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我进来,我要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贺知舟不说话,高大的身形充斥着极其压迫的威慑力,一步步的逼近她。 即便一言不发,这极为低压的冷冽也叫人头痛,安宜还是有点害怕的:“真的不是我,我不至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不讨好?”贺知舟止住脚步。 “可不就是吃力不讨好。”知道他可能不乐意听,安宜还是有理有据的解释起来:“在贺氏,我只是个刚入职几个月的小秘书,在你心中,我只是个用了几年还算顺手的女人,我一没地位,二没名分,不管是跟宋氏使手段,还是跟宋薇薇个人争抢你,我都没有胜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做注定会被发现的蠢事?我是脑子有坑吗?还是嫌命太长,想早点死?” 贺知舟勾勾嘴角,嗤笑一声:“你对自己的定位倒很精准。” “人贵在自知之明。”安宜无奈的摊手:“我总不能明知做不到,还自不量力的往南墙上撞,这样不单我自己死得够快,也会给贺总你造成一定的麻烦,不是吗?” 贺知舟微凉的薄唇抿了抿,没出声。 浓黑如墨的瞳仁,一直凝在她的身上。 不确定他要怎样对她,是会固执的相信小道消息还是怎样,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拿不定主意,安宜不敢随意出声,连动一下都不敢。 许久,久到安宜脖子都有点麻了,贺知舟忽然开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了解宋薇薇,她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听到这话安宜就炸了:“那我就是?” 知道贺知舟对她不够信任,但也只是男女问题上偏激点,涉及了商业秘事,那就是人品问题,作风问题,若真的定罪了,她不但无法面对贺景山,在这偌大的海城也将会寸步难行啊。 盯了半响,都没等到答案,安宜又惊又怕,双眼都微微泛红了。 “真的不是我,贺知舟你冷静点,别因为感情官司就轻易判我死刑,好不好?” 她踉跄的扑过去,想抱住他,想用无往不胜的武器,软化他。 突兀的敲门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贺总,宋小姐过来了。” “宋小姐点名要见安秘书,楚秘书出面把她带去隔壁的小会议室安抚了。” 几分钟后,总裁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 安宜一进门,坐在座位上的宋薇薇就霍地站起身来,直接而笃定的问她:“安秘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是因为太热爱贺氏,看不上宋氏,不想促成贺宋两家的合作,你可以直接开口的,我也不是非要合作不可的。” 宋薇薇就是宋薇薇,哪怕指责的话她都说得这么漂亮。 忽然有点理解,贺知舟为什么会那么坚定的相信她了。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可是安宜知道,这件事只能是她做的,除了她,也只有她。 “宋小姐这么信誓旦旦,一定是有实在的证据了?”形势十分不利,安宜也不服输,倔强的咬紧牙关,垂视宋薇薇因为个子比她稍低,气势竟也偏差一两分的俏脸:“既然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吧,相信无论是宋小姐,还是贺总,都希望这件事能处理得漂漂亮亮的,不影响后续的婚礼吧!” “知舟已经够丢人了,我还要让他更丢人吗?”宋薇薇红着眼,一副悲伤至极的模样:“这个项目因为涉及了双方的联姻,便是我和知舟亲自出面敲定的,我这边过完法务部,没问题就给楚秘书走流程了,楚秘书拿到手后也只转发给了你一个人,怎么?楚秘书好心培养锻炼你,你还觉得是她搞错的?她一个经年的老秘书,又和贺氏签过竞业协议,她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她要是犯错了还不肯承认,故意推卸诬陷给他人,不怕后续的职业生涯就这么断掉了?” 这个项目,是贺氏和宋氏联合合作的大项目。 贺知舟是贺氏集团总裁,宋薇薇是宋氏集团总裁,楚新月又和贺氏签过竞业协议,不可能主动背叛贺氏,这么看,安宜还真成了唯一有可能犯错的人。 深吸一口气,安宜抬头,看自进门后就一言不发的贺知舟:“你也觉得,我堂堂海城大学高材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贺知舟薄唇微动,还没开口。 宋薇薇脚步一紧,快步走过来:“一个小错误而已,也许是研究学习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没关系的,只要你敢于承认,保证后续会用心细心,相信无论是我,还是知舟,都不会过于跟你计较的,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谁能保证永远不犯错误呢?只是安秘书你不能仗着和知舟熟,是知舟的表妹,就...” “啪”,突如其来的一下,安宜双手都拍红了,宋薇薇的长篇大论,也顺利的打住了。 “安秘书?”宋薇薇惊叹愕然。 安宜下巴微仰,不为所动:“宋小姐分析这么多,意思就是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证据,对吗?” 宋薇薇咬了下唇,回复:“合同是从楚秘书直接到我助理那里的,就是真有错,也从我这里截止了,除了我们几个,并没有外人知道,看在知舟的面上,我也不打算将事情闹大。” 好一个不打算将事情闹大。 那她就偏要闹大。 安宜向来浅笑盈盈的红唇,淡了下来:“昨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宋小姐在哪里?” 宋薇薇一怔,表情明显有些慌乱:“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宜转头,又看楚新月:“楚秘书你呢?昨晚十点半左右,你又在哪里?你是不是急匆匆的进酒店,一边埋头往电梯冲,一边听宋小姐的语音?” 第30章 我辞职 安宜话音落后,会议室里沉默了一瞬。 以为她果然猜对了,抓到了宋薇薇的把柄,安宜唇角都扬起来了。 昨晚没继续蹲守,没抓到实质的证据也没关系,贺知舟有能力,只要他明白她昨晚没有骗人,没有乱去其他地方,只要他愿意相信她,愿意替她去查,事情总能水落石出的。 这么想着,安宜就抬起头,望向伫立在一旁,眉目清冷的男人。 “贺总。”她轻声开口,想把贺知舟的神智拉回来,为自己争取洗刷清白的机会。 谁知下一秒,站在她面前的宋薇薇就抬手指着她自己,不可置信的问出了声:“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我和楚秘书联手做的?你怀疑我和楚秘书?” 安宜挑眉:“我没有怀疑你,宋小姐,我只是觉得除了我,你们三个都有做错的可能性,不能因为我资历最浅就把事情毫无道理的安到我头上。” “我好心为你说话,没想你竟如此怀疑我。”宋薇薇脸色极为难看。 除了质问就是质问,拿不出其他的说辞,看来宋薇薇是百口莫辩,无法自证了。 很好,无话可说的滋味,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尝。 安宜红唇悄然的抿起:“我没有一定要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刚好看到了你和楚秘书,觉得奇怪,适时的表达出我的疑问而已,还请宋小姐高抬贵口,为我答疑解惑,否则做错了还死不承认的黑锅就是扣到我头上取不下去了,我也没法心平气和的承认啊。” 自认占了上风,有机会把甩过来的黑锅甩回去,她心情还挺不错,语气也挺轻盈的。 环抱着胳膊,她好以整暇的看着宋薇薇和楚新月不断交换的神色各异的视线,在心里不断的打腹稿,她们会给出怎样的回应,她又该怎样的相对应的一一怼回去。 腹稿打了很多个,辩驳的话也想了很多种,唯独没有想到,宋薇薇难看的脸色持续了很久以后,竟像滚烫的油锅里倒进一杯水,轰的爆炸开来。 “我本想给彼此保留几分体面的,但如果安秘书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怀疑我就算了还把楚秘书一起带进来,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照片,呈到安宜面前。 安宜探头看过去,见是一张多人大合照,看背景是庆生照片,看拍摄时间竟是昨晚,她娇美的俏脸,瞬间毫无血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如果只是单纯的庆生,宋薇薇怎么会惊叹,会愕然,会慌乱,会数分数秒的保持慌乱? “真的不是我!”忽然想到昨晚,贺知舟也是用类似的办法诈自己,安宜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蠢的,所谓的海城大学高材生身份,在这帮人精面前还真什么都不是。 还没感慨完,贺知舟凉凉的眼神就砸下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 他用她反问宋薇薇的语气,反问了她。 朝夕相伴这么多年,安宜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男人凉薄的眉眼,她只觉自己的心像被利剑狠狠捅了一下,创口处又被绳子穿透吊着大石头,一寸一寸的拉扯着下沉。 “你也怀疑我?”她隐忍不住的破音。 贺知舟不再看她,直接伸手,扶起宋薇薇。 “我让你带的新人,你没带好,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处理吧,楚秘书。” 他走得极快,然而再快,他的手都没从宋薇薇腰上离开过。 看着他们两人相携的背影,安宜吊着大石头的心,像是砸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到脚冷得发颤。 十年,她和贺知舟认识了十年,从表妹到女朋友到秘书,这么多年的陪伴,连一句“我信你”都换不回来。 眼泪拼命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的抬头,不让眼泪往下掉。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宋薇薇都成功的坑到她,贺知舟也成功的伤到她,她要还哭,那她就输了,输得彻底。 半响,泪意褪去,她抬腿走出了会议室。 她的出现,不可避免的遭到办公室众多同事的围观。 恍若未见,她连掩饰的想法都没有了,她的脸早就被贺知舟撕下来放到地上踩,劣迹斑斑的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忍受着诸多注目礼,她麻木着脸往自己的工位走。 还没坐定,楚新月就过来了。 “宋小姐刚刚帮你求情了。” 安宜僵硬的抬头:“帮我?求情?” “是,帮你求情。”楚新月声音很轻,足以附近几个工位听得见:“我知道你或许不是故意的,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犯错不可怕,不承认才可怕,所以安秘书,你去和宋小姐道歉,把话说开,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安宜表情凝滞了一瞬,复又挑起:“你昨晚,真是去酒店庆生的?” “你怎么这么死理?”楚新月恨不得抬手去戳她了,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证据都给你看了,你还不肯死心吗?一定要把事情闹大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要真闹大了,你以为贺总肯容你,贺董又肯保你?” 安宜不但不听,还缓缓勾起了嘴角:“你用病假条为难我,被贺总抓包训斥的那次,真是真心请我吃饭的,不是受宋小姐所托,特意将我带去那家餐厅?” 那么远的事,她竟然又提起来了,楚新月脸色都有点绷不住:“我也是为你好,既然你不听,那我就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办事吧!安秘书,总裁办秘书室比不得一般办公室,容忍不了一丝一毫的错误,既然你犯了错,还不知悔改,那就只有调岗,去能接受你的地方了。” 调岗啊... 当初她愿意听贺景山安排来贺氏,就是因为能到贺知舟身边做秘书。 为了离他近一点,她放弃了海城大学数学系高材生的资历,放弃了其他更多更好更适合她的选择,她以为她是来和他谈恋爱的,她以为她最后能成为贺太太。 谁知她只得到了满身枷锁,和知错不改的恶名。 安宜忽然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累到她不想争辩,也不想继续了,顶着被对付被收拾的风险,也不想再浑浑噩噩的纠缠下去了。 “我能帮你想一个更合适的处理方案吗?楚秘书。” “我辞职,只要我引咎辞职,无论是你,还是宋小姐,还是贺总,你们都不为难了,全都不用为难了。” 第31章 死在那个男人不留情面的质疑里 “安秘书?”楚新月整个人都僵住,显然没想到,安宜会两个都不选,直接给出第三个选择。 短暂的怔愣,她呐呐劝了起来:“安秘书你不要太冲动,这事儿本身不严重,只要你诚心道个歉...” “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吗?”安宜双眸睁得大大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楚新月:“我在很认真的跟你提辞职,你能做得了主,就做,你要是做不了主,就去找能做主的人来做。” 说完,她坐下去,打开文档就开始敲辞职报告。 她表情淡漠,容色清冷,一本正经的模样,楚新月一时间还真分不清,她是真心想辞职,还是不愿接受两个选择,所以剑走偏锋、另寻出路。 心里是有点忐忑的,担心事情办不好,吃了宋薇薇的瓜落。 但人都站在这里了,也不好当面联系宋薇薇询问意见,楚新月只能斟酌着语气,低声:“安秘书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宋小姐她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贺总看着对你也挺好的,你...” 话还没有说完,两道犀利的视线就扫过来。 看着软弱可欺的小新人,突然间爆发出楚新月连见都没有见识过的力道,沉声:“楚秘书你要是再啰嗦,我不介意去求姑父,亲自给我做主了。” 喉咙口被堵住,楚新月不敢再吭声。 事情要真闹起来,是经不起推敲的,不说贺总了,贺董那边肯定是过不去的。 没敢真的掺和进有钱人的感情游戏,楚新月只能妥协道:“你的事,我确实做不了主,既然你执意要辞职,那我就只能请贺总来主理这件事。” 说着她就走了。 安宜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低头继续敲键盘。 爱了很多年的男人,一夕之间刮骨剔除,是很需要勇气的。 她也不知道后续她会不会疼痛,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一点,在后悔之前再快一点,这样就是真后悔了,木已成舟,她也不会再变回瞻前顾后、唯唯诺诺的自己。 她受够了,受够了就连姿势都不能自主选,委曲求全像个玩物的生活。 “对不起,姑姑,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喃喃的默念一声,安宜加快速度打字,不一会儿,离职报告就写好了。 分别抄送到楚新月和贺知舟两人的邮箱,她关了电脑,摘了戴在胸口的工牌,扔给楚新月。 “我先走了,私人物品等离职流程走完再回来拿。” 她走得很快,像是生怕慢了一步,贺知舟会拦着,会再出什么变故。 可惜她的担忧注定是多余的,一直到出了贺氏大楼,贺知舟都没有出手使人拦她。 迎着头顶格外惨烈的阳光,安宜深吸一口气,停住脚步。 回望从工作了五个多月,就悲伤了快一个月的贺氏集团,安宜轻扯了下唇角,毫无留恋的离开。 宋薇薇收到消息来到外面的大办公室,连安宜的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她早就走了,连东西都没收拾,走得干脆又利落。 还真没想到,一个靠贺家吃饭的孤女,竟有这么大的魄力,说走就走,宋薇薇眸光微紧,调头回去贺知舟的办公室。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她站在那里,垂着头,神色惶惶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如果早知道安秘书这么有主见,我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悄悄把数据改回去就是了。” 她的这话说出口,就像坠入湖里的石头,久久没有得到有效的回应。 怔怔抬起头,她对上一双浓黑如墨、幽如寒潭的眼睛。 她被这眼睛看得发怵。 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脸:“知舟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贺知舟收回视线的同时,端起了右手边的茶杯:“我们俩是怎么谈妥条件确定婚约的,你心里有数,看在你很需要这个项目做投名状,不会轻易在项目上做文章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但这不是你玩弄人心,欺辱打压我女人的理由。” 他用的是我女人,而不是我表妹,我秘书。 宋薇薇脸色刷地惨白:“知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早就知道你和安秘书的关系,坦然的理解并接受,没打算在这上面多纠结什么啊,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是拿你当哥哥,我们的婚姻,也只是迷惑双方家人各取所需的把戏罢了。” “出去!”贺知舟啪地放下茶杯。 宋薇薇被吧嗒的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知舟。” “别让我说第三遍,出去!” 安宜上了出租车,隐忍已久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到底是认识十年,爱了四年,就连反反复复的闹分手,也都闹了一个月还没结果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一点都不在意呢? 如果她真不在意,完全可以在他明说不会娶她的第一时间,就鱼死网破的。 他对她的那些威胁,确实成立,但她怕关系曝光,他应该也是怕的。 她明知这一点,还迟迟没有真的撕破脸,可能因为她心里对他还是有些期待的吧。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期待都散了,她的心也死了,死在那个男人不留情面的质疑里了。 “师傅,去枫林岸。”话刚出口,安宜就后悔了。 为了尽早脱身,她连留在公司的个人物品都能不要,又怎么去是他地盘的枫林岸自投罗网? 她不怕行李还没收好,就在困在那里了,想走都走不掉,还又被背上欲擒故纵的黑锅吗? 闹了快一个月,各种锅背够了,安宜也不想再背了。 干脆任何行李都不要,只带着随身的身份证和护照,直接出发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她给闺蜜打了电话,得到银行卡号后,她用手机操作,把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给转出来。 钱不多,她上班几个月的工资买战袍用掉了,贺景山前几天给的支票做造型用掉了,能攒在卡里的,也就是这些年的红包,还有大学时候帮人做项目,陆陆续续赚的一点零花钱。 加起来也才二十来万,不算多,过渡一段时间是够的,安宜很满意,以至于上飞机的时候,她比离开贺氏还痛快,完完全全的头也不回。 第32章 寒门贵子靳云霆 汪晴雪是安宜从出生就认识的好闺蜜。 她们的父亲曾是同事,关系很好,结婚的时候买房子就买在一处,汪晴雪小时候遭遇过一次意外,是安母急救的,因抢救及时而捡回一条小命,从此以后两家的关系就更好了,两个小朋友亦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从幼儿园到小学,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安宜跟着姑姑嫁到贺家以后,两人的距离是远了一点,心却没有分开,无论再忙,每年生日两人都要一起过,不是你来就是我去,谁有空就谁主动,哪怕汪晴雪留学在外的这几年也都不例外。 已经月底了,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是安宜二十二岁生日了,她这个时候来国外找汪晴雪,时机倒是很合适的,又能痛痛快快的玩,又不用费尽心机的找理由。 出了机场,带上在国内机场买的一些伴手礼,安宜打车去汪晴雪的公寓。 姐妹见面,快乐加倍,哪怕她这次过来什么都没带,连衣服都要穿汪晴雪的,汪晴雪也很高兴:“我的项目还差一点点就能收尾了,本想着做完项目就能回国看你的,没想你先过来了,正好,省掉来回坐飞机的时间,我们还能在一起多待两天。” 汪晴雪研究生在读,上的是国际排名都很靠前的TOP级名校,学业压力可想而知,能拿来休闲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安宜也不想耽误她的学习。 “没事,你忙你的,我自便,等你忙完记得回来临幸我就是了。” 汪晴雪夸张捏捏她的下巴:“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我就是再忙也得先把你临幸了啊。” 两人笑成一团,闹到深夜才睡觉。 翌日一早,汪晴雪特意早起,做好两人份的早餐,留了爱心纸条才去学校。 安宜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快十点才起床,吃完早餐,把厨房收拾一下,把昨晚闹到太晚没来得及整理的客厅也收拾了一下,弄完背了个小包就出门了。 A国是个自然环境非常好的国家,绿化好,空气也新鲜,一出公寓楼,清新怡人的气息就扑面袭来。 安宜摊开双手,仰面朝上,惬意的深呼吸,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快升华了,才心满意足的放手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声试探的疑问:“安小姐?” 安宜怔了怔,停住脚步,回头,就看到沈向远震惊中夹杂着喜悦的笑脸,他的身旁,还站着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年轻男人。 男人年纪跟沈向远相仿,但因为穿着更为休闲,看起来也更年轻一些,说是男人,不如说是个阳光清爽的少年。 他条件可能没沈向远好,衣着品牌都是很普通的款式,没有沈向远那样动辄几千上万的质感,但他身材好,气质也正,再普通的白衣黑裤,穿在他身上也非常的出挑,衬得他那张英气俊朗的面庞,是一等一的清隽逼人。 安宜这么多年认识了不少人,整个圈子里,除了她自己,最穷的也就是汪晴雪这种双职工中产了,比她还穷的还真没有见过,没想沈向远身边就有一个,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我朋友长得很吸引人吗?”沈向远吃味:“我怎么觉得我也很英俊,很帅气啊。” 幽怨的模样,还怪可爱的,跟往日所见截然不同,安宜第一次发现沈向远还挺有幽默感。 回想前几次见面,每次她都表现得挺客气,可能因为他与她认识的一些公子哥都没什么两样,脸谱化,没有吸引人的点,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贺知舟吧。 不过没关系,再客气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都下定决心和贺知舟分开,她也能随心所欲的去交朋友,去发展一些能让她感觉到愉悦的人际关系了。 “沈少本来就很英俊很帅气啊。”安宜弯了弯嘴角:“我之所以先看你朋友,只是觉得他气质比较特别,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跟你做朋友罢了。” “哼你就是第一眼关注到我朋友。”沈向远故作不快的撇了撇嘴,在安宜唇角忍不住勾起的时候,才松泛了脸色,颇为得意的说:“安小姐你眼光不错,我朋友确实比较特别,他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但他很优秀,是我公司最重要的以技术入股的合伙人,研究生还没毕业就陪我一起创业开公司,年纪轻轻身价千万,等公司顺利上市,他身价可就得翻好几个番,追他的人就不止从海城大学排到公司,而从公司排到A国了。” 沈向远说得含蓄,安宜却也懂了。 这男人出身应该不会太好,可能比她的原生家庭还要差一点,不过他技术应该是很厉害的,不然也不会被沈向远看上,合伙一起创业。 总之,这是一个长得又帅,能力又强,可能性格人品还都挺不错的男人,说是寒门贵子也都不为过了。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安宜淡笑着,主动伸手:“我叫安宜,海城大学数学系毕业的,我和你应该是校友。” “靳云霆。”干燥而有力量的大手,缓缓覆到安宜白皙柔嫩的手心:“海城大学计算机系研究生,目前在沈总的公司担任技术总监一职,这次来A国,除了拉融资,还想挖我一个研究生即将毕业的高中同学。” 靳云霆顿了顿:“我高中同学是数学系的,安小姐也是数学系,既然如此,安小姐有考虑跟我们一起,大家一起聊聊行业问题,交个朋友吗?” 她马上就不是贺氏集团的秘书了,确实应该接触真正的老本行了。 安宜眼睛也都亮了:“这样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靳云霆视线落在安宜娇妍美丽的小脸,眼底情绪讳莫如深:“你是沈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们除了校友,还都是海城人,碰到了聚在一起聊聊,有什么问题?” 这场特别的约会,从午饭前一直持续到晚饭后。 安宜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竟也有那么多话说,也从来都不知道,自诩学霸的她在学业问题上竟是非常浅显的。 能考入海城大学的都不是蠢人,她或许也很优秀,但优秀和天才是有区别的,海城大学是她高中三年努力下来的结果,却也只是靳云霆退而求次的选择而已。 和这等计算机天才同桌吃饭,接受免费的经验熏陶,安宜受益匪浅,表情崇拜:“靳先生你真的很厉害。” “还叫我靳先生?”靳云霆眯了眯眼睛,笑意温柔:“安小姐要真觉得我厉害,不如就等想换工作的时候,第一时间考虑我们公司,加入我的麾下?我们公司融资在即,广招人手,安小姐这样一点就通的优秀员工,我们是大力欢迎的。” 第33章 颇有点糙汉的味道 靳云霆语气真诚,笑容明亮。 安宜被他眼底的亮光灼了一下,不由得喃喃:“我也算优秀吗?” 她是高分考入海城大学的,学业自然也算优秀的,但从小到大,无论她怎么努力,身边都有贺知舟这样二十岁就双硕士学位到手的怪物在前面等着,被他的光芒覆盖,她永远都不会是出挑的那个。 毕业以后进入贺氏集团工作,贺氏集团录取的最低门槛是985211,海城大学是985中的TOP级别,她学历肯定是过关的,并且很优越的,但她没走统招路线,而是由贺景山亲口安排至公司,如此也就落了下乘。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从进公司,就公开被贺知舟不待见,除了贺景山这等看得见但摸不着的靠山,她在公司没有其他靠山,可谓是走了后门又没完全走,因着这一茬,她在办公室的处境也就很尴尬了。 几个月的时间,她凭着自己的努力,总算化解了尴尬,融入了集体,有了与自己聊得来的小伙伴,眼看着是适应这份工作了,以后就算和贺知舟分开,她在秘书室的地位也不会因此而有改变了,谁知她碰上了宋薇薇。 轻飘飘的几句话,毁掉了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骄傲。 委屈吗? 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大约是能洗刷委屈的,但以后呢? 贺知舟摆明了是要护着宋薇薇的,她多向前追查一步,他很有可能就往里再多扎她一寸啊。 越想眼圈越红,安宜眼角酸酸的,有点想哭的冲动。 一方雪白柔软的手帕,送到她的面前。 男人低沉的嗓音,清朗而又磁性:“别妄自菲薄,安小姐,你能高分考入理想学府,大学就和师兄师姐一起做项目挣零花钱,毕业后你虽没有做本职工作,但你拥有随时归来的能力,这样的你,怎能不算优秀呢?” 安宜接过手帕,抬头,看靳云霆分外认真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的:“谢谢你。” “说这话就见外了。”帮她倒了一杯热水,靳云霆笑说:“你是沈总的朋友,就算是我的朋友,你天资不错,如有机会,我也是想把你收入麾下的,但如果你暂时还有其他安排,也没关系的,做不了同事,还能做朋友,我和沈总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安小姐。” 吃完饭快八点了,时间也不算早了。 国外除了自然环境好,其他的跟国内毕竟不一样,他们没在外面多呆,收拾收拾就回公寓了。 这是一栋位于大学城附近的学生公寓,汪晴雪和靳云霆的高中同学楚尧都住这里,汪晴雪15楼,楚尧18楼。 从下午到晚上,楚尧说归说笑归笑聊归聊,始终没有真的松口,答应毕业后就回国为沈向远靳云霆效力,即便如此,两人也都赖在他的公寓不走,因此他们一行人就一起回公寓,直到15楼才分开。 分开时沈向远颇有点不舍:“在海城的时候,我和安小姐在各种场合都见过面,见面次数不少,始终没有机会真正的坐下来好好聊聊天,没想在国外倒成了有共同话题的好朋友。”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他乡遇故知吧。”安宜莞尔。 沈向远哈哈一笑,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晃了晃手机:“最近几天我们都会住在楚尧这里,直到行程结束为止,安小姐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上楼来找我们。” 安宜以为她暂时不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毕竟她目前只是单方面提交了辞呈,和贺氏集团的雇佣关系还没完全结束。 她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绝了,在她和贺知舟的关系正式出定论之前,和其他男人扯上感情纠纷。 就是真有纠纷,也不会是沈向远,她对沈向远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之前在贺知舟面前替他说话,只是觉得他人挺好的,不想拖累他而已,要真论身为男人的魅力,沈向远的男性魅力可能还不如靳云霆。 这个认知,让安宜脸红了一下。 不好被其他人看见,她低垂着头:“我先回去了。” 回到公寓,她把带回来的宵夜交给汪晴雪,陪她一起用完宵夜,两人就去洗澡洗漱了。 安宜先洗,洗完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发呆。 一眨眼,她离开贺氏一天半了。 这么长的时间,贺知舟不说找她了,连个电话都没有的吗? 想得正出神,浴室里忽然传来汪晴雪的尖叫:“啊!停水了!” 安宜连忙放下不该起的念头,跑进去帮忙。 两个女人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折腾老半天都没找到突然停水的原因,汪晴雪身上的泡沫还没有冲掉,等明天找人来修也不现实。 安宜没法,只好说:“要不你先回房间躲一躲,我叫个沈向远过来帮忙吧。” 沈向远的人品,既然安宜信得过,汪晴雪也是没问题的。 当下就随便擦擦身上的泡沫,裹着浴巾回房间,安宜一个人在外面客厅等了几分钟,帮忙的人来了。 来的却不是她事先打电话联系的沈向远,而是谈笑风生了一下午的靳云霆。 “沈总临出门前刚好接到客户电话,临时要处理问题,就让我先过来看看。”靳云霆礼貌的站在公寓门口,未经许可,也没贸然进来。 见他如此客气周到,安宜无形之中又多一层好感:“那就进来吧,麻烦你了靳先生。” “你又客气了。”靳云霆笑着,在门口换了鞋,随安宜进公寓。 目不斜视,他抬着长腿直奔最里面的洗手间,一番敲敲打打,他很快找到了突然停水的原因。 “是这里堵了,你等着我处理一下。”话落他挽着袖子就忙活起来。 白衣黑裤的男人,挽着袖子修水管,要多接地气就有多接气,偏偏他长得好看,颇显英气的脸庞,和时下流行的小鲜肉都不一样,和贺知舟沈向远等金尊玉贵之流也不一样,颇有点小说中糙汉的那种味道,可他又年纪轻轻身价千万,算是小中产了,长得又还可以,不算是糙汉。 “好了,安小姐。”突兀的男音,将安宜从遐想中拉扯出来。 抬头看到靳云霆已经修好堵着的水管,正在试花洒,白T黑裤配拖鞋的装扮,比白天那会更为休闲,很有几分居家的味道,安宜抿抿唇,把干净的新毛巾送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今晚真的很谢谢你了,先擦擦汗,再喝点水吧。” 靳云霆把花洒放回架子上,就着水龙头洗了手,擦干水分,拧开瓶盖正要喝水,敲门声忽在此时响了起来。 “可能是沈少忙完过来了。”安宜边说边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口,一身风尘仆仆,连带着那张本就不算特别漂亮的脸蛋也失了几分颜色的宋薇薇,安宜整个人都傻了:“你怎么过来了?” 第34章 我是会打女人的 宋薇薇没正面回答,只是咧嘴先笑:“就不能让我先进去再说吗?” 用卑劣手段逼得她辞职的女人,不远万里跑来A国找她也就罢了,还这样子冲着她笑,安宜本来还挺放松的脸,习惯性的紧绷起来:“宋小姐有什么话,就请现在先说清楚吧。” 宋薇薇笑容落了下,看着有点失落:“我...” 刚说了一个字,身后忽然传来带着微沉的男声:“怎么站在门口说话?是沈总找过来了吗?既然沈总过来了那我就跟他一起回去。” 靳云霆一边把喝了一半的瓶盖拧回去,一边往门口走。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安宜才恍然想起,她借住的公寓里现在是有个男人的,不,马上就要有两个男人了。 以宋薇薇的尿性,就算这里不是她的公寓而是汪晴雪的,公寓里除了她还有汪晴雪,这个面甜心黑的女人,怕也能借着这点蛛丝马迹,在贺知舟那里编出恶毒的花来。 是不在意了,但不必要的麻烦,安宜也不想有。 仔细想了一下,都觉得靳云霆既已出声,宋薇薇既已听到,隐瞒是没有用的,那就先让靳云霆回去,有什么丑事她们自个儿关起门来再说。 “谢谢靳先生帮我和晴雪修好了水管,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改日有空我们再好好的感谢你。” 安宜说着,把房门打开,把宋薇薇往旁边挤一点,给靳云霆留出空间。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靳云霆到达门口,快要出去的时候,宋薇薇忽然像个炮弹一样,直接冲过来把他路挡住。 “小宜这是你朋友吗?怎么我一来他就要走?这么急着走干嘛?没什么事就坐着多聊一会嘛。”宋薇薇一边往里走,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靳云霆。 审视的目光,把靳云霆从里到外几乎刮了个遍,刮够了,才意味深长落回到安宜脸上:“这位靳先生长得可真好,气质也不错,和之前的沈少不同风格,和你倒也般配,不过小宜,你异国他乡深更半夜的穿成这样,跟一个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在一起,你家里人知道吗?知舟,还有你姑姑姑父都知道吗?” 宋薇薇毕竟是宋薇薇,就算把火往靳云霆身上引,也不忘把沈向远扯进来,总之是不让安宜好过的。 安宜忽然有点怀疑,这女人到底是心思,如果她真的很喜欢贺知舟,想和贺知舟结婚,自己和其他男人交往,她应该是乐见其成的才对啊! 不太明白,不过也不重要:“靳先生和沈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风格当然不一样了,不过宋小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我穿成什么样,和几个男人有交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如果你只想说这个,那么很抱歉,我没有听这些的闲心。” 她一边说,一边把靳云霆往外推:“抱歉靳先生,我家里的一点私事,让你见笑了。” 靳云霆只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确认不需要,听话的也就走了。 宋薇薇不肯让他走,对她来说在安宜这里看到陌生男人就是意外之喜,很有操作的空间,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你等等!”下意识的伸手拦人,自以为站到了道德制高点,宋薇薇刚露面的那点温柔假笑消失不见,又变得颐气指使。 安宜可不乐意宋薇薇那点臭毛病用在新认识的朋友身上,连忙快走几步,想拦住她。 谁知靳云霆动作比她更快,长臂一伸,就钳住了宋薇薇刚好伸过来的手。 扣紧,然后一转,在宋薇薇沉闷的痛呼声,狠狠的一推,宋薇薇被推得趔趄,摔到地上,靳云霆高大健硕的身形,也快速挡到了安宜的跟前。 “听你口气,和安小姐应该认识,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对吧?”在宋薇薇逐渐愤怒的脸色中,靳云霆眉心一紧:“但很不巧,我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我不是绅士,也没有绅士风度,我是会打女人的,尤其是长眼睛不好好使,长了张嘴偏要乱使的疯女人。” “你!”宋薇薇挣扎着爬起身,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 “宋小姐。”安宜打断她:“你确定,你这么远来找我,就是为了耍嘴皮子?要真是这样,那我就只能关门送客,把你们一起赶出去了。” 宋薇薇气得不轻,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云霆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安宜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摇人。 牟足了劲的调整情绪,把负面情绪咽下,宋薇薇才转动着被捏痛了的手腕,不满的看安宜:“小宜你朋友也太野蛮了,你确定你要和这样野蛮的男人做朋友?” 安宜不说话,只是掏了掏耳朵。 见她如此,宋薇薇脸色快速的变了一下,叹着气,拉着安宜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小宜我这么晚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是想就之前的事好好跟你道个歉,是我不上心,没有管理好手下的人,未经确认就误会你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曾经信誓旦旦想通过楚新月的嘴逼她道歉的女人,现在竟然自己先道歉了,安宜很是意外。 但再意外,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确定是你的手下人搞错?不会再次误会人吧?毕竟第一次被你误会的时候,我还琢磨着是不是楚秘书搞错了数据故意诬赖我,还无端对楚新月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呢。” 宋薇薇脸色一变:“你怎么能这样说楚秘书呢,她是知舟的人,是你的顶头上司,她对你知舟一向忠诚,对你也很关照的。” “是吗?”安宜勾起了嘴角:“宋小姐和楚秘书的交情果然深厚,明明把事情搞砸了脸也撕破了,还替她说话,也难怪,你们会深更半夜的一起聚会,相互之间的关系俨然和我比刚刚的靳先生更为亲密呢。” 宋薇薇没想到安宜会这么软硬不吃,绷不住,也不装了。 “安宜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找到这里,你一定要给了台阶都不下吗?难道你真的想辞职,想离开知舟,迫不及待要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双宿双飞?” “啪。”竭尽全力的一巴掌,打得宋薇薇脸都歪了。 第35章 从你和贺知舟之间退出 “你...你打我?”宋薇薇不可置信的捂住脸。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安宜摩挲着微红微麻的手:“你对我存了多少坏心,费了多少心机羞辱我,又做了多少思想建设在事情生变后远走国外找我,真以为我心里都不清楚?你以为随意说些粉饰太平的话,像高高在上的主子一样许我好处,我就会像一条听话的狗一样,回海城去任你磋磨?不,你的算盘打错了,宋薇薇。我是人微言轻,在贺家在公司都没甚地位,不如你金尊玉贵的宋大小姐,但我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我也不是非要求着你们,才有一口饭吃,我的意思你懂了吗?宋薇薇。” 安宜长相本来就好,此刻她一改往日的温顺柔弱,变得倨傲,一眼望过去还挺唬人。 宋薇薇面部表情快速变幻着,最后停在了冷厉色:“我是懂,那又如何?一条狗嘛,装装样子,骗过狗的主人就是,你心里怎么想的,很重要吗?” “不重要。”安宜接得干脆利落,丝毫不被她的狗叫所影响:“同理,你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于我而言也不重要,你说得再多,装得再可怜,我只会觉得你很贱,一手扣到我身上的黑锅,还非要亲自摘下去而已。” 宋薇薇的情绪,显然不如安宜稳定:“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不回海城,要在国外跟别的男人混着了?” “与你何干?”安宜讥讽勾起了笑容:“我一直都很好奇,宋薇薇,你明知我和贺知舟的奸情,我另有男人,你应该很开心,松了口气,恨不得多送点嫁妆我赶紧嫁人才对,你为什么要在靳先生面前乱说,难道我和靳先生闹崩了,重回贺知舟的怀抱,你就如意了,畅快了?” 宋薇薇半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哑然出声:“你以为你还回得去?知舟何等精明,会要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哦。”安宜懂了。 原来宋薇薇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想她和贺知舟,也不想她和别的男人,平等的容不下她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除了想让她和贺知舟散伙,还想她孤苦伶仃、无人可依。 好遗憾,她长着这样的一张脸,宋薇薇的愿望注定没法实现呢。 安宜缓缓勾起嘴角,忽然毫无知觉的凑近了宋薇薇,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灿烂的一笑:“你信不信,如果我现在和知舟打电话,不用多说什么,他就会连夜开私人飞机过来接我?” 贺知舟是有私人飞机的。 感情最浓的那会,安宜逃课陪他出差,两人在私人飞机上也放纵的胡闹过。 那会是真甜蜜啊,贺知舟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放在心里头的疼着,恨不得把她别到皮带上。 这么快,他就转念他人了。 感慨再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抬头看宋薇薇瞬间垮下来的脸,安宜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了:“好了,就这样吧宋薇薇,我从贺氏集团退出,也从你和贺知舟之间退出,当然如果你执意要纠缠,继续逼我,我也不确定逼到极致,我会做出什么。” 她说着,直接扯住宋薇薇的手就往外送。 熟练的动作,和靳云霆也没什么两样,新仇旧怨,宋薇薇极为不满,抬手就要扇回来了。 “你敢动她试试?”汪晴雪冲干净泡沫,换上干净的衣服,从房间里冲出来。 脚步带风的直冲宋薇薇,手没停歇的按着手机:“这是我的公寓,写着我的名字,你不请自来,还恶意殴打我的客人,你犯了私闯民宅+故意伤害两项罪名,我报警分分钟可以逮捕你的,宋小姐。” 宋薇薇闻言歇了火,不敢再硬来。 戾气是收了,怒气却是不减。 “给了脸你不要,最好别后悔,安宜!” 回答她的,是公寓门哐当甩上的声音。 汪晴雪把门关好以后,立刻转过脸来看安宜:“你和贺知舟闹崩了?你们之间还夹杂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宋薇薇?怎么回事啊小宜,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点都不说啊。” 安宜坐在沙发上,喝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怎么说?说什么?说我傻傻爱了这么多年,连公开的机会都没有就毫不犹豫被放弃了?说我空有美貌没有家世,纵是使劲浑身解数,也留不住我爱的男人?” 她眼神落寞,语气悲呛。 刻意掩埋的事实,在最信任的闺蜜面前被毫不留情的揭开,曾经的伤痛被反复拿出来鞭尸,她不是一点感触都没有的。 有点难堪,有点窘迫,也有点恍然,拿捏不准宋薇薇回去后,会和贺知舟说什么,贺知舟知道后,又会怎么做,会不会果真如她吹牛的那样,连夜开私人飞机过来接她。 应该不会吧。 除了汪晴雪这里,她也没有多少别的去处,连宋薇薇都能查到的事,贺知舟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没有来,他还是像一开始那么的坚决,连只言片语都不给她。 那就这样吧,比谁心更冷更硬,更拿得起也更放得下。 “好了,人都走了,就不说这些扫兴事了。”用力拥抱汪晴雪,在她肩膀轻轻靠了一下:“明日一早你还要赶项目呢,赶紧收拾收拾,睡吧。” 接下来两天,宋薇薇都没有再露面。 她来了也不怕,不来当然更好,安宜维持初衷,背着小包,在A国的大街小巷自由自在的逛着。 三天时间,汪晴雪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安宜生日之前,把手头的项目做完了。 “明天我们好好的逛逛街,给你买一套一洗前耻的战袍,从头到脚都要买,算我送你的哦,至于后天...”汪晴雪想了想:“是去蹦迪,体验一下国外的帅气小哥哥,还是在家里开趴体,把楼上的三个小哥哥一起邀请过来。” 安宜无语:“晴雪你学坏了!” “看来你还是喜欢国内的。”汪晴雪打了个响亮的响指:“那就这么定了,在家里开趴体,邀请好多好多的小哥哥,我就不信了,这么漂亮的东方美人儿,还有谁能忍得住不动心,下得了狠心伤你的心。” 后半句话,明显是说贺知舟的。 汪晴雪对贺知舟,显然是有气的,如果不让她把这口气出了,在心里憋着,说不定还要憋出毛病。 这样想着安宜就妥协了:“好吧,开趴体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开过趴体呢。” “放心的交给我。”汪晴雪痛快的应着。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陪安宜逛了好几条街,买了不少和过去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的新衣服,又把趴体要用的全都准备好了,只等邀请的朋友们一一过来了。 第36章 替她挡了一枪 朋友不多,除了汪晴雪的几个同学,以前和安宜见过面吃过饭的,再然后就是楼上的沈向远三人了。 十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最大的靳云霆和楚尧,今年二十四了,其他的都和安宜汪晴雪差不多,都是二十一二十二岁。 因为华国人居多的缘故,趴体最后有点儿变质,整得有点不像趴体,像国内的深夜座谈会,不过也没关系,过生日嘛,玩得开心就行。 安宜身着昨天买的和以往小仙女穿衣风格截然不同的紧身针织黑裙子,手拿红酒杯,确实非常的开心。 四年,整整四年,她没有像现在这么自由自在的同龄人一起玩。 因为还在上学的缘故,假期有限,所以她几乎所有的假期都贡献给了贺知舟,不是和贺知舟一起,就在去找贺知舟的路上。 约会倒是如愿的约上了,但因为关系见不得光,很多情侣间能做的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玩也是有局限性的。 何况贺知舟身居高位本性强势,大到她的人际交往,小到她的穿衣风格,都要问一问。 以前感情好,安宜没觉得这样有什么,只觉贺知舟是爱她才会事无巨细的过问她,如今细想起来,哪有那么片面的爱呢? 贺知舟要真爱她,就应该包容她所有好的坏的时候,不能因为她穿了一件他看不上眼的衣服,就耍脸色让她去换啊。 可笑她年轻愚蠢,竟把他的强权霸道,当成了他爱她的证明。 “cheers!”安宜含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明艳的笑容,配着微微野性的小黑裙,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呈现出来,真的好性感啊,沈向远看直了眼,前所未有的庆幸他的眼光真的很好,比遇见靳云霆挖掘靳云霆和他一起创业还要好。 他的身旁,靳云霆大半张俊脸隐匿在灯光的暗影里,眸色晦暗的凝视着波光潋滟的一切。 除了他们,楚尧,还有汪晴雪的几个国外同学全都目露欣赏,真心祝福。 “cheers!” 众人齐齐举杯,正要共祝这非常美好的一刻。 忽然,只听一道砰的枪响,紧接着是凌乱错落的脚步声。 众人笑容瞬间凝滞,纷纷反应过来,打电话报警的报警,找掩体的找掩体。 这不是安宜第一次来A国,一直都知道国外治安不如国内,但因为足够谨慎,晚上很少出门,所以她往返A国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枪击案这种危险情况。 万事都有第一次,她人虽惊惧,动作却不慢,迅速的弓起身子,保持着沉默降低着存在感。 就在大家一起祈祷,动乱赶快结束的时候,枪声脚步声混杂的声音,不但没有走远,反而还越来越近了,仿佛就在外面,只隔着一道墙壁了。 安宜攥着的手指头狠狠收紧,目光转向隔着一条沙发的房间。 因为今晚这么多人来,会比较乱,手机她就放在房间里面没有拿出来,可是此刻,她忽然很想拿到手机。 她也不知道她拿到手机想干什么,是因为枪声临近的恐惧还是什么,可能她就是单纯的害怕,怕万一遇到什么事,她连留言的机会都没有吧。 在回房间拿手机和弄出动静惊动屋外的人中反复纠结着,安宜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她还是怕,怕拖累其他人,被其他人埋怨的。 时间在致命的沉默中缓缓流逝,没有手机,看不到时间,安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应该是有很久了,汪晴雪的报警电话不知道打了几遍了,警方还是没来。 无人救援,外头走廊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杂,枪声也越来越乱。 “砰”,又一道枪响,还算结实的公寓门被击得震了震,安宜眼皮一跳,拿手机的冲动在极度惊惧的状态中到达了顶峰。 “我去拿个东西。”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她脱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就往屋里跑。 她动作突兀,手势又只对汪晴雪一个人打的,其他人不知她要做什么,纷纷看她。 有疑惑,有诧异,有责怪,也有担忧,比如...靳云霆。 安宜不知其他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也顾不上了,她没出声也没穿鞋,已经够小心了。 在惊心动魄的枪声中,安宜动作极快的回到房间,拿到手机。 迅速的解锁划开屏幕,几乎是本能的点开四年前就置顶了的贺知舟的对话框,正要编辑信息,忽然,只听哐当的巨响,公寓门被砸开了。 安宜像被瞬间冰封,连言语都忘了,一边条件反射的找着能躲藏的地方,握着手机的手始终没放。 不能放,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拿不稳把手机掉下去。 她也不知道,这场枪击案会闹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受伤,或是有什么生命危险,她只知道万一真到那个时候,她还是想,想给贺知舟发一条信息的。 她想告诉他,她真的很爱他。 她想告诉他,她从没恨过他。 她想告诉他,要不是宋薇薇逼迫羞辱,她或许不会狠下心,铁了心的要从他身边离开。 她想告诉他,她真的很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肉体离开他,灵魂也离开他,身心俱寂的与他分离,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哥哥。”无声的泪水,潸然的落下,哭花了安宜脸上的妆,也打湿了胸前一小块的布料。 哗啦,藏身的梳妆台被推倒,她缩成一团的身子毫无遮掩的露在头顶惨烈的灯光下,举着枪的黑影极速逼近,下一秒,就要对准她的胸口。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股巨大的力道扑过来,以毋庸置疑的姿态,将她扑倒在地,与此同时,枪声响起,浓烈的血腥味,在安宜的身体上方爆开。 中枪了! 外头那些人是来真的,真的有人中枪了! 安宜小脸刷地惨白,又惊又惧的,害怕极了,但不敢退缩,她没有忘记刚刚中枪原本应该是她,但她被其他人所救,有人代她中枪了。 她连哭泣都忘了,惨白着脸,从伤者身下钻出来,顶着一双迷蒙的泪眼,她终于看清覆在她身上的人,是靳云霆,是枪击案发生的第一瞬间,和她隔了一条沙发的男人。 “怎么是你?”安宜又想哭了。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和靳云霆才第二次见面,今天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啊。 她双手从靳云霆身下穿过去,想要把他抱紧,以为这样,他中枪的腹部就能不再流血,就能脱离生命危险。 精神过于集中,她忽略了周遭的客观环境,忽略了那枪声在又激烈的响一阵后,竟突然消失了。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缓步逼近,高大的人影,停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大半光线。 她的注意力才逐步的转移。 “医生,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 哭得红肿的泪眼,茫茫然的抬起来,猝不及防的,撞入一双薄凉又冷厉的眼睛。 第37章 他真正想要守护的女人 安宜不知道贺知舟是什么时候来的。 当她发觉的时候,只看到他站在面前,巍然的身子,像尘封万年的冰山,丝丝的释放着沁人的寒意,环绕着她,和被她抱着的靳云霆。 隔着衣服渗透到皮肤上的血液,莫名烫手,安宜眨了眨粘了点血的眼睛:“哥哥你能帮帮我,帮我找个医生,好吗?” 她又喊了哥哥。 但她的眼神里,没有时隔多日再相见的期待,有的只有对另一个男人的紧张与担忧。 她,是真的很关心那个叫做靳云霆的男人。 贺知舟冷沉的眸光,缓缓扫视着,看安宜,也看被她半搂着的血人。 目光停留了好几秒,确认这血迹都是靳云霆,和安宜无关,贺知舟不着痕迹舒了口气,一口气还没落下又提起了气。 难以置信,宋薇薇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他竟真的高估了自己,安宜竟真在不知不觉中和别的男人关系匪浅,平生第一次,贺知舟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是答应安宜的要求,帮她叫医生吗? 还是很抱歉的告诉她,对不起来晚了一步,不该来晚这一步。 思绪百转千回,其实也就一瞬的时间,贺知舟表情也就凝滞了一瞬,周遭的空气因为他的沉默,俱都冷凝了下来。 所有理智尚存的人,全都满是感激的看贺知舟,无论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的,眼神都没什么两样,除了感激也只有感激。 他们不傻,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这个被安宜叫哥哥的男人从天而降扭转战局,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会不会像靳云霆那个倒霉蛋一样,腹部中枪命悬一线。 前一刻还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的人,这么快就满脸惨白的躺在血泊里,对他们这群学生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他们还是有点迷茫,下一步应该说什么做什么的。 半响的沉默,沈向远拖着不小心扭到了的脚,挣扎着出了声:“贺总您别误会,我们和安小姐,是意外在国外偶遇的,我们事先不知道对方的行程,也没有一起出国,要不是刚好在国外遇到了,而且还住的是上下楼,我们恐怕也不会坐在一起,为安小姐庆祝生日。” 贺知舟俊脸微移,深深的看沈向远。 这小子那么傻的,还没意识到,已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向远不知贺知舟的真实想法,只知从一开始,贺知舟就看不上他,发生这么多事,怕是会更误会他,光是想着,他心就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事实就是如此,我对安小姐是很欣赏,向来谨守本分,并未逾矩过,贺总。” 这么快就动摇了,也难怪会白做嫁衣啊。 贺知舟讥讽挑了下嘴角,目光转回安宜,居高临下的气势,宛若君临城下的君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帮忙把伤者扶起来。” 沈向远一怔,汪晴雪先反应过来,从藏身的位置跑过来,推了推安宜:“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别傻愣着了,快把靳先生扶到空旷的地方平躺着,把他的个人物品也帮着收拾好。” 安宜从几乎吓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连忙遵循汪晴雪的提示照办。 办完后她终于腾出心思,抬眸凝望站在那里不动,宛若雕像的男人。 带着血色的灯光,将他本就衿贵清冷的身姿衬得长身玉立,即便面寒心寒,亦如神邸。 安宜汗水血污相交的小脸,心虚的皱起:“谢谢哥哥。” 救护车来得很快。 除了腹部中枪的靳云霆,脚踝扭伤的沈向远,还有两个不同程度受伤的同学,一起被送到医院。 与救护车差不多时间到医院的,除了死里逃生的安宜一群人,还有另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宋薇薇。 “小宜你没事吧?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怪我,怪我没早点把你带走,或者早点派人过来保护我。” 安宜僵直的眼从急救室大门收回,转而落到宋薇薇脸上。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忽然伸手扣住宋薇薇的手腕:“是不是你?” 她力道极大,宋薇薇被扣得低叫:“什么意思?什么是不是我?小宜我在担心你啊,从新闻上看到你居住的公寓出事,我立刻就从酒店赶过来了...” 安宜扣她的手腕没动,无声的看她:“最好不要是你。” 宋薇薇总算反应过来,委屈解释:“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小宜,这里是A国,是国外,我第一次过来,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你怎么能因为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就这样龌蹉的想我。” 说到后面,她带了哭腔,但又很倔强的,不让眼泪掉出来:“我知道你遭遇这样的事,肯定会很害怕,你信不信我比你更害怕,毕竟要不是我,你不会跑到A国来,不会出事,不过幸好,就算出事了你也是有惊无险...” “宋薇薇!”安宜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警告:“我不觉得朋友替我受过是有惊无险,你如果执意冷血的这样想,那就从哪里来的滚到哪里去,好吗?” 宋薇薇有点挂不住,试图拉安宜的手。 安宜用力的甩开她,后退一步。 宋薇薇被这一下弄得有点踉跄,退了好几步,才在身后男人的支撑下站稳身子。 撑着她的那只大手,强势又凛冽,如高山上直直坠下的溪流,又如风雨中不动如山的孤舟,溪流是对她的,孤舟是对安宜的。 宋薇薇眸光闪了闪,定下心神,顺着男人的力道,退往他的怀里:“谢谢知舟。” 旁若无人的亲昵,与贺氏集团会议室的那日,别无二致。 一股难言的酸涩,悄然袭上安宜的鼻腔。 过去了,爱不爱的,都过去了。 贺知舟早已有了他真正想要守护的女人,而她,即便在死亡边缘中侥幸捡回一条命,亦无人安抚无人依,只能独自舔舐伤口,艰难求生。 是有点不适的,毕竟她...在快要死掉的时候,还想着他,念着他。 强忍不适,安宜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今晚的事,真的很谢谢贺总了,没其他事您就请陪着宋小姐先回酒店吧,已经耽误你们很多了,再多耽误下去,也很不好意思。” 说完,她把视线转回急救室,专心的看急救室大门上闪烁的信号灯。 第38章 就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 靳云霆的腹部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顺利的把子弹取出来了。 此时距离那场动乱,过去了三个多小时,都快转钟了,安宜的二十二岁生日,也快要过去了。 “是我错了。”急救室门外的方便椅上,汪晴雪和安宜肩并肩互相倚靠着,整个人恹恹的:“如果我没有瞎折腾,就买个蛋糕两个人安静的过个生日,没有大张旗鼓的整这一出,这场枪击案可能就不会波及到我们,就是真波及到我们了,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也就不用背着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了。” 是啊,是很沉重啊。 虽然靳云霆的手术是圆满成功了,可在手术成功之前,谁能保证那子弹会不会打到他,会打到他那儿呢。 就连开枪的凶手都不敢确定的事,靳云霆却义无反顾的,替她挡了一枪。 伤势很重,晕得太快,从出事至今还没和他说上一句话,也说不好他这一下,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刚好挡到子弹飞行的方向了。 无论哪一种,都是天大的人情,安宜心情复杂:“我要不要等贺氏的离职手续办完,就去他那里上班,不要工资埋头苦干的为他卖命啊?” 汪晴雪小脸凑过来:“你真觉得,为他卖命就是偿还这过命的交情?公司是沈向远的,可不是他靳云霆的,他只是拿点股份的技术总监而已,你就算卖再多命,为公司创造更多效益,靳云霆本人又能享受到多少?” “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安宜焦躁的扯着头发。 汪晴雪眯了眯眼睛,看安宜除了焦躁就是焦躁,并无半点旖旎心思的瞳仁。 事发到现在,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安宜当局者可能迷,她旁观者可是清的。 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靳云霆从进门那会,对安宜的态度就有点不清白。 说不清有哪里不清白,毕竟从一开始,他除了替公司招兵买马,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但就是给人以一种不清白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挡枪的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吧。 汪晴雪晃晃脑袋:“贺知舟那里你想好怎么回应了吗小宜?你们之间关系纠葛,就是真分手了也不可能永远不见面,他又是那样强势的性子,只允许他抛弃不允许你先反悔的,这会抓到你和别的男人抱在一块,和捉奸在床也没什么两样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要给你难看。” “不管他!”安宜刚一咬牙,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嗡嗡的震动起来。 条件反射的想到贺知舟,她不想理。 那铃声倒没再响,取而代之的是贺知舟本人,手拿一杯咖啡,直接走到两人跟前。 “汪小姐。”俊脸冰冷,把咖啡塞到汪晴雪手上,转头就去扯安宜。 安宜思绪还没清明,怎肯跟他走,贺知舟也不多话,腰身直接矮下,将她横抱了起来。 安宜挣扎得厉害:“有什么事不能改天再说吗?我现在很忙,我...” “枪击案的细节,你不想知道了?”贺知舟语气凉凉的。 安宜表情一顿,还未来得及开口,男人冷沉的声线,又压下来:“靳云霆手术顺利完成,汪小姐也有人照顾,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安宜。” 换言之,如果她还不听话,他是会动粗的。 虽不惧怕与他翻脸,但要真动真格,安宜还是怕的。 “好,我跟你走。”确认贺知舟留下人照顾,安宜跟着贺知舟离开。 一进电梯,她懦弱的眉眼就燥了起来:“这么急吼吼的把我带走,到底想做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今晚的事是有猫腻的,否则凶手为什么掠过其他人,偏偏照着我打。” 提及正事,贺知舟难得的有几分歉意:“今晚的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安宜挑眉。 一个多余的词眼都没冒,就很轻易的从头到尾,把一切不公串联。 贺知舟是有点恍然的。 女人家的小手段,他事后也敲打过宋薇薇了,只是没想到,安宜气性会这么大,会一气之下直接辞职出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真想好了?”男人嗓音低沉。 “想好了。”明显的鸡同鸭讲,安宜还是快速的理解了他的目的,并做出回复。 贺知舟并不接受这个回复:“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安宜拧眉:“这么多年,我是很听话,但那是我爱你,我以为你也爱我的情况下,既然你都不爱我了,还肆意的践踏我,还要求我像以前一样无怨无悔,你真不觉得黑心吗?贺知舟?” 好一阵的沉默。 贺知舟轻笑出声:“不愿在贺氏,也没关系,我个人名下公司不少,帮你安排一份对口的工作,找人好好的带你,为以后接手公司做准备,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跟了贺知舟这么久,安宜知道,这是他最大的退让了。 互相不联系的僵了这么多天,到底是他先妥协,她本该兴高采烈接受的。 如果她还爱他,不,她本来就爱他,生死边缘,她知道口口声声的不爱都是假的,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可她接受不了。 “不用了。”电梯到达一楼叮的声音中,安宜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摇头:“嗟来之食终究是不平稳的,靠着自己脚踏实地才是最实在的,所以贺知舟,不管你于公还是于私,我都不会接受你的任何示好,我不愿意把我的未来再寄托给任何人。” 她走得很快,大有大路朝天,各不相干的架势。 贺知舟烦极了她的背影,伸长的胳膊一拽,把她拽回来按在怀里:“你可以置气,但置气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在置气的同时,也接受得了置气的代价,安宜。” 微微警醒的语气,安宜喉咙口一梗,积压已久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她拼命的憋着,不愿贺知舟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如果今晚的事,也和之前一样,是宋薇薇在背后翻云覆雨,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固执的向我要求证据吗?” “我若提供不了证据,还因此而耿耿于怀,你就会威胁我,明知靳云霆和我毫无关系,他的枪伤因我而起,但凡我有能力,他也有需求,我就得想方设法把欠他的人情还了,你还一意孤行的要求我,要求我一定要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吗?” “这么多年的陪伴,就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你可以不爱我,但表哥对表妹,房东对房客的感情,也没有吗?你一定要把我逼到恨你,恨不得鱼死网破,才肯甘心吗?贺知舟。” 第39章 我们已经结束了 这不是安宜第一次诉说委屈,但是第一次,如此的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知道她是伤了,痛了,记在心上了,连装都不愿意在他面前装了,但这不是她无理由揣测他人的理由。 “你知道的,我只相信证据。”明知这话说来,安宜肯定不会乐意,对哄好她有百害而无一利,贺知舟还很客观的开口:“我知道今晚的事,超出你平时所能理解的范畴,你会紧张、担忧、害怕,甚至是迁怒,我都理解,但你不用什么事都算到她头上,她,还做不到这个程度。” 宋薇薇有多少手段,贺知舟再清楚不过。 出身好,底子好,从小耳濡目染,是有点无伤大雅的小聪明,但要说在异国他乡搅动风云,她还不够格,至少明面上看着是没有的。 贺知舟在很理智的分析,而在安宜看来,这只是他无条件维护宋薇薇的手段罢了。 “她当然做不到这个程度,她是你的未婚妻,天生与你是同一战线的,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是她做的,哪怕十足的证据放在你面前,你也会怀疑证据是不是造假的,这就是人性。” 安宜语速极快,叭叭叭的,丝毫没给贺知舟插入的余地。 “但我跟她毫无交情,而她还是亲手把我赶出公司的仇人,所以除非她找到绝对的证据证明自己,否则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她,还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讨厌二字,她加重力道,贺知舟长睫毛一颤。 隔着氤氲的夜色,他目视她清冷淡漠的小脸。 国外的这几天,离开他,她想必是过得挺好的。 即便熬夜到这个点,她嘴唇依旧嫣红水润,即便冰冷淬毒,也让人有狠狠的咬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过,今晚的事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贺知舟抿唇、哑声。 话题又回到原点,安宜本想笑的,但忍住了。 “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不想再和贺知舟废什么话,反正说再多都没用,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过是抹黑宋薇薇的手段罢了,哪怕最后的凶手真是那女人,以贺知舟维护她的劲,怕也会牟足了劲的编,帮人编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 既然如此她还浪费心思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烦吗? 心里有了计较,安宜态度就很强势。 贺知舟言语挽留,她直接不理的,他伸手拦她,她也扭头撇开,他变了脸色,她看都不看的,疾步加快了速度,他果然气到,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公寓不能住人,你要去哪里?” “不要你管。”安宜走得头也不回:“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放纵未婚妻羞辱我的时候,过去四年的一切就都结束了,今后我就是露宿街头,就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就是被一枪爆头死在异国他乡,都不愿你再多管我一分一毫的闲事,贺总。” 口气可真狠。 贺知舟气到。 目视那窜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真想将她拽回来,狠狠压在身下。 可他也是要面子的。 一番血战,在最后关头救了她,浴血而来,却只看到她抱着别的男人流泪,从始至终,她眼里只有那个男人,半个谢字都没对他说,还恶意揣测他,他就不气? “安宜你最好保证,离了我,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西装裤口袋里放了很久的盒子被用力掏出,狠狠的掼到地上。 吧嗒,明耀璀璨的钻石手链从盒子里飞出,摔到地上,巨大的冲击下被摔得四分五裂,有一截刚好摔到安宜的脚前。 安宜眼眸微暗,碾压的动作却没停,漂亮的钻石沾染了尘埃,一如她不再爱他的决裂,贺知舟冷眼看着,卡壳已久的喉咙口发出一声自嘲至极的轻笑。 隔得不远,那笑直直撞入安宜的眼底,还挺烫的,她行走的脚步,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贺知舟愿意心平气和的放她离开。 她一定要稳住自己,抓紧机会。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下次,她能安全无虞的从他手下离开。 安宜也没走远。 孤身一人,她可不敢挑衅A国的夜晚治安,再加上明早还要回医院,就在医院附近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惊心动魄的一晚,睡着了也不安生,她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做梦,散乱的情节,短片一般,一帧接一帧的,事后回忆,又想不清自己具体梦到了什么。 只有满身的冷汗,提醒着她昨晚并不好过。 深呼吸一口气,安宜坐起身,摸到放在床头的手机。 看时间才不过早上六点,昨晚那么晚睡,竟也这么早就醒了。 都已经醒了,继续睡也是睡不着了,安宜打了客房服务的电话,请人帮忙把衣服拿去洗烘,等她洗了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准备去酒店餐厅吃个早餐,顺便给汪晴雪他们打包一些的时候,未料竟在取餐的时候和意料之外的宋薇薇,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顿住了。 短暂的对视,安宜先移开目光。 目不斜视的继续选餐,像是没注意到宋薇薇的存在。 没有证据,安宜很刻意的在压制自己,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生争吵,没想宋薇薇就跟看不懂眼色似的,端着餐盘追上来。 “小宜。”瞄瞄安宜的餐盘,宋薇薇声音听起来又轻松又愉悦:“看你胃口还不错,你朋友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没事那就好,否则你要是担惊受怕,我和知舟也...” 哐当,安宜没客气,直接推了宋薇薇的餐盘:“不会说话就闭嘴。” 安宜动手又稳又快,餐盘里的食物在倾倒的过程中滑过宋薇薇的素色长裙,把她月白雏菊刺绣的漂亮裙子弄脏。 她笑脸顿时撑不住:“小宜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好心关心你朋友,你就是耍脾气,也用不着冲我出气吧。” “我过分?”冷眼直视眼前从暗搓搓挑衅到百般委屈,每一个动作都精心设计,从无虚招的女人,安宜沉眸,冷声:“我不知道贺知舟怎么眼盲心瞎,着了你的道,我只知道你这一套对我是没有用的,你要不想真的激怒我,逼我发疯,接下来你最好就老实点,不要凑到我的跟前,否则我也不敢保证,我真的疯起来,会做出什么。” 她是真不客气,宋薇薇柳眉倒竖,压低声音:“我倒是很想试试看,安秘书你的手段,能不能配得上你的口号!” 安秘书安秘书,都已经辞职了还安秘书。 安宜不耐烦:“我是有手段,但你学不来,你要是学得来,也不至于二手男人都愿意回收,明明金尊玉贵的,偏要跟地位不如你的女人抢男人。” 二手男人这措辞,太勇猛,宋薇薇表情一顿:“你...” “你什么你!”安宜目光讥讽,从头到脚扫视而过,冷声:“这男人我用了四年,该尝的不该尝的我都尝到了,也腻了,你非要抢,我也可以让给你,但不代表你要是继续蹦跶,我不会动把他抢回来的心思,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宋薇薇。” 把原本要夹的食物往餐盘里一放,她扭头就要回座位。 娇小的身影,冷不丁撞上一堵高大的肉墙。 第40章 二手男人贺知舟 看到满脸阴郁,山雨欲来的贺知舟,安宜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虽然宋薇薇有故意挑事拨弄是非的嫌疑,但她说的也都是真心话,贺知舟在她心中,活脱脱就是个二手男人。 相识十年,她从十一岁到如今的二十二岁生日刚过,他也从十六到二十六,她是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没假,他最青春年少、风华俊美、清冷衿贵的时光,也都是和她一起共度的。 不管爱不爱,他的生命里都只有过一个她,就算从此分手,她也不亏。 只是这话说来残酷,还很得罪人,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说破罢了。 “贺总。”冷静打了个招呼,安宜故作镇定想从贺知舟身边绕过去。 贺知舟目光凌厉,从她即便素颜,憔悴却也美丽的脸蛋,缓缓扫她身穿黑色无袖针织连衣裙,而愈显不盈一握的小腰。 双目如刀剐了又剐,他恨恨的收回,咬牙:“看来A国的气候确实养人,安秘书的气色看着比在贺氏要好得多。” 神色语气都算不上多好,但也没撕破脸。 安宜稳稳端住手里的餐盘:“贺总说笑了,不用上班做牛马,只用吃喝玩乐,气色可不得好。” 话落她端起餐盘就跑。 回到座位,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用完早餐,将要带走的打包好,走出酒店,她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下来。 幸好,幸好贺知舟还是有点理智的,没有一开始就发疯,也没有半路发疯,把她扣下。 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接受了分手的事实,还是... 心是有一点乱的,不过不影响安宜奔向医院的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到达医院,汪晴雪已经到了,沈向远楚尧两人也都在了。 听她脚步声,几人齐齐扭过头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安宜有点尴尬,更有难言的羞愧紧张。 “你们吃不吃早餐。”她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打包袋,解释:“我昨晚不是故意提前离开的,只是贺总...我表哥他担心我再出什么事,一定要我跟他走,我犟不过他,只好走了。” 安宜被贺知舟强行带走的时候,沈向远去处理扭伤了,楚尧陪他去的,所以他们没有亲眼见证,也不知道过程。 是有可能误会她,误会她不懂得感恩,不过不在场也是好事,她和贺知舟的那点私情,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 虽然她在宋薇薇那里,大言不惭的说和贺知舟分手她也不亏,但这世道对女子终究要苛刻一些,顶着贺知舟前任的身份,她以后能不能再有爱情先不提,光是事业就足够让人头秃了,怕是走哪衰哪,再无一个老板敢要她。 想到这里,安宜看沈向远的眼神就有一些复杂。 认识以来,沈向远对她是挺好的,就是他母亲沈太太,看着不像包容和善的主儿,若知道她和贺知舟的真正关系,不说支持她和沈向远在一起了,就是做朋友估计都不乐意。 心里有数,安宜也不想表现得多熟稔,多不见外。 “沈少你伤得怎么样了?现在还好吗?很抱歉因为给我过生日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医药费我可以补偿给你的,不能让你又担心受怕,经济上还又吃亏。” 安宜说得一本正经,沈向远诧异的抬头看她。 见她面容淡定,目光清明,很显然,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 沈向远不甘心的轻笑出声:“怎么能要你的医药费呢,该是我跟你说抱歉才对,很抱歉关键时候没起到作用,没能护住你。” “昨晚事发突然,怎么怪得了你。”安宜坚定的摇头:“再说了现场那么多人,人多嘴杂的,你就是想护也护不过来啊。” 沈向远不说话了,他知道,他的猜测已成现实了。 安宜多聪明啊,她是用她的实际行动在告诉他,她和他只是朋友,除了明码标价互不相欠的朋友关系,没办法再进步哪怕一分一毫。 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和安宜早早就认识了,双方长辈都挺看好他们,数次见面也都很愉快,只差一点,再多酝酿一点感情基础,他就能正式的向她告白了。 终究差了这一点。 昨晚出事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哪怕兵荒马乱,他心里眼里也只有她一人,可是出事的时候,纷乱的过程中他被人不小心撞到扭了脚,到底就晚了一步,枪声响起,靳云霆汩汩鲜血的将她覆在身下,他就知道他短暂一个月左右的暗恋结束了,被动结束了。 “这种场合,男人保护女人都是应该的,不过我身手一向不如云霆,认识的时候他就黑带三段了,这么多年过去,恐怕早就混成了高手,才能一马当先,救你狗命吧!” 他故意搞怪,现场气氛稍好了一点。 安宜挑了下嘴角,正要接话,ICU的大门忽然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人连忙迎上去:“医生,我朋友情况怎么样了?” “病人身体底子不错,求生意志也很强,巡检的时候他就退了烧,接下来如果不反复,应该很快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安宜感激:“谢谢医生。” 白大褂不在意的摆手:“不用谢,贺先生的吩咐,我们是一定要做到的。” 贺先生?贺知舟吗? 安宜眼皮微微颤了一下。 没想这男人当时表现得漠不关心的,到头来还是做了好事,不但在密集的枪声中救了他们,帮忙把人送到了医院,还特意叮嘱要单独照顾靳云霆。 是替她下的命令吗? 心忽然的有点乱,不确定她说话太狠了,把他伤到了,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当时或许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一定是处心积虑的拦人,直到她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哑口无言的放她离开。 安宜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 因为沈向远脚上受伤,出行很不方便,最为信赖的技术总监也都在医院躺着,融资事宜他没办法一个人谈,打算等警方那边出结果,搞清楚昨晚是怎么一回事,就要提前回国了。 楚尧和靳云霆是高中同学,和其他几人不熟,而且还没答应靳云霆的邀请,没有直接上的利益关系,他能陪着走一趟警方,有空过来看看靳云霆,也算尽到同学一场的情谊了。 所以接下来的许多事,需要安宜自己来做。 她要先去警局,问一下案情进展,然后陪汪晴雪搬新公寓,等事情差不多忙完,靳云霆应该也能顺利的度过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了。 第41章 三言两语带起她的情绪 把医院的事情安排好,一行几人去了警局。 面对他们的询问,警方给出的回复,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发生在留学生公寓的枪击案,声势那么浩大,波及了周边好几套公寓,最后查出来的原因,竟只是因为其中一间公寓的留学生,意外收留了一个受伤的黑帮大佬,没想暴露身份,招了大佬的仇家,所以才发生了火拼。 这个解释很有那么一回事,符合A国国情,但安宜心里,莫名就有点不得劲。 不是错觉,昨晚那个凶手,就是直直冲着她来的,毕竟她当时都在房间里面了,按理来说最先遭殃的不可能是她,但那凶手就是掠过了躲在公寓里其他位置的众人,直接冲到里面房间去朝她开枪。 安宜是不相信意外的,太巧合的意外,那就不是意外,这是她这么多年陪着姑姑在贺家摸爬打滚,得出来的经验,尤其在认识了宋薇薇以后,她就更是信奉这句话。 可能怎么办? 她没有证据,在这人生地不熟的A国,她也没有资本人脉。 身边仅有的几个小伙伴,除了自主创业的沈向远,其他几个都是还没毕业的留学生。 沈向远是有点能力,但也只是沈家次子,染指不了沈家的家业,单打独斗的份量难免就轻了些,这种跨国大案,他又有多少追查的信心? 万一追查下去,惹怒了黑帮,牵连了他自己,那她可真要得不偿失、悔不当初了。 不想纠结,也纠结不起,安宜重重的叹气:“我们先回去吧!” 沈向远似乎也有疑虑:“要不然我让我哥...” “不用了。”安宜坚决的拒绝:“事已至此,吃一堑长一智,好好养伤争取早日恢复健康才是正事,沈少你自己就是圈子里的,当没有绝对实力保护自己时,人为刀狙我为鱼肉的道理你不懂吗?” 沈向远噎住,表情有一点点心疼:“抱歉,是我不够努力。” “怎么怪得了你?”安宜勉强的笑笑:“好了,不说这个了,沈少你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就早点回国休养吧,靳先生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好了,反正我现在又不用上班,一定会好好的照顾靳先生,直到他康复回国为止。” 沈向远眉头轻蹙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安宜说得对,当没有绝对实力,人为刀狙他就是鱼肉。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因为母亲和贺知舟的双重关系搞砸了相亲,他就该明白这个耳熟能详的道理啊。 沈向远回国那天,安宜去送了。 “你回国后就好好养伤,A国的事你暂时就不要多想了。”她又一次郑重的叮嘱。 两天时间,沈向远的情绪基本恢复调整,此时听到这话他就笑:“好了,都已经嘱咐过的事,你就不要再一遍遍重复了,我年纪比你还大,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倒是你,一个小姑娘,你确定你照顾得了云霆一个大男人?” “不是还有护工?”安宜不以为意。 沈向远无言以对:“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此一举了,医生都说云霆伤势恢复很好,最多七八十来天就能出院,那我就在公司里安心的等他,等他身体康复,再多给我带几个得力人才回来。” 还没确定一定要去沈向远那里入职,安宜也不敢接这个茬,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送沈向远进了登机口,转身往出口走,她挂满笑容的小脸,慢慢淡了下来。 靳云霆已于昨天离开ICU,转到普通病房。 他身体体质是真不错,才两天就像换了个人,不但没有出事那天的苍白菜色,偶尔她去忙其他事的时候,还能撞到他接工作电话。 受了那么大伤,刚脱离危险就闲不住的忙工作,安宜肯定是要劝的,靳云霆只听不改,久而久之,他接电话就避着她,像做贼一样。 安宜虽然担心影响恢复,但也理解他,打工人就是有这么的不容易,哪怕是技术总监,又是股东,本质上还是个打工人,就好比她,还是贺家表小姐呢,不也被宋薇薇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逼走? 红唇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安宜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想叫个车。 刚走到马路边,一辆黑色豪车擦着她身边停下来。 她连忙往前走了几步,错开车身,重新拿起了手机。 屏幕还没解开,一片黑影闯入眼帘,那车竟也跟上来了,挡住了她身前的马路,和大部分的视线。 安宜眉头皱得更高,本想继续往前,想了想又往后退了,想着这样的话,那车不至于也离谱到跟着倒退吧。 谁知她还没站定,便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刺耳的喇叭声。 车窗降下,映出一张矜傲清冷的俊脸:“上车。” 安宜懵了,做梦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贺知舟。 这几天他都没有找上门,她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接受已分手的事实了。 “上车。”沉默之际,男人耐着性子重复,屈起的食指笃笃敲着车窗:“你也不想我事情还没办完就稀里糊涂的回国,若安女士问起,我对你的现状一无所知,是吧?” “你无耻。”安宜被拿捏到,没有选择的拉开了车门。 坐定后,她尽可能的把身子往车门这边贴,好与贺知舟把距离拉得更远。 贺知舟嗤笑看她:“你还知道害怕?” 安宜抿了抿嘴角,没有回答。 她知道她最近做的一些事确实非常大胆,从辞职出国到决绝分手,无一不再触碰贺知舟的底线,但她不后悔,她都下定了分手的决心,厌倦在一起了,无论早还是晚,这些事情总要去做的。 早就想这么做了,要不是姑姑的病,她可能在贺家宴会那天,就愤而与贺知舟翻脸了。 知道安宜心里怎么想,贺知舟也懒得现在就掰扯,脚踩油门,把车速开到最顶,一阵风驰电掣,直到在一栋精致华美的庄园停下。 无须进去,隔着雕花的栅栏,就能看到庭院里面大片大片盛放的玫瑰花海,热情又美丽,恢弘又浪漫。 “喜欢吗?”微微沙哑的男声,夹杂着扑鼻的玫瑰花香,似从遥远的年少穿越而来。 安宜喉咙口一滞,恍惚间,她想起好久以前,有一次随贺知舟去国外出差,住在一个花海园林和巴洛克建筑融为一体的古老庄园里面。 那是她第一次出国,见证的就是如此神秘古老的美景,她很开心,黄昏时分的夕阳下,她修剪着从花园里折回来的花儿,看着电脑前忙碌的男人,笑眯眯的说她要记住这一刻,等以后老了,她还要住在这么美丽的庄园里,为他插一瓶亲手种植的花朵,放置在他的床头。 她说那时她都老了,肯定有闲情逸致好好的种花插花,他也老了,就有时间放下工作,静静的欣赏鲜花。 他当时没什么大的反应,也就是随意的嗯了一声。 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只是不耐烦的敷衍呢,没想这种没用的细节,他倒记得清楚,还三言两语带起她的情绪,显得她更没出息。 安宜心口有点涨,不肯让眼睛发酸,她大方掀起了嘴角:“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贺知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的花海,给宋薇薇...” “唔...”张狂的话语,被强势的呼吸堵住。 男人单手替她解开安全带,强壮有力的双手扶着她腰将她抱起,横跨着放在自己腿上,整个过程,他的唇没有离开过她的唇,他温热的大掌,如滚烫的烙铁,圈着她,烫着她,也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他强势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第42章 我喜欢你叫我哥哥 安宜气得喉咙口都在冒火。 那火刚起来,就被男人强势的呼吸掠夺席卷。 她拼命的挣扎,手刚伸到男人胸膛就被按住,抵了回去。 后背抵在方向盘,烙得人生疼,她不适的嗯了声,男人了然,大手从腰窝处箍住她的腰腹,把她往前面带了带,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精致漂亮的蝴蝶骨:“是就在这里,还是进去?” 安宜才不想进去,她要是进去,那她就完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就这么一撞就碎了。 “你放开...”她攒足了劲的推,贺知舟也不惯她,双手从她脖颈后面一圈,她身子微微下压的同时,他被吻热了的薄唇,再一次的送上来。 两人是有二十几厘米的身高差,但她现在坐在他腿上,中和了这身高差,一个往上一个往下的,是真贴合。 他薄唇往下一压,轻而易举就寻到她的唇,他腰身稍稍一扣,蓄势待发的强势,也能轻易洞穿她黑色针织的裙边。 还以为他是引诱,是威胁,做梦都没想到他就是来真的,安宜脸色一变,使劲把腰身往后挤的同时,齿尖也毫不客气的咬了上去。 薄嫩的嘴唇被咬到生疼,火辣辣的甚至尝到了鲜血味,贺知舟不为所动,甚至还在安宜哆嗦的收手时,恶劣的舔了舔。 安宜气得要炸:“贺知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 贺知舟扣着她腰的手一送,把她送到更紧密的怀里:“你怎么不觉得,我这是等了很久,真情流露呢?” 安宜才不相信:“别搁这演戏了贺知舟,你和宋薇薇才是男才女貌的一对,你那么义无反顾的维护她,有什么事你就该找她去。” “男才女貌?你确定这是真心话?”男人扬唇轻笑。 安宜不屑挑起了嘴角:“是不是真心话,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嘶哑的声线,压了下来:“宋薇薇,不在我的审美范围内,这么多年,我最中意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才最能让我销魂夺骨食髓知味,我想你应该懂的,安秘书。” 他声音那般的轻,轻得就像蒲公英拂过带起的痒意。 他呼吸又那么的重,温热的滚烫的,直往她敞开的领口处打,打起大片大片的战栗。 安宜最受不了,向来正经的男人忽然撩人的一面。 以往他想开发新招式,想多要几次,总会这样对她,每每这个时候,她再疲惫再叫嚣的拒绝,最后都会化作一汪春水。 此刻夹杂了旧怨,她倒不至于如春,只她浑身的骨头,像最致命的剧毒浸润而过,浑身上下都要麻掉了。 “唔...贺知舟...”她控制着心跳,低低的求他:“别...别这样...我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什么?”贺知舟俯身颔首,浮着薄汗的热唇埋在她的心窝处,不轻不重的一咬:“别叫我全名,叫我哥哥,我喜欢你叫我哥哥。” 安宜尚存一丝理智,才不肯叫。 贺知舟不逼她,埋着的唇当然也不离开,有一下没一下的厮磨着:“这么多天了,你想我了没有?我想你想得快要炸掉了。” 伴随着他的想念而来的,是极致怒吼的欲念。 安宜隔着衣服,心都快要飞了。 她抓住,扯回来,化作一张孔洞细密的大网,挡在他的情意泛滥:“我没有想你,我才不会想你,贺知舟你正常点,别这副死样,要真想要你就去找宋薇薇,好吗?”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贺知舟失了耐性,扶腰的大手隔着裙摆一探,探到她阻挡了等于没阻挡的身前:“还是说,你都明白,但就是不肯承认?” 安宜还来不及开口,男人已经抱着她,调转了个姿势压在旁边的副驾驶。 更为强势的吻,也风卷残云的袭了过来。 他动情的时候是真可怕啊,长驱直入的,视她如无物。 安宜无法拒绝,在这随时都有可能来人的庄园门口,她急得都要哭了。 “我求你了贺知舟,就当我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不想的,不想再有什么瓜葛的。” 回答她的,是男人毫无怜惜的啃咬:“不想跟我瓜葛,那想跟谁?沈向远?还是靳云霆?毛头小子而已,我能给你的,他们给得了你?” “给得了。”安宜被咬疼,赌气的哭出了声:“你都二十六了,再过一个月你就二十七了,四舍五入三十岁,听说男人过了三十就走下坡路,你年龄快到了不说,还要同时应付两个女人,你...” 撕拉... 贺知舟彻底暴怒,强壮的腰身,如通了电的马达,发了狠的刺向了她:“嫌我老?你不妨再等三年试试看,我能不能像今天这样的满足你。” 如梦似幻的旖旎,从豪车副驾驶一直到玫瑰庄园里的超大水床。 无数次,安宜觉得她快要死掉了,又无数次,她在贺知舟的大床上醒来。 从阳光正好的下午,到日落的黄昏,再到月色高悬的暗夜,期间,贺知舟短暂的停过两次,让人送水送饭。 安宜不肯吃,被强灌着吃,叫哑了的嗓子稍微吃快一点就火辣辣的生疼,她没办法,只能接过碗筷,乖乖的自己吃。 吃饱喝足,又是新一轮的鞭笞。 什么时候真正结束的安宜不知道,只知醒来时,室内是暗着的,窗帘拉得紧密,静悄悄的她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呆呆愣愣的看头顶华丽繁复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她理智才逐渐的回笼,想起来她昨天被贺知舟拐上车时,是沈向远飞机起飞的时间,是大白天。 迷迷糊糊的掀开枕头,又在床边找了一会,没找到手机,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打算出去看看,刚站起来双腿就是发软,软乎乎的差点跌到地上。 她连忙坐回去,就那么坐在床边,一边缓和情绪,一边揉着酸极了的腰和大腿。 好一会,她缓过来,重新站起身,接着手边任何可以触碰到的着力点,一点一点的踉跄着出了门。 刚走出房间,还没来得及走到连扶手都雕着花的旋转扶梯,楼下大厅忙碌着的佣人就发现了她:“小姐你醒了。” 一阵兵荒马乱中,有人快速的冲上楼来扶她,也有人飞奔进厨房,更有人拿起电话机打电话,看那紧急的动作和表情,想也知道这电话是打给谁的。 安宜没力气计较了,她现在人都是虚的,随时都要倒下去,根本没力气计较这些,只能先顾好自己,任由佣人搀扶着,先去餐厅吃早就准备好的餐食。 虽是西式庄园,餐食倒是中式口味,炖得软香的砂锅粥,清爽可口的小菜,色泽丰富的点心,都是安宜喜欢的口味。 运动过度,人是真累,她尽情的吃了个饱,刚放下筷子,便听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贺知舟。 他回来了。 第43章 远不如你的妻子 安宜垂下头,重新拿起了筷子,并不想理人。 天知道从旋转扶梯下来的这一路上,纵使有人扶着,她又有多么的痛,多么的累。 贺知舟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早早的提醒了佣人,她一露面就全方位的把她照顾好是吧? 想到这里安宜脸又红了,不是羞红的,而是气红的。 她不敢想,她是怎么裹着贺知舟的黑西装摊在副驾驶上,被带回庄园的,也不敢想她是怎么被抱上楼的。 正常长大的小姑娘,纵使那方面再开放再大胆,也是两人之间的事,涉及了第三个人,她也是会愤懑,会恼怒的。 不知不觉中,她手中的筷子就握紧了,白皙的手背上崩裂着青筋,就好像她手里捏着的不是筷子,而是仇人一样。 “小宜。”将她尚算天真的举动收入眼中,贺知舟气色极好的薄唇掀起了淡笑,健硕的长腿在安宜身后停下,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服,在她肩头拍了拍。 很简单的触碰,安宜仍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也知道,这次是他的错,闹得太狠了,怕是伤到了她,贺知舟不舍得再强势,温声的开口:“还痛不痛?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闻言安宜啪地一下砸下筷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狐狸眼,恼怒的看他:“我不痛,我没有哪里痛,你快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拿了手机我自己会走。” “你确定?”贺知舟笑得不怀好意:“你的澡,是我洗的,药是我上的,衣服也是我帮你穿上的,你伤到了哪,痛不痛,要几天才能缓过来,我比你更清楚,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犟?” 安宜拒绝回答,鼓起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不知是从外面回来还是从楼上下来,此时贺知舟并没有套上一贯衿贵的西装,只着衬衫西裤,矜傲淡漠的脸庞倒也斯文清隽了许多,气质上,不再是霸道强势的上位者,倒像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长得好,气质也好,可盐可甜的,说他马上就要三十了说他老,还真有点亏心了。 不过这不是安宜愿意放过他的理由:“我不是犟,我就是单纯的觉得,我们俩的关系不适合长久的待在一起,这次也就算了,做都做了,总不能爽完了再打你一顿,但你总不能要求我爽都爽过头了,还要求我什么都不管的待在这里,随叫随到,予取予求吧?” 这才几天,她又回到了阴阳怪气伶牙俐齿的她。 不过都习惯了,贺知舟不至于再自讨苦吃的生气,只是迈开那修长又有力的长腿,缓缓的走向她,直到停在她的面前。 “什么都不管?管什么?姓靳的那小子?” 姓靳的那小子,沈家那小子,贺知舟对她身边的其他男人,态度还真是如出一辙。 安宜讽刺笑出了声:“是啊,我本来是要去医院看靳云霆的,临时被你劫过来了,你该做的都做完了还不放我走,留一个病人自己在医院里,你说你过不过分,贺知舟?” 贺知舟没被她的情绪所影响:“所以,你觉得我是冷硬无情,亏待病号的人?” 安宜口快的想说是,话到一半顿住了。 贺知舟哪会亏待病号啊!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从不落人话柄,说起来在这个问题上,她还是需要好好感谢他的。 “想起来了?”男人淡笑着,伸手将她椅子往后拉,不顾反对的将她公主抱,一路抱到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放下,压低了的声线,匍匐在她的耳边:“我知道是我来迟了,才让姓靳那小子捡了漏,所以我打个招呼就能让那小子过得很好的事,为什么还要吃力不讨好的,得你冷脸?” 安宜心虚,在这个问题上,她是说不过贺知舟的。 “乖乖的,听我安排,我会把所有你想做的都替你做好,有什么不好?”须臾间,贺知舟温润的指尖已经贴上来,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很温柔的语气,但偏偏,安宜感觉到了羞辱:“我说过,我不做小三、二奶、情人。” “我也说过,宋薇薇她影响不到你。”像是意识到,这样说不成分量,贺知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知你性子,够倔够犟,所以选了个不符合我审美,也远不如你的妻子,这等诚意,你还不够放心?” 这是放不放心的问题吗? 是无论他娶谁做妻子,哪怕是娶一头猪,以她的傲气,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给他做小的问题啊。 “你真的就...”安宜挺想哭的,忍了又忍,到底没哭出来:“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了,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爱我,无论你怎么做,你也都不会娶我,是这个意思,对吗?” 贺知舟沉默。 以他的性格,能说这么多,已是被她冲击下能做的最多的让步。 再多的解释,他没法有,她大概也不需要有了。 “好,好,好!”安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抬腿就往外走。 能不能拿回手机,身上还痛不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再不走,还傻傻的待在这里,她一定会被他逼哭的,她不想当着他的面哭。 那样会显得她这段时间的折腾,很出格,很掉价。 庄园很大,光是走出去就费了不少时间。 来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赌气倒没发觉,真走出去才发现这庄园很偏,以A国大广人稀的大环境,比国内最偏僻的别墅都要偏不少。 安宜刚从床上起来,身上穿着睡衣,脚上穿着拖鞋,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犹豫,忍着眼眶的酸涩,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这足以将她困住,想走出去需要舍掉前十年的小半生的庄园。 夏风摇曳,将她独自行走在荒野小道上的背影拉得又细、又长。 贺知舟黑沉的眉眼半眯,盈满的温度随着她的一步步走远,而逐渐的下降、直至消失。 “既然你执意要吃苦,那就好好的吃一吃,尝一尝。” “这么多年将你养得太娇,你怕是意识不到,敲碎爪牙的猫儿,离了我,你还能走得多远?” 决绝收回连一丝眷恋都没有的眸光,贺知舟高大矫健的步伐,越过微风摇曳的花海,回到庄园里面。 三两步上楼,来到安宜曾住过的房间,看着书桌上展开的房产证书,那上面清晰的写着她的名字,证明这座庄园的所有权,但她连怕是都没有看一眼,他离开时房产证放在什么位置,现在就还在什么位置。 贺知舟喉咙口一梗,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缓沉的步伐,不知不觉中来到能远眺的阳台。 第44章 连哄一哄她的打算都没有 庄园早就过户给了安宜,安宜是这里的女主人,她居住的房间,自然就是视野最好的主卧。 从主卧阳台远眺而去,能看到庄园门口蜿蜒而出的马路。 毕竟是地广人稀的A国,城市中心也就罢了,稍微偏一些的郊区,周围环境还是非常空旷的,从地势较高的阳台往远处看过去,除了偌大一片的草地,和草地中间被直直劈开的一条马路,再看不到其他。 行走在马路中间的小小人影,被这广袤静寂的环境衬托着,就只剩下几乎看不清的一个黑点,渺小得可怜。 “还真是犟啊。”滚烫的烟灰落到贺知舟的手背,他如梦初醒。 只是想让安宜吃点苦头而已,终究做不到真的弃她于不顾,贺知舟冷着脸,拨通某个电话。 “安排辆车子,从她身边路过吧,只要她有上车的倾向,无论如何也得载她一程。” 把仅剩的小半截烟尾送到嘴里,吸了两口,想起了什么他又说:“她防备心重,记得做严谨点,最好安排女性司机。” 安宜沿着马路走了小半个小时,分别有几辆车子路过,直到看到一个白人女司机,二十多岁的样子,青春健美笑容温和的,安宜终于放下心房,坐上了顺风车。 问清了司机的行车路线,约定好比较方便的下车点然后借司机的手机给汪晴雪打了电话,总算安排好后安宜不住的道谢:“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对方笑得不以为意:“小事一桩,不用客气,况且你都说了,改天会请我喝咖啡。” 简单的闲聊几句,对方来了电话,安宜也闲下来。 把咧得正好的嘴巴收回去,眼眶酸涩的扭头看窗外,大片大片碧绿的草地,偶尔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是很漂亮,草地尽头就是玫瑰花海的庄园,真的很唯美,就是不如她当年看到的那座古老庄园,也不比那差什么了。 一切都很好,就是此刻穿着室内拖鞋走了那么久,很不友好。 悄悄转动了下有点酸胀的脚踝,安宜盘算着等下见到汪晴雪了,应该怎么说,才能显得不那么委屈。 她是想粉饰太平的,不想闺蜜再次为她担心,可遭了如此大罪,哪怕涂过药膏的下面也都摩擦生疼,可能又肿起来了,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罢了,心灵上也有毫不留情的羞辱,她怎么可能不委屈呢? 那可是她倾心爱过的男人啊,现在却用对付不入流女人的手段来对待她。 她都那样委屈求全了,他连说点好话骗骗她,哄一哄她的打算都没有。 就这样,他还宛若恩赐的要求她留下,要求她像莬丝花一样,心甘情愿的被他养在外面。 “我知你性子,够倔够犟,所以选了个不符合我审美,也远不如你的妻子,这等诚意,你还不够放心?” 想起这话,安宜就想笑。 宋薇薇再不好那又如何,她再好那又如何,宋薇薇是他的妻子,天生占据着道德制高点的位置,怎么对她其实都是师出有名的。 而她,现在贺知舟还没正式订婚,还能勉强说一句先来后到,等以后真的订婚了,结婚了... 想想都很头痛,安宜捂着脑袋,不敢想,也不愿想。 安静坐了半个多小时车,回到市区,汪晴雪早已手拿热咖啡,和一些方便携带的小蛋糕,在那里等着了。 把准备好的咖啡和小蛋糕送给司机,顺便在车上换好衣服,一身整齐的下车,目送着车子离去,汪晴雪的眉头也拧起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安宜疲惫的摇摇头。 走路半个小时,坐车半个小时,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好好的想一遍,想清楚她和贺知舟的前因后果了。 当初她以为辞职走人一走了之,就能摆脱贺知舟的钳制,其实还是太天真了。 她躲到国外的初衷只是为了给彼此冷却的时间,为了好好的冷静一下,谁知给那男人开辟了别的赛道,在国外再置房产安置她呢。 他对金屋藏娇摆明了是势在必得的,不惜拿姑姑来威胁她,也都不肯放手,如果她执意要做其他选择,比如报答靳云霆,他还不知道会疯成啥样,会不会像当初羞辱沈向远一样,肆意的羞辱靳云霆。 一个是没有太多情份的相亲对象,一个是救她一命的恩人,而且靳云霆的身份不比沈向远,注定是不一样的。 “不想这么多了,先去医院吧,有什么事等靳先生好了再说。” 和汪晴雪一起吃了午饭,回酒店拿到身份证件,新买了手机补办了手机卡,安宜来到医院。 短短两天没来,病房又变了个样,放生活用品的小架子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几份文件,靳云霆本人斜斜靠躺在床头,撑起的桌板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听动静,应该是在远程开会。 要不是环境一片洁白,还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真要怀疑这里不是医院病房,而是他的办公室了。 安宜眉头都蹙起来,但他现在还在忙着,她也不会没眼色的直接过去,只悄悄的退到外间,跟护工询问情况。 等了大约十分钟,里头传来一道温柔低沉的男声:“进来。” 安宜大步走进去。 见小桌板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合上了,靳云霆身着病号服,维持着靠坐的姿势,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和稍微齐整了一些的发型,又给人以一种商务精英的感觉。 从安宜的角度看过去,从上至下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微薄的红唇,这真是一个非常俊美,凭一己之力走向顶端的优质男人啊。 安宜淡淡把视线收回,搬了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两天不见,靳先生气色看着更好了,要不是点滴还挂在你手上没打完,我还以为这是你远霆科技技术总监办公室的A国分室呢。” “安小姐又要念叨我了。”靳云霆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揉了揉微微酸胀的眼眶:“我身体是好一些了,能处理一部分不需要耗费体力的简单工作了,不过我也不会自己虐待自己,不是特别紧要的工作,我也不会贸然逞强的。” “靳先生是不逞强。”安宜哼笑着,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 水洗干净,慢斯条理的,一点一点削着。 削完皮,又细心的用水果刀把苹果切成很小的块,去掉果核,才把剩下的果肉呈到靳云霆面前:“吃吧靳先生。” 靳云霆叉起一块:“嗯,不错,好甜。” 静静品尝着果肉,靳云霆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一块苹果吃完了,这才抬头看安宜,哑声:“安小姐好像一直都没有问过我,我为什么刚好救了你。” 第45章 你跟我谈体面? 安宜一怔,条件反射的抬头,对上一双满是情绪的复杂的眼睛。 她卷翘的长睫毛轻轻颤动,精致明艳的小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努力把红晕压下,她斟酌着轻声开口:“难道不是刚好碰到了,所以英勇救人的本能?” 不想把事情的矛盾点往其他方向扯。 她害怕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原因,耽误了她对靳云霆的救命之恩。 毕竟她和靳云霆,说到底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被救的那晚,甚至只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不管是彼此的熟悉程度,还是她的现状,都不适合谈其他。 在安宜万分期待的眸光中,靳云霆微笑的摇头:“是本能,是因你而起的本能,公寓楼下偶遇的那天,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早在那天之前,我就在其他地方见过你。” “是吗?”安宜交叠的双手控制不住握紧。 “是。”靳云霆含笑点头,眼神里没有半分的避让:“我这里有你几年前的照片,偶遇、抓拍的,你要不要看?” 安宜嫣红的唇瓣抿了抿,正想拒绝,病房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满脸紧张的护工匆匆走进来:“很晚了,天快黑了,安小姐你要不要先回去,免得再晚了也不安全。” 安宜低头看手机,下午五点多,不是很早,说晚倒也谈不上。 本想拒绝,还没出声,护工抢在她前面又一次开口:“靳先生这里有我就行了,安小姐你要是没其他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安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作主张,拿着工资还要管雇主闲事的人。 她秀气的眉头拧起,正要发难,后知后觉的想到贺知舟。 他说,他会把靳云霆安排好,不会在她这里落口实。 所以... 圆睁的怒目,慢慢收敛情绪,从护工移回到靳云霆脸上:“他平时照顾你照顾得怎么样?” 安宜尽量平和,不想透露太多,以免靳云霆猜到不该猜的,她知道他是很认真很细致的男人。 靳云霆面容沉静,略有遗憾,似乎没怀疑到不该怀疑的:“平时挺好的,除了今天,他是不是知道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担心你,所以才这么早就催你离开。” “可能吧。”安宜含糊的点头,不欲多言。 她已经确定,这护工被贺知舟收买过,为贺知舟办事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逮在靳云霆与她聊过去的时候,胆大包天,直冲进来。 是有点愤怒的,愤怒贺知舟果然如她所料,无孔不入的干涉她的人生。 但又有点庆幸,她还没有看到照片,靳云霆也还收着,他们清白得不能更清白,她也不至于在救命之恩和其他中两难。 “忽然想起我答应过晴雪要帮她整理新家,搬新家有好多事要做呢,要不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无视靳云霆眼底的失望,安宜抬腿就走。 一路疾走,出了病房,还没到电梯口,远远看到不远处的走廊边,斜倚着一个面容冷峻、笑容浅淡的男人。 “好巧,安秘书。”贺知舟笑得自在而又坦然,仿佛之前的不快并未发生过,仿佛他只是刚好出现在这里:“过来探望生病的朋友,忽然想到你可能也在,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 贺知舟一边说,一边迈动了长腿:“不早了,安秘书有没有空赏脸吃个饭,谈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还在笑,但他眼里没有一点笑意,有的只有迫她一定要主动奔向他的强势与冷漠。 一瞬间,入她眼的不再是一个英俊逼人令人向往的优质男人,而是一匹狼,一匹龇着大牙,随时都要反咬一口的恶狼。 安宜怕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敢向前,反而后退,踉踉跄跄的一步步后退。 “你别这样。”她听到自己又颤又抖,抖得几乎听不清的细小声音:“别逼得太紧,给我多一点时间,可以吗?” “我有逼你?”贺知舟笑容不变:“要不是沈家那小子去医院碰到了安女士,安女士听说了他在国外遇到的危险,担心你,给我打电话,要求我尽早将你带回去,我会大张旗鼓的到这里来,非要请你赏脸与我吃一顿饭?” “你别胡说。”沈向远不是乱说的人,这点信任安宜还是有的。 她是单纯的出于人品而相信沈向远,却招惹了贺知舟的怒意:“我胡说?我哪里胡说了?沈家那小子没来过A国?还是你没遭遇过枪击案,至今哪里都去不了的耗在医院?” “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把我从医院逼走的原因?”安宜终于没忍住,咆哮出声。 贺知舟先是笑了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以极慢的速度逼近安宜,大手一点点拂上她单薄苍白的脸:“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不明说,你就给我装糊涂了?” 安宜喉咙口一梗,她承认,当时的情况有点儿暧昧。 靳云霆那黏糊得拉丝的眼神,明显有故事,如果她继续留在病房,面临她的很有可能就是如沈向远一样的示好与表白。 “那你也不用...”有点理亏,也有点难以启齿,安宜觉得她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乱麻,比打了无数个结的毛线球还要乱。 抚她脸的大手往下一挪,掐在她的下巴,贺知舟冷锐的双眸,直视她的眼睛:“什么也不做,看着你的烂桃花越来越多?” 烂桃花... 正大光明的追求,倒成了烂桃花。 如果沈向远靳云霆之流是烂桃花,那他呢?贺知舟呢?贺知舟对她的强权霸道,又算什么? 穿堂而过的风,自安宜脸侧刮过,刮得人生疼。 她垂着微热的眼角,哑然出声:“贺知舟我答应你,在你结婚生子、正式安定下来之前,我不会和其他男人有任何故事,也请你保持你身为表哥该有的体面,别再对我一个柔弱无助的孤女施展天罗地网的那一套,好不好?” “你跟我谈体面?”掐着安宜下巴的手猛往上提,贺知舟声调低沉:“安宜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半夜里去我房间,绞尽脑汁吸引我注意,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现在求体面,是不是晚了点,嗯?” 贺知舟力气极大,如铁钳一般,把安宜紧紧的禁锢。 越动,掐得越紧,她乖乖的踮起脚尖,配合着贺知舟的姿势,不敢再动。 空旷的走廊,一切都那么安静,直到...响彻走廊的噼啪声,打破了两相对峙的沉默。 安宜条件反射的回头,看到一张英俊憔悴的,充满着惊讶与悲伤的脸。 第46章 同意分手,放她离开 在靳云霆不可置信的眼眸里,安宜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沁人心扉的破碎感。 她眉心一蹙,尴尬,但又有一种难言的释然。 这么快,这么快她就不用为靳云霆的救命之恩而为难,靳云霆也不用再对她抱完全没有结果的心思。 “抱歉。”安宜声音很轻,但又十分坚定:“我和贺总,确实有些感情纠葛,正因为如此,他才于枪火中前来救我,出手大方的帮我们这么多,但因为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无从对外人提起,所以我也从来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干干脆脆的拒绝沈少,断绝他对我的念头。” 她没刻意提靳云霆的名字,但闪烁的大眼睛里,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的写着对他的拒绝。 靳云霆舌尖一甜,眉峰拧起,做梦都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口便无疾而终的暗恋,是这样的。 从在公寓楼下再见安宜的第一刻,他就在心里庆幸,如今的他也算功成名就,终于有能力以朋友的身份停留在她的身边。 才做了几天朋友,他就有了一个为她挡子弹的机会,虽然很痛,可是谁叫那人是安宜,谁叫他也算好了,那个位置会有点痛,但不至于致命呢。 他以这样惊险的方式成功上位,沈向远不告白退,他以为这又是一个大的进步,他终于有机会,有机会把心理话都说出口,给自己一个公平竞争的契机,谁知... 只差一点,他就能宣之于口了。 但偏偏,阻止他开口的意外,不是天定的,而是人定的。 而这个阻止他的人,是天生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有着壮大巨人的能力,再给他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的男人。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也就是一念之间。 靳云霆心中痛极,不忍安宜难过,只能强装大度强忍不舍:“你们关系复杂是一回事,贺总已有未婚妻,马上就要订婚结婚又是另一回事,安小姐,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切莫因为感情上的问题再伤了自己。” “我知道的。”安宜握拳。 “那...”靳云霆苦涩,有很多话想说,对上安宜那张明显不想提及太多,贺知舟也写满了揶揄和不善的脸庞,强逼自己把所有苦水都咽下去,哑声:“听贺总的口气,刚刚和安小姐是在吵架的,身为工薪阶层,下位者,我知道我没资格品评贺总的人生,同为男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我只想劝两句,不管你和安小姐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既然爱过,那你们的当初肯定是有美好的,能延续美好固然很好,倘若不能延续,也不要过于强求,以免破坏了你和安小姐最纯最美最初最善的情份。” 靳云霆一连用了四个最。 又想劝分,又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如他所言,他只是个没资格的下位者。 贺知舟心中明了,看他的眼神倒有一些欣赏:“像靳先生这样专攻技术短时间便能做出成绩的人才,如今倒是不多见了,如有机会,我倒可以代我手下的人事总监,为公司搜罗一名优秀的人才。” 话落,他霸道的大手直接搂住安宜的腰,几乎是半推着的将她带着往前走。 没有什么,比心爱的女孩不属于自己,但又不被其他男人所珍惜而让人感到心痛了。 靳云霆有一瞬间的无力。 甚至有想过,要不要不顾一切的拦下贺知舟,带走安宜。 但他知道这不是安宜想要的。 如果她想要他的帮助,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干脆果断的承认她和贺知舟的感情,并把他本人从他们的纠葛中摘除出来啊。 她是在保护他。 一颗子弹的情谊,在她心中是有些份量的。 但是... 靳云霆喉咙口梗了又梗,舌尖沁着血,眼圈也发红了。 最后只憋出一句:“对她好一点。” “拜托了!” 安宜机械着步子,被贺知舟半搂半推的出了医院。 一被扔上车,她麻木的冷静就全线崩溃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想把那点破事搞到人尽皆知?你都不要脸的吗?”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贺知舟大手箍住安宜的手腕:“不管你和我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既然爱过,我们的当初肯定是很美好的,既然美好,又怎么会是破事?” “你还真是不要脸。”安宜气得胸口直突:“你是不是都忘了,是你说的不爱我,既然是你把我玩腻了就甩了,现在再说有什么意思?降尊屈贵当猴子,自愿演给外人看吗?” 她白脸瞪眼、胸口起伏的模样,还怪可爱的,贺知舟看着就笑了:“腻?我可从没说过腻!” “你!”安宜直接气哭,对着那张居高临下的帅脸,毫不迟疑的就打下去。 贺知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看着她打,并没有闪躲。 直到那娇小的巴掌啪地落到他脸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力气之大,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贺知舟英俊的面庞,才慢慢的冷沉下来。 “我与你讲分寸,你对我玩真的。”舌尖顶了下下颚,贺知舟冷峻的脸庞,毫无表情:“看来小宜你是很认真的,很执着的想要离开我啊。” 他没有笑。 深邃的眼眸半眯着,沁着寒意,让人瞧着,就忍不住有一股不寒而栗望而生畏的感觉。 安宜自然也有。 她咕哝着喉咙口,努力的克服了:“我以为你知道的,知道你的心性,我的傲性,知道你永远不可能放下身段娶我这种女人,而我,也永远不可能在确认你会另娶他人以后,还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小三。” 贺知舟不语,圆睁的怒目阴晴不定的冷凝着。 许久。 他长臂一伸,推开车门:“既然你志不在此,那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能不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安宜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踢出了车门。 娇软的身子砸在地面上,砸出一大片的火辣,咆哮的尾烟远走,又卷起一小片的呛人。 等到火辣和呛人全都结束了,偌大的地面只剩安宜一人了,她才捂着擦破的胳膊肘,慢慢的反应过来,贺知舟这是走了,同意分手,放她离开了。 努力了近一个月的执念,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达成了,安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愉快,相反,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呆呆的坐在原地,许久,等到身上的酸痛缓和一些,她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先调头回医院,把身上的擦伤处理好,然后给汪晴雪打电话。 刚把号码拨出,一个熟悉的座机号码切过来。 接通了,是楚新月的声音:“安宜你的离职要求已经审批通过,你的工资会在本月十五号结算给你。” 说完就挂,连半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 安宜恍惚了一下,继续去找汪晴雪,还没到她的新公寓,就又一个电话过来:“小宜你现在到底在哪里?给我个确切的地址,我让人去接你。” “你姑姑...刚刚确认你在国外遭遇了枪击案,受刺激过度昏迷,你要不想她醒来了还继续担心,你就尽快回来。” 第47章 嫁人和永远出国,你选一个吧安宜 回国的十几个小时航程,安宜一直没睡好,断断续续不停在做梦。 不是靳云霆伤势恶化不久于人世,就是汪晴雪新公寓又遇枪击案被毁于一旦,就是沈向远只是扭了的脚又遇新伤彻底的瘸了,连她自己,也在飞机落地的一刻,被满脸失望的姑父押到姑姑的坟前。 安宜不知她怎么有这么多的梦,她更不知道,她梦里为什么没有贺知舟,连只言片语也没有。 可能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太痛苦,痛苦到她连做梦都不愿想到他,以免在梦里还延续痛苦吧。 听着飞机降落的语音播报声,安宜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撑开眼皮,收敛心神后随着大部队一起下飞机。 贺景山安排的司机早就等在出站口了,安宜一露面就被认出来了。 “表小姐。” “我姑姑怎么样了?”安宜加快脚步,走过去。 司机没有直面回答,只是恭恭敬敬的说:“先生和太太在医院等您呢,请跟我过去吧,表小姐。” 安宜不再多话,随司机上车。 到达病房,里面的安静让她心提了一下,鼓起勇气推开房门,一眼越过坐在床头的贺景山,看到里面病床上安静躺着的,脸色苍白的美艳妇人。 “姑姑。”不敢喊得太大声,因为她都看到了,安文心是闭着眼睛的。 听她动静,贺景山回过头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招手喊她过去。 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安宜三两步走到贺景山面前,小声喊了句姑父。 “你这孩子。”贺景山满脸的慈爱:“你负气辞职跑出国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再跟薇薇置气,跟知舟置气,也不至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连说都不说一声啊。” 安宜闻言沉默。 因为她也不知道,关于她辞职的事件始末,贺景山知道多少,如果他知道全部的话,又会不会向着贺知舟和宋薇薇。 见她连垂着头,都乖乖的模样,贺景山终究狠不下心:“我当初让你去贺氏上班,是想知舟带带你,护着你的,既然你和他确实合不来,没关系,换个环境上班也行,贺氏旗下那么多子公司,或者出去随便找个公司锻炼两年,等过两年知舟结婚生子,性子也稳定了,你再回来也行。” 涉及了结婚生子,安宜就更拿不准了。 索性跳过这个话题,直击安文心:“不说我了姑父,您跟我说说姑姑吧,她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知道我遭遇枪击案了,她不是...她一开始怀疑的时候,表哥不是就帮我挡回去了吗?” “知舟是帮你挡了一次。”贺景山叹气:“谁知你姑姑出门逛商场的时候,碰到你朋友的妈妈,她妈妈还不知道你姑姑不知道你的事,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你姑姑没听全就这样了。” “对不起。”眼泪夺眶而出,弥漫了安宜的脸。 她知道姑姑对她的疼爱,不亚于亲生母亲。 她也知道她这次不告而别去A国,确实太任性了一点,或许贺知舟第一次拿姑姑做威胁的时候,她就应该听话,立刻收拾行李回国的,这样就不至于赶不上信息差,眼睁睁的看着姑姑出事。 可笑的是就算姑姑躺在这里了,她也不知道除了自己她还能怪谁。 安宜眼泪流得太凶,贺景山看着也不好过:“你姑姑醒来后,得知了枪击案的经过,松了口气,怕你之后又突然出国,她就求了我一件事,请我帮你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然后尽快找个你满意的男人嫁出去,小宜,贺家那小子与你在国外共患难,我觉得他还是不错的,宋家小子也不错,宋微明你记得吧,宋家二房的孩子,去年硕士毕业,现在在大学当老师,配你也算配得起的!”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安宜难堪,不说她完全不记得宋微明了,就是有印象,那也不是良配,谁会选择一个处心积虑针对自己的女人的弟弟呢。 “这是你姑姑的想法。”贺景山笑了笑,转头看了眼仍旧躺着的安文心,温柔:“还有一会儿,你姑姑应该就要醒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陪她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公司了。” 安宜将贺景山送到病房门口,回来后没等多久,安文心果然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到安宜,她扯着安宜就说:“你突然跑出国,应该不只是因为在宋薇薇那里受了气吧?” 敏锐的觉察到,安文心态度的改变,不再是从前的宋小姐,而直接叫了全名。 安宜眼眸一顿,强撑笑颜:“确实不只是因为受气,而是想开了,我毕竟是数学系出身的,擅长安安静静的搞技术,秘书这种需要八面玲珑的工作其实不适合我。” “还在骗我?”安文心握着她手腕的手一紧。 安宜红唇下意识的一抿,慌乱抬头,对上一双满是泪水的,又满是哀戚的眼睛。 那眼里情绪太重,有担心,也有看穿一切的了然,安宜无法再心安理得的骗人:“我和宋薇薇,确实有些额外的误会,我不想在贺氏看到她,再加上不喜欢这份工作,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辞职算了。” 安文心没有再问,握着安宜的手,也始终没有松开。 沉默许久,她哑声:“趁你姑父现在还听我话,嫁人和永远出国,你选一个吧安宜。” 也叫了她的全名。 想来姑姑就算不知道全部,也猜到一些了。 安宜脑子里嗡的一声,小脸羞恼的爆红,但没有用,此刻脸红是没有用的,任何虚头巴脑的安抚都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的源头,自然就是在她和贺知舟的丑事暴露之前答应姑姑的条件,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可扪心自问,无论嫁人还是出国,都不是目前的安宜能够心甘情愿选择的。 硬着头皮,把选择权拖到姑姑出院后,把姑姑哄睡以后,安宜心事重重的出了病房。 在走廊尽头的露台站了半天,胸腔始终堵了一口浊气,上不得也下不得,安宜转头往电梯走,打算下去买一瓶啤酒,压一压。 还没到电梯口,远远听到叮的声音,电梯门开了,宋薇薇手拿花束和果篮,从电梯里面出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是一愣,安宜先收回眼神,往旁边让了一步。 暂时没有证据,她就是再怀疑,也不能把宋薇薇怎么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惹不起躲得起,眼不见心就不烦。 “小宜你回国啦?回来也好,你不在的这几天,安阿姨她可特别的想念你,聊天都要时不时的提起你呢。” 姑姑是因为和宋薇薇聊天太多,才发现了端倪吗? 安宜眉头一皱。 还未开口,那宋薇薇突然抱紧了怀里的花束,凑近过来:“你姑姑是真的很疼你啊,一听说你出事,人都要吓傻了,她越是这样,汪太太就越气,她女儿是因为你才遭受了无妄之灾,而你和你姑姑,却一个个的都像没事人,无辜得很呢。” 第48章 她决定了,她要嫁人 阴冷渗人的嗓音,像吞吐信子的毒蛇。 安宜小脸陡然紧绷,秀眉拧起:“是你?是你告诉我姑姑的?” “是我。”宋薇薇承认得很干脆:“说起来我也没做什么,也就是找汪太太聊聊天,说说汪小姐在国外的生活,没想到你们的友谊那么经不起推敲,汪太太听了就很为她女儿不公,直言她女儿被你拖累,要找你姑姑算账,你姑姑也是个经不起事的,枪击案就枪击案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一条贱命而已还闹到贺伯父那里,这不是故意招人笑话吗?” 安宜气得牙关都在打颤:“贱不贱都是我们俩的事,你凭什么找我姑姑?” “不找她,难道直接找记者?”宋薇薇笑得不怀好意:“说起来你姑姑也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嫁了豪门,找到长期饭票了本来能吃好喝好安稳到老的,谁知因为你这个不孝侄女,被迫成为不下蛋的母鸡,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你长大了还不中用,不能成为她的助力不说,还逼得她顶着生病之躯,为你到处卖脸筹谋...” “宋薇薇!”安宜手都抬起来了。 姑姑生病这件事,按理说瞒得严实,连姑父暂时都没告诉,就怕招了贺老太太的眼,被贺老太太说道。 宋薇薇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又想做什么? “你打!”宋薇薇也不躲避,还把脸往前送了一点:“我来之前可跟知舟通过气,是以看望未来后妈的名头过来的,你确定你要就这么把我打走,正式跟知舟、以及我背后的宋家作对?” 最害怕的事,最终成了现实。 安宜抬起来的小手抖了又抖,恨恨的放下去。 心很无力,嘴上不会认输。 “费尽心思把我和贺知舟搅合分手,我知道你现在会很得意,但你别忘了,这贺家最终由我姑父做主,姑父爱重妻子又是整个海城出了名的,只要他还爱我姑姑一日,她就是人人艳羡的贺太太,你那点肮脏手段,对付我就算了,对我姑姑,你最好掂量着点。” “我的手段,可不止这点。”直接把鲜花水果砸到安宜怀里,宋薇薇嫌晦气的拍了拍手:“我时间有限,一一讲解就没必要了,很快,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到底有多少的手段,而你又多么的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安宜不知她是怎么回病房的。 一想起宋薇薇洋洋得意的嘴脸,她浑身就跟被毛毛虫爬过,又粘又腻的恶心得紧。 看着病床上,姑姑那张好看了些许,但依然憔悴的脸蛋,安宜的心又像被钝刀杂乱的劈砍了无数刀。 安家的女人,都很漂亮的,她奶奶是,姑姑是,她也是。 今天之前,姑姑一直都是端庄优雅的贺太太,就算家世上缺失,外表也没逊色姑父半分,要不然姑父也不会整整十年,疼她如珠似宝。 而这次,可能是生病后就没好好休息,只敢偷偷吃药维持表面荣光,一场昏迷,就把她弄到衰败又颓靡、宛若废人的地步。 “我应该怎么做?” 轻轻呢喃一声,安宜握紧被汗液打湿的手机。 送走宋薇薇的第一瞬,她是想给贺知舟打电话的,直觉里她对贺景山是不够信任,知道只有贺知舟才能真正的处理好这些事。 这念头一起,她又想起分开时,她的豪言。 她说她不想心甘情愿做小三。 他说要看看离了他,她能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要不要嫁人要不要出国,她姑姑病能不能好会不会耽误治疗,和他还有关系? 恍惚间,手被碰了下,安宜抬头,发现姑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怎么又在发呆?”睡了一觉,安文心状态明显好了一点,但还很虚。 “我在想您。”安宜闷闷的摇头:“姑父听着还不知道你住院的真正原因呢,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寻找合适时机,不会让他怪罪到你我的。”安文心眼神闪烁,显然另有打算。 安宜识趣的没再多问,她不是宋薇薇,她还有心,就是再急,她也不可能在病床上逼问。 默契的不提不开心的事,只闲聊打趣,病房里的气氛也轻松许多。 过一会护士来了,带来新一轮的吊瓶,瓶子很大,满满三大瓶的药水,光是输完就得几个小时,不用想也知道平时没机会靠输液压制的时候,安文心只吃药会有多么的艰难。 安宜心疼得发紧,永远出国的选项被她自发性的排除。 她想即便只是为了姑姑,她应该也会选择嫁人,哪怕嫁的是一个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的男人。 嗡嗡,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生怕惊动安文心,安宜拿着手机就往外走,等出了门看到屏幕上贺知舟的名字,她就是一哆嗦。 一瞬间千百种情绪袭上她的心头,她忍不住的想,贺知舟这是知道她回国了,后悔放狠话了,又来找她求和吗,还是知道宋薇薇来找过她了,担心宋薇薇又欺负她,还是单纯的紧张姑姑的身体,毕竟她再不好,姑姑也无怨无悔的给他做了整整十年的后妈。 被姑父求婚之前,姑姑是有工作的,嫁到贺家不久,有一次贺知舟吃学校的饭菜肠胃炎发作,也是那次,姑姑下定决心辞了大学老师的工作,为贺知舟做了大半年清爽可口又不失营养的家常菜,直到他高考。 大半年的一日三餐,从选材到搭配到出锅到送餐,得耗费多少心力啊。 做得好,毕竟是后妈! 做得不好,毕竟只是后妈! 万千感慨,撞入了贺知舟的淡漠,瞬间碎成了渣渣。 “你说什么?”安宜不可置信的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男人清冷的嗓音,冷冽无情:“后天是我和薇薇的订婚宴,你问下你姑姑,能不能来,她要来,我就给她留位,她要不来,我会让人给她送餐。” 巨大的刀锋,刺破皮肤,直抵心口。 尖锐的疼痛,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到微微发颤的齿尖。 安宜知道,羞辱姑姑,不会是贺知舟的本意。 这么多年,他纵是不肯叫后妈,也不肯叫阿姨,只肯客客气气的叫一句安女士,他对姑姑终究还是恭敬的,不会当场下她面子的。 到底是受她拖累,才在生病最脆弱的时候,连面子上的成全,都不肯保留啊。 哆嗦了哆嗦,一句“知道了”,才完整的说出。 将手机扣好,放回兜里,安宜深呼吸把浊气吐走,调头回房间。 她决定了,她要嫁人。 不用等出院了,也不用等后天,明天一大早,姑姑一醒来,她就加快催促嫁人事宜,她要在贺知舟的羞辱到来之前,要在宋薇薇出新招数之前,用新出炉的结婚对象,堵住他们所有人的嘴。 第49章 你就是安宜?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着。 翌日早上,安宜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 面对安文心的询问,她脸不红心不跳:“可能有点认床吧,没睡好。” 安文心目露关切,还没来得及细问,医生就来查房了,医生刚走贺景山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消息。 “知舟的订婚宴改期了,改到了明天。” “啊?怎么这么突然?”安文心脸色一变。 贺景山不太好意思:“我前妻过几天有个重要会议,会很忙,只有明天空得出档期,只好把订婚的日期提前了,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不知明天的订婚宴,你身体是否撑得住。”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安文心扬着嘴角,笑得温柔:“刚刚查房医生都说我好了很多,再多巩固一天就能出院,我想着忙完就给你打电话,没想你来得这么快,倒省了我去找你。” “确认好这件事我就来找你了。”贺景山爱怜拍了下安文心搭在床沿上的手背,没多纠结,转移了话题:“你这几天病着,也没时间看衣服做造型,待会我让品牌直接带人到医院来,务必把你和小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景山你这么体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安文心动情的桃花眼,都快黏糊到贺景山脸上了。 贺景山老脸一红:“老夫老妻的,这么客气做什么?那个小宜,既然你姑姑有你作陪,人都好得快一些,那你就安安心心留在医院,陪着你姑姑,无论是工作的事,还是明天的订婚宴,你都不用操心,相信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叮嘱安文心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贺景山就走了。 病房的门一关上,安文心就跟回光返照的重症患者似的,好气色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姑姑?”安宜紧张的过去扶。 她已经有点明白,姑姑说的合适时机指的是什么了。 恐怕就是指贺知舟的订婚宴吧。 结婚十年,姑姑作为后妈,从未得到过贺家应有的尊重。 现在她身体不好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这是在用她最后的体面,为她疼爱了小半辈子的侄女最后再撑一次腰。 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安宜的衣襟:“你姑姑你可以不用这么逞强的。” “我哪里是逞强啊,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安文心伸手,摸摸安宜的脸:“我再不如人,也给知舟做了大半年饭,老太太生病也是我伺候的,在这贺家,我自问尽心尽力,问心无愧,该我的坐的位置,我凭什么不能去坐呢?” 安宜止住眼泪,默默把脸往安文心手心里送:“好,我陪着您,无论您想做什么,我都陪着您,好不好?”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也到输液时间了。 最后一瓶还没输完,贺景山的大秘书,带着一溜儿的品牌柜姐过来了。 看得出来贺景山对安文心是有愧疚的,过来的品牌都是安文心从前作为贺太太也难得一见的顶奢品牌。 这么多精致奢华的礼服珠宝,想选出满意的并不难,姑侄俩根据素日里的喜好,和明天的场合,很快选好要穿要用的礼服和珠宝。 价值昂贵的奢侈品,稍稍中和了两人郁郁的心情。 正一边吃水果,一边就着新到手的礼服珠宝,讨论明日的妆容发型,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请问,这里是安女士的病房吗?” 熟悉的安女士称呼,但不同的是一个陌生且带着几分强势的中年女声。 安宜吃水果的动作一顿,忙把水果叉子放下,一边抽纸巾擦嘴巴,一边朝门口看过去,便见眼角带风不请自闪进来的宋薇薇,和领先她一步的一身正装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 妇人的脸长得是很好看的,即便年纪不轻了,看得出来她底子也很好,年轻时候一定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 美归美,她的气质却很端正冷沉,本就非常正式的女式西装,扣子一丝不苟的系上最上一颗,面容还很冷凝,即便开口说话也一点表情都没有。 安宜心里立刻起了很不好的预感:“你好,请问...” 她话还没有问出口,女人冷厉的双眸已扫过来:“你就是安宜?” 十分强势、冷酷、不容置疑的眼神,明明面容轮廓毫不相干,但这一刻,安宜该死的就是想到了贺知舟。 再看宋薇薇自请当配角,亦步亦趋的身形,答案呼之欲出。 “我是安宜。”安宜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尊重,又有几分试探:“您就是贺总的母亲,贺董的第一任妻子,传说中海城的骄傲,帝都商务部的明珠,江月琴江部长,对吗?” 越到后面,她语气越重,也越恭敬。 “不愧是知舟看中的女人,还挺聪明。”江月琴赞许点了下头,视线落到安文心脸上,重新变得冷凝:“我很感激安女士,在我不在期间,替我照顾好知舟,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安女士但请笑纳。”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是一张支票,一张看不清楚数额,但可以确认价值一定不菲的支票。 安宜心里咯噔一下,担忧回到姑姑身边,心里的响鼓锤到了极致。 “小姑娘别这么紧张。”江月琴把支票往前面推了推:“我之所以来这一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安女士在我缺失的十年间,替我照顾好知舟和景山而已,听说安女士前几天遭遇意外,惊吓昏迷,卧病在床,明日的订婚宴,我就自己全权接手,不劳安女士费心了,安女士趁机也能好好的休息休息,调养身体。” 每一个字,安宜都认识,但放在一起,她偏就不认识了。 呼吸一紧,她朝挂在一旁的礼服看过去。 “我姑姑毕竟是姑父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么重大的场合不出席不好吧?” 顶奢品牌的礼服,那么的耀眼,又那么的显眼,江月琴怎会注意不到。 但她不在乎。 “我心疼安女士连日操心,生病了都还不得安宁,就想给安女士好好休息的机会,安小姐你还不乐意了?还是说,对你来说,比起你姑姑的身体,参加订婚宴抛头露面出尽风头更重要?” 第50章 你一个后妈凑上去像什么样 安宜不知道,正常的走流程参加订婚宴怎么和抛头露面扯上关系了。 她也不知道,江月琴明明已和贺景山离婚多年,而且传言还是她先甩的贺景山,现在怎么又会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耍不该耍的脾气。 “照顾我姑姑和参加订婚宴并不冲突。”心中诧异,但她不想也不敢撕破脸皮,只能把小手伸过去隔着被子搭在安文心背后,轻声的说:“毕竟,这订婚宴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包括明天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我姑姑只要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早上起来换上体面的华服出门,为贺总和宋小姐送上祝福那就够了。” 她很客气,江月琴却不客气:“安小姐这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了?” 安宜一噎,鬼使神差的,她眼神越过江月琴,朝宋薇薇看过去。 瞥到她飞扬得几乎接到鬓角的眉头,想也知道病房里发生的这出都是她事先就预料到了的,安宜眸色微沉:“江部长身份尊贵、能力卓然,我一介平民,当然没有也不会有与江部长作对的心思,我只是好奇,我姑姑身为姑父明媒正娶的妻子,结婚又都十年了又不是一年两年,继子的订婚宴,她怎么就参与不得了,又不是亲妈,她再怎么做都不会影响江部长和贺总的母子情深,不是吗?” 官场驰骋这么多年,各种阵势都见过,但还真没有见过像安宜这样不知死活的。 江月琴本就绷着的脸庞,肃杀一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安宜笑着重复了句她的身份:“但这和我姑姑以后妈的身份参加订婚宴,并不冲突不是吗?毕竟这么多年贺总的安稳长大,贺家后宅的稳妥牢固,我姑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嘴皮子是真利索,没一句都能找到圆满怼回去的点。 江月琴知道论讲道理,她恐怕是说服不了安宜的,索性将目标对准从她进门就喘不上气,看着像在装死的安文心:“不知安女士对我希望你好好休息的提议如何看待?安女士身为长辈,又跟在景山身边这么多年见过世面,相信万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不至于被一个晚辈所拿捏,是吧?” 咄咄逼人的语气,比刚刚的箭头外面裹着糖衣是要尖锐许多。 因为她天生的身份压制,又拔高了其中的可怕之处。 安文心颤着的唇,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下。 心里十分害怕,不是为自己而害怕,而是为安宜。 五年恋爱,十年婚姻,因为丈夫是贺景山的缘故,她没少被拿来跟原配江月琴比,要说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真人就在面前,她也想正经的比一比,她到底差在哪里了,可她真的害怕,怕她若给不出圆满的答案,会影响到安宜。 “小宜她年轻气盛火气大,说话不周全,江部长身为长辈,请别跟她一个孩子计较。”安文心陪着笑。 江月琴见坡也不下驴:“安女士的意思是,你愿意接受我的意见,乖乖在医院里住着,直到身体康复为止了?” “江部长...” “不可以,姑姑你不可以为我低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啪地声音。 “你算什么东西?这就是你与我说话的态度?” 巨大的威压兜头盖下,凛然之意不亚于贺知舟。 有那么一瞬间,安宜受不住都要倒下了,但她不能,姑姑身患有病,还等着她的照顾呢,她怎么能自己就先倒下?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一个出身普通,这么多年仰仗着贺家才能过得很好的孤女罢了。”安宜下巴微抬,瘦削的双肩,垂直笔挺:“但我出身再不好,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贺家养我十年,我就有权利有义务,在贺家继承人订婚之时为之送上祝福,同样,我姑姑为贺家奉献了十年,照顾老小牺牲事业,她的存在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杀的,明日的订婚宴,您和贺总母子连心温馨和睦的同时,也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放肆!”江月琴怒不可遏,甩出一个耳光。 安宜避之不及,娇美的小脸烙上极深的红印。 “小宜!”安文心紧张。 事态恶化,宋薇薇也不敢再做渔翁,连忙出来安抚江月琴:“伯母您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怎么不冷静了?”江月琴不以为意的甩甩手,一双极冷的眸子,目带讥讽的盯着安宜:“你就是凭着这双巧舌如簧的嘴,吸引知舟的注意?” 安文心怔住,爬起来就想解释:“江部长您可别误会,小宜她就是一个直脾气的小孩子,她...” “私生活泛滥的小孩子?”江月琴一句话,把安文心的满腔解释都压下去。 她知道,关于安宜,江月琴知道的很多,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多。 脸色惨白,安文心呐呐出声:“不是这样的,小宜她很单纯的,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姑姑。”安宜也有点绷不住了。 她猜到江月琴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才一开始就点她的名,但没想到堂堂一国之部长,会在这种问题上乱开枪。 她承认她和贺知舟关系不简单,但这么多年,她除了贺知舟,跟其他男人连手都没有牵过,就算瞒着长辈滚床单确实私生活不好,但也不是她一个人不好,比一边订婚一边扯着她不放的贺知舟要干净得多啊。 “你单不单纯,自有中意你的男人前来评判,我不会平白多这个嘴。”江月琴不耐烦的做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我现在只关心,安女士你心里怎样想的,你是否执意要仗着景山撑腰,就要穿上这件礼服参加明日的订婚宴?哪怕你是抱病参加的,疾病晦气,可能会影响到订婚的顺利进行,你也在所不惜?” 疾病晦气的帽子,扣得可就太大了。 哪舍得亲姑姑受委屈,安宜面色难看的还想辩解,病房的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 “都别吵了,明天的订婚宴有我做主你还是别去了,知舟有亲爸有亲妈,你一个后妈凑上去像什么样?” 第51章 软得就像新死的尸体 “奶奶?”腹背受敌,安宜眼泪都要涌出来了:“这都是您的真心话吗?这么多年,我姑姑是怎么兢兢业业、照顾老小的您都忘记了吗?您可以不喜欢我,不许我参加订婚宴,但您这么说我姑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比起江部长,我姑姑才是真正陪在您身边照顾您多少年的儿媳妇啊!” “我有说她不是我儿媳妇?”贺老太太丝毫没觉得自己错:“我只是认同月琴的看法,认为你姑姑生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这有什么不对?难道她明知身体不适,疾病晦气,还一定要强撑着去参加订婚宴,到头来弄出笑话拖累了大家,这面上就好看了?” “我姑姑只是身体不适,休息休息就能好了,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这话可不兴乱说。”安宜怒声反驳。 贺老太太噗嗤笑出了声:“你确定,你姑姑身体很好,今天若是贸然从这里出院,不会影响到后续的治疗?” 那充满深意的眼神,安宜喉咙口一梗,下意识的扭头看宋薇薇。 她也不确定姑姑得了肾病的秘密,宋薇薇告诉了几人。 怎么无论江月琴还是贺老太太,看着都像知情的样子。 “看薇薇做什么?看我啊!”见她神色躲避,显然有事瞒着,贺老太太不用试探也不需要继续再试探了:“我也不想太残忍的,既然你逼我,我就不得不说明白了安宜,你姑姑到底什么原因住院,瞒着不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哄得了景山,但骗不了我,你也别以为装模作样说几句,我就会改变主意,放你们去打搅知舟的好事。” 说完,她直接去招呼江月琴:“医院晦气,月琴你可是马上就要升迁的人,还是别在这里长时间待着了,不管明日的订婚宴,还是日后的升迁,这都不是小事。” 无情的话语,比起昨晚的贺知舟也不遑多让。 安宜忽然觉得她和姑姑的这十年,其实都挺失败的。 她做了那么多事,付出那么多去留住贺知舟的心,到头来没能换到他的任何怜惜,他一点一滴的心软,于她而言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而姑姑,她大学老师的工作可以说是因为贺知舟而中断的,这么多年,她为贺知舟照顾好奶奶和父亲,一再的牺牲自己,贺知舟有正眼看她,真正的把她当一个长辈? 连一声阿姨都没叫过,有也只有不远不近的安女士,来证明姑姑是他认识的人罢了。 眼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涩涩的,安宜微颤的小手,默默扶住安文心的肩头。 “好了,奶奶您的意思,我和姑姑都知道了,您要真觉得我姑姑的存在会影响到明日的订婚宴,那这订婚宴我们不去也罢,只是姑父那里,还请奶奶您帮忙说和一下,千万别让姑父以为是我姑姑临时起意耍小性子,说好的事情突然又变卦。” 最后一个字眼落下,她眼神重新落到旁边挂着的豪华礼服上。 一件端庄沉稳的黑白色,一件美丽娇俏的星空色,款式颜色都很漂亮,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知道这礼服是用了心挑选,花了大价钱置办下来的。 贺老太太气闷,语气越发凶狠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拿景山来说事?要我说你们姑侄俩都是没眼色的,安文心嫁到贺家十年无所出,本就是不祥之人,婚姻大事早就该自动回避才对,怎能因为这点小事跟我较劲争执,若是乖乖听话,别有事没事的闹,说不定我会看在她还算尽心的份上,允许她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还有脸提孩子? 安宜瞪眼:“奶奶您太过分了!我们不去了!明天的订婚宴我们不去了还不成吗?” “这么激动干什么?”贺老太太不以为然:“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安文心得了花钱都不见得能治好的肾病,都病成这样了,保住自己都是难事,更别说生孩子了,怕是怀上了都不一定能...” “姑姑!”安宜睚眦欲裂。 顾不上喷到脸上的血,她着急去抓安文心的手。 明明她胸脯还是起伏着的,可为什么她手又像从冰里捞出来,没有半分面上鲜血的热意呢。 安宜怕极了。 她没有忘记姑姑是因为受刺激过度昏迷入院的,她也不能承受姑姑再次受刺激过度吐血昏迷的后果。 “姑姑您看看我,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她一边哭,一边握着安文心的手想贴到自己的胸口,好用自己的体温给姑姑增加热量。 那手又太软了,软得就像新死的尸体,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 安宜慌得不像话。 不敢再耽误,她把安文心双手塞回被窝,抬手就按床头的呼叫铃。 嫌呼叫铃太慢,她干脆自己跑出去叫医生。 跑得太快,脚上的室内拖鞋都跑掉了,光着的脚板噼啪打在地面上,她毫无知觉。 她的心早就随着喷到面门上的血,而死寂了,不再属于自己了。 一番兵荒马乱的折腾,安文心被送去了急救室。 信号灯闪烁中,急救室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安宜就是再急,也不可能进去,甚至连一分一毫的最新消息都没有。 等不到消息,她只能规劝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然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可她要怎么平静呢? 要怎么相信,联手把一个肾病病人逼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是宋薇薇、江月琴、贺老太太。 她们的身份分别是贺知舟的未婚妻,贺知舟的生母,贺知舟的祖母。 该怪贺知舟吗?不,怪她! 是她不知死活,非要爱上贺知舟那样的男人,才一步步招来今日的苦难。 姑姑这十年的隐忍,病床前的为难,全都是因为她,是因为她,才落到受辱吐血的命运啊。 “呜呜...”无人可依,安宜无助的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是姑父来了吗? 安宜瞬间醒神,抬起了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贺知舟,一身考究手工西装,神色倨傲宛若天神,与她的形容狼狈宛若两个世界的贺知舟。 第52章 我说了,这事只是个意外 只一眼,安宜就把视线收回去。 她收得太坚决,贺知舟眸色微暗:“小宜,是我。” 讥讽至极,安宜抿了抿干涸起皮的嘴唇,把头偏到一边。 背对着,贺知舟看不到她神色的变化,却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双肩,像纤细又柔弱的易碎品,他的心不可自制的晦涩起来。 “今天的事,是个意外。”高大的身形在她身前停下,他声音温和。 安宜闻言总算抬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这么说,你对今日发生的一切是知情的?” 贺知舟喉咙口一梗,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说了,这事只是个意外。” 眼里的光黯然跌落,安宜用力抽回手:“看样子,你是来替她们做说客的了,那你走吧,我现在没心情,什么听什么似真似假的理由。” “小宜!”贺知舟皱眉。 “叫我安秘书。”哭久了也渴久了,安宜声音嘶哑:“哦不对,我忘了我已经从贺氏辞职,不再是你手下的秘书,那你叫我安小姐吧,或者表妹,什么都成,但不能是让人作呕的小宜,相信你也不想忍辱负重的为难自己,是吗贺知舟。” 她说完直接起身。 贺知舟不走,那她就自己走好了。 在她终于把姑姑安顿好,三人组中两个长辈都走掉了,只剩一个本来就与她不和的宋薇薇,她跟她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从家庭内部恩怨,到人命关天时的道德人品问题,她怎么还敢奢望,贺家出人来找她,是有什么知错就改的好话呢? 也知道,这次是安宜受委屈了,说软话怕是没有用,她性子又傲又倔,本来就不是轻易吃软的那种人。 贺知舟就伸手,直接拽住她,将她按在自己旁边的座位,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这次的事,是我母亲冲动了,她会亲自出面,从帝都调最高级别的肾内科专家过,另外奶奶也认识到错误,会把最为得力的王姐送过来,住院期间不会再贸然打扰安女士,只为安女士能身体健康,早日康复。” 王姐是金牌护师,一向负责照顾贺老太太的身体,是贺老太太最为信任的人,舍得把她贡献出来,贺老太太也算下血本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 “宋薇薇呢?”气到极致,安宜不见愤怒,容色反而很平静:“总不能到这时候,你还一如既往的相信宋薇薇,认为以她身份,不至于如此,不至于和我一个被抛弃了的弃妇过不去吧!”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贺知舟伸手,试图去拉她的手。 安宜扭身避开:“是话难听,还是她们事做得难看,你这么聪明来龙去脉应该非常清楚。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执意要大事化了,护着她们,那就这么着吧,走吧,我姑姑的身体我会自己照顾,不要你瞎操心。” 话落她扭头就走,贺知舟连忙阻拦,她也不客气,手来就咬手,脚来就踩脚,箍她腰她直接就扯第三条腿。 软硬都不吃,还无端受了亿点点伤,贺知舟气得不轻:“你确定,你要一意孤行的跟我清高?你姑姑得的是肾病,不是头疼脑热,是需要强大的经济人脉来支持的,你确定你不需要后续的帮助?帝都最好的肾内科专家,和偷偷在海城吃药治疗,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是有数的,安宜。” 安宜迈出去的脚步,莫名又停下来了,像不小心沾了502,怎么都弄不掉,甩不开。 “呜...我心里没数,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没了你的支持,我在这个家还有几分份量,还有谁能听我诉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想忍住,不想让自己没出息的哭出声。 贺知舟低眉颔首,她微颤的倩影,深邃的瞳仁有风暴袭过,片刻,如风拂过,静寂无声。 贺景山是半个小时以后来医院的。 他一身正装,面容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隐隐有焦灼的疲态,彰显着他对妻子生病的心疼和不忍。 这是除了安宜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对安文心的人了,安宜一看到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姑父您来了。” 贺景山看她一眼,勉强扯了下嘴角,直接去找医生了。 有他出面,就算急救室里的手术还没结束,也有医生帮忙进去看情况,然后出来转述。 安文心今天确实被气吐血了,但她吐血也有这么多天来谨守秘密心情抑郁的原因,总之她能吐出来,对她的身体是有益无害的,只要后续的调养到位,就不会影响到根本。 真正影响到她身体的,有也只有一个多月前就见症状的肾病。 这么多天时间,她一直没有在大医院系统的治疗过,只偷偷吃药,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间,对病情还是有很大影响的,这次吐血提前爆发,以后谨遵遗嘱乖乖看病也就罢了,若这样了都还不重视,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怎么这么傻?”贺景山面色沉重,将手头的病历合上。 安宜面容惆怅,目带祈求:“姑姑她就是没有安全感,兀自逞强。” 她在间接的引导今日病房里发生的那些事。 姑姑在贺家的真实处境、得了肾病还隐瞒至此的真正原因,她相信贺景山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以前也不会隔三差五给姑姑送礼物,偶尔也会单独带姑姑去外面吃饭约会,对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女也很照顾。 无外乎就是知道贺老太太的整治,但又没有从根本上去解决罢了。 “她都是贺太太了,该有的体面全都有了,怎会如此的没有安全感?”贺景山皱眉,沉声。 安宜一股子期盼堵在喉咙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姑父?” 怎么会呢? 整个贺家,别人或许不会在意姑姑的死活,姑父他也不在意吗? 恋爱五年,结婚十年,姑姑短短三十五年的人生,就有十五年属于姑父,他对姑姑,就一点真心实意的情份都没有吗? “接下来我会多抽时间,好好的陪陪她,也会找最好的医生请最好的护工,总之不能让她病中还受委屈。”贺景山声音如常,眼神清明的像是没注意到安宜的失望。 安宜脸上的愤懑,如退了潮的海水,一点一点的溃散下去。 没必要再问了,姑父显然主意已决,她问怕是也没有用。 也没必要失望。 贺知舟临走前不是提醒过她吗? 他说:“你要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够好,不妨就等一等,看看我父亲会怎么做。” 他这是了解他的父亲,知道他们这种家庭,无论有没有爱,都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公道! 第53章 明天是贺知舟和宋薇薇的好日子,也是她的 “时间不早了。”知道安宜在想什么,无心也无力多看,贺景山沉沉揉了揉酸胀的额头:“你姑姑的手术,已经有一会了,再过一会她就要出来了,等她出来你就回去休息吧,一个小姑娘家家,长期在医院待着也不像话,没得耽误你自己的正事。” 虽然没法为安文心争取更多,但她自己也不管姑姑这是不可能的,安宜断然拒绝:“我不走,我无父无母,只有这么一个姑姑,姑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走掉的。” 她言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贺景山叹息:“真的不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订婚宴,顾家小子也会来,那是你姑姑之前就为你看好了的,本来要在沈家小子之后见面的,没想一耽误就耽误这么久,眼下你姑姑病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精力再替你操持,你真的不去见见顾家小子,免得你姑姑在病床上,也还替你着急遗憾?” 大家都是同一个贺家里出来的,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区别只是十年百年还有千年而已。 安宜之前是很信任贺景山没错,有朝一日滤镜幻灭,她就得学会权衡,贺景山话语里真正的深意了。 不过一个对她还过得去的长辈而已,没什么可难过的,反正同样的体验,她早就在贺知舟那里经历过一遍,比起一个多月以前的贺知舟,贺景山可就显得温柔多了。 “好,我去。”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吸了又吸,忍回去。 能忍得住眼泪,却管不住鼻音:“护工再好,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身边也是离不了亲人的,今晚就拜托姑父好好照看了,明日一相完亲,我就回来,刚好我最近没有工作,可以抽出时间好好的陪姑姑。” 贺景山到底没有赶尽杀绝:“有我在,你且放心。” 安宜放下成见,乖巧点头:“那就麻烦姑父了。” 两人在急救室外又等了一个小时,安文心终于从急救室里出来了。 医生兴许还真没有骗人,急救室里折腾这么长时间,安文心脸色看着比进去之前还要好看一些,可能因为她吐出来的那口血刚好是淤血的缘故。 也算机缘巧合,安宜对贺家的怨念,却没有因此而减少。 无论最后什么结果,老中少三人组对姑姑的恶意都是真的,贺知舟的明知故问,和贺景山的冷漠薄情也都是真的。 她现在是没本事带姑姑离开贺家,离开贺家的强大资源,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姑姑的话,借贺景山的势,找个他们都很看好的男人,好好的相亲嫁人。 “姑姑您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和姑父恩爱甜蜜了。” 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安宜回病房取了礼服和珠宝,打车回租住的公寓。 脸被贺知舟陪着上过药了,红肿消了不少,但还有一点,她先弄了点冰冷敷一下,再敷一张面膜,就着上楼前买的矿泉水吃了颗助眠的褪黑素,强逼自己赶快睡觉。 明天是贺知舟和宋薇薇的好日子,也是她的。 她一定要美美的,美到夺了宋薇薇的风头,让他们知道无止境招惹她的后果。 一夜好眠。 翌日,安宜早早起床,泡了个舒适缓解的花瓣澡,换衣服上妆。 不愧是顶奢品牌的礼服,上身的质感是真不一样,抹胸鱼尾的款式,将她本就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裙摆自腰线以下展开,宛如绝美浪漫的星空,光看裙子已经非常漂亮了,存了抢风头的心思,她还搭配了华贵耀眼的钻石首饰,上了精致明媚的妆容。 安家世代美人,安宜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美、美在哪里,但身份使然,无论是作为贺家表小姐,还是贺知舟见不得光的恋人,都不容许她如此精心的打扮,今天倒是头一次,订婚宴现场一露面,果不其然就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除了今日要见的顾家少爷,还有之前就见过的沈向远,还有一大票和她年龄相仿,俊逸华贵的豪门青年。 被这么多男人一波又一波的环绕着,安宜非但不畏惧,还美目流转,谈笑风生。 “知舟你看她。”宋薇薇挽紧贺知舟的胳膊,眼里是清晰不加掩饰的嫉妒和嫌恶:“明明我道过歉了,也想尽办法去弥补了,安秘书她为何还要这样,是不满我给的诚意,还是不给你面子,一定要在我们的订婚宴上闹,闹到大家都丢脸出丑才甘心是吗?” 顺着宋薇薇的不满,贺知舟往那边扫了一眼。 似是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安宜悠悠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那张素日就让贺知舟留恋的脸蛋,刻意点缀后,更显诱人,尤其又喝过酒,她一双美眸就像浸润在蒙蒙的大雾里,丝丝绵绵,细密缠人。 贺知舟收回意味不明的视线。 扭头看宋薇薇:“你不去招惹她,不就没这些事了?” “我没有招惹啊。”宋薇薇顿时叫屈:“我和她无冤无仇,怎会主动去招惹她,要不是江伯母听说安女士住院的事,想去看看她,我们也不会...” 贺知舟被挽着的手,往外抽了一点:“你这是在指责我母亲?” 宋薇薇一僵,含着泪抬眸,对上一张冷漠至极的脸,她满腔的委屈,就像踢到铁板上的脚指头,不得不捂紧伤口,拽紧贺知舟,往与安宜相反的方向去了。 安宜今天就是冲着他们俩来的,被围得再紧,也分了几分注意力在他们身上,自然没有错过贺知舟的冷漠,和宋薇薇完美妆容但也难掩发白的脸色。 订婚宴上就敢摆脸色,看来他们的婚姻也没那么坚不可摧嘛,安宜红唇挑起了一抹笑,拿着喝空的红酒杯去酒水台。 把喝空的红酒杯添满,刚准备回宴会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带着讥讽的笑声:“你还敢来?” 安宜停住脚步,回眸,见是一个熟面孔,是大小场合都会跟在宋薇薇身边的女人,周若琳。 才敢打过眉眼官司,周若琳就来找自己,要说不是宋薇薇指使的,这话放在贺知舟那里怕都不会相信。 期待已久的环节,这么轻易就送到手上了,安宜还挺欣慰。 “我怎么不敢来?”娇媚轻笑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今天是我表哥的订婚宴,作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我怎么能不来这里,亲自为他送上一份祝福,难道周小姐觉得我只是没有血缘的表小姐,人微言轻,不配出现在这种场合是么?” 她刻意加重了血缘二字,周若琳震怒:“还在装?你为什么不能来,你自己不清楚?” “我还真就不清楚。”安宜摊了摊精致美甲的手指,笑得无辜。 本就潋滟的妆容,搭配着无辜的表情,是真好看啊,比刚刚在宴会厅那会乖巧无害的良家模样更惹人注目,周若琳看着就冒火。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 手臂一抬,她扬起装满了的高脚杯。 红酒颜色深,她装得又满,安宜漂亮的星空裙子染了酒水,她就不信她还能继续舔着脸在这里招蜂引蝶卖弄风骚。 第54章 我要是说,我做好准备了呢? 安宜等这一刻已久,自然不会给周若琳得手的机会。 身子灵活往高脚杯的反方向一闪,在周若琳扑空的同时捉住她的手腕,然后把自己刚添加的红酒有样学样的泼到她身上。 周若琳纯白的公主风长裙被酒液浸透,从敞开的领口浸透进去,香艳又狼狈。 她崩溃扔了高脚杯,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安宜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我怎么就不敢了?”小心避开流了一地的酒液,和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安宜下巴微抬,玉颈倨傲而又修长:“我再不济,也是贺家挂在明面上的表小姐,你一个二流末的小家族,既然敢对我动手了,我为何就不能反击,难道我得站在这里任你羞辱,手也不还?” “你这个贱人!”周若琳使劲擦着裙上的酒液,越擦,晕开的地方就越多,她气得都快要发疯了:“死贱人我不会放过的!安宜你别得意,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很好奇,你要怎么样不放过我?”安宜微笑凑了过去:“这是贺家的订婚宴,我多少也算半个贺家人,你在贺家的场子对我先动手,我还手也是无可厚非,放到哪里都说得过去的,那你又要怎样不放过我?是找你父母给你撑腰,还是...” 她顿了顿:“宋薇薇?这件事本就是宋薇薇让你来对我做的?” 周若琳眼皮一跳,几乎是惊恐的瞪起了眼睛:“你别乱说!我们的事和薇薇没有关系,今天是她订婚大喜的日子,她是最不想节外生枝的人,是我,单纯就是我自己看不惯你,看不惯你仗着薇薇的包容,嚣张跋扈、作威作福。” “既然是你自作主张自作自受...”安宜干脆拍了拍手:“那就受着吧,反正你也不会出去乱说,更不敢找所谓的靠山来对付我,所谓的不放过我,不过是受了气无处发泄的自嗨罢了。” 安宜说完就走,姿态干脆,脚步如风。 周若琳白皙的小手攥紧胸前弄脏了的一大块,内心还有点茫然。 这真的是安宜吗? 安宜以前不是一直都缩头缩脑的,身在豪门但总融不进去,每每宴会也只能躲在一边看着她们玩吗? 怎么今天,嚣张狂傲得好像她本来就是贺家高贵的大小姐? 心里挺不得劲,又不敢想象,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都办砸了,宋薇薇会不会生气,周若琳脸色难看至极。 安宜可不管她脸色好不好看。 在她明明都快崩溃,贺景山还威逼利诱劝她参加订婚宴的时候,她就有点疯魔了。 周若琳,只是很不巧的刚好撞到她的枪口罢了。 去洗手间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手,安宜一边往天台走,一边给安文心打电话。 “姑姑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顾锦昭啊,我刚刚已经见到他了,他对我的观感还不错,我们交换了微信,打算后续有空再抽时间好好的聊聊。” 订婚宴还要好一会呢,来都来了,漂亮的裙子可不能白穿了。 她打算等打完电话,吹吹风调节一下心情,再重新取一杯红酒出去。 谁知还没走到天台,腰身忽然一紧,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她扛起来往天台的方向走。 熟悉的气息,安宜知道扛住她的人是贺知舟。 他不是陪在宋薇薇身边装恩爱吗,怎么这么快又抽时间来找她了,安宜气得砸他,想让他把她放下,奈何他个子高,走路速度又快,她被颠得难受,但又下不来。 手机还通着话呢,都没办法看到屏幕好把通话挂断,也不敢太大声以免惊动了手机那头的安文心,安宜气得咬他。 隔着衣服,她被晃动着的那点力道无异于隔靴搔痒。 贺知舟步速不变,直到推开天台的门,将她扔下。 她才一爬起,他高大的身子,就匍匐着覆了下来,纤长的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她的下巴。 安宜下巴被捉着,挺不舒服的,她没挣扎,而是先找到手机,把通话切断了,才抬起眼看他:“你想干嘛?” 她容色倨傲,语气不耐,蹙眉耍脸子的模样,哪有半分宴会厅时,对其他男人言笑晏晏的样子。 贺知舟喉结滚动,无名火起:“干你!” 他是赌气。 以他的教养,再想要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 谁知安宜听了,竟直接伸手去扯他的领带:“那就来吧。” 上一次,她在他办公室扯他领带,当时他有多经不起逗,玩得有多疯狂还历历在目。 贺知舟喉结又滚:“你给我放手。” “怎么?不敢?”安宜娇笑着,捉住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别说你不想要,你若不想要,当时会色中饿鬼的那样看我?以你的品性,医院病房里看到这条裙子,你应该就幻想过,它穿在我的身上,然后又被你扒了的凌乱模样吧!” 贺知舟不想回应,但不得不承认安宜在这方面,还真的非常了解他。 心烦气闷,看安宜的眼神,越发狰狞:“男人是经不起挑逗的!安宜你要没做好十全准备,最好别做得太过!” “我要是说,我做好准备了呢?”安宜飞扬的眼角眨了眨,惊艳的五官,在头顶繁星满天的映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想要来吧,尽情摘取吧,我的好表哥。” 贺知舟是男人,却不是圣人。 他不承认他是色中饿鬼,但这一刻,他还是难以自制的对安宜动了欲念。 “你别后悔!”大手箍着她后颈往上一送,微凉的薄唇压下去,这一刻贺知舟顾不了其他,他只想好好的品尝,宴会厅灯光下就明亮璀璨的甜美。 安宜主动伸手,滑嫩柔软的小手从他腰后穿过去,应和着,疯狂的讨要着。 暧昧的战争,一触即发。 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津液交换间滋滋滋的黑夜。 “嗯...”贺知舟难耐的轻哼着,腾出一只手去摸手机。 是对宋薇薇不满了,连带着对这场订婚宴也没有了期待,但他还有理智,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的人,肯定是有要事找他。 安宜自把周若琳气走,就在等这一刻,她怎肯轻易放过他? “专心点。”小巧的齿尖,毫不客气在他被亲得嫣红的唇瓣上咬了一下:“你要不专心,信不信我待会儿就在找我要微信的那么多男人中,随便挑一个?” “你敢!”贺知舟用力咬回去。 安宜疯狂回吻:“那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 贺知舟不觉得安宜会那么大胆,但很受用她霸道骄纵的挽留。 知道她昨天受了大委屈,偶尔过激一点也很正常,他强势炽烈的亲吻,慢慢温柔下来。 “乖!”薄唇辗转的轻触,他抬手轻抚她的头顶,另一手速度极快的把手机从裤兜里抽出来。 安宜本想直接打掉手机的,眼眸一闪扫到屏幕上的名字,她眸光闪了闪,动作也快的帮他按了接听键:“给我接!” 第55章 我不要你走 她速度太快,贺知舟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 以安宜对她姑姑在意的劲儿,可以想象这电话若真接了,她待会儿该如何的捣乱。 贺知舟拧起眉头,有点后悔,不该沉浸安宜惊为天人的美,不该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就冒火,不该见她落单就跟出来,不该不问缘由就直接扛住她。 安宜可不给贺知舟拒绝的机会,小手在他胸口揉捏挑衅着,催促:“说话啊,你未婚妻在等你呢。” 她声音不轻,确保电话那头的宋薇薇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的地下关系虽然心知肚明,但像现在这么的光明正大,倒是头一次。 强势冷傲如贺知舟,脸色都有点儿难看:“别闹。” “我是在闹吗?”安宜淡笑着,拿起已接通的手机,送到贺知舟耳边:“我是怕你未婚妻等着急了,所以催催你啊。” 贺知舟深邃的眼眸瞥她一眼,收回视线,压低出声:“什么事?” 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轻描淡写的什么事,宋薇薇拳头霎时就攥紧了。 又气又怒,但不敢当面闹开:“你现在在哪里?和小宜在一起是吗?能不能先回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 贺知舟刚要开口,领带就又被扯了一下,他不悦的垂下眸,对上一双极其无辜的大眼睛。 “不许走!”安宜用的是唇语,虽没发出声音,但抓着领带的力道,足以看出她留人的坚决。 贺知舟寒眉不自觉的抿紧,大手放到她的额头上:“乖,听话。” 他语气清浅动作温柔,安宜却不吃这一套,固执把扯在手上的领带卷了又卷,抬头时些许发丝自髻边散落,露出一张倔强又执拗的侧脸:“我不让你走。” 贺知舟抿了抿唇,有些难办。 这天台,是他要来的,是他非要带着安宜一起过来的。 他理解昨日的纷争,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也理解今晚她不肯放手的委屈,虽没有爱,他对她还是有些怜悯的。 再如何,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舍不得走不掉,理智上又知道够了他应该走了,贺知舟一时就这么僵住。 久久得不到回应,虽没听到不合时宜的动静,宋薇薇仍没安全感的脑补了许多。 “你先回来好不好?”她压抑不住的哭腔,委屈又可怜:“再有一会儿,就是交换戒指的环节了,我还想和你最后再过一遍流程,和待会儿要发表的讲话。” 交换戒指? 贺知舟没有太大反应,安宜听到这话眼睛却亮了。 她没有忘记她来这一趟的初衷,不就是不爽他们对姑姑的恶劣对待,想找点茬子添点乱吗? 有软肋在身,明着乱来她是不敢的,但如果她想方设法,把贺知舟留住,而且他也心甘情愿的被她留住... 安宜卷在手上的安全带立刻就松了,直起身子,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我不要你走。”嫣红的舌尖抵在他性感凸起的喉结,打了个转。 两人的情事,一向由他掌控,她很少主动的,从未想过,她会在这样的场合,这么的大胆,贺知舟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深呼吸强逼自己冷静:“你放手。” “我就不要你走。”安宜讨好的辗转了一下,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期盼的看着他。 前所未有的惹人怜爱,贺知舟黑沉的眼眸沾染上难以言喻的猩红。 他是喜欢她这样的,他喜欢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姑娘,用从他那儿学会的招数来讨好她。 但她很少愿意讨好,大多数时候,她都懒懒的躺在那儿由着他来,能打起精神配合他,已经很不错了。 有一次出差太久,又不方便带她,两人就很久没有见面,在视频里望梅止渴了好几次,他难得松快的说真的很想她,可能受到激励吧,她学着网上看到的主动了一次,也是那一次,他过于受用,带着她折腾了一整晚。 她疼得哭了,也是从这一次开始,她再也不肯学了,无论怎么哄都不肯学了。 看着身下女人满是讨好、活色生香的小脸,贺知舟沉下去的眼眸,忽然有些恍惚。 理智告诉他,今日是安宜难得的主动,应是豁出了许多的勇气才敢这么做,如果她都这样了他还拒绝,以她的性子,很有可能真的就去找别的男人。 如果把她逼走是最后的结果... 心中的不舍到了巅峰,贺知舟控制不住,伸手握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难舍难分之际,她忽然在他唇上一咬,他吃痛的松了力道,她顺势推开他的胸膛,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了些许情丝,是久未见到的温柔小意。 “喜欢吗?宋薇薇有我这么乖,这么听话,能懂你的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愿意,都能把你喂得饱饱的,伺候得开开心心的吗?” “嗯,小宜。”贺知舟忽然有点空虚,迫切的想要多点什么。 他浑身难耐得都要爆炸了,偏安宜还要来撩他:“想好了?你要是留下来,听我的留下来,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要转身回去和她订婚,我就是死,也不会再给你碰了,我说到做到,贺知舟。” 在最极致快乐的时候放最极致的狠话,是什么体验? 贺知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他只知道他现在就想堵住安宜喋喋不休的小嘴。 带走她、教训她的念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想将欲念化作实质的占有,疯狂迷恋的占有。 “这是你自找的!”大手一揽,从她完完全全的圈在怀里,抱了起来。 大步来到离天台最近的电梯,一直将她带到28楼,事先预定好的房间。 一进门,满室缤纷的鲜花气球晃花了安宜的眼。 “你这...” 娇嫩的雪背,被抵在身后凹凸不平的门板,未尽的话语,被男人尽数吞入腹中。 有点痛,但很快,她就无心去注意疼痛了。 她娇小柔软的身子,已被男人大力的抱了起来,抱得太紧,又悬得太空,她只好尽她所能的搂紧他、任由他、给予他。 从门口的玄关,到卧室里面的沙发,到正红的大床,到床下柔软的地毯,和床边摆着玫瑰花的小几。 天昏地暗,安宜最后也记不清他们做了几次,压爆几个气球,摧残几朵鲜花,弄断了几条彩带。 一切结束,她身子早就酸胀不堪,连澡都没力气洗,就那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恍惚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室内台灯未熄,窗外依稀有亮光。 也不知道是晚上,还是白天。 安宜眉头微皱,先把凌乱的房间扫了一遍,然后才去拿桌上的手机。 傍晚六点多,是真不早了,昨晚她和贺知舟做了一整晚,是真的太累了。 划开屏幕,很多未读信息,都是宋薇薇发来的,想也知道是找她做什么的,安宜放下手机,不想理会,有贺知舟挡在前面呢,她才没有理会的义务。 身上黏腻腻的,她打算洗个澡,再弄些吃的。 刚把浴巾裹好,听到外面门开的声音,接着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第56章 哪样不是你主动的? 安宜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在洗手间里面的门口等了一会。 她没有忘记,她昨晚是动用手段把贺知舟从宋薇薇手上骗过来的,这个房间,又装扮得那么浪漫喜庆,想也知道是为他和宋薇薇的订婚夜准备的。 所以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房间的人,除了贺知舟,宋薇薇也很有可能。 没等多久,安宜便听到外头冷沉的男声:“还没洗完?” 是贺知舟。 心口一松,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手捂着浴巾最上面打结的部分,她走到贺知舟的面前:“昨晚我的衣服,都被你撕了,你帮我带了干净衣服过来吗?” 贺知舟瞥她一眼,拿出一个袋子扔给她。 安宜快速的换好衣服,确认自己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了,才慢慢把扔了一地的烂衣服捡回来,重新装回袋子里。 “这么小心?”贺知舟看她动作,薄唇挑起一抹兴味的弧度:“瞧你昨晚勾引我的模样,可不像个胆小的。” 报复的劲头过去了,人也勾引到手了,安宜不想在这个问题多讨论。 她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整个房间:“这房间,是你布置的,还是宋薇薇布置的?你们还没用,我就用上了,这样会不会不好?” “知道不好你还敢来?”贺知舟半眯着眼睛,揶揄着。 安宜瞪了下滚圆的眼睛,咕哝:“不是你要我来的吗?从扛我去天台,到抱我来房间,哪样不是你主动的?” 她仰着小脸,圆鼓鼓的眼睛,还怪可爱的,哪有半分千娇百媚诱惑勾人的旖旎模样。 久违的餍足,贺知舟心情很是不错,看她的眼神也格外的柔软。 “昨晚的事,影响还挺大的,你以后也注意点,别闹得太过了,太过,我怕到时候不好收场,牵扯到你。” “闹得很大吗?”安宜清亮的眸子,滑过一抹愕然。 “还在装?”贺知舟指尖抵着她瓷白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那戒指,是宋薇薇从国外精心挑选的,我陪她去买单的,有多贵重你不知道?你挑在订婚宴上阻止她交换戒指,触她霉头,也不怕她事后找你麻烦。” “这样啊。”安宜明媚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她昨晚只想着拦住贺知舟,让宋薇薇出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被这么一提醒,她总算想起来了,贺宋两家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宋薇薇就炫耀过她价值五亿的戒指。 五个亿啊,想也知道这么昂贵闪耀的戒指,戴在手上会有多么的得意骄傲,多么的奢华体面。 在贺宋联姻的订婚宴上,万众瞩目的时刻,被更惹人瞩目的贺家大少爷亲手戴上戒指,全城的未婚少女恐怕都会羡慕她,为她疯狂吧。 盛大而美妙的一场公主梦,策划了一个多月,却被安宜的一时之气破坏了。 还挺乐的,安宜嘴角都快压不住:“那她岂不是很失望、很难过?” “你很高兴?”贺知舟白她一眼,黑沉的眸底,又有一碰就化开了的戏虞。 小心思被看穿,安宜脸都红了,猛地转头看向另一边,怕她忍不住笑出声,会被男人捕捉到。 贺知舟才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大手捉着她的下巴一转,把她强行转了回来。 微微粗粝的指尖,研磨着她白皙细嫩的皮肤,冷冽的寒芒,毫无阻挡的紧锁着她。 浓烈的注视,安宜小脸热得发烫,都快受不住了。 贺知舟忽然垂头,额头贴着安宜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间温热滚烫的气息流转在她的耳际。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旖旎暧昧的场景,一开口,尽是讽刺:“我可以容许你偶尔的小性子,但不能太过,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给你兜底,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安宜。” 感受着男人特有的温度,安宜小扇子般的长睫毛颤动了下,没有开口。 她听得出来,贺知舟这是又重新接纳她,要把她放在羽翼下庇护了。 明明前几天,他还那么生气的摔门就走,这么快,他就打破他自己的flag,主动来找她讲这些话吗? 就因为她主动截胡了一次,看起来还算惦念他? 他那么聪明,凭他悟性,会看不出来她对他只是表面上的惦念,心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服软? 忽然有点摸不清,贺知舟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看法了。 撕破脸已久伤心也久,这个问题要没得到答案,就很难过得去,安宜忍不住把鼻尖往前送了一点,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贴得太近,她的唇几乎无限的靠近他的唇。 他顺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微暗的眸色,声线嘶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不是都说过,我和她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别想当然得觉得她的存在就能影响到你。” 这是...比较侧面的辩解,辩解他和宋薇薇确实只有联姻关系,再无别的关系,要真论情谊,可能还不如她的深吗? 安宜噤了声,不再开口,不需要再试探了,她差不多猜到,她在他心中几斤几两了。 “有点饿了。”又啄一下他的唇,她从他怀里爬开:“你都来酒店找我了,宋薇薇恐怕很快就会知道我醒了,既然如此那就在她找上门之前,陪我好好的吃顿饭吧,你也不希望我应付她的时候,还饿着肚子,是吧?” 让客房服务送餐当然也是可以的,毕竟是海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餐食肯定也不会差,贺知舟从她懂事得过分的语气中,莫名有些惭愧,觉得让她累到那个份上,还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实在有点亏待她。 “走,去拾光。” 拾光是离酒店不算太远,安宜过去也很喜欢的私房菜。 感情还好的那四年,贺知舟不知道带安宜去过多少次,早就成那里的VVVVIP客户了。 那里环境不错,味道不错,关键是隐私性还很好,无论哪一项,都很符合两人的需求,只要有空,他们吃饭都中意去这里。 自从撕破脸,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最近一次,还是安宜负气出差以前,距今都快两个月了。 时间是不短了,拾光的老板,却在黑色豪车停下的第一刻,认出贺知舟。 “贺总。”美艳漂亮的女老板,第一个迎上去,眼神却在看到随后下车的安宜时,停住。 微微有些惊讶,但也坦然:“安小姐。” 只一眼,就知道女老板在想什么。 安宜勾着唇角,被纯白针织长裙衬托得越发纤细的腰身,轻轻贴到贺知舟的怀里:“怎么?孙老板看到我很意外呢?” 第57章 他明知这一切,还是跟她走了 孙老板脸色一变:“是有点意外,贺总很久没有来我这里吃饭,我也好久没看到安小姐了。” 安宜笑了笑,没接话。 孙老板说得再含蓄,她又怎么可能看不懂,孙老板真正意外的是在贺知舟身边看到她呢。 也是,贺宋两家联姻的事,一个多月以前就在传了,昨晚的订婚宴,又空前绝后的盛大,几乎闹到整个海城全城皆知的地步,任是谁都会觉得,贺知舟这是爱惨了宋薇薇,会对宋薇薇忠诚如一。 谁又能想到,昨晚盛大订婚宴的男主角,后半场是在她床上度过的,她这一醒,他又光明正大的带她来老地方吃饭呢。 见安宜不出声,孙老板难免也有些紧张。 不敢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只好重新岔开了个话题:“安小姐还是老几样吗?” “嗯,老几样。”安宜想了想,又说:“例汤多上两份吧,我们都累了,得多喝点汤补补才行。” “是。”孙老板满脸菜色,将两人带到常用的包厢,而后退了出去。 安宜坐下,拿起茶壶就开始泡茶:“你说,孙老板会不会误会了,多上的两份例汤的用途?” 贺知舟寒眉皱了皱,不解的看安宜。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幼稚招摇外放的一面呢? “看来你胸有成竹,半点不慌。”他端起安宜为他斟的茶水。 “慌什么?”安宜不以为意的勾勾嘴角:“我要是慌了,宋薇薇就会不找我算账,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继续针对我吗?” 贺知舟噎了噎,不说话。 他就不该多废话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安宜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不点也牟足了劲的找机会炸啊。 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完,点好的菜陆陆续续的上桌。 饭菜很香,味道也很好,只是不巧,还没吃完呢,贺知舟的手机就响了。 是宋薇薇的电话。 贺知舟表情一顿,拿起手机。 “不用出去,就在这接。”安宜摆手制止他。 贺知舟闻言瞥她一眼。 安宜无所畏惧,竖起了两根手指:“我发誓我没有捣乱的心思,我就是单纯想听第一手消息,想听听她跟你说什么罢了。” 贺知舟嘁她,一边嘁她一边按了接听键。 “喂。” 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一传来,贺知舟本来还漫不经心的脸,顿时就沉了:“妈。” 这通电话很短暂,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结束了。 将手机放回桌面上,贺知舟支着下巴看安宜,见她神色淡定,喝着碗里的汤,他是真有点绷不住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真的就一点都慌?还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推给我,让我替你背锅处理?” “怎么能算是替我?昨晚你难道没爽到?”安宜喝汤的动作又稳又快,丝毫不停:“而且就算我慌了,宋薇薇和你母亲也不会大恩大德的放过我,她们在我姑姑的病房都敢乱来,敢把人气吐血了一走了之,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的?” 温馨有爱的氛围,就这么回到前日山崩地裂的剑拔弩张。 贺知舟抿了抿薄唇,整个人噎住。 他就不该和安宜提这些的,他早就知道,她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女人。 前天安文心病房里的那档子事,明面上看着是过去了,其实根本没过去,要不是没过去,她也不会那么高调的出现在订婚宴现场,那么努力的勾引他。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如今只有利用,才会乖乖留在他身边,贺知舟本就抿着的薄唇,更成一条线,浓黑如墨的眉眼,在包厢内光华明亮的灯光下,折射着让人有点看不清的异样光芒。 这眼神太奇怪,安宜不禁疑惑:“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说事到如今,你都不觉得宋薇薇是我想的那种女人,在她的问题上,你要一如既往跟我装傻,逼我跟你一起装傻?” 她脸色垮得很快,语气也很刻薄,和前一秒的眉眼弯弯笑容明艳判若两人。 贺知舟心头莫名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先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他说着率先拿起了筷子。 等了几秒,他都没有再吭声,见他是真的不想聊,安宜也没再言语。 后半顿饭,就这么在静寂无声的状态下吃完。 结帐离开。 本以为贺知舟会直接带她去见江月琴,谁知车子停下时,窗外却是熟悉的枫林岸。 安宜一怔,下意识的扭头看男人。 贺知舟被这一眼看得更烦躁,不自然的摆手:“走吧,快走。” 安宜是有点意外,但不是自讨苦吃的性子。 他既然愿意为她挡着,她也不会假好心的烂强求。 看时间还早,她先回别墅里面,用冰箱里现存的食材亲手熬了些汤,洗澡换回她自己的几百块的廉价衣服,然后才打车去医院见安文心。 她来得不算太晚,安文心还没睡着,贺景山也在一旁陪着。 看到她大晚上的过来,安文心特别开心。 “听说你昨晚特别漂亮,是全场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和顾少的见面也很顺利,除了顾少还有好几个青年才俊找你要微信,想跟你接触?” 也不知道离开的这一天一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安文心的气色好得不像话,被羞辱的疼痛,好似早就在她生命里被抹除了,又好似从未存在过。 安宜有点心酸,不忍在这等小事上拂了她的意:“是有几个人找我要微信,能不能进一步发展,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扭头看贺景山:“是姑父跟您说,我是全场最漂亮的女孩子吗?姑父他也太夸张了,我是还不错,但也只是沾了年轻的光啊,昨晚的宋小姐才是真正的高贵优雅、美丽大方呢。” “薇薇自然也是好的,小宜你也很好。”贺景山哈哈的笑了笑,没就宋薇薇的容貌短板方面反驳,看得出来他对宋薇薇这个准儿媳是真的很满意。 笑完他话锋一转:“就是知舟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昨晚的订婚宴很重要,还没提前安排好工作,大晚上的非得为工作在订婚宴上中途离开,要不是有薇薇在后方为他找补,之前对薇薇也足够好,该给的都给了,这事还不一定能压下来呢。” 闻言,安文心双眸刷地一抬,往安宜看过来。 安宜心虚垂下眼皮。 昨晚的事,竟然闹得这么大吗? 她在选择勾走贺知舟之前,只想过要让宋薇薇沦为全城笑柄,还真没想过贺知舟会因此而遭受多少牵连。 他明知这一切,还是跟她走了,事后也没有怪她。 第58章 是的,我们曾在一起过 怎么会毫无感触呢? 贺知舟好的时候,对她真的很好,无论在床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极温柔极体贴的伴侣。 只要他愿意,总会给她很好的体验,比如晚上去吃私房菜,从来都是她点菜,他随她口味不会更改她的菜单,最多加一两个他也想吃的。 在很多的小细节上,他总是尽可能的满足她,除了不想娶她,其他方面她挑不出太多毛病。 可他就是不想娶她。 怎么会呢?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这样,断崖式的不爱了呢? 这可是她从十几岁就爱上,满心期待要携手一生的男人啊。 她人生每一个浪漫美好的幻想,都是关于他的,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从一开始,他哪怕决意另娶他人,对她依旧很好,她会不会,会不会明知他的心意,还一如既往、飞蛾扑火,只为留在他的身边。 眼角有点湿,安宜用力的吸气,忍住了。 安文心疼爱侄女,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动,她都能及时察觉到。 碍于有贺景山在场,有些事不好说也不好问,她就忍着,等贺景山走了,才试探着,握住安宜的手:“你和知舟...” 那日被江月琴半阴半阳的内涵,安宜也没想过,这件事能瞒多久。 如果以后注定是要曝光的,她也不希望,安文心是最后一个知道情况的人。 “是的,我们曾在一起过。” 踌躇几天的答案,从她嘴里说出,安文心握着她的手一紧:“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安宜连忙拍背、递水,等安文心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才低声的说:“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的,但我觉得您应该是想知道,不想我继续瞒着您。” 一股子燥意,梗在喉咙口,安文心哑声:“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很久很久了。”安宜唇角滑过一抹苦涩,抬头看这张苍白的、凄凉的、但明显也有惊慌的脸,她心疼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日您就怀疑了,只是碍于情面,才一直都没有问我,我也知道昨晚的事,您应该也是怀疑的,是的没错,贺知舟的临阵脱逃确实和我有关,我和他现在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分不掉,但也不可能公开在一起,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你们!他是个不讲道理的!你也是个糊涂的!”安文心气得直摇头。 难怪,难怪和沈向远相亲那会,贺知舟会那样的发癫。 当时没有多想,以为他就是传言的那般不待见安宜,时至今日她才想明白,这个看了十年的男孩,已经长成了男人,表面上斯文衿贵文质彬彬,私底下他就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他哪是不待见安宜啊,他就是混淆视听,不想被其他人猜到,他对安宜的恶劣心思。 不想娶,又偏要在一起。 好狠毒,好无情的算计。 “我不糊涂,姑姑,我心里清醒得很呢,反正贺知舟不肯让我,那就借着他的情谊,多为自己谋点利益呗,爱不爱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切实到手的利益,只有掌握了绝对的利益,我才有话语权,不是吗?” “你以为贺家就你一个聪明人?”安文心翻了个白眼:“我还只是二婚,而且婚后没打算生孩子,老太太就那样子针对我,这么多年对我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知舟的条件按理来说比他父亲更好,有他亲妈那边的背景在,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娶一个普通人的,有牵扯怕是都不行。 “这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了。”安宜淡然的摇头:“反正贺知舟长得帅,身材也棒,家世还好,哪怕只是谈一段恋爱,我也不亏,只要把持住自己的心,别沉浸进去,其他的一切,自由他为我出头。” 话说得倒是轻松,以宋薇薇那日撺掇人找上门的劲儿,又怎么可能真的轻松呢? 不过这不重要,安文心自己就是过来人,她知道有些事是劝不了的,要是能劝,当初她就不会签订婚前协议带着侄女嫁到贺家了。 明明就是不嫁人,以她的条件,也是能把安宜好好的抚养长大的。 “你的这些事,我又帮不上忙,就不多劝了。”安文心苦笑着,拍拍安宜的手:“你也别多想了,快去洗漱吧,洗簌完陪我睡一觉,这几天你一定没有睡好。” “我会好好的,姑姑您也要好好的。”安宜笑了笑,抬起安文心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今天这些话,您听到了就要跟没听到一样,我可不想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影响到您和姑父的关系,我也不想哪天关系曝光了遭了姑父的厌恶,连拉我一把的人都没有。” 从柜子里取了存放在这里的洗簌用品,安宜纤细玲珑的倩影,缓缓消失在病房里的洗手间。 病房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贺知舟,黯然收回投向里面的视线,凄然的双眸望向黑暗深处的走廊尽头。 不重要,安宜出于什么目的留在他身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了解她,而她最终也选择了留在他身边。 高大的身形,缓缓融入黑暗。 狭小的陪护床,安宜紧闭双眼,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翌日天气很好,暴雨阵阵的海城,忽然出了很大的太阳。 安宜一大早就开始行动,把安文心住院这几天用过的衣服毛巾什么的,都拿到阳台暴晒。 虽有烘干机,她还是更喜欢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阳光,哪怕晒得发烫,也叫人舒爽。 挪了两趟,总算把所有衣物都晒到阳台,安宜拍了拍手,打算给安文心切点水果,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贺景山过来,是不会敲门的,而且贺景山工作繁忙,不会在上午这个时间点过来。 安宜浑身的寒毛,立即竖了起来,脚步加快往病房里面走,还没完全走进去,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安女士,安小姐。”江月琴语气不轻不重,颇有几分温和的正常,只是她目光在触及阳台上的衣物,猜到安宜刚刚在做什么,到底难以避免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安宜对她的嫌弃不以为意。 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不活撕了自己都算好的,一点点嫌弃又算得了什么? “江部长您好。”不确定贺知舟昨晚去见她谈得怎么样了,既然她暂时还礼貌,安宜也尽可能克制的保持着和平。 整个事件中,江月琴的咄咄逼人固然让人讨厌,但她再讨厌也只是个外人,真正让人寒心的,还是贺家人。 为了姑姑的病情,和触手可及的利益,安宜连贺家人都能原谅,又怎么可能对贺知舟的亲生母亲江月琴摆脸色呢。 第59章 你对我,真的只是因为用得顺手吗? 安宜在想什么,江月琴虽不完全清楚,但也猜到个大概。 很是费解,她儿子怎么不争气,偏要看上这么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花瓶。 深深的看一眼,拒绝交流的江月琴把脸转向一旁的安文心:“安女士身体如何了?气色看着好像还不错,是不是好多了?” 安文心对那日的灾难,至今其实还心有余悸。 但她想法和安宜差不多,不觉得江月琴是问题最大的,也没打算和江月琴多么的交恶。 “托江部长请来的专家的福,我身体休养得还不错,后续的治疗计划已经制定下来了,只要配合治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样就好。”江月琴将带来的营养品放下,又说了几句很官方的客套话,双方都哄满意了,注意力重新转回安宜。 “我下午的飞机回帝都,临走前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安小姐,不知安小姐有没有空,为我答疑解惑。” 终于说到正题了。 安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的场面已比她想象中的好了很多,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麻烦您等我一下。” 当着江月琴的面,安宜先给安文心倒了兑好的温水,洗好切好水果,背对着人的时候又安抚的握了下手腕,才转身跟着江月琴出门。 一出病房,江月琴随和的好脸色就沉下来。 知道她的来势汹汹,安宜也不多话,沉默的跟着走着,直到走到相对避人的走廊尽头。 “有什么事,您就说吧。”安宜扫了眼隔了有一段距离的最近的病房门:“这里是VIP病区,病房面积大,病房布置相对分散,说话声音只要不是太大,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小姑娘这是在点我?”江月琴挑眉。 “不是。”安宜笑得温柔而又乖顺:“我只是在提醒江部长,想说什么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不用担心他人偷听罢了。” 江月琴哼了声,没接话,审视的眸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安宜。 将她打量了个透:“你和知舟的事,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他既已订婚,你还在订婚宴上拐走他,这就很不对,你需要和他分手,另外再向薇薇道歉,如此方能给到正确的交代,安小姐。” “分手?”安宜面容淡定:“你确定,贺知舟他会同意你这个要求?” “他同不同意,这很重要?”江月琴没正面回答:“重要的是他要结婚了,你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婚外情可是违背道德伦理的。” “是不应该。”安宜勾着嘴角,忽然就笑了:“分手我是同意的,道歉那就不必了,江部长与其劝我道歉,还不如好好的管管贺知舟,毕竟我们之间,真正不肯放手的其实是他。” 好心好意的打商量,安宜竟然变着法儿的反驳,江月琴脸色绷不住了。 “安小姐这是仗着有知舟撑腰,才这里不肯那里不愿?你要执意不肯道歉也行,不如先去问问知舟,他愿不愿意对你庇护到底,这么多年不待见你们姑侄,又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江月琴说完就走了。 她走得很快,从进病房到离开,前后也不过几分钟。 安宜转头望向窗外,努力的平复心情,平复好才给贺知舟打电话:“你母亲刚刚来找过我了。” 贺知舟听此消息并不意外:“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要我跟你分手,然后跟宋薇薇道歉。”安宜尽力想让自己心态平稳一些,却控制不住的心生烦躁:“贺知舟你说,前晚的事是不是我的错?我应不应该道歉?我若执意不道歉,你会对我庇护到底,像前些年宠我的那样,护着我吗?” 她问得直白,贺知舟沉默了一下:“我记得我说过,我可以容许你偶尔的小性子,但不能太过,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给你兜底,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安宜。” 安宜一怔。 整个人犹如在冰天雪地里,又被浇了一瓢冷水。 哪怕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一刻,她依然失望得紧。 要知道订婚宴那晚的贺知舟,和次日晚上在私房菜馆的贺知舟,对她都很宠溺很温柔,还交心了那么多,一切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撕破脸之前、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啊。 怎么一夜之间,忽然就变了,变得又不认识了。 “如果我一定不道歉呢?”小手随意搭在窗台上,屈起的手指头无意识的敲击着,安宜目光又寒又冷。 一声轻笑,从男人喉咙口溢出:“前晚的事,的确闹得很大,息事宁人,是对你对我最好的结果,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也行,我可不保证宋薇薇会不会咽不下气,过激的又做出什么。” 安宜屈着的手指头,猛地握紧。 不需要再委婉试探了,她想她已经看清楚贺知舟的态度了。 这男人,说是不爱宋薇薇,同样也不爱她,他对她就算有点包容之心,那也只是一点点,如果她乖,他或许会护着她,但她乖的前提,是无条件的服从,要什么就做什么的服从。 这无疑是她做不到的,她也不屑于做。 “你对我,真的只是因为用得顺手不想更换吗?”安宜决定亲手撕碎他们之间看着像有情份的假象:“还是说,你对我和姑姑的不待见,不单纯因为姑姑是没地位的二婚妻子而我又是姑姑的拖油瓶,还有其他不得而知的原因?” 贺知舟语气一顿:“你知道了什么?” 他用的是你知道了什么,而不是你在乱说什么。 本就兜头浇过水的身子,又被置身于一场大火,安宜恍恍惚惚的,口不择言的说了句:“当然是知道,你不待见我,还偏要诱我入局,揪着我不放的真正原因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久到安宜以为贺知舟会不会勃然大怒的时候,电话忽然从那头被挂掉了。 突然切断的通话,犹如扼住喉咙的大手,安宜心跳得太快,快到令她喘不过气,浑浑噩噩的雾霭蒙蒙中,尖锐的手机铃声把她解救出来。 “喂,安小姐。”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是安宜兵荒马乱这么多天,从未经历过的温柔:“刚刚和朋友聊天,突然聊到你了,想起交换联系方式后还没正经联系过,就像给你打个电话,不知你有没有空,有空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第60章 这就是你的新目标? 心里是想答应的,只要答应了,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贺知舟结他的婚,安宜相她的亲,两条本就不应该纠缠在一起的生命,在该分开的时候分开,各走各的路。 “明天有空。” 四个字打出来,还没发送安宜心里又有一些不甘。 好不容易把贺知舟揪回来,揪到自己身边,真要问都不问,就这么放弃? 明明这两天,他表现还算可以,而她换取怜惜的代价,是付出了自己的身体和名声。 想到那晚的水深火热,安宜心里的不甘就更具象化了。 一句话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只回了句:“我姑姑现在还在住院,最近可能没时间也没心思见面,晚一点,等她好起来了再说,可以吗?” 先给自己机会,再给贺知舟机会,安宜结束聊天后退出对话框。 调出贺知舟的聊天页面,目光在空白对话框定格了好一会,又把最近的消息翻来覆去的扫了一遍又一遍,安宜下定决心。 “你当初是因为什么,才答应我的表白?” 这句话发出后,安宜故意把手机扔到一边,等了两分钟,不能撤回了才重新拿起来。 对话框一片空白,并没有秒回,她没多少反应的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回安文心的病房。 耽搁了这么久,安文心水果还没吃完,正漫不经心的叉着一颗草莓,盯着房门的方向,听到推门的声音,她眼睛立即亮起:“小宜。” “我没事。”安宜笑着摆手:“有贺知舟顶在前面呢,宋薇薇再生气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功夫,图个心安罢了。” “你啊!”安文心蹙着眉,想说点什么,最后都没说:“罢了,你自己的事你心里有数,我就不管你了。” “不管最好。”安宜嘻嘻的笑了笑,陪安文心把水果吃完,给她水杯里换了些温水,电视机也调到爱看的频道,打开手机就开始刷招聘APP。 一晃回国也有这么多天,该办的大事都办完,安文心看着恢复不错,她也是时候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职业发展问题了。 回贺氏是不可能的,贺氏下面的子公司,贺知舟名下的小公司,她又都不想去,聊得不错的沈向远那里去不了,她一个不再是应届生的应届生,想找个合适的工作还真有点难。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生物科技医药科技航空航天等高科技公司,金融保险公司,甚至是和姑姑一样的教职工作,安宜都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也发出简历试水了一下,暂时一无所获,她也不敢着急,眼看着贺家送饭的佣人过来,中午吃饭时间要到了,她也就放下手机陪安文心吃饭了。 吃完饭,安文心要休息,安宜等她睡后本也想躺一下,手机忽然嗡嗡震动。 “出来。” 精悍又有力的两个字,不用划开屏幕,安宜都知道这两个字的主人是谁。 过了这么久才回复,一回复还霸道嚣张,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占理的一方,而且就算他占理,过这么久黄花菜也都凉了,万一她不是问问题而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小命可能早就丢掉了。 安宜想着就很烦躁,烦躁到根本不想理会贺知舟。 “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不得已安宜只好忍着困倦出去,一出病房就看到半靠着墙面,西装松垮搭在手上,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两颗,衣冠楚楚中又夹杂着几分颓意,要不是那张脸撑着,说是流浪艺术家可能都不为过的男人。 气氛冷凝了几秒,安宜皱眉出声:“你这是怎么了?熬了大夜?还是虚了?” “我虚不虚,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贺知舟迷蒙的双眼颇为幽怨,仔细看还有些委屈:“贺宋联合项目出事了,昨晚我从你这里一走就连夜出差处理问题去了,要不是你乱发莫名其妙的短信,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回来。” 安宜怔了怔,沉默盯自己的脚尖。 她发誓,她出来的时候是气冲冲的,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打定主意要从贺知舟这里挖一个答案。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贺知舟比她更狠,会一碰面,就卖惨装可怜,直接阻断了她的话茬。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宜理清楚思路,抬头:“联合项目赶在这个时候出事,是因为你和宋薇薇的订婚宴上出变故?” 贺知舟闻言看她一眼,没直接回答,只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安宜秒懂,无言。 贺知舟也不多话,直接上前一步搀住她,臂膀修长,将她纤细玲珑的身子裹在怀里也绰绰有余。 “陪我吃饭。”打在她颈侧的气息很热,与他略显邋遢的外表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的清冽招人。 是真从善如流啊,连夜来医院逼她道歉的恶劣,好像并不存在。 安宜没忍住,从他怀里钻出来,挣扎着出声:“所以你的答案呢?该给我的问题答案呢?” 贺知舟俊脸微僵了一下。 扭头看安宜,在她目含期待时,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好饿,你能不能先陪我吃饭。” 询问的词句,叙述的语气,安宜回过神,人已被抱得悬空了,男人高大的身子像抱一个易碎的娃娃一样禁锢着她的手和脚,只有如瀑的长发,不甘心的从指缝后面穿出来。 前一次被他抱走后做了什么,至今还罪证生疼着,安宜不太想给抱,但拒绝不了,一路走一路挣扎,等耐性耗尽,人也到他的车前。 “我不要上去。”安宜胸口憋着气。 “乖。”贺知舟亲手替她拉开车门。 安宜越想越气,只想现在就先吵一架。 还没想好怎么吵,忽然听到熟悉又陌生的男音:“贺总?” 安宜怔了怔,正要回忆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就听男人略带惊喜的音调,继续说:“我是遵我母亲的嘱咐,代表顾家过来看望贺太太的,这么巧竟然偶遇贺总了,贺总这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前晚的订婚宴您中途退场,我都没找到机会好好的跟您聊聊呢。” 听到这里,安宜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顾锦昭的,是上午才跟她微信交流过的顾锦昭。 发微信那会他打的文字,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前晚在订婚宴上初次见面,由于当时围着的男人太多,她也没有牢牢记住他的声音,乍一听到,他竟是冲着她来的,她整个人就都尴尬了。 顾不上吵架不吵架,她埋头就往车子里面躲。 隔着防窥膜,顾锦昭走过来刚好看到一闪即逝的女人的脚,但还真没有把这双穿着烂大街小白鞋的脚,和那晚艳光四射的安宜联系起来。 “贺总这是...”总算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乌龙事,顾锦昭尴尬得连连后退,边退边摆手:“不好意思啊贺总,我不知道您和宋小姐在一起,您请便,我不打扰您,不打扰。” 溜得过快,顾锦昭185的高大身材都显矮几分。 等他彻底溜得不见人影了,贺知舟意味深长的眸光,才缓缓从他背影收回来。 转头,看安宜:“这就是你的新目标?看着也不怎么样,和沈家那小子没什么区别。” 第61章 先讨点利息 还没发生的事,就这么提前被预估了,安宜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但没露怯。 无视贺知舟的满脸讥讽,她梗着脖子:“顾少和沈少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不过不管有多少相同之处,他们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贺总说他们没什么区别,也是有失偏颇。” “是吗?”贺知舟好笑勾起了唇角:“没想你会这么解读,我还以为他们是没有区别的两个人呢,毕竟他们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睁眼瞎的程度,也是一样的。” 安宜噎住。 直面领略到这男人犀利的爪牙,她无言以对,只能鸡同鸭讲,开启新话题:“不一样的,我和顾少认识的方式,跟沈少不一样,没有长辈参与,我们的见面就随我们自己,聊得来就聊,聊不来就不聊。” “你睁眼瞎的本事,也挺厉害的,难怪能和这种人聊到一处。”贺知舟毫不客气给了评价,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打算与他有所发展,刚刚为什么要装死的不理他,你明知他是为你而来的,还让他误会你是我的女人,难道表哥和表妹同乘一车,有那么的见不得人?难道你嘴上叫嚣着要分手,心里倒磨刀霍霍的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真正的关系?” 一句比一句犀利的问话,刺得安宜头昏脑涨。 无力应付,她人都有点幽怨了:“你一定要这样吗贺知舟,你明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么样?”贺知舟抬手托起她的脸,看她满脸便秘的表情,冷笑:“难道你没有看到姓顾的就躲,躲得欲盖弥彰?你没有在订婚宴现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姓顾的勾三搭四?你既然都选择了勾三搭四,为何还要勾引我?你既然都勾引了,为何就不肯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四年纠葛,你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我该给的也都给了你,木已成舟,还苛求一个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答案,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安宜。” 看着男人眸底不加掩饰的冷意,安宜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知道他又被惹怒了,她费了一晚上功夫在他那儿攒的温情,恐怕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登时有些纠结:“所以你心里确实有事,但觉得我不该问,或者说我没有问的资格,是吗?” “还要执迷不悟?”贺知舟掰她下巴,把她拉扯回来:“我现在只想吃饭,你要吃饭,就随我走,你要下车,那也行,姓顾的现在应该还没走,还在等你。” 两人贴得太近,近到他一开口说话,唇就碰到她的唇上。 他人看着很冷,唇却很软,两片唇瓣相触,柔柔的,凉凉的。 安宜漂亮的黑眼珠子,悄无声息滚动了下。 她承认她有点怂,见他之前准备得再充分,当这男人真的放了狠话,打好的腹稿就有点说不出口了,还有点害怕,怕她真的走了,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 贺知舟说得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不管他答应她的表白,和她在一起四年有没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她现在都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想要守护的亲人来守护。 “走吧,去吃饭。”臣服不是什么荣耀事,安宜声音很细,细到几不可闻。 贺知舟原本是要下车,换到前面的驾驶座的。 眼角的余光一瞥,瞥到她僵得好似要赴死的脸庞,他眸里滑过一抹不悦,不由分说把她揽到怀里,薄唇袭上她的唇。 他吻得又凶又狠,她招架不得,整个人被压得不住后仰,要不是拳头还固执挡在胸前,两人身体早就贴合到一起,还不知道要在这医院停车场当街发生什么了。 “先讨点利息。”惩罚在安宜唇上咬了一下,她被咬得生疼,眸里都泛起水光。 贺知舟满意:“知道你平时咬我,是什么感觉了?” 安宜大眼湿漉,不怕死的又把脸转到一边,不想理会这男人的蹬鼻子上脸。 “还真是倔。”微微粗粝的指腹,在安宜鼻翼刮了一下。 主动替她系好安全带,贺知舟下车又上车。 吃完饭时候已经不早了,快两点了,估摸着安文心午睡要醒了,安宜闹着回医院,贺知舟难得好性子的没反驳她,还送她回去。 路刚走到一半,电话来了,是贺景山的。 “什么时候回来?”贺景山低沉的嗓音灌入耳朵:“你在订婚现场中途跑开,哪怕为了工作,这事也是不体面的,宋薇薇那边你得好好安抚一下,要不然我担心宋家那老小子会咽不下气,给你小鞋穿。” 贺知舟并未避着人,隔着不到一个座位的距离,贺景山的声音安宜听得就很真切。 早就知道贺景山对宋薇薇的看重,她也没多大反应,谁知下一句,贺景山忽然说:“除了你和宋薇薇的婚事,小宜和顾锦昭的相亲你作为表哥也上上心啊,上次和沈家那小子相亲失败,你安姨已经很失望了,认为如果有个男朋友小宜也不至于事业失利就跑出国跑那么远,若一切都还好好的,也不着急等得起,但以你安姨如今的身体,迅速衰败的还不知道能撑几年,作为亲人我们是该上上心,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好,给小宜一个归宿也给你安姨一个安慰了。” 贺景山语气严肃,是真的在嘱咐,不是玩笑话。 贺知舟本就淡漠的俊脸,又冷一点。 “好,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他继续开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讲。 感受着车厢里特别紧绷的气氛,安宜心里其实有些尴尬。 虽然感觉不到贺知舟的爱,但能感觉得到,他对她和姑姑还是有点维护的。 所以她和他,到底应该保持什么样的关系,倘若她又不乖了,他又会怎么样恶劣的对待她。 不甘心被控制,但也害怕他要是连控制都不想控制了,不再管她了,宋薇薇那里,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报复。 找不到答案,索性摆烂的不找。 后半段的路程,在两人的同车异梦中结束。 到了医院,安宜下车。 礼貌和贺知舟挥了挥手,转身正要进去。 忽然想起什么,她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要问那个问题的,是宋薇薇来医院找我,引着我去怀疑的。” “听了你的话,我本来都想好要去见她了,然而不等我去找她,她就先找过来,在我姑姑面前冠冕堂皇的说了不少,又单独跟我说了不少似是而非的骚话。” 第62章 订了婚,就一定要结婚? 贺知舟闻言,降下车窗,深沉的黑眸隔着车窗,雾霭沉沉的看安宜。 “我没有骗你。”怕他不信,安宜竖起了两根手指:“这种事,你和宋薇薇一问就清楚了,我没必要骗你,也骗不到你。” 她长相是妖冶明艳的类型,竖着手指头的小模样,和她外在挺不相符,却多一分又傻又可爱的呆萌,贺知舟毫无波澜的寒眸,龟裂了一下,冷沉的眸光在她小脸稍稍停滞,而后移开:“不早了,进去吧。” 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安宜没再多说,反正以贺知舟的脾气,他要肯相信,提一嘴就行了,要不相信,磨破嘴皮子恐怕都没有用。 “拜拜。”挥了挥手,她转身往医院里面走。 轻盈的脚步,有欢喜有雀跃,唯独没有留恋。 贺知舟幽沉的黑眸又晃一下,倏然收回视线,启动车子。 本来是想直接回公司的,不知怎么等他回过神来,人已到了枫林岸。 来都来了,那就进去吧,还没进去,竟然感受到一股无言的寂寥,沉沉的,像是几辈子没人来过了,树木幽幽的明明也没多遮天蔽日,却能给人一种原始森林的既视感。 贺知舟薄唇不禁得抿起,盯着空旷的客厅看了一下,沉着脸把褶皱了的西装扔在沙发上,一边解衬衫的扣子,一边往楼梯走。 走到旋转扶梯那儿,他忽然停住,视线不受控制的右移,移向他曾和安宜同床共枕过的房间。 眼神微动,他抬着长腿朝房间走去,大手推房门,狭窄而简陋的一米二小床,映入眼帘。 是真小啊。 贺知舟出生到现在二十六岁,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住惯了大别墅,一个人在公司那边的公寓都有两百来平,这么小的房间他不说住了,只站在门口都会感觉到逼仄。 可是那晚,和安宜相拥着挤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特别窝心。 当时尚不觉得,只知那是安宜搬进来的第一夜,他和她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她迟早会接受金屋藏娇的身份,安安心心的留在他身边,谁叫她那么爱他呢。 那时候的爱,是热烈单纯,明明委屈但又无法割舍的,谁知这么快,她就调头就走,毫不留情呢。 薄唇扯了抹讥讽的弧度,贺知舟板着脸关了房门,迈着长腿来到二楼卧室。 洗脸洗簌,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穿戴一新的他踱步到阳台,看着楼下打理得特别别致的小花园,拨通宋薇薇的电话。 宋薇薇接得很快,语气又轻快又着急:“喂,知舟,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项目的事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如此锐利爽朗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她会在一些小细节上使心眼? 贺知舟本就黑沉的眼眸,更黑更沉:“你去找安宜了?” 宋薇薇短暂的停顿一下,从善如流的回答起来:“是啊,我是去找安秘书了,确切来说我是去看安女士的,顺便和安秘书聊了几句,那日的事,毕竟是我不对,我要是不带伯母去见安女士,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当时我因为你和安秘书的关系小心眼,表现并不是很好,事后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因为私人问题牵连一个长辈而且还是患病的长辈实在是不对,所以我就精心挑选了营养品,去看望安女士了,希望安女士能尽快好起来,安秘书还有伯父,也就能早一点安心。” 毕竟是商场上摸爬打滚过的场面人,宋薇薇话说得非常漂亮,就连贺知舟也都挑不出错。 所以他也不挑,而是顺着宋薇薇来:“你和安宜单独聊天了?聊了什么?” 宋薇薇又顿一下,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还能聊什么?聊你和安秘书的感情啊,虽然这事我事先就知道,也选择了接受和包容,可我毕竟是你过了大礼的正牌未婚妻,哪怕只是为着双方的合作着想,你们也不能闹得太过分,影响到大家的脸面,是吧?” 像是怕这个答案说服不了贺知舟,宋薇薇还加一句:“知舟我和你认识多年,彼此的性格都很了解,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是长着嘴巴乱说话的人,我也知道你是工作为重,永远把任何人排在工作前面的男人,安秘书就不一样了,她才二十二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所以那晚的事...应该是她主动的吧?” 宋薇薇的话或许有一部分私心,更多的却是事实。 这么多年,唯一能让贺知舟动容的,有也只有他的工作,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为之让路。 那晚他任性从订婚宴离开,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圆过去,没惹人怀疑,也不过是因为工作为先是他给外人一贯的印象罢了。 微凉的薄唇抿了抿,贺知舟沉声:“我不想追究你为什么去找她,私下里又说了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是为什么才找上你做未婚妻,我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未婚妻,你要不听话,我不介意把你换了。” 前所未有的冷漠,宋薇薇自信的小脸一僵:“我们都订婚了,而且合作也达成了,知舟你别,别这样吓我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比黑夜还要惹人生寒的嗤笑声:“订了婚,就一定要结婚?” 宋薇薇挂电话后,摔了一地文件。 不管心里有多恨,表面上她是真放下了。 她没有忘记贺宋联合项目才开始没多久,也没有忘记父亲向贺知舟承诺作嫁妆的宋氏股份还没到她手上。 五个亿的钻戒,和贺知舟未婚妻的身份是很耀眼,却比不上达成贺宋联合项目所带来的威望,还有实实在在的宋氏股份。 心有期望,宋薇薇就很懂得忍辱负重,安宜道歉的事自然没有再提。 一晃几天过去,这天,宋薇薇在秘书的陪同下参加一个饭局,猝不及防的,竟和安宜狭路相逢。 四目相对,宋薇薇面含笑意,眼里却带着火花:“好久不见了,安秘书这些天过得可好?” “很好。”安宜笑着,扬扬手中的文件袋:“多亏了宋小姐,要不是宋小姐,我至今还在我并不喜欢的秘书位置上蹉跎,走不出第一步,也不知道真正适合我的新方向在哪里呢。” 宋薇薇微挑的杏眼,一沉:“安秘书找到新工作了?不在贺氏旗下工作了?记得不久前还听知舟说过,要给安秘书在贺氏旗下的子公司再安排一份新工作呢。” 这是想凸显她和贺知舟有多亲密,工作生活都能插手? 安宜不吃这一套。 他俩要真有这么亲密,宋薇薇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没再逼她道歉,贺知舟也没有干涉了。 安宜嫣红的唇瓣,嗤笑挑了起来:“宋小姐是脑子不好,还是耳朵不好啊,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做秘书,宋小姐为何还要叫我安秘书,难道我没有名字?不值得你连名带姓的叫我?” 她脸皮撕得很急,宋薇薇沉不住气了:“私下里再怎么闹,我也是你明面上的嫂子,一句话不对就这样讽刺我,你是觉得这样比较个性?还是你本身就是有妈生没妈教的野种。” 这是真毒,安宜面部青筋陡然勃起,手都扬起来了。 宋薇薇上前一步,把脸送给她:“我应酬上喝多了,刚刚给知舟打电话要他来接我,你确定,你要这时候打我?你信不信你要是打了,前几天出卖身体演的戏就白演了,知舟只会相信你骨子里就是不安于室,既要又要的贱女人?” 第63章 相信我这一次,好吗贺知舟? 她笑得得意狂妄,安宜一想到她这么多天以来的心狠手辣,一桩桩一件件牟足了劲的羞辱陷害她就算了,还把她姑姑气成那样,连去世了十多年的母亲都不放过,安宜咬得死紧的嘴唇就在剧烈的发抖。 啪,竭尽全力的一巴掌,直接扇到宋薇薇脸上。 “无所谓。” 抬起手,啪,又是一巴掌。 “你自己就是娘生父母养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真不怕死后伤阴德吗?” 连续两巴掌出乎人的意料,宋薇薇吃痛捂住被打肿了的脸。 这边捂住了,那边又痛,两手一起捂,会显得很呆,两手都不捂,又丢人丢得太彻底,宋薇薇又痛又气,怒火腾地冒起来了:“动不动就打人,安宜我看你是真野,莫不是以以为有知舟撑腰,你就嚣张了,他要真能给你撑腰,会让你落到人不人鬼不鬼,连个正当名分都没混上的地步?” “和他无关。”安宜没觉得自己做错,也不会为无关紧要的话伤心情。 “和贺知舟无关,那和谁有关呢?和你姑姑吗?”宋薇薇扯着肿得僵硬的嘴角,阴恻恻的一笑“说是姑姑,以你对她的黏糊劲,谁又知道是不是真姑姑呢,你们年龄差距不大,长得又像,努努力,她也是能生得出你的,当年说不定就是带着私生女理亏,才眼都不眨的签了婚前协议...” “你说什么?”安宜蓦地瞪大眼,鼓得胀起的虎目无语瞪着宋薇薇,失声咆哮起来。 一边咆哮一边向前,抓住宋薇薇试图让她住嘴:“我姑姑不是那样的人,这些话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你别乱...” “啊!”宋薇薇尖叫着,身子往后一仰,穿着高跟鞋的脚已经踩空,直接摔下去了。 安宜淡妆俏丽的小脸失色惨白,怔怔然收回手,还没反应过来,眼角的余光,已透过急急奔过来的一群酒店服务员,看到从正门缓步逼近的贺知舟。 几日不见,贺知舟好像更帅了。 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内搭做工考究的白衬衫,斯文衿贵,气势逼人。 只是他的脸,像从南极冰川里冰冻上万年,要命的冷。 安宜被他骇然的双眸,惊得怵了一下,垂着的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 “不是我。” 贺知舟只扫一眼,就不再看她,高大的身形夹杂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掠过她,走向楼梯下面的宋薇薇。 “你怎么样?”他声线是难以言喻的沉。 “我没事。”一开口就痛呼出声,宋薇薇艰辛忍着泪,泛红的眼眶衬得本就红肿的脸颊更红更肿了。 “别看我。”她别扭垂头,试图把脸挡住,没法挡全,她也顾不上了,难耐忍痛,哼哼唧唧的说:“知舟你别怪安秘书,是我的错,我不该顾忌着情面,逢场作戏维持表面功夫的,我应该一看到她就走掉,这样就不会惹她生气,也不至于吵起来了。” 说是吵,可她两片脸颊又红又肿,安宜自己倒干干净净,如此强烈的反差,谁又会相信他们只是简单的吵架呢。 像是猜到贺知舟会这样想,宋薇薇眼泪终究没忍住:“真的不能怪安秘书,知舟,是我自己的错,是我不顾酒量喝了那么多酒,是我头昏眼花没站稳,是我...” 她哭到说不下去。 贺知舟本就冷硬如冰的俊脸,更冷更沉。 “你别说话了,保持体力,等救护车来。” 宋薇薇哭这一场的时间,足够安宜从楼梯上面到楼梯下面。 也够她想清楚宋薇薇哭这一场的诀窍。 她们是在酒店二楼餐饮部的出口处偶遇的,摔下来就摔到了酒店一楼的大堂。 毕竟是酒店餐饮部,除了客人的堂食用餐,还兼顾承办婚礼的功能,这楼梯就设计得非常精美,坡度也很矮,从上到下,就算没有45度倾斜,三十多四十度也应该是有了。 这个角度摔下来,痛肯定是很痛的,但要说致命也不至于,更别提宋薇薇是事先算计好的,自己琢磨着摔的。 心里有了数,安宜眼里的慌乱就消失不见,一步一步的,十分沉稳的走到宋薇薇面前。 先看了眼红肿着脸哭,就越显得脸丑的宋薇薇,再看伫立在一旁,比旁边装满水的鱼缸还要板正冰凉的贺知舟。 “真的不是我。”她扬着脖子,语气淡然着:“你要不信,那就直接报警,总之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承认的。” 她话一出口,宋薇薇就又哭起来:“真的不是安秘书,知舟,刚刚真的只是意外,是我自己没站稳,你相信我,相信我不会也不敢故意骗你,好不好?” 安宜被哭得面皮踌躇,沉眸看宋薇薇越哭越丑、越丑越哭的样子,她怒极反笑:“还要演是吧?好的,我报警。” 她说完直接掏出手机。 “安宜。”贺知舟冷脸呵斥。 安宜抬眸看男人,见他俊脸写满不耐烦,说不清是信还是不信,总之是不可能不管宋薇薇的,她心生烦躁,解锁划开屏幕。 “还是报警吧!我不想我自己被冤枉,也不想无端冤枉了一个好人,孰是孰非,就让第三方来调查,只要不恶意插手,就能做到公平公正,你说是吧,宋小姐?” “还嫌不够乱?”贺知舟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知舟你别伤害安秘书。”宋薇薇立刻开口求情:“今天真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说错了话,激怒了安秘书,但她真的没有推我,她再怎么着也是你的表妹,就算某些事情有分歧,也不可能做出推我下楼,故意伤人的事。” 情急之下,宋薇薇承认了打人的这出。 虽没承认推人,但那两片狼狈得不行的脸颊,也足够骇人,足够给安宜冠上恶意伤人的帽子。 也能给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抓小放大,放人一马的观感。 贺知舟俊脸肉眼可见的烦躁:“为什么?她说了什么,至于你这么打她?” 说了什么... 安宜死咬着牙关,尖锐的指甲陷进手心,默然的眼眶变得疲惫,一寸一寸的泛红。 她要怎么说? 说宋薇薇够狠够毒,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的父母中伤她。 说宋薇薇羞辱她父母还不够,连身患肾病,养了这么多天才刚出院的姑姑也不放过。 她都二十二了,姑姑才三十五,十三岁的年龄差,还这么小,那些恶心话宋薇薇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是笃定她就算怀恨在心,也不敢重复一遍,怕要真重复了,会给姑姑带来麻烦,毕竟贺家无论是贺老太太,还是已离婚的江月琴,全都是不好相处的,以至于她不敢推敲人性,怕惹上什么莫须有的麻烦是吗? 好狠毒的心思,好恶毒的算计! 安宜不是长了嘴只会哭不会辩解的蠢女人,但这一刻,面临宋薇薇一轮又一轮的以退为进,和贺知舟的怒火,她也只能硬邦邦的挤出一句:“相信我,贺知舟,相信我就算真打人了,也是她咎由自取,相信我不傻,最多气到打人,不可能出手推人,连失手都不可能,因为我现在不只是一个人,我还有姑姑需要照顾,相信我,相信我这一次,好吗贺知舟?” 第64章 被警方带走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的灯光,不要钱打在安宜的身上,为她本就单薄消瘦的身子,更添几分清寒萧瑟的凉意。 贺知舟寂冷的薄唇,无声抿了一下。 已经有好久,没看到安宜如此的失魂落魄了。 上次她这副表情,还是他与她把话说开,让她不要心存妄想的那天。 贺知舟不是轻言轻信的人,但都动过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让她不用那么难受的念头。 “唔...”痛苦的轻哼,是宋薇薇,她乏力的指尖努力的撑在地上,满是冷汗的小脸,苍白如纸:“知舟你能不能帮我打电话问问,救护车还有多久过来啊,我好痛,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犹如一棒兜头敲下,贺知舟如梦初醒。 是了,宋薇薇还哼哼唧唧的躺在这里不能动呢,不管是为安宜的现在,还是更遥远的未来,他都不能轻易揭过这件事。 “那就如你所愿,报警。” 轻浅的语气,成功盖住宋薇薇疼痛难耐的呜咽声。 安宜紧攥的拳头,倏然放开,眼里的光也彻底的消失。 贺知舟不信她。 或许他没有如宋薇薇所算计的那般相信宋薇薇,但同样,他也不信她。 警车比救护车来得稍晚一点。 安宜做完笔录,抬头,正好看到宋薇薇被放在担架上面抬出去,贺知舟身高腿长的背影跟在担架后面,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像是心有所感,贺知舟在快要走出玻璃大门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隔着大半个酒店大堂,和调查的警察,以及被取证的酒店工作人员,和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安宜对视。 她周遭都是人,但没有一个向着她的,还有不少甚至在说她的坏话。 纷乱嘈杂,她丝毫不惧,漠然的眼睛,倔强的表情,苍白清冷的小脸,像足了一朵风雨交加、凌寒绽放的玫瑰花。 似是没料到贺知舟会突然回头看,她短暂的对视一眼,便也垂下头去,直到宋薇薇的担架出去,她都没再抬头。 “宋总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救护车里只有一个跟车座位,贺总是您上,还是我去?”前面宋薇薇的贴身秘书周霖在催。 贺知舟俊脸微沉,眼皮垂下:“我去。” 贺知舟跟车离开,周霖退回酒店大堂。 不愧是宋薇薇身边最为得力的大秘书,周霖在大事上的沟通处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三两下,就成功的让酒店工作人员做出了宋薇薇是在和安宜发生争执之后被推下楼的证明。 除此以外,酒店也配合警方调取了监控,因为两人的站位问题,监控只看到她们发生争吵,安宜动手后,宋薇薇摔下楼,是不是安宜推的不能确认,但同样,安宜也没法找出证据证明她当时就是想抓人,而不是推人。 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僵局,涉及了贺宋两大家族,轻易放过是不可能的,警方只能先把安宜带走,细细的调查。 “安小姐,请吧。”负责调查的警察还算客气。 宋薇薇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再出挑,安宜贺家表小姐的身份也不是盖的。 虽然比不上宋薇薇,但也不是阿猫阿狗能够随便欺负的。 “麻烦了。”安宜淡淡笑了笑,在两位警察的陪同下向警车走去。 刚一坐定,还没扣好安全带,走在后面的周霖忽然追上来:“初步调查结果我会报告给贺总的,然后请贺总帮您找个辩护律师,您再怎么也是贺家表小姐,贺宋两家联姻在即,您和宋总迟早就是一家人,宋总自然就不愿、也不想您因她而背上任何骂名。” 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不愧是宋薇薇的身边人,周霖说话做事的风格还真和宋薇薇如出一辙。 安宜坐在警车上,隔着车窗,沉默看周霖微笑的嘴脸缓缓远去,只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冒起了冷气。 她下意识的呼出一口气,想把胸口积压的寒意吐出去,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上半身蜷缩着,她绝望的抱紧双臂,鼻头发酸,一滴泪,从她紧闭的眼角不甘心的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呢? 回到警局,随之而来的是更多警察一轮又一轮的询问。 今天这事是在酒店大堂发生的,闹得太大,影响恶劣,宋薇薇身份又很特殊,安宜理解警方对这件事的郑重其事,但不是她为了结案而甘愿认罪的理由,所以任由警方频繁换人问话,她有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她没做过。 从中午折腾到夜里,换了不知道多少个警察,所有的口供都是一样的,警方不可能对她屈打成招,只能先放她去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是在什么都没有的简陋隔间里,合衣小憩一下罢了。 比起其他嫌犯,单独的隔间已算不错了,但安宜到底是贺家表小姐,无论原生家庭,还是随姑姑嫁人以后,她都没有吃过这种苦,这一夜对她来说,注定是辗转难眠的。 但再难眠,也得想尽办法的入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宋薇薇目前还没出手呢,就开始遭罪了,等她出手了,会不会遭更多罪也未可知。 她只能靠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贺知舟身上的,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贺知舟根本就没有出手过问的打算,周霖所谓的请贺知舟帮她找辩护律师,也没有找,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她麻烦,不想管她了,想任由她自生自灭。 把灰扑扑到看不到颜色的被子放到一边,躺在和地板差不多硬的铁板床上,透过门上小窗户透进来的些许光线,安宜数着光晕,强迫自己入睡。 躺着躺着,她浑浑噩噩的还真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隔间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安小姐有人来看你了。” 安宜一怔,反应过来后刷地从床上坐起,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套动作做完,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把不知死活想要透进来的光线挡住大半的男人。 “几点了?”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安宜眼神有点恍惚。 贺知舟他不是陪宋薇薇去医院了,在她和宋薇薇之间他其实无声的选择了宋薇薇不是吗? 若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自己跟车,而把宋薇薇的秘书留下处理问题,他明知她和宋薇薇有仇,四舍五入也和周霖有仇。 心里膈应,安宜脚就跟黏住一样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向贺知舟服软,再求他一次的打算。 “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男人冷沉的眉峰蹙起。 安宜抿着唇,还没说话,他伸手把房门推得更大一些,抬腿径直走了进来。 第65章 安小姐,你无罪释放了 “你别过来。”安宜下意识的后退。 贺知舟腿往后抵,把房门带上,冷冽的眸光,穿透静寂无声的黑夜,不管不顾的射向了安宜:“你这是在怨我?” 安宜瞪着眼,不想回答,她现在和贺知舟没什么好说的。 前后两次,她付出了那么多心思,他还义无反顾的相信宋薇薇,他们之间的路就断了,她就是去打工去乞讨,去和贺景山坦白去求贺景山,也不想再对贺知舟装模作样哪怕一分一秒了。 “还真怨上了?”贺知舟快走两步,安宜躲得很快,可隔间就那么大,她唯一能躲的,也就铁板床后面的一小块角落。 那角落是真小,小到只能站定一个人,安宜也不嫌弃,人瑟缩着站在那里不说,拳头还握起抵在胸前,做出了随时会改守为攻的架势,贺知舟看着就笑了。 “安宜你以前可不蠢的啊,以你的聪明劲,你会不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都这个时候了,你不抓紧时间,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应对,还跟我犯倔,你确定你就是要倔,就是不需要我的帮助,就想老老实实的待在局子里,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紧绷了大半天的小脸,蓦然一僵。 安宜吃惊的抬头看男人:“你...愿意帮我?” “我要不想帮你,会拖到这个点才来看你?”一阵天旋地转,安宜就被他修长的铁臂蛮横的圈到怀里,微微粗粝的指腹,点在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安宜,今天你对上的可是宋薇薇,她还没脱险,我就大张旗鼓的过来,你当宋家是瞎的,还是我跟你一样是个傻的?” 原来,贺知舟是这个原因才没及时来看她。 枉她白天想起他的时候,竟觉得他就是不想管她才不理她。 鼻尖酸酸的,没出息的有想哭的冲动,虽忍住了没有哭出来,眼睛却不可抑制的红了:“你到底还是相信我的,对吗?” 抬着红红的眼睛,安宜充满期待的看贺知舟。 她以为他会就势承认,然后告诉她,她在他心中终究还是重要的,虽然不爱,他对她的人品还是信任的。 下一秒,他严肃的语气打破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从我进门到现在,你是否都还没有询问过,宋薇薇目前的身体状态?” “问她干什么?”安宜茫然摇头。 贺知舟难掩失望,开口:“她摔下去的过程中,分别伤到了脑、腰、腿,她脑部有少量出血,虽不致命,但也是有影响的,她腰椎本来就不好,这一摔,更有发展成慢性病的可能,比起这两样,她小腿的骨折,倒成了最不起眼的小伤。” 安宜卷翘的长睫毛颤了颤,心里其实有些明白了。 贺知舟这是觉得宋薇薇伤得太重,不像是故意的,她又不闻不问,不管是不是故意未免都太恶毒了一点。 本质上他还是倾向于宋薇薇得,而她,只是一个先故意推人,后漠不关心的恶人是吗? 忽然觉得她刚刚的期待,简直幼稚得可笑。 前所未有的耻辱,席卷了安宜。 经历了这么多,她怎么还没学乖,怎么还傻傻的把所有希望放到男人身上。 尤其是,这男人是背弃过她,一再在她和宋薇薇中选择宋薇薇的渣前任男人。 心口涨涨的,眼睛也像突然被滋辣椒水,难受得很。 几乎都有立刻开门把贺知舟踹出去的冲动,强忍胸口难言的滞闷,安宜负气开口:“我确实忘记问候她了,不对,我不是忘记问候,而是根本没想过问候,她是抢了我女朋友位置的女人,是一再针对我把我逼到今天的女人,就像她天生对立的讨厌我一样,我也讨厌她讨厌得不得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问候她,我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呢!” 越到后面,安宜语气越重,几乎是咆哮的喊出来的。 贺知舟搂着她的手一顿,大手撑起她的下巴,冷漠的看她:“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呵的一声,安宜笑了:“你一定要这样双标吗,贺知舟,我说我讨厌她,恨不得她死,只说一句你就信了,我磨破嘴皮子的说不是我,说宋薇薇对我不安好心,你就不信,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问我呢,揭我伤心事很好玩吗,还是说,你本身就想从我嘴里掏到一个就是我故意推人的结果。” 从来都安静乖巧的小姑娘,竟也会学会反将一军。 贺知舟沉默,撑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打她,搞清楚了你们起冲突的前因后果,或许能找到帮你脱罪的新线索。” “你既然问过她,就没必要问我。”安宜把脸别到一边,拼命忍住随时都会汹涌的酸涩。 贺知舟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的答案,知道她不会再配合,他一直抬着的手也放下去了。 “我会帮你请最好的辩护律师,尽量降低这件事对你的影响,若最后查清楚这件事和你无关,那当然最好,若和你有关也没关系,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身上沾染污点。” 他声音里带了无尽寒凉的冷意。 安宜语气嘲讽:“那就谢谢贺总高抬贵手了。” 贺知舟寒眸掠过她眼尾的猩红,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这一走,就是三天。 三天里,贺知舟没再出现过,就连他承诺的辩护律师也没有露面。 人是孤独的,但安宜不慌,她并不相信贺知舟会言而无信,说好的事都做不到,她不觉得他是能允许她沾染污点降低他档次的包容性男人。 果然,三天后,事情有了转机。 “安小姐,你无罪释放了。” 伴随着始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推人了的事实,和宋薇薇亲手签署的谅解书,安宜被判无罪,得以走出关了她足足四天的小隔间。 重见天日,在门口等她的却不是贺知舟,而是独属于贺景山的加长劳斯莱斯。 “没事就好。”贺景山表情如旧,那眼神里,再没往日长辈看晚辈该有的慈爱温度。 “姑父?”安宜心生恐惧。 “小宜。”安文心端庄得体,雍容大方,走上前来:“今天中午约了顾太太吃饭,你现在回去洗澡换身衣服,随我去餐厅。” “姑姑您也不相信我?”安宜手指捏得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先上车再说。”安文心侧眸看向贺景山,对贺景山笑的同时,也避开了安宜的目光:“待会就麻烦景山你先送小宜回公寓,稍后再送我们去约会的餐厅了。” 第66章 尽快嫁人就是他最后的通牒 贺景山点头。 不着痕迹的看安宜一眼,转身就往车那边走了。 安宜被这一眼看得心发慌,站在那里,说不出话也挪不动路,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文心于心不忍:“走吧,有什么事上车再说。” 安宜至此也知道自己应该识趣点,以贺景山夫妻俩的身份,能亲自出面来接她已经是在给她撑腰了,继续耗在这里确实挺丢人的,她可以不要脸,他们还要呢。 默不作声的跟上车,关好车门,车子启动,离开这个算不得多光鲜的地方,车厢里的气氛才勉强松懈下来。 但也只是松懈一点点,离如常还差得远呢。 知道症结在自己这里,安宜垂头盯着指尖,眼底铺开一大片的暗影:“谢谢姑姑和姑父特意腾出时间来警察局接我,给您们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亲侄女,又懂宋薇薇的路数,别人不心疼安宜,安文心还是心疼的:“你啊,以后吃一堑长一智,万事过过脑子,别再这么冲动了,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惹不必要的麻烦,不值当。” 碍于贺景山也在车上,安文心说得很含蓄。 即便如此,也听得出来,她对安宜是持怀疑态度的,也相信她会那么做。 安宜就很委屈。 “我真的没有推宋薇薇,姑姑,我承认我打她了,因为她说了一些我不想听的话刺激我,可我又不是真的没脑子,再生气也不至于做违法犯罪的事,所以...” 虽然强装镇定,但也难掩哭腔,劫后余生的小模样,委屈又可怜。 安文心叹了口气,又失望又心疼:“话不中听你调头就走不听就是,何必争执还要打人,她...不但是你表哥的未婚妻,还是宋家的大小姐,有着这层关系在,就是你真没推人,凭那两巴掌也不好善了啊。” 是不好善了。 宋薇薇签的谅解书,就是那两巴掌。 两巴掌不重,但足以毁掉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自尊,她这么多年委曲求全才能有的温柔名声啊。 安宜胸口上涌的是源源不断的屈辱,指尖被攥得泛白:“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以后...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时间还早着,你先好好休息吧,待会到了就有得忙了。” 安文心说完,闭上了眼睛。 安宜乖乖把脸转向窗外,也不再发出声音。 和宋薇薇的这一局,是她输了,输了的人,是没资格掰扯那么多无用功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取经验,下一次... 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头,微微颤栗着,要不是贺景山也在车上,安宜真想抬手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虽然我也很好奇,你和薇薇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但事情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猜到她的心思,贺景山冷着脸开口,一锤定音:“顾家那小子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你待会儿就好好把握吧,万一你也觉得他好,我和你姑姑就帮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褪去姑父的温情外衣,贺景山独属于贺氏集团的气势外放,不动如山,压迫至极。 知道他这是对自己不满了,尽快嫁人就是他最后的通牒,安宜唇瓣微咬,心底里荒凉一片。 重新收拾得光鲜亮丽,到餐厅见到顾太太和顾锦昭,已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那天的事不知道是没传出去,还是顾太太性子太好,总之在安文心面前,她表现一直都很得体,没有乱问什么不该问的,顾锦昭也和那晚在订婚宴上见到的没什么两样,是一个很年轻很真诚,还自带几分幽默感的男人。 安宜对他的初步印象还是不错的。 比当时对沈向远要好一点。 沈向远固然也很不错,但他有一个强势的妈,而顾太太,表面上看着比沈太太要好相处得多,整个相亲过程只和安文心闲聊,甚少主动插手年轻人的话题,偶尔搭几句话,也只起调侃和活络气氛的作用,总之这是一个性子很好相处的贵太太。 如果一定要在诸多相亲对象中选一个,安宜觉得和顾锦昭的相处应该是最愉快的。 “晚上我朋友新店开业,安小姐如果对美食感兴趣的话,不如陪我一起去蹭饭,给我朋友找找茬,给他多一点压力,让他见识到创业初期的险恶。” 不愧是顾锦昭,连约会邀请都这么清新脱俗,没有多少公子哥该有的衿贵傲气,反而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 安宜情绪被感染,微笑着正要答应,下一秒,忽然看到从餐厅拐角处走过来的男人。 靳云霆? 他已经休养好回国了吗? 安宜脸色一变,整个人剧烈的不安起来。 从回海城到现在,她身上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事,连自己都顾不好,确实没多少心思去关注靳云霆。 除了刚回国那阵还在微信上慰问过几句,之后她就忙忙碌碌的,自身都难保了,就没去看过回国后的他,不知他恢复得如何了,大好了没有。 若是一直不见面,也就罢了,但眼下,她是在和其他男人的相亲桌上,再见到他。 瞧他看着她,那一瞬间定格的眼神,除了惊喜,也还有失望,安宜尴尬的红了脸,垂下头去。 她不敢去想,如果那天贺知舟没有打岔,没有强势蛮横的从病房里带走她,他是不是就该告白,是不是就有机会清楚明白的说清楚,他是因为什么才愿意对她不顾性命了。 心里风起云涌,面上只是一瞬间。 安宜调整好情绪,重新抬头,见靳云霆还固执的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材,俊美的面孔,身着一身黑西装,中和了他想对接地气的糙意,多了几分不可忽视的气质,骄傲而又惹眼。 不可以的,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其他人看到的,安宜深吸一口气。 “姑姑,我去下洗手间。” 靳云霆站在那里还真只是为了等她。 她刚往洗手间走,他也跟过去了。 察觉到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安宜走到一个想对安全的地带然后停住脚步。 转头,略有几分无奈的看男人:“靳先生你身体好些了吗?很抱歉我最近一直都很忙,没能及时上门当面跟你道谢。” “我救你本就不是为了要你感谢。”靳云霆目光深沉,一语双关。 安宜更无奈了:“靳先生你不要这样好吗?你如果早就关注我,应该也会知道我回国的这段时间就是身陷囵囫,自顾不暇,哪怕多看我一眼,都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安宜对靳云霆,始终是有愧的,也希望她的坦白能打消他对她的念头。 毕竟现在的她,连亲姑姑都不再信任了,本来就是个大麻烦,没有顾锦昭那样的家底,就别招惹她,她也不敢擅自瞎拖累其他人。 谁知,她话音落后,向来以聪明着称,能凭自身技术做到大股东位置的靳云霆竟忽然逼近一步,不动声色的眸光,如远峰,如山岗,迫视着安宜:“如果我说,我不怕麻烦呢?” 第67章 在挡箭牌方面,我会比顾锦昭做得更好 安宜小脸一僵,下意识的摇头:“你别开玩笑了。” “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靳云霆挑着眉,眸光淡淡的,语气却很凶狠:“当时在国外,我连宋薇薇都敢骂,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安宜刚想说那是因为他不认识,才误打误撞骂了,等知道宋薇薇的身份怕是就不敢了。 这话还没出口,她就想起靳云霆对她的坦白,他说他还在大学的时候就见过她,早就认识她,如此,宋薇薇这人他应该是认识的,对宋薇薇的痛骂也应该是故意的。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对上靳云霆异样真诚的大眼睛。 她眼皮颤了颤,心不可自制的有一点点慌乱,也有一点点酥麻。 长这么大,虽然顶着贺家表小姐的身份,但谁都知道这表小姐身份是虚的。 她没见过有姑姑以外的人愿意为她得罪权贵,付出真心,从来都没有。 而且他目前还只是冉冉升起的潜力股,虽有一定身价,但完全没法跟贺宋两家比,即便如此,他也不管不顾,放下豪言。 “你...算了,你还是理智点,不要随便乱说话了,我当你是救命恩人,是怎么都不可能拖你下水的。” 安宜说完就想走。 靳云霆反手拉住她,深邃的眸光盯着她,不紧不慢:“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被拖累?” 安宜一怔,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不说贺宋两家了,就是沈家,顾家,那都是几代人的积累,显而易见的答案,她也不想说出来伤人。 “相信我,在挡箭牌方面,会比顾锦昭做得更好。”握着她的手一松,靳云霆声线也软下来:“现在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相信的,相信我,安宜小姐。” 意味深长的一笑,靳云霆转身离开。 安宜做戏做足的去了洗手间,弄完再回座位,两位贵太太已经不见了,只剩顾锦昭坐在那里,撑着下巴看着她。 看她回来,他坐直身子收回正形:“我妈知道我们晚上要去吃饭探店,干脆就让我陪你逛街喝下午茶等晚上,你姑姑说你之前不是上学就是上班,根本没时间好好的逛逛,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工作,就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希望你玩得开心。” 一张银色银行卡,越过餐桌推了过来。 触手可及的滚烫,安宜眼睛忍不住就红了。 姑姑对她再失望,但也是很疼她的。 那她对姑姑的保护,就是值得的。 如果她们姑侄之间,注定有一人要背负骂名,她宁愿这个人是她,而不是姑姑。 安宜确实有很久没有逛街了。 衣柜里有的一些衣服,还都是之前在贺氏集团做秘书的时候,按贺知舟的喜好买的。 以后不会再做秘书,更不会卑躬屈膝讨贺知舟的喜好,安宜就不想穿那些衣服了,就想买些新的,过几天穿去新公司。 和宋薇薇对上的那天,她刚面试完新工作,是一个新创业的游戏工作室,公司虽然不大,但正因为不是大厂,很多工作细节需要亲力亲为,也挺磨炼人的,安宜学历有,智商也有,最欠缺的,也就是从头到尾把控全场的工作经验。 手头存款不多,但也有一些,去游戏公司又不用穿得太精致昂贵,不知不觉中,安宜就买了不少衣服,任劳任怨充当移动力夫的顾锦昭手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我请你喝下午茶吧。”安宜挺不好意思的。 顾锦昭把挂满了的胳膊往里面挪了一点:“我没有事,我还能逛。” “买够了,不用再搞怪了。”安宜笑了笑,刚好看到旁边有一家甜品店,就带着顾锦昭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把买来的大包小包放到旁边的空位上,安宜扫了点餐码,把纸质菜单推给顾锦昭。 关起来的那四天经常没饭吃,中午那顿心里有事也没好好吃饭,还逛这么久着实有点累了,安宜就想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犒劳一下空空的胃。 注意力刚投到手机屏幕上,忽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不知道从哪里射过来的强烈视线。 难道靳云霆不甘心,追上来了? 安宜心底里一阵恶寒,握紧手机四处扫视。 热烈浪漫的马卡龙色甜品店中,她看到贺知舟矜傲冷峻的侧脸,隔着三四桌的距离,不远不近的看她。 眼神里有点锐意,但也只是看,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毕竟他对面,还坐着个在轮椅上的宋薇薇。 轮椅上啊... 都坐轮椅了,还出来约会,也不知道她所谓的脑出血腰椎受伤小腿骨折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宜忽然起了怀疑的心思,盯着宋薇薇后脑勺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揶揄。 敏锐的捕捉到她的不对劲,贺知舟微微警告的瞪了眼她,安宜大胆接了他的视线,然后把脸转到一边。 她暂时还不想看他,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他。 看是没有再看了,但这一插曲终究存在过,接下来的下午茶安宜就有些食不知味、如鲠在喉。 “安宜?”顾锦昭第三次喊她。 看她状态实在是不对,顾锦昭低头看了下时间,建议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晚点吃饭再去接你?” “好。”安宜起身去够座位上的购物袋。 购物袋实在是多,挂手臂上尚不觉得,放下又拿起倒费了一番功夫,两人用了快一分钟,才将所有袋子一个不落的拿起来。 从甜品店一路去停车场,由于太壮观,受到不少注目礼,安宜也不甚在意。 终于找到顾锦昭的车,把购物袋全都扔到后面的座位,安宜狠吸了一口气。 “上车吧。”顾锦昭帮她打开了车门。 她揉着有点酸的手臂,正要过去,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条件反射的想到贺知舟,安宜根本不想接。 手机倒是不再震动了,前方不远处的过道上,却忽然传来响亮的汽车喇叭声,打着双闪的车灯,又刺目,又清明。 安宜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等我接个电话。”稍稍僵硬的拿出再次震动的手机。 接通,是贺知舟冷漠至极、但又嚣张狂妄至极的嗓音:“过来。” 安宜脑袋瓜子嗡嗡嗡的:“你不是...” 宋薇薇不是在吗? 她都坐轮椅了,贺知舟总不好借故把她甩掉,又和以前一样偷偷找机会和自己幽会吧? “我让你过来。”男人声线再降,不容置疑。 安宜攥着手机的手收紧,眼眶微微发热:“你一定要这样吗?” 他明明选择了宋薇薇。 无论被带去警局,还是被无罪释放,她都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的,他又凭什么,凭什么让她一个人面对莫大的压力,还不留情面的留更多的压力给她? 手机那头无人应答。 安宜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前面的双闪忽然消失了,喇叭声也紧接着停了,车门大开,肉眼可见一双黑色西装裤的大长腿,从豪车驾驶座上下来。 似乎只是几个呼吸间,贺知舟的长腿就逼近到傻愣着的安宜面前。 “真的在相亲呢!连我的顺风车都不想坐,看来你对这个相亲对象很满意,想给人家进一步接触的机会?”贺知舟眼神冷冽,声线低沉,辨不出喜怒。 第68章 我就是钓男人了,那又如何? 做梦都没想到,贺知舟真有这么无语,连坐轮椅的宋薇薇都能抛下,安宜面色难看,很有大骂他一顿的想法。 对上男人微微戏虞的眉眼,酒店出事那日他的无情,和警局相见他的无义,先后浮上她的心头。 像被沾了铁锈的尖刀,连续捅了好几刀,她的心一寸寸的变冷。 实在不想应付,也无力应付,她忍着脾气,出声:“我和顾锦昭确实是在相亲,姑姑和姑父都很看好顾锦昭,姑父就亲自开车送我和姑姑到餐厅见顾锦昭和顾太太,看我和顾锦昭聊得投缘,姑姑和顾太太就提前走了,把独处的机会让给了我们年轻人。” 她说得详细,除了安文心还把贺景山也一起加上,又刻意加重独处这两个字,意在提醒贺知舟不要多管闲事。 贺知舟岂是轻易照办的人? “这么说,你这是认定了顾少,顾少很有可能就是我未来的表妹夫了?”他虽是在笑,一双眼睛却如雷达,上下扫视着顾锦昭。 顾锦昭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真有那么大条,不但不躲,青春阳光的俊脸还微笑上扬着,迎接着贺知舟的打量。 安宜连使了几个眼色,顾锦昭都没察觉到,镇定自若的接着话,颇有点王婆卖瓜的味道。 人都要佛了,不知要怎么应付这个自信磅礴的活宝,安宜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也不烦了。 眼睛闭上倒是看不到了,别处的感官就格外强烈,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商业互吹,比沈向远那会和谐了很多,但又有点明朝暗涌,安宜心又有点慌慌的,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刚好对上朝她瞧过来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总之她闭上眼以前,睁开眼以后,他都是看着她的。 微微勾起的唇角,又很挑衅的在警告她,她新的相信对象,和前一个相亲对象果然没什么两样。 安宜心塞至极。 知道这男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她招惹不起。 只好主动问:“你不是要让我坐顺风车吗?那就走吧,逛这么久确实累了,着急回家呢。” 贺知舟唇线挑得更深:“看你跟顾少打得火热,还以为你不需要我帮忙了呢。” 安宜没回答,率先抬腿走向贺知舟停车的位置。 顾锦昭喊她:“等等安宜,你今天买的东西还没拿,我现在帮你拿过去。” 安宜怔怔转身,退回去,帮着顾锦昭把购物袋一个个移到贺知舟的车上。 购物袋是真多,每一个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充斥着她对新工作新生活的期待,只是这一刻,她再也没有了她的人生还能再次重启的喜悦。 “坐我的车,就这么不高兴?”黑色豪车旱地拔葱般的急速滑出,力道过猛,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的安宜,人都失控的差点撞到前面的座位靠背上。 不等她喊痛,男人低沉的声线就压了下来:“你新钓的金龟婿人还挺实诚的,女人都跟我走了,还把花大价钱买的东西也一起,这是怕我不知道他绿帽子有多绿,还是怕我不如他有钱,养不起你啊!” 闻言,安宜一怔,终于意识到,贺知舟为什么会比之前碰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疯了。 敢情就是看她买了太多东西,误以为她态度转变,愿意尽心尽力去钓金龟婿了,而顾锦昭也果然如合格的金龟婿一般给她买大把大把的衣服? 即使再不相爱,也真心实意在一起过的两个人,这才多久,就这么的互不信任? 安宜挺想笑的。 她也真的笑出来了:“我就是钓男人了,那又如何?以我的资质,你不要我,有的是男人抢着要我,跟了你四年,我一块破布都没捞到,跟别人正经认识才一天,我就有这么多的新衣服。” “跟?”贺知舟猛踩急刹车,扭头怒瞪她:“你跟我,怎么能叫跟?” 他停得太急,人还在停车场出口的通道上,就这么停着随时都会挡到后面的车子,他也不管不顾,一双沁着寒意的眸子,喷着浓烈的怒火,高大的身子,要不是被座位阻挡着,都快要冲到后面来了。 是真可怕。 安宜却不敢害怕。 因为这个男人,她已失去太多太多,如今贺景山对她都没耐心,如果还不改变,任由贺知舟再这么折腾下去,终有一日,她在这个家会毫无立足之地。 所以她便发笑着,挑起了眼睛:“不是女人对男人的跟,又是什么?没公开身份也没实际名分的,难道我要舔着脸说我和你是男女朋友,曾经真心相爱过四年?还是说我们就是最简单的床伴关系,想做了就一起做,不想做了就一脚踹开,这样,也不存在跟不跟了。” 下午时分斜斜的太阳,掠过出口通道两边的墙面,落到车身,打进车玻璃里面,把贺知舟那双一向深沉冷锐的眸子,打得失落又迷茫。 安宜眼神不变,语气也不变。 “别觉得失望,也别觉得生气愤怒贺知舟,我之前给过你很多机会,我想过只要你相信我,一如既往的相信我,我就能放下自尊乖乖留在你身边,可你不但不信任我,还亲手把我交给了你父亲。父子相处这么多年,你父亲什么脾气你应该很了解,他都能对你说出促成我相亲的话,我尽快相亲嫁人就是他一定要做到的事,我再不老老实实相亲,这个家就容不下我,你有本事就想办法让你父亲去改变决定,没本事就不要胡乱攀扯要求我。” “啊!”贺知舟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控制不住狠拍了下,接着又握成拳头砸向身侧的车窗。 他砸得不轻,手背沁血,脸色涨红,眼神也狰狞。 听着身后一阵阵催促的车喇叭声。 安宜表情浅淡,不为所动:“你要还想顺风车载我,那就开动,别像个疯子一样堵在这里,你要反悔了,那就现在开门,放我下去。” 安宜最后是打车回公寓的。 把以前的旧衣服一件件打包好,新衣服一件件洗干净晒干,又给好些天没回来的公寓仔细搞了个卫生,晚饭时间不知觉就到了。 说相亲只是赌气,她没想过这么快就真的开展一段新感情,也就没有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法,白T恤,牛仔裤,搭配小白鞋,干脆又利落,简单又大方,她觉得穿出去吃饭还是可以的。 事实上她长得漂亮,不管怎么穿都很漂亮,订婚宴那会的盛妆,和今天中午的精致,顾锦昭都见识过了,晚上的清纯甜美他也觉得很新鲜,很符合安宜如今的年龄段。 “安宜你真的很美。” 顾锦昭笑着,带安宜奔赴了一场虽不浪漫,但非常自在的约会,吃完饭,他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两人还不熟悉,安宜自然不会轻狂到把公寓地址告知,而且她今天才刚出来,和顾锦昭相亲本来就是贺景山安文心布置的任务,完成任务了肯定是要回去禀报一番的,所以她就直接回贺家大宅。 车还没停下,就看到停在门口的黑色豪车。 贺知舟高大的身子微屈,推着宋薇薇的轮椅,谨而慎之的从贺家大宅门口花园的小道上,慢慢的走出来。 第69章 他是真的给安宜安排了男人 已是夜里了,花园的灯光不算太亮,但也不暗,隔着层层树影,细碎又闪烁的光晕打在贺知舟的脸,把他本来冷峻的脸庞衬得柔情了几分。 轮椅上的宋薇薇,本来是坐着聊天的,不知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笑着抬头,脖子后仰着,视线刚好和贺知舟压下来的眸子对上。 夜风拂过,吹起他眼底散落的星河,也撩起她髻边散落的长发,把这旖旎又浪漫的一面,毫无预兆的永恒。 安宜潜藏暗涌的眸光微微颤了一下,急促收回目光。 “怎么了?”顾锦昭及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正从里面出来的贺知舟两人,他顿时变得亢奋。 “是贺总啊,他和宋小姐在一起,那我们现在就下车,正好跟宋小姐打个招呼。” 安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顾锦昭动作很快,等她回过神,他早就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咧着大牙等着她了。 万事俱备,再扭捏也不像样了,而且她狠话都说了,也没必要装模作样的避嫌,所以安宜就很果断的下了车,顺着顾锦昭的步速,几步走到刚好出来了的两人面前。 “好久不见,宋小姐。”安宜扯扯嘴角,笑得温柔又甜美。 宋薇薇被迫从贺知舟难得的柔情中抽离出来,紧拧的眉头,不爽的看突然插入的不速之客。 看到安宜即便白T恤牛仔裤高马尾,不施粉黛也美得惊人的脸,她眼皮一抖,挤出笑容:“是小宜啊,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托宋小姐的福,我最近挺好的。”安宜弯了下嘴角,指了指向站在一旁的顾锦昭:“这位是顾氏集团的顾锦昭,宋小姐你和我表哥的订婚宴,他也去了的,宋顾两家,好像还有过合作,宋小姐你可能对他会有点印象。” “是顾家那个啊。”宋薇薇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这才回味过来顾锦昭的身份:“你和他...你们...” 她故作惊讶,安宜也不拆台:“我和锦昭在你们的订婚宴上看对了眼,一见如故,开始约会,今天约会了一整天,感觉还不错,有进一步接触的打算,所以我就特意让他送我回家,也好给家里的长辈掌掌眼,以后也能放宽心。” 主动签下谅解书的时候,贺景山就承诺过,会尽快给安宜找一门亲事,宋薇薇还想过这话会不会是哄自己的,没想都是真的,他是真的给安宜安排了男人。 心里暗爽,但不敢暴露出来,宋薇薇斜眼悄悄看了眼贺知舟。 见他神色如旧,似乎并未被安宜的表现所影响,想来酒店大堂那一出戏还是很有用,他终究是意识到了,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是个狭隘又恶毒的坏女人。 痛没白挨。 宋薇薇满意舒了口气:“那就恭喜你了,小宜,顾少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相貌人品家世都很不错,小宜你可要好好把握,尽快给人家一个名分哦,等你也定下来了,安女士就能放下心来,安心得调养身体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上眼药。 安宜有点无趣,忽然不明白她刚刚为什么要拗不过就下车。 难道她看宋薇薇这种女人就不反胃吗? 长睫毛垂下盖住眼里的倦怠,安宜疲惫摆手:“不说了长辈还等着呢,我们就先进去了。” 话音未落她拉着顾锦昭急吼吼的就往里面走。 从下车,到进门,整个过程她没有多看贺知舟一眼,也没多说一句没必要的话,仿佛他之于她,只是个再无关紧要不过的陌路人。 贺知舟薄唇轻轻抿了一下,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缓缓收紧。 感觉到他无声的不满,宋薇薇一声轻叹,探手覆上他放在那儿的手背:“别难过了知舟,小宜她只是...” “与我何干?”贺知舟急剧抽回手,她扑了个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解释,暗搓搓的再次想把手覆上去。 贺知舟直接推动了轮椅,这次她手不但扑空,还直接打到铁制的轮椅上。 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贺知舟恍若未闻:“天色不早了,我尽快送你回家。” 安宜进门时,贺家刚送走贺知舟小两口,客厅里热闹的气氛还没散去。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贺知舟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又回来了,贺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打趣说:“你是真回来拿东西,还是舍不得送薇薇回去啊,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 后半截的话,在看到安宜那张狐媚子的脸,戛然而止。 “你这个不知死活...” 脱口而出的话,瞥到随后进来的顾锦昭,又止一下,贺老太太急促呼吸着,在短短几秒钟内第三次转换脸色。 “小宜你带朋友回来了啊,怎么不早点说,早点说我们也能好好准备一下。” 说话间,贺老太太已经认出了顾锦昭的身份。 她虽然不满意安文心借着贺家的势给安宜相亲,觉得安文心这是拖够了贺家油瓶还想薅贺家羊毛。 经历过宋薇薇这一出,她想法就有点改变了,只想赶快把安宜给嫁回去,免得大狐狸精带着小狐狸精留在家里,迟早把她的宝贝大孙子真的给霍霍了。 “我是相处一天后觉得锦昭还不错,临时起意想带锦昭进来给您们问个好,掌掌眼。” 安宜笑得温柔,并不在意贺老太太的态度变化。 对她来说贺老太太能配合着收敛起坏脾气,没有像疯狗一样撕咬她刁难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觉得锦昭这孩子还不错。” 贺老太太不刻薄的时候,很有大家之风,招手喊顾锦昭过去,一双温和慈爱的眸子对他上上下下的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招呼佣人把刚拿上去的小匣子再拿下来。 打开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各种的珠玉翡翠,每一样的成色都很不错,拿出去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而此刻,贺老太太一番挑拣,竟从里面挑了一对水头相当不错的龙凤玉佩。 “今天刚好给薇薇挑上门礼,把匣子拿出来了,既然锦昭你刚好赶上了,那就把这个给我收着,就当是我这个做奶奶的,给你们小辈的一点心意。” “这太贵重了。”顾锦昭不敢要。 虽然他对安宜有意,但他和安宜八字有没有一撇,他心里十分清楚,今天过来只是碰巧而已,随便一件都抵得上海城一套房的宝物,他哪里好意思收。 “长者赐不可辞,给你你就拿着。”贺老太太刚要再开口,贺景山就先劝了:“东西虽贵重,但对你顾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实在不行,就当做是我母亲提前给小宜未来的添妆之礼了。” 母子俩一个上门礼,一个添妆礼,三言两语就把安宜的婚姻进度条拉满。 安宜讽刺的扯了下嘴角。 顾锦昭倒是压力倍增。 他自问条件还不错,和安宜也算般配,但再般配也不至于贺景山和贺老太太都对他只见一眼就青睐有加啊。 飘飘然的,说好改日携家中长辈正式上门拜访,顾锦昭揣着玉佩回家。 安宜亲自把他送上车,心事重重的回大宅。 刚走到花园幽深的小道中央,小道旁边的竹影摇曳了一下,一抹高大的黑影,在寂冷的月色下,泛着骇人的寒光。 第70章 大不了被扫地出门 安宜表情一凛,下意识的后退。 贺知舟捞住她的手腕,将她强硬的拽了回去。 无力抵抗,她娇软的身子被按在身后坚实的竹身,惶然抬头,又见男人深不可测的寒眸,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难以估摸的寒凉。 安宜心脏不可抑制紧缩了一下:“你放开我。” 一边挣扎,她眼睛一边着急往大宅那边瞟。 竹林在贺家大宅大门和大宅主楼的中间处,走到竹林这里,小道就走了一半,离里面的主楼也就不远了,就这么点距离,要是弄出太大动静,主楼那边是听得见的。 “你还知道害怕?”贺知舟强行掰着安宜的下巴,将她掰了回来。 安宜挣扎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厉害:“你别乱来,贺知舟,这里是你家,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男人冷沉的寒眸逼了下来:“我不要脸?是谁一边委屈巴巴的求我捞她,转头又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 “是我,是我行了吧。”既然他打定主意要把黑锅推到她身上,安宜也不想浪费时间的反驳什么了:“是我不要脸,明知你订婚了,还恬不知耻的勾引你,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我都知道错了,愿意回头是岸,也请你高抬贵手,别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这样对我对你都不好。” 她说完,又要挣开。 贺知舟哪肯放她走,为了防止她逮着机会就逃,他大手便扯住她,条件反射的往小竹林深处一甩。 说是小竹林,但也只是相对于贺家大宅的前院花园而已。 竹林的实际面积可不小,每一根竹子都打理得繁密又旺盛,竹身又非常的有弹性,人砸过去是能把竹身压弯,身子稍微一动就又弹起来,其中一颗不小心弹到她脸上,虽不是正脸,但也足以把她弹到头昏眼花。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短暂的按了一下胀痛的半边脑袋,强迫自己缓过来:“你要真想弄出动静,被里面的人听到,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贺知舟,大不了我名声尽失,被扫地出门好了,反正我现在丢了工作,也没了名声,不说你父亲了,连我姑姑都不再信任我,距离被扫地出门,应该也没有多久了。” 几天没见到阳光,安宜本就白皙的小脸,在清冷的月色下越发苍白。 不算圆润的小脸,看着好像也瘦了些,精致的下颚线,单薄瘦削的身形,比她身后的竹子还要线条分明。 竹影摇曳,摇不动她眸光惨淡的脸,说是哀莫心大于死,也不过如此了。 贺知舟不觉得他是轻易心软的人,此刻他的心亦控制不住的哐当一下。 “你...就一定要这样闹?” “是我闹,还是你太不讲理?”安宜仰头,笑看贺知舟衿冷清傲的脸庞:“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贺知舟,你觉得我只是去警局走了一圈,也没遭什么罪,你觉得我就是遭罪了也是自作自受,谁叫我不自量力非要跟你未婚妻做对比,还试图你的未婚妻,或许你觉得的这些都是对的,可我都已经在你这里踩过雷了,为何不能为自己换一种人生呢?为我消费哄我开心满心满眼都是我,连手都没牵就愿意陪我见家长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以前我是没福气遇不到也就罢了,现在我都遇到了,是不是要珍惜机会好好相处,争取尽快把这事定下来?我都二十二岁了,没力气再和从前一样疯了,我不想再遭一次牢狱之灾,懂吗贺知舟?” 没有多少锋利的词眼,却一个字比一个字锥心。 翻脸的这一个多月,安宜没少闹过,但没有一次,像今晚这么的不顾一切。 难以言喻的痛,沿着遍布全身的血管,细密的游走了贺知舟的全身,身体难以为继,他几乎支撑不住:“想好了?” “想好了。”安宜勾着嘴角,笑得清明:“哪怕这么做的后果是得罪你,我也一定要这么去做,贺知舟。” 她抬腿就走。 可能心情很好,她还一边走一边哼起了歌儿。 一路疾走,走完后半段小道,走到主楼的门口,她强撑的喜悦,才慢慢的淡下来。 看着月色下,灯光明亮的主楼,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预料中的三堂会审,却不存在。 贺老太太早已没有了踪影,贺景山也不在,偌大的客厅,竟只有安文心一个人,看样子就是在等她。 安宜脸色微变,走上前去:“姑姑。” 安文心掀动了下眼皮,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温柔和疲惫:“你和顾锦昭,想好了?” 短时间内,第二个人问她同样的问题。 安宜本想给和贺知舟一致的回答,思量后还是选择了坦诚:“才刚认识,谈不上有没有想好,不过不讨厌,能处得下去就是了。” 安文心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才带着几分怅然的出声:“年少时遇到太惊艳的人,难忘也很正常,可如果时长日久,惊艳变成了跗骨的腐肉,你就是刮骨剔肉,也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给剔除了。” 安宜不知道,安文心这话有几分安慰她,又有几分在说服她自己。 默默往她那边靠了一点,单薄微凉的身子几乎靠到她的怀里:“不用担心的,姑姑,我虽有情,但也冷血,我知道该怎么照顾好我自己的。” 安文心大约没听进去:“你最好记住你今晚的话,争风吃醋的事是万万不要再做了。” 话落她起身:“为了招待知舟和他未婚妻,你姑父特意丢下会议从公司回来,晚饭都没好好吃两口,现在还要加班,你没事就先去睡吧,我去给你姑父做点夜宵。” 安宜连忙请缨:“您坐着歇会,我来做。” 安文心摇摇头,拒绝了:“你去休息吧。你姑父不爱吃甜,却很喜欢吃我做的糖水,要怎么放糖放多少糖,你年纪轻轻是把握不好的。” 安宜没再强求,但也没有走掉,安静的给安文心打下手,帮着她一起把夜宵做好,看着她把夜宵端进书房,久久没有出来,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去房间。 房门关上,钝钝的疼痛,就像触动了某处开关,汹涌的袭来。 是刚刚被竹子砸到的那处。 和贺知舟还有安文心在一起的时候尚未发觉,这只有一个人了,好痛,真的好痛,安宜满头冷汗的摊在沙发上,手心按着疼痛的位置。 时间流逝但不能缓和疼痛,反而越痛,但这大晚上的,大张旗鼓去医院是不可能的,连医药箱都不敢找,安宜只能在洗手间拧了个冷毛巾,将就的敷着,试图把疼痛压下去。 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毛巾,痛感没那么强烈了,也有可能是太困了只想睡觉,安宜连梳洗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合衣躺在沙发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宋家大宅。 夜已经很深了,宋薇薇还没睡,还在书房里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总算把堆积的工作处理完,她一瘸一拐的出了书房,刚好看到宋太太在楼下,想也没想就说:“妈您帮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晚上在贺家就没吃好,我都饿了。” “我是你佣人?”宋太太拿着水杯就往楼上走:“你喝个牛奶垫垫肚子,或者找王妈,家里有没有吃的只有王妈最清楚。” “妈我...”宋薇薇想说自己的脚不好。 虽然她腰椎并没有像她描述的那般坏到走不动路只能坐轮椅,但她小腿骨折倒是真的,走路也是很不方便的。 第71章 比起她,安宜的命可就真好啊 “好了你弟弟还等着我拿水给他呢,你饿就自己下来,家里别的没有,零食倒多得是。” 说话间,宋太太已轻松上完楼梯,来到二楼。 路过宋薇薇身边时,她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连转头分一个眼神都没有。 很显然,给渴了的儿子送水,才是她目前要做的头等大事。 女儿饿不饿,是不是刚忙完工作,有没有刚从医院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工作,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弟弟出生的十年以来,饶是早就习惯了区别对待,宋薇薇这一刻亦在所难免的感觉到心酸。 她可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弟弟出生之前,她也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弟弟出生以后,她尽她所能的疼爱弟弟,照顾父母,打理公司。 她知道她只是个女儿,没想过完完全全的对标弟弟,但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该她所得的,也不能得吗? 胸口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残忍的挖空了一大块。 宋薇薇忍着鼻间的酸意,忍着小腿处走一下就摩擦一下摩擦痛,一步一步的挪到楼下,从弟弟的零食柜里找出父母给他囤的高级零食。 零食很多,她随意选了几样能饱腹的,就着纯牛奶,小口小口的吃着。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到了安宜。 比起她,安宜的命可就真好啊。 发生了那么大事,费了那么大劲,竟然没有真正的伤到安宜分毫。 贺知舟也就罢了。 安文心还是罢了。 贺景山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长辈,他凭什么为了平复这件事,在贺宋联合项目之外又许了天价彩礼,只为让她守口如瓶,不要再迁怒安宜。 她有迁怒安宜吗? 她不是一直都在申明,安宜没有推她,谅解书也是她主动提出来,都这样了,还换不来这群人的高看一眼? 为了把黑锅牢牢扣到安宜头上,她付出了那么多,可笑她父母眼皮子浅,五个亿的彩礼一许,就欣喜若狂的接了,连谦让都不带谦让的,家里的一切不曾考虑过给她,自己用命去争取回来的好处,眼看着还想夺走。 情绪一激动,刚吃到嘴里的面包就卡壳了,整个人就跟经年的老风箱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薇薇忙把纯牛奶怼到嘴里,不够,她又倒了一杯水,一大杯水入口,喉咙口的痒意才勉强的压下去了。 “宋小姐我们原则上是不建议你这么快出院的,你的脑出血虽然不严重,这几天也吸收得差不多了,但你身体体质算不上好,从前又太紧绷,从长远着想,你最好还是再好好的休息几天。” 这是临出院前,主治医生对她说的话。 心是好心,但她能等吗? 几天朝夕相处的照顾,贺知舟的心好不容易偏向她一点点了,她若继续在医院里躺着,安宜稍加引诱,岂不是又轻而易举的把他的心拉回去了? 烦躁把没吃完的零食扔到垃圾桶里,宋薇薇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真的好恨,恨她的父母除了不够爱她,还给不了她出众的美貌。 心事重重,转钟时分宋薇薇才模模糊糊的睡去。 翌日早上,她故意在早餐的餐桌上吃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吃完药,她捧着喝了一半的水杯,神色复杂的看她父亲。 “爸,昨晚我和知舟一起去贺家吃饭,贺奶奶除了给我珍贵的见面礼,还问了我一些关于婚礼的问题。” 婚礼?说到这个宋父可就来劲了,连到嘴的美食都不觉得香了:“哦,贺老太太说了什么?有说婚礼想什么时候办,在哪里办,多大规模吗?” “贺奶奶...”宋薇薇犹豫了一下,似是拿出极大的勇气,低声:“贺奶奶她问我,五个亿的彩礼,我打算怎么支配,爸您又会给我多少嫁妆。” 越到后面,她声音越轻,即便如此还是激起了宋父的怒火:“怎么回事?彩礼给了你不就是你的吗,你想怎么支配是你的事,老太太没事问这么多做什么,还有嫁妆,区区五个亿彩礼,还想要嫁妆,这是把结婚当成生意了吗?” “爸。”宋薇薇耐心的等宋父发完脾气,才斟酌着,极低的说:“贺家明面上的彩礼虽然只给五亿,但价值五亿的钻戒,还有婚礼的全部开销,贺家都会包了的,而且...” 她顿了顿:“知舟从二十四岁正式掌权,为了他地位更名正言顺,贺伯父就给了他20%的集团股份,之后两年陆陆续续又给了10%,如今他可是仅次于贺伯父的...” “够了!”宋父猛地一拍,餐桌上的杯盘碗碟不少都被掀翻,掉到地上。 宋父丝毫没觉得这样不体面,反而双眸喷火的怒瞪着宋薇薇:“这就是你拐弯抹角说这一出的真正目的?股份?宋薇薇你可真敢要啊!一个女孩子,一开口就是30%股份,你也不怕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把你自己撑死!” 宋父吼完就走,面目狰狞的,好似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女儿,而是一个争夺财产、忘恩负义的仇人。 早就习惯了如此期待,宋薇薇连羞辱都没觉得,而很淡定的将剩下半杯水送到嘴里,一饮而尽。 “爸您觉得贺家是因为什么才选中我的?是,我是宋家大小姐不假,贺知舟贺家大少爷的身份就很低了?我一个不够漂亮,只勉强称得上一句气质的伪大小姐,要不是我目前在宋氏掌权,早些年因为工作和贺知舟有过接触,私下里也说得上几句话,贺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凭什么轮得到我?但以贺家的资本,和贺知舟残忍冷酷的行事作风,订婚了你们就觉得万无一失了?倘若有一天,我给不了贺知舟想要的,未来贺太太的名号,我迟早会失去的,你们信不信?” 毫无感情的话语,逼停了宋父的脚步。情感上听不进去,理智上又不由自主的意识到,贺知舟和女儿订婚这么久以来,除了外面吃过几次饭,还从来没到家里来过,更别提用餐或者留宿了。 昨晚那么晚的送女儿回来,都只肯把人在门口放下就走,明明女儿都伤成那样了,把她抱上楼抱到房间是更体贴更能增强感情的做法,但他暗示了好几次,贺知舟硬是装傻。 身为男人,宋父理解女儿不够漂亮,贺知舟不至于真心的爱重,但是... 闪烁着精明的眸子滚了又滚,定格在不舍的郁色:“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真的都是贺老太太亲口问你的?” 就算不是真的,还能头铁到去找贺老太太证实不成? 宋薇薇毫无心理负担的点头:“是的,是贺奶奶背着贺伯父,私下里问我的,爸我没有逼你一定要给我股份的意思,只想问问你,如果没有相应的嫁妆,我这个空架子大小姐,是否对得起贺家给的天价彩礼,贺家都这么诚意了,我们宋家还迟迟给不出相应的回馈,这婚礼,还能不能如您所愿,顺利的进行?” 第72章 不用依赖他,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吃完早餐,宋薇薇收拾行囊,回去医院。 既然医生都建议她多休几天,那她就不能好得太快,好得太快就会早一点失去贺知舟的愧疚,贺知舟对她,目前有也只有愧疚,她需要好好的利用这份愧疚。 还有宋氏这边,既然话到这个份上,父亲还没有当场做出决定,那她暂时也先撒手不管了,让父亲好好的看看,这么多年,为宋氏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宋氏离了她,又能在二流的位置上再待多久。 毕竟刚从医院回来,需要收拾的随身物品不多,三两下就准备好了。 由佣人推着出门前,宋薇薇安排宋太太给贺知舟打电话。 “别推脱,这通电话,必须要您亲自来打,如果您昨晚帮我准备了夜宵,看着我吃完再回房,说不定我就不会头痛,不用这么着急的一大早去医院住院了。” 宋太太闻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哪里头痛了,昨晚不还好好的,我只是急着给你弟弟拿水,一时没顾上你,我都说了让王妈给你做吃的,怎么就...” 宋薇薇猛摇轮椅上前一步,阴恻恻的眸光,逼近了她:“你打不打?” 宋太太骇得倒退了好几步:“你...你这个不孝女!” 宋薇薇漫不经心,把玩着打磨精致的手指甲:“知道要怎么说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贺知舟接到电话,正在早餐的餐桌上。 今天的早餐是安宜亲手准备的,花样很多,味道也很鲜美。 有安文心喜欢的小混沌,有贺老太太喜欢的燕窝粥,也有贺景山喜欢的豆浆油条小笼包,连贺知舟偏好的西式极简也都准备了一份,看得出来她在讨好贺家人上用足了心思。 贺知舟昨晚被安宜甩开之后又出了门,折腾到凌晨才回来,宿醉过后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看到家里其他人都坐得整整齐齐的,鬼使神差,他也坐了下来。 大宅的小餐厅是长条餐桌,因为贺家人少,贺知舟又是最后来的,留给他的刚好就是安宜正对面的座位。 贺知舟眉头蹙了蹙,颇为不自在。 安宜视若无睹,举起手边盛满了的牛奶杯。 “谢谢您,姑父,谢谢您不计较我的年轻不懂事,大方的包容接纳我不说,还帮我介绍年龄相当的男孩,没有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放弃我。” 佣人刚把干净的餐具呈上来,还没开始吃,就被扎了这么一刀,贺知舟本就阴沉的俊脸冷得不像话,忽然发现自己好似小瞧了这个女人。 多年相处,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习惯了她的依赖,他一度以为敲掉了爪牙的猫儿离了他是不能活的。 一次小小的争执,弄到锒铛入狱的地步就看出来了。 没想她的心理素质如此之好,出来第一天就找好了新靠山,这才第二天,又给自己找更得力的后路。 贺知舟深沉的眸底,不禁泛起揶揄的冷意。 他倒想看看,安宜宁愿闹到人尽皆知也要离开他的底气,到底在哪里了。 细微的情绪变化,贺景山捕捉到,不紧不慢的瞥贺知舟一眼,转头看安宜,温声:“这次的事虽是你冲动,但也不是没有前因,以后注意点,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了。” “是。”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父子之间的眉眼官司,安宜以牛奶代酒,把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郑重其事的架势,贺知舟满意:“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谁都不要再提了。” “说得轻巧。”没了外人在场,贺老太太一如既往唱反调:“昨晚薇薇是个什么惨样,你都看到了,说是没事,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怕我们担心,故意骗我们的呢。” 若在以前,贺老太太只是嘴上唠叨几句,安文心也就过过耳朵,没受什么大委屈,贺景山是不会管的。 但这次,事情确实闹大了,有安宜冲动打人的原因,更有宋薇薇拎不清,欺负安文心在先的原因。 贺景山眉心一拧,就要说话。 安宜先他一步,端了一碗晾得正好的贺老太太最爱的金丝燕窝粥,呈到她面前:“也很感谢您,奶奶,感谢您不计前嫌,送上那么珍贵的见面礼为我撑场面,我和顾锦昭以后若能成就好事,您的功劳肯定不小。” 安宜和顾锦昭相亲能成,能尽快嫁出去,这确实是贺老太太目前最为期待的。 比起这个,其他的细碎摩擦都算不得什么。 “你以后长个记性,知道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好。”贺老太太闷闷的说道。 “吃一堑长一智,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的,您放心,奶奶。”安宜得体的笑着。 贺老太太瞪她,到底没再说砸场子的话。 一场差点爆发的争吵化于无形。 贺知舟咬吐司的动作一顿,颇有深意的看安宜,第一次意识到,她其实也不那么倔强,也可以做到八面玲珑。 不用依赖他,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明明绵软的吐司忽然变得刺嗓子,贺知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试图把难以吞咽的痒意压下去。 突兀的手机铃声,忽在此时响了起来。 贺知舟放下咖啡,拿出手机。 看到陌生的来电显示,他眉头微皱,想也没想的按掉。 下一秒,安文心的手机,紧跟着也响起。 宋太太慌乱又急躁的嗓音,自手机那头传了过来:“知舟现在在家吗?贺太太,薇薇昨晚回来后就开始头痛,忍了大半夜今早实在忍不住去医院了,医生说她还是没养好,还得在医院多住些时日,等头痛的症状彻底消了再说。” 这通电话,成功搅乱了餐桌上平静祥和的气氛。 贺老太太脸色重新变得难看,贺景山也开始冷沉,安文心目露担忧,贺知舟则是直接放下只喝几口的咖啡,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刚走几步,他又停下来:“你也一起。” 他是看着餐桌这边说的,不用细想,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安宜惶然起身。 忽然觉得她一大早起床准备的这一出,就是一场笑话。 明明她知道酒店那局是她技不如人,就很努力的想让这件事过去了,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到姑姑,想让姑姑过得好一点,却没想... 忍住喉咙口差点就要喷涌而出的酸意,她小声:“宋小姐也不知道吃没吃早餐,我从家里打包一点,给她带过去,也算我的一份心意,好吗?” 第73章 要说骗,最大的骗子难道不是你吗? 贺知舟从来没有见过,安宜如此委曲求全的样子。 她被关在小隔间里,他去看她的那次,她明明很落魄,眼神气度却依旧倔强。 刚刚餐桌上,她也很游刃有余,从未想过求人。 可是此刻,那个前几天还叫嚣着打她也是应该的女人,却很细很软的说了句“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从一开始,她对宋薇薇,何曾有过心意。 她不是一直都恨不得把宋薇薇撕了? 思虑间,佣人已经迅速拿来安文心住院时才用过的食盒,装了几份放一会也不会影响口味的早餐。 “走吧。”将巨大的食盒提在手上,安宜招呼一声就往外走。 不太习惯安宜的反客为主,奈何她步速极快,像装了弹簧一样,耽误一小会的功夫,已经窜出几米远了。 贺知舟无语至极,微沉着脸,抬着长腿跟上去。 一路走出大宅,上车的时候,看到安宜选了后座,贺知舟怒极反笑:“分这么清,真想与我划清界限,连表哥表妹的关系都不想有了?” 安宜淡然将食盒放在旁边的座位,把安全带扣上:“我不觉得贺总愿意维持这层莫须有的关系。” “嘴硬是吧?”贺知舟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话落,黑色豪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直冲出去。 贺知舟打定主意想看看安宜单独在宋薇薇面前,又是怎么样一番表现,会不会像在贺家那样的委曲求全。 这样想着,他车子就开得更快,平常最少七八分钟就能出小区,今天不到五分钟就冲出去了。 外头的马路不如豪华别墅区里的宽敞无人,即便如此,贺知舟车速依然没有丝毫的收敛,直到...安宜忽然敲了敲车窗:“停车。” 贺知舟不明所以,放缓车速:“怎么了?” 安宜直接去拉车门:“我心意都在这里了,你帮忙带给宋薇薇吧,我还有事,今天就不过去了。” 贺知舟听到这里,总算明白安宜一开始低眉顺眼的原因,他大怒,难以想象连他都被骗了。 “你在做梦。”他重新加速,不顾后面的车门已被拉开,呜呜的风声从拉开的门缝刮了进来。 安宜也不关门,任由滴滴报警声:“我叫你停车。” 她是有反骨不假,贺知舟也不是好性子的。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命令他,哪怕他亲生母亲也都没有。 “有本事你就跳。”贺知舟油门踩到最顶,拿出平生最快的车速。 安宜到底怕了。 她是不想跟贺知舟走,但也没想真的拼命。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她叹着气,慢悠悠把车门带上,双手无助的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 感觉到她逐渐缓和下来的情绪,贺知舟车速也慢慢放缓下来:“是我逼你,还是你骗我,麻烦把话说清楚,安宜。” 安宜呵的笑了:“要说骗,最大的骗子难道不是你吗?” 贺知舟一怔,抿紧了唇角:“别给我翻旧账。” “好,我不翻。”安宜苦涩笑了下,疲惫的摆手:“我就想问你一句,贺知舟,你确定你未来丈母娘给你打电话,是想见我,而不是想见你?你确定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的效果,比你独自一人带着我亲手制作的爱心早餐的效果要来得好?” 贺知舟气笑了:“所以你就骗我?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安宜!” 说来说去,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知道这男人只要打定主意不放弃,她是说不过他的,安宜干脆就不说了,闭着眼睛靠在那里装死了。 贺知舟一句话放出去,并未收到回应,蹙着眉喊了声,她还是没理,恼怒扭头,见她靠在座位上,清晨的朝阳从车窗一侧偷进来,落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像打磨完好的玉盘,即便神色紧绷没任何表情,五官依旧是惊心动魄的漂亮。 就是瘦了点。 也憔悴了点。 看得出来,在警局的那几天,和出来的这天,她过得都不好。 贺知舟微沉的眸光,暗了暗。 忽然有点理解,安宜这样死命犯倔的女人,为何学会委婉迂回的骗人了。 “我没想带你去。”声音极低,贺知舟说了句:“我就想把你带出来。” 安宜小扇子般卷翘的长睫毛颤了下,没说话。 都已经打定主意,即使闹到长辈面前也不能再有纠葛,她和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从此以后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静寂无声的氛围,直到最近的地铁站。 贺知舟默契的停了车,安宜也很识趣的下了车。 攥紧包带,她脚步不停的进了地铁,坐车到公寓,换好新买的衣服上了淡妆,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才去新公司办理入职。 办好入职手续,她马不停蹄的开始适应新工作。 从毕业就是在做秘书,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追随贺知舟的脚步,万事以他为先,按部就班的走。 要不是在国外和靳云霆聊过,她根本没考虑过往其他方向发展,也根本没想过她人生还有其他可能。 才十来个员工的小游戏工作室的架构师,对她这种新手来说也有点难度,但她够用心,不耻追问,在秘书室待了几个月也很会做人,短短几天,她还真适应了这份工作,和都是普通人的同事们也相处得很好。 趁着周末,她想好好的请同事们吃顿饭。 对她来说,他们不但是帮她适应新工作的同事,还是帮她开辟了另一种可能的引路人。 谁知,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一群人吃得正嗨的时候,认真与烤虾作斗争的安宜,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很像宋薇薇,但没有坐轮椅,小腿上也没有打绷带。 会是宋薇薇吗? 第一次看到宋薇薇坐轮椅那天,她就腹诽过的,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装可怜的用轮椅来骗人,但她总不能连小腿骨折也是假的吧,那脑出血呢? 安宜知道她不应该关心这些事。 她和贺知舟已经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贺知舟这几天都没有来骚扰她,她本来应该到此为止的,可是... 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事情即使过去了,这枷锁也永远的存在啊。 就像十年了,贺老太太还能用当初的婚前协议来中伤姑姑,宋薇薇也无耻的用这个来拿捏她一样。 “你们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确定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安宜立马就放下筷子,随便擦了擦手,朝着背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第74章 宋薇薇果然是装的 背影消失的地方,有一条通道,拐过去就是一排用屏风粗略隔开的座位。 一个座位一个座位仔细的探查,找了两遍都没发觉宋薇薇的存在,没听到声音,也没看到人影,安宜眉头轻蹙了一下,不确定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再说,通道最尽头的墙面,忽然被推开一道门,男人手捏着手机,边打电话边从外面进来。 安宜这才发觉,那里是有一扇门的,只是门被涂了和墙壁一样的颜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所以... 安宜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背影,她为什么要那么执拗的认为那人就是宋薇薇。 是真的很像宋薇薇吗,还是骨子里,她觉得宋薇薇就是做得出故意坐轮椅装骨折装脑出血的那种人。 心里是很拿捏不定的,毕竟那人要真是宋薇薇,她现在出去也追不到人了。 行动上却很坚决。 聚完餐,她就没回公寓,直接从餐厅去宋薇薇所在的医院。 这么多天,她虽然没去医院看一眼,但宋薇薇在哪个医院,住了多久,具体什么情况,她通过安文心是知道的。 很顺利的找到神经内科住院楼,这个点,走廊外面已经没几个人走动了,宋薇薇在的病房,更是漆黑一片,偶尔听到里头仪器的滴答声。 这么快就睡了? 来都来了,安宜并不死心什么都没查到就这么走了,真想直接进去,有什么猫腻直接当面问清楚,又怕打草惊蛇,安宜想了想,决定先不走,先找个安全的位置待着,等夜深人静了再找机会进去看看。 心里其实清楚,如果宋薇薇有心作假病情,光看病历是没有用的,看药瓶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说不定全都是假的,但她就是不甘心这么走掉,因为她也不知道,除了守株待兔的笨办法,她还能做什么。 直接找有可能被宋薇薇收买的主治医生吗? 如果对方能在这种大事上被收买,一定是花了大价钱的,她一个脱离了贺家就什么都不是的打工人,凭什么出得起高过宋薇薇的价格? 没信心直面和宋薇薇作对,安宜只能靠在小露台那儿看星星发呆,任由夏夜的露水打湿她身上的衣服,也在所不惜。 嘎吱嘎吱,推车的滚轮声,打乱了安宜的昏昏入睡。 悄悄探头看去,看到一个推着装满药瓶子推车的护士,从护士站那边过来。 原来是到输液时间了啊。 安宜眉心一拧。 安文心住院期间,她是陪过夜,知道有些药水不会一次打完,要一天多次的输液,半夜也有可能被叫醒输液的。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点,宋薇薇却很有可能要被叫醒,安宜觉得自己有点衰,也有点蠢,还有点魔怔。 自嘲扯了下嘴角,安宜抬手按按发痛的眉心,打算等护士换完药瓶,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偷溜出去,没想就是这一会儿功夫,被她发现端倪。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护士在宋薇薇病房停留的时间,比前面几个病房要短一些? 安宜不确定她是不是魔怔得太厉害,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耿耿于怀,总之护士从进病房到出来,她看时间了全程不到一分钟,而其他几个病房,她虽然没有仔细记录,但她觉得不止一分钟的。 难不成... 心头一凛,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安宜心里头浮起。 明知道这样子会很危险,若被发现了,指不定得大吵大闹,她还是在护士离开后,悄悄走到宋薇薇的病房前,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 如她所料,病房里果然空空如也。 宋薇薇,多病缠身,最应该躺在这里接受治疗的宋薇薇并不在。 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安宜不敢耽误,扭头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 她脸色一变,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抬脚往外面的阳台跑。 她的直觉果然又帮了她一次。 刚跑到阳台的窗帘那儿把自己挡好,病房的门就咔哒一下,被推开了。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安静至极的病房传来。 “宋小姐您以后还是注意点,不要这么晚回来了,您可以不用真的输液,但我这边需要配合的时候,您最好不要不在啊。” 宋薇薇的声音听起来很不以为意:“不就是晚回来一会,怎么了?不过装装样子的事,我在与不在有什么关系?” “装样子也不是您这样装的啊,宋小姐,晚饭前您就出去了,说好吃完饭就回来,这都快十二点了,您就没有想过万一贺总突然到访,我这边要怎么解释吗?” 宋薇薇不耐烦:“知舟不是没来吗?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花大钱请你的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要事事都我来想办法,我还找你干什么,钱多没处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急了,还想解释。 宋薇薇不想听解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就是晚回来一点吗,反正今天又没什么事,你就别啰嗦了让我早点休息行不行,我保证,保证我明天不会出去了,我一天都待在病房里,配合你的工作,可以吧?” “这样最好,马上就要出院了,最后这两天,您还是少出门为好。”女人嘟囔着,出去了。 看着手机里已经录了一段的录音,安宜的心彻底沸腾起来。 本来都有点沮丧了的。 做梦都没想到,一波三折之下,事情竟然有了这么好的结果。 宋薇薇有没有造假病情,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用费心去找证据了,该在医院输液的时候不乖乖输液,反而跑出去,这就是她心里有鬼最好的证明。 心情激荡,又怕出错,安宜确保手机是静音的之后,小心翼翼给录音点击了保存,然后把手机塞回兜里。 纤细娇小的身子,尽可能的缩到窗帘里面,唯恐一不小心,就惊动了宋薇薇。 掌握了绝对的证据,她就不怕再与宋薇薇正面刚。 可她害怕,害怕她刚的时候,贺知舟一如既往,选择站在宋薇薇的一边。 维护宋薇薇,还推翻她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 时至今日,安宜已经不在乎贺知舟的想法,可他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总会很轻易的影响到她费尽心机才得来的结果。 用力深呼吸,安宜交叠的双手,慢慢抱紧了羸弱的肩膀。 一边悄悄争取着温暖,一边使劲瞪大眼睛,生怕自己会熬不住,不小心睡着。 正当她眼皮打架,整个人都快虚脱的时候,忽然,本该躺在床上睡着了的宋薇薇,发出震惊的声音:“谁?谁在那里?” 第75章 做戏要做全套 安宜顿时慌了,连忙把长发放下来,把包拿起来试图挡住脸。 在游戏工作室上班的这些天,为了方便,她穿的是衬衫牛仔裤,背的是双肩包,头发也都是扎起来的。 放头发和拿包的一系列动作,虽然都不重,但也弄出了一点响动,提醒病房里的宋薇薇,外面阳台果真有人。 本来她睡前看到有亮光闪过,想着这里是九楼应该不至于有灯光照过来,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的,诈一诈的,没想还真诈出了人。 “谁?”宋薇薇又喊一句,不确定身份,就不敢乱来,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安抚的说:“如果你是为财,我把钱包放床上了想要多少你尽管拿,想要别的,你最好就掂量掂量,我的身份。” 说话间,她已挪到门口,病房的门哗然打开,她快步跑了出去。 凌乱细碎但也有力的脚步声,比狂风还快,又一次清晰无比的证明,宋薇薇的腰伤还有她的小腿骨折,都是假的,她对外宣布的惨状,很有可能全都是假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没事。 还真是一个对自己又狠,运气又好的女人啊。 安宜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以宋薇薇的心眼,不是容人的人,她要真顺利的脱身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肯定要找人过来反咬一口,她也不敢耽误,立马就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路过病床的时候,看到那上面不但放了个钱包,还有一件长款风衣,和帽子口罩,想来就是宋薇薇偷跑出去的装备,安宜也不嫌弃,把风衣和帽子口罩一起拿起来,尽可能快的套到自己身上。 刚拉开门就听到护士站那边的躁动声,应该在搬救兵,但救兵还没搬到,趁此机会,安宜连忙拔腿就跑,在护士站那边的人冲向她的同时,直接身形一闪,从旁边的消防通道冲进去。 消防通道很黑,一点灯光都没有,她也不敢开灯,完全凭着感觉跑,猜到宋薇薇的人应该会在楼下逮她,她也不敢往楼下跑,而直接往上跑。 但这样也没争取到太多时间。 不知道是宋薇薇天生没有安全感,抓到线索了就一定要赶尽杀绝,还是她拿的东西太多,暴露了什么。 才刚跑到十楼,隔着消防通道的门缝就听到外面的声音。 “怎么回事?” “你说医院里出了个贼?躲在病房里偷东西的贼?” 担不起贼的名声,也不敢再漫无目的的跑下去。 安宜索性把身上的风衣脱了,帽子口罩也都摘了,顷刻间换了副谁都没见过的装扮,然后快步从消防通道里闪出去。 她运气还算不错,人都出去了声音还没过来,还在护士站那边。 她反其道而行之,大胆往护士站那边走。 很顺利的和赶过来的护士错身,她心一喜,正想着趁此机会跑出去,谁知下一秒就听到那头传来的惊呼声,还有震耳欲馈的跑步声。 “糟糕,这贼是个机灵的。” “一定是听到我们说话,把衣服丢在这里人就跑了。” “连女人的衣服都能穿,应该是个女贼。” “这么短的时间,女贼肯定还在住院楼里没跑出去,搜,就是掘地三尺,我们也一定要把这个得罪贵客的毛贼给找出来。” 安宜不远不近听着,心一寸寸的发紧。 丢了装备跑路的时候,她只想到没人看到她的脸就不会轻易被认出来,还真没想到关门打狗的这一茬。 如果真被关门堵在这里面了,以她不请自来无处可去的身份,就是躲到天台,躲到地下室,恐怕都会被找到。 心里一阵绝望。 有那么一刻,安宜想到了贺知舟。 想的却不是找贺知舟帮忙,而是她拿到证据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贺知舟夺走了怎么办。 他会一如既往的偏心宋薇薇吗? 他会在护着宋薇薇的同时,看在他们都被骗了的份上,稍稍善待她哪怕一丁点吗? 还是说,他和宋薇薇都订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他就是没感情也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未婚妻的路数,他会不会删除证据,隐瞒这件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对所有人反咬一口。 就好比当初在酒店大堂,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跟宋薇薇走,而把她扔给宋薇薇的秘书一样。 最后一个可能,让安宜又恐惧,又害怕。 豆大的冷汗,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她没有再跑了,也没有跑的必要,而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拿出手机。 还没解锁就看到屏幕上有几通未接电话,她终于意识到,宋薇薇刚刚为什么会发现她的存在。 她是静音了手机,但没有关机,若有人打电话过来,是没有铃声也没有震动,但手机屏幕是会闪的,也会惊动到其他人。 还真是倒霉! 暗叹一声,安宜划开屏幕,快狠准的找到百度云。 调出刚刚保存的录音,点击了上传。 总算安全了。 就算贺知舟一定要弄她,她也有证据有手段,为自己争取一次了。 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到一阵病房门嘎吱打开的声音。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安宜吓得一凛。 飞快的考虑是继续装若无其事,还是直接束手就擒。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以毋庸置疑的力道,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病房里面去。 “还真是你?” 病房没有开灯,隔着月光,安宜依稀看清男人的脸。 正是前些天在餐厅里碰到过、表白过,但又被她直接拒绝了的靳云霆。 “怎么是你?”安宜懵了。 短暂的怔愣,她条件反射的低头,朝靳云霆中弹过的腹部看过去:“你怎么在医院?那次的伤还没好?” “你确定,你要这个时候跟我聊这些?”靳云霆手上力道一重,也不多说,直接把安宜往病床上拽:“外头发生什么,我大概猜到了,如果被追捕的那个人是你,而你也不想被人抓到,不如受点委屈,先在我被子里面躲一躲?” 病床上的被子,是医院统一安排的,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和隐隐约约的清冽木质香。 安宜瞳孔一缩,就算她不在意男女大防,她也知道以靳云霆对她的心思,这被子要真钻进去了无疑是非常暧昧的,有嘴都说不清的。 “还不够急?”靳云霆帮她掀起了被子:“还是说,你嫌弃我,宁愿被抓,都不愿用我用过的被子?” 安宜眉头一皱,本能的想解释,还没开口,外头嘈杂的人声忽然逼近了,似乎近在咫尺了。 吵吵闹闹的,还真是不客气,声势之浩大,宋薇薇显然是怀疑了,并没有把她当一个偷东西的贼来小瞧。 “我哪里敢嫌弃你。”不敢再耽误,安宜吸着气,自己拉开被子躺进去。 身子缩在被子里面的同时,不忘拉拉靳云霆:“做戏要做全套,你也躺下来,躺好,自然点,别让其他人看出来了,我和你其实不熟。” 第76章 还没跟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 有靳云霆在,安宜很顺利的过了这一关。 等到嘈杂声彻底远去了,确保不会转头再杀回马枪,安宜腾地红着脸从被子里爬出来,看着侧躺在那,满脸揶揄的靳云霆,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谢谢你了。”她声如蚊呐,几不可闻。 端正谨慎的态度,哪有半点旖旎暧昧的劲头,反而像足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靳云霆看在眼里,亦觉叹息:“你不用这么跟我客气的,举手之劳而已,我想换个人都会慷慨伸出援助之手的。” 换个人还真不一定愿意伸手。 不管是安宜,还是靳云霆,若换个人,她不一定愿意接受帮助,他也不一定愿意帮助。 彼此心知肚明,但没办法说开,因为安宜不让。 靳云霆只能憋着情绪,问:“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渴倒是不渴,紧张还是有的,安宜主动起身:“我来。” 兑了两杯温度刚刚好的水,递了一杯给靳云霆,安宜把自己的那杯捧在手上,隔着月光看依旧斜靠着的男人,问:“还没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才多久,怎么又住院了,莫不是跟之前的枪伤有什么关系?” 确实有关系。 虽然不是直接关系。 但要不是安宜突然回国,担心贺知舟会对她不利,他也不会提前回国,身体还没养好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中,过于劳累免疫力变差,一点小小的不适而已,就直接发烧烧到了快四十度。 吃退烧药扛了两天但没退烧,一番详细检查也都查不出问题,就是不退烧,不得不住院挂水观察。 堂堂大男人,发烧而已竟然弄到这个地步,靳云霆是非常郁闷的。 面对安宜,就更难以启齿。 “身体是有点不舒服,但跟枪伤没有关系,枪伤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早就好全了,你就别给自己揽事了。” “这样吗?”安宜蹙了蹙眉头。 虽然想不明白靳云霆外表强壮大高个,看着身体很好的样子,怎么忽然住院了,但既然他没有明说,她也不好细问。 “刚刚谢谢你的帮助。”她说着就要起身。 靳云霆拦住她:“你确定你现在走的话,不会目标明确,然后被外面的人守株待兔?” 安宜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时间。 时间不早了,一番折腾下来,竟然都快凌晨两点了。 这个点从住院楼跑出去,就算不是她,也必须是她了,更何况她和宋薇薇还有着不共戴天的恩怨。 “那怎么办?”安宜蹙着的霉头拧了起来。 “先在我这里将就一夜吧。”靳云霆干脆果断,给出意见:“我知道你肯定会别扭抵触,但特殊情况,最好特殊对待,与其现在跑出去,被逮个正着,不如等明天早上我助理过来,由他帮忙,以探望病人的名义把你掩护出去。” 安宜和靳云霆,是认识的,靳云霆住院,她来探病,还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是... 刚刚硬着头皮主动拉靳云霆,和靳云霆一个被窝,已经很让人尴尬了。 继续再待一晚,哪怕只是一个沙发一个病床上,她都不敢保证,她能心平气和的待下去。 “你实在想出走,那也行。”看出她的为难,靳云霆撑着身子,从病床上起来,探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我现在就给我助理打电话,让他提前过来,有他帮忙,你肯定能平安无事离开医院的。” “不用了,这就不用了。”安宜连忙拒绝。 比起大晚上的麻烦助理,在医院里多待几个小时,等到明天早上再离开,明显更让她心安,更好接受一点。 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等灯关了,真在沙发上躺下来了,想走都不好贸然再走了,安宜才意识到其中的尴尬之处。 她都二十二岁了,长这么大,除了贺知舟,还没跟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 先是躺同一个被窝,而后和衣躺同一个病房,哪怕两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也没做什么过激的动作,她仍觉得非常尴尬,黑夜静寂,看不清楚她的身子她的脸,她仍觉得脸上就像着了一团火,烧得不行。 在今天之前,安宜也不觉得她是多害羞多放不开的人,和贺知舟在一起的时候,也什么画风都敢去尝试,可一切的前提,只因为对方是贺知舟。 翻脸的这两个多月,她大话没少放,言语上再狠,行动上仍旧捉襟见肘,嘴上说着找男人找男人,这男人还没找呢,就把自己逼到狂加内心戏。 有点沮丧,也有点无奈,难道她这辈子,还真就非贺知舟不可了,他和别的女人都订婚结婚甜蜜蜜了,她连作假演戏都做不到? 还是说,靳云霆对她,终究特殊一点,她就做不到像利用顾锦昭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利用他? 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很难眠。 靳云霆的状态也没比她好多少。 搞技术的人,一般都是成熟稳重的,在遇到安宜之前,靳云霆也一向都是自持冷静的。 可他成熟稳重的前提,是没有安宜在面前。 身份悬殊,这么多年,纵使从没断过惦记,靳云霆从来没有对她抱不实际的想法,不是怕配不上她,而是舍不得拉着她一起吃苦。 她费了那么大劲,才随她姑姑一起嫁到贺家,过上充实富足的生活,没有义务降落神坛陪他一起吃苦。 可如果她充实富足的代价,是受更多委屈、吃更多比没钱还更让人难以接受的苦,靳云霆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价,也是养得起她的,能帮她过上还算不错的日子。 “睡了吗?”辗转着翻了个身,靳云霆小声。 沙发上蜷缩着的安宜小脸一僵,人都快埋到沙发里面去了。 虽没回应,细微的布料摩擦声,还是传入了靳云霆的耳朵。 他好笑勾了勾嘴角:“我是想问问你冷不冷,要不要把空调调高一点,你要是睡着了,那就睡吧,晚安。” 相安无事的一夜。 翌日清晨,靳云霆的助理带着换洗的衣服和早餐过来,把吃饱喝足还焕然一新的安宜成功的带离了医院。 在离医院最近的地铁口下了车,看着头顶格外广袤的蓝天,安宜深吸一口气。 回公寓,是四号线,去贺氏集团,是五号线。 现在是早上八点,按照贺知舟的惯例,周六他没什么特殊情况是会加班的,加班的话他会比平常稍晚一点去公司,最迟九点也会到了,如果她现在坐地铁去贺氏集团蹲他,时间也还来得及。 第77章 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安宜在贺氏集团门口等了近二十分钟,九点过了还没等看到贺知舟的车,她就知道自己预判错误了。 是了,宋薇薇昨晚才发生过那样的事,不管她知不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都不妨碍她借此机会和贺知舟撒娇培养感情,而贺知舟,向来泰山崩于顶的贺知舟,他那么在意宋薇薇,当然可以为心爱的未婚妻改变一贯以来的加班习惯。 未婚夫妻,郎情妾意的,可笑的只是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局外人罢了。 心情更沮丧了,沮丧之余,安宜反骨也来了。 宋薇薇不是不惜装病,也要把罪名摊到她头上,骗贺知舟吗? 那就让她试试看,未婚夫妻的情分,在贺知舟心中到底价值几何。 “现在有空吗?想跟你见一面,有点事找你。” 消息发过去,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 安宜也不露怯,从手机里调出美颜相机,美美的自拍一张:“我在你办公室等你,不管你来不来,我都等到你来为止。” 把手机收回包里,她抬脚就往贺氏集团走。 之前在贺氏集团做了好几个月的秘书,又有着表兄妹的关系,她说和贺知舟有约,一楼前台就未怀疑她,直接放她进去了,到了总裁办,碰到刚好在加班的楚新月,楚新月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嘘寒问暖的,就是不让她进总裁办公室里面。 不进去也没关系,在外面等也是一样的,安宜直言谢绝了楚新月的热情,随便找了个空的小会议室待着,坐下来后不忘又给贺知舟发了一个定位。 贺知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真有这么坚定,从在楼下发第一条信息到现在,足足十几分钟过去,还一直都没有回复,安宜昨晚在医院又没睡好,等着等着就含含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身上巨大的力道弄醒的。 会议室里拉着窗帘,又没有开灯,半梦半醒的,安宜一时没看清来人是谁,下意识就要挣扎,贺知舟大手掐住她的下巴:“躲什么?不是你又犯病了,三催四请喊我过来?” 捏她下巴的手,掌心粗粝有力,呼在脖颈上的热气,连节奏频率都是她熟悉的。 是贺知舟。 他到底还是抛下宋薇薇来见她了。 安宜表情一松,第一反应就是拿手机,想看看她等了多久才等到贺知舟。 “又要装模作样?”男人不容置疑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刚拿到手的手机往旁边一甩,手机砸到地上的同时,他冷沉的俊脸也猛然压了下来:“我不在公司,你万千手段诱我过来,我人来了你又装模作样玩手机,欲擒故纵的游戏真的很好玩,玩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够,嗯?” 安宜眼眸一震,辩驳:“我没有欲擒故纵,我就是...” “我看你就是老毛病又犯了,嘴上故作清高,实则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贺知舟完全不给安宜的机会,俊脸往下再压一点,几乎贴到她脸上:“说吧,安秘书,你一大早的,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想我了?那个小男生满足不了你?” 说话间,他大手已经往下探了。 力道有点粗,安宜被抓得痛,连忙拒绝:“你别这样,贺知舟,我找你不是...” “除了这个事,你找我还能有其他什么事?”贺知舟手上动作不停,唇也辗转厮磨起来:“别说你是后悔了,不想和姓顾的好了,安宜,我是喜欢和你做没错,但我这里不是回收垃圾的垃圾箱,没有义务一次次无条件纵容你的背叛与矫情。” 安宜不知道贺知舟和别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他对她是真的很粗暴,也很粗鲁,完全没有外人面前高傲衿冷的霸道范儿。 刚入职贺氏的那会,有阵子他项目特别赶,成天泡在公司,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但还腾得出时间跟她做,一夜几次不说嘴上也没停歇,那段时间她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平日工作太压抑了,对她才那么的反差,骚话连篇。 已经不是他秘书了,以后也不会存在那种关系,有些事纠结来也没意义,安宜只想推开他。 “你不要这么猴急行不行,贺知舟,我真有正事要找你。” 她小脸微皱,眉头微蹙的模样还挺有说服力,贺知舟伸进她衣服里的手,总算拿出来了:“说吧,什么事?” “我...”安宜刚开了个头就打住。 算了,既然都决定要直说了,那就直接把手机录音找出来给贺知舟听好了,免得她费劲巴拉的说那么多,他一个字都不信,到头来还是要听录音才能解决问题。 “你等等。”把弄乱了的衣服稍稍整了整,她起身去找手机,找了好一会,才在会议桌下面找到,但很不幸,刚刚摔的那一下子,手机已经摔坏,开不了机了。 安宜人都要麻了:“要不你借我个充电器试试?” 贺知舟失了耐性,直接从身后将她抱起来,整个人抱了起来:“我看真正需要充电的是你。” 悬空的失重感,安宜身形一晃,本能的挣扎:“你先放我下去,有话好好说。” 贺知舟被连着糊弄两次,哪肯给她再糊弄人的机会:“不换个地方,你是想就在这里做?” “不,不要。”安宜被吓得连连摇头。 她今天把贺知舟引到公司的主要目的,除了一身反骨见不得宋薇薇得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昨晚的录音。 宋薇薇的手段她领教过的,这么久的交锋,她从未真真正正的赢过,如今好不容易拥有独处的机会,她只想静下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只有把想说的话先说清楚了,其他的,她才勉强有心情去配合,去迎合。 “不要?”冷冷的一笑,贺知舟强势的男性荷尔蒙,直接席卷下来,将安宜牢牢锁定在怀里,动弹不得:“几天不见,还以为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又高明了,没想还是老样子,你是算准了我会吃这一套是吧,安秘书?”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脸,安宜心一阵阵发慌。 真怕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先把自己给交代了,顾不上能不能拿得出证据,连忙就先开口了。 “我没有算计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我想说的话都在手机里,但手机刚刚被你砸坏了。” 不知道哪个字惹到他,他冷笑更甚。 安宜讨好的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没有怪你砸我手机,只求你把手机借我用一下,等你耐着性子听完了,就知道我想说的每个字都所言非虚,完全没有骗你,好不好?” 第78章 不指望我,你还想指望谁? 她急得竖手指的小模样,很乖,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贺知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触动了,还真停了下来:“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说。” 不管他愿意给多久时间,他能停下来听她说,就是极好的事情。 安宜心一喜,一边说话一边极其熟稔的去拿他手机:“麻烦你手机借我一下。” 她动作有点急,他不适的闷哼了一声:“你又想勾引我?” 知道她现在这样,确实有点暧昧,安宜也不敢多话,讨好笑着把手机从贺知舟裤兜里拿出来,一边解锁一边熟练的找百度云。 找了一会没找到这个软件,她迷茫的抬头:“你手机没有百度云吗?那就麻烦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或者我们现在去你办公室,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下载百度云是需要时间的,一分钟是远远不够的。 安宜别的方面或许不再了解贺知舟,但在时间观念方面,她知道他要么不开口,开口了一定会言出必行。 “还有完没完?”贺知舟烦了,连一分钟都不想给了,低头就来吻她。 安宜脑袋一扭,避开他的吻:“我真有正事,是关于宋薇薇的。” 宋薇薇的名字,顺利让他脸色僵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大手从她身上拿走,但没完全挪开,而是撑在她的身体上方。 寒眸冷锐,轻易看穿她的虚实,他本就冰冷的神色,越发萧索冰封起来:“昨晚的事,和你有关?昨晚从她病房跑掉的人,是你?” “是我。”瞒不过去了,也没必要再瞒,安宜老老实实的点头:“我昨晚是因为意外,阴差阳错去宋薇薇那儿,没想意外戳穿了她的秘密,她应该是紧张吧,就大张旗鼓的找我,拦我。” “因为意外去找她?”贺知舟讥讽挑起安宜的下巴,被室内暗光掩映得忽明忽暗的眸子,越发的嘲讽和清冷:“我还以为你会骄傲到底呢!没想你的骄傲也不值几个钱啊,安宜!” 安宜不理会他的揶揄:“贺知舟,如果我说宋薇薇骗了你,从那天在酒店二楼摔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骗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骗了你多少,你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她,要和她结婚吗?” 炸弹太重磅,贺知舟怔了一下。 怔然片刻,他轻笑出了声:“你费劲吧唧的弄这一出,不惜以身做饵把我引诱过来,为的就是想说这个?” “你这是什么态度?”怕他不信,安宜紧张起来:“我没有骗你,贺知舟,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昨晚躲在宋薇薇的病房里,我是录到证据了的,我知道她骗了你,从腰伤到腿骨折,她一直都在骗你,脑出血说不定也...” “你对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一道不算很重,但很有份量的声音,以毋庸置疑的气势截住安宜大片大片的说辞。 她顿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大手就重新将她捉住,惩罚似的低头封住她的唇。 他封得太彻底,她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凭着本能挣扎,但再怎么挣也挣不过男人霸道强悍的力道,只能无助的推搡着,任由他的为所欲为。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他终于沉着脸,把她推开了。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宋薇薇,就会轮到你?” 饶是早就知道贺知舟不爱她,也不会娶她,这一刻安宜依然被他无情的脑回路震了一下。 “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疯话?什么轮不轮到我的,我在乎的是这个吗?” “不然呢?”贺知舟大手扣住她的脸颊:“你走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去找她,忽然又回来,宋薇薇有没有骗人,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来多此一举?” 安宜在来之前,想到过很多种可能,有贺知舟不信她的,也有贺知舟信了她但依然选择维护宋薇薇的,唯独没有想过,他会不问真假,只问缘由。 也是,宋薇薇有没有骗人,和她确实没有关系,反正贺知舟不会因为宋薇薇骗人而高看她一眼,她也不会真相大白而获得他更多的垂怜。 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未婚夫妻的身份是长辈认可、板上钉钉的,本来就不可能因为些许小事而改变。 “是我想岔了,找错人了。”安宜说完,就要走。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这里当什么了?”贺知舟大手扣住安宜的,不等她反应,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抱回总裁办公室休息室里面更加宽大的大床上。 她被摔得弹了两弹,没来得及逃脱,男人绝对压制的力道就覆了下来。 双手被扣得死紧,脚也被抵住,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无助的依附着男人,看着他一点一点把她的衬衫牛仔裤剥下。 “怎么穿成这样了?”嫌弃把衣服扔到一边,吻着她的薄唇,却没犹豫,一下又一下的,比蝴蝶还轻的,从她的脸颊,一直辗转到胸口比白雪还要柔软的皮肤。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安宜本能的抗拒着,贺知舟轻声嗤笑:“还在装呢?再装我可真要走了。” 安宜哼哼的推他,贺知舟低头一咬,她被咬得战栗出声,他的笑毫不客气又落下来:“还说不喜欢?” 心里是很怨恨排斥这个男人不假,安宜不得不承认她身体是非常欢迎他,和他从里到外都是非常契合的。 就像她对他身体的了解一样,他同样很了解她,知道她最喜欢哪处,最受不了哪处,哪处会让她还没开口就全线崩溃,绵延千里溃不成军。 暗无天日的厮混。 累极了睡去,再醒来,窗外天早就黑透了,被空调薄被虚虚搭着的身子,早就布满了一朵朵斑驳的红痕,空气中,也氤氲着疯狂暧昧的气息。 只掀开被子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痛得安宜嘶了一声。 她颓然的停止动作,拿了个枕头背靠着支撑着自己坐在床头,开始乱七八糟的回忆,从早上到现在大半个白天,抵死缠绵的一切。 贺知舟应该是很喜欢的,从他要她的力度看得出来。 她...应该也是欢喜的。 她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成年女人。 从没吃过好吃的也就罢了,这都吃过了,等闲之辈,怎么能轻易入她的心?他那么不遗余力的卖弄,又怎么能步入她的心! 是有点讽刺的,这男人在床上要她如斯,私底下也只是冷清冷心的性子。 “我就不应该指望他的。”自嘲勾了勾嘴角,休息够了的安宜,挣扎着起身。 找贺知舟说清楚,只是最简单也最迅捷的一招,但也不是只有这一招。 成有成的计划,不成有不成的打算,这男人既然不肯让她如愿,她也不可能在他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不指望我,你还想指望谁?”突如其来的男人嗓音,伴随着推开门的动作由远及近而来。 被捉个正着的安宜一怔,条件反射朝男人看过去,就见贺知舟手拿着一份饭菜,一个装衣服的袋子进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部手机。 看那手机和吊坠,赫然是她的手机。 第79章 她是你未婚妻,那我呢? 安宜瞳孔微缩,条件反射想把手机拿回来。 还没出手就想起会议室里那混乱的一幕。 不想再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惹恼贺知舟,她只能尽量控制语气:“我的手机,你修好了?手机里的东西你都看到了?” 贺知舟没有直接直面回答,深深的眸色似笑非笑的看她:“你和小男生,进展不怎么样啊。” 安宜一噎,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关键时刻问毫不相干的问题,他最关心的不应该是宋薇薇作假与否的真相吗? 贺知舟也不知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没看出来。 手机没说什么就还给她了,向来冷锐的脸庞,也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饿了吧?起来吃饭了。” 又是问顾锦昭,又是问她的,就是不提宋薇薇,安宜忍不住了:“你这又想顾左右而言他,包庇宋薇薇?” 贺知舟半眯着眼,总算回答了问题:“她是我未婚妻,保护她是我应该做的事,谈何包庇?” 最担心的事,就这么成了现实,安宜鼻头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 迅速的抬手抹干,抹得掉眼泪,抹不去眼眶的通红,她也不管不顾,只睁着一双迷蒙的泪眼,可怜巴巴的看他:“她是你未婚妻,那我呢?我就不是你的女人?再怎么样,我也陪了你四年,就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你连区区一点公平都不能给我吗?我不求你心中有我,偏心我,只求你能够实事求是,这也很难?” 贺知舟寒眸顿了一下,没出声。 很显然,他的公平对安宜确实是非常难的事情。 饶是早就想到这个结果,安宜这一刻亦是无比的难过。 因为宋薇薇的诬陷,她连入狱都尝过了,她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好不容易能有洗刷清白的机会,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她吗? 之前小打小闹逼她离开贺氏也就罢了,在国外差点丢掉一条小命也就罢了,现在宋薇薇可是光明正大的把贺家的脸面绑在她身上一起按在地上摩擦,贺知舟竟也不介意! 安宜气笑了。 “贺知舟我今天来找你,本来是想给你一个大事化小的机会,毕竟宋薇薇是你的未婚妻,她恶毒就意味着你疏忽,她任性就意味着你纵容,但既然你不领情,不想好好的解决问题,我就只能去找能解决这件事的人了,我就不信了,宋薇薇故意装病骗人证据确凿,说不定她从楼梯上掉下都是故意的,还真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她说完,毫不客气的打开贺知舟拿来的衣服,抖开就往自己身上套。 她穿衣服的动作是不慢,但再快,也快不过贺知舟。 贺知舟微凉的大手,及时在她扣好扣子起身之前拦住她:“说坏话是要讲证据的,录音不能充当直接证据,安秘书。” 证据证据,从一开始她就输在没证据。 现在好不容易有证据了,他又说不能用? 看着眼前这张矜傲又清冷,天使与魔鬼并存的脸,安宜忍了又忍,没忍住的起身挥巴掌。 贺知舟身形一闪,躲过了:“说不过就打,你就这么点本事?” “贺知舟!”安宜大口大口呼吸着,任由不要钱的眼泪,不管不顾的汹涌而出:“我是没本事,白白被睡了四年,还留不住我爱的男人,那我就不要顾忌情爱了,放手去找其他人行不行,我就不信了,宋薇薇的钞能力真有那么只手遮天,能玩弄得了海城所有人的人心,我就不信我拼尽全力,也不能把她拉下神坛。” 她哭得泪眼滂沱,也不知道是在哭被冤枉了的清白,还是在哭已失去的青春。 贺知舟向来精明的利眼,难得失神了一下,声线也温和下来:“用不着遮天,能遮你就行了。” 本以为心都凉透了,没想还能更凉,安宜艰难的抬手环住自己,被动的去想她一意孤行这么去做的可行性。 贺知舟也没安慰,只是拿了包纸巾给她:“海城皆知,贺宋两家即将联姻,贺宋联合项目若能做成,将是海城规模最大盈利也最高的超大型项目,贺宋两家,以及参与其中的诸多中小型小企业都能从中分一杯羹不说,还能联手将海城经济再往上推一波高峰,你确定,你在这个时候蓄意破坏,会有人附和你听你诉冤屈?你确定你的报警电话一定打得出去?你确定,在这种大事上,你身后的那些男人也一如既往的维护你,支持你,为你两肋插刀?” 苦楚如潮水,把安宜从头到脚包裹。 从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般的绝望,她从来都不知道她那么渺小的一个人,事关她的清白,牵连竟然如此之广。 “是我错了吗?”垂眸盯着纤细圆润的指尖,她喃喃:“我从哪一步开始错了?是从宋薇薇出现开始?还是十七岁那年,我就不该为你所惑,向你表白,如今你也不至于有恃无恐,任我人人可欺?” 良久的沉默后,是男人格外轻浅的嗓音。 “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说完他背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格外高大,护的却不再是她的背影,安宜颤颤抬手,把不知何时又流下来的眼泪抹除:“原来你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什么都知道。” 但他不觉得她重要。 不觉得她委屈与否,清白与否,与他即将获得的巨大利益相比,又有多么重要。 自嘲扯了下嘴角,安宜抬手剥除衣物,任由纤细白皙的身子,置身于冰冷无情的水流。 洗完澡,穿好衣服,出了贺氏集团上了出租车,她才有心情翻查手机。 文件夹里的录音文件果然不见了,连百度云里的备份都不见了。 要不是她身体现在还酸痛着,藏在衣服下面的皮肤大片大片的暧昧红痕,昨晚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笑话,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笑话。 回到公寓,泪哭早已哭干了。 安宜在床头柜夹层里找到之前没吃完的避孕药吃了,又洗一个澡,换回自己的衣服。 白天睡了太多这会有点睡不着,她简单吃了点东西,打开电脑开始加班。 新工作入职才一个礼拜了,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要说完美适应也是不可能的。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到凌晨了。 脑袋有点涨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工作太久了,还是昨天到现在太累,体力透支了。 安宜不是跟自己较劲的性子,感觉不适就很干脆的合上电脑,倒头就睡。 半夜,她是被身上要命的滚烫,还有喉咙口干得要命的渴意渴醒的。 踉跄着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喝完还是很渴,同时脑袋还跟被火烤过了似的,烫得吓人,连路都有点走不稳。 安宜不敢含糊,找出温度计。 39.6的高温,惊得她整个人都要颤起来。 第80章 家里希望他结婚,而她身份不够格 一个人住,一点小事危险系数都很大,安宜是不可能纵容自己生病了还不管不顾的。 连忙打开客厅里的小药箱找退烧药,找半天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忘记买了,她只好将就的给自己冲了杯小柴胡,然后美团买药。 刚下好单,天空忽然一声巨响,惊雷连带着闪电,把夜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不停不歇的砸下来。 砸了小半个小时,都没停下来的迹象,安宜烦躁的点开美团,果然,她刚刚下的单果然没有人接单。 这么大的雨,又是这么深的夜里,想也知道没人愿意接单的,可她发着高烧,又没有车,总不能自己顶着大雨去买药,没得没买到药还病情加重。 无奈叹了口气,安宜放下手机去浴室。 擦身子的温水不知道换了多少盆,肚子也灌了满满一肚子水,再继续喝可能都要吐出来的地步,她没再折腾自己,量了个体温发现温度降了一点,只有38.3了,她昏昏沉沉的回到大床上,给自己盖了个厚被子。 本意是想尽快睡着,38.3而已,又不算太高,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睡倒是睡着了,没多久又被排山倒海的热气弄醒,整个人像是被放在蒸笼中大火烘烤,浑身虚软的毫无力气。 安宜人都要麻了,挣扎着起身,想拿温度计量体温,脑袋一沉身一趔趄,温度计直接从手心滑下去,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没有温度计了,安宜只能凭手掌心贴额头来感觉,手掌心感觉得不是很真切,但她仍然觉得,这会的体温可能比一开始还要高一些,因为她现在比那会难受多了。 安宜怕了,真怕自己什么都没做成,就高烧到40多度直接大火收汁烧死在这里,这样贺知舟日后就算知道了,怕也只会觉得她又犯矫情了,受了委屈就想不开,故意自杀是吧! 若能死成倒也还好,万一死不成功,只烧成了个傻子... 安宜越想越怕,顾不上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还在下,她挣扎的去找手机和钱包。 就算死,她也要死在外面,不能死在这压抑逼仄的小屋子里。 贺知舟忙完白天堆积的工作,老太太临时打电话给他他又回了趟大宅,忙到快十二点都要睡觉了,忽然想到安宜,也不知道那犟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想通了没有。 打电话到办公室,没有人,打电话到枫林岸,也没有人,好,还真是好,有事求他就发自拍骚扰他,求不成了就不说一声的走掉,可真是好样的,真当他那里是垃圾回收站不成? 贺知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怒火,雨那么大,他依然不顾阻拦冒着大雨出了门。 路上盘算了很多见到安宜后的场面,要怎么讽刺,要怎么还击,要怎么收拾,唯独没有想过,刚出电梯,就看到倒在走廊上,痛得痉挛了的人儿。 纤细的身形,如瀑的长发,又是冷汗又涨得通红的小脸被长发半掩半映着,要不是鼻孔下面还有细微的发丝波动,一眼望过去简直就像一个死人。 贺知舟的呼吸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安...安宜?” 高大的身子矮下去,要把她抱起,她昏迷得彻底,身体就格外沉,光是这样还不够,他直接半屈着跪下去,才堪堪将她抱了起来。 肌肤相触,感觉到她身上要命的滚烫,原来是发烧烧成这样的,贺知舟心一紧,忽然有点不敢想,离开贺氏的几个小时,她发生了什么。 她那样倔强,那样高傲,被他那样说,她一定很难过吧? 可以她的性子,就算再难过,也应该牟足了劲的要过得好好的,直到找到宋薇薇的弱点,将她拉下去为止。 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涌动。 忍着心里头滔天的巨浪,贺知舟故作平静,把安宜抱进电梯,抱上车,带到医院。 药液顺着细细的针管一点点输到她体内,温度一点点下降,她小脸也一点点的恢复血色,他悬着的心,才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安小姐是体虚受凉导致的高烧,目前身体体征很平稳,后续应该不会再复烧了,贺总您要是累了就睡一觉吧,这里有我们看着,您尽管放心。” 护士不知道催了几遍,贺知舟依然没有闭眼休息的打算。 他闭不了眼。 只要一闭上眼,他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就是安宜的样子,就是她嬉笑怒骂、爱恨嗔痴的模样。 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她到底是从十八岁就跟了他,在他身边待足了四年的女人啊。 虽不是独一无二,但也是数得着的,能让人放心的。 她平生最美好的纯真都给了他没错,他平生最多最包容的耐心也给了她,要不是她,他怕是不会知道,有生之年,他还会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之好。 要不是家里希望他结婚,而她身份不够格... “嗯...”虚弱的女声,打断贺知舟的思绪。 倏地抬起眼皮,便撞上安宜努力撑开的眼睛,又黑又白的瞳仁,像是在热水里过了一遍,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却失了二十二岁年轻女孩该有的生机。 贺知舟的心没来由的一痛,身子微微凑前,迎合着她:“你身子好些了没?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或是喝东西?” 从没做过关心人的事,他问得就很笨拙。 从没被他关心过,安宜也没想过,梦里的贺知舟,竟是这副样子。 在烧得糊涂了胆战心惊的时候,她是考虑过给他打电话的,但她害怕,害怕他会像拒绝还她清白一样拒绝救她,害怕他根本就不承认,不承认她的发烧是他逼出来的。 不再爱了,但一次次的失望,也够让人难过的,安宜就宁愿自己忍痛跑出去求救,也不愿意在他那里多遭一份羞辱。 但没想到在梦里,她终究还是见到了他。 他紧张担忧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乎她的。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安宜抬手抹了抹,闭眼:“你走吧!即使在梦里,我也不要你的施舍。” 用力揉了揉,复又睁开眼,看到贺知舟仍坐在那里,只是眸色更深了一些,安宜失去焦距的眼,终于慢慢的凝实起来:“真的是你?贺知舟?” 第81章 她是真的很爱他 “是我。”贺知舟冷着脸,将她拉坐起来,把一杯热水塞到她手上:“梦境和现实都能分清楚,看来你已经大好了。” 安宜卷翘的长睫毛一颤,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又在嘲讽她。 早就习惯了,也没什么不适的,只是迅速的调整好情绪,学着他的语气,说道:“看来昨晚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了,能把私人嫌恶和道德人品分清楚,要不是你不计前嫌,拉我一把,我可能直接就病死在外面了。” 贺知舟噎了噎。 抬头看安宜从未软过的小嘴。 沉默片刻,哑声:“如果你只有这些蠢话可讲,那我现在就要走了,安宜。” 话落他就起身,决绝的姿态,和以往的强势痴缠判若两人。 安宜心里一紧,不明白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才气得他要走。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男人只要来找她了,不达到目的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虽然很想让他走掉算了,免得眼见心也烦,驱逐的话一到嘴边,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傍晚在贺知舟办公室里的那通争吵。 吵得是真凶啊。 翻脸至今也有两个月出头了,两人没少吵架,但没有一次,他把那样血淋淋的事实摊开摆放在她的面前。 是对她忍无可忍了吗? 本以为都这样了,两人就会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在她病得要死的时候,他竟神奇的出现在她的公寓,阴差阳错又救了她一条命。 安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贱,都这样了还对贺知舟抱了一分期待,还是她勾引他报复宋薇薇的想法真有那么迫切。 明知就是强行留住这个男人,也没有什么作用,最多就是在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添一道新伤,她还是主动伸手,拉住了他在昏迷之际将她抱起来的手。 “贺知舟。”她听到自己低柔得不像话的声音:“我能冒昧的问问你,你是为什么那个点过来找我吗?” 贺知舟闻言手一颤,没说话。 脸色很明显的有些不自然。 安宜应景的垂下一滴泪,苍白的小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巴巴的抓着他。 “我不小心打碎温度计,不得不换衣服出门的时候,我看了时间,凌晨十二点十几分了,都这个点了,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连美团小哥都不敢接单,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雨停了再说吗?” 贺知舟不想理会的。 他已经看穿了,安宜问得再多,也不过是在找存在感,想证明他是爱她的,宋薇薇之于他也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纠缠这么久,同样的问题被翻来覆去的盘问无数遍,他也累了,不想再在没必要的问题上起没必要的纷争了。 谁知那眼泪本来只有一滴,见他不说话,就越掉越多,很快连成了一串,连带着她的声线,也断断续续,哀婉凄慕起来。 “贺知舟我知道,我知道宋薇薇家世很好,也知道我除了一张脸,和这几年的情份,对你的事业就再无助益,我不求你一定要娶我,只求不要是宋薇薇,毕竟你都知道的,知道她对我的所作所为,也知道等她正式上位成为你的妻子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一定会比现在更惨,你帮帮我,帮我一次,好不好?” 她抓得太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如数扣进他手背的皮肤里。 她小脸也适时的布满了惊恐,对未知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贺知舟自问不是良善人,若不然当初也不会翻脸无情,说弃就弃。 可是此刻,看着她一串又一串的眼泪,透明莹白,像珍珠似的,但因为他刻意的抛弃和践踏,又比车轮碾过溅起的水珠都还要不值钱。 贺知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一个你字在喉咙口滚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口。 “哥哥...”怔然间,安宜已从病床上爬起,不顾还在打的点滴,直接整个人扑到他的怀里,精致小巧但也苍白憔悴的小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眷恋至极的在他胸口蹭着:“哥哥你真有那么讨厌我吗?我这么好看、可爱、乖巧、听你的话,你说不要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我就只是做做样子,连救我一命的靳云霆都能放在一边置之不理,你还要我怎么做,真要我把一颗心都剥给你,你才能看清我其实有多么的爱你,是吗?” 昨日帮安宜修手机时,寥寥无几的几条聊天记录,窜入贺知舟的脑海。 是了,无论沈向远还是靳云霆还是顾锦昭,哪怕近来打得最火热的顾锦昭,安宜和她都没多少联系。 最近一次联系,是周三的时候,顾锦昭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她找借口说刚换新工作,很忙,要等周末才能知道有没有时间。 她如果存了心要相亲,是不会这样子无情的,她和他,连期末考试季最紧张的时候,说抽时间就能想办法挤出时间陪他去出差。 她是真的很爱他。 也真的能满足,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所有要求。 一声叹息,贺知舟抬手,托住安宜的大半个后背,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但也小心的避开她手臂上正在输液的针管。 “问得太多,对你是没好处的。” 语气仍旧冰冷,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却温柔了许多。 感觉到他潜藏至深的柔情,安宜怔怔抬眸,看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你都不要我了,还纵容别的女人欺负我,我连问都不能问一下吗?” 她本来就在生病,又刚哭过,白皙的小脸沾着不自然的红,看上去就格外脆弱。 贺知舟心又软了一些:“不要哭,也不要再问,既然选择相信,就全身心的信任我,相信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 这话,他真的说了很多遍啊。 可她受到的欺负还少吗? 不论是从前乖乖留在他身边,还是后来的陡生反骨,她受到的欺负都没少过,他也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遵守承诺,真真正正的做到疼爱她、维护她。 看来她是真的不重要了。 不管宋薇薇之于他,是什么定位,安宜这个名字之于他肯定是不重要的。 “好,我不问了。”娇美的小脸,顷刻间冷凝下来,安宜低头看手背上因为血管太小而扎出来的一小片青淤:“我有点累了,想睡一觉,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能照顾好自己的。” 第82章 宋薇薇能忍住不对付她都很难 贺知舟冷沉的眉头微蹙了一下,皱眉看安宜因为低头而显露出来的毛茸茸头顶。 只一句话没说好,她就收了哭声,也收了娇嗔,人虽然没有主动从他怀里离开,但她话语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懂。 刚软了一些的心脏,又变得烦躁,但又说不出求和的话,贺知舟只能冷着脸,先把她放回病床上,小心把她因为姿势不对而有点回血的针管摆好。 “我找人来照顾你。”他站起身,微微嘶哑的嗓音,又带几分居高临下之意:“另外,你这次生病没法及时求医,和你住得太偏僻,和没有交通工具而有关系,所以我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你重新安排房车,希望你看在表兄妹一场的份上,不要再跟我客气。” 房子,和车子,这应该是贺知舟能给她的最大的安抚了。 这些东西他以前不是没给过,但她从来都不要,而他明知她不要,还一定要给。 他终究做不到,对她动哪怕一点的真心。 声泪俱泣,都打不动他的金刚不坏之心,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啊。 安宜呆呆的靠坐在病床上,任由冰凉的药液一滴又一滴,争先恐后挤入细小的血管,连贺知舟什么时候叹着气离开的也没有注意到。 贺知舟从医院离开后,立刻给楚新月打电话,让她以安宜的名字,准备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子。 昨天在公司看到安宜,楚新月就知道不妙了,但没想贺知舟这么快就行动了。 安宜看着挺不显眼的,没想离开贺氏后,倒这么有手段啊。 楚新月心里鄙夷,面上不显,斟酌着语气,低声问:“按照什么规格准备呢?还有房子要买在什么位置?毕竟安秘书现在,已经不在贺氏上班了。” “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贺知舟语气不耐:“我是什么规格,她就是什么规格,不用太计较价格,一步到位就是了。” 一步到位啊! 要知道贺知舟在公司附近临时休息的公寓,就是楚新月帮忙准备的,寸土寸金的地段,动辄十几二十万一平米,这么好的地段,随随便便买个小公寓,也得两三千万至少啊。 两三千万,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有可能赚不到,贺知舟说给安宜就给安宜了。 哪怕不是自己的钱,楚新月心里头也嫉妒得慌。 好不容易应付完贺知舟,她立刻给宋薇薇去了电话。 “宋小姐,大事不好了。” 打完电话,贺知舟面容平静的放下手机。 似乎从来就不知道,楚新月和宋薇薇的友好关系,也不知道宋薇薇得知他给安宜置办房产的消息,将会做出什么。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十几分钟就到公司,坐下后也没做别的,打开电脑第一时间就是打开一个很隐蔽的文件夹,从里面找出一个以酒店监控命名的文件。 将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监控视频打开,又看了一遍,还是老样子,只看到安宜和宋薇薇争吵,安宜动了手,宋薇薇摔下楼,是不是安宜推的,宋薇薇是不是故意摔下去的,倒是看不到。 贺知舟叹着气,将监控视频叉掉,打开另一个新添加进来的音频文件。 音频文件很短,不过寥寥几句话,字面意思上确实听得出来宋薇薇住院的这几天并不老实,有偷跑出去,也有花大钱收买医护人员配合她的嫌疑。 但这不能表明什么,音频文件在法庭上不能作为实质的证据,要想证明宋薇薇故意,除非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能真正的一击即中、直捣黄巢。 要想做到这一点,除非他押着宋薇薇,重新换个医院,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这样的话,就有明着偏帮安宜,和她关系匪浅的嫌疑。 贺知舟黑沉的眸子滚动了一下,将音频文件同样叉掉,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自从和安宜闹掰,周末不需要再腾出时间约会,工作,就是他唯一能做也唯一愿意做的消遣。 安宜一个人在医院呆了一天。 晚上,意想不到但又无法拒绝的楚新月,带着两份合同,和丰盛精致的晚餐过来了。 “安秘书请签字吧,等签了字,九榕台的公寓,和住院部楼下的保时捷,就是你的了。” 楚新月语气端正、态度恭敬,但莫名的,安宜就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甘。 她好笑问道:“怎么这副表情?舍不得了?舍不得也不会是你的啊,还是说,你是在替你背后的主子省钱?” 没有狗愿意承认自己是狗。 楚新月也不例外。 一双透着狠意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安宜:“我倒是小看你了!早知道你在会议室里睡一觉,就能得到这么多,我第一时间就该把你赶出去,不让你进办公室的。” 安宜笔尖飞快,签着名字,笑嘻嘻的:“贺知舟愿意给我,不管我在总裁办会议室,在他的公寓,在他家,甚至在大街上,他想给随时都能给我,但如果他不想给,我白眼把眼睛飞瞎,他恐怕都不愿意给。” 最后一句话,暗示的意味太强,楚新月牙都快咬碎了:“你不要太得意,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安宜。” “我倒要看看,区区一个你,又能怎么不让我得意。” 签完最后一个字,安宜直接把笔往楚新月脸上甩。 楚新月扭头躲避的同时,她快速把两份合同收起来,塞到枕头下面:“谢谢楚秘书降尊屈贵跑这一趟,把该我得的东西送给我。” 病房的门啪的一声关上。 刚刚还嚣张得不行的安宜,脸色瞬间沉重下来。 没想到的,她没想到,贺知舟竟然这么心大,她说了那么多,他不但不怀疑宋薇薇,还把所谓的车房补偿交给摆明了和宋薇薇有私交的楚新月。 他就那么的不把她放在心上吗? 还是说,她的一番言论,吓到了他,给了车房他就不打算再和她有来往,她的死活也就和他无关了。 心是有点惆怅的,但更让人惆怅的,是宋薇薇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做,什么时候做。 当初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宋薇薇就能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她赶出公司,她都跑出国了还不放过她,现在她公然去贺氏集团勾引贺知舟,还勾引成功了获得车房补偿,宋薇薇,会轻易放过她? 有点忐忑,但不后悔。 以宋薇薇的心机,查到病房那女人是她只是早晚的事,自然也能查出来她去找贺知舟的真正原因,如此,宋薇薇能忍得住不对付她都很难。 那就趁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好好的看清楚,骄傲尊贵的宋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挣扎了这么久,始终走不出被宋薇薇影响的圈子,她早就腻了、烦了、不想再假意奉陪了。 第83章 对她也算大方了 安宜在医院住到第二天,确认没再复烧就出院了。 她是开停在楼下的保时捷回去的,回去不久她就接到安文心的电话。 安文心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小心翼翼:“听说知舟给你买了车房?” 昨晚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了,贺知舟是不会多此一举的,是谁传出去的可想而知,安宜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怎么意外的。 笑着把她生病发高烧,贺知舟刚好救了她的事说了一遍。 发高烧的原因她从受刺激过度和洗冷水澡改成了淋雨,贺知舟特意来找她救了她被她改成她走投无路又不敢打扰长辈所以打了贺知舟的求救电话。 配合那一场暴雨,还挺有逻辑,安文心也不知道相信了还是没相信,总之嘴上是过去了:“下雨那会都挺晚了,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新工作有那么忙吗?” 安宜含糊打了个哈哈:“同事聚餐,就晚了点。” “女孩子家家的,以后不能再这么晚了,太晚就让锦昭接你,我也好放心。”安文心认真的叮嘱完,话锋一转:“知舟这次,可真花了大钱,都惊动了你姑父和奶奶,不过你姑父说这些本来就是他作为长辈应该给你的,只是你当初不要而已,所以他打算按照补偿给知舟,总不至于叫知舟一个做表哥的平辈吃亏。” 安文心说得含蓄,安宜听懂了,无外乎就是事情传到贺景山还有贺老太太那里,贺老太太不高兴,贺景山提出补偿,把这事摁下了,贺老太太暂时不会因为这件事找安宜麻烦,但以后得小心点,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招了贺老太太的眼。 安宜都决定以身做饵,诱宋薇薇上钩了,等她和宋薇薇的恩怨了了,和贺知舟也就没什么关系,怎么可能还有得罪贺老太太的机会? 她礼貌的笑笑:“好的姑姑,我知道了,表哥和姑父都很大方,我很感激,改日有空我会亲自回去一趟,好好感谢感谢姑父的。” 安文心又问了几句安宜的身体,叮嘱她以后不要再这样,有什么事记得跟家里说,就把电话挂了。 结束通话,安宜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忙碌手头的活计。 不多时,她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装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开着新提的保时捷,搬去贺知舟赠送的公寓。 不愧是贺知舟严选,公寓的地段、环境、装修,每一样都是顶级的,除了卧室和书房,还设置了私人影院和健身房,近两百平的空间宽敞明亮极了,哪怕一个小小的垃圾桶都是顶奢品牌,这样的奢华,是安宜靠自己也许这辈子都住不上的。 不管是自己住,还是出租或者买卖折算成分手费,都是非常够格的。 贺知舟能把这样的公寓主动给她,对她也算是大方了。 自嘲勾了勾嘴角,安宜将行李归置好,换了身衣服出门去见靳云霆。 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七弯八绕的开了一阵子,还将见面地点约选在一个非常热闹也不好追踪的大商场。 她到餐厅的时候,靳云霆已经到了,看到她进门,靳云霆从旁边的椅子上拿出一个巨大的袋子,递给她:“需要我帮你安装,给你示范怎么使用吗?” 安宜挑眉笑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理工科出身的?” “倒也是。”靳云霆点了下头,看着她把袋子拿下去放好,又把菜单推给她:“那就先看看吃什么吧,吃饱了才好干活呢。” 两人是校友,是同专业的师兄妹,有着相同的专业方向,也有相同的秘密,这一顿饭就非常愉快,有的是说不完的话。 吃完饭,靳云霆本想送她回去,看到她的保时捷,就没再坚持了。 只是说:“那你回去后尽快安装好,有什么不懂的记得打电话问我。” “我知道的,还有,谢谢你。”安宜捏紧了手中的袋子,扭头要走。 刚走几步,靳云霆又喊住她。 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两步就追上她数步才走到的距离,紧张又担忧的眸子,目光灼灼的看她:“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我不会劝你也不会阻拦你,只想提醒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的,可以吗?” 安宜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眼神。 幽黑透亮的眸子眨了又眨,怔怔点头:“我知道了,真的很谢谢你,靳云霆。” 用力深呼吸平复心情,安宜发动车子。 半个多小时的路,她硬是绕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公寓。 在沙发上坐定,她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针孔摄像头,对讲机,窃听器,录音笔等等,所有有可能用得上的电子设备,靳云霆都以他自己的名义帮她买好了。 明知她和宋薇薇有不死不休之仇,还敢强行干涉,她欠他的,是真的还都还不清了啊。 翌日是周一。 安宜午休时间去了趟商场,买了些还算上档次的礼物,晚上一下班她就开溜了。 到贺家大宅才七点钟,向来工作忙碌的贺景山,竟也罕见的在家,看到她提这么多东西过来,有点嗔怪,总体态度是很好的:“不要这么客气,小宜,我早就说过要给你买房子车子的,是你讲自尊不要,我也就没勉强,现在知舟帮我把这些给你补上了,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不然贺家的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说出去也怪不好听的。” “是有点不好听。”安文心附和着点头:“小宜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周末有空就多回来看看,陪陪老太太,老太太好了,你姑父也就好了。” 一派祥和的气氛,贺老太太偏要做阴阳人:“我好好的有儿子有媳妇有孙子,哪里用得着她陪啊!要真有心,早点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少让我们操一份心就好了。” 知道贺老太太真正怄气的点,无外乎就是不放心她,怕她又借故和贺知舟扯上干系,安宜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老太太,这房子车子,就当是提前给我添妆了。” “你!”贺老太太不悦。 贺景山也笑了:“妈您就是这个意思嘛,自从知舟的婚事定下来,您就一天不为小宜操心,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贺老太太哼了哼,恨恨的瞪安宜:“她要是能省心,我也就不这么操心了。” 安宜只当听不懂内涵,讪讪的笑,笑完起身,打算去厨房那边躲躲懒。 刚一站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不远处玄关边的男人,灯光昏暗,将他波澜不惊的俊脸打得忽明忽灭,即便如此,他高大的身材轮廓,亦是满室光辉中,不容忽视的存在。 第84章 还真有人跟着她啊 安宜不知道贺知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工作向来忙,要不是特殊情况,一周都很难主动回来一次。 不过他既然都回来了,也碰到了,安宜自然不会故意装不熟,而是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才按原计划去厨房。 她在厨房待了十多分钟,做了一个大家都爱吃的拿手菜,又切了一个果盘,心意到了就出来准备吃饭了。 贺家人口不多,加上安宜正经的主子也才五个。 贺知舟虽是贺家大少爷,贺家下一任家主,贺氏集团如今的实权人物,按照长幼顺序排座位,他的座位也在贺老太太和贺景山夫妻后面,安宜的正对面。 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无论和谁放在一起,都不会逊色半分的俊脸。 还是很好看的,只是没有从前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让她牵肠挂肚的魅力了。 “表哥,我以茶代酒,谢谢你关键时刻送我去医院,还送我那么好的车子房子。” 不顾贺知舟怎么想,安宜维持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她就告辞了。 贺景山留她:“这么晚了,就在家里休息吧,反正你现在有车,明早去公司也方便。” 安宜不太想留下:“我以前没怎么开过车,还不顺溜,想趁晚上人少,出去好好的练练。” 练车是正当理由,贺景山没再强留她。 只把贺知舟派给她:“那就让你表哥跟着,有什么事也好盯着点?” “这就不用了。”安宜淡笑着摇头:“我是开得少,又不是没开过,怎么开过来的我怎么开回去就是了,多个人说不定就开不好了。” 理由虽然很充分,却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拒绝人。 过去十一年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连拒绝都会很委婉,从不会把她说得这么死。 贺知舟颇为不适,看她一眼。 他知道她就是在用实际行动,与他划清界限。 仿若注意不到男人的眼神,安宜笑着对贺景山夫妻俩点点头,拿着车钥匙就走了,留给贺知舟一个潇洒利索果断决绝的背影。 贺家大宅位于海城最顶级的富人区。 虽在繁华的闹市区,但因为上流社会都很注重隐私的缘故,房子和房子之间相隔甚远,人烟就也稀少。 也才晚上九点钟,马路上就没有多少车了,没人更好,安宜面容淡定,很有耐心的慢慢开着。 她在等,等宋薇薇什么时候忍不住,会对她下手。 她不知道宋薇薇今晚会不会下手,不是今晚又是什么时候,她只能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争取一击即杀,获得自由,从此以后再也不受失败感情的困扰。 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偶尔一辆飞速掠过的车子,安宜再没看到任何一个惹人怀疑的车影。 速度再慢,公寓也要到了,她只能暂时放下心防,收心回家。 接下来几天,除了正常的上班时间,休息时间她都尽可能的在外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就是不回家。 忙碌又紧张的生活,直到周四这天,自她入职以来一直都在努力拉投资的老板,忽然拉到了一笔五百万的巨额投资,如此巨大的额度,足以提升整个项目的精良程度,老板很高兴,大手一挥,宣布带手下员工团建。 团建地点选在城郊的温泉山庄,因为公司小人少,一个大巴车都坐不下,包车太浪费了的缘故,同事们可以选择开车、坐地铁去或者打车去,一应费用公司报销。 安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开车。 有同事想蹭车,她都找借口严词拒绝了。 等了这么多天,宋薇薇迟迟没有动手,她都有点没耐心了。 这次温泉山庄团建,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她相信宋薇薇如果还有脑子,对她也还有恨意,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心里这么盘算着,面上半点不显,去温泉山庄该准备的泳衣等等她都准备了,同事团建该怎么玩她就怎么玩,乐呵呵的玩了一天,直到到了晚上,泡过一轮温泉的同事聚在一起吃饭唱K打牌,安宜找了个借口,独自一人溜出去。 毕竟是郊区的温泉山庄,自有市区繁华高楼大厦看不到的美景,安宜沿着河卵石铺就的小路,徜徉着月光,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山庄深处。 海城的冬天很短,来得也晚,现在的十一月还有点余热,来泡温泉的人也不是很多,山庄里面的度假别墅就有不少是空着的,一眼望过去,除了寥寥几盏的路灯,几乎看不到灯光。 “呀,这么晚了。”安宜仿佛这才意识到危险性,转头往回走,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压得极轻的脚步声。 还真有人跟着她啊。 心口一紧,安宜拿出手机,找出编辑好的定时发送的邮件。 一个小时以内,她要是没把这定时发送撤销,邮件就会直接发送到靳云霆的邮箱里,靳云霆就会知道她出事了,帮她报警。 把邮件弄好,又把耳机插上,装作在听歌,安宜缓慢小跑了起来。 她跑得很慢,但因为她接连玩手机和跑步两个小动作,足够激起跟踪之人的警惕心,对方的步子也急了起来,一急就控制不住力道,足以让屏气凝神的安宜辨认出来,她身后确实有人追她,而且不止一个。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宋薇薇还在海城范围就敢这么大胆,这是料定了她就算死在外面也没人撑腰,安宜说实话还是很佩服的。 越佩服,安宜就越警惕,跑步的速度就缓慢的加快。 本来只是小跑,这会竟然加速了,眼看着再过一会,就要跑出无人预定的里面,跑到有人居住的外面路段,身后的两人忍不住了。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安宜的前面。 终于察觉到危险,安宜大喊救命并闪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前一后两道黑影包抄,三两下就将她拦在包围圈里面。 在她恐惧的眼神中,蛮横有力的手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后颈一痛,随即失去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间和公司团建的别墅别无二致的房间里。 第85章 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意识涣散前的回忆,缓缓涌上心头,安宜表情一变,连忙起身,想看清楚室内的模样。 还没坐起来,就猛地栽下去,是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她身上早就被绳索捆紧了。 使劲咬了下唇角,好让自己理智再回笼一些,她转动着眼睛,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还没看清楚,房间的门就打开了,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一个提着个大袋子,一个手上拿着摄像机,走了进来。 摄像头? 安宜头皮一麻,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想法,身子故作恐惧的往后退:“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个子稍高一些的男人,掂量着手上的摄像机:“当然是干你啊,性感美丽,艳名远播的安大小姐。” 艳名远播可不是个好词汇,安宜脸色难看:“你们怎么知道我姓安?你们事先认识我?知道我是谁还绑架我?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做的?不怕我姑父知道了这件事,对你们不客气。”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侄女而已,没了贞洁,没了利用价值,你以为贺董还会对你多上心。”矮个男人大笑着,将手中袋子放到地上,打开袋子,里面一溜的认识不认识的小工具,晃花了安宜的眼。 连这种恶心人的招数都想得出来,用女人最怕的招数去为难女人,宋薇薇还真是做得出来。 安宜倒抽一口凉气:“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是如假包换的贺家表小姐,我还和顾家大少爷在相亲,聊得很好马上就要定下来了,明知我的身份,还大胆绑架我,要说你们不是故意的,谁会相信?” 她循循善诱,男人们不接招:“什么叫做绑架啊,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安小姐,我们之间难道不是温泉池匆匆一见,你看到我们哥俩的雄壮英姿,心生向往,撇开你同事来山庄里面找我们,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吗?” 不愧是宋薇薇,找的理由还真是逻辑紧密又严词充分。 但很遗憾,她泡温泉的时候一直和公司女同事在一起,男同事都没见着,更别提外人了,这一点公司所有同事都可以作证。 “我没有见过你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们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才绑架我的,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哈哈。”两男人一前一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都是笼中兔了,还这么嚣张,待会我们哥俩可要好好的看看,安小姐你能怎么的对我们不客气了。” 高个男人一边暧昧的舔着嘴唇,一边摆好机位,一边催促同伴:“你快一点。” 矮个男人赶紧拿出一个玩具,拆封起来:“就这个吧,这个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一定能让安小姐你快乐上云霄。” 男人很快拆好玩具,装上电池试着手感。 高个男人也没闲着,赶紧过来解安宜身上的绳子。 解绳子的时候他离得极近,安宜终于逮着机会,脑袋用力往前面一撞,对准男人的鼻子撞上去。 她没留余力,男人被撞得鼻孔流血,他痛苦的手捂着鼻子,双目赤红:“贱人。” 啪的耳光声,甩在安宜脸上,把她甩得转了个转,小脸迅速肿起来的同时,身上解了一大半的绳子也挣开了。 她连忙往后跑,跑到房间角落:“不是说我们一拍即合吗?怎么这么快就叫贱人了?我和你们根本就不认识,是你们故意找上我的,对不对?” “安小姐还挺机灵。”矮个男人大笑着,扬着手中的玩具:“这么机灵的女人,玩起来一定很痛快。” 一会儿的功夫,高个男人也缓过来,直接脱掉上身的衣服,擦擦鼻血扔掉一边,鼓胀的肌肉,目露狰狞:“本来是想好好伺候安小姐的,但既然安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幽黑健硕的腱子肉,堪比健美先生,实在叫人恐惧,饶是安宜事先做过准备,也不禁吞了下口水:“说,到底是谁让你们过来的?是不是宋薇薇?” 虚与委蛇这么久,她终于大方放出宋薇薇的名字。 矮个男人还死咬着不说,高个男人被她砸过鼻子,脾气就没有那么好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重要的是你衣服马上就要被扒光,放纵的大叫着,求我们哥俩快一点。” 男人说完,彻底失去耐性,伸手就要来扯安宜:“别废话了,安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急我们还急呐。” 安宜哪肯就范,刚好旁边有把椅子,她抓着就砸过去,一边砸一边大喊:“宋薇薇能量是不小,但再大也大不过贺家啊,她凭什么让你们这么做,她不怕贺家的报复,你们也不怕吗?” 她只是碰碰运气,男人还真停下来了:“如果,你玩得太兴奋太疯狂,直接玩死在床上,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呢?” 安宜脊背一凉。 原以为宋薇薇是想拍到她的照片视频,毁掉她的名声,没想还要她的命。 现在可是在国内,在海城,不是法制混乱的国外,宋薇薇她怎么敢,怎么敢的。 “不会的,不会的。”安宜故意装作不相信:“我和宋薇薇是有点小恩怨,道完歉事情就过去了,不至于闹成这样,而且她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至于要我的命,涉及人命可就是大事了,你们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不敢说出来,故意嫁祸到宋薇薇头上,是不是?” “刚刚还夸你机灵呢,怎么这么快又变蠢了。”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个失去贞洁的活人,跟一个失去贞洁的死人,你说哪个更没价值,安小姐。” 安宜神情微滞,还想问什么,男人面目重新变得狰狞:“别废话了,看你这身细皮嫩肉的,我可急着呢。” 他激动的扑过来,安宜该得到的信息已经得到,就没再继续套话。 故意装着很害怕的样子,一边躲一边从工装裤口袋里掏早就准备好的防狼喷雾,在男人靠近时对准了一喷。 高个男人冷不丁被喷个正着,气得大叫,闭着眼就来扯安宜的衣服,他实在没力气再陪她玩什么玩具不玩具的游戏了。 安宜挣扎得厉害,一边挣扎一边狂喷,高个男人脸上很快飚满了泪,他气得坐在安宜身上,凭着感觉左右开弓,一边打一边喊同伴:“老二快别玩了,快过来帮忙。” 一个都难对付呢,还两个。 安宜心里一紧,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使出杀手锏。 藏在马丁靴里面的电棒,直接被拔出来,对准男人的双腿,戳了过去。 眼睛本就看不到的男人被电个正着,抱头打滚,失去战斗力,安宜吐了口唾沫,在矮个男人凑近之前,飞快站了起来。 “你确定,你也要和他一样?”安宜一手防狼喷雾,一手电棒,在男人恶毒但又警惕的目光中,缓步朝门口靠近。 第86章 活着不曾公平,等死了呢? 安宜从进门,一直都表现得很天真,很脆弱。 最后的出其不意,击破了高个男人的防线,也成功震慑到矮个男人。 “你刚刚,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冲着你来的,你在故意装傻,故意跟我们套话?” “还不算太蠢。”安宜阴翳的笑着:“屎坑踩多了,智商就起来了,都被坑了那么多次,还学不会反击,那就不是宋薇薇的错,而是我自己没用、活该了。” 男人气得不轻,随手把安宜刚扔过去的椅子捡起来:“你什么都知道,还故意戏弄我们,活腻了你!” 毕竟是男人,长得又高壮,天生的体力压制,安宜还是怕的。 怕男人真的发了威,落到他手上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安宜只能趁着时间差,尽可能的往门口跑,想跑出这个房间。 察觉到她的动机,男人连忙阻拦,安宜边跑边躲,手上的防狼喷雾不要钱似的喷着。 终于,她打开了房门,人跑出去的同时,防狼喷雾也卡壳了,再也喷不出东西了。 安宜表情一变,没想到这么大一管防狼喷雾,竟只能用这么一小会。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男人的讽刺的大笑。 那笑声如毒针一般,狠狠扎在安宜每一个毛孔。 她怕得不行,负气把空了的管子往后面一拽,紧握着手中的匕首不放,埋头就往外面冲。 只要冲出这座别墅,冲到外面马路上,她就有活路了。 安宜跑得再快,到底只是个女人。 男人见一时追不上,竟直接从二楼扶梯上跳下,好巧不巧,挡在安宜的跟前。 歹徒在前,也没有了反抗的工具,安宜终于怕了。 她脸色微变,唇瓣紧抿,身体小幅度的战栗着,又想克制住,尽可能的保持身体的平衡。 男人很满意她的反应:“我看你现在往哪儿跑。” 出口的路都被挡住了,跑是跑不掉了,安宜没再犹豫,手中的匕首直接挥出去。 男人捉住她的手腕,咔嚓一扭,匕首应声落地,她整个人也被钳住,被死死压在身后的楼梯扶手。 腰身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又痛又怕又恶心,她抗拒的大叫。 男人一巴掌扫过来,她脑袋被打得扭向一边,男人趁机,双手反剪住她的双手:“叫什么叫,待会儿有的是机会给你叫。” 安宜双手被反剪着,一步一步的往楼上拖。 她害怕的抗争,但争不过男人的力道,她被扔在摄像机前面的同时,男人高大沉重的身子也压下来。 “撕拉”,布料质量极好的衬衫被撕破,雪白的皮肤,无所顾忌露了出来。 与红肿不堪的小脸衬着,对比更惨烈,男人疯狂的双眸,勾勒起嗜血的通红。 “还真漂亮啊。”厚如猪的嘴唇压了下来。 安宜终于扛不住了,把最后的秘密也说了出来。 “你们俩的一言一行,包括你们的脸,全都拍下来了,我今天要是没回去,这些东西就会全数交给警察,你们确定,为了给送宋薇薇卖命,你们连命都不要?” 男人一怔,如梦初醒的在安宜身上寻找,果然,在她耳朵上的耳环,头上的发夹,脖子上的项链,衬衫的扣子上,不同程度的找出了功能不同的电子设备。 “贱人!”男人气得大骂。 安宜咧了咧被打得流血的嘴角:“放了我吧!我要是能全须全尾的出去,你们就算犯罪,也不至于罪无可恕,但不管是辱我清白,还是要我小命,你们做了,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男人拧着眉头,似是在思考。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男人腾出手,接了个电话。 等他接完电话,刚刚还平复了一点的表情,立马重新变得狰狞起来。 “你这个贱人。”不管不顾,他重新爬到她身上,目露狰狞,他无处安放的大手,直接袭上她的脖子。 他用劲是真大啊,有那么一刻,安宜觉得她是不是要窒息了。 悲凉的泪从眼底落下,恍恍惚惚间,她想了很多。 她想到三十多岁身患重病还被宋薇薇造黄谣的姑姑。 她要是死了,宋薇薇也不可能活着,姑姑的余生就能安安心心养病,再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到她。 她还想到了,贺知舟。 从十几岁就爱上了,爱了这么多年,两次身陷险境,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的贺知舟。 活着的时候,他不曾给她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等死了呢? 他会不会一如既往的护着宋薇薇,甚至阻止,阻止靳云霆帮她申冤? 太多遗憾,但没力气去想了,也没力气去做了,只要最后她护住了姑姑,把这么多年欠姑姑的还给了她,安宜心里想着,嘴角还缓缓勾起了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砰”,房门被踹开的破空声。 是又来了同伙吗? 安宜默然闭上眼睛,还把脖子往男人手上又送一点。 她是宁愿死,都不愿在这群混蛋手中被折辱,被宋薇薇当成日后羞辱她也羞辱她姑姑的武器。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压在身上的力道随之一空。 她愣了愣,恍恍惚惚的睁眼,气力涣散的双眼,看到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身影,逆光朝她走来,他的脸上,还带着她从未看到过也看不懂的森寒表情。 “怎么是你?”她呼吸一滞,灼热的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没想到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强势冷漠如贺知舟,会亲自到温泉山庄来解救她。 他不是...他不是一意孤行的相信宋薇薇,从来不肯听信任何于宋薇薇无益的坏话吗? “是我。”贺知舟咬牙抱紧怀里浑身瘫软的女人,手背的青筋因过于愤怒而爆裂着,起身的同时看到满地的玩具,还扔在一旁的摄像机,他浑身狂躁的只想把这一切碍眼毁于一旦,可是不能够,他还要抱着安宜,还要护住她。 “处理了!” 咬得沁血的牙关,极力压制的丢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山崩地裂的三个字,抱紧怀里轻得几乎没有骨头的女人,贺知舟面色沉重,一步一滞的离开。 安宜再醒来,鼻尖熟悉的消毒水味,她知道她是在医院里。 脸上冰凉凉的,敷着什么,应该是药,喉咙口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 动了动酸胀不堪的身子,她慢慢的坐起身,思绪刚一回笼,外头低沉而克制的争吵声闯入耳朵。 第87章 难道不是分手费? 病房外。 两个身材相貌气质都很出挑,在各自领域都做得极为优秀的男人相对而视。 比起靳云霆的笃定沉默,贺知舟脸色简直阴沉得可怕,就连路过的医护都情不自禁加快脚步,不是一般人根本就承受不住威势。 靳云霆偏偏顶住了,俊脸依稀是有些担忧,但还算淡定。 “贺总不必这样看我,安宜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贺总你事先肯定是知道的,但你不支持,所以安宜才决定自己去做,在做之前也不打算告诉你。” 不提还好,一提,贺知舟脸色就更难看了:“这就是你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知死活的理由?” “什么叫做我眼睁睁的看着?”靳云霆不认同:“我这不是尽我所能的帮忙,该准备的都给她准备了,发现情况的走向不是我能插手的,我也第一时间找到贺总,请贺总介入帮忙了吗?” 皮笑肉不笑的姿态,实在叫人厌烦。 贺知舟一双眼睛寒凉至极:“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第一次见面我就警告过你,护不住的女人,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及早抽身。” “护得住又怎么样,安宜并不信任你。”靳云霆挑着眉,不以为然:“以你和安宜的情份,你要是愿意护着她,她绝不会退而求次,来找我帮忙。” 贺知舟后槽牙都咬紧了。 一双深沉的黑眸,冷冷的盯着靳云霆,几秒的沉默,他冷哼一声,转身疾步往病房走。 靳云霆无所畏惧,声调不减:“这次安宜为了给自己找回公平,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贺总与其在这里质疑我威胁我恐吓我,不如好好的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对待安宜。安宜只喜欢你,为了你跟我装傻不给我告白的机会是一回事,我很喜欢她,任何时候只要她需要,我总会义无反顾在她身后帮助她,又是另一回事。” 贺知舟身形微顿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知道是贺知舟回来了,安宜眉心一拧。 躺回去准备装睡,动作慢了一步,只拉了一半的薄被,猝不及防和贺知舟有力的大手杠上。 微微青筋的大手,覆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背上,挡住了她试图自我掩护的动作。 “小宜。”他声线极轻,脸色也很温柔。 安宜却无端的,滋生出一股无形但又细细密密缠绕全身的恐惧。 怕,怎么会不怕呢。 费了那么大劲,几乎赔上自己的命,才勉强把宋薇薇算计回去,如此大的代价,她一个身无靠山一无所有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 越是怕,她就越是不敢再与贺知舟亲近了。 走投无路时,他的温柔是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起死回生后,他的温柔又是会再次把她拉向死亡的催命符啊。 “这次事后,不管结果如何,你能不能放过我。”躲不过,只能被迫面向男人,安宜声音嘶哑,但又十分坚定的说道。 贺知舟下垂的眼皮一颤,猛然抬起,就见女人依旧红肿不堪的脸,因开口说话扯到伤口而微微抽搐的嘴角,一字一句的说:“我的计划看似成功,但也不完全成功,我不确定我拿到了宋薇薇谋害我的实际证据,你和姑父会怎么样的对待她,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累了,真的累了,贺知舟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目露祈求,眼神真诚。 贺知舟应该毫不客气怼回去的,但莫名的,他想到了靳云霆,想到了那句“她并不信任你”。 安宜并不信任他,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话从外人嘴里听到,就特别的可笑。 贺知舟寒眸微凝,盯着安宜脸上唯一一双完好的眼睛,许久,沉声:“你有没有想过,向来不愿强求你的我,为何突然高调不顾你意愿给你送了车房?” 安宜一怔:“难道不是分手费?” 贺知舟呵地笑了一下,抽回手,把拉了一半的被子替她盖回去,细心给她掖好了被角:“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驱车离开医院,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 刚一进门,便听到里头不绝于耳的男人惨叫声。 贺知舟面容狠厉,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是他,那头惨叫的两个男人齐齐蹭了过来:“贺总您不能这样对我们!是您的未婚妻宋薇薇小姐亲自找到我们,要求我们...” 贺知舟穿着牛皮皮鞋的脚,一脚踢过去,像碰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皮鞋的鞋尖在地毯上蹭了蹭,冷声:“张三、李四,热衷团伙作案,作案对象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大多集中在二十岁以下,第一次作案是在七年前,作案对象是李四远房亲戚的女儿,当时才十八岁,高中刚毕业,事后两人付出一百万平息了此事,秉着大不了就花钱摆平的观念,七年间两人侮辱了四十一个女孩,三个月前,你们又在酒吧诱了一个小姑娘,事发时小姑娘才十三岁七个月零五天...” “够了!不要再说了!”两人绷不住了,连跪都不敢跪,直接趴到贺知舟面前:“贺总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是宋薇薇,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逼我们这么做的。” “她逼你?”贺知舟声音听着没什么情绪,碾灭一切的威压,扑面而来。 冷汗都流出来了,混杂着血水,又腥又咸,两人连擦都不敢抬手擦:“是的,是宋薇薇逼我们的,她说安宜...安小姐处心积虑勾引您,破坏她和您的婚约,让我们能玩多花就玩多花,先毁了安小姐的名誉,再造成悲愤自杀的假象,她...” 又是一脚。 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气,抢着说话的高个子张三被踹得眼前发白大脑发黑,半天爬不起来。 李四见状,唯恐哪句话也说错了,连辩解都不敢了,只不停的求饶。 一个是已经分开了永远都不可能公开的前女友,一个是即将风光大嫁的未婚妻,本以为十拿九稳的生意,谁能想得到呢,谁能想得到最后的时候会出岔子。 贺知舟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两人把头磕破,也不发一言。 许久,直到两人头破血流,奄奄一息,贺知舟面无表情,转身往外走。 “贺总...”两人下意识想追上去。 别墅的门被打开,七八个膀大腰圆,目露凶光的男人,解着皮带,狞笑着走了进来。 两天。 被保镖把守着在医院里足不出户的住了两天,安宜终于重新拿到手机,看到了霸榜热搜的最新新闻。 第88章 解除婚约 连续作案七年的连环凶手张三李四,逍遥法外七年后被捉拿归案。 七年,四十一起案件,第一起是亲戚的女儿,最后一起是未满十四岁的幼女,每一个关键词都那么小众,组合在一起拼成的两张脸,又是安宜恨之入骨、深痛恶觉的。 等了两天,每一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安宜都在想,想贺知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能不能给她至少一半的公平,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等到的结果,是这样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因为一个小小的她,替其中四十一个受害者找回了公平,本该是很大快人心的大事,她也应该欣慰女孩子能帮上女孩子的。 可一想到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宋薇薇才是真正的逍遥法外,恶事做尽还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只等风光大嫁,就能成为整个海城最受人羡慕的女人,安宜的心就像在辣椒水里浸过一样,火辣辣的,连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容忍。 “我要出院。”直接拔了手背的针头,她掀开被子起身。 不用再等贺知舟了。 早该知道的,她活着不曾得到的公平,死而复生也不可能得到。 属于她的公平,不可能靠他来得到,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出院,带着证据去找贺景山坦白,坦白她这些年和贺知舟的一切。 只有坦白,她才能不受拿捏,她姑姑的名誉身心才能真正的不受威胁。 “安小姐。”守在门口的保镖,看到安宜一身病号服,手背上沁着血的出来,吓了一跳。 “让开。”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安宜神色冰冷。 “安小姐身体还没恢复,还需要继续休养。”保镖不敢跟她起正面冲突,只敢言语拦她。 “休养?”安宜冷冷一笑:“这话你们留着跟贺知舟说去吧。” 话落她小手一挥,在面前挥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下巴微抬,眼神倔强,脊背挺直,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走了出去。 保镖没法,只能一边给贺知舟打电话,一边面含苦色的跟上她。 听从她的吩咐,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有车不坐白不坐,既然保镖选择了识趣,安宜也不再逞强。 一次次被贺知舟撞得头破血流,她就明白了,倔强和逞强都是没有用的,除了她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因为她倔强逞强造成的连带影响而心疼伤悲。 所以她只是同意先回一趟公寓,把自己收拾得见人一些,然后被保镖护送着,一路驱车回去贺家大宅。 路上安宜组织了无数遍语言,要怎么把安文心从这件事中剥出去。 毕竟她和贺知舟的事,姑姑一开始可以不知道,但后来宋薇薇带着江月琴打上门的那次,姑姑再迟钝也应该知道的,知道了还不说,很不利于她和姑父的夫妻关系。 无数次打草稿,无数次推翻,眼看着汽车到达贺家大宅,安宜定下心神,最后过了一遍待会要说的话,昂首挺胸,大步进门。 所有的决绝,所有的悲壮,在看到偌大的客厅里,多出来的宋薇薇一家四口,尤其是跪在地上的宋薇薇,变得犹豫,变得茫然。 太过惊讶,以至于她好半天都没说出话。 “小宜你回来了啊。”安文心艰难看她一眼:“我们这会正忙着呢,要不你上楼,先歇一会?” 快要惊掉的下巴收回去,安宜抿了下嘴角:“这...” 刚一开口,贺知舟冷沉的寒眸就扫过来:“坐下吧!你毕竟也是贺家的一份子,这事你迟早会知道的,瞒不了多久。” 刷地扭头看男人,对上他冷沉如水,几乎看不到情绪的眸光。 虽不确定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但也猜到绝不是她事先预料的那样,安宜没有再走,顶着贺老太太近乎杀人的眼神,坐了下来。 紧张的气氛,随着安宜的到来,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宋父重新开口,破了冰来。 “我知道这事,是薇薇对不起知舟,贺董您解除婚约也好打她也好骂她也好,看在我们两家世交多年的份上,千万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而影响到我们的合作,好不好?” 解除婚约! 敏感的捕捉到关键词,安宜整个人一愣。 不明所以的她,条件反射的转头看宋薇薇。 宋薇薇跪在那里。 始终低着头,安宜看不到她的面目,但能看在她垂在腿侧的双手,是攥成拳头的。 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她看到了,宋父也看到了。 “逆女!”飞起一脚踢过去,踢中宋薇薇的背心也在所不惜,一边踢,宋父一边骂:“快说话啊,说你错了啊逆女,你自己不检点,还没结婚就给贺总丢脸就算了,总不能拖上我们整个宋家跟你一起堕落吧,宋家有什么错?我和你妈有什么错?你弟弟又有什么错?” 不检点! 安宜倒抽一口凉气。 再好奇也不敢多看了,理智告诉她,眼下发生的事情是她喜闻乐见的,但也不可承受的。 仿若感知到她的情绪,一直任打任挨的宋薇薇,忽然抬起头来。 沁血的眸光,狠狠剐她一眼,转头扭向宋父:“是我不检点,还是你老不知羞,只找我要业绩,又不给我实权?” “生产队的驴还知道拉磨就得先吃草呢,我呢?我辛辛苦苦为宋氏卖命这么多年,做出那么多业绩,除了每个月到手的基本工资,年终你连一点分红都不给我,有你这样偏心吝啬的父亲吗,宋大山?” “你自己没想到也就罢了,我都那样提醒了,你还什么都不给我,你是打算让我光着屁股嫁给贺家吗?你以为你蠢,贺家就跟你一样蠢吗?” “是,我是找男人了,那又如何?这不是你逼的吗?你舍不得给我嫁妆,还不让我自己去争取,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宋大山!” “于公于私都很失败,逼出这样的女儿还想维持合作,我看你还是吃屎去吧宋大山!吃屎比做梦来得还快,要只是做梦,我担心你醒不过来,永远都沉浸在你父亲当初还在的荣光!” “啪!”竭尽全力的一巴掌打过去。 宋薇薇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渗着血的嘴角,又可怕又渗人,她全然不顾,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她直接拔了手指头上的戒指,丢给贺知舟:“拿回去吧!再不拿回去,我担心我爸死不要脸,连吃带拿的要留下抵账。” “宋薇薇!”宋父崩溃大喊。 “婚纱那些,你想拿走就让人来拿,你要膈应我就帮你扔,你放心,扔之前我会剪碎拍好照片发给你。” 扔下这句话,宋薇薇拖着酸胀不堪的双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宋父无能狂怒,没脸继续留下,只能大骂着追上去。 宋家人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客厅,很快只剩下贺家五口人。 静寂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气氛里,是贺景山叹着气,先出了声。 “我以为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就算良配,谁能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件事算我有错,我答应你,三十岁之前,你结不结婚我都不会再干涉你。” 第89章 有男人撑腰了,果然不一样 贺知舟清冷的薄唇紧紧抿着,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很显然,婚约虽然成功解除了,他也从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贺景山自知理亏,喃喃叹息一声:“宋薇薇这丫头,哎,怎么就那么糊涂。” 贺知舟掀了下眼皮,沉默不语。 贺景山见状,更心虚了:“你这些天又忙项目又忙婚事的,也辛苦了,要不趁机放个年假,好好的休息一下?” 贺知舟挑眉:“解除婚约后,宋氏还是贺家的最佳合作伙伴?贺宋两家的联合项目,您还处理?” 这当然是不不现实的。 身为贺氏集团的董事长,贺景山手上本身就有忙不完的工作,最近又多了陪伴照顾妻子这一件事,哪里腾得出时间来为自己增加工作量。 而且贺宋联合项目,又是贺知舟一力主导的,贺知舟是对项目最为熟悉的人,也是最有立场处理这件事的,不管换不换人,由他跟踪处理都是最为合适。 “这事我处理不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处理完想休息就休息,贺氏虽然离不了你,但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能转。”贺景山讪讪。 贺知舟抬手,按在眉心处:“我还有事,您就先去忙吧。” 直白的逐客令,贺景山哪能听不懂。 心里清楚,这段失败的婚事虽是贺老太太主导,但要不是他点头同意并大力支持,事情也不会短时间发展成这样。 是他看宋薇薇还不错,聪明能干落落大方的,就把婚事告知了远在帝都的前妻,板上钉钉的定下来,这事他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放宽心。”闷闷劝了一句,贺景山借着贺老太太,表态:“妈您一大早的忙到现在,应该也累了,累了就上楼去休息吧,以后年轻人的事,咱们还是少过问,知舟向来是有主意的人,他心里都有数的事外人过问多了未必是好事。” “你倒是洒脱。”被cue到的贺老太太不爽的嘀咕。 斜斜的眼神,看似在看贺知舟,其实掠过贺知舟,落到了他后面的安宜。 景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这么的看得开。 她可是知道,安宜那小贱人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赶过来,婚约还没解除就虎视眈眈的盯着,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绞尽脑汁的想盯贺家少奶奶的位置啊。 心里恼得很,贺老太太忍不住往安文心那边剐了眼。 这女人在贺家的十年还真不是白呆的。 虽然不被允许生孩子,但不生孩子也能拢住景山的心,身体都坏成那样了,景山还追前追后的为她治病求医不说,还对她侄女视如己出。 再这样下去,假以时日,景山未必不会被枕头风吹歪了心思,动了亲上加亲,把安宜变成儿媳妇的念头。 想到这里贺老太太就有点坐不住了,火急火燎的回房,只想赶紧给江月琴打电话。 她知道在贺知舟的婚事问题上,江月琴才是真正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 两大巨头都走了,安宜也打算走了。 解除婚约的结局,虽然叫人意外,但她实在不想看到贺知舟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嘴脸,也很清楚她来的不是时候,在贺老太太那里肯定是罪加一等的,没存那方面心思也都有嘴说不清了。 贺知舟明知这一切,还不阻拦她,任由她来! 有些烦躁,低低和安文心说了一声,安宜扭头就往外走。 贺知舟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总之没留,她提着一口气,速度更快,想在贺知舟缓过神来之前离开。 谁知还没出小区,一辆黑色豪车,擦着她身边就停下来。 不想上车,安宜身子往人行道的最里面走了一点,还拿出耳机戴上。 贺知舟车喇叭按得噼啪响:“你不上来,我就只好去找安女士聊聊,你的住院问题了。” 安宜脚步一顿,背转了身,怒视着他。 贺知舟眼神平静,毫无威胁人的自知之明,反手把她推开了车门。 此时正好有个邻居路过,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也是一个小区里面碰到过的熟面孔。 安宜自己可以不要脸,姑姑姑父还是要的,不想被传出当街和表哥吵架的不好传闻,她只能冷着脸,上了车。 安全带一扣好,黑色豪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一路无话,直到冲到医院,停了下来。 “上去吧。”贺知舟冷声提醒。 安宜不言不语,乖乖上楼,病房的门被关上,贺知舟本就低沉的音调,也更为冷淡肃然起来:“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之所以对宋薇薇动手,是因为她拿你姑姑威胁你?” 算过万千种开场白,唯独没想过这种。 安宜狠狠的一怔,下意识扭头想看男人,但忍住了,不用扭头她已经能想象到,他冷得发寒的脸色。 他最擅长的事前不作为、事后装可怜的脸色。 她讨厌死了他在她的问题上永远装大方的脸色。 “我就是告诉你了,那又如何?”安宜牙关咬得老紧,垂着的手握成拳头的同时,红唇也挑起一抹冷嘲的笑容:“我就是说破嘴,你不也像今天这样,就是犯下弥天大罪,也依然一如既往的护着宋薇薇,既然如此,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重要。” 贺知舟拧了拧眉峰:“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安宜没忍住的回头,看见灯影下的贺知舟,一如既往的黑西装,内搭白衬衫显出宽肩窄臀的好身材,她眼里却只有厌恶,再也没有了为之咽下委屈苦楚的迷恋:“别装模作样了,贺知舟,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会不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护着我,我再清楚不过了,知道我想要的永远都等不到,我也不会再傻傻的找你要,我真的受够了你知道吗,贺知舟。” 贺知舟喉结滚了又滚,硬邦邦的扔出一句:“有男人撑腰了,果真不一样。” 男人?什么男人? 她和他的恩怨,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安宜无语否认:“你能不能别这样,别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延伸到其他男人身上,你看过我手机的,知道我和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 “和我难道就不是?”贺知舟眼神一暗。 居高临下的语气,难辨喜怒。 安宜蹙了蹙眉,想要开口。 不等她出声,男人冷然的俊脸,已然逼过来:“别装傻,安秘书,你和姓靳的有什么勾当,姓靳的是怎么答应你又护不住你,不得不舔着脸来找我帮忙,又是怎么目的达成了翻脸不认人,把我的费心营救当成上赶着的讨好,你我心知肚明。” 第90章 算你狠 事发前拜托的是靳云霆,事发后来的是贺知舟,的确很让人意外。 当时就想到了,但和贺知舟不是吵架就是见不到人,靳云霆这几天也一直都没露面,安宜就没机会细问。 不过不管贺知舟救没救人,这都不是安宜被拿捏的理由:“谁能想得到,你未婚妻那么龌蹉,为了对付我不惜派出两个男人,靳云霆只是个高级打工人,比不得你们这些豪门子弟,遇到这种事拿捏不定找外援也是正常,你与其怀疑我和他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如好好管管你未婚妻,不要再做这种人品道德败坏,在法律边缘疯狂游走的事情了。” 贺知舟胸口一滞,喉咙口腥甜:“我和宋薇薇解除婚约了。” “那又怎样?”安宜高昂着下巴:“宋薇薇一步步试探,走到今天,不是你纵容出来的?你明知她痛恨我见不得我好,还高调送我车房,你就没想过这样会激怒她,招来更深的报复?花钱买安心的丑事,你可做得真顺手啊贺知舟。” “我送你车房是为了花钱买安心?”贺知舟气笑了。 如果他真的花钱买安心,她刚毕业那会,还有在国外那会,他就会强行把枫林岸或者玫瑰庄园转到她名下,而不是等到现在,即使送车送房,也没有太出挑,只送了个符合她定位也符合她身份的。 “难道不是?”安宜学他语气:“若不是花钱买安心,你为什么赶在这个时候送我房子,不就是看我手里有证据,怕我继续闹下去威胁到你未婚妻?” 贺知舟快要气炸,但不好炸,怕炸了安宜会更炸,只能按捺着情绪,重申:“我和宋薇薇已经解除婚约了,她不再是我的未婚妻。” “怎么?很遗憾?”安宜果然一点就着:“遗憾你就去找宋薇薇啊,她不是不被她父母看重,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吗?以她现在的情况,虽然做不了正经未婚妻,放在外面养着也是...” “安宜!”忍无可忍,贺知舟大手直接伸过去,不由分说捏住安宜的下巴。 他力道是真重,安宜被捏得够呛。 即便如此,她也主动抬头,迎视男人愠怒的目光,眼神倔强没有半点低头认怂之意。 “安宜你还有没有心?”胸腔的火燃烧得很旺,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把彼此烧着了。 安宜不为所动,无所畏惧:“同样的话我也想问你,贺知舟,你还有没有心,解除婚约面露遗憾感觉受伤的是你,这会质问我的又是你,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害死,看着我死了你才甘心?” 她气很大。 贺知舟性感的喉结滚了又滚,最后把话又咽下去了。 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伶牙俐齿,他也不想,不想在可以缓和的时候又吵起来。 “你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好好休息,你先休息,我回去了。”用力深呼吸,贺知舟说道。 安宜狠话放出口,就在等贺知舟反驳,等他威逼利诱的哄她,她也好组织其他语言,把他怼得漂漂亮亮的。 在她心中,他从来就是有的选就不会选她,没得选了就会继续把她困在身边的狗男人。 谁知他只是这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竟也没吵。 说实话有点不适应。 这念头一起,安宜就想打自己了。 她是被贺知舟虐习惯了,习惯了跟他吵架么,他难道就没有良心大发,吵不起来的时候? “我好不好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今天老太太是怎么看我的,没了宋薇薇老太太又会怎么样防贼似的防着我,你应该看在眼里,贺知舟你要真为我好,就应该远离我,这样我才能保命。” 贺知舟压下去的喉结,又滚起来:“离你远点,你好去找靳云霆、顾锦昭、沈向远之流?” “贺知舟你心眼就这么小吗?”安宜气得失声:“你明知道,我和他们不是...” “和沈向远不是,那靳云霆呢?没点猫腻,你会放心到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他?还有顾锦昭,他可是你在长辈面前盖章认定了要嫁的男人,到头来又不嫁了,你不怕老太太误会你,担心你别有企图?” 刚打出去的脸,就这么扔回来了。 安宜无言以对,索性不对,直接动手去推贺知舟,他人高马大,她一下没推动,人还被带得踉跄,差点摔倒。 贺知舟单手把她扶住:“你总这么不自量力!” 安宜小脸一白,费力甩开他的手:“我没求你拉我。” “是,你是没求我。”贺知舟本就冷沉的脸色,更冷:“同样,你也没求靳云霆、顾锦昭、沈向远,都是他们上赶着帮你的,对吧?” 安宜本就泛白的小脸,也白得求人。 她知道贺知舟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他自己和宋薇薇不清不楚,又想把她放到同样的境地罢了。 “你不走是吧?”安宜抬脚就往外面走了。 “想干什么?”贺知舟大手一扯,把她扯回来。 安宜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咬着嘴唇,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掉。 贺知舟烦躁扯了扯领带,把扯下来的领带直接扔到一边。 “算你狠!” 手捞西装,他扭头就走,大手用力甩出的力道,把病房的门甩得噼啪响。 确认他已走远,安宜一屁股跌坐到沙发上,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回想前两天的濒死绝望,重重叹了口气。 贺知舟还真没什么可无辜的。 真正无辜的人是她。 伤害侮辱她的两个从犯,是被处理了,主犯宋薇薇还好好的呢。 犯了婚前劈腿的大错,都只安安静静退婚,没有公布于众,这等体面,要说不是贺知舟从中插手刻意放她一马,安宜还真不信。 不过贺知舟怎么样,贺老太太都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有苛刻挑刺的贺老太太在,宋薇薇再蹦跶怕是也落不着好,更别提报复到安宜头上了,所以她接下来只要守好分寸,不要再和贺知舟有不该有的牵连,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和姑姑了。 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她的那点苦,并没有白吃。 安宜长长伸了个懒腰,按了床头呼叫铃,打算喊医生再来做个检查,合适了就出院回家。 新公司刚入职几天就请假,她还怪不好意思的,她还想好好的在公司待下去,凭本事自己养活自己,也好顺便看顾一下姑姑呢。 第91章 全都烂在肚子里 贺知舟离开医院,直奔之前和宋薇薇去过几次的茶楼。 他到的时候,宋薇薇已经点好茶水,心不在焉的一边喝一边等着他了。 听到推门声,看清来人正是让她忐忑不安了好几天的贺知舟,宋薇薇连忙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颤抖:“贺...贺总?” 贺知舟面色不变,走上前去,坐定。 冷沉的眸光,隔着一张桌子,沉沉打量坐在对面的女人。 宋薇薇被看得心慌,握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收紧:“贺总的吩咐,我都做到了,不知贺总下一步,想要我怎么做?” 乖巧的模样,像足了一个听话的小可怜。 贺知舟无名火起,腾地抬手,随意抓起一只茶杯砸了过去。 宋薇薇不敢躲,等到那茶杯稳稳当当砸中她的额头,把她额头砸出一大块淤青,才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跪到地上说:“贺总我错了,我都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不知足,觊觎您妻子的位置,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真正对不起的,可不是我。” 又是一个茶杯,刚好砸到宋薇薇的鼻梁,鼻血喷出来的同时,也把那些恶心的狡辩话砸回去。 贺知舟耳根子是清净了,充斥着整个鼻息的嗜血腥甜,他眸色更沉心绪也更烦躁了。 错的怎么会是宋薇薇呢,明明是他才对! 是他亲手选的未婚妻,也是他,骄傲自大、以为一切都在把握之中,谁知这个认识时间不亚于安宜的女人瞒着他,伤害了安宜一次又一次。 贺知舟怨不了安宜,也怪不了宋薇薇,他只是有点怀疑,他看人的眼光是不是真有那么不准,真有那么轻易为人所骗了。 虽没开口,但他眸心凝结,眉头也紧锁,宋薇薇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 是她大意了! 明明贺知舟那么信任她,她可以不那么急,循序渐进的再着急也等结婚后再说的。 可她偏要那么着急,仗着贺知舟信任她,就一次次试探,直到把自己给送了出去。 心底里懊悔得不得了,宋薇薇的脑袋像打了摆一样,一下下磕在地板上。 贺知舟不吭声,她也不敢停。 许久,她额前黏糊糊一片,眼睛都快看不清了,贺知舟板着脸,屈起的食指敲了下桌子。 宋薇薇立刻应声停下,脏污的袖子随意抹了下额头的血迹,满脸期待的望向贺知舟:“贺总?” 贺知舟眸光比刀还冷:“把你知道的所有,全都烂在肚子里。” 这是放她一马了! 宋薇薇心喜,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的贺总,我和安小姐只因为您才相识,解除婚约以后我和安小姐就不存在交情,更不知道她的任何事。” 贺知舟冷睨片刻,沉声:“出国吧,宋小姐,我不希望小宜出现的场合,还能再看到你。” 原来是她想岔了,贺知舟从来就没打算放她。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和家里都已经闹翻了,没了这门婚事支撑,宋家更不可能给她分毫,出国重新开始反而是一件好事,以她的能力,指不定出去了还能博一番新天地。 “谢谢贺总高抬贵手!我会在国外日日夜夜祈祷祝愿,祝愿您和安小姐能排除万难、修成正果、结成良缘。” 贺知舟薄唇抿了一下,轻蔑把眼睛移向一边。 宋薇薇会意,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从包里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口罩,一一给自己戴上。 联系不到张三李四的那两天,一向警惕的宋薇薇就做了不少准备,证件和银行卡都弄好了,出门这会她也都带上了,连家都不用回,直接招了辆出租车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她买了最近出发的机票,进机场后她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尽可能的把自己洗干净了,才去候机厅候机。 等了快两个小时,她终于坐上开往国外的飞机,十来个小时的航程,她盘算了很多也计划了很多,然而她所有一切的向往,在出了机场,首先呼吸到的不是自由美丽的空气,而是飞车党刺鼻的机油味,她整个人就傻了。 “我的包!我的护照!我的银行卡!” 她崩溃的大喊,挥舞着手想追上去,跑得太急,连高跟鞋跑掉了也都在所不惜。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声,刚开过去的摩托车,去而复返,倒了回来。 宋薇薇还来不及欣喜,捏在手上被举起来乱挥的手机,也被抢走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她除了身上穿一套的衣服,再没其他东西。 “怎么会这样?”看着天边不断下坠的夕阳,想着稍后就要降临的夜幕,绝望的眼泪,不屈从她旧伤未愈的眼角落了下来。 又是一个周末。 下了班,安宜本想早点回公寓好好休息的,未料刚出地铁站,就和正要进站的莫莉莉撞上。 自从离开贺氏,两人已有很久没有见面。 乍一见面,莫莉莉很激动的拉住她:“安宜你不是去南区上班了吗?怎么会回来贺氏这边?哦我想起来了,贺总给你买的新公寓就在这附近,还是楚新月亲自帮你挑的呢。” 楚新月是贺氏集团总裁办秘书室的首席大秘书,安宜在贺氏上班的那会,身边同事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句楚秘书,没想还没进地铁站,莫莉莉就放肆了。 安宜抬手抵在唇边,做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你小心点哦。” “怕什么。”莫莉莉看懂了:“楚新月现在又不是我领导了,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而已,宋小姐一出国她就被贺总清算,连海城都不被允许待着呢,我还怕她做什么。” 安宜吃了一惊:“宋薇薇?出国了?” “啊?你不知道?”莫莉莉把她拉到旁边的角落,表情更兴奋了:“宋小姐和贺总不知什么原因闹掰了,出国了,联合项目也交给其他人来做了,新的合作公司让利多,姿态低,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未婚妻架子,我们所有参与进这个项目的同事,拿到的奖金更多不说,平时干活还没人压着,痛快着呢。” “这样啊。”安宜眉头舒展开来,好半天,没有说出第二句话。 她没想到贺知舟对宋薇薇也这么的不留情面。 公司不再合作,人也送出了国,连之前交好的党羽也被清算。 难道病房吵架的那次,她误会他了? 他对宋薇薇,还真没有那么多的情份? 安宜不觉得自己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女人,也不觉得贺知舟那样前科累累的男人,就是真冤枉了又值得她费心去道一声对不起。 他欠她的对不起那么多,她就是对不起他一次那又如何? 可不知怎么,她的一颗心就像上了发条,揣揣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第92章 你和小表妹其实挺合适的 回到公寓安宜也睡不着,一躺下,心就跟漏了什么忘记做一样,一跳一跳的瘆得慌。 看书,听音乐,看电影,下楼跑步...无论做什么都不能缓解她心头的燥意,反而还越来越烦躁,安宜就知道她又做了无用功,让她烦躁的症结根本就不在她自己身上。 “我这又是怎么了?宋薇薇做了那么多错事,贺知舟收拾她不是应该的吗,我怎么能被这么一丁点小事影响?” 仰头看不远处摇曳的树影,安宜心里说不出的自嘲。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在家里烦躁,出门也烦躁,怎么都静不下心,不得已,只好换了身衣服出门,打算找个地方喝一杯。 毕竟算是半个豪门中人,为了回避与那些人遇到,安宜特意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 她没想她都这么低调了,也会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地方,偶遇贺知舟。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和从小认识的发小孙文钦在一起。 小酒吧的打光不算太好,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灯光就昏暗得很,照在脸上忽明忽灭的,即便如此,也不改贺知舟无论在哪种环境,只一眼看过去就叫人移不开眼的荣光。 安宜知道,她要真心想断掉,就该在看到贺知舟的第一瞬间调头离开,再烦躁也得换个地儿再烦。 然而她脚下就是挪不动脚步,一想走,那心脏就跟在公寓楼下那会一样,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走不掉,索性就不走了,仗着光线确实差,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到她,安宜找了贺知舟那座偏后面一点,光线更暗、但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甚至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座位,坐了下来。 贺知舟是加着班接到孙文钦的电话,想着待会儿还要回公司继续加班,就选了个离公司不远又能说话的地点。 比起他以往应酬的去处,这地方是寒碜了点,但没关系,他只在这里小坐一会,又待不了太久,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太挑的。 来之前并不知道孙文钦找自己什么事,只知道很急很急,坐下来听到他开口,贺知舟当下就想走了。 但他按捺住了:“宋薇薇已是过去式了,我不希望再在身边任何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认识二十多年,订婚两个月,解除婚约才两三天,怎么能算过去式呢?”孙文钦不解:“我说你小子,该不会真喜欢你那个表妹,面上苦哈哈,心里其实笑嘻嘻的觉得解除婚约了最好,以后就再没有人能阻止你和她在一起吧?” 安宜刚坐下,就听到这一句。 她握着酒杯的手情不自禁的攥起来,已经有点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晚还烦躁了。 原来她就是不解! 她和贺知舟一样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知道了宋薇薇出国的真相,就一定要知道她出国的原因。 这可是让她着魔了五年,又困扰了她整整两个月的原因啊。 身子虽然没动,但把耳朵伸长了,安宜就像藏在黑夜里见不得光的小怪兽,倾心等着贺知舟的答案。 然后,她就听到男人特别轻松的嗓音,戏虞的开口:“你在开什么玩笑?” 开...开玩笑? 所以...她又一次想了不该想的,他只做了一点点身为男人应该做的事,她就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安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贱,对这个男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明明他都伤害她那么多次了,她也一次次下定决心,永远都不要再爱他了。 但也一次次的,犯规。 眼眶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拼命想从眼睛里挤出来。 怕自己不小心哭出声来,招了隔壁桌两个人的眼,安宜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走得很狼狈,几乎是低头哈腰,逃也似的离开的。 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刚走远,那头男人就目光渺远涣散,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孙文钦认识了贺知舟二十多年,从还在母亲肚子里就认识他,哪会看不出来他此刻的表情,带着猫腻。 “别自欺欺人了,知舟,别人或许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肯定是喜欢小表妹的,你要是不喜欢她,连待在你身边都不会让她待。” 杯子里的酒液,骤然一空。 贺知舟啪地放下杯子:“你一定要这么多话?” “是我多话,还是你藏着掖着,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孙文钦大声反驳着:“知舟我在国外听说了你和宋薇薇解除婚约的事,立刻就放下工作赶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自欺欺人的,是想告诉你你和小表妹其实挺合适的,如果不想她便宜了其他男人,日后懊悔,你最好就动作快点,公开恋情订婚结婚生孩子一条龙了,不要再耗了,继续耗下去,我担心你小表妹没有了,其他想要的一切也都没有了。” 贺知舟被说无语了,不想再回应,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喝闷酒。 他实在不吭声,孙文钦拿他没办法,只能帮他分担。 一时间,两人就像比赛一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喝完了桌上所有的酒。 “愁是不是消得差不多了?还要不要继续喝?”孙文钦挑起的眉头,明晃晃的揶揄。 贺知舟无语翻了个白眼,拿了外套起身,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早知道孙文钦所谓的十万火急,是这等事,他来都不会来。 “你就作吧!”看着贺知舟出了酒吧,没回家,而往公司的方向走,孙文钦气得想点他。 点不着。 他干脆甩手,连贺知舟喝了过多酒,走得歪歪扭扭的也不乐意管了。 安宜在小区便利店随意买了些啤酒,回到喝到了深夜。 晕晕乎乎的睡着,再醒来,是第二天下午了,金色的阳光大片大片从未关严的窗帘铺洒进来,暖融融的,宿醉过后微醺的燥意,也变得惬意起来。 还真托了贺知舟的福,要不是贺知舟,她可能住不上这么宽敞明亮,光线也这么好的公寓。 安宜红唇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揉揉微微困顿的脑袋起身,打算给自己弄些吃的。 刚打开冰箱门,手机微信电话就响了。 是昨晚才碰过面的莫莉莉的电话。 “安宜,我们一群人今晚打算一起聚个餐,你要不要来啊?” 第93章 贺知舟此生唯一为之疯狂过的女人 安宜不太想去。 昨晚才碰到过,今天又约她,想也知道这次聚餐的意义是什么。 毕竟楚新月在贺氏的时候,仗着资历久,也得贺知舟信任,从来就不是多好说话的领导,请假不能超过三天,过了三天一定要病假条的苛刻,从来也不止针对她一个人。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安宜又咽下去了。 是了,一次聚餐不去,下次她们应该就不会喊她了。 这么多年,她的世界总是围着贺知舟转,她也需要有她自己的新生活、新圈子,她不能总是想喝个闷酒都找不到人,遇到伤心事也只能一个人打包啤酒回家喝啊。 姑姑...不可能永远陪着她的,除了姑姑,她的生活也该找到新的意义啊。 “好啊,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简单撸了个淡妆,换了身休闲的衣服,掐着点安宜提前十分钟赶到聚餐的地点。 情况果然如她所料,都是吐槽楚新月的,安宜被诬陷弄错数据被迫离开公司那事,更是被拿出来一遍遍的反复说。 忽然有点无趣,无趣她明明知道情况,为什么还要过来。 这念头一起,她衣袖就被拽住了:“诶,你听说了吗?” 安宜不明所以:“听说什么?” “你是贺总的表妹,你会不知道贺总最新的感情进展?”同事一边摸手机,一边笑呵呵:“那天我可亲眼看到了,来公司找贺总的那位美女,真的很漂亮啊,漂亮不说还身材好气质也好,一看就是出身很好的大家闺秀,贺总对她也特别的呵护,堂堂大总裁,还亲手帮她拿咖啡拿包开车门呢。” 犹如一块巨石,垂直坠下,从上至下卡在安宜的心头。 她捏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整张小脸按了加速键的惨白。 “怎么抖了一下,你很冷吗?”同事一边嘱咐其他人把空调调高一点,一边把终于摸出来的手机解锁,从图库里找出一张照片:“你看,漂不漂亮?我们私下里讨论过,都说之前没见到过这个大美女,也不知道是贺总的新相亲对象,还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呢。” 安宜凑着看过去,只一眼,她本就惨白的脸宛如刷了一层白漆,白得不像话,心不会跳,嘴唇也哆嗦得都快合不拢了。 怎么会呢? 程可嫣不是犯了江月琴的忌讳,早就送出国,这么多年没再回来过吗? 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贺氏集团,还被贺知舟这样的心生欢喜、笑脸相迎。 安宜不愿相信的,不愿相信贺知舟这等冷静自持的男人,过了最疯狂的青春期后,又会做失控边缘疯狂横跳的丑事。 毕竟程可嫣再漂亮,再有气质,和贺知舟再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是江家出了五服的亲戚,他们的关系不说其他人了,就是江月琴都不能忍的。 可她,又是贺知舟此生唯一为之疯狂过的女人。 她离开以后,贺知舟可不思茶饭了好几个月,把肠胃都搞坏了,一不小心就肠胃炎发作,也是因为如此,她姑姑才辞掉工作专心给贺知舟做饭,她们姑侄俩也才有了在贺家立足的机会啊。 “抱歉我失陪一下。” 强忍拼命想要流出来的泪水,安宜踉跄起身,攒着最后的力气,来到洗手间。 哗啦啦的流水中,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双目赤红,盯着镜子里满脸哀伤的自己。 也是很美的。 遗传了安家一脉相承的美貌,她在外貌上从来不会惧怕任何人。 但如果是十八岁盛年时的程可嫣... 那可是她十三岁还是黄毛丫头的时候,拼了命想要长成的模样。 忽然有点明白,贺知舟为什么说孙文钦开玩笑了。 程可嫣都回来了,孙文钦还觉得贺知舟是在喜欢她安宜,可不就是在开玩笑。 浑浑噩噩的,人都要爆炸了。 冷水脸洗了又洗,好容易心情平复一点,安宜去收银台结了账,和莫莉莉说了声就先行离开。 还没拐出商场门口的那条路,只听砰地一声,为了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孩,她方向盘打猛了,直直撞在马路边的绿化带上。 撞得太重,车头都凹进去了,安全气囊弹出,但没有完全护住她的胸腹,浑身都是痛的,尤其是胸口,她又疼痛又无助,眯着眼,忍受着不断有血流下来的眼睛。 恍惚中,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 熟悉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还能动吗?” 贺知舟? 急剧抽回手,安宜怀疑自己是不是撞车把脑子撞傻了。 “还能动?”分外熟悉的声线,又问了一声,她的手重新被人握住。 二次触感,那般真实,安宜惶惶睁开眼睛。 就看到隔着车窗的贺知舟。 向来清冷淡漠的男人,今日看起来特别焦急,额头的薄汗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添了几分狼狈不说,白皙如玉的指节上沾了鲜血,也不自知。 “你...”眼睛酸酸的,又想哭了,安宜微微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她连商业联姻的宋薇薇都不能忍,更别提贺知舟年少时为之疯狂过的程可嫣了。 既然他们之间,注定是要分得干干净净,永无转圜余地,那她... “想死?”男人冷锐的声线,打断了安宜的思路。 怔怔抬眸,便见男人分外冷漠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你就是想死,也别给我死在大马路上,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狗而已,就把你逼成这样,你是想让别人都议论贺家,怀疑贺家人的驾照有没有认真去考,是不是花钱买来的。” 安宜还想反驳,警笛声起,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给我老实点。”贺知舟不冷不热叮嘱了句,让出位置,但也没有走远,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们联手合作,小心翼翼但又尽可能快的打开车门,把安宜从保时捷的驾驶座上救下来,送上救护车。 获救了!不用死也不用残了!真好! 她倒也不是真有那么想死。 贺知舟虽然讨厌,但也算及时的做了件好事! 安宜暗舒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喘匀,救护车的车门忽然一重,一抹高大的人影,快速上车,在她病床边的陪护位置坐了下来。 “送你去医院。”他眼神沉静,面无波澜的开口说:“之前留秘书陪你处理事情,被你碎嘴好久,我算是看穿了,与你有关的任何事,除非我亲力亲为的自己去做,否则就是算错了也不会算到我头上。” 第94章 你要早像现在这么的乖 安宜确实有埋怨贺知舟的时候,但大多数不是他理亏在先吗? 嘴唇一咬,平躺着的胸口就钝钝的痛,安宜忍住争执的念头,把脸别到一边:“这次算你好人,不计前嫌救了我,谢谢你了贺知舟。” 贺知舟皱眉:“你这是在道谢?” 安宜哼了声,不说话。 不谈前因后果,就说程可嫣,她和贺知舟就再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自上救护车后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因为救护车里的空间狭小,一点动静都传得很远,所以周围几个医护,也把他们寥寥几句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 贺知舟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脸上挂不住,干脆低头看手机,也不看她了。 身旁男人静了下来,身下的救护车也在平稳移动,睁眼看头顶的天花板,撞车之前涣散的诸多情绪,也一点一点的浮上脑海。 贺知舟有程可嫣了。 比不得没有感情基础的宋薇薇,程可嫣可是他真正的心头好。 又有宋薇薇这个能作能闹的鱼目在前,贺家对程可嫣的接受度肯定会更高。 如此一来,她这个从未公开承认过的伪前任又算得了什么? 他之所以救她,还跟上救护车,无外乎也是因为刚好在大马路上碰到了,怕被人误会他见死不救,说闲话罢了。 还怪难受的。 也说不出什么。 不管公没公开,暗地里的分手,都是她自己要提的。 他对她,当然也就没有哪怕装一下的义务。 打着吊瓶的手指头轻轻攥着,安宜沉默着。 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药液的作用,躺着躺着她慢慢睡了过去,后面下救护车和上手术台的过程中,她断断续续睁过几次眼,彻底醒来已是在宽敞明亮的VIP病房。 贺知舟当然是不在的,偌大的病房,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安宜,就是仪器滴答的声音。 是有点孤独,但也没什么可失望的,看穿了贺知舟的薄情,她也不敢自恋的以为,他会看在她车祸受伤的份上,陪她一程。 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安宜想找到手机,昨晚聚餐本来就没吃几口,折腾到现在挺饿的,她想给自己点个外卖。 枕头下摸半天,都没找到手机,正想着要不要按呼叫铃找护士来问问,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上拎着个与手工西装格外不符的打包盒,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安宜醒来了,但在乱动,贺知舟眉头迅速皱起:“你不要命了?” 安宜半悬空的腰身坠了下去,躺平在病床上,仰视男人好看但也严肃的眉眼,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被抓包的感觉。 “傻了?”贺知舟冷脸把打包盒放下,高大的身子矮下去把病床摇起来。 “先洗簌。”他细心的打来热水和毛巾,还拿了使用方便的漱口水。 在一起四年多,感情最浓的时候,贺知舟不是没有温柔体贴过,但在闹得山崩地裂的时候再这么做,说实话,安宜是有一点点触动的。 她努力的吸着鼻子,不敢让情绪外露出来:“你放那里,再给我找个护工就好了。” “你这是...”贺知舟条件反射的生气,看到她苍白憔悴的面孔,到底忍了下来。 “安宜。”他声线放柔不少:“我知道过去的一些事,你心里有气,但你应该看得出来,宋薇薇的事我是刻意放水了,也给你交代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不能总是横眉冷对,沉湎旧事。” “交代?”安宜本来不想提从前犯蠢的那些破事的,但既然他主动提起,她也没必要那么的客气。 “你确定,你真有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如果那两个男人没有做得太过火,试图以我的贞洁来羞辱你,如果宋薇薇没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没背叛你,你还会心狠的把她送出国?你不就和以前一样,沉默着,纵容着,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别把我弄死就好了!” 当时没想通就算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想通,好歹也是海城大学出来的,她就这么笨? 贺知舟气笑了:“说你不自量力,你还真不自量力了!你人云亦云的认为宋薇薇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首尾,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是你,你会在我公开承认你,要和你订婚的情况下,去找别的男人?” “我和她...”安宜话说到一半,噎住了。 是啊,一直以来,宋薇薇对贺知舟表现得都是很霸道,很有占有欲的。 这么一个恨不得把他身边所有女人驱赶开来的女人,她就是真有男人,又会忍不住在婚期临近前去做越格的事,去给别人抓小辫子的机会? “总算想明白了?”贺知舟冷着脸,把拧好的热毛巾递给她。 安宜机械的接过,机械的贴在脸上,温热的毛巾挡住肿胀憔悴的眼皮,也极好的熨帖了她每一个需要安抚的毛孔。 “不敢见人?”贺知舟修长的骨节伸过来,蛮横把她毛巾扯掉,放大的俊颜居高临下,与她无处安放的黑眸相对着。 安宜被看得发怵,扭头想避开,贺知舟不给她躲避的机会,见她想逃双手直接捧住了她的脸。 也不嫌她只擦了个脸,清朗的俊颜直接压了下来:“说话,安宜。” 安宜被逼得无路可逃,只能被迫迎视男人的眸光。 那黑沉沉的眸子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她知道,那不是爱,或许是占有欲,又或许,是他并不接受曾经那么爱他的人,说不爱就不爱,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他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安宜哑声开口。 不想主动提程可嫣,因为以她的身份,没资格提,提了又是一场无休无止的争吵。 贺知舟扯了扯领带,目光落在她并无情绪的脸上,沉吟片刻,冷声:“远的先不说,近的,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把粥喝了,把精神气养起来,我不想跟半死不活的女人聊天。” 安宜噎了噎,没说话。 贺知舟对外人一向都是冷静自持的,也就对她这么粗俗不堪,习惯了,反正她对他也是那样。 刻意忽略他的存在,她沉默的按照他的吩咐,洗脸漱口,捧起事先摊开放在小桌板上的粥碗,小口小口喝着。 一碗软香清甜的热粥下肚,她胃被填满了不少,心情也平稳了几分:“谢谢你。” 贺知舟难得只掀眼皮没翻白眼,沉沉的看她:“你要早像现在这么的乖,哪会白吃那么多的苦。” 第95章 但是今天,他低头了 他眼神难得的有一点点心疼。 虽然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安宜还是觉察到了。 本来她应该视若无睹的,但不知是那碗粥的功效,还是生病的人比较脆弱,总之她就是特别特别委屈,回忆泛滥成灾,难以言喻的委屈。 “你也没给我乖的机会啊。”她喃喃着,声线极低,几乎是用鼻音说的。 贺知舟疑惑:“你说什么?” “没什么。”安宜摇头。 贺知舟不是愿意被糊弄隐瞒的性格,然而看到安宜顷刻间平静了许多的小脸,他权衡过后,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下了:“吃完好好休息一会,再过一会,医生就要过来查房了。” 话落,他把小桌板放下去,把病床摇到合适的坡度,把她的手机和病房的电视机遥控一起归还给她,坐到一旁打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 贺知舟没在病房陪很久。 安宜一瓶点滴还没输完,他就接了电话拎着笔记本电脑走了。 他人虽然走了,护工倒是提前帮安宜找好了,花高价聘请的护工,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 在护工的悉心照料下,安宜在病床上躺了一周,又一个周末,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人也该出院了。 出院这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知舟来了。 “你虽然能出院,但也没有完全的好利索。”他冷峻的面庞严肃着,一副好好家长的样子:“所以你待会是回大宅,还是去枫林岸,让周姨照顾你?” “我能不能回公寓?”安宜小声的给了第三个选项。 入职才三周,请假就有两周,她想回公寓开电脑,把这周落下的工作好好的梳理下,等周一就回公司好好的上班。 再请假下去,她担心好不容易面试来的工作,会不会不保。 贺知舟注定不会懂安宜的为难:“你这次伤的是腰,年纪轻轻的,不把身体彻底养好,你不怕以后落下病根?” “可是...” “没什么可是。”贺知舟一锤定音:“安宜你要不想我白救你了,你就走,你要走我绝对不会拦你,以后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你。” 他面容清冷,眼神淡漠,情绪虽平稳,语气却决绝,恍惚间回到了车祸刚发生那会的狠劲。 安宜知道,这男人忍了那么多天,等她好了就忍不住了,迟来的威胁,最终还是等着,守在这里等着了她。 用力深呼吸,她把情绪调整平稳:“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吗?” “什么叫逼?”头顶灯光,把贺知舟高大颀长的身形,打下一条狭长的剪影,他微扬的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我是在问你,要不要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安心静下来好好的休养身体,你要不肯静下来,也没关系,我是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的,只是以后同样的情况,我就不会再多此一举的伸以援手了。” 就是在逼! 相对委婉的逼! 安宜抿紧了唇角,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周末,今天他并没有穿西装,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也穿出了别具一格的味道,过腰的手腕,笔直的长腿,就连扣得整整齐齐的扣子,也尽显他独一份的矜傲和高贵。 这是一个无论外貌气质还是家世能力,都极尽优越的男人。 是从五年前表白就占据主导地位,简单一两句话就轻而易举把她拿捏在手心,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她低过头的男人。 但是今天,他低头了。 虽然他不承认,以他傲气,大抵永远都不会承认的,但他一言一行,都没像过去那般强迫威胁,而很认真、也很专注的等她答案。 安宜对他但凡还有一丝心思,或者还有一点点踩他上位的念头,就该见好就收,趁机和好的。 可是... 酒吧那晚,他简短但也直击人心的只言片语,一句句浮上她的心头。 秘书室的聚餐,前同事们形容起程可嫣的极尽溢美之词,又一波挤上她的心头。 残存的念想,消耗殆尽,不想面对贺知舟必定震怒的眸光,安宜提前扭头看向别处:“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回去工作呢?” 贺知舟稳券在握的眸子,果然冷了下来:“你这是在拒绝我?” 怕她不够明白,他又补充:“我想这么多天过去,你应该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选迂回委婉的法子,让宋薇薇背负骂名出国?” “那又如何?”安宜不敢把视线收回来:“宋薇薇出国了,她过去对我的伤害,你对我的不信任和忽视,就不存在了?” 她身姿板正,眼神清明,显然这些都是真心话。 贺知舟前所未有的慌了:“都过去了。” “什么叫做过去呢?”安宜嗤笑:“是你最后给了我交代,就算过去,还是我伤口抹平了,彻底的不在乎了,才叫真真正正的过去?” 贺知舟懊恼:“还有完没完了?” “有完!”安宜淡笑着,终于把头扭回来,看他:“我都决定好了,我们之间要完了,所以哪怕拼着熬坏身体留下病根,这工作我也是一定要回去做的,你要阻拦我,就是在犯贱,就是看我好过了,你又不好过了。” 她说完,抬腿就要走。 顾不上出院手续办没办,反正有贺知舟在这里,他肯定会让人处理好的。 贺知舟哪肯放安宜走。他降尊屈贵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留下她的。 他从没有过放她走的打算。 之所以愿意降尊屈贵,也是因为她过去确实吃了不少苦,小病大灾不断,看起来委屈又可怜的份上罢了。 但如果她不愿意吸取教训,珍惜这难得的温情... 贺知舟寒眸冷了下来。 伸手捉住安宜仓促掠过的手腕,语气森然冰冷:“是回去工作,还是回去找别的男人,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安宜。” “你放开我!”安宜使劲想挣开,但挣不开,男人力气极大,她手腕都被捏红了,人也被捏恼了:“贺知舟你既然没打算放过我,假惺惺的说那么多做什么呢,难道在伤我之后又故作深情的说两句,过去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了?” “我没想过勾销。”贺知舟大手一拽,安宜就被拽得扑向他,他顺势一按,她娇软的身子就被按到男人跟前,强势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和血肉,直直逼到她不曾设防的胸前:“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对我的怨气,是因宋薇薇而起,那么宋薇薇现在不在了,我短时间也不会再被要求相亲,我们之间,就该有新的回暖期,和之后的蜜月期。” 第96章 我只是服从我的本心 隔得太近,贺知舟的呼吸,他鼻息间熟悉的男性味道,争先恐后闯入安宜的鼻间。 被他的热气打得,她浑身上下都是烫的,下意识的后退,想逃出男人的钳制。 “想跑?”一声轻笑,贺知舟大手从她腰后绕过去,搂着她往自己怀里用力的一按。 她不适的挣扎,他没客气的加重力道,直接圈着她,按在身后光滑细腻的墙面。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挺翘的鼻梁,抵在她一鼓一胀的修长玉颈,低哑至极的音调,是刻意放柔了的细腻撩人:“这么多天忍着没碰你,我以为你会想我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想你就够了,安宜,我会吻你,吻到你心甘情愿的想起我为止。” 上午的住院大楼,正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病房外面的走廊,人来人往,不时有家属关心慰问的声音,也有医护交流沟通病情的声音。 这么多的声音,无一能打扰到贺知舟的好兴致,无一能阻止他的下一步举动。 “安宜!”缠绵的吻,不知疲倦的落在她的脸上、颈上、甚至发梢上。 只吻,不做,当然手也没有停歇,极好的配合着,充当着辅佐的作用。 安宜浑身像是置身于火炉边,又像投入巨大的温泉里,从头到脚都是热的,就连毛孔都在冒着热汗,或单薄或玲珑的身子,也因为男人的刻意撩拨而战栗不止。 终于明白了,他的那句“吻到你心甘情愿的想起我为止”。 原来就是这样吻她,撩她,试图融化她的防线啊。 安宜感觉非常的无语。 唇被他裹着是不得闲,双手双脚就跟抵抗外敌一样,拼了命的抵抗他。 “小东西还挺执拗。”感觉得到她抵抗的力度,贺知舟也不气恼,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加深着,直到后面,她浑身上下的衣物明明穿了又像是没穿,胸口也一起一伏的,连一口整齐的气都快喘不匀了。 “贺知舟你真的好无聊。”她闷闷的,一句话就发了三个气音。 看来是到极致了,耐不住了。 贺知舟不轻不重的又啄一口,轻笑:“你不喜欢?” 安宜沉了脸,不想说话。 贺知舟掰着她的脸,把她抬起来:“真想给你一面镜子,让你好好的看看现在的你自己有多么的迷人风骚。” 安宜气大,推他:“你才骚!” “是我。”贺知舟也不反驳,满意看她醉眼酡红的小脸,轻柔的吻,再度压下来了:“现在呢?想不想我?嗯?安宜,你想不想我?” 是怎么被逼得求饶,又是怎么正式开始的,安宜已经分不清了。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她也说不太清楚。 唯一的印象就是这次的贺知舟特别温柔,没有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管的就勇猛向前冲,也没有要起来就不管不顾,誓要把她弄到山崩地裂为止。 格外温柔,体验也格外的好,终于被放下来时,她红着脸,泛着泪,喘着气,浑身上下都是粘腻的汗水,想从水里爬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贺知舟你不要脸。”这是她把气喘匀以后,唯一的想法。 语气看着是挺凶的,谁知她脸上红潮未消,眼神又略有几分幽怨,贺知舟看着看着,眼睛就眯起来了:“那你是喜欢我要脸,还是喜欢我不要脸?” 无声释放的危险信号,安宜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不懂? 虚软的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缩,随手抓到个毯子裹紧自己:“贺知舟你不要再乱来了,我还没出院呢,身体不好我真的不行了。” “没有伤及筋骨。”贺知舟不乐意的喃喃。 安宜瞪眼:“那又怎样?身子还没好利索需要多休息几天,这不是你说的吗?” 贺知舟眼睛很明显的亮了:“这么说,你是想好不上班,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咯?” 安宜噎住,第一次意识到,这男人无赖起来是真的很无赖。 本应该很烦的,毕竟没有女人,愿意在想要自由的时候还被无时无刻的纠缠。 可一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虽没直言开口,可那眼里的哀求和渴望,安宜忽然发现她好像都有点不认识贺知舟了。 “你这又是何苦。”叹着气,把脸扭到一旁:“反正你又不爱我,何苦一定要捆绑我,以你的条件,无论你想要哪个女人,哪怕不看你的财力只要脸,对方也应该会满心欢喜的答应你的任何要求,随你予取予求。” “那你呢?”贺知舟想也没想。 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安宜无奈:“贺知舟你是真听不懂吗?总这么装,有意思吗?” 贺知舟深沉的黑眸,压下来:“我不觉得我是在装,安秘书,我只是服从我的本心,做出我目前最想做的选择罢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 安宜犹豫一会,也追出去。 他走得很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打算,看样子也不会强制她一定要去枫林岸。 安宜行走的脚步,慢慢的停下来。 等了几分钟,不见贺知舟回头,还很决绝的钻进电梯里面,安宜那一点点情绪,彻底的冷静下来。 没有再联系贺知舟。 当然也没有回去贺家大宅或是枫林岸。 病房里那一出诱哄至深的戏码,像是从未发生过,她十分冷酷的摒弃了一切,回到她独自一人的公寓。 一安顿下来她就联系公司老板,说明了下情况,又让对方把项目情况发给她。 她入职后虽然不断在请假,但因为才入职不久,还在适应期,也没怎么正式的接手工作,所以这两次的空窗期,对她的影响也不算大。 满口答应周一会去公司上班,接下来一天多,她足不出户,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离开电脑的熟悉工作。 时间很快到周一。 周一这天,安宜起了个早床。 同事们好久没看到她,得知她是因为车祸才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对她都很热情,她也一一回应过去。 笑闹一阵之后,她坐下来开始工作。 一上午紧锣密鼓的工作,中午午休,她正准备随同事一起下楼去吃饭,老板忽然从他的独立办公室走过来,敲了敲她的办公桌:“你跟我进来一下。” 第97章 怎么是安宜?怎么能是安宜? “你先坐。”老板很客气:“喝茶还是咖啡?” 安宜要了咖啡,端在手上也没有立即喝,猜测着老板的用意,心里其实已经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了。 果然下一秒,老板问:“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和贺氏集团的贺总,是什么关系啊?” 安宜一怔,抬头,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老板。 老板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不自然摸摸下巴:“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就是你出车祸那会,我刚好也在那条路上,认出了你的车子我本来想上去帮你的,谁知看到前面一辆我招惹不起的豪车说停就停了,而且还没完全停稳就有人冲下来了,我认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贺氏集团贺总,贺知舟。” 她出事那会,贺知舟竟然那么急吗? 所以她受着伤还没脱离危险就跟他顶嘴,他才那么的生气? 安宜忽然有点想不起来,她和贺知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吵架,而且还大吵特吵了。 “安宜?”半天没等到答案,老板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方便回答,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就是刚好看到了,所以才问你一嘴。”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已经看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安宜选了个最能让人接受的关系,回答:“我姑姑嫁给了贺知舟的父亲,是贺董的继妻,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原来你是贺总的表妹!贺总那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对自己的表妹竟然这么关心啊!”老板看起来很兴奋,一个人傻乐不说,还时不时用眼睛偷瞄安宜,嘴角咧起的弧度,活像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安宜心有些毛毛的,不确定老板下一句会不会要求她,要求她和贺知舟套近乎什么的,还好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将一份事先准备好的营养午餐给她,叮嘱她接下来好好上班,他也会尽可能得照顾培养她,就放她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她的生活都很平淡,老板没有再单独找过她,但也的确如承诺的照顾培养她,一时间,她在工作上的适应度可谓是突飞猛进。 眨眼就到周五,正当安宜想着,这努力工作的一周过得还真快的时候,暌违已久的老板,忽然再次找到了她。 “下午周淼要去孙氏汇报工作,你跟她一起去,跟着她好好学习,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好的配合她。” 孙氏? 安宜表情一顿,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差点被宋薇薇算计了的那次团建,就是因为公司拿到了五百万的投资。 难道这五百万的庞大资金,是孙氏投给公司的? 安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自恋,把自己看得多重的女人。 可莫名其妙的,那晚在酒店,贺知舟和孙文钦的面对面,还有周一中午,老板跟她说的那些话就一点一点挤进她的脑海。 孙文钦可是贺知舟的发小,孙氏也是仅次于贺氏的存在,在二流世家里的排位还排在宋家前面,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会巧合到刚好在她入职以后,给一个十来个员工的小游戏工作室投资呢。 所以...贺知舟真的有那么紧张她?比她想象中还要紧张她? 如果孙氏的投资,还真只是个美丽的误会,自吹自擂的误会,那老板呢? 她是以应届生身份隐瞒入职的,老板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可能知晓她和贺知舟的关系,大胆到拿贺知舟来试探她啊! 说不上有多高兴或是不高兴,总之心情是很微妙的。 到了孙氏,安宜才知道自己微妙早了。 孙氏就算投资了公司,但对孙氏来说,十来个员工的小公司不过一个投就投了的小鱼小虾罢了,接待他们的也只是项目部的普通员工,不说孙文钦本人了,连稍微高级一点的领导都没看到。 没看到更好,安宜收拾心情,维持着平和的情绪,在周淼身边汇报着工作。 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工作汇报得差不多了,保持同一个姿势这么久,安宜也有点累了。 找项目部同事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她打算去趟洗手间。 洗把脸,也走动一下,松松筋骨。 洗手间离她们目前在的这间会议室不远,门口的走廊出去只拐个弯就到了。 安宜拐了弯,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一声不自然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掀开了一样,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巨大的暗影兜头砸下,她下意识的后退,可是晚了,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墙块,有一部分还是好巧不巧的擦过她的小腿,把她小腿砸下一大片又红又肿的血痕。 安宜懵了。 无奈之余,也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倒霉。 从温泉山庄被绑架,到车祸,到现在,不过汇报个工作就能遇到天花板脱落,倒霉事儿一茬接一茬的,简直没停过。 是宋薇薇那女人带来的余韵吗?人都不在了,她这边还没清理完余毒吗? 安宜自嘲。 “你怎么样了?现在还好吗?”等到天花板掉完了,彻底不脱落了,旁边孙氏的员工凑过来,紧张的问。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起猛了,天花板刚开始掉,砸到这个陌生同事的那会,她竟然看到她在笑。 不管是差点被砸到还是真的被砸到了,也不至于笑啊,难道是砸到脑袋,被砸傻了吗? 不得不说孙氏的员工还是挺负责任的,就因为看到安宜笑,就因为这个美丽的误会,天花板脱落导致员工受伤的一件小事,竟然直接冲破楼层,闹到了顶楼总裁办的孙文钦手上。 孙文钦本来没放在眼里的,只打算让秘书出面,出最多的医药费去最好的医院,争取检查彻底,不留病根。 谁知秘书接下任务后说了句:“好的孙总,我知道了,我会把安小姐的事情处理到位,争取不让合作公司拿到我们的话柄。” 安这个熟悉的姓氏,让孙文钦眉心一跳,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当得知所谓安小姐是前些天心血来潮投资的游戏工作室的员工,今天过来汇报工作遭遇意外出的事,孙文钦人都要麻了。 怎么是安宜? 怎么能是安宜? 他可不心血来潮啊! 真正心血来潮的,也不是他啊。 “她现在在哪里?”不敢耽误,孙文钦当即起身。 第98章 贺知舟就是颗榴莲馅的洋葱 几分钟后,孙文钦在原先的那间小会议室,看到坐在沙发上被处理伤口的安宜。 伤口倒也不是太重,脱落的墙块不是直接砸到小腿的,是刚好贴着小腿滑下去的,尖锐的部分先是磕到膝盖,然后滑到小腿部分的皮肤,处理完了消过毒,也就没那么红肿了,不过刚受伤,看起来还是有点可怖的,需要疼几天也要好好的休养几天。 孙文钦看得心惊肉跳:“安宜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熟悉的声线,安宜眼皮一抬,看到杵在一旁的孙文钦,垂下来的眼睛,正好盯在她的小腿上。 有点怪怪的,她下意识的把腿缩回来:“没怎么样啊,没什么大事,医院就不用去了。” “这还叫没有大事?”孙文钦说着,不由分说就要去拽安宜:“走吧,去医院,我可不希望在知舟那里,落了个不善待员工,无辜牵连了你的名声。” 他还真的不避讳啊,贺知舟的名头是说用就用。 安宜笑了:“我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我是因为工作,意外出的事,而且是在你们孙氏的地盘,他又不是孙氏的人,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他凭什么...” “安宜!”贺知舟打断她,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了她:“你说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他盯得太紧,就像看到猎物的毒蛇,安宜莫名有点尴尬。 不想继续聊下去,聊这种会让人郁闷的问题,她连忙扭头找自己的同事,找半天才发现会议室内不知何时被清场了,偌大的空间,竟也只有她和孙文钦两个人了。 逃是逃不掉的,毕竟她现在小腿受伤,走路都还一瘸一拐的,走不快呢。 安宜红唇抿了起来:“如果我说,我就是不知道呢?” “呵。”孙文钦干笑了一声,一双乌黑深沉的眸子,愣愣的打量着她,在她小腿的伤处停滞一下,抬头来落到她的脸:“你信不信,我现在给你拍张照片发给知舟,他会立刻炸毛,质问我是怎么照顾你的。” 安宜眉头轻锁:“我信,但是那又如何?” “你问我那又如何?”孙文钦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只过一会就又释怀了:“安宜我现在有点明白,海城那么多美人,知舟为什么偏偏栽到你头上了,你是长得漂亮和他有禁忌关系没错,你的性格也够倔强,够吸引人的。” 安宜觉得好笑:“后半段你可以忽略的,只说我长得漂亮和他有禁忌关系,另外再加一句我够傻,够相信他够听他的话。” 孙文钦沉默了一下,拉了张椅子,在安宜对面坐下来:“你就是这么看待你们之间的感情?” “感情?”这下轮到安宜笑了:“这话送到贺知舟面前,你确定他不会取笑你,认为你眼光不行?” 还真是! 酒吧那日,他试探问起安宜,贺知舟的反应,虽不至于取笑,但也相差无几了。 孙文钦忽然觉得这两人挺像的。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嘴硬,谁都不肯退后一步,也谁都不肯收敛爪牙,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断的伤害对方,也都摸不到对方的心。 孙文钦语气软了下来:“知舟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他在他父母那里没有得到过纯粹的爱,导致他骄傲强势,但也敏感多疑,不对任何人吐露心扉,没有十全把握也不肯多说一个字,这样的人,远看是冷漠了点,但如果凑近了用心去感受...” “就会被他身上的利刃所扎伤,而且还会反复的扎,扎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厌了腻了为止,是吗?”安宜没忍住的接话。 孙文钦噎住,一双不可置信的眸子,愣愣的盯着安宜。 安宜眨眼:“难道不是吗?贺知舟就是颗洋葱,榴莲馅的人工洋葱。” 孙文钦没出声,半响,他叹着气,从椅子上起来:“你们之间误会确实不少,算了,我不管你们了,感情上的事,我一个外人可管不着。”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安宜紧跟着也出去。 刚刚孙文钦是怎么把她同事支出去的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经历过贺氏集团秘书室的言语霸凌,她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上位者有任何超出阶层的不寻常。 若真有了,而且被人看到了,倒霉的只可能是她,而不是他们那种天生想做什么就做,做错了做坏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人。 从会议室出去没多久就找到周淼,她正和孙氏的员工坐在一起,在喝茶说话。 看到安宜从会议室里出来,她立刻起身走过来:“可以了?” 她眼神带着淡淡的狐疑。 “可以了。”安宜不敢让她滋长了狐疑,连忙让她借自己一点力,任由她扶着,一瘸一拐的往电梯口走,一边走一边解释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怕我出去乱说,破坏公司形象,所以给我许了一笔钱,让我忍住疼痛然后闭嘴。” “这样啊!”周淼的表情明显松了一下。 “不然你以为什么事?青天白日的,还能有什么潜规则不成?”安宜勾着嘴角,笑了。 电梯很快就到一楼,出了电梯,两人一块往孙氏大厦的大门口走。 她们都是小公司出来的,工资收入都不怎么样,安宜是有车的但是撞坏了还在修,周淼没有车,所以今天她们是打车来回的。 “你等等,我叫个车。”周淼小心把胳膊从安宜胳膊下面抽出来,想先把车叫好,然后再出去,免得太早出去太热了晒到了。 安宜在孙文钦面前还是有点要强了。 她的小腿确实没什么大事,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小事,磕伤还有划破皮肤的擦伤,严格来说也是很痛的。 有周淼支撑着,尚且没什么,这一个人走了,她脸色立刻就白了,龇牙咧嘴的,死活不想在孙氏的范围内把痛苦表现出来。 然而疼痛就是疼痛,是骗不了人的,再忍也改变不了小腿那处火辣辣的事实,有走着走着,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小腿处像是被戳了一刀又一刀似的,难受得紧,连带着身子也歪歪扭扭的,路都有点走不稳。 “抱歉让一让。”本来把路走好就很难了,还有个人抱着很多东西埋头就往这边冲,眼看就要撞到,安宜连忙往旁边躲,躲是躲过了,她的腿也就彻底失效,单方面的坠下去了。 这么光滑的大理石,摔下去可就真重,安宜害怕的闭上眼,眼泪都要提前掉下来了。 “这就怕了?”突如其来的淡淡嗓音,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带着曾经满心欢喜如今避之不及的熟悉冷香味,握着她,将她扶了起来。 第99章 真遇到事连光明正大都不敢了 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贺知舟凛然的气势,霸道又强势的逼近。 光天化日之下,扶她不说还跟她说暧昧的话,简直不在贺氏就不知道避嫌,安宜是有点无语的。 就着贺知舟的力道起身后,立刻就要把手甩开。 贺知舟哪肯给她拒绝的机会,人都扶起来稳稳当当的站着了,手还一如既往的抓着她:“提上裤子就想跑?安宜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不就是拉了下她吗,怎么成了提上裤子就想跑了,安宜更无语了,手上用力就是挣不开他,她索性也不挣了,只双腿往后退一点,瞪着一双眼溜溜的眼睛气愤的看他:“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话刚出口,终于把车叫好了的周淼,心有所感的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看到气鼓鼓站在那里的安宜,还有她对面一个气势强大,脸庞也英俊得过分,关键是手还捉在她手腕上不放的男人,周淼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抹眼睛,感觉自己眼睛都有点不够用了。 她就知道安宜的答案有哪点不对劲,就知道不是单纯的封口,就知道是有猫腻的。 毕竟她的新同事安宜,长得是那样的好看,娱乐圈里诸多斩头露角的小花,在安宜面前都不一定能打,尤其是处理伤口那会,格外的破碎美,美得惊人,叫人挑不出哪怕一丁点的缺点。 当时她还纳闷,孙总为什么会单独和安宜在会议室里,只为谈封口问题呢。 敢情真正看上安宜的,虽然不是一开始出现的孙总,但也是一个气质非常正的,一看就非富则贵的男人啊。 “那个,打扰一下。”周淼夸张的把手举起来,放到耳边:“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先走的,反正我都叫好车了。” 她说着抱起包挡脸,还真要溜了。 “你等等。”安宜连忙想追上去,贺知舟见鬼的抓着她不放,逃不掉贺知舟的钳制,她只能趁着周淼还没走远,就这样的开口了:“你误会了周淼,这个是我表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表哥? 周淼一怔,停了下来。 狐疑的眼神,看贺知舟气质出众的俊脸。 不太相信只是表哥,因为她不觉得安宜有这么一个看着就有钱有势的表哥,还会去那种小公司上班,和他们一样拿一万多点的工资,吃二三十一份的快餐,喝十几块钱一杯的奶茶。 转念间,想到安宜开去公司的保时捷,又冷静下来。 是了,安宜入职还没多久呢,看着就身娇肉贵的,之前的生活他们也不知道,没准就是大小姐体验生活,才会选择去小公司上班呢。 “你们...”周淼斟酌着,小声的开口:“你表哥这会找你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待会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坐车回公司?你腿上受了伤,不回去也没关系的,我跟老板说说就行了。” 抓着她的那只手,是那般用劲,像是生怕她跑掉了,安宜就知道这男人如今是豁出去了,她今天除非跟他走,否则她可能就走不出这里了。 “我表哥说他送我们。”短暂的思考,安宜做了第三个选择:“你把叫的车取消了,我们一起坐我表哥的车回去吧,他可以送我们的。” 话落,她微笑抬头看贺知舟。 大厅里明亮璀璨的灯光,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镀了一层闪烁的光辉,配着一张明显不悦的俊脸,一眼望过去说不出的璀璨迷人。 算不上大捷,只是小小的赢他一次,安宜心情就很不错了:“表哥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还有什么急事要做,没时间送我和我同事?” 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故意挑衅。 毕竟是在外面,抓她的手已经很越格了,不可能真正的跟她吵起来。 贺知舟只能耐着性子,往她的套里钻:“是有点忙,送你这点时间也是拿得出来的。” 说话间,他松开了抓着不放的手腕,但也没完全松开,仍很固执的护在她旁边,仿佛就这么护着她,是他目前最想做也唯一想做的事。 周淼不是不懂眼色的人。 知道表哥可能是男女有别,不太方便,所以很直接的回到安宜身边,将安宜重新搀住,和贺知舟呈一左一右的姿势,将安宜一路护送到停在大厦外面的黑色豪车。 是真豪啊。 本以为保时捷已经不错了,谁知眼前的这辆更豪,传说中的库里南啊,只在网络上看到过,不说现实生活中了,连电视剧里都很少见过。 看着那流线型的车身,低调不失奢华的颜色,周淼小心翼翼的拉开车门,把安宜扶上去,心里同时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安宜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以后她就是不听老板的话,也一定要听安宜的话,帮安宜陪安宜。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公司到了。 车一停稳周淼就率先拉开车门跳下车:“我刚刚已经跟老板说了,我自己回公司就行了,安宜你先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哐当,车门关上。 把周淼的脸,和她身后相对破旧寒酸的老办公室隔在外面。 安宜脸色微变,贺知舟微笑的俊脸,已从前面凑了过来:“你同事看着比你更懂眼色。” 这一天天的,是真无语,安宜气得把脸扭到一边:“你只有这句话想说吗?” “我还想好好的关心关心你呢,但我知道我就是真关心了,你也觉得我就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贺知舟笑了笑,低垂的眉眼,落在安宜简单处理过的小腿上。 安宜不想给他看:“已经处理过了,没事了,你既然知道你是黄鼠狼,就应该自觉点,不应该贸然出现的。” 贺知舟还是笑:“我要不来,你又该说我不在意你,真遇到事连光明正大都不敢了。” 这就是他直接跑过来,在孙氏集团一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拉拉扯扯的原因? 安宜眉头拧得死紧,忽然发现她是真的有点不懂这个男人了。 贺知舟也不解释:“你这处理得有点潦草了,还是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女孩子家家的,留疤了可就不好。” 他说完就把眼神收回去,而后发动了车子。 安宜凭本能是抗拒的,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贺知舟都不理会,车门锁得死紧,又在高速行驶中,她也不可能直接开门下去。 只好按耐着,僵持着,到医院。 停好车子,他绕到后面来,想抱她。 安宜忍无可忍的拒绝他:“够了!虽然不知道你又在发什么疯,但你不想要命我还要呢。” “胆子这么小呢。”贺知舟嬉笑着,放弃了公主抱的念头,将她搀着去医院里面。 挂了外科的号,两人随医生去处理室,简单包扎的纱布被小心翼翼的撕开,带起了些许黏在纱布上的皮肉,安宜痛得嘶了一声,下意识的别过去,不敢看真实也狰狞的伤口。 “该死的孙文钦!怎么没跟我说有这么严重?”贺知舟下意识包住她紧攥在一起的小手,向来冷锐的眉眼,隐隐约约有一点儿泛红。 第100章 别说你是幡然悔悟了 安宜这会儿只顾着痛,对贺知舟的包容,倒也不是很深。 手上有了支撑,她相反还格外放纵,将自己全身心的力量都投在他身上,任由她小手被他包紧,无处安放的小脑袋,也结结实实的靠在他的胸前。 许久,似是一个世纪那般久,随着医生的一声“好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除了看着难看一点,伤得倒也不是很重,好好休养两天,等伤口结痂了就好了,结痂之前要勤换药,要注意点不能碰水。” “好的,谢谢医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安宜低头看重新包扎过,明显比在孙氏的那会要精致严实得多的伤口。 “不客气。”医生又叮嘱了两句,就走了,安宜跟着起身也要走。 未料刚一站起,腿就发软身子不受控制的掉下去,跌坐在沙发上,她为难的看小腿,不明白她在孙氏那会也还好好的,连走路出门都可以,这重新处理过倒还行动不便了。 “刚刚医生帮你仔细清理了伤口,处理了不少带着脏污的血肉。”男人冷沉的声线,冷不丁的传过来。 安宜惊讶的回过头,看到斜站在她身旁,脸有薄汗,眼尾也微微泛红的贺知舟。 这么多年,包括之前在贺家安安分分做表小姐的那几年,前后十二年了安宜还从来没有见过贺知舟这番模样,他是骄傲衿贵众星捧月的贺家大少,他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 安宜疑惑:“你...” 贺知舟递了张纸巾过来,见她傻呆着接了但没用,他另抽了一张,细心的帮她擦脸上早就浸湿了髻边的冷汗:“你真的就一点心都没有?” 安宜眼珠子一瞪,差点又要吵起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吵什么呢,就算他不爱她,这次他至少是帮了她,要不然小腿上的脏污没处理干净,留了碎渣什么的,以后想想也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你还真的一点心都没有啊。”贺知舟又叹一声,语气很明显的轻了不少,也多了不少无奈。 安宜抿了抿唇角,把头垂下去,不太想看他。 贺知舟也不勉强,高大的身子兀自矮下去,一手拖着她的后背,一手从她膝盖下绕下去,将她抱了起来:“走吧,回车上,你刚刚流了不少汗,后背都打湿了,是得尽快把衣服换了,不然本来就是小瘸子还着凉感冒,那就麻烦了。” 不等安宜反应,她娇软的身子就被悬空抱了起来,头重脚轻,他又抱得太紧,她就不太敢挣扎,只闷闷的把自己的脸藏在他的怀里面。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脸本来就埋着,她声音又刻意放低,要不是挨得太近,贺知舟几乎听不清楚,感觉到怀里女人无声的羞赧,贺知舟挑了挑唇角,笑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是,是她想要的,但是是过去的她想要的。 过去四年多,尤其是成为他秘书的那几个月,她一门心思的想公开,每天绞尽脑汁的想公开,但无论她如何明里暗里的暗示,装模作样的蹦跶,他从来都不肯接招,她想尽了办法的手足舞蹈,在他眼里不过透明人的无用功罢了。 心有一点点的惆怅,安宜闭上了眼,不想应答。 男人温热的气息忽然匍匐了下来:“装傻?” 那气息太热,太烫,又太突然,灼得安宜在他胸口那一块狭小的空间里无所适从。 她不安的把脸撇过去,鼻尖却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鼻尖。 更暧昧了,安宜缩了缩身子:“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现在才下午五点多,还没到下班时间。”男人嬉笑着,戳穿了她的谎话。 安宜被怼得哑口无言,索性眼睛闭上嘴也闭上,打定主意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了。 贺知舟也不勉强她,不动声色的调换姿势,把怀里的女人抱紧一点,抱出医院,抱到了车上。 从储物格取了一个小袋子,递给她:“擦擦汗,我帮你把衣服换了。” 毛巾入手,绵软的触感,安宜怔怔的睁开眼睛。 看到放在手边的袋子,熟悉的浅蓝大海的底色,图案上有游曳的小鱼儿,还有一方随波浮动的轻舟,明显用了好多次,折痕多了都有点旧了,安宜眸子就是一刺。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袋子啊。 和贺知舟在一起的那几年,她那么认真的爱他,那么憧憬的想嫁给他。 得不到想要的回馈,她就牟足了劲的想在他的世界里全部填充满她的影子。 无论是车上装备用衣服的小袋子,还是平常给他拿点小惊喜的袋子,还是偶尔给他做小点心的袋子... 过往的细节太多,多到受够了伤的安宜粗略回忆起来,难免都有刮骨抽筋的感觉。 不敢再想,她把脸别到一边:“你先下去,我自己擦汗,自己换衣服。”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贺知舟担忧看她受伤的小腿。 安宜不说话,只背着脸,贺知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默默地替她下车,替她拉好车门,好几分钟,直到她重新把车门打开:“可以了。” 贺知舟上车的同时,安宜把脏衣服叠起来,装到袋子里,塞到包里。 她希望他身边少一些她的东西,能少一点就少一点,最好能放过她,忘了她,以后再也不把她想起来。 黑色豪车,缓缓行驶在接近晚高峰时分相对繁忙的马路。 时值黄昏时分,光线不那么刺眼了,带着点暖暖的黄晕,打在人的脸上、身上,还算舒服。 “去哪里?”贺知舟转动着方向盘,努力的在诸多车子中开出一条近道:“你小腿受伤,不能沾水,连洗澡都是难事,身边是需要人照顾的,所以这个周末,你是回贺家大宅,还是去枫林岸,还是去你自己那里?” 比起上次,这次他好歹给了三个答案。 把她自发添加的答案一起加上去了。 安宜本想直接选第三个选项。 前面正在开车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碰了下丢在副驾驶上的袋子,那是他从医院里带出来的药,消毒的消炎的各种都有。 感觉到了他无声的威胁,安宜刚起的好心情偃旗息鼓下去:“我如果要回公寓,你会跟我一起进去,待着不走吗?” 贺知舟回头,看她一眼,还算斯文的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安宜愤懑别开视线:“都做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给你选择权。”贺知舟脸不红心不跳,沉声:“免得你说我凶狠霸道,做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不给你参与进来的权利。” 第二次了,这是他今天之内第二次,说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话。 安宜终于没忍住,开了口:“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心血来潮弄这一出的理由了吗?别说你是幡然悔悟,知道我有多重要了,所以调头讨好我,想挽回我?” 第101章 你和她,没有可比性 安宜原本以为,贺知舟会讽刺她,奚落她,或者像从前一样,顾左右而言他,对最关键的话题避而不谈。 谁知他竟然勾了勾唇角:“你看出来了?” 安宜一噎,满腔的话打了个急转弯,被迫收回去,好半天才找回思绪,呐呐出声:“你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话说到这里,绿灯亮了,贺知舟不得不把视线收回去,继续专注的开车。 他只开车没有再开口,安宜也噤了声,回头是岸的问题太沉重,她是不想再提的。 不是能不能面对的问题,而是贺知舟的态度摆明了会很难缠,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她有精力应对的。 谁知她都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贺知舟竟不肯放过她。 “你好好想想吧,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过去我对你不够好,导致你不敢有心,我等你,在你到达之前,我可以安静的等你的答案。” 近乎告白的话,被他公之于众的说出口,安宜就是想逃避,也都来不及了。 她只能趁着他还在开车,暂时没时间跟她纠缠,闷闷的垂下头,想方设法避开他的视线。 然而头倒是垂下了,眼睛也只能盯着脚尖这一块位置了,思路却跟长了腿一样,不住的放飞,从少女依赖甜蜜欢喜的四年多,到因为撕破脸而被折磨的几个月,再到最近,宋薇薇离开以后的最近。 爱啊,单恋他的四年多,是真的很爱很爱啊。 等他回头的几个月,也痴心不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他的好,常常因为他一点的小恩惠而迷乱了心智。 可后来,接连两次差点丧命,还锒铛入狱,她的心就死了。 她确实没有心了。 也不敢再有心了。 良久的沉默,直到车子停下来。 扭头看向窗外,正是熟悉的枫林岸小花园,安宜并没有多少意外。 不管贺家大宅,还是她的公寓,都不是长久的栖息地,只有枫林岸,才是贺知舟为她精心打造的爱巢。 虽然这个爱字,可能还需要打双引号。 心有一点点的烦躁,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安宜沉默的任由贺知舟把她抱下车,抱到沙发上,细心的调好空调温度后,他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多时,就有电话进来了,他接了电话出门,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打包盒。 “其实我可以自己做饭的,但怕你饿急了。”他把打包盒放到餐桌上,把里面的菜式一一拿出来,接着过来沙发这边,把她抱过去放在椅子上坐下。 亲手拿了热毛巾帮她擦拭双手,又把筷子塞到她手上:“吃饭吧,天大的事也等肚子吃饱了再说。” 安宜怔怔的捏着筷子,准备吃饭的时候头不经意的抬起来,看到客厅里的景象,从窗帘到花瓶摆放的位置,无一不跟从前一致,这么多天没回来了,这里依旧干干净净的,像是他时常会回来,又像是他提前安排下去了,时刻等着她回来的这天。 安宜忽然有点感慨。 骨子里,贺知舟是很念旧的人,而她,恰恰是他的旧人啊。 浓重叹了口气,这饭就是勉强着也有点吃不下去了,安宜把拿起来的筷子放下去。 “贺知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贺知舟舀汤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安宜复杂的眸光,便缓缓落到他握着碗的纤长手指上:“既然程可嫣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会选择与我在一起?我在你心中,难道比她还要重要吗?若我答应了和你在一起,以后你能不能做到老老实实的,不去关注她,不让她出现在你和我的世界?” 贺知舟捏着汤勺的手,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只回应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第三个,被他自主性的忽视了。 安宜摇头,试图想把从同事手机里看到的,程可嫣眉目如画的脸庞抹去,但很明显,抹不去。 程可嫣给她的阴影太大,从她的十三岁到她的十七岁,从他的十七岁到他二十二岁,从来未曾消退过。 要不是十七岁那年,他终于答应她的表白,愿意和她在一起,她或许还会一直一直的自我纠结下去。 暗恋的痛,本以为早就忘掉了,没想根本忘不掉,时隔九年还桩桩件件的立在心中。 安宜攥紧手指,垂下眼,不想承认她其实很期待贺知舟的答案。 不管他的答案是好还是坏,她还要不要重新和他在一起,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承载了她从豆蔻年华开始的整个青春。 许久,像是一个世纪那般久。 贺知舟终于再次:“你和她,没有可比性,也没必要放在一起比。” 没有可比性啊! 本就垂着的脑袋,猛地坠了一下,安宜眼泪就跟失控了的水龙头,刷地坠了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反正你又不打算答应贺知舟,你只是想问问他,逗逗他而已。 不断的在心里安抚自己,但没有用,那眼泪从失控了的水龙头,进化到决了堤的洪水,仿佛本身不想答应,和因为程可嫣而不答应,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概念。 努力吸了好半天鼻子,都没办法把眼泪收回去,相反因为鼻子不断吸,鼻音还越来越重,恍恍惚惚的都要破音了。 那就跌份了。 安宜再也忍不住,直接扔掉筷子,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贺知舟追问。 安宜没有回答。 明知脚上受伤,现在走出去会很困难,毕竟这里是别墅区,不是高层小区,就算侥幸打到出租车,也要走很远很远走出别墅区了才能够打到车,安宜依然一往无前,一瘸一拐的直挺挺的向前走。 贺知舟喊了一声,但她没理,她想,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在告诉贺知舟答案。 从枫林岸门口到小区门口,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安宜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等停下来浑身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受伤的小腿处,像被二次受伤,一刺一刺的痛。 她强忍着,连咬一下牙齿都没有,憋着一股劲,叫了网约车。 等了近十分钟,网约车终于来了。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上了车,屁股一沾到座位,她浑身就瘫下去,如跑了一千米还没缓过来又被扔到游泳池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肆无忌惮的泪,终于放纵放肆的铺满了整张脸,倾泄了下来。 枫林岸,餐厅。 桌上的菜早就凉了,贺知舟还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静止的雕像,好半天没有动静。 要不是手边的烟灰缸堆了不少烟头,缭绕的烟雾盘旋着没散出去,还逐渐浓郁,看到这一幕的人几乎都要怀疑,靠坐在那里的男人是不是个没有呼吸的死人。 第102章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嗡嗡,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孙文钦。 “怎么样了?” 贺知舟高大沉重的身子,颓然靠在餐椅靠背上,声音暗哑:“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 孙文钦不乐意听这种鬼话:“我是问你,你和安宜怎么样了?我那么费尽心机的告诉你,你那么心急如焚的赶来,你总不能告诉我,你不是冲着安宜来的,是冲其他人吧?” 贺知舟本就繁乱的心,更乱了。 怔怔沉默着,忽然,他结束正在进行的通话,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无人认识的网约车上,安宜眼泪尽情的挥洒,持续到公寓。 回到家,她先打热水擦了个澡,不好直接洗澡怕弄湿了包扎好的小腿,她就多擦几遍,确定干爽了才换上干净的睡衣。 洗完澡外卖就到了,吃完外卖时间也还早,睡不着,她找了部电影,就着卧室的投影仪,打发时间的看着。 过去一直很忙,不是上学就是工作就是谈恋爱,根本没多少时间用来个人休闲,因此除了最新上映的大片,安宜看过的旧电影其实不多。 为了不触景伤情,她特意选了部烧脑的剧情片,没想就这样她还是找到了泪点,只看半部就开始流泪,一触即发的哭得泣不成声。 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泪点真有那么低还是怎么样,总之她是不敢多看了,干脆把电影关了,打开电脑就开始工作。 今天下午,随周淼去孙氏汇报工作的两个多小时,她其实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么多技术性的工作经验,都是她以前在贺氏的时候,根本接触不到的。 电脑打开,只看了十来分钟,安宜又关了。 她知道这样子确实不好,会显得她很始乱终弃,可是没有办法,看报表的时候她眼睛是盯在屏幕上,但根本没办法聚焦,瞳仁是纯黑泛亮的,视线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有人拉了张隐形的大网,攫取了她所有的思绪蒙蔽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愿承认,但又无法否认,贺知舟的存在对她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安宜叹了口气,在家里是待不下去了,干脆就出去走走。 小腿受伤,走起来其实没那么顺畅,但没关系,从枫林岸到小区门口半个小时的路她都可以走,区区散步又算得了什么。 今晚月色很好,风也轻柔,纵使小腿上隐隐的疼痛提醒着安宜她现在并不是很舒服,但不得不说月色和风中和了心底那点肿胀的不适,在楼下待着,比在家里还是惬意很多的。 高端公寓小区,以未婚和已婚未育的高级白领为主流,居家有娃的家庭并不多,一路掠过无数或手挽手或肩并肩的爱人,或戴着耳机漫步的独身者,直到走到湖边的小广场,看到为数不多,但仅仅十来个就显得非常热闹的小朋友们。 晚上七点多,正是吃完晚饭的点,各种各样的滑板车扭扭车平衡车自行车滑板和小推车上,坐满了各种年龄段的小朋友。 有的成群结队玩,有的独自一人玩,无论哪种只要从安宜面前掠过,都能发出快乐的笑声。 这样的场景,明明和安宜没有关系的,毕竟她又没结婚,也没生孩子,对这种事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梦里,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总之她就是停住了脚步,明知道看得再多也没有用,但还控制不住的细看着、描绘着。 “让开。”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断了安宜的思绪。 意识到这尖叫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下意识的四处扫视,然后,她就震惊的看到一辆失控的滑板车,急速朝她冲过来。 她连忙后退,可是忘了自己小腿还受着伤,不那么灵活,退得越急,摔得也就越快。 眼看她身子失控的往后倒,极速的滑板车,也不带拐弯的直冲过来。 安宜心跳到了嗓子眼,都在心里哭爹骂宋薇薇了。 忽然,一抹熟悉的怀抱从身后抱住了她,直接把她整个人悬空,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熟悉的男性气息,从身后席卷,不等安宜做出反应,便强势埋进她的颈窝里。 前一刻还在想他,这一秒就来了,向来矜傲清冷的男人,竟能做到被果断拒绝还来纠缠,安宜再冷硬的心,难免也有点触动:“你怎么又来了?” 故作冷傲的情绪,控制不住的带了点尾音。 贺知舟并未回应,抱着她的手一直没松,直到抱到两道灌木丛隔着的小道上,确认安全了才放了下来:“我要是不来,你今晚不是就遭殃了,这双腿就彻底不能要了?” 还真是。 但跟他没有关系。 安宜挪动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在你们小区走了一大圈,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你,你连一杯水都不给我喝?”贺知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笑。 “我给你点一杯。”安宜说着就要拿手机。 伸手摸兜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出门的时候嫌烦,图清净,干脆连手机都没有带。 没有手机,点个外卖都不能够,请贺知舟上去喝水也是不可能的,以他的尿性,可能喝完水就不走了。 安宜摊手,抱歉:“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要不你直接点一杯,晚点回去我发红包给你报销,或者明天直接点好送去你公司吧。” 她还真是较真啊。 这样的性子,要是没人宠着护着,是很容易吃亏的。 贺知舟笑容淡了下来:“安宜你还记得,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不是姑父和姑姑还没结婚,但又决定结婚的时候,带姑姑回家见家长,姑姑为表一定要带侄女嫁人的决心,第一次上门就带着她一起去了,她也是在那天,见到的贺知舟吗? 那时的贺知舟,对父亲再婚应该是有排斥的,没在家里多呆,匆匆瞥一眼就跑出去了,之后一直到姑姑带她回家,都没见到贺知舟回来。 “不记得了。”安宜摇头:“可能是在我随着姑姑去贺家之后见到的,具体哪一天我也不记得了,毕竟你高中就在外面住了,也不经常回大宅。” “小姑娘不诚实。”贺知舟眉眼半弯,眼神也紧跟着渺茫起来:“那时是冬天,你穿了个粉色的呢子大衣,大衣上有一顶尖尖的帽子,帽子顶端和帽子两侧都有毛茸茸的球,与你白皙精致的小脸衬托着,格外可爱。” 第103章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那么久远的事,以为贺知舟就是故意攀旧情,随口一问,没想他还真记得。 安宜眼眸一刺,下意识的抬头看男人。 “傻了?”贺知舟手指在她眼前挥了挥。 安宜不自然的别过头:“我又不是傻子。” “谁知道呢。”伴随着湖边阵阵夹杂着凉意的微风,贺知舟慢慢迈动了步子:“第一次见你那天,是我父亲为我娶继母的日子,我原本应该在家里待着,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我之所以只看一眼就跑出去,是因为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通来自于我母亲的电话。” 安宜一愣,转头看去。 男人微沉的语调接着说:“她告诉我她在贺家大宅门口等我,我来不及多想就出去了,谁知出去后,母亲没让我上车,只问我今天家里是不是有年轻女人上门了,我回答是,母亲脸色立刻就变了,告诉我她原本想和我父亲复婚,放弃去帝都的,谁知我父亲拒绝了,说他已经有了更喜欢也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贺知舟语气丝滑,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似乎早就料到,他要是停下来,恐怕就不会继续再有诉说的念头了。 安宜垂着的手指头握了又握,几近发汗,颓然放开。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明明不爱我还玩弄我感情,和你在我和程可嫣之间最终选择程可嫣的真正原因?” 贺知舟眸色一顿,隔着月光看安宜温柔却也倔强的小脸。 “你一定要对我持怀疑态度?你就不能正面看我?” “我要怎么正面看你?”安宜摇头:“走了一个宋薇薇,又来一个程可嫣,我连你身边会不会有其他女人都不敢保证,又怎么保证,我明知这一切,还一如既往的相信你?” 贺知舟脸色变了变:“所以你我之间,没得谈了?” “没得谈。”安宜沉静又果断:“过去从宋薇薇那里经历过的,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也请你谅解我想要维护自己的决心,贺知舟。” 贺知舟幽深的俊脸,黑如锅底。 似乎并未料到,他连重磅炸弹都可以放出,安宜还这么的毫不心软。 “你对她,就那么的计较?你明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是哪种不可能?”安宜紧跟着问:“是没有感情不可能复合的不可能,还是...存在亲戚关系,这辈子都相爱不能相守的不可能。” 贺知舟倏地捏紧拳头,脸色难看得吓人。 “戳中你心事了?”安宜讽刺一笑,当着他的面,步步后退:“这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拒绝你了,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报警,让你堂堂贺家大少也尝试到锒铛入狱的滋味,贺知舟。” 拖着一条伤腿,她步速很慢,但又很快。 不是第一次看她离开,但是第一次,看她那么艰难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离开。 贺知舟俊朗的眉眼,倏然冷沉。 这女人,真的下定决心了? 他和她走到绝路,毫无回头的可能了? 十多分钟的路程,走了小半个小时。 出门前还很干爽的身子,被虚汗浸透,安宜回家后不得不再擦一遍。 一套流程下来,她再好的劲头,也有点累了,小心翼翼把受伤的腿放到一边,确认不会半夜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关了灯就睡觉了。 整个过程她都很平静,可等闭上眼,静寂无声里,她却蓦然看到月光下,贺知舟充满悲伤和自嘲的笑脸。 是该自嘲啊,他连他父母复婚失败的秘密都愿意告诉她。 之前因为宋薇薇的事闹得很凶的时候,她问过,他从来不肯说的。 这一次... 可能越声势浩大,才越断不掉,越平静无声,才越走向灭亡吧。 安宜长吐了一口浊气,双手放在胸前,沉入了睡眠中。 周末两天,她安分待在家里,除了傍晚太阳不大的时候出去透气,几乎没有正经出过门。 临上班前,老板给她打电话,问她腿伤怎么样了,要不要再请两天假,她很坚决的拒绝了。 周五那一遭,她和贺知舟算是彻底断掉了,以那个男人的骄傲,被拒绝到那个份上,再爱都不可能回头来找她了,更何况他的妥协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所以,她一定得守好这份工作,好好的干下去,直到她真正的找回老本行,适应这个行业为止。 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出门,她顺利的赶到公司。 兢兢业业上了两天班,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全部结痂了,偶尔有隐隐的痒意传来,应该是在长新肉。 好得比预想的快,安宜心情还挺不错,周三这天,她晚上下班不想早早回家了,因为腿伤忌口这么多天,她嘴巴早就淡出草了,想出去吃点想吃的。 点好餐,还没开始吃,面前的座位冷不丁多了个人。 看到靳云霆,她愣了一下,面上的紧绷迅速消退,变得柔和。 “好巧啊!” “是很巧。”靳云霆笑着,拿起菜单:“介意我跟你拼个桌,然后加几个菜吗?” “你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安宜下意识的环视四周。 “是跟别人一起来的,但不是朋友。”靳云霆说着已经拿起菜单了,一边勾勾画画,一边面无表情的说:“是个女人,对我应该有点意思,托我同学拐弯抹角的约我出来见面,坐下来之后发现我同学没来,只来了个女人,我立刻找借口溜掉了,二十五岁正是做事业的时候,女人恐怕会影响我敲键盘的速度。” 安宜爆笑出声:“你这么搞笑的吗?” 靳云霆放下加好菜的菜单,目光幽幽:“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更搞笑。” 安宜噎住,迅速收敛笑脸:“你不是说,二十五岁正是做事业的时候吗?” 看她郑重其事的神色,靳云霆亦觉好笑:“好了,逗你的,别因为这话憋闷着,要是影响到你的食欲,那我就罪过了。” 说话间,新加的菜已经上来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最近的生活,侧重点在安宜新公司的工作。 靳云霆毕竟是行业翘楚,任何一个问题都能给出相应的建议,没有竞争问题,给的建议比同事还要详细很多,一顿饭下来,安宜简直收获颇丰。 “我这试用期要两个月,等我试用期过了,一定要好好的请你吃顿饭。” “那我可就等着了。”靳云霆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菜单,准备去前台结账。 安宜得到那么多宝贵的经验已经很知足了,哪肯要他请,连忙站起来就要去夺。 站起来一走动,靳云霆轻易就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顺着可疑的来源处俯身,看到安宜小腿上的痂,那么长的一条,靳云霆嬉笑的俊脸,瞬间就沉了:“怎么回事?伤得这么严重,也没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第104章 我和靳云霆不是那样的 “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意外。”安宜连忙把腿收回来。 可是晚了,靳云霆已经看到了:“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小意外,要怎么样才算大意外,溺水撞车吗?” 他就是随口一说,哪知安宜前不久才撞过车,心里有鬼,就不想继续此类话题:“没事,我真的没事了,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痂都好得差不多了,担心也没有用,靳云霆只好道:“那就让我送你回去。” 安宜没再坚持,任由靳云霆大手一重,把她扶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收银台,结账出门。 工作日的商场人也很多,碍于安宜的鼎力要求,靳云霆虽然没有搀扶她,眼神却没离开她,时刻提防着生怕有不长眼的冲撞过她。 小心翼翼的姿态,安宜逗得笑:“你这么谨慎,有你在,还有谁敢近我身。” “这样最好。”靳云霆傲娇:“今晚我的任务啊,就是平平安安的把你送到家里去。” 安宜捂嘴偷笑,正欲往电梯走,忽然想起来昨晚仗着腿伤好些了,就试着想看看能不能洗澡了,澡倒是洗成功了,但也不小心把沐浴露给打翻了。 刚好电梯口附近有个大的零售超市,安宜就想去买个沐浴露。 零售超市的顾客比商场走廊多多了,靳云霆护得再紧,难免也有不小心冲撞到的时候。 靳云霆紧张,不得不越过界限,单手扶到安宜的肩头。 跟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躲在暗处的人,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下一张张尽可能借位的照片。 安宜还没到公寓,就接到安文心的电话。 不得不请靳云霆调转方向,另往贺家大宅而去。 为了不给靳云霆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在距离贺家大宅还有一段路的地方下了车,没想都这么小心了,一回家,看到的还是安文心的冷脸。 “姑姑?”安宜小心翼翼,把受伤的小腿往裙子里面缩了缩,不确定安文心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找她。 过去几个月,因为宋薇薇的事,她吃过太多苦,最后一次差点闹僵以后,她就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但她知道姑姑心里肯定是疼她的。 安宜猜错了。 安文心的视线,半分都没落到她小腿,而是盯着她的脸。 安宜被盯得发怵,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姑姑您怎么这样看我?” “你姑父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安文心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最近你和顾锦昭,怎么样了?” 她和顾锦昭的事,需要惊动到姑父? 安宜脸色一变,潜意识里知道肯定有什么她无法掌控的事情发生,忙问。 “姑姑您怎么突然这么问?这段时间不是生病,就是新工作,我和锦昭见面次数不多,但是...” “但有正常联系着?”安文心眼神变得古怪:“你和沈向远呢,是因为什么才看不对眼的,别说什么感觉不感觉,据我所知,沈少是个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优质男人。” 沈向远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没想隔了这么久,还被提起。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安宜直言:“姑姑您就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您突然问我这些问题。” 安文心又叹一声,从茶几下面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大信封来。 打开信封,里面足足几十张照片,每一张的男女主角,都是她和靳云霆。 从靳云霆在她对面的座位刚坐下,她绽开的笑脸,到零售超市里,他强势霸道,把她搂在怀里,借着收银台的掩映亲她。 亲?靳云霆亲过她? 安宜无力吐槽,娇美的小脸,如打翻了的调料盘:“姑姑我和靳云霆不是这样的,不是您想的这样,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再正常不过的普通朋友。” “你急着跟我解释没有用,还不如想想要怎么跟沈太太解释,跟顾太太解释,跟你姑父解释跟老太太解释。”安文心揉着额头,进一步解释:“照片是同城跑腿送过来的,收到后不足十分钟,我就接到沈太太电话,问我你当时拒绝沈少的真正原因,毕竟你辞职出国之前,和沈少关系还好好的,后来遇到靳云霆就断了联系,难免有因为靳云霆而拒绝沈少的嫌疑,比起沈太太,顾太太的态度就强势得多,直说你同时和两个男人牵扯不清,让我一定要给个说法。” 很小的一件事,闹成这样,安宜也很无语。 “我和靳云霆真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就坐在一起拼桌,离开的时候我要买沐浴露,他怕其他人伤到我就护了我一把,这些我可以找商场监控,和我买沐浴露的小票为证的。” 一边说,她一边摸手机:“至于我和顾锦昭,我现在可以给他打电话,把话说清楚,这段时间我是忽略了他,但我们彼此工作都很忙,有客观原因在,而且我和靳云霆也没有刻意见面,要不是偶然碰到,也不会坐在一起吃饭,相信顾锦昭同为年轻人,会很理解我的情况。” “理解什么理解?”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贺老太太面色威严,越过一地碎瓷片,疾步走了过来,一双喷着火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安宜:“我倒是小瞧你了,安宜,原以为经过宋薇薇的事,你会好好听话,乖乖嫁人,谁知你小小年纪就鬼话连篇勾三搭四的,你是觉得我人老犯糊涂了,很好骗,还是自诩美貌,憎恨贺家,想以这个卑鄙无耻的方式来拉低贺家的颜面?” 贺景山不在现场,贺老太太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 毕竟安宜和贺知舟的关系,虽然没有直接说破过,但在场三个女人谁都知道,他们两人的确有过关系。 但再有关系,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她金口玉言要分手,宁愿自己扛都不想把贺知舟再牵扯进来,而且她十分清楚就是牵扯了也没有用,以贺老太太对她的排斥提防,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水搅混的。 所以安宜就冷着脸,耐着性子解释:“我和靳云霆真不是那种关系,我也没有憎恨贺家,更没有糊弄奶奶您的意思,奶奶我不求您立刻相信我,但求您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去找证据,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解释清楚,好吗?” “事情早就传出去了,传了好几家了,你要怎么解释?把知情人的嘴全都封起来了吗?”贺老太太越想越气,近段时间因为心宽体胖、保养还算不错的脸,愤怒一片:“顾家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你那奸夫,我也派人去请了,安宜你最好抓紧时间,想想这事要怎么收场,你都满二十二了年纪是不小了,一女也不能嫁二夫,所以今天这两个男人中,你必须要做出选择,把事情定下来。” 第105章 这门婚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前一句,还在指责安宜故意搞事情拉低贺家名声,后一句,立马把她和顾锦昭靳云霆二人扯上关系,强行要求她立即订婚嫁人。 安宜就是再蠢笨,也看得出来贺老太太这是借题发挥,不能容她继续待在贺家做不定时炸弹了。 不管她和顾锦昭关系到不到位,和靳云霆有没有那种关系,都要趁着浑水把她从未婚少女,变成已婚夫人。 好毒辣的心思! 这等算计,还真不是一个向来暴躁刻薄的老太太能够做到的。 安宜拳头紧攥,低声反驳:“奶奶这是想让我立即嫁人?哪怕我和靳云霆可能并无暧昧关系,我和顾锦昭的感情也不到位,还没到订婚结婚的地步,也一意孤行,要把我嫁出去?” “你自己做得出来,还怕人说?”贺老太太脸色铁青:“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了,安宜,你什么货色我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个月要不是顾忌着你姑父,怕你姑姑在贺家难做,我早就忍不下去了,所以你最好趁我还有耐心,尽快把婚事定了,否则我也不敢确定要真把人逼急了,还会不会继续替你隐瞒。” 借刀杀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安宜自嘲苦笑:“哪怕经历过表哥和宋薇薇的事,您明知道仓促订婚并不好,十有八九会以落寞结束而受伤?” “与我何干?”贺老太太鄙夷:“你是我的亲孙女?你姑姑为我贺家生过一男半女?不过半路搭伙一场的关系罢了,能收留你也是看得起你,你还真以为,在贺家养了几年,你就能野鸡飞上枝头,和真正的贺家人平起平坐了?” 没必要再争执了,哪怕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 安宜别开脸,避过贺老太太,缓步走到安文心身边,一张一张把摊在茶几上的照片收起来,重新装回信封。 气头过了,安文心注意力重新回到安宜身上,注意到她微微不自然的脚,心念一转:“你刚刚说你脚受伤,靳云霆不得不护着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脚怎么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受不受伤都没影响她勾引...” “老太太,顾家人到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安文心手下意识的一抓,紧张的看安宜:“怎么办?我没想到贺太太来得这么快,她说过让我先把事情问清楚,再给她回复的。” “你们姑侄俩恶心话都说得出口,还不许人家防一手,怕你们合伙起来欺负人了。”贺老太太摆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不阴不阳的。 安文心更紧张,安宜不忍心看她担心,被抓着的手不动声色的往回握了握:“姑姑您别怕,我没做过的事,证据到手了就能水落石出的。” 刚刚她一看到照片,就悄悄给靳云霆发消息了。 靳云霆虽是沈向远手下的高管,但毕竟是平民阶级,同时得罪贺家顾家还有沈家,想也知道他的事业一定会受损,戛然而止也未可知,安宜就是自己在浑水里打滚,也不能把靳云霆自私的牵扯进来。 思虑间,贺家人就被带进来了。 “好久不见,安宜。” 时隔多日,再见顾锦昭,他眼睛里有惨淡也有失望,再也不复当日初见的神采飞扬,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伤。 宴会惊艳初见以后,两人见面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见面都挺愉快,安宜也曾想过继续相处下去,有朝一日她真的会成为顾锦昭的女朋友,做梦都没想过他们之间会黄得这么快。 “好久不见,还有,对不起。”她语气情绪,无一不真心。 顾锦昭更失落了:“你和这个叫靳云霆的男人,真的...” 安宜摇摇头,解释:“如果我们之间真有猫腻,国外那次他救我命的那次,我就会以身相许的和他在一起了,毕竟他虽然不是豪门出身,但能力不错,养活我还是足够的,而且我不是正儿八经的贺小姐,以我的身份和他相处应该是最愉快的。” “那你们...” “巧合,我要说是巧合,你信吗?”安宜苦笑着,扭头看门口的方向:“奶奶说她把靳云霆也请过来了,你要不信我,有什么话就等靳云霆来了再说,或者你自己打电话让人去查,这些天我和靳云霆有没有见面,晚上的饭局我和他是刻意约到一起还是偶然碰到的,一查便心知肚明。” 事实证明,有心之人要想暗害安宜,还真有的是办法让她束手无策、哑口无言。 她反应已算不慢,刚看到照片就发消息让靳云霆去查了,还是慢了一步,扑了个空。 靳云霆十多分钟以后匆匆赶到,满脸菜色,空手而来的。 “抱歉安宜,监控坏了,我想办法找技术人员去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安宜眸色一变,下意识的转头看顾锦昭:“顾少请给我多一点时间,也请看在过去交往还算愉快的份上,相信我这一次,毕竟我...” “够了!”和安文心手里那个同款的巨大信封,直接被拍到桌面上,力道之大,信封里面的照片从封口处甩了出来。 顾太太霍然起身,抓住顾锦昭,面色冷沉:“我知道这话会唐突了老太太和顾家,但我还是想说,以安小姐的人品教养,她这样的儿媳妇我们顾家高攀不起,趁着现在才刚开始相处,了解不多,这门婚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没了婚事的束缚,安小姐以后想找谁就找谁去。” 说着,一个宝蓝色的盒子,从顾太太包里取出来,连带一起的还有一个暗红色的盒子。 “这个,是老太太送给我家锦昭的见面礼,这个,是顾家给老太太的赔偿,老太太对锦昭的一番拳拳爱护之心,我很感动,辜负了老太太的期望,对不起。” 事情就像按下了快进键,一下快进到安宜来不及解释也不需要多解释的地步。 明白顾锦昭这里,不但要断绝联系,还要交恶了,没付出多少真心,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私人生活都是她自己的事,和姑姑无关,她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问题而拖累姑姑。 “我不能和顾锦昭继续下去,是我没福气,和我姑姑没关系,请顾太太注意教养,不要随意以教养攻击人,什么事都扯到教养问题,才是真正的没教养!” 她话音刚落,冷沉的男音接着响起,是靳云霆,怕她吃亏,直接站到她身后了。 “监控虽然坏了,但也不是没有修好的那天,顾少未经确认就凭几张借位照片判定安宜死刑,这等风度,也不能称之为有教养。”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怼顾太太,一个怼顾锦昭。 顾锦昭被说中心事,还真有点愧疚,顾太太就没有那么好的修养,直接从包里掏手机了:“没证据是吗?来,就让我拍下来,也发给沈太太,让所有人都好好的看看,堂堂贺家表小姐和小门小户野男人夫唱妇随的模样。” 第106章 我让你道歉 安文心一开始理亏,一直隐忍着,此刻见顾太太竟然公然发飙,开始人身攻击,她再好的脾性也就没绷住:“只是几张照片而已,没有证据的事顾太太还是别乱说的好。” “都这样了,不就是活生生的证据?还要怎么证据?”顾太太怒气冲冲的指着几乎并肩而站的安宜靳云霆两人。 “这有什么问题?”安文心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劲,不紧不慢的问:“无论小宜,还是靳云霆,哪个不是有理有据的跟你讲话,哪个不是发乎情止乎礼,保持着朋友的基本距离?要不是你先污蔑小宜没教养,小宜会愤而还击?靳云霆会替自己辩解?小宜话都说得很明白了,她没有做不该做的事,还有证据证明,你不但不信,还没有证据就乱说,你是觉得小宜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谁知道...”顾太太还想狡辩。 “够了!”贺老太太怒声。 在顾太太余韵未收的臭脸中,把她推过来的礼物盒子推回去,冷脸直指安宜:“道歉!” “奶奶?”安宜不可置信。 事到如今也只有几张照片,事情未有定论不说,就是真有什么,她也是半个如假包换的贺家人。 “我让你道歉。”贺老太太声调越来越冷:“你自己不学好,你姑姑自顾不暇也管不了你,我就只能亲手来管你了,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步堕落,败坏我们贺家的名声。” 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比顾太太的还要刻薄、惨烈。 安宜几乎可以想象,她要是认下了,不但她,还有姑姑,在这个贺家就毫无尊严可言了。 深吸一口气,安宜开口的语气比她挺直的脊背还要直挺:“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奶奶一定要我道歉也可以,那就直白的告诉我,我哪里没学好,哪里需要改正。” “混账!”贺老太太怒不可竭,直接抓起什么就砸。 等东西落下,才知道她抓的是个烟灰缸,这么重的东西要真砸到安宜的胸口,顾锦昭倒抽一口凉气。 他是想要个说法,但还不想闹出人命,他是知道的,知道安宜这个人在贺景山那里有多少分量,整个贺家并不完全由贺老太太做主。 “妈。”他推了推自己的母亲。 顾太太其实也被贺老太太的动作吓了一跳。 本身有点怀疑,贺老太太这是不是苦肉计,被亲儿子这么一推,她整个人就清醒了:“既然没有明言约定,婚事就做不得数,老太太您还是别...” “见面礼都给了,还要怎么才算明言约定?”贺老太太瞪着眼睛,板着脸,一挥手:“送太太回房,再把表小姐带下去,她既然这样了还想不好,那就冷静下来好好的想想,她今天这一通作,图的到底是什么。” 这话一出,安文心脸色突变,安宜的神色,也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所谓带下去,外人不知道意思,他们贺家内部是知道的。 偌大贺家大宅,是从贺知舟爷爷的爷爷辈传下来的,历经近两百年风霜,除了表面荣光,内里的阴损其实一点都不少。 金碧辉煌的主楼后面,其实就有一间精心打造的静室,地方虽然不小,但除了一个出发机关才能开启的沉重石门,半扇窗户都没有,人要关在里面,就是不被吃喝拉撒击垮,也会因为极度的黑暗而发疯。 这样惨无人道的地方,据说以前是为贺家不听话的小妾而准备的。 上一个被送进去的,还是贺家一个吃里扒外偷贺景山机密文件的佣人。 但现在,贺老太太竟要把这样阴损的招数,用到安宜身上。 “您不能这样对我。”拼命挣扎,安宜想甩开那些佣人。 贺老太太盛怒,整个贺家都很害怕,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找事,前来围攻安宜的佣人就很多很多,她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逃出去的缺口。 跑是不好跑了,但她从来就不是甘愿束手就擒的人,左逃右窜都找不到法子,刚好靳云霆隔着沙发上唤她,像是被贺老太太的阵势吓到了,她也不客气,直接借着靳云霆的力道,扶着他的手臂跳了出去。 这一下的动作很大,震得她小腿都在抖,腿上结痂的部分也崩开,鲜血流了出来,顾锦昭看了又抽一口凉气:“别折腾了,老太太,我相信安宜,我愿意相信安宜。” 可是晚了,他的陈情再诚恳,也已经晚了。 见安宜竟敢越过沙发逃跑,贺老太太更怒,除了在场的佣人,还把守在外围的保镖调进来:“把表小姐给我抓起来!再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 她指的是靳云霆。 虽然在贺家待的时间不长,只看了个大概,靳云霆却也看得出来,贺老太太的手段应该是非常凌厉的,要不然安宜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顾少你真觉得安宜是你想的那种人?枉安宜枉顾我的守候和等待,一意孤行的要和你发展下去,她还真是错看你了。” 冷冷瞥了顾锦昭一眼,靳云霆动作迅捷的帮起忙来。 他不知道贺老太太抓到安宜后,会怎么做,他只知道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救下安宜,带走安宜。 他后悔了,这么些天因为门第观念,从来没有真正的对安宜发起过追求,他怕她和他在一起后,会拉低生活档次。 如果早知她在贺家的生活是这么的水深火热,他... 越想靳云霆就越火辣越狂躁,贺老太太的身份是高,但他本就没有身份,也不在乎得不得罪,会不会有不良后果。 顾锦昭一再被提点,已经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家世很好,远高于这个男人,安宜却没有正大光明的答应他,甚至也不着急和他的发展快不快了。 一边好声好气的劝贺老太太,一边从中调和起来。 两个成年男人同时动手,战况瞬间扭转。 眼看再这样下去,安宜还真会全身而退,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说,自己也一屁股屎,说不清楚。 贺老太太心一横:“翅膀硬了不听话了,不愿意留下反省是吗?那就让你姑姑去好好的反省反省,这么多年,她是怎么教你,才把你教成这副目无尊长的模样?” “姑姑!”安宜急切回望。 眼看安文心还真被勾住了,没往楼上房间送,而往主楼的后门送,安宜眼前一黑,抗拒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去!” “学没学好,都是我自己的事,和我姑姑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因为我而发难我姑姑,好不公平。” 安宜手心手背都是汗,捏着的指节,止不住的颤抖,一张漂亮的脸蛋,白得几乎透明。 第107章 是我对不起你,小宜 安宜被带走了。 安文心也被送回了房间。 顾家母子,连同靳云霆一起被赶出贺家。 站在贺家大宅的门口,隔着沉重的雕花铁门,凝望幽幽花园里头几次修缮但还保留原貌的古朴宅子,顾太太心有余悸:“老太太怎么会...” 她是想要个说法,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并没有那么被贺家看重的安宜说清楚,也好换个更满意的儿媳妇,但她真没想到,贺老太太会那么狂躁,狂躁到像子孙出轨偷人那般的发疯。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冷冷的看她一眼,靳云霆当着母子俩的面,拨通贺知舟的电话。 言简意赅,他将刚刚经历的事情说清楚。 三言两语说完,他挂了电话。 “你和贺总...”顾太太后知后觉,意识到靳云霆的身份并不简单。 靳云霆面无表情,目光直直越过她,落到顾锦昭的脸上,冷沉的语气,一字一顿:“我是很喜欢安宜,比沈向远更早就喜欢了,但我自知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也就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说没把握的话,做没把握的事。” “顾少你口口声声喜欢安宜,想跟她恋爱相处订婚甚至是结婚,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为她在努力吗?你长大了,能自己为自己的事情做主?你要真是个大人,就不会在事态恶化前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安宜吃苦受辱,再来马后炮了!” 没有男人愿意,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被指责年纪小,没断奶。 顾锦昭不多的愧疚顿时消散,脸色铁青。 靳云霆却不看她,直接上车就走。 安宜被贺老太太用强劲手段关起来,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还要好好的想想,除了联系贺知舟,他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能帮到安宜,救下安宜。 静室是真安静啊,又大、又黑,还满是尘封的灰尘味儿,呛人得很,整个空间除了安宜的呼吸,似乎没有别的声音。 之前看电视,偶尔看到过同样的环境,一个人无事的时候,安宜有时也会想过,这静室跟电视剧里的慎刑司相比如何,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样蹩脚的理由,被这么强横的送进来。 眼睛很不舒服,黑乎乎的没有焦距,鼻子也不自在,呼吸间全是刺鼻的灰尘味儿,安宜连呼吸都不敢多呼吸,但更让人难受的,是她的小腿。 腿伤养了这么多天,眼看着要养好了,这么一跳就崩开了。 心理攻击之余,又有物理攻击,有那么一瞬间,安宜觉得她是不是要死在里面了。 但她不能死。 会有人来救她,把她放出去的。 姑父... 对,除了姑父,还有贺知舟。 靳云霆有贺知舟的电话,她在温泉山庄遇险的那次,就是靳云霆联系的贺知舟去救的她。 这次以靳云霆的聪明,肯定会猜到她的下场,然后提前去联系贺知舟的。 抱着这等念头,安宜苦苦的等。 腿上的伤口从最初的火辣辣,到血液凝固又一次结痂。 失焦的视线,重新找回焦距,虽然就是有焦距了,她也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鼻息间的刺鼻味儿,她一开始是不习惯,慢慢也习惯了,不会再为这等异样发愁了。 可是还没有人来。 除了姑父,贺知舟也没来。 不光如此连送饭的佣人也都没有。 太反常,安宜心里起了很不好的预感。 就算贺知舟被她一次次毫不留情的分手所激怒,姑父也不至于不管她,不管姑姑啊。 姑姑在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就告诉了她,姑父也在回家的路上了,以姑父对姑姑的在意程度,他怎么会这么久不回来,也不知道她被关起来呢。 还有贺知舟... 近五年情份,就算她真要分手,就算程可嫣的归来,完完全全的取代了她,贺知舟也不至于连她的死活都不关注啊。 这可是静室,是整个贺家不提还好,一提就闻之色变的静室啊。 安宜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经历了多少个日升日落。 张牙舞爪的噩梦做了一遍又一遍,虚弱至极的身体几乎撑不住力道,安宜面颊含泪,绝望的平躺下去,现在的她连支撑着找到墙壁都没有力气了。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安宜以为来的会是贺老太太,毕竟贺景山和贺知舟这么多天都不见人,摆明了是不会管她的,又是贺老太太千辛万苦把她抓进来,想让她屈服的。 谁知隔着飞舞的灰尘,她看到的是贺知舟的脸。 这么多天不见,贺知舟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好看,除了眼神略有慌乱,其他的一切倒和最后一次见面一样,骄傲又尊贵,气派极了。 安宜勾勾嘴角,努力想说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你来了,可该死的,她的嘴就像被502黏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用耷拉了一半的眼皮,静静的看着贺知舟,褪去了最初的期盼和失望,她对贺知舟能来救她,还是很感激的,毕竟他要是不救她,她在这个家就真没指望了,连带着她姑姑也没指望了。 “安宜。”恍惚中,她看到男人缓缓蹲下来的身子,那眼睛里的情绪,她看不太懂,应该是有些心疼,也有一些怜惜的吧。 没有挣扎,也没力气挣扎,安宜静静的躺着,任由贺知舟把她抱起来,也是这个时候,身体上的异味才格外清晰的发散开来,传入贺知舟也传入她自己的鼻息。 这么多天,没有任何人来看过她,没有吃没有喝,当然也没有水洗簌,没有解决个人问题的马桶,所以... 安宜干枯得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努力挤出一点点声音:“对不起啊...” 久不说话,她的声音是萧索的,嘶哑的,带着些许自我否定的不自然。 贺知舟眼皮抽动,汹涌的泪,终于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你又何须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小宜!” 家庭医生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嫌安宜只能放单人床的房间太小,贺知舟特意腾出自己的房间,也好堆放很多的救治和挽回生命的仪器。 安宜被带回来后,先送去浴室,由两个护士协助着洗了个澡。 简单的冲洗干净,她被穿上干净柔软的睡衣,放到充斥着男性冷香味的充满安全感的大床上。 经过诊断,她只是失水造成的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碍,短时间内只需要补充营养液,慢慢再换成流食,好好养一养也就养回来了。 一瓶营养液打下去,她脸色瞧着好看了一些,只是她的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怯懦,他手刚伸过去,她就条件反射的先缩起来,贺知舟本来还松快些许的脸,顿时又冷沉下来。 第108章 是我情不自禁,陷了进去 “小宜。”大手试探的又挪过去,贺知舟多么希望,刚刚那一下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他手还没有触到安宜脸颊,她嘴唇一抿,就又躲过去,双眸无可自制的出现了恐慌的情绪。 就好像他的靠近,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大事。 贺知舟本就阴翳的俊脸,寒霾一片:“怕我?” 安宜怔然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皮。 木愣愣的表情,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不是她曾经翘首以盼的,最为特别的那个。 无声无息的落差感,令贺知舟不适。 虽然他也承认,他是因为一些误会,耽误了救安宜,让她一个人在静室里待了足足三天。 罢了,本来就是他的过失,低一低头也不是什么为难事。 贺知舟冷然的面孔,悄然融化,语气慢慢变得温柔:“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跟奶奶说,劝她...” 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肉眼看到安宜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形容的可怕东西,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起,坐了起来。 看着是想躲起来,躲到房间角落,奈何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挪两下身子就控制不住的摔下去,她试着想爬起来,但没爬动,她也就不折腾了,改为用被子裹住自己,连眼睛都不留的直接把自己闷头闷脑的裹在里面。 “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隔着被子,含含糊糊发出来的声音,听不太真切,贺知舟凑近一点:“什么不敢了?” 便听到她又说:“不敢喜欢表哥了,真的不敢了,以后我会乖乖的,让相亲就相亲,让订婚就订婚,求您别把我关起来,也别伤害我姑姑,好不好?” 只言片语,轻易还原了当时的场面。 想也知道以安宜倔强骄傲的性子,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又是怎么被带到静室的,原来奶奶对他和她那点事知情,以安文心做威胁,逼安宜过去。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安宜爱他那么多年,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就连低头都不能让她回头。 早就想到她在他永远都是恣意飞扬的,无论爱还是不爱,她从来就没有怕过他。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庇护不到的时候,安宜在贺家的日子竟有这么的惨淡,而她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 心里风起云涌,犹如万千只蚂蚁,争先恐后的噬咬穿梭,极为痛苦。 贺知舟深沉的眸底,情绪翻涌:“抱歉,小宜。”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她就哭。 因为刚从静室里出来,没甚力气,她嗓音哼哼唧唧的,光是哭一下,就会用掉她极大力气。 前所未有的懊恼,袭上贺知舟的心头,面色铁青,他想要离开,终是放心不下。 攥在被沿上的大手,猛地收紧,直到指尖发白,终把被子拽开,然后他瞳孔里就倒映出一个眼神空洞、神思恍惚的女人。 许是他拉被子的力气太大,许是他看过去,她又慌张,被子被拉着没地方躲,只好慌忙的往角落缩:“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您别打我,求您别让人打我,好不好?” “好。”贺知舟眼眸深处,泛起丝丝水雾。 不敢留在这里,以免激怒安宜,害得她连养身体都不能好好养,他就把她交给护士,当场开出丰厚的奖金叮嘱护士好好看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 走出房门的一刻,他眸子里的悲悯沉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千里冰封的冷酷阴寒。 缓步走到贺老太太的房间,他眸子里的冷厉亦未收敛。 深沉的眸子,冷冷盯着贺老太太端在手上的燕窝粥。 那是厨房刚做好送上来的,父亲亲自托人从国外购置的,安女士亲自戴着眼镜一个个挑的。 就因为奶奶夸了句还是安女士做事细心,挑燕窝从来不糊弄人,吃到嘴里也都放心,安女士就延续了很多年这个习惯,包括肾病爆发以后,也都没有断过。 无论父亲,还是安女士,亦或是安宜,对老太太都是很不错的,至少明面上的尊重孝顺是有的,贺知舟忽然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有那么识人不清,这么多年他对奶奶的认知,是不是真的带有偏见。 在他印象里,奶奶从来就是固然刻薄但也听劝,最多嘴上逞强,不会轻易付出行动的长辈。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贺老太太从粥碗里抬头。 贺知舟走近一步,隔着一张小圆桌,森然的眸子冷沉沉的看贺老太太:“我和她的事,您知道了。” “知道什么?”贺老太太彻底放下勺子。 “我是在问您为什么,不是在跟您求证。” 贺老太太对心爱的大孙子一向都很祥和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指安宜?” 贺知舟面容沉静,脊背挺直,并未开口,但很显然,他是承认的。 “你是在给安宜打抱不平?”贺老太太脸色阴沉到不能看了:“那小贱人到底对你说什么了?她一边吊着顾家的,一边和靳云霆牵扯不清,而且还仗着有人撑腰拒不认错拒不道歉,她还有理了?我没觉得我有错,知舟,就是重来一次,我也...” 贺知舟冷着脸,接话:“您也借题发挥,斩草除根,强势抹杀一切有可能损害到我的嫌疑?” 贺老太太噎住,好半天,才确定下来,眼前这个盯着她看的,真是她一手疼宠到大的,为了他不惜背负恶名的大孙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悲痛失望,贺老太太连质问都提不起劲了:“你又知不知道,越是上流社会,越在意名声,安宜是安文心半路带进来的、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没错,但再怎么样她都是你名义上的表妹,表哥表妹,罔顾人伦,你知道这等丑事若传出去了,贺家的名声会怎样吗?还有你母亲的仕途,她马上要升的那个位置,你考虑过吗?” 贺知舟自然考虑过,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利弊,还想方设法要把安宜留在身边。 “她很乖。”他顿了顿:“至于贺家,还有我母亲,我会处理好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一点不需要奶奶您多操心。” “好一个不需要我操心!”贺老太太都要气笑了:“我一时不察,你就被安宜勾走了,姑侄俩伺候父子俩,还真是,还真是...” “奶奶!”贺知舟打断她,冷锐的视线,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她:“而且,我和安宜之间,是我主动的,是我情不自禁,没处理好分寸,陷了进去。” 第109章 怎么就不爱了呢 “知舟?”贺老太太根本不信。 不是私底下跟安宜玩玩,从没想过拿上台面,否则也不会一边和安宜来往,一边跟宋薇薇那丫头订婚吗? 他们之间倘若有真情,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把安宜放到一边,委屈着。 “您没有听错。”贺知舟森然的气势,无声的散发着:“我和安宜之间,是我明知不会娶,还故意纠缠,与她无关,所以奶奶您暗中磋磨她,是没有用的。” 磋不磋磨是一回事,说不说破又是另一回事。 贺老太太一再被打脸,打脸也就罢了还直接揭下脸皮,就有点接受不了了:“我不管你们之间是谁主动的,她明知身份低贱还接收了这一切,这就是事实,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你父亲也知道才算够吗?” 闻言,贺知舟沉默。 倒不是害怕贺景山知道,而是他确实没有想好,如果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他和安宜,应该如何自处。 或许他需要等一等她,等她从噩梦中醒来,然后好好的谈一谈。 贺知舟的沉默,在贺老太太看来就是心虚。 “怕了?”声调明显的扬高。 贺知舟可不给贺老太太趁势再起的机会:“不过坐实了一桩您老不愿意直视的地下关系而已,您都不介意,我又何必害怕。” 白皙修长的指尖,慢斯条理敲击着身前的圆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要求我给安宜一个说法,总不能让安女士还生着病,就为唯一的侄女儿操心,是吧?” 贺老太太白了脸,不再说话。 悲哀的发现贺知舟这是铁了心了,无论她从哪个方面入手,都说不过贺知舟。 “我看你就是猪油蒙了心!”贺老太太猛然起身,幅度之大晃动了圆桌,带翻了桌上的粥碗。 恍然未见,她疾步往房间里面走,边走边说:“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的事还是等你亲妈自己来管吧!也只有她管,才有理有据,天经地义。”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丝丝的,凉凉的。 气血一直很足,大冬天都能做到冬泳的贺知舟,沉默看了眼贺老太太房间正楼上的房间。 那是他住了二十几年的卧室,如今住着安宜。 犹记得几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每夜里去安宜房间,单人床太小,承载力也不那么好,偶尔她就会抱怨,问能不能换个地方去他哪里。 他从来没有答应过。 现在他主动让她住进去,她却已经不认识他。 相见不相识的感觉,还真让人惆怅啊,贺知舟忽然想起从前,明明她还以女朋友自居,他也没有翻脸,但在公众场合,他不说公开了从来不肯与她亲近,不肯给她哪怕一点的好脸色,导致秘书室那么多秘书,竟都以为他不待见她,她被欺负时无一人为她说话。 那时的她应该很失落,很难过吧。 但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诉过苦,只说理解他,等待他,等他做好准备公开恋情的那天,她就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所有人,他是她的。 那会的她那么爱他,现在怎么就不爱了呢? 是出于老太太,不敢爱,还是... 本就蹙着的眉头,拧得更深,贺知舟抬腿往楼梯口走,打算上楼去看看安宜,看她这会儿好些了没。 刚走两步,兜里的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 “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小宜安全出来了没有?有没有事?” 连珠炮的问题,温柔甜美,至纯至善,一如当年。 贺知舟刚拧起的眉头,如清风拂过,轻柔舒缓:“安全出来了,没事了。” “真的没事?没有怕我担心而故意骗我?”程可嫣不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贺知舟扯着唇角:“你要不信,就自己到家里来看看,事情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这么多年不见,奶奶应该也想你了,她这会在气头上可能也只有你才能安抚了。” “我才不去给你当苦力呢。”程可嫣狡黠笑了笑,话锋一转,语气软了下来:“既然你一再的说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前几天不小心替你接到电话的时候,对方又没说清楚,我还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早知道这么严重,不用等你出差我就自己去你家救小宜,也不用白白耗这么多天了。” 贺知舟薄唇刚噙起笑,他房间的门就打开,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真没事,要是有事,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说完这句他直接挂了电话。 刚把手机收起,护士就过来了,表情明显的轻松不少:“安小姐睡着了。” “麻烦你了。”贺知舟舒了口气,挥手让护士自己去忙自己的,他则轻轻推开房门。 进到房间里面,一眼就看到大床上,苍白消瘦的女人。 短短几天,她像是瘦了好几斤,连脸色也都苍白中带着点不健康的黄。 不由自主的想起最后一次抱她,那会她就很轻了,贺知舟眉心又拧起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决定接受父母的安排订婚时,他明明答应过,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给她的,到头来除了一身伤,他竟然什么都给不了她。 心情格外复杂,贺知舟忍不住伸手,手指头快要碰到她的脸,又忍住了。 刚刚的惊慌害怕历历在目,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他要真碰到她,不小心把她弄醒,逼迫她提前去想那些事,那他罪过就大了。 心是有点不忍的,贺知舟的手在安宜脸颊上方停留半天,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他身子微微后仰闭眼想假寐一会。 三天前靳云霆第一次打电话,是程可嫣不小心误接的,那会他人在帝都,他母亲劳累过度病倒在床,他刚好在帝都出差就去探望,碰上也在那里照顾的程可嫣。 母亲是江家大小姐出身,这么多年从政,从未吃过苦头,生活上的诸多细节是很挑剔的,哪怕生病也都不肯将就,程可嫣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自然而然也就留在那里帮忙了。 病情反复,他忙前忙后的陪护了足足三天,直到靳云霆根据蛛丝马迹,找到帝都。 得知安宜得罪老太太,被关静室的消息,他连夜从帝都赶回,买不到飞机票他就坐了一夜的高铁回来,一路兵荒马乱,根本就没有休息,这会早就困了。 未料就在贺知舟调整好姿势,将要睡着时,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明明很黑,也很亮,但在视线回拢,看清是他的一刻,她眼里除了惊恐就只有惊恐。 第110章 你又能管得了我多久 贺知舟忽然很难过。 他记忆里的安宜,可以是明媚娇羞的,可以是恣意飞扬的,也可以是骄傲决绝的,唯独不能像现在这样,瑟缩又怯懦。 “抱歉,小宜。”强有力的大手,在起身的一刻伸过去。 安宜身子往后面一缩,避开了。 “是我。”贺知舟并未后退,在她看到了他,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尖叫,他就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应该是被护士哄好冷静下来了,用不着他再后退躲避了。 果然,贺知舟的手强硬的伸过去,捉住她,她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叫挣扎,而睁着一双迷蒙的泪眼,怔怔的看着他。 似是认出他了,她不由自主的嘶了一声:“怎么是你?” “是我,我来陪你了。”贺知舟心一喜。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女人忽然揪住身下的被子,拼命的往里面缩:“你走啊,快走,走远点,离我远点儿,我和你已经分手了,再没干系了,今生今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明知这是她惊惧之下的气话,也许是吓到了才这样说的,今生今世出口,贺知舟仍觉心里发慌:“小宜你冷静点,是我,只有我,我是一个人来的,没其他人,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安宜眼神聚焦了一些,恐惧也减少了,仍很冷漠,毫无亲近感:“我让你走远点,离我远点,没听到吗?” “小宜。”贺知舟手往前伸了一些。 安宜还是一意孤行的保持着距离。 贺知舟再也忍不住,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搂到怀里,强有力的手臂,如最坚固的绳索,铺天盖日的将她捆绑,另一手得闲的腾出来,如父母安抚幼儿一样,轻轻的拍打着她。 足足抱了好几分钟,也拍了好几分钟,她情绪慢慢的冷静。 没再大喊大叫要推开他了,只是无助的靠在他怀里,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小朋友,抽抽搭搭的啜泣着。 苍白的小脸,发红发肿的眼眶,可人又可怜,贺知舟心都哭软了。 “我知道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我和奶奶已经谈过了,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情绪明明都安定了,他再次提起贺老太太,她仍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幸好只是一下:“你骗我,你都是骗我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在骗我。” 贺知舟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我没想过骗你,凭我意愿,还不至于骗一个小女子,只是有很多事,发生之前计划得好好的,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我也没想到。” “你是没想到。”安宜又要哭了。 “别哭啊。”贺知舟挑她下巴,温柔的指腹替她擦拭眼泪:“我知道事到如今,这话说来有推卸责任的嫌疑,我没想推卸责任,但我也真的没想骗你,没想伤害你。” “可是伤我最深最多的,也是你。”安宜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 知道这次的事,是他疏忽,以前的事,他错处可能也不少,贺知舟难得的没有反驳,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转移了话题:“医生说你连番生病住院,身体底子太差,这次好了后你就先休个长假,好好的调理一下,等身体彻底好起来了再去上班,好不好?” 她沉默不应。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要执意想做游戏行业,也可以,孙氏的游戏做得不错,你可以去孙氏上班,我让孙文钦帮我看顾着你,或者你看上哪个公司我帮你买个现成的,你自己做老板,既能攒经验,又没有人管你,好不好?” 一连两个好不好,十分的有诚意了。 毕竟上次谈判,贺知舟还只让安宜找个子公司去上班,或者给个子公司她,这次倒直接她挑公司他付钱,待遇看着是提升了一些。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升待遇,让人挺想笑的:“你是以什么身份,帮我收购公司,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俩的丑事已经说开,有老太太日夜盯着,不暗中针对我就很不错了,是不可能一退再退,容忍你继续对我好的。” 残酷的事实,被宣之于口。 贺知舟沉默了一下:“我想让你好过一点。” “真为我好,就该早早把我送走,我是死是活,你都不要再过问。”叹息着,安宜摇头:“毕竟这样的事,经历一次,我已经元气大伤了,要是再来一次,我真怀疑我会死在里面,贺知舟。” 死字很远,但又很近。 贺知舟不敢承认,当他在霉味与异味并存的静室里找到安宜的那一刻,看到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那一瞬间他的心真的不跳了,血液也都不流了。 “不会的。”手伸到被子里面去,握住她即便裹着被子,依旧凉得惊人的手:“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就是能管,又管得了我多久?”安宜抬眼看他,目露自嘲:“以前只有区区一个宋薇薇,你都顾不过来,现在你身边的女人从宋薇薇换成程可嫣,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护得住我?你是觉得你投在程可嫣身上的精力,不会比给宋薇薇的多,有大把的闲暇时间?还是觉得老太太的心智手段不如宋薇薇,不能当着你的面,让我求生无路、求死无能?”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最初的。 贺知舟张口,想解释他和程可嫣的关系,话到嘴边,却又哑口无言。 不管他和程可嫣能不能在一起,她在他心中,终究是特殊的,不是宋薇薇可以比的。 贺老太太的心智手段,也不是宋薇薇豁出去了就能比得上的。 哪怕他尝试过失去的滋味,极度害怕,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会护好安宜,她也不会再信他,她又凭什么要相信他?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蛮横的拉扯出来,风吹雨打之后又被放进绞肉机里,七零八落的搅得粉碎。 好半响,贺知舟找回自己嘶哑得不行的嗓音:“你想如何?” “要分,就分得干干净净。”安宜声音气虚无力,眼神却很坚定:“照片是谁拍的,谁送的,又是谁拼了命的想置我于死地,我已经不想计较了,在虚空里关了三天,我累了,怕了,也想清楚了,一个无依无靠,还名声尽失的女人,是没有资格触摸幸福的,我也没奢望过以后还能幸福,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少折腾,安静下来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能惹得姑姑为我担惊受怕,和其他女人争抢同一个男人,走肾不走心的游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玩了的。” 第111章 我和程可嫣确实在一起 说话间,安宜就开始行动了。 贺知舟握着她的手指,被一根根的强行掰开。 她刚遭过罪,还没缓过来呢,也没多少力气,但不妨碍她近乎咬牙切齿,十分努力的想把他的手从她手上拿出去。 僵直的小脸,下垂的表情,要多决绝就有多决绝,要多哀莫大于死就有多哀莫心大于死。 贺知舟只觉难受。 心里很清楚,这次要是放走了安宜,那她这辈子就都不会再给他靠近的机会,他也永远都亲不到她、抱不到她、牵不到她的手。 “你...”贺知舟眼神晦涩,声线暗哑:“你真的舍得?” “不舍得又如何?”僵硬的嘴角轻扯,安宜强撑笑颜:“当初你要我接受宋薇薇,我也反抗过的,你理我了吗?” 贺知舟无言以对。 知道是他作孽太深,才会有她铁了心要离开的今天。 但仍固执的不舍。 伸手探向她碎发粘腻的额头,想替她抹灭曾经的一切,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忽然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贺知舟皱了皱眉,不想接。 “你电话。”安宜冷着脸,边退边提醒。 贺知舟无奈,摸出手机,因为他是坐着的,而她在床上靠着,两人的身高差,足以让她扫到屏幕上的名字,程可嫣。 眉心一刺,下意识的把脸扭到一边。 察觉到她动作,贺知舟抿了抿唇,不太想接,又知道这会儿若是不接反而更不好,便当着安宜的面,按下接听键:“喂,可嫣。”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程可嫣声线娇俏。 贺知舟寒眸一蹙,没有说话。 “我在机场呀。”程可嫣兀自解释了起来:“因为误接你的电话,导致你三天没回海城,错过了营救小宜,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决定回海城一趟,当面亲自向小宜道歉。” 程可嫣声音不算太大,但因为两人靠得足够近,也足以离得不远的安宜听到。 安宜之所以避开,本来是想表现她不再在乎了,她想要分得干干净净的决心,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意外的从贺知舟和程可嫣的通话里听到这些话。 呼吸屏住,整个人的视线也都僵硬,黑沉沉的眸子里,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你和程可嫣...你跟她...” 她被关在静室三天,贺知舟都没来救她的原因,竟是因为程可嫣。 关于她的求救电话打到贺知舟那里的时候,他和程可嫣在一起,所以才整整三天没能回来管她是吗? 本以为她都借着被关静室的机会,故意装疯卖傻获取贺知舟的同情,她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永远都不会惦念他,可这一刻,安宜依然为贺知舟不管她生死的凉薄伤透了心。 “你就没有想过,我...我会不吃不喝耗死在里面,或者精神意志被摧垮,真的发疯吗?” 贺知舟抿紧了唇角,握在手上的手机犹如烫手山芋。 他知道安宜的想象力很丰富,也是不愿她多想,才当面接电话,谁知道接了反而更坏事,坏得一塌糊涂。 “过去三天,我和程可嫣确实在一起,但是因为...” “滚!”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安宜虚软至极的身子,堪堪从大床爬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另一只枕头,长发凌乱,双目沁血,低吼的说:“你再不走,就我走了,若是碰到外人,他们问起,我就不确保我会不会为了离开,而乱说一通了。” 不是没领教过安宜的脾气,真疯起来,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贺知舟虽不介意曝光于人前,但以他和安宜的现状,曝光只会引来更多麻烦,贺知舟无奈,只得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了,安宜强撑的力气,才如强弩之末,跌了下去。 浑身无力,睁眼看头顶琉璃吊灯透出来的苍白脸颊,安宜无声的咬紧唇瓣。 原来还是会痛的。 本以为伤得多了,失望攒够了,早就浑身麻木了。 原来再麻木的身体,只要伤得狠一点,割得深一点,也同样会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贺知舟大步出了房间,在门口立了一会,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他重重叹了口气,加快脚步,一边疾步往楼下走,一边摸手机,人到楼下时,给秘书的电话也接通了。 先报了程可嫣的航班信息,再问暌违了三天的,事发餐厅的真实监控。 监控到手需要时间,贺知舟脚步也没停留。 一夜没睡,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会。 只有休息好了,人才不那么头昏脑涨,才能时刻保持清明。 目送贺知舟的离开,贺老太太从驻足欣赏风景的阳台,回到室内房间。 “老太太您可要休息一会?”随身伺候的佣人担心的问。 刚刚和大少爷的那场争吵,贺老太太刺激过度,诱发了心疾,磕了两粒药才缓过来。 人是缓过来了,精神气还没缓过来,仔细看,仍能看到她嘴角的憔悴,和眼角的疲惫。 七十有二的年纪,是真不年轻了啊,前十几年为儿子的婚事而发愁,最近半年多又在为孙子的婚事而担忧。 贺老太太也想过不管,但她能不管吗? 不说安宜和贺知舟表哥表妹的关系,会不会贻笑大方沦为海城之耻了,就说她的身份,连婚前是大学老师出身的安文心都还不如呢,贺家又怎么能在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继室之后,还出一个身份更低的正室。 “查查吧,她和那个靳云霆的实际关系。” “要有感情,就费点心思,直接成全了他们。” “出身一般但天赋颇佳的下等人,和出身不错但品性一般的下等人,应当是配得起的!” 安宜足不出户的躺了两天,失去的精神气总算回来了,谢绝医生想要继续为她调理的要求,直接离开了贺家大宅。 那天贺知舟走后,她就让护士帮她拿回了遗失的手机,充电开机,和外界联系上,她也知道了被关静室的两天发生的事。 知道贺景山在回贺家大宅的路上,遇到公事,去国外出了急差,这趟差事太重要,就连姑姑都不敢随意打扰他。 知道她被关进去以后,姑姑先在家里煎熬了一天,发现无能为力救不出她以后,直接气病了,她被贺知舟带出来的这天,姑姑还在医院里住着。 前两天身体实在不适,只能隔着手机宽怀慰藉也就算了,这都出来了,安宜当然得去医院看望姑姑。 她和贺知舟的那点破事,是得开诚布公,和姑姑这个总是被牵连的长辈好好的谈谈。 第112章 时隔九年,再见程可嫣 因为肾病的缘故,安文心身体虚弱得很快。 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拖了好几天,安宜过去的时候,还没完全好转。 说了一会儿话,把该说的都说了,见安文心仍在咳嗽,脸色也很惨白的样子,安宜叹了口气:“姑姑你还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陪你。” 细心的替安文心掖好被角,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安宜拎着包就出去了。 久违的阳光,令人心驰神往,她也没有立刻坐车,就这么沿着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一步一步的走着,思考着下一步要去的方向。 入职不到一个月,都第四次请假了,公司她自然没脸过去了。 是留在海城,再找一份工作,还是按照姑姑的建议,先暂避风头的离开海城... 滴滴,黑色豪车擦着她身旁的马路停了下来,车窗降下,靳云霆英俊的面庞从窗户里探出,惊喜:“真的是你?” 安宜扭头,看到靳云霆温柔又清隽的侧脸,笑了笑,没有多废话的上了车。 如果顾锦昭还在,为了避嫌没事她也不会和靳云霆凑在一起。 现在顾锦昭已经断绝关系了,贺知舟那边也分干净了,她想和谁在一起,也就没有人能够管得着她了。 不说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了,就是真在一起,也不是他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扣好安全带,安宜拍拍有些空了的肚子:“还没感谢你在关键时候替我说话,帮我搬救兵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我请你吃饭吧,你可一定不要跟我抢买单。” 靳云霆深沉的黑眸看了眼安宜,有点担忧,很快便隐匿而去:“好,不跟你抢。” 事情的经过原委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宜走出来了,状态看着也还不错。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找了首喜欢的歌播放着,安宜靠在座位上,摆了个惬意的姿势。 “没有。”靳云霆笑笑:“要不你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这么多天,不是不吃不喝的关着,就是营养液流食的吃着,安宜嘴巴也淡出水了。 有很多东西想吃,但突然问起来也不知道还能吃什么:“要不你先随便开着,我到网上找找,找好了我们再过去。” 存了万一离开海城,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的心思,安宜就想找个味道好环境好名气也大的餐厅,好好的享受一下美食。 靳云霆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她的消息,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当然是很开心的,一点小小的愿望,当然也是满足她。 安宜没让人等太久,抖音小红书微博各搜了一下,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最近兴起的网红餐厅。 餐食不错,主要是环境,在闹市中取静,很是浪漫,是很多年轻人约会的首选。 “没问题吗?”靳云霆看了疑惑。 “有什么问题?”安宜摊着手,故意促狭:“难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相亲成功了,有对象了?” 两人对视一眼,就都笑了。 说说笑笑间,餐厅到了。 环境果然很好,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的地步,这么好的环境,不消吃什么东西,就是坐着吹吹风也很不错的。 “点餐吧。”安宜主动把菜单推给靳云霆。 两人各点了几样菜,要了一瓶红酒,就着头顶的星光和窗外的霓虹,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 气氛上来了,靳云霆说破那日的事:“当时你被抓走,我和顾家母子一起被送出来以后,当着顾家母子的面,我给贺总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说是他的秘书,稍后会转达,我没有多想,因为我知道事发时贺知舟是不在本地的,打完这通电话,我就去餐厅盯着,有我亲自坐镇,纵使那监控提前坏了,被几个技术员轮番修,也修好了,拿到了我和你分别进入餐厅的所有细节。” 靳云霆说是号称秘书的女人接的电话,贺知舟和程可嫣一致说是不小心接的电话。 孰是孰非,可想而知,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监控到手之后,你给了贺老太太,也给了贺知舟?” “还有顾家,沈家,所有牵扯进这桩事的苦主,我都给了一份。”靳云霆轻抿一口红酒。 收到了有效的监控,还胆大狂放的把她关在静室里不放,贺老太太的心可真是狠啊。 这是想借机把她一网打尽,折磨致死啊。 怕是她只要还活着,哪怕已经不在海城了,以贺老太太对她的警惕,也不会彻底放心吧。 “贺知舟和贺老太太说开了,翻脸了。”安宜举起红酒杯,和靳云霆的碰了一下:“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报复到你头上,我只能劝你小心点,你事业做得还算不错,但和贺氏这种庞然大物比,也还嫩了点。” “放心,我有后手。”靳云霆自信。 他心里都有数,安宜就不愿意再多说,说再多她也是帮不了他的。 静心的享受美食,聊些能聊的话题,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时间不早了,安宜该回医院了,她和靳云霆的约会也该结束了。 结账买单,就着月光和餐厅里传出来的灯光,两人一起往餐厅停车场走。 到了停车场,掏钥匙解锁正要上车,忽然,只听到乘着清风而来的,格外温柔的女声:“这家餐厅的味道还真不错,知舟你可真来对地方了,没想到你这样的大直男,还会懂这么多讨女孩子欢喜的浪漫细节。”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安宜朝着声音看过去。 便见高挑纤细,肤白貌美,即便白衣长裤,亦挡不住的风华,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迷人的女人。 这是时隔九年,安宜第一次真正的看到程可嫣本人。 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年少时还未完全长成,便初具风华,追求者无数,几乎从海城排到帝都,就连贺知舟这样向来矜傲的男人,亦控制不住的以前程做赌注,想向长辈坦白她求娶她。 如今九年过去,时光并无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如既往的衿贵,一如既往的美貌,二十六岁的她比之年少时,又多了一分年轻稚嫩时不曾有的成熟风韵。 “真好看啊。”安宜自己就是女人,不由得也感叹了一句。 她是无声感叹的没有发出来,人站在两辆车子之间的缝隙处也很隐蔽,即便如此,程可嫣还是看到了她。 “小宜?”程可嫣一愣,确认是安宜,她脚步不停的快步走来。 第113章 换了个名字就不认识我了? 都被看到了,想躲也来不及了,况且也没什么好躲的,迟早都要面对的,安宜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走到贺知舟和程可嫣两人面前。 “表哥。”先和贺知舟打了个招呼。 尊敬礼貌,从表情到声调,挑不出一点错。 接着又看程可嫣:“好久不见,程小姐。” “你还叫我程小姐啊,我现在都不叫程小姐了。”程可嫣笑了笑,拈起的指尖拂了下髻边散落的长发:“我大学期间就拿到绿卡,大学毕业第二年就正式移民,也帮我父母一起移民了,现在我叫Monica,你可以叫我Monica小姐。” 她眸光明媚,声线清甜。 明明她从上到下,都很东方风韵,都是年少时熟悉的模样,否则安宜也不会这么多年没见,还一眼认出了她,可莫名的,当这话说出口,安宜就有点不对了,再看程可嫣就有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这样看我?换了个名字就不认识我了?”纤细漂亮的指尖,拨弄着微卷的发尾,程可嫣眉眼含笑:“名字再怎么换,也只是身份的更换而已,我还是我,你要是不习惯英文名字,也是可以叫我可嫣姐姐的。” 安宜听到这里,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程可嫣随着移民,更换名字,把身份从头到脚都给替换了。 现在她可是国外华人的身份,没了江家出五服那层亲戚的关系,当初阻拦她和贺知舟的那些人,还能拦得了她? 毕竟她一贯以来都是非常优秀的,符合贺家择偶条件,血缘上她也出了江家的五服,真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只是和安宜一样,说起来不好听,会成为外人攻击贺知舟攻击贺家的把柄而已。 但她用九年时间,把最有可能干扰到他们的阻碍也给去掉了。 还真是良苦用心啊。 也幸好,贺知舟还是原来的贺知舟,对她的良苦用心,是能全盘接收的。 安宜忽然觉得,她的存在很没眼色,明明程可嫣和贺知舟是郎情妾意恩爱如昔的一对,多年等待也都深爱着彼此,她一个中途插入的贱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名分的认可,她又来作妖做什么,难道她以为窥破了程可嫣的心思,就能改变什么吗? “既然你都更名换姓,我还是叫你的新名字比较好,Monica小姐。”安宜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靳云霆,和他的车子:“很晚了,我和我朋友要离开了,就不打扰表哥和Monica小姐约会了,有机会改日再约,再见。” 开门上车扣安全带,扣完安全带催促靳云霆赶紧开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多看贺知舟一眼,不说看他了连一分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只有等车子驶远了,确认贺知舟他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上来了,她才悄悄的探头,从后视镜往后面看。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也正好,看不到就不用想,不用念,不用残忍的去做对比,贺知舟对程可嫣有多好,她和程可嫣之间的待遇差得有多多了。 没什么好比的。 从来都是比不起的。 不说正经的比试结果了,连放在一起的资格怕是都没有的。 一个想求求不到的女神,和一个送上门的贱人,这有什么可比性? “加点速度。”安宜笑着,把车窗打开,任由窗外的凉风吹了进来。 本是想借着自然风,让自己舒服一些的,但不知道是离开了空调,还是自身原因,她额头还有手心,竟都沁出了不少冷汗。 那汗太显眼,折射得反光,衬得她脸色就特别白,差劲得很。 靳云霆看不过去:“要不还是关窗吧?” “不用。”安宜兀自嘴硬,把脸往窗户边边凑了一点。 眼睛还是很酸,涩涩的,像受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大委屈一样。 刷,车窗被强行关上,一方柔软洁白的手帕,被递了过来,连带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瓶矿泉水。 “洗一洗,擦一擦吧。”靳云霆声线温润。 安宜抿着唇角,没有出声。 却有眼泪,从她抓不住的指缝间,放肆溢了出来。 安宜在外面多晃荡了一个小时,风把眼泪吹干了,才调头回医院。 时间已经不早了,微笑的和靳云霆道谢,随口说了句改日有空再聚,她抬腿就往住院楼走。 还没走两步,眼尖的看到住院楼大门边的廊下,有一抹零星的火光。 安宜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后退,想把身子往暗处隐匿。 可是已经晚了,贺知舟陡然掐灭香烟,带着夜深时分寒凉的露意,快步向她走来。 刚和程可嫣约会完,他穿的也还是餐厅见过的那套衣服,黑衬衫黑裤,一改往日的西装革履,依然能给人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小宜。”他声调还是那般的冷。 安宜不想应付,故意装作很忙的拿出手机:“喂,找我有什么事?” 手机毫不客气的被夺过去,男人冷沉的眸光,扫视着她:“怕见到我?” 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安宜摇头,反手想把手机拿回来:“谈不上怕,就是不想搭理没必要搭理的人,以免引起没必要发生的争端罢了。” “好一个没必要。”贺知舟握紧了手上的手机,摆明了一副打算长谈的架势:“那天事出紧急,还有些话没说完,不如我们找个空地,好好的聊一聊,如何?” “不如何。”安宜拒绝得彻底:“很晚了,姑姑还在上面等我呢,我要上去陪她。” “你还知道很晚了啊。”贺知舟把玩着手机上的粉红吊坠,揶揄的笑着:“你回来之前我在上面替你守了半个小时,安女士没等到你,已经在护工的伺候下睡着了。” 讽刺的意味太浓,安宜不太高兴:“睡着了我也要上去,因为我的缘故,害姑姑一再被拖累,实在是我不该,很对不起她。” 不就是阴阳怪气的讽刺吗?当谁不会呢! 安宜得心应手,却不妨贺知舟仅存的耐心,在这个时候耗尽了:“你确定,你要在这个地方说你我的事?你要不介意,我想我也不介意的,安秘书。” 时隔多个月,他又叫起了安秘书,安宜毛都炸了:“贺知舟你不要太过分!” “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男人眸色淡淡,语气中,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你只顾着和新人浪漫约会,不顾我这个旧人,我还连质疑都不能有了,嗯?” 什么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就是了。 安宜都快被气笑了。 笑不出来。 冷起了脸,冷得梆硬:“那就聊聊吧!希望你不要后悔此时的决定,贺知舟。” 第114章 你伤害过宋薇薇和我,就不要再伤害程可嫣了 住院楼旁边就有个小花园,但安宜不放心,问清了贺知舟的车子停在哪里,坚决要去他的车上。 已经在桃色绯闻方面吃过一次亏,好不容易能分干净,她再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看到,被乱传绯闻了。 晚上的医院,停车位没那么紧俏,贺知舟把车子停在地上停车场,过去倒也方便,虚虚走个十几米,绕过门诊楼就到了。 月光清浅,两人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的走着,无论怎么走,都默契的保持着距离,再没相交的时候。 贺知舟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唇角挂着的淡淡微笑,始终没有消下去。 直到到停车场。 隔几米贺知舟就解锁,安宜也不废话,拉开车门就坐上去,隔着一道车门,她清凌凌的眸子,直勾勾的望向了他:“影响问题,你最好还是坐在前面吧?” 头顶一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安宜反应过来刚要关窗,贺知舟宽厚的大掌已经放上去,窗玻璃越升越高,眼看就要夹到,他也没有把手拿开,黑幽幽的瞳仁一直锁定着她。 隔着一片玻璃窗的对视,两人谁都没有放手,缓缓上升的玻璃已经夹到手指了,贺知舟眼皮也都没有颤一下,更别说换一下表情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充血涨红,安宜无语,败下阵来:“你先把手抽出去。” 贺知舟不动,也不开口,就那么看着她。 知道他就是在较劲,暗暗与她较劲,赌谁先心软,时至今日,安宜不再是会为他心软的女人,但这么莫名其妙的赌,还是挺没意思的。 两眼一瞪,她按了车窗下降的开关:“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都妥协了,贺知舟眸中冷意也淡了一些。 “这个给你。”他将一个文件袋从窗户递过去。 有了之前买公寓买车的前车之鉴,安宜并不想接:“这是什么?” “你先打开看看。”贺知舟温声诱哄,手还从窗户伸进去,帮她打开了车内的灯。 无奈她只好接过文件袋,打开,看到里面是游戏公司的股份转让合同,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一家游戏公司,她整个人就是一愣。 “我不要。”将合同装回袋子,就往贺知舟手上塞。 “拿着吧。”男人扼住她递过来的手腕:“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去那个小工作室上班,真心热爱也好,别的原因也好,钱财上的补偿,是最能改善你生活,也能弥补我亏欠的唯一工具。” 他说得倒是坦诚,安宜却只想笑:“你还知道你亏欠我?” 贺知舟脸僵了僵,没说话。 安宜小脸依旧发寒:“当初我求你,一次次求你放过我,给不起未来就不要招惹我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男人似是被激到,握着她手腕的手上移,想捧她的脸。 趁他手松时,她利索的往里面一退,后座的座位足够大,她一下子就退到最里面,他还真有点拿她没办法。 想摸她的脸是做不到了,那点悸动也冷了下来:“我没有跟你掰扯对错的意思,我只想补偿你,安宜你要是乖乖收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言外之意,她要是不收,那就得继续掰扯,直到她愿意收下为止了。 打着以好名义的利诱,比从前恶意满满的威逼更让人恼火,安宜冷沉了脸:“我若执意不要呢?” 贺知舟一怔,想也没想就去拉那车门。 安宜顿时害怕,手同时也推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你这是逼我走?” 贺知舟拉车门的手顿住,没有再继续,当然也没有放开,高大的身子微矮,黑幽的眼眸洞穿了黑暗,笔直望向了她:“你一定要这样让我难做?” 是她让他难做? 安宜又想笑了。 但见男人神色平静,表情认真,她微翘的嘴角像被骤然压了一块巨石,沉了下来。 有什么意思呢,认识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贺知舟某些方面极度执拗的性子,被他逼着较劲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真的不需要你给我这些。”安宜语气尽可能的平缓,不图立刻说服贺知舟,但也不想激怒他:“你给过我车房,那已经够了很贵了,不管是分手费,还是亏欠的补偿,都够了,之后凭我自己的能力,初期一万多一个月的工资也不算少,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真的不需要你给我这些,毕竟你知道的,我在生活上的开销并不大,穿衣什么的也不追求品牌。” 贺知舟薄唇抿了抿,没有出声。 在一起几年,除了带安宜出去吃的喝的,出差赶上趟了偶尔顺手给她买个礼物,他确实很少送她东西,她也从来没有要过。 “看来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安宜扯了下唇角,直接把文件袋放到座位上,然后把她那边的车门推得更大一点:“既然心里有数,那就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你已经伤害过宋薇薇和我了,就不要再伤害程可嫣了,你身边都有她了再送我这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好。” 贺知舟心尖微颤。 微抬的眉角,深沉如墨:“你这么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眼神里的微微疑惑,那么的无辜,无辜得就好像她误会了他,他和程可嫣并没有关系一样。 都出双入对到能帮他接电话的地步,很亲密了,还要掩饰,一股酸涩,蓦然涌上安宜的心头。 紧抿着唇角,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情绪,摇头:“你和她会不会在一起,不是我能决定的,毕竟她现在已经移民了,改名换姓,华人海归,只要你运作得当,没有人会知道她当年程可嫣的身份,她和你的那点亲戚关系,自然就不会成为阻碍你俩在一起的理由。” 她小脸素白,眼神清澈。 眼角隐有泪光,又像是远处霓虹不经意折过来的光。 “听我的,看在程可嫣等了你这么多年,为你付出很多的份上,不要再辜负她。” 早已隐忍的笑意,终于如愿以偿的笑了出来。 含笑的眉眼,深深的看了眼贺知舟,她身子从另一侧车门跳下去,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离得不远,我自己会回去,不用你送了。”她脚下像是乘了风,跑得飞快。 迅速绕过门诊大楼,跑到住院楼里面的大堂,确保人都进来了贺知舟除非跟进来是不会看到她表情的,她压在笑容底下的眼泪,慢慢又渗了出来。 许久,从心底积压到心口的负面情绪慢慢都排空了,她拿出咬出深深牙印的拳头,抹干眼泪,一步一步的走进电梯。 这天之后安宜又在医院里陪护了两天。 两天后安文心还没有出院,贺景山的电话却先来了。 第115章 和程可嫣撞衫 “史密斯集团的合作谈下来了,啃了这么多年终于谈下来了,文心,我们公司的欧洲市场马上就要正式打开了。” 要不是事先看到过来电显示,知道电话是贺景山打来的,也辩得出他的声音,安宜根本不敢相信,此等飞扬雀跃的声线,竟是贺景山,是五十二岁了年纪真不小了的贺景山。 也是,那可是史密斯集团啊,是欧洲甚至整个国际都名列前茅的大集团,是贺氏集团打开欧洲大门的钥匙,也是欧洲商界对贺氏集团设置的敲门砖。 她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听贺知舟细细说起过这个项目。 那时的她还很稚嫩,对商场上的很多事不太了解,他的资历也浅,野心却很重,这等比重的合同本来轮不到他来跟,都是身为董事长的贺景山亲自做的,他却很坚持的在本职工作之外辅助贺景山,帮忙做一些边角料之类的工作,美名其曰最重要的事自己做才最放心,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只有她知道,他就是单纯的想锻炼自己,想真正的经手。 就这么坚持了两年多差不多三年吧,她断断续续的听他提过史密斯集团的一些进展,没想在今天,正式分手后的今天,他们父子俩联手把史密斯集团拿下来了。 这就意味着贺氏集团从此以后可以走出海城,走向国际,在欧洲市场甚至全世界都分一杯羹。 安宜还是很为他们感到高兴的。 嘴上夸着,大拇指点赞着:“姑父您真厉害。” “小宜你也在啊。”贺景山笑着打了个哈哈,话锋一转:“我后天的飞机回去,公司安排的庆功宴也在后天举行,等庆功宴结束,你就随我来B国一趟,史密斯先生说过会给我介绍全B国最好的医生,医术很好的过去曾为皇室服务了近二十年,我想试试看,你的身体不同的医生会不会有不同的说法。”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安宜是真的开心了。 安文心的心情也不错。 直到... 贺景山隔着手机说:“小宜你既然刚好也在,我就不单独邀请你了,后天的庆功宴,你穿戴漂亮点一起来吧,不管怎么样,你都曾是贺氏集团的一员,现在也是贺家的一员,贺家的活动,你是一定要参加的。” 这话成功的让安宜纠结了两天。 两天后安文心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咳嗽了,脸色也好看许多,稍微上一点妆,几乎看不出病态,安宜也到做决定的时候。 “去就去吧。”她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我都不在意了,老太太她为了家庭内部和平肯定是不敢乱说的,这样我还怕什么,真正怕的是她才对。” 安文心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只是沉默着,把前两天才到账的零花钱,大方的分了安宜一半:“这次的庆功宴可是面向整个贺氏的大宴会,是很重要的,你姑父给了我足足一千万的预算,我分你一半,你拿去,好好的置办点东西给自己打扮一下,打扮漂亮点,你高兴,我和你姑父也都痛快。” 五百万是真不少了,最顶级的高定也能够一够,安宜却没那么张扬,在高定过来给安文心试穿尺寸的时候,直接拿着她给的钱,另选了一件不格外出挑,也很符合身份的中等品牌。 这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一个国产品牌,虽然暂时还没入选国际高级时装公会,出品的礼服也是真的很漂亮,设计感很好,不少明星名媛为他站过台,安宜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中不溜秋肯定不会出挑了,款式再保守一点,今晚应该就不会打眼了。 看着镜子里白色基础款吊带长裙,不显山不露水的自己,安宜满意。 “姑姑您不用等我了,我待会直接从这边开车去酒店。” 到了地方,满眼的衣香鬓影,晃花了安宜的眼。 过去那么多年,身为贺家表小姐,她没少参加宴会,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宴会参加了不少,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等规模。 从宴会厅入口处到宴会厅里面,入目可见的任何一个人,穿戴都很华贵,身份当然也很高贵,大多数都是一代,家主级别的,二代除非掌权的,否则都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 比如,沈向远的亲哥哥,时任沈氏总裁的沈向君。 安宜和沈向君并不熟悉,也就是之前在宴会上仓促见过面,私底下并无交情,后来和沈向远相亲,接触的时间也很短,关系都没确立,更别提见家人,所以她和沈向君,是连话都没正经说过几句的。 但不妨碍沈向君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她:“安小姐今天真的很漂亮。” 安宜不太想搭理,奈何周围都是人,不搭理就显得刻意了:“谢谢夸奖,沈总今天也很英俊帅气呢。” “有多帅?比靳云霆还帅?”在安宜突变的脸色中,沈向君骤然凑近,压低声音:“这么紧张干嘛呀安小姐,我只是知道你看不上我弟弟,就随便找个参照物,看你是不是敷衍我的呢。” 凑得太近,几乎能感觉到他扑过来的热气。 安宜小脸极为难看,已经知道,他是在给他弟弟出头,她连虚与委蛇的必要也都没有了:“是不是敷衍,沈总应该是有数的,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你嘴上夸我漂亮,心里其实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说完,她就要走。 沈向君长腿一抬,拦她:“我也就是跟安小姐开个玩笑的呀!安小姐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 安宜今天穿的裙子,裙摆有点收,迈不了太大的步子,宴会厅又到处都是人,闹得太出格了成显眼包了也不好,她只好按耐住脾气,没有强行冲破包围圈,而转头怒视着他。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和沈向远只是相过亲,又不是谈过,他都接受了的事实你这么急吼吼的打抱不平的又在做什么?是没有看到后来的澄清视频?还是觉得隔这么久还闹那一出丢了你们沈家的脸?要真丢脸也怪不了我,毕竟当初的相亲,上赶着的可是你们沈家,而不是我呢!” 安宜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对贺知舟都没有软和过更别提对一个外人了。 沈向君从前的印象里,安宜都是貌美的、娇软的,说话温温柔柔的,还真没想到,这么漂亮柔情的外衣下,是小辣椒的性子。 他一时愕然,忘了阻拦,趁着这个机会,安宜赶紧提着裙摆离开。 走得太急,她头是低着的,都没注意到,前面不知何时变得空旷了。 “小宜。”一道熟悉温软的女声,两道紧紧挨在一起的,黑衣白裙连衣角处交错的线条都写着般配的人影。 安宜怔住,猛然抬头,然后她就看到了肩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 贺知舟一如既往的黑色手工西装,尽显宽肩窄臀好身材。 程可嫣妆容精致,白裙优雅,那一袭尽显优雅的白裙,好巧不巧竟和她身上穿的是完全一样的。 第116章 她是不可能穿假货的 安宜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在外貌上,她对自己是有强烈自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明知贺景山对此次庆功宴的重视程度,还挑了这么件设计简单的基础款礼服裙子。 然而她长得是好,程可嫣也不差啊,一张娇美的脸蛋本来就精致如玉得天独厚了,站在贺知舟身侧还更光芒万丈熠熠生辉,被她比照着,安宜的呈现效果无论好还是不好,都会很可悲的沦为陪衬。 “贺总,Monica小姐。”低调打了个招呼,她就想开溜。 “小宜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程可嫣果断在她顺利溜走之前截住她,温柔的大眼睛,先关切看了眼她,再略显严厉的看沈向君:“是和这位先生聊到什么不愉快的话题,心情不好吗?” 这话说得,可真没有水平,哪有半点应酬场合该有的委婉。 安宜眉头拧起。 不确定程可嫣是在关心她,还是在给她找罪受。 愣在那里的沈向君,也不敢再愣,连忙疾步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学着安宜打招呼:“贺总好,Monica小姐好。” 他声线面容都还算淡定,仔细看才能看到他眼睛里其实有点儿菜色。 不明白啊,真不明白他就是简单的聊两句,怎么就惊动了贺知舟这么个矜傲疏离的主儿。 贺知舟以前就很不好惹了,如今贺氏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沈家哪里还敢提以前的事,要不是他看弟弟这些天的状态实在是颓废,没忍住,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触这样的霉头。 心里懊恼得很,沈向君脚步更快,连多看一眼都不敢,轻声的解释说:“Monica小姐说笑了,安小姐是贺家表小姐,和我弟弟也有点交情,我一向把她当小辈看待,呵护疼宠都来不及呢,怎会乱说不该说的话,让她心情不好呢。” “真的?”程可嫣眨眨眼睛,一副懵里懵懂、不明所以的样子。 懵里懵懂好啊,有贺知舟保驾护航,哪里需要明白这些人情纠葛的东西。 这都是命,没这个命,安宜也不想为此无谓的伤神:“是真的,Monica小姐,我和沈总的亲弟弟是好朋友,他刚刚只是有点他弟弟的问题问我,没有故意让我不愉快,你误会了。” 不想事情进一步发展,她利索的打发沈向君:“我还有事,沈总你要忙就先去忙吧。” 沈向君不舍得放过这个难得的讨好贺知舟的机会,但又知道安宜肯帮她说话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再纠缠下去,惹怒了贺知舟,维持不了表面平和那就不好了。 “改日有空再聊。”找了个万金油理由,沈向君离开。 他一走,程可嫣娇柔的眸光,就落回安宜身上。 似乎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安宜身上穿的裙子,和她竟是一样的。 “咦,撞衫了耶。”清亮灵动的大眼珠子转动着,定格在安宜的衣服领口:“是我看错了,我们没有完全撞衫,你的肩带比我的细一些,衣服领口也不一样,稍稍低一些。” 安宜垂眸,顺着看过去,然后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如程可嫣所言,她们的裙子确实非常相似,但也没有完全一样。 虽然都是白色基础款的吊带长裙,简单又不失经典的设计尽显优雅和华贵,但她的这件,肩带确实细一些,领口也低一些,变动不算太大,胸前却更紧张,事业线也更突兀了。 没和程可嫣站在一起,尚不觉得,站在一起了,有对比了,优雅之外就更显风韵风情了。 她们这样的身份,需要风情吗? 在年轻一辈的场合,或许需要,但现在是庆功宴现场,是涉及了整个贺氏集团的庆功宴,所有参宴人员,只需要做到端庄得体优雅即可。 想通了这一点,安宜就像踩到了不该踩的地雷,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裙子是...” 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一道微尖的女声,忽然凑了过来:“安小姐这裙子是水漾家的秋冬新款吧?” 认出这声音是周若琳,自从宋薇薇那次之后,好久没有露面过的周若琳,安宜眉心一跳,不明白涉及了程可嫣的枪口,周若琳闷头插进来做什么。 下一秒,她就听到周若琳明显压下去了的,但也不低的声音:“可是,水漾家的裙子,不管高定还是成衣,都只做一件,不可能有两件如此相似的啊,其中必定有一件是小工作室仿出来的假货。” 安宜整个人愣住,总算从程可嫣带来的冲击中走出来,意识到她在合作了几年的形象设计工作室选择了这件裙子开始,她就被迫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误区。 毕竟以程可嫣江家旁亲,归国华人的身份,她是不可能穿假货的,唯一有可能穿假货的,除了她安宜,也只有她安宜。 “我这裙子,是在爱丽丝小姐的工作室,她亲自打电话帮我借的。”安宜眼神复杂,心有怀疑,却不好说得太明白。 在宋薇薇那里,她尝试过太多次自信满满为自己辩驳却被打脸的惨剧,她早就遗忘了真正被人呵护着是什么滋味,也早就习惯她的身后除了她自己,其实空无一人。 “可是...”程可嫣眉头微蹙着,扯了扯贺知舟的衣袖,小声:“我的裙子是我表姨亲自开口帮我借的,她说我既然都选择回国发展,就应该多支持支持国内品牌,把身上的洋墨水刷干净呀。” 她说话还和刚刚一样,不太文雅,但份量十足。 但凡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都不敢在她嘴里挑出错来。 安宜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面色微紧的攥紧了裙摆:“姑姑应该带了备用衣服,我去找她换一件。” “急什么呀?”周若琳拦她:“不如你现在给爱丽丝小姐打个电话,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帮你借到了裙子,爱丽丝小姐在我们海城时尚圈都是小有名气的,应该不至于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要真没借到裙子还用假的骗你,你完全可以找她赔偿你今晚所有的损失。” 是想帮她确认,还是让所有人亲耳听到她被爱丽丝小姐否认的话,好让她丢脸丢得更彻底? 安宜人都要麻了,不确定设局害她的人,到底是程可嫣,还是周若琳,还是两者都有参与。 如果两者都有参与,她们又是什么时候伙到一起去的,她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绯红的唇瓣抿了又抿,安宜用力的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要真骗了我,赔偿损失是肯定的,但用不着在这个时候,今晚是贺氏集团,是所有与贺家相关的亲朋好友与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没必要因为我个人的一点私事,影响到大家庆祝的心情。” 第117章 管好你女人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事。”周若琳往前走了几步,不算太猖狂,但也能够挡住安宜往休息室那边走的去路:“Monica小姐能成为贺总公开的女伴,肯定也是出身高贵的优秀之人,安小姐不在乎你自己的个人荣辱,总不能也不在乎Monica小姐的,毕竟Monica小姐都说了她的裙子是长辈开口帮她借的,要是不弄清楚,她丢了脸,她身后的长辈也跟着蒙羞啊。” 连程可嫣身后的江月琴都敢拿出来说,不用多问,安宜就确定今晚的局,两人必定都有份了。 甚至还有可能是程可嫣牵头的,毕竟她和周若琳,除了宋薇薇实在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找到了主谋,她就不乐意再搭理棒槌帮凶周若琳。 一双冷冽的眸子,刷地落到从一开始就在避免冲突,但又不得不冲突的程可嫣身上。 看着她置身事外,尽显无辜的小脸,安宜眼眸一眯:“Monica小姐你也觉得,我会故意穿一件假货来跟你撞衫恶心你,又在事情失败之后把事情嫁祸给爱丽丝小姐,好保持自己的清白干净吗?” 程可嫣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 安宜再接再厉,接着问:“Monica小姐你身份贵重,又是贺总的身边人,肯定是不会在这种场合穿假货的,唯一有可能穿假货的就是我,不过说真的,我的这件裙子无论做工还是款式,还是渠道来源,还真看不出来是假货,所以我是不可能明知你选了这么个款式,还自寻死路的也跟着选,丢了你的脸不说,也丢了我自己的。” 什么是最大的必杀技?眼下的安宜就是了。 知道程可嫣和周若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伙在一起,能陷害她的无外乎就是事先知不知道这是假货,如果知道的话又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恶心程可嫣这两件事,安宜就一股脑的,把所有坏的结果先从自己的嘴里爆出来。 程可嫣僵了,周若琳傻了,贺知舟倒像见了什么乐事,薄唇挂起了似笑非笑的淡笑。 一句话都没说,但又清楚的表示着他知道了,小女生的把戏他全都看穿了。 安宜还挺意外的,这男人竟然涨风度了,没像以前一样,在宋薇薇欺负过她以后还帮宋薇薇再补一刀。 “管好你女人。”不客气的用嘴型说了句。 贺知舟果真听话,也有可能是不想程可嫣被说破丢更大脸吧,还真伸手,揽住她了:“不是说想亲口对我父亲说一句恭喜吗?那就走吧,再磨蹭,待会儿我可不敢保证我父亲还有闲暇时间接受你的祝福。” “听知舟的。”程可嫣乖巧扭头,看身侧的男人,面色神态还算老实,眼里的爱意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不想看他们公然秀恩爱,更不想继续无谓的掰扯,安宜狠狠瞪了眼周若琳,转身就要走。 “慢着。”清冷的男声,忽然喊住了她。 安宜脚步一顿,刚要瞪眼,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西装,忽然越过温柔如玉的程可嫣,轻轻披在她的肩头。 因为她这会穿的是吊带款,露出大片大片皮肤,他西装落下时,微凉的指尖无可避免触到她更凉的肩胛骨,他手指似乎不老实的按了一下,她眸光一闪,如遭电击的抽回了肩膀。 “谢谢表哥。”拢紧了西装扣子,她扭头就走。 目送她即使逃离,也都袅娜娉婷的身形,西装外套裹住她大半身子,露出来的一双小腿更显纤细笔直,一眼望过去,白得晃眼,这改良后的版本,还真挺适合她的,比更显良家的正版显然更适合她。 “贺氏集团创立至今,也有快四十年了。”目光从安宜倩影收回,贺知舟神色微冷,似是无意的看了眼程可嫣:“这次庆功宴可是贺氏集团创业史以来,四十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一丁一点的差错都不能出。” 程可嫣会意,立刻点头:“我带了备用礼服,也是水漾家的,是表姨帮我定的,知舟你放心,我向来大方也向来妥帖,是不会让这件事贸然闹出笑话的。” 安宜刚到更衣室,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假货脱下,更衣室的门就又被敲响,全新的礼服就送上来了。 也是水漾家的新款,风格和白色那件略有相似,但更明艳,很衬安宜的雪肤花貌,只是失了她一心求稳的低调心思罢了。 或许在贺家这种名利场,本身就没有低调人,我不犯山,山也来犯我,安宜无奈叹了口气,仔细检查过后痛快换上了新的礼服,又用更衣室里现有的化妆品加深了妆容。 耳目一新的出现在宴会大厅,今日庆功宴最重要的环节已经开始了。 礼台最中央,贺景山儒雅霸气、意气风发,正在发表最重要的讲话,贺知舟站在舞台下方第一排的位置,程可嫣站在他的身侧,一个英俊,一个娇美,错落的舞台灯光打过来,堪称一对壁人。 安宜只看一眼,就迅速把视线收回,贺知舟能护她一次,是亏欠补偿也罢,是心血来潮也罢,总之她是不能强求他第二次的。 她也没资格强求。 与贺知舟隔了几个人的另一侧,安文心一边眼带泪花的鼓掌,一边悄悄把视线分给安宜。 见安宜穿的虽然不是她的备胎款,但也精致明艳,显然更适合年轻人,她暗松一口气,悄悄朝安宜招手。 今天是贺氏集团的大日子,也就是她安文心的。 但凡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帮小宜找靠山,无论男人女人,友情爱情那都行。 一切结束,已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明艳款的礼服美归美,但对身材仪态格外要求,以至于整个过程,安宜提胸收腹不说,连红酒都不敢多喝两口。 “我住得远,就先走了。”她找了个借口,想先一步开溜,这样也避免贺景山待会儿想起来,心血来潮的一定要她跟着去贺家大宅留宿。 安文心知她不容易,倒是没有留她也 出了宴会厅,安宜放肆的松懈了崩了一晚上的小肚子,一路疾行至停车场。 然而等她找到自己的车子,却看到站在车边,一袭纯白礼服长裙,月光与灯光齐齐映照下,尽显娇妍明媚的女人,程可嫣。 第118章 爱与不爱的区别 安宜表情微顿,第一反应就是把松懈了的小肚子收回去:“Monica小姐,你好。” “没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叫我可嫣姐姐。”程可嫣扬唇轻笑着,在安宜身上上下打量,目光看似温和,但又写满不善:“这件礼服还挺适合你的,那就送给你,不用还了。” 没有外人在场,她连装都不想装了。 也是,一个十七岁就出国,在国外待了足足九年的女人,她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再好,又怎么可能真有那么懵懂单纯? 安宜早就领教过她的手段,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只是喝过酒的脑子还有点混账,暂时不想应付太多:“今晚就谢谢Monica小姐帮我解围了,送衣服就没必要了,改日把衣服清洗干净,我就还给你。” 她说完就想走。 程可嫣哪里肯放她走:“这么多年没回海城,我和你多少也算半个故人,第一次见面就把这么漂亮的裙子借给你应急,一句谢谢你就想跑,这也太敷衍了吧?” 安宜蹙眉,抬眸,对上程可嫣满满兴味的脸。 知道这就是程可嫣留人的手段。 精心设计的撞衫案,被她剑走偏锋的破了局,程可嫣肯定是气恼的。 她要是不肯接招,这女人还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呢,不如一次到位,把话说清楚也好。 想想安宜就答应了:“那就一起走走?” 毕竟是贺氏集团的庆功宴,承办场所自然是海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酒店内部金碧辉煌,外部也美轮美奂,停车场不远处,就是一处规模不小的喷泉,忽上忽下的水柱,被酒店正门那边打过来的灯光照映着,波光粼粼,璀璨精妙,漂亮极了。 行走至喷泉旁边,相对空旷绝对不可能有人偷听到的地段,安宜停了下来:“Monica小姐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接说吧。” “说了叫可嫣姐姐也好,你怎么还这么见外。”程可嫣显然也意识到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声音不禁得大了起来:“还是说,你非要等不得不叫嫂子的时候,才肯老老实实的改口?” 安宜早就知道程可嫣找自己,肯定是来者不善的。 但没想过她会这么着急,连一点缓冲都没有。 急就急吧,反正她对贺知舟...也不在乎了,他想和谁在一起都跟她没有关系。 安宜眉眼冷了下来:“不管这些年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我也在贺家生活了十一年,吃贺家的饭长大,你和贺总若有修成正果的那天,我当然会老老实实的尽我身为表妹应尽的义务,开口管你叫嫂子。” “这么说,你现在是不会改口?也不承认我和知舟的关系咯?”程可嫣角度刁钻。 安宜勾着唇角,笑了:“我承不承认这很重要吗?重要的不是你和贺总年少情深,这么多年即使分离两国他对你也是痴心不改,你若一直没回来也就罢了,你都回来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的排除万难,娶你为妻。” “嘴还挺甜。”程可嫣傲娇的抬起下巴:“既然你心里都清楚,以后就乖一点,不要再试图跟我对着干,否则我也不确定,哪天我会不会心血来潮,再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她这么说,等于承认假货礼服确实是她做的手脚了。 人在国外多年,乍一回国就手起刀落,轻易开了这样足以毁了安宜的玩笑,关键是开都开了背后还有人撑腰扫尾,安宜说实话是有点羡慕的。 这么多年了,失了贺知舟的庇护,她在海城还是一点根基都没有。 而程可嫣,总很顺利的获得她曾经最想要的一切。 爱与不爱的区别,真的很明显。 不动声色的抿起嘴角,不想让酸意泛出来:“我没想跟你争的。Monica小姐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酸意虽然没泛,但那竭力隐忍着不让抽动的嘴角,程可嫣又没瞎,怎么会注意不到? 还以为是个犟骨头,没想还真是个犟骨头。 程可嫣眼里的兴味,短暂淡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又浓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吗?” 安宜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程可嫣半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对过去的怅惘:“我离开海城的时候,你才十三岁,还是个黄毛丫头,最喜欢躲在后面偷偷的看我,一个偷着长大的小偷而已,我和你原则上是没什么什么矛盾的,直到有一天,我在国外碰到了一个人,她告诉我你已经长成了,你会成为我和知舟最坚固的拦路石,我在调查之后发现你还真有这个本事,所以我就放弃还没读完的博士,提前回国了。” “你看到了谁?”疑问的话,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不是不在乎了?”程可嫣低笑着,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异域风情背景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非常憔悴,也非常狼狈,头发乱得像鸡窝,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的女人。 安宜眯着眼睛思考了老半天,没想出来这女人是谁。 “我认识她?还是她认识我?” “认不出来了?”程可嫣把照片又放大了一些:“你过去跟她应该很熟的,她对你也算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 安宜眉心一沉,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浮起宋薇薇的名字。 然后,她就慢慢从这张乱得看不出本色的脸蛋,缓缓找到宋薇薇曾经骄傲明媚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安宜倒吸一口凉气。 多次陷害算计,她对宋薇薇肯定是恨的,然而宋薇薇在这么短的时间变成这副亲妈看了都认不出来的鬼样,她要说一点触动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你问我为什么?”程可嫣又笑。 还没开口解释,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贺知舟的电话。 接通了,是温柔得过分的男声:“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那么温柔的嗓音,是安宜过去做梦想要的,又是如今的她避之不及的。 她下意识的背转身,不想被那声音干扰,然而她头顶就跟连了千百根电线似的,好让那声音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耳朵。 “我先走了。”她抬腿就走,可还是晚了,走得晚了。 刚走出喷泉这边,正要去停车场,远远就看到从酒店正门出来的贺知舟。 第119章 他也成了外人 安宜眼皮一凛,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想把自己挡住。 然而她那一袭红裙太耀眼,只一晃眼,贺知舟就注意到了她。 隔得太远,安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越行越快,也越走越近的脚步。 不敢想象,前脚才被程可嫣警告完,后脚就被贺知舟缠上,那可真要烦死了,安宜心乱如麻,不想和这男人有不必要的纠缠。 于是凭着本能加快脚步,以为只要上车离开,就能顺利逃脱贺知舟的钳制。 然而男女的体力耐力本来就有悬殊,她今晚又穿了一整晚的高跟鞋,脚累得很,根本走不快。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拉得太近,伸长胳膊就能拉住衣服,她心里着急,直接踢掉高跟鞋,赤着脚小跑了起来。 连鞋都不要了! 还真是防他如洪水猛兽啊! 贺知舟清冷的俊脸,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大步走到掉落的高跟鞋那,也不嫌弃的弯腰捡起,步速更快的追上安宜,在她开车门之前挡住她:“你晚上喝了不少酒,确定要这么开车走?” 冲头的酒意,冷静下来,安宜呐呐:“我可以叫代驾。”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需要他送,就是喝醉了也不可能接受他的安排。 贺知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装作不明白,兀自敲了敲车门,晃了晃手上的高跟鞋。 极细的鞋跟,在他手上晃荡着,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没做,莫名就有一种暧昧的味道,安宜小脸爆红,刷地降下车窗:“给我。” 鞋是拿回去了,他原本勾着鞋带的手,却不安分的搭在了车玻璃上,一双黑沉的眸子,隔着空洞的车窗,定定的看她:“你先叫代驾,人来了我就走。” 已经夹过他一次手指,也不好让车门夹手指的场景重演,安宜干脆不看他,闷头看手机。 很快操作好,她重新抬头:“可以了,我关好车窗反锁车门在这等就好,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她是郑重其事的语气,贺知舟深邃的眉眼,却眯起来:“同样的话术你想打发我?” 安宜一噎,忽然想起在宴会厅里,沈向君还在的那会,她确实说过同样的话。 原来无形之中,贺知舟在她心中也成了说客套场面话的外人,和沈向君那种从未有过交情的陌生人成为同一类人了吗? 心里有点怪怪的。 她和贺知舟之间有过那么多亲密的瞬间,不应该这样的。 在一起四年多,他是没动过真心,但也没有对她特别差,除了名分,该有的宠爱也是有的,还有后期对宋薇薇的态度...要不是他暗中帮忙,她可能没办法反杀成功,宋薇薇落到那个地步,应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还有被贺老太太关起来的那次,他虽然来迟了,但如果他没来,她也许至今还在静室里面关着,关死在里面。 安宜也不知道,是她平时太压抑自己,刻意不往这方面去想,还是人之分手其言也善,总之下定分手决心、坦然接受程可嫣的存在以后,她看贺知舟也就没那么可恶了。 等了半响,没等到安宜的答案,贺知舟眯起的眉眼缓缓泛开,冷然出声:“我知道今晚的事,或许给了你伤害,你可以抵触我防备我,但再吵再闹,我也是你法律意义上的表哥,表哥对表妹该尽的义务,我还是要尽的,总不能这么晚了,我连陪你等代驾的这几分钟,都不能等。” 他说完,把脸转到一边。 看不见正脸,入目可见一个圆润没有温度的后脑勺,安宜强压下去的思绪,又如春风拂过的野草,纷纷冒出了头来。 可能夜太深,也有可能庆功宴刚结束有代驾需求的也多,两人等了近二十分钟,才等来代驾。 看着安宜上车离开,贺知舟缓缓转身,另一边在喷泉那里苦等了二十分钟的程可嫣,也从水光的暗影中走了出来。 “知舟。”缱绻的眉眼,细看年少时认真爱过,后来又隔了九年光阴的男人,程可嫣温柔如水的嗓音,尽显旖旎娇嗔:“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都这么晚了,要不...” “我安排了人送你。”低沉的声线夹裹着凉风,比电话里听到的要冷一点。 程可嫣眼底的笑意,倏然僵住:“你让其他人送我?” “我喝多了。”贺知舟揉揉发胀的眉心。 是吗? 让他送她回家,就喝多了,刚刚帮安宜捡鞋子、坚持要陪她等代驾的那会,看着可不像喝多的呀。 程可嫣心底冷笑,面部表情无可挑剔:“喝多可不是小事,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要不我先陪着你送你回去,确定你平安无事了我再回家。” “不用。”贺知舟直接拒绝了:“我待会还有事,就在酒店凑合一夜。” 程可嫣刚想说自己也不是非要回家,反正回不回家她都是一个人住。 还没开口,贺知舟森然的眉眼就扫过来:“母亲若知道你大晚上的不乖乖在公寓待着,怕是会不放心。” 程可嫣到嘴边的话,哽住。 温柔的眉眼急剧抬起,呆呆的看贺知舟:“知舟你是不是在怪我?今晚和小宜撞衫,我也不是故意的。” “没有,别多想,我是真喝多了不舒服,想一个人待会儿。”贺知舟说完,直接往自己的车走了:“是我助理送你回家,他跟了我很多年,对我很忠心,有他在你应该放心的。” 贺知舟身高腿长,三两步他的车就到了。 亲手替程可嫣打开车门,目送她上去,一边关门,一边叮嘱助理慢点开。 整个过程,他都很温柔,程可嫣看着,心凉到了骨子里。 从小认识,二十多年的交情,贺知舟的性子,她怎会不知道呢。 越温柔,越客气,这就意味着越淡漠,越疏离。 只有像安宜那样,不要太把她当一回事,吵吵闹闹中,兴许还能看到他的真心... 安宜回到家,夜已经深了。 踢掉高跟鞋,对着镜子把束缚了她一晚上的礼服脱下,不知是最近长胖了,还是礼服太勒了,她肚子上面有点被勒出来的通红。 “都这样了还能长胖?看来失恋让人长肉啊。”自嘲笑笑,她找了睡衣去洗澡。 累极了的她没一会就睡着了,半夜她是被小腹的胀痛憋醒的。 看看日期,才二十号,距离上次姨妈刚过去20来天。 刚到贺家那会,她救人落过水,在水里待的时间长了,姨妈来了后就不准了,不但不准还会很痛,推后是常有的事,提前虽然不多见,最近生活作息都不健康,紊乱也有可能。 第120章 云霆最近有跟你联系过吗? 安宜也没多想,冲了个热水澡给自己洗干净,垫了姨妈巾,泡了杯红糖水喝了,腹痛缓和一些,重新躺回床上。 一晚上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几次,彻底清醒已快中午了。 不知是不是休息够了,平时姨妈都会痛一两天的,这次倒一夜就不怎么痛了,就是有点倦,根本不想做饭。 索性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拿了手机和钱包,出门觅食。 医院陪护的两天,安宜和安文心商量好了,既然她年少不懂事,招惹了贺知舟,现在又招惹了江月琴和贺老太太,这海城她暂时是待不得了,不如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树挪死人挪活,不破不立,换个城市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 心里是有些期待的,安宜出门的心情就更迫切。 不管有过多少悲欢,海城都是她从小到大成长生活的城市,她对海城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一身狼狈的离开这里。 这一走,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堂堂正正的回来,安宜就没开车,打算随便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用脚丈量这相遇过也热爱过的城市。 时值黄昏,夕阳正好,金黄的光线均匀的铺洒,在安宜眉梢发间留下点点淡淡的光晕。 “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是否还能遇见你...” 播放了一半的歌曲,突然被切了歌,安宜眉头一皱,摘下耳机拿出手机,看到是沈向远的电话,她眉头随之皱得更深。 国外一别,彼此知道了双方不合适,默契的就没怎么联系了,最后一次联系还是温泉山庄那会,不知道是不是靳云霆那边透了口风,沈向远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怎么样了,她回复说挺好的,他没有细问,她这边也没了下文。 没想过了这么久,沈向远忽然给她打电话。 想也知道应该和沈向君有关,毕竟他昨晚,严格说来还是挺突兀的,安宜斟酌着,按下接听键:“喂,沈少。” “不是说了叫我向远就好了?叫我沈少这是寒碜谁呢。”比起第一次见面,如今的沈向远是随意了很多,但因为太久没联系了,到底显得也有点刻意。 知道他为何刻意,安宜也不想戳破他,而是顺着他:“好的向远,不知向远这个点找我,有何贵干呢?” 她都应景的配合了,沈向远倒也坦诚:“有点事找你,想请你一起吃个饭,不知你有没有空?” 刚好还欠他一个人情,也不知道离开海城了还有没有一起坐下来的机会,安宜就报了个附近的商场:“有空,我正要找地方吃饭呢,你不嫌远你就过来吧。” 沈向远来得很快。 安宜一杯奶茶才喝了一半,他就来了。 本以为他是为着沈向君来的,安宜都做好了顺手解释靳云霆的事,然后一笑泯恩仇的心理准备,未料沈向远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云霆最近有跟你联系过吗?” 安宜一怔。 下意识的想起从前。 想到靳云霆帮她对付宋薇薇,帮她对抗贺老太太,还陪她一起承担贺知舟的怒火。 明明她都说了,不止一次的提醒,他和贺知舟他们是不一样的,好不容易有今天他是不能输的也输不起,他也没必要为她做那些,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面对她的种种担忧,他总大方笃定的说他自有后手。 仔细想想他一个高级打工人,纵使有点股份,不说在贺知舟面前了在沈向远那里可能都不够看的,他能有什么后手? 被偏爱的,终究是有恃无恐的。 如同贺知舟自私的霸占她的爱,想要了就低头哄一哄她,不想要了就放肆的作贱践踏,她对靳云霆,也是一样的,她甚至连低头轻哄都不需要,只轻轻的一笑,他就连命都可以为她舍啊。 “他...”苦涩的张口,好半天接不下话。 看穿她心中的纠结,沈向远主动开口:“他把公司所有的股份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转给了我,已于今日办好离职手续,低调离开工作了四年的公司。” “啊?”安宜怔愣抬眼,不可置信。 靳云霆的工作四年,和其他人的工作四年是不一样的。 他是以合伙人的身份,一手把公司创立扶持,熬过了不断投入的前四年,好不容易公司上市了,到了挣钱的时候,这个时候转让股份,可不是血亏? “是的。”沈向远薄唇用力抿成了一条线,沉默了好一会,才鼓足了勇气的又开口:“贺老太太前些天来了我们公司,直接闯进云霆的办公室,和云霆发生了争吵,具体的争吵内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之后四天,贺总也来了,贺总待的时间不长,态度也还算平和,即便如此云霆还是产生了转让股份的想法,我劝过他,苦苦劝了两天,他还是一意孤行的以最快的速度走了流程。” “是我拖累了他啊。”安宜双目僵直的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整张小脸都是白的。 发生了这一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若无其事的装作这一出没有发生了。 心事重重的吃完了后半顿饭,和沈向远分开,她买了一些水果饮料,打车去靳云霆家。 刚刚在饭桌上,沈向远帮她试探过,靳云霆现在是在家的。 这几年毕竟也赚了一些钱,靳云霆纵使出身不算好,居住环境却很不错,比不上贺知舟给她安排的高档奢华大平层,但也是海城数得着的好小区了。 小区内部环境就不说了,出门就是地铁口,比邻学校、医院、商场,看得出来靳云霆在购买这套房子时,对未来还是很有规划的,但很可惜,他遇到了她。 提在手上的袋子,不由自主的握紧,安宜走进靳云霆家所在的27栋,按照沈向远给的密码,按了电梯,到达18楼。 走到1803门口,她用力深呼吸,然后按门铃。 本以为靳云霆会很快过来开门,毕竟他现在是在家的,然而她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回应。 忍不住又按了两下门铃,还是无人回应,以为门铃是不是出问题了,她又拍门,还是没有回应,她就知道不对劲了。 顾不上现在打电话,会不会破坏那点神秘感了,她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无人接听,提在手里的购物袋连忙落下,她扭头就往电梯走,连问带猜,很快就问到物业所在的位置,借着物业的帮忙,打开了靳云霆家的房门。 房门打开,她一眼就看到上半身趴在沙发上,另半截身子倒在地毯上的男人。 第121章 不能扔下靳云霆 “靳云霆!” 安宜睚眦欲裂,整个的呼吸都快由不得自己了。 疾步跑过去,几下跑到靳云霆身边,第一反应就是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呼吸是有的,只是有点弱,也有点热,她蹙着眉把手往他额头上移。 果然很烫,惊人的烫,以她经验估计都有40度了,不然也不至于烧到昏迷,按门铃拍门打电话都听不见。 不知怎么,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她却莫名的想起医院跟踪宋薇薇被抓包的那次,被迫躲在靳云霆的病房,当时他话不多,也不肯给她看病历,以至于她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住院。 想来是与那场枪击案有关的。 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也可能伤到了身体,破坏了免疫力,而他明知自己身体状态不佳需要好好休养,但又因为她的事,一次次的疲于奔命。 安宜知道这样想可能会显得很自恋,而且也没有证据,她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越这样想,她就越急,越看不得靳云霆生病,眼看着他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弱,顾不得男女大防,她直接把他身上的家居短袖扯掉,好让他能多散一点热,然后着急的到处找药箱。 好在他们的房子装修设计虽然不一样,但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药箱这种东西虽然不常用,有需要了一定得在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安宜扫荡了一会,很顺利的在电视柜里下面找到靳云霆家的药箱。 从里面找出退烧药,他烧得没有意识,片状的退烧药根本咽不下去,她就拿了碗筷,一点点的把片状退烧药捣碎,兑了温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了他。 这个牌子的退烧药效果还挺不错,没多久他就有点出汗了,温度估摸着也退了一些,安宜松了口气,不能眼睁睁的等药效,就拿盆子打了温水,一点一点的给靳云霆擦身子。 虽然不在乎男女大防,但也男女有别,家居大短裤里面的部位她是不会碰的,露出来的部位,腰线以上的上半身,还有膝盖以下的健硕小腿,她都用细细的用温水擦了两遍。 如此,她的眼睛,就不直觉的把位于右腹的弹孔,认真的描摹了两遍。 这可是右腹啊,脏器比左腹更多,危险性应该也更大的右腹啊。 光是想着,安宜眼眶禁不住就发红。 是很伤感,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擦完身子又用小勺子笨办法,一勺一勺的给他喂水,帮他补充液体。 又是吃药,又是擦身子,又是喝水的,她照顾得特别精细,他的烧也慢慢的退下去。 在她耐心的喂了两大杯水,第三杯水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的靳云霆,忽然睁开了眼睛。 靳云霆在安宜喂水的时候,迷迷糊糊就有了意识。 他是烧得很厉害,头昏脑涨意识紊乱不假,然而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做不得假,知道有人给他擦身子给他喂水,这样不会让他立刻恢复体力撑开眼睛,但能让他减少痛苦,变得舒服。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就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睁眼之前他以为照顾他的人是沈向远,毕竟他和沈向远合作多年,关系不浅,而且沈向远不久前刚给他打过电话,是最有可能知道他生病,并劳心劳力照顾他的人。 睁开眼睛,模糊间看到端着水杯走过来的人影,显然不是沈向远,而是一个矮一些,也更纤细一些的女人,靳云霆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伸手捂上胸膛,还借着这股力道腾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安宜惊喜,加快了走向他的脚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靳云霆表情一顿,用力的揉揉眼睛,视力随着他的清醒时长,回笼得更多,终于看清端着水杯温柔走向他的女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人,而是他朝思暮想,但又不舍得亵渎分毫的女人,安宜。 “你...你怎么来了?” 满脸的防备,瞬间松了,靳云霆捂着胸口的手放下去,意识到不对又拿起来,拿起来感觉不好又放下去,放下去还是不好,他愣愣的在沙发上找一圈,没看到原先的脏衣服就顺手拿了个抱枕抱着,俊脸爆红,红到了脚,尴尬得不得了。 安宜看得好笑,咧嘴想笑,笑不出口,只把眼眶激得更红:“沈向远给你的那通电话,是我让他打的,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你转让股份的事,就想来看看你,谁知碰到了你生病。” 更多细节,她不想多说,略一思忖,他就能想明白。 从昏迷前到有意识后的所有记忆,如长了脚一般浮于脑海,他干涸得近乎起皮的嘴角,狠狠抖一下,不敢抖得太凶猛,以免被人看到,被批小人得志,他就拼命的往下压:“现在几点了?” 一边问话,一边艰难的抱着抱枕起身。 他对安宜虽然有意,一千个一万个想和她在一起,但他是讲体面有原则的男人,发烧时特殊情况也就罢了,这都清醒了,总不能这样衣衫不整,他尴尬,她也尴尬。 “十一点了。” 从那红到脖子根的颜色中,知道了他的心思,安宜也不多说,默默的把水杯递给他,把身子往旁人让。 “你这会还是有38度的,虽然不高,但也不能太大意,先把这杯水喝了,再去洗个澡吧,刚刚吃完药你出了不少汗,洗完澡应该会舒服一些。” 十一点,是真不早了,安宜一个女孩子家家,也是真难为她了。 靳云霆红脸放下抱枕,接过水杯:“我去洗澡换件衣服,待会送你回去。” 他是客气,安宜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让他送呢? 又不是没发过烧,不是不知道发烧是很容易反复的,所以他开口时,她并未多说什么,只在他进去房间以后,兀自走到厨房,打开他家的冰箱,从现有的菜品找出可以使用的,简单又快速的帮他煮了一锅南瓜瘦肉青菜粥。 煮粥需要时间,她趁着等待的空档,帮他把开水也烧好,发烧的人是需要随时多喝水的。 做好这些,她又把带来的水果帮他洗了一些,用保鲜膜裹好,确保他明儿想吃一伸手就能吃到,洗手擦干,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算等他洗完澡出来,说一声就告辞离开。 盘算得是很好,然而天公就是不作美,不等靳云霆出来,奔腾的惊雷就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呼啸而下,像是把天空都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安宜本来放松了的小脸,一下子就崩了。 她没有忘记,上次雷雨天,她发烧买不到药,昏迷在电梯口,是贺知舟救了她,事后高调给她送了车房。 而今天,在她没有开车出门、没有交通工具的时候,好巧不巧又遇到了雷雨天。 真想现在就走,以免等下雨下得更大,更走不掉。 然而她做不到,做不到在同样的雷雨天,把同样发烧的靳云霆说扔下就扔下。 他家人不在,也没有女朋友,要真复烧起来,这雷雨夜的,唯一能照顾他的,就是她啊。 第122章 我是很喜欢你,但也很喜欢工作 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靳云霆洗澡格外快,十多分钟就穿戴一新的出来了。 简单的白衬衫黑裤,低调又不失有型,将他温柔清隽的外貌,衬托得极好,就是那脸上还有疲态,脸颊微微的泛红,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我现在送你回去吧!最近不常下雨,但一下就没完没了的,再不走待会下大了可能就走不了了。”即便状态不好,他也强撑笑颜。 安宜过意不去:“你先量个体温,看看现在多少度。” “不是才刚量过?”靳云霆疑惑。 “再量一次。”安宜坚持。 无法拒绝,靳云霆只好接过温度计,38.6的高温,安宜眉头郁闷皱了起来:“你烧得这样高,还要送我,确定待会不会把我送到家后,发现情况不对,我又得把你送回来,或者直接送你去医院?” “没这么夸张吧?”靳云霆腹诽。 “这是正常推理,哪是夸张了。”安宜屈起的手指头,严肃的敲了敲桌子:“你现在还在发烧,我是不好意思要你送我的,我又不能直接把你的车开走,所以我就再留一会,等雨停了再说吧。” 她语气是很严肃,眼睛却微微的闪躲,似是这话出口,用了她极大的勇气。 靳云霆微微憔悴的眼眸,黯淡了一瞬,随即有星光亮起:“你的意思是...” “帮人帮到底。”安宜故作淡定的挑眉。 靳云霆咧嘴笑笑,也不说话。 脑子里的昏胀,仿佛都因为安宜生动的笑脸,而好了一半。 也是。 还有什么,是比心爱的姑娘就住在隔壁,见效更快更猛的良药呢!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贺知舟以外的男人家过夜,安宜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不知怎么,伴随着窗外的雨点噼啪声,她反而睡得格外踏实。 翌日醒来已快八点钟,比平时的起床时间还晚了点。 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洗了个战斗簌出去,一出门就闻到食物香味,靳云霆高大的身子围着个米色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 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她:“你醒了啊!洗洗手,准备吃早餐了。” 安宜和靳云霆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见过他很多副面孔,唯独没见过这样居家得过分的一面。 不禁讶异:“你这是...大好了?” “现在37度多点,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靳云霆可不敢说他昨晚加大剂量的磕退烧药,生怕一晚上过去了病还不好,第二日失去了和安宜好好说话聊一聊的机会。 安宜不知原委,只认真的感慨:“昨晚还烧到四十度呢,没想到你身体还不错,恢复得挺快的。” “是还不错。”靳云霆笑着,把最后一个煎好的鸡蛋铲起来:“好了,可以吃饭了。” 安宜见状赶紧过去帮忙。 靳寒霆准备的早餐很丰盛。 除了昨晚怕他吃不上饭帮忙煮的粥,还蒸了红薯玉米,煎了鸡蛋,打了豆浆,包了手工现做的小笼包。 尤其小笼包,每一个褶皱都像拿尺子精心量出来的,白胖白胖的,一口咬上去,鲜香美味,满口喷香。 安宜吃得满足:“没想你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早餐可凸显不出厨艺,要想看厨艺,还得是正餐。”靳云霄笑着,给她又夹了一个:“喜欢就多吃点,再过两天,我就要去帝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下次你再想吃我做的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安宜咀嚼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她昨天那么晚找到靳云霆家的原因。 不就是觉得他的行为反常,担心他是不是被贺知舟欺负了,受了什么刺激。 几口把小笼包吃完,她抬头看男人:“你去帝都做什么?工作?听说你把股份低价转让,这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似是知道她的担忧,靳云霆垂眸,认真的看她:“不用担心我,安宜,我是很喜欢你,但也很喜欢工作,但凡我不愿,就没有人能影响得了我,但凡做决定,也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次去帝都,是受我研究生导师的邀请,和他一起做项目,若做成了收益是非常可观的,所以我就想试试看,换个起跑点,人生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听他这么说,安宜悬着的心慢慢也放下了:“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当初我找你帮忙就没犹豫过,你要跟我客气,那就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一句朋友,昨晚辛苦照顾的旖旎暧昧一笔勾销。 靳云霆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是想就这么放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放弃,但经历过她的温柔,又有点舍得。 “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 “我这项目,还需要一个打下手的助理,不难,但需要足够信任,你要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帝都试试看,有我带着,不说别的,刷经验的机会还是有的,刷完经验你还可以报我导师的研究生,他在行业内的名气还是很大的,挂上他的名头,对你的现在也好,未来更好。” 安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她把靳云霆给她的项目文件复印件拿出来看了好几遍,心里说实话非常心动。 大学的时候,她成绩也很好,导员推过她,让她去保研,那时她对贺知舟爱得正疯,又记挂着受气的姑姑,只说不想读书,想尽快工作,有时看到班里其他同学热火朝天的考研,她偶尔也会羡慕。 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她亲生父母还在,有亲生父母为她撑腰,她做决定是不是就不那么被动,也没那么顾忌。 从大四实习到现在,大半年时间,第一份工作是她并未真心喜爱的秘书,第二份工作做做停停,一度想大展宏图但总是被现实摧毁,她迷茫就更多了。 换个城市重新的决心是做下了,换到哪里去,换过去后以她无经验应届生的身份又该怎么漂漂亮亮的重新开始,她暂时还没有细细揣摩过。 如果能跟着靳云霆去高校做项目,做完项目拿着这个投名状去读研... 几乎都想立刻给安文心打电话,奈何一晚上没换衣服,身上黏黏的,她就忍住了,想着先回家,洗澡换了衣服,干净舒坦了再说。 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她所有的想法,却在推开家门,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容阴翳得比身后墙面上墨色背景的挂画还要冷沉的男人,瞬间消散。 第123章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你怎么在我家?”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包带,退后一步,安宜面色难看。 看她那副警惕防备的样子,贺知舟沉声:“这么紧张?做了亏心事?” 安宜冷脸不想说话,疾步往卧室走,只想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反锁洗澡换衣一气呵成。 虽然她和贺知舟早就分开了,但这分开是她拿捏着他的歉疚,单方面达成的。 不管他对程可嫣多在乎多爱,他对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放下过,或者说对她的身体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如果被他发现她昨晚没有在家,后果可想而知是非常严重的。 “怎么不回答我?”贺知舟已然失去耐性,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快步向她走来。 安宜看他这样就紧张,不由得加快脚步,然而男人速度本来就比她快,步子又比她迈得大,她急得都要小跑,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满,长腿一伸,利落在她推门之前抵住了那门,大手同时钳住了她紧紧攥包的手。 “我是豺狼,还是虎豹?你看到我你跑什么?” 安宜张了下嘴,没说出话,被这么一气一急,她脑子还真是乱乱的,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 “词穷了?”贺知舟长腿往里面抵了一点,把门抵开,人也半推半抱的带着她,一起往卧室里面去。 安宜这会正怕他怕得慌呢,怎么可能放他进来。 更何况以贺知舟的性子,他要真进来了,不做点什么还真不是他的性格。 “我来姨妈了。”她急了,不管不顾,直接反手把他往外面推:“我要洗澡,要换姨妈巾,你有什么事请先出去等。” 贺知舟强势的大手,很明显的松了一下,眉间疑惑不减:“你生理期是这个时候?我怎么记得不是这个时候。” “难为你还记得我的生理期。”总算找到怼他的契机,安宜表情也都松下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生理期被激得提前了,这很奇怪?” 这些天发生了哪些事,彼此心知肚明。 贺知舟理亏,噎着没说话,只往她小腹看:“那你先洗澡,我出去等你。” 房门轻轻被带上,还算惊险的一关,总算过去,安宜狠松了一口气。 心有余悸的把包放到梳妆台上,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水声哗啦间,安宜依稀听到房门嘎吱了一下,身上还有泡沫,也不可能打开反锁的浴室门出去看,安宜便也不敢多想。 哪知等她洗完澡出来,却见贺知舟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在看着,一张黑脸,像被浸了墨,又被刷了最黑的油漆,阴沉得不行。 糟糕!安宜在心里哀嚎一声。 忘了,一颗心被起起落落的带着,导致她都忘了靳云霆给的文件还被她塞在包里,而她的包又没有拉链,只有一颗磁铁扣子。 “贺...”斟酌着,安宜想试试看贺知舟有了程可嫣的浸润,会不会冷静一点,会不会不那么暴躁。 “这是什么?”装订得好好的文件被用力一甩,一张张纸被甩得四分五裂的同时,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也冷冷落了下来:“你刚刚那么避着我,就是因为姓靳的?你昨晚夜不归宿,是和姓靳的在一起?他一个不痛不痒的项目,就把你收买了?你就铁了心的要收拾行囊,跟他一起吃苦受穷了?” 竭力隐瞒的事实,被摆到明面,安宜也不想再小心翼翼了:“是,我昨晚是和靳云霆在一起,但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在一起就是为了做,做腻了就甩到一边!” “是我腻?还是你腻了?”贺知舟高大的身子霍地从椅子上站起,健硕的长腿三两下走向她,逼近她:“安宜我知道,因为姓靳的救过你一条命,他在你心中向来都是不一样的,但你别忘了他是男人,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除了想和她做,还想做什么?区别只是现在做还是以后做,在海城做还是去帝都做而已,你可别把他想得太高尚!” “这就是你私底下去找他的原因?”被逼急了,安宜不再后退,而是向前一步,一双冷漠的眸子,充满愤怒的看他:“你明知道他跟我不是那样,你明知道要不是他我就死了,你还丧心病狂的去找他,你有病啊你!”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贺知舟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安宜最讨厌他做了恶事还胸有成竹的嘴脸,握紧了拳头:“他不说,我就猜不到么?” “呵。”贺知舟又笑,一边笑,白皙修长的指节一边抬过来,在她闪躲之前用力掐住了她的下巴:“你对他,可真够情深义重的!就是不知道他若有了更好的选择,是否还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你?你要不是贺家表小姐,当初那颗子弹,他又会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你阻挡?” “贺知舟!”安宜是真气急了,想也没想的一巴掌扇过去。“你打我?”贺知舟抬手,拦住了她挥过去的手:“你为他打我?为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对你有什么目的的野男人打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拦住她手腕的大手滑下,滑到她脖子上,凶狠至极的掐住了她。 他力气极大,没留后手,安宜被掐得头昏脑涨,很痛苦,但不肯认输,努力想摆出一副浑不在意、倔强到底的样子。 “你就是掐死我,我也想打你!嘴脏就要挨打,嘴贱就要挨骂,你贺知舟,又脏又贱,该骂该打!” “安宜!”贺知舟双目赤红,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 安宜不以为意,只把下巴再往上仰一点,好把脖子更多的露出来。 “掐死我啊!等我死了,就不会再跟你作对了,也不会再和其他男人见面,或者偷偷去其他城市了!等我死了,我的骨灰就能留在你身边,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洒了、扬了,也没有人敢说你一个不字了!” 贺知舟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真怒了:“就这么想死?安宜我还真告诉你,哪怕死了,你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的骨灰,姓靳的也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说完他寒凉的薄唇疯狂的吻上来,一边吻,手一边不老实的往下探。 从在一起,到翻脸后的现在,已有整整五年出头,他对她无比熟悉,自然知道她的生理期都是月初,而今天才23号。 断定了她在骗他,为那个姓靳的死男人骗他,他扒裤子的手就没留情面。 第124章 骨子里其实疯得不行 安宜是真来大姨妈了,也是真的暴躁易怒。 见她都解释了,贺知舟还不信,一意孤行的认为她是随随便便无缝衔接的女人,她积攒着全部力气的小手,毫不犹豫的朝他扇过去。 出手太急,贺知舟的脸避无可避被扇到:“你还真打我?” “还能是假的?”安宜冷笑着,从他臂弯下面钻出,攥紧被褪了一半的裤腰:“贺知舟你出身好家世好,自认为高人一等,只要你释放出一点信号,我就应该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的黏在你身边,捧你顺你,可是贺知舟,我是人啊,我也有尊严有想法,我不是没骨头的狗,也不是一定要靠着你,才能吃得起饭睡得着觉啊!” 泣血的嗓音,字字肺腑。 苍白的脸颊,发红的眼睛,煞是可怜。 感受到她非要离开的决绝,贺知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为她心软。 “你是第一天知道,你是人不是狗?既然不是狗,姓靳的一点无关紧要的示好,你怎么就上头了?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只要一想到,安宜昨晚和靳云霆过了一夜,还不停的为那男人说好话,否认和他的私情,贺知舟就想打造一间四面八方钢铁铸就的房间,死死的将安宜给锁起来。 虽然不知道,堂堂贺知舟,怎么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一定要跟另一个男人比,固执的认为她和他分手,一定是因为男人,安宜讲不通道理,索性不讲了。 “随你怎么想。”疲惫至极,她扭头就往外走。 贺知舟抬腿就追,男人身高腿长,体力悬殊,三两下追上她,从身后搂住了她,把她拖回房间里往床上按。 眼看着他手再一次轻车熟路的往下探,安宜忍无可忍,直接捉住他的手,用力带着往最下面带。 “我都说了我大姨妈,你怎么不信?摸摸摸,摸够了没?要还不信,不如把裤子脱下来,抽出来给你看个够,嗯?” 熟悉的厚度,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浇灭了贺知舟心头炙热燃烧的火焰。 这么有底气,生理期怕是真的提前了。 既然如此她和靳云霆就是搅在一起,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了。 就是那文件... 那小子可真不厚道! 对他有利的,一个字不说,没利的,斤斤计较个不停。 微微薄茧的大手捏成拳头,紧紧的攥着,贺知舟俊脸冷沉,有把靳云霆抓起来一起撕碎的冲动。 确认贺知舟应该是信了,不会再对自己怎么样了,安宜不再理他,从储物柜里拿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站到阳台那大口大口的喝着。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她衣袖随意擦了一下唇边掉落的水珠,走回沙发这边,低头看坐在那里沉眸不语的男人:“我不知道你安静了几天,怎么忽然又来找我,是程可嫣给了你不好的体验,让你重新想起了我,想来我这里找温顺听话的存在感吗?” 贺知舟眼皮还没完全抬起来,安宜一个字比一个字冰冷的话语,就砸了下来。 “很抱歉,贺知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在我这里就是过去式了,分都分了,还藕断丝连我肯定是不会干的,你与其这样子逼我,不断的用言语侮辱我,还不如直白的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真真正正的放我走?” 贺知舟抬了一半的眼皮,如电影里的慢动作,怔愣了好一会,才彻底的抬起来,望向她:“你就铁了心的要走,要跟姓靳的双宿双飞?”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他!”安宜大声反驳:“我和你的事,你总是扯其他人干什么?难道我不再爱你,就一定要爱其他人?按你这个逻辑,程可嫣要是没回国,你就会爱上我,就会像真正的男朋友一样,贴心贴意的把我捧在手心了?” “你还真是会说!”贺知舟粗粝的大手,掐在她下巴上,细细摩挲着,时不时游移到咽喉气管处,细细比划着,满脸的笑意,偏执而又疯狂。 安宜心下一阵绝望,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太天真了,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贺知舟其人,别人或许不知道,在他身边陪了五年的她肯定是知道的,知道他看着矜傲斯文,骨子里其实疯得不行。 要不然他也不会心血来潮的,带着她在直升飞机上在万米高空上翻来覆去的做,在船上在海中孤岛上,在任何她跟着到达之前,甚至都想象不到的地方。 昏天黑地的玩了几年,他开发了他能想到的一切,她也贡献了她能提供的一切,一句我不会给你名分,就让他们关系到了头。 若就这样好聚好散,那也罢,再深的感情,也不过是一场豪赌,愿赌她就应该服输。 可他明明不要她了,还一定要拘着她。 “贺知舟!”安宜喉咙口苦涩:“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禁脔!” “我想你是,你就得是。”贺知舟冷峻的脸庞匍匐而下,狠狠一口,咬在她晶润显眼,最高级的化妆品都不可能挡得住的红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忘了,你姑父至今还不知道你我的事,以他如今的身价,想换个听话的、事少的、一心为他的妻子,排着队要嫁他的大有人在!” 贺知舟离开许久,安宜还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沙发上,一双腿像灌了铅,怎么都站不起来。 挣扎半天,总算站起来了,一番踉跄,顺利回到卧室,拿到放在包里的手机。 安文心的名字,近在咫尺,手指头轻轻一按,就能听到熟悉的温柔的嗓音,安宜手指头哆嗦了半天,就是按不下去。 她知道贺知舟是在吓唬她,但她也知道,有些事他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她和贺知舟的这点事,是丑事,无论是谁主动的,最后承担后果的一定是她,她在宋薇薇、在贺老太太那里遭受的苦楚,姑父知道了会不会心疼先不说,迁怒姑姑,怪姑姑隐瞒不报,这都是必然的。 一头是靳云霆给的机会,只要勇敢一点,她就能远走帝都,迈出她脱离贺知舟的第一步。 一头是姑姑。 是虽没生她,但一手养大了她,这么多年为她受过无数委屈,如今体弱生病,急需良好照顾的姑姑。 用力的攥紧手机,片刻,她愤愤把手机掼到坚硬的墙面上。 是她错了。 明知自身处境,还该死的既要又要。 贺知舟第一次告知不会娶她,她还心存侥幸的没有反抗,她就该明白的,除非这个男人腻了,否则她一辈子都是他的附庸。 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为她四年多的单恋不甘,自讨苦吃的把战线拉长罢了。 第125章 价值两千万的股份 接下来一整天,安宜心情都不好。 不想吃饭,也不想动,摔坏了的手机不想去修,也不想联系任何人。 浑浑噩噩的待了一天,夜幕降临,咕咕的肚子叫提醒着她,一天没有吃饭了,到了要觅食的时候了。 做饭是没心情做的,好在家里还有零食牛奶的囤货,安宜随便吃了一些,起身去洗手间。 躺这么久没有动,姨妈巾不知道脏没脏,满没满。 不吃饭可以,个人卫生还是要的,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弄成妇科病,真严重了受伤的还是自己。 坐到马桶上,看到用了一天还只有寥寥几滴的姨妈巾,安宜眉头狐疑的蹙起。 不至于啊。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两天整,才两天姨妈就没了?受心情影响?影响竟然这么大? 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一次反常而已,安宜也顾不上这么多,洗了澡,换了干爽的姨妈巾,躺回床上,模模糊糊的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凌晨五点多,天还没有大亮,微暗的天空,湛蓝和白云初现,格外美丽。 站在阳台静静欣赏了一会,安宜转身回卧室,把摔了一地的手机零件捡起来拼好。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能开机,也不管了,简单吃了点东西,等天彻底大亮,她换上平时上班穿的衣服就出门了。 入职至今也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四周,周周都有新的事,请假的时间比上班还多,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不管还能不能去帝都,这班都没法上了,她就得先去公司一趟,把工作的事情处理好。 八点出头,比平时稍早一些的到达公司,在门口等了没多久,老板就来开门了。 看到久未露面的她,老板竟然没有多意外,笑容如常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还热情的招呼她拿吃饭的家伙去会议室开会。 每周一都要开公司例会,总结上周工作,计划下的工作,这是公司一贯的规定,没什么可奇怪的,奇怪的是安宜都这么久没上班了,老板邀请她不说,还催她。 “还愣着干嘛?大家都等着你呢。” 急急忙忙的没法争辩什么,安宜只好拿了纸笔去会议室,以半个局外人的身份,开了一场相当生硬的会议。 会议结束,众同事纷纷散场,就老板还坐在那里没动,安宜也跟着不动。 等人走完了,她往前凑了一点,斟酌着开口:“林总,我...” “别别别!”老板疯狂摆手,满脸都是抗拒:“你现在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我应该叫你安总的,你要愿意,总裁的位置也可以给你来做。” 安宜懵:“什么?” “跟我装什么?”老板揶揄笑着,压低了声音:“你和贺家关系匪浅,你之前怎么不说呢?上次那五百万,就是贺家以孙氏的名义为你投的,想照顾你又避嫌,怕你被说关系户,你连续出事请假以后,贺总过意不去,就亲自派助理过来了一趟,给公司追加了一千五百万,如此公司的占股你就有51%,说是大老板也不为过了。” 安宜无语了。 做梦都没想到,贺知舟会花两千万的高价给她留了后招。 不,也不能说是后招。 按时间推算,追加投资应该是在贺知舟要给她公司而她不肯接收的时候,做生不如做熟的选择在老板这里投资买股份。 毕竟她入职的这些天,在还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老板就对她颇多照顾,贺知舟既然决定投资,就不会不调查这些。 不得不承认,贺知舟在经济利益方面对她挺好,总能提前想到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但当她想摆脱他,曾经的这些好就成了捆绑她的枷锁... “我知道你的性格,安宜,你到公司来就是想好好学习、积攒经验的,所以除了带你的周淼,我暂时不会对外公开你的身份,你就安下心来,按照你自己的节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等你学成出师的那天,公司交给你来打理也没问题。” 安宜拧着眉头,还没把思绪理清楚,一张大红的请柬,就推了过来。 “这是行业峰会的邀请函,时间在下午,到时你和周淼一起去吧,放心,周淼会全力以赴,好好带你的,不懂的你尽管问她。” 上午来辞职,下午参加行业峰会,行程可真是跳跃得很。 安宜本来拧着的眉头拧得更深,犹豫半天,到底没把邀请函推回去。 有贺知舟插手,帝都她铁定是去不了了的。 有这价值两千万的股份压着,自由自在的换份工作说不定都是难事。 既然如此那她就先忍忍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总不能自由没有了,向上爬的机会也不要了。 她现在是不敢与贺知舟为敌,但不代表她永远这样,等姑姑在姑父身边地位更稳固,不需要她操心的那天,等贺知舟低谷势弱,她能顺手踩一脚的那天... 后半个愿望的概率有点渺茫。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安宜都不会放过。 从会议室出来后,她先找了周淼,详细打听了峰会有关的细节事宜,接着找了个借口翘班,去最近的商场买了一部新的手机。 手机卡装上,备份资料,登录微信,叮叮当当的不少未读信息,其中最多的是来自靳云霆的。 安宜连看一眼都不敢,直接把靳云霆的微信和手机号一起拉黑了,在贺知舟这里经历一遭,她也怕了。 她知道要真为靳云霆好,要真想着他换个城市就能有新的开始,在贺知舟彻底发怒之前断绝联系,才是对靳云霆最好最有利的做法。 备份资料需要时间,安宜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为下午的峰会做预习。 下午三点,她提前用周淼的化妆品补了个妆,好让自己气色更好一些,和她一起开车去峰会。 毕竟是行业峰会,来的人很多,偌大的多功能厅,挤得满满当当的,粗略扫一眼最少也有三百来人。 这么多熙熙攘攘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人群,每一个看着都是行业大佬,都是商务精英,安宜和周淼都算不上多有经验的小新人,却被安排在第二排,最中央的位置。 第一排可都是要上去发言的。 第二排算是观众席上的最佳位置了。 周淼欢喜得不行,不停的拉着安宜说我今天沾了你的光。 安宜笑容苦涩,心绪如潮 这么好的位置,不用想也是贺知舟派人安排的。 这么点小事都要插手,看着是很体贴吧?但以他俩如今你恨不得我为骨灰、我恨不得你赶紧病好要你命的架势,他越是事无巨细的插手,就越要见缝插针的讨回来,是吧? 安宜猜测果然没错。 峰会进行了三个小时,临近结束时,主持人突然十分惊喜的宣布,现场亲临了一位重量级来宾。 第126章 看样子表妹你不愿意啊? 安宜浑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忐忑的看着台面。 没等多久,她听到一阵熟悉的躁动声,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在主持人和几位来宾的簇拥下,缓步向舞台这边走来。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只一露面,偌大的观众席就都噤了声。 从入口处到舞台的这一段路,几乎所有人如同朝圣一般,容色坚定目光虔诚的看他,仿佛他的到来,能带来阳光雨露,随便漏漏手指头,就能洒下漫天金币雨。 而他,毫无被凝视被期待的自觉,坦然自若的在最中央的位置站定,面向观众,微微抬手间,衬衫的袖口自手腕处滑落,扣在腕上的手表,在会场强烈炫目的灯光下,折射出不亚于他那张脸的凛冽容光。 还真是阴魂不散! 安宜暗暗的咬牙,无法把眼前这个清贵卓然的男人,和那晚疯狂偏执的男人联系起来。 “你表哥长得可真帅。”周淼手探过来,一双眼睛虽还魔怔般的凝在台上不放,身子却无限的向安宜靠近,小嘴吧唧吧唧,又低又兴奋的说:“每天看着这样一张帅脸,都会忍不住想多吃两碗饭吧!长得帅就算了,还对你宠,天啊安宜,你上辈子你烧了多少支高香,才能有这么优秀又有型的顶级表哥啊。” 没有女人是不犯花痴的,如果有,也是因为这男人的魅力还不够,或者接触的时间还不够。 上次在孙氏门口相见,匆匆一瞥,周淼不知道贺知舟的身份,也没办法去想更多。 现在她就在这里坐着,又把安宜的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事业加成下,再近距离长时间的看这么张帅脸,要说一点激动都没有,还真是骗人的。 安宜很理解周淼,但这不是她闭着眼睛附和的理由。 稳如泰山的坐着,安宜沉默着。 “你怎么不说话呀?”周淼锲而不舍,念叨:“别说你都已经帅出免疫力了,那可就太凡尔赛了。” 看样子是回避不了了,除非她换个位置,避开周淼不和她一起坐。 安宜无语,只得硬着头皮嗯了一句:“你怎么不觉得,帅只是他身上一个不值一提的优点?” 周淼被提醒,激动起来:“是啊是啊,我怎么能光看脸,忘了他的其他光环呢,出身好,家世好,能力又好,还这么的大方体贴,这样极品优越的高质量男性,要不是托你的福,我想看到一眼活着的他都是难事啊,姐妹。” 越说越来劲,安宜是真的不想搭理了。 有点后悔她刚刚怎么沉不住气,接了一句话,反而招来更多话。 “高质量男性的演讲开始了!听!你仔细听!”把脸微微偏向一边,她打定主意不吭声了,接下来无论如何是一声都不吭了。 这一提醒,总算把周淼糊弄过去。 可当她不敢回头与周淼对视,眼睛手足无措的逃窜间,不经意却和台上的贺知舟对上,看到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眸,无论站在那里,都像是在看她,隔着千山万水,寒凉的眼眸都能越过虚空刺向她,安宜心跳加剧,胸口发紧,本能的攥起了手指头。 不想和这男人长时间对视,不想被强带着成为显眼包,她就低下头,反正这里这么多人,他又不可能直接下台来找她。 认识也有这么久,他的性子她多少有些了解。 他对她,可能有点怜悯心,也有点喜欢,要真一点都不喜欢也不可能睡到一起还睡这么多年,但他骨子里,应该是瞧不起她的,否则也不至于总裁和秘书、表哥和表妹的关系都不愿意对外承认。 怀着贺知舟早点完事,早点离开的期盼,安宜整个演讲过程都低着头。 然而一切终于结束,她拽起周淼就想跑,那在耳际萦绕了很久的凛冽男声,忽然站到了她离开的必经之道,在她惊恐看过去的时候,薄唇微勾,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助理刚刚打电话,我的车不小心被剐蹭,送去检修了,待会能不能坐你的顺风车回家?” 安宜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后退。 周淼的手紧紧被她抓着,周淼又站得笔直,不是踉跄这几步能轻易撼动的,就阻挡了她的后退。 见她半天不回应,周淼主动出声,替她回答:“可以可以,贺总可以和我们一起。” 想起贺知舟在台上,那自信又强大的风姿,她声音更软的又加了一句:“或者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安宜你带贺总回家也是可以的。” 周淼的声线是真不低,又有点急切,就越显得安宜冷面无情了。 意识到这点,安宜神情微微有些僵硬,但不肯松口。 贺知舟嘴角的笑,则更深了:“看样子表妹你不愿意啊?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就是想着你今天要回老宅吃饭,应该会顺路,才让你带我。” 那可是贺知舟啊! 一出生就众星捧月,最近更是意气风发、如在云端的贺知舟啊! 安宜一个不起眼的表小姐,贺家愿意承认她才有身份,贺家若不愿意承认就什么都不是的表小姐,竟在坐顺风车这等小事上支支吾吾。 围观群众或打量、或探究、或鄙夷、或不屑的诸多眸光纷纷落向了她。 更有甚者,直接大胆开口:“贺总要去哪里?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送您一程?” “贺家大宅在香蜜路,我待会也要去香蜜路那边,贺总若不嫌弃,我也可以载贺总一段路。” 随着后续意识到这里有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堵在这里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安宜浑身的寒毛都要炸开了。 明知贺知舟就是故意,但也真无力反抗,毕竟在公开场合上,她还做不到像他一样死不要脸。 “我带你。”短短三个字,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今晚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可能不回老宅吃饭了,待会我先送你回去,再带我同事回公司加班。” “安宜...”周淼想说,她们待会不用回公司了,一点点工作,她一个人用家里的电脑就能做完。 安宜没给她机会:“就这么决定了。” 话落她就拽上周淼,逃也似的往停车场走。 到了停车场,她想也不想就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周淼塞上去。 此时偌大的保时捷除了驾驶座,就是后座了。 贺知舟也不嫌弃,高大的身子慢慢坐了进去,隔着前座后座的空隙,看她因为开车的动作,而细微扬起的发丝。 第127章 换个赛道? 安宜的头发很漂亮。 没有烫染过,是很纯天然的黑色。 除了平时的洗发护发,也没怎么刻意做保养,可能是天生发质好吧,依旧柔顺丝滑。 此刻,那柔顺的长发被一只便宜的黑色发圈扎了朴素的低马尾,低头抬头间,马尾扫动,露出一小截白皙修长的玉颈,脂粉未施,亦有一种无声的迷人。 贺知舟微垂的眼眸,往下压了一下,有点燥,他单手解开了西装的扣子。 周淼从后视镜偷看,刚好看到这个动作,本就感慨贺知舟美貌的她,差点又被帅一脸血,虽然隔着一张座位,又有椅背挡着不至于太丢人,但也足以她尴尬害羞,面色通红的不敢继续在安宜的车上待下去。 “忽然想起来,我晚上好像约了同学,要不你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车。” 安宜闻言一愣,狂使眼色,奈何周淼这会正心虚着,就格外坚决。 “我真的约了同学,同学看我年纪大了还单身,就给我介绍了男朋友,都市女性最害怕也最回避不了的相亲,你懂的吧?” 安宜再霸道,也不可能不让周淼去相亲。 不管真相亲还是假相亲,都提出来了,也只好靠边停车,放人下去。 车门一关上,她就迫不及待的重新驱动了车子。 贺知舟心神领会,低笑了起来:“这么怕我趁机坐到前面去?” 安宜抿着唇角,不想说话。 贺知舟的强势,她既然注定逃不掉,那就能躲一会算一会,总不能车子还在开着,他就破开车门跑到前面来吧。 安宜很快就意识到,她又天真了,贺知舟根本用不着到前面,只要他有心,就能隔着座位,在密闭的行车空间里言语冲击她。 “在观众席低头坐着的那会,你在想什么?” 安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打定主意不开口,无论贺知舟怎么骚扰都当做他不存在。 “你为什么要低头?不是很勇敢吗?连伙同其他男人忤逆我都敢,区区对视又算得了什么?” 安宜还是不吭声,除了开车一点动静也不出,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一个又一个路口走过,眼看再过一阵,贺家大宅就要到了,到那个时候,她就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随贺知舟处置了。 安宜抿了抿已经结痂的唇角,有点紧张。 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隔着后脑勺,贺知舟竟也感觉到了,菲薄的唇往上挑,刻薄的冷嘲热讽,立刻甩过来:“知道怕了?早知道现在会害怕,当初做什么去了?连带着同事造假骗我都做得出来,安宜你可真是好样的!” 事态逐渐恶化,装傻好像没有用了,安宜也不装了:“既然知道我是在造假,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方便,不想让你坐我的车,现场有那么多顺风车你不坐,非要坐我的,你觉得合适吗?不怕其他人暗地里笑话你吗?” “谁敢笑话我?”贺知舟声调轻笑,不需要多么虚张声势,但也斜睨天下的气场。 安宜语塞,又闭嘴了。 她就知道她和贺知舟不是一路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聊不到一起的。 之所以能处这么久,不是因为他们多契合,而是一个往高了看,一个向下兼容罢了。 “就这么点心理素质?”见她又不出声,贺知舟笑容也浅淡了下来:“我车坏了不能开,坐你的车,这很奇怪?现场顺风车是多,我敢坐?你信不信我要敢坐上去,开车载我的人就敢骚扰我一路?明天还会传出我欲和他们公司合作的传闻?” 习惯了这男人的刻薄,难得见这男人揶揄的一面,安宜噗嗤一声,差点想笑。 笑声挤到一半,还没挤到声道,就被她按下去了:“这就是你选择骚扰我的原因?” “你不一样。”贺知舟半眯着眼,算是承认了:“现场除了你,已经没有第二个既和我关系亲密,让我能开口提要求,又不图我金钱利益的女人了。” 安宜脸颊一热。 知道这男人是故意模棱两可,但又无法反驳。 她敢保证,她要是在这件事上发表不一样的言论,贺知舟必定会蹬鼻子上脸,更没下限更无耻。 红唇再度抿了起来,她握紧手上的方向盘。 “怎么不回答我?”贺知舟身子调皮的往前探了一点,双手撑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储物格上,俊朗的眉眼,微歪着看她。 安宜对他的人品有意见,但对他的美颜是真没有意见。 眼神冷不丁一斜,对上一张骤然放大的,比之平时又多了几分调皮的俊脸,她脸不自觉的往旁边闪了一下,耳根子都跟着红透了。 她皮肤白皙,又没怎么化妆,只在出门前仓促提了个气色,氤氲的粉红色,就放肆的随着她骤然的羞怯,从她耳垂处蔓延开来,妩媚又勾人。 贺知舟眸色暗了一下,大手在储物格上一撑,也看不清他怎么动作的,等安宜反应过来,他已好好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上了。 “你疯了!”安宜愕然的瞪大眼。 早就知道贺知舟疯,但他的疯向来只针对她,这样有风险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做。 “谁叫你不理我?”贺知舟毫无做坏事的错觉,微睁的双眸,委屈而又无辜。 他这是在做什么? 知道强权逼迫她没有用,所以换个赛道? 一股热意直冲安宜的天灵盖。 踩油门的脚差点都没控制好力道,撞到旁边绿化带上。 贺知舟毫无男色也能误人的直觉,长臂伸过来,帮她扶正了方向盘,收回去前,指尖轻轻拂过了她的指尖:“安心开车,别乱看。” 安宜手一抖,方向盘差点打歪,她用力深呼吸,稳住了。 “你能不能别在我开车的时候骚扰我?” 男人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淡笑着,摊了摊手:“哦,我忘了你是坐怀还会乱的新司机。” 安宜无言以对。 知道她是怎么都说不过了,无论硬的还是软的,他都自有一套法子,她也投降了:“你直说吧,你今晚想做什么?” “你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到了老宅就下车,而不会卑鄙无耻的用我姑姑威胁我?” 拉扯了一路,终于到了正题。 贺知舟几秒钟前还玩世不恭的脸庞,慢慢的冷沉下来:“如果你乖乖的,不和男人勾搭乱来,我会卑鄙无耻威胁恐吓你?” 第128章 她只爱到一半 安宜身子一僵,靠边急停了车子,面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 缓了一会,她慢慢的把脸转过来:“你可有找到证据?找到我和靳云霆捉奸在床的证据?” 贺知舟薄唇微抿,沉默的看她。 安宜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氤氲的红色,从眼眶里面泛出来:“你和宋薇薇,和程可嫣,是你自己亲自承认的,因为你位高权重,还拿捏了我的软肋,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我和靳云霆,也就是在一起吃了顿饭,过命的交情,吃顿饭不过分吧,他看我过得不好,日行一善给我指新路,这也不过分吧,怎么就成勾搭成奸了,我真的很好奇?” 说完,她就把视线收回去,神色如常的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也只有眼角隐隐的泪光,透露着她刚刚破防的哭过。 贺知舟不确定他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一贯冷淡的脸上,难得有歉意。 安宜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把车载音乐也打开了。 还特意挑了首轻摇滚,配合的摇头晃脑着,似是投入进去了。 贺知舟本就抿起的薄唇,直接拉成了一条线。 一双黑眸,冷沉沉的凝视着她,半天,都没见她把眼神斜过来哪怕一下,他胸口腾地起了一股无名火,想发发不出来,只能烦躁的拍了下车门,本就不多的歉意,也就随着涓涓的空调风,散了。 一片冷凝的静谧中,贺家大宅到了。 贺知舟冷着脸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就要下去。 安宜忽然张口喊住了他:“你等一下。” 贺知舟诧异扭过头,就见安宜满脸菜色的坐在那里,看他的眼神,有一些犹豫,也有一些迟疑,好半天,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说:“你气消了吗?待会会在大宅里面,就直接对我动手吗?” 贺知舟一怔,蹙起的眉头,隐有一些不可置信。 见他皱眉,安宜神情更紧张了:“你对我没底线,我也不知道,但你能不能,至少在你爸那里要注意点,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真的不能继续再拖累我姑姑了。” 听到这里,贺知舟本就皱起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两座小山丘。 吧嗒,中控落下,车门被从里面彻底的锁上了。 “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大手捉着一扯,安宜单薄的身子就被从座位扯起,被强行拉过来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健硕强壮的触感,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安宜被激得面红耳赤,自发的忽略了他的问话,只记住了他的动作。 “不能!不能在这里!”她手撑在他的胸膛,拼命的扑腾着,抗拒着,谨守着最后的底线。 贺知舟不言不语,毫不留情的扣住她的后颈,往自己怀里送。 车厢里空间狭小,他又没留余力,她本就单薄的身子就被被动,轻而易举,她嫣红的唇瓣就被攫住,甜美的牙关被撬开,被迫与之缠绕。 好不容易彼此分开,得到喘息的机会,她羞愤欲滴:“你...” “还不乖?”男人眸光暗沉,粗重的呼吸又压过来。 安宜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他的那句“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也想起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要她乖乖的。 “我会乖。” 慌不择路喊了一句,脑袋往侧边躲的同时,小手往脸上一捂,贺知舟薄唇扑了个空,落在她的手背上,战栗瞬起,她慌乱抽开手,在他再有动作前扑回驾驶座,解锁了车子。 “不是要回家吗?到了,下车吧。” 不敢回头多看一眼,怕晚了一步,那男人就会没羞没臊的缠上来。 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但也保持了距离,安宜暗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贺知舟勉强还有点底线,就算疯,也没有疯得太彻底。 夜晚的贺家大宅,很安静,偌大的前院花园,除了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 轻柔的夜风撩动婆娑的树影,安宜越过绿意盎然的小道,走到里面的大宅。 推开门,客厅里也很安静。 没看到贺老太太,只有安文心靠在客厅沙发上,膝上搭着一条薄毯,手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在喝茶。 此时已是十一月,南方海城的天气也慢慢转凉了。 但再凉,最多一件长袖也就够了,一般体质好点的还可以穿短袖,远远没到需要盖毯子的地步。 不用想,也知道是安文心身体不好了,才格外怕冷,安宜眼眶一热,就扑过去。 半蹲着伏在安文心的腿边:“姑姑,我回来了。” 安文心一怔,恍若梦中的放下手上的书,一手拉安宜,一手伸手摸她的脸:“你回来了啊。嗯,怎么好像有点瘦了。” 距离上次庆功宴,也才过去几天而已。 几天不见,怎么可能说瘦就瘦,再瘦又能瘦多少呢。 恐怕也就是碍于在贺家大宅,在众目睽睽之下,彼此挂念的姑侄俩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罢了。 不由自主的想起,安宜别开视线那一刻,那微红的眼睛。 贺知舟眼神有一刻的柔软,转瞬冷硬下来。 有没有实质性的勾搭成奸,这很重要? 重要的难道不是安宜五年前大胆招惹了他,现在又说收回就收回,只爱到一半,就想转爱他人。 他贺知舟的世界里,哪能容得下这么随随便便有始无终的道理? “安女士。”贺知舟脱下西装,随手递给跟上来伺候的佣人,眸光幽深的走上前去。 安文心抚脸的动作一顿,微微惊恐的抬头。 安宜半蹲着的身子也随之僵直,有些颤抖,但也坚决的站在了安文心面前,面带警惕的看他。 “坐啊,怎么不坐?”贺知舟笑着,对一切不合时宜的僵硬警惕视若无睹:“我就是很久没看到安女士了,不知换了个新医生,安女士病情如何了,有没有比以前更好一些,安秘书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安宜微僵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睛仍瞪着他,人却坐下来了:“我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 “最近事多,差点忘了这一茬。”贺知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改了称呼:“表妹。” 那一声表妹,端方又正经,仔细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旖旎风流。 无语了。 松气早了。 贺知舟这个狗男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姑姑还在眼前呢,他就故意这么模棱两可,这是生怕其他人看不出来,不知道他们的那一腿根本没砍断吗? 安宜气得两眼通红,握紧安文心的手收紧,就要瞪回去。 忽然,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和乘着风的呼唤声:“知舟你回来了?回来怎么不早点说,我也好让厨房加两个菜。” 第129章 确定不是在求婚? 贺知舟收回看安宜的视线,转头往楼梯口走,在贺老太太踩到最后一级楼梯时,主动握住她的手。 “最近事多工作忙,没空回来,今晚难得不用加班,就回来看看,奶奶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用不着特意加餐,反正贺家厨房的伙食很好,也不可能饿着我。” 一派的温言细语,很难看得出来,这对祖孙不久之前争吵过,最近一次见面,还是贺氏集团的庆功宴,再往前,就是安宜被从静室带出来的那天。 见大孙子主动扶自己,还这么温柔体贴的跟自己说话,看来这么多天的冷静,他已经消气了,不再计较安宜的那点事。 贺老太太狠松一口气,就着贺知舟的手,往沙发这边走,骄傲:“贺家厨房的厨师是你爸亲自给我挑的,你爸一向孝顺,又舍得花钱,他找的厨师当然是极好的了。” “那奶奶您就好好享受我爸的孝顺。”贺知舟扶着贺老太太,在沙发的主位那儿站定,半推半就的把贺老太太按下去。 人也在贺老太太身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祖孙俩你一句,我一句,有问有答的。 感受着这暌违十来天的,久违的舒畅,贺老太太压紧绷的心情好了不少。 虽能控制住,不会贸然再对安文心姑侄俩发难,但都聊到这里了,对贺知舟的感情大事提都不提也是不可能的。 “贺氏集团的庆功宴,程家那小姑娘也来了,她是受你母亲委托,特意来海城为贺氏集团的再上高楼献上一份祝福?” 不想再闹什么不愉快,贺老太太问得就很小心翼翼。 她是知道的,知道安宜这小贱人,和程可嫣的不一样。 程可嫣虽然身份特殊,有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不适合和贺知舟结为正式夫妻传宗接代,但她和贺知舟很小就认识了,又在最年少纯真的时候生出好感,那感情就最纯粹不过了,岂是一个连见光都不能的女人所能比的。 贺知舟没料到,贺老太太改不了性子,一定要过问他的感情。 还挑在这个时候。 俊朗的眉头微蹙了一下,他耐着性子回答:“是,母亲最近生病,不方便亲临现场,可嫣正好在国内,就受母亲所托,跑了这一趟。” 贺老太太不满足这个答案:“听说程家举家移民了?既然都移民了,程家小姑娘怎么会单独一人回国,为照顾你母亲而来的?” “当然不是。”贺知舟摇头:“可嫣博士马上就要毕业了,她的专业方向,在国内的就业前景更大,她就先回国了,但她还没正式毕业,工作也还没有确定下来,是留,还是不留,暂时也不好说。” “哦。”贺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点头,老脸微微倾斜,不着痕迹的往安宜这边看了一眼:“都是博士了,这么好的学历,在哪里都能找到满意的工作,相信再过不久,她的事情就有着落,你也能省一桩心事了。” 知道她这一出,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目的就是逼自己死心,安宜会意,很爽快的扯起了痛苦的表情。 罢了,贺老太太既然这么执着看她痛苦,那她就先痛苦一下吧。 反正以她挑剔,很快就会意识到,真正棘手的人,不是她安宜,而是她目前还满口夸赞的好学历女博士,程可嫣。 画风和谐的闲聊并没有持续很久。 贺老太太拐弯抹角,刚进行到贺知舟和程可嫣进展的这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贺景山回来了。 “你们都在啊。”昏天黑地的忙了这么多天,终于下了个早班,看到家里该在不该在的都在,还一派和谐的围坐聊天,他也挺高兴。 一边吩咐厨房拿红酒,一边说:“趁着大家都在,正好把史密斯先生送给我的红酒开了,吃完这顿饭,明天我就要带文心去欧洲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俩要多回来看看,陪陪老太太。” 安宜这才想起,姑姑之前说过的,姑父要带她去欧洲看病。 看了这么多医生不见好,就是江月琴从帝都派过来的专家,也只助她病情稳定而已,安宜对欧洲对史密斯先生还是有期待的。 “那就先祝姑父姑姑一路顺风,归来能有好消息了。” 贺景山豪爽的笑:“希望如此。” 有了价值上百万的红酒助兴,又有四位知情人的鼎力配合粉饰太平,这顿饭吃得就还算愉快。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众人也就各自回房了。 安宜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反锁门,把阳台门和窗户一起反锁了,即便如此,也都拦不住贺知舟。 洗完澡出来,看到斜靠在她床头,慢斯条理看手机的贺知舟,后背靠着她的碎花枕头,腿上搭着她的碎花被子,安宜有一些烦躁,也有一些无奈。 “我姨妈还没完,你能不能多担待点,结束得快一点?”她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走向他,一边说:“明天你爸跟我姑姑就要去欧洲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们没回来之前,我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这张床,你短时间也睡不了了。” “我找你,就只有这点事?”贺知舟放下手机,腾地掀开碎花被子。 只穿着米灰色睡衣的高大身子正要站起来,嗡嗡,被他扔在枕头上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迟疑了一下,他弯腰去捡手机。 “可嫣?” 是程可嫣。 安宜拳头一攥,下意识后退一步,想避开。 哪知贺知舟抬眼瞥她,竟按下了外放键。 程可嫣娇软的声音,立刻响彻了整个房间:“知舟你睡了没啊?前两天发到你们公司的简历,你看没看?你要是还没看,不如就看在我俩交情不错的份上,帮我插个队,好不好?” 程可嫣竟要去贺氏集团上班? 晚饭前听贺老太太故意和贺知舟提过这件事,没想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件事了。 安宜本就攥着的拳头微微收紧,眸底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心神波动间,程可嫣掐着嗓子,又撒娇了:“怎么不说话?是看了我的简历,觉得我不行,胜任不了市场部的岗位吗?不如你说说,我哪里不行了,趁着我还没有正式毕业,还有学习时间,我改,好不好?” 这语气,这形容,是在求工作吗?确定不是在求婚? 安宜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贺知舟忽然把手机放到一旁,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来。 “取悦我,把我哄高兴了,我就拒绝并屏蔽她的简历,如何?” 第130章 你就这么喜欢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吗? 贺知舟声音不大,但房间里足够安静,足以安宜听得清清楚楚。 不确定他通话挂没挂断,无论挂没挂都够让人无语的,安宜秀眉微拧,难以置信的看他:“你就这么喜欢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吗?程可嫣跟我可不一样啊!” 贺知舟侧眸,瞥了眼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哪里不一样?” 轻描淡写的语气,成竹在胸的表情。 安宜很难想象,她过去那么无悔的爱过这么个男人:“哪里不一样,一定要我说明白吗贺知舟,你若安安心心的和程可嫣在一起,我或许还会看在你情深义重的份上高看你一眼,可你...” 肩头倏然一重,男人灼热的气息,如奔腾的海浪,逼近了她:“我怎么了?” 他手上看似没用大力,她却被一股似有若无的力道夹裹着,身子都快站不稳了,只能凭着本能挣扎,试图挣开他的钳制。 他力道很大的箍住她的后腰,将她稳稳禁锢在自己怀里面,冷锐的寒眸居高临下直视她的眼睛:“说,我怎么了?” 被他迫视着,倔强如安宜,都难得的有一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不是她词穷,是她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男人。 但偏偏,这个字字句句叫人无奈的男人,又是她过去倾心相爱,如今也还割舍不掉的爱人。 心尖像被最坚硬细密的刷子一遍遍刷过,刺刺的痛,安宜开口的声音,比鼓风机吹过的还要粗嘎“你都做得出,我就说不出口吗贺知舟?你是不是看准了,我有软肋在你手上,不敢把事情闹大,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都得打落牙齿往肚咽的忍着?” 她抬手,指着那手机:“我不在乎!贺知舟,不管你是把程可嫣放到公司,放到总裁办,甚至是放到你怀里你床上,恩恩爱爱同进同出,我都完全不在乎!我和程可嫣并不一样,我是不会为不属于我的爱情流泪的,她能欣然接受的事,我接受不了。” “原来是这个不一样啊。”贺知舟半眯着眼睛。 “不然呢?”安宜梗起了脖子:“你以为是什么不一样?你该不会我还在和她比吧?我都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和她比,你是不是秀逗了贺知舟?” 为了表示她真的不爱,她不断的自证,语气也愈发夸张。 贺知舟深深的看她一眼,没多言语的拿起桌上的手机,就这么坐着玩了起来。 不知道是真尽兴,还是假投入,他眼神专注,容色虔诚,玩得很认真,自在得像在他自己的房间。 安宜纤细的身子,孤零零的站在灯影下,头顶造型别致的水晶灯压下,照得她脸色更差:“你就不能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玩?” 贺知舟身体后仰,更多的身体部位靠在沙发上,整个的状态看起来更为松弛。 安宜无语到不行了:“就算我在贺家地位不如你,或者说没有地位,这个小房间,总是我住了很多年的,是我进门时你爸亲自开口许给我的吧?这么晚了,你不回自己的房间,在我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耗着,你自己觉得合适?” 贺知舟抬头看她,噗嗤一声笑了:“大男人?女孩子?” 安宜脸倏地涨红,握着的拳头,止不住的发抖:“你不走是不是?” 顾不上才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裙,她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对付贺知舟,她向来是没有办法的,想破脑袋也只想到最笨的这个办法。 “你就这么出去?”贺知舟脸色发沉的拽住她细长的胳膊,强行将她拽回来,冰冷的眸光,逐渐从冷漠中分离出来,落到她胸口大片大片的白皙皮肤上。 安宜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他的视线,紧绷的喉咙口,一寸寸的发紧,又竭力压制住,扬着声音:“我知道这个房间只是名义上属于我,实际上并不属于我,既然我抢不过你也没立场争抢,那我只能识趣点,把房间让给你了。” 话落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抬腿就往外走。 决绝的小模样,贺知舟一贯面无表情的俊脸,难得的龟裂:“你姑姑明天就要去欧洲了。” 安宜回头看他一眼,转身。 以为她妥协了,屈服了,贺知舟眉头一扬。 谁知她只是拿起桌上的包,还有衣柜里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默不作声的推门出去。 贺知舟冷沉的眉头,终于控制不住的绷紧:“行了!到此为止!你不用走,我走!” 房门关上,热闹了好一阵的房间,终于恢复了平静。 安宜把弄乱的房间收拾整齐,躺在床上想睡觉,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贺知舟那双恼怒但也妥协了的眼睛。 他竟然会妥协? 安宜摸不着头脑,不确定贺知舟心血来潮的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嫌他和程可嫣之间太平淡了,想把她也加入进去做他们之间甜蜜play的一环吗? 想不通,还越想越睡不着,安宜也不为难自己,索性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水杯到阳台看着头顶的月色发呆。 初秋的夜,房间里还是很闷,阳台倒挺凉快,夜风袭来,吹在裸露的皮肤上,酥酥的,麻麻的。 安宜赶紧回房把原本要带走的针织薄外套穿上,身体是不那么冷了,但那心,还像过了一遍冰水似的,寒凉得很。 贺知舟到底想干什么? 她都已经退让,和靳云霆划清界限,想要她应该是会配合的,这还不够? 难道一定要她像从前那样,不只是配合他,还得迷恋他,勾引他? 想到这里安宜心跳就平复不下来。 一想到贺知舟在她这里吃了瘪,还不知道要怎么连本带利的讨回去,她的心又像从冰水捞起被扔到油锅里,反反复复的,烦躁得很。 里里外外的折腾了小半夜,后半夜才勉勉强强睡着。 早上六点半的闹钟,安宜准时起床。 没睡好,脸色很差,她花费比平常多一点的时间化妆,提了个气色,下楼的时候,安文心已经在楼下了,沙发旁边的空地上,放着打包好的行李箱。 “这么急?”纵使早就做好姑姑今天离开的心理准备,安宜此时也有些难言的愁绪。 第131章 贺总请不要强人所难 “嗯,九点的飞机,吃完早餐就去机场。”安文心抿着嘴角,笑得娇羞:“白天坐飞机,晚上到了也能好好休息,这样也不至于太辛苦。” 不用想也知道,白天坐飞机晚上休息是贺景山的主意。 向来视时间如生命的男人,竟然在这种问题上纵容姑姑,安宜说实话挺替她开心,也挺感慨,贺家竟还难得的有个好男人。 “一路顺风。”笑着拍拍安文心的手,想想又压得极低的加了一句:“在国外要好好放松,尽情享受,玩得开心。” 这话暗示意味太浓,安文心会意的一笑:“你也要好好的。” 安宜点头,开口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抹极其压迫的暗影。 下意识的抬头,就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扶梯上的贺知舟,正一步一沉,由高到低,缓步走来。 在她疑惑望过去的时候,他锋锐似刀的眸光,竟也好巧不巧的抬起,与她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他不动声色的挑起嘴角,压了一下。 昨晚的记忆,不由自主的浮上脑袋,安宜瞳孔微缩,后知后觉的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怕。 但再懊恼,都已经过去了,她都已经威胁过贺知舟,贺知舟也对她妥协了,安宜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把不愉快的忘掉。 “表哥下来了,人齐了,我们去餐厅那边等着吧。” 一顿丰盛又和谐的早餐结束,在贺老太太别扭的视线中,贺景山带安文心坐上去机场的车。 夫妻俩一走,站在大宅门口相送的三人,气氛也就尴尬起来。 安宜最先反应过来。 知道自己就是尴尬的源头,为了防止贺老太太找茬,也为了防止贺知舟再有羞辱她的机会,她连忙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我也去公司上班了,最近工作很忙,短时间我就不回来了,奶奶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 不等话落她抬腿就走,急吼吼的架势,像是身后有野狗在追。 豪门大院,野狗当然是没有的,刚送走碍眼儿媳妇的贺老太太,怨气不亚于野狗:“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你给我等等!” 安宜只当没听见,一溜小跑的跑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解锁上车驱动车子,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只想尽快逃离刻薄的贺老太太,和反复无常的贺知舟,安宜车速就很快,快到忽略了这会儿是早高峰,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又不是公寓所在的平缓市中心CBD,而是富人区所在的盘山公路。 等她意识到自己跟前车越来越近,猛打方向盘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拉紧的刹车虽然减缓了碰撞的冲力,她的车还是不受控制的,结结实实撞到前车的车屁股上。 这一下是真不轻,她胸口和脑袋一起撞在方向盘上,一阵剧痛中,她人也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入目大片大片的白色。 鼻息间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告诉安宜现在是在医院里。 “你醒了?”看到她睁眼,坐在床边的护士面露喜色。 “我怎么了?”安宜还没搞清楚情况,下意识的抬手,身子一动,就是一阵要命的痛,头痛,胸口痛,还有...肚痛,哪里都痛。 “你出车祸了,刚做完检查,结果暂时还没出。”护士一边从旁边桌上的水壶倒水给她,一边温声的说:“不过你放心,你目前除了头部的磕伤,暂时没看到其他外伤,能说话能动的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安宜眨眨眼睛,意识回笼的她,总算想起来她一大早急于逃离,忘了控制车速,导致撞上了前车。 她连水都能自己喝,除了有点痛看着还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被她撞的倒霉蛋怎么样了。 “我是怎么来医院的?另一辆车呢?被我撞的另一辆车呢?” “你是与你发生车祸的前车送你过来的,你昏迷的同时前车也做了全身检查,报告还没出来,肉眼没什么外伤,应该也没大碍。” “这样就好。”安宜松了口气,刚想继续问前车信息,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少?”安宜惊讶。 难道和她撞车的,是沈向远? 据她所知沈家并不住那一片啊! 看出她的心思,沈向远了然一笑:“你是不是忘了,沈家在海城也算有头有脸,有几个有钱的亲戚朋友也算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宜红着脸摇头。 “不碍事。”沈向远摆手让护士离开,自己果盘拿了个苹果又拿水果刀,慢慢削了起来:“昨晚我在那个小区参加宴会,喝多了就留宿了,今早直接从那边开车去上班,被你撞上的时候,我还怀疑我是不是酒还没醒,很怕交警查到我头上呢。” 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故意活跃气氛,不想让她太愧疚,安宜感激的笑笑,接了他切块递过来的苹果。 沈向远垂下眼眸继续削:“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会在那个小区参加宴会?为什么会喝到留宿?宴会里又有哪些人吗?” 安宜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抬眸,看沈向远。 “是因为...” 还未出口的话,被突兀出现的清冷男声,及时的镇压住了。 “不如沈少也跟我说说,昨晚是什么性质的宴会,有哪些人,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安宜身体一僵,反应过来连忙催沈向远:“修车钱我改天再赔给你,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这么急着走?怎么?怕我会对沈少不利?”贺知舟迈着长腿逼近,冷得渗人的俊脸,阴寒至极的音调,使得原本坐在安宜对面的沈向远,直接握着还没削完的苹果,站了起来:“贺总。” 贺知舟不理会他的低头示好,只关心自己的问题:“沈少怎么还没回答我?昨晚你们在周家举行的宴会,是什么性质的宴会,又有哪些人。”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贺总请不要强人所难。”沈向远面露难堪。 贺知舟看了眼安宜惨白的小脸,强大的冷气,自周身散发开来:“沈少既然清楚,随口说说的话就能在安秘书心中造成翻天覆地的海啸,不如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要随便乱说!” 第132章 真以为你是铁打的? 安宜心揪了一下。 她不傻,已经能够确定,沈向远昨晚参加的那场宴会,对她来说确实非常敏感了。 不由自主的想到靳云霆,她心里慌乱了起来。 见她如此,便知道以她聪慧,定是听懂了的,沈向远沉沉叹了口气:“我是因为云霆要走了,要离开海城了,不好让安小姐错过云霆的最后一面,才想跟安小姐打个招呼,这点小事,既然贺总计较,那我以后不说就好了。” 贺知舟闻言,冷然的眸光从安宜脸上移开,落到沈向远脸上:“是离开海城,又不是离开地球,怎么成了最后一面?偷换概念,玩言语官司,沈少一定在要学会你亲大哥的言行无状,再得罪我一次吗?” 微微下压的音调,不怒自威的语气,贺知舟威胁人,从来都不用太夸张太狰狞的表情。 即便如此,也足以提醒到沈向远,令他意识到他和贺知舟之间难以逾越的遥远距离。 沈向远俊逸的脸庞,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心底里有一点畏惧,但很要强的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含糊其辞的低声:“我没有故意得罪贺总的意思。” “好了。”到底是相识了一场,数次帮自己,今天被自己撞到了也都不生气的男人。 安宜哪敢看着沈向远继续争执下去,直到把事情闹大,激怒贺知舟。 “靳先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要是有空我会去送行的,沈少你要是没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哪里不知道她的目的,沈向远皱眉,不想就这么轻易走掉:“我也是今天的受害者,我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 “那就去外面等。”安宜表情冷硬,不假辞色:“相信等结果出来,护士会及时联系并通知沈少的。” 沈向远犹自不放心。 担忧看了眼安宜,对上她满满坦然的眼睛。 那般笃定,仿佛对一切都拿捏于心。 沈向远心情略有些沉重,再次感慨他努力的速度果然还是太慢了,身份也太低了些,心里万千种想法,面上毫无波澜,沈向远尽可能平和的,在安宜的目送和贺知舟的注视下缓缓离开。 病房的门一关上,贺知舟冷沉的语气就压下来:“一步三回头的,这是不放心我,担心我会在病房对你不利?” 人都出去了,还斤斤计较。 安宜听不下去,挑起了眉头:“你会不会对我不利,不用我多说,身边人都看得清楚,贺知舟你要继续这样下去,看清楚的人越多,你就越...” “我就越什么?”男人打断她,阴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锁定了她:“我就越被动?既定的事实,我有什么好被动的?” 又开始了! 故意话赶话装摆烂的一套,又开始了! 安宜自知说不过,也不想多说什么:“贺知舟你别想拿这套激我!我知道你肯定也是怕的,你要是不怕,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敢公开,从在一起到分手,全都默默无闻的了。” 贺知舟薄唇微挑了一下,揶揄:“从在一起到分手,默默无闻我承认,从分手再到现在的复合,也都默默无闻?” 安宜一噎,不直觉的想起贺知舟求复合以来的一系列的操作。 虽不至于做到公告天下的份上,但要说默默无闻,还真不是。 哎不对,她这是怎么了,怎么顺着他的思路想到这个了。 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何来分手,何来复合? 她和他,从始至终都是玩弄和被玩的关系啊。 想想还挺晦气,安宜闭上眼睛:“我累了,要休息了。” 贺知舟高大的身子,伫立一旁,盯着她非暴力不合作的眼皮,足足十分钟,她都没有睁开,他不多的耐心也就耗尽了。 “别以为你姑姑不在,我就治不了你。” 寒凉无比的语调,极低的说了句,贺知舟抬着长腿离开。 直到听到脚步声,安宜才受不住的睁眼,偷张的眼缝,猝不及防捕捉到一抹缓步离开的背影。 那背影是真高大,宽肩窄臀的也是真迷人,只是的他的脚...怎么回事,在外人面前向来注重颜面的男人,他脚上的皮鞋,怎么沾了灰,裤腿也罕见的皱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又像在哪里摔了一跤。 安宜卷翘的长睫毛,颤了颤,停顿片刻,移开视线。 贺知舟有没有绊倒,有没有摔跤,和她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公开求复合,不过是他想把她拐回去继续玩弄的把戏而已。 她要是上头了,那就她就输了。 重新闭上眼睛,安宜继续休息。 毕竟车祸过,再轻也是有伤害的,头本来就疼着,还撑着吵了这么一场,她其实也好累。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药水的作用,躺着躺着她就迷迷糊糊的想睡觉。 再醒来,是被护士的推门声弄醒的。 “这是您的检查报告。”护士将一份纸质报告递给她:“根据报告显示,你脑袋有轻微的脑震荡,胸口略有挫伤,都不严重,坚持住院休养,涂清血化瘀的药膏,不日就能消散了。” “只有脑震荡和挫伤吗?”安宜狐疑。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身子太弱,姨妈未尽被牵连到了,她怎么觉得她的肚子,比其他两个位置更难受。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护士笑了笑:“当然您要是担心,也可以申请更深一层的检查。” 安宜不再说话,默默接过报告,挥手让护士离开。 将报告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没看出所以然,她叹着气,将报告放到一边。 她现在还很累,撑着身子再做一次检查,她暂时是不想的。 这次姨妈提前这么多天,本来就有点反常了,遭遇变得疼痛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既然护士都说了没其他事,那她就先观察看看,过两天她的腹痛会不会好一些吧。 想着想着,安宜又睡过去。 再醒来,床边的椅子上,冷不丁多了抹熟悉的身影,手里拿着什么认真在看着,床头小桌上的打包盒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食物的香气,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安宜贺知舟才刚过来不久。 身子刚一动,床头的男人就抬起头来。 手里的东西被放下,直到此时,安宜才看清他看的不是什么文件,而是她的身体检查报告。 “还给我。”她连忙伸手去拿。 手腕倏然被握住,贺知舟另一手擒住她的下巴,将她扣着转起来面向了他:“又是脑震荡又是挫伤的,不好好待着养身体,反忙得很,又和男人有说有笑,又记挂另一个男人,又三番两次和我吵架,真以为你是铁打的,嗯?” 第133章 贺知舟主动退让 大约睡了一觉,安宜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休息好了眼底的倦意和锋芒也都少了。 只是她气色再好,也是相对而言,大姨妈的疼痛还没完全过去,又遇车祸,整个人就像霜打了的白菜,一茬又一茬的。 贺知舟性子是强,但也不是多么油盐不进的人。 当她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他,像是被问懵了,苍白瘦弱又惹人怜爱,他心里积压的那点气也就散了。 “知道错了就好。”冷脸松开她的下巴,把她放回病床上。 见她平躺着躺得艰难,又帮她把病床摇起来,小桌板支起来:“饿了吧?饿了就先吃点。” 反应过来的安宜刚想赌气的说她不饿,咕咕的叫声就出卖了她。 她尴尬把挤到喉咙口的话收回来:“不好意思,我最近不知什么情况,有点饿得块。” 贺知舟脸仍冷着,很是不以为然:“早上就没好好吃,这都中午了,不饿才怪了。” 得了,这男人掌握了她从早上到现在的所有动向。 想骗他是骗不过的,安宜索性闭了嘴:“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贺知舟哼了声,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来,放到小桌板上。 瘦肉红枣汤,糖醋排骨,地三鲜,清炒油麦菜,都是周姨的拿手菜。 安宜舀了一碗瘦肉汤,炖得软烂的红枣,又糯又甜,她把吃完的枣核吐出来,抬头看贺知舟,问:“你让周姨送过来的?” 贺知舟又哼:“她倒是不想这么麻烦,想让你自己回去吃她现做的,好好的厨艺没处发挥,她也遗憾得很呢。” 安宜再度闭嘴,把脸埋下去,专注干饭不再说话。 她脸埋得够低,刚好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后颈,散乱的发丝随她吃饭的动作,一点一点的,肌肤如玉的白和乌墨如瀑的黑互相映衬,煞是撩人。 贺知舟看着,眼底的情绪一寸一寸的龟裂,心也一寸一寸的软了。 罢了,这女人是不太听话,但她再不听话,也还有底线。 既然她还牢记这一点,那就...那就饶过她这一次,总之她是不可能未经允许,轻易从了其他男人。 “出院后,就搬到枫林岸去住。”大手轻轻在她头顶的发丝上抚着,贺知舟声线嘶哑。 安宜吃饭的动作一顿,扣着她头顶的大手就重起来:“加班比较晚你可以住你自己那,我需要的时候,还有周末,你一定得回枫林岸,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为难你自己。” 不等她开口,贺知舟已主动退让了。 这算得上是他最后的、也最多能做到的退让。 安宜何其了解他,知道心软和愧疚只能让他妥协一时。 再继续纠缠下去,可能又会激怒她,她自己遭殃不说,说不定还要牵连被她撞了的沈向远,和收拾包袱离开的靳云霆。 失了挣扎的心思,安宜沉默答应了这一要求:“好,我知道了。” 她住了三天院。 贺知舟就寸步不离的陪护了三天。 三天后,她的脑震荡症状完全消失,胸口的挫伤消了一些,肚子果然也不再痛了,达到出院标准的她,也只好任由贺知舟将她带上车,带回了阔别已久的枫林岸。 不知是不是为了迎合她的心情,下车之前,竟下了一场雨。 穿着平底鞋踩在地面上,一脚一个小水洼,湿漉漉的,风吹过来也凉凉的。 “冷不冷?”及时感受到凉意,贺知舟高大的身子凑近她,大手不由分说的搂住她,为她抵挡了一部分的寒风。 故地重游,鼻息间又全是男人的气息,Buff叠满,冷硬如安宜,难免也有点失落黯然:“你这么多天陪着我,她不生气吗?” 贺知舟不止白天在她病房办公,晚上也跟她一起,至少在她清醒期间,没在明面上看到他和程可嫣联系过,安宜说实话是有点诧异的。 贺知舟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想回答,搂着她腰的手径直收紧:“走吧,进去,这么多天住院,不能吃发物影响了周姨的发挥,周姨早就准备好午餐,等着你了。”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安宜也只好装糊涂,任由贺知舟修长的手臂半推半就的带着她,一起带进了枫林岸里面。 周姨果然准备好了饭菜,琳琅满目的一大桌,都是她爱吃的。 “安小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周姨一看她眼睛就红了,手在她手腕上捏了下估摸了下,眼睛更红的把她往餐桌带。 “这冬瓜排骨汤是您回家前就提前晾好的,晾了小半个小时温度正合适,您多吃点,吃多点,在自己家不要太客气。” 周姨神情焦急,那眼里的关切,做不得假,这是安宜在安文心那儿,都很少看到的。 安文心虽然也很爱她,但到底是贺景山的妻子,是贺家的当家太太,要做的事情太多,还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能分给安宜的精力就有限了。 就是见到面,也没太多机会往深里聊。 久违的关心,安宜眼眶一热,有想哭的冲动。 “别哭,傻孩子。”周姨笑着,拇指轻轻抹了抹她过分消瘦的脸颊:“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肉才好看,有点肉也会身体好不会太容易生病,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能重新把你养胖,好不好?” 安宜哭腔到底没忍住,沙哑沉闷的点头:“好,我听你的。” 曾以为又费很多力气才能做到的事情,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达成了。 贺知舟心情没有想象中的好。 饭桌上都有点待不下去,总有种他坐在这儿,就打扰了安宜和周姨的感觉。 草草吃了几口,他就放下了筷子,端着水杯,借着透明水雾的掩映,看安宜专心干饭只露出来的上半张脸。 她吃得其实不算少,但也真的很瘦。 最近一次在一起,从后面的时候,她臀上的骨头都有点凸出来了,烙人的痛。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瘦得那么快? 是因为近段时间频繁出事,心情也不好影响了身体吗? 贺知舟微沉着眸,将玻璃水杯放下。 刚要起身,放在那头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下意识的抬腿就走,刚走两步就停下来,扭头看安宜的方向,正好对上一双怔怔看着他的,来不及收回的眼睛。 第134章 在她们之间做出选择 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一下。 安宜先反应过来,连忙扭头,把脸撇到一边,避开男人的视线。 贺知舟淡淡挑了下唇角,去茶几那边拿到手机,然后坐回餐桌这边来。 “喂。”当着安宜的面,他接通了电话。 不是程可嫣,是公司电话,他眉眼从上挑,变得严肃起来。 这男人,心眼还真是小。 安宜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忽然有点没胃口了。 贺知舟恍若未闻,眼神一边有意无意落在她脸上,一边沉沉与电话那头谈着公事。 不得不说,他在生活上再狗,工作上的他亦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状态。 哪怕一心两用,丝毫不影响他在公事上的绝对把控。 笃定的气质,沉稳的语气,某一刻的老练,要多商务精英就有多商务精英,很难让人相信,他才刚过26岁生日,实际年龄满打满算也就27岁。 回想当初做秘书的那会,总能为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倾倒,变着法儿偷偷去办公室找他,就是去不了办公室也牟足了劲儿的找机会偷看他,安宜深吸一口气。 彻底没胃口了,她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她抬腿就想上楼。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贺知舟追上来了。 安宜加快速度,不想理会。 贺知舟三言两语结束通话,把手机揣回兜里,伸手来拉她:“这么快就上楼吗?你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不怕再躺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 不等拒绝,手就被握住。 握着她的大手粗粝又温暖,她挣不开,只能无奈随着男人的节奏,任由他拉着她,将她拉到外面的小花园。 回来已有一会了,小花园应该是被提前清理过了,地上还有水,但不多,只到打湿路面的程度,人走在上面,不会溅起水花,雨后的空气清新又凉快,又格外惬意舒服。 在医院待了那么多天,乍一走在这样的环境,确实很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安宜整个人的情绪都放松下来。 不愿再去细想程可嫣的事,她静心享受眼下难得的平和。 贺知舟眼神一斜,落在她因为舒坦了,而格外松泛的眉眼。 “喜欢这里?”他语气很轻,握着她的大手,小手指轻轻勾起在她手心里勾了一下。 那一下又酥又麻,安宜抿紧了唇角,不想说话。 她又不傻。 这么多年在贺家养尊处优,她对生活也有自己的审美和要求,不谈和贺知舟的关系,住别墅当然比住高层要舒服一些,更别提这枫林岸是他们俩一起挑的,当初她在别墅的布置上还出了不少力。 过去了,都过去了,任由男人的手将自己包裹,安宜摇头:“不喜欢,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才出来几分钟,贺知舟不舍得就这么回去。 握着她的手坚持了一会,见她不为所动,他也泄了气:“那就回去吧。” 还是当初住过的卧室,从大床到床头一个小小的花瓶,一针一线都和从前一样。 安宜进门后也没直接去做自己的事,而是坐在了沙发上:“你也一起吗?” 贺知舟抿了下唇角:“你要赶我出去?” 安宜不再说话,直接起身去衣帽间。 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各种衣服,春夏秋冬全都有,无一例外全都是大牌,都是贺知舟让人准备的当季最新款。 安宜以前除非衣服被撕掉了,没有衣服穿了,否则是不会从这里拿衣服的,现在也顾不上了。 衣服都在这里了,买都买了,贺知舟是不会因为她不乱动,就承认她不愿被人婚外娇养,继而放她自由。 那就随意点吧,该怎么就怎么着吧,安宜眼神扫视,挑出今晚要穿的睡衣,和明天要穿的居家服,出了衣帽间。 在医院里条件不方便,她都没怎么痛快的洗澡,这个澡她就洗了将近一个小时,出去的时候,贺知舟明显在其他房间洗过澡,头发上的水珠还未完全擦干,浅灰色睡衣,神情浅淡又安宁的靠在床头。 看她出来,他掀起旁边的被子,扬起唇角,冲她笑了一下:“睡吧。” 安宜做好献身的准备,麻木机械的走过去。 预料中的翻滚却未到来。 “乖,睡吧。”贺知舟撑着胳膊俯身,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结实紧致的胸膛一如既往滚烫,看她的眼神却无从前的狂热和旖旎,有也只有劫后余生的珍惜,还有憾然。 他会对她遗憾? 这个认知让安宜笑了一下,不愿多看贺知舟后知后觉的假惺惺,她嫌碍事的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哪怕只有一刻的宁静平和,她也甘愿。 贺知舟一动不动的躺了许久,等到身旁女人的呼吸逐渐均匀下来,彻底睡熟了,他才慢慢的起身。 动作极轻的下了床,为了防止弄出声音吵到她,他把拖鞋提在手上,把被角掖好,空调遥控器检查一遍,才放心的出了卧室。 卧室门一关上,他一派柔情的俊脸速度极快的沉下来。 拨通孙文钦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几分钟后,贺知舟焕然一新,从旁边的备用卧室出来。 匆匆下楼,路过楼下客厅,他对周姨说了句:“好好照顾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别让她出门,一定要出门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备。” 一路驱车,半个多小时到达孙文钦定下的会所。 正值下午,会所还没到营业时间,除了他们两人,暂时没有其他人。 即便如此,至尊VIP包厢里,也被孙文钦满满当当的安排了许多酒水。 “够意思吧?”听到推门声,孙文钦主动拿起一只空酒杯,帮贺知舟也倒了一杯。 贺知舟默不作声的接过,默不作声的一口闷了,豪迈的气势,呛得他自己直咳嗽,孙文钦也狠狠的愣了一下:“你...” 贺知舟面无表情的抬起被酒水浸润得通红的眼睛:“你,后悔过吗?” 孙文钦惊讶:“你是指安宜?” 贺知舟没有直接回答,只自嘲的扯了下嘴角,眼神飘忽的重新拿起一瓶酒。 见此,孙文钦就明白贺知舟是真的苦闷了,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发信息,大白天的让他帮忙组局。 明明很娇俏很可爱也很乖巧,极其符合他审美的小姑娘,偏要一步作步步作,作到两看相厌,除非霸道强权挽留再难重圆的地步,孙文钦也是很无语的。 一手举杯,另一手撑在贺知舟肩膀,缓缓缓缓的收紧:“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安宜,我已经不想过问了,只想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对待她?” “程可嫣回国了,改了名字换了身份,毫无疑问是冲着你来的,你呢?你对她还有感情吗?如果你对她还有感情,那安宜呢?这么多年无怨无悔陪伴你的安宜呢?” “但凡你对安宜有哪怕一丁点的感情,她们之间你就一定要做出选择,你不能再玩新欢旧爱,自以为把一切把控其中的游戏了,宋薇薇的事实证明,未婚妻和女朋友这两重身份,你根本没有办法同时把控。” 第135章 看来你的最终选择是安宜了 孙文钦虽没自信的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贺知舟,但他到底和贺知舟从小认识,长大了也从没断过,是陪着贺知舟先后经历了程可嫣、安宜、宋薇薇三个女人的人。 三个女人在时间和空间上和贺知舟在一起过,有先后顺序之分,也有感情轻重之分。 宋薇薇只是推拒婚姻的逢场作戏,或许可以完全排除在外,那程可嫣和安宜呢? 毫无疑问,程可嫣是情窦初开,是这么多年唯一公开承认的,也是至今都无法割舍的。 安宜,却是在贺知舟身边结结实实陪伴了五年,付出了纯洁和真心的女人啊。 “你自己好好想想。”见贺知舟明显的怔住了,似是陷入了沉思和怅惋中,孙文钦也叹气:“我知道,因为你母亲的事,你不太相信婚姻,更不愿意接受商业婚姻,可你都二十七岁了,距离你父亲给你定的三十岁之约,也不过三年了,你真要在两个女人中徘徊,连自主选择的婚姻都不要了不成?” 贺知舟至此终于开了口:“我没有在两个女人中徘徊!我和可嫣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孙文钦可不相信,如雷达般鹰隼的视线死死盯着贺知舟。 半响没有得到否定的答案,他终于相信,相信这些都是贺知舟的真心话。 “看来你的最终选择是安宜了。”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孙文钦表情慢慢的放松下来:“我也认为安宜挺好,出现在你身边最恰当的时候,和你相处的时间最长,对你的感情也最深,和你虽有名分上的隔阂,但到底不是亲生,除了承受非议,问题也不是很大,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但凡愿意踏出那一步,也不至于恐惧这区区一点非议。” 贺知舟眉头时而舒展,时而拧起,像是把这话听进去了,又像另有看法,总之没有痛快的给出意见。 孙文钦决定再添一把猛火:“至于程可嫣,你既然不喜欢她,对她没有男女之情,那就和她明明白白保持距离,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和她没有可能,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其他人,她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吃过一次不明不白的亏,你还这样没有分寸,安宜怎么可能不误会你,从而和你渐行渐远呢?” 渐行渐远四个字,如同绵软细密的针尖,狠狠扎在了贺知舟的心上。 是了,他是动用手段,赶走了靳云霆,逼退了沈向远,也成功的把安宜留在身边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有了无形的隔阂呢? 如今的她,是那么的乖巧、柔顺,就连不愿都不会表达出来,任何她想做不想做的事情只要他想她都会乖乖去做,她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踮着脚尖梗着脖子与他吵架,毫不客气针锋相对的时候了。 他留住了她的人,但没有留住她的心,他留住了她的形,但没有留住她的命。 “我应该怎么做?”那针尖一点一点,从心口挪到额头上,贺知舟被扎得钝钝生疼,不由自主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从没想过娶宋薇薇,更没想过和程可嫣有什么,可她...可她...” 后半句话,贺知舟嘟囔了两遍,都没说出来。 只像酒入愁肠的男人一样,不断的把酒液往杯子里倒。 孙文钦几度想挥拳,想把贺知舟揍一顿,好让他别再卡壳,也好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但见他恍恍惚惚、极为痛苦的模样,思虑半天,还是忍了下来。 不再催促,也不再逼迫,更没故意说什么煽情的话,而是默默的举起酒杯,陪着贺知舟,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 时间在两人的对饮中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中,满桌的酒就喝了大半。 贺知舟向来俊朗的面庞,被不同品牌不同度数的酒液浸透,微微变色,虽不至于成难看的涨红色,但也成了暧昧的粉红色。 酒精上脑,眼前就有点模糊了,贺知舟自知自己酒量到头,不能再喝下去了,踉跄着起身,想回家,脚下不稳,他失控的栽倒下去。 这一栽,就像栽去了他的半身力气,头昏眼花的再没站起来的余力,他折腾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索性也不折腾了,就这么躺着,不到片刻,便含含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包厢里的安静,和包厢外的静谧,清楚的提醒着贺知舟,现在已经很晚了,恐怕连会所的营业时间都过去了。 揉揉昏胀的脑袋,好让思绪更清醒一些,他身子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慢吞吞的从兜里摸出手机。 凌晨三点,还真是不早了,他吃完午饭过来的,不知不觉中,竟和孙文钦在这里连喝带睡了十几个小时。 都这么晚了,带着一个醉鬼很不方便,贺知舟本来应该就近开会所开两间房,和孙文钦先休息好,有天大的事也等天亮了再说。 然而等房间开好了,澡也洗好了,人更清醒了一些,他却莫名的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安宜,或哭或笑,或吵或闹的安宜。 心里其实清楚,以他和安宜的现状,她是不可能因为他的去留苦笑吵闹。 贺知舟却又忍不住去想,万一呢?万一呢?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不断的拉锯,一个说安宜已经不爱他了,不会为他的任何言行情绪波动了,一个又在否认,不会的不会的,她曾经那么爱他,不会说不爱就不爱了的。 两个小人拉锯得很厉害,谁都占据不了上风,贺知舟被拉得头疼欲裂,悲愤的决定,不管哪个小人赢哪个小人输,不管最终结果是怎么样的,他都回去看看吧。 回去她身边,看看没了他的陪伴,她是不是真有那么舒心,看看他的突然归来,她会不会有一丁点,哪怕一丁点的动容。 安宜曾经说过贺知舟贱,贺知舟那时是一笑置之的,如今他想他可能真的有点贱吧。 明知现在已经很晚了,以他宿醉过的身体情况,就是找代驾都不那么容易,他还是坚决的重新穿好了衣服。 第136章 错把渣男当作宝 贺知舟有钱,大把的小费洒出去,大半夜的将会所的工作人员弄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先把孙文钦交代出去,让人照顾好,自己再找代驾,驱车回枫林岸。 凌晨的马路寂静无人,半个多小时的路,他只用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进了门,他本想直接回房间,毕竟他在回来以前就洗过澡,也喝过醒酒汤,身上的酒气已散得几不可闻了。 将要推门时,他还是顿住了,将自己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喝了那么多酒,不可能一点酒味都没有,身上的衣服也是车上的备用衣服,不是平时惯穿的。 贺知舟就先回隔壁房间,里里外外的再洗一个澡,擦干净后套上穿习惯了的睡衣,换好拖鞋,如从来没有出过门一般,默默的回安宜睡觉的房间。 房间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扭,就开了。 暖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贺知舟本想保持镇定,不知怎么的,那心率就莫名其妙的加快,快得他好像做了什么错事,现在才有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敢见人。 错事? 薄唇噙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贺知舟反手关上房门,轻轻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窗帘拉得很紧,很是昏暗,好在他视力一向不错,空调透出来的一点细微的光,足以让他看清楚路面,沿着这一点点光亮,慢慢的穿越房间,走到最里面的大床前。 安宜睡得很熟,是侧身睡着的,纤瘦的身子,被薄薄的空调被裹着,勾勒出一条玲珑有致的曲线。 最近发生的事情是多,她也是很瘦,但她身材底子好,该有的都有,入手的手感还是很好的。 贺知舟抿紧薄唇,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子,在安宜沉睡的床边靠坐而下,虽看不清楚她的五官,但能看到她从被子里探出来的,瓷白细腻的小脸。 真好看啊,是他一贯喜好的类型。 人人都说他喜欢程可嫣,爱惨了程可嫣,可是明艳浓烈的女人,玫瑰花一般绽放,谁又能做到无动于衷,浑不在意呢? 脸是极好的,就是她的性格,亦如玫瑰,爱的时候热烈张扬,不爱的时候紧绷带刺,这都睡着了,还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让他不得安生。 贺知舟薄唇再度勾起一抹自嘲,也不傻坐着了,直接起身,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将她翻动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是真有那么熟,还是装睡,总之他把她翻动着转向床的里侧,自己在她身侧的另一张枕头上躺下,她也一直没有动静,连一声嘤咛都没有,默默的任由他躺好,任由他拉了另一半被子盖好自己。 同盖一张被子,两人的距离就被无条件的拉近,软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贺知舟眉眼里的紧绷,总算舒缓下来:“睡吧,晚安。” 这一觉也没睡太久。 七点出头,天将将亮,安宜就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覆在腰间的巨大力道,她连忙睁开眼,看到靠得极近的放大的俊脸,眼神也没多少诧异。 贺知舟昨天下午是出去了,她一睡着他就出去了,晚上也没回来,但他总不至于劳心劳力的把她弄到枫林岸,又好好的娇养着不碰她吧。 应该是住院的那几天,耽误了不少工作,还怠慢了程可嫣,才一出院就急不可耐的出门,去忙他真正要忙的事情吧。 至于她,待她身体稍好一些,应尽的义务还是要尽的,他从来就不是多么沉得住气的男人,他也没有给她机会休养生息的烂好心。 红唇挑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安宜小心拨开挡在腰上的手,想要起身。 手刚一动,就被握住,怔愣的抬头,就见那原本沉睡的男人,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正好以整暇的看着她。 安宜被看得不自在,偏头想避开他的视线。 男人大手一伸,将她下巴擒了回来。 猛然想起,这个重色的男人,需要最最大其实是早上的这会,安宜纤长的眼睫毛一颤。 她就说呢!就说贺知舟没有那么好心。 昨晚没做的事,今早肯定是要补上了,反正他又不会珍惜她的身体。 “需要我先去刷个牙吗?”安宜一边开口,手一边放到了睡衣的扣子上。 为了防止这个男人,她特意选了长袖长裤的款式,一改更为宽松舒适的睡裙,可男人感觉来了,岂是包得严实就能逃得过去的? “什么?”贺知舟先是愣了一下,看清安宜的动作,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向来冷锐的俊脸,瞬间涨红了。 自从四年前,安宜十八岁生日夜的第一次,他和她就那么的契合,他是很喜欢和她做,也只和她做,但这不代表他和她在一起,就只有做这一件事啊。 “我不嫌弃你,你也不要嫌弃我。”温柔低头,菲薄的唇瓣在安宜微凉的红唇上印了一下,只一下,便迅速的移开。 贺知舟微弯的眼眸,浅笑盈盈,大手同时毫不客气的袭上她的腰,将她箍得很紧:“也不用这么急着起床,我们先聊聊,就这么躺着好好的聊聊天,好不好?” 安宜不觉得她和贺知舟有什么好聊的,然而箍着她腰的那只手太紧,怎么都挣不开,没办法她只好乖乖躺着了。 “你想聊什么?” 她的声音很生硬,但没有非常蛮横的拒绝那就是好事,贺知舟也没有哪里不痛快,只默默在她腰腹上安抚的拍了拍:“别那么紧张,我也就想随便聊聊。” 安宜恩了下,没出声,摸不清楚贺知舟的路数,她只能打定主意等他来开口。 贺知舟在回家的路上,就想了很多,这会儿真躺下来了,思绪是有些杂乱,好在很多事心里都是有数的,稍稍组织一下,也就斟酌好语言了。 “也没怎么,就是最近突然想到,你当初为什么会对我表白了?” 贺知舟开口之前,安宜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把她留下来,不是为了和她商定以后的次数,而开始玩纯情路线了。 短暂的怔愣一下,安宜缓过神来:“能为什么,你长得好,家世也好,在我来到贺家这十一年,对我也还算好,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又没机会接触其他男人,我不喜欢谁,能喜欢谁?” 贺知舟不太信:“只是如此?” 那么些年,她看他的眼神,那里面的晶亮做不得假,他不相信她对他也就是看脸这么的简单。 “不然呢?”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但除了这个,安宜也给不了其他答案:“贺知舟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对你,只有年少无知有眼无珠,错把渣男当作宝这一个选项,你要是不信,那就...” “那就什么?”下巴忽然被捉住,男人健硕的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凛冽的寒光,在她试图躲避之前,毫无抵抗之力的全覆了过来。 第137章 宋薇薇是交易,那程可嫣呢? “你再说一遍。”黑沉沉的眸子,居高临下的凌驾到安宜脸庞上方,似是知道她的敷衍,贺知舟黑眸一动不动的锁定了她,再不肯放:“我要你再说一遍,你当初为什么会对我表白,安宜。” 摄人的光线,灼得人不适。 安宜微微闭眼,低吼:“再说一百遍也还是这样,我对你,也就是看你家世好,见色起意,才会心动,随便换个男人,对我再好,再真心意点,我应该会更喜欢。” “安宜。”捉着下巴的手,瞬移到她的眼睛,把她微微闭上的眼皮,直接翻转开来:“看着我说,我要你看着我说,我是不是你心中说取代就能取代的男人?” 安宜眼睛被迫瞪大,合不拢,又移不开,气愤得不行。 “我...”直接张口,想把贺知舟最不愿听的话说出口,可不知怎么,嘴巴里像是装了个半自动的开关,每当她想说她不是真心爱他,也不再爱他,那声音就被全数吞噬,怎么都发不出来。 挣扎了好几次,也都发不了声,安宜气得脸都是红的:“你这么弄着我,要我怎么说话。” 贺知舟咧着嘴角,忽然笑了开来:“我怎么你了?我是捂你嘴,还是拿刀架你脖子不让你说话了?我也没有怎么着你,你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还是说,你这些都是胡言乱语,根本就不是真心话,所以才会看着我就说不出来?” “你少自恋!”安宜气得哼。 然而贺知舟丝毫不见生气,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直勾勾的盯着她,直到她被盯得发憷,挪开视线。 笑容再度爬上她的眼角:“怎么又不说话了?我的小安宜?” 小安宜这个称呼,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安宜刚到贺家的时候,才听过的称呼。 那时贺知舟年纪也还不大,看大家都叫她小宜,偏要取个不一样的昵称。 小安宜的昵称,他整整叫了一年,直到...他十七岁,恋上了程可嫣。 安宜其实至今都不知道,贺知舟和程可嫣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要说从小认识,青梅竹马所以感情深厚,可是在她出现以前,程可嫣和贺知舟早就相识了,年龄又都相仿,要是来电早就该擦出火花了啊。 怎么前几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他十七岁,忽然爆出他喜欢她,爱她爱到骨子里,不惜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给她真正的名分。 为了程可嫣,他枉顾贺景山的想法,甚至连江月琴的想法都不顾,爱了一年挣扎了一年,他十八岁,程可嫣移民出国,他心底的那点念想,才终于消停了。 即便如此,他也落了下病根,安文心做了整整半年多的家常菜,才勉强养好的胃炎病根。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贺知舟给她的温暖,看似也有一些,其实真的不多,最多也就她刚到贺家的那年,对他还算好而已。 遇到程可嫣以后,他的世界就完全变了,先是为一个女人轰轰烈烈,接着是拿命读书年仅二十拿下双硕士学位的大学生活,再然后就是进入贺氏,三年基层,四年总裁。 自以为陪伴他很多,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有她,但也只是有她而已。 他为程可嫣做的那些事,一件都没为她做过,一件都没有。 可她,却年仅十二岁,就敢在初入上流社会完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把他从程家的私人游泳池里救起来。 十二岁的她,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平安无事,还要拖动一个十七岁的他,仅仅从游泳池里到游泳池上面这短短几米的距离,就耗掉她半条命,之后的五年纠缠,又耗掉她另半条命。 存活下来的她,就成了封闭心门,永远都不会为男人的感情所左右的她。 紧闭双眼,以遮住眸底的点点泪光,任由眼眶发红也无能为力,安宜抿着唇角,哑声道:“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吧,不要再钝刀子割肉了,我受不起。” 苍白的脸颊,厌烦的嘴角,无力的表情。 哀莫心大于死的既视感,叫贺知舟心里狠狠的一颤。 忽然意识到,这短短几个月,他给她的伤害可能真的太多,导致她连一丝一毫的温情都不愿意接受,他明明都放下成见来好好交流了,在她看来,竟只是变着法儿的另一种折磨。 贺知舟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没想钝刀子割肉,没想割你的肉,我是真想好好的聊聊,给彼此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把积蓄已久的误会都说清楚呢?” 闻言安宜眼皮颤动了一下,很明显的有些动容,但很快,这一点波动就沉下去了,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 知道从她这里,什么真心话都得不到了,她也不可能再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贺知舟用力深呼吸,调整情绪。 “小宜。”握着她的手松开了,迫视着她的眼睛也挪开了,高大的身子慢慢坐起,靠在床头,目光平和的平视着前方的墙面,一派温润柔和的姿态:“我知道我忽然说这些,你会很惊讶,会暗地里琢磨我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可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歪主意,我唯一的歪主意就是你呢。” 没有垂眸,不想这么急着去看她的表情,贺知舟维持着端正的姿态,沉声:“这话说来你或许不信,毕竟在你看来,我身边先有宋薇薇,再有程可嫣,唯独不是你,可如果我告诉你,你是我二十七年人生唯一的女人,除了你,我没有真心和任何女人在一起过,我也没有亲近任何女人的想法呢。” 安宜绷不住了,粗话都放出来了:“你放屁!” 贺知舟勾动着嘴角:“你不信,我可以帮你拨宋薇薇的电话,你亲自跟她对话。” 安宜没出声,因为她想起来了,九年后和程可嫣的第一次见面,程可嫣说的那些。 她说,她在国外遇到了宋薇薇,宋薇薇的下场很是凄惨。 是,宋薇薇的下场就是真有那么凄惨,那又如何?改变得了贺知舟为了她一再的伤害自己,在她之后又选择了程可嫣的事实? 认识这么多年,对安宜何其了解,稍稍一个眼神,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贺知舟苦笑着,解释:“你有没有想过,当我到了年龄,我奶奶和我父母一起催婚,我还执意拒绝,他们会不会怀疑我之所以单身多年,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同性,还是我身边有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女人?” 安宜一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贺知舟选择宋薇薇的原因。 比起海城的诸多名媛千金,宋薇薇身份虽然高贵,在宋家的地位却不高,否则也不会婚事落败,就落到被迫远走他乡的下场。 “是,我和她是做了一个交易,一个她暂时替我守住未婚妻位置的交易。”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安宜有几分了然,也有几分不甘心:“宋薇薇是交易,那程可嫣呢?九年前,你还羽翼未丰就能为程可嫣要死要活,枉顾所有,九年后,你能因为她不顾我被奶奶关在静室的事实,和她在帝都双宿双飞整整三天,别说你是因为你母亲的病情,这么撇脚的理由,我根本不信,而且就算你母亲生病真的属实,事后你也没有怪罪过她,没有为我差点丢掉一条命的事实,道歉忏悔过。” 第138章 我没有必要骗你,安宜 安宜本以为,贺知舟会继续玩世不恭,或者淡淡解释。 万万没想到,他会连解释都没有,而是饱含笑意的看着她:“为什么不问?” “啊?”安宜瞪圆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贺知舟大手一扶,拽住她胳膊将她扶了起来:“程可嫣刚回国那会,距离现在都有很久了,憋了这么久的心事,为什么不拿出来问,是我堵住了你的嘴,不让你说话吗?” 刚刚还好声好气,这么快又蹬鼻子上脸,安宜眼圈一红,差点都要哭出来。 贺知舟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 是,他是没堵她的嘴,可是过去的几个月,从宋薇薇到程可嫣,他无数次的让她失望,无论她受多大委屈他都不会给她做主,半点旧情都不会念,她心里还没有数吗? 忽然觉得她好蠢,竟又因为这男人心血来潮的示好,就想着和他讨个公平。 明明从一开始,从她被咸猪手,而他无动于衷的那天,她就注定了,永远不会在他那里得到公平。 “我还有点事...”习惯性的找借口,她想逃,逃出这个充满压迫的房间。 还没开始行动,贺知舟强悍的大手就伸了过来,捉着她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自知玩横的玩不过这个男人,安宜也不坚持,见逃不出去直接就躺下了:“我累了。” 她躺得很快,躺下去的时候不忘拉起被子把自己卷好。 小小的一团,尽可能的缩在床额一角,只在偌大的双人床上占据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贺知舟看着,忽然就笑了。 “生气了?”他从后面推了推她。 安宜不为所动,打定主意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要再吭声,一次次见识这男人的无情,就再也不要给他伤害自己的可能。 “还是,吃醋了?”他又推。 安宜只觉无语,真想反驳啊但又忍住了,不想听这个男人的声音,索性把脑袋一起埋进去,把脸挡住。 “有动静,看来是真吃醋了。”贺知舟跟着躺下来,侧身的睡姿完全遵循安宜的,大手一边隔着被子从她腰后伸过去,将她紧紧抱住,一边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程可嫣都比较介意,我也知道,我说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我甚至想过借你的手去拒绝她,不让她有机会进贺氏上班,你都不信,在你心中她从始至终都是占据了我心房的女人。” 安宜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贺知舟哪怕是负荆请罪跪在她面前,她都不觉得他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真不是。我和程可嫣,还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或许多年以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年,我以男朋友对女朋友的角度,真心实意的去了解过她,但九年后的现在,因为有了你,我和她就不同了,她回国后的这阵子,除了必要时候的维护,我对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没把她当女人看待,更别提和她有什么共度余生、白头到老的可能了。” 是这样吗? 安宜眼神恍惚了一下。 隔着后脑勺,仿佛都能看穿她的心思,男人搂着她腰的手紧了起来:“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安宜,从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到我们的最后一次,我要你要得有多狠,强度有多高,密度有多大,你心里是很清楚的,如果我和别的女人真有什么,我会拿出这样的力度来对待你?” 他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安宜彻底听不下去了。 顾不上贺知舟还把她搂着,直接连人带被把他推开,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 贺知舟被推得一踉跄,那被子掉下来时又好巧不巧的砸中他的脸,等他把被子拿开,再从床上起来,已经晚了,安宜已经光着脚,都跑到门口了。 别墅一楼有周姨看着,贺知舟倒不担心安宜会跑出去,但这么不穿鞋,肯定是不行的。 没有忘记医生说过她现在身体很虚,最好好好的休养不要再经历太多风霜,贺知舟单手提着她的拖鞋,就追上来:“你先把鞋穿上。” 安宜不理他,还把房门甩上,等贺知舟拿着拖鞋追出去,外面走廊早就静寂无声,只有一楼的客厅,周姨在那里辛勤的忙碌着。 听到贺知舟出来的动静,周姨从下面抬起来头:“先生您起床了?早餐已经好了,您看是不是要先摆上来?” 贺知舟眸色微动,想问周姨看到安宜了没,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 周姨神色自然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真问了,是不是就对外人证实,他和安宜又吵架了。 贺知舟不想吵架,一大早含含糊糊的聊了这么多,他初步鉴定,安宜还是爱他的,这么多年下来的坚持,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而他...只需要打开和程可嫣的那点心结,和程可嫣把话说清楚,他和安宜,就有大把的时间,去确定彼此的心意。 水到渠成之日,也就有机会,和长辈把话说清楚。 可能有了主意吧,贺知舟心定不少,也不去计较安宜去哪里了的问题。 反正她跑出去的时候是空手跑的,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她就是真出去也不会跑太远。 自顾自的回房,洗簌,换衣,短短几分钟,就恢复到斯文衿贵衣冠楚楚的模样。 将两人的手机一起找出来,拿着刚出房间,就听到低低的说话声,探头往下面一看,见安宜也已经收拾妥当,坐在餐桌那里一边喝牛奶一边说话。 浅笑盈盈的模样,温柔又和煦,让人很难想象,几分钟前她还在卧室里和他吵架。 还真是善变的小姑娘啊。 贺知舟薄唇,不自觉的带了一抹宠溺的笑。 也不多说什么的来到餐厅,抽开安宜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把她的手机隔空递给她:“给,你下楼匆忙,这个都忘了拿。” 安宜喝牛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一眼,默默接过手机,放在一边,捧着牛奶杯继续喝了起来。 早餐时间,贺知舟也不想无谓的争吵,一大早的灌输那么多东西,安宜大约也需要消化的时间。 他就放下手机,洗了手调整坐姿,拿了筷子吃了起来。 周姨厨艺是很好的,做的菜不止安宜喜欢,贺知舟感觉也不错。 吃了水煎包喝了一小碗粥,端起牛奶正要喝的时候,忽然,只听呕的一声。 贺知舟一怔,下意识的抬眸,见安宜满脸菜色的看着碗里的水蒸蛋。 “你...”贺知舟刚要开口询问,又是呕的一声。 安宜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像是吃了难以下咽的东西。 可她刚刚入口的,不过是一碗周姨特意给她做的水蒸蛋啊,她以前也吃过的啊。 贺知舟满脸担忧,亲自起身,到厨房那边给她倒了一杯白水:“是不是昨晚睡觉凉到了?要不要喝点水缓一缓?” 比起他,周姨要紧张很多:“安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啊?你最近一次大姨妈,是什么时候啊?” 第139章 安小姐你应该是怀孕了 不知两人的实际关系,周姨问得就很直接,不带半点隐藏的。 安宜懵了,贺知舟也懵了。 短暂的呆愣,随即就是狂喜:“怀孕?小宜你怀孕了?” 安宜没看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苦着脸,急急忙忙的否认:“不可能的,我前不久才来过大姨妈。”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贺知舟眼里的灼热也慢慢的冷了下来。 是了,安宜前不久是来过大姨妈,当时他和她还有过一些误会,差点强迫了她。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念之间,落差感太大,想想都挺不是滋味的,贺知舟连早餐都吃不下去了:“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或者我叫人来家里给你看看。” 安宜不再吃蒸蛋,又喝了水,就不再吐了,不过精神还是恹恹的,提不出太多气力。 贺知舟见状也不想多言:“你还是在家休息,我叫人来给你看看。” 说完他就起身,捞着手机和外套一起出去了。 一早上发生这么多事,够苦闷的,或许他也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冷静下来好好的想想,他和安宜之间,还有没有修复的机会,若要修复,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 持续了几个月的伤害,修复可不是容易事,说是持久战也不为过,所以在此之前,他得先把程可嫣的问题处理好。 想着贺知舟就加快了脚步。 安宜不知道贺知舟心中所想。 只知吃早餐前还对她很有耐心,好赖话说了一箩筐的男人,在她不小心吐了以后,忽然就变得没耐心了。 安排了医生,不等医生过来就先把她给打发了。 或许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贺知舟的真心。 但莫名的,安宜心里就是很不得劲,就像...就像他早上说的那些话,她还真有点心动了一样。 这个认知让安宜很烦躁,饭都吃不下了,草草跟周姨说了一声,她就上楼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像装了自动电影播放机,七想八想的。 躺不下去,干脆起身,打开招聘软件,重新开始看工作。 原先那个工作,本来是要好好干的,反正有贺知舟两千万购置的股份兜底,她要想干也能好好干下去。 谁知还没干两天,就又出事,一请假又是好几天,安宜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哪怕她是公司股份最多的大股东,也算名义上的老板,她也不好意思再过去,不想继续这份想着就让人很难堪的工作了。 海城的工作挑挑拣拣的看了好多,没有特别满意的,不是不符合她的期待,就是和贺知舟,和孙氏,和她熟知的那些上流社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安宜心一横,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去外地看看吧。 实在不行,她还能出国。 总之贺知舟现在的战术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疯,她早就拿捏不清他的心意,也不敢再傻傻的待着。 她怕,怕有一天她会重蹈覆辙,再次失去自我。 心念微动,她把两个抱枕叠到一起,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给安文心打电话。 安文心的状态听起来很雀跃:“小宜你今天没上班?最近在家好不好?有没有很乖?” 安宜一听,就知道安文心的进展应该是很不错的,要不然心情不会这么好。 果然,下一秒,安文心就主动开口了:“医生说我虽然得了肾病,但生病时间不长,身体底子也还不错,情况还没到很坏的地步,建议我先在国外养一段时间,接受长期和系统的治疗,最多三个月,应该就能看到疗效。” 这就意味着,安文心要在国外待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时间,还是能改变很多事的。 足够她换个城市安身立命,和贺知舟之间能有结果。 安宜红唇紧抿,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结束和安文心的通话,她就开始看城市,抖音上刷来刷去,最后她选了一个离海城不算远,经济情况也不发达,但自然环境明显要很多的城市。 她没有忘记,出院时医生给她的叮嘱。 安文心的身体需要静下心来好好休养,她也一样,这十年来,她们姑侄俩在贺家真的被摧残太多太多了。 唇角挑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安宜手指翻飞,在手机上忙碌着。 砰砰,敲门声起,是周姨:“安小姐,医生来了。” 安宜一怔,看看时间,距离贺知舟离开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办事速度倒还挺快的。 开门放人进来,安宜做好了走个过场,开一堆调养药的心理准备。 反正她昨天才从医院出来,她也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她的身体会有怎样的新问题。 谁知一番询问检查后,医生突然对她说:“安小姐请伸手。” 安宜挑眉:“你还会中医?” “略会一点。”医生笑着,接过安宜的手腕。 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番,他笑容很快加大起来:“安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怀孕了,月份尚浅,脉象还不太明显,我建议你去医院再做个专业细致的检查。” 安宜不知道她是怎么送走医生的。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那么靠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过。 一门心思的想去外地,想和贺知舟分离,从来没有想过,她人生还有怀孕这一可能。 被周姨提醒的时候,她还毫无知觉,直到被医生点醒,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上次大姨妈其实很反常。 是有一点血,但是真不多,是肚子痛了,但腹痛的时间也是真不长。 所以,她是真的怀孕了? 这个念头一起,安宜整个人就跟碰到了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一样,颤颤的缩了起来。 怎么能怀孕呢? 贺知舟对她都这样了,她也不打算再和他有什么可能了,怎么能赶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怀孕了呢。 安宜做过很多种假设,去外地,或是直接跑远点去国外,每一种假设,都会因为贺知舟找上门的问题,而困顿起来。 至于狠一点,打胎不要这个孩子,这个问题安宜连想都没有想过。 她现在是很年轻,如果留下孩子,她的未来会变得非常艰难,但她从来就舍不得动不要孩子的念头。 她自己就是孤儿出身,无父无母的,她姑姑又多年无所出,还生了肾病,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怀孕,这个寄托着她和姑姑共同希望的孩子,她能不要? 脑子里想了很多,但也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足以让安宜想清楚很多事,也足以让她做下决定,走,就是带着孩子,就是成为单亲妈妈,她也一定得走,离开这个感受不到爱,也不会再有爱的地方。 第140章 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 想清楚需要一个小时,做决定需要一分钟,履行决定则只需要一秒。 枫林岸是贺知舟购置的别墅,安宜有好久没来住过,昨天刚到这儿,不说自带行李了,连人都还没有适应,离开对于她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反正这里也没有她的东西,离开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带上手机和钱包,她就直接果断的下楼了。 在一楼碰到周姨,看到她要出去,紧张的问:“安小姐您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安宜晃了晃除了手机,就一片空荡荡的手:“你看我连包都没带,就不可能跑远,是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姨尴尬的笑了笑。 知道她也就是个打工人,听贺知舟的,安宜自然不会怪她。 “放心。”极其温柔的笑了笑,叮嘱周姨不要担心,做好午饭等她回来,安宜就一派轻松的出门了。 从枫林岸到小区门口,整段路她一直都很淡定,不管贺知舟还有没有留后手,她都不想其他人看出异样。 直到出了小区,上了出租车,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平静了。 “师傅,去江城。” “江城?”出租车司机惊得方向盘都顿住了。 江城是海城附近的另一个省会城市,距离海城足有几百公里的距离啊。 但两个城市之间又开通了高铁,要去江城,当然是坐高铁最方便,哪有像现在这样直接招个出租车就去的。 “是的,去江城。”安宜直接掏出手机,对准座位上挂着的二维码扫了两千块,一边扫一边说:“我有很急的事要去江城,师傅你赶快送我过去,越快越好。” 两千块实实在在到手,金钱驱使,出租车司机也不会再说废话。 立即驱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飞驰了起来。 感受着车轮飞速滚动的速度,安宜靠在后座,一边取手机卡,用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剪碎,把没装卡的空壳手机也顺便破坏扔掉,一边沉默的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这是她从小长大,有过无数爱恨嗔痴的城市,也是她好几次动念头,但都没有完全离开的城市。 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不受影响,义无反顾的离开这里了。 安宜想得太出神,导致她都没有注意到,一绿化带之隔的另一条车道上,一辆急速行驶的黑色豪车。 贺知舟出门后就联系了医生,吩咐医生以最快的速度去枫林岸,接着打电话给程可嫣。 茶楼安静的包间里,他和程可嫣谈了一个小时,终于把她说服了。 也不是完全说服。 当然也付出了不少代价,毕竟无论他愿不愿意,程可嫣当年都救过他一条命,这也是他十年前,愿意和程可嫣去尝试恋爱,十年后即便没爱,也能无条件纵容的原因。 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没有发现他真的离不开安宜。 不敢想象,如果安宜决意离开,头破血流也要离开,他用尽全力也只能留下一副躯壳,他的世界又有多么的焕然无彩。 薄唇扬起笑意,贺知舟加快了车速。 前面的车子忽然减速,差点撞上,贺知舟猛打方向盘的同时,眼神不自觉的往旁边一撇,撇到一抹快速滑过去的,独属于出租车的红色。 这种地方还有出租车? 贺知舟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没多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尽快回家,把喜讯告诉安宜,把未启齿的话都和她说清楚。 他不想和她之间再有任何不合时宜的隔阂。 也没有什么外力能把他们分开,除了,不爱。 想到他们很快就能回到前几年的甜甜蜜蜜,她那么单纯可爱的满心依赖他,贺知舟就满满的憧憬。 把已加到很快的车速更快,黑色豪车,缓缓驶入小区闸门。 又过几分钟,终于到了属于他和安宜的枫林岸。 贺知舟停好车,拿了副驾驶上回来时顺便买的蛋糕和奶茶,他记得安宜喜欢这些。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管得严,自己挑剔也要求安宜挑剔,很多东西他不愿意尝试,安宜安利过几次也就不强求了,只私底下偷偷的喝。 如今细想起来,他对她,还真很有温情宠溺的时候。 也难怪她会攒够了失望,就走得头也不回。 心是有点感慨的,但贺知舟也有信心,有信心他还有漫长的余生,去把安宜心甘情愿的哄好。 紧了紧特意买的蛋糕和奶茶,贺知舟迈着大步,一步一步的走进枫林岸里面。 刚入玄关,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就好像这屋子被挖空了一大块,他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往前快走了几步,路过客厅时,看在厨房忙碌的周姨:“安宜呢?” “安小姐出去了。”周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抬袖擦了下额头的细汗,解释说:“安小姐出去的时候,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带,她说出去走走,让我做好午饭等她回来。” 回来吃午饭啊。 贺知舟松了口气,不想被看穿窘迫,他把带回来的蛋糕奶茶放到冰箱冷藏室:“我先上去换衣服,安宜回来你喊我。” 贺知舟洗了澡,换了衣服。 想说的话组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丰盛的午餐上桌,还没见安宜回来,打电话也都是关机,贺知舟才意识到严重性。 一开始也是不愿相信的,也找了物业去查,希望证实安宜是真的出门遛弯了,手机恰好没电了才关机。 但物业的监控查到安宜出门后就直奔大门口的方向,贺知舟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的坠了下去。 不敢小觑,不敢承受一点一滴安宜有可能出事的可能。 贺知舟立即打电话,掉了小区外面的马路监控,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辆红色出租车,安宜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红色出租车。 后知后觉的回想起快到家的那会,瞥到的一抹红色车身,贺知舟懊恼的恨不得自己锤自己。 连一秒都不敢耽误,他的人在根据车牌号调取路面监控的同时,封锁了整个海城的海陆空交通。 可直到车牌号消失,融入汩汩车流中再也找不到,贺知舟也没在汽车站高铁站机场码头,任何一个有可能离开海城的地方找到安宜的人。 贺知舟疯了。 被早上不成功的对话,自己把自己后悔疯了。 第141章 抱歉,小宜,我来迟了 两千块,够海城到江城的油费加过路费,还有多的。 走走停停开了近一个白天,安宜有惊无险,平安到达江城。 下车已是晚上了,也没去找地方住,而直接进了江城市中心最大的商场,一番兜兜转转,她从另一个门出来,拿了一沓现金,招了另一辆出租车。 沿着来时的路线,她往回走,走了两百来公里,最后在原先定好的,距离海城两百公里左右一个经济不甚发达但自然环境很好的叫做山城的城市停下来。 在市中心繁华地带下车,下车没多久,就有一个短发清爽的女孩过来接她。 这是安宜大学学姐,大学时候意外帮过学姐一个忙,后来有了联系,但因为安宜忙于恋爱,而学姐出身不好就非常努力学习的缘故,两人之间交情并不多,但真正需要的时候,两人对彼此都是有求必应的,堪称君子之交。 所以安宜在选择落脚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学姐这里。 一来这里消费不高,她的钱能多撑一阵子,撑到她生下孩子为止,二来,她对学姐的人品能力都非常放心,而且她和学姐明面上的联系是真不多,贺知舟就算查,也很难查到学姐这里。 “房子已经帮你租好了,按你的要求,是离医院近但也不失安静的一室一厅套间。” 安宜勾着嘴角,笑了:“谢谢学姐。” 去江城开了一个白天,来山城又断断续续开了一个晚上,此时已是凌晨,天早就彻底的大亮了。 先在学姐的陪伴下,去以学姐名义为她租的房子。 地方不大,也就四十多平,作为住宅可以说非常小了,但对安宜和肚子里的孩子来说,也算够住。 请了保洁过来打扫卫生,在这期间又去了趟超市,锅碗瓢盆,生活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都添置了些,忙完已快中午了。 吃了顿再聚首的庆祝的午饭,安宜在山城的生活,也算真正的开始了。 比起海城,山城是真不发达,城市不那么繁华,外来人口也不多,日常饮食也相对偏辣,气候环境也都不一样,安宜彻底的适应,也费了近两个月功夫。 此时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多月了,该建档了,但她不想用到自己的身份证,所以她的日常产检,一直都是在学姐的帮助下,在一个私人妇科诊所进行。 只是产检,又不看其他病症,问题倒也不大。 安宜一边盘算着,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就再换个城市,去对身份证更没那么严格要求的地方性小县城,一边想着,这都怀孕三个多月了,肚子慢慢就要大起来了,生活可能会没那么方便,其他的囤货事宜,她也该提前一点点去准备了。 怀孕满三个月,产检项目渐渐就多了起来,每一个项目都如通关打怪,从身体到心理上,都是极大的考验。 一路过关折将,好不容易又熬了一个多月,这天是安宜怀孕满20周,预约做四维的日子。 去的路上尚不觉得,只把它当成一项和以前一样的再寻常不过的产检,然而当拿到报告,看到那报告上,虽然模糊但也隐约看出轮廓的照片,安宜不知怎么很有想哭的冲动。 这个包裹在羊水里吃手的小小胎儿,是她的孩子,也是贺知舟的孩子啊。 虽然从一颗小黄豆开始孕育到现在,他的父亲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也不会欢迎他的存在,但也不妨碍他努力汲取养份,磅礴生长啊。 眼角不自觉酸涩,安宜使劲的吸鼻子,不敢多看,而把四维报告叠好放回包里。 从母婴包里取出保温杯喝了点水,又喝了一个牛奶加餐,她低头,看看怀孕20周已经很有规模的肚子,右手抬起轻轻的摸了一下,微笑着放下手,转身往电梯那边走。 刚走几步,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拐角处急匆匆冲出来一个人影。 安宜下意识的捂紧肚子,往旁边躲了一下,可是晚了,那人影还是躲闪不及,差点撞到她身上了,然后从她旁边错身,撞到了墙角处的垃圾桶。 女人痛得脸发白,一边狠狠拍了下垃圾桶,一边瞪着安宜骂:“你没长眼睛吗?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安宜眉心拧起,反驳:“不是我走路不看路,是你,我好好的在这走着,是你从那边冲过来,差点撞到我。” 她说着,心有余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见她反驳不说,还如此动作,女人怒火中烧:“什么叫做我冲过来?我的号快到了,跑快点不行吗?你走路不靠边走,还怨得到我了,怎么,这条路是你家开的,只有你能走吗?” 安宜本就拧起的眉心,拧得更深。一个不算很高大,但特别壮实的黑脸男人从后面冲过来:“怎么回事?不是快到叫号时间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宛如看到靠山,捂着肚子装了起来:“老公我也不想拖延时间的,但是这个女人,突然冒出来挡我路不说,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是这样?”男人本来就很黑的脸,更黑了。 安宜茫然抬头,对上男人不善的目光。 本想辩解,话到嘴边,又按耐下去。 这对夫妻,明显看着就是不讲理的,她就是辩解了又能得到什么? 万一伤到了孩子... 不敢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安宜急急说了句对不起,就想绕过他们离开。 “站住。”黑脸男人粗壮的大手,直伸过来:“撞了我老婆,还想跑?不知道我老婆身体不好,怀孕流产好几次?我看你今天还是跟我一起去看医生,万一有什么事,你可得承担责任。” “不!”安宜终于有了反应,连连后退。 男人哪肯容她走,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来拽她,一边拽还一边说她是不是不想赔钱的话。 安宜又急又怕,慌忙的向后躲闪。 可她一个怀孕20周的孕妇,怎么可能躲得过一个四肢俱全的壮年男人,和一个小腹平平,也不知道是怀了还是没怀的壮年女人呢。 眼看他们一前一后,把她包抄,一人抓她的手,一人夺她的包。 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安宜身后穿过来,挡住黑脸男人的黑手,狠狠的一摔。 一股熟悉的冷香味,从外到内,将安宜包裹。 “抱歉,小宜,我来迟了。” 第142章 我们的孩子 熟悉的声线入耳,犹如强势的旧梦,直入安宜的心扉。 安宜整个人都懵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惊惧交加之下,听错了。 “别怕。” 因凸起而愈显浑圆的腰身,被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从后面扶住,稳稳的裹在了怀里面。 男人低沉的声线,环绕着她,朗声:“有我在,不会让他人随便欺负到你的。” 安宜还有点不敢相信,她一躲躲了快四个月,怎么忽然就被找到了,而且还赶在这样的时候。 近在耳际的声音,还有那熟悉至极,但又比从前更显克制的拥抱,又让她相信,从身后扶着的男人,确实是她避之不及,独自在外的几个月又时时想起的男人。 不承认还爱他,只是有他在,她的生活确实会轻松很多罢了。 安宜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胸口的那股子恐惧压下去,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我没怕,也没有人能欺负到我。” 她说完,就想从贺知舟怀里挣开。 贺知舟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可能让她走:“你再急,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平安无事了才能推开我,好不好?” 明明是霸道强权的话,偏偏他的声音,格外温柔,温柔中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哀求。 安宜红唇抿了下,到底没再继续推拒。 贺知舟说得倒是对,她再着急,也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于是她就不再出声,乖乖巧巧的待在贺知舟怀里,任由贺知舟长臂把她拥着,容色镇定的和试图碰瓷的男女交涉。 这对男女是很来势汹汹,一个会演戏,一个会耍横,但贺知舟是谁? 他可是谈判桌上都没怵过,几十上百亿的项目,都能出手搞定的男人,区区一对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恶劣人士,又能从他手上过几招? 也才几分钟,刚刚还嚣张得不行的男女,瑟缩如鹌鹑。 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不断道歉,一边撤退着开溜。 贺知舟暴戾的寒意,直到两人彻底消失,转回安宜时,变得温柔:“我为我们的孩子积福,放过了他们,你不会介意的吧?” 他眼神专注,面色诚恳,安宜因怀孕而愈显温柔的杏眼,犹如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格外不是滋味。 “这是我的孩子。”语气颇重的重申了一句,也不想多说什么,她扭头就走。 贺知舟也不阻止,只默默的去够她母婴包的包带。 安宜才不给他碰到:“不用,我自己能背。” “还是我来。”贺知舟手放在包带上不放,但也不敢强拽:“别这么冷酷嘛,给我个机会,小宜,哪怕不肯跟我回去,最少也看在我来过一场的份上,给我哪怕一分钟为人父母的机会。” 安宜板着脸,不说话,心其实是有点触动的。 或许怀孕让人伤感吧,又或许,贺知舟以前把她保护得太好,独自一个人在外让她见识到了太多社会上的丑恶。 在外的这三个多月,虽然自由,但也是真的辛苦,花钱不敢多花,能找到平替的,不会多花钱买大牌,能自己做的事,也不会花钱请人做。 顾忌着贺知舟,她不敢离开这个城市,也不敢以自己的身份证办事,以前她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反正怀孕也是需要养胎的,熬一熬,忍一忍,等孩子生下来了,贺知舟那边也停止寻找消除警惕,她就能走其他路子了,但真正身临其境,看着兜里的存款一点点变少,她还处处受制,偶尔也是会感慨的。 除了钱不经花的感慨,产检的时候,看到其他人都有丈夫相陪,而她什么都没有,还有做NT的时候,一连换了两个诊所,都说设备有限看不清楚,建议她去本地最好的妇产医院看看,她哪里敢去啊,她又哪里能做到,半点都不想到贺知舟啊。 没见到他时,也以为只是刚离开,不习惯,等日子久了习惯了,也能慢慢的放下了,直到今天见到他的人,她才发现她对他的爱和依赖,远远比对他的恨意要多得多。 越想越不是滋味,越走也就越快,只想赶紧坐上电梯,下到一楼,打个出租车离开。 思绪太沉浸,导致她都没有注意到,电梯里面的人还没有走空,她就埋头进去,猝不及防的和一个正要出来的人撞个正着。 她眼神一变,下意识的往旁边躲,身后男人比她动作更快,长臂一捞将她直接圈在怀里吗,避开来人闪身进了电梯,将她挡在角落的同时,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取掉了她身上的母婴包。 “让我来吧。”低沉的声音,有试探,也有不容置疑的坚持:“你这会不在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再客气,也不要这个时候跟我客气,好不好?” 安宜也说不清,是电梯真有那么拥挤,拥挤到让她害怕,还是她对贺知舟太了解,知道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还是她一个人坚持了三个多月,太辛苦了,逮到机会也想放纵一下。 她没有很坚持的把母婴包从贺知舟手里夺回来。 等到了家,也没有很坚持的把他关在门外。 但除了放他进门,她倒也坚守住了,没有多跟他说哪怕一句话。 冷处理的态度,是真差劲,按照贺知舟以往的习惯,肯定会愤怒,会生气,也会想方设法的吸引她注意。 今天他倒换了个人。 不但如他承诺的那般没有凑上前,还不顾她的沉默,里里外外的帮她收拾了起来。 先归类收纳,再搞卫生,然后还去楼下的超市买菜,帮她做了清淡又营养的三菜一汤。 看得出来他做这些事并不熟练,中间也出过岔子,手指头还被烫红过,但他半点诉苦的心思都没有,只亲自帮她盛好了一碗晾得刚刚好的汤,把勺子塞到她手上:“吃吧。” 这是他今天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她还没有拒绝那勺子,他满足的笑笑,扭头就往外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帮她带上门。 咔哒,房门轻轻被关上,安宜坐在空荡无人的餐厅,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重重叹了口气,她舀了一勺汤放到嘴里,挺好的,很有几分周姨的真传,看来离开的这几个月,他也没有闲着,她眼睛控制不住的就酸了起来。 第143章 嗨,宝宝,我是爸爸 本以为今日的殷勤,只是昙花一现。 毕竟以贺知舟的性子,是不可能明知无望,还义无反顾的坚持。 但让安宜意外的是,第二日一早,贺知舟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还带了菜,有肉有蔬菜也有水果的,一一放进冰箱后,他就进了厨房,不到半个小时,丰盛又鲜美的早餐就做出来了。 看着她拿了筷子开吃,他也不多话的进了厨房,忙碌了近一小时,再出来的时候,多了一盘洗好切好的水果,还多了一杯新鲜现做的奶茶。 “尝尝看。”这是他今天的第一句话:“你离开那天,我本来也给你带了奶茶回去的,但你走得太急,没喝上,今天你就赏个脸,试试看我学了几个月的奶茶,成效如何?” 听到这话,安宜脸色就是一变。 以为贺知舟酝酿够了,终于要开始卖惨了,谁知他只是放下奶茶,叮嘱她记得趁热喝,如果不热了要记得加热,就帮她收了碗筷,洗干净,然后开门出去了。 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贺知舟如此话少得近乎懦弱的模样。 安宜怔了一下,目光在那杯奶茶上停了几秒,再看连配色都非常好看的果盘。 盯着看了一会,她放下奶茶和水果起身,走到阳台,出神的看着上午时分安静又热闹的小区。 贺知舟昨天那么晚走,今天又这么早过来,是住小区附近的酒店,还是直接就近买了套房子。 如果他连房子都买了,那他能这么又做事又话不多的坚持多久? 安宜的猜测没有错误。 贺知舟还真在小区买了房子。 上午十一点,有点馋了的安宜,捧着奶茶站在阳台那儿发呆,猝不及防就看到从对面楼出来的贺知舟。 她愣了下,脑袋下意识的往回缩,没一会随着敲门声响起,她就知道她缩不缩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原本矜傲高贵不可一世的男人,还真打定主意了要为她做饭,一日三餐的做饭。 心是有点复杂的,安宜很克制,直到贺知舟离开,都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他做完午饭回去,她跑到阳台那守着,想看看他是不是又进了那栋楼,然后,她就看到果不其然进了对面单元的楼,和几分钟后,出现在同六楼同户型同一片阳台的他。 四目相对,隔空对视,彼此都尴尬了一下。 贺知舟先缓过神,冲她笑着招了招手:“孕妇是要少吃多餐的,若正餐之外肚子又饿了需要加餐,也可以到阳台来喊我。” 安宜脸一红,调头就回了屋内。 晚上贺知舟又来做饭,她都只开门就回了房间里面,根本不想单独单独面对他。 本以为这样,能让这个男人看清她抗拒的力度,或许他就会忍不住玩回从前的招数,她就更有理由指责他、驱赶他。 却没想她的这点漠视,他根本就不在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默的做饭,提前准备加餐,洗碗,午间的那个对视,就像轻风带过的一场梦,梦过也就无痕。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从第一次露面,就以为他会坚持不下去的男人,默默在安宜的对面楼做了半个月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的家庭煮夫。 这天,贺知舟像往常一样做了饭,准备好加餐,就要回去。 安宜也和往常一样,沉默的躲在房间,门都不开。 不知是不是胎儿发育过快的缘故,今天的她感觉特别饿,听到打开房门的声音,她立刻起身就想出去吃饭,身子刚一动,肚子突然抽了一声,她不适的啊了一声。 连忙扶着肚子坐回去,还没做好,肚子就又动了一下,这两下就像试探,紧接着,她肚子就像装了一整片的大海,这里鼓那里鼓起来。 这是怀孕22周,从未有过的体验,安宜吃了一惊,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胎动。 她太沉浸,导致她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开门要出去的贺知舟,竟没有出去,不知怎么就到她的房间来了。 单膝跪在她的身侧,双手呈围拢的姿势,想捧住她的肚子,但又没碰着。 “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吗?”声音微颤的开口,哽咽得很,安宜眉头一皱,不自觉的瞥眼朝他看过去,就见仰着头,眸带泪光看她的男人。 见她看过来,他微微抽动的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幸福至极的笑容:“安宜你说,这孩子,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安宜本不想回应的,但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两周前做的四维报告。 虽不在乎男孩女孩,她潜意识里觉得可能是男孩子的,因为那孩子的轮廓,其实不像她,有点像贺知舟。 涉及了孩子,心难免就触动,安宜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说出驱赶轰人的话。 贺知舟又像找到了缺口,小心翼翼了半个月的男人,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我可以摸一下吗?就一下。” 不等安宜开口,他手就放下去,隔着孕妇装,与她的肚皮相贴着:“嗨,宝宝,我是爸爸。” 像是有所感应,贺知舟话音刚落,刚刚还动累了休息的宝宝,忽然疯狂的翻滚起来,都快鼓成波浪线了,嗨得不行。 贺知舟受到鼓舞,眼更红:“对不起,宝宝,我从一开始就应该陪在你身边的,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伤害了你妈妈,导致我现在才来陪你。” 安宜本来是没有表情的,听到这话有点绷不住了:“什么叫做特殊原因?这话你不觉得害臊吗?你看看你的孩子都听不下去了。” 一句话,僵持了半个月的和平打破。 贺知舟神情更动容起来:“不害臊,是特殊原因,小宜。” “那天你走得太快,太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之所以那么匆匆出门,不是去公司,而是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正事。” “我当着我母亲的面,和程可嫣划清界限了,我让她出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我知道因为她,我和你之间产生了很多误会,但我必须要申明,九年前我和她是在一起过,短暂的在一起了一年,九年后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我只是看在我母亲的面上,才对她多加照顾而已。” “九年前我和她在一起,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江家的一次宴会上,我喝多了,坠入游泳池里,她拼命把我从池子里拽出来,为此她肺部吸入了不少水,住了快半个月医院,身体由此变得虚弱,于公于私,我都得为她负责。” 贺知舟说得太直溜,导致他都没有注意到,安宜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的愤恨,变得沉默,变得惊讶,再变得沉默。 反反复复挣扎了好几次,最终她的眼神定在了不甘,对,就是不甘:“你是指,你外公七十岁的生日宴吗?” 贺知舟一怔:“你怎么知道?” 眼底有眼泪渗出,安宜摇头:“你既然确切的记得这一天,那你记不记得,这场宴会,姑姑避嫌没去,就让我代表贺家女眷跟着姑父去了,而在宴会之后,我因为着凉导致的高烧不退,也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之后还落下了体质虚寒,逢大姨妈必痛的病根?” 贺知舟茫然,不知安宜选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一茬,是因为什么。 本来开口询问的,看到安宜流泪的眼睛,他眼睛一刺,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许多被他忽视的细节。 他眼睛蓦然瞪大:“是你?” 安宜死咬着嘴唇,不说话,但控制不住的眼泪往下掉。 贺知舟双手抬起,握住安宜微微发颤的一双手:“我被骗了?十年前,不计生死救了我的是你,这十年,备受伤害,但从来不说的也是你?” 深埋了十年的秘密,就这么被揭开,安宜眼泪就像绝了提,越流越凶:“我没想到你会认错人,我本以为你不爱我,还选择与我在一起,应是知道我做的那些事,知道我无论作为妹妹,还是作为女朋友,曾经都很爱很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要更爱你。” “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开心处。 短短一刻钟,大喜又大喜,贺知舟终究没控制住,灼热的泪顺着他冷峻的面庞,悄然滚落下来。 不想哭,他抬手,想抹掉眼泪,可那眼泪太多,靠他自己根本抹不掉,还越来越多。 他索性不再控制,跪地的腿慢慢直起,呈半屈的姿势,避开肚子抱住了安宜。 良久的相拥,直到腿都麻了,贺知舟终于小心翼翼,松开怀里的女人:“既然十年前十年后都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小宜你就再给一个机会,让我的最后也是你,好不好?” “我知道我这几个月,做了一些错事,伤害了你,但你要相信我的初衷本不是伤害你。” “我父母我奶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没有一段失败的订婚,他们是不会允许我一直单身,直到我有能力自主选择婚姻的那天。” “我以为等我有能力自主选择,或许我就有底气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没有想到,你不会永远的等我,我也没有资本说要你就一定能留下你。”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可能晚了,不管我愿不愿意,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但是小宜你要相信,我的初衷本不是这样,我从没想过伤害你。” “我没想过你会很快的答应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答应,只求你给我机会,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做你的第一备选。” 第一备选...那就是备胎啊。 安宜以为,贺知舟能默不作声的为她做饭,已经够卑微了,远没想到他还有更卑微,甘愿把自尊放在脚下给她踩的时候。 是有点好笑:“如果我永远都不会选择你呢?” “那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贺知舟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笑中带泪,笑得开怀:“我可以不是你的好丈夫,但我一定是孩子的好爸爸,是你人生后半程的好搭档。” 安宜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觉得她可能是眼泪流得太多了,把脑子里的水流出来了,也有可能是孕期激素作怪,还有可能是这一刻的贺知舟太卑微,太可怜。 她忽然就想试试看,因为愧疚,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于是她就点头应了声好,然后朝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