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2职工大院》 第1章 年 第1章1982年 秋火明觉得今年是他的幸运年份，年一过，他就被选举成为医院的工会副主席，一方面是他能力的确强，另一方面是他极具亲和力的外表与谈吐给他加分。 初春的天气很冷，他穿过医院花园，手里提着一袋水果，他要到住院部去看望一位孤寡老人，老人是在公交站台上晕倒送到医院的，昨天刚醒。 竟然跟自己同名同姓，他是附近一家早已经倒闭工厂的工人，无儿无女，身上有多种慢性病，每个月靠着低保过着清贫的日子。 医院就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他免除了大部分的医疗费用，秋火明作为医院代表，今天去看望他，顺便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三楼靠近里侧的一间五人病房里，里面正传来热闹的聊天声音，秋火明还没走进去，就知道肯定是一床的家属来探病了，这家人口众多，每次探病拖儿带女过来分外热闹。 他推开门，一眼看到最里侧那位沉默寡言的同名同姓的老人。 他那边的冷清跟热闹的一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爱说话，靠在床上，初春的阳光从窗户洒了进来，照在他苍老的半边脸上，明明才60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古稀老人。 秋火明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深呼了一口气，径直走向最里侧，放下手里的水果，拉出床头的凳子坐了下来，他身子前倾语气温和问道：“老人家，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人这才扭头看向他，脖颈如同年久失修的木头，随着转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他伸出骨瘦嶙峋的右手，似乎要跟秋火明握手。 秋火明心中的不安感更加的浓烈，他握住老人的手，正要说些场面话。 老人开口了，声音如同老木桩暗哑而生涩，“你……要死了。” 闻言，秋火明一惊，瞬间松开手，额头微微沁出一丝冷汗。 “替我……弥补……”老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将话给说完。 秋火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还没等他站稳，一阵晕眩袭来，他轰然倒地。 迷糊中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火明，火明……” 秋火明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身子宛如在烈焰中炙烤，等这片燥热散去后，一股凉意从脑门处蔓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是一片白色，视线还处于模糊状态的时候，鼻端已经闻到一股消毒水味道，这味道让他的心安定不少。 秋火明暗自庆幸，自己晕倒在医院里，想必是抢救及时。 随着他的思绪回归，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在视网膜里清晰了起来，他看着这间狭小的简陋的小房间，一时间无法跟自己三甲医院联系起来。 这……分明就是一间小诊所！ 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年画，看着下方明晃晃的1982几个大字一时间有些晃神。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位表情木然，红着眼眶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秋火明看见她的一瞬间，脑海里无数记忆突然涌了进来，他的眉头一皱，发出一声痛哼。 女人见他醒了过来，刚挂在脸上的笑意又被他突如其来的痛苦神色给吓到了。 她快走了一步，伸手揭开他额头上的毛巾，摸向他的额头，嘴里惊慌地问道：“火明，你是不是头疼啊……” 她的手粗燥又温暖，这波回忆接受过后，秋火明神色怪异地看向她。 自己……穿越了，穿越的对象竟然就是医院里的那位孤寡老人！他漫长的一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自己的脑海里播放了一遍。 面前的这位中年妇人叫陈素娘，是原身的母亲。 也是将来会被原主害死的第一位亲人。 秋火明见她表情慌张，终于没忍住心中的怜悯，哑着嗓子说道：“妈，我没事。” 大概里面的动静太大，门口转进来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哟，醒了。” 他走到床头，一弯腰，撩开秋火明的被子，伸手从秋火明的腋下摸出一根温度计，迎着窗口的光亮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退烧了。” “陈阿姨，带伱儿子回家休养吧，今天半天时间，就不收住院费了，打针费用结一下就成。” “候医生，谢谢你了，火明刚刚好像头疼，你要不再帮他看看？”陈素娘唯唯诺诺地站起来说道。 “这种精壮的小伙子，烧退了，就等于没事了，回去吧，休养个两天，又生龙活虎了。” 候医生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笃定地说道。 有了医生的这句话，秋母立即就放下心来，开始张罗出院的事情。 小诊所，开个单子就能出门。 秋火明是坐着板车回来的，拉板车的就是自己的父亲秋建设，原本他要自己走回来，奈何走路打飘，他1米78的个子，老父亲又背不动，最后折中从厂里推了板车过来把他给运了回来。 半躺在板车上的他，羞耻地捂住了脸。 秋火明的家在城东的县委职工大院，靠近最里侧的第二间平房就是他家了，家里6口人，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房子两室一厅，不够住，在对门又搭了一间，也算是秋火明的独立房间了，房间冬冷夏热，非常考验人。 高二的学业不能说不重，但这个时代的人对学习没有那么热忱，他糊里糊涂考上高中，勉强读到高二，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天天想着能内招进厂子上班，这么一来就更加的没有学习动力了。 这年头实行的是十年制教育，高中只有两年级，也就是说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原身的大姐已经结婚了，在邻县，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两个妹妹一个读中学，一个读小学，成绩算是中上游。 父母双职工母亲在厂子里当工人，父亲在县委当个办事员，家里跟富裕不沾边，但是吃饱饭没问题。 秋火明从板车上被卸货，躺回自己的小房间。 眼下中午，他们给秋火明灌了一碗白粥后，父母都赶回单位上班了，留他一个人在家养病。 他目光呆滞地回想着原身过的这一生。 因为原身一心想要进厂上班，于是瞒着家里人写了退学申请，父母没办法，托人给他找了份工作，等他终于进了厂又受不了三班倒的苦…… 旷工了几次后，他被工厂辞退，父母连夜赶过来想找厂领导求情，却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母亲当场就没了，父亲残疾…… 两位妹妹因为父亲残疾，家境贫寒早早辍学，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发的艰难…… 单位给的抚恤金支付了医药费后，还剩下一些，被他偷偷拿去做生意，结果血本无归。 父亲后续治疗的费用都没了，家贫如洗。 他也没脸留在家里，于是一路南下去打工，倒是挣了些钱，又回到老家，老家这时候已经经济腾飞，由县城变成市了。 等回到家，发现老宅已经易主了。 找到大姐，这才发现父亲早就过世了，两位妹妹不知所踪，大姐气愤他的所作所为，跟他断绝了往来。 原身在南方学了一些钣金手艺，在老家进了工厂当了一名工人，因为技艺精湛，很快就成了班头。 后来赶上福利分房的最后一波，分了一个一室户，这一待就是一辈子，后来厂子倒了，他也疾病缠身…… 历史或许有偏差，没有偏差的是少年永远进取的心，欢迎评论、投资、砸月票…… 重要的是追读，它决定了这本书能不能存活…… 第2章 家境一般 第2章家境一般 这次原身发烧的原因很简单，他逃课跟哥们到公园里划船，见到一个漂亮姑娘，他就去拿船去撞人家的船，那年代的男孩子大概以为这么淘气就能获得女子青睐。 秋火明看到这段记忆简直无语了。 结果人家姑娘划船技艺高超，船没撞成，原身跟哥们跌水里去了。 秋火明躺在铺设着厚厚一床棉絮的破旧的木板床上，生无可恋的睁大两眼发呆。 目前为止唯一好的消息就是原身的外貌英俊，他在医院的洗手间里照过镜子，这张脸的确堪比后世的那些奶油小生，大概、也许、或者，也能软饭硬吃。 他刚想到这一层，他隔空呸了自己一口之后，又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秋火明，你给我出息点！” 眼下就是要怎么在有限的资源里，通过他对未来的了解，让自己一家人先摆脱贫困，还有自己这书必须得念！ 这还是80年代初，自己还是一个大孩子，经商什么的先看看有没有机缘，总归要让利益最大化。 他思前想后终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走到桌子旁，主动拿起汤勺，开始往每个碗里盛粥。 “火明，头还晕不？”陈素娘从厨房半开的窗口看向他。 自己的房门与主屋之间隔着厨房，厨房里母亲正在炒着雪里蕻，今晚看来还是喝粥。 这年头，不仅没有抽水马桶，就连伙食也是差的离谱，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家，秋火明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喝好粥，大妹抢着将碗筷洗了，秋火明回到自己的陋室，他瞥了一眼挂在床尾的一把积了灰的木吉他，这玩意他印象中，只学了半个月，因为要记和弦指法，原身坚持不下来中途就放弃了。 陈素娘刚刚放好东西走出卧室，听到这话，顿时眉头一皱喝斥道： “谢谢。”她接过秋火明递过来的碗。 “妈，我爸呢？”秋火明隔着门对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嗓子。 大妹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将桌子收拾干净，跑进厨房取了四只碗四双筷子。 这声音听的耳熟，是父亲同村当年一起进城的堂兄秋建军，自己应该叫他大堂伯。 春日的夜晚，户外的光线早就暗了下来，简陋的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白粥，竟然让秋火明感受到一份岁月静好。 “只会吃，不会搭一把手……”摆放碗筷的大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秋火明隐约觉得她是在说自己，原身因为是唯一的儿子，在家的确被宠的厉害，几乎没做过家务活，他眼看着年纪比自己小的两个孩子都在劳动，他的脸有些拉不下来。 客厅很小摆放着一张方桌，此刻大妹秋红叶正低着头趴在上面写作业，一盏昏黄的钨丝灯炮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随着风轻轻摇晃。 秋火明的心头一软，这两个妹妹多可爱啊，这么懂礼貌的孩子哪里找。 他穿上棉袄，套上棉裤，一弯腰从床下摸出一个痰盂，将肚子里的水放空，这才舒爽地扣上扣子，往门口走去。 对于他的主动示好，大妹有些惊愕，随即心中涌出一丝不安来，毕竟哥哥刚发高烧才好。 “你哥他身体还没养好，让伱做点事情还唧唧歪歪，老娘我累死累活还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咋不说了！” “建设、他婶子，你们在家不？” 床的一边紧贴着墙壁，床头摆放了一张旧木桌，上方是悬挂的白织灯泡，旁边放着一张木椅，这就是他平时读书写字的地方。 小妹蹦跳着走进厨房，将一碗炒的香喷喷的雪里蕻给端了进来。 地上还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一张没有靠椅的小凳子，上面放着一个书包，这是小妹的书桌。 眼看着屋内的气压在降低，秋火明突然笑了笑，“等我病好了，我也参与劳动。” 他弯腰从桌子下面取出一个破旧的书包，包里面零散放着几个笔记本，语文、数学课本，还有一个生锈了的文具盒。 上一世他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丢给在农村的爷爷奶奶抚养，虽说父母钱没少给，但是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加上几个叔叔家事情多，对待他心有余力不足，他几乎就是放养长大的，如果不是他自律，恐怕连中学都不能坚持读完。 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他一个巴掌可以数的过来。 “都坐下来吃吧。”陈素娘见几个孩子这么懂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率先坐到凳子上，端着碗夹起一筷子雪里蕻，粥有些烫，她一边小口地喝粥，一边转着碗边。 接着走进卧室，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挂到房门后面的挂钩上…… 大妹的眼眶一红，小妹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哥，妈叫你起来吃晚饭。”看得出她有些怕自己，见他睁开眼，她迅速缩回手，一转身朝着门外奔去。 等长大了才知道父母早就分开了，各自成了家，他成了多余的那位……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他古灵精怪的小妹秋红霜。 至于自己，他惊愕地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作业了。 大妹跟小妹的发型都是学生头，模样跟自己有三分相似，秋家的基因不错，生的几个孩子样貌都很周正。 “他要加班，别管他了，我给他留了饭。”陈素娘将散落的发丝夹进耳后，伸手揭开锅盖，放进去一把长柄汤勺，将粥搅拌了一下，随即抓住圆形汤锅的两侧，将它端进客厅。 她今年11岁，还在上小学四年级。 一边跑一边喊：“妈，哥哥醒了。” 桌子上的书不多，他看到了物理与化学课本，高中已经分班了，他选的是理科班。 小妹见姐姐说了谢谢，也连忙说道：“谢谢哥哥。” 书很新，这是前二周去学校报道才领的新课本，秋火明刚翻了几页书，就听到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等空了，把吉他修复一下，想当年，他在大学也是一名标准的音乐文青。 秋火明这才爬了起来，身子轻松了不少，这人虽然是个废物，这体质倒是真的不错，他后来的疾病缠身，看来大多数是心病导致的。 这么晚他过来干嘛，正想着，门已经打开了，传来陈素娘的声音，“他大伯来了，进来坐，老秋加班还没回来。” 迷糊中，一双小手在拍打着他的脸，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皮肤白嫩的小脸贴近他的脸，一双黑葡萄似得亮晶晶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晕，我好了。”秋火明走进客厅。 “那我明天再过来。”秋建军将手中提的一袋水果放下，转身就走。 跟着就是两个人的拉扯与客套话。 秋火明听着听着，突然记起来他这次来为了什么了。 第3章 先读书吧 第3章先读书吧 一定是为了自己高中的学号而来。 自己退学后，学号就要作废，秋建军想把这个号转给自己在农村读书的儿子秋生。 记忆里，他刚把老婆户口由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于是儿子就可以按照母亲户籍落户了。 这年头，农村进城读书，没学号是万万不能的，农村孩子要想考进城里的中学，分数是最主要的，他们的录取分数线要远高于本地城市的孩子。 秋火明的印象中，上一世自己退学后，学号转给秋生了，秋生用这个号考上了重点大学，后来为了洗脱转让学号的污点，还在外面肆意抹黑自己，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自己家里最困难的那些年，他们不仅没有搭把手，还到处宣扬他们家如今过成这样都是报应。 简单一句话概括，这一家人是白眼狼。 外面安静了下来，看来是堂伯走了。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陈素娘走了进来，“火明啊，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迟疑看着秋火明。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课本说道：“啥事？” “你要不试着考考大学？我是觉得，今年就高考了，就算考不上，能有个高中文凭，那也不错啊！” 秋火明模糊久远的记忆再次被打开，印象中母亲的确这么劝过自己。 母亲因为文化水平低，只能进厂子当一名普通的工人，她对文化的渴望辐射到家里的几个孩子身上，家里四个孩子只要说愿意读书，她哪怕再苦再累也想供着。 “妈，我本来也想跟你说的，我考虑过了，我要考大学。”秋火明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跟父母解释他不想进厂子，愿意继续读书的事情，眼下，这不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了…… “伱……”陈素娘下意识以为他是在拒绝，还想再劝他几句，突然缓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好好，等你爸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他也高兴一下。”她喜滋滋地转身出去了，随即又回来将秋火明的房门给关上。 秋火明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他叹了口气，“你看，她们的愿望其实很简单，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帮你好好守着她们。” 话音一落，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些烦躁不安突然间消失了。 秋火明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简陋的石灰顶，还有悬挂在半空的钨丝灯。 他重新梳理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原身的父母与家人对比起自己的家庭来说，虽说经济上差了些，但是感情方面真的好太多了，这么一手牌被原身给打的稀巴烂，也难怪他后期会封闭自己，大概这就是他赎罪的一种方式吧。 课程表记录本子的第一页，现在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了，时间上很紧迫。 他定下心神翻开数学课本，开始复习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响动，大门被人打开了，没多久传来父亲疲惫的声音，“我回来了。”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课本，看了一眼闹钟，已经晚上11点了。 他打开房门，父亲在厨房正弯腰将放在灶头上温着的粥小心地取下来。 母亲穿着拖鞋，从里屋向外走，大妹跟小妹看来睡着了，没有动静。 见他走过来，陈素娘问道：“脚洗了没？” “没，现在洗漱。”秋火明在厨房门前的过道上，看到一个脸盆支架，他的盆是红色的，放在第二格。 将盆里放入热水，他刷好牙，就着热水擦了一把脸，随即端起盆，拿着一条干毛巾走进客厅，坐在凳子上开始泡脚。 对面的秋建设已经将粥都喝完了，陈素娘接过他的碗带去厨房去洗，没一会儿，秋建设也端着一个盆坐到他的旁边，父子俩泡着脚，相对无言。 原身前不久刚因为想退学上班的事情，跟他闹了一场，眼下还处于冷战期。 陈素娘一进门，“噗呲”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啊，这表情一模一样。” “老秋啊，你儿子说了，他要继续读书。” 秋建设的脸上露出一丝犹疑，他看了秋火明一眼，“想清楚了？” 这儿子的脾气他太清楚了，做事情三分钟热度，从小被惯坏了，如今他想管，也无从下手。 “想清楚了，我要考大学。”秋火明擦干净双脚，套上拖鞋，站了起来。 水就倒在门外的下水道。 等他把东西都放回原位，还隐约听到父母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隐约传来‘早恋’等字眼。 秋火明哑然失笑，大概他们以为自己突然间上进是因为早恋了。 天知道，学校里都是一帮十几岁的孩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可下不了手，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突然改变的太多，也需要一个理由，就随他们去吧。 明天是周五，秋火明熄了灯躺在床上，竟然生出了几分期待与紧张。 当社畜这么多年，多少次梦回校园啊。 虽说时间跨度大了一点，那也是校园不是，凭自己的学识，考个省重点不在话下。 秋火明嘴角上扬，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漏风的脖颈，翻了一个身，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上被厨房间的动静给吵醒了，没多久门外传来陈素娘的声音，“都起床了，检查一下书包，早上别迟到……” 秋火明一骨碌爬了起来，套上厚重的棉衣，放了水，转身把书包理了一遍，提着书包进了客厅，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开始分秒必争地洗漱。 两个妹妹这才揉着惺忪的双眼陆续走了出来。 他端着碗一边喝粥一边啃着馒头，大妹的学校跟他是同一所，走路要半个小时，小妹的小学离家近，走路只要十分钟。 这时候小县城里还没有公交车，要么靠自行车，要么靠11路。 等大妹、小妹坐上饭桌的时候，秋火明人影都不见了。 秋火明迎着倒春寒的冷风，走在凌晨昏暗的街道上，他家住在东门，大街还是青石板路，过了一座石头桥，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这是附近有名的老字号，专门做肉包子的店。 他咽了口口水，看向这些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还是要快些赚钱，心头隐约升起一个计划。 他一边思考，一边迈开长腿，快步朝学校的方向走去，没多久身上开始热了起来，他解开棉衣的几粒扣子，让热气消散一点。 肩膀突然被人用力箍住，他扭头一看，好家伙，是自己的同桌丁宇，这家伙就是跟自己一起逃课去划船的损友。 丁宇看来是感冒了，他吸了吸鼻子，将挂在半空中的鼻涕吸了回去。 秋火明一阵恶寒，迅速推开他。 第4章 莫欺少年穷 第4章莫欺少年穷 丁宇身上套着当下最时髦的军绿色棉大衣，微胖的脸上挂满了笑意，丝毫不觉得秋火明是在嫌弃他。 “火子，你这病这么快就好了？” “我谁呀，金刚不坏之身。”秋火明脑海里浮现出丁宇的全部资料，这家伙大概就是原身少年时代唯一的朋友了。 “我还如来佛祖呢！下午逃课不，我们去看‘少林寺’，听说特好看！”他紧了紧滑落的书包带，略带兴奋地提议道。 秋火明听到这么古早电影名字，一种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但随即他有了一个赚取第一桶金的思路。 现在是1982年，正是对倒爷、投机倒把份子严打的时代，大动作肯定不能做，他可不想触霉头，但是小打小闹是没人管的。 “胖子，你胆子不小，还逃课，我跟你说，我打算考大学了。”秋火明故作深沉地说道。 “就伱这成绩？”丁宇狐疑地看了一眼秋火明。 李明老成持重地点了点头，“好。” 40分钟的早读课结束了，秋火明放下课本，揉了揉太阳穴。 秋火明对即将到来的高考更加的信心满满。 这条街还保持着原生态，居民房与商铺交织在一起，天色刚亮，整个城市就醒了过来，烟火气在寒冷的晨风中晕染开来。 县里有三个中学，原身考上的是无城中学，在三个中学中无城中学历史最为悠久，师资力量也是最为雄厚。 班长李明是高二三班的学霸，也是当时无城中学的校草之一，秋火明看了看他的模样，其实也就是清秀了几分，身高才1米7左右，跟自己不可同日而语，奈何人家成绩好，家境听说很显赫，这些都是加分项。 “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忘了，下午去不去看电影？”丁宇自己剥了一个奶糖放进嘴里，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侧头看向丁宇，这个小胖子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原身不离不弃的人了，只不过，千禧年的时候，他们全家移民到了美丽国，也不知道这胖子蹩脚的英文在那边能不能吃得开。 他推开虚掩的后门，缓步走了进去。 认真复习一遍，他绝对比那些同年纪的学生要理解的更透彻，毕竟是学过一次。 里面的吵闹声遮掩了他的脚步声，他以为秋火明看的是课外书，走近了才发现，他看的是物理课本。 教室在教学楼三楼，高二三班，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所在位置的秋火明跟在丁宇的身后，顺理成章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他身高1.78，丁宇1.75，都属于高个子范畴，座位安排在第一组的最后一排，刚好有扇窗直接看到操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黄老师心中微动，他背着双手向前走去，直到有个学生看到了他，一声惊呼后，整个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成绩本来就好，只是学生时代太过于久远，学过的东西不记得了而已。 天空开始逐渐明亮了起来，沿街的店铺越是到市中心，越是密集，早餐铺头有路人驻足，摆在屋外的零星桌椅没多久就坐满了人。 昨天翻过数学课本了，今天早课他打算翻看一下其它科目，语文、物理、化学这些考分比较重的科目肯定要重视，至于英语，总分50分，这个他可以最后才复习，生物的占比更少，总分30分，到时候翻一下重点即可。 秋火明作为当年题海战术中脱颖而出的小镇做题家，深谙考试的诀窍。 “莫欺少年穷！这句话不错，借我一用，回头我就用它来堵我妈的唠叨。”丁宇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三颗大白兔奶糖递给秋火明，“你尝尝，可好吃了。” 操场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在聚合，丁宇擦了擦口水，一把拉住要外出的秋火明，“早操我不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莫欺少年穷！我这智商稍微努力一下肯定能上。”秋火明昨晚看了一会儿数学课本，心里有了底，78年才恢复高考，很多学校的学生缺课缺的厉害，基础并不牢靠，他不用跑赢大盘，只需要跑赢同龄人即可。 “下午要上课，礼拜六下午去看吧。”秋火明将差点脱口而出‘看过了’这几个字吞了回去，这个时候还是五天半学习制度，每周的礼拜六下午与礼拜天休假。 “那你到我家来找我吧，我妈特喜欢你，我还能多要点零花钱。”丁宇打了个哈欠说道。 秋火明摸了摸下巴，这张脸还是很给力的，俗称“师奶杀手”。 “行，你睡吧。”秋火明并不抗拒早操，伏案久了，动一动也不错。 秋火明此刻已经沉浸在物理的海洋中不可自拔，这时的课本知识面很广，对于当年县城以及乡镇这些没有实验室只是单凭着理论知识来听课的学生们来讲，这些内容晦涩难懂。 见他的表情认真，时不时低头记录一下。 秋火明很喜欢这种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 数学有附加题，总分120分，可以作为重中之重来复习，他上一世也是理工科的学生，数理化的基础很牢靠。 黄老师是语文老师，有着非常丰富的教学经验，他讲得课深入浅出，那场运动之前，他几乎将整个身心都投放在教学当中，现在好不容易回归岗位，自然是更加珍惜。 这可是稀罕物，丁宇家有直系亲戚在国外，自家老爹是商业局的，家境在几个同学当中数一数二，秋火明接过奶糖，丢进书包里。 李明站在三班的队伍前面，秋火明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原身性子不如丁宇和善，在班级里没几个好友，他也懒得跟他们打交道，自然被冷落到角落里。 到了西大街，沿途的学生就多了起来，这年代学生没有学生服，但凡睡醒惺忪无精打采背着书包的，肯定就是学生们了。 他50多岁，身材矍瘦，头发花白了，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他的目光从第一排一直扫到了最后一排，最后定格在秋火明的身上。 但是对于他不一样，这些实验，他几乎都做过，即使没做过，在平板上也看过相关的视频，此刻再回想一下，记忆复苏，还能举一反三，顺带将定理与公式再巩固一遍。 秋火明这学生其实很聪明，无城中学是区重点，能从本部初中考进本部高中就已经证明了能力，可惜了，青春期的孩子好高骛远，对未来总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同时窝在方寸之地，眼光浅短，开学的时候还听他说要辍学进工厂上班。 年轻就是好，这记忆力简直超群。 课桌下面空空荡荡，秋火明从沉重的书包里，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生物、政治几本书都给取了出来，书包塞进敞开的抽屉里。 换了个芯子的秋火明不以为意，挤进人潮中，走到李明的旁边，自来熟地叫了一声，“班长，我忘了怎么跳操，一会儿，我跟你。” 他这里翻看物理书，看的入神，身旁的丁宇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感冒还没好，一坐定就打瞌睡。 后排的门外，班主任黄老师偷偷伸头向室内张望。 学校的高中部与初中部是共用一个操场的，秋火明扫了几眼，没看到自己的大妹。 初中部倒是有几名男生正绕着操场在玩滚铁环，还有几个小姑娘见缝插针，围在一起跳橡皮筋。 看着这些充满活力的学生们，秋火明顿时觉得精神一震，自己如今也才17岁，年轻真好…… 第5章 插班生 第5章插班生 话说回来，李明跟秋火明还有丁宇都是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从本校初中部直升本校高中，比起很多同学来说，关系应该更加深厚，奈何，秋火明性子别扭，他看不惯李明的做派，以及他的那帮子狗腿子。 时间久了，渐行渐远，仅仅成了点头之交。 不一会儿，看台上两侧的喇叭里传出熟悉的背景音乐，一道充满激情的女声回荡在操场的上空，秋火明伸展四肢，跟在李明的身后，将整首操给做完，散场的时候，秋火明一把拉住李明，开始情感攻势。 “班长，我听说后面要预选，你懂得多，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李明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秋火明，他的跟班张建、陈勇跟在身后，叽叽咕咕在小声地议论着。 李明清了清嗓子，“你也想考大学？” 秋火明点点头，“家里没路子，不考大学没办法。” “那就好好读书，别逃课了，我听老师说，预选就放在正式高考的前一个月。” “如果在乡镇读书的学生，也要参加预选吗？”秋火明问道。 “要的，他们的预选，落选率更高，像我们中学这样的，名额会多给一点。” 秋火明心中的一个疑问落地了，怪不得，大堂伯一门心思要把他的学号给秋生。 还有，当初在高一的时候，原身其实读书还是很有干劲的，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秋火明仔细想了想，那应该就是暑假的时候，大堂伯带着自己跟秋生在他任职的肉联厂转了一圈后，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改变。 在他们的鼓吹下，进厂千般好，读书百样差。 原身耳根子软，加上没主见，竟然听进去了。 “谢谢班长大人科普，我先回班上了。”秋火明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李明的肩膀，大跨步朝前走去。 李明的两个跟班这才走上前，张建努努嘴，“这小子吃错药了？” “谁知道，别管他。”张勇接话道。 李明看着不远处秋火明快速离开的背影，他隐约觉得秋火明变了，以前总觉得他白长了个大高个，却喜欢佝偻着背，如今脊背挺拔了，反而有股莫名的气势，看着顺眼多了。 “听说我们班要来一个插班生，去看看？”陈勇凑到李明的面前问道。 陈勇的父亲是学校办公室的副主任，所以他的小道消息特别多，能在李明的面前卖弄一二，是他的最大乐趣之一。 一旁的张建兴趣立即来了，“男的、女的？” “男的我要你看个毛啊，当然是女的。”陈勇说道。 “伱们去吧，我要去厕所。”李明揉了揉肚子。 “反正一会儿也能见到，走，一起去放水！”张建手搭在陈勇的肩膀上，三个人说说笑笑往教室方向晃去。 秋火明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依旧空空荡荡，大多数学生还没回来，丁宇醒了，他在看小人书。 秋火明瞅了一眼，是岳飞传。 “出息，多大的人了，还看这种画本，你应该看武侠小说，可带劲了。”秋火明收回目光，他翻出化学课本，打开第一页。 “什么武侠小说？你看过？” 他放下小人书接着说道：“我要是在岳飞那个年代就好了，保家卫国，驰骋疆场我辈男儿本色！”丁宇站了起来，摆了一个造型，抬起头激昂地说道。 “噗呲”身后传来一声女生的轻笑。 丁宇跟秋火明一起回头，一个穿着驼色呢大衣、扎着高马尾，戴着一条红黑针织条纹围巾的娇俏姑娘就站在他们身后。 她背着一个卡其色书包，款式比起他们的直筒式好看很多。 丁宇一只手捂住胸口，宛如中箭一般，他看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秒懂了他的意思，差点不忍直视，上一次他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那位女孩还是学习委员何欣欣，好在她此刻不在教室。 秋火明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女生。 这妹子的外形、气质与这个县城的女学生截然不同，用后来的话解释，就是她有一副见过世面的气度。 “你是？”秋火明问道。 “这是高二三班对吧？”女生的声音很好听，柔和中带着一丝娇媚。 “是……” “那就对了，我是插班生，你们班还有空位置吗？”女生问道。 秋火明毫不犹豫指着自己的前排说道：“这位置空的，欢迎入座。” 前排的位置的确是空置的，他们的主人早就考技校走了，因为靠后排，也没其他人愿意调过来坐。 女生看了一眼座位旁边的窗户，以及窗户外的操场，似乎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那我就先坐这里。” “哎，你等等。”丁宇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飞快地走到前排，伸出自己的袖口，将座位与桌面擦拭了一番。 “好了，你坐。” 秋火明看着丁宇狗腿子的行为，不禁哑然失笑。 上一世，他落水以后，只来过一次学校，还是大堂伯带着他直接去的办公楼办理退学，自然不知道多了这么一位插班生。 “我叫秋火明，他叫丁宇，你怎么称呼？”秋火明问道。 “顾晓然。”她嫣然一笑说道，随即放下书包，坐到前排，靠窗口的位置。 “你刚刚说的武侠小说是？”她扭头问道。 “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秋火明印象中，这部小说改拍的电视剧应该这几年就要放映了。 “你也看过啊，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一位角色？”顾晓然一脸兴奋地问道。 丁宇默默收起小人书，他们聊的话题他压根就插不进去，他目光哀怨地瞥了一下秋火明。 “那自然是小妖女黄蓉了！”秋火明丝毫没犹豫地说道。 “我也是哎！她敢爱敢恨，最主要的，她聪明绝顶。” 顾晓然的眸子一亮，原本就娇俏可人的脸上增加了几分神采飞扬，看在秋火明的眼里，竟然有几分港星翁美玲的影子，她也是未来扮演黄蓉这个角色的演员之一，也是秋火明认为最为贴切这个角色的演员。 “铃铃铃……” 上课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秋火明笑道：“上课了。” 顾晓然转过头去，好奇地看向门口，走廊上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鱼贯而入的三班学生大多数跟秋火明一般，衣服朴素，简单来讲，不讲究。 第6章 两只苍蝇 第6章两只苍蝇 进入高中以后，女生大幅度减少，三班一共52名学生，只有5位女生。 对于班级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大家议论纷纷，顾晓然神色淡定，对打量她的同学们保持友好态度。 不一会儿，班主任黄老师跟化学老师一起走了进来，化学老师独自待在门口等着黄老师的课前发言。 黄老师径直走上讲台，他看着已经自主择位的插班生，眉头一皱，这位看来也是个有主见的，只希望她不要打扰到三班的正常学习，毕竟很快就要高考了，分秒必争啊。 “上化学课之前，我先简短说几句话，我们班新加入一位女同学，顾晓然，大家欢迎。”黄老师说道。 顾晓然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冲着大家挥了挥手。 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张建手掌都拍红了，他跟陈勇互看了一眼，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老师手掌向下虚空一按，掌声都停了下来，他轻咳了一声：“大家要以学业为重，高考临近了，都收收心，还有，明天周六，上午摸底考试，语文跟数学，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上课吧。”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丁宇看了一眼秋火明，秋火明大剌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我给你抄。” 丁宇撇撇嘴，托着下巴懒得理会他。 黄老师这才满意地走下讲台，将课堂交还给在门口张望的化学老师。 丁宇见化学老师走了进来，“啪唧”一声，瞬间像没了骨头似的趴回课桌。 化学课是他最讨厌的课程之一。 其实也怪不得学生，化学课本上的实验操作，当前的学校还不具备条件，只能由老师凭空将这些实验过程与结果描述出来，老师是工科生，表达能力欠佳，听得在座的学生都昏昏欲睡。 丁宇戳了戳秋火明的胳膊肘，“那……武侠小说，叫啥，我去买一本？” 秋火明拿起笔在丁宇的笔记本背面写上书名。 这课听不听都一样，老师也是照本宣科，听的毫无生趣。 秋火明自顾自翻看着化学课本，比起物理，这个时期的化学课本反而简单一点。 早上一共四节课，分别是化学、物理、数学、语文，几乎就是填鸭式教育模式，一节课上下来，秋火明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确实好的离谱。 那些繁琐的公式以及元素名称几乎毫不费力的装进了他的脑海，就连上一世的那些知识点，都在他翻阅书本的同时回归到他的记忆宫殿里。 下课铃响起，化学老师板着脸离开教室。 学生们放松了下来，张建频频在前排回首，除了他，还有好几位学生，就连学习委员何欣欣也是如此，学生们不仅慕强，也慕艾…… 漂亮妹子谁不喜欢多看两眼。 只是何欣欣的目光里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原本三班的班花是她，之后怕是要易主了。 秋火明撸了把杂乱的短发，转头看向窗外，突然，他的目光一凛，他看到了大堂伯夹着一个小包，领着一位瘦小的少年正穿过操场向着办公楼方向走去。 自己所在的教学楼跟办公楼是并排的，操场在教学楼的前方，从学校大门口进入必然要穿过操场旁边的步道。 少年正歪着头听着大堂伯说着什么，秋火明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秋生。 大堂伯秋建军带着他的儿子秋生一大早到学校来，想都不用想，秋火明就已经知道他们要来做什么，自己不打算退学的消息大概父亲还没跟他们说。 秋火明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 一转头看到顾晓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一旁的丁宇嬉笑道：“火子，看什么这么出神，你目光能飞出两把刀来。” “没什么，看到两只烦人的苍蝇。” 秋火明合上课本，站了起来。 丁宇也站了起来，身体前倾，伸手拍了一下顾晓然的肩膀，“出去晃晃？带伱熟悉一下校园……” 秋火明的嘴角一扬，丁宇这家伙社牛啊！ “好啊，我早上才到，还没逛过呢。”顾晓然笑嘻嘻地顺势站了起来。 一行三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从后门走到走廊上，走廊上陆续走过一些学生，大多数赶着去上厕所，厕所在楼梯的后面，几乎可以凭借着气味就能找到。 教学楼一共才三层，高一高二在三楼，一楼二楼是初中部，后面的裙楼就是办公楼，跟教学楼不是同一个入口。 “胖子，你陪顾同学逛逛，我去办点事……”秋火明挥了挥手，身后隐约传来丁宇的嘀咕声，他迈开长腿，飞快地冲到楼道口，往下一骑绝尘，很快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秋火明径直朝着办公楼方向跑了过去。 办公楼一共二层楼，高二办公室在一楼的东面，是个大筒间，秋火明从走廊探过头去，没看到大堂伯他们。 此刻是下课时间，办公室里很是热闹。 他看了一眼楼梯，二楼是校领导办公室，上了二楼，大概天气寒冷的缘故，走廊里空无一人，主任办公室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秋火明耳朵贴到门上，听见大堂伯正在说话，“陈主任，我家秋生的成绩比火明可强太多了，这些成绩单，你看看，就没低于前十名，火明这孩子，不是个读书的料，你看……这学位？” “秋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放心，只要秋火明同意退学，这学号我给你家秋生保留。”陈主任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进了秋火明的耳朵里。 “那就麻烦你了，秋生，快谢谢你陈叔叔。” “谢谢陈叔叔。” “这事宜早不宜迟，预选之前就要办好。”陈主任说道。 “放心，火明这孩子我了解，他一门心思要进工厂上班，听说已经办的七七八八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他，让他签个字。” 大堂伯说完这句话，紧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肉联厂新宰了一头好猪，几扇排骨我都留着，晚上送到您家里去，弟妹上回说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秋火明透过门缝，看到秋生涨红着脸，缩在秋建军的身后，陈主任正一脸正气地摆着手。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看样子，还关系匪浅。 秋火明转身下了楼，他要赶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回到教室。 上一世的记忆逐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父亲之所以同意自己进厂工作，并不是自己求来的，而是迫不得已，自己被大堂伯的几句话怂恿，瞒着他办理了退学手续，等父亲知道的时候，名字都签好了，自然不容许反悔。 一个半大的小子待在家里，徒惹是非，父亲这才托了关系让他进了一家化工厂，化工厂里工作繁重，他吃不消，这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第7章 吃瓜群众 第7章吃瓜群众 等他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丁宇跟顾晓然已经回来了。 见他脸色不好，也没追问他刚刚的去向。 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程，是一位中年妇女，声音清越，条理很清晰，秋火明一边听课，一边回想昨天复习的内容。 课上到一半，就看到后门外黄老师跟他招了招手。 程老师也看到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秋火明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来了。 他走出教室，发现走廊上只有黄老师一个人，他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大堂伯他们。 黄老师拉着他走到角落，低声说道：“火明啊，你可要好好想清楚，高考也没几个月了……” 秋火明一怔，看来黄老师跟自己的父母一样，也希望他能搏一搏。 “我建议你还是参加高考，最不济还有个高中文凭，以后啊，这知识还是能当饭吃的。”黄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黄老师，我要参加高考的，谁跟你说我不参加高考？”秋火明故作一脸疑惑地问道。 “伱大堂伯……”他的神情一滞，眉头皱了起来，“你大堂伯在办公室里，我没让他跟过来，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而不是被别人左右的意见。” “这么说，你大堂伯就是自说自话咯！这就过份了！”黄老师拍拍秋火明的后背，“回去上课吧，别被这些事情打扰到自己，还有，学习上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老师。” 秋火明认真地看了一眼黄老师，上一世他根本就没留意身边的这些事情，看来不仅仅是自己父母，就连老师都看的分明，傻子只有原身一个人而已。 他向黄老师鞠了一躬，“我会努力的，麻烦黄老师了。” 黄老师自从恢复教师身份，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学生这么毕恭毕敬过了，失去过才懂得这些有多么珍贵。 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仿佛眼里进了沙子，声音略带些沙哑，“回去上课。” 他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干瘦的背脊挺得笔直。 秋火明无声无息地从后门走回座位上。 “黄老头找你啥事？”丁宇问道。 “说苍蝇的事情。”秋火明说完打开课本，又开始专心听讲了。 见他不肯细说，又摆出了认真听课的模样，丁宇也只好提起精气神，支起耳朵，他数学还算可以，勉强跟得上进程。 上午的课程终于都结束了，大堂伯他们没上来找他，秋火明重重吐了一口气，对于他们刻意哄骗涉世未深的人，他打心眼里觉得唾弃。 秋火明对眼下的几门主要课心里都有了底，周一要摸底考，他也顺便摸摸自己在班级里的排名位置。 中午学校是有午餐供应的，秋火明摸出塞在棉衣内侧口袋里的粮票。 除了粮票，口袋里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五角钱，这是他这个月的零花钱。 这年头义务教育还没有盛行，读书要花钱的，家里孩子多，自然负担比较重，不过这几年上大学不仅仅免学费，还有津贴拿。 如果考不上，他也不会待在这里的工厂，他要拿着高中文凭一路南下打工，未来，那可是一片热土啊，多少名人会在那里起步，开创一个个属于他们，也是属于时代的商业帝国…… 秋火明收拾好课本与笔记本，一边想着有的没的，前排的顾晓然转身问道：“中午你们回去吗？” “不回去，要到门口下馆子吧？我请客，顾同学一起啊。”丁宇财大气粗，醒了醒鼻子说道。 顾晓然的眉头一挑，接着露出一副沮丧的模样，“今天不行，我要回去吃饭，改天我请你们吧。” 看来都是不差钱的主，秋火明略微有些心酸，想到自己仅有的五角钱和那三张二两的粮票，自嘲道：“都省省钱，我回家吃馒头去，走了。” 今天周五，老妈有半天的空闲，家里肯定做了饭。 秋火明跟顾晓然没有理会哀怨的丁宇，背着书包一前一后下了楼，顾晓然在楼道口推出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这车比一般的二八杠要小一些，估计是26型号，秋火明虽然眼馋，也知道自己现阶段买不起。 “好家伙，26型，这还带大灯啊。”秋火明称赞道。 顾晓然笑道：“挺识货啊！”她把车推到路口，举起手，对着他摆了摆，“再见。” 秋火明也挥挥手，“慢走了您呐。” 看着她骑着脚踏车的身影摇晃着往校门口驶去，秋火明双手插兜，也跟了过去。 刚出校门口不远，就看到前面的巷子口围了好几号人，其中有一个是西门口有名的二流子，简称社会闲杂人等。 走近了些许，他听到巷子里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我又不吃了你，上车，我送你回去，你们几个，坐我哥们的车，保证全部送到位。” “哟吼，小妹妹不领情，小伙子你不行啊。”看热闹的二流子咬着牙签拱火道。 秋火明摇摇头，这年代的年轻人不造啊，哪有这么追女生的。 经过巷子口顺便看了一眼巷子里的情景。 看清楚里面的人之后，顿时嘴角抽动，这吃瓜吃到自家人身上了。 自己的大妹跟她的两名女同学被三辆自行车给堵在巷子里，为首的男生将棉大衣敞开着，骑着车，一只脚支在地上，正故作潇洒地盯着自家的大妹秋红叶。 秋红叶小脸涨得通红，“方军，你别缠着我了，我不要你送，我自己走回去。” 声音细小无力，毫无气势。 秋火明绕开看热闹的人，走到为首的那位骑着单车的少年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同学，勉强是没有幸福的，要认清楚情况，不要一错再错。” “你特么谁呀，管啥闲事！滚。”方军扭头看着秋火明怒道。 他身高不高，体格倒是颇为健壮，头发很久没剪了，遮住了半边眼睛，一双三白眼里透着凶光。 这看着就不像是学生。 秋红叶原本只是涨红着脸，见到秋火明的一瞬间，眼角都红了，她攥紧书包叫了一声：“哥！” “听到没，我是她哥，亲哥，你说我是不是管闲事！” 秋火明推开他的脚踏车，挤到秋红叶身边低头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第8章 冲突 第8章冲突 “哥我没事，我们回去吧。”秋红叶的声音颤抖着，抬头看向秋火明。 方军身后的两个人，将自行车后退了少许，其中一个瘦子嘀咕道：“军哥，你拿个主意吧。” 巷子口的那位二流子又嚷嚷开了，“这就退了，怂啊。” 这人真是拱火不嫌事情大。 80年代初，无城县打架斗殴那是常事，特别是这些喜欢拉帮结派的半大小子。 方军支起自行车，脱下棉大衣丢给他的同伴。 “你打赢了我，以后我见到你妹妹绕道走，伱要是输了，那对不住了，以后啊，你妹妹管我叫大哥。” 方军将卫衣的袖口卷了上来，看着秋火明嬉笑道。 秋火明推开大妹，对着她和她的两位同学说道：“带着我妹妹，离得远一点。” 他解开棉衣领口的扣子，一路解下来，瞥了一眼方军道：“感情你输了，一点也没损失啊，这算盘打的真是精明。” 他将棉衣脱了，连同书包一起丢给大妹。 他衬在里面的秋衣有些旧了，露出发毛的袖口，他也不以为意，原地跳了跳，活动了一下筋骨。 想当年，他在爷爷家没少被几个堂哥揍，为了复仇，他可是下了狠功夫，花钱从镇子上拜了一个师傅，学了一套拳脚功夫，后来才知道，那叫泰拳，等他上了初中，方圆几里，已经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了。 原身这身子骨虽说弱了一些，但是少年人的柔性不错，也能抗揍。 “那我就加个彩头，我输了，这自行车就归你，我要是赢了，你得倒贴我100块。” 方军话说得大气，脸上却带着一丝戏虐，他活动活动手腕，示意两个小弟将巷子口清空。 “我这车市场价可是值180块钱。”他带着一丝自得与高高在上，看向秋火明破旧的秋衣，还有肥肿的棉裤。 “成交。”秋火明看着自行车有些眼热，当下毫不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秋红叶抱着他的棉衣跟书包，跟两位同学已经退到了巷子里侧，现场的气氛凝重，她看着大哥，一时间有些语塞，他们平时交流就少，自己对他更多的是抱怨，但是眼下他在替自己出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一双蕴含雾气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方军是街头的小混混出身，打架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面前的这位，虽说身高比他高半个头，但是瘦的很，这种人怕是没吃过社会的苦，这种赌注都敢应下。 方军的嘴角扬起起一丝冷笑，左右拳头对撞了一下，一身的痞气一览无遗。 他二话不说，后脚一用力，已经欺身朝着秋火明扑了过来，他身量不高，但体格健壮，一拳挥过来夹杂着风声，来势汹汹。 围观群众传来了惊呼声，秋火明身子轻轻一晃，闪过了这一拳，拳头贴着他的下巴差之毫厘交错而过。 对于行家来说，方军这种无章法的攻击，分分钟能被他看出破绽。 只要不是打群架，打群架极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件发生。 单打独斗秋火明就没怕过。 他们身体交错的瞬间，秋火明一个肘击，借用方军本来的冲力，将他直接击倒在地。 方军狼狈地爬了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刚刚是被打倒了，他再次恶狠狠地朝着秋火明扑了过去。 秋火明依旧没有跟他正面交锋，低头晃腰扎着马步躲过他的攻击，脚步快速移动，瞬间来到他的侧面，利用膝关节，狠狠踢向他的背部。 方军重心不稳再次跌倒在地。 他的两位小弟有些坐不住了，一左一右要上来围堵秋火明。 站在巷口的二流子又嚷嚷开了，“说好的单打独斗！还是不是个男人。” 方军摊开手掌，两次扑倒后，手掌已经被粗粝的巷子地面划出血痕了。 他转身对着两个小弟骂道：“滚一边去，老子的事情，你们别插手。” 他看着依旧云淡风清的秋火明问道：“你学过？” “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几年。”秋火明实话实说。 “这局算我输，再打下去也没意思，这车归你了，以后我也不会来找你妹妹的麻烦。”方军这个人倒也硬气，他盯着秋火明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你叫什么？交个朋友吧。” 他见秋火明无动于衷，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秋火明一愣，有些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但是能化干戈为玉帛总归是好事，况且有没有恶意他也能感受得到。 他停顿了几秒，伸出手，“我叫秋火明。” 方军的笑意更盛了，握手之后，他挥挥手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嚷道：“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从小弟手中把军大衣披回身上，扭头将小弟的自行车的支架踢开，嘱咐他们他们俩，“你们骑一辆，这车我借用一下。” 他也不管小弟脸色难看，把自行车向前推了几步，潇洒地抬起单脚上车，向着学校的反方向骑去。 两名小弟慌忙推着车跟了过去。 秋火明这才半跑着走到大妹的身旁，接过自己的棉衣。 他看着梨花带雨的大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跟哥回家。” 大妹将眼泪憋了回去，低头“嗯”了一声，告别两位同学，乖乖地跟上秋火明的脚步。 秋火明看了一眼大妹的侧脸，秋家的基因太好，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以貌服人也不是一件坏事，就是废手。 这身体有些弱，方军的背脊太硌得慌，这胳膊肘还有些痛。 他弯腰将巷子口的自行车支架给踢开，巷子口的二流子还没走，嘴里带着一丝艳羡地说道：“你小子运道可真好。”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这人在刚刚的场合里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哥，谢了。” 那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平时看热闹，引来的大多数是谩骂，这回倒是收了句谢谢，也是出乎意料，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一句。 他摸了摸后脑勺，干脆也不回话，度着方步往回走。 秋红叶指着这辆二八杠永久牌自行车，感觉有些不真实：“哥，你真的赢了。” “上车，哥带你去兜风。” 秋火明看了一眼这车的成色，车子九成新，看来平时的养护很到位。 “你会骑车？”秋红叶再次震惊了，比起大哥会打架更让她诧异。 秋火明拍拍后座，“别墨迹，上车。” 一路上秋红叶牢牢抓着坐垫下方的金属杠，风将她的头发吹了起来，秋火明嘴里哼着陌生的旋律，正奋力地踩着脚蹬。 这种不真实感，一直延续到她进了职工大院。 秋火明跟她对了口供，借口说这车是同学的，给他借用几天，先糊弄过爹妈再说。 回到家，陈素娘果然在家，在门口就已经闻到了菜饭香气，小妹已经到家了，正在跟她说着学校里的事情，说的神采飞扬，手脚并用。 转身看到秋火明，立即安静了下来，她有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三姐。 “妈，今天烧的菜好香。”秋火明说道。 “熬了猪油，菜里都放了一点，剩下的油渣子沾点白糖，我们也开开荤。”陈素娘放下手里正在缝的衣服，笑着站了起来，从厨房将温着的菜端进来。 秋火明看着她鬓角边藏不住的几根白发，心里发酸。 赚钱这件事要快点实施才行。 第9章 原来早就认识 第9章原来早就认识 陈素娘这会儿已经瞥见了门口停着的自行车，她嘴角一努问道：“这哪来的？” “借的，同学的，用几天过过瘾。”秋火明说道，顺便朝着大妹使了个眼色。 “别给弄坏了，记得锁好，晚上停到客厅里，你有车，一会儿吃好饭，给你爸送饭去。” 陈素娘也没想到儿子会撒谎，当即就信了，顺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使命必达！”秋火明扬起嘴角，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门牙。 小妹瞅了瞅他，突然觉得大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吃好饭，秋火明将装了饭菜的铝质饭盒盖好盖子，放进网兜里，挂在车把手上，自行车顺滑地从门前的小路滑行，朝着职工大院的大铁门骑去。 县委大院在北门大街，半道上会经过文化宫，那里节假日会有说书人专场，旁边还有个剧场，本地的戏剧团经常在里面排练。 电影院也在这附近，旁边的墙面上，已经贴出了少林寺的海报，被人撕了一角，余下的部分依旧牢牢地黏在墙面上。 有了自行车后，这效率果然高了很多，没多久就到了县委大院，看门的老头不在，大概率上厕所了。 他直接骑了进去。 父亲秋建设的办公室在大院的最里侧的一栋二层木楼里，地点很是偏僻。 秋火明心想，如果父亲在皇宫，他的位置就大约等同于冷宫的方位，属于常年见不到皇上的杂役。 车子停在了木楼的楼道口，锁好车取了钥匙，秋火明这才慢条斯理地将网兜从车把手上取下来，转身踩在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拍打着木栏杆往上走，父亲的办公室在二楼的北面，这栋楼是原来县里有钱人的住宅，解放后交付给国家使用。 原有的格局也没怎么改动，二楼一共三间房，一间是打印室，另外两间是办公室，平时办公室里也只有父亲一个人，小时候，秋火明经常在他的办公室里写作业，对这一带很了解。 天气不错，县委大院里的绿化很好，花团锦簇的，甚是养眼。 秋建设体格单薄，国字脸，眉眼清秀，有种书呆子常有的执拗，也因为不善于经营关系，被同事们给边缘化了。 他正在印刷文件，蓝色的底稿上盖着一层细网，上面刷满油墨，秋火明闻着熟悉的油墨香走了进来。 “火明你来了，伱等会儿，我还有几张就好了。” 秋建设抬起头，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将网兜取下来，饭盒放到木桌上，四下打量着这间印刷室，旁边的柜子上还整齐摆放着铅制的活动字，地上放着一撂堆得高高的稿纸。 另外一边堆着几叠过期的报纸。 “爸，你们这里有‘半月谈’吧，在哪儿？我想看看。” “我桌子上就有，你自己去翻。”秋建设头也没抬，顺口说道。 秋火明转身朝着那间朝北的办公室走去，桌子上放着父亲常用的已经发黄的陶瓷杯，旁边零散放着一份报纸两本杂志，还有几个文件夹。 两本杂志都是“半月谈”。 看日期是上个月的，看来是半个月出一期，这份杂志里面都是时事政治的内容，对了解当下的政策有很大的帮助。秋火明坐在椅子上，开始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父亲托着铝制饭盒走了进来，他的手洗过了，依然残留着部分蓝色印纸的颜色，他一边用筷子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送进口中，一边问道： “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我，你们政治考试应该有部分题目是关于时事的。” “好。”秋火明答应了一声，手中继续翻看着。 半月谈的杂志不厚，秋火明选自己感兴趣的细读，很快就看完了，他抬头看向父亲问道：“爸，现在都在鼓励搞经济，发展生产经营，你有啥门路吗？” 秋建设吃完最后一口饭，有些意犹未尽，他抹抹嘴，板着脸说道：“你小子，别没学走就学跑，好好读书，别动歪心思。”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怪不得坐冷板凳，老古板一枚。 “饭盒给我，我回去了，这杂志我能带回家看吗？”秋火明没好声气地说道。 “带回去吧，过几天我再带回来。” “走了。”秋火明把书插进兜里，提着网兜准备下楼。 经过走廊的窗口，另一侧是一户老奶奶的家，与这栋木楼只隔着一道围墙。 围墙一侧是院子，里面种满了花卉，小时候秋火明还站在木楼的楼梯上，吃过她递过来的水果糖，有时候她也会递给他小人书，一老一少每到周末都会心领神会地一个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个坐在楼梯上，互相聊着有的没的。 小学毕业那年，老太太去世了，秋火明还伤心了很久。后来他跟父亲关系处的不太好，就几乎没踏足这里了。 他探头看着下方明显有些萧条的院子，那把竹椅已经破烂了，堆在杂物堆里，他摇摇头，有些伤感地走到楼梯口。 突然他的眼神一凛，下方院子的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凤凰26型号，上午放学他才见过的，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特殊型号因为贵，小县城里很罕见。 他“噔噔噔”又走了回去，看着闭目养神的秋建设叫了一声：“爸，隔壁的那个院子是谁家的？” 秋建设睁开眼睛，不假思索地说道：“顾县长的家啊，他妈以前还特意给你送糖果来的，你不记得了？你还喊她眼镜奶奶。” 秋火明的记忆陡然之间清晰无比。 自己家境不好，小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零食那是想都别想，但是眼镜奶奶总能拿出各种好吃的东西，条件就是要他好好读书，她在院子里考校他，只要能正确答对，她就会递过来一份零食作为嘉奖。 自己从小读书成绩好，眼镜奶奶的功劳也不小。 难道顾晓然是她的孙女？那也就是说顾县长是她爹或者是她叔伯？ 秋火明有些恍惚地从楼梯上走了下去，隔壁很安静，院门虚掩，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他踩着自行车往回骑，脑海里回想起有一年小学放暑假的事情，他按照惯例待在楼梯口，眼镜奶奶不在院子里，出现的是一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穿着小红裙，坐在椅子上拆开包装纸，准备吃冰棍。 秋火明眼馋冰棍，就提出给她变魔术，他能把她的冰棍变成纸飞机。 小姑娘信以为真，将冰棍递给他，他拿着冰棍飞快地跑了，后来好几天都没敢过来。 现在想想，不仅仅丢脸，而且，那位被骗的小姑娘看来极有可能就是顾晓然本人…… 秋火明踩着脚踏车，有种即将社死的错觉。 第10章 好姑娘 第10章好姑娘 回到家，几乎没停顿，又要上学去了，秋火明踩着单车搭着大妹一起出发。 大院里一群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小孩，追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大呼小叫，秋火明踩快几步抛下那群小不点。 他已经听到有人在门口指指点点，好像是在谈论他的自行车。 大院里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人尽皆知，秋火明摇摇头，有人会觉得这个时代富有人情味，但是过犹不及，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从东大街往无城中学的路上，还会经过供销大厦，那附近格外热闹，农村人结婚都要开着三轮车进城采购家电。 绕过那些胡乱停放在路边的三轮车，秋火明踩着自行车在人流中穿行，没人的路段还风骚地双手脱把，“不是我吹嘘，我这车技绝对能排上我们县城前十！” “哥，我也可以学骑自行车吗？”秋红叶坐在后座鼓起勇气问道。 “当然可以，礼拜天我带你到小妹的学校操场上，我教你。” 小妹的学校离家近，操场上没有篮球场，人少，没人打扰，学骑车再适合不过了。 “好啊，哥，你觉得我学得会吗？”秋红叶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 “当然学得会，身子重心放在腰臀这里，等伱学得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秋火明自己在小学就会骑车了，父母虽然不在他身边，但是钱给的很大方，车子只要他要，分分钟买的起，与这一世的情况截然相反。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鱼与熊掌难以兼得啊。 到了无城中学，看门的老头瞅了他们一眼就放行了。 大妹心情很好，蹦蹦跳跳地上了楼，他把车推进楼道旁的车棚里，平时没注意这里，无城中学有钱的学生还真不少，单车棚里已经停了好些车了。 秋火明一眼就看到了靠近门口的那辆26型凤凰自行车，他有些心虚地瞥开视线。 回到三班，果然顾晓然已经到了，她没坐在位置上，而是跟学习委员何欣欣一起站在窗口，小声地聊着天。 这么看起来，顾晓然的身高比何欣欣高出2公分，一个长发扎了马尾辫，另一位留了齐耳的学生头，侧面看上去都属于美人胚子，看上去很是养眼。 丁宇中午借住在宿舍，走回班上的时候，头发还是翘的，自己浑然未觉，他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站着前排窗口方向的顾晓然与何欣欣。 秋火明上了厕所从后门走进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呢！” 丁宇吓了一跳，瞪了秋火明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们两个都往我心里钻，我该如何是好……” 秋火明也一时间无话可说。 只能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问道：“大郎，药吃过了吗？” “吃了，大郎？我家还有大哥呢！我最多是个二郎。”丁宇揉了揉托的有些僵硬的脸颊，顺手摸出小人书放在桌面。 秋火明：…… 丁宇翻了几页小人书，突然停了下来，“我连最爱的小人书都看不进去了……” 秋火明：…… “不是发烧脑子烧坏了吧？”秋火明伸出手搭在他额头上。 丁宇推开他的手，“明天看完电影到我家听歌吗？我哥这次回来，带了好几盘磁带，还有邓丽君的，你听过邓丽君吗？” 秋火明下意识就想起那首耳熟能详的“甜蜜蜜”，“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他顺口就哼了起来，这歌流行了几十年经久不衰。 原身的嗓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还略带一丝低音炮音质，压低嗓子唱的时候，特质更明显。 “你唱歌很好听哎！”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晓然已经走回来了，她靠在自己的桌前，有些好奇地看向秋火明。 “火子也听过啊，邓丽君还有好几首歌，都好听！”丁宇扭头看向顾晓然：“哎，顾同学，你周六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他期待地问道。 “少林寺？” “你也知道？听说可好看了。” “是挺好看的，可惜我看过了，不过……磁带倒是可以借我听听。”顾晓然坐回座位，半斜着身子对着丁宇说道。 “没问题，要么周末跟火子一起到我家一去听歌，我家还有好多磁带，你看中哪盘拿哪盘。” 丁宇爽气地说道。 “也行，几点？太晚了不行，我爸管的可严了。”顾晓然有些意动。 一旁的秋火明很想问她，你爸是不是顾县长……而且他越看顾晓然的那张脸，越觉得跟小时候他坑过的那位小姑娘相像…… “我们吃了中饭就去看电影，下午三点吧，你要不到剧场来找我们？”丁宇说道。 “好的，那就三点。” 顾晓然刚答应下来，上课铃声响了。 她转过身，端正地坐好。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英语。 秋火明将英语书取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翻开英语书，课本里极具年代特色的对话，让他饶有兴趣地翻阅起来。 不一会儿，严老师走了进来，她40来岁，戴着一幅厚重的框架眼镜，扎着两条粗重的辫子，衣服极为朴素。 这时候的英语不考听力，大家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她的口音有些重，先是带领大家从头到尾将文章读一遍，把生词单独列出来，然后开始讲解句型。 严老师看样子，也不指望大多数学生能跟上她的进度，她提问、回答的几乎就是前排的几名固定的学生。 跟读了一段之后，秋火明有些担心自己的口音要被她带歪了，决定还是自学。 一旁的丁宇偷偷翻看隐藏在课本里的小人书。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将来他可是要移民的人，为了他好，秋火明眼疾手快没收了他的小人书。 他敲了敲课本小声说道：“好好听课！” 丁宇作痛苦状，无精打采地跟着老师念了起来。 孺子可教，秋火明很欣慰。 英语课本不难，就是翻译很具有时代特色。 秋火明饶有兴致地将课本从头翻起，看得正起劲的时候，“铃铃铃”下课铃响了。 他将老师在黑板上布置的作业在课本上勾好，随即取出政治书。 “火子，你真的想考大学啊？”见他这么认真，丁宇打了个哈欠问道。 “比真金还真，我想考到南方去。” “那我也努力一下考大学吧，不然你走了，我一个人在县里太无聊了。”丁宇叹了口气。 前排顾晓然放下翻看的英语课本，扭过头来，插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考到南方去啊？申海市不好吗？它离无城县还近。” “大概南方遍地黄金吧。”秋火明扬起嘴角自嘲道。 “那我也考到南方去。”丁宇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现在考大学的录取比例吧，我这么说吧……”顾晓然想了想，继续说道：“像我们这种区重点，大概一个班能考上3-7个人，如果是县重点，最多也就能考进3个人。” 丁宇张了张嘴，半天挤出一句话，“也就是说我要考进班级前7才有希望？”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孺子可教！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顾晓然盯着秋火明看了一眼，“你就这么有信心？” “明天不是摸底考试吗，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听何欣欣说你成绩是中游，要一次提高那么多成绩很难吧，我有些复习资料，你如果想看，我们明天下午见面，带出来给你参考一下。” 秋火明有些诧异地看向顾晓然，这妹纸倒是人美心善，自己要不等天热的时候还给她一根冰棍算了，不然这心里老是觉得对不住她。 “那太好了，重不重？要不我自己去拿？”秋火明挤出一丝微笑问道。 “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那就说好了，等明早考完试我回去整理一下。” 顾晓然转过身去，继续翻看着英语课本。 不远处，陈勇在偷偷打量着他们的动静，随即趴在李明的耳朵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李明扭头看了顾晓然一眼，脸上飞起一丝红韵，刚好被放空的秋火明看到，他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操场的围墙处，那里有几株桃花，开的正艳。 秋火明嘀咕了一句：“春天来了……” 第11章 上学去 第11章上学去 晚上回到家，自行车被陈素娘安排给推到客厅里了。 吃完饭，主动请缨洗了碗，秋火明在几位家人异样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陋室。 秋火明开始写作业，重生后第一次写作业，还有些好奇，好在题目不难，他没多久就完工了。 这才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积灰了的吉他。 他把吉他取下来，表面擦干净后，仔细检查了一遍，表面锃亮，接口处也没脱胶，一个醒目的标牌就贴在共鸣箱体里，这个牌子就算在90年代也一样盛行。 这把吉他怎么来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好像是有一天父亲给带回来的。 吉他的弦紧了之后还能用，他调好琴弦，矫好音，试着弹奏一曲试音专曲“致爱丽丝”。 夜晚的小房间里，响起柔和轻快的音乐声。 指法略有生疏，连贯性尚好，一曲终了，秋火明仍旧有些意犹未尽，古典音乐他记得不多，当年他拿手的是通俗歌曲。 现在是1982年，很多耳熟能详的歌都还没诞生呢。 不过邓丽君的歌倒是可以试试，下午跟丁宇他们的聊天，让他对邓丽君的记忆再次复苏，他回忆了一番指法，开始弹奏她的成名曲“甜蜜蜜”，熟悉的旋律响起，他脑海里浮现出张曼玉与黎明主演的那部港片。 那可是他少年时候的意难平。 一首歌唱完，陈素娘过来敲门，“火明，这么晚了，别吵着邻居。” “好的，我不弹了。” 秋火明听到陈素娘关门，还有跟秋建设说话的声音，“火明这歌怪好听的，这孩子怕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吧……” 秋火明佩服自家老妈这脑洞，他放下吉他，挂回墙上。 职工大院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直属于县委的，家家都认识，自家的平房位置在大院的东南角第二间，第一间是一位刚分配到县委下属工厂的大学生。 靠近职工大院大门口位置的是两栋平行的两层高楼房，那里的住户平时眼睛都长头顶上，对他们这些住平房的多少有些看不起。 他看了一眼闹钟，已经接近10点钟了，看来大堂伯今晚不来了，他应该是到陈主任家里送排骨没空过来，上午偷听到的那些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人惯会踩低捧高，如果知道自己不肯退学，他这张脸一定很难看，他越是生气，秋火明才会越开心。 秋火明摇摇头，将这可恶的人从脑海中赶走，他定了定神，取出语文课本，靠在木椅上翻阅起来。 这时候的语文主要靠的是对文章的理解与对文章内容的熟悉程度。 要背的课文还挺多的，好在读了一遍就能记个7、8成，等一本书都翻看完了，已经快12点了，他打了个哈欠，对面毫无动静，一大家子人都已经睡了。 他迅速冲进厨房间洗漱了一把…… 早上依旧被厨房的声音准时吵醒。 他懵懂中睁开眼睛，听着厨房间母亲在和父亲说着家长里短，前世他渴求不到的亲情此刻就在身边，一开口就可以得到父母的回应，而不是隔着长长的电话线。 刚重生那会的一些懊恼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 洗漱完毕，发现今天早上的伙食改善了，桌上多了几个煎蛋。 秋火明整理书包的时候发现了昨天放进去的三颗大白兔奶糖，他将糖果分给两个妹妹一人一颗，剩下的一颗贡献给了辛苦劳作的老妈。 白粥上铺着焦黄的煎蛋，格外地有胃口。 “老秋，我们要不给孩子订牛奶吧，我看我们院好几家都订了，听说能长得高。”陈素娘说道。 秋建设瞥了一眼秋火明，“他这个子不用再长了。”随即目光看向两个女儿，“那就订吧，给红叶、红霜补补……” 秋火明：…… 秋火明忿忿地扒完碗里的早饭，背上书包，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红叶，走吧，跟我车。” 一旁的小妹艳羡地看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又不敢多说什么。 “红霜，你也想坐车？”秋火明看她的眼神，哪有不懂的。 “想。”她咽下最后一口早饭，期待地看向他。 陈素娘嘴里回味着儿子孝敬的大白兔奶糖，她原本是拒绝的，怎奈糖纸被他剥了，直接丢进她嘴里，她吐也不是，只好吃了。 已经好半天了，甜滋滋的奶香味似乎还充盈着她的口腔，看着逆反期的儿子突然间就懂事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日子再苦，都仿佛值了。 “火明长得高，营养更要跟上，先订一个月给孩子们喝喝看。”陈素娘直接拍板了。 没吃到糖的秋建设，嘴里哼了一声，冲着秋火明吩咐道：“别把你妹妹给摔咯！” “放心，我这技术，那可是杠杠滴！”秋火明站了起来，调整好书包位置，“两位小公主，我们走吧，我带你们俩一起去兜风。” 小妹被他提到前面的横杠上侧坐着，她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一脸局促又兴奋地看着秋火明。 “抓住车把手的中间部分，放松，相信伱哥的技术水平。”他坐到车上，双脚支地，扭头吩咐大妹，“上车。” 门口陈素娘担忧地嘱咐着：“你可骑慢一点，悠着点……” “放心，走咯！”秋火明用力一蹬，车子向前驶去。 小妹攥的指节发白，头发被风吹起，她有种要飞的错觉，嘴里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呼。 秋火明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小妹柔顺的头发，“别怕，哥骑车稳着呢。” 秋红霜的小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的，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秋火明，这里只能看得到他略带青涩的下巴，她窝在他的怀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心中的不安已经烟消云散了。 “嗯，我不怕。” 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声音软糯、乖巧，让秋火明的心中一软，他几乎难以想象，上一世，家中发生变故后，这两个小女孩是怎么撑下去的。 难怪后来最疼爱他的大姐都与他断绝往来，原身真的，活该孤苦一生。 穿过一座有些年代的石拱桥，就看到小妹的小学了，门口很热闹，除了孩子就是一些摊贩，这年头的小孩几乎都是自己走路上学的，送孩子的家长凤毛麟角。 到了校门口，秋火明停下车，用脚支着地，松开把手，小妹自己跳下车，不远处她的同学看到，惊奇地问道：“红霜，他是谁呀？” 秋红霜一脸的傲娇，声音来的响亮，“他是我的大哥。” “你大哥真好，还亲自送你上学！” 秋火明被几个凑到眼前的小女生说的老脸一红，慌忙调转车头，脚下一用力，车子窜出去老远。 小学的门口摊贩已经将小商品摆出来了，两侧的街道被挤得满满当当。 秋火明顺便看了看当下比较热销的一些小玩意。 画片也流行的，他扫了一眼，大概太幼稚了，里面的人物不认得。 吃的主要还是麦芽糖、杠子糖、水果糖，他还看到了果丹皮、“老鼠屎”、无花果，饮料橘子汽水作为主打，玩具有玻璃弹珠、铁皮青蛙，自制弹弓…… 小女孩用的扎绳品种也多…… 这些富有年代感的小物件，让秋火明看花了眼，等绕到了主街道，摊贩们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门面房。 经过菜场，耳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各种录音机里播放的流行歌曲。 “红叶，你们小姑娘现在流行买些啥？”秋火明快速通过这里后问道。 小妹在后座迟疑片刻，“哥，小姑娘的事情你问个啥，你要考大学的！你可不能分心早恋啊！” 秋火明哭笑不得，“你这脑袋瓜里到底想些啥！？我想业余时间做点小生意，你难道不想有零花钱吗？” “想，那我们能做什么？” “做生意之前，要先做调研，简单来说，就要知道，现在流行什么，比如你们女孩子最想买的东西，商店里卖的最好的东西，都要了解一下。” “头绳，文具盒，还有铅笔跟香味橡皮！”秋红叶不假思索地报出这几样东西来。 “画报你们喜欢吗？”秋火明问道。 “画报喜欢的，就是买了会被妈妈骂，而且，我也没钱买。”秋红叶嘀咕道。 “那就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把画报铺满房间！”秋火明哈哈哈大笑说道。 秋红叶喜欢这样胡诌但是比以前开朗的大哥，她捂着嘴憋着笑，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眉眼舒展开来…… 第12章 又来了 第12章又来了 自从骑车上学，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被缩短了2/3，大妹心情明显很愉快，跳下车后，蹦蹦跳跳地上楼去了。 秋火明把车推进楼道口旁的车棚里，等锁好车，上了三楼，发现自己来早了，班上除了学习委员何欣欣还有一位住校的小姑娘在，其它位置空无一人。 何欣欣好胜心强，对成绩极为看重，在班上读书比起一般人要刻苦的多。 秋火明笑眯眯地跟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在何欣欣诧异的目光中，坐回位置上，坐定后，他从书包里翻出语文与数学课本。 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学校生活其实很简单，要么你读书好，要么你家世好，后者无法选择，前者努力一下还是办得到的。 学校是象牙塔，也是浓缩的小社会。 秋火明对自身的定位极为清晰，这条路没有半点捷径好走，肝就对了。 昨晚看得语文课文，再次看一遍，秋火明只觉得大脑一片清明，所有的文章待在脑海里，丝毫不乱。 稳了。 秋火明的嘴角扬着一丝笑意。 没多久，班上的同学开始络绎不绝地走了进来。 丁宇走的满头大汗，一进教室，就敞开了棉大衣，这几天天气已经有点回温了，反而像秋火明这种短款棉衣更适合。 他坐下后，垂头丧气地取出课本，他看了秋火明一眼，“我昨晚听了一宿的歌，一点没看书。” 正说话间，顾晓然跟李明一伙人一起上来了。 丁宇一脸的愕然，他胳膊肘撞了撞秋火明的肩膀，小声说道：“火子，大事不妙！他们怎么搞一块了！” “你想多了，大概是上楼的时候遇上了。” 顾晓然很明显跟李明中间保持了一人宽的距离，尽管张建跟陈勇一直在找她说话，她的神色却没有半点不自然，反而是李明连耳根都红了。 顾晓然坐回座位，刚放下书包，丁宇就问了：“伱跟他们认识？” 顾晓然扭头看了他一眼，解释了一句，“不都是我们班的同学嘛，刚楼下停车碰到了，就一起上来了。” “你也有车？火子也有车了，就我没有，我也要去买一辆！”丁宇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会骑车么？”秋火明瞅了他一眼。 “你不是有会嘛，你教我吧。”丁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就礼拜天一起到古小操场上跟我妹一起去练。”秋火明倒是无所谓，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 正说话间，早课的铃声响了。 这节早课，大家都格外的用心，整个教室里没人说话，都是翻书声。 果然人类需要一定的压力，才能自律，秋火明扫了一眼教室里的情景，收回目光，开始做数学题。 看得懂，与会解题有时候并不一致，解题的时候，思路往往更重要。 秋火明静下心来，沉浸在题海里。 黄老师暗搓搓地躲在后门打量着早自习的学生们。 最后他将目光移向秋火明。 秋火明的表情认真，手里的笔几乎没有停顿。 黄老师满意地退后一步，转身度着方步下了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等会儿要发放的试卷就装在桌子上的文件袋里，还散发着油墨香气。 办公室里，几位教课老师聚集在一起闲聊，大多数说的都是关于这几年的新政策。 今年的物价涨得飞快，已经有不少人有怨言了，现在很多人讨论的都是关于“倒爷”的事情。 听得出，尽管老师们对这种行为唾弃，但是同时又很羡慕。 这些倒爷大概就是这个时期脑子最为活络，路子最多的一群人，这些人还大多数文化水平不高，但是胆大下手狠，利用当前的核价政策，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聊完这些，大家又开始聊起最近流行的一些电器设备。 收音机在当下已经过时了，录音机成了新宠。录音机一般都有两个卡带口，听到好听的音乐还可以录制下来，空白磁带可以反复录制，甭提有多方便了。 黄老师没加入他们聊天的行列，他伏案在写教案，高二最后一学期新的知识已经不多了，当下最主要的是复习。 没多久，听到门外传来办公室陈主任的声音，“黄老师，你出来一下。” 黄老师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思路被打断，他有些不高兴，忍着烦躁，他放下笔走了出去。 陈主任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他认识，是秋火明的大堂伯，他怎么又来了？黄老师的眉头微皱。 秋建军冲着他笑了笑，“黄老师，我又来麻烦你了。” 陈主任拉着他们走到转角处。 “黄老师啊，老秋你也认识，他想跟你们班的学生秋火明当面说说，要不这样，就到我的办公室里谈，你把秋火明也叫上。” “上次不是说过了嘛！他不肯的。”黄老师瞥了一眼秋建军，没好声气地说道。 “上次不是没当面谈嘛，你去把他叫下来，现在自习课，又不妨碍他念书。”陈主任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黄老师有些无奈，“那好，我去叫他过来，今天要考试，你们别聊太久。” 正解题解的带劲的秋火明被黄老师给叫出来，黄老师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猜到大概是什么事情了，毕竟他在学校也是个小透明，谁闲的蛋疼，有事没事来找他。 除了那位大堂伯。 他跟在黄老师的身后下了楼。 前面就是办公楼了，黄老师吩咐道：“你坚持你的想法，别轻易动摇，老师也会支持你的。” “好。”秋火明抬头看向二楼的走廊，大堂伯站在那里正一脸慈爱地对着他挥手。 秋火明心中一阵恶寒，等到了陈主任的办公室，他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真是难得的待遇。 “你们叔侄先谈谈，我跟黄老师聊些其他事情，一会儿再过来。” 陈主任说完拉着黄老师的胳膊就往外走，门还被他反手关上。 “咳！”秋建军清了一下嗓子，他从夹在腋下的小包里取出一张写了字的信纸递给秋火明。 “火明啊，这是我写的退学申请，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签个字吧，早点去工厂上班，那不比在学校死读书强啊！” 他看着秋火明将信纸接在手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 第13章 误伤 第13章误伤 秋火明一目十行将信纸上的内容给看完了，他冷哼道：“这个我不同意，我进工厂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 “我不能丢了西瓜还没捡着芝麻。” 秋建军一愣，挤出一丝笑意劝到：“要不这样，我给你找工作，你签了字，这事就包在大伯身上！” 这人想得很美，还拿一件虚无的工作来诓骗他，秋火明心想，这脸还真大。 “哦，哪些工厂啊？说给我听听。”秋火明一脸认真的问道。 秋建军在心中冷哼一声，到底是个孩子，这里只有他跟秋火明两个人，这瞎话还不是由着他随便编。 “油脂化工厂、化肥厂、还有我们肉联厂，随你选，大伯我这个脸面还是有的。” “那就肉联厂吧，有招工单吗？”秋火明盯着秋建军问道。 秋建军一愣，这孩子怎么会知道要招工单，转念一想，或许也是他从别处听到的，毕竟他前一阵子一直在打听上班的事情。 “当然有，等伱退学了，我就托人去办。” “那可不行，我要先见到招工单。”秋火明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然啥都没落着，回家那可不被我爸给打死！” 秋建军在心中暗骂，肉联厂能是一般人进的？就算能进，干嘛要便宜这小子。 他还想再劝说一番，只见秋火明站了起来，“大堂伯，我要回去上课了，等你拿了招工单子来了，我们再谈。” “哎，你……你小子……回来。”秋建军一手没抓住，只见秋火明已经利索地走到门口，推开门快步走出去。 秋火明对身后的叫声毫不在意，只当作没听到。 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陈主任跟黄老师正一人一根烟凑在一起聊着天。 一抬眼看到秋火明走了出来，陈主任沉声问道：“你们谈好了？” “谈好了，我不同意。”秋火明冲着他说道。 陈主任还想要说什么，一旁的黄老师摆摆手，“好，老师知道了，火明，你快回去上课吧。” 秋火明应了一声，快步下了楼，大堂伯此刻才追了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嘴里骂了一声，跟陈主任打了一声招呼，先回去了。 回到自习室，刚好下课，一会儿就是做早操的时间，三个人下楼一起往操场上走，秋火明架不住丁宇跟顾晓然的再三追问，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 “陈主任就是陈勇他爸，上梁不正下梁歪。”丁宇嘴角一努，操场上陈勇正跟在李明的身后一脸谄媚地说着什么。 “李明他爸是组织部的……”丁宇看起来没心机，但毕竟是官宦子弟，对学校的事情了如指掌。 秋火明有些诧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事情原身压根就不知道，他到底错失了多少有用的信息啊。 “你小子，挺能耐啊，那张建呢？”秋火明指了指站在陈勇身后一脸傻笑的张建，他脚下放着一个篮球，看来是想做完操去打篮球。 “张建就是一工具人，跑腿专用户。”丁宇偷偷看了顾晓然一眼，能在心仪的人面前露一手，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顾晓然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明三人，“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她的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因为丁宇的爆料而有所激动或忿忿不平。 “高考就是一次跃入龙门的机会，所以，与其看不惯，不如努力拼一把。” 顾晓然转向秋火明说道：“走吧，我们学校跳操是第几套来着？” 小姑娘径直走在前面，马尾辫随着走动晃动着，她的大衣已经不穿了，现在外面套着的是一件红色滑雪衫，衬得肌肤胜雪。 李明一边听着陈勇在说话，一边一直用眼角余光在关注着顾晓然的动静，见她走过来了，立即挺直了腰杆，心里带着一丝期待，脑海里反复酝酿，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陈勇说得话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顾晓然走回三班的队伍，偏偏离他有些远，陈勇在他耳边又说了什么，正在紧张的他还没听清，就看到陈勇已经走了出去。 他一弯腰将放在张建脚下的篮球抱在手上，随即轻巧地投掷给张建，两个人嘻嘻哈哈在三班队伍的头顶上投掷，引来几个胆子小的学生发出惊呼。 他们很快就绕到了秋火明的身旁，陈勇目光不露痕迹地扫了秋火明跟丁宇一眼，随即将目光锁定了秋火明，原本对着空中投掷的篮球突然转向，朝着他的头部狠狠地砸了过去。 秋火明刚要闪避，身体却被人大力推开，他一个趔趄冲出去几步远，只听到身后丁宇发出一声痛呼。 他左手的胳膊垂落，整个人痛得半跪在地上。 “失误，失误。”陈勇笑嘻嘻地走过去，想要扶起他。 “你故意的！”顾晓然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恼意，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这回分明就是下了狠手，同学之间犯得着这么恶毒吗！她对陈勇这群人的印象迅速降到了谷底。 陈勇刚想反驳，突然肩胛处传来一阵疼痛，一个圆形的物体砸在他的肩胛处，又顺着他的肩胛弹跳到他的脸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晕头转向，扑到在地。 “哎呀，失误，失误！”秋火明顾不得还在地上滚动的篮球，快步跑过来，他也不去扶陈勇，反而走到丁宇的身旁，他弯下腰小心地脱下丁宇的棉衣，“你手能动吗？” “能，就是疼。”丁宇咬着牙说道。 陈勇已经晃过神来，他捂着肩膀坐了起来，一旁的张建指着他的脸惊呼道：“血，鼻血……” 陈勇这才后知后觉伸手摸了一把，当场愣住了。 教导主任江丰年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进来，“怎么回事？” “他故意砸人！”张建指着秋火明说道。 “玩篮球，不小心误伤了而已，不信你问陈勇。” 秋火明直起腰看向江主任，江主任在无城中学是个独特的存在，他不属于任何派系，年纪五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但看模样就极具震撼力，据说他以前跟领导当过警卫。 江主任将目光移向正扬着脸阻止鼻子流血的陈勇。 第14章 考试 第14章考试 陈勇忍着痛说了一句：“是误伤。” 他不傻，如果真的定性为故意伤人事件，他就算是把秋火明拉下马，自己也要受牵连，他还打算毕业了就去当兵，有李明父亲这层关系，这条路最合适不过，这时候可不能有污点。 江主任的黑脸缓和了一下，他转头问丁宇，“你说说怎么回事？” 丁宇瞥了一眼秋火明，低声说道：“的确是误伤。” “行了，你们班找几个人，把这两位受伤的同学送到医务室。”既然受伤的两个人都这么说，那他就姑且这么信了，都是高二生，能大事化小对学校也好。 江主任话音一落，秋火明就上前小心地搀扶起丁宇，“走，我送你到医务室。” 另一边张建也扶起陈勇，李明缓慢地走过来，他一会儿要领操，不能擅自离场，看着现场发生的事情，他恍然间明白陈勇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大概就是要替他出头。 他看见顾晓然跟在丁宇的身侧，还听到她在说，“我也陪伱去医务室。” 当下心都凉了，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正被张建扶着往医务室走的陈勇。 姗姗来迟的陈主任听闻自己儿子受伤了，顾不得刚泡好的绿茶，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到了医务室，发现三班班主任黄老师也在，儿子的脸多了一块淤青，正在冰敷，他的肩膀倒是没事，红肿了一块没有伤到骨头。 丁宇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大碍，胳膊红肿处正在被秋火明大力在揉红花油，痛得大呼小叫。 医务室的小钱放下药已经出去了，医务室的工作对他来说算兼职，平时他都待在保卫科。 “听说是你伤了小勇？”陈主任沉着脸走到秋火明身边。 他伸出食指骂道：“你这个没教养的小畜生！” “小畜生骂谁？”秋火明停下搓揉丁宇胳膊的手，冷声问道。 “小畜生骂得就是你！” “噗呲” 一旁的顾晓然笑出了声音，忙伸手捂住嘴。 丁宇茫然地看向她，一时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 还是陈勇反应快，他跳下病床推开张健嚷嚷道：“爸，他骂你！” 陈主任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胖脸憋得通红，当即怒骂道：“你这种害群之马必须处分！叫你的家长来，怪不得你大伯要你退学，你就是个害群之马！” 黄老师一听急了，“陈主任，这事本来就是个误会，江主任都了解过了，小孩子打篮球一时没收住手那不是常有的事情？你不信问问你儿子！” “就是，我这胳膊疼死了！就是陈勇干的！”丁宇缓过神来，立即嚷嚷开来。 陈主任看着眼前的几号人，心中已经信了几分，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他嘴里冷哼一声，转身扶住儿子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扶着儿子检查起他的伤势，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张脸五味杂陈。 黄老师清了清嗓子问丁宇：“一会儿考试，你没问题吧。” “写不了字，这胳膊使不上劲。”丁宇可怜巴巴地举起自己的左手。 “你写字不是用右手吗？”秋火明幽幽地说道。 丁宇一脸哀怨地瞪了秋火明一眼。 “没事都回班上，一个个闹得不像话。”黄老师冲着秋火明使了个眼神，双手一背，率先出去了。 狭小的医务室外，李明领好操也赶了过来，刚好秋火明拽着丁宇也往外走，秋火明跟他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顾晓然走在最后，冷着脸跟他擦身而过。 李明转身看着他们几个逐渐走远的背影，内心愈发的苦涩，少年慕艾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了。 高二三班的考试如期举行，先考语文，后考数学，当中有三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 散发着油墨香的试卷发放下来，秋火明拿起试卷从头看到尾，心中有了底，拿起笔先写上名字，接着有条不紊地写了起来…… 作文的标题也很标新立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秋火明想起自己父母辛苦的劳作，想起原身的好高骛远，心下感触颇深，一篇文章没有动用草稿，直接写在了试卷上。 下一场考数学，除了最后一大题，他磕绊了十几分钟才想出解题思路，其余的都写得很顺畅。 经过这场考试，他也对这个世界的高二学生水平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当中，丁宇已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上去交卷了。 秋火明终于解完最后一题，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依旧在埋头苦写的同学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万丈豪情。 此时此刻，他才有了一丝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交卷的时候数学老师多看了他几眼，最后一题她是参考了首都一位老同学给她的一份奥数的卷子，据说奥数在国外颇为盛行，她改了一下题型作为最后一道大题也编进了这次考核的试卷里，没想到，还真有学生能解的出来。 她看着台下，就连班级排名第一的李明都绞尽脑汁到现在还没写出来，他倒是写了。 程老师拿起卷子，看向他的解题步骤，半响后，她压制住内心的震惊，看向还在走廊上跟丁宇小声说话的秋火明。 这解法也是打开了她的思路，跟标准解法并不一致，虽说结果是一样，但是这可是一名高中生啊。 秋火明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跟丁宇小声地交谈着。 丁宇交卷早是因为，他看到不会的毫不纠结直接略过，仅仅把会的都写了，算了算分数，觉得自己能及格，就主动交卷了。 当不了第一名，还当不了第一个交卷的？ 秋火明虽说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但也不会质疑他。 可惜他失算了，最先一个交卷的是陈勇跟张建，交完卷他们就离开了，急急忙忙地不知道要干什么。 没多久顾晓然也交卷了，程老师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卷面的最后一题，她也写了，这答案倒是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 程老师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难道三班的学生开挂了？ 秋火明半靠在栏杆上，看着顾晓然走出来，这才直起腰，他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形成了三人小组。 “顾同学，考得怎么样？”秋火明主动问道。 “反正都写了。”顾晓然的表情很是轻松。 “走吧，回家吃饭咯，还有，下午的事情别忘了。”丁宇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 他们两个先回去了，秋火明还要等大妹下课。 秋火明骑在自行车上绕到宿舍区后面的一个小池塘边，这里有颗歪脖子树，横插进池塘的水面上空，也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地方，这里很偏僻，平时几乎没人。 他把车放倒在草丛中，一个箭步窜上树干，小心地沿着歪斜的树干走到水塘上空，他倚着枝桠坐在新发的郁郁葱葱的绿叶之中。 透过茂密的树叶，看着清澈的池水，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清新，浑然没有后世的那些污染。 要是把吉他也带来就好了，可以在这里自由地弹奏。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放学了，他起来刚想往回走，突然听到池塘的后方传来了脚步声，透过树叶的缝隙，他看到了陈勇、张建还有一位陌生脸孔的男人正朝着水塘方向走了过来。 他隐藏在树丛里，看着他们站在离他几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第15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15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陈勇从怀里摸出一包已经拆开的“大前门”，随手给陌生男人递上一根，自己故作潇洒地低头咬住一根烟抽离烟盒，随即瞥了张建一眼。 张建心领神会，取出火柴，主动给他们点火，三个人分散站立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大剌剌地聊着天。 “天哥，小弟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让他躺上个几天出出气就行……” 秋火明趴在树上心神一动，他隐约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当下更是放缓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放心，分分钟搞定，你这烟还有吗？” 天哥抽完手里的烟意犹未尽地看向陈勇。 陈勇恋恋不舍地从怀里将还剩下一大半的大前门递给他。 天哥一把接过，塞进自己外衣口袋里。 “再给我十块钱，老子最近手头紧。” 天哥的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头发剃得很短，身材壮实，眉眼处一道很浅的疤痕。 陈勇犹豫了片刻，从书包里翻找了一下，取出一本书，从书页中取出一张纸钞。 天哥伸手捏起塞进裤兜里。 “我走了，放心，下周我就去堵他，叫秋火明是吧，我记下了。”他拍了拍陈勇的肩膀，陈勇痛呼了一声，这一巴掌刚好拍在他红肿的地方。 天哥嘿嘿笑了两声，“那小子揍得？放心，我给你捞回本。”说完转身摇晃着上半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陈勇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了这才吐了口吐沫到地上。 “他的胃口真大。”张建有些意难平地说道。 “能办事就行，走吧。”陈勇的脸色难看，双手插袋往外走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了，秋火明这才慢腾腾地从树上往下爬，这种事情他以前当留守儿童的时候经常遇到。 因为他有钱，还被高年级的同学勒索过零花钱。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霸凌都是存在的。 等接到大妹，两个人回到家，今天是周六，父亲在家，母亲因为昨天放了半天班，今天要在工厂待到下午才能回来。 家里冷冷清清的，父亲在卧室里练习毛笔字，厨房里冷冷清清，很明显没开火。 大妹像是习以为常，她取下挂在墙上的围兜，套在棉衣外面，进入厨房开始淘米洗菜，小妹打下手，秋火明看得目瞪口呆，他瞪了一眼袖手旁观的父亲，转身进了厨房，帮忙生火。 秋建设大概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半响渡着步子走了出来，“火明啊，伱也会生火啊？” 秋火明不搭理他。 早上的煤炉开着一条小缝，里面的蜂窝煤还有余火，秋火明尽管没做过，但是看陈素娘生过火，摸索了几次就会了，换好蜂窝煤，将下方的风口全部打开。 火很快就旺了，大妹这才将放了米跟水的饭锅端了上来。 几个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大妹切菜，小妹洗菜，秋火明看锅，他扫了秋建设一眼，整个家就他最懒。 秋建设见没人搭理，无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拿起毛笔继续在报纸上练字。 “我看妈把老爸给宠坏了！”秋火明忿忿道。 “可我们院除了陈叔叔家，都是女人做饭。”大妹叹了口气说道。 秋火明有些担心，自家两个妹妹以后要被老公压榨，想了想说道：“那你们以后结婚就找陈叔叔这样的男人。” “陈叔叔，长得帅气，还会做家务，人可好了。”小妹有些羡慕地插了一句话。 小妹跟陈叔叔的女儿年纪相仿，都在古小上学，陈叔叔是给领导开车的司机，家里只有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比自己家要好很多。 平房靠近围墙的地方被几个勤快的妇女开辟成了菜园子，也包括陈素娘。 现在刚好是春季，青菜秧长得碧绿可人，自己家正对门的地方按照惯例拥有管辖权，小妹提着篮子出去摘菜了。 秋火明等饭煮开，还要提着锅把手，让侧面贴着灶头旋转一周，让热气均匀分布，又过了几分钟，这才把饭锅端下来，现在就让米饭在封闭的锅里闷片刻，就算是把饭煮好了。 大妹麻利地将炒锅放在煤炉上，今天中午三道菜，一道菜就是用剩余的油渣烧萝卜，另一道菜是炒鸡蛋，最后一道菜等小妹摘回来的嫩菜叶清炒。 大妹的手势很稳，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操作。 秋火明绕过自己的小房间，走到屋后，自家的菜园子一共开垦了两块地，面积很小，但是郁郁葱葱，除了青菜还有蒜苗，这些平时都是由陈素娘来照料的。 围墙下的这一片菜园里，除了小妹，还有位老妇人蹲在隔壁的那块地上撒菜籽。 “朱奶奶，你在忙呐。”秋火明认得她，她的孙女跟自己同一年考大学，不过她在县重点中学，小时候两个人倒是经常一起玩，上了初中就几乎不来往了。 “火明啊，最近怎么不到我家来玩？我家秀敏还念叨你呢。” 话音一落，平房的转角处走过来一位穿着花棉袄的少女，听到自家奶奶的话，顿时脸上一红，“谁念叨了，奶奶你不要瞎说。” 秋火明摸摸鼻子，一把接过小妹手里的篮子，“朱奶奶，我回去了。” 还没等他走上几步，就看到杜秀敏身后窜过来一位人高马大的年轻人。 他是张局长家的独子张有根，平时游手好闲，打架斗殴那是常事，张局长给他在附近一家单位里挂了职，他在单位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已经被处分好几次了。 秋火明小时候还跟着他到处混过，张有根住在楼房，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平房区域。 “火明，你在家啊，那就好，我进你屋躲一躲，别跟人说我在。” 秋火明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窜进自己的小房间里，还反手将门给关上。 杜秀敏指了指大门方向，小声说道：“有个小姑娘带着几个人在堵他！说是他跟她谈了朋友，又突然反悔了……” 秋火明一拍脑袋，这事闹得。 他看了一眼抬着头，竖起耳朵努力吃瓜的小妹，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先回去。” 小妹恋恋不舍地慢吞吞地往回走。 “谢谢，我也回去了。”秋火明提着篮子跟了过去。 “哎，你准备考什么学校？”杜秀敏在他身后问道。 “等预考分数出来了再说。”秋火明含糊地回答道。 菜园里，杜秀敏弯下腰把她奶奶给搀扶起来，她父母成分有问题，她自幼就跟奶奶在一起生活，对奶奶的健康尤为上心，生怕她有个好歹，就只剩自己一个人。 秋火明其实对她挺同情的，但是自己当下也帮不了她什么。 他隔着自己的房门，问躲在里面的张有根，“有根哥，你要在我家吃饭吗？” “不用不用，我吃过出来的，你别跟我说话了，被人发现了不大好，一会儿你出去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人堵我。” “好吧。” 秋火明一脸无奈，这位大爷也不知道哪里招人爱，这几年，女朋友不断，他的名声早就不好了，偏偏还有不怕死的凑上来。 第16章 少林寺 第16章少林寺 吃好饭，秋火明走到门外，堵门的姑娘已经带人走了，张局长和张有根的后妈这才屁颠屁颠一起出来找儿子。 没多久，在知情人的指引下，张有根就被他愤怒的老父亲给捉走了，秋火明不得已，当着张有根的面再三申明他啥都没说。 张有根四下找寻假想敌，怎奈耳朵被父亲揪的生疼，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回去了。 秋火明看得咂舌，这一对老夫少妻与桀骜不驯已成年的儿子，这一家子的闲话大概一天一夜都唠不完。 职工大院的人物繁杂，偏偏这年头大家还喜欢凑在一块闲聊，特别是周六中午吃过饭，大家都闲着没事，一个个祥装出来散步，实际都在打探八卦，等张局一家人回去了，这些人开始有声有色地猜测，刚刚堵门那姑娘的来路。 秋火明从他们的八卦中汲取了很多宝贵的社会经验。 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杜绝这些窥视。 他骑上车，出发去丁宇家。 丁宇家住在公安局后面的丁家巷里，他们家解放前是大家族，后来四分五裂了之后，还喜欢聚集在一起建造屋子。 这一条巷子里的自建屋主人，几乎都姓丁，解放后，因为他们都分家了，资产大为缩水，再加上他们一姓的人团结互助，反而没受运动影响，保留下不少老房子与老物件。 丁宇家是一栋二层的木制楼房，正门还有个宽敞的院子，一楼是丁父、丁母居住，二楼是丁宇跟他哥丁浩居住，他们两一人一间卧室。 丁父不在家，丁母笑眯眯地将秋火明迎了进来，她打扮的很年轻，头发烫了个时下大城市流行的波浪卷。 她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小胖子，长相也随他爸，自己优秀的基因没能传下来，是她的遗憾，所以对长相俊俏的秋火明格外的喜爱。 丁宇很明显经过了精心的打扮，棉袄脱了，换了一件蓝色的滑雪衫。 “妈，我跟火子去看电影了。”他说完停顿了几秒，悄悄伸出手在母亲面前比划了一下。 丁母白了他一眼，随手丢给他五角钱，“记得请人家火明。” 丁宇大喜，接过纸钞说道：“好嘞！” “妈我出去了。” 工具人秋火明跟她打过招呼后，跟在丁宇身后往外走。 刚走出门口，丁宇他哥从楼上喊了一嗓子，“我那件衣服要是弄破了，回来我撕了你。” 丁宇讪讪地看向秋火明说道：“我就借他衣服穿一次，这人小气的很，只给他自己买新衣服……” 楼上他大哥探出头来，这屋子隔音不好，大概是听到了他说的话。 丁宇一个箭步冲了到了巷子里，“火子，风紧、扯呼！” 秋火明不紧不慢地骑上车，头也不回叫道：“自己跳上来。” 丁宇跑了几步，跳到车后座，车子严重晃动了几下，朝前驶去。 电影院在北大街文化宫旁边，秋火明踩着单车，没多久就觉得热了，下午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气压也低，连呼吸都有些憋闷。 “要下雨了！”秋火明加快了脚下动作，刚到影院门口，雨就浠沥沥落了下来，春雨不大，但是细密。 “我去买票。”丁宇已经跳下车，捂着头冲进了门口的售票处。 等秋火明停好车，他的票已经买到手了。 “火爆啊，一点一刻的电影就剩后面一排几个座了。”丁宇撸了一把发丝上的水汽，看向售票窗口前的人流。 “多少钱一张？” 秋火明刚开口，丁宇一巴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咱哥们提啥钱，我妈叫我请你的，哎，我们买支汽水喝喝呗。” 他捏着票就往另一侧的小卖部走去，下雨的缘故，原本分布在门前的小摊贩都聚集在电影院的屋檐下面了。 等着看电影的人也多，大厅里人声嘈杂。 不一会儿，丁宇就抱着两瓶汽水跑了进来。 瓶盖靠着门边给撬开了。 “喝完瓶子别丢，我钱还没拿回来。” 秋火明接过汽水，往嘴里灌了一口，一股科技狠活的味道瞬间充斥着他的味觉神经，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里面的确有汽，还算是解渴。 这一口下去，秋火明就开始想念肥宅水了，可惜这个时候这玩意儿还只能在友谊商店售卖，专供外宾。 无城这种小地方，短期内就别奢望了。 “好喝吧，真甜。”丁宇抹了一下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检票的人。 “哎，剪票了，走吧，进去了。” 丁宇熟门熟路向前游走在人潮中，秋火明拎着汽水跟在他身后。 一起检票进了放映厅，电影院目前就一个放映厅，平时不放电影的时候，还能作为演出场所。 放映厅很大，里面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几个熊孩子在大银幕下方来回奔跑嚎叫。 “最后一排，好找的很。”丁宇对周围的噪音充耳不闻，自顾自“噌噌噌”走上台阶。 坐下后没多久，灯光熄灭了。 等熟悉的旁白响起的时候，放映厅里开始安静下来。 剧情紧凑，丝毫没有拖沓。 当牧羊女在山上初次露面，乐曲声响起，“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满山飘……” 底下一片赞叹声，“真好听……” 丁宇也在夸，“歌真好听，她长得真好看啊。” 秋火明看着电影里，牧羊女如臂使指的那只大黄狗，再过一会儿，它就要挂了。 果然吃狗肉的时候，有小孩在哭着说话：“他们吃了阿黄！” 秋火明保持镇定，他不吃狗肉的，打死也不吃，但是看到屏幕上那群人吃烤肉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貌似重生到现在，他一口肉都还没吃过，油渣除外。 紧接着名场面，打醉拳出现了，男孩子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随着剧情的发展，电影前半段轻松的情节逐渐转变为沉重…… 师傅死了…… 方丈死了…… 一直到最后觉远被律戒大师询问，抛弃俗世情爱能持否的时候，牧羊女从大殿的柱子后面向他张望，等听到觉远说出“能持”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伤心欲绝，电影院里顿时响起一片抽噎声。 丁宇拉住秋火明的胳膊，更是哭的抽抽嗒嗒的。 “要是我的女朋友……我……才不会把她一个人抛下呢！”丁宇抹了抹眼泪。 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没有女朋友。” 第17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17章月亮代表我的心 杀人诛心，良药苦口，果然丁宇立即被他的劝说止住了眼泪。 灯光亮起，丁宇依然意犹未尽，放眼望去，整个放映厅里座无虚席，银幕上依旧在滚动着字幕，大家开始陆续站起来往出口聚集。 “真好看，我要是会武功就好了。” 秋火明笑笑，“我会，我可以教你。” “别开玩笑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一拳就能撂倒你。” 丁宇摆出一幅醉醺醺的样子，模仿了一招醉拳招式。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说真话总是无人相信，他提着已经喝完的汽水等这一排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往出口走去。 到了门口，那是人山人海，雨已经停了，散场的与正要进场的，都闹哄哄地挤在大厅里。 丁宇跑过去还汽水瓶，他径直去车棚拿车。 推了车走到门口，人还没来，他坐在车上，双手搁在车把手上，看着眼前热闹的马路，一边等顾晓然跟丁宇。 电影放映了90几分钟，现在离约好的下午3点也没多久了。 正发着呆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这么快！”秋火明以为是丁宇退好钱了。 扭头一看，拍他的是个陌生的少年，年纪大约16、7岁，“我们老大叫伱，过去一下吧。” 秋火明想起昨天那位叫天哥的混混，下意识骑着车就想跑。 车后座被那人抓的紧紧的，“跑啥，你认识的，方军，军哥。”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 “我脚滑。”秋火明边说边跨下车，顺手把车头转了个方向。 方军看来也是打算进去看电影的，大概在等下一场，他蹲在屋檐下，跟之前他见过的其中一个小弟在抽烟，见他看过来，还伸手挥了挥。 秋火明骑虎难下，推着车走了过去。 “这车，好骑么？” 方军吐了口烟问道。 “我就骑着过过瘾，你要是想拿回去，就拿回去吧。” 秋火明把车停下，支了起来，这东西打赌得来的，总归让他心中有几分不踏实，对方要是真的想要回去，他也不介意，这年头，脑子活络赚钱还是容易的。 “切，我给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拿回来，我找你是有其他事。”方军丢下手里的烟屁股站了起来。 走下台阶，他一把揽住秋火明的肩膀，奈何秋火明比他高出半个头，准备揽他肩膀的手半路收了回来，换成搭在他半边肩膀上。 “南大街那我开了一家电器店，这你知道的对吧。”方军说道。 秋火明哪里会知道，他支吾了一声，含糊其辞地带过。 “明天下午吃过饭，你过来找我，南大街电器行。” 方军的话让秋火明一愣。 “找你谈些事……”方军看出他有些犹豫，补充了一句：“不来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那好吧，明天下午我过来找你。” “够意思。”方军笑着松开手，转身回到他的小弟身边。 秋火明推着车往门口方向走，边走边想，自己一穷二白，他能找自己干嘛，如果是为了报复自己，有无数办法，犯不着费这么大功夫。 到了影院的大门口，丁宇正在跟顾晓然已经碰头了，正四下张望。 “刚有人叫我，聊了几句。”秋火明解释道。 顾晓然将手里提的一个布袋递给秋火明，“这些都是复习资料，看完了还给我。” 秋火明接过，取出其中一份资料翻了翻，这些竟然是79年、80年、81年的手工抄录的高考试卷。 秋火明大喜，“及时雨啊，多谢。” “我们边走边说吧，一辆车，三个人不好骑。”丁宇清了清嗓子说道。 顾晓然依然穿着昨天的那件红色的滑雪衫，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露出白皙的脖颈，看上去格外地青春靓丽，丁宇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这件借来的蓝色同款外套，嘴角抑制不住地笑意。 “你要么坐前面，让顾同学坐后面，我不介意同时带两个人。”秋火明拍拍车子坐垫说道。 他当然想坐前面的是顾晓然，谁愿意怀里抱着一个大男人骑车，但是这个年代社会风气偏向保守，他倒是无所谓，人家小姑娘脸皮薄。 顾晓然轻笑，“我没意见。” 结局就是，丁宇一脸憋屈地斜坐在横杠上，秋火明骑着车，后座是顾晓然。 以前的物件质量没话说，坐了三个人，车子的支架依旧坚挺，秋火明奋力踩着脚踏板，鼻子嗅到丁宇好几天没洗的头油味道，“胖子，你头低一点……” 身后顾晓然轻声给他打气，“加油，加油！” 三个人嘻嘻哈哈，车子飞快在街头穿梭…… 到了丁家巷，车子推进了院子里，家里很安静。 丁母也外出了，家里就剩下二楼的丁浩，他下了楼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客厅里，丁宇献宝似的抱着一个纸盒子走了出来，一个三洋双卡录音机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随便挑。” 丁宇把磁带倒了出来，秋火明猫腰翻了翻， 磁带大多数是民族唱法的大陆歌手，还有几盘盗版带，这些盗版带明显是港台歌手，贴在磁带上的标签都很粗糙，这些里面就有邓丽君的歌。 随手拿起一盒，封面是邓丽君正一只手放在脑后，长发飘飘，青春可人，下面写着几行字，都是歌名。 专辑一共12首歌，最有名的就是那首甜蜜蜜，除此之外，还有两盘她的岛国情歌系列磁带，分别是第四集与第五集。 第四集里面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那可太经典了。 “这里面的有首歌也很好听，比甜蜜蜜更耐听，你可以试听一下。”秋火明将这盘磁带挑出来。 顾晓然接过磁带，打开录音机的卡盒，将磁带取出放了进去，播放键按下去后，熟悉的旋律响起，邓丽君轻柔的嗓音亮了出来。 丁宇搬了凳子坐在茶几对面，一脸沉醉地打着拍子。 听到的第三首就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秋火明禁不住轻轻随着乐曲哼了起来。 “我就借这盘，还有甜蜜蜜这盘，等我回家录好了再还给你。”顾晓然选好了磁带，对着丁宇说道。 “拿去拿去，什么时候还都行。” 秋火明突然问道：“你们说，如果把好听的歌都凑一起录在一张磁带里面，然后拿出去卖，会不会有人买？” 顾晓然点点头附和道：“我肯定会买，但是你的价格不能定的太高。” 现在正版磁带要6块钱一盒，贵的还要7快，只有新华书店能买到，还供不应求。 但是新的空白磁带才2、3块钱，录了歌之后，自己找个小印刷厂，把歌名印上去，妥妥地能卖到5块钱，这个价格也算合理，毕竟这还是个合集。 火子哥终于要赚钱了。。。呜呜呜，我的追读啊。。。 第18章 做生意吧 第18章做生意吧 “火子，你要做生意？” 丁宇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嗯，赚点零花钱，到时候你的这些磁带借给我拷贝一下。” “没问题，这录音机也能拿去，别弄坏了就行。” 丁宇扭头看向身后的楼梯，确定自己的大哥没有下来后，压低声音对着秋火明说道：“我有80块私房钱，你要是缺费用，我可以支援伱。” “卧槽，大户！” 秋火明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那五角钱，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我刚好认识有家福利性质的印刷厂的车间主任，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光是价格的问题，如果你的量小，很多地方不给你印的。” 顾晓然插了一句话进来。 秋火明心头一热，他看了他们俩一眼，朗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丁宇跑进厨房，冲了三杯麦乳精出来，秋火明喝了一口，这种他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东西，喝起来，竟然很好喝。 三个人窝在客厅，一边听歌一边闲聊，一直到挂钟突然敲响。 顾晓然看了一眼时间，她将两盒磁带揣进兜里站了起来。 “都五点了，我要回去了。” “一起吧，我也要回去了。” 秋火明也站了起来。 “火子，你送顾同学回去吧。”丁宇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 秋火明看向顾晓然。 她嫣然一笑道：“好啊。” 二十分钟后，秋火明看着熟悉的围墙，与面前的这扇院门，心中对顾晓然的身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你家住这里啊，这地段不错，闹中取静。” 秋火明推着车看她走到院门口才停下。 她扭头对着秋火明说道：“这是我奶奶的房子。” “你奶奶有几个孙女？” “就我一个，还有，我奶奶已经过世了。” 秋火明眉心一跳，他轻声说道：“节哀。” “过去很久了，已经不伤心了，今天谢谢了，再见。”她挥了挥手，随手推开院门，“吱呀”一声，铁质的院门被推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露出里面杂乱的花草。 秋火明见她走了进去，这才调转车头往回骑去。 还没到家，在大院的门口看到了正站在一间卖杂货门口抽烟的张有根，他对面站着一个身材丰盈的年轻女人，两个人似乎正在吵架，彼此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秋火明正要下坡往大院的铁门骑去的时候，被他喊了一声名字，秋火明单脚支住自行车问道：“有根哥，啥事啊？” “给你两张明天的电影票，反正我的心意也没人能看见，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家兄弟。” 张有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两张票来，一旁的女人眼角一下子红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秋火明慌忙说道：“有根哥，我看过了，你陪你女朋友去看吧。” “小姐姐这么好看，有根哥你快哄哄。” 秋火明撂下这句话后，立即头也不抬，“吱溜”一声，车子错开他们往大铁门飞快驶去。 身后传来那位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要哄哄……” 秋火明吓出了一头冷汗，这年头怎么连小孩子都有人要坑。 反正他实际年纪还没到18，自称为小孩子大概也许或者也可以说得过去。 晚上天黑的很快，六点不到已经暗了下来。 陈素娘已经到家了，一回来就开始忙碌。 吃好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陈素娘把房门打开，将卧室里的缝纫机推到门口，这里灯光更亮一点。 家里人贴身穿的内衣都是靠她亲手缝制的，秋建设捧着一本杂志陪在她旁边。 客厅的桌子上，大妹跟小妹在写作业。 秋火明回房间取出政治课本也留在客厅里翻看起来。 屋里听到缝纫机的踩踏声，还有翻开书页的声音。 隔壁的大学生看样子回来了，吹着口哨听上去心情很好。 大院里各种声音交汇，这些声音，听在秋火明的耳朵里，仿佛看到了活色生香的大院生活。 他刚看了半个小时左右的书，就听到大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随即一道熟悉的男人嗓子响了起来：“建设、他婶子，你们在家吗？” 秋火明眉头一皱，他看向父亲。 秋建设放下杂志绕过卧室门口的陈素娘，嘴里应道：“哎，是大哥啊，我在，你等等。” 陈素娘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向门口。 秋建军带着秋生正提着一个网兜站在那。 这网兜里的东西看得眼熟，分明就是那天陈素娘死活没收的那些水果，外皮已经有些干瘪了。 “大堂伯，秋生哥。”大妹跟小妹叫了一声，跟着站了起来，乖巧地收拾好桌面上的作业回自己房间去了。 秋火明忍了忍，叫了一声，“大堂伯，秋生。” “进来坐。”秋建设把他们父子迎到家里面，拉出桌子边放置的椅子让他们坐下。 “火明也在啊。”大堂伯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秋建设说道：“我今天来呢，就是上回跟你说的那事。” “读书读到后面不还是要工作，眼下就有个机会在眼前。”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不接话，若无其事地继续盯着手里的政治书翻看。 “啥机会？”秋建设接了他的话茬。 “化工厂招工了，火明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最吃香，我给他报了名，等周一就有结果了。” 秋火明听到这话，脑子里一炸，这化工厂就是原身上一世待过的地方，不仅三班倒，还特别累。 “这么好，你让秋生去吧，还有，你凭什么替我报名啊！”秋火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火明，好好说话！” 秋建设连忙喝道，秋火明站在原地看向他。 他拧过头看向秋建军，脸上明显也带着一丝不快，“大哥，你说，你办的这事，咋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 “这种机会，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当然先拿下再说。”秋建军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 陈素娘突然站了起来，“我们家火明说的也对，这么好的机会，咋不让给秋生，他在农村长大，农活做的不少，这体格也适合。” 秋建军顿时不高兴了，“我儿子成绩好，不读书那不是浪费嘛，反正你们家火明也考不上大学，干嘛就不能照顾一下弟弟呢，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 秋生坐在他身边，虽然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很显然也是赞同他父亲说的，他的目光打量着简陋的客厅，看到墙角放置的那辆自行车时定住了。 秋建设的脸涨的通红，“大哥，那……那不能这么说。” “二堂叔，你们家买新车啦？”秋生怯生生地声音响起。 “哪买的起，火明借同学的。”陈素娘耐着性子回答道。 秋生问完这话就不开口了，秋建军再次重申道：“这真的是次机会，你们考虑一下，我周一再来。” 他跟秋生站起来，就往外走。 秋火明提着他放在桌上的网兜，一把塞进秋生的手里，“东西带走，周一也别来了，一个字，我们不愿意！” 卧室里正在听墙角的小妹举着右手，掰着手指低声问姐姐，“我们不愿意，不是一个字啊……” 第19章 电器行 第19章电器行 秋建设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架势，嘴里嘀咕道：“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秋火明顺势向前多走了一步，等于把这对父子给推出家门。 秋建军踉跄了一下，跟秋生脸上挂不住，在门口骂了几句，提着东西气冲冲地走了。 陈素娘看向秋建设，“老秋啊，你这大哥咋这样啊，我家火明都说了要读书，他怎么就揪住咱家火明不放啊！” 秋建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不是看我们好说话呗，我看见他给我们学校办公室陈主任送礼了，他还让陈主任针对我，今天上午差点给我记了个处分。” 秋火明深谙拱火这一套把戏的，一句话半真半假说出口，让自己父母瞬间破防。 原本还对秋建军带有几分愧疚的秋建设立即红了眼，“这孙子！”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恨不得再伸手掐他一下，“你们是堂兄弟，他是孙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秋火明火拱完，拿起书回房间去了。 剩下秋建设、陈素娘夫妻俩在客厅开始文武斗，秋建设这人虽然大男子主义，但是有一点很好，不打女人，他被陈素娘掐的腰眼都肿了，也只是龇牙咧嘴、怒目圆睁，动作很怂，嘴里却放着狠话…… 周日原本要去教大妹跟丁宇去学车的，怎奈当夜就下了雨，早上起来，雨还在淅沥沥下个不停，今天的户外活动肯定是泡汤了。 大妹挂着一对熊猫眼唉声叹气，早知道昨夜就不用熬夜写作业了。 秋火明睡了个自然醒，等到吃完中饭，雨还在下着，就撑了把伞，借口去找丁宇，出了家门。 东大街的护城河边，烟雨蒙蒙，路上的行人大多数脚步匆匆，秋火明走在青石板路上，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在心中想着一会儿跟方军的会面。 不知不觉就到了南大街，无城县的汽车站就在这附近，这里也是县城人流量最大的区域。 尽管是下雨天，依旧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还没到城门口，秋火明就看到了临街一间简陋的门面房，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南大街电器行，门口停着几辆三轮车，有人从店里往外背电器。 秋火明走近还没开口询问，三轮车后面绕过来一个人，正是方军。 原本耷拉到眼睛旁的头发都给他梳到了脑后，喷了发胶，油光可鉴，原本痞子气的模样竟然改了大半，透着一股县城精英的错觉。 “秋火明，这里，伱小子挺准时啊。” 方军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往店里引。 店里还有一个人在清点货物，看样子是他的店员。 店铺的两侧堆积了很多货物，部分摆放了出来，里面还有个仓库兼卧室，一张简陋的桌子挤在几个箱子旁边，他拖出一把凳子递给秋火明。 他弯腰从盒子里摸出一瓶橘子味汽水递给秋火明。 秋火明摆摆手，“军哥，你到底有什么事，你不说，我心里有点慌。” 方军把汽水硬塞进他手里，从桌子当中的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看。 “我小学文化，这里的几个字都看得懂，就是不明白啥意思，你不是要考大学嘛，我寻思着你大概能懂。” 秋火明看着手里的这份文件。 这是省城最大的百货公司要在下级城市招募代理商的文件。 “军哥，你想当他们的代理？” “当然想，你看，这里的资质要求里面，要写一份计划书。” 方军皱着眉头，“啥叫计划书，我也不懂，咱卖货不就行了，咋还要这玩意，你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个啥。” 秋火明悬着的心这才安稳落地，他翻看这两页纸的文件，一个字一个字读了一遍。 这才抬头说道：“这计划书我会写，我接下来问你一些行业内的数据，你先给我几张纸一支笔。” 方军见他说得专业，觉得有戏，脸色露出一丝喜色，一弯腰从下面的柜里里取出一打白纸，桌面翻了一下，找出一支笔来。 秋火明想了想问道：“他们公司是做品牌的，品牌电器对代理商，有一定的销量指标……” 方军的神色一开始无所谓，到后面越来越郑重起来，他们一问一答，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秋火明将收集好的数据归类后，提出自己的看法，“要是同城有竞争对手的话，你这数据不能这么写，至少多写100%，这样才稳妥，等成了代理商之后，站稳了再去改进……” 方军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 秋火明这才趴在桌子上，将简略版本的计划书写了出来，这计划书要求很简单，与后世的那种动不动十几、二十几页的ppt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小时后，他写好了。 方军看了一遍，他扭头看向秋火明，“你确定你是个学生？你这生意经老道的比我一个真的做生意的还像个做生意的。” 秋火明听着他说得那句宛如绕口令一般的话，谦虚道：“大概书看的多，也愿意去想，我就表面功夫，真的做生意肯定不如你们。” 方军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大团结，“今天你帮了我大忙了，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钱算是你的劳务费。” 秋火明推开钱，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给了我一辆自行车了嘛！” 方军不为所动，直接将钱硬塞到他上衣口袋里，“一码归一码，这钱你收着，不然下一次我都没脸来找你帮我写东西。” 他低头从抽屉的一个纸盒子翻找了一下，取出一张购买凭证递给秋火明。 “既然说是送的，这自行车的购买凭证你也拿去，我偷懒没去办证，刚好便宜你了，就算你将来想卖也容易。” 这回秋火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是供销社的专用凭证，他用一张白纸将凭证包裹好，放进口袋里。 他看了一眼方军一本正经的脸，突然开口道，“军哥，你也是个人物，怎么当初就会骚扰……额……找我妹妹呢？” 方军苦笑着说道：“我其实，是想报恩的。” 秋火明闻言一愣。 方军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拿你当朋友才说这些话，这些事情不算光彩，我也没跟其他人说过。” 他回忆道：“三年前，我跟一帮人南下学做生意，后来胆子大了，见他们赚钱，我也眼热，反正我孤家寡人，我爹娘留下的房子，凑巧收拾一下能当门面。” “门面房值钱，我就抵押了我这房子给了一个小老板，进了一批电器，谁特么知道，电器刚到就被一个孙子举报，然后查封了。” 第20章 谈妥了 第20章谈妥了 方军打开汽水瓶，喝了一口，嘴里嗤笑道： “我找了查封的负责人几次，他连面都不见我，这批货本身也确实有些问题，但是那个时候，谁都这么做，我觉得这负责人是在针对我。” “钱没了，货没了，老子想死的心都有了，那天我找这负责人，被挡在了外面，偏巧赶上下暴雨，我走到桥上，看着河水，当时就想跳下去一了百……”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秋火明，看来他是真心想交秋火明为朋友了，连这么难堪的往事都自爆了出来。 秋火明表情严肃地继续安静地听着。 方军摸出一根烟，自顾自点着，“你上学就不给你抽烟了，这玩意儿抽多了上瘾。” 他吐了一口烟圈，接着说道：“一把伞突然支在我头顶上，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把伞塞给我。” “她说：‘叔叔，雨这么大，你快回家吧’。” 方军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老吗？” 秋火明瞅了他一眼，仔细看不老，咋一看叫叔叔也没什么问题。 方军接着回忆道：“她自己淋着雨跑回她同学那里，我拿着伞看着她们走远，伱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一脚踏上阎罗殿了，又被人给拉了回来。” 秋火明摸了摸自己青涩的下巴，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大妹会做的，小时候，她还会给无家可归的淋着雨的狗子打伞，要不是母亲死活不肯养狗，怕是家里要多一张嘴吃饭了…… “后来我死皮赖脸到处托关系，当时刚好上头有文件要各地大力发展经济，我赶了个巧，东西都还给我了。” “上周，我路上遇到那小姑娘了，就是你妹妹，虽然过去了三年，但我一眼就认出是她，我看她衣服穿的旧，鞋面还打了补丁，就想着多帮她一点，又怕她不肯，就打算先从朋友做起……” 方军瞥了一眼秋火明，“小姑娘戒备心大啊……” 秋火明：…… “还有跟你打架那次，以你这小身板，再躲几次，就没啥力气了吧，我要是横起来，拼着自己带伤，能让你伤得比我更重。”方军弹掉烟灰说道。 秋火明点点头，自己这幅身板的确是太弱了，大概是个子长得太快，营养没跟上，跟上一世自己那体格没法比。 “既然说开了，我也没啥疑问了，军哥，以后有这种文案方面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我得回去了……”秋火明站了起来。 方军也站了起来，“你等等……” 他把烟头按灭，丢进简陋的烟灰缸里：“秋老弟，你这脑子不去做生意太浪费了，别读书了，跟我干，保准你赚钱。” “我要考大学，做生意只能业余时间搞搞了。” 秋火明听着外面大喇叭里放的流行音乐，灵机一动问道：“军哥，你这里有空白磁带卖吗？” “有啊，我家卖录音机，这玩意肯定要备上。” 方军兴匆匆地走到墙角，踮起脚尖取出最上面的一个箱子。 秋火明看到箱体上整齐划一的“SONY”标志，心中一动，这个牌子的东西质量够硬。 “这里一共200盒，空白磁带可以录很多次，保证不会绞带子。” 方军打开封口，秋火明凑了过去，摸出一盒看了看，“可以的，这怎么卖？” “给别人3块，给你进货价，2块4，要多少你自己拿，钱不着急，一个月内给我就行，我跟上家也这么结算的。” 这价格绝对是良心价了，新华书店里还要3块1呢。 “我都要了，一个月内把钱给你。”秋火明抱着箱子掂了掂，不重。 方军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火明兄弟，你一次性拿这么多货是想干嘛？” “我就随便问问，你别给别人骗喽！” 秋火明笑笑：“diy，我想整合一些好听的歌，录到磁带里，然后包装一下卖钱。” 方军神色一动，“省城城隍庙那带有人卖过，都是从南面进的货，他们自己没那脑子，你这要是弄好了，放我店里卖吧，我拿两个喇叭对着街道吹！” “那太好了，等我弄好了，就来找你。”秋火明大喜说道。 他们穿过店铺当中的走道，秋火明发现他的这家店铺录音机的货进的最多，堆积在门口的位置，生意不错，店门口已经被踩踏出一地湿哒哒的污渍。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兄弟，我不送你了。”方军站在门口朝他挥挥手。 “谢了，军哥。” 秋火明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牢牢地将纸箱扛在肩上，这样能更好的防止雨淋到。 接近傍晚，雨气弥漫，空气清冷，秋火明哈了一口雾气，加快了脚步，经过菜市场，花了5毛钱，买了一份渣肉，也就是类似于后世人们常说的粉蒸肉，只不过它这个是油炸的，后世的那些是蒸出来。 到了家，母亲陈素娘正在厨房做饭，门外的菜园子里的菜窜了一大截，看着青翠欲滴，春雨对庄稼是好事。 秋火明先回小房间将磁带放下，这才提着渣肉放到饭桌上。 昏黄的灯光下，小妹眼巴巴地看着焦黄透香肥多瘦少的渣肉就差流口水了。 “一共有五块，大家一人一块，早吃晚吃都是你的，不用担心。”秋火明摸了摸小妹的小脑袋说道。 秋建设眉头一皱，从里屋走了出来，刚好陈素娘端着菜进来。 秋建设指着渣肉呵斥秋火明，“这钱就这么乱花？” “我馋了。”秋火明对他的语气无动于衷，冷静地说道。 “我花的是我的零花钱。” 陈素娘白了秋建设一眼，“老子没用，才让儿子饿肚子！你说你，隔壁那大学生都调资了，你咋还没动静！” 这话一打岔，秋建设就没声音了。 等饭菜都上了桌，他扒了一口饭说道：“我被借到纪委了……” 陈素娘冷哼一声：“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给你。” 秋火明心中一动，“这是好事，多结一点善缘。” “还是火明懂我，这是结善缘！那些人家日子也不好过，能帮一点是一点……”秋建设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主动夹了一块渣肉放进儿子的碗里。 这时候的渣肉一块分量很足，秋火明咬了一口，油水混合着米粉的焦香，扒了好大一口米饭，吃的那个香啊。 果然物以稀为贵，上一世自己哪会看上这种瘦肉稀少的老肥肉啊。 “真好吃，我想天天吃肉。”小妹嘀咕道。 大妹立即点点头，“我也想。” “确实好吃，菜场那家买的吧，那家人实诚。”陈素娘边吃边点评。 …… 吃好饭，秋火明回到自己的小屋，取出顾晓然给的那几套复习资料。 微微摇晃的钨丝灯下，少年在奋笔疾书…… 第21章 你这个废物 第21章你这个废物 周一的时候终于天晴了，秋火明把擦的铮亮的自行车放在家里，他打算找个时间把它卖了，这玩意至少还能卖个150块钱，可以当启动资金。 走路到了学校，发现班上黑板上方写了自己跟丁宇的名字，今天轮值。 早课刚结束，就看到陈勇跟张建走到顾晓然身边，低声说着话。 声音虽然低，却清晰地传进后排大多数学生的耳朵里。 “顾同学，第三排还有个空桌子，我们帮你搬过去吧，这后排坐的都是后进学生，成绩差还不学好……待在这里容易被带坏了。” 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果然清空了一张桌子，上面还风骚地放了一支雏菊。 后排的几个学生听了脸色都不好看，但是陈勇他们在学校里属于校霸一类的角色，他嚣张惯了，几个人敢怒不敢言。 丁宇脾气上来可不管不顾，“成绩差我承认，这不学好你打哪听来的？说说看，我们怎么不学好了？” 顾晓然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喜欢这个位置，还有，大家都是同学，伱们这么说有些过分了。” “啪啪啪……”秋火明鼓起掌来，丁宇立即跟上，紧接着后排的几位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陈勇直起身子，脸上青红交错，他鼻子“哼”了一声后，说了一句：“不识好歹。” 转身就走。 这个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三人小组的心情，草地上湿漉漉的，加上看到陈勇他们觉得膈应，三个人没去早操，而是上到天台上，学校的天台角落里杂草丛生，很明显没人打理。 秋火明熟门熟路走到女儿墙旁边，跳过去，那里刚好有一根横向的水泥柱子，坐在上面透过低矮的墙体，可以看到远处的旗杆与碧蓝如洗的天空。 “好地方。”顾晓然也坐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无花果干，“来几根？” 三个人边吃边聊，秋火明顺便把自己的车怎么得来的，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他要卖车，这事情也放到了明处。 “牛批啊，我说你咋会多出一辆车，火子，你这算是遇到贵人了。” “未必，我倒是觉得火明同学是他的贵人。”顾晓然笑道。 “也算是我运气好。” “我家也有一些好听的磁带，你要的话，歌名给我，我录给你。”顾晓然说道。 “歌名我已经想好了，你能支持我那再好不过了，等放学我去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牧羊曲’跟‘少林少林’这两首歌的带子。” 秋火明说道：“趁着这部电影热播，还能赚点热钱……” 丁宇咋舌，“你这话一套一套的打哪学来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秋火明嘻嘻哈哈把这问题带过。 上午的第一节课依旧是语文课。 跟往日不同，今天要公布上周的摸底考试分数，在座的同学心情五味杂陈，学习好的期待，成绩差的忐忑。 丁宇倒是无所谓，“我肯定能及格，60分万岁。” 正说话间，黄老师走了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盯着他手里提着的文件袋。 黄老师清矍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意，“这节课专门讲试卷内容，我先公布成绩，数学成绩下节课由程老师公布。” “这次班级大家考得不错，有几位进步很大，值得表扬，我先从低往上念……” 李明腰杆坐的笔直，后排的陈勇鼻子哼了一声，“那两位能及格就烧高香了。” 张建附和道：“那是，那怎么说来着？实践出……出啥来着。” “安静！”黄老师瞪了他一眼。 “张小山，你作文跑题了，写得什么，你自己回头看看，这次考砸了不要紧，以后审题要仔细……” 后排一位垂头丧气的男生垂头丧气地上台把自己的卷子领了回来。 “常忠实……” 黄老师每报一个名字，都会说出该名同学失掉主要分数的原因。 丁宇果然刚好搭在及格线上，排名倒数11名。 不知不觉间，已经报了25号人了，陈勇跟张建的名字都叫过了，他们名次位列中游。 还没叫到秋火明的名字。 他倒是不着急，旁边的丁宇急了，“哎，火子，是不是老师把你的卷子给弄丢了……” 正说话间，门外走廊走进来两个人，正是学校办公室陈主任跟秋火明的老熟人大堂伯秋建军。 陈主任跟黄老师小声说了一句话。 黄老师看了一眼秋火明，“秋火明，你跟陈主任出去一下，你家里给你带了东西。” 秋火明一愣，他家里能带啥，父母也没来啊。 等走到教室旁边的走道上，秋建军笑眯眯地递给了他一张纸。 他顺手接过来一看，是化工厂的招工单，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这是大伯好不容易求来的，你这两天就去入职，大伯不会害你的……” 秋建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嗡嗡地响着。 秋火明拿着招工单的手在颤抖着，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着他。 这是原身残留下来的执念。 秋家的悲剧就是从这张招工单开始拉开的序幕，无数次原身在忏悔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一幕。 而如今，这张原本不应该再出现的单子，却又一次地出现在眼前，他整个灵魂都跟着战栗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工厂开除的那一天…… 父母焦急万分地赶过来，他却没等到他们。 再次相见是在医院，辛苦劳作几乎没享过他一点福的母亲陈素娘就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父亲双腿截瘫…… 他像是一个木偶，浑浑噩噩中过了好些日子，后来有人推荐了一个做生意的人给他。 家里那时候已经非常的困苦了，两位妹妹辍学，大姐拿了些钱过来，家里那时候还剩些抚恤金，他偷偷拿着这些救命的钱去跟着这个人做生意，被骗的血本无归…… 一切一切的灾难就在他退学进了这家工厂开始。 —— 秋建军隐约觉得面前的这位一向懦弱的侄子表现得有些不对劲，他的手抖得厉害，身体也是。 突然他听到秋火明低声说了一句话，他没听听清楚，就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秋火明抬起头，眼角的红色蔓延又逐渐退去，他的颤抖停止了。 刚刚他跟自己说了一句话：“你这个废物，你护不住的家人，我会护住！” 眼前的幻觉已经消散，他抬头看着还在询问他的大堂伯，伸手将招工单一点点撕碎。 “这么好的地方，你让堂弟去吧，我还要去上课，不奉陪了。” 他转身朝着教室走去，背脊挺直，宛如青涩的还没长成为参天大树的青松。 走过路过，给角色点个赞呐，给个推荐票啥的，月票啥的…… 不给也行，我明天再提醒一下…… （读者虐我千百遍，我待读者如初恋） 第22章 少年人的锐气 第22章少年人的锐气 教室里已经开始报出倒数第三位同学的名字了，“李明，这次考的成绩跟往日持平，但是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陈勇惊讶道，“李明怎么不是第一？” 秋火明回到座位上，丁宇正一脸紧张地说道：“火子，大事不好，还没报你的名字！” “接下来，我要重点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顾晓然！作为一名插班生，她考了第二名！她的作文功底很深，抓住主题，娓娓道来……” “卧槽，火子，你不会是第一名吧？”丁宇惊恐地问道。 前排的顾晓然回头看了秋火明一眼，随即上台领回自己的卷子。 她考了98分，前面全对，作文扣了2分。 黄老师轻咳了一声，“大家一定很期待，我们班的第一名到底是谁，这些日子，我每次见到他，他都在认真看书、努力复习功课，他的成绩提高的非常的快，他就是秋火明同学！” 丁宇“啪啪啪”，立即鼓起掌来，后排的几位也跟着鼓起掌来，紧接着全班同学都鼓起掌来。 秋火明在掌声中领回自己的卷子，99分，作文扣了1分。 门口还没有走的秋建军跟陈主任还在小声地说着话，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意。 陈主任皱着眉头问道：“伱确定？” “我确定。” “好，你跟我一起进去。” 3班的门再次被敲响，陈主任走了进去。 “有人举报，秋火明同学盗窃他人的自行车，还在外说是借同学的，那么我问在座的同学们，这车，到底是谁借给他的？如果没有人借，那就是盗窃！” 前排的何欣欣嘀咕了一句：“或者是他家里买的呢！” 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秋火明身上，他正要站起来辩解，前排的顾晓然已经站了起来，“是我。” 丁宇的脸上先是茫然，继而是恍然大悟。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陈主任的脸色难看，他转身看向秋建军，“老秋，你不是说他的车是偷来的嘛！” 秋建军上前走了一步，“你们同学间互相帮助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说假话，执照或者购买凭证拿出来一看就知道真假。” 这年头自行车如果正规渠道购买会砸个钢印，并且发一份自行车执照。 也有人怕麻烦，买了之后迟迟不去办证，方军给他的那部车刚好就是属于后者。 秋火明站了起来，他冷着脸问道：“请问失主是谁？既然是偷的，那肯定是有人报案了？报案的人肯定有购买凭证的对吧？” 秋建军梗着脖子回道：“我这么说肯定是有人丢了车，我们车间的小李子，他的车不见了，就跟你的车一模一样！” “至于凭证嘛，早就丢了，谁会留着那玩意。” 秋火明的眸子越发的冷了，以前只是觉得这个大堂伯自私自利，眼下看来，这人不仅如此性格卑劣，他还会栽赃嫁祸。 学生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今天这一波三折，真的是让人情绪跌宕起伏。 “哦，那我说，我有凭证呢？”秋火明幽幽地说道。 “你有凭证，信口雌黄！你偷来的东西怎么会有凭证！”秋建军心中那是一万个不相信。 秋火明从怀里将包裹严实的白纸打开，取出一张盖了公章的供销社收据。 “这里有编号，也有公章。” 丁宇在旁拍起了桌子，信口雌黄起来：“这老头欺负人，他是火明大伯，一家人贪图我们火明家的东西，天天想着法子打击他！” 话音一落，教室里学生们都激愤起来，就连陈勇跟张建的辩解的声音都被盖过了。 黄老师看着脸色难看的陈主任跟秋建军，到底是在自己的班级，他尽管气愤，也要顾着影响。 “静一静！” 喧嚣的班级渐渐安静了下来。 顾晓然挺直了脊背，她指着台上的两个人说道：“陈主任，你不相信自己的学生，竟然相信一个外来的人，单凭这外人的一张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就助纣为虐抹黑自己的学生，我怀疑你跟这位老同志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帮着一个外人来污蔑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她的声音清亮，条理清晰，说出来的话语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就是就是！帮着外人抹黑我们自己的学生！”丁宇“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跟着是更多的学生站了起来。 张建碰了碰陈勇的胳膊，他有些受不了周围人看他的目光，脚下一动，也站了起来，只剩下陈勇一个人，呆呆坐在原地。 陈主任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脸色涨得通红，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大脑仿佛短路了。 他支支吾吾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我跟这位同学道歉……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你们先上课。” 三班的同学看着他们落荒而逃，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李明扭头看向秋火明，向他伸出大拇指，笑着向上比划了一下。 秋火明回了他一个微笑。 “咳咳！好了，人都走了，都坐下来吧。”讲台上黄老师忍着笑意说道。 他的眼眸里隐隐有些雾气，看向台下的这群半大的孩子。 “少年人，就要有这股子锐气！你们做的很好，老师……我很欣慰。” “接下来，我们继续讲卷子……” 底下心情正激动的学生们顿时发出一声声哀嚎，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展开卷子，收起心思，开始认真听讲。 秋火明戳了戳前排的顾晓然，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顾晓然头也没回，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丁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呢？” “你是我兄弟，你不帮我谁帮我。”秋火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丁宇揉了揉眼睛，“奇怪了，你这话怎么说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一节课终于结束了。 秋火明还有些怔忪，原本他觉得他在这个班级里就是一个过客，除了丁宇跟顾晓然，他对谁都没有在意过，但是今天，这些他没有在意的同学都在向他挺身而出。 “你们猜，接下来数学的卷子，我们班谁的成绩最高？”顾晓然扭头打破了他的思绪。 秋火明想了想，“我写完了。” 顾晓然嘟着嘴说道：“我也写完了。” “我没写完，但是我能及格。”丁宇单手支着下巴有些苦恼地说道：“你们休想抛下我，反正接下来，我也会认真听课的，这么一想，好痛苦啊！” 他支撑的手一滑，脑袋顺势趴在桌面上，“再见了，我的小人书……”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荣誉 第23章突如其来的荣誉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地过去了，上课铃刚响起，走道里程老师已经步履轻快地走过来了。 她手里捧着一沓试卷，放在讲台的桌子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今天大家应该很期待，数学卷子我批改完了，你们的成绩还行，大多数都在及格线以上，还有两位得到了满分。”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陈勇没什么心思在课堂上，他表情木然，对周遭的哗然声无动于衷。 反而是第一排何欣欣隔着一个座位在问李明，“这满分肯定不是我，最后一题我只写了个开头，压根没写完，你写完了吗？” 李明摇摇头，“我也没写完。” “那满分的会是谁？”何欣欣下意识扭头看向顾晓然。 班级里只有她是空降军，她的底细自己也不了解，但是还有一位会是谁？她瞥了一眼秋火明，随即摇摇头，这人的水平她很清楚，去年期末考试也只排在班级中上游而已。 程老师敲了敲手里的戒尺，课堂里重新安静下来。 “这堂课按照老规矩，我先报成绩，你们上台把各自的卷子领回去，我把卷面的题目详细讲一遍，有还不明白的，下了课后可以去找我。” “先从低往高报，成绩不好的，也不要气馁，数学只要多做题，这分数肯定能提升。” “钟伟，56.5分，伱后面的几道大题都没写完，我跟你们再次重申，无论答案对不对，这解题的步骤都要写完，多少还能得点分数……” 丁宇悄声说道：“我也没写，指不定她要数落我了。” 秋火明冷哼一声，“知道就好，再不努力，你可追不上我们了。” 丁宇鼓起嘴，闷闷不乐地等着老师报自己的名字。 终于报到丁宇了，程老师一拍桌子，“丁宇同学考了61分，后面能得分的几道题，你干脆空着？我看你交卷交的那么快，你说……” 丁宇垂头丧气领回卷子，程老师数落了他一通后，终于放过他开始念下一位的名字。 他这才松了口气，秋火明敲敲他的卷面，“你要是搞不明白，也可以问我……” “你怎么突然进步这么多？” “你寒假天天玩，我可是天天啃书。”秋火明把自己努力看书的时间线拉长了一点，这样更符合逻辑。 “不是吧，你不是跟我一起玩的吗？” “回家后我挑灯夜读，悬梁刺股，一心扑在知识的海洋里，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丁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总感觉你被老妖怪附体了。” 秋火明心头一震。 又听到丁宇说道，“老妖怪为什么不来找我……” 顾晓然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她扭头将白皙的食指竖放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口型。 丁宇这才发现讲台上程老师的目光已经盯在他的身上，她手里捏着一小截粉笔，正跃跃欲试。 他赶紧闭嘴，腰杆挺直。 程老师收回目光，“何欣欣，85分，排名第三，我特别申明一下，最后一道题没写的人，不用过于介意，这题目是选自奥数，我们课堂上还没有讲过该类型的题目，不会也很正常……” “李明，87分，第二名，发挥很稳定，前面只失掉一分……” “顾晓然，100分，第一名，卷面整洁，解题步骤明朗，思路清晰……” “最后我要着重提起一个人，秋火明，这次他也考了100分，跟顾晓然同学并列第一，他不仅写了最后一题，而且，他的解题思路非常的好……” 张建冷冷说了一声：“他肯定是抄顾晓然的！” 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课堂上，还是被许多人听到了。 程老师的脸一板，“张建，你给我站起来！” “在这里我要给秋火明澄清一下，他的解题步骤跟顾晓然的并不一样，所以，他不可能是抄袭，他能抄袭谁的，你的吗？张建？你考68分，人家100分，他怎么抄？” 后面的这些话，已经语气很重了，程老师是带着一点情绪的，班上好不容易出现几个学数学的好苗子，她爱护还来不及，哪能允许别人一句话就给扼杀、抹黑。 丁宇立即起哄了，“张建你撒泡尿照照自己。” 张建低着头，嘴里嘀咕了一句：“我就是猜测。” “猜测也不行，大家都是同学，要互相爱护，等以后走到社会上了，同学之间的情谊那是很宝贵的，好了，你坐下吧。” 程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了第一道题的标准答案，“我们从第一道题开始说起，你们拿好自己的卷子，不懂的都记一下……” 秋火明手里的卷子已经被顾晓然拿走了，他手里如今看的是顾晓然的，最后一道大题，她的步骤与思路果然跟自己不同。 课堂上除了程老师的声音，就剩下钢笔“沙沙”划过纸张的声音，秋火明耳朵里听着老师的讲解，又加深了印象，等于在给他复习了。 一直到了讲最后一题的时候，程老师在课堂上点了顾晓跟秋火明的名字。 “你们两个上台来，一起把这道题的解法写在黑板上。”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讲台，分开站立，少女与少年的背影都同样挺拔。 丁宇支撑着下巴，看着讲台上他们的背影，竟然觉得这一幕画面分外的和谐。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暗自想，“怎么觉得很乐意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 如果他把这种感觉告诉秋火明，秋火明一定会给他一个名词解释：嗑cp…… “你们大概很疑惑，为什么叫两位同学一起上台来解答这道题……你们看，他们对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截然不同，但是最后的答案是一致的……这该怎么说呢，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要拘泥于固定的框架……” 顾晓然跟秋火明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不同的解题方法，对唯二做出来的两位来说，听到不同的解题方法也是等于打开了自己不同的思路。 两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程老师是上一年度的优秀教师，当时县里还颁发了奖状，这个时候还没有教师评级，这种奖励就已经是最高级别了。 “最后，我跟大家说一件事情，省城教委在月底有一次奥数竞赛，可能我们县城还没有听过，什么叫奥数……” 秋火明听着这熟悉的名词，不禁有些晃神，当年他也没能免俗，参加了后世火爆的奥数培训班，他回过神来，继续听程老师在台上的发言。 “这次通知很突然，我们学校给了三个名额，其他班这次都有摸底考试，这次筛选就放在这些答对的学生里面……” “我已经将顾晓然与秋火明的名字报上去了，如果人数超出名额，会再次筛选一次，这是一件给学校增添荣誉的事情，希望我们班被提名的同学可以认真对待。” 她还要说些什么，下课铃突然响了。 她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两位候选人，脸上露出一丝鼓励的笑意，“好了，下课。” 求推荐、月票：） 第24章 回马枪 第24章回马枪 一天忙碌的学习终于结束，顾晓然先回去了，剩下丁宇跟秋火明留下来打扫好教室。 等清扫好之后时间还早，两人结伴去西门口的新华书店闲逛。 二楼是卖的是音像制品与部分书籍，磁带专柜旁边的墙上贴了好些宣传画册。 秋火明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磁带，问了营业员，她也一问三不知，“没听过你说的那些，有的都在柜台上了，什么时候有？不知道……” 大概看秋火明的模样顺眼，人也客气，营业员多说了几句话：“省城那边有了，才能到咱们这里，起码要一个礼拜。” 秋火明叹了口气，将里面的定价记住了，其它的再想办法。 丁宇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们生意好，当然不急。” “我上回跟我哥去国营饭店去吃饭，等上菜就等了一个小时，生意还特别好，不过，那饭菜确实好吃。”丁宇咂了咂嘴。 书店开在西门口的一条岔道口，门前有个小广场，旁边是条巷子。 等逛完，天色已经快黑了。 “这时候就想念你的那辆车了，呲溜一下就能到家。” 丁宇还穿着他大哥的那件滑雪衫，这衣服比棉袄轻薄，还显瘦，他宝贝的不行。 “走路还能健身，我长点肉，你少点肉，多好。”秋火明也换了一件薄款的棉袄，这是秋建设淘汰下来的，被陈素娘的巧手改造了一下，重新换了一个蓝色的罩面，看上去就跟新衣服一样。 春天下一场雨就要热一场了，最近的天气温和的很，颇有几分春暖花开的感觉，老棉裤脱了以后，简直身轻如燕。 两个人超了近路，从广场直接绕到右侧的巷子里，刚走进巷子没多远，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金属晃动声。 扭头看过去，两位打扮的流里流气的男人正骑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从外冲了进来，骑车的人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眉眼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秋火明眉心一跳，骑车的人是之前在学校有一面之缘的天哥。他见里面有人，丝毫没有减速，径直朝着秋火明撞去。 他认得自己！ 秋火明的心提到嗓子眼里，拉着丁宇就往前跑。 丁宇见状哪有不懂的，无城县长大的孩子，多少都看过混混们打架，眼看身后这两个人的架势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艹，敢跑？追到打断伱们的腿！。”天哥沙哑的嗓子在身后响起，秋火明更加的确定，他们的确是冲着自己来的，当下的脚步跑的更快了。 这条巷子不算很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围墙后的住户有些人家已经点灯了，透过昏黄的光线，看到还有几十米才到出口。 里面花盆、青砖这样的障碍物不少，人跑还行，这自行车躲闪起来没有那么灵敏，秋火明还没跑到出口，就听到后面自行车“哐啷哐啷”的声音停止了，换成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俩舍弃自行车了。 “卧槽，火子，你哪来的对头！”丁宇的脸颊跑得通红，气喘着问道。 “陈勇那孙子找来的！”秋火明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们跑得掉吗？”丁宇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急剧提升，他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出口问道。 秋火明突然站定了，“跑不掉，前面那条街旁边是屠宰场。” 那里下了班几乎没人，视野还空旷，躲都没处躲。 还不如留在这个巷子里，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们两个人，咱哥们也两个人，怕啥。”秋火明低头从巷子的地上拾起两块青砖，这种砖密度高，不容易断。 他递给丁宇一块，“你躲我后面，见缝插针，抖冷子就拍！” 丁宇接过砖头声音颤抖，“火子，要不，我站前面。” “心领了，往后退，躲好。”秋火明贴在拐角处的一处爬山虎下面，也顾不得衣服被墙上的青苔弄脏，他半猫着腰，安静下来，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丁宇被说服了，他后退了几步，学着秋火明的样子也紧紧贴着墙面，浓密的爬山虎遮挡了他小半的身体，眼下除了如擂鼓的心跳声，他此刻的大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巷子里的脚步声杂乱，对方的身体底子也不咋地，已经听到气喘吁吁的声音了，“艹，虎子，你特么跑快点，别给他们跑了。” 声音暗哑，是天哥的声音。 “放心，能从我手下逃掉的人还没生出来。”这是个陌生的声音，气息很平稳，应该是天哥口中提及的那位虎子。 他们一前一后，几乎毫无防备地冲进了秋火明的视线范围。 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两个弱鸡一般的学生敢围堵他们，还敢打他们一个回马枪。 昏黄的光线下，跑在前面的虎子只见到眼前绿叶飞舞、虚影一闪，脑门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应声踉跄着向旁边的墙体倒去，“痛！痛！”血水沿着指缝滴落，这一砖头拍的突如其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天哥见虎子突然遭遇袭击，一个趔趄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就这么瞬间，现场风水逆转，他由猎人变成了猎物。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追我？”秋火明见他已经有了防备，也停下偷袭，手里牢牢握住那块青砖问道。 身后的丁宇举着砖头，努力克制着颤抖，摆出一幅凶狠地模样。 天哥咬着牙，从腰间摸出一根铁棍，“管他认不认识，你碍了我的眼了。” 这人还算是讲义气，没把陈勇给说出来。 铁棍带着呼啸而来的风声朝着秋火明的头上挥了过来，秋火明下盘一沉，头部向侧面迅速低下，躲开他的攻击， 随即他不退反进，拱起身子撞进天哥的怀里。 天哥手里的铁棍挥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只觉得胸部被重物给击中，他后背猛地撞到墙壁上，一口气没缓过来，手腕又传来一阵剧痛。 “啪嗒”铁棍没握住，掉到地上。 围墙外的灯光下，映照得秋火明的脸忽明忽暗，他的表情狰狞，如同要噬人的幼兽。 “这事情，要怎么了结，你们说吧。”秋火明扔掉砖头，捡起掉在地上的铁棍，用它尖锐的一头抵在天哥的胸口。 天哥莫名有些心慌，他刚想说些场面话，突然眼角一凛，身体绷紧了。 秋火明的身后突然传来丁宇的叫声，“啊啊啊！” 第25章 有难同当 第25章有难同当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虎子跌倒在地上，他的手心里滚出一块砖头来。 “他偷袭。”丁宇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看来是虎子缓过来后，也捡了一块砖头要拍秋火明，被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的丁宇看到，瞎猫遇到死老鼠，竟然让丁宇胡乱冲撞中给他拍中了。 虎子肩膀很明显被他拍脱了臼，胳膊垂落在一边，牙关紧咬，却一声不吭。 “胖子牛批啊！”秋火明被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杀意少了许多。 “老子认栽，随你们处置，老子没二话！” 天哥见翻盘无望，认输认得很爽快。 秋火明继续抵着那根铁棍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们，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受人指使，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恩怨。” 话音一落，天哥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小家伙，大概是怕得罪自己。 面前的这位看似纯良的少年又接着说了：“但是伱们吓到我们了，我们要去看医生，这不给些医药费说不过去吧？” 少年的声音像是恶魔一般在天哥的耳边响起。 他的脸上五味杂陈，看着坐在地上努力给自己额头止血的同伴，又看看自己几乎抬不起来的右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跟对方到底谁才是流氓。 他忍了忍，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元钱，“就这么多了。” 秋火明飞快地将它收进怀里。 “放了你们也可以，你们会不会来报复我们？” “当然不会。”天哥有些担心坐在地上发呆的虎子，语速加快了。 “发个誓吧。” “我要是找你们麻烦，天打雷劈。” “换一句话，你们要是找我们的麻烦，以后你们当不成男人！” 天哥的眼皮一跳，狠了狠心，念了一遍，“我们要是找你们的麻烦，就让我们当不成男人！” “好了，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朋友，那我们走了，唉，还要去医院，好好说话不行，非得打架。”秋火明一手提着铁棍，后退了几步，随即拉着丁宇往外快步走去。 天哥松了口气，他迅速蹲下身子去查看同伴的伤口，“虎子，你咋样了。” 虎子额头的伤口不大，血已经在缓慢凝固，就是胳膊脱臼的地方要找个专治跌打的中医看看。 虎子摇摇头，一脸的晦气，“你刚刚发的那狗屁誓言，也包括我？” 天哥扶他站了起来：“那是当然，兄弟就要有难同当。” “那就放过这两个小子了？” “不然呢，说出去你不嫌丢人？” “那钱呢？白给了！” “找姓陈的要……要医药费……” —— 秋火明拉着丁宇的手，脚步越走越快，经过放倒在巷子里的破旧自行车，他突然笑了起来，扔了手里的铁棍，一把揽住丁宇的肩膀，将他手里的砖头也扔了。 “有没有一种，觉远打败了王仁则的感觉？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丁宇缓过神来，绷紧的身体在逐渐放松，他的脸色好了很多，电影里的情节被他想了起来。 “火子，我们俩竟然打赢了！可惜我没用醉拳……” 秋火明见他神态终于正常，又恢复话痨本色，应激障碍应该是解除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脸上都沾染了污渍，擦了几次总算干净了，秋火明指着丁宇的那件蓝色滑雪衫，“脏了，你哥要揍你了。” “一到家我就哭给他看，弟弟给人欺负了，他做哥哥的还要骂我！” “牛！”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有好事，赚了五块钱，分你一半。” 两个人边说边走已经走到了新华书店门口，书店已经打烊了，只留下门廊下方一块昏黄的灯牌。 穿过小广场就是主街道，两侧的路灯下多出来一些临时搭起来的小吃摊位，这年头想挣钱，努力、不怕吃苦也可以做到的。 “你不是要做生意嘛，我不要，都归你了。”丁宇说道。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功勋章上也有你的一半风采，走吧，先回家，明天我要去供销社门口卖车，顺便请你中午在外面搓一顿。”秋火明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好，我要吃辣椒炒小公鸡。” “那叫青椒炒仔鸡，要么再叫上顾晓然。” “那也叫上你大妹吧。” “你不是看上我妹了吧，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她才15岁！” “火子，你这脑子里到底藏了些啥糟粕！我当她亲妹妹！” “哦。”秋火明瞥了一眼即将暴走的丁宇，赶紧补充了一句：“那就这么定了。” 秋火明掀开袖口，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处的血痕，撞击的那一瞬间，自己受伤了，身体的反应速度还是太慢，对方铁棍回收的那一瞬间，还是被碰擦到了。 还好是隔着秋衣，否则怕是要打破伤风针了，看来健身也要提上议程。 分岔路口辞别丁宇后，沿途的路人逐渐少了。 东大街离城乡结合部不远，附近还有广袤的农田，一条水道，常年跑着水泥船，船上住家也有，但是为了小孩读书，河岸上有些跑船的人搭建了简陋的茅草屋。 回到大院的时候，院门口的铁门已经锁上了，只留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小门。 楼房区阳台上，张有根正站在那里抽烟，继母对烟味道敏感，他想抽烟就只能待在这里。 远远他看就看到了秋火明，等他走近，香烟头被他轻轻一弹，划过空气精准地掉落到秋火明的脚下。 秋火明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张有根对着他喊了一嗓子，“站那等我。” 还没等他回话，张有根的身影已经从阳台上消失了。 半响后，他穿着拖鞋“踢踢踏踏”从楼道口跑了下来，一下来就拽住秋火明的胳膊，把他拖到一个角落里。 “你爸是不是得罪人了？”张有根一开口就吓了秋火明一跳。 “干嘛这么问？” “这次评级，你爸应该能当上股长，再不济也能当个副股长，他怎么给外借到其它单位了，这么一来，他连汤都喝不到。” 张有根的父亲是局长，他自然对这里面的事情门清。 秋火明苦笑了一声：“我爸这人，能保住这份工作就谢天谢地了，也不指望他升官发财，不过……” 秋火明声音压低，“有根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张有根瞅了他一眼，“噗呲”笑了，“算了，你爸这人说不定这次能因祸得福，回头你让他卖力点做事，好了，我回去了。” 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又扭头看向秋火明，“你小子人缘还怪好的，我女朋友说周五晚上请吃饭，一起吧。” “谢谢有根哥，谢谢嫂子。”秋火明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赶紧答应了下来。 看着他回到楼道口，秋火明暗想，看来他们这对又和好了。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求……推荐票、月票……笔芯 第26章 启动资金 第26章启动资金 等到了平房区，还没走近，就看到路口站着自己的母亲陈素娘，春夜的风还有些冻，她裹紧衣服，双手抱胸，正朝着他走过来的方向在张望，周围没有路灯，只有附近民房透出一丝光亮。 陈素娘在纺织厂上班，用眼有些过度，才40出头，一双眼睛看远已经有些模糊了。 “是火明吗？”她隐约看到前方的那道身影像自己的儿子。 她在等自己。 秋火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他的眼睛发酸。 “妈，是我，去了新华书店，回来的晚了。” “饿了吧？赶紧回家吃饭，饭菜都给你留着。”陈素娘看着儿子，满心满眼的喜欢。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陈素娘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需要仰视的儿子，“火明啊，明天牛奶就有了，一天两瓶，你一瓶，你两个妹妹一瓶，伱这身子太瘦了……” “你大姐托人带回来100个鸡蛋，这几天给我狠命地吃，吃完了，妈就去买，你姐还给你带了一双鞋子，是你姐夫出差带回来的，说是大城市的人都喜欢穿……” “要不是你爸还要养你爷爷、奶奶跟二叔，咱家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紧巴……” 爷爷跟自幼得了小儿麻痹症的二叔住在乡下，父亲每个月领了薪水，总要拿一些送到乡下的。 奶奶是爷爷后来娶的，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位姑娘，秋火明叫她三姑，后来她也出嫁了，嫁给山里一户种果园的农户，果子成熟的季节，就会进城来销售，那时候，秋火明就要把小房间让出来，给他们夫妻住，自己在客厅搭个地铺。 三姑会做人，每次都留一箱好果子给秋火明三兄妹，秋火明对她印象也挺好。 几十米的路在陈素娘的絮叨中很快就走完了。 家里的客厅灯光温暖，秋建设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手里拿着报纸却时不时看向屋外。 厨房门口的墙壁上多了一个方形的牛奶箱，应该是牛奶公司给挂上的。 大妹跟小妹趴在方桌上写着作业，见他进来了，一起叫了一声，“哥，你回来了。” 秋建设这才站了起来，嘴里哼了一声：“这一天到晚的……赶紧的，你妈给你留了饭。” 随即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你打架了？”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摔了一跤。” 这边陈素娘已经将饭菜端了进来，“没摔疼吧？吃好饭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干净。” “妈、爸，我今天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全班第一。”秋火明一边扒拉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边说道。 “我们老师还要我到省城参加奥数比赛。” 他又补充了一句。 陈素娘闻言一愣，继而欣喜起来，“我就知道我们家火明能行，学习上需要买什么，别怕花钱，我都给你买。” “哥，你好厉害。”大妹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亮。 小妹也软糯糯的出声附和。 “咳咳，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而已……” 这声音不用想，肯定是情商为负数的秋建设。 秋火明几口扒拉完饭菜后，对着他说道：“爸，有可靠消息，你在新单位记得好好干，卖力一点，别人不干的，你也抢着干，有好处的。” “你这孩子，不正之风倒是学的快！”秋建设义正严辞的话刚一说出口，耳朵就被陈素娘给揪起来。 “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陈素娘气的脸色通红。 随即气呼呼地收了手，将秋火明面前的碗筷收了，送进厨房去清洗。 秋火明无奈地看着他的榆木脑袋父亲，他正在揉着耳朵，半响走进厨房，低声跟陈素娘赔不是。 大妹捂着嘴，悄悄指了指厨房方向。 消了气的陈素娘从卧室里取出一大包东西。 其中就有她说的那双鞋，鞋盒上写着大大的“回力”两个字，秋火明打开一看，还是运动款式，当即换上，非常合脚。 “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她了。”秋火明说道。 很早以前，大妹、小妹还没出世的时候，他是跟大姐住一间房的，父母工作忙，平时都是大姐在照顾他，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 “你姐有了身子，最近不能劳累，等放假，我带你们去看她。” “嘿，我要当舅舅了！”秋火明打心眼里替姐姐高兴，同时又有些担心，这年代的妇科水平一般，生孩子这种事情，几乎有一半概率是听天由命。 他突然想到原身的记忆里，家里出事的那段时间，大姐带了些钱回来，同时一脸的病容，也没见她提起小外甥。 当时他浑浑噩噩的，也没有留意她到底怎么了。 难道…… “发什么呆，过几天你给她打个电话，你姐一直念叨你，你把你的成绩亲口跟她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大姐在临县的车队当小会计，他们车队有电话的。 “好啊，我也有话要跟她说。”秋火明一口答应下来。 陈素娘整理着大女儿寄过来的一些鞋底跟鞋面，这些还要她用重新裁剪，然后用麻线给绞上，才是一双完整的鞋。布鞋穿的透气，小孩子活动量大容易出汗，穿它再合适不过了。 大姐给大妹跟小妹带的是两个蝴蝶结发卡，一只红色，一只蓝色，她们两个爱不释手。 秋火明回自己的房间把衣服给换了，走出来说道：“妈，明天我跟大妹中午都不回来吃饭。” “钱够吗？”陈素娘下意识以为他们说的是在学校吃食堂。 “够了，吃饭花不了几个钱。”秋火明冲着大妹挤了一下眼睛。 大妹嘴角上扬，会心地点了点头。 前世自己也有一大家子人，不过都把他当外人，每当他跟堂兄弟发生争执的时候，但凡他们说一句：“你是三叔三婶不要的孩子！” 就足以让他破防。 他们明确地知道该怎么才能刺激到他。 眼前的这个家虽然穷，但是他很喜欢。 他检查了一番自行车，又拿抹布仔细擦去缝隙里的灰尘，用母亲缝纫机专用的机油，给自行车链条也点了一些，不一会儿，车子被他擦的油光铮亮，好的卖相能卖出价格。 翌日中午一等到放学，秋火明就从车棚将车推了出来，他要先去供销社卖车，供销大厦的坡道上，每天都是车水马龙，所谓的大厦其实只有四层楼高。 大楼的斜对面不远就是国营饭店。 饭店大门处白墙黑字，旁边还粉刷着标语，丁宇带着大妹先进去点菜了，这里上菜慢但是生意好，又是饭点，去迟了怕没位置。 顾晓然陪他卖车，他们站在供销大厦的门口，秋火明毫不怯场地吆喝起来：“新车转卖，便宜出售！” 顾晓然默默地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果然这吆喝是有用的，立即围过来两位年轻人，其中一位很明显有想买的意向。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行车的成色，又蹲下身子，用手试了试脚踏板与链条。 “这踏板保证丝滑，骑车带两个成年人不在话下，要是做农活，扛重物，都不带响的！我要不是缺钱，这车我可舍不得卖。” 这年头的人还是老实的居多，查看了半天的那位年轻人点点头附和道：“的确很新，你要多少钱卖？” 第27章 第一步选歌 第27章第一步选歌 “我买的时候180，还给了票，属于核定价……” “我可没票！”年轻人立即开口道：“我出170，再贵我就没钱了。” 秋火明下面的那句，‘你想要就150拿去’这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犹豫的神色，最后一咬牙，“好，成交。” 年轻人正要付钱，旁边的他的同伴提醒了他一句，“有没有购买凭证啊？” 秋火明立即从口袋里将包裹的完好的凭证取了出来，“同志，我这可是正规买卖，你看看。” 年轻人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供销社卖出去的，你等一下，我拿钱给伱。” 他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油纸，打开里面是清一色的十元一张的大团结。 清点了17张之后，不放心，又点了一次，这才交到秋火明的手里。 秋火明把钱小心地塞进内衬的口袋里，系上了扣子，这才把车跟凭证一起给了他。 年轻人摸着车，当即就到旁边骑了起来。 走在路上，顾晓然幽幽地说道：“你刚刚的样子好像奸商哦！” 秋火明领着她过马路，嘴里辩解道：“我那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价格说低一点，但是根据我学过的心理学知识，这个时候我说低了，他反而就不会买了……”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开始担心，这么低会不会有问题……” “还说你不是奸商！” “那奸商请你吃饭，你还吃不吃？”秋火明瞥了她一眼。 “当然要吃，把人民的血汗钱给吃回来！” 进了饭店，里面人头攒动，丁宇在角落里站直了身子，挥着手，“火子，这里！” “菜呢？”秋火明一屁股坐了下去，顺口问道。 “都说这里上菜慢了，还不能催，催就翻脸。”丁宇嘀咕道。 “哥，车卖了吗？”秋红叶想起自己夭折的学车计划，车还没捂热就已经没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卖了，等哥以后赚了钱再买回来。” “嗯，我相信哥。” 身后的厨房间里，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几双眼睛立即飘了上去。 大妹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在人潮中走动的服务员，她们手上托举的那些菜看上去就很诱人，她吞了一下口水，目光更加的灼热了…… 丁宇拿着简陋的菜单报了起来：“我点了青椒炒子鸡、银鱼跑蛋、木须肉、糖醋鱼片，1斤米饭，你还要补充一下吗？” 秋火明把菜单递给顾晓然，“你看看，还要加什么，不用客气。” 顾晓然没接菜单，“就我们四个人，菜够了，不要浪费。” 秋火明看了眼菜单，心中算了一下价钱，青椒炒子鸡2元、银鱼跑蛋1元、木须肉0.9元、糖醋鱼片1.3元，米饭0.2元，一共花费了5.4元。 还在可控范围内。 盼星星盼月亮，菜终于上齐了，撇开价格不谈，这分量相当的实诚，秋火明就着菜，连刷了三碗饭这才停下筷子。 他瞥了一眼顾晓然，她吃饭慢条斯理，动作优雅，一碗饭见底，这才将筷子放置在桌面，取出一只手帕轻轻点了一下唇角。 这架势，没个几年的熏陶做不出来。 丁宇跟大妹负责扫尾，实现了清盘运动。 这年头人们的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国营饭店里的菜都是重油重酱，一餐饭下来，秋火明觉得自己力气复苏，甚至产生了可以倒拔垂杨柳的错觉。 买了单，秋火明的全部身家还剩下179块6毛钱。 老爹上了这么多年班也才一个月挣48块，老妈工厂按天计费，一个月挣35块。 秋火明此刻怀里揣的那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一笔巨款。 他还欠方军的电器行480块钱的空白磁带费用，接下来这些钱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顾同学，哪天带我去见见那位印刷厂的车间主任？” “不急的话就周六下午，时间比较充裕。” “好嘞！一会儿回学校，我给你写几首歌名，你回去帮我看看你那有吗？” “嗯。”顾晓然点点头，丝毫没嫌麻烦。 “我也要去！”丁宇一旁哼唧道。 秋火明伸手钩住他的肩膀，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又高了一点，这个高度搭在丁宇的肩膀上，刚好极为舒适。 “一起一起。”他揉着肚子说道。 四个人沿着街道往学校的方向缓慢地走着，无它，除了顾晓然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吃撑了。 等到了学校，程老师找上门了，下午几节课不用上，秋火明跟顾晓然要参加集训。 集训的老师就是程老师，她将写满了奥数题目的资料递给两人，接下来的题型万变不离其宗，这份资料要他们短期内理解、吃透。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位小个子男同学叫孙自立，他是一班报上来的，也是此次的候选人之一。 教学楼一楼的活动室就成了他们这次集训的场所。 秋火明刚展开资料准备看一眼。 顾晓然拿笔戳了戳他，“我以前在申海市学过一些，但是，你怎么会奥数的？” “我隔壁住着一个大学生，他教我的。”真相说出去也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被关进半山精神病院。 “原来如此。”顾晓然收回目光。 孙自立也插话道：“我爸是县一中的数学老师，我是跟他学的，懂得不多，恰好老师卷子上的那题我写过。” 县一中是县重点中学，那里的老师也很厉害。 “顾晓然，你以前在申海市住吗？”申海市的繁华与无城县有着云泥之分，秋火明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到无城县这个小地方来。 顾晓然沉默片刻，突然说道：“那里不是我的家。” 秋火明突然间就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他看着顾晓然似乎很平静的面容，赶紧岔开话题。 三个人交流了一番后，都有些惺惺相惜，再加上这次要代表学校去参赛，打好关系那是必须的，彼此间都挑了些好听的话来说，现场气氛其乐融融。 不等上课铃响，程老师就进来了，她的黑眼圈很重，即使戴了黑框眼镜也没遮住，昨夜单单做教程就花了大半夜时间。 今天她要利用下午这半天的时间，将整份资料讲完，任务很重。 好在三名学生都很聪慧，程老师虽然说的口干舌燥，心里却很满意。 趁着休息时间，秋火明将一条长长的歌单递给顾晓然。 她展开来看了一遍。 「1、邓丽君《在水一方》 《小城故事》 《你怎么说》 《甜蜜蜜》 《月亮代表我的心》 2、蔡琴《被遗忘的时光》 3、张艾嘉《童年》 《光阴的故事》 《是否》 4、刘文正《兰花草》 《乡间的小路》 《外婆的澎湖湾》 《三月里的小雨》 《迟到》 5、郑绪岚《牧羊曲》 6、罗大佑《恋曲1980》 7、程琳《妈妈的吻》」 一共十七首歌，顾晓然看完一脸诧异地看向秋火明，这里很多的歌，是从港城那边中转进大陆市场的，秋火明一个居住在县城里的少年是怎么知道的？ 她压下心头的疑问，用笔勾划了一番。 “1、3、4、7序列号的歌曲几乎都有，牧羊曲是电影插曲，你要是想录怕是只能去录原声带，等歌曲正式发行要等很久。” 秋火明大喜，他原本就是打算广撒网，没打算这些歌都能找到，毕竟一盘磁带也最多录制12首歌，这些歌都是这个时代最火的歌，不愁销量。 家人们呐……求个追读、推荐、月票，火子哥创业不容易啊…… 第28章 布置好了 第28章布置好了 顾晓然看了一眼在一旁有些听不懂的孙自立，给秋火明使了个眼色。 秋火明秒懂，这里还有外人在场，身为学生讨论这些多少有些不妥。 课休的时间很短，程老师再次走了进来，这次除了她还有教导主任江丰年。 程老师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说道：“教委正式下通知了，3月30号我们就出发，31号竞赛，我们4月1号回程，全部的费用由学校出，江主任是队长，我是副队长，你们三个回家后记得跟父母说一下，要在外面住两晚的事情。” 江主任扫了他们一眼，隐约觉得秋火明的模样眼熟，也没多想，学校的学生太多了，眼熟也正常，“我是这次的带队的队长，出门在外，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切忌擅自行动。” 秋火明听说提前一天到省城，当即心中一动，他开口询问道：“报告江主任、程老师，那我到了省城后，可以去新华书店买资料吗？我们县的复习资料不齐全，省城的或许能买到。” 江主任眉头一皱，但是这个理由很合理，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你们还有谁要去吗？”他扫了三位学生一眼。 顾晓然举起手附和道：“报告江主任、程老师，我也要去买。” 江主任看着唯一没有出声的孙自立问道：“那你呢？” “我就不去了，我待在招待所复习奥数，我的基础没他们好。” 两个人聊着有的没的，秋火明已经没有了刚重生时的窘迫，他已经有些习惯于这个不是那么便利的时代了。 程老师开口了，“要么我陪他们到新华书店，江主任伱就在招待所陪同孙自立？” 秋火明暗自算了一下，今天是23号，也就是说下周二就要出发。 见他回来，立即站了起来，兴冲冲地跑回家，张开手就要揽住他的手臂，“哥，你回来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她黑漆漆的小手，快速地闪开，“去洗手，今晚吃蹄膀。” 此刻是下班的时间，街道上自行车跟人流交错，声音嘈杂，街道上的店招大多数很朴实无华，水泥门楼上翻出一点点花样，走过围墙的时候还看到伟人的头像，一行行印刷体，被风雨侵蚀，有些斑驳了。 “还有，请问江主任、程老师，我们怎么去省城，是坐大巴车吗？”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觉得好奇，还没等他问，旁边几个闲聊的人就说出了真相，前面平房里有人遭贼了，大白天的爬窗，没捉住给逃了，结果大家一合计，干脆养条狗，遇到陌生人还能起个威慑作用。 陈素娘跟秋建设都没回来，厨房间大妹正在煮红薯粥，小妹在菜园里就着黑拔杂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清楚的。 秋火明加快了脚步。 数学本身就是秋火明的强项，再加上逆天的记忆力，秋火明在放学之前，就已经将这份资料上的题型理解透彻了。 走到平房区域的时候，天际的光线已经暗了，有些人家把灯点亮，大院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叫娃回家吃饭的声音。 身后传来三名学生响亮的回答：“好！” 秋火明提着油纸包，下了坡就看到了大院门口很是热闹。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陈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上新的题目……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幺儿最受宠这话放在他家一点不假，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部队学的，好了，那你们继续学习吧，30号上午7点学校门口集合。”说完江主任就往门口走去。 “我倒是想，我爸不肯，我爸商业局的，他老早就说过了，不允许家里人碰这些，怕犯错误。”丁宇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人举报……” 秋火明诧异道：“江主任还会开车啊，好厉害！” 孙自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我妈肯定没二话。” “就我哥这人，怕是要唧唧歪歪了，昨天我回去跟他闹腾了一下，我妈训了他一顿，这人小气的很，最会记仇……” 江主任笑了笑，“我开车，我们五个人，刚好一部车。” “陈勇下午来了一会儿就走了，脸上挂了彩，你猜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你大哥其实还可以，你也别得理不饶人，话说，我这趟做生意，你想不想入股？” “好耶！”小妹欢呼着冲进厨房。 粉嫩的花朵从缝隙中探出头来，墙角下野草横生，不远处有清洁工，正在不紧不慢地清扫街道。 “树大招风，算了，不入股的话，等我赚钱了，我请你们多吃几顿好的。” 刚刚讲解试题的时候，很明显孙自立的进度最慢，他接触奥数的时间短，也没有系统的学过，突然被塞进去许多陌生的知识，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慌了。 秋火明摸了摸藏在上衣夹层里的钱，心定了：“明天放学我到你家借一下录音机，周六晚上还你，你问问阿姨能不能借，不方便借的话，我再到军哥店里花点钱租一台。” 跟丁宇分开后，秋火明到菜场兜了一圈，原本想买些猪肉回去，结果摊主要有肉票才卖，只好到旁边的熟食摊上，称了5毛钱的蹄膀，让摊主给切小份，包裹在油纸里，系了根绳子提在手上。 粥煮好了，放在桌上放凉，猪蹄装盘，还有一碟油炒花生米。 偶尔遇到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大爷大妈，坐在竹椅上，目光炯炯扫视着进入小区的人。 大院的铁门边多了一只系了绳子的小狗，旁边蹲着几个小孩正在逗狗玩。 “好，那就这么定了。”江主任说道。 顾晓然骑着她的凤凰单车先离开了，丁宇跟秋火明走出校门后，丁宇拉着秋火明就八卦了起来。 “他不是三天两头地闹事嘛，估计遇到狠茬了，别提他了，晦气。” 秋火明看了一眼地上五短身材的小黄狗，等它能起到威慑作用大约要很久。 留给他们复习的时间很短。 大家谁家有剩饭赏它一口就成。 秋火明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已经6点半了，“我出去迎一下他们，把门关好，陌生人叫门别开。” 他双手插袋，走到大院门口，那些孩子都回家了，只剩下那只小狗孤零零地系在树下，旁边有个空盘子，还有个装了水的破碗。 秋火明蹲下身子，摸了摸它，还没等他直起腰，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第29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第29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母亲正拉着一位胖乎乎的女人的手，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话，她们的身后是秋建设，他也不插话，就默默地跟着。 “妈！三姑，爸！”秋火明迎了上去，他看了一眼三姑，她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不像是来卖水果的。 往常来，她都推着板车。 “火明啊，都长这么高了！”三姑显然很喜欢他，停下脚步，目光含笑地打量着他。 “他呀，今年突然就抽条了，这细胳膊细腿的，风大了都怕被刮走，快到家了，吃了饭慢慢聊。”陈素娘拉着她就往前走。 秋火明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至于么，明明有肌肉。 “三姑怎么跟你们遇上了?”秋火明跟秋建设并排走着，低声问道。 “你三姑进城买东西，刚好在你妈厂房附近，她们一起回来的，半路上跟我遇到了，今晚伱跟我挤挤，让你妈跟她睡你那一间。”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一会儿要把空白磁带给藏好了才行，还有贴身的这钱。 大妹赶紧把碗筷给收拾了，把客厅留给他们。 但是他们本村的人都不知道有“征地”这回事，他这消息打哪儿来的？ 秋建设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他点点头，三个人埋头合计起来。 这么一打岔，陈素娘顿时忘了前面要问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 “狗屁，什么年代了，还风水！”秋建设的脸色涨的通红，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几道菜。 陈素娘一把把秋建设给拉到椅子上坐下，“老秋你冷静点，他们怕是打着封建迷信的幌子，想霸占咱们家的宅基地。” 秋火明的心里百感交集，捧着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秋火明听了一会儿墙角，见父亲像突然开了窍似的，理论知识一套一套地搬出来，张口闭口不离政策，他放下心来，这些就已经够唬人的了。 饭吃到一半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话：“大哥、大嫂，你们听到村里边的传言了吗？” “我跟家和也去，多个帮手。”三姑附和道。 “火明这话提醒我了，如今农转非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考大学，一种参军后晋升，还有一种……” 三姑姑圆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说我们家的风水压了堂伯他们家，还说我们两家只有一家败了，另一家才能起来，前几天还吵着要重新划分宅基地……” 三姑忙拉着秋火明仔细问了问他在学校的近况。 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愣住了，三姑睁大了眼睛跟陈素娘面面相觑，她们心中隐约觉得这或许就是大堂伯一家吵着要更换宅基地的事实。 秋建设虽说情商不高，但是毕竟在县委工作的人，脑子好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陈素娘秒懂，她扫了他一眼：“你好好读书，这事犯不着让你一个孩子出面。” “庆祝一下，没想到三姑来了，喜上加喜。”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我们老师说了，下周二带我们参加比赛的选手到省城，要住两天，4月1号回来。” 一番话说下来，陈素娘听得眼眶都红了，秋建设捏紧了拳头。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来，小妹突然觉得碗里的猪蹄也没那么香了。 秋火明看了看在场的家人，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他说道：“爸、妈、三姑，我们不气，我们生气了，不就中了他们的下怀。” 这件事可大可小，这年头大家崇尚的是民不告官不究。 这句话突然间如钝物击中了秋火明。 “猪蹄是你买的？”陈素娘狐疑地看着秋火明问道。 “他要我退学到化工厂上班，我记得这个工厂有些问题，好几个工人身体都有损伤，我没答应，他就到我们班诬陷我偷自行车……” 陈素娘一拍桌子，顺手抹了一把眼泪：“今天礼拜二，明天我回车间请假，后天一早出发，当天把事情给办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狗日的一家！弄死他们！” 他的眉头紧锁，“征地！” 秋建设以往对这些事情不关心，但是现在涉及到自家人了，他自然留了个心眼，他推开碗筷，想到之前在办公室看到的一份红头文件。 他跟两位妹妹盛了粥就坐到靠墙的凳子上了，小妹啃着猪蹄，头都不抬，大妹中午吃过好的，对晚上这餐兴致少了许多。 这话立即让陈素娘炸了，“他们敢动我儿子！我到村里把他们家给砸了！” “等周末你们还是回一次乡里吧，直接找村长，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就说他们封建迷信，荼毒村民，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听说秋生的户口起到县里了，他跟堂婶的户口是通过什么方式给办理的，这些都能说道说道。” 他当过兵，在部队里上的工农兵大学，在公社里还有两三个同学，过年回家见面也客客气气的，真要闹起来，也有人支援。 秋火明若有所思，母亲说得有道理。 秋建设想到这件事情闹开后的后果，顿时有了一丝心软。他嘀咕道：“他们要是改过了，这事要么就算了？”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掠过，他有些恍然大悟。 大妹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大哥要是被诬陷成功了，他大学也考不成，工厂也进不了了！他们都不会要一个小偷……以后，媳妇也找不到！” 桌上三个大人一人坐一边，秋火明借着给三姑盛饭，总算脱离了她的魔爪。 秋建设闷着头把碗里的粥喝完。 秋火明见他们这个时候还心软，当即拱火，他幽幽地说道：“昨天大堂伯到学校找我了，还带着我们办公室的陈主任，我怕你们不高兴，就没跟你们说。”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农村人讲究亲缘关系，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更合适。 这年头孩子是没有个人隐私的，秋火明暗自叹气。 秋火明也想去，眼巴巴地盯着陈素娘。 “那好，你们回乡下注意安全。”秋火明只好放弃了。 陈素娘问着她们在乡下近况，三姑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家和是三姑父，人长得五大三粗，属于武力担当。 小妹糯糯地附和道：“爸爸，他们是坏人。” “啥传言？”秋建设一脸的茫然。 “我妈是后嫁的，在村子里没啥发言权，咱爸人老实，二哥又是残疾，他们受了委屈也不敢吱声，我这……我这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憋得慌，就趁着到城里来买东西，跟你们说一下，这建军一家子不是个好人，你们提防着点。” “火明如今有出息了，这家人怕是又要搞事情了！”三姑咬着牙说道。 他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把床铺整理了一下，明天要上的课本理好塞进书包。 把装空白磁带的纸箱四周用胶布绕了一圈，主要防止老鼠啃咬，封口上压了一块板，这才重新塞回床底，前面放了点杂物将它遮挡住，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家人们呐，继续求追读、推荐、月票~~ 笔芯…… 第30章 “母带”做好了 第30章“母带”做好了 磁带的封面他原本想用“少林寺”的主演牧羊女角色的照片，吃一波热度，但是“牧羊曲”这首歌看样子是得不到了。 计划变更，封面改用刘文正或者邓丽君的，这两位一个英俊一个甜美，都具有很强的号召力。 歌词也要镌抄到到一张纸上，磁带的A面与B面的小图标也要设计，这个年代对这些的要求倒是不高，只要能让他们明白磁带这两面分别有哪些歌就行。 具体数量要看印刷厂，多少可以印刷，毕竟打版本身也是费用，数量决定单价。 他初步规划好之后，开始写作业。 等作业写完没多久，陈素娘领着三姑进来了，他识趣地背着书包离开。 小妹跟大妹作业写完，偷偷把吃剩的蹄膀骨头给小狗送去了，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跟秋火明手舞足蹈描绘了一番，小狗有多可爱。 大院多了一条狗，对这些孩子来说，是莫大的吸引，况且还是小奶狗。 陪着两位妹妹聊了一会。 秋火明洗漱完毕，磨磨蹭蹭回到爸妈卧室，还好秋建设还没进屋，他一个人在客厅看资料。 秋火明先把外套给叠叠好，特别是内衬的口袋，不能曝光，那里用油纸包了他全部的家当。 弄好这些，他转身看向那张木床，硬着头皮，抱着枕头乖乖躺到床尾，他才不要跟秋建设睡一头，他的鼾声会震死他。 想了想不放心，又从身下垫着的棉絮上面揪下两团，揉紧塞进耳朵里，趴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生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三姑跟陈素娘一起在厨房忙乎，牛奶已经到了，属于秋火明的那瓶被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干完，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这副身体的确需要营养。 另一瓶，大妹跟小妹分着喝完。 等以后赚了钱，再多订几瓶，让父母也能喝上。 家里来客人的缘故，早饭一人两个糖打蛋，白糖放的齁甜，小妹连碗底剩余的糖渣都舔了干净。 大妹斯文一点，用手指粘着碗底的白糖再送进嘴里，主打一个优雅。 临近月底，这雨水多了起来，天气阴沉，秋火明也拿了一把长柄雨伞夹在腋下。 刚到班上，顾晓然已经到了，提着一个纸袋递给秋火明，他放下雨伞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磁带，班上还有其他人在，他忍着没有拿出来。 “谢谢，帮大忙了。”秋火明把纸袋塞进书包。 “别客气，等你都弄好了，记得也给我一盘。” “Noproblem！” 秋火明刚说完，就看到走廊上丁宇一路小跑着进来了，踏进教室的瞬间，早课铃声响起，他兴匆匆地坐了下来，“看看我这运气！” 窗外天空云层翻滚，闪电隐隐，远处传来轰然一声雷鸣。 不一会儿，大雨落了下来，伴随着电闪雷鸣，格外地骇人。 秋火明探起身子，将窗户给合上，声音小了许多。 他取出顾晓然给的卷子，写了起来。 丁宇在一旁小声地背着英语单词，眼睛时不时地瞥向第二排的空位，陈勇到现在还没来，他的同桌张建有些无精打采，半靠在后排的桌子上，看着门口发呆。 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他才披着雨衣冲进课堂，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有擦伤涂了药水，看上去挺滑稽。 学校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秋火明的人缘也好了不少，以前下课，桌前门可罗雀，现在就连李明也会走过来跟他交流一些难啃的题目了。 —— 时光飞快…… 礼拜四一早，陈素娘就跟秋建设一起到南门汽车站，搭早班车回乡下了。 傍晚的时候，秋火明终于做好了第一张“母带”，丁宇借给他的三洋录音机，音质出奇的好，反复录制，计时……几个小时后，他已经成为了熟练男工。 听完这张精心炮制的“母带”，他发现空白磁带的容量竟然比原声带多了3-5分钟。 可以再增添一首歌作为卖点。 他想了想，到底对“牧羊曲”还抱有一丝希望，先空着吧。 母带既然做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整理歌词，秋火明认真地将歌词按照顺序抄录，具体排版要看印刷厂了。 封面的图片他选了两张，一张是留着对分刘海微卷发的刘文正，他面容俊朗，笑语盈盈的模样很有师奶杀手风范。 另一张选的是邓丽君，她长发披肩，面容恬静，穿着一身红裙，看上去很有气质。 AB两面磁带上要标明歌名顺序。 目前来说，忽略电费的话，成本就是2.4元的磁带费用，剩下的费用要看印刷厂的报价了。 他带着一丝火热，将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 看了一眼闹钟，已经晚上八点了。 父母还没回来，他锁好自己的小房间门，跟两个妹妹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出去，这几天天气一般，今天的雨刚停，空气还湿漉漉的。 他信步走到铁门那里，小狗依旧栓在原地，有人给它搭了一个狗窝，见到秋火明走近，立即卖力地摇着小尾巴，院门口的铁门合上了，只留着旁边的一扇小门。 秋火明无心逗它，走出院门，到了街上。 等了十几分钟，旁边的店面灯关了，他这才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到门前的下坡，身后传来了三轮车的“突突”声，他扭头望了过去。 三轮车停在了大院的门口，跳下来两个人，正是秋建设跟陈素娘，她手里还提着两只绑好的鸡，秋建设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铺了两层鸡蛋。 秋火明迎了上去，三轮车原地调了个头，回去了。 “爸、妈！”秋火明喊了一嗓子。 “哎，火明来了，等急了吧？我跟你爸事情耽搁了，票没买到，就叫了三轮。”头发凌乱，风尘仆仆的陈素娘见到儿子立即笑了起来。 “走，回家，外面冷。”她风风火火朝大院走去。 看他们的神态，精神饱满，看样子这次回乡应该没出啥问题。 进了屋，先把鸡放进小房间旁边的柴火屋里，用废弃的碳渣铺在地上，这才洗了手，倒了一杯水进了屋。 秋火明好奇发生了什么，也跟了过去。 “火明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家吃了大亏了！”陈素娘喝了一口水，笑眯眯地说道。 秋建设难得没有唱反调，他脱了鞋子在一旁泡脚，“伱三姑父可太厉害了，一个打三个！” “噗呲，你家二大爷那脸色可难看了。”陈素娘笑了一会儿，终于开始说正题了。 “还好我们回去了一趟，你爷爷差点跟二大爷把宅基地给换了，我们在公社找人一打听，你猜怎地？” 没等秋火明接话，她又迫不及待地说道：“山那头的小张村，按照规划，要从他们村修一条路，原本不经过咱涧北村，好巧不巧，说是要保护一个啥建筑，改了一下规划，刚好拆到咱家，咱村子里，就咱家一家需要拆。” 秋建设接了她的话说道：“村头那块地，原本没人要。当初你二叔刚得病不久，他们嫌弃他拖累家里，闹着要分家。” “你爷爷二话没说，带着你亲奶奶，一个背着我，一个背着你二叔到到村头一点一点把家给搭起来的。” 秋火明知道他口中说的亲奶奶就是父亲跟二叔的亲妈，亲奶奶大概是内疚当初没照顾好二叔，让他得了病，加上搬家后，闲言碎语听得多了，思虑过重，搬了新家没多久就病逝了。 “你爷爷平时要挣工分，忙的很，为了照顾二叔，这才托人找了三姑的妈，也就是你奶奶……” 秋火明等了等，见他们还不说重点，赶紧打断他的忆苦思甜问道：“大堂伯他们家怎么截的胡？” 求个追读~~~~~推荐、月票哈：） 第31章 做了亏心事的大堂伯 第31章做了亏心事的大堂伯 秋建设说道：“你爷爷奶奶不识字，你二叔又不出门，拆迁小组平时隔着一座山头在小张村驻点，你大堂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赶在拆迁小组来的时候冒充是那房子是他的。” “都是一个姓，沾亲带故的，他们也没仔细审核，就给给他家登记上了，等拆迁批文下来就给开介绍信，有了介绍信，他们家就能起户口，听公社同学说，批文在路上了。” 陈素娘冷哼了一声，“做了亏心事，怕被人揭穿，就扯了个谎，说咱家风水压了他们家，要求调换，他们那房子修得光鲜，伱爷爷又被他家缠的没办法，差点动了心。” “你大堂伯真是个人精，在村里绝口不提这事，就想着房子置换后，他名正言顺把事情办了！” 秋火明一愣，大堂伯一直在自己耳边说堂婶的工作关系有了户口，秋生也进城了，原来都是烟雾弹。 “公社里，把他登记的名字划掉了，秋生怕是不能进城念书了。” 80年代孩子的户口随母亲。 房间里大妹探出头来，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们活该！” “活该！”小妹也跟着叫了一声。 “你二大爷知道事情败露，怕我们告他，这不，非要送两只还在下蛋的鸡给咱。” 秋火明眉头一皱，秋建设的目光瞥了过来，他嘴角一扬说道：“你这孩子，还气不愤啊？咱农村讲究的是你退一尺，我让一丈，都是一个姓，真把他们拉去坐牢？你大堂伯这属于犯了错误，不至于坐牢，你爷爷还要在村里待，事情做的过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放心，这件事我们不追究了，但是有人会追究的。” “爸，那爷爷的房子拆了，有补偿款吗？” “有，愿意留在农村的，会重新给个地建房子，愿意把户口迁城里的，会在县城里调剂一套房子，还有一个工作名额，要是你三姑愿意进城来，就把工作让给她。” 上一世大堂婶的工作是在煤炭厂，想必这次的工作名额也是来自煤炭厂。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秋建设，自己这便宜老爹不拧巴的时候，倒是挺懂得人情世故。 农转非后，成了城市户口，不用再买议价粮，就有商品粮吃了，能省下不少钱。 他也懂了大堂伯的心思，自己如果真的退学进厂了，这份工作就落在堂婶的身上，他儿子秋生也能顺理成章入读无城中学，即使后面自己知道了真相，大概率会被人调解，然后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还好闹开了，否则真的暗箱操作到后面成了既定事实那就不好说了。 人逢喜事分外爽，翌日一早，秋火明口袋里就被陈素娘塞了一元钱，大妹跟小妹各自给了五毛。 一早上，大家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秋建设咬了一口大饼，边吃边问陈素娘，“素娘，那鸡咋处理？” “留一只在家生蛋，另一只我下午在家拿到菜场卖掉。”陈素娘风风火火吃完早饭，就猫在柴火屋里，清理了一块地方。 今天周五她有半天调休，刚好可以去卖鸡。 秋火明喝完牛奶，嘴里嚼着大饼裹鸡蛋，背着书包去上学。 半道上遇到骑着单车的张有根，他“嘎吱”一声捏了一下手刹，“晚上别忘了吃饭的事。” 秋火明乖巧喊了一声，“有根哥，我记得。” “宣传部那栋房子你认得不？就安排在它斜对面的老国营饭店，你放了学直接过去。” 宣传部就在老爸工作的地方不远，秋火明自然认得。 “好嘞，让大嫂破费了。” 能吃顿好了，给自己补补油水，秋火明乐意至极。 张有根脚下一用力，车子很快汇入车流中。 秋火明有些艳羡，曾经他也是一名有车一族，如今……他摸了摸胸口位置，油纸包微微凸起的地方，让他心里一安。 过了石桥的时候，遇到了丁宇，他正在那家老字号包子铺门口买肉包子，铺子侧面墙上，还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丁宇提着老板包好的油纸袋，见到秋火明二话没说，拿了一个包子塞给他，还主动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我妈跟我爸去省城了，这几天我都得在外解决伙食。” “1毛一只，抢钱啊！”秋火明接过肉包子顺便看了一眼旁边写了价格的牌子，吐槽了一句。 “架不住它好吃啊！我特意绕路过来买的。”丁宇咬了一大口，里面的馅料很足，咬开后香气顿时溢开。 秋火明早就馋它了，一个大包子，几口就下了肚，这时候的猪肉又香又筋道，面是老面，吃进肚子里踏实。 “再来一只？” “不了，早饭在家吃过了。”秋火明摸了摸肚子，不是他客气，真的塞不下了。 “录音机我还要用几天，周一再还给你，你哥没说啥吧。” 丁宇喝了一口豆浆，“他知道你做生意，没说啥，还说你脑子好使，让我跟你多学学。” “你哥这话说得，太中肯了。”丁浩在秋火明的心中立即上了一个台阶。 丁宇翻了个白眼，“英语作业写了吗？借我抄抄。” “写了，回班上给你，6月份就要预考了，你复习要抓紧了。” “你瞅瞅我这黑眼圈？”丁宇叹了口气，“不是不努力，但我觉得悬。” “还有两个多月，拼一下，考个大专也不错。” 丁宇点点头，突然他眼睛一亮，嘴里喊了起来，“顾同学！”，前面的巷子里转出一位穿着鹅黄色毛线衣的少女，最外面套了件黑色暗花棉质的马甲，她听到叫声，单脚支地，扭头望了过来。 “这么巧。”丁宇小跑了几步，把手里的纸袋子递了过去，“我们无城县最有名的老面包子，吃了保准你还想再吃。” 顾晓然嘴角一扬，“我确实没吃早饭。”她翻身下车，秋火明很识相，一把按住她的凤凰26，“你吃，我来推车。” 她取出一只肉包子，其余的还给丁宇，“一个够了。” “你家也没人做饭？我家也是，我妈不在家，这家就瘫痪了……”丁宇嘀咕道。 “我爸妈不在这里，我住亲戚家。”顾晓然说完咬了一口肉包子，点点头附和道：“果然筋道。” 秋火明有些诧异，这么说来顾县长不是她爸。 家人们呐，谢谢你们的追读，可是帮了大忙了，我让火明给你们笔芯：） 第32章 果然是你 第32章果然是你 放学后，秋火明先走了，虽然他跟顾晓然顺路，但是他不好意思蹭小姑娘的车。 同时也怕别人说闲话，放学路上学生多，闲言碎语的他倒是无所谓，小姑娘脸皮薄，总归不大好。 宣传部是栋二层楼房，墙上粉刷着几行标语，计划生育已经实施了几年了，现在城里的小夫妻只能生一个，煤炭厂门口有时候还会有人偷偷放下襁褓中的婴儿，秋火明遇到过一次，襁褓里面还放了小孩的生辰八字。 老人们都说，孤儿有了八字，在这个世界上才算是有了跟脚。 宣传部斜对面就是“老国营饭店”，这家店比起供销社对面那家大很多，前面是个院子，里面停了几辆车。 秋火明刚走进去，就见张有根从二楼楼梯口探出头来，向他招手，“刚你过马路我就看到你了，走吧。” 进了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了，加上秋火明跟张有根，刚好五个人，三女二男，在座的几位模样看着都年轻。 “大嫂好。”秋火明毕恭毕敬跟坐在主位的张有根女朋友打招呼，然后自觉坐在上菜位。 对面的女子捂着嘴笑了，“什么大嫂，八字还没一撇，叫我红姐。” “红姐。”秋火明乖巧地叫了一声。 红姐旁边的齐耳短发的姑娘目光一亮，“有根，你弟弟长得这么帅啊！介绍一下？” “叫他火明，他小时候长得也一般，怎么大了反而就出挑了！”张有根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下秋火明。 跟着对着门口喊了一嗓子，“02包厢上菜！” 红姐笑嘻嘻地揽住身边的短发姑娘，“火明，伱可以叫她莉姐。”又指着莉姐旁边的那位扎辫子的姑娘介绍道：“叫她小云姐。” 秋火明挨个叫了一遍，主打一个嘴甜。 门外的服务员已经进来布菜了。 菜都齐了后，张有根开始倒酒，瓶口几个大字：古井贡酒。 55度，浓香型，好酒，秋火明闻着熟悉的酒香，喉结滑动了一下，只见张有根快速倒了五杯，推了一杯给秋火明，“你还在读书，喝一杯够了。” 红姐取下挂在椅背上的一个大的布袋，笑嘻嘻地递给了秋火明，“我差点给忘了，先给你，不然一会儿酒多了不记得。” 秋火明还想客气一下，张有根已经一把把布袋半空劫持，他打开口看了一眼，“哟，少林寺的宣传海报……” 布袋被张有根塞进他的手里，秋火明看着里面放着的一叠主演们的海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谢谢红姐，红姐你怎么有这些东西的？这电影在我们学校可火了！” 张有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红姐是宣传部的，电影院都归她们单位管。” “来，先喝酒，边喝边聊。” 桌上已经上了四道菜了，其它的菜还在陆续上，秋火明忙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我敬各位哥哥姐姐。” “别站着，都是年轻人，不搞这一套，坐着喝。”红姐发话了。 一杯酒下肚，宛如一条炙热的线从咽喉直冲到胃里，秋火明白净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张有根忙劝他，“吃菜，你怎么全喝了，你可别醉了要我送你回去。” 红姐笑道：“送一下怎么了，今天你必须把火明给送回去。” 饭桌上气氛很融洽，没多久，秋火明就知道了莉姐跟小云姐都是在电影院工作的，莉姐还是放映员，这可是这个年代最吃香的职业之一，简称八大员。 “一般的电影院放映员都是小伙子，莉姐那是巾帼不让须眉，早几年还在农村放映露天电影……”红姐适当地夸了起来。 “话说，我还真的想念以前下乡的日子……我这头发还是后来才留起来的……”莉姐又一杯酒下肚，脸上飞起一团红云。 “莉姐，那你有少林寺插曲‘牧羊曲’的磁带吗？”秋火明总算插了一句话进去。 莉姐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笑着回道：“你还真是问对人了，你想要的话，明天我白班，你过来直接找莉姐就行。” “好嘞，那我明天中午过来，谢谢莉姐。” 莉姐性格外向，话也多，几乎掌控全场，小云姐模样很文静，都是问一句才回一句，她是影院的售票员，上回是丁宇去买票，秋火明没跟她打照面。 一餐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秋火明捂着肚子，再也吃不下了。 红姐买好单，几个人都从室内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灯笼已经点亮了，旁边围墙上标语一半明一半暗，秋火明身在其中，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们三个人都住附近不远，张有根推着自行车，送她们回家，在大门口跟秋火明分道扬镳。 秋火明暗想，说好送我的呢？心里吐槽一下，不过这话他自己也没当真。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他看着不远处的县委大院，信步走了过去。 看门的李老头认得他，还以为他来给秋建设拿落下来的东西，二话没说放他进去了。 天空挂着一轮清冷的上玄月，秋火明走着走着就到了父亲秋建设的办公楼楼下，他走上楼梯，看着下方与围墙连接的小院，门口一盏昏黄的钨丝灯亮着，院子里的花草没人打理，已经荒败了，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院墙一侧，旁边就是眼镜奶奶经常坐的小竹椅，散了架了，跟废弃的花草一样，不再被人关注。 这个身体大约是第一次碰高度酒，他有些微醺，倚在楼梯木制的扶栏上，目光看向远方。 春夜清凉的风刮过他有些涨红的脸颊。 “你怎么在这儿？”下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秋火明低头一看，顾晓然穿着一套家居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内走出来了，正站在院子里，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我爸就在这里办公。”秋火明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顾晓然抬着头看着楼梯口的少年，突然一怔，这个角度看过去，跟记忆里的某个人竟然重叠了…… 她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我知道你是谁了！”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你认错人了。”秋火明的脸腾的一下，再次翻红。 原本只是想诈他一下的顾晓然，这次肯定了，“欲盖弥彰！你这个可恶的骗子！奸商！” “好吧，我承认，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到了省城我请你吃雪糕，想吃多少吃多少！”秋火明低头看着下方院子中站立的小姑娘，两个人说话声音不算小，可是院子旁的房间里毫无动静。 “你家亲戚呢？”秋火明问道。 “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每天有阿姨过来做饭。” “那多不安全啊！” 顾晓然的眸子里似乎氤氲了一丝雾气，“我……”只说出一个字，剩下的话被咽了回去。 “不过，这里是县委大院，附近没人敢闹事的。”秋火明赶紧补救了一句。 “我回家了，还有，我就要搞到牧羊曲了！”秋火明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门牙，他挥挥手，“我给你变个魔术，只要你眼一闭再一睁，我就不见了……” 他飞快地沿着楼梯往下跑，耳边隐约听到她说了一声：傻子…… 第33章 光阴的故事 第33章光阴的故事 等他被夜风吹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次好像……真的社死了。 他双手插袋，书包跟布袋挂在胸前，县城的夜晚很安静，偶尔有狗吠声，晚归的人都是脚步匆匆，时不时有自行车在“哐啷”声中跟他擦身而过。 这一带比起南门车站附近要安全的多，那边不仅乱，这个点还有众多的露天食肆做夜排档，小混混们最喜欢猫在那种地方。 昨天他跟爸妈说过今天要晚归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急，等走到了东大街，身后一辆单车“嘎吱”一下慢了下来。 扭头一看是张有根，他的脸还是红的，带着酒气问道：“你怎么才走到这？” “到处晃晃，吃撑了。”秋火明老实回答。 “瞧你这出息，那我先回去了，困死我了……”话音一落，车子被他大力一踩，朝前快速驶去。 这样鲜活的日子真好，秋火明嘴角扬起弧度，看着天空的上弦月也加快了脚步。 大院的门口小黄狗听着动静摇着尾巴就迎上来了，秋火明蹲下身子看到它的碗里放着剩菜，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这伙食不错啊。” 回到家厨房屋檐下的灯是开着的，有细小的飞虫在盘旋。 听到动静，陈素娘把门打开，“火明伱回来了，热水给你烧好了，你去洗个澡。” “噢，好。”秋火明快手脱了外套，找了睡觉穿的衣服，夹在胳肢窝里，顺手取下一条干毛巾，走进厨房，一起扔到自己的洗脸盆里。 厨房间的地方大，澡盆放倒在地上，他提着暖水瓶，倒了两瓶热水，热气在厨房间弥漫开来，侧身从旁边放了明矾的水缸里舀了凉水兑了几遍后，这才脱了贴身衣物，曲着身子坐在澡盆里，开始搓起澡来。 没有淋浴总归不方便，平房区域属于三不管，这里现在还能自己搭建房子，再过几年会收紧，不如等有钱了，就在旁边搭一间卫生间。 现在小城市还没有化粪池这个概念，更别提标准化生产、安装工艺，洗手间当下就只能洗洗澡，不能装家用锅炉的话，实现淋浴还需要自己准备水箱。 水渐渐凉了，秋火明这才收起思绪，擦干身体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将洗澡盆的水半弯着腰挪移到门口，倒在门口的下水沟里。 头发擦干还是湿漉漉的，回到小房间后，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 今晚他不想学习的事情，张弛有度才能走得学得更好。 他把布袋里的海报数了一遍，一共有7张，红姐果然大气。 秋火明看着这些海报，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根据客户买磁带数量，赠送海报。 明天去电影院找莉姐的时候，顺便问问她还有没有多的少林寺电影海报，收好布袋。 他将身子向后一探，从床尾将吉他取了下来。 这几天听歌听的多，有点心痒痒。 他调整了一下琴弦，开始轻轻弹奏起来。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一曲《光阴的故事》唱完，困意上涌。 他挂好吉他，揉了揉短发，头发短干的快，已经不湿手了。 厨房间里陈素娘在清理他留下的水渍，顺便浸泡他换下来的脏衣服。 他躺在床上，迷糊中想到，要不再买个洗衣机？ 翌日问了一声洗衣机的价格，有票还要3百多，当场就歇了这心思。 陈素娘昨天卖了一只鸡后，就直接在门口的篾匠那里，买了竹制的罩子回来，罩子像一个倒扣的上下通透的漏风大碗。 柴火房门后的那块泥地里，撒了一层煤炭渣，那只被选中生蛋的幸运鸡，正站在煤炭渣上低头吃着盆里的碎菜叶，白天它就关在罩子里，晚上赶进柴火房。 煤炭渣能吸湿气和味道，清理鸡屎起来也方便，直接铲掉即可。 母鸡来到的第一晚，就贡献了第一颗鸡蛋。 它在秋家的地位稳了。 厨房间的钨丝灯亮着，看到天空飘着小雨，小妹尖叫了一声，奔回房间拿了塑料布搭在鸡罩上，这才放下心来，昨晚的那只蛋也是她拿的，家里突然多出来一只活物，她是最上心的。 这年头没有手机、网络，孩子反而跟大自然、小动物更加的亲昵。 秋火明斜背着书包一手撑着厚实的大雨伞，走在细雨绵绵的街道上，天空只有微弱的光亮，周遭的一切朦朦胧胧，被湮灭在湿漉漉的空气中，脚下穿的是大姐送的回力鞋，比布鞋防滑。 一想到大姐，他又开始有些担忧了，姐夫是车队里的司机，收益好，他对大姐也不错，就是他有个从小把他拉扯大的妈，也跟小夫妻一起住。 平时大姐从不抱怨家里的事情，但是秋火明好歹也是上过心理课程，看过无数纪实文学的人，大姐怕是在婆家过得不容易。 这些事情，一方既然瞒着不说，自己作为弟弟也不好去多管闲事，说得多了，反而有挑唆关系的嫌疑。 但是无论如何，娘家都是大姐最稳固的后盾，这句话，他要跟大姐说明白，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家还是她的家，有委屈不需要忍，做弟弟的即使能力有限，也会尽全力给姐姐出头的。 前面不远处菜场门口的早餐铺头，朝着马路方向搭了一块防雨棚，一盏灯悬挂在连接处，随风轻轻飘荡。 秋火明的眉头刚刚展开，就看到棚子的下面，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丁宇捧着一碗柴火小馄饨埋头苦吃，浓烈地胡椒味道伴随着肉汤的香气，让下风口的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 这家伙还真是，每天早餐不带重样的。 刚走到他身边，就看他举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汁，伸手抹了一下嘴，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好吃么？” “好吃！”丁宇说完扭头看到秋火明，立即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火子，本来想等你一起吃的，我太饿了，没撑住，你要吃吗？我请你。” “我吃过早饭了，走吧。”秋火明说完撑着伞就往前走。 “我没带伞，你慢点，给我撑一下。” 丁宇“哧溜”一下钻到秋火明的伞下，一手要去勾秋火明的肩膀。 手指没勾到滑了下来，“火子，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秋火明淡定地拍开他的手，反手勾住丁宇的肩膀说道：“好像是高了，你听说过一种人叫霍比特人吗？就跟你似得……” 第34章 多了一条路 第34章多了一条路 等秋火明科普完霍比特人的故事后，丁宇已经忘了一开始的气愤填膺，一直在追问，“那，魔戒后来怎么了？霍比特人真勇敢，你刚刚的意思肯定是在说，他的勇敢像我！” 秋火明：…… 已经到了学校了，秋火明走进楼道，先将雨伞收了，“我也不知道魔戒后来怎么了，因为后面几部电影，不对……几部书我还没看。” “说到书，我想起来了，你上回跟我说得那本武侠小说，我哥有，就是这字体，忒难看了，还是竖的！” “我翻了几页，没看下去，还给我哥了。” 秋火明摇摇头，“文盲真可怕，那是繁体字。” “什么魔戒？什么繁体字？” 楼道口上方探出来一张明媚的脸来。 “顾同学！”丁宇叫了一声后顿时心情大好。 “你怎么在楼梯上啊？” “鞋带松了，刚系上就听伱们在说啥魔戒、繁体字……” 身后又络绎上来几位学生。 “那就说来话长了。”秋火明瞥了一眼顾晓然，想起昨晚自己做的中二事情，顿时耳根微微发红，见她的表情倒是没有异样，这才定下心来，拿着雨伞往楼上走去。 楼梯上已经印了一些水渍，今天这雨不算大，伞尖断续滴落几滴水珠后，就放缓了。 进了班级，果然雷打不动的学习第一人，何欣欣已经在座位上了，见到他们三个人同时走进来，已经有些见惯不怪了。 秋火明刚坐回座位，就见顾晓然坐在前排扭过身体，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都说说来话长了，我先说繁体字的事情吧，胖子他哥搞了一本《射雕英雄传》但是直接搞了原版的，也就是繁体字版本，胖子看不懂……” 丁宇摇摇头，“我也不是都看不懂，就是读得吃力。” 国内是56年开始推广简体字的，以前的文盲率高，之后出生的孩子不懂也很正常。 “胖子你想看，回头我给你带一本简体字的。”顾晓然说顺了口，也开始随秋火明叫他胖子。 这年头，金庸的《射雕英雄传》这本书如果是简体字版本的全都是盗版，等83年电视剧开始播放后，这本书更是一书难求。 丁宇大喜，“嘿，那谢谢顾同学了。” “接着说，啥是魔戒？”顾晓然追问道。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开始从巫师甘道夫进入村庄开始说起，说到霍比特人带着‘魔戒’准备出发的时候，上课铃终于响了，黄老师今天来的早，铃声刚停下没多久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课桌边聚集的学生们顿时一哄而散。 丁宇小声地嘀咕道：“真想有一根魔杖啊。”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在大洋彼岸，魔戒三部曲早就已经出版了，但是日后红遍世界的《哈利波特》此刻还没诞生。 未来这部小说的作者罗琳此刻还是一位少女，她恐怕也没料到，将来她成为了万千人崇拜的偶像，知识改变命运的典范，她由一个贫困交加的单亲母亲，靠着这部小说一跃成为了富豪阶层。 “还有更劲爆的，我想去魔法学校上学……”秋火明回想起小说里的情节小声地嘀咕道。 黄老师今天来的早，是有话要说的。 “各位同学，高考就要临近了，关于预考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预考就是高考的第一道关卡，教委的通知下来了，今年我们学校的高考预考时间放在5月份10、11、12号三天，考试的科目跟高考是一致的……” 底下的学生们顿时发出一声声哀嚎。 “安静！五月初要把参与预考的考生名字上报，在此之前大家要准备一张一寸的免冠的大头黑白照片，下堂课结束后，我会把具体注意事项贴到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面，大家先看看，有不明白的，随时来找我，好了，开始早课吧。” 黄老师大概也知道，这帮学生要紧张了，所谓张弛有度，情绪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笑眯眯地单手往身后一背，另一只手拉开教室门，快步往外走去，看样子这节早课，他也不会盯着了。 见他走远，安静的教室内顿时再次响起哀嚎声。 丁宇趴在桌子上，“火子，我好慌啊。” “我……”秋火明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我也有点紧张。” 顾晓然瞥了他一眼，“我怎么没看出来？”说完她从书包里取出一本杂志，转身递给秋火明，“你能编得出魔戒这种小说，我觉得你可以尝试投稿。” 秋火明顺手接过，《当代》1982年1期，双期刊。 “挣稿费吗？稿费能有多少钱？还有，刚刚我说的那个故事不是我写的，是个老外写的。” 顾晓然不以为然，还以为他在藏拙，她翻开杂志随意选了一篇文章，“你看这是短篇，你猜这篇稿费是多少？” “5块？” “300多，等于千字30块钱左右，文章写得精彩还可以往上浮动。” 秋火明顿时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么多钱，比他辛苦做生意可轻松多了，他随手翻开里面的文章，大多数是写生活类的故事，这曲折程度跟后世的网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可以……我可以试试。”秋火明看着翻开的每一张书页都仿佛变成了大团结。 “后面有投稿的编辑部地址，你自己看看。” 秋火明点点头，无城县此刻还没有报刊亭，只有沿街的书摊，大多数是小人书，交个几分钱，可以看一天。 手上的这本杂志售价1元钱，这价格不算便宜，后封还盖了一个印戳，他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字迹，“你这书是在申海市带过来的啊？” “嗯，2月份发行的杂志，我看完放书包里，忘了带回去了，就便宜你吧，下一本要4月份了，你要是写得快，说不定能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秋火明真的心动了。 一篇文章的稿费就能买一台洗衣机！ 前世他能进工会工作也是因为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没想到进入工会以后，写得都是公文，一些好的文思渐渐被日常消磨殆尽。 他还被几个坚持写作的大学同学调侃他成了一名文字匠人了，公文写下去，这辈子都成不了文坛大师。 “这本杂志借我读几天，看完还你……” “送你了，反正我也看完了。” “好嘞，多谢顾同学。” 丁宇探着头盯着秋火明翻动的书页，刚伸手去拿，被他躲开。 “你还看？做题目吧，你数学底子不错，数学发挥稳定不容易掉分……” “好，你先把英语作业给我。”丁宇委屈地缩回头，掏出自己的作业本。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丁宇看着无动于衷继续翻看杂志的秋火明嘀咕了一句。 “自己写，不会的你问我。”秋火明没好声气地看了他一眼。 窗外的雨还在淅沥沥下个不停。 预考的消息让大家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最初的吵闹平息后，整个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秋火明看了一篇短篇后，知道了编辑大约喜欢收什么样的稿子，就将杂志收了起来。 生物课本已经看完了，他现在要开始背政治，摊开政治书，他默默地读了起来。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第三节课是物理课。 秋火明一边听课一边翻看着课后练习，同时用笔计算。 楼下一辆红旗轿车从校门口方向，朝着操场驶来，应该是去办公楼。 秋火明听到动静从窗口看了过去，雨丝中车窗黑漆漆的，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他刚收回目光。 却在窗户的反光里看到顾晓然的脸，她半侧着脸也在看下面的那辆行驶中的车。 玻璃流淌下来的水渍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小姑娘一向开朗的面容仿佛阴翳了下来。 求推荐、月票~~~ 感谢打赏的家人们：）火子哥创业的信心更大了。 第35章 你做了什么 第35章你做了什么 下课铃突兀地响了起来，楼下的车子已经看不到了。 因为下雨，学生们只能待在室内，所以一下课，大多数学生都涌到走廊上，几个要好的聚集在一起嬉笑打闹着。 顾晓然“呼”地站了起来，她快步朝着走廊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秋火明的视线中。 秋火明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转头看向下面的操场。 丁宇打了个哈欠，拉着他往外走，“动一动，坐的腰疼。” 他在走廊里挤了一个位置，秋火明伸了个懒腰，顺便原地跳了十几下，不一会儿站在另一边的李明也走了过来。 他走近后背靠着栏杆，小声地说道：“我不跟陈勇玩了。” 陈勇和张建还在教室里，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聊什么。 “为什么？”秋火明原本问都不想问的，但是人家特意过来跟自己说了，不问不太礼貌。 “就上次陈主任诬陷说你偷车那事，我跟我爸说了，他叫我离他们远一点。”李明说完又觉得这话显得自己太乖宝宝了，又补充了一句： “我自己也觉得他们这样做不对，所以我就不跟他们玩了。” 丁宇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就是，我们才是你的真朋友，小时候，我没少给你拿吃的！” 闻言李明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淡下来还真不好说，好像就是上了初一就突然渐行渐远了。 他们各自有了朋友，一开始还有些不好受，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班长，伱这次打算考什么大学？”秋火明见他尴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我爸希望我考原先军政大学的政治学院……” 秋火明点了点头，李明父亲是组织部的，对儿子的要求高一点也很正常，这个大学的后身就是国防大学，2017年以后就不在社会面招收高考生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等预选结果出来再说。”李明还是一贯的稳重。 丁宇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只有我考不上了。” 接着他低声问李明道：“那谁不是说要当兵去嘛？” “你说陈勇吧，他体格不错，家庭背景也没问题，已经满18岁了，符合征兵条件。”李明老老实实回答了。 他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陈勇只能靠他自己，他家是不会给助力了。 “搞得我也想当兵了，不过我妈肯定不肯。”丁宇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走廊外飘落的雨丝。 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课，从楼上已经看到程老师的身影了，她撑着伞走过两栋楼之间的通道，到了走廊这才收起伞，径直朝着教学楼走了过来。 “哎，短暂的自由时光啊。”丁宇扭头四下望了望，“顾同学呢？上个厕所这么久？” “我看见她下楼了。”李明说道。 丁宇正要继续问，上课铃声响了。 “走吧。”秋火明率先往教室内走去。 课程上到十分钟了，前排的位置还是空的，书包还在原处。 丁宇暗地里戳了戳他的手肘，视线落在前排低声说道：“不对劲啊。” “大概是老师找她有事，别神叨叨的。”秋火明说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窗外。 雨似乎更大了。 这场急雨让地面迅速积起了水洼，空中有闪电划过，随即是轰隆隆的春雷。 秋火明的视线里再次出现了那辆神秘的红旗牌轿车。 轿车在雨雾里朝着来时的方向开去，带着晕染开的红色车尾灯渐渐消失在窗口。 随着车子的离去，空中的黑色乌云被风吹散，落在玻璃上的雨线肉眼可见的少了。 40分钟过得很快，布置好作业后，程老师没有拖堂，径直离开了教室。 学生们顿时如潮水一般向外涌去，放学大家都很积极。 “火子，下午我们不是一起到印刷厂吗？几点碰头？”丁宇问道。 “要看顾同学怎么说，哎，你不是家里没饭吃吗！去我家吃吧，吃好饭一起出发。” “那怎么好意思……” “爱去不去。” “去，当然去。” “我先去放个水。”秋火明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厕所的窗口，陈勇跟张建正站在那里，各自嘴里叼着一根烟，小声地说着话。 秋火明解决好个人问题，洗了一下手刚想离开。 陈勇突然开口了，“你做了什么？” 秋火明一愣，“我上厕所啊！” 张建拍了一下陈勇肩膀，“勇哥，算了。” 陈勇忍了忍，扭头继续看着窗外，吸了一口烟之后，又奋力地吐出。 就在秋火明刚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幽幽地在身后响起，“若要天不知，除非己莫为……” 秋火明在心里嘀咕一声，神经。 脚下步伐不停，转了个弯到了走廊上，身后陈勇跟张建已经顺着楼梯往下走了。 他看了一眼楼梯，突发奇想，往天台的方向走去。 推开半掩的门，天台上有些地方已经有积水了。 雨丝极细，断断续续，肉眼可见的停了。 天空像是被拉开一道口子，有稀薄的阳光透了出来。 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话：东边日出西边雨…… 他小心避开水坑，走到女儿墙边，纵身一跃，随即他看到横向的水泥柱子上顾晓然蹲在上面，手里撑着一把红色的洋伞。 听到动静她扭过头去。 “快来看看这里有只会撑伞的青蛙！”秋火明嬉笑着叫道。 顾晓然眸子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秋火明伸出手，那缕阳光透过他的指缝，“雨停了。” “放学了，走吧。”他说道。 顾晓然收起伞站在石柱上，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 被说破了心思的秋火明当然不肯承认，“我邀请了丁宇到我家吃饭，你要一起吗？” “不用了，阿姨的饭菜大概都做好了。” “带上你阿姨做的饭菜去我家吃？”秋火明的话音一落，顾晓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又想骗我的食物！” “也不是不可以！”她终于直起了腰，“走吧，去我家端菜。”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天台。 刚走到转角处，就看见丁宇一个人背着三个书包，手上还提着秋火明的长柄雨伞，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 “胖子！”秋火明冲着他喊了一嗓子。 丁宇立即张牙舞爪一步一颠地跑了过来。 再重复播放一遍：求……推荐，求……月票…… 第36章 请客吃饭 第36章请客吃饭 丁宇原本装出一脸愤怒的表情，奔跑中没绷住，等跑到他们身旁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欲怒还休的模样，他把伞扔还给秋火明。 “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 随即把挂在脖子上的书包分别还给他们俩。 “谢谢胖子。”顾晓然嫣然一笑，丁宇的表情立即变得喜笑颜开，“重不重，还是我来背吧。” 秋火明提着长柄伞，径直往下走了，“先去顾晓然家端菜，然后去我家吃饭。” “好你个火子，是你请我吃饭，还算是顾同学请我吃饭？” “我们请伱吃饭，开心吧。” “……” 自己一行人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功夫，教学楼里已经人迹罕见了，今天周六，下午不用上课，那些学生溜得比兔子还快。 顾晓然推出自行车，“我先回去了，找个中间地点碰头吧。” “电影院，我要去拿磁带。” “好，我拿好菜就出来。” 丁宇看着她骑着车逐渐骑远，“你还真的让她拿菜啊？” “不然呢？浪费了多可惜。”秋火明灵巧地避开地上的水坑，几个箭步已经窜出去好几米远。 “好你这个铁公鸡啊！”丁宇追了上去。 —— 电影院门口每到周末都很热闹，现在是中午，卖小吃的最为火爆。 秋火明在门口花了2毛钱买了两瓶汽水，塞进书包，跟着丁宇一起挤进大厅，对着检票的中年大叔打了声招呼：“同志，我来找莉姐。” “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是她弟弟。” “只能去一个，你去，他留在外面，进去后禁止喧哗。”大叔把秋火明放了进去，让丁宇在外等着。 秋火明进去之前把雨伞递给丁宇，“胖子，你要么到大门口看看顾晓然到了没？” “好嘞。”丁宇接过伞，转身就往外走。 放映厅里正在播放《骆驼祥子》这部电影，看这部电影的50%以上都是情侣，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对正在热恋的小年轻来说，再好不过了。 外放的喇叭里隐约传来对白声音，隔着厚重的门听得不那么真切。 他沿着过道向前走，看到一扇门半掩着的门，门口挂着一个牌子：闲人免进。 他快步走了过去，门内是个楼梯，上面应该就是放映厅了。 还没等他上楼，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扭头看了过去。 过道的后面走进来两个人，正是他要找的莉姐，旁边是一位陌生的阿姨，她们手里拿着饭盒，正边走边说笑着。 “莉姐！”秋火明立即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哟，火明啊。”莉姐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你亲戚啊？长得怪俊的，你们聊，我先回去了。”那位阿姨打趣了一声，径直向前走去。 “走吧，带你见识一下放映室。”莉姐的心情看上去不错。 “好嘞！” 放映室里还有一位有些年纪的大叔，莉姐放下饭盒笑眯眯地对着他说道：“师傅，我带我亲戚来见识一下。” 秋火明赶紧跟着叫了一声：“伯伯好。” “看一下就走，不能久留，上班时间影响不好。”大叔瞥了一眼秋火明，推开门走了。 “我师傅老古板，但是心地好。” “莉姐，我知道，拿到磁带我就走，周一还给你。”秋火明透过放映窗口，可以看到下面的大厅，声音从窗口传进来，异常的清晰。 流明灯的光照很强，胶卷卷动时发出机器的声响。 张丰毅扮演祥子，斯琴高娃扮演虎妞，影片的画面上，祥子正站在车行里跟虎妞在说着话…… 旧时光扑面而来。 “莉姐，你看过的电影一定很多吧？” “多的要吐了，天天重复播放，再喜欢也变得不喜欢了。”莉姐从旁边的柜子上摸出一盒没有封面的磁带，“喏，就这一盒，里面还有其它歌，不用特意来还了，你回头给你有根哥就行。” 秋火明把书包里的汽水取了出来，“莉姐，我请你喝汽水。” “哟，小家伙会做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哪能跟我客气啊，莉姐，你这里有少林寺的画报吗？” 秋火明收好磁带顺便问了一声。 “还真有，但是就剩下三张了，这电影吃香，要不是我藏了几张，早就被瓜分了。” 她半蹲着打开柜子下面的门，取出一份卷起来的画报。 “拿去吧。” “谢谢莉姐，那我先走了。” “去吧。” 秋火明兴匆匆地走了出来，今天的收获不错。 通过检票闸口的时候，他还特意谢了那位检票员同志。 礼多人不怪，他看了一眼售票窗口，此刻几乎没有人，他快步走了过去，有着一面之缘的小云姐正坐在里面翻看着一份杂志。 “小云姐，你在啊，我来买几张票。” “是你呀，买哪场？少林寺？” “嗯，给我来四张下午三点的票子。”秋火明掏出五毛钱，随即将包里的那瓶汽水给塞进窗口，“小云姐，请你喝汽水。” 小云姐恬静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多谢了。” 座位给他选了当中的，视野好。 到了大门口，顾晓然已经到了，车篮里放着两个饭盒，用网兜扎紧。 丁宇正笑容可掬地跟她在聊着什么。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不好意思，久等了，走吧。” “我来推车。”他抢过她的车把手，顺势朝前走去。 顾晓然也没跟他客气，双手插在马甲的口袋里，看上去特别的悠闲。 经过菜场的时候，秋火明花了3毛5分钱，买了7个烧饼，都是红糖馅的，有芝麻的那一面烤的酥脆，香气扑鼻。 周六中午的大院很是热闹，门口的小黄狗再次成了大院小孩的中心，小孩们在铁门附近尖叫着、四处乱跑，还有住一楼的住户干脆把炉子提到单元门外生火，煤炭的烟气，邻里之间的谈话，还有大人责骂孩子的声音，彼此交汇。 秋火明推着车解释了一句，“平时没这么吵的。” 再定睛一看，围绕着小黄狗的众多孩子当中竟然还有自己的小妹，小妹一抬眼见到他，立即奔了过来，“回家吃饭咯！” 跟着伸手就要摸自行车，“哥，你哪来的车。” “我同学的车，他们两个今天在我家吃饭，你快跑回去，跟妈说一声。” “好嘞。”小妹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迈开短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你小妹啊？”顾晓然问道，大妹她见过，小妹倒是第一次见。 “她叫红霜，皮得很。”秋火明解释了一句。 有几个好事的邻居站在楼房一楼的门楼下，朝着他们打量着，还有一位大婶直接喊了起来，“秋家小子，你朋友啊？” 秋火明眉头一皱，丁宇在旁已经扯着嗓子回应了，“我们是他同学过来做作业。” 大婶这才收回目光。 得知来客人了，陈素娘回到厨房准备加一道菜，刚摸出三个鸡蛋，就看到小妹在门口对着外面在喊，“哥，我跟妈说过了。” 秋火明支起自行车，对着厨房方向说道：“妈，不用加菜了，我同学带了菜，我还买了烧饼。” 陈素娘从厨房探出身子看了过来，丁宇她认识，但是这位好看的姑娘却是第一次见，想到儿子前一段时间的转变，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第37章 还是大意了 第37章还是大意了 “火明，你怎么做事的，怎么能让同学带菜，快，进来坐。” 陈素娘心里有一丝紧张，当下用围兜下摆擦了擦手，忙迎着他们进来。 “阿姨好。”丁宇跟顾晓然一起叫了一声。 “好，好，小宇啊，你有阵子没来了……”她的目光瞥向顾晓然，“这位……” 秋火明一手拎着网兜，一手提着纸袋，笑着回道：“我同学顾晓然，下午有课外活动，就干脆一起过来吃饭了。” 秋建设这才从里屋走了出来，“啥课外活动？” “叔叔好。”丁宇跟顾晓然又一起叫了一声。 他们对看了一眼，到朋友家就这点不好，拘束。 “问东问西的，也不怕小孩嫌弃你，伱们别回答他，小姑娘可真俊啊！”陈素娘怕顾晓然不自在，忙打断了秋建设的话，儿子变得这么懂事，这小姑娘居功至伟。 她笑着招呼道：“随便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桌上原本只有二菜一汤，清炒青菜、青椒炒豆干、鸡蛋汤，现在又多了两道顾晓然带来的菜，一道红烧狮子头，另一道是蘑菇肉片，看着就美味可口。 “大妹、小妹，你们盛了饭先回房间吃，给你哥跟同学在客厅好好聊聊。”陈素娘转头看向秋建设，“老秋，我们吃了饭出去走走……” 大妹闻言从房间里走出来，先是跟顾晓然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对着母亲点了点头：“那我跟妹妹进房间吃。” 秋火明看着母亲的安排不禁笑了起来，“你们别走，阵仗搞这么大，太吓人了，我们三个到我的小房间，你们还在老地方吃。” 他弯腰把客厅里的小方桌给提了起来，小房间虽然不大，但挤三个人还是够的。 丁宇帮忙打下手，提着小凳子跟了过去。 秋火明进了厨房取出三个搪瓷盆子，依照盖浇饭的风格，将米饭装小碗后反扣在盘子里，随即用公筷将每道菜都夹了一些进去。 三盆盖浇饭就算弄好了。 烧饼他取出来三个，其余的交给陈素娘，“妈，我给你们都买了，人手一只。” “好耶！”小妹抢先将袋子拿在手里，她现在越来越不怕这位大哥了，满眼崇拜地看向秋火明。 “那红霜你负责让咱妈也吃一只烧饼，能做到吗？” “能。”小妹脆声应下。 陈素娘嗔怪道，“我哪能跟你们孩子抢吃的。” 秋火明没理她，径直看着小妹，小妹立即觉悟起来，“我看着妈吃完，我再吃。” “嗯，很好。” 秋火明夸赞了一下她，转身跟丁宇将盖浇饭端进小房间。 回头又盛了三碗汤，家里的空碗顿时被使用一空。 顾晓然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小方桌上的盖浇饭眼神发亮，“这样分餐很有趣。” 之前等饭的时候，她已经打量过小房间了，她指着挂在床尾的吉他问道：“你会弹吉他？” “火子只会弹棉花。”丁宇插嘴道。 “放心，我弹棉花很动听的。”秋火明单脚勾了一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吃吧，要冷了。” 小房间毕竟离客厅有段距离，脱离了长辈们的视线，丁宇跟顾晓然顿时觉得周身舒爽，动作也随意了起来。 “哎，我刚拿回的磁带，给你们也听听，我还不知道里面有些啥歌呢。” “好啊，那我们就是音乐午餐了！高级！”丁宇立即拍手叫好。 秋火明站起来，从书包里将莉姐给他的磁带取出。 放进卡槽后，按动播放键。 轻快的前奏过后，随即一道悠扬的女声响起：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 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 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满山飘……” 声音在小房间内回荡，丁宇听得如痴如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牧羊女站在桃花下牧羊的娇俏模样。 “我打算拿这首歌作为主打，毕竟在我们小县城，少林寺的名气肯定比宝岛那些歌手名气大。”秋火明说道。 顾晓然点点头，“我赞成。” 这首歌结束后，后面又有几首当下比较新潮的歌曲，但是对于听惯了金曲的秋火明来说，还是有些看不上。 吃完饭，秋火明将碗筷收拾好，又进了里屋跟秋建设窃窃私语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陋室。 磁带两面都听完了，他伸手将录音机关掉。 “我们几点出发？” “去的太早不大好，我们2点再动身吧。” 顾晓然解释道：“他是我奶奶的学生，姓周，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他经常过来拜访，跟我们家关系挺不错，也是前些日子我回来住了，跟他遇见了一次，我才知道他现在调到印刷厂了，地址也给我了，一会儿我报给你，这里我不熟，你们帮忙一起找找。” 秋火明看了一下闹钟，还有1个小时时间。 “要不，我给你们弹一会儿棉花？” “好啊，我要听。”顾晓然当即同意。 丁宇撇了撇嘴说道：“等棉花弹好，你就不这么说了。” 秋火明冷哼一声，“我头悬梁、锥刺股，学了一个寒假，早就堪比为弹棉花大师了，尔等且竖起耳朵听起来。” 他低头调了一下音，片刻后用播音腔说道：“这首歌是来自宝岛的音乐才子罗大佑，歌名叫做《你的样子》，献给大家……” 丁宇捂着肚子笑出了声，还是顾晓然很给面子鼓了几下掌。 琴弦被指尖轻轻拨动，少年干净、澄明的声音伴随着和弦在陋室中响起：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点哀伤过的往事……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 这是秋火明最爱歌曲之一，也是他练习最多的曲子。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小房间里陷入了诡异地安静。 丁宇缓过神来吃惊地看着秋火明手里的吉他，“我现在头悬梁、锥刺股还来不来得及？” “怕是锥出血都赶不及了！”秋火明幽幽地回答道。 “好听。”沉默半响后顾晓然突然出声道。 接着她开口询问：“你说的歌手是叫罗大佑？” 秋火明点点头，今天4月份罗大佑将会出他人生的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也是这张专辑奠定了他成为宝岛音乐教父的根基，在此之前，他更多的是为别人写歌，像张艾嘉去年发行的专辑中，《童年》、《光阴的故事》都是他操刀的。 “你给我的那盘张艾嘉的磁带，里面就有几首是他写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愣了起来，不对，《之乎者也》这张专辑里并没有《你的样子》这首歌，同样是80年代出品，这首歌应该更加的靠后，差不多接近90年代了。 他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谢谢你们的鼓励，让火子哥给你们笔芯^-^ 继续求推荐、追读、月票哈～～新书存活不容易，感谢感谢：） 第38章 印刷厂 第38章印刷厂 秋火明整理好要带去印刷厂的资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2点了。 “走吧，出发。”他背着装好资料的书包走出小房间。 陈素娘今天算是悠闲的，昨天同事就跟她提出临时换班，今天下午她不用到厂里，明天要代替有事要回乡的同事上一整天班。 这两天单位人事变动，换了厂长，搞了新政策，很多岗位要竞争上岗，她兴匆匆地报了后勤岗位，她原本就有小学文化，对工厂的生产工序、物料损耗都非常了解，就等下周考核了。 要是能通过，对她来说是一个大的跳跃，工资暂且不提，至少以后就能正常上下班了。 她在客厅里偷偷地观察小房间里的动静，这次刚刚祥装不经意看过来，就发现秋火明一行人准备走了。 她连忙走出门问道：“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课外活动时间到了，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你别给我留饭了。”秋火明说道。 陈素娘见儿子跟同学走远了，顿时有些松懈下来。 秋建设从里屋走出来，“素娘，叫上大妹、小妹我们也出去走走，听人说，电影院里在放一部很好看的电影……” “花那个钱干嘛，自己挣多少钱心里没数啊……”陈素娘白了他一眼。 “我有票。”秋建设得意地从兜里掏出四张电影票，原本想的说辞早忘了，嘴里蹦出一句：“儿子送的。” 耳朵尖的小妹在房间里听到这话，顿时“登登登”跑了出来，“姐，快来，我哥买了电影票！” 大妹一把推开作业本，几步就窜到了房门口，目光灼灼看着客厅里的父母。 陈素娘对秋建设没好声气，却不舍得骂儿子，她神情恍惚了片刻，一把拿过电影票看了一眼，“3点的？那赶紧走。” “红叶、红霜，走了走了，去看电影。” “素娘，你等等，我喝口水。” “就你事多，大妹伱把你房间窗给关好咯，小妹，你去拿伞，防止下雨……对了，还有鸡，把鸡关进柴火屋……” 一家人顿时兵荒马乱地忙了起来。 —— 无城县福利印刷厂规模不大，坐落在北大街的护城河附近，入口在一个巷子里。 厂门口放着几辆板车，透露着一股萧条的气息，顾晓然皱着眉头将自行车跟板车放在一块。 秋火明看了一眼门上挂的招牌，确实没错，正是顾晓然给的地址与厂名。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腿部残疾的小姑娘，正低头清理雕板。 里面就是车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作坊，几台机器附近零散站着几名工人，几个工作台上堆满了杂物。 墙壁上写着几行标语，最当中的位置挂了伟人的照片。 靠近窗口的位置摆放了几张办公桌。 室内大约是阴天的关系显得很阴暗，最里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他带着军帽，穿着绿色短款军外衣，正在吞云吐雾，将他那一小块地方，晕染的烟气缭绕。 这人烟瘾挺大。 “周叔叔！”顾晓然已经走过去了。 秋火明连忙跟上。 “晓然，你怎么来了。”周主任慌忙站了起来，随手将烟头摁灭，手在空气中招了几下，烟气还是浓郁。 他转身将窗户开了一道小缝。 这才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坐，坐。” 他转头看向顾晓然的身后，“他们是？” “他们是我同学，他叫秋火明，他叫丁宇。” “秋火明要印一些东西，我上次听你说在印刷厂上班，就跟他推荐你了……” 周主任笑出了一脸的褶子，“难得你还想着你周叔叔，你们坐，我去泡茶。” 门口那位断了一条腿的小姑娘，单边胳肢窝支撑着已经磨得光滑的拐杖，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三个搪瓷杯，她的声音清脆，“厂长，我来泡茶，你快陪客人说话。” 秋火明有些坐立不安，这哪能让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来给自己倒茶啊，大概看出他们的神色局促，周主任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梅花可能干了，你们可别小看她。” 梅花动作很是麻利，拐杖如臂使指，并不比正常人慢多少。 “周叔叔，你是厂长啊？”顾晓然问道。 “害！我既是厂长也是车间主任，还是我们厂销售、采购……” 周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搬出椅子，坐的离他们近一些。 “原来上面发单子下来，日子还过得去，现在印刷厂多了，日子过得紧巴，走了好几个人，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他苦笑着打量着这个简陋的车间。 “要不是厂长，我们早就吃不上饭了。”梅花一只手提着三个杯子，另一只手拿着热水壶，夹着拐杖，走了过来。 秋火明连忙快走了几步，将她手里的热水瓶拿下来，“我来，我来。” 梅花笑了笑，把杯子放在桌上，杯子里面已经放了浅浅的一层茶叶，秋火明把热水瓶打开，每个杯子都倒满，茶叶一般，但是茶香飘出来，多少掩盖了一下空气中的机油味与烟味。 搪瓷杯上还印了厂名，边口已经掉瓷了，一圈圈细小的纹路停留在豁口处。 秋火明从书包里将一盘包装完好的邓丽君的磁带取了出来，接着又将自己的空白磁带取了出来。 “周大叔，我想印刷的就是这样的封面，字体可以跟它一样，头像换掉，还有这个……”他将里面折叠的歌词取出来打开，“我是想制作一批自己选歌的磁带……” 他把要求，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有牧羊女的那张画报就摆在一旁，这是他选的作为封面的样板图。 “这封面上的这个唱片公司名称要照做吗？”周主任指着那个标志问道。 “这个……”秋火明倒是没想过，“照这个风格做，名字换成，星火燎原唱片公司，标志不要。” 这个名字他也是随口想的，这可以用来区分自己跟其他人翻录的磁带的不同，他可以想象，只要这玩意儿火了，跟风的肯定不少。 周主任拿着他的样品，仔细端详了一番，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可以做，但是要300块钱最低开印量，”周主任测了需要印刷的几样东西的尺寸，“彩色的要胶印，大概需要……” 他拿出算盘“劈里啪啦”手指飞快拨动木质的算盘珠子，跟着拿起笔记下一个数字…… 他在这里写写算算，把秋火明晾到一边。 秋火明低声问顾晓然：“他都是这么自说自话的吗？” “以前还好，没发觉他是这样。” 丁宇坐不住，跑去看梅花捯饬铅字排版。 七八分钟后，周主任抬起头，“一周后来取，能给你做1200套，这价格一点水份都没含，你是晓然的同学，给你优惠了。” “别看我们厂子规模不大，这设备可不差，东面那一台机子是80年申海市印刷厂淘汰下来捐赠给我们的，别看是捐赠的，这工艺在我们县绝对一流……” 第39章 成交 第39章成交 “取货时间太久了，而且我要不了那么多。”秋火明心中微微泛起苦涩，他摸了摸胸口位置，内衬里一共才170多元钱。 “那就难办了，我们这个行业，要是起订量达不到，机器损耗就不划算了……”周主任又看了看萧条的车间，一咬牙问道：“那你说个准数，我看看行不行？” 秋火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几名残障员工，他想了想提议道：“周大叔，我也不想为难你，要不这样，就按你说的印制1200套，我先付给伱100块钱，下周五中午我先来拿200套货，一个月后我来拿剩余的货，再跟你把尾款结清。” 周主任“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吓了秋火明一跳，只见他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响亮：“好！成交。” 秋火明也赶紧站了起来，心里轻松了一些，“那签一下合同吧。” “要签的，小同志你等一下。”周主任走回自己的位置，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空白合同。 他坐回椅子上，垫了蓝印纸，开始填写空白处。 顾晓然笑着对秋火明举起了大拇指。 不一会儿丁宇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活动铅字，“梅花送给我的，是我的名字。” “你看，这字是反的，盖在纸上就是正的……” 秋火明立即将碗推了过去，“我！” 周主任的目光扫了秋火明一眼，“你这个小同志啊。” 周主任苦笑着说道：“这小同志……” “这就对了，别跟阿姨说是我说的。” 最后加上一撮葱花，迅速盛入旁边的海碗里面，她用货车篷布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放了三张方桌，各自摆了几个小凳子，此刻已经坐了一桌人了。 陈素娘所在的纺织厂也在这一区域。 “好嘞，你们棚里坐，很快就好。” 秋火明这才笑眯眯地在乙方这里签了名字，写了签署日期。 付了100块钱后，拿了收据跟合同放在一起。 他看着最后一条，拿起笔，把自己刚刚说的这段话加了进去，在甲方这里签了字、写上日期，最后盖上合同章。 “好嘞。”丁宇把铅字小心地塞进上衣口袋里。 “你以为我傻，她明明说的是你！” 三个人打打闹闹，很快就过了桥，桥那边有路灯了，北大街原本是工业区规划，这里的厂房比较多，居民很分散。 “你收好了，别掉了。” 她手脚麻利，三碗蛋炒饭很快就端了过来。 秋火明把车停进棚子里，走到胖婶子旁边，“婶子，给我来三碗蛋炒饭。” “有道理，明天我妈就回来了，我让她给我买！” 丁宇已经扒了一口，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不肯吐出来。 “胖子你变了，你不爱我了，你都不肯替我花钱了……”秋火明幽幽地说道。 丁宇打了个冷颤，揉了揉胳膊，“火子你换个语气，这里黑灯瞎火的我害怕。” “不用改了，就按照你写的，周大叔，质量你要帮我把把关。” 顾晓然指着秋火明说道：“改天吧，今晚他请客。” “胖子，你说先有鸡还是要先有蛋？” 蛋炒饭5毛钱一碗，不便宜，不过比起在饭店吃还是划算很多，在饭店吃这个还要粮票。 合同他已经填好了，这是常规的供货合同，秋火明主要看了付款方式、交货数量、交货时间，这些都没问题，各个版面的尺寸对照了一下，也没问题。 合同一式两份，秋火明将自己的那份收好放进书包里。 棚子里的桌子上摆着粗陶茶壶，里面的茶水是免费供应的。 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这东西拿了他们要是缺了怎么办？” 胖婶的脸红扑扑的，额头有细微的汗渍，她的灶台用的是废弃的油桶改建的，密封性很好。 “谢谢周大叔，那把你刚刚说得这句话也写进违约责任里面吧。”秋火明指着最后一个条款说道。 丁宇嘿嘿一笑：“不让我花钱，你请啥我都吃。” 周主任看向顾晓然，“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还没跟我说过……” 丁宇的脸顿时耷拉下来，看着手里的铅字也觉得不香了，秋火明凑上去看了一眼，“字是完整的，看着就很有质感。” 顾晓然双手插袋，步态悠闲，“准了。” 秋火明仿佛看到了自己那情商超低的父亲，怪不得，这车间生意如此清冷。 周主任抬起头笑着说道：“能给他的肯定是报废的。” 丁宇也把铅字凑近看了看，“就是，明明是完整的。” “这你放心，我们印刷厂出去的东西就是质量过硬，尺寸要是不合适，或者漏了字，我退你钱。”周主任拍着胸脯说道。 他们绕了一圈到了西门口，这里的摊贩集中，有几家生意特别好，他们的食材也更新鲜，这也是个因果关系，再细说就要扯到“玄学”了。 空气中就已经飘来了食物的香气，丁宇摸了摸肚子，“我突然觉得饿了。” 顾晓然“噗呲”笑出声，“奸商。” 路灯昏黄，还没走近，就看到胖婶子腰上系着围兜，一手捏着厚布块包裹着铁锅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铁铲，片刻，油辣子加了进去，随手放入一些切碎的酸豆角，立即上下颠勺，金黄色的蛋炒饭混杂着微微的辣与酸豆角的酸，在锅中不断地翻滚，单单闻着这味道就让人口舌生津…… “小同志，你过来看看，这合同还有哪里要改吗？”周主任冲着秋火明喊了一嗓子。 秋火明嚷嚷道：“胖子，顾同学说你是奸商。” 顾晓然看着海碗里的蛋炒饭扒拉了几下，开口道：“我吃不完，我分你们谁一点。” 周主任的目光移向了秋火明，带着期待，大概想要被秋火明一并邀请。 丁宇顿时来劲了，摸了摸车灯，“这车可真好看，火子，我也想有一辆自行车，你教我骑车吧。” “我教你骑车，你是不是得先有车？” 秋火明根本不接茬，他摆摆手，“走了走了，周大叔，那就下周五见了。” 外面原本就是阴天，才刚过5点，就已经灰蒙蒙了，护城河这里冷冷清清，到了主干道的时候，天全黑了，秋火明推着车说道：“我们去吃路边摊吧，我请你们吃蛋炒饭。” “我们去胖婶子的摊档，她的蛋炒饭简直是一绝！”秋火明吹捧道，这里离学校很近，有时候晚上回去晚了，看到她推出板车支起摊子，炒饭那香气，让囊中羞涩的秋火明望而生叹。 顾晓然探过身子，伸手打开车头灯的开关，眼前的路顿时亮了起来。 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开动。” “先有鸡，才有蛋。” 顾晓然点点头，“好香啊。” “那我们走了。”秋火明说道。 热锅随意用抹布擦了一遍，右手迅速用锅铲舀了一勺猪油，“刺啦”一声，香气随着热气一起升腾，她拿蛋轻轻敲击锅边，单手巧劲一捏，蛋液完整地落入锅中…… 丁宇迟了一步，悻悻地收回手。 顾晓然分好饭，这才这才端起海碗吃了一口，咀嚼片刻后眼睛一亮，“好吃。” 胖婶子靠在一旁休息，闻言笑了起来：“胖婶我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吃过没人不夸的。” 第40章 找上门的亲戚 第40章找上门的亲戚 秋火明端着海碗边吃边打量着周围，路边摊的生意随着夜色的降临，开始好了起来。 此刻他若是诗人顾城，一定会写出这样一段诗句： “在街角铺一张油布，前边是路，他们很灵敏，是网上的蜘蛛，他们很茫然，是网中的猎物……” 这诗名正是叫《小贩》，也是顾城早期的诗作之一。 朦胧诗已经在校园里盛行了，未来它还会风靡大江南北各个行业。 蛋炒饭吃完了，秋火明就着吃的干干净净的海碗倒了茶水进去，狠狠灌了一口，茶水温热，入口刚好。 “走吧，先送顾同学回家。”秋火明说完，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1块5毛钱转身交给胖婶。 顾晓然摸了摸肚子，最近好像长肉了，“不用了，我骑车还能快一点，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快点回家吧。” “那好吧，你自己路上当心。” “我又不是个孩子，这个点路上人不少，放心、放心。” 顾晓然推着车到了马路上，“走了，下周见。” 自行车一骑绝尘，那缕车灯摇晃着远去…… 秋火明伸出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别看了，人家都没回头。” 丁宇冷哼一声，见顾晓然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这才问道：“火子，你明天干嘛？” “还能干嘛，翻录磁带，下周二还要到省城，这当中没啥时间搞了。” “真羡慕伱能去那么远。” “又不是去玩，是去打比赛，要死很多脑细胞的。” “也对，这么一想，你也挺可怜的。” 秋火明：…… 终于到家已经快七点了，秋火明熟练地穿过职工大院下坡的预留小门，墙角狗窝里的阿黄摇着小尾巴迎了过来，秋火明半蹲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几天阿黄被养的圆嘟嘟的，多少有些可爱。 他站直了身子，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斜后方的阳台上传来张有根的声音：“火明啊，你家好像来客人了，你快回去看看。” 秋火明扭头望了了过去，张有根叼着烟站在阳台上朝他挥了挥手。 秋火明一愣，这个点会是谁来？他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巷子口，就听到了自家老妈的声音，似乎在骂人。 他跑了起来，自家门口此刻围了好几个邻居，就连自己的老同学杜秀敏也在。 “大家评评理，这老东西一家人陷害我家火明，他还有脸上门来说我们不孝，我们凭什么对他孝顺，他自己有儿有女……” “我们老秋对他爹多好，咱们大院、咱们那村子里打听打听，谁不拍着胸口夸他！自家孩子没东西吃，都先想着自己的老爹，还有身体残疾的二叔……” 杜秀敏的声音响起，“就是，陈阿姨一家人对上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旁边几个邻居顿时都附和了几句，大院里的人平时八卦归八卦，真遇到事了，枪口不会朝里拐。 秋火明挤进人群，昏黄的灯光下，厨房门口站着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的老年人，正是乡下的二大爷，他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位扎着两条粗辫子的中年妇人，颧骨很高，面容有几分孤苦相，正在擦拭着眼泪，她是大堂婶古翠芳，最前面站着的是大堂伯，跟母亲吵架的正是他。 陈素娘披散着头发，伸长双手护着两个女儿，秋建设人影都没。 秋火明心头的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上，他只觉得脑袋一热，这场景谁能忍。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着大堂伯的下巴狠狠揍了一拳。 “老畜生只敢欺负女人、小孩！趁我爹不在家，这个时候上门来！”秋火明又挥了一拳，打得秋建军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二大爷反应极快，此刻毫无老态，立即欺身插到他们之间，一把揪住秋火明的手，身子顺势往地上坐，同时嘴里嚷嚷：“不孝子孙，打人了！” “你的不孝子孙在你后面呢！冲着咱们家嚎什么嚎！”秋火明能打大堂伯是因为他先对不住自己家，又明摆着欺负自家老娘，绝不能忍。 他却不能打二大爷，二大爷是爷爷的亲二哥，到底是老人家了，这年头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在意的。 大妹、小妹立即委屈地叫了他一声：“大哥。” 大妹口齿清晰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他们一上来就骂人，还抓妈妈的头发。” 秋火明的手腕被二大爷死死地扣住，陈素娘正要上来帮忙。 只听到身侧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我也快80咯，比你这老东西年纪还要大，你拿年纪压人家孩子，我也来压你，你倒是动手打我试试。” 朱奶奶佝偻着背，推开杜秀敏的手，颤巍巍地走上前去。 二大爷躺在地上看着这位但凡大力一推，就能让全村请吃饭的老太太，当即脸都绿了。 他哆嗦着松开手，正想着对策。 大堂婶哭着骂了起来，“为一个外姓人，不顾自家人死活……” 大堂伯被莫名打了两拳，有些懵逼了，等缓过神来，冲上来就要打秋火明，还没走近，脚下不知道被谁伸脚一拌，当场扑倒在地。 陈素娘怕儿子吃亏，二话不说冲进了厨房，摸出一把菜刀，这才嚷嚷道：“你们动我儿子，我就砍了你们。” 二大爷慌忙爬了起来，伸手去拽大堂伯，“跟妇道人家说不清，我们去找建设。”另一边的大堂婶没人理会，赶紧自己爬了起来。 大堂伯被二大爷一拽，还没站直腰，身后被秋火明推攘了一下，他再次一个踉跄冲进人群，头发被谁扯了一把，腰被人捏了一下，鞋面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当场嚎了起来，“大院里的人欺负人啦！没天理啊！” 陈素娘举着刀瞪着还留在原地的二大爷跟大堂婶，他们打了个冷颤，立即转身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陈素娘一口气松懈下来，身子一软靠在墙壁上，眼角发红，看着自家三个孩子。 秋火明向围观的邻居拱拱手又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好邻居帮我们家说公道话，谢谢朱奶奶，谢谢各位阿姨、叔叔，各位先回去吧，辛苦了……” 杜秀敏搀扶着朱奶奶走的最慢，秋火明跟了她几步，“阿秀姐，今天也谢谢你。” 杜秀敏脸颊一红，“应该的，他们太欺负人了。” 等人群都散了，秋火明取下陈素娘手里的刀放回厨房，扶着她进了屋，开口问道：“爸呢？” 大妹恨恨地说道：“看好电影，路上遇到一个人，他就回去加班了。” 秋火明深呼了一口气，看向陈素娘：“妈，你先别难过，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素娘冷静下来，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准备把拆迁后的工作名额给你三姑，这事不知道怎么在村子里传开了，你二大爷一上来就说三姑不姓秋，吵着要把这机会让给他儿媳妇古翠芳，我当然不肯，就闹起来了……” 大妹冷冷地接了一句话，“古翠芳不也不姓秋，他们家就是坏人！” 陈素娘阴沉着脸，“你们先去洗漱，一会儿把门锁好了，谁都别给你爸开门，我算是受够了！这事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他没完！” 秋火明揉了揉脸，自己这便宜老爹怕是要遭罪了。 嘿，我今天日万了！ 第41章 寄信 第41章寄信 秋火明安抚好母亲还有两位妹妹，这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今天事情都挤在一块了，实在是有点闹心。 他把书包里的合同还有收据放进抽屉里，从床底下将空白磁带拿了出来，“母带”的第一首歌就选了“牧羊曲”后面的歌不变，记录好每首歌的间隔时间，这样整张带子就会有连贯性，不会有大面积的空白。 敲定好时差后，新的“母带”诞生了，秋火明开始不断地用空白磁带来重复内录。 操作到后面，他觉得自己就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桌上已经录了五盘磁带了，看了一眼闹钟已经11点。 他收好桌子上的磁带，出去洗了把脸，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钥匙“哗啦啦”响了几下，秋建设在开门，大概是怎么都打不开，有些急了，小声地喊了几句：“素娘，开开门。” 任他怎么喊，屋内都没人答应他，他顿时急了，转身去敲秋火明的房门。 秋火明叹了口气，爬起来，打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你妈呢？”他第一句话就问。 “今天妈被人打了，这事你怎么说。”秋火明冷着声音说道。 “哪个狗ri的打的，咋回事，你快说，要急死我了。”秋建设待在小房间里是坐立不安。 秋火明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遍，“今天，要不是邻居帮忙，伱都见不到老妈了。” 这一句宛如刀子，戳的秋建设心口疼。 他的脸色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脸颊的肉都开始抖动，“太不当人了！太不当人了！” “我秋建设要跟他们决裂！什么狗屁亲戚，什么堂兄弟，火明，你去跟你妈说，这工作就是扔了我也不给他们家！” “你自己跟她说，她肯定没睡。” 秋火明知道陈素娘的脾气，今天遭这么一场羞辱，她肯定睡不着。 “走吧，爸，我去敲门，你就把跟我说的，跟妈再说一遍，妈铁定能原谅你。” “哎，好，好……” 不一会儿门被秋火明喊开了，秋建设趁她不注意，一个闪身迅速从门缝中挤了进去，里面顿时传来陈素娘的低着嗓子的骂声。 秋火明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墙角，便宜老爹认错认得特别迅速，陈素娘闹了一会，大概也觉得他态度很好，怒火逐渐平息了下来。 秋火明这才移开耳朵，老爹这关应该是过了。 只要秋建设对秋建军不再维护，那么他今天上门羞辱老妈这事，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报复了，秋建军这人很贪财，也会巴结人，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一大半是靠肉联厂得来的，有些帐只要有心人去查，不愁拿不到把柄，这可比打他一顿要痛的多。 他转身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小房间，重新锁门上床睡觉。 被秋建设这么一打扰，之前汹涌的睡意消散了不少，躺在床上又复盘了一下大堂伯的事情，再这么闹下去，极有可能三姑会得不到工作机会，就像后世一个悖论：“按闹分配”。 既然睡不着，他干脆爬了起来，开了灯，取出稿纸，起草了准备投稿的文章名字：《大堂伯的阴谋》。 大堂伯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这都是写作的素材，当下秋火明笔尖毫不停顿，洋洋洒洒写了厚厚的一叠稿纸，文章的最后，自然是以自己揭穿他的阴谋，大堂伯锒铛入狱作为结尾。 写完，他又读了一遍，大约是一气呵成的文章，通篇很流畅，这大概是80年代少有的爽文模式了，坏人的脸被打得稀巴烂，用文字羞辱可大可小，就看这文章能不能出版了，一旦出版，寄一本回乡下，看二大爷一家在村里还要不要脸面。 按一张稿纸576个字来算，一共写了七页半，去掉空格，差不多4000多字。 他也没打算一定能入选，就当作是一次尝试好了，还能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 最后那半张稿纸上写了自己的通信地址、姓名与年纪。 他收好稿纸，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大脑亢奋过后，周身都觉得疲惫，这次真的困了。 关上灯，几乎是刚躺上床，就睡了过去。 早上难得睡了一次懒觉，醒来已经早上九点多钟了，洗漱完毕，老爸、老妈都不在家，桌上放着粥，还有用纱布覆盖的大馍，他揭开纱布，拿了一个大馍用嘴咬住走了出去。 把稿纸塞进书包，锁了自己的房门，跟大妹小妹打了招呼，让她们在家也关好门，这才背着书包向外走去。 等过了石桥，馍也吃完了，有点噎得慌，拍了拍胸口，早知道在家喝口水了。 邮局县城里只有两家，一家在十字街，另一家在北大街。 他去的是十字街那家，邮局门口停靠着几辆定制的永久二八杠邮政专用自行车，后座挂着绿色的帆布分拣信兜，大厅里，穿着制服的邮递员正在分拣信封，他们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很高，吃国家饭的，也属于当时的八大员之一。 小年轻几乎都以能当邮递员为荣。 秋火明在柜台买了一个土黄色信封、一张8分钱的邮票。 跟着走到邮局专门给人写字，贴邮票的桌子旁，一笔一划将编辑部的地址填进信封正面的横线上，稿纸对折塞进信封，随即拿着放在桌上的胶水涂在信封口，压实之后，又将胶水涂了一点在邮票背面，将它规规矩矩贴到信封地址的右上方。 旁边一位敞着大衣，里面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直接拿着邮票在背面舔了一口，就着口水直接把邮票贴在信封上。 秋火明瞥开目光，扇了几下信封，感觉胶水快干了，这才走到邮筒边，将信封丢了进去。 十字街离南门很近，秋火明顺便去找方军，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他怕是要担心自己赖账了。 自己顺利的话下周六下午，就能把一半左右的磁带交给他代卖了。 如果销量好的话，他打算先结清方军的欠款，顺便再入手一批空白磁带，如果自己这批磁带销量好，它的盗版肯定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出来，自己占了第一位吃螃蟹的光，后面就说不准了。 到了电器行，门口停着一溜的三轮车，方军正站在门口跟一个胖子在说话，店里熙熙攘攘，看上去生意很好。 秋火明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军哥。” 方军跟胖子说了几句，就朝着他走了过来，“火明兄弟，怎么今天来了，你那事情办好了？” “七七八八了，下周六下午我拿些成品过来给你，你先卖着，要是生意好，后面我打算再继续搞。” “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盘？” “定价5块，军哥你卖多少随你，就是要尽快出货，防止夜长梦多。” “这价格不贵，等你成品拿过来我看看，好的话，我包圆了。” 方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省城的代理听说快下来了，多亏了你，走，进去坐坐、喝杯饮料。” 他拿代理这玩意儿，主要是想让自己的电器能过个明路，就像他仓库里眼下堆的一些家电，从南方过海来的，不能明说，只能暗地里出手。 “你这么忙，今天还是算了，改天。”秋火明很识相，礼拜天是商户最忙的时候，他当然不能自讨没趣。 方军的大背头如今看着越来越气派了，他伸出手梳理了一下头路，“也是，今天太忙，那就下周六再好好聚聚吧。” “军哥，我能租你一部录音机用用吗？我家只有一部，实在是录不及。” 秋火明想起昨晚愚公移山般的录音，一部机器实在是效率太慢了。 “租金啊？算了，你到时候东西交给我卖，差价就算是租金吧。” 方军扭头喊了一嗓子，“小钱，把放在货架上的那部三洋录音机样品拿出来。” 店里应声走出来一位小年轻，他提着样品机走了出来。 秋火明赶紧接过，“谢谢军哥，我要不要给你签个单子，还有上次的空白磁带……” “不用，这条街上还没人敢赖我的帐。”方军随意说道。 “好嘞，军哥，你忙吧，那我先走了。” 秋火明抱着样品机，转身往来处走去。 方军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店铺门口，拉着那位胖子继续说话。 秋火明一到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昨晚才炮制四盘磁带，这效率太低了。 第42章 去省城 第42章去省城 现在多了一部录音机，可太好了，秋火明取了一个插线板过来，将这台机器电源也给插上。 忙碌了大半天，终于在吃晚饭前搞定了二十盒，等待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将政治书背了一遍。 按这个速度，周六下午肯定能给出去一半以上的成品。 这时候的快录机还没出来，这产能低的可以。 累归累，成就感还是有的，他在这个时代，由无到有，已经在慢慢积累原始资本了。 这时候工商管理部门主要的业务，还在于“打击投机倒把”，大家对版权还没有意识，很多生意人都是在野蛮生长。 今年还好说，明年会有一次全国性规模的严打，像方军胆子这么大的，结果很难说。 等跟他混熟了，还是得提醒他一下。 无城县经济一般，属于农业大县，工业薄弱，像倒卖票证之类的，每天在供销大厦大门口都有好几拨人，这行饭赚的轻巧，但是吃得不稳当，一不小心就要被送进去喝茶。 秋火明只想求个安稳，他毕竟还要考大学，身上不能有污点。 —— 周一陈素娘在工厂里考核，晚上回到家一脸的兴奋。 据说她的得分挺高的，具体考核结果要周末才能公布，秋火明暗示老妈去给自己师傅送点东西，探探口风，被秋建设一顿猛批。 夫妻俩又吵了起来，秋火明有时候觉得父亲这人榆木脑袋，有时又觉得他坚持的一些东西很宝贵，不管怎么说秋建设是靠不住了。 秋火明叹了口气，还得要靠自己雄起…… 晚上继续一边内录磁带，一边写数学习题，临睡觉前陈素娘帮他把随身穿的衣服给整理好，又偷偷塞给他一块钱、二斤粮票。 周二一早，天还黑漆漆的，秋火明就背着书包，提着一袋衣服往学校方向赶，半道上花了一毛钱买了个肉包子，吃的眉开眼笑。 到了校门口，孙自立已经站在凌晨清冷的风里在等了，他的打扮跟秋火明相仿，提着布袋背着书包，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体都在哆嗦。 “走，到保安室避避风。”秋火明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保安室里看门的大叔问清楚原由，客气地让他们进来了。 毕竟今天带队的江主任也是他的上级领导。 灯光映照在洞开的学校保安室门口，远处的天际已经发白了，秋火明坐在靠近门口的小板凳上，看向保安室里的挂钟，已经6点半了。 一辆吉普车轰鸣着开了过来，停在了保安室门口，戴着一顶军绿色帽子、穿着短打军大衣的江主任拉开车门，敏捷地跳了下来，秋火明赶紧喊了一声，跟着站起来，顺便叫上了孙自立一起过去。 他走到车旁，发现程老师坐在副驾驶，她的长头发剪成了时下流行的“耳朵毛”，也就是头发堪堪留到耳朵下方的位置。 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了很多，她伸手在门把手边摸索了半天，没打开车门。 干脆摇着车窗探出头去，“你们来了，上车，顾晓然呢？” 秋火明把书包跟衣服丢到后排，扯着嗓子说道，“程老师，她还没来，我到路口看看。” “你去吧。”程老师左右看了看。 江主任拿着一个茶杯走到保安室去倒热水。 秋火明一路小跑，西大街上此刻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伸长了脖子看向远方。 顾晓然这个人一向很准时，没理由会迟到。 他心中有些担心，但是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当下也只能干着急，等了十几分钟，身后传来孙自立的声音，“秋同学，老师要你先回车上。” “噢，好，我这就来。” 孙自立的脚步远去了。 秋火明正要往回走，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奔跑着的身影，他的嘴角一扬，向她迎了过去，“嘿，我还以为伱不来了。” “东西我来拿，你的车呢？”秋火明将顾晓然身后的双肩背包取了下来，入手很沉，也不知道她装了些什么东西。 顾晓然喘着粗气，“别……说话，让……我……缓缓。”秋火明背着背包陪着她放慢脚步走起路来。 “车胎……没气了，临出门……才发现，只能跑着过来了。”顾晓然摸了摸不断起伏的胸口。 “没事，时间刚刚好。”秋火明声音带着笑意，“你擦擦汗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你……说得轻巧，你试……试，路老远了。”顾晓然总算缓了过来。 见他跟顾晓然一起到了，程老师这悬着的心顿时落入了原处，“饭都吃了吗？先上车，要出发了。” 秋火明发扬光大主动坐在后排车当中，顾晓然坐他左手，孙自立坐他右手。 江主任打开车门，脚下一用力身子带着惯性坐上驾驶位，关上车门后扭头问道：“你们没人晕车吧？” 孙自立举起手，“我可能晕车。” 江主任打开中控，从里面摸出一个袋子递了过去，“别吐车上。” “噢，好。”孙自立将袋子紧紧攥住放在膝盖上。 “出发。”江主任熟练地挂挡，一脚油门，离合器松开，打了一波方向，车子发出一声轰鸣，沿着西大街向着城外开去。 过了城乡结合部，马路两侧就是农田了，秋火明一开始还有些兴致勃勃，跟顾晓然还有程老师边看两侧的风景，一边聊着天，路程行驶到一个小时左右，所有人都开始意兴阑珊起来。 车窗开着一道缝，风呼啦啦地朝里吹着，孙自立从头到尾都是紧闭双眼，大有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又过了半个小时，程老师也开始犯困了，头时不时垂下，又恍然间睁开眼睛，循环往复，看得秋火明也觉得晕眩起来。 顾晓然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秋火明坐在中间百无聊赖，干脆也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回想书本的内容。 不知不觉间，他也睡了过去。 一直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他才恍然间惊醒，这才发现肩膀上靠着顾晓然，正打量着，考虑要不要叫醒她的时候，她的睫毛开始煽动，秋火明一时间没想到对策，只好赶紧闭上眼睛。 果然片刻功夫，她就一脸懵懂地睁开眼睛，见自己靠在秋火明的肩膀上，顿时脸颊飞过一丝红晕，她连忙坐直了身体，将头转向窗外。 秋火明这才睁开眼睛，打了哈欠看向四周。 “下车活动一下，要上厕所的去上个厕所，还有1个多小时就到了。”江主任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程老师这回倒是很顺利地将车门打开，她打开车门转身问顾晓然，“你要跟我一起去厕所吗？” 顾晓然点点头，“好的，一起吧。” 停车的地方，是马路饭店，为了吸引客户，旁边设立了公共厕所。 秋火明也跳下车，“孙同学，去放水？” 孙自立艰难地摇摇头，不肯张口说话。 晕车的人怕一开口就要吐了，秋火明同情地移开目光，小跑了几步，追上程老师她们，往厕所方向晃去。 江主任蹲在马路牙子上抽了一根烟，等程老师回来了，这才独自往厕所方向走。 这里是另一个县的一个小镇子，大概是靠近省道，还算是比较繁荣，饭店里收音机正在播放着流行歌曲，几个小孩蹲在门口玩抛石子。 江主任从厕所出来，往回走，半道上嘴里又叼了一根烟，这一路也难为他了，在车上憋着不抽。 见他走近，程老师招呼各位学生，“走，上车了。” 秋火明拉开后车门，主动坐回中间位置，顾晓然上了车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他的左侧肩膀。 秋火明顺着她的目光，自己的肩膀上有一摊水渍。 “大概我洗手的时候，水溅到了。”秋火明解释了一番，话音一落，顾晓然的耳根红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秋火明突然明白过来…… 第43章 招待所 第43章招待所 江主任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发出的轰鸣声缓解了顾晓然突如其来的尴尬。 秋火明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他朗声问道：“程老师，我们是到省城吃饭吗？” 程老师将目光移向了江主任。 江主任点点头，“到了招待所，先休整一下，招待所自己有饭店，吃好饭我们先去奥数组织委员会报道，接下来让程老师带你们到书店，孙同学跟我回招待所，晚上吃饭还是在老地方。” 程老师赞叹道：“到底是江主任见过世面，这安排井井有条，换成我一个人带队，恐怕要手忙脚乱了。” “尺有所长，我以前出差多，习惯了，这次你要是能带着他们拿个前三名回来，就不枉我们辛苦一趟了。”江主任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程老师扭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秋火明连忙应道：“我尽力！”又觉得刚刚自己这语气不够坚定，又补充了一句：“我尽全力。” 顾晓然也跟着点点头。 程老师这才满意地扭过头去。 大概是之前睡得太多，接下来除了孙自立以外都睡不着了，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划过，车子开到了一段颠簸的的路上，大家被颠来覆去。 只听到孙自立发出一声干呕，他迅速展开手里的袋子，埋头吐了起来。 程老师默默将车窗开大。 夹在当中的秋火明顿时生无可恋地茫然看着车的前方，孙自立半响抬起头，“对……对不起。”话音一落，又干呕了一声。 秋火明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还是别说话了，我们也不是嫌弃伱，别多想。” 顾晓然从背包里摸了一会儿，取出一只很小的清凉油，“孙同学，你要用清凉油抹一下鼻子下面吗？” “额……给我来一点。”孙自立抬起苍白的脸虚弱地说道。 秋火明接过清凉油打开后，用手抠了一点涂在孙自立的指尖上，随即把清凉油还给顾晓然。 车内清凉油的味道弥漫，孙自立把它涂在人中与太阳穴上，昏昏沉沉的状态好了一些。 “快到了，再忍忍。” 前面的路况好了许多，江主任将车速稍微提升了一些。 没多久后，就看到了界碑，这表明已经在省城的公路地界了。 原身小时候跟父亲来过一次省城，但是时间太久，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前面多了一个路障，有穿制服的人在查岗。 江主任将车缓慢停了下来，摇下车窗，递上了学校开的介绍信，来人接过介绍信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的众人，又将介绍信递回给江主任，将车辆放行了。 江主任解释了一句，“本省的车牌一般不怎么查，估计是有什么重要会议要在省城召开。” 这年头出门基本就靠介绍信，身份证84年才开始逐渐实行，因为一开始是手写登记的，出现了一些手误的信息，一直到了91年，身份证才算真正普及开来。 秋火明在心里感叹，后世的便利生活，都是前人一点一滴摸索、试错、累积经验得来的。 而他不巧，也成了前人。 过了这道关卡之后，四周的房子明显地多了起来，这是省城附近的县城，未来它们会跟省城合并，摇身一变，成为其中一个区。 但是此刻，它们依旧有着天壤之别。 过了这个县城后，路上的车子明显多了起来，周围建筑林立，穿过一座天桥，省城的招牌建筑省城百货大楼就左侧不远，一共六层楼，有孩童被大人牵着手欢快地在桥面蹦跶。 江主任黝黑的脸庞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就要到我们住的地方了，最多十几分钟。”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江主任，你是不是在这里住过，我觉得你对这里很熟。” “住过，跟着首长在这里待了三年，这附近还有个公园，那里才叫漂亮，等你们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记得一定要去看看。” 大概是触景生情，江主任的话明显地多了起来。 “这里还有个城隍庙，那里的小玩意儿多的不得了，你们这些孩子肯定要喜欢的……” 车子转了两个路口，缓缓驶入一条两侧有梧桐树的街道，秋火明看了一眼路牌，【中菜市路】。 路口有家看上去规模挺大的菜场，绕过这里转进一个巷子，一栋三层楼的招待所就出现在眼前，门前有个大院子，看招牌这招待所应该是教委下属的单位。 江主任将车停了下来，院子里一共有三辆车，加上他这辆，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看门的大爷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我一看这车就知道是你，还是出差？” “张叔，我带学生来住两天。” “这几天空房子不多了，好像是开啥商业啥会议。” 江主任一听立即说道：“那我先不跟你说了，要是没房子那就糟了。” 他上了台阶，快步朝里走去。 秋火明等顾晓然下了车，这才跳了下去，提着她的背包，自己身上背着书包，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 顾晓然打量了一下院落，伸手将秋火明提着的双肩包拿在手里，“我哪有这么娇气，我自己背。” 另一侧的孙自立扶着车门下了车，脸色还是发白，他将手里的装着呕吐物的袋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转身从车上将自己的袋子拿了下来。 程老师眉头轻蹙，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实在是令人堪忧，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发挥。 秋火明眼观八路，主动上前扶着身体虚弱的孙自立，博得了程老师的一波好感。 进去一楼大厅入眼是胡桃木色的柜台，里面站着一位年轻姑娘，齐耳短发，眉眼清秀，胸口扣着一个徽章，写着招待所的抬头，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江大叔，你怎么来了……”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声音并不亲昵，反而透着一股疏离。 “带学生来参加比赛，小芹，帮我看看，还有空房间吗？开两间房，一间双人间，一间三人间。” 小芹笑道，“有，刚好有个三人间空出来，才退的房，黄婶子正在里面搞卫生。” 江主任这才松了口气，他从夹在腋下的小包里取出介绍信，“那帮我们登记一下。” “嗯，稍等。” “姓名、家庭住址？学校名称……噢……好，来这里的原因？都写参加比赛……”小芹的字中规中矩，登记簿上将五个人的明细都填上。 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在柜台后面的挂钩上取下两把钥匙。 “3楼的那间，黄婶子还在里面搞卫生，你们可以把东西先放进去，另外一间两人房在二楼，一楼外面的那间是餐厅，洗浴在三楼，厕所每层都有，在走廊西面。” 江主任将钥匙接过，把二楼的钥匙给了程老师，三楼的扔给了秋火明。 “放好东西楼下集合。”他吩咐道。 程老师答应了一声，带着顾晓然先上去了。 秋火明提起孙自立的袋子说道：“你要么就在楼下休息一下，别上去了，我把你的东西放上去。” 孙自立感激地笑了笑，找了个椅子坐了上去。 江主任到门口跟看门的大爷唠嗑去了。 招待所的楼梯是水磨石的，连同它的扶手也是，独自上楼的秋火明暗自悲叹，三个大男人住一间，这晚上怕是要遭罪了。 求推荐！月票、追读，日万好累啊。。。。 让火子哥给你们比个心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放张月票吧…… 第44章 报道 第44章报道 上了三楼，304号房刚好在走廊的中央，房门是开着的，一个微胖的阿姨正在更换枕头套，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 “小芹姐让我上来放下东西，这房间我们老师定了。”秋火明赶紧解释。 “噢，知道了，东西放下来吧，不会丢的。”黄婶子说话带着地方口音，态度倒是不错。 秋火明放下袋子，转身就出了门。 这间招待所的用材还是很考究的，看来是旧建筑改建而成，秋火明下楼的当口在楼梯上遇到了顾晓然跟程老师。 大家速度都挺快。 江主任手里捏着一根烟，已经抽的只剩烟屁股了，他站在院子里跟她们招了招手，程老师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去吃饭。”江主任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尖一碾对着几个学生说道。 餐厅也是水磨石地面，就一层，看着宽敞，里面一共八张长方桌子，已经坐了三桌人了。 江主任选了个靠院子的位置。 菜单就一页纸，菜品简单，主食还算丰盛。 江主任招了招手，直接点了四斤白菜猪肉饺子，一份鸡蛋汤。 大概是煮饺子简单，没等多久厨房间开始送餐了。 孙自立闻到醋味，胃口渐渐打开，蘸着醋吃了几个饺子后，脸色缓和下来，一连吃了十个饺子这才停下筷子，又站起身盛了一碗蛋汤喝了起来，原先苍白的脸上多了丝红韵。 程老师见他精气神回来了，一颗心才定了下来，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吃好饭，江主任签了单子，“走吧，直接到组委会去报道，下午再休息。” 秋火明跟顾晓然倒还好，就是孙自立一想到吉普车那汽油味，胃口又有点闹腾起来。 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坐副驾驶，听说坐这个位置不会晕车。” 孙自立挤出一丝笑意，“谢谢程老师。” 院子里，江主任已经将车子启动了，等他们上了车，他又从中控取出一个袋子递给坐在副驾驶的孙自立。 跟着右手熟练地挂挡，一脚油门，轻抬离合，车子丝滑地转了90度角越过招待所的大门，朝着巷子外驶去。 孙自立原本一颗心还提着，后来发现坐在副驾驶后，自己的感觉的确好了很多，也有心思看外面的景色了。 车窗被江主任摇开一道缝隙，风呼呼地吹了起来。 车子开到了之前经过的天桥，江主任说道：“这次比赛安排在科技大学，组委会也在那，一会报道好了，你们可以让程老师带你们去转转，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氛围。” “好啊，也让我见见这些天之骄子。”秋火明嬉笑道。 程老师也笑了起来，“伱们要是好好努力，也会是天之骄子的！” 孙自立原本想着报道完早点回招待所，他还要看书，但是见大家都很有兴致，就忍住没有开口反对。 二十分钟后，眼前出现一道两侧缠着爬山虎的高大的校门，门口站着一个保安，视线的尽头是座红色的大楼。 江主任放缓了车速，摇下车窗，停下车后，将介绍信递了过去，“同志，我们是来跟‘奥数组委会’报道的。” 保安看了一眼介绍信，抬头说道：“你们看到那座红色的大楼吗？组委会就在那里，到了就看到了。”保安很客气，把介绍信还给了江主任，闪开身子放行。 车子继续前行，这回不仅是秋火明好奇，就连顾晓然也好奇起来，大概是中午的原因，路上的学生不少，大概是赶往食堂的。 秋火明想到自己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中午总是会特别容易饿，一到下课，就跟同寝室的几位哥们一路朝着食堂飞奔，总能排到前几位打饭。 搞得离他们学院最近的那间食堂里的几个阿姨都认识他了。 加上他嘴甜，阿姨们最擅长的颠勺总能对他网开一面，让他过了好几年油水多的日子。 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打量着这些莘莘学子，想到有一天，他能重新回到高校去念书，他的心头有些火热。 车子嘎吱一下停了下来，江主任挂好挡，熄了火。 “到了。” 秋火明看着眼前的红楼，走近才发现它特别的高大很有建筑的质感，这间学校的绿化极好，一楼有爬藤顺延着水管已经攀附了小半边墙了。 一楼门厅处挂了一个红色的横幅：【热烈欢迎参加奥数比赛的莘莘学子】。 一楼的门楼里摆着两排长条桌，上面盖了红绒布，放着登记簿，一个立式的牌子摆在桌上：【第一届省城奥数组织委员会】。 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正坐在左边的桌子后面，低头吃着盒饭。 男青年看来吃好了，顺手拿着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到走过来的一行人。 “同志，你好，我们是无城中学，来参赛的……” 江主任话音一落，那位男青年立即站了起来，跟他握手说道：“欢迎欢迎。” 他登记的速度很快。 没多久，参赛的三位名字都登记好了，秋火明拿着属于自己的参赛证，就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学校、姓名、性别、年纪、编号，名字上还敲了公章。 “明天上午8：00开始，8：30准时比赛，赛场就在本栋楼的三楼，你们可以先上去看看，座位号跟名字的位置都贴出来了，就在门口……” 男青年的脾气很好，条理清晰地解释了一遍。 江主任道了谢，转身跟自己的学生说道：“走吧，上去看看。” 踏上宽敞的楼梯，迎面就是巨大的玻璃窗，孙自立赞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这里我就觉得很神圣。” “大概，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吧。”秋火明嬉笑道。 “噗呲。”顾晓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孙自立摸了摸后脑勺也笑了起来。 三楼设立的考场看起来是个大型教室，门口贴着参赛考生排序表。 考生数量不少，有100来号人，秋火明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跟顾晓然、孙自立位置被打乱了，他排在第一列的第三排，顾晓然在第二列的第五排，孙自立更远，他排到了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排。 孙自立看着表格上自己的名字，手脚有些微微颤抖，平时不觉得，但是真的参与到这种省级考试，还是会觉得精神紧张。 他有些嫉妒地看了秋火明一眼，明明他跟自己一样从小地方来的，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淡定。 对于顾晓然他反而没有恶意猜测，她原本就是来自大城市的，有见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轻轻低下眼帘，收起眸子中的忿忿不平。 第45章 新华书店 第45章新华书店 秋火明哪里知道自己突然被同伴无端恶意揣测。 他记住了自己在考场中的位置，随即兴致勃勃地问程老师，“老师，你要带我们到校园里转转吗？” “好啊，我也没来过这里。”程老师扭头看向江主任，“江主任，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吧，不然我怕我们会迷路。”秋火明笑嘻嘻地看着江主任说道。 “好吧，那就走吧。”江主任黝黑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下了楼，他先把前车窗给摇了上去，这才锁上车门，他指着旁边的林荫小道说道：“我们沿着这条路走，然后转一圈再往回走。” “好嘞。”秋火明跟了过去。 孙自立走在最后，他的心中有些怨念，一开始他就说过，他基础不好，想在招待所里复习，可这些人根本就不听他的。 大概是钻了牛角尖，孙自立越想越委屈，一张脸沉得挂不住，脚步不由自主放缓了。 眼看着前面的四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没跟上他们，自己半道迷路了，所以自己先回车旁等他们。 学校的图书馆建造的很是恢弘，秋火明一行人，正想进去看看，程老师这才发现孙自立不见了，“孙自立呢？你们谁看到他了？” “他大概没跟上我们。”秋火明不太在意，这间学校并没有老建筑，很明显是新造的，马路也修的极为工整，几乎没有弯路，那栋红楼又很明显，只要智商没问题，就肯定能找到到回去的路。 江主任眉头一皱，他是带队的，任何差错都不能有。 “走吧，我们原路返回。” “好，回去吧，伱们眼睛好，多看着点，他会不会走岔了路。”程老师赶紧附和道。 回去的速度明显加快了，20分钟就回到了原地，果然孙自立正规规矩矩地坐在红楼门口的台阶上。 江主任松了一口气，没了再逛的闲心，他也没怪孙自立，一行人都有些意兴阑珊，纷纷坐回车上，往回赶。 车子开到半道上，在新华书店门口把秋火明、顾晓然、程老师三个人丢下，江主任先送孙自立回招待所。 一会儿再回来顺他们。 省城的新华书店果然跟县城的截然不同，单单里面的客流量来说就多出了好几倍，有设置专门的阅读区，靠近窗口的位置安静着坐着一些顾客，还有几个小孩，都在看书。 程老师找了一本书，在角落里坐下，“累死我了，我就在这里不走了，你们买好书过来这里找我。” 秋火明跟顾晓然应下了，他们先到高中教材书架旁看了起来。 这年代的教材还是少的可怜，秋火明翻看了一会儿就索然无味了起来，“我去音像柜台看看。” 顾晓然将选中的书拿在手里，“好啊，那我到程老师那里看书。” 音像制品倒是有很多，他还看到了苏小明的《军港之夜》，这首歌即使在几十年后也依然很受欢迎，这些原版磁带大多数定价在7元左右。 还有《牡丹之歌》、《驼铃》、《绒花》…… 浓浓的岁月气息扑面而来，宝岛与港城的歌这里没有，市面上如今流行的那些歌，看来都是舶来品。 这个年代的青年人对知识的渴望，以及对外界的探索大概是史无前例的，有股蓬勃的精气神，又宛如孩童，在无序中寻找答案。 秋火明边走边看，很快他就晃到杂志这里。 《故事会》、《读者文摘》、《当代》、《今古传奇》、《少年文艺》…… 其中的《读者文摘》因为版权问题，后来还改名为《读者》，这些都是熟面孔了。 秋火明挑了最新一期的《故事会》、《少年文艺》。 前者售价1毛8分钱；后者售价2毛5分钱。 既然打算要写些短篇挣钱，总归要先看看这个年代的文风。 付好钱，杂志的背面被营业员大力敲上了印戳，用一张薄纸包裹起来，系上细绳，秋火明提着书去找程老师跟顾晓然。 窗台旁，顾晓然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翻看着手里的书，离她不远的角落里，程老师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类别的书，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 她是领队，心中有事，还要算着江主任要过来接他们的时间，静不下来看书。 “买好了？”见秋火明走近，程老师小声问道。 “嗯，我们要不要到门口去等江主任？”秋火明也压低声音问道。 “好，那走吧。”程老师支撑着站了起来。 顾晓然听到声音，她抬起眸子，“你们先到门口等一下，我去结账。”她摇摇手里的书说道。 “嗯，好。”程老师跟秋火明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上班的时间，路上的行人不算多，但是车子不少，毕竟是省城，路上行驶的大多数是吉普车，偶尔几辆红旗，这里就是站台，公共汽车时不时会停下上下客。 除此之外，更多的车是那种敞篷的三轮车与货车…… 等了没多久，就见顾晓然拿着一本包好的书从店里走了出来。 差不多同一时间，马路的拐角处，江主任的车也开到了。 程老师松了一口气，伸长手臂朝着车子的方向挥了挥。 等回到招待所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三楼的房间里，孙自立已经选好了靠窗的床铺，秋火明顺势选了第一张，把中间的留给了江主任。 他把书包放到床头柜上，从袋子里翻出了洗漱用品。 床底下有拖鞋和洗脸盆，不一会儿江主任也走了进来，看着秋火明的举动问道：“洗澡？” “嗯，冲一冲。” 他到三楼的时候注意了一下，贴在门口的洗浴时间，热水是从下午三点供应到晚上八点，早上是6点供应到8点。 趁现在人少，赶紧去冲一波。 “我也去。”江主任脱下外套，一弯腰掏出洗脸盆，换上拖鞋，直接拿了招待所里的毛巾披在肩膀上。 秋火明赤着脚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往洗浴间走，走近发现这里有两扇门，是分男女的。 “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这里水大，洗得舒服。”江主任率先进去了，“走啊，别站在门口，让女同志说你耍流氓。” 秋火明被他说得嫩脸一红，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一共三个淋蓬头，中间毫无遮挡，后面是放东西的搁架。 一个白净的男人正在中间一个淋蓬头下洗头发，地上的泡沫随着水流蔓延了一地，江主任毫不在意穿着拖鞋踩了过去。 秋火明放下脸盆，这场景倒也没什么，当初住校的时候，他们班分到的是老宿舍楼，在里面待了半年，洗澡就是大通间。 后来新的宿舍建好了，每间宿舍都有了独立的洗浴，这才鸟枪换炮，过上了好日子。 大通间洗澡，就跟撞衫一样，谁小谁尴尬…… 给火子哥求个追读。。。 如果家人们有富裕的票子，再求个推荐票、月票。。。 本周二开始日六，看能坚持几天，我会努力的！（口号） 第46章 不翼而飞 第46章不翼而飞 秋火明前世今生都很有资本，最近伙食好，身体明显多了些有力的线条，少年傲娇地洗好澡，率先顶着湿漉漉地头发回到三人间，正奋力擦干头发的时候。 江主任也洗好回来了，他黝黑的脸上毫无表情，放下脸盆后，披着外套，摸出一包烟走到窗口，“呼啦”一声拉开一道窗缝，取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坐在床上看书的孙自立，低声问道：“江主任，洗澡的地方人多吗？” “现在去刚好，空的。”江主任侧着头回答道。 “那我去洗澡。”孙自立依葫芦画瓢，换好拖鞋，拿着脸盆出去了。 秋火明觉得头发差不多干了，一屁股坐在床上，随手从书包里翻了起来，“咦！” 秋火明摸了半天，“不会吧，我忘记带选真题了？” 江主任扭头问道：“什么选真题？” “程老师给的复习资料，我记得带了，我还想考试前翻看一下。” “是不是落在车里了？” “其它东西还在，肯定不是落在车里。” 秋火明想了想，回溯了一下他整理书包时候的场景，他的记忆极好，这种失误几乎不可能发生。 “算了，反正题型都在我脑海里了。”秋火明懒得再去细想，干脆打开今天才买的杂志，拆开外包装，取出《故事会》看了起来。 江主任一根烟抽完，关上窗，走到当中的床铺，靠了上去，“你买的课外书？拿本给我看看。” 他指着拆开来的《少年文艺》说道。 “噢，好。”秋火明有些担心他会觉得自己玩物丧志。 没想到江主任压根就不在意他看的是什么，他接过《少年文艺》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到好笑的，黝黑的脸上像是绽开的菊花，笑的嘎嘎声。 秋火明万万没有想到，江主任的笑点如此之低，简直跟他这个霸总人设毫无关联。 一直到程老师上来敲门问他几点去吃饭，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杂志。 晚饭他点的更加简单，一大份粥，一份咸菜，每人一个肉包子加一个馒头。 顾晓然喝了粥，吃了肉包子，把馒头让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连刷一个肉包子加两个馒头，又喝了一碗粥，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他这年纪本来就能吃，在大院里，日子过得抠抠嗖嗖的胃里几乎没有油水。 出门在外就是好，免费吃喝还可以开眼界。 临上楼前，程老师再三叮嘱，“你们今晚早点睡，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面对比赛。” 秋火明跟孙自立自然是点头答应。 但是一回到房间，孙自立开始埋头苦背公式，秋火明跟江主任交换了杂志，双方都在苦读。 这回江主任极为克制，秋火明偶尔看他一眼，他正咬牙切齿，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愤怒，但秋火明肯定他只是在忍笑罢了。 第二天一早，程老师就上来敲门了，江主任洗漱回来，秋火明已经换好了衣服就等着出发了。 孙自立背着书包，手里依旧拿着自己那份资料，嘴里念念有词。 秋火明有心想要开解他一下，但是又不想被他误会，认为自己是在存心打扰他复习，忍了忍还是算了。 反正跟他也不熟。 餐厅里喝了豆浆，一人一根油条加两只白煮蛋。 秋火明嘴角微微抽搐，这意思是要100分，没想到江主任还挺讲究。 吃完他摸了摸肚子，没吃饱怎么办。 江主任很明显自己也没吃饱，最后加了五个花卷，让他们带在车里吃。 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往科技大学而去。 到了红楼门口的时候，一楼大厅已经挤满了学生了，昨天给他办理登记的男青年正在维持秩序。 8点还差几分的时候，男青年大声吩咐道： “请大家有序上楼，带上报道时候发的卡片，进了考场后记得将书包放在讲台上，记住，考场里除了文具和那张卡片之外，都不可以带进去……进入考场后将卡片放在桌子的右上角……” 秋火明一行人随着人群一起上了三楼，进了考场后，江主任跟程老师还有其它学校的随行人员都被拦了下来。 考场里已经有五名老师在现场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穿着正式的服装的人员从楼下上来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摄像师。 摄像机很大，看上去也很重，他将它扛在肩膀上，努力维持着平衡，将镜头一路跟随着这群人，又跟随着他们进入考场。 秋火明已经坐了几分钟了，这间大型的教室里已经布置过了，一些关于奥数的标语被拉在前后两侧，讲台上放着一个连线的话筒。 这群人为首的是一位中年人，他穿着中山装，模样白净，进入教室后他径直走出队伍，来到讲台当中，拿着话筒开始发言。 他声音很有亲和力，对着台下的考生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跟在他身侧的摄影镜头从他开始，慢慢对准了下面的学生，底下的那些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一个个激动不已。 简短的发言过后，“中山装”拿着话筒走下台，随机找了坐在第一排的一名学生，对方有些腼腆，他问一句学生结结巴巴回一句。 采访完后，他似乎并不满意，他直起腰，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学生，拖拽着脚下的话筒线，径直走到秋火明的身旁，亲切地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学生。” “回老师，我叫秋火明，我来自无城县，无城中学。”秋火明礼貌地站了起来，回答起来毫不犯怵，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澈。 “中山装”的脸上笑容更加的和煦了，“个子够高的，伱快坐下。” 秋火明依言听话地坐了下来。 “你在你们学校能够脱颖而出，一定是最优秀的学生了，是吗？” 这是一道拉仇恨的问题。 “我们学校有很多优秀的学生，只是这一次因为名额关系，他们才没有一起过来。”秋火明的太极拳打得滴水不漏。 “哦，如果这次的采访能上报纸或者电视，你最想和谁说些什么话？” “我想跟我的家人们、学校的老师同学们说一句话，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愿与大家一起共勉。” 中山装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兴趣，他半俯下身子问道：“你对今天的考试有信心吗？” “有，我会尽全力。”秋火明扬起嘴角，露出几颗白皙的门牙，少年意气一览无遗。 “好，那我期待着你考出好成绩。”中山装眉眼里都是笑意，他直起腰，返回讲台，将话筒放了回去。 摄像师又取了一会景，这才将摄像机关闭，那群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很匆忙。 今天日六…… 第47章 小插曲 第47章小插曲 监考人员这才看了看时间，其中一位老师拿起话筒开始讲述考场的注意事项。 另外四名老师开始各自负责一列考生，按顺序向下派发试卷。 讲台上有墨水以及备用钢笔，考生如果中途笔没墨水了，或者笔有问题，都可以举手提出加墨、更换钢笔等合理要求。 第三排的秋火明很快就拿到了试卷，他先从头看了一遍，里面的知识点跟程老师提供的范围差不多，几乎都涵盖了，但是题目变了花样，一不小心就会弄错。 考试时间设定为1个小时45分钟，时间足够了。 秋火明定下心来，开始把名字、学校、年纪、编号抄写到试卷上。 这才开始答题。 时间在“滴答滴答”一分一秒地过去，考场外，那些不同学校来的学生的随行人员已经干脆席地而坐了，有几个开始互相搭讪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被里面出来的一名老师给制止了。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秋火明写完了最后一题，正想要检查一遍的时候，教室里传出了抽噎声，在几乎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听得格外真切。 他扭过头去，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孙自立正在抹眼泪。 老师发话了，“不要互相张望，不要扰乱教室秩序。” 大概是孙自立开了一个头，跟着哭着的还有好几个。 很多选拔上来的考生之前都没接触过奥数，临时被学校培训了一番，就送到了考场，加上之前的记者来采访，他们的压力一下子增加了。 拿过试题后，又发现试题跟培训的不一样，勉强写了下去，心里是没底的。 秋火明转回头，尊重他人的命运，他深呼了一口气，开始检查起试卷。 铃声终于响起来了，老师发言了，“放下手里的笔，将试卷反转放在原处，大家有序离开，成绩会在一周内，以邮件的方式通知到你们的学校……” 秋火明拿着钢笔，走到讲台弯腰找出自己的书包，背着出了门。 不一会儿顾晓然也出来了。 程老师盯着最后走出来孙自立，原本想要责骂他几句，最后只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次考试而已，这个又不是高考，不要有压力。” 江主任黑着脸，扫了在场的人一眼，“走吧，回去再说。” 秋火明低声问顾晓然，“你考得怎么样？” 顾晓然嫣然一笑，“反正没有空着的题目。” “嘿，我也是。”秋火明颇为自得。 人不轻狂枉少年，今天的这些成就也是他以前一点一滴累积得来的，当然值得骄傲。 程老师一路陪着孙自立，她有些担心这个孩子会钻牛角尖，孙自立擦干眼泪后，表现得都很乖巧。 看来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应该问题不大。 秋火明坐进车里，没想到组办方这么快就结束了，原本还以为下午有啥活动，一个下午的时间，难道就待在招待所？ 江主任将车驶离科技大学，沿着宽阔的马路朝着市中心开去，他似乎读懂了秋火明的心思，“下午带你们去爬山，出来一趟不容易，要劳逸结合才对。” 秋火明大喜，“谢谢江主任。” 顾晓然也附和了一句，“这算是春游吧。” 眼下是春季，这么说没毛病。 程老师看了看坐在当中的秋火明，这孩子之前的采访让她长了脸了，在考场外留守的几个老师都在问他是谁的学生，她甭提多高兴了。 她嘴角噙笑，“回招待所吃好中饭，我们到小卖部买点吃的喝的带在路上，就当是春游吧，伱们这几天也辛苦了。” “嘿，谢谢程老师。”秋火明一听能蹭吃蹭喝，还能带，当即积极性大增。 来省城之前，秋建设就把他以前用的军用水壶让陈素娘给他夹在衣服里带过来了。 秋火明嫌弃它太大，但是现在要去春游，还是带着比较好，毕竟这个年代瓶装水还只有崂山一家，仅供出口，一般人还真喝不到。 这水壶有背带的，可以斜背在身上，里面被他灌满了招待所提供的茶水。 吃好饭，程老师花了一斤粮票加了1快钱，买了几袋面包，这玩意小县城目前还吃不到，它不像馒头，时间久了就硬，它什么时候吃都是软绵绵的，口感极好。 秋火明也分到一袋，就是后世的那些最简单的黄油小餐包。 几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山脚下。 秋火明坐在车内看向这座山，门口一个标记显示了山名：暑山。 这里离招待所也就10公里左右距离，这时候的“暑山”还可以直接让车辆通行。 眼前的山并不高大，宛如一个巨大的鹅卵石横卧在省城的西南角，山下有农田以及好几个村落。 山顶上一座高耸的发射塔，老远就能看到。 车子停在了半山腰。 江主任一马当先，“我跟你们说啊，这山可不简单，这是火山，不知道多少年前，火山喷发了之后岩浆堆积，冷了后就成了暑山。” 顾晓然来劲了，“也就是说这里一带曾经是海洋？” 秋火明左肩背水壶，右肩背书包，气宇轩昂地跟在她身后，问了一声：“那岂不有很多化石？” 走在最后的是程老师跟孙自立，她有些不放心让他跟在后面，所以宁可自己走慢一点也要看护着他。 这年头的读书育人，那是真的以身作则，责任心很重。对于大部分老师来说，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能成才，成为祖国的栋梁。 江主任哈哈哈笑了起来，“化石那玩意不好看，以前我在首长家里见过。” “江主任，你懂得可真多。”秋火明嘴角上扬，恰到好处的夸了他一句。 自从昨天一起分书而看之后，他在秋火明的心目里变得更生动、更富有人情味了。 离他们七八步远的孙自立听到他的话下意思撇了撇嘴。 走了几步路后，他乖巧地看向程老师问道：“老师，我这次没考好，会不会给学校抹黑……” “当然不会，只是一个考试而已，之后的高考才是重点。”程老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老师，我听说奥数会加分，会吗？” 程老师一怔，这消息她都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儿知道的。 “当然不会，这哪跟哪儿啊，就算加分，也不会这么局促的，至少要推广开来才会有……”程老师话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她不能再说了，对政策性的东西不要妄加揣测。 她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还是别人跟你说的？” 孙自立的目光看向了前面的那道挺拔的背影，没有出声。 第48章 爬山 第48章爬山 程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眉头皱了起来，“江主任？不可能，你这孩子，别听到风就是雨……” 孙自立垂下眼帘：“嗯”了一声，程老师大概是近视程度太高，竟然没发现他刚刚明明看得是秋火明。 但是这话他不能明说，一口气闷在心里，一时间觉得山中的美景都索然无味了。 秋火明哪知道后面有人想编排他，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 前面就是发射塔了，等走近了才发现这里已经成施工工地，工地上此刻还有工人在作业，这是省城唯一一座可以兼容黑白与彩色电视的发射塔。 后世的人很难以想象，此刻省里还基本是黑白电视的天下，但是对于彩色电视的日益追求，现有的发射塔已经不能胜任了，于是才有的这一次大规模改造。 秋火明看着眼前的施工工地，总觉得自己是在见证一段历史。 江主任取下帽子，扇了扇风，“走吧，这里是施工重地，我们换个地方休息一下，看看风景。” 顾晓然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今天到我们考场采访的人是不是就是电视台的？” 秋火明点点头，“我猜是的，报社不大用摄像机，他们一般用相机就够了……” “你心还挺细的。” “就当你在夸我了……” “所以伱今得那些话都是刻意说的？” “那可是真心话，我们要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哎呀，我怎么把这句话给忘了加进去。”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句话已经够了，说多了，过犹不及……” “嘿嘿，我就知道你懂我。” 秋火明话音一落，身侧的顾晓然耳根一热，耳垂处红成一片，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尖朝着自己扇风，“今天天气有点热……” 走在前方的江主任已经停下了脚步，他选的地方是个小高地，地上散落着几块石头，走近了一看，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山脚下的湖水，以及湖边的良田。 这倒是极佳的休息地点。 秋火明拿着书包扇掉石头上的落叶微尘，“ladyfirst”。 顾晓然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秋火明走到她旁边的那块石头上，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程老师跟孙自立这才慢慢从身后的山道绿荫中探出身影来。 秋火明取出自己的军用水壶，打开后问顾晓然，“我还没喝，你要先来第一口吗？” 顾晓然白了他一眼，“我有水。”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保温杯，按开盖子，里面还有热气上涌，她低头小心地喝了一口。 “还真是保温杯，这玩意儿稀奇。”秋火明移开目光，打开自己的军用壶塞子，仰头灌了一口。 “这种杯子只有拿外汇券才能买，还死贵死贵的。”江主任插了一嘴，他的茶水杯是带盖的但是没有螺纹，会漏水，不能随身携带，平时也就是放在车里和办公室里用。 他伸出手，“小子，给我来一口。” 秋火明心里嫌弃，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苦着脸把军用水壶递给他。 江主任还算是讲究，离壶口半寸的距离倒水喝，没有直接接触，秋火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书包里的面包取了出来，大家边吃边看着山下的风景，山风并不凛冽，有稀薄的阳光照在山岚的树丛上，这一刻没有烦忧，只有吹拂过每个人脸颊上的温柔山风。 江主任咬了一口面包，咀嚼半刻后咽了下去，“真他……这风真是舒服。”嘴里的那句“娘”紧急关头缩了回去。 程老师坐在另一侧，也在吃着面包，她的身后是孙自立，这三个孩子性格泾渭分明，她教书育人多年，尽管没学过心理学，多少也见识过。 孙自立这性子不改，怕是走不远。 顾晓然伸直两条长腿，脚尖在互相摇晃，额头散落的发丝随着风轻轻飘动。 这一刻的放松，让她像是回到了童年，可惜，这样的时光太短暂了。 她微微侧头看向秋火明，在无城县这种小地方，竟然能遇到一个跟得上自己频率的人，就像自己的发小常说的那样，“人挪了……会活。” 她从申海市挪到了无城县，宛如旧日被放逐的人……还好，也不算全是坏处。 顾晓然吃完手里的这块面包，又喝了一口水，这才将水杯放回背包里。 她认为很寻常的物品，其实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所在，她以前没有仔细观察过。 但是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秋火明跟丁宇一样，对她表现出来的优越生活毫不在意。 或许这就是奶奶在世时说得那句：不亢不卑，荣辱不惊。 坐了二十来分钟，江主任这才站了起来，“山风吹多了不好，走吧，我们下山去。” 山上的野花开的灿烂，它们躲藏在树下，草丛中，石头缝隙里，这座曾经的被山火肆虐的大山，如今又孕育了无数生灵。 原路返回，又经过工地，秋火明随手摘下门口种植的一株棕榈树的叶子，用书包上的别针将叶片剖开，边走边手指翻动，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就出现在他手里，后世这种视频教材特别多，他当时也是为了逗一个病房里的孩子特意学得，眼下看见了山上有原材料，手痒。 他将蚱蜢放在手心上，还好，这技术没有退步，程老师伸手将它捏在指尖，“不得了，秋火明，你这技术挺好啊！” 顾晓然的眼睛发亮，“好像真的一样。” “这个就送给程老师了，我再做一个送给顾同学。”秋火明笑嘻嘻地将之前剖开的剩余的叶子从裤兜里摸了出来。 “你们要学吗？我免费教。” 这回他放慢手速，还同时讲解，江主任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几眼，嘴里笑骂道，“你这娃长大了可不得了。” “技多人不愁。”秋火明嘴角上扬，明显心情愉悦。 手里的这个也很快做好了。 顾晓然接过新鲜出炉的“蚂蚱”，叹了口气，“我手残，我眼睛看会了，可手还是不会……” 程老师也附和道：“太难了，压根记不住。” 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回到了半山腰，江主任一马当先找到了车，几个人上了车后，一路向山下驶去。 招待所的餐厅里有电视，大家吃完饭后，都聚集在里面，等着看新闻联播。 秋火明抽空到三楼洗了个澡，他很珍惜能淋浴的时光，洗好澡后，他回到餐厅也跟他们一起蹲守电视。 陌生的简陋片头过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的右侧，左侧的上面是央视标识，背景是绿色的竖条纹，大概这部彩色电视机的效果一般，颜色很失真。 赵忠祥的声音响起：“各位观众，这次新闻联播的主要内容有……” 求个追读，有多余的票票，请投给我吧，我让火子哥表演才艺，求推荐票与月票…… 家人们呐…… （谢谢大大给的章推~~~笔芯） 第49章 礼物 第49章礼物 这时候的赵忠祥还是如此的年轻，秋火明有些黯然神伤，在他那个年代，他已经因病过世了，对于听他的《动物世界》长大的孩子来说，他的声音已经刻进了记忆深处。 正胡思乱想着…… 胳膊突然被顾晓然戳了一下，他侧头看了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 “谢谢你的礼物。” “突然这么客气，搞得我有些害怕。” 顾晓然白了他一眼。 秋火明见她没其它话要说，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前方的电视机，应现场住店客人的要求，电视机的声音被服务员调大了一点。 与此同时顾晓然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今天，不一样。”声音极小，被淹没在电视机的声音里…… 这时候的新闻连播还是晚上9点多钟才放映，等看完了，无城中学的几位师生基本都困了，毕竟早上起来的太早，特别是几位学生，今天也算是累了一天，体力劳动兼脑力劳动。 回到三楼，江主任提着洗脸盆去洗漱了，房间里剩下秋火明跟孙自立。 秋火明脱下外套，准备躺被窝里。 靠窗的孙自立坐在床边，看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空，突然幽幽地问道：“你这次一定考得很好吧，我真羡慕你，不像我，他们说不会怪我，回去肯定要批评我的……” 秋火明平生最烦的就是这种说话阴阳怪气的人，还是个男人，他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孙自立见他不出声，干脆转过头盯着秋火明问道： “伱的成绩真好，以前程老师是不是经常课外辅导你？” 秋火明的火一下上来了，这是在内涵谁呢！ “试也考完了，把我的复习资料还给我！”秋火明直起腰大声地说道。 孙自立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你别乱说，我没有拿你的复习资料。” “我的复习资料里面放了一块钱，你把钱还给我就算了！” “你瞎说，里面根本就没有钱……” 话音一落，他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他嘴唇颤动了一下，干脆一声不吭了起来。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片刻后，房门被拧开，江主任端着脸盆黑着脸走进来，把东西放回原处后，吩咐道：“今晚都早点睡，明天一早就回县里。” 秋火明答应了一声，径直钻进了被窝里，随手从枕头下摸出自己自制的耳塞，“那我先睡了。” 另一侧的孙自立有些狐疑地看着江主任，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自己跟秋火明的对话，但是看江主任的神色自若，不像是听到的样子。 “我去上个厕所，回来就睡觉了。” 江主任点点头，“嗯，去吧。” 孙自立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厌恶自己，顿时放下心来，换上拖鞋，踢踏踢踏出门去了。 江主任听他的脚步渐远，嘴里嘀咕了一声，“年纪不大，心眼贼多。” 跟着又瞥了一眼埋头苦睡的秋火明，“年纪不大，狡猾……还有……心大。” 随即一屁股坐到床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拽出一卷从招待所一楼顺过来的报纸看了起来……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秋火明被极为精准的生物钟催促了去了一次厕所，回来的时候，江主任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快去洗脸刷牙，弄好了把东西带带齐，一起扔车上，吃了早饭咱就出发。” 大概是要回家了，江主任的心情很好。 秋火明的东西不多，洗漱后套上外套，把睡觉穿的衣服一股脑塞进袋子里，新买的杂志跟空荡荡的军用水壶也塞了进去。 他背着书包，提着袋子，“登登登”就下楼了。 院子里江主任正拿着一根烟跟看门大爷谈笑风生，旁边的车门开着，程老师正猫着腰探头在车里放东西。 秋火明提着袋子跟了过去。 袋子随意放在中间，反正这个位置大概是由他包圆了。 程老师大概是帮别人带了东西，比来之前多了个包裹。 “程老师，能不能帮我买一份昨天的那款面包啊，我想带回去给我妹妹们吃。”秋火明放下东西后没走，笑嘻嘻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问问晓然，她好像也要。” 毕竟在一起待了这么久，程老师已经换了一种更亲昵的称呼来叫他们的名字。 没一会儿顾晓然背着双肩包下来了，她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你们都下来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扔进车里，顺手把她那边的车门给关上。 程老师问道：“火明要买面包带回去，你要不要？” “要，多少钱，我给。” “别急，等结账了再说。” 一楼大厅终于出现了孙自立的身影，江主任咳了一声，“就等你了，东西放上车，我们去吃饭。” 孙自立小跑了几步，把东西放到副驾驶。 吃早饭的时候，程老师为了公平起见，也问了一声孙自立要不要带面包，他摇摇头，“我不爱吃那个。” 早饭依旧是豆浆油条，多了几个米饺，“这是地方特色，你们吃吃看。”江主任介绍完率先夹起一只放进碗里吃了起来。 秋火明也夹起了一只，米饺油炸过，外皮金黄，看着就很美味。 饺子皮在嘴里咬的嘎嘣响，里面却又很糯软，馅料很足，他吃出五花肉丁、豆腐、虾皮、山芋粉…… “好吃。” “识货，这厨师功底深厚，还是老味道。” 江主任吃完一脸的陶醉。 程老师抽空去提了两袋面包回来，分给秋火明跟顾晓然。 “谢谢老师，多少钱？”秋火明率先问道。 程老师笑了笑，“我请，算是犒劳你们的，走吧，都吃完了吧？” 秋火明一口气喝完剩余的豆浆，“吃好了。” 他提起面包，跟顾晓然一起上了车，他依旧坐在后排当中，左边顾晓然，右边程老师。 不一会儿脸色不太好看的孙自立也上了车。 江主任去前台开好单子，腋下夹着他的包，一手端着茶杯上了车，“门看看都关好了？” “关好了。”程老师回答。 “那就……回家喽！”江主任随手放下茶杯，小包塞到屁股旁边的位置。 车子穿过招待所的大门朝着街道开去。 —— 依旧是经过那座天桥，早晨的空气很清新，马路两侧的自行车洪流相互交汇，偶尔停站的公交车上人满为患。 这里既热闹又荒芜，秋火明终于在脑海里找到这样的形容词。 继续日六，（累……） 第50章 回家 第50章回家 中午之前，终于回到了县里，车子停在了西大街的校门口，今天几名学生被网开一面，下午也不用来学校了。 秋火明兴冲冲地下了车，提着行李准备回家。 他跟顾晓然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他归心似箭，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操持，特别是他的宝贝磁带。 急匆匆地赶到家门口，刚好是中午时间，大妹做好了饭，和父亲三个人正准备开动，小妹听到门外有动静，奔到门口，见是秋火明，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走近伸手拽住秋火明的衣襟，“哥，是哥回来了。” 秋火明心里一软，这大概就是有人等你回家的幸福。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哥给你跟大妹带了面包，你铁定没吃过，可好吃了。” “好耶。” 大妹也走到门口，要给他提袋子，不一会儿，秋火明就两手空空。 秋建设坐在餐桌上纹丝不动，见他进来这才开口招呼道：“伱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嗯，考得还行，妈呢？” “她在厂里吃食堂。” 秋火明扭头冲着正在分赃的大妹、小妹说道：“给咱妈留两个面包。” “留了。”小妹大着嗓门回答道。 秋建设的脸色有些难看。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没理他，径直到厨房洗了手，端了碗筷出来。 经过大妹身边，顺手拿过袋子里一只面包，走到桌旁递给秋建设，“爸，你也试试。” 秋建设端着架子没接，秋火明直接塞进他手里，很明显秋建设刻意绷着的老脸上绽开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秋火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盛饭，顺口问了一句：“爸，你最近在忙什么？” “帮人写材料，还要到处去走访，摘了几个人的‘帽子’，他们非要给我送东西，我当然不要。” 秋建设一聊到工作立即就来劲了：“我们单位新来了一位主任，明天要我跟他一起下乡，要是时间来的及，我就去看看你爷爷、奶奶跟二叔。” “晚上回来吗？” “大概率要留宿，要看主任怎么安排了。” “爷爷他们什么时候拆迁？” “快了，听我公社同学说，县煤炭厂那里给调配了一套三居室，还有院子，等周末，我们去看看，煤炭厂离咱家近，还有个照应。” 这些都跟原身的记忆吻合，秋火明见老爹最近眉眼之间都开阔了些许，原先郁结的模样已经很少见了。 这人的面相还真是会随着境遇改变。 调到这个部门对他来说，或许还真是一件好事。 大妹跟小妹已经瓜分好面包了。 大妹笑嘻嘻地说道，“我给爸爸、妈妈、哥哥都留了，我跟小妹一人两个。” 一共有12个小面包，秋火明有些心酸地笑了笑，“哥哥吃了好多，不要了，你给妈留两个，爸再留一个，其余你们平分。” 小妹的眼神亮晶晶的，“我可以拿着它到外面吃吗？”这孩子大概是想跟她的小伙伴炫耀了。 “想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不过还是先吃饭。”秋火明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 “嗯。”小妹跟大妹都乖乖坐上饭桌。 吃好饭，秋火明提着书包回了房间，第一时间开始他的翻录大计。 一直到晚上陈素娘回来，敲他的门，这才缓过神来，收拾好桌上的成品，他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了，小妹在门口赶鸡回柴火房，陈素娘见他终于走出来了，这才放下心来，又返身回到了厨房。 大妹趴在桌上写作业，秋建设还没回来。 “哥，这芦花鸡可会生蛋了。” 小妹成功将芦花鸡赶进室内，一脸的成就感。 秋火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妈，朱奶奶家你送了东西了没？” 上回老太太帮了那么大的一个忙，按礼数，是要上门送几个鸡蛋的。 “送了，隔天一早煮了一大碗糖打蛋给送了过去，一转头，她又给送了一包红糖回来。”陈素娘笑着说道，“听说秀敏这孩子，她爸妈要回来了，还是你爸给经手办的。” “真的假的，那朱奶奶一定很高兴。” 朱奶奶只有一个儿子，夫妻俩在乡下一待就是十几年，日子过得苦得很，还是朱奶奶经常掏家底来接济他们。 最近两年县里才有了回城的政策。 可实际等这些政策落实到下面的乡镇又拖延了一段时间。 大概他们在农村也听到风声了，听说秋建设最近在忙这些事情，就找到了他，他们家情况秋建设门清，按政策的确可以享受回城，他这人办事只讲事实，很少给人加塞，反而一些资料查补上，还亲历亲为帮他们收集，大概过些日子他们就能回城了。 陈素娘一边埋怨丈夫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方面又觉得他这次能帮到大院里的人，多少给她长了点脸， “杜秀敏的弟弟也不小了，我记得就比你小个大半年，小名叫宝子，他们这家太冷清了，等他们一家三口人回来，这日子就能热闹起来了。” 秋火明一怔，原身对周围的事情关注的不多，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记忆里。杜秀敏的父母并没有回城，后来反而让她去乡下，她不肯，他们还特意从农村上来在大院里闹腾了很久，带回到乡下后，最后还是朱奶奶出面摆平给重新带回来的。 这事过去没多久，她就离开小县城了。 他竟然不知道杜秀敏还有个弟弟。 “那他们回来，街道会不会给安排工作？” “这就不知道了，哎，进来端菜，吃晚饭啦！”陈素娘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大妹迅速地将桌面清理干净，小妹蹦蹦跳跳进入厨房去端碗筷。 秋火明摸着鼻子笑了笑，“我来端饭，妈，你吃过面包了吗？你放你包里，饿的时候吃，它不会硬，也不用加热。” “你又花钱了？”陈素娘走出厨房门，解开系在腰上的围兜，走近客厅把围兜挂在挂钩上。 “我们老师请的，说是犒劳我们比赛辛苦了。” “那你留着自己吃，我看你这两天没在家吃饭，脸都瘦了。” 秋火明沉默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这瘦了从哪里看出来的？ 吃好饭，好说歹说，在她包里塞了两块面包。 秋火明跟陈素娘聊着有的没的，间歇回小房间给磁带换了个面，又走了出来。 “妈，你换工种的事情怎么样了？” “明天公布。” “那你找你师傅了吗？” “找了，今天中午我就请他吃饭的，还给他买了一瓶酒，你别跟你爸说。” “嘿，知道知道，我口风严得很。” 第51章 成年人 第51章成年人 在家的日子秋火明丝毫都没有闲着，忙忙碌碌地就到了周五，一大早顶着个黑眼圈，背着书包进了学校。 经过保安室的时候被江主任给拦了下来。 “我听黄老师说了你的事情，老陈这事做的不地道，以后在学校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来找我，我来给你做主。” “谢谢江主任，江主任，我私下里问你一声，要是陈主任犯了严重的错误被人指出来，伱会不会觉得是学校的家丑不让公布啊？”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旧思想，只要有证据，我第一个把他抓起来。”江主任话音一落用狐疑地眼光看了一眼秋火明，“哎，我咋觉得你这话里有话！” “嘿，江主任，我可啥都没说，我回去上早课了。” “去吧，猴精猴精的。” 江主任若有所思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想想此刻是学生到校的时间，忍了忍，又把它放回烟盒里。 秋火明一进教室，就发现顾晓然已经来了，正在跟何欣欣在说着省城考试的事情，见秋火明进来了，她手指一指，“沧海兄来了……” 一个早课的时间，整个班级的人都知道了秋火明在省城说过的那句名言，就连丁宇也开始叫他，“沧海兄弟……” 秋火明：…… 熬到了中午放学，秋火明满心期待接下来看到的印刷品。 “沧海兄弟……呃，火子，去印刷厂带上我，帮你把把关！”丁宇在秋火明翻脸之前迅速改了称呼，踮着脚一把揽住秋火明的肩膀。 “顾同学要一起吗？”秋火明问道。 顾晓然摇摇头，“今天精神不大好，我中午回家睡一觉。” 秋火明看了看她红润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 —— 出了校门，他们直接赶往了北大街，过了护城河，进了巷子里，印刷厂门口依旧很萧条，看来最近生意还是一般。 “梅花，梅花，我们来了……”丁宇嚷嚷着，兴匆匆地走了进去。 车间昏暗的光线下，周主任正站在工作台前清点货物，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来，“小同志，是你们啊，还真是准时，过来看看，这批货就是你们的。” “梅花呢？”丁宇四处看了看。 “病了，请了一天假。”周主任眉头皱着说道。 放在货物上面的是单独拿出来的样品，秋火明取出一盒空白磁带，当场贴了起来，尺寸吻合，比起一般的盗版磁带看着高级多了。 “周大叔，你们这技术可以呀。” 周主任一听他这话，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同时嘴里“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同志有眼光，以后替我们多宣传宣传。” 秋火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拍的龇牙咧嘴。 周主任立即表情讪讪地收回手，“小同志，你点一下数量，没问题，就签一下签收单。” 第一批，一共200套，加上样品一共201套，样品是送的，已经用上了，清点了没问题后，印刷品用牛皮纸给包的严严实实，用绳子系好，秋火明将它抱在怀里。 “走了，周大叔，剩下的货，四月底或者五月初我来拿。” “知道知道。”周主任转手就拿了一根烟咬在嘴上，“晓然今天咋没来？” “这种搬东西的粗活，我们大老爷们来就行，走了周大叔。” “慢走。”周主任有些无奈地跟他挥了挥手。 刚到门口，丁宇扭头问道：“大叔，梅花生了啥病？” “就是感冒。” 丁宇这才放下心来。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丁宇这人实诚，你对他好，他会对你更好，活脱脱是一位地主家的傻儿子。 此生有这么一位兄弟，他觉得原身的命运也不算是一凉到底，好歹也有一位知心人。 “到我家吃饭呗。”秋火明提议道。 “算了，不自由，你妈那眼睛老盯着我。” “也对，反正你妈回来了，你家饭菜铁定比我家好。” “那去我家吃？” “不行，我归心似箭，我要疯狂地将所有的磁带都贴满我火子哥的标志！” “那我吃好饭去找你，帮你一起贴。” “准了，顺便给我带瓶汽水。” “你就知道坑我，啥味道的？” “还有啥味道，橘子汽水。” “好吧，我也好久没喝了……” 交叉路口跟丁宇分开后，秋火明径直抱着一捆印刷品回到家，简单扒了几口饭，就钻进了小房间里，一边继续翻录磁带，一边在磁带上贴上图标，歌词折成方块塞进磁带与外封面盒子间的缝隙里。 外封的正面是牧羊女站在桃花林里的照片，下方是整齐划一的歌名，外封的背面写着：【本年度最火劲歌金曲】，最下面是他随口说得唱片公司名称。 完品后的磁带模样周正，掂在手上极有质感。 没一会儿，丁宇就气喘吁吁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两瓶汽水走了进来。 他一共买了四瓶，另外两瓶丢给在客厅的大妹、小妹了。 “怎么没见你妈、你爸啊？”他熟练地用桌沿打开瓶盖，递了一瓶给秋火明，另一瓶自己拿在手里。 “一个厂里竞选，一个出差了。”秋火明随口答道。 “早知道我就来你家吃了。”丁宇一屁股坐在床边，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汽水，随手将瓶子放在地上，他伸手拿了一盘秋火明贴好的磁带。 “火子，不得了，你这堪比新华书店里卖的了！” “你也觉得是吧，5块钱会不会定价低了？” “6块钱起码！”丁宇看着秋火明手上的动作，也拿了一套学着他的样子给磁带贴了起来。 “可惜已经答应别人了，这价格不能改了，做生意诚信为本……”秋火明感概着继续说道：“哎，胖子，你觉不觉得我未来或许真的能开一家唱片公司？” “我觉得你行，你会弹琴唱歌，看起来比较专业，你老奸巨猾，他们大概也搞不过你……” “打住打住，前面说得还行，后面的收回。”秋火明瞪了他一眼。 “火子，你有没有觉得顾同学今天有点怪？” “还行啊，不就是今天她没来嘛！总不能天天跟我们两个大男人混吧，人家毕竟是小姑娘。” “这么说也对，哎，你前天生日在省城过的，有没有吃点好吃的？” 秋火明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3月31日生日，这么说来从今往后，他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他有些喜忧参半。 也就是说，他再牵小姑娘的手就是耍流氓了？ 敲锣打鼓……求追读、推荐、月票……………… 第52章 吃鱼啦 第52章吃鱼啦 “不知不觉，我就老了。”秋火明感叹道：“程老师请我吃了面包，难道知道那是我生日？可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程老师可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老师请我吃过东西……” 两个人边说边动手，不一会儿床铺上就堆满了磁带。 果然是四只手比两只手快，上学之前，他们终于完工了。 丁宇揉了揉手，“礼拜天有空吗？我妈要给我买自行车。” “我大概没时间，我要翻录磁带。”秋火明伸了个懒腰，把书包背上，准备去上学。 按照现在的进度，本周六能送一半以上的磁带成品给方军，下周三之前能全部送完，这一波就算是结束了，剩下的看销售情况再来确定。 课堂上，秋火明继续背诵政治课本，其它课本与后世尽管有区别，但总体框架是差不多的。 政治课本不一样，里面的一些内容差异性很大，很多过时的部分他也得记，考试可不管这些。 除了这部分让秋火明记得有些痛苦之外，其它的都还好。 放了学，秋火明刚走到平房巷子口就看到陈素娘蹲在自家厨房门口的下水道旁，正在收拾一条青混。 他快步走近，“妈，我回来了，这鱼够大，哪来的？” 陈素娘头都没抬，“买的，江鱼！” 这时候长江还没有禁捕这一说法，江鱼那可是难得的美味，平时节约的陈素娘会舍得买这玩意？秋火明心神一动，“妈，你工作搞定了。” 陈素娘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都是笑意，“搞定了，下周一正式到后勤部。” 大妹在客厅里笑嘻嘻地说道：“咱妈可厉害了，7个人竞争，她排第一。” “咱妈但凡当年读个初中，78年恢复高考，咱妈也能当个大学生。”秋火明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小学文化的陈素娘，其实也只念到小学三年级，现在她会的字，很多都是她后来一点点自学的。 她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就是，“要不是你外婆过世的早，我也能读到初中，进个好单位，你们只要好好念书，再苦再累妈也给伱们供……” 她大概就是那个淋过雨的人，知道缺乏知识的苦，成年后的她努力撑伞，就为了护住她的孩子们，让他们多一些可以选择的未来。 “净瞎说，考大学哪有那么容易的。”陈素娘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 不一会儿她返身进入厨房拿了一个脸盆出来，将切好的鱼块拿去冲洗，这鱼太大了，晚上红烧一部分，另外的用油炸一下，不然家里没冰箱不好保存。 小妹不知道跑哪去玩了，秋火明进入小房间，继续翻录磁带，半个钟头后，厨房间里飘出鱼的香味。 秋火明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江鱼的肉质鲜嫩，汤头胶质含量很高，当地人说起吃江鱼，一个辨别方法就是，粘不粘口。 “大妹，拿个酱油瓶子，到门口打点酱油……”厨房间陈素娘喊道。 “知道了。”大妹应了一声，提着空荡荡的酱油瓶子，揣着几毛钱出了门。 没多久听到门外传来了小妹跑动的声音，“小胖鸡，回家了！” 秋火明嘴角一扬，她这是在赶鸡回笼了。 他取出空的鞋盒子，将已经完工的磁带整齐划一的摆放好。 没一会儿，就听到陈素娘在厨房嚷嚷，“吃饭了，进来端碗。” 秋火明“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陈素娘端着一个大的搪瓷盆子从厨房里出来，一瞥见秋火明的身影，立即嚷嚷道：“当心啊，很烫……”她边走边说，小心翼翼地将盆子放到餐桌的当中。 除了红烧鱼之外，还有一道炒青菜，虽然简单也算是荤素搭配了。 大妹端了碗筷进来，小妹端着饭锅跟在她后面。 陈素娘没有解下围兜，一会儿还要油炸剩下的鱼，这活还有的做。 “你爸没口福喽。”陈素娘坐在饭桌前扒拉了一口泡了鱼汤的米饭说道。 “爸是出差，指不定在哪位老乡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呢。”秋火明先喝了一口鱼汤，停下勺子后，打趣着说道。 “你爸这人啊，粗茶淡饭也就算了，给个鸡蛋都要付钱。”陈素娘有些心疼自己的傻丈夫又有些心疼钱。 “还好爸没有私房钱。”秋火明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酥烂鲜美的口感顿时充盈了整个口腔。 “他敢！”陈素娘眼睛一瞪。 “噗呲”大妹笑了起来，“妈，这鱼真好吃！” 小妹也附和道：“好吃的不得了……” 秋火明快速地炫了一碗饭下肚，又盛了第二碗。 “妈，我明天到邮局，你有啥话要我带给姐？”秋火明问道。 “问她缺啥，我给她做了几件夏天的小褂子，这天瞅着就热了，下回托人给她带过去，清明让她别回来了，有身子要注意一点。” 大姐是每周一休假，平时正常上班。 “噢，好……你们呢？有啥要跟大姐说的？”秋火明转头看向两位妹妹。 “跟大姐说，暑假我们去看她……” …… 饭桌上，大家闲聊着，秋火明时不时插科打诨，大家笑成一团。 “大妹你去洗碗，我去把剩下的鱼给炸了……”陈素娘摸了摸肚子，这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口，胃有些涨的慌。 “我来洗吧，大妹中午做饭了。”秋火明卷起袖口就去清理台面。 “哥，你回去忙吧，我来洗。”大妹二话不说，就把秋火明往外推。 “嘿，别人家都是躲着做家务，你们家倒好，一个个争着做！”张有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鱼篓就站在门口。 “有根哥，你找我啊。”秋火明顺势走到门口问道。 “跑船的送给我几条黄鳝，我后妈这人不敢搞，送你了，回头记得把鱼篓给我送回来。”张有根放下鱼篓，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谢谢有根哥！”秋火明喜滋滋地凑了过去，厨房灯下，看到鱼篓里爬着好几条粗壮的黄鳝，这可是正宗的野味啊。 陈素娘走过来也就着灯瞅了几眼，“先养着吧，等你爸回来一起吃，小妹，把柴火房里那个木桶给我找出来……” 小妹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好嘞。” 大妹已经脱了外套，拿着抹布在清理台面了。 秋火明无用武之地，缩回了自己的小房间，继续炮制磁带。 翻录这会儿也不耽误功夫，他捧着政治书，继续苦读，今晚再用功一下，就记得七七八八了。 熬到十二点，秋火明清点了一下已经完工的磁带，已经有150盘了，比预计的要多。 他踏着夜色匆忙地在厨房接水洗漱，洗漱完毕，快速地躺回床上。 粘床即睡…… 又是日6的一天，欢迎大家一起来探讨那个年代的事情…… 第53章 有钱了 第53章有钱了 周六陈素娘照常上班，今天是她在一线工人岗位上的最后一天班了，从明天开始，她就有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了。 她已经年过四十，三班倒实在是吃不消，现在终于能得偿所愿，心情愉悦，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浅了下来。 秋火明回到家的时候，秋建设还没回来。 只有小妹正蹲在在门口给鸡喂小虫子。 秋火明脱下外套，拿着老妈的围兜系上，今天他要露一手。 昨天油炸的鱼块，今天中午刚好可以拿出一部分，用调料烩一烩算是道主菜，昨晚的剩饭，刚好可以炒蛋炒饭。 想当年，他最拿手的就是蛋炒饭，简直炉火纯青，征服了不少学弟学妹。 就是这煤炭炉的火候无法控制，全凭目测…… 等大妹到家的时候，饭桌上的已经摆好了饭菜。 土鸡蛋炒出来的饭格外的好看，色泽金黄，上面撒着葱花，香气四溢。 大妹舀了一口蛋炒饭，咀嚼了几下，顿时赞不绝口。 这年头一般家庭做菜不太舍得放油，但是秋火明做蛋炒饭可不管，油够了蛋才能炒香。 秋火明三下五除二把肚子填饱了。 “我去邮局了，中午你们在家把门锁好。”秋火明吩咐了几句，回房拿了布袋，将几个装满磁带的鞋盒塞了进去。 画报单独放在最上面。 秋火明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径直往南大街走去。 天空阴沉，雨水要落未落，临近清明，雨水就是多，这场雨看情况，正在蓄势待发。 秋火明加快了脚步。 大老远就看到方军的电器行门口，站着好几号人正在搬运东西，看穿着应该是附近的农民，路边还停着一辆拖拉机。 秋火明走了进去，一个脸熟的店员正在店里忙活，“军哥在吗？”秋火明问道。 “仓库里面，你自己进去找他。”店员看了他一眼，认出他了。 仓库的门开了道小缝，里面有人在说话。 秋火明伸手敲了敲门，“军哥，你在吗，我是火明。” 门“吱呀”一声被方军打开，“火明兄弟，进来坐。” 秋火明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里面除了方军还有上回给他拿录音机的店员小钱。 “那伱们聊，我先出去帮黑子。”小钱很有眼力界，当即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黑子应该就是正在外面忙碌的那位店员。 “坐。”方军拉了一张凳子给他。 秋火明一屁股坐下，“第一批磁带，一共150盒，后面还有49盒，周二放学后连同录音机一起带给你。” 后面这批原本是50盒的，其中有一盒要留给顾晓然，当初答应她了。 秋火明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纸盒拽了出来，打开最上面的盖子，取出一盘磁带递到他手里。 方军接过磁带，先上下左右翻面看了一会儿，这才打开塑料盒，取出里面所有的东西，他展开歌词纸看了看，再核对了一下封面上的歌名，顿时眼睛一亮。 “不错啊，这做工看着不比大公司的差！”方军大喊了一声，“小钱你拿个单卡录音机进来。” 不一会儿小钱提着一个录音机走了进来，录音机放在桌上，插上电源，方军将磁带放了进去，听了两首歌之后，他一拍桌子，“好，这批我收了。” “150盒，5块钱一盒，也就是……750块钱，去掉480块钱的空白磁带费用，也就是270块钱。” 方军算好帐，笑眯眯地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兄弟，生财有道啊。” 接着他从腰带后面取下一挂钥匙，弯腰将桌子下面的柜门打开，拿出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打开，里面是满当当的纸钞，他点了27张大团结，厚厚的一沓，握在手中递给秋火明，“你点点看……” 秋火明双手接过，“不点了，军哥我信的过。” “军哥，这些画报我建议买磁带多的人就送一张，也算是刺激消费……” 方军看了一眼旁边的画报，“少林寺，那估计很快就被人拿空了……” 他随手在柜子里摸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把钱装好，财不外漏。” 秋火明迅速装好纸钞，将装好钱的牛皮纸放进手里的布袋里，又将布袋裹了几层，夹在腋下站了起来。 “军哥，那我先回去了，周二晚上我再过来。” “去吧，我不送了。” 他看着秋火明走远，这才将铁盒放回原处，重新上了锁。 “小钱，进来。” 小钱再次推门走了进来。 方军指着桌面的几个纸箱子，“这些磁带摆出去卖，6块到6块5一盘，买的多的，适当给还个价，再送一张画报。” 小钱捧着纸箱子，斟酌了一会儿，有些不解地问道：“军哥，你干嘛对那小子那么好。” 小钱跟军哥时间最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在他心目中，军哥就是个干大事的人，秋火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值得他这么掏心掏肺。 “嘿，就知道你小子不服他……上一次巷子里，面对我们三个男人，他没怂直接冲了过来，这叫勇，跟着用激将法跟我单挑，这叫智，由无生有借鸡生蛋，脸皮贼厚，这叫生财有道……” “他要是当时就怂了，哼……废掉一个护不住红叶的哥哥……换我来当。” 小钱啧啧了一声，“这小子真特么好运，军哥，你还特意输给他，你这气度……” 他抱着磁带出去了。 剩下仓库里方军暗自踌躇了片刻，半响后，他低声自语道：“我特么不是让他，我真特么打不过这小子……操蛋！” 那边秋火明压根不知道店里还有人在嘀咕他，他夹着布袋，心神飞扬，这笔钱是他重生后见过的最大的金额了，去掉之后要付给印刷厂的尾款，还能剩下70元，后面还有49盘磁带钱没结…… 这些都是进账啊！ 他神采飞扬地进了邮局，打电话的人不多，前面只有一个人。 可惜打长途的电话也只有一部。 大姐在江口县车队财务科工作，这个信息要先登记，县里跟省城不一样，县里的长途电话的隔间只有一个，前面的那位大哥走了才能轮到秋火明。 没过多久…… “江口县车队……找财务科的秋红玲，好的，她的弟弟有事找她，好的……” 工作人员喊了一嗓子，“秋火明，过来接电话。” 正在旁候着的秋火明立即走了过去，伸手拿过电话，听筒那里传来秋红玲熟悉的声音，“火明？是火明吗？” “是我，姐，你最近好不好？”一听到她的声音，千言万语突然哽在喉咙里，只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很好，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学习怎么样？爸妈身体好吗？”秋红玲还有些不习惯，弟弟这是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姐，我就是想你了，爸妈身体可好了，我前几天参加了省城的奥数比赛，可能还要上节目，就是不知道哪天放……” 秋火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姐，你老实回答，姐夫他们家有没有欺负你？” 第54章 邮电局 第54章邮电局 “你这孩子，你姐夫对我挺好的……”秋红玲觉得鼻子有些塞，弟弟竟然也知道关心人了。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姐，你要是在他家过的不舒心，不要瞒着家里人，伱记得回娘家，我给你撑腰，你别怕……比起面子，我们一致觉得你的快乐更重要。” 那边秋红玲突然捂住嘴，压抑住哽咽地声音。 电话那头，弟弟还在絮絮叨叨：“妈要你明天休假别回家，清明节怕犯冲，你好好养身子，她给你做了衣服，回头让人带给你，红叶、红霜吵着要暑假去看你……” …… 电话终于挂断了，秋火明取回押金，付了8分钱电话费，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姐姐这人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希望她说得过的好，是真的好。 时间还早，他走到柜台旁看邮票，这时候的人也有喜欢集邮的，但是只是爱好而已，因此市面上的发行的邮票想买都能买得到。 后世的传奇邮票，第一代生肖“猴票”，也就是1980年面值为8分钱的黄永玉画的金丝猴。 秋火明盯着柜台里的那枚金丝猴，心中的DNA疯狂跳动，一组数据划过记忆，一版80枚，总共发行了500万套，发行最少、第一版首套生肖……种种加持之下，造成了一代传奇邮票的诞生。 但是这属于长期投资，在秋火明的记忆里，直到1984年国内才有了第一次集邮热，并且很快就消退了，等到了87年的时候，猴票最高才炒到17块钱一枚，随后是持续的低潮期…… 1991年3月才是国内集邮热的正式序幕，从这一年开始，猴票像是乘坐了直升飞机，扶摇直上，品相好的都能卖出天价。 秋火明定了定神，向着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开口问道：“同志，这猴票有全版吗？” “有，不多了，小同志你要多少？” “给我来个十版吧……” “十版没有，就剩下三版了，你要不要？” “要，还有里面这张单张跟旁边的四方联也要了。” 工作人员随手将四方联跟单张摸了出来，放在台子上，跟着蹲下身子从柜里翻找整版邮票。 秋火明心疼地看着四方联边角的轻微折印。 “一共19.6……”工作人员拨弄着算盘珠很快就给出了金额。 秋火明付好钱，拿着白色硬板纸夹住的三套整版猴票，还有些感觉如踩云端，后世那么难收集的邮票，这就到手了？ 可惜县城太小了，售卖的数量也少。 秋火明的心情明显大好，户外的天空却明显有些不对劲了，空气中湿漉漉的，气压很低。 他将猴票也放进布袋里，小心地将边角包裹好，随即抱在怀里，朝着家的方向拔腿就跑。 终于在到家的那一刻雨丝落了下来，没多久就大了起来，劈里啪啦地敲击着屋顶与窗户。 秋火明将邮票用油纸又包了一层，放在抽屉里，他现在的全部身家是：570块4毛9分，取出70块4毛9分放进外套的夹层口袋里，其余的现金用油纸包裹好，跟邮票藏在一起。 恍惚间他有了几分土豪的错觉。 屋檐下雨水肆意地滑落，对门客厅里秋红叶正托着下巴发呆，秋红霜坐在小板凳上翻开一本已经掉了封面的小人书。 秋火明翻出自己上回在省城买的《故事会》与《少年文艺》，快步冲进客厅里，将书递给秋红叶，“给你看两本杂志……” 雨水包裹下的室内昏暗，秋火明随手将灯打开。 小妹抬头说道：“妈妈说，不到5点不给开灯。” “开，电费哥出。” 小妹笑了起来，“我喜欢开灯。” 秋火明指着她手中的小人书问道：“这书名叫什么？” “《红灯照》男入义和团，女入红灯照，林黑娘好厉害……可惜她死了……” 这书他没看过，不过这话听懂了，大概就是说清末民间跟洋人斗争的故事，他看着小妹那没有封皮的小人书有点心酸。 “小妹，我给你订一年的《儿童文学》吧，那里很多好看的文章，都是你们小孩子喜欢的……” “家里没钱。”小妹摇摇头，“我可以借同学的书看。” “没事，哥有钱，明天礼拜天，让大妹带你去邮局订一下。” 其实现在的邮局还叫【邮电局】，秋火明叫的顺口了，压根就没想到要改过来。 大妹正翻看着少年文艺，闻言抬头应道：“好啊……” 秋火明看到她眼里的期待，却不肯开口，她一向乖巧的很，大概怕让自己花钱，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忘了，还有你的杂志，你大了可以自己选择订什么，别跟哥客气……” 秋红叶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大哥，你是卖磁带挣的钱吗？”大妹在他房间里看到那么多封面材料，以及他没日没夜的翻录磁带，能猜到也很正常。 “果然是我妹妹，就是聪明。”秋火明哈哈大笑道：“现在估计只能订下半年的了，我给你们一人五块钱，多出来的，算你们的零花钱……” 一本杂志通常价位区间在2毛到3毛之间，五块钱足够了。 大妹低头揉了揉眼睛。 小妹乐呵呵地傻笑，“哥，我觉得我现在像是要飞起来了……” 秋火明心里一酸，放下钱后叮嘱道：“都收好了，财不外露。” 大妹小心地将五元钱折了起来，用纸包好，塞进文具盒的最下面一层。 小妹依葫芦画瓢。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我回房间了，你们空了把作业写了，不懂得话随时过来问我。” “嗯！”大妹乖巧地放下手里的杂志，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 小妹笑嘻嘻地说道：“我作业写完了。” 秋火明笑笑，一手遮在额头，迅速穿过雨帘，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他看着桌上剩下的那50盘磁带，卷起袖子继续奋斗。 —— 傍晚时分，陈素娘跟秋建设竟然一起回来了。 秋建设撑着一把雨伞，单手揽着陈素娘，刚好给站在门口背书的秋火明看到，陈素娘红着脸，一回到家，就狠狠地拧了一记秋建设的腰。 “爸、妈，你们怎么一道回来了。” 隔着雨雾，秋火明站在小房间门口诧异地问道。 “我特意绕了路去接你妈下班，我就知道她没带伞。”秋建设自得地说道。 “你还好说，本来车间给我一把大伞，见你来了，车间里的人起哄，硬是把伞给收走了，你这小破伞淋了我一身雨……”陈素娘气恼地拍了拍右侧胳膊湿掉的地方。 秋建设“呵呵”笑了笑，把伞收好靠在门外门框处。 秋火明见他的左侧肩膀都在滴水了，不禁哑然失笑，这古董爹竟然还挺浪漫。 给火子哥投个月票吧…… 继续求追读、推荐、月票…… 第55章 祖传的酒量 第55章祖传的酒量 陈素娘将黄鳝处理好切段，烧了一大锅的红烧黄鳝，炒了一盘青椒炒蛋，油炸的鱼回锅做成糖醋鱼…… 饭桌上，难得放了一瓶酒，是本地产的43度的老白干，品质一般，但是在当时的小县城里销量居高不下，一度也火红过，90年代末这家酒厂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火明，过来，陪你爸喝一杯。”陈素娘扯着嗓子将待在小房间的秋火明给叫了出来。 “好嘞。”秋火明兴匆匆地走到客厅，晚上的雨已经停了，屋檐上的积水时不时滴落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大妹跟小妹已经端着碗准备开吃了，她们俩瘦小，坐在四方餐桌的一边，空了旁边的一个位置，就是留给秋火明的。 他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个小的陶瓷酒杯，里面已经倒了酒了。 秋火明奉旨喝酒，心情甭提多愉快了。 他主动拿起酒杯跟他爹碰了一下，“爸，今天啥好日子？” 秋建设抿了一口酒，发出一声满意的感叹，“啥好日子，庆祝你妈转岗……” “那妈也来一杯吧。”秋火明起身就去拿酒杯。 “这孩子，你妈喝酒过敏。”秋建设及时制止了他。 陈素娘笑得眼角都是褶皱，她年轻时模样俊俏，现在年纪大了，底子还在，就是鬓角的白色有些碍眼，秋火明心中微微发酸，他移开目光。 陈素娘吃了一口菜，笑着说道：“一想到不要熬夜上班了，我这心啊，就快活地很，我不喝酒也很高兴。” 她说完看了看坐在饭桌上的三个孩子，嘴角的笑意更加是藏不住，“伱们几个娃，要好好读书，以后坐办公室……” 在她心目中，能吃上国家饭，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就是最高的荣誉了。 秋火明给她的话浇了一盆水，“就跟我爸一样？” 陈素娘瞬间哑了嗓子，她看了看喝了一口酒脸色有些发红的秋建设，又看了看只喝了一杯酒脸就红彤彤地儿子，苦笑着立起身子，夹了一块鳝肉放进秋火明的碗里。 “你可别学你爸，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能平平安安，我也不指望他能荣华富贵，你这辈子还长，家里不会给你压力，你的未来能飞多远就飞多远……” 秋火明咬了一口鳝肉，鲜滑微微辣口，肉质紧实富有弹性，他正品尝着，一旁的秋建设突然盯着陈素娘鬓间的白发，伸手触碰了一下，“素娘，你跟我受苦了……” 秋建设一杯酒喝完，话逐渐多了起来。 “咱这家要是没你，单单是我弟弟的医药费就要压死我，我根本就抗不下来，你不怪我没用……”说完他醒了醒鼻子。 陈素娘无奈，“老秋，你这酒还是少喝一点。” 秋火明暗自提醒自己，这种家传一喝酒就话多的毛病可一定要引以为戒。 转眼间，第二杯酒就被秋建设倒满了，他一口闷了之后，揉了揉眼角，“素娘你那时候真好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 大妹跟小妹互相看了一眼，大妹忍着笑意嘀咕道：“爸这酒量越来越差了。” 陈素娘无奈地给他碗里也夹了菜，“老秋，吃了菜再喝酒。” 秋建设乖乖地将碗里的菜统统吃光。 “哎，爸，你上回说的周末去看房子，是明天吗？还是下周末啊？”秋火明问道。 “下周，我找个人带我们去，一家人一起去。” “爸，那爷爷奶奶进城了，以后跟谁住啊？跟你还是三姑？” 这话音一落，陈素娘也看向了秋建设。 “三姑要是能进城，就随他们一起住，要是进不了城，你爷爷奶奶带着二叔就在煤炭厂单过，我们离得近，平时多走动一下，有事也能顾得上。” 陈素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秋建设酒瘾大、人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不忘给自己儿子也倒满。 秋火明到后来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记得他揽着父亲的肩膀唱了很多激昂的歌…… 秋建设还一改古板的形象，跟他一唱一和，折腾了半宿。 翌日秋火明睁开眼睛才觉得头有些痛，他竟然宿醉了，他躺在床上一时间无法接受，想当年他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 以后重要场合，一杯酒足矣，千万不能喝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门，透过窗户看到厨房里陈素娘正在切菜，听到动静，她抬起眼，一看到他就笑了，“沧海啊，你醒了？” 在客厅玩耍的小妹也笑了，“沧海哥哥……” 大妹手里拿着《少年文艺》遮住嘴，明显在憋着笑。 秋火明耳根一红，“哼”了一声洗脸刷牙去了。 先喝了杯牛奶解了喉咙里的渴，这才啃了个馒头，他继续猫在小房间里炮制磁带，昨晚怠工了，现在要争分夺秒才行。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 翌日是清明节，这时候的人还是反对封建思想的，至少面子上要反对，因此烧纸钱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做。 秋火明作为家里的长男，烧纸钱这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周一晚饭过后，他就兜里插着手电筒，咯吱窝夹着几卷黄纸，拿着一盒火柴出了大院门到河边去探点了。 一到河边就看到到处都有隐隐约约地火光。 看来跟他想法一致的人还有不少，他打着手电筒下了路基，到了河道的斜坡上，上午下了一点雨，斜坡上湿漉漉的。 他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留着豁口的圈，黄纸就分别放在圈中，他点燃黄纸后念叨了一下亲奶奶的名字，又在另一个圈子里面念叨了一下外公外婆的名字。 最后拿着一张黄纸烧在圈子外面，“过路的孤hun收钱吧，别抢我家上人的钱……”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前世的自己，自己死后，会有人给自己烧纸吗？大概率只有自己同寝室的几个兄弟会伤心难过一阵子…… 正思忖的时候，河道的另一头，隐约传来了哭声，他揉了揉脖颈处突然起来的鸡皮疙瘩，顿时觉得周围鬼影幢幢。 清明节与其说是烧纸钱给逝者，还不如说这是生者寄托哀思的日子…… 等火光都熄灭了，又等了五分钟，没有余烬复燃的迹象，他这才转身往回走。 今天继续日六 第56章 转让材料 第56章转让材料 不知不觉间，秋火明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奏了，以往睡醒了第一时间摸手机，现在是摸闹钟。 周二吃过晚饭，他就背着余下的49盒磁带，抱着借来的录音机往方军店里去了。 他的店门半掩着，晚上几乎没客人，方军坐在门口捧着一个大海碗正在嗦着面条，吃的额头隐隐冒出汗珠。 “军哥，你吃饭够晚的。”秋火明走近后跟他打了声招呼。 “火明兄弟，你来了，先进去坐，我这口吃完就来。” 方军奋力将剩下的面条几口包圆，又喝了一口汤之后站了起来。 秋火明站在店里，看来最近生意太好，店里的库存少了大半。 方军走进来把碗随手放在货架上。 “还录音机？送磁带？” “嗯，这录音机用好了，剩下的49盒我带过来了。”秋火明迟疑片刻问道：“军哥，这磁带销量咋样啊？” “还剩下三盒，其它都卖完了，我明天要去南面进点货，这空白磁带你还要吗？要的话，我多入一点，后面伱翻好的货，有的都给我……” “等等，我先关门。”方军话说到一半，将店门合上，当中的插销插紧。 转身就往仓库走，“走，进来说话。” “店里其它人呢？”秋火明跟上去问道。 “晚上没生意，放他们回家了。”方军一屁股坐在老位置上，顺手拖过旁边的椅子，“你坐。”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把袋子里码放整齐的磁带连同纸盒一起，取了出来，放在桌上。 方军点都不点，直接付钱。 “军哥，你要是喜欢这些磁带，要么这样，我那里的磁带包装纸还有1000份，我毕竟要考大学了，也没那功夫翻录，你手下人多，这翻录的活儿很好做，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秋火明接过钱说道。 方军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小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其它县里还没这玩意，回头给他们带去卖卖试试看。” “这包装纸要不少钱吧？说吧，多少钱？”方军问道。 秋火明笑了笑，方军这人要是在后世，那绝对是个做大事的料。 “一共三百块，我用了200份，剩下的1000份也就是250块，我就是个搬运工，分文不赚。” 方军闭着眼睛算了算，再次睁开眼睛说道：“好，你这两天带过来直接给店里的黑子，钱我先给你……” 秋火明这么一会儿功夫，手里又多了250块钱，这笔钱他要原封不动地送给印刷厂，他果然就是个搬运工。 临出门的时候，他跟方军提了个醒，“军哥，我听说宁海那边开始打击投机倒把了，你最近要么低调一点……” 方军点点头，“我也收到风了，没想到你也知道我们生意场上的事情，谢了，回头再有其它生意，记得关照我。” “好嘞，军哥，那我回去了。” 这边晚上不算太平，秋火明摸着鼓鼓涨涨的内衬口袋，加快了脚步。 进入了四月份，虫子多了起来，昏暗的路灯下，小飞虫逐光扇动翅膀，大约是清明节刚过的缘由，马路上行人寥寥，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快速地跟他擦身而过。 他刚到十字街，就看到路口就站着几名社会青年，各自叼着烟，聚集在一家关着门的店门口，大声说着话，身体动作轻佻，带着几分痞态。 秋火明低头不看他们，脚步更快了几分。 “小子，站住……”秋火明心里一怔，没想到他不想惹事，事情非要来惹他。 为首的青年向前冲了几步，堪堪拦在秋火明的前面，他身后的几个人都笑着站在原地，这对他们来说很寻常，就是找乐子。 秋火明抬眼看了过去，这里的几个青年人他都不认识，为首的青年短发，20来岁，身材瘦长，穿着时下刚刚流行起来的喇叭裤。 秋火明露出一丝单纯地笑容，“同志，我放学回来晚了……请问有事情吗？” “小兄弟，真有礼貌啊，身上带钱了吗？哥几个要去吃饭，钱不够，你说要不要凑一凑？”为首的青年笑着伸手就探向他的衣兜。 秋火明眼神一凛，正要挡开他的手。 旁边一辆自行车突然“嘎吱”一声插在他们当中，车头擦过青年人伸出的手，他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刚想发飙。 自行车上的那人脚踩着地说了一声，“你们南门的人要动我们东门的人？” 后面站着的那几名青年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根哥！” 秋火明看到身材高大的张有根正坐在自行车上，一脸傲气地盯着那名喇叭裤男青年。 “误会，纯属误会。”喇叭裤青年再次后退了一步，“嘿，我们要去吃个宵夜，根哥要不一起去？” 张有根见他们还算识相，“哼”了一声，“今天没空，清明节刚过就出来野，也不怕撞邪。” 他扭头看向秋火明，“上车。” “好嘞，有根哥。” 秋火明迅速跨到他的后排座上。 张有根放在踏板上的脚一用力，车子迅速向前驶去…… 离得远了，他才问道：“你怎么惹到这帮小痞子？” “我冤枉啊，就是走着路，就被拦下来了。” “这帮人越来越没品了，改天搞搞他们……”张有根冷冰冰地说道。 秋火明的心中立即想起一个名字：陈近南！ 可惜这些道上混的人的下场都很惨，“有根哥，谢谢你，你不用替我出头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对付我……” “关你屁事，我就是想揍他们。”张有根的声音带着一丝暴虐。 秋火明收了声，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到了院门口，张有根说道：“下车。” 秋火明迅速地跳下车，张有根猫低着腰，手搭着刹车，骑在自行车上缓慢地通过了那道小门，随即脚下加速，很快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那只小黄狗这才跑了出来，奶声奶气低声咆哮着，秋火明跨过门框，小黄狗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即毫无痕迹地换成了摇尾巴。 秋火明弯下腰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大概它最近也长个了，身材拉长了一些，显得脖子修长了几分。 第57章 列个计划 第57章列个计划 刚到自己家的巷口，就看到老妈站在门口张望，他赶紧快走了几步，“妈，我回来了。” “东西还给人家了？” 录音机是借来的，这事她也知道，秋火明说过他在翻录磁带，按件计费，具体能赚多少钱，她也没问，她大概从来没想过秋火明眼下赚的钱已经超过她全年的收入了。 “嗯，还了，进去吧。” 进了客厅，陈素娘看了看门外灯光下的飞虫，又看了看客厅里漏进来的几只，有些烦忧地说道：“纱门明天要装起来了。” 一楼本来飞虫就多，之前天冷还好，眼下气温回升，再过一段时间，蚊子、苍蝇都要杀过来了。 “拿出来，我来装吧。”这种安装的小活，秋火明经常做，没啥技术难度。 秋建设坐在客厅里笑了起来，“养儿子也就这点好了，能干粗活……” 秋火明：…… “火明哪都好，哪像你，一回家就像个大老爷，去，帮我扛门去。” 家里唯一能治秋建设的唯有老妈。 秋火明看了解气。 纱门就靠在柴火房的煤炭侧边，拿出来还要清理，今天是安装不了了。 秋火明帮手将纱门翻找出来，立即在脑海里浮现出后世常用的那种磁吸式纱帘。 眼下那种磁吸式纱帘还没有发明出来，磁吸式纱帘的技术含量几乎为零，如果自己找家工厂去制作的话，大概很有市场。 现在的纱门真是真材实料的实木打造的，边框与正常的木门一样，中间绷紧一块防蚊纱布，一端要用铰链跟大门的门框连接，做工费时费力，到了冬天闲置的时候，还要拆卸，然后找地方放置。 他半蹲在地上，一边看着陈素娘清洗纱门一边想着，磁吸纱帘的优点在于没有技术含量，可缺点也同样如此，这年头没有版权保障法规，只要出了一件，就会出现千百件……根本无法控制。 除非他有家大的工厂，快速地铺开货，将市场先占据，这样一来即使后面被人仿制了，他该吃的都已经吃饱了，作为市场龙头，他还可以改良，通过变更花纹款式进一步稳固已有的市场。 但是他此刻只是一名普通的县城少年，这里的信息闭塞，就连工厂也就那么几个。 他的目光从木制纱门移到了母亲的脸上。 纺织厂？ 后世的那种磁吸式纱帘其实最主要的工艺就是缝制纱布，将吸铁石缝好锁边，另外一个技术问题就是魔术贴，这些也可以通过材料来实现…… 但是这种思路如果提供给陈素娘所在的工厂，对他们家有什么好处？ 他站了起来，还是先看看吧，如果能让陈素娘因此而得到重用，他倒是不介意将方案完整地提供出去，怕就怕，枪打出头鸟，反而让陈素娘成为众矢之的。 回到房间，他取出笔记本，拿了一支笔，开始列计划，明天周三，他打算中午就去印刷厂，让周主任把剩下的货都送到方军店里，他直接把尾款跟他结清。 这桩关于磁带的生意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接下来他还要去找一个人，他的小学同学包俊，以前就听说他初中一毕业就进了肉联厂上班，虽然很久没联系过了，也不妨碍他特意去交际一番。 这人学习成绩不好，但是头脑活络，就是不知道他在肉联厂是做哪个部门的工作。 大堂伯能进肉联厂是占了大爷的光，大爷也就是自己爷爷的大哥。 大爷当年当兵回来直接分配在肉联厂，因为当兵时伤了身体，一直也没要孩子，后来直接把工作内退给了大堂伯。 大爷早几年就过世了，他留下的人脉自然就给了大堂伯，他能混的这么好，很大原因是受了大爷的遗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打小闹、让仇人皮疼几日就好的事情秋火明不屑于去做。 既然要报仇，那就要一击即中，第一步，收集资料。 写好计划后，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撕掉这页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回头找丁宇，让他给自己搞一张自行车票，有车还是方便一些，单凭走路实在是太费时间，就像今晚发生的事情，他骑着车逃跑都能快一点。 丁宇也是作孽，买好车后闲置在家，因为他还没学会。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世界未来的走向都在他的记忆里，如果他只是安于一隅，那重活一世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秋火明回到厨房，洗漱后，帮着陈素娘将清洁过得纱门放在门口晾晒，顺便跟她提道： “妈，我想买辆自行车。” 陈素娘沉吟片刻，大概是在计算自己能拿出多少钱。 还没等她回复，秋火明紧接着说道：“我自己出钱，上次卖掉磁带的钱有三百多。” 他特意少报数字，金额太高，他担心陈素娘会害怕他做了什么不法的勾当。 陈素娘一听他这金额果然还是吓了一跳，“贴个包装纸就能这么值钱？” “是里面的歌值钱，我找了好久，还每天翻录，包装纸也是我设计的。” “也是，那是辛苦钱……我看你那几天黑眼圈都出来了。”陈素娘压低声音说道：“那就买一辆，回头我找人看能不能搞到票。” “我找丁宇要，他爸商业局的。” “丁宇那孩子实诚，你可别欺负他！改天带他回家来吃饭，我看着他胖乎乎的样子就喜欢。” 陈素娘有些心疼地打量着儿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是父母没本事，才让伱这么小就要想着挣钱……” 秋火明一时间哭笑不得，他伸出手臂一把揽住陈素娘瘦弱的肩膀，“妈，你以后大把福气，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家里缺钱尽管跟我拿，我一个学生也用不了这么多。”秋火明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五张大团结，递给陈素娘。 “大妹都大了，不能再穿我改小的衣服了，还有小妹，她喜欢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你，都做办公室了，衣服也要跟上……” 陈素娘眼角泛红，儿子已经高她一个半头了，但一直在她心里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第一次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 就像他昨天酒喝多了，念叨的那句话：人生既然如沧海一粟，那我就把这一粟养好…你们…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刚写完，困死我了。 求月票……追读、推荐票…… 再次祝愿节日快乐，阖家团圆，开心最重要 第58章 青春 第58章青春 秋火明不知道的是，他念完这首诗后又说了一句话，“你们要叫我沧海兄……” 秋建设跟他并肩站立，当场否决他的提议：“不对，你是我沧海儿子！” “说得好，我就是你的沧海儿子……” 大妹跟小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陈素娘无奈地去厨房给他们拿热毛巾…… 还好，这段记忆被他屏蔽了。 今天是周三了，秋火明刚出走到小黄狗那，就看到大院门口，丁宇正坐在他的崭新的二八杠永久自行车上，单脚支地，姿态潇洒。 “火子，我来接伱上学！”丁宇豪气如云。 “卧槽，你学会了？”秋火明上了斜坡走到路口，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可以啊，我觉得你或许是被低估的天才……” 丁宇讪讪一笑，抬脚下车，“你骑，带我。” 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学到操场上，你给我练练，我现在只会摆个架势，车轮一动，我就心慌……” 秋火明忍住笑说道：“没问题，我包教包会。” 他扶起车把手，轻轻一溜，抬脚上车，车子轻轻向前滑行，“上来。” 丁宇小跑着一屁股坐了上去，车子扭了一下，随即加速朝学校驶去。 “哎，胖子，回头找你爸给我也搞张自行车票，我也要买一辆。” “没问题，你也可以买凤凰牌子，它还多个款式。” “谢了，无所谓啥牌子，我也就代个步，哎，你对包俊还有印象吗？” “小眼睛包俊，那当然有印象，我跟他打过架。” 秋火明眉心一跳，“他不是在肉联厂上班嘛，你知道他在哪个车间？” “不知道，但是包俊那小子跟李明关系一直不错，回头可以问问他。” “好主意。” “火子，我觉得你又要耍阴谋诡计了，你大堂伯也在肉联厂，你是不是……” “胖子，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突然这么智慧？” “还真是啊，我就说嘛，你都被欺负这份上了，咋啥都不做，套麻袋这活，算哥们一个……” 秋火明：…… 还是夸早了。 到了学校，依旧在门口看到监督执勤的江主任，秋火明下了车跟他打了声招呼，坐在后面的丁宇硬着头皮也跟他打了声招呼。 等离得远了，他才问道，“你怎么跟江黑子关系这么好了？” “上回比赛是他带的队啊，他人挺好的其实。” “那就是人不可貌相。”丁宇嘀咕道。 秋火明将车锁好，钥匙向后一抛，丁宇飞身接过。 “又买了车？”顾晓然正推着车走进车棚，见状问道。 “我的车，顾同学放了学，要看我学车吗？”丁宇期盼地看着她。 “不用了。”顾晓然停好车，从书包里取出一本书递给丁宇，“这是《射雕英雄传》的上集，一共三集，其它的你看完了我再给你换。” 丁宇大喜，双手接过，“谢谢顾同学，中午请你吃饭。” 顾晓然停顿了几秒，“好。” 丁宇更加开心了，原本以为她会婉拒。 “阿姨请假了，我这几天都要在外吃。”她解释了一句。 三个人往楼梯上走，后面陆续有学生跟了上来。 丁宇喜滋滋地翻开着手里的书页，这是图文一体的简体字版本，当下看了第一页，他就喜欢上了。 回到了班上，一坐回座位上，顾晓然就开口问道：“秋同学，你投稿了吗？” 秋火明放下书包，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脸颊，“投了，但是还没回应。” 丁宇凑过来，“等我也想一篇，我也要去投稿。” “想投就投，我去年在《辽宁青年》上投了一首诗，得了五块钱稿费。”顾晓然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哟嚯，诗人，写了啥？”秋火明立即来了兴趣。 “一首《无题》其实就是想不起该起什么名字。”顾晓然苦笑道。 “诗的内容？” “那就算了，去年我还挺矫情的，写得东西当时看看还行，现在再看，不忍目睹……”顾晓然扭过头去，取出书包里的英文书，准备早课了。 “铃铃铃……”早课铃声响了。 “神神秘秘的……”秋火明嘀咕了一句，“等我发表了，我会广而告之的，昭告天下！” 前排的顾晓然“噗呲”笑了一声，她单手撑着下巴，打开面前的书，翻开起来。 丁宇已经沉溺于手中的武侠书了，金庸的武侠构想对于当时国内的少年来说，真的毫无抵抗力，大侠风范，爱国情怀，揉捏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多姿多彩的陌生的鲜活世界。 秋火明取出化学课本，也开始翻看起来，这些课本他都已经记下来了，现在主要也就是巩固一下记忆。 课间操结束后，秋火明在楼道口等到了李明。 “班长，包俊现在的情况你了解吗？”秋火明跟着李明一起上了楼。 “他前两天还到我家来玩，他在肉联厂就一车间工人，好像是管饲料那一块的。” “肉联厂咋跟饲料扯上关系？” “收上来的肉，有些不合格，就只能做成饲料，他们的饲料还挺畅销的……其它的我也不懂，就听他吹了。” “我想找他聊点事情，你有空吗，礼拜天陪我一起去呗。”秋火明补充了一句，“我骑车到你家来接你。” “行啊，上午、下午？”李明问道。 “上午吧，你家没搬吧？” “老地方。” “嘿，谢了，哥们。”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掠过他，朝班级走去。 李明咧嘴笑了笑，趴在三楼的阳台扶手上，看着远方的天际。 陈勇之前试图来找过几次李明，但是得到的是不咸不淡的客气，慢慢地他也不再凑上来了。 李明正要转身回教室，没想到何欣欣朝他走了过来，他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本来之间的交流就很多。 李明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有事？” 何欣欣低声问他，“班长，你打算考什么学校？” 李明说道：“我爸给我安排好了，考政治学院，就看这次能不能考的上，考不上我就去当兵……” 何欣欣似乎有些失落。 李明反问道：“你呢？” “我考师范大学，出来后准备当老师。”何欣欣说道，她的手揣在衣兜里，半天没有掏出来，手中攥住的信已经被捏出褶皱了。 “当老师挺好，一年有两个假期……” “嗯，就是……” 上课铃响了，她松了口气，“上课了。” “走吧。”李明毫无察觉地跟了过去。 第59章 好消息 第59章好消息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程老师的课刚上到一半，被叫了出去，不一会儿，她跟黄老师一起回到了教室里。 她的视线扫过全班同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说道：“今天要公布一个好消息。” 秋火明后知后觉，他抬头看向讲台上的两位老师。 “省城举办的奥数比赛结果出来了，第一名与第二名都出自我们班！” “秋火明、顾晓然！他们是我们无城中学的骄傲，奖状与奖品会在周五送到我们学校，到时候会由校长亲自给他们两个颁发……” 程校长年事已高，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这次他会来主持。 班上的掌声不断，丁宇戳了戳秋火明的胳膊，“火子，牛批！” “不愧是沧海兄。”顾晓然回首说道。 随即，班上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地声浪，“不愧是沧海兄……”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身后的玻璃窗是开启的，午后的阳光照在不远的一颗樟树上，影子部分印在窗台上，随着风轻微变换着形状。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秋火明耳根都红了，讪讪地看向课本。 大概父母会觉得脸上有光。 周主任拿着送货单到门口排货去了，十分钟后回来，笑道：“放心，安排好了。” 李明朗声回答了，底下顿时响起一阵阵翻书页的声音。 “周大叔，你能帮我把最后一批货送到城里吗？尾款我今天就跟你结清。” 周主任趴在最后一张木桌上，睡得正香，桌面上放着他的军帽，他的一只手还搭在上面。 黄老师不解问道：“什么是沧海兄？” “城里没问题，我刚好有批货也要送……”周主任闻言大喜。 几个人嬉闹着，很快就过了护城河到了小巷子里，门口的板车旁，俩名工人正在搬运几捆资料，梅花撑着拐杖在旁边清点数量。 丁宇风骚地反坐在后座上，要找顾晓然搭话，顾晓然被他烦的干脆下了几脚狠力，车速瞬间加快，径直掠过秋火明，骑到了前面。 地址写在送货单上，包括联系人黑子的名字。 “嘿，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晓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丁宇赶紧劝了一句：“大家都有车，去转转呗。” “顾晓然，我一会儿到你周叔叔的印刷厂，你要一起不？” “她懂得东西可多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又侧头看着秋火明说道：“小同志，你今天来是？” 有车就是方便，回学校拿了车，秋火明骑着二八杠搭着丁宇，顾晓然骑着凤凰26紧随其后。 秋火明把面拌了一下，这才开始动口，面条中规中矩，这汤确实鲜美，面条见底后，他端起碗直接将里面的汤一口喝完。 桌上有老板家自制的萝卜干跟辣椒酱。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中午丁宇请吃饭，西门口的饭店不少，随便找了一家吃鸡汤面的，这年头的鸡汤那可真的是鸡汤，阳春面煮好，撒上葱花，最后淋上两勺鸡汤，一碗喷香的面条就算做好了。 顾晓然跟他四目相对，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丁宇兴奋地冲了过去，“嘿，梅花你病好了？” 丁宇依依不舍地坐在秋火明的车座后面冲着梅花挥手，“下次我带小人书来给你看，我有全套的岳飞传！” “周大叔，送货的事情可别忘了，签收单上要那个黑子把名字签了……”秋火明又嘱咐了一句。 梅花站在原地，笑着点点头。 秋火明默默坐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收进耳朵里，他不大会问朋友的隐私，如果她愿意说的话，自然会说。 秋火明回答道：“来结清尾款，周大叔在吗？” 他托着下巴，有点昏昏欲睡。 顾晓然点点头，“我会考回去的……” 秋火明跟顾晓然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丁宇留在门口跟梅花闲聊。 他这才搬了椅子坐到顾晓然身旁问道：“你是要考大学了吧？” “周大叔，来生意啦！”秋火明没心没肺地喊了一嗓子。 梅花展颜一笑，“早就好了，伱们怎么现在来了？” “什么，你户籍也转过来了？”周主任“啪嗒”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弄翻身后的椅子。 “来了来了。”周主任迷糊中拿着军帽就坐了起来。 定睛一看是老熟人，“晓然，你怎么来了，来坐！” 等黄老师离开后，程老师这才轻咳了一声，班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周主任摸了摸帽子，“我这不也挺好嘛，自己选的，自己受呗……” 他揉了揉眼睛，“你们不再聊会儿？” 秋火明踩着自行车离开巷口，这才对着丁宇说道：“你这人还真是不见外啊，啥时候跟梅花这么熟了？” “好了，接下来我们继续讲课，我刚刚讲到哪道题了？” 但是仅仅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大概是发生了什么。 顾晓然眉头轻蹙，“好了，周叔叔，我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倒是你，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周主任点点头，“放心放心，我都吩咐好了！” 程老师翻开自己的讲义抬头问道。 这些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想必也知道其中的后果。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这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行吧，那就一起去，现在这个点回学校也挺无聊的。” 自行车“嘎吱”一下停了下来。 “在，趴着午休呢。” 秋火明数了200块钱放在桌上，顺手将他写得收据收好。 “火子，别追！先让我换个方向”丁宇反坐着，一时没法转向，坐在后排嗷嗷直叫。 梅花嘴角努向车间方向。 二话不说，拉开抽屉，掏出收据就写了起来。 秋火明捧着课本神游天外，可惜，现在的高考奥数成绩还不加分，这所谓的名次也不过是虚名而已。 前面顾晓然的背影一骑绝尘，丁宇嚷嚷道：“火子，快追，你让一个姑娘赶上了，你好意思？” 门外的丁宇像只小狗一样一直围绕着梅花转，梅花也不嫌弃他，一直温言细语地回答他的问题。 “聊好了。”顾晓然笑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秋火明恨恨地说道：“你但凡减个20斤，我能骑的飞起来……” 今天蛮低落的，二轮失利了，大概率寄了。 追读缺几个……时也命也。 文章标题好消息，小作是坏消息…… 第60章 颁奖典礼 第60章颁奖典礼 周五回校的时候，旗帜下方的看台上，已经被布置过了，秋火明趴在窗口看了半天，顾晓然坐在座位上，撑着下巴，看着远方出神。 丁宇凑过来说道：“你跟顾同学一会儿铁定要被叫上台，你快想一下要说些什么，最好提一提我，让我也拉拉风。” “提你啥？伱给我端茶倒水，捶肩捏脚？” “说我监督你学习，不让你一刻懈怠……”说完丁宇自个儿先笑了，“哈哈哈哈，算了算了。” 顾晓然悠悠地说道：“不如猜猜奖品是啥。” 秋火明虎躯一震，“还有奖品？” “省级比赛，肯定有的，排名前三大差不差。” 丁宇来劲了，“肯定是个本子，上面写着你的大名，再盖个章……” 秋火明顿时松懈了，“没劲，还不如发个暖水瓶，我家暖水瓶有个壳子要坏了。” 几个人还在谈着，“铃铃铃”早课铃声响了。 秋火明一屁股坐回位置上，翻开顾晓然给他的往年的试卷，开始刷题。 尽管已经做过一次了，再做一次找找题感也不错。 早课结束，三班的人老时间到了操场。 操场上整个三班班级都在起哄，搞得隔壁班级都看向这边，秋火明跟顾晓然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年头学生大概是太无聊了，难得遇到一次热闹，一个个比正主都激动。 看台上放了一个讲台，拉了长线放了一个扎着红绸布的话筒立在上面。 不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两个人向着这边走来，眼下应该已经是早操的时间了，但是熟悉的音乐声还没有响起。 大多数学生看这种情况，多少都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秋火明眼睛尖，为首的除了一名头发都白了的老人之外，跟他并肩走来的另一个人正是上回在考场上采访他的人。 秋火明有些诧异，这人怎么也来了。 他们的身后是学校的管理层，江主任提着一把椅子，跟在老人的后面，似乎准备随时搀扶他。 陈主任也在队伍当中，黄老师跟程老师一前一后，走在最尾。 站在最后一排的丁宇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哎，阵仗有点大。” “那个应该就是我们的校长了。”他压低着声音说道。 秋火明也大致猜到了他是谁。 没一会儿，这行人停在了看台的下方，江主任放下椅子，搀扶着老者上了台阶，走到讲台边的时候，老者朝着下方的学生们挥了挥手。 “同学们，同志们，大家早上好啊。”老者的声音洪亮，带着本地口音。 零星的掌声响起，又逐渐加大。 “我是程校长，见过我的学生不多，我今天来，是想来亲眼看看，获奖的学生是谁。” “前不久省城召开了一次全省范围以内的数学竞赛，我们学校的学生拔得头筹，分别获得第一、第二名次，他们的名字……” “嘿，你们是不是想知道？” 程校长狡黠地笑了，“有请计算机中心的教授，李永光同志上台……今天他才是颁奖人，我只是过来看个热闹。” 旁边江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椅子端了上来，放在他的身旁，程校长也没推脱直接坐了下来。 中年男人依旧穿着得体的中山装，快步从侧面走到台前。 他手里拿着两个卷起来的奖状，步履轻快地走上看台。 “谢谢程老校长的介绍，今天有幸让我来颁这个奖……话不多说，有请第一名得主秋火明，以及第二名得主顾晓然上台……” 掌声雷动中，秋火明跟顾晓然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向看台走去。 台下的秋红叶惊讶地一把抓住旁边好友的胳膊。 她的好友惊呼道：“这不是你哥嘛！” 她点点头，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哥去省城比赛的事情她知道，但是不知道他竟然得了第一名，快步上台的大哥身影顿时高大了几分。 她心情激动，目光一眨不眨看着走上台的大哥。 秋火明跟顾晓然接过奖状后，一左一右站在讲台两侧，李教授发好了奖状，再次凑近话筒说道：“接下来有请得奖者发表感言。” 秋火明跟顾晓然面面相觑，“你去吧，女士优先。”秋火明说道。 “你是第一名，我去了不合适，别墨迹，早说早下台。”顾晓然默默后退了一步。 秋火明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感谢校领导、老师，感谢我的同学们，感谢我的家人，我会继续努力，谢谢大家……” 说完这些，他迅速让到一边，顾晓然快走几步，凑近话筒说道：“一时的成绩不代表什么，愿与诸君共勉，我们大学见……” 下面顿时掌声雷动，李教授作狭地在秋火明身侧说道：“这次你的感言不精彩，还没人家小姑娘说得好。” “……”秋火明抿嘴不语。 “一会儿下台跟我到办公室聊聊……” 秋火明扭头看向他，点了点头，这人在自个儿学校能有这派头，大体上也是个人物，去听听看也不是坏事。 李永光笑了笑，突然快走几步，凑近话筒说道：“都先别下台，这次的前三名得奖者不仅有奖状，还有奖品。” 程校长这才从椅子上起身，他从两侧的口袋里分别拿出一个扁长的盒子，秋火明眼尖，盒子上写着“永生”二字。 程校长笑眯眯地将第一个盒子交给秋火明。 “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又将第二个盒子递给顾晓然，嘴里说了同样的话。 秋火明瞅了一眼外包装，这是钢笔，这个牌子曾经获得过轻工业部的优质产品奖。 颁奖结束后，也没时间做早操了，所有在场的学生就地解散，江主任搀扶着程校长下了看台，旁边留下几名学校工作人员开始搬运讲台等物件。 陈主任走在人群里，左右的人都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的心情复杂，隐约间对秋建军生出了几分不满，如果不是他非要针对他的侄子，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得罪人。 陈主任对秋火明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江主任对他的态度，自从上次江主任从省城回来，就仿佛对他生出了几分不满…… 秋火明跟在李永光的身后，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学校办公楼。 一楼的会议室里，李永光跟他面对面坐着。 “秋火明，这名字不错，你父亲应该也是个文化人……”他率先开口道。 “嗯，工农兵大学。”秋火明老实回答。 “你的奥数也是他教的？” “不是。”秋火明可以跟别人瞎扯说是隔壁大学生教他的，但是面对这位李教授，这么回答并不严谨，还不如不正面回答。 第61章 我也有我的理想 第61章我也有我的理想 “你家庭背景简单，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政审没问题……你的卷子是我批改的，你的解题方法跟其它人有很大的区别。”李永光前面说得没什么问题，最后一句峰回路转。 秋火明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心中略有些发虚，自己仅仅只是数学有些天分而已，与他心目中的天才区别还是很大的，通过这段对话，他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心思了。 李教授应该在教育界有一定的地位，作为一个有地位的人，会特意批改自己的卷子，特意大老远过来颁奖，只有一个理由，他大概是看中自己了。 “李教授，我想问一下，伱是做什么的吗？” 秋火明斟酌着问出问题。 “小家伙够谨慎啊，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省城计算机中心工作，我叫李永光，目前国内最先进的计算机320就放在我们中心。” “噢，对了，计算机你听说过吗？” 秋火明的瞳孔微缩，他何止听过，他连后世发行的最新款电脑都玩废了，320他也了解过，高校上的计算机课上就有说过。 其实80年代就已经有计算机课程了，与后世的U盘导入数据不同，320用的还是纸带盘，由光电输入机输入到计算机里…… “报纸上看过，但是没见过实物。”这是实话，320他只看过一些简单的介绍资料。 这话李永光倒是没有怀疑，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问道：“你这次高考，心目中，有哪些理想的大学？” “羊城理工、羊城工大，羊城中大……”秋火明一口气报了五个大学名称。 李永光眉头一皱，“怎么都在南面，你不打算考本省？” “不打算。”秋火明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再考虑考虑，可以考科大的数学系，其它的我不敢保证，只要你考试分数达标，以后会作为学校重点学生进行培养，学校有助学金，这些都可以按照最高级别来发放。” 李永光这话已经说得相当到位了。 秋火明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抬头看向李永光，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去羊城。” 李永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你回去上课吧。” 秋火明站起来，对着他鞠了一躬，“抱歉，我也有我的理想。” “哎，回来。”李永光微皱的眉头陡然间展开，“来，跟我说说你的理想？” 秋火明脚步一滞，反派死于话多，自己最后那句大可不必说出口。 “我对科研的兴趣不大，所以……我觉得南方的高校更适合我。” 他打了个马虎眼，半真半假糊弄了一句。 “算了，你回去吧。”李永光这次真的没兴趣再问下去了。 秋火明赶紧开门往外走去，半道上被程老师截住，“火明，他是不是招揽你？别犹豫，答应他。” “迟了，我已经拒绝了。”秋火明苦着脸说道。 “你这孩子……算了，你回去上课吧。”程老师叹了口气，语气多少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秋火明回到教室的时候，化学老师已经在上课了，他被带走的事情老师也清楚，直接放他进来了。 他快速地溜回自己的位置。 丁宇“嗖”地一下顺走了他插在上衣兜里的钢笔。 打开包装，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米色的修长的永生钢笔，笔帽上刻着一行小子，“奥数竞赛第一名秋火明”。 秋火明瞥了眼上面的字，看来没法转卖了，他转了转手里用的有些发旧的英雄钢笔，他目前还不打算换笔，就先收着吧。 “火子，顾同学那支是黑色的，你们是不是拿错了，你这只娘里娘气的……” “有字啊，怎么会错。”秋火明无语。 “不如你们换个笔帽，你用黑色的，顾同学用米色的。”丁宇提议道。 化学课的课堂一直是秩序最差的，老师在上面照本宣科，下面的学生各自神游，或者做小动作，只要别太过分，他通常当看不见。 顾晓然闻言扭头看了过来，秋火明把钢笔递给她，“你的啥样子。” 顾晓然接过钢笔，跟自己的对比了一下，果然如丁宇所说，米色的更秀气，她将两只笔帽更换了一下，合丝严缝，毫无更换痕迹。 “换？”她在前排同时举起两支笔小声地问道。 “换吧。”秋火明倒是无所谓，钢笔也就是平时写写字用一下，什么颜色都行。 顾晓然调换好钢笔，将黑色的换给了秋火明。 她摸了摸钢笔丝滑的线条，突然意识到，她是跟一个男生互换了物件。 正思忖间，后排又递过来一盘磁带。 秋火明压低声音说道：“上回录的歌，给你留了一盘。” 顾晓然顺手接过，这磁带包装好了后，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做工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丁宇冷哼一声，“你忘了我。” 秋火明充耳不闻，打开化学课本开始看了起来。 顾晓然捂住嘴遮住笑意，半响后，磁带跟钢笔都收进了她的书包里面。 秋火明继续翻看着化学课本。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无论如何，第一步要先考上大学，荣誉不能当饭吃，别人看得起你，是觉得你的未来可期，离开了这个前提，自己无非就是一名不起眼的县城少年。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中午放学后，他先花了半个小时教丁宇骑车，通过这两天的集训，丁宇已经可以在他不扶的情况下绕着操场骑一圈了，上车下车目前只能先坐上去，再踩脚踏板，那种单脚滑行再跨上去的技术还不行。 “你这样子已经可以在路上骑了，胆子大一点，没事的。”秋火明提议道。 “行吧，我下午上学自个骑着试试看。”丁宇抹着脑门上的汗，把车子转交给秋火明。 “火子，一会儿跟我回家，我爸上午说了，中午回家给你带自行车票。” “好嘞，叔叔帅气。”秋火明扶着自行车把手，一个潇洒的滑行单脚上车，“上来……” “你慢点。”丁宇小跑着追上他，一屁股坐了上去，车子抖了两下，朝着校门口驶去。 丁家巷，丁宇家今天格外热闹，丁宇小声地嘀咕道：“我哥带了他女朋友回来吃饭，你看看他那张脸，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客厅里除了丁家人之外，还多了位姑娘，她羞涩地坐在丁浩的身侧，秋火明没进客厅，自己毕竟对她来说是陌生人，怕人家尴尬，拿到了票子，就先回去了。 老鼠不过隔夜食，秋火明怀揣着自行车票子，径直奔向供销大厦。 谢谢你们的鼓励：） 国庆快乐~ 第62章 喜提车 第62章喜提车 供销大厦里的自行车是畅销货，目前只有三个牌子，永久、凤凰、飞鸽。 秋火明盯着凤凰18挪不开眼睛，大链盒180元一辆。 配上原装锁具加2块7。 他又看向旁边的另一辆车，型号26，半链盒，这款要小一些，分斜杠与直杠两种，价格便宜一些，155元一辆，锁具价格一样。 这款跟顾晓然的26不一样，她的那款明显是精品特制的，眼前的这款更朴实无华。 他要是考大学走了，这车还可以留给大妹跟小妹骑，如果买28型号的话，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大了。 “中午休息，要买东西下午一点过来。”售货员正捧着一个饭盒，坐在柜台里面吃。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他口袋里钱也没带够，他原本就是先看看价格、型号。 陈素娘在家做好饭，没说两句话，就急匆匆地提着饭盒回厂了，她刚换了部门，正是劲头最足的时候。 老爹更离谱，直接在单位吃的食堂。 秋火明回来的晚，等他吃好饭，一点就到了，他带齐了200块，这才背着书包出了门。 供销大厦一楼自行车柜台里，还是上午那名售货员。 “同志，给我来一辆凤凰26直杠的，配锁。” 他殷勤地递上自己的自行车票，售货员见他态度好，倒也没有为难他。 接过他递过来的票子，取出两份购买单，一张写的自行车品牌、型号，金额，另一张写得是锁具，然后抬头将两份单子夹到空中的一条绳索轨道上，用手大力一推，夹子带着购买单径直朝着收银台滑了过去。 “喏，到那边付账。”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小跑几步到了收银台，收银人员取下夹子，拨动了几下算盘，报了个数字给秋火明。 秋火明付了157块7毛，收银人员清点无误，这才低头将两份购买单敲了章，给了秋火明一份，自己截留下一份。 其余的继续夹在夹子上，又顺着滑绳滑到售货员那里。 这回秋火明不用她吩咐直接就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崭新的自行车组装好，配上锁具，给他推了出来。 旁边几个顾客带着艳羡的眼神看向他。 “带好凭证，记得到派出所打个钢印，办个证。”售货员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谢谢，麻烦你了。”秋火明推着车心情愉悦地向外走去，自行车的链条发出特有的轻盈地转动声，听在他的耳朵里，格外地动听。 这就相当于后世，他喜提大奔。 他直奔派出所，花了2块大洋，打了钢印，办了一个小本本。 无城县农村地区很多农民，买了车不舍得花费额外的钱打钢印，没人查的话也没啥事。 秋火明主要是在城区骑车，怕以后麻烦，索性就一次性到位了。 晚上骑车回家的时候顺便捎上了大妹。 “哥，你说明天下午带我去学车？真的吗？”上回她盼星星盼月亮，结果盼了个雨天，然后车子卖了，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小小遗憾。 “那是当然，等我上大学走了，这车就归你了，伱车技好一点，可别伤了它。” 大妹双眼冒光，当下连踩在后座下方的金属件上的脚都轻了几分。 回到家，只有小妹在，她扑在菜园里挖虫子，旁边的破盆里已经挖了好几条蚯蚓了。 喂好芦花鸡，洗了手，兴冲冲围绕着秋火明的新车打转，摸了摸钢印，“哥，这是咱家的车子了吗？” “嗯，你要是想学，等你长高一点，也教你骑车。”秋火明摸摸还是个小矮子的小妹。 “那我使劲长！”小妹原地蹦跳了几下。 大妹进厨房去淘米去了。 秋家的基因好，大妹才上初二，已经1米62了，这年头女孩发育的也晚，不像后世有些小学生四年级就已经开始窜个子。 秋火明把炉子提到门口，他眼下已经熟悉这煤炭炉了，先将最下方的废碳换掉，最上方加上新的蜂窝煤，底下的风口打开，拿出一个小蒲扇，扇了扇风，没多久煤烟从炉口窜出，火旺了起来，他这才将炉子提回厨房。 刚好陈素娘回家，她先放下手里的包，提着刚买回来的菜，围上围兜也进了厨房。 秋火明跟大妹被撵了出来。 “火明，门口这车是丁宇的？他借给你了？”她一边洗菜一边问道。 “妈，那是哥买的。”大妹笑嘻嘻地插嘴道。 陈素娘“啪”地丢下手里的菜，湿手在围兜上擦了擦，从厨房间快步走了出来。 绕着车子转了一圈，“这车检查过了？没哪里有问题吧？多少钱？可真好看……” 秋火明拍了拍车后座，“妈，明天带你去兜风，让你也试试，这质量可好了，也不贵，才155块钱。” 陈素娘倒抽了一口气，“这孩子，这还不贵，155块钱，你老妈我4个月工资了……” 大妹在旁附和道：“妈，哥今天在学校得奖了，我们校长亲自颁奖的。” “就上回那考试？”陈素娘从车子旁直起腰，欣喜地问道。 “嗯，就省城那考试，发了支笔，得了个奖状。”秋火明转身进屋把奖状跟笔拿了出来。 陈素娘接过奖状，小心地打开，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火明，你个子高，把这奖状给我贴客厅里，这笔你收好了，回来给你爸看看。” 秋火明：…… “快去，你不去我去！”陈素娘拿着奖状就往屋里走。 “哎，我去，我去贴。”秋火明上前一步，接过奖状，苦着脸找来浆糊，将奖状贴在餐桌对面的墙上。 小妹拍拍手叫道：“真好看。” 灯光摇曳，纱门外飞虫奋勇逐光，大老远就听到秋建设的声音，“真不要，不要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秋火明赶到路口，就看到秋建设推开一对过来送礼的中年夫妇硬塞过来的东西。 “你们怎么找到我家的？真的不要，我给你们写材料，那是你们应该得的，快回去吧，东西也拿回去，你们家日子困难，这些以后别买了，还不如留点钱给孩子买点吃的补补，回去吧！” 秋火明停下了脚步。 父亲清瘦的身躯在此刻突然高大了起来，那对夫妻见他们好说歹说，都无法打动油盐不进的秋建设，无奈之下，只好千谢万谢地提着东西又回去了。 秋建设回头，一眼看到站在身后巷子里的儿子，他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火明，你在家啊……” 第63章 来信了 第63章来信了 晚饭清淡的很，前几天家里日日都有肉，吃的陈素娘都有些发慌，这还不是过年，钱花的太多，让她觉得不踏实。 秋建设看了看墙上的奖状，又看了看停进客厅的自行车，不得不说，自家儿子是长进了。 “你说那位计算机中心的教授让你考他们大学，你不去，伱要到南方读大学？”秋建设皱着眉头问道。 “嗯，我有我的打算。” “南面说话跟咱们不一样，到那边恐怕要适应一段时间，最主要的，路程太远了，往后，怕是一年才能回一次家了……” 秋建设叹了口气说道。 陈素娘闻言后神色一怔，“那么远，火明你是咋想的？真要到那么远的地方？” 秋火明有些懊悔刚刚兴致上来，就把跟李教授聊天的内容说出来了。 “嗯，我想好了，到那边去，那是我的理想。” 陈素娘还想说什么。 秋建设打断了她还想问出口的话，“理想？” “要是决定好了，就去努力实现。” 大概是‘理想’这个字眼刺激到他的哪条神经了，刚刚还有些不能理解的秋建设突然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爸支持你，你这年纪，是该是为了理想……” 秋建设的语气停顿了片刻，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上。 “你爸我的能耐不大，给不了你太多的物质，但也不会拖累你……”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却也没说踩脚后跟的话，“吃饭吃饭，搞得我就像是不讲理的人，儿子做啥决定，当妈的能不多问两句嘛！” 秋火明咧嘴笑道：“该问！吃饭吃饭，等我以后在南方打下一片天地，八抬大轿，请你们去玩……” “还八抬大轿，封建余孽，不可取。”秋建设扒了一口饭嘀咕道。 “你不去，我去，儿子！我们一家是封建余孽，把你爸一个人丢在家！”陈素娘冷哼一声说道。 夫妻俩日常斗嘴又开始了，大妹跟小妹对视一眼，赶紧加快了吃饭的节奏。 —— 翌日一早，秋火明喝完牛奶，等了一会儿大妹，有车了，顺便骑车带上她一起上学。 半道上遇到了丁宇，他骑车已经很稳了，就是速度慢，秋火明也慢下速度，“胖子，你这速度不行啊。” “少说风凉话，我这是稳重，谁像你，毛头小子，急急躁躁……” “哟，叔叔在家没少训你啊，这套说辞说得挺溜。” “你咋知道是我爸说的。” “你妈通常不说话，直接上手打……” 丁宇：…… 大妹坐在后排捂着嘴看热闹。 “红叶，你坐我车上，让丁宇哥哥带你，你哥车子小，后座肯定没我这二八杠坐的舒服。” 丁宇转而问秋红叶。 “大妹，别理他，坐稳喽，我们把他甩掉。”秋火明喊了一嗓子，大妹瞬间抓紧车后座。 秋火明脚下用力，车子快速朝前驶去。 “你不讲武德……”身后是丁宇气极败坏的声音。 今天只需要上半天课，就跟后世社畜期待周末一般，大家情绪明显高涨。 秋火明把顾晓然之前给他的卷子都做了两遍了，他把一些容易出错的题，跟题型比较典型的，都单独用白纸抄录下来，卷子还给顾晓然之后，又把他抄录下来的提纲，分别给了她跟丁宇。 丁宇苦着脸看着他列出来厚厚的一沓纸，“都得做啊？” “不仅做，有些还得背。” 秋火明说道：“不然我跟顾晓然以后腾飞了，你一个人留在无城，忒凄凉了。” “别说了……好，我做！”丁宇默默地翻看了起来。 秋火明隐约记得高考结束后，丁宇有次来找原身，跟他提到过语文考试的作文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是他不能确定，也是为了避嫌，因此他列出了好几个类似的题目，作为作文的备选。 这道题也混杂在其中。 顾晓然翻看着他写得提纲，秋火明的字迹行云流水，透着一股子洒脱之气，跟她心目中对他的认知很一致。 提纲有些多，她慢慢看着，逐渐看了进去，干脆拿起稿纸开始练习解题。 大约是离5月份的预考时间近了，早课上大家都很安静，即使黄老师不在后门窥视，大家也都自觉看书了。 即使成绩差的几位也是如此，临时抱佛脚，假如抱上了呢？！ 丁宇忍着不去拿书包里的《射雕英雄传》，他翻着秋火明手写的提纲，慢慢静下心来，也开始认真解答起来。 火子对他好，他不能辜负。 最主要的，他不想真的被他们抛弃的太远，想想这个画面就很可怕。 上午放学了，丁宇跟秋火明都没赶着回去，丁宇在操场学习上下车，秋火明则是教秋红叶骑车…… 丁宇学了一会儿，干脆也加入教学秋红叶的行列中来，他是初学者，对于新手学车极有感悟，没一会儿，秋火明就被挤到一边，换成了丁宇跟在秋红叶身后护着。 秋火明乐得清闲，干脆玩起了单杠，最近营养好了，力量也明显上来了，平时在家地方小，他都是做俯卧撑，大概身体轻，他能连续做50个。 单杠做引体向上，连续10个就已经开始吃力了，秋火明灵巧地挂了个倒钩，随即翻身而下。 那边丁宇在喊，“火子，回去了，饿死我了。” “来了，来了。”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大妹推着车，小脸红扑扑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秋火明说道：“丁宇哥说有一段他没扶我，我自己骑的！” “嘿，厉害啊。”秋火明摸摸她的头，扶住车头，“上车，我们回家了。” 那边丁宇在对他挤眉弄眼，秋火明门清。 “走了，胖子。”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城东方向驶去。 刚到家门口放好车，还没等他放下书包，就看到身后巷子口一辆邮政自行车停了下来。 “秋火明，你的信！”邮递员扯着嗓子在喊。 秋火明一怔，赶紧跑了过去，“同志，我就是秋火明。” 秋家在外的亲戚不多，平时也很少有信件，邮递员对他们家几个也算是生面孔。 邮递员瞅了他一眼，“首都的信。” 秋火明接过信，看了一眼封面，当下心脏开始狂跳起来，是《当代》杂志社的回信。 求……月票……………… 推荐、角色点赞哈。。 第64章 文曲星 第64章文曲星 邮递员送了信后，骑着脚踏车“哐当哐当”走了。 秋火明捏着手里的信回到家，厨房里陈素娘顺口问了一声，“谁寄的？” “编辑部。”秋火明看了一眼邮戳，是3月底寄出来的信件，路上耽搁了挺久啊！他小心拆开封口，抽出里面薄薄的两页纸。 秋火明一目十行看完了第一页纸，他盯着当中的那几行字，【你的文章符合本刊收录标准，拟安插在中短篇小说中，将会刊登在本刊第二期……稿费按照：30元/千字结算，稿费会在近期电汇，请注意查收……】 双月刊，第二期也就是4月20号左右。 他打开第二页纸，这是一篇约稿的信件。 大概意思就是这份杂志会推出长篇连载小说，题材为武侠、侦破，每期会刊登一个章节，直到全文结束为止，稿酬从优…… 刚看完，秋建设提着包回家了。 他放下包，进厨房泡了一杯茶端了出来，坐在餐桌上，随手从包里摸出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陈素娘端了菜进来。 她放下菜解下围兜，看向秋火明，“你刚说是谁寄来的？没听清。” 那边大妹将饭端了进来，小妹拿了碗筷。 “妈！我的小说要发表了！”秋火明再三看了一遍来信，确定无误后，终于嗷嗷叫了起来。 他拿着信，原地转了一圈。 “30块钱1000字，稿费有100多！” 秋建设一把拿过他手里的信纸，快速地看了一遍。 “我老秋家出文曲星了！”他喃喃道。 “爸，文曲星是封建余孽。”一旁的大妹嬉笑道。 陈素娘忙问道：“啥小说，书在哪？” “要4月底才能看到，他们说会寄一份给我。” 秋火明隐约有种后世在站第一次正式被签约时的激动，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 小妹惊讶不已，“大哥写书了？” “杂志而已，就一篇，你们也别太激动了。”秋火明已经冷静了下来，发现一家人不吃饭，围着一圈在读信。 秋建设已经是读第二遍了。 秋火明的话他们压根就没听到，他轻咳了一声，“我们要不先吃饭，饭要凉了……” “噢，先吃饭，吃完饭再看！”陈素娘抹了一下眼角，快步走到饭桌边。 信纸与信封被秋建设折好放到小桌子上。 他这才走到饭桌旁，饭已经被秋火明盛好放在他面前了。 秋建设的鼻子隐约有些发酸，那个处处跟他对着干，叛逆期的儿子说长大就长大了。 —— 吃好饭，陈素娘跟秋建设回单位上班。 剩下三个小的，在秋火明的带领下，一起到了小妹的学校学骑车。 小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秋火明给她们各自买了瓶汽水，又买了一大张时下流行的画片一整张给了小妹，当下她也不吵着学骑车了，乖乖坐在小卖部里，拿老板借的剪刀，小心地将一格格画片裁剪下来。 操场上，秋红叶在秋火明的保护下，一圈圈地踩着自行车，她的平衡感不错，几圈下来，车头也不晃了，车身也很稳。 如果克服了胆子小这个问题，她其实已经可以独立骑车了。 大概是昨的那句话鼓励了她。 没多久，她就主动要求秋火明放手。 秋火明其实早就放手了，她兴奋地踩了一圈再次接近秋火明，“哥，我不会停车……” “我跟在伱身后，你先放慢速度，慢慢捏刹车，然后单脚支地……” “好，你别撒手。” “放心，我抓着呢……” “吱呀”车子停的很稳。 秋红叶兴奋地叫了起来：“哥，我能停车了。” 她扭过头去，秋火明站在不远处正一脸作狭地看着她笑。 “啊啊啊啊，你刚刚不在我旁边啊！” “你是独立完成的！” 秋火明隔着距离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车子支好。 小妹也跑了过来，画片裁好了，厚厚地一叠握在她的手里，“哥，给我喝一口汽水。” 秋火明俯下身子将放在地上开了口的汽水给她递了过去。 大妹就地坐在草坪上，也拿了她的那瓶开了口的汽水大口的喝了起来。 小妹抹了抹嘴角，“哥，我今天好高兴，你会玩拍画片吗？可好玩了。” 她蹲在地上，取出一张画片，卷了一下边，“就这样，先把它拍翻，然后在拍一次，把它拍正，这张卡片就是你的了。” 秋火明笑了笑，也蹲了下来，“好啊，我们试试。” “那我先分画片。”小妹将手里的画片跟他平分了。 “你出一张，我出一张。” 秋火明照做。 “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小妹尖叫了一声，将两张画面叠在一起，将边缘卷了卷，放回地面，张开巴掌就拍，画片晃动了一下，没翻。 “噢，到你了哥。” 秋火明学着她的样子，用力一拍，画片翻了过来。 “哥，你在它上面轻轻拍一次，它就能翻回来了！” 秋火明指尖轻轻在画片上一点而过，画片顺溜地翻了个身。 “你看，你赢了我的一张画片走了……”小妹叹息着，将地上的两张画片都塞进秋火明的手里。 大妹也休息够了。 “我也要玩。” 三个人蹲在地上，车子停在旁边，现场欢呼声不断…… “走了，回去喽。”秋火明揣着赢来的一整套画片站了起来。 小妹眉眼弯弯，“哥，你好厉害。” 秋火明将画片都塞回她的手里，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手，四下看了看，找到一个上了锁的自来水龙头。 “看好了，表演魔法的时候到了。” 秋火明熟练地在上方扭动了几下，原本滴答滴答的水流大了起来，“洗手，洗手。” 三双手都洗干净了，又在上方扭动了几下，水流恢复了原状。 小妹若有所思，这是她的学校，学会了这个，以后就可以给同学表演了。 秋火明甩掉手上水滴，顺势在裤子上蹭干，这才走到车旁，先把小妹抱到前面做好，这才手扶车把手，一脚踢开支架。 秋火明骑上车，喊了一声，“大妹上车！” 大妹轻盈地跳到后座。 “加速喽！”秋火明脚下用力，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向门口驶去。 到了门口，秋火明将插在口袋里的两个汽水空瓶还给了店家，换回押金。 车子朝着东大街驶去。 很快就到了大院门口，车子下了坡道，铁门是大开的，旁边的小黄狗摇头晃尾地凑了上来。 秋火明刹停车，小妹从横杠上跳了下来，“哥，我跟小黄玩一会才回去。” 大妹也叫了起来，“我也要跟小黄玩。” 秋火明看着她们蹲在小黄前面，小狗奋力地摇着小尾巴在讨好她们，小妹“咯咯咯”地笑着，就差要把小黄给拎起来了。 秋火明放慢了骑车的速度，车子悠哉游哉地向家门口的巷子缓慢地驶去。 天气不冷不热，风儿拂面，日子也越过越好，秋火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第65章 肉联厂 第65章肉联厂 礼拜天一大早，秋火明吃了饭，就踩着脚踏车出门了，他约了李明今天一起到肉联厂。 李明家在文化馆附近，秋火明背着书包，书包里塞了一条大前门，这个他早就备下了，托人办事，空手去不大好。 穿过熟悉的巷子，李明家跟丁宇家类似，都是自家搭建的房子，他家在单位还有个宿舍。 不过这里他们住习惯了，不舍得搬走。 秋火明推着车，伸手敲门。 “吱呀” 开门的是李明，“这么早，你等等，我换件衣服。” 李明穿了居家服，嘴里鼓鼓囊囊的，还在嚼着早餐。 院子里很安静，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顺手将门锁锁上。 “班长，叔叔阿姨呢？” “别叫我班长，又不在班上，他们一大早开会去了，我弟弟去我外公家，我家就我一个。” 秋火明将车推到巷子口，李明瞅了几眼：“车不错，多少钱？” “155，胖子给了张票子，不然我还买不起。” “你家人对你挺好的……”李明感叹道，他们从小就认识，他的家境他很清楚，农村那几年日子不好过，都是他们家挤出粮食去供应的，二叔还经常进医院，他们家自个儿还有四个孩子读书，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其实，这是我稿费赚的。”秋火明决定把自己有钱了这事放在明面上说，特别是李明这里。 “伱发表啦？” “嗯，等杂志出版了，我拿给你看。” “嘿，出息了。” 前面就是街道了，“上车。”秋火明单脚跨上车，扭头说道。 “好嘞。” 车子朝着肉联厂的方向行驶。 肉联厂在西门城乡结合部那里，前几年刚增加了冷库，扩大了厂区规模，招了一大批新的工人，包俊也就那时候托人进了工厂。 他们工厂的内部职工每个月都有肉票发的，他们吃不完就会偷偷拿到市场上去卖，所以说尽管这里跟屠宰挂钩，依旧是当地人找工作的首选。 肉联厂的厂门看着就气派，门口几辆货车呼啸而过，这里大堂伯带他来过。 他记忆犹新，熟门熟路地从东大门转了进去，这里不走货车，都是内部员工上下班的道。 东门一般都是内部员工通道，管理的不严。 秋火明又是骑车的，顺着人流就进来了。 进来后，问了几个走路的工人，包俊的名字他们没听到过，但是说起饲料区，他们都知道，指了个方向，秋火明就杀了过去。 大老远就看到穿着工作服的包俊推着板车往车间方向走。 秋火明追了上去，李明在车后叫了他一声，“包子！” 包俊闻言扭头，李明跳下车，向前走了几步，秋火明也下了车，推着车子紧随其后。 “嘿，大明、小明！”包俊大喜，将车放下，转身就走了过来。 听到这么古早的称谓，秋火明跟李明都有瞬间的晃神，当初在小学时，秋火明生日大几天，他们名字里都带着‘明’字，所以秋火明喜提大明这个称谓，李明喜提小明这个称谓。 后来关系淡了，这绰号也就没人提起了。 “哎，你们先跟我来，我把材料先送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你们在门口等一下我。” “不耽搁你做事吧？”李明问道。 “不耽搁，今天屁事都没有，我先过去，一会儿就出来。”包俊蹲下腰将板车再次抬高，朝车间快速推了过去。 秋火明跟李明找了个大树，这里隐蔽，旁边就是车间。 这些都是水泥厂房，墙脚下长满了苔藓，应该属于旧厂区，四处都透着一股子久远的气息，这里的空气都带着动物特有的膻气。 刚进来觉得冲鼻子，眼下待的时间长了，反而不觉得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包俊兴冲冲地走了出来，在门口张望了几下。 秋火明伸长了手臂，挥舞了几下。 “嘿，怎么躲那边去了。” 包俊小跑着过来。 “我跟我师傅说了，一个小时没问题，走，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李明摆摆手，“哎，先别走，今天是大明有事找你。” “嘿，找我搞肉票，没问题啊，一句话的事情。”包俊拍着胸脯说道。 “谢了，还真不是这事。” 秋火明踌躇了片刻说：“帮我打听一个人。” “说吧，我包俊外号就叫包打听，每个车间我都熟……”他眯着小眼睛笑着说道。 “秋建军……” 包俊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作狭的笑容，透着一股子猥琐。 他凑近秋火明小声说道：“这人我刚好知道，他负责饲养车间的活，这人跟检疫科的张姐那可是关系不一般，你知道我们这饲料有部分就用动物骨肉参和其它材料一起配比制造的……” “我们跟张姐的关系就很密切，她有兽医资格，一般的检疫都由她主导，不合格的就给我们，合格的送去屠宰……” “这么说吧，张姐常年寡居，秋建军那家伙听说老婆在乡下，几个月都不上来一次……” 李明眉头一皱，他有些站立难安。 秋火明听了乍舌，没想到这次来，还能听到大堂伯的花边新闻…… “他在肉联厂人缘咋样？”秋火明见他越说越露骨了，忙打岔问道。 他就算是讨厌秋建军，也犯不着拉一个未曾蒙面的女人跟他一起下水，靠黄色新闻来打击对手，他也不屑于为之，更何况，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未必是真的。 “这人挺会拍马屁的，人缘还行，但是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少，例如财务科的朱会计，前几天他们还为了几张报销单子吵了一架。” 包俊话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秋火明说道：“大明，你也姓秋，这秋建军是你什么人？” 秋火明咬了咬牙说道：“仇人。” 包俊这才松了口气，他刚刚那可是没半句好话。 “你这年纪怎么跟个大叔结了仇？” 秋火明将他在乡下冒名拿拆迁名额的事情以及他到学校诬陷他偷车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李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来龙去脉，上次在课堂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在场，当即点了点头，又附和了一句。 包俊骂道：“这龟孙子原来这么恶毒！” “搞就搞大一点，朱会计跟我师傅关系好，回头我仔细问问，反手一个匿名信。” “姓朱的这老家伙，怕是巴不得有人搞秋建军，他这人暗恋张姐，在我们厂人尽皆知。” 谢谢打赏的宝子：） 谢谢投月票的家人们~~ 欢迎探讨、留言、推荐。。。 第66章 检疫科 第66章检疫科 李明在旁边想了想说道：“要是有确切的贪污或者受贿的证据，倒是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其它的就别搞了……” 秋火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心思竟然跟自己一样，他看着包俊说道：“我同意小明的话。” 说完低头从书包里将那条烟抽了出来，顺手塞给包俊，“打听消息用的，这事可就靠你了。” “这倒是，皇帝不差饿兵。”李明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包俊原本还想推脱，又觉得他们说得话有道理，厂里那帮子人，不见好处不撒鹰，况且他烟瘾也不小。 “那我就收了！哎，大明啊，你哪来的钱买的烟？” 李明插了句话，“他现在可是作家，稿费大大的有……” 秋火明老脸一红，还没等他解释，包俊凑过来问道：“我也投了报刊几首诗，就是没个下文，回头我去你们学校找伱，你帮我看看……” 秋火明神色一正，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摆出一幅伟光正的模样说道：“其它的我不敢说，就这现代诗，我的确还略懂一点，回头把稿子带过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嘿，够意思。”包俊的小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一个名字瞬间从记忆中浮现出来。 到了小道上，他熟练地翻身上了车。 秋火明脚下踩得飞快，这才堪堪跟上。 自家当时养的那只老猫也是她救回来的。 老太太气乐了，当场回绝了他。 “他说他已经跟老婆离婚了，他愿意娶我……” 从70年代中期开始，各种文艺周刊都开始有诗的专栏了，“诗”对现代人来说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调味品，但是对当时的一些年轻人来说，这是他们的精神世界，他们的乌托邦…… 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更加是人尽皆知，不过这首诗要到89年才被海子写出来。 秋火明拿过报纸看了一眼，大致是在说，某位女大学生回家看望爷爷，因为染了粉色的头发，她跟爷爷的合照被无良媒体造谣，说她是擦边女，女孩一时接受不了，就寻短见了。 大概是触景伤情，她那天话多了一点。 79年4月现代诗人舒婷在《诗刊》杂志上发表的《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随即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谣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 大门外几十米的地方站着一名穿着白大褂，头发盘在脑后，气质娴静的女人，她面朝着秋火明的方向，正沉着脸跟旁边的一名青年女工在说着什么。 这是个躁动的年代，改革开放带来的冲击正在改变着这一代年轻人，他们热血沸腾，物质逐渐改善的同时，精神文化的空虚开始入侵，他们迷惘，他们想了解这个世界…… 只是记忆里的张院长是满头银发，而此刻的她还一头乌发，看上去也才30多岁的模样。 包俊骑车有点野。 “等一下，我送你们到门口再回来，让我也出去透透气。”包俊跑回车间放好烟，这才到推出来一辆五成新的二八杠自行车出来。 “我们厂，养殖有病死率的，有些人就利用这个病死率来做文章，把一些正常的，当病死的报上去，然后勾结其它员工，将它变卖，获取利益。” 她要去报警，被领导拦了下来，说影响不好，反正这事那人也没落得好处，让他当场道歉，写了个检讨。 包俊停下车子，下巴偷偷向前一努，压低声音说道：“喏，刚跟你们说得张姐，就是她了，白大褂那个……” 眼看到了门口，人流多了起来，包俊这才慢下速度。 没多久她就被动辞职了。 秋火明带着李明骑着车跟上，他们径直往厂房东门驶去。 没想到他气急败坏，竟然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雨声大，她们科室又偏僻，眼看就要被得逞了，也是运气好，刚好检疫科有个男性员工回来拿东西，看到后当场阻止了。 而那个男人却毫发无伤，后来她才知道，用谣言逼迫她辞职，再偷偷用她交上去的检疫公章，给他作证明的人，正在自己苦心培养的接班人，她的徒弟胡小翠。 她早就已经跟他们同流合污了，利益捆绑，当然是容不下一个碍眼的人。 除了有一次，那天雨下得很大，老太太难得没客人，秋火明进来避雨顺便撸猫。 “你还要上班，那今天就这样吧，回头我请你吃饭……”秋火明转身把车倒转着调了个头。 “我男人死的早，没留下一儿半女，他走了，我也绝了那方面的心思，一心扑在工作上，我业务能力强，附近一些农户有疑难杂症都会来找我，后来我就内招进了一家工厂，一待就是八年。” 70年代末期与80年代是个盛产诗人的年代，北岛、海子…… 秋火明一愣，这女人的模样透着几分熟悉感。 他们算是忘年交，老太太也没后代，对他不错，常常会说一些以前的事情给他听，大多数是愉快的事情，老太太为人乐观，很少说别人不好。 “厂里的男青年多，我拒绝了好几次示好，一开始就有人传播我的坏话，行得正站得直，我也不害怕，有天下大雨，检疫科就我一个人，其它科室里过来了熟人，他要我替他写一个证明……” 这首诗一经发表，就在女性读者中引发了一次探讨两性关系的热潮。 同年同月，顾城在《星星》杂志发表了那首让他一举成名的诗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去寻找光明……” 宠物医院里收留了一些流浪猫狗，会定期发动人去免费领养，秋火明也是义工之一。 “这个人大概是被人发觉了，他让我出一份证明，证明这些经过检疫确实是病死的。” 秋火明的记忆太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曾经说过的话就过了一遍大脑，可惜她当时没说那男人是谁，对工厂的名称也是含糊带过，他当时见她心情不好，也没多问。 她算是自己的老熟人，自己居住的小区门口有家宠物医院，那医院就是她开的。 规模不大，但是她的高超的手术，给她带来了丰厚的客流。 她那天情绪不佳，秋火明记得她当时拿着一份报纸，她指着报纸上的一个标题说道：“过了这么多年了，还在用这一招来抹黑女人。” “包子，她旁边那位是谁？”秋火明问道。 包俊撇撇嘴，“她徒弟，我们叫她胡工，技术不咋地，心高气傲地很。” 话音刚落，那位胡工似乎有些不开心，她阴沉着脸一个人朝着大门口走了过来。 第67章 张阿姨你好 第67章张阿姨你好 秋火明的大脑飞快地运转，张院长眼下跟他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如果贸然上来说些什么，怕是要被人扭送到精神病院。 但是她以前跟他说过一些在下乡时发生的一些趣事，恰好有几个地方他是知道的。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刚刚还觉得她面熟，原来还真认得！”秋火明下了车。 李明坐在后座两脚着地将车支着说道：“那你去打声招呼。” “好嘞。”秋火明放下自行车拔腿就跑。 张姐看着走远了的徒弟，随手撩了一下额头掉落的发丝，抬脚朝着街道的方向走去。 秋火明已经冲了过来，“张……张阿姨，这么巧，你原来在这里上班啊！” 张姐看了一眼眼前因为奔跑脸颊有些泛红的少年，一时半会在记忆里找不到对应的名字，她迟疑道：“伱是？” “甘树村，周家的亲戚，我叫大明，我们公社的那头牛，拉肚子闹腾了好几天，就是你治好的，还是我去牵的……” 张姐恍然大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瘦小男孩的模样，“好几年了，你那会儿还是个孩子。” “对对对，我在城里上学，就因为你，我特别想去当兽医。”秋火明的话里半真半假，却让张姐信了个八成。 毕竟，一个孩子能图她什么。 “那就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学校。”张姐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嗯，我在读高二，今年就高考了，我有条小黄狗，要是有问题，我能来找你吗？” 大院的那条小黄狗，是大院每个人的，四舍五入也是他的。 张姐“噗呲”笑了，“土狗好养活，吃的别放太多油盐，不会出啥问题。” 这年头，大家养的几乎都是土狗，张姐也这么先入为主。 “那我能来跟你请教兽医的知识吗？” “你住在附近？” “不在，但是我经常过来找我同学玩。”秋火明遥遥地指着坐在车上的包俊。 张姐眉头展开，“饲料车间的吧？好了，我还有事，以后真的遇到难解决的问题，可以来检疫科找我，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好嘞，我会好好读书的，张阿姨再见。”秋火明乖巧地跟她挥挥手。 他小跑着回到了包俊身旁。 “卧槽，大明，你真的认得她啊？那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包俊见他真的跟她搭上话了，当即改了口风。 “认得，我们公社那头牛就是她给治好的，她人可好了，技术南玻万！我叫她张阿姨。”秋火明在同学面前给张姐加了几道滤镜。 “放心，你阿姨就是我阿姨，以后再有人造谣她，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包俊这人对人不对事，一旦认同为自己人，就立即同仇敌忾了起来。 浑然忘了刚刚说得最带劲的就是他。 李明坐在后座支地的两只脚前后前后挪动，自行车丝滑地随着他的节拍移动，“我赞成，好了，包子你得回去了……” 秋火明嘴角上扬，露出几颗大白牙，一拳锤到包俊的肩膀上，“回头见。” “嘿，回头见。”包俊也笑了起来。 少年人的友谊没有参杂太多的杂质，很容易就重新火热起来。 自行车穿梭在行道树的绿茵下，秋火明骑着车带着李明已经离开了北门，正朝着文化馆的方向而去。 “火子，要是找不到证据，你也别在这种地方耗着，认真考个好大学才是正事。”离开了包俊，李明下意识将秋火明的称呼改了回来。 “放心，我不是认死理的人，我将来要是越过越好，只怕他们比我还要着急。”秋火明冷哼了一声，“他们以前在村子里说过，秋家只能有一房能兴旺，这话，他们恐怕是真的信了。” 李明有些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大堂伯一家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自私、自利的小人。” 秋火明的嘴角微抿，转个弯就要到巷子口了。 “那就飞得高高的，让他怎么也够不着。”李明的声音还透着几分孩子气。 “我们一起飞，我去南方，你去政治学院，我们兄弟几个干倒这个世界！” 李明嘴角上扬，他清了清嗓子，“干倒它！” “嘿，没气势，跟我一起说，干倒这个世界！”秋火明的声音随着刮过耳畔的风声被吹的很远。 隐约听到一个过路的行人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哈哈哈哈……”李明笑得捂住肚子。 秋火明：…… 车子在巷子口嘎然停止，秋火明捏着刹车，单脚支地扭头说道：“到了。” “火子，你一寸照片拍了吗？五月份之前要交的。”李明跳下车问道。 “没，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你呢？” “下午一起呗，到十字街的影楼，叫上胖子。” “好啊，那就吃过午饭，我去叫他，1点半在那碰头。” “好。”李明这才挥挥手，脚步轻快，转身朝着巷子里走去。 秋火明回到大院，家里大门是开着的，秋火明拉开纱门，一眼就看到陈素娘正踩着缝纫机，看样子是在给自己未来的小外甥做小衣服，拿的还是自己的旧衣服改的。 秋建设坐在客厅，拿着一本书看得起劲。 “妈，买新布料呗，反正家里还有布票，这旧衣服多寒掺。”秋火明走进去，就着桌子上的还有些热气的茶狠狠灌了一口。 陈素娘抬头，停下手里的动作，嗔怪道：“小娃儿皮肤嫩，旧衣服软和。” “下周你爸单位有人去江口县，刚好给她带过去，还得给你姐再做几件大腰身的裙子，再过几个月怕是旧衣服也穿不了了。” 陈素娘停下话头，手转了一圈缝纫机右侧滑轮，脚下用力一踩，缝纫机的针头开始规律地上下跳动，衣服被她灵巧的手指向前推动，很快就缝好了一道边。 “火明啊，功课复习了怎么样了？”秋建设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反正都记下来了，考个本科应该没问题。”秋火明从陈素娘脚下捡起一块不要的废布头，走到车子旁，开始擦拭起来。 “链条上点机油。”陈素娘抽空说了一句。 “好嘞。”秋火明取出专门给缝纫机上机油的物件，圆肚子平底，上面一个长长的空心尖头，上好机油，手拿着脚踏摇了一圈，链条的声音丝滑。 秋建设悠悠地来了一句：“不能大意，你认为记下来的东西，说不定过几天就忘了，车子弄好了，就回去看书去吧。” 这句话陈素娘倒是没反驳，“你爸说得对，回你房间看书去吧，等吃饭我叫你。” 第68章 理个发 第68章理个发 大妹跟小妹作业做完了。 吃好饭就跑到大院的朋友家看电视，小妹发小的父亲是司机，姓陈，她们管他叫陈叔叔，他家是大院第二家买电视机的，12寸的黑白电视，屋顶上那个显眼的接收电线就是她们家的。 第一家买了电视的就是张有根，不过他人缘不好，也没几个人敢到他们家凑热闹。 12寸黑白电视现在买，有票的话440块钱一台。 秋火明手上的钱还有600多块，真的想买也买的起，但是电视不是必需品，一下子耗资太大不划算。 上回给陈素娘的50块钱，她给家里人一人添置了一套衣服，就等着天热起来，大家换上。 小妹是一套水红色连衣裙配上一双时下最流行的粉色塑料凉鞋，这颜色是她自己选的，秋火明见过一次，实在是辣眼睛。 大妹是白衬衫、蓝裤子，搭配一双搭扣黑色小皮鞋，进了中学，每次运动会动不动着装要求就是这些，干脆一步到位。 秋火明有大姐给的回力运动款鞋子，这次就买了一套成衣，跟大妹如出一辙，白衬衫、蓝裤子。 陈素娘给秋建设入手了一双新皮鞋，给自己买了一套碎花连衣裙。 可惜现在才4月中，离天热还有一阵子，小妹时不时摸出自己的漂亮新衣服，望天生叹。 秋火明吃好饭，把保养好的车子推进客厅。 反正十字街也不远，步行就可以了，他先走到丁家巷去找丁宇。 丁宇正蹲在院子里擦车子，秋火明不禁哑然失笑，果然大家对爱车的态度是一致的，都宝贝的不行。 丁宇一抬眼看到秋火明，立即扔了手里的抹布，“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跟李明约了到影楼拍大头照，走吧，一起。”秋火明站在院子门口懒得进去，进去又得接受他家人无微不至的问候。 “好嘞。” 丁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我跟火子去拍大头照了……” 不等她妈反应过来，他已经兴匆匆地搭着秋火明肩膀就往外走。 过了巷子就到了街上，“回头找李明要几个像章，在我书包上挂几个。” 丁宇晃悠悠地说道。 “你那书包已经够花哨了，不如挂你身上吧。”秋火明瞅了他一眼说道。 “也不是不行……” 十字街离他家不远，两个人没聊几句，就看到影楼门口，李明已经到了，门口有个小人书摊子，几个孩子坐在小板凳上正看得入神。 他也在摊子前弯着腰用目光扫射着那些小人书的封面。 “班长！”丁宇向前冲了几步，伸手拍了他一下。 李明有些别扭地说道：“别叫我班长，又不是在学校，就叫我名字吧。” “好嘞，班长，我们走吧。” 李明：…… 影楼的一楼只是一个楼梯的入口，左右都是其它商店的门面房，真正的影楼是在二楼。 上了木制楼梯，楼上的摄影师正在整理道具。 “同志，我们拍照。” 摄影师抬头问道：“生活照还是大头照？” “一寸大头照，高考用。” “我知道了，那边有镜子跟梳子，你们把头发梳整齐了，衣领理一理。” 楼道口的确挂着一面四只边角已经不清晰了的镜子，旁边的搁架上放着梳子，还有个喷壶。 “头发不服帖的，可以用水喷一喷。”摄影师走到反光罩那里，调整了一下灯光，顺口说道。 秋火明已经有阵子没照过镜子了，这么一看，自己这发型颇有几分谢霆锋早期的样子，桀骜不驯，这头发也长得太快了。 他看了看丁宇跟李明，他们的头发也不咋地。 看来是要去找家理发店好好修剪一下了。 “好，不要闭眼……再来一张……”摄影师头蒙在相机后面的黑色布里，如同流水线一样毫无感情地声音响起。 三个人很快拍好了照片，付了3毛钱，秋火明收好收据。 下周过来取。 “我们去剪头发吧。”秋火明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提议道。 “好啊，我妈刚给我买了新衣服，配个新头型，那是杠杠滴！”丁宇首先表示赞同。 秋火明看着这地主家的傻儿子，移开视线看向李明。 “正有此意，到街口那家去剪，我阿姨在里面。”李明笑着说道。 他补充了一句：“她真的是我阿姨，我妈的亲表妹。” 秋火明冷不丁想到自己上午的事情，有种莫名被内涵了的感觉。 街口那家理发店是国营的，里面的理发师都有制服，白色的外套上面还印着理发店的名字。 里面确实有位头发烫成波浪卷的阿姨，看着年轻，30来岁的样子，店里还有位头发锃亮的中年男人。 李明推门进去，径直走向她，“阿姨，我带我的同学过来理发。” 秋火明看了眼墙上的价目表，剪头发不论长短，统一收费0.26元。 “小明，伱这同学帅的来，剪好头发，回头拍张照片挂门口……” 阿姨果然丝毫不见外，卷发上夹了几个发卡就直接招手要秋火明过去。 “阿姨，我要是拍了照片，理发的费用是不是就不收了？”秋火明走近后说道。 “那可不行，这店可不是我开的，你的照片要是挂在这里，不要太多小姑娘喜欢噢。”她伸手抖开一个白色的衣罩，“来来来，坐下。” 秋火明顺势坐下，她把衣罩给他从前往后从脖子处围上。 李明凑了过去，“阿姨，我也要剪头发的。” “老郑，给我外甥剪个头发。” 阿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丁宇左看看又看看，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无人问津。 “长得帅了不起啊。”丁宇嘀咕道，找了个空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孤单凄凉被遗弃感。 阿姨嘴碎，但是这手艺没二话，洗好头，直接下剪刀，快准狠。 最后用推子收尾，也就十来分钟搞定。 秋火明摸着发青的鬓角，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清爽了起来。 “听说申海市电影制片厂要招演员，小明，我看你这同学也能去试试，都说你好看，你看你同学一来，就把你给比下去了嘛！” 郑师傅的速度也快的很，李明拍了拍脖子处遗留下来的发茬，走近秋火明。 阿姨已经在帮丁宇洗头了。 秋火明压低声音问道：“哎，小明，你阿姨不是本地人吧。” “你也听出来了？她从申海市下放到我们这地方来了，原本要到农村去，但是她手艺好，就留在理发店了。” 第69章 电汇单来了 第69章电汇单来了 秋火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是满意。 他的头发以前都是陈素娘亲手剪的，根本没有发型可言，这家理发店还是他第一次来。 “她这样的，应该符合回城的政策。”秋火明说道。 “要有接收的地方才行，姨奶奶不在了，我表舅表舅母不肯让她回去，他们关系不好，以后怕是更不好了。”李明压低着声音在秋火明耳边说道。 “还有，我阿姨嫁给了本地人，要是她回去了，家里人可怎么办……” 秋火明一时语塞。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机会的路口，你抓不住就会流失。 三个人剪好头发，蹲在小卖部门口喝汽水。 这会儿功夫，原本还有些被时间拉远的生疏关系，已经有些像是回到过去的感觉了。 “火子，你真的发表小说了？”丁宇还有些难以置信。 “那是，后面我想投个连载小说，这样就能长期有收入，还能混个名气，我要不起个笔名？”秋火明灵机一动问道。 “对的，大文豪都有笔名！”李明说道。 丁宇苦着脸，“每次考试都要问，老舍原名叫什么？鲁迅原名叫什么！以后怕是要问秋火明笔名叫什么？” “哈哈哈哈，你想多了，离文豪远着呢，要么我就起个笔名叫‘星火’意思是星火可以燎原……”秋火明说道。 李明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还好记，胖子以后考试考到了也能多得一分。” 丁宇：…… “那就这么定了，我打算写武侠小说……”秋火明说道。 后世的武侠小说已经开始没落了，随之而来的是仙侠与玄幻，但是现在这个社会伱跳开武侠，直接来个玄幻，反而没有市场。 那些后世写烂的套路，用在这个年代恰到好处。 秋火明不打算当文抄公，他要脸。 毕竟这么多套路，他随便选一个就能让这个时代的读者为之沸腾。 例如：莫欺少年穷、三年之约、退婚之辱，换成武侠的世界来铺展开来。 写一个少年从弱小逐渐变得强大的过程……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李明举起汽水瓶敲了一下秋火明手里的瓶子。 丁宇不甘示弱，也用手里的瓶子参与了一下。 秋火明笑着说道：“到时候我把我们三个都写进去，一个个都成为除暴安良的大侠。” “那要把我写得玉树临风，就跟那杨康一样帅才行。”丁宇立即附和道。 “没问题，再给你找个温柔的小媳妇……” 汽水喝完了，少年描述的世界印在彼此的脑海里，成了彼此年少时最天马行空的梦。 走回家的路上，秋火明一直在构思这个武侠世界的框架，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构思的七七八八，大纲还是要写的，这是编辑要求的，毕竟是连载，编辑也想要把把关。 这边拉开纱门，躲开几只打算趁乱飞进来的蚊虫，就听到大妹惊喜的声音，“哥回来了。” 秋建设从里屋兴匆匆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邮局送过来的电汇单，还没下班，你拿着户口本把钱给取回来。” 秋火明大喜，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名字果然是自己的，汇款金额是大写的，壹佰贰拾柒元陆角捌分。 首都的邮戳。 陈素娘坐在客厅缝制袖口，她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说道：“老秋，你陪火明一起去，这么多钱，我不放心。” “好好，一起去，火明，这钱是你挣得，还是归你用。”秋建设脸上挂着喜色，转身就披上了一件外套，从橱柜里把户口本拿在手上，不放心，又把自己日常提的包拎了出来。 小妹开口道：“哥，我也去。” 大妹也提议道：“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怎么取钱呢。” 陈素娘干脆把手里的活计都放了下来，“那就一家人都去，这是喜事！” 秋火明：…… 就这么，一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礼拜天，天气又好，大院里遇到好几拨人，有熟悉的就直接问了：“你们这一大家子是去走亲戚啊？” “火明写书发表了，我们去领稿费！”陈素娘傲娇地回答道。 “哟，火明出息了，那得有多少钱啊？” “不多，就几十块。”陈素娘深谙财不外露的中心思想。 “嘶！这么多啊！”几个邻居都诧异地看向一脸淡然的秋火明。 “孩子自己挣得，邮局要下班了，不聊了……” “那是得赶紧去……” 大妹悄悄在秋火明耳边说道：“咱妈有的吹了，用不了一天，整个大院就知道你是个作家了。” 能在有生之年让父母如此骄傲，也是作为儿子的一种成就吧，既然她愿意炫耀，那就炫耀好了。 秋火明倒是无所谓，除了耳根子有点红。 也不知道是被人念叨的，还是被周围那些灼热的目光看红的。 可惜他年纪太小，若是20来岁，怕是求亲的就要上门了。 到了邮局，浩浩荡荡的一家人走了进去，又吸引了一波目光的注视。 汇款单子上填写了相关信息，核实无误后，柜台人员，很快就把钱交到了他手上。 秋火明想了想，把钱递给陈素娘，“妈，这钱你给我保管吧。” 他现在还没有用钱的地方，还不如把这钱交给母亲，也让她有参与感。 陈素娘接过钱，点了点头，“那我给你收着，以后娶媳妇用。”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倒大可不必。 “夏天要到了，买几台电风扇吧。”他提议道。 “陈叔叔家就有，还会摇头，可凉快了。”小妹艳羡地说道。 陈素娘点点头，“那我回头到供销社去看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蒲扇也凉快。”秋建设恰到好处地泼了一盆冷水。 秋火明没理他，“妈，那就顺便看看洗衣机，我看你洗被单都要到河边洗，太危险了。” “被单大，家里洗不开，这孩子，洗衣机多贵啊，妈没那么矜贵。” “买洗衣机好，我瞅着去河边也觉得危险，缺多少，我们再补补。”秋建设这会儿倒是不唱反调了。 “时间还早，要不，我们一起到供销大厦先去看看？回头我找胖子要票。” 秋火明率先走出邮局，不给陈素娘拒绝的机会，径直往供销大厦的方向走去。 求个月票～～～～ 温馨提示：假期余额已然过半…… 第70章 出炉 第70章节出炉 礼拜天，供销大楼里人满为患，单单这么看，会觉得大家生活都不差钱的样子。 仔细看，几乎都聚集在生活百货类区域。 电器这里看的多，买的少。 洗衣机只有一个牌子，国产白兰牌单缸洗衣机，拿票购买199元，双缸每台385元。 电风扇是熊猫牌10英寸双速摇头电风扇，每台61元。 一家人面面相觑，陈素娘顿时觉得兜里揣的钱没那么香了。 “买个单缸洗衣机吧，用掉火明的稿费，家里70几块钱凑凑还能拿出来。”秋建设提议道。 “单缸没有甩干功能，不如买个双缸的，等我成了专栏作家，顺利的话，6月份就能有进账了。”秋火明心想，就算没当成专栏作家，这钱他眼下也能拿得出来。 “都不买，太贵了，走了走了，我们到菜场称点肉，这个月的肉票还没用掉呢……”陈素娘摁紧口袋，转身就往外走。 最困难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寒冬腊月天洗衣服那才叫受罪。 最近的白天长了，凌晨的天空已经泛白，早晚空气仍有些清冷。 顾晓然在前排抿嘴忍住笑。 她眉头轻蹙，有种想要揍作者的冲动。 回到班上，李明跟何欣欣正在对数学作业的答案，见他来了伸手一招，“火子，你的作业给我们看看，这道题我跟她答案不一样。” 还没上楼，就看到有人在窗口探头看他。 大妹左右看看，也跟了过去。 秋火明把作业丢给他，自顾自回到座位上。 她脸色不虞地扭头看向秋火明。 到了菜场，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家人还是处于兴奋状态，陈素娘买好肉跟白糖，喜滋滋地往家赶。 秋火明苦笑了一声，算了，母亲简朴惯了，先循序渐进，等下一批稿费进账了，直接过来一步到位。 这是个武侠世界，真气决定着一个人的成长潜力，对于一个毫无真气的废人，他的青梅竹马选择了放弃。 稿纸有厚厚地一叠，她看了眼标题，这书名倒是直白的很。 渐渐地她看入了迷，故事却恰好在最关键的时候嘎然而止。 秋火明看的分明，家里受益最大的就是自家这个便宜老爹了。 秋火明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自己写得不够好。 这些天的伙食太好，小妹的脸色已经越发的红润起来，婴儿肥更加的明显了。 这年头的学生真是单纯啊，他觉得对方很有眼光，但是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刚翻出书包里的课本，顾晓然跟丁宇就依次赶到了。 少年意志坚定，他离开了家族庇佑，踏上了未知的行程，一路寻找解决自己无法凝练真气的答案，历经千辛万苦，结交了许多至交好友，最后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封印在他体内的禁锢。 只见她“啪”地一下把稿纸拍在他的桌子上，气呼呼地问道：“后面呢？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写？” 学霸的世界果然与众不同。 一直到夜深人静，第一章节出炉了。 晚霞映照着街道，秋火明落在最后，他看着他们的身影被落日拉长，听着小妹叽叽喳喳地声音，心里异常的平静。 秋火明：…… 秋建设拎着包跟了过去，眼下已经快到夏天了，洗衣服不冻手，晚些时日来买也没关系。 “当代有约稿，说是想搞个长篇连载的专栏。” 大概是家里现阶段有了余钱，陈素娘平时有些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些许，对待秋建设也温柔了起来。 书名已经想好了，就叫做《少年仙侠传》名字有些土，但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而且书名直奔主题。 少年在大家族中一直是个耀眼的所在，他读书无数，对武学一点即通，但是就是无法凝练真气，一直到他16岁那年，他的娃娃亲来退婚了。 秋火明取出昨晚炮制的第一章《少年仙侠传》递给顾晓然，“你帮我看看，要不要修改一下。” 小妹紧随其后，“妈，我想吃糖醋排骨。” 秋火明这张嘴真的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一朝破除禁锢后，他的修为一飞冲天。 早上依旧是兵荒马乱，陈素娘做好早饭，带着一大包准备托人带给大女儿的东西，就出发去单位了，秋火明吃好早饭，骑着车带着大妹往学校赶。 小妹的发小来家里找她一起上学，秋建设最后走，负责锁门。 晚饭果然做了糖醋排骨，陈素娘将剩下的肉剁碎，调好味道，捏成丸子，经过油炸后，用搪瓷盆装好，明天中午做雪菜肉丸，这道菜是秋家的招牌菜，好吃下饭，而且可以吃好几天都不会坏。 他经过上一次的颁奖典礼，已经成为了学校的红人，新晋为校草。 接下来就是打脸的桥段，妥妥滴爽文架构。 后面的套路就直接用了“莫欺少年穷”这个梗。 路上先是遇到了丁宇，接着转角处又遇到了顾晓然，秋火明打过招呼后，一骑绝尘，带着大妹率先进了校门。 “好，那我再去称一斤白糖。”陈素娘在心里一对比洗衣机与电风扇的价格，顿时觉得菜钱便宜无比，当下立即大方了起来。 接着她补充了一句：“写得不错……你打算投哪家报刊？” “她看完了给你看，你还跟一个姑娘家争，瞅你那出息！”秋火明一句话梗的丁宇半天没回过神来。 丁宇哼了一声，“好伱个火子，你不给我看。” 大纲列好后，他开始写第一章节。 顾晓然接过，一脸诧异，“还真的写了，你等等，我先看看。” 大妹还在长个子，纤细的身体看上去也比以前健康了许多。 顾晓然的表情微霁，“行，那就快点写。” 吃好饭，秋火明回到小房间开始写大纲。 见他发觉了，立即飞红着脸躲了起来。 秋火明无辜地摊开双手，“昨晚赶出来的，后面的还没来得及写，今晚再赶一下，还是可以出第二章的。” 他想了想把稿纸收进了书包，明天给顾晓然看看，她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所看的课外书又多，应该可以给个意见。 “它们一般是严肃文学，怎么会收武侠？” 秋火明一愣，他翻出编辑的约稿仔细看了起来。 欢迎大家探讨关于这个年代发生的故事哈…… 第71章 恶作剧 第71章恶作剧 “是副刊，增加发行的副刊征文。”秋火明有些狐疑地重复了一句。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干脆直接投《武林》或者《今古传奇》，他们的读者对武侠、志异类小说更加偏爱，副刊这种未必能有影响力，现在的杂志都是靠上一年的订阅量……”顾晓然分析道。 秋火明点点头，他对实体刊物并不了解，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 “那我还是规规矩矩给《当代》投现实文学类小说，他们对短篇要求多，短篇恰好我也拿手，这部长篇小说我干脆投给《武林》吧。” 一旁的丁宇忽略他们之间的对话，默默地将桌上的稿纸收拢，挪到自己的桌面上，开始翻阅起来。 早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宇哀怨的眼神，直直地朝他看了过来。 秋火明淡定地收起稿纸，将它们塞回自己的书包，等到了中午，一放学他就去邮局，把这些稿纸连同大纲寄给《武林》杂志的编辑，再顺便给当代的编辑回个信。 拿出一张信纸，他开始写回信，这年头跟编辑搞好关系总归是件好事。 早课结束，秋火明就被李明给叫了过去，问的还是那道他们有不同答案的那道题。 他耐着性子把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一遍。 这道题李明是做对了，错误的是何欣欣，越是临近考试，何欣欣的发挥似乎就越不稳定。 讲完自己的思路后，秋火明拿回作业本回到了座位。 李明瞥了一眼何欣欣，他们俩在班级里，以往都是你追我赶的局面，第一与第二都是轮流坐，作为学霸间的默契。 李明看着何欣欣忍不住问道：“你家里没什么事情吧，我看伱最近好像有点上课开小差。” 何欣欣摇了摇头，“最近换季，睡眠不好，过些天就好了。” 她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回到座位上，翻开书包，一眼就看到放在书包里的那封信，这封信就像是烫手的山芋，她想扔掉它，却又心存侥幸，干脆把信夹进课本里不去管它。 张建已经有阵子没来上课了，据说他家里给他搞了个技校名额，读出来就能直接进单位上班。 陈勇最近很安分，不是在睡觉就是默不作声看书，等到毕业考试结束也要去当兵了。 班上少了他们两个刺头，最近平安的很。 课间操回来后，秋火明先去上了个厕所，等回到班上这才发现，何欣欣趴在桌子上在哭。 李明铁青着脸站在讲台的下方，地上有一些碎纸屑。 他刚要开口询问，被丁宇拉到一边，小声地跟他说道：“学习委员给班长写了一封情书，不知道被哪个狗日的贴在黑板上，刚刚一进班级就被人给发现了。” 秋火明第一眼就看向了陈勇。 丁宇摇摇头说道：“不是他，他也是后面进班级的。” “那他是什么时候去做早操的？” 丁宇一愣，这倒是没人注意。 陈勇一脸无辜地跟几个同学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 秋火明看着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勇这人心眼小，颇有几分睚眦必报的性格，比起秋火明跟他之间的恩怨，他大概更恨李明对他友谊的背叛。 秋火明想了想，快步走到台前，拍了拍手说道：“其实这是一个作文练习，最近我跟班长还有学习委员，互相出了些题目，早上我们才对过数学答案。” “这作文还没来得及写完，也不知道被谁改头换面搞了个恶作剧，我们班学习委员跟班长人品大家还信不过嘛，都别看热闹了……” 他这话明显是在混淆视听，但是很有效，就连第一个看到这封信的同学都开始疑惑了，这篇所谓的情书，好像说的更多的是同学间的情谊。 如果是被人改头换面了贴出来，让他们误以为是情书也是有可能的。 李明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他拿起放在角落的扫把，将碎纸都了扫进废纸篓里。 又多了几个女生过来安慰何欣欣。 何欣欣抬起哭肿的眼睛看了一眼秋火明，又看了看李明，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是谁做的，谁心里有数！” 这话一出，风头立即逆转，大家开始猜测到底是谁做的恶作剧，眼看就要高考了，闹这么一出，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啊。 秋火明盯着陈勇的脸，他倒是面不改色，进了教室后，自顾自坐回座位上，二话不说，继续趴在桌子上假寐。 李明扫好地，走了过来，对着秋火明说道：“出去走走？” “好。”秋火明随着他到了走廊上。 “你怀疑是谁？”李明冷着声音问道。 秋火明摇了摇头，“没证据。” 李明轻声说道：“我心里有个怀疑对象，如果真是他，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明这人看似脾气温和，其实骨子里极为傲气。 秋火明靠在栏杆上，没出声，但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这话秋火明是信的，他从初中就一直是当班长，若是他存心调查，大把的学生愿意配合他，只要查清楚谁是最后一个离开班级的人，谁就是最有嫌疑。 不过这件事情也给秋火明提了一个醒，贵重物品不能放在书包里。 等上课铃声响了，秋火明坐回座位上，翻了翻自己的书包，还好，那位恶作剧的同学这次放过了他。 他的稿件还纹丝不动放在原处。 中午放学，他带着大妹骑着自行车直奔邮局，给《当代》编辑的回信都寄了出去，又查找了一番《武林》编辑部的地址。 把稿件跟大纲寄给《武林》，这才放下心来，顺便去看了看邮票柜台，猴票没有补货，这让他多少有些遗憾。 回到家，陈素娘正在厨房里烧雪菜肉丸子，香气顺着厨房门窗传到门口，秋火明支好自行车。 厨房里陈素娘喊了一声，“你们回来了，进来帮我尝尝味道。” 大妹立即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嘴里咬着一颗肉丸子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小妹。 秋火明探头看了过去。 陈素娘夹起一颗冒着热气的肉丸子顺手塞进他的嘴里。 Q弹咸香的肉丸子随着他牙齿轻轻咬下，香气溢开，他忍着烫将它吃完。 跟着竖起大拇指，“老妈的这手艺简直可以出去开店了。” 咸菜是自家腌制的，冬天的雪菜腌制在小菜坛里，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捞取一点，洗净后，晾干水分，切碎用香油翻炒一下，好吃极了。 若是加上肉，那简直神仙来了都不换。 求月票。。推荐，给角色点赞……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一整个月了，已经有好几位读者是老面孔了，谢谢你们一直不离不弃：） 谢谢打赏的宝子～～ 第72章 证据 第72章证据 小妹笑嘻嘻地凑上前来说道：“那我就天天来店里吃。” 大妹接了一句：“那还是不要开店了，你这个馋猫怕是要把店给吃垮了……” 几个人正在说话间，秋建设拎着包回来了。 “都围在厨房干嘛？”他透过窗户向里看了一眼。 小妹笑嘻嘻地叫了一声，“爸你回来啦，妈妈做了好吃的雪菜肉丸子！” 陈素娘这才喊了一嗓子，“吃饭了。” 秋建设嘴角含着笑意，赶紧回房间放下手提包，转身走了出来。 中饭秋火明连吃了三碗，摸着肚子大呼过瘾。 陈素娘知道这菜下饭，特意多煮了饭。 她看着几个孩子笑语盈盈的模样，心中莫名的满足，上午把东西托人带给大女儿了，他们几个能平安喜乐，日子越过越有希望，大概就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欣慰了。 日子一晃而过。 转眼又到了周六，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大家顿时如同猢狲一样四散开来。 教室里瞬间空空荡荡，秋火明推着车后面跟着大妹，还没出校门，就看到包俊蹲在门外，看样子是在找他。 一见到他立即站了起来。 秋火明让大妹自个儿先回家，跟陈素娘打声招呼，今天中饭他不回去吃了。 不一会儿，李明跟丁宇就一起聚了过来，秋火明打算做个东，在西门口请吃他们吃鸡汤面。 李明家教严，要回去跟父母说一下，直接约了饭后到公园碰头，丁宇倒是无所谓，他经常中午在外吃饭，父母也习惯了。 那家鸡汤面，虽说没鸡肉，好歹有鸡汤，也算是荤素搭配，性价比高。 三个人赶到面馆的时候，里面人不多，桌子还没坐满。 这家店主要是晚上生意，占附近大排档的光，一到晚上，这里客流量增大，多少也能帮衬一下生意。 吃好面，秋火明带着包俊，后面跟着丁宇，三个人两辆自行车径直往公园的方向而去。 那里就是秋火明当初划船落水的地方，公园里有凉亭、假山，平时几个人就喜欢那边看风景和凑热闹。 大中午的，凉亭里空无一人，阳光照在亭面上，假山旁绿荫葱葱。 他们占了凉亭里的位置。 包俊这才将自己挎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采购单？” 秋火明接过这个类似于账本的东西问道。 “刚人多，没敢拿出来，这是我在那老小子办公室里翻出来的，他藏的可好了，放在抽屉的空档里，打开抽屉是找不到的，要把抽屉给卸了才能看到。” “这账本是他的笔迹，你猜他上面的那个K是什么意思？”包俊说道。 秋火明翻了几页后猜测道：“是一个人名的缩写吧？” “聪明，就是我们屠宰车间孔班长的名字缩写。” “话说，包子，伱咋会发现这么隐蔽的账本？”秋火明看着里面陈列的数据，心脏在砰砰砰乱跳。 后世的大学，特别是数学系，财会也是选修科目之一，他虽说还不会做账，但是看懂账本那是绝对没问题。 这个账本里面进、销、存不平，少掉的部分，被他用小字写清楚了东西走向。 涉及到名字用的都是缩写。 大堂伯还是谨慎的，这个账本大约也是他拿捏孔班长的一个手段，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包俊嘿嘿笑道：“这就要说到你的张阿姨了，她们检疫科报上去的固定资产数目不对，搞得全厂统一核查固定资产，我小年轻他们都愿意使唤，也被办公室拉去做清查了。” “我特意选了他们科室，大中午的，我们几个人在他们那里清点了半天，弄好了刚好是中午，大家往外走去吃食堂，只有他满脑门汗往回走。” “我就留了个心眼，随便找了个借口偷偷跟了过去。” “嘿，这不就被我给发现了，他一早外出，不知道自己办公室被人清点，等收到风，赶紧赶回来查看……” 秋火明悠悠地说道：“这就叫做做贼心虚。” “就是这个理！”包俊嬉笑着说道。 秋火明捏着账本说道：“等下我选几条数额大的誊写几份，到时候给你们厂里几个大领导一人寄一份过去，我就不信这样他还能逃得掉！” 这事情可大可小，同时给两个不同的领导就是怕有人存了大事化小的心思。 他原本想去印刷厂复印几份，但是县城一共就这几个印刷厂，很容易被人查到端倪。 丁宇点点头，“火子，用左手抄，他们看不出笔迹，我也负责抄一份。” 包俊笑道：“哪需要这么严谨，换个字体不就得了。” 不远处李明正小跑着从小道上现出身影来。 包俊站在凉亭的入口对着他挥动手臂，“这儿呢！” 李明快步走进凉亭里，包俊把之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那我也抄一份，这件事情没有下文之前，大家一定要保密，尤其是包子，你们一个单位的，这事能装傻就装傻。” 李明思忖片刻后说道。 秋火明明白他的意思，这下在场的人都参与了，等于是个投名状，大家虽说都知根知底，但是这样一来，毕竟涉及到自身，大家的口风会更严谨。 包俊笑道：“放心，他从桌子里面将这本东西取出来后，就放在文件柜的顶上，大概是想晚上带回去，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是还放在原处，我还不一定搞得到。”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还有我在朱会计那里抄了一份这个月秋建军报上来的单子，你核对一下，说不定有惊喜。” 秋火明接过那张单子，这个月才过半，他报了三张单子，单看是没问题，但是结合那份账本，问题就出来了。 包俊说道：“朱会计前两天跟我师傅一起喝老酒，还说了，秋建军这老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把检疫的单子补敲了章子，搞得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忒难受了。” 秋火明说道：“要是他怕单子是假的，去检疫科一问便知。” “朱会计见到张阿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话都说不拎清，不然我们怎么说他对张阿姨有意思呢！” 包俊站在凉亭里，伸手去够旁边的槐树叶子。 扯下来一条树枝，上面的叶子对称分布。 他取出其中分支，开始揪树叶，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有罪，无罪，有罪，无罪……” 最后手里剩下了一片叶子，嘴里刚好报到：“有罪！” “嘿！这老小子这回逃不掉了！”包俊兴奋地说道。 秋火明眼角微抽，这是他们小时候很喜欢玩的游戏，对一件事情不那么确定的时候，就扯树叶。 第73章 投寄 第73章投寄 秋火明想了想问道：“那秋建军给的单子里有没有张阿姨的签字？” “我只看过这个月的，好像是只有章子。”包俊神色一动，他看了一眼秋火明，“应该不会吧，章子只有张阿姨有……” “她徒弟也能拿到吧。”秋火明猜测道。 “正规的报销单子是不是也要有负责人的签字？”秋火明问道。 “好像是要的，但是有时候没有，大家也不计较，都是内部报销。”包俊狐疑地看了秋火明一眼，“难道真的是黄工偷偷给他敲的？” 张阿姨这个人一向很有原则，她单身一人也不缺钱，同流合污这种事情犯不着去做。 “假设单子是有问题的，以这个为基础的话，那么这些章子绝对不会是张阿姨敲的。” 秋火明蹲在凉亭口，看了看万里晴空的天，“我下午到你们厂里找她，看能不能问到点什么，顺便把信给投了。” “那赶紧抄吧。”丁宇从书包里翻出一个作业本子，直接撕掉后面的空白页，坐在凉亭中间的石头凳子上，趴在石头圆桌上准备抄录。 秋火明立即起身，将账本里几个近期发生的单子单独挑选了出来，丁宇、李明各自拿了一支笔写了起来。 秋火明换了一个字体，一改他用开的行书，改成规矩的楷体，特意写得有些东倒西歪。 一个小时后，秋火明将上回在邮局多买的几个信封取了出来，一共装了三封信，在包俊的指引下，分别写了厂长、书记、生产主任三个人的名字。 厂里本身就有举报信箱，每周一会打开，或者直接放在东门的门卫处，但这样就会被人看到。 秋火明打算见机行事，他揣好信件，看了一眼李明的手表，眼下也才下午二点，时间很充裕。 “大明，你等会儿走，先给我看看我写得这首诗，我打算投给《星星》杂志。”包俊脸色微红，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号笔记簿，翻开第三页，递给秋火明。 秋火明接过看了起来，诗的名字很朴素，他轻声读了一遍： 《我在车间里的一天》 清晨在鸟儿的叫唤下，我来到了车间 流水线上 死去的生命与死去的麦麸拥抱搅合 我是操盘手 捡拾动物尸骸 与植物中没人要的部分 让废物们重获新生 夜晚，在虫豸的陪伴中 关上了车间的大门 我的一天渺小如尘埃又伟大的如同造物主 秋火明读完这首诗，一巴掌拍在包俊的肩膀上，“你小子可以啊！投稿吧，我觉得能行。” 包俊紧绷的嘴角，突然缓和了下来，他难得露出一丝羞涩，“那我就投了。” 丁宇感叹道：“伱们一个个都成了作家，只有我一事无成，真是令人遗憾。” 李明幽幽地蹦出一句：“你漏了，还有我，这么文邹邹的话，我这辈子也写不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丁宇深情地看着包俊说道：“我渺小如尘埃，又伟大的如同造物主……” 包俊飞起一脚朝他踢了过来，丁宇微胖的身躯灵活地闪避开，一时间亭子里闹成一团。 等大家闹腾够了，秋火明背上书包，“你们再玩一会儿，我去一下肉联厂。” 丁宇问道：“火子，我陪你吧。” “人多目标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秋火明挥挥手，从台阶上直接跳了下去，转身从凉亭下面的小道上把车子推了出来。 包俊喊了一嗓子，“今天门卫是东子，要是他拦你，你就报我的名字，我跟他铁哥们……” 秋火明扭头喊了一声，“知道了。” 他翻身骑上车子，朝着公园外骑去，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他的心里暖暖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结交的几个朋友都是极好的，大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有些自得地想到。 等到了肉联厂，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他骑着车刚进厂房大门口，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哎，这位同志，你看着面生，工作服也没穿，不是我们厂里的吧。”保安皮肤黝黑，身材不高，看着敦实。 “东子？” “你咋知道我的名字？”东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我是包俊朋友，他跟我提起过你。” “那小子啊，他今天不上工。”东子略带狐疑地看着他。 “我找其他人，有点事。” “啥科室？” “检疫科，我找张姐。” “去吧去吧，直走到底向右转弯，那片林子旁边就是。” 东子一听他找张姐，当即就放行了。 秋火明骑着车按照他说的方向骑去，看来包俊这脸面还不够大，张姐更管用一点。 骑在主干道上，还没骑出去多远，就在一片绿荫道旁看到了宣传栏，宣传栏的的旁边挂着举报邮箱。 这时候工人大多数都在工作中，路上行人寥寥。 秋火明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骑在车上，探长手臂，快速地将书包里的三封信投递了进去。 随即脚下用力一蹬，车子向前快速驶去。 骑到底，左右两边都有路，他径直朝着右手骑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片防护林，这里靠近水域，这林子应该也有部分是为了防止有水灾设计的。 林子不远处的地方一栋孤零零的L型房子，门口挂着招牌：检疫科。 这里果然够偏僻，秋火明有些担心起来，张院长当年遇到的事情，还真的保不准还会重演。 进了大门，里面很安静，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这里靠近水域，湿气比较重，进了一楼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走廊里打扫的很干净，但是这股味道依旧盘旋在这里。 一共二层楼，楼梯口是封锁的，上面一层大概等着维修，几块木板挡在楼道口，用木条钉了起来。 L型的后半段是实验室，前面半段是办公室。 秋火明打了个冷颤，这办公环境谈不上多不好，就是有些慎得慌。 实验室里传来了动静。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正好有人从实验室里推门出来，跟他相距四五米的地方，迎头碰上。 “张阿姨，我是大明。”秋火明停下脚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副憨厚相，看向面前的这位穿着白大褂，面色疲惫的女人。 “是你啊，这里是实验室，你不要贸然过来，病菌多。”张姐跟他擦肩而过。 “过来吧，到办公室里说话。” 秋火明快步跟上。 谢谢宝子的打赏：） 谢谢家人们赏赐的月票、推荐…… 第74章 你到底是谁 第74章你到底是谁 办公室是第三间，里面只有两张桌子，背靠背靠近窗口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片林子，视野不错。 “坐吧。”她起来翻找了一下杯子，接着脸上微微露出尴尬神色，“没杯子了。” 桌上只有一个杯子，杯盖开着，里面泡着浓茶，已经冷了，这应该就是她自己的杯子。 “没事，我不渴。”秋火明问道：“张阿姨，你这里就你一个人啊，那平时门要关关好。” “还有五个小年轻，都出去了，平时还是挺热闹的。”她笑眯眯地说道，顺势坐了下来。 秋火明跟她面对面，郑重地说道：“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上次在门口遇到的那个跟伱一起说话的那位，是不是姓胡？” 张姐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是我徒弟。” “你查一下最近检疫科敲出去的章子吧，别什么事情都没做，反而给人泼了脏水。”秋火明站了起来。 “我不小心听到的，我也没证据，就是提醒一下你。” 张姐有些怔忪地看着他，也站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秋火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明，“我就是单纯钦佩你技术好，我不想让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被那些无能的人拖下水，还有，你如果一个人在办公室就锁好门，这里真的太偏僻了……” 张姐若有所思地看向秋火明，“我知道了，不管你是谁，我都要谢谢你，如果你真的听到了什么，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介意的。” 她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毕竟她多少也是一个小领导，一些风吹草动多少都能感受的到。 “小心黄小翠，小心秋建军，尤其是后者，不要跟他单独待在一起……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张阿姨，我要回去了，你不要跟别人说见过我。” 秋火明走到门口，扭头再次强调说了一句：“对了，还有个姓孔的家伙！没人的话，记得锁门。” 说完，他也不管身后张姐是什么反应。 他沿着走廊快步地朝外走去。 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身后隐约传来了张姐的声音：“谢谢！”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她大概是听进去了。 秋火明骑着车原路返回，临近下午四点多，突然刮起了风，太阳隐进了云层里，马路上的落叶被风卷起，秋火明的脖子凉飕飕的。 看样子是要变天了。 一路骑着车回到家，父母还没下班，大妹跟小妹正在菜园里给芦花鸡捉虫子，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盆子，看来她们俩收获颇丰。 秋火明放下书包，闲着也是闲着，他翻出数学课本，开始做起了习题。 一个小时不到，天色陡然间暗了下来。 片刻就听到雨点砸在屋顶上，小妹一路尖叫着跑了回来，打开柴火房，把芦花鸡给撵了进去，这才转身跑回家。 大妹已经在厨房间淘米做菜了。 秋火明有些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打开灯，暖色的灯光铺满小房间。 他喊了一声：“爸妈回来了吗？” “没！”大妹在厨房间回了一声。 “我去送伞。”秋火明冲进客厅，从门后翻出两把长柄雨伞出来。 口袋里揣着手电筒，撑着伞就出了门。 他打算直奔纺织厂去接陈素娘，至于秋建设，一个大男人，要什么伞。 刚走到供销大厦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陈素娘惊喜地叫声：“火明，火明！” 他扭头一看，供销大厦的长长的屋檐下，已经站满了躲雨的人，这场雨来得突然，很多人都没带伞。 陈素娘正和秋建设并排站在一起，她的目光灼灼，手伸到雨幕里，探长脖子冲着秋火明叫嚷，秋建设一把把她拽回来，他的半边肩膀已经湿了一小块。 秋火明忙跑了过去，在人群羡慕地眼神中，把手里的大伞递给秋建设。 他们撑着伞，一前一后下了台阶，走到长街上，秋火明从口袋里摸出手电筒，打开来，雨幕中，微弱的光线晃动着。 陈素娘挽着秋建设的胳膊，雨点敲击着伞面，落下丝丝雨线，透过雨幕，她满眼都是儿子走在前面的背影。 她小声嘀咕道：“火明是不是又高了？” 秋建设没出声。 她接着说，“你看他衣服下摆都短了，明天礼拜天去店里给他买件新衣服去。” 秋建设这才点点头，“大小伙子了，是要穿的像样一点。” 秋火明听着耳边细密的雨声，脚步声清脆，溅起水花，倒是没想到身后的父母是在聊他。 礼拜天一早，秋火明从梦里醒来，原本夜里已经停歇地雨又再次落了下来，比起昨晚，反而更大了。 刚刚回暖的气温眼看着又冷了几分。 陈素娘原本打算今天出门买衣服的，看了看这天，还是算了，继续留在家里给几个孩子做内衣内裤。 特别是大妹年纪到了，里面穿的衣服要多备几件。 与此同时，XC区的肉联厂里，依旧是一片繁忙景象。 因为今天是礼拜天，昨晚特意宰杀了一批生猪，检疫科的几个小年轻累了一晚上，此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张姐一个人。 她从外面走进来，直接将雨伞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打开门，走进室内，看着窗外的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有些心烦意乱。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突然想起那位少年的话，想了想，她走了过去，将门关上，顺手反锁了起来。 等走到窗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还真是，信了一个孩子的话。 她坐在椅子上，开始处理这几天的文档。 还没等她处理好手里的活，门把手被人用力拉下，发出金属的卡塔声。 门是反锁的，对方没有把门打开，反而因为惯性头被门撞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呼。 张姐眉心一跳，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屠宰车间的孔班长。” 张姐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有事吗？” “有事，我有几张单子，你帮我签个字。” “你放小黄的桌上，回头我去看。”张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去开门。 小黄他们几个的办公室是大通间，就在隔壁，平时大家都是直接去那里谈事情。 “我找你还有其它事情，你把门打开。”孔班长拍了拍门大声嚷嚷道。 “门坏了，我等小钱过来修理，你先回去吧。”张姐随便找了个借口。 小钱是他们部门一位年轻技术人员，也是检疫科唯一的男性。 “坏了？”孔班长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他后退了几步，用力地向门的方向撞了过去。 张姐心里一慌，昨天那位少年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她拉开抽屉，从铁盒里取出一把解剖用的刀，这把刀是淘汰品，但是也足够锋利了。 门到底是年久了，门锁都有些松动，就在她刚攥紧刀柄的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冷风倒灌了进来…… 第75章 历史的惯性 第75章历史的惯性 孔班长的手里攥着一叠单子，脸色发红，身上隐约散发着酒气，似乎是宿醉还没有完全清醒。 他将手里的单子拍到桌面上，“帮我把单子都签了吧，你又没什么损失。” “你放这里，我先看看。”张姐的手放在抽屉下面，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人今天明显不对劲。 手里的刀给了她底气，作为一名技术高超的兽医，她做的实验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见血那是常有的事情，胆子早就练的很大，最初的慌乱过后，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你签了字，我就走。”孔班长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张姐摊开单子，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些单子看着就陌生，她绝对没有经过手。 “等小黄回来，我问问她，单子放这里，我会酌情签字的。”她抬头看着孔班长说道。 他走近了几步，身高的优势，让他看起来咄咄逼人。 “伱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喽？” 他停顿了几秒，突然换了一个语气，“我跟我老婆离了婚，不如你跟了我，我的就是你的……让我教你……怎么疼人……”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再这么下去，我要叫人了！”张姐冷着脸说道。 “这里这么偏僻，你认为会有人听到？”孔班长看了一眼窗户外还在肆虐的雨，冷笑道。 “都是你逼我的。”他朝着张姐扑了过去。 “来人啊，救命啊！”张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同时手里的手术刀狠狠地划向他伸过来的手腕。 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检疫科的小钱恰好要回来拿东西，无意间，听到了张姐的呼救，立即奔了过来。 办公室里，此刻正乱成一团。 没多久，电话内线通知了保安，生产主任跟保安一起冒着雨赶了过来。 …… 历史以其巨大的惯性重复了这件事情，又带来了偏差，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不同的发展走向。 检疫科难得热闹了起来。 孔班长被控制后，送去医院包扎伤口了，这次因为伤了人，生产主任没能将事情摁下来。 张姐到底还是报了警。 事情是明摆着的，门是被人强力破坏的，人证、物证齐全。 进了医院的孔班长，大概也会很快地进班房。 张姐录完口供后，拿着那叠单子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 这场雨一直到了下午才断断续续地停了下来。 浑然未知的秋火明猫在自己小屋里，已经将手头上的课本读的滚瓜烂熟。 临近傍晚时分，他骑着车冲到影楼将自己的照片给取了回来。 黑白照片里，青涩的少年嘴角微微露着笑意，青春扑面而来。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之前来送邮件的邮递员，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大院。 秋火明见他把车停在了自家门口。 邮递员听到身后的车轱辘声，这才看到他，他取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问道：“秋火明？” “是我。” “怪不得看你面熟，你的邮件。” 他将信封抛给秋火明，骑着车原地调头，很快就消失在小巷中。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里的邮件，入手微沉，封面写着印刷品。 回到小房间，坐在书桌前拆开来一看，是《当代》寄给他的新的一期刊物。 他快速地翻到自己小说的那一页，看着自己的名字，笑容止不住地挂在脸上。 厨房里陈素娘问道：“谁呀，谁寄过来的信。” 秋火明走到门口扬了扬手里的杂志，“妈，我的小说发表了！” 陈素娘的手一滑，差点打翻盆子，她连忙将盆子摆放好，打开水龙头将手洗了一遍，仔细擦擦干净，一个健步走到门口，拿过刊物迅速翻到有儿子名字的那一页。 邮递员的这封信让一家人又兴奋了起来，陈素娘晚饭也没心思做了，直接拿着杂志到几个处得好的邻居那里窜门子去了。 随着刊物而来的还有一位署名为李编辑的回信，杂志现在对青年作者的推广力度加大，也鼓励他们踊跃投稿，对于秋火明之前说的副刊一事也作了说明。 果然如同顾晓然所预料的那样，副刊的发行并不稳定，目前的题材都是根据收上来的稿件来作为最终的定稿，依旧会以中短篇为主，连载目前是编辑部内部热议的话题，还没有最终确定。 秋火明暗道一声好险，多亏了顾晓然的提醒。 看时日，《武林》也该有回应了，这年头寄出去的稿子如果对方不收，会原封不动给寄回来的，毕竟这些稿子都是作者手写的，大多数没有底稿，对个人来说尤为珍贵。 他看着逐渐漆黑的天空，思绪飞扬。 明天就是周一了，他有些期待肉联厂里会发生什么。 肉联厂里，秋建军几乎当天就发现账本不见了，他旁敲侧击问了几个同事，都没有见到有外人进他们这里。 隔天他立即去找了老搭档孔班长，两个人晚上喝了很多老酒。 趁着酒意，秋建设怂恿孔班长去找张姐，如果张姐成了他们自己人，单子里的漏洞都会完美的补缺。 如果孔班长失败了，那也是他的问题，与自己无关。 那丢失的账本里用的都是代号，上面没有任何一个署名，到时候咬定不是自己的，别人也拿自己没办法。 况且这账本也许是被人夹在什么杂物里，一起扔了也说不定。 秋建军的心理确实强大，周日他休息，周一去上班的时候，孔班长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厂区了。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然地在听着同事之间的交谈。 大概下了几天的雨，今天阳光格外的强烈，之前还有些下降的气温，又陡然之间升高。 这时节快到5月了，天气变幻不定，大家开始胡乱穿衣服。 秋火明穿着一件薄外套，在操场上锻炼身体，他之前去医务室量过身高，果然是长高了，如今1米81的身高，在高中部也算是高的了。 长得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费布料，老爹的旧衣服平白要加一截他才能穿。 好在陈素娘的手艺好，拼接的自然耐看，宛如自然而然的花纹。 原本的三人组合，加入李明后，变成了四人组合，旁人称他们为学霸小组。 丁宇浑然未觉他在学霸小组中属于滥竽充数之类，所有的课程中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绘画，可惜高中的美术课没有，不然他少不了要露一手。 欢迎探讨问题哈～～有些留言作者助手是显示不了的。 感谢家人们的月票、推荐以及打赏哈：） 第76章 通风报信 第76章通风报信 顾晓然穿了一件风衣，里面是薄款的毛衣，脚下穿了一双小皮鞋，吸引了众多目光的窥视。 她的穿着与同年级的其他女生差别极大，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毛小伙子想看又不敢直视。 阳光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 秋火明耳朵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头发的事情。 经过漫长寒冷的冬天，在洗发水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洗头发也没那么勤快的季节，很多人的头发上长虱子了，天气一暖和这些虱子就开始作妖了。 男生还好，大不了剃个光头，女生就麻烦了，几个低年级的女生，正站在阳光下，彼此捉虱子。 秋火明看了一眼顾晓然。 顾晓然顺手捋了一下发尾，她的头发乌黑亮丽，看着就很健康。 丁宇挠了挠头说道：“看着我都觉得我头皮发痒。” 李明摇摇头，“年年都这样，用蔑子梳头也不顶用，还是得勤洗头，有些地方还用偏方，搞得头发都掉了。” 陈素娘素来爱干净，特别是对家里的几个女儿，隔三差五就要帮她们洗头，没有洗发水，就直接用碱粉，也是这个年代人的头发质量好，这么乱洗一通，她们几个的发质还依旧那么好。 被子和枕头那更是一出太阳就抱出去晒，秋火明庆幸在自己家里没见到过那些恶心的小玩意儿。 回到班上，李明收了一叠的照片，秋火明把自己照片后面写了名字也交了上去。 预考的日期越来越接近。 班级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 高二年级现有的新课程已经都说完了，近期都是以复习为主。 现在跟78年的高考区别还是有的，以往考试年纪大的偏多，经过这4年的高考，今年的应届生开始占了绝大多数。 也就是说，当下大家几乎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秋火明有种与班级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松懈，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只要发挥正常，名列前茅那是毫无疑问的。 班上原本当他是空气的一些人，现在也厚着脸皮跟他请教一些解题思路，秋火明因为要辅导丁宇，如果题型一样的，也不介意认真讲解一遍。 丁宇人不笨，就是没有什么学习动力，眼下在学霸堆里打滚，总算是有了些压力。 他虽说进步很快，但距离考上大学还有段距离，考个中专应该没问题。 高二自从开始全员复习，老师就习惯让他们留堂了。 傍晚时分，才终于放学，高二的几个班级学生一个个神色呆滞向外走去，这些日子，老师们都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点，都硬塞进他们的脑子，纵使年轻精力旺盛，那也架不住…… 这边一放学，几个住校的慌忙拿着饭盒冲去食堂打饭去了。 秋火明推着自行车，跟丁宇、李明、顾晓然陆续走出车棚。 学校里已经很安静了，远处操场上一轮落日悬停在半空，云霞将天边印染成红色。 丁宇坐在后座，探着身子扶住车把手，用两只脚挪动自行车，一脸哀怨地叫嚷：“火子你给我布置的作业比老师布置的都多！” 李明冷哼一声，“别人想都想不来的事情，你就偷着乐吧。” 丁宇怂了，“我就是说说，其实我这心里贼特么甜。” 顾晓然“噗呲”笑道：“胖子你说这话，倒是先把眼泪擦擦……” 学校的大门外几十米的地方，包俊坐在自行车上，正叼着一根烟等在路口。 遥遥地看到秋火明一行人，忙扔掉烟头，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丁宇乐了，“嘿，肯定是有消息来了。” 一行人走近，包俊跳下自行车，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一眼就看到了顾晓然。 他刚想说出口的话，临时缩了回来。 秋火明笑道：“说吧，这姑娘自己人。” “嘿，妹子漂亮，我叫包俊……” 顾晓然回了个笑脸，没有接话。 包俊也不介意，扭头看向秋火明说道：“伱猜昨天发生了啥，这一天可把我憋坏了，我要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 “去小广场上说吧。”李明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提议道。 “顾同学，一起？”秋火明问道。 顾晓然也是好奇的很，她点点头说道：“好。” 小广场就在新华书店的附近，这个点也没啥人了。 到了广场，路灯照耀下，几个人坐在自行车上围成一圈，听着包俊手舞足蹈的描述昨天厂里发生的事情。 他口才不错，如果忽视他时不时爆出来的粗口，故事被他说的活灵活现。 他已经说到了张阿姨勇斗孔班长的片段了…… “卧槽，张阿姨这么牛批！”秋火明目瞪口呆。 “那是，钱工发现孔班长的时候，还以为他占了上风，抡起椅子就砸，等砸翻他才发现，他已经血糊喇喇了，反而是张姨手里握着解剖刀，面不改色……” “这下好了，我们厂里没男人敢招惹她了，原本想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都蔫了，这谁敢啊！” 包俊看了一眼秋火明立即改了口，“那是巾帼英雄，我们厂里那帮子老爷们不配啊。” 顾晓然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夸了一句，“这张阿姨处事不乱，有大将之风。” 包俊咧开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今天上午你们猜怎么着？” 还没等别人给反应，他又接着说了。 “昨天下午张姨把孔班长有问题的单子统统给清理了出来，今天一早，厂里几个领导班子开会了，张姨她的徒弟胡小翠，还有秋建军都一起被带到会议现场。” 包俊对着秋火明挤眉弄眼说道：“秋建军问题更大，他还有几封举报信。” “胡小翠还没等询问就把秋建军他们招了出来，现场热闹极了，可惜我是个小兵蛋子，没资格进去听，这些都是朱会计出来跟我师傅说的……”包俊一脸的遗憾。 秋火明神色一动问道：“有说怎么处理了吗？” “这次的问题还涉及到了刑事，肯定是小不了了，如果金额不大，一个遣返是少不了的，问题大的话，怕是要蹲班房了。”包俊啧啧嘴。 “恶有恶报！”顾晓然冷声说道，“就该如此。” 秋火明点点头无比同意顾晓然的话。 他伸手拍了拍包俊的肩膀，“谢谢哥们过来报信，走，一起去吃个夜排挡。” 包俊脖子一缩，“不去了，你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等你以后赚大钱了再请哥们搓顿好的，我回去了，最近厂里查的特严。” 求个追读…… 第77章 宝塔糖 第77章宝塔糖 几个人听饱了八卦，这才送走了包俊，秋火明松了一口气，轻松骑上车地往家赶。 大堂伯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把悬在自己、以及父母头上的剑被剔除了，后面他们家再怎么着，也翻不起浪来了。 秋火明骑着车，一路开始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后面的日子要认真备考，再挑选一个合适的专业。 回到家，他忍着没将大堂伯的事情告诉秋建设。 他原以为大堂伯的事情很快就能传进父亲的耳朵里，没想到后面的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周三中午的时候，爷爷跟三姑两个人进了城。 等秋火明晚上赶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秋建设开了一瓶酒，看样子是等他一起来喝。 “爸，爷爷的事情妥了？”秋火明心想，爷爷跟三姑一起来，大概率是为了拆迁的事情，放下书包后，他顺口问道。 “文件都下来了，证明也开了，你三姑打算进城，以后你三姑父进城卖水果可不就有落脚的地方了嘛，你表妹小萍也刚好可以随伱姑进城读小学……” “中午我陪他们去看过房子了，有三间房，还有个大院子，爷爷奶奶一间，你二叔一间，你三姑跟小萍一间，以后要是不够住，院子里还能搭一间出来……” 秋建设谈性正浓，“你爷爷非要把房契写我的名字，我要那玩意儿干嘛，你三姑说了，规矩不能乱，我要是不同意，他们就把你的名字挂上去。” 秋火明嘴角一扬，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道：“那我不就成地主啦！” 陈素娘端了两碟菜走了进来，“呸呸呸，什么地主！小孩子家别乱说话。” 秋建设也嘿嘿地笑道，“我听你妈的，她要是想要挂名字，那就挂，不想挂，咱就不挂。” “三姑虽说跟了咱家姓秋，但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咱爸中午说的那话，意思我大体上明白，挂你的名字，他才安心。” 陈素娘端好菜，拿了两个酒杯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 “老秋啊，那就挂你的名字吧，有这房子，以后谁养二叔老，这房子就归谁，要是三姑能照顾的好他，房子给她，一方面能堵住别人说闲话，一方面我们把房子给她也有个由头。” 秋建设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他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跟秋火明各自倒了一杯酒。 “咱火明要是有出息，也看不上这里的一砖半瓦的，要是没出息，给他再多，他也守不住。” 秋火明嘴角上扬，“那是，我同意妈的意见，我就不挂名字了，你们才是同辈分的人，我参合了像什么话。” 他们今天过来都没有提及秋建军，估计他犯的事情，还没有传到乡下。 桌上有三菜一汤，油炒花生米、千张皮炒五花肉、青椒炒蛋、肉片豆腐汤。 今天爷爷他们过来，秋建设特意去市场买的肉，这肉是中午做了菜，多出来的，怕坏了，晚上一股脑又被陈素娘全做成菜了。 大妹跟小妹盛了饭，在旁边吃的津津有味。 秋火明苦着脸看着桌边的老白干，“爸，我只喝一杯，我还要写作业呢。” “成，就一杯。”秋建设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陈素娘最近胃口有些不好，端着碗先喝了一碗汤，“写作业就别喝了，让你爸一个人喝。” 秋火明主动给秋建设夹了菜，随即举起杯，“爸，我敬你。” 他拿着杯子伸过去，跟秋建设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一口气喝完杯中酒，大妹很有眼力界，立即给他盛了一碗饭端过来。 “嘿，我妹妹真好。”秋火明接过碗，不吝啬夸奖道。 大妹小脸一红，小妹站起来给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昂起头问道：“哥哥，那我呢？” “小妹也好。”秋火明扒了一口饭，嘟囔道。 小妹立即笑了起来，大妹白了她一眼，“幼稚。” 陈素娘看着两个女儿说道：“你们班上女同学头上要是有虱子你们别离的太近了，会过到的，明天中午都给我洗头发，要是过了虱子回来，就给我把头发剪短喽……” 小妹摸了摸好不容易长到脖颈处的头发嘀咕道：“好多人都有，那可怎么办……” 大妹倒是无所谓，“跟我玩的几个都没有。” 陈素娘吃好饭从卧室里拿出三个宝塔糖出来，“吃好饭，顺便把宝塔糖给吃了。” “好耶，宝塔糖可好吃了。”小妹跳下凳子，凑了过去，拿起一颗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嘴里。 秋火明拿着宝塔糖，心一横也扔进了嘴里，嚼了几下觉得味道还不错。 饭桌上，大家都吃好饭了，除了秋建设还在慢悠悠地喝着酒，时不时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 陈素娘叮嘱几个孩子道：“要是拉出虫子可千万别慌，那是药见效了。” 秋火明脑补了一下画面，顿时恶寒不已。 小妹嘻笑道：“放心吧，妈，我们几个同学都拉出来过，我见过了，可长了……” 秋火明默默看了一眼还在吃菜、喝酒的秋建设，他这心理真是强大，丝毫不为外界言语所动摇。 大妹伸手捂住妹妹还在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的嘴，“别说了，你作业做完了吗？” 小妹一愣，随即垂丧着脸，轻轻掰开她的手，“现在去做。” 大妹这才松了一口气，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妈，我也回去写作业了……” “去吧去吧，晚上睡觉要是冷，橱里有个薄被子，记得盖上去……” “好嘞，我知道了。” 秋火明拎着书包就走。 第二天一早，后面坡道上的公共厕所里，秋火明默默地看着一条昏迷不醒的蛔虫被他排出。 一时间他有些怀疑人生，自己是不是脏了，这虫子从何而来？ 还好只有一条，他安慰自己道。 回到家，就着水槽边放置的碱粉狠狠地搓洗了一番双手。 小妹凑过来问道：“哥，你是不是捉虫子了？” “没有，你别胡说。”秋火明腰杆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小妹悠悠地说道：“唉，我也没有……”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没有还这么一副惆怅的样子是为了哪般？！ 等到了学校，他拉着丁宇问道：“你吃了宝塔糖了吗？” “吃了，一年要吃两趟……”丁宇吧唧了一下嘴，“可惜不能多吃，是药三分毒啊。” “你有虫子？” 丁宇惆怅地说道：“小时候有，长大了就没有了……” 秋火明眼神一时有些恍然，只有自己一人受到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谢谢各位的投票：） （这是一章有味道的章节……） 第78章 乡下来人了 第78章乡下来人了 前几天因为《当代》杂志约稿，他以张有根为原型，写了一部短篇，关于大院里的青年相亲的故事。 文章名字就叫做《相亲》，描述贴合当下的实际情况，中间穿插着几次的阴差阳错的误会，这对男女在不同的视角下，逐渐了解对方，认同了对方，最后给了一个大团圆结局。 这个短篇他直接投了李编辑。 踏入五月，第一个礼拜天，又迎来了一场雨，直到半夜才陆续停了下来。 秋火明从薄被中伸出双臂，昨晚熬夜写出了《少年仙侠传》的第二章节，眼睛还有点酸涩。 但是《武林》杂志到现在还没回音，他打算稿件退回来，他就直接投稿《今古传奇》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眼闹钟，才上午7点45分。 陈素娘换了岗位后礼拜天正常休息。 她一早就做了早饭，眼下正蹲在门口洗衣服，换季了，要洗的东西太多。 秋建设问道：“是贪污的话，你让你爸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你们过来找我也没有用，这件事情我会去问问，你先起来。” 秋生脸色苍白，他把肉联厂来人到他们村子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门口的小妹挣脱大妹的手，偷偷朝着秋生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特别是雨季这段时间，潮湿的很，好不容易雨停了，立即就开始大清洗。 秋建设脚步一顿。 古翠芳一把扯过秋生往前一推，“你不听我的可以，秋生可是伱们秋家的种……” 秋火明对秋建设大为改观，这爹遇到原则问题还是很刚的。 他目光柔和，“刚刚你不计前嫌，给秋生留了点脸面，我是很感激的……” 陈素娘从怀里摸出2块钱，她把钱塞进秋生的手里，“我们两家早就恩断义绝，还能说几句话，就是看在秋生的面子上，你们回去吧。” 秋建设点点头，“走吧，与其找我们，不如去找找肉联厂能说得上话的人。” 一早进菜园子里摘菜的朱老太太，提着菜篮子，端了只小板凳，就坐在晾晒衣服的柱子旁，陪着陈素娘聊天，刚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秋火明听到动静，从小房间里走出来，看来他们是想让秋生来打头阵来了，还好自家老爸刚刚没有松口，否则就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看到陈素娘就嚷嚷道：“门口二大爷、三堂叔，还有大堂姑都在，他们骂了爸，然后一辆三轮车都接走了……” 两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陈素娘这边刚给被单夹好夹子，就看到自家小女儿脸色红扑扑地跑了回来。 秋建设一愣，声音放缓了几分，“出了什么事？”他顺手想将堂侄扶起来，秋生却倔强着继续跪着。 小妹从菜园旁跑过来，嘴里喊道：“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哎，好好好，回屋回屋……”秋建设明显有几分心神不宁。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别站门口了，挡着道，耽搁我洗衣服。” 话音刚落，古翠芳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就这么一点情面都不讲？他可是你亲兄弟，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了……” 秋生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解放鞋，鞋头都是露水粘接的泥块，裤脚也因为赶路而湿了一小块，他突然双膝一跪，对着秋建设说道：“堂叔，我爸被关起来了，说是要坐牢，你救救我爸吧！” 这声音一听就是大堂婶古翠芳来了。 秋建设一个大跨步拦到了他们当中，“他大堂婶，我上回回村里说过了，咱们两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一大早来这里哭嚎，像什么话！现在给我走，你家的事情，我家不想管，也不想听！” 她扶着竹竿想了想，儿子要是被他们算计成功了，怕是比秋生当下还要更惨，这么一想，那怜悯之意立即烟消云散。 秋火明点点头，“爸，那我可就信你一回。” 秋建设走到里屋门口，突然扭头看向秋火明，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说不管就肯定不管。” 陈素娘虽说恨他们家，眼下见他们这番做派，倒是下不了狠手了，她收起刀具，也不去搭话，冷眼旁观。 早上云层散开，阳光撒了下来，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秋建设摇摇头，“堂哥这个性子，犯了错也是早晚的事情，以后秋生读书要是有难处，能帮就帮一点，其他的，你放心，我是不会插手的。” 但是她看着孤儿寡母的又觉得他们可怜兮兮的，衣服跟被单洗好了，她抱着都晾晒了出去。 秋火明默默地给大妹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古翠芳的眸子一亮，一把拉起秋生，“走，我们现在去肉联厂。” 她叹了口气，用竹竿将绳子的中间撑了起来，两边的被单随风轻轻飘扬。 秋火明推开椅子，一个箭步推开纱门窜了出去，里屋的秋建设也跟着走了出来。 巷子里，古翠芳眼睛红肿，头发散乱，拉着秋生的手快步朝着他家门口走来，边走边嚎。 秋火明洗漱完毕，刚喝完粥，没一会儿就听到巷子口那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他婶子啊，救救我家建军……” 他们母子的身影离开了巷子，陈素娘收回目光看向秋建设。 “这孩子……”秋建设嘴角一抿，快步进了里屋。 大妹拉着小妹说道：“这秋生也是个坏的，上回就是他问的哥哥自行车从哪来的……” 秋火明冷哼一声，“我才是秋家的种，你们哪来的脸。” 一大早的经过这一番吵闹，谁的心里都藏了点事情，特别是陈素娘，她恨不得跟秋建军家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秋火明是她的命根子，他们动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她划进黑名单了。 陈素娘一转身，进了厨房就提出一把刀出来。 三堂叔19岁就成了亲，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入赘，一直跟媳妇一家人住在镇子上，除了农忙、双抢回一趟村子，平时存在感很低。 大堂姑，早早就嫁给了邻村的庄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对娘家多有照顾，几个人当中，混得最好的就是大堂伯了，不仅工资高，也是唯一的城市户口，吃计划粮的。 他们家从爷爷那辈得到的资源就多，生活比起秋火明他们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据说太奶奶那代留下的金银首饰，都在他们这房里头，那几年困难的时候藏起来了，后来风声过了，也没人再提起。 第79章 合同 第79章合同 还好爷爷这一房里，出了个秋建设。 他读书好，当兵后因为有学识、表现又好，直接被保荐，以“工农兵”身份上了本省的大学，分配进县城后，又找了个城镇户口的陈素娘，最困难的那几年，有保障粮食吃，家里老老小小这才平安度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秋建设已经算是能人了，至少他跳出了他固有的圈子，给了孩子们一个好的起跑线。 “红霜可真机灵。”朱老太太看着跑的满脸通红的小妹，笑着说道。 “上回就是他们吧，谁家都有几个闹心的亲戚，几次不理，他们也就消停了。” 陈素娘摸了摸小妹的头发，转身对着朱老太太说道：“可不是嘛，杜大哥跟大嫂要回来了吧？” 朱老太太就一个儿子，自然是关心的紧。 朱老太太咧开嘴，露出仅有的四颗门牙，“还得多亏你家建设，他们是要回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眉头轻皱。 “就是宝儿，跟他姐一见面就吵，皮的很，读书不行，还喜欢打架，这年纪猫嫌狗厌的，他跟火明差不多大，要是能有火明一半好，我也就不烦心了。” 刚走到户外没多远的秋火明，听到了自己的名号，立即摸了摸鼻子，快速地闪回自己的小房间。 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秋火明刚刚喝了粥肚子还有些饿，进了厨房，从蒸笼里摸出一个馒头，四下五除二给吃下肚子，又灌了半碗清粥，这才觉得通体安泰。 大妹出门玩去了，他在客厅听了一会儿收音机。 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陈素娘的叫嚷：“火明，你的信！” 秋火明一个激灵，穿着拖鞋冲了出来。 陈素娘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往回走，朱老太太已经离开了。 秋火明迎了过去。 “羊城那边的，你上回的信，我咋记得是首都的。” 陈素娘将信交给他，顺口问了一句。 秋火明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抬头，掂了掂邮件，微重，看来是退稿了。 “是另一个杂志社……”秋火明顺手将封口撕开，取出里面一叠文件。 第一页是一封回信，他边走边看，随即停下了脚步，他翻到第二页，后面的这几页是一个合约！ 这不是他的退稿，这是《武林》编辑部给他的合约！ 因为是长篇，所以《武林》杂志为了严谨起见，也怕作者断更，干脆跟他签了这部小说的长约。 他拿着信件，心头狂跳，他选择《武林》这本杂志是有用意的，作为内地第一家引进《射雕英雄传》，并连载的杂志（虽然当时没有授权），它本身就自带了光环。 秋火明一想到，他的作品能跟金庸先生的书一起出现在目录里，就觉得与有荣焉。 他回到小房间，仔细看了一遍合约，说是合约不如说是一个作品的补充说明，这篇《少年仙侠传》大约字数、集数、预计什么时候能写完，每个月约定交稿时间等等事宜。 稿费跟《当代》的差不多，秋火明想了想，拿起笔开始填写起来。 填写完毕后，他拿了一张信纸出来，给《武林》编辑回了一封信，顺便将昨晚赶工的第二章节也一起塞进了信封。 换了双鞋，秋火明背着书包，把信放好。 “妈，我出去一下。” 陈素娘正坐在门口纳鞋底，她回了一句：“中午回来吃饭不？” “回来吃……” 秋火明进了客厅将自行车推了出来，顺手一勾，将家里的篮子给取了出来，套在车把手上。 “妈，编辑部回信了，我的另一篇稿子也选中了，中午我带点菜回来庆祝一下，伱中午休息休息，别烧菜了……” 秋火明笑嘻嘻地推着车，站在门口的阳光下，冲着陈素娘说道。 陈素娘伸手用鞋底遮住眼睛，“别乱花钱，家里有菜……” 自行车的轮毂转动，秋火明翻身上车，“我顺便买点主食，你饭也别煮了……” 陈素娘连忙站起来，追了几步，眼看着儿子影子都没了，这才放下鞋底，想了想，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嘴角抿出一丝笑意。 礼拜天，大院里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大妹跟小妹在院门口跟一帮同龄人在跳橡皮筋，按照年龄分成了三个队伍，那只小黄狗的绳子被几个孩子解开了，它兴奋地跟在一帮小屁孩后面追逐着，引来小孩子们的惊声尖叫。 秋火明的车刚经过，就被小妹看到了。 她兴匆匆地跑过来，额头的汗水黏着几根刘海，也顾不上拨开。 “哥，你怎么带着篮子啊，你去哪？” “去买好吃的。” “哥，带我一起去。” “上来吧。”秋火明单脚撑着地面，指着后座说道。 “耶，我能坐后座了！”她欢喜着手脚并用，爬上去很快就坐稳了。 秋火明这才想起来，好像每次骑车带她，都是让她坐在车前面的横杠上的。 “扶好了，出发。”秋火明笑了笑，脚下一用力，车子朝前快速驶去。 天气好，马路上的人也多了。 秋火明先去邮局把信给寄了，随即去了文化馆方向，那边有家做乌饭团的特别有名，这乌饭团跟其它地方的不一样，它里面是有馅料的。 用一种叫“乌饭叶”的灌木叶子捣烂，然后取其乌黑色的汁液拌入糯米之中，再加上瘦肉、香菇，用淀粉勾芡好，作为馅料包裹在里面，捏成饭团模样，隔火蒸熟。 1毛5一只，不便宜，但是生意很好，还没走近，一股扑鼻的香气就袭来。 小妹看了一眼价目表，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哥，太贵了，你分我吃一口就好了。” 秋火明睥睨一笑，对着老板说道：“同志，给我打包五只乌饭团。” 片刻功夫，荷叶包裹的乌饭团就被他提在手上，放进车头的篮子里。 身后的小妹顿时“哇”叫了一声，顺势又咽了一下口水。 “现在不能吃，等会儿到家，洗好手再吃东西，不然肚子里会生虫……”秋火明话音一落，突然想起前几天吃打虫药的事情。 脸色顿时一变，低声吩咐道：“坐好，我们去菜场买点熟食。” “我坐好了，哥你是不是又赚钱了？” “那是，我可有钱了，想吃什么跟我说……” “有乌饭团，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噢，渣肉你也不要吃了？” 小妹再次咽了一下口水，表情纠结又为难，“我也想吃……” 求个追读~~~ 家人们，顺便给角色点个赞呗，要是有多余的票，就投一下哈，咦，我提了好多要求了……这就退下。 78章节审核已经放出来了：） 第80章 准考证 第80章准考证 菜场里买了渣肉，又买了半斤干货炒花生，这玩意儿秋建设爱吃。 回家半道上，还没到下坡路的地方，有个乡下的老汉蹲在路口卖枇杷，一个个黄灿灿的，品相不错，陈素娘最爱吃水果了，但是她一向节约，肯定不舍的买给自己吃的。 秋火明停下自行车问道：“老同志，枇杷怎么卖的？” “自家种的，1毛一斤，不甜不要钱。”老汉单手提起旁边的长杆秤，滑动了一下秤砣，称了一下手里的小竹篮，将刻度指给秋火明看，“这斤两小同志你看看好，一会儿保准只给多不给少……” “行吧，我自己选。”秋火明下来，停好车，小妹坐在后座好奇地张望。 选了两斤左右，秤好后，付了钱，秋火明拿起一颗塞进小妹的手里，“吃吃看，甜不甜？” 老汉笑眯眯地看着小妹说道：“好吃再买。” 小妹直接用牙咬开外皮，随后一口咬到果肉上，立即说道：“哥，甜的。” “嘿，再来点？”老汉眉心的皱纹荡漾开。 “吃完了再买。”秋火明踢开后撑，车子向前一滑，来了个单提脚，前档上车，动作滑溜。 刚进大院门，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随即是孩子们的欢呼。 小妹不惊反笑，“哥，炸苞米花的来了！” 刚越过狗窝，就看到空地那里已经排了一个长队了，空气中香气弥漫，一团烟雾还没完全散去。 都是小孩在排队，人手抱着一个搪瓷脸盆，手里提着小袋的米。 小妹雀跃道：“姐肯定也在。” 秋火明在队伍的倒数位置果然看到了大妹，她跟那些孩子动作差不多，也提着搪瓷脸盆，手里拎着一小袋米，正和旁边的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谈笑风生。 “你也想去是吧，去吧。”秋火明单脚支停车子，小妹立即跳了下去，还抽空解释了一句：“哥，我陪姐姐，一会儿就回家。” 秋火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笑了笑，脚下用力，车子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炸苞米花只要给点米，不用额外再给钱，在县城里格外受欢迎，一点点米，能炸出满满一脸盆的苞米花，刚炸出来的苞米又香又甜，甭提多好吃了。 到家，把篮子取下来，放进厨房，陈素娘立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低头清点篮子里的东西。 看到枇杷眼睛亮了一下，问道：“这多少钱买的？” “很便宜的，你就别问多少钱了，吃一个看看好不好吃。”秋火明走出厨房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这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她叹息着，拿出一个枇杷，用干净布头擦了擦，随即撕开已经有些松软的外皮，一口咬在果肉上，清甜溢满口腔。 她满意地点点头，火明这水果选的不错，她喜滋滋地拿出一个盆子，将剩下的枇杷统统放了进去，端到饭桌上，喊了一嗓子：“老秋，出来吃水果，伱儿子买的。”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推开纱门，回到厨房间，把秋火明刚买的菜与饭团拿出来。 都是荤菜，她提着空篮子，到菜地里摘一些青菜，不远处苞米花那里又响起了开炉的爆破声。 那只芦花鸡已经熟悉了这里，放它出来自己找虫子吃，它也乖巧地不去啄菜园里的菜。 一到饭点回来的速度还挺快，已经绕着柴火房转了几圈了。 秋火明待在小房间里，继续写他的长篇武侠小说，比起后世在电脑上，一秒好几个字，现在只能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写在稿纸上，速度慢不说，就是这精修完之后，为了稿件整洁，另外要誊写一份。 秋火明看着自己笔力越发有力的字迹，正写着，笔尖陡然间扒开，墨汁瞬间湮开，自己的老钢笔报废了。 他取出自己获奖的那支新的钢笔，拧开后笔筒吸入蓝黑墨水，试着写了几个字，字迹清晰，下墨丝滑，这笔果然不错。 刚写了一整张纸，门外传来大妹跟小妹嬉笑的声音。 随后是陈素娘的声音，“拿个空筒子装起来，不然跑气了就不好吃了……” 大妹笑道：“妈，你先抓一把，可好吃了，我拿点给哥。” 小妹声音含糊地嚷嚷道：“我去送……” 秋火明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大妹脸色红润，端着一脸盆的苞米花向家门口走来，小妹的腮帮子已经塞满了，边吃边嘀咕着。 陈素娘手里抓了一把，正要放进嘴里，看到秋火明立即笑道：“今天是啥好日子，好吃的都凑一块了。” 这在后世大概就是最为平常的一天，可在现在，在此刻，在她们洋溢着幸福的眼眸里，这一天如此的不寻常。 秋火明被她们的快乐感染，他笑了笑，“等着，我去拿个瓷盆装一点。” 他进了厨房，拿了一个瓷盆出来，大妹给他装满了，纱门这才被秋建设推开，他拿着一份报纸走了出来，“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嚷嚷，给我也来一口。” “进去吃，进去吃！都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陈素娘率先进了客厅，在厨柜上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空的茶叶筒，打开盖子，放在餐桌上，大妹开始将脸盆里的苞米花分装进茶叶筒里…… —— 日子一天天过去，5月8日是周六，早课铃声刚响起，黄老师就抱着一大摞准考证走了进来。 班长李明帮忙一起发放，大家一边等着拿准考证一边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秋火明也拿到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准考证，考场在县一中。 丁宇凑上来看了一眼，“咦，你跟我都在一中，就是不同考场。” 顾晓然扭头把自己的准考证亮了一下，“我在本校。” “那我们可就分散了，火子，放学我们要去考场看一眼吗？”丁宇问道。 “行呀，我还没去过一中。”秋火明记下自己的准考证内容。 三班是理科班，一共考七门课程，语文、数学、化学、物理、政治、英语还有生物。 准考证一发下来，整个班级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黄老师发好准考证人还留在课堂上，他清了清嗓子。 “安静一下，我再跟大家说一些考试前的准备事项。” “大家的考场地点不一样，看好自己的准考证，你，李军，看自己的就行，不要到时候记错了，记成你旁边的那位的……所有的考生要提前15分钟进入考场，你们要是怕赶不及，就早点去，准考证可千万不能丢了，那是唯一的凭证……” 第81章 考试前夕 第81章考试前夕 “明天是礼拜天，要是不知道自己考场位置的考生，可以提前去那边看一看，记住自己的位置，还有，考试带好笔，墨水的话现场会有，但是装墨水也花费时间，所以，最好把钢笔墨水装满带进考场……” “你们不用紧张，放轻松一点……”黄老师清瘦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好了，我也不多说了，考试的各科时间表贴在黑板报上，大家自己记一下，我祝你们考试顺利。” 黄老师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径直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哀嚎声顿时响了起来，还有此起彼伏的推开桌椅的声音，陆续几个人朝黑板报方向走去。 丁宇挠了挠头，“奇怪了，我一点都不紧张。” 秋火明赞叹道：“这才是大将之风，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 顾晓然笑道：“你这是歪理邪说。” “这就证明平时努力复习了，脑中有货自然不慌，大考因为重要就更加要放松……”秋火明解释道。 丁宇点点头，“我觉得火子说得在理，等一下，我去把考试科目跟时间抄一下。” 他拿着笔记簿，拿着钢笔，翻开最后一页，冲到黑板报前。 那里已经黑压压站着一排学生了。 顾晓然问道：“伱有想过考什么学校与专业吗？” 秋火明想了想，这年代的大学的专业很少，具体什么专业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 “我还没想好，你呢？” 顾晓然说道：“我不是去首都就是去申海市，如果去首都只有清北两个选择，看考试的结果再定，如果去申海……” 她苦笑了一声，“再说吧，看看预考成绩再做打算。” “黄老师那里应该有各大高校的招生简章，回头找他拿一份看看。”秋火明说道。 那边丁宇已经走回来了，他把笔记簿翻开，“给你们抄一下。” 顾晓然拿过笔记簿，照抄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黑板报那边才安静了下来，该抄的都抄了，开始有人埋头苦读了起来。 临时抱佛脚，说不定能蒙对一题呢。 中午放学，丁宇跟秋火明一前一后骑着车往一中赶。 一中离秋火明的家还要近一些，一中的大门楼比起无城中学稍微逊色一点，但是绿化反而比无城中学更好。 看好了教室，半道回来竟然遇到了孙自立，他目光躲开秋火明的注视，径直走开了。 丁宇问道：“那小子不是跟你一起去参赛的嘛！” “不是同道中人呐！”秋火明踩着自行车穿过林荫道，“回去了，周一直接考场见了。” 丁宇咧嘴一笑：“好嘞，我周一上午8点半就到，你可别迟到了。” “放心放心，走了。”秋火明脚下用力，车子迅速朝着大门口疾驶而去。 回到家，家里人大概知道他要预考了，就连说话声音都小了。 吃完中饭，他刚想去收拾碗筷，就被陈素娘给轰走了。 搞得他不看书都有些自责了，干脆躲进小房间，取出生物课本翻看了起来。 礼拜天下午，那位负责他们这片区的邮递员又来了，他已经对秋火明认脸了，翻身下车，冲着他的门口就喊：“秋火明，你的信。” 困了一个上午的秋火明，顿时一个箭步从小房间里冲了出来。 邮递员取出信件，朝他抛了过来，秋火明伸手接住，“同志，谢了。” “叫我春生哥吧，你是个作家？”邮递员这次倒是没有急着走，反而站在原地问道。 “春生哥，我还是个学生，算是个半个作家吧。”秋火明扬起嘴角回复道。 “那也很了不起了，回头你家要是订啥报刊杂志的可以找我。” “好啊，我还真的要订杂志。”上回大妹跟小妹要订的杂志错过了日期，原本想让秋建设通过单位去订，这回有邮局的人在，那就更方便了。 “行啊，订下半年的吧？我明天下班过来给你带订阅单，你填一下就行……” “那感情好，谢谢春生哥。” “别跟我客气，我也算指标的，走了。”春生哥将车头绕个方向，利索地翻身上车，车子“哐啷”响了几下，朝着巷口驶去。 秋火明这才转身进入小房间，撕开封口，里面有一封信加一个盖好章的合约。 他一目十行，看着信纸的内容，从6月份开始，他的文章就要连载了，作者简介里，只写了他是一位武侠迷，并没有说及他的年纪，笔名星火。 他嘿嘿笑了一声，万事就怕早，作为第一个写这种套路的作者，不管他未来的成绩怎样，一个开创者的名声总归是稳了。 况且，他的笔力并不弱，加上时间的锤炼，已经逐渐拥有了自己的风格。 他把合约跟猴年邮票放在一起，锁在当中的抽屉里。 接着，他取出稿纸，开始构思《少年仙侠传》第四章节，这一章节，少年主角已经在外游历了，他踏入危险重重的妖兽森林，被一只强大的妖兽掳去…… 不远处，秋建设晃到门口，见儿子在埋头写字，甚感欣慰。 就连小妹说话大声了一点，都被他喝止。 他是考过的人，自然知道考试的分量，倘若让他知道秋火明在写小说，怕是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 浑然未知的秋火明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写好一章后，又精修了一遍，这才取出新的稿纸，将内容誊写上去，这样一来，手上的存稿已经有两章了。 门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 陈素娘将洗晒过的蚊帐连同四根竹竿，给他取了过来，母子两人一人扯着一边，将竹竿在床的四角固定好。 蚊帐是棉纱的，夏天不太透气，除了能挡蚊子外，无任何好处。 还好现在还没到夏天，秋火明暗自打定主意，电风扇无论如何都要买几台回来，早用早享受。 室内昏暗，秋火明伸手拉开电灯，没亮。 客厅里小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妈，停电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了，客厅里秋建设打开手电筒，陈素娘将放在墙角的煤油灯取了出来，将信子捻高，取来火柴，如豆的火焰颤动着将客厅照亮。 “这还没到夏天，咋又停电了呢？”陈素娘一边说着，一边又取出一根蜡烛，推开纱门，摸黑推开秋火明的房门，蜡烛点亮了，她把它倒着滴了蜡，固定到秋火明的书桌上。 “晚上睡觉前记得吹熄它。”她叮嘱道。 烛光摇曳，秋火明点点头，“知道了，这电啥时候来啊？” “你爸出去问了。” 大院里的空地上此刻站了一溜的人，都是出门打听停电的事情。 几个要好的，立即凑在一起说起了闲话。 秋建设打着手电筒走到了大马路上，发现街道两侧的路灯都灭的，这才安心地走了回来。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听到了动静。 秋建设拉开纱门走进客厅，陈素娘问道：“咋回事啊？” “我们这一片区都停了，今晚别想来电了……” 欢迎各位跟小作探讨那个时代的事情哈~ （如果可以的话，能求个书单吗？据说可以提高书籍的知名度。） 第82章 预考开始 第82章预考开始 翌日一早，他就被陈素娘给叫醒，叮嘱他检查好准考证，这才放他去洗漱。 家里的气氛极为安静，大妹跟小妹面色凝重地吃着早餐，有心想鼓励一下大哥，又怕说多了，让大哥紧张。 秋火明洗漱完毕，看到餐桌上这一幕，心里暗自好笑。 刚一屁股坐下来，陈素娘将一个盆子端了上来，盆子里放着一根油条、两个鸡蛋，过一会又送过来一瓶牛奶…… 秋火明二话不说，大口将自己的那份早饭统统吃光。 小妹捂住嘴小声地说道：“大哥要考100分……” “放心，100分小意思。”秋火明喝完牛奶，笑嘻嘻地说道。 客厅的众人的神色这才突然松懈了几分。 这边刚背上书包，秋火明再次被陈素娘喊住，“火明，你再看看准考证带了吗？” 他看了一眼，准考证与钢笔都在，“都在，放心放心。” “今天考啥？”秋建设想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 “上午语文，下午化学。” “那课本也要带上，等开门的那段时间，也可以翻一翻。” 秋火明没办法，又回到房间带上语文书，这才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等赶到一中大门口，门外已经聚满了学生。 不远处，丁宇兴奋地冲着他挥手，“火子，这里。” 秋火明推着车挤了过去，没多久，校门开了，学生们蜂拥而入。 他推着自行车走到教学楼楼下，停车的当口，看到了好几波人正拿着课本念念有词。 现场气氛凝重、压抑，丁宇拍了拍胸口，随手从书包里取出语文课本，“我也翻一翻。” 他们的考场都在二楼，分不同的教室，时间没剩下多少了，已经有老师在进进出出，搞得气氛愈发的紧张。 秋火明干脆抬眼看天空，养养眼睛，今天的天气还算给力，微风拂面，一中的绿树很多，这年头鸟儿倒是不多，打猎还是合法的，也有专门打鸟的。 这时候流行一款射程比较远的铅弹工具，这都属于贵重物品，一般人还买不到。 90年代也盛行过一阵子，因为太危险后来就给禁了。 正想着，铃声响起来了。 丁宇收起语文书，豪气万丈，“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火子，我进去了。” 秋火明被逗乐了，“放心，你只要细心一点，难不倒你的。” “嘿，借伱吉言。” 秋火明的考场在二楼的最里侧，提前15分钟进场，语文考试时间是2个半小时，进场后，老师还要讲考场的规则，书包统一放在讲台的一侧。 他拿着准考证，握着文具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号码很一，第一排第一座。 这位置，等于坐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一旁经过的几名考生带着同情的目光望着他，这方位，就算有小抄那也拿不出来。 秋火明气定神闲，先将准考证放在桌面，核对了一下位置无误后，这才将文具盒打开，取出钢笔。 等卷子拿到手，秋火明先从头看到尾，心中有数了，他这才把自己的姓名、准考证号等信息填好。 第一道题是看拼音将对应的文字填空，他默读了一遍，飞快地将文字填上。 身后有几个学生念念有词，被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声怒喝：“请保持考场安静……” 整个考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秋火明心神沉浸在刷题当中，手速很快，作文800字，这更是他的强项，写完作文后，一抬头就发现监考老师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试卷。 他一愣，老师对他笑了笑，移开目光。 秋火明检查了一遍，该写的都写了。 不一会儿，老师在上面大声地说道：“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是充裕的，大家不要慌，写完的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没写完的继续放心写……” 秋火明又坐了几分钟，实在是没有检查的必要了，举手交卷走人，在讲台上把自己的书包翻找出来，装好文具盒跟准考证，径直出了门。 等出了门才发现，走廊上依旧是静悄悄的，看来提前交卷的人不多。 他揉了揉手腕，下楼去拿车了。 这个点时间还早，回家还能睡一觉。 下午理科考的是化学，文科考的是历史，时间是2个小时。 预考的所有科目都跟高考是同步的，包括分数计算方法也是一样。 预考是省里统一出卷子，比起县里自己出的卷子难了不少。 下午秋火明赶到考场的时候，就听到聚集在大门口的一些考生正在互相诉苦。 丁宇晚来了一会儿，一见到秋火明就苦着脸说道：“上午有几题我是蒙的……” 秋火明嘴嘿嘿笑道：“你不需要跑赢大盘，只需要跑赢同伴……” 大家都觉得难，那就不叫难。 “有道理，这么一说，我的心定了。”丁宇左右扫射了一下，见大家脸色戚戚，还不如自个儿，顿时信心回归。 “化学这元素周期表你帮我再背背。”丁宇把化学课本扔给秋火明。 “好嘞，那我开始问了……” 两个人在楼下角落里，一问一答，不知不觉，旁边站了几个偷听的，秋火明问一句，回答的人多了几个。 丁宇也无所谓，都是复习，人多还热闹。 铃声响了，秋火明把课本扔还给他，胖子是属于你越是夸奖越发挥好的人，他瞥了他一眼，随意说道：“你这水平没问题的。” 丁宇闻言乐了，“嘿嘿，我也觉得脑子一下子特别灵光。” 考试分三种人，一种越是紧张发挥越是好，另一种就是平时优秀，考试怯场，最后一种就是稳如老狗，平时怎样、考试就是怎样。 秋火明踏着稳如老狗的步伐回到了二楼自己的考场。 化学试卷一发，底下的人顿时好几个面如土色。 考试的题目有提及实验内容的部分，例如说几种不同的液体在中和后是什么颜色等等，这些县城的学生有几个做过实验的，都是文字描述，记得步骤，但是颜色还真的忽视了。 对秋火明来说，这些就是送分题。 2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依旧混到了1个半小时，听到监考老师开始报时间了，他这才举手交卷。 第83章 好意头 第83章好意头 听说这次的预考会刷下来一半以上的人，这年代审批卷子计分的都是人工，为了不让资源浪费，这才想到这么一个预考的政策。 这也是一种过滤，筛选出成绩好的那部分人。 秋火明骑着车往回赶，一边骑车一边想，刚开放高考时的那批人其实才是最幸运的，那时候一切由零开始，不仅录取分数低，门槛也低。 最难的恰好是80年代，尤其是82年。 今年的理科数学有附加题，总分120分，英语卷面分数100分，但是实际算分是按照70%计算，生物50分，其余科目满分100分。 也就是说满分640分。 据说能考出总分一半的分数，就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回到家，天还是亮的，直到快六点钟了，阳光才落了下去，陈素娘一回到家就开始忙碌，秋火明从公厕回来，洗好手，看了一眼今晚的菜式。 “今晚吃肉丸汤啊！” 案板上捏着一个个可爱的肉丸子，这道菜是陈素娘的拿手菜。 陈素娘笑道，“给你补一补，最近废脑子，你今天考得咋样？” “语文大概不能满分，因为作文满分的少，化学么，我觉得可以满分。”秋火明思索片刻后回答。 客厅里，秋建设“呲”笑了一声，“就会吹，也不怕闪着舌头，做人还是要谦逊！” 陈素娘敲了敲锅边，“你就不会说点好话。” 客厅里正在写作业的大妹说道：“爸，我觉得哥说得对！” 小妹也用力点点头，“哥说得对。” 秋建设见一家人都向着秋火明，一时间哑了壳，冷哼了一声，背着手进了里屋。 陈素娘这才笑着对秋火明说道：“伱爸这人就是吃亏在这嘴上了，不过他说得后面一句话也有道理，谦逊一点，做人不被人嫉恨。” 秋火明咧嘴笑道：“我也就跟你们说说实话，别人问我，我就说考的还行，一般一般。” 陈素娘揭开锅，水已经滚开了，她有些欣慰儿子能听得进去她说得这些大道理，要是往日，她这么说，这孩子怕是要蹦起来了。 她瞥了一眼秋火明有些憔悴的脸，转身一边放圆子一边说：“你回屋休息一下，饭一会儿就好。” “好嘞。” 秋火明在厨房间门外的空地上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家几间房的方位，突发奇想，如果在柴火饭侧面再搭一间洗浴房，就可以在洗浴房跟客厅的这面墙延伸处修建一个门。 那么厨房前面的这块空地就可以当一个院子了，不仅私密性更好，未来公屋买断的时候计算面积那可就大多了。 他沿着空地走了一圈，这想法绝对可行，柴火房的周边都没有建筑，房间后面就是菜园子，排水也没问题。 这样大家洗澡就方便多了。 自己眼下手里的钱还有600多，这年头搭建一间4平方米的小房间花费不了多少。 上回听大院里的人聊，买了一个带房子的宅基才花了1000多。 等预考结束就去找泥瓦匠师傅问问行情。 没一会儿，就听到陈素娘在身后喊了一嗓子，“吃饭啦，进来端菜……” 他刚转身，就看到大妹推开纱门，笑嘻嘻地进了厨房。 门口的灯光暖黄，映照在厨房外的空地上，身影走动，他快步跟了过去。 晚饭多吃了几碗，又去洗了个澡，等洗好澡，他坐在客厅里，把洗浴房的想法跟她们提了一下。 原以为陈素娘会反对，没想到她是第一个赞同的，“姑娘也大了，猫在厨房间洗澡不是个事，那等你预考结束，妈去找人问问，大院里赵阿姨家侄子就是个泥瓦匠，听说手艺不错……” 有陈素娘在他身后背书，这事情就稳了。 “妈，我的稿费就要下来了，盖房子的钱我出。”秋火明财大气粗。 陈素娘瞪了他一眼，“你的钱留着，以后上大学还有费用呢，这盖房子的钱我跟你爸出。” 砖块倒是有多的，当初盖秋火明这间小房子的时候，有多出来的。 还堆在他的窗后的空地上，秋火明听着陈素娘跟秋建设低声商议着，他们盖过房子，心里有谱，自己倒是可以不用操心了。 至于钱么，等稿费下来，直接把钱交上去，他不信陈素娘会舍得不要。 “火明，你回房间休息去，明天考数学是吧，晚上别看书太晚了，要张弛有道。”陈素娘跟秋建设说话说到一半，一抬头看到秋火明还在厅里，立即吩咐道。 “噢，那我回屋了。”秋火明穿着拖鞋，“踢踢踏踏”推开纱门走回自己的小房间。 灯一打开，就看到几只飞虫沿着光照飞了起来。 不时地发出碰撞声。 秋火明赶紧把房门关死，平房就是这点不好，等天热了，窗后还会有蛇盘在砖块下面。 不过这些都是家蛇，没有毒，不惹它的话，它也不会伤人。 书是看不进去了，今天考了一天试，他只想轻松一下，干脆又闪身回了客厅，把收音机给搬到自己的小房间里。 收音机打开，悠扬的音乐声响起，他躲进蚊帐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躺了下来。 瞥了一眼闹钟，已经九点多了。 这年头晚上都没啥消遣，九点钟睡觉也属于正常范畴。 他闭着眼睛，开始构思他的《少年仙侠传》，大致的框架心中有数，但是具体的情节还是要细分一下，脑海里，少年侠客开始遭遇他的第一场情劫…… 早上醒来时，他有些懵逼。 等反应过来，立即跳了起来，不堪回首的记忆再度涌进脑海里，他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被单。 迅速地下床，套着拖鞋，翻出一条干净的裤子，将换下来的衣服揉成一团，盖在被单上，遮掩住痕迹，早上时间来不及，只能等中午回来再洗了。 可恶的青春啊。 秋火明洗漱完毕，一脸的心虚。 等赶到考场的时候，丁宇正蹲在门口吃肉包子，看到秋火明立即站了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纸袋，“火子，过来吃包子。” 秋火明毫不客气，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摸出来一只，跟他一左一右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你妈今天没做饭？”秋火明问道。 “做了，我没吃饱，只给我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秋火明理解地点点头，“我也没吃饱。” 终于周四了……可喜可贺 第85章 包裹 第85章包裹 上午的数学考试时间是9点到11点，总分120分，有20分的附加题，数学考试就这点好，得到的每一分都是实实在在的。 一旦掌握了解题思路，熟背公式，几乎所向披靡。 也是拉高整体分数的最佳科目。 秋火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题目，这次的很多题目都是换了种形式，其实换汤不换药，骨子里还是同一种题型，如果对数学只是死记硬背的人，很容易失分。 等他全部写完，核对了一番后，老师终于报时了，“各位同学，还有30分钟，不要慌，查看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尽量解答的完整一点……最后一定要查看清楚，卷子的侧面，自己的名字、准考证号码等信息填写了吗……” 秋火明下意识看了一眼侧面，该填的都填了。 他提前交卷的另一个原因，是要赶在家里人还没回来之前，把衣服跟被单洗了。 回到家，果然他们还没回来。 他动作迅速，将衣服跟被单搓洗好之后，晾晒在菜园前面的水泥杆拉扯的绳子上。 陈素娘回来一阵埋怨，“你要考试的人，脏衣服都给我……” “我回来的早，闲着也是闲着……”秋火明解释了一句，被她推回小房间，硬按在书桌前看书。 秋火明：…… 下午连续考了两门，政治与生物。 生物总分50分，很多人都不太重视，就连丁宇一向不离手的课本都没拿出来。 “蚊子再小它也是肉，生物这玩意儿能蒙点分数，我建议你还是临时抱个佛脚。”秋火明提议道。 丁宇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得进去意见。 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取出生物课本翻看了起来，课间休息一共30分钟。 很多人屁股还没坐热，考试铃声就响了起来。 秋火明在众多同学的叹息声中，回到自己的一排一座。 老师在台上特别嘱咐了一句：“同学们注意，生物考试只有1个小时时间，大家不要记错了。” 卷子拿到手，秋火明开始有条不紊地先填写自己的信息，随即翻开卷面开始解答起来。 还剩下最后10分钟的时候，老师开始报时了，“各位同学，还有最后10分钟，认真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不要忙着交卷，仔细再查看一下……” 这老师倒是挺认真负责，秋火明翻开正反面都看了一遍，没有遗漏的地方。 铃声终于响了，“大家把手上的笔放下，现在写，算是作弊……”老师说完，顿时教室里响起此起彼落的起立声。 等秋火明走出教室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黑了，校园里路灯一盏盏亮起…… —— 翌日，是预考的最后一天，上午考的是物理，2个小时的时间。 下午考的是英语，也是2个小时，英语70%记分，好在不考听力，大多数人连蒙带猜也都填满了。 秋火明这回没有提前，等到了点这才随大流把卷子交了。 他背着书包，推着车往外走。 校园里学生们闹哄哄地，有些留在原地讨论，有些结伴往外走，考得好的，兴致高昂，考得差的，垂头丧气。 等到了校门口，发现丁宇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你今天咋这么慢，我早就交卷了，等伱好一阵子。”丁宇一脸的傲娇。 “你全写了？”秋火明瞥了他一眼。 “全写了，放心，英语我拿手的，肯定拿下。” 秋火明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考完试的这周不用回学校了，全体高二生放假，也就是意味着，一旦预考没通过，就只能拿着毕业文凭回家了。 落选的这些人，要么复读，要么找工作，或者像陈勇一样去当兵。 80年代的城里人就业要容易很多，农村的可选择机会很少。 无城中学有些住校生，就是附近乡村的，一旦落选，迎接他们的命运大概率不算好。 从考场上络绎不绝往外走的一些考生，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大家聚在一起的话题都开始伤感了起来。 丁宇在校门口找了个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两个人蹲在门口闲聊，眼看着天色都黑了。 “要么明天下午，我们几个聚聚，叫上顾同学跟李明，我们去划船吧，我请客。”丁宇有些意犹未尽地提议道。 “行呀，明天吃好饭我先去找你，然后去找顾同学跟李明。” “好嘞，明天我在家等你。” 秋火明挥挥手，翻身上了自行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到了东大街，路灯稀少，好在这个点大多数人刚下班，还算是热闹。 刚到家没多久，邮递员春生哥骑着二八杠来了。 “秋火明！”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秋火明立即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哎，春生哥啊，你上回说周一下午过来，咋没来？” “我来了，来的早了一点，把单子给你爸了，他没给你？”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秋建设大概怕影响到自己考试，或者干脆他就忘了。 “我爸大概是忘了，我明天填好了，给你送过去。”秋火明有些不好意思。 “嘿，没事，我本来也要来一趟。”春生低头从身上的挎包里翻出一张单子。 “秋作家，你的汇款单，签收一下。”春生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艳羡。 秋火明一喜接过单子一看，是《当代》杂志的稿费，是《相亲》这部作品被录用了。 “谢了。”秋火明将回执签好名，递还给他。 “客气啥，以后来邮电局找我玩，局里都认得我。” “好嘞，我明天把单子给你送去。” “明天除了中午，我都在单位，你来好了。”春生说完，将车头一转，推了几圈后，抬脚上车。 车子“哐啷”发出声响，春生骑着二八杠，在暮色中转过巷口消失不见。 秋火明这才低头看着手里的电汇单，132元，他嘴角上扬，回到小房间，将电汇单放在桌面。 刚放好没多久，陈素娘跟秋建设一起回来了。 很明显陈素娘的心情很好。 秋建设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一见到秋火明自行车停在小屋门口，立即叫了起来，“火明，过来把你的东西拿走，你姐托人捎给你的。” 秋火明赶紧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迎了几步将包裹接住。 入手很沉。 “书？”秋火明摸着包裹的棱角问道。 “大概是吧，你拆开来看看。” 秋建设手里空了，明显轻松了起来。 秋火明返身进厨房拿了剪刀，蹲在门口拆包裹。 打开一看，果然是书，还是当下最为吃香的世界名着，也不知道姐姐从哪里买到的。 书的当中还夹杂着一封信。 今天发布6章吧，小作真的用了洪荒之力了…… 感谢打赏、投票的家人们：） 第86章 有问题 第86章有问题 他把书抱回房间，打开信纸。 姐姐话很简短，这些书都是她在工作的时候，陆续买下的书，她觉得很好看，给她枯燥的异地生活带来了乐趣，她认为自己的弟弟也应该多看看这些书，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所以就托人给带过来了。 秋火明把书整理好，一共八本书，都保存的极为完好，除了那些折页外，宛如新书，可想而知主人对它的爱护。 这些书全是盗版，尤其是其中的《呼啸山庄》、《安娜.卡列尼娜》、《傲慢与偏见》，甚至可以说这些书是外国的女性意识觉醒书籍…… 一个人突然把自己珍爱的书籍都给了自己，这本身就不寻常，秋火明下意识就想到了她当前的家庭问题。 刚刚获得了稿酬的喜悦也减少了许多。 他走出小房间，陈素娘跟大妹正在厨房忙碌，秋建设在客厅里看书，小妹趴在桌上写作业。 他拉开纱门走了进去，“爸，姐还说了啥？” 秋建设的单位有电话，他现在所在的新的办公室还有分机号，大姐如果有急事都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秋建设放下书，想了想，“就跟平时说的一样。” “那她为啥会突然送给我书。” “哦，说是家里地方不够大，你姐夫想把它转手卖掉，她不舍的，干脆托人给你送过来了，怎么？那些书不好？”秋建设问道。 “书很好，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秋火明眉头紧皱。 陈素娘刚好拉开纱门走了进来，大妹在她回家前已经把饭煮好了，中午剩的菜还挺多，加热一下就行，用不了多长时间。 “啥不对劲？”陈素娘端着热好的一盘菜放到桌面上问道。 小妹收起作业，跑出去帮忙了。 秋火明想了想说道：“要不叫姐周末回家一趟吧，现在天气好，我刚好这个礼拜放假，还能带她出去玩，她要是脱不开身，那我去找她……” “你这突然去她家，不合适，按着这天数，她出来走走也不碍事，老秋啊，伱明天到单位给红玲打个电话，就说我想她了，问她这个礼拜能不能抽个几天，回来一趟……”陈素娘看着秋建设说道。 “嗯，好，我明天早上就打电话。”秋建设一口答应。 “爸，上回邮递员是不是给了你几张杂志预定单啊？”秋火明问道。 秋建设一拍额头，“事情多给忘了，我拿给你。” “那顺便把户口本给我拿出来，我稿费到了。”秋火明这才取出电汇单扬了扬。 陈素娘一个机灵，拉开他的手，凑了上去，“132元，我的个乖乖，写个书咋有这么多钱呐。” 秋火明顺势把电汇单递给陈素娘，“那你去取吧，家里不是要盖房子嘛。” 秋火明打算以后将《当代》稿费放在明面上说，《武林》的稿费就当成自己的私底下的活动经费。 “上回你那钱还没动呢，这钱你自己收着。”陈素娘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秋建设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四张单子，一个户口本。 “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孩子给你，你就收着。”秋建设一本正经说道。 “合计他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你看火明熬夜脸都熬瘦了，好不容易挣点钱，就上交了，换成你，你能高兴？”陈素娘白了秋建设一眼，顺手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拿了过来，一起塞给了秋火明。 “你这几天在家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好好养养，别听你爸的，家里钱够用。” 秋火明接过单子跟户口本，等明天钱取出来了再说吧，这钱给家里人花，他不心疼。 小妹嬉笑道：“哥哥这次肯定能考上，都说啥来着，锦上啥来着……” 大妹给她端了一碗饭，笑道：“你这个文盲，锦上添花。” “嘿，就是这个词。” 秋火明把单子摊在桌面上，问大妹跟小妹，“你们想好了订啥杂志了吗？” “我要订《少年文艺》，小妹要订《科学文艺》。”大妹给秋火明也端了一碗饭推到他的面前说道。 “哦，科学文艺？小妹喜欢科幻啊？” 《科学文艺》在89年改了一个名字，就叫做《科幻世界》，想必很多人对这个名字更加熟悉。 小妹点点头，“我同学订了，可宝贝了，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不给我看……” 秋火明心里一酸，“订！还要啥，我们都订，多几套又不打紧。” 陈素娘开口了，“吃饭吃饭，边吃边说，再不吃菜要冷了。” 秋家的规矩从来没有饭桌上不能开口的说法，反而大多数决议，都是从饭桌上开始的。 大妹悄悄地看了秋火明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有个大哥真好。 小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秋火明的碗里，“哥，你别说话了，你快吃菜，再不吃我就吃完了，我只要订一本就够了，不能贪心。” 她的眼里满满地都是快乐，以前一年也很难吃到几次荤腥，这些日子里，不仅吃到了肉包子、渣肉，还有想都不敢想的乌饭团…… 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幸福了，她怕要的多了，这些幸福就会飞走。 “嗯，红霜这样就对了，还是要节俭、节约。”秋建设有些不满地看着秋火明，认为他花钱太大手脚了。 陈素娘桌子底下狠狠踩了秋建设一脚。 嘴上说道：“明天我去买点饺子皮，咱家包饺子吃。” “好耶，我最爱吃白菜猪肉馅了！”小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素娘。 “那就包白菜猪肉馅的！”陈素娘笑着说道。 “这哪有韭菜猪肉馅的带劲！”秋建设啧啧嘴。 “韭菜味太冲了。”大妹补了一刀。 秋火明倒是无所谓，陈素娘的一手厨艺可圈可点，她做啥他吃啥。 “你们这次预考成绩啥时候出？”秋建设见无人支持他，转而换了个话题，问秋火明道。 “周六上午公布成绩，要是过了，接下来就是总复习了。” 大妹问道：“那要是没过呢？” “家里待了，要么明年复读，要么就去找个工作，我还有几个同学大概要去当兵。” “哥你肯定能考得上的！”大妹坚定地说道。 “那是，放心，我就算不是个理科状元，那也至少是个榜眼……” “谦逊！”秋建设瞪了他一眼。 第87章 麦乳精 第87章麦乳精 翌日一早，陈素娘轻手轻脚地做好了早饭，放任儿子睡个懒觉。 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很快就走空了。 秋火明爬起来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还有些不习惯，里屋里转了一圈才出来。 喝了一碗还有些余温的粥，吃了一个煎饼后，他开始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突如其来的假期，就像是穷人乍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统筹安排。 他拧开收音机，正在播放新闻，广播上正在说大力打击投机倒把的事情。 他支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82年记忆里八王的事情最为有名，那是哲省发生的事情，因为哲省靠海，那一带发展的最为迅速。 随之而来，出现的经济问题才更多，哲省有几个地方，做低压电器的人特别多，很多私营企业里的工人收入都比国企的还要高，这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重视。 这次调查组雷厉风行，广播里只说了事情，并没有提及太多内幕。 无城县地理位置靠江，交通不算便利，更谈不上优越，经济不起眼，这次刮的整顿的风，大多数是吹向经济发达的省份。 方军这个人很聪明，在小地方来说，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人士了。 希望他能够再小心谨慎一点，否则撞上枪口上，很多事情就难说了。 秋火明听了一会儿广播，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原本就起得晚，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他换了套新衣服，原本下午就约了划船，穿得帅气一点也无妨。 背着书包，把证件跟单据都放了进去，上午直接到邮局把钱取了，顺便把杂志给订了。 骑着车，刚过了东门的老桥就看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的张有根，他旁边还聚着好几个人，看着就不好惹。 “有根哥。”秋火明捏着刹车，单脚支起自行车打了声招呼。 “嘿，个子挺高啊，根哥，让他也去充个数呗。”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粗壮男人说道。 “去去去，他跟我们可不一样。”张有根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将看向秋火明的视线遮挡住，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秋火明，眼中带着杀气，“你特么逃课？” “考试这周放假！”秋火明赶紧解释了一句。 “哦，这么快就考试了？”张有根的杀气消散的极快，他嫌弃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待在这里碍眼。” “好嘞，那我走了。” 秋火明脚下用力一踩，车子迅速朝前疾驶而去。 身后隐约听到一个男人在问张有根，“那小子谁呀……” 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那些声音渐渐消失。 秋火明在邮局门口停了下来，先去办理了取款，把钱都好好地揣进兜里。 又去找了杂志的订阅代码，一个个填好了，这才找了个工作人员问道：“这位同志，请问春生哥在吗？” “在，我去叫他。”工作人员扭头拉开身后的门，“春生，有人找……” 不一会儿春生就走了出来，他穿着邮局的制服，一看到秋火明就笑了，“作家来啦，进来坐。” 秋火明有些好奇地走了进去，这里应该算是他们的内部办公区域，他取出杂志订阅单子，“春生哥，我都填好了，钱怎么付？” 春生伸手接过，“走，带你去付费。” 他直接带着他走进柜台的里面，对着一位大姐叫道：“严姐，帮我朋友订个杂志。” 严姐二话没说接过单子，算盘珠子打得上下翻飞，嘴里同时念念有词： “儿童文学3毛钱一期，半年就是1块8毛钱，科学文艺3毛8分钱一期，半年就是2块2毛8分钱；少年文艺2毛5分钱，半年就是1块5毛钱，一共5块5毛8分钱。” 秋火明交了钱，严姐盖了章后把回执给了他。 外面排队的人瞥了秋火明一眼，也没吱声。 “谢谢春生哥。”秋火明把回执收好，对着他客气地说了一声。 春生咧嘴一笑，“小事一桩，你坐一会儿，我给伱泡杯麦乳精。” 一旁的同事打趣道：“春生，麦乳精你都舍得拿出来了……” 秋火明忙摆摆手，“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下回吧。” 春生也很爽利，“行吧，下回你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秋火明告别春生骑着车来到供销大楼。 他刚刚说到麦乳精，倒是提醒了秋火明，他原本想给陈素娘还有秋建设订牛奶的，结果发现他们两个乳糖不耐受，喝了牛奶肠胃就不舒服，倒不如买点麦乳精，大妹跟小妹也肯定爱喝。 上回在胖子家喝的麦乳精，他觉得味道还可以，奶香味很浓。 锁好车，进去看了一下价格，要3块零5分一罐，这绝对属于高价了。 怪不得那些人滴滴难舍，除了贵客登门，平常人还真不愿意拿出来分享。 不过一罐很大，能吃好一阵子了。 秋火明买了一罐子，用网兜提在手上，出了门挂在车把手上，旁边一个闲人问道：“小伙子，这得多少钱？” “3块5分线……”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踢开后支架，骑上车就走，身后传来了那位闲人的啧嘴声。 嘿，有了麦乳精，怕是大妹跟小妹要乐坏了。 路过老桥的时候，张有根已经不在原地了，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张有根这个人一向霸道惯了，能听得进去他的劝说才怪。 原身对大院里的几个人都不太在意，零星的记忆拼凑不出张有根的未来是怎样的，他仔细想了想，依旧一无所获。 回到家里，她们还没回来，他把麦乳精摆放在餐桌的当中，嘿嘿笑了一声，想了想，直接封口拆了，如果不拆封，陈素娘大概会把它收藏到结块了才肯拿出来喝。 洗了几个杯子，这才喜滋滋地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走到厨房间门口，蹲在地上，擦拭自己的宝贝自行车，还没擦几下，就听到不远处大妹跟小妹的说话声。 小妹在巷子口刚探出身子，一眼就看到了他，她快速地跑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块麦芽糖说道：“哥，张开嘴。” 秋火明看了一眼她微微藏着泥垢的指甲缝，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你们快进屋，找一找，有惊喜。” “好耶，是寻宝吗？姐，快来，我们寻宝……” 第88章 竹椅子 第88章竹椅子 大妹拉开纱门，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麦乳精，她看着小妹说道：“找到了。” “这么快？”小妹迅速地挤了进去，一愣，随即跳了起来，“哥，你买的吗？” “除了我还有谁，你们试试看好不好喝。” 大妹有些犹豫，“要不要等妈回来？” “放心，我都拆封了，那里面有个勺子，要喝多少自己来。”秋火明继续蹲下来伺候他的宝贝车。 不一会儿，大妹进了厨房冲了两杯出来，一股浓烈的奶香味迅速地散开。 小妹忍着烫轻轻地抿了一口，“真好喝。” 大妹倒是克制，她把杯子放到一边，弯腰打开炉子，换掉早上的废碳。 秋火明擦好车，进了里屋摸出上油的喷嘴，将链条滚动着均匀地喷了一遍，这才直起腰，车子又焕发了新生，看上去油光发亮。 巷子口陈素娘这才提着菜篮子露出身影。 秋火明迎了几步，将她手里的篮子提了过来。 “今天做饺子吃。”陈素娘带着笑意进了屋，随即走了出来，“这麦乳精谁带来的？” 秋火明在厨房放下篮子说道：“我买的，我特想喝。” “哎，那就喝吧，桌上洒了几粒，不能浪费啊。”她嘀嘀咕咕重新又进了屋，不一会儿，系着围裙走了出来。 大妹端着杯子凑到她的嘴边，“妈，温度刚好，你喝一口。” 陈素娘闻到香味，下意识抿了一口。 “好喝吗？”大妹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我又不是没喝过。”陈素娘刚说完这句，隐约觉得有些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又改了口，“还真是好喝，比我上回喝的好喝。” “噗呲”大妹捂住嘴笑了，“妈，那这杯就放在这给伱喝，我再去倒一杯。” “放那吧，舀的时候，别撒到桌上了，细致点……” “放心吧，一粒不剩。” 秋火明把车推进客厅，一眼看到自家小妹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头粘着桌上洒的麦乳精，一粒粒粘着进嘴里。 秋火明：…… 他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她把手洗了。 陈素娘做事很利索，没多久，一个个饱满的饺子就给她做了出来，整齐地排列在撒了面粉的案台上。 秋建设在饺子下锅的时候才回到家。 陈素娘笑着说了一句：“你才是那个有吃福的人。” 秋建设眉开眼笑，快速进了屋放下手提包。 接着到厨房门口，探着头跟陈素娘说道：“早上给红玲打过电话了，她说礼拜六下午回来，可以待到下周二再回去。” “那感情好，这回咱可要拿多点东西给她带回去，说了几点？” 秋建设摇摇头，“没说，下午也就那一班车，回头让火明骑着车去等着……” 秋火明在客厅里喊了一嗓子，“行啊，我去接。” 中午吃饺子，吃的太撑，秋火明走路到丁宇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丁宇在院子里跟他妈吹牛，“卷子不难，我题题都会……” 不远处他哥的声音响起，“对，你题题都会吹，还是早点卷铺盖回来给我上班去吧……” 两个人立即争了起来，只听到丁母不嫌事情大，笑着拱火道：“他也就吹牛一个技能了，你还不让他说完。” 秋火明立在院子门口喊了一嗓子，“丁宇！” 丁宇立即从骂战中抽身，应了一声，“火子，你等一下，我出来了。” “火明来了，进来坐。”丁母从客厅走了出来。 “妈，我们还有事，回头你再跟他客气。”丁宇一个箭步窜到自行车旁，踢开后支架，推着车就往外走。 “阿姨，那我先走了。”秋火明站在院子口对着丁母打了声招呼。 “这会划船可不兴掉水里去！都给我安分点……”丁母的声音飘了过来。 “放心吧，这会有个姑娘……”丁宇话音一落，立即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嚷嚷了起来，“风紧扯呼，火子，快走。” 两个人骑着车落荒而逃，丁母追到门口看着他们骑车的背影，“骑慢点……”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进去，她摸了摸额头，顿时觉得皱纹都多了几条，这养儿子就是费精力，她倒好，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梦想中的女儿倒是一个都没来。 秋火明一脸无奈地坐在丁宇的车后座上，这回怕是在丁母心目中要掉分了。 “我们先去找顾晓然吧。”丁宇提议道。 “我没问题。” “火子，车给你骑吧。”丁宇捏着刹车，“吱呀”一声车子停了下来。 “嘿，那边人多，我带一个人骑车有点犯怵。” 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顺势把车把手扶住，“你白长了这一身膘肉啊！” 到了顾晓然家门口，院子是关闭的，秋火明停下车，快步向前，敲了敲门。 “谁呀？” “我，秋火明跟丁宇。”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顾晓然穿着一身干练的衬衫配长裤，袖口卷着，手里还戴着劳保手套，看样子是在劳动，院子里已经被清理了小小块地方。 她额头沁出细微的汗水。 丁宇从秋火明身后探出脑袋，“去划船吗？我请客，再叫上李明。” “现在啊？”顾晓然回首看了一眼院子，“我刚好兴致来了准备清理院子，要不你们去吧，我还是一鼓作气把事情做了的好。” “清理院子简单，我们一起吧，我家院子平时就是我收拾的。”丁宇大剌剌地说道。 秋火明暗自想，他这吹牛皮的技能怕是改不了了。 “那多不好意思。”顾晓然脸色微红说道。 “啥不好意思，大老爷们就该做事情，对吧火子。” 秋火明艰难地点点头。 顾晓然让开门口位置，“那，你们进来吧，杂物太多，怕是要扔很多垃圾。” 秋火明看着自己一身新衣服，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杂物。 他哀怨地瞪了一眼丁宇，只好随着他一起走进院子。 秋火明在院子里，一低头看到角落里，那只已经散了架的竹椅子，他走了过去，以前他都是从围墙的高处看这边，如今他站在眼镜奶奶坐着的地方看高处。 那边此刻是逆着光的，要看的真切需要眯着眼睛。 他提着竹椅，看了看，竹子主要的部件都是好的，只是连接的棕绳断了，如果有棕绳倒是可以修复一下。 “这种绳子你这儿有吗？”秋火明指着椅子上残留的绳子问道。 顾晓然直起腰看了一眼，“有，我奶奶绑葡萄藤的架子用的就是这绳子。” 她进了里屋，不一会儿走了出来，手里挂着几圈这样的棕绳。 院子里有剪刀，秋火明蹲在地上开始修复竹椅。 丁宇已经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顾晓然指哪他就去哪，不一会儿就清理出很多废弃的花盆，以及枯死的植物。 一个小时后，秋火明将修复好的竹椅放在地上，左右晃动了一下。 “好了。”秋火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特别的高兴。 第89章 醉了 第89章醉了 就好像，他隔着岁月的长河，重新见到了眼镜奶奶，他终于可以给她一点回报。 就像她一直善待自己一样。 秋火明将椅子清洁好，刚想起身，顾晓然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她脱下手套，摸了摸竹椅的表面，“这是我奶奶最喜欢的椅子。” “小时候我不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 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没想到，后来唯一能接纳我的，恰好是这里……” 她眼角微微泛红，“不说了，走吧，我们划船去。” 丁宇拖着垃圾都堆积在院门口的围墙下的空地上，额头上都是汗水。 院子里被这么一折腾空旷了许多，除了眼前的这把小竹椅与院角的一把竹制的扫帚、簸箕外已经空无一物。 丁宇快步走了进来，“我说对吧，没有我清理不了的院子。” 顾晓然笑了起来，“对对对，你特别厉害。” 秋火明站了起来，指着那些垃圾问道：“这些要处理吗？” “不用，明早扫街的大爷会清理带走的。” 顾晓然放下手套问道：“还要去划船吗？” “不划船的话我请你们喝杯咖啡吧，就在这院子里摆个小圆桌，再放几把椅子。” 这年头咖啡可是个稀罕物。 丁宇闻言顿时露出一脸的喜色，“这是啥玩意，我想喝，火子，要不我们就别划船了，我这一脑门汗的，不能受风。” 秋火明瞥了一眼突然柔弱的胖子，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给你们拿毛巾。”顾晓然这才注意到，立即跳了起来，飞奔回房间去拿毛巾。 院子里有自来水跟贴着花砖的水槽，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一旁的丁宇有样学样，洗好手，毛巾刚好送到，丁宇擦干净额头与脖颈处的汗水，顿时觉得周身舒爽。 “伱们谁进来，进来帮我搬一下圆桌。”房间里顾晓然的声音响起。 “来了。”秋火明离得近，闻言走了进去，进门就是个客厅，这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倒是宽敞的很，都是木质的老式装修，透着一股子没落的气息。 要搬的这个圆桌，不高，更像是茶几，下面是木制的三只脚，台面是碎花玻璃，边缘用木头包裹着，看上去很有质感。 抬起来还有些沉，秋火明刚把桌子搬了出去，顾晓然随后提着两把木头椅子跟了过来。 “好了，随便坐，我去泡咖啡。” 秋火明惬意地坐在木头椅子上，抬头看着院子里的这一方天空。 正发着呆，一旁的丁宇凑过来小声地问道：“你喝过咖啡吗？” 秋火明愣了一下，他当然喝过，作为社畜，咖啡几乎是他每天必喝的东西，但是来这里才几个月时间，他似乎已经摆脱了对咖啡的依赖，甚至于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这玩意儿。 “这么说吧，我这个身体是没喝过的，但是呢，我不能说我没喝过……” 丁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诧异地看着秋火明，“可以啊，火子，你已经不会说人话了……” “谁不会说人话啊。”顾晓然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股久违了的咖啡香气逸来，秋火明扭头看去。 顾晓然正一只手拎着一个咖啡壶，快步走了出来。 秋火明忙站了起来接住咖啡壶。 她折身回到客厅，拿了三个空杯子跟一罐黄糖，放在圆桌上。 “好了，齐了，你们要是觉得苦就加糖。”顾晓然径直坐在秋火明刚刚修理好的竹椅上。 杯子里注满咖啡，丁宇闻了闻，“真香。”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差点喷了出来，忍了忍，一口咽了回去。 “我觉得还是要加点糖。”丁宇拧开盖头，舀了一勺黄糖放进杯子里，想了想，又加了一勺。 “火子，你要吗？”他指着黄糖问。 秋火明摇摇头，他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熟悉的苦感迅速占满他的口腔。 “苦吗？”顾晓然问道。 “还行。”秋火明又抿了一口。 “我奶奶会做小饼干，但是我不会，咖啡配上饼干吃，才会更好喝。” “你们喝一杯就好了，这玩意喝多了会睡不着。”顾晓然提醒道。 丁宇喝着加了糖的咖啡，这回口感好多了，他看了一眼顾晓然问道：“这玩意儿这么多缺点，你干嘛还要买？” “我也不爱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喝了，这是我叔叔留下来的……”顾晓然神色淡然说道。 “你叔叔是谁？我认得不？”丁宇问道。 “你大概不认得，他忙的很，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见几次……” 秋火明放下咖啡杯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啊？当然，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别回答。” 顾晓然笑了笑，“没啥不好说的，我被我们家遗弃了呗……” “所以，你要考回去？” “我靠自己的能力回去，他们谁都不能说我什么……” “嗯，有志气。” 丁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说的话都是人话，我怎么就听不懂？” “不懂大概才是幸福。”秋火明悠悠地说道。 春夏之交的风已经微微有些燥热了，但院子里却很凉爽，秋火明喝完手里的咖啡后，站了起来，“走吧，胖子你回去得洗个澡。” “这圆桌要搬回去吗？”秋火明指着桌子问道。 “不用，以后就放在院子里，夏天要到了，可以坐在这里喝茶，看星星……” “这倒是，我们无城的星星那绝对比你们大城市要亮，要是夏天你还没走，我带你去捉萤火虫。” 秋火明一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拖着有些不情愿离开的胖子往外走，“走了，周六记得回学校看榜单。” 丁宇扭头对着顾晓然打了声招呼，“谢谢款待，这糖可真甜……” “噗呲”顾晓然笑得肚子疼，感情这货不是在喝咖啡，而是狂吃黄糖了。 “我周六早上八点左右到学校。”她站起来送他们到院子门口说道。 丁宇立即接话，“好啊，看完榜单一起去公园划船吧，我请客。” “那，周六见吧。”顾晓然嫣然一笑。 丁宇的心顿时“砰砰砰”乱跳。 一直到了文化馆附近，他才缓过神来，“火子，我觉得我是坠入爱河了……我头还有点晕，你骑得慢一点。” 秋火明扭头看了一眼丁宇面色潮红的脸，“神特么坠入爱河，你特么是醉了，我见过醉酒的，竟然还有幸看到醉咖啡的！不愧是你啊！胖子……” 第一次喝咖啡，喝猛了，丁宇这才反应过来，摸着还在狂跳的胸口，一时间有些郁郁。 “火子，你咋没醉……”胖子皱着眉头，更加地不开心了。 第90章 榜单出来了 第90章榜单出来了 秋火明这几天待在家里干脆写起了小说，《少年仙侠传》的细纲弄好了，第五章周五晚上终于写完。 周六一早，他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 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江主任，他站在门卫室门口，正看着几名一边走一边哭的学生，他的表情冷峻，但是眉眼间明显带有几分怜悯之意。 “江主任，早啊。”秋火明跳下自行车跟他打了声招呼。 “嘿，你小子啊，快进去看看你的成绩。”江主任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就去。”秋火明推着车从侧门走了进去。 榜单就贴在教学楼门口的宣传栏上，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那边的人声嘈杂。 他停好车，走到附近，丁宇已经在现场了，他挤在人群中，正眯着眼睛找自己的名字。 秋火明听到旁边几个人的议论，“真的一半人走了。” “不止，我们班50个人，只留下20个。” 说话的人秋火明看着眼熟，应该是隔壁班级的。 丁宇已经挤到了最里面，他搜寻了一遍，先从最下角看起…… “你怎么不走近点去看？” 秋火明身侧响起了顾晓然的声音，他侧头看了过去，顾晓然正漫步走来，她背着一个双肩包，双手插袋，气态优先地走到他身旁，停下脚步看着他。 “胖子在里面，他肯定把我们几个都找到才出来。” 秋火明朝着人群努努嘴。 “噗呲”顾晓然笑了起来，“那我就在这等着……” 几分钟后，丁宇奋力拨开人群冲了出来，他脸色微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眸子里都是笑意。 冲出人群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一起的秋火明跟顾晓然，他嘿嘿笑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伱们猜我有没有考上？”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你眼睛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我猜你肯定没考上。”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考上了！”丁宇愤恨地拨开他的手，四下看了看，“李明呢？” “哎，我看到他了。”丁宇伸长脖子，对着远处挥了挥手，“班长，这里！” 李明闻言立即小跑了起来，跑近后说道：“嘿，你们都来得比我早。” “看过了吗？”李明停下脚步，有些紧张，他扫了众人一眼。 “胖子看过了。”秋火明说道。 胖子今天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丁宇神秘地笑了笑，“我们班留下了21个人，还算是好的了，二班只有15个人，一班20个人。” “那么惨？”李明啧啧嘴，他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去看看吧。”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去。”秋火明话音刚落，就看到人群里一个学生痛哭失声，他捂着脸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唉。”秋火明叹了口气。 丁宇的脸色也是一变，在场的同学，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欢喜一派愁，这还只是个预考，7月份的正式高考怕是还要更加的残酷。 他甩了甩头，将这么深刻的觉悟抛在脑后。 “我们四个，都考中了，火子你还是年级最高分，顾同学你第二，班长你太差劲了，你才前十。” 丁宇终于没憋住，把各自的名次说了一遍。 李明挠挠头，“这名次我也能猜得到，你知道我们班的何欣欣考上了吗？” “考上了，名次不咋地，就比我多了一丢丢。”丁宇的脸上都是得意。 一副你们快问我的表情。 秋火明眼角抽了一下，看在他满头汗的份上，配合一下，“哦，那胖子你是第几名啊？” “年级倒数第10，不错吧！竟然不是倒数第一，我也满足了。”丁宇嘿嘿笑着说道。 李明神色一怔，那也就是说何欣欣的排名一下子掉了这么多…… “走吧，都知道名次了，还看个啥，划船去，今好了我请客。”丁宇双手一伸同时拉住秋火明跟李明，一边朝车棚方向走，一边冲着顾晓然叫嚷，“顾同学，快，跟上啊。” 四个人，三辆车，朝着公园骑去，李明自然分配给了车技最好的秋火明。 秋火明骑在车上说道：“预考只要考上了就行，关键还是高考，学习委员的基础好，只要不分心，后面努把力，我觉得一个大专是没问题的。” “嗯，大专师范类的也多，反正她出来想当老师。”李明眉宇间的担忧少了几分。 周六一早的公园里人不多，晨练的人大多数都回去了，这个点，小流氓们还没起床，谈恋爱的还没开始。 公园里很冷清。 溪塘的水面上，停着几艘五彩缤纷的小船，一旁的铁壳房子里，租船窗口才刚刚打开，里面坐着一位小年轻，正在打着哈欠发着呆。 丁宇熟门熟路地上去付了押金，小年轻的胳膊上戴着袖章出了门，给他解开一条船，把缰绳握在手里。 “一个个上，一个小时上岸，你们这船是3号，我会喊你们的。”小年轻说道。 “顾同学你先上。”丁宇单脚踩住木头甲板。 四个人都上了船后，小年轻这才将缰绳抛到船上。 秋火明跟顾晓然坐在船尾，对面坐着李明跟丁宇，四个人面对面，当中两只褪了色的船桨。 秋火明主动拿起一只，对角线方向的丁宇也拿了一只。 “火子，钻桥洞？” 溪塘的中央是座石拱桥，桥下宽敞，出太阳的时候，就有很多船会划到桥下避开日头。 “行。”秋火明倒划了几下，将船头位置调整到位。 两个人奋力划了起来。 小船在水面上飘荡，顾晓然看着两岸的杨柳依依，水面清波，加上得知了预考的成绩，心情愉悦。 嘴里忍不住就哼起了歌来。 是时下正在广播里流行的“军港之夜”。 “……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 船只划到溪塘中央，此刻只要它顺着水流就能钻进桥洞了，秋火明放下船桨，跟着顾晓然一起哼了起来。 李明跟丁宇打着拍子。 一曲歌唱完，船刚好停在了桥洞里，桥洞上方的石头上被人刻了好多字。 丁宇兴奋地问道：“你们猜哪些字是我跟火子刻的。” 秋火明耳根微红，这年头也没几个人有文物保护概念，特别是这种存在于家门口的建筑，压根就不觉得这是文物。 别说刻字了，就算哪天被人拆了一块砖下来，他都不觉得稀奇。 顾晓然抬起眼眸，开始认真地看着桥洞里五花八门的刻字起来…… 感谢：） 第91章 大盖帽 第91章大盖帽 秋火明轻咳了一声，“那个，你们知道这座桥的历史典故吗？” 这句话果然将顾晓然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就连李明也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只有丁宇瞥了一眼桥底拱顶一侧，自己刻的那行鬼画符，没人欣赏，一时间心如猫挠。 “传说中这里原本有18户富裕人家，有一年大雪封路，来了一位生了病的乞讨的大娘，前面17户都拒绝收留她，只有第18户一位姓溪的女子不仅收留了她，还请了大夫将她的疾病治好……” “大娘病好了，也要离开了，她就跟溪姑娘说了，这里会有洪灾，当对面亭子上的字突然变色，就是洪水要来了，切记不能留在家里，往旁边的山头上躲起来。” 丁宇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里已经是全神贯注了。 “过了几天后，对面的亭子上的字果然变色了，当天暴雨如注，她带着家人往高处走，还不忘提醒其余17户邻居一起逃离，却被人嘲笑，说她是个傻子，听信乞丐的话……”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溪姑娘没办法，只好带着自己一家人走了。” “当天夜里洪水就来了，这里瞬间变成了一片泽国，等洪水退去，除了溪家的房子还在，其余的住户房子都陷入地下，变成了湖，这事传出去了，这面湖水就被称为溪塘，后世有人为了纪念这段故事，就在湖中修建了一座桥，就叫做《问心桥》。” 说话间，小船荡悠悠地飘出桥洞，朝着南面而去。 秋火明见意愿达成，顿时松了口气。 船儿顺着水流自在的飘着，这天气刚好不冷不热，几个人的坐姿逐渐放肆，秋火明仰起头看着天空的云朵。 耳边听着他们在闲聊，话题几乎都围绕着这次的预考，周一就要回学校了，不知道有多少熟悉的面孔会消失不见。 岸边那位小年轻突然扯着嗓子喊道：“3号，你的时间到了。” “李明乘船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秋火明一边卖力地划船，一边嬉笑道。 李明悠哉地躺在简陋的船舱里，回了一句：“好诗好诗，李白听到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夸你……” 船随波飘荡，已经有点远了，丁宇是反手划比较吃力。 “火子，转个船身，我要当船尾……” “行，伱手别动。” 秋火明划动了几下，船身自然转了个圈，将船尾朝前。 “好了，划起来……” 公园里的船，船头船尾分的没那么清，哪边朝前都可以。 上了岸之后，李明看了一眼远处的石拱桥，突然发现，这座桥上写着“明月”二字。 他指着那两个字问道：“问心桥？” 丁宇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你刚刚那故事是瞎扯的。” 顾晓然明白过来，她双手插袋沿着溪塘岸边的小路走到自行车旁边，“等下次我们进桥洞好好找一找他的刻字，肯定是非同凡响……” “所以说，你们一点都不关心身边的事物，这桥的名字，你们是第一天知道啊？怎么我一说你们就信了？”秋火明嗤笑道，有种想让人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李明细想了一下，这话倒是在理。 “秋火明同学一贯的歪理邪说，再聊下去，你们又要被绕进去了。”顾晓然叹息道。 一行人推着车，闲聊着，已经到了公园的出入口了。 “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吗？”丁宇一向喜欢热闹，见大家有些要散场的节奏，连忙提议道。 李明摇摇头，“我爸还在家等我的消息呢。” “那好吧，散了散了，我也要跟我妈吹吹，这会儿，我哥可没话说了。”丁宇一想到自家大哥吃瘪的脸，顿时兴奋了起来。 他推着自行车，率先往门外走去。 众人在公园门口分道扬镳。 秋火明刚骑到大院的下坡路，就看到路口停着一辆亮着警灯的三轮摩托车，侧面通常是被逮捕的犯人坐的，这款式后世已经几乎绝迹了，他好奇地瞅了瞅。 不远处，一名大盖帽站在门口跟一位邻居在问询。 这时候的大盖帽还是白色的帽顶、红色的牙线、黑色的帽檐上镶嵌着国徽，上衣也是白色的，两条红色的领章看上去分外的威严，这是夏季款的衣服，冬季的是海军蓝。 他有些诧异，骑着车缓慢停了下来。 大盖帽对着他挥挥手，面色和蔼，“问话呢，别在这里逗留。” 另一侧的小黄狗，缩在狗窝里半天不敢出来，见秋火明接近，躲在狗窝里拼命地摇着小尾巴。 秋火明瞥了它一眼，靠这这小崽子看家护院怕是不顶事。 刚到巷子口，就发现陈素娘已经回来了，在厨房里忙碌着。 秋火明在门口停好车，“妈，我回来了。” 陈素娘闻言立即停下手里的活，站在水槽边从窗户探出头问道：“查过榜单了？考得怎么样？” “过了，年级第一。”秋火明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白闪闪的大牙。 客厅里，纱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小妹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哇，哥哥是第一名！” 大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正在翻看大姐给秋火明的那些世界名着，她选了一本《呼啸山庄》，还没看几页，听到了门口的对话，立即笑了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陈素娘在水槽前转过身，拿袖子的一角擦了擦眼角，刚刚那会儿，眼睛一阵发酸。 又怕儿子见自己这副样子奇怪，赶紧背过身去。 秋火明心里明镜似的，“妈，我回房间了，吃饭叫我。” “嗯。”声音含糊不清。 中午吃饭的时候，秋火明顺便提了一下，回来看到大盖帽的事情。 没想到这事秋建设知道，“张局家的有根出事了，伤了人，自己跑了，现在正在满城找他呢。” 秋火明愣住了，“对方伤得重吗？” “还在医院呢，不过死不了，就是要赔一笔钱了。”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现在还不是严打，一般这种斗殴事件，只要不严重，基本都是赔钱了事。 等遇到他，跟他提一嘴，明年一定要万事小心，以和为贵，否则撞到枪口上，那就死翘翘了。 也不知道他的女朋友红姐能不能降伏住他。 秋火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吃好饭，陈素娘在大妹、小妹的房间里多搭了一张单人床，将写字的台子搬到了客厅。 客厅顿时显得狭小了几分。 秋火明看了一眼挂钟，已经一点了。 下午陈素娘跟秋建设都要上班的，叮嘱他记得去接人之后，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秋火明骑着车往城南汽车站方向驶去，他也不记得班次到底是几点了，去早一点更保险。 车子经过了方军的电器店，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喇叭对着街道在放歌曲，听得耳熟，是他之前磁带里的一首歌。 门口没看到方军，秋火明移开目光，踩着自行车快速通过。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城南环城路，汽车站就在这附近。 转了一个弯，汽车站的水泥门柱子就出现在前面，车站的大铁门半开着，一个工作人员缓慢地将它合上，然后绕上一道铁链。 秋火明把自行车停好，进了旁边的售票大厅，在墙上的公告栏里，找到江口县到无城县的车次，下午12点15分发的车，到达城南车站要2点45分。 第92章 城南车站 第92章城南车站 车站里的挂钟显示才下午1点28分，秋火明来的有点早。 这里龙蛇混杂，小偷众多，秋火明担心自己的车，看好班次后，立即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停车的地方，就看到自己的车前蹲着一个人。 他大喊了一声，紧跟着跑了过去，站里的工作人员看到了，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 外面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人见自己被人发现，迅速地站了起来，拔腿就跑，只给秋火明留下一道敏捷地快速消失不见的背影。 秋火明跑到自己车子面前，车锁上有道撬痕，秋火明摸了摸，有些心疼。 这里的车不多，大多数有些破旧了，用铁链跟树或者电线杆绑在一起，自己的这部保养良好的车如同鹤立鸡群，分外的惹眼。 他把车推到环城路上，这里是个弯道。 旁边有红砖的民房，还有几道砖墙，当中涂了白，刷着红色的标语。 刚转出弯道，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带钱了吗？” 声音熟悉，秋火明一惊，四下张望。 旁边的小树林里，张有根躲在一颗树后在说话，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张有根小半边身子。 紧接着他听到了红姐的声音。 “带了，不多，过几天没事了你就回来，我跟你爸去医院看过那小子了，压根就没伤到要害，估计躺两天就好了。” 红姐有些气愤地说道。 “我爸咋样？他气坏了吧？” “还能咋样，医药费是伱爸缴的……” “行了，我有数，你回去吧。”张有根的声音透出几分疲惫。 秋火明小心地推着车，蹑手蹑脚地穿过马路到了对面，骑出去100多米远后，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咬牙，车子原地调头，又骑了回来。 树林里，他推着车踩在泥地上，绕到那颗树的侧面。 “有根哥，是我……”他赶紧打了声招呼。 张有根靠在树上，嘴上叼着一支烟，已经快燃尽了，他的模样有些惨，脸上有伤，涂了红药水，胡渣都生了出来，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红姐已经离开了，树后就他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张有根眉头一皱，收回准备挥出去的拳头。 “我姐今天回来，我到车站接她，刚看你的背影就觉得像你，就绕过来看看。” 秋火明解释了一通。 张有根把烟头在树干上摁灭，“行了，你快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根哥，你缺钱的话，我还有点。”秋火明把车停稳，伸手就要摸向兜里。 “去去去，大人的事情你少管，还有，别跟我爸说看到我。”他把军绿色外衣的衣领竖起来，转身就走。 他人高腿长，几个弯一绕，就从一间民房的拐角处消失不见了。 秋火明有些惆怅地把车子从树林里推了出来。 这才看到旁边的红砖墙上贴着一张看不清字迹的告示，被风雨侵蚀，边角都脱落了，勉强看清楚是白纸黑字，这种通常是派出所才会贴的告示。 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在他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他记得张有根的结局了…… 当年原身在这里坐车去南方打工，偶尔瞥过一眼贴在墙上的告示，告示上有很多名字。 83年严打，张有根榜上有名。 秋火明的心里一紧，回头还是找红姐去说说，张有根这性子他爸都管不住他，自己更加是人微言轻。 他原本想去方军店里转转的，但是此刻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干脆推着车等在车站的出口处，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在车后座上，双脚支撑着地，打量起这里出来的人。 这年头坐车的人没几个光鲜的，大多数灰头楚脸，车上取下来的东西更加各式各样，甚至还有活鸡活鸭。 他看着他们的穿着打扮猜测他们是什么身份，还有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作家要观察能力很强才能更好的完成作品，秋火明闲着也是闲着，半趴在车上一个个看了过去。 正看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出口处走来一位穿着翠绿色薄外套、面容姣好的姑娘，她下面穿着一条黑裤子，脚上一双平底布鞋，身上背着一个布包，手肘处还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有些重，她时不时要换个手。 走路很慢，一边走还一边四下打量。 几个骑三轮车的正在拉生意，有车主就凑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要提她手中的竹篮子。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通常单身客人包袱被提走了都会下意识跟上，接下来搭乘他们的车，就顺理成章了。 伸出去的手被一名少年给拨开。 三轮车主刚想发怒，看到少年竟然跟这个女人认识，这才悻悻地转身寻找另一个主顾。 赶走三轮车主后，秋火明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姐，你可算回来了。” 他伸出手臂揽住秋红玲，看着不觉得，这一揽之下顿时觉得大姐的后背很单薄。 他顺手将秋红玲手里的篮子接过来。 “火明，你这个子咋长的这么高了。”秋红玲惊喜过后，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过年的时候她回来过一趟，那会儿还不觉得弟弟有这么高。 “嘿，帅气吧。”秋火明将竹篮子挂在车把手上，转头对着大姐说道：“姐，上车，我带你回家。” 秋红玲上前一步，摸了摸车身，“爸说，你挣了稿费还自己买了车，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吹牛，原来是真的……” “回家我慢慢跟你说，姐，你放心上车，我的车技可好了。”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 他对秋红玲有种天生的亲近，不仅仅是从小被她照顾的多，还有秋红玲自身带有的亲和力。 “爸妈身体还好吧？” 车子已经离开了车站附近，来到了南大街，坐在后座的秋红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可好了，最近家里伙食好，每个人都胖了，今晚妈肯定要给你包饺子……” 秋红玲坐在后座心思一时间飞远了，往年家里除了过年可以吃一顿好的，平时几乎见不到油腥。 她早早地工作，早早地嫁人，有部分想法就是想减轻家里的负担。 婚姻谈不上幸福，也不算差，就跟芸芸众生一样，她们怎么过，自己也就怎么过。 “姐，你过得咋样？姐夫对你好吗？” 耳边响起弟弟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 “还……可以。” 原本想说很好的，这话在电话里会说，但不知道怎地，当着弟弟的面她就说不出口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打赏与投票：） 多谢多谢！ 第93章 真实的生活 第93章真实的生活 秋火明攥住车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前面就已经是十字街了，他语气放柔和了几分。 “姐，那你婆婆呢？她对你好吗？” 这次秋红玲沉默了，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秋火明的怒火慢慢在发酵，只能拼命压抑住。 半响秋红玲说道：“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给她开脱，还是给自己的境遇找个合理的解释，“她现在身体不太好，小姑的婚事出了问题，这些日子都在娘家住，家里事情多，你姐夫一天到晚跑外省……” 说着说着，她有些怔忪。 秋火明冷笑道：“就他那两房一厅，住四口人？” “五口人，还有个奶娃子。” 秋红玲在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从一开始的担心到了后来的暗自欢喜，她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日子了，哪怕只有短暂的2天半时间。 “伱要不就调回无城上班吧，反正姐夫也经常不着家，你不如就住回来，家里正准备盖房子，多盖一间就给你住。”秋火明维持着声音的冷静说道。 车速很快，老桥已经过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大院了。 秋红玲叹了口气，她看着家乡熟悉的景物，一时间愁肠百结，嫁出去的女人回到娘家常住，怕是爹妈都会抬不起头来。 “至于爸妈，你不用担心，爸这人在大院里本来就没人缘，别人看不看的起，不重要……” 秋红玲一愣，没想到弟弟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我是说真的，哪怕是离婚你也别怕，我能养的起你，妈也盼着你好。” 车子向下坡滑行，前面就是熟悉的大院铁门，秋红玲红着眼眶，将眼泪憋了回去。 车子拐了个弯到了平房的巷子，家就在前面。 小妹蹲在门口正在喂鸡吃虫子，听到动静立即跳了起来，“姐，大姐回来了！” 她撒开腿跑了过来。 秋火明“嘎吱”一下来了个刹停，“你这个莽撞鬼！你就不怕我撞到你啊！” 小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哥哥你的技术天下第一好。” 她说话的同时侧着头看向正跳下车的秋红玲，四只眼睛对望。 秋红玲伸开手臂，“来，给大姐抱一抱。” 小妹顿时飞奔过来，一把揽住秋红玲的腰，“大姐，我可想你了。” 大妹从客厅走了出来，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秋红玲的面前叫了一声：“姐！” 秋火明停好车，将竹篮子提进客厅，“都进来啊，别站在门口。”他扭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随即进屋给秋红玲冲了一杯麦乳精。 麦乳精有些家庭买回来要锁在柜子里的，但是秋家的直接放在外面，谁想喝就自己冲，没人限制。 他端着冲好的麦乳精放到桌上，“姐，喝水。”随即转身又走了出去。 秋红玲闻了闻香味，长途劳顿，路上不敢喝水，倒是真的渴了，轻抿了一口，奶香浓郁，顿时觉得疲惫的精神都好了几分。 小妹在旁舔了一下嘴唇。 秋红玲笑着看了一眼小妹说道：“想喝？”刚想把自己杯子给她递过去。 只听到秋火明在厨房间叫道：“红叶、红霜，进来端杯子……” “来了！”小妹的眼睛一亮，立即推开纱门冲了出去，秋火明在厨房冲了三杯麦乳精，在场人手一份。 客厅的方桌前，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喝着麦乳精闲聊着，大妹还特意跑进父母卧室把陈素娘珍藏起来的《当代》拿了出来，指着其中秋火明写得那篇给大姐看。 秋火明一把把书给合上，“姐，你等我不在你身边再看，当面看我要社死了……” “哥，啥叫社死？”大妹不懂就问。 “社会性死亡。”秋火明感叹道。 “噗呲”秋红玲笑出了声，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压在心头的石头也暂时消失了。 秋红玲在秋家是个特别的存在，她跟秋火明相差4岁，作为秋家的第一个孩子，家中无人看顾，早早就送进去学校读书，读完高中，就进了工厂做工。 78年国家正式恢复高考，她也去考了，没考上大学，意外考上了中专，读了两年书，毕业后被分配回籍贯所在地，调配给了车队，当了一名财会人员。 在职期间，她遇到了当时跑江口县往返无城县的司机胡卫东，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谈上了。 这时候司机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八大员之一。 胡卫东当时就承诺以后秋家的事情他会担待一二。 秋红玲在无城县也没有更好的结婚对象，这个时候大家结婚都早，胡卫东已经算是晚婚了，他比秋红玲大三岁，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母亲寡居，早就催的不行了，再加上胡卫东的妹妹年前刚出嫁，家里空落落的，他也就起了要尽快结婚的念头。 秋家的基因好，秋红玲的模样在车队里那可是最出挑的，他第一眼见到她就看上了。 为了结婚，他特意托关系，将秋红玲的工作调动到江口县。 秋红玲当时想，反正她在车队这口子上班，胡卫东又是跑这两地的，她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也就同意了。 没想到这边一结婚，那边胡卫东的工作就调动了，开始跑长途，长途的补贴高，他自然是乐意的。 这么一来，秋红玲的很多打算都落了空。 “大妹、小妹你们先回房，我跟大姐聊点事情。”秋火明喝完杯子里的麦乳精突然说道。 大妹一把拉起还有些懵懂的小妹，对着秋火明说道：“我跟小妹到门口去喂鸡。” 秋红玲看着推开纱门走出去的两个妹妹，再看看一脸严肃的弟弟，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紧张。 “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小姑子怎么会住你那？你婆婆不是有套宅子嘛！” 她婆婆有房子的事情，还是前些日子跟陈素娘闲聊的时候，她告诉秋火明的。 秋红玲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 弟弟的眼神清澈如同上好的琉璃，关心都快溢出来了，让她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想了想，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也确实是压抑的不行，要不，就说一说吧，就当把苦水倒出去。 “跟你姐夫结婚后，他的工作调动，经常不在家，我婆婆身体不好……” 秋火明静静地听着，姐姐在异乡真实的生活终于愿意展示给他看了。 第94章 全家福 第94章全家福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秋红玲就没打算再咽回去。 她其实对这次的异地婚姻已经后悔了，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生活的巨大惯性将她一步步朝前推进。 原本一些事情还可以忍，例如原本说好的小夫妻单独住，他们有车队分配给内部职工结婚的房子，结果寡居的婆婆突然要求一起住，还说她的老宅子湿气大，她身子骨不好受不起…… 这些她忍了，这年头但凡一个不孝顺压下来，都能压死人的，但是小姑子这次突然抱着奶娃子回娘家，还住在她跟姜卫东的新房，她真的忍不了了。 “姐，你房子就两房一厅，她回来了不是跟你住一间吧？” “她带着小娃住客厅，外人看了还觉得她可怜……” “老宅子空了？不如你搬去老宅子算了。” “不瞒伱，我真的想这么做，你姐夫不肯……” 秋火明真的无语了，这姐夫大概不是个聋子就是个瞎子。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响起陈素娘的声音，“红叶，你怎么站在外面，你姐呢？火明接着人了？” 秋红玲立即站了起来，她擦干眼泪，迅速推开纱门冲着陈素娘喊了一声，“妈，我在……火明接着我了。” 陈素娘眼睛一红，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红玲啊，你咋瘦了？这有了身子可不能不吃东西，以后亏了身子，一辈子遭罪……” 秋火明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快黑了，他把客厅的灯打开，留母女两个人单独相处，他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撩开蚊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钨丝灯映照出的阴影。 见到秋红玲之后，关于秋红玲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根据时间线，家里出事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她的待产期，仓促赶回来的秋红玲并没有生育过得迹象。 前世她大概率早早就流产了。 这年头的医疗不给力，她应该是受了大罪了。 秋火明觉得心如刀割，自己这么好的姐姐她不应该遭受这些苦楚。 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他思前想后，大脑却一片空白，作为现代人，他恨不得她立即离婚回家来住，但是这个时代，离婚谈何容易，而且姐姐也未必会赞成，这件事的根源还在于姐夫如何均衡自己的小家庭与原生家庭之间的相处模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陈素娘的叫声，“吃饭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厨房间里，陈素娘跟秋红玲正在忙碌着，一个端着搪瓷盘子，一个在锅里打捞饺子。 饺子的香气飘到门外，小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是韭菜猪肉馅的！” 陈素娘笑道：“你这个小吃货，两种都有，你的白菜猪肉馅也做了不少。” 秋火明进了客厅，发现秋建设也回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翻开报纸。 “妈，大妹呢？”秋火明喊道。 “去门口打醋了，应该快回来了。” 陈素娘的话音刚落，就看大妹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她一手打着电筒，一手提着醋瓶，正快速地往家赶。 晚饭吃饺子，秋红玲的手艺来自于陈素娘的真传，她包的饺子更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主要是她舍得放馅料，饺子个个胖的出奇。 蘸了醋一口咬下去，咸香适中的肉馅与手擀的饺子皮一起在口腔中被醋味调动出特有的鲜，那滋味，果真是好吃不过饺子。 秋建设吃到了心心念的韭菜馅的，心情更是愉悦，在饭桌上跟秋红玲多说了几句话。 “明天是礼拜天，我跟你妈也不上班，红玲也回来了，我们去照个全家福吧。” 他难得大方了一回。 秋火明立即表示同意。 小妹放下最心爱的碗，嚷嚷道：“妈，我要穿我的新衣服。” “好，都穿新衣服。”陈素娘笑得眼睛眯成了弯月牙，眼角的皱纹都透着舒坦。 秋火明瞥了一眼小妹，想了一下她的那套红配红的新衣服，禁不住想，等你长大了，再翻看这张全家福，就知道自己是怎么社死的了。 翌日一早，他就被小妹给叫醒，门一开，就看到穿戴整齐的小妹一脸兴奋地催促他快点洗漱。 “小妹，你知道照相馆是几点开门吗？”秋火明看了一眼闹钟上的7点一刻指针。 “不知道。”小妹回答的极为爽快。 “8点半开门，你去早了也没用。”看着一脸期待的小妹，秋火明打了个哈欠，还是乖乖地洗漱去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陈素娘跟秋红玲结伴而回，秋红玲端着锅，陈素娘拿着一个油纸袋，正有说有笑地往家赶。 秋火明迎了上去，把秋红玲手里的锅接在手上，“豆浆？” “还是火明聪明，早饭油条配豆浆。”陈素娘笑语盈盈。 “果然姐一回来，妈就大方了。”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将锅端进客厅，放在桌上。 吃好早饭，又墨迹了一会儿，八点刚过，众人就被小妹催促着快点换衣服出门。 大家都是一袭新衣，秋红玲换上了陈素娘给她做的混纺的绵质长裙，这种材质就是后世风行一时的绵绸的前身。 白衬衫黑裤子，脚下一双回力鞋，头发梳得蹭蹭亮，秋火明难得照了一会儿镜子，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这么一折腾，帅气加倍。 一行人走在街上妥妥地回头率，路上陈素娘跟秋建设还遇到了几个熟人，见他家这副阵仗，停下脚步聊了几句，小妹焦急地在旁边用目光试图撵走对方。 秋火明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急，我们肯定是第一个客人。” 进了影楼，果然老板还在收拾影棚，影楼里没其他人，老板见一早就来生意，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这背景啊，就用花团锦簇，当全家福的背景再好不过了，回头洗出来，给我一张，我放门口当招牌！” 陈素娘笑得合不拢嘴，“没事，你拿去用。” “哎，同志，你拿我们照片做广告，这拍照的价格给不给我们打个折？”秋火明笑嘻嘻地上前搭话。 “打折不行，我给你们多洗一张，这张不收费用。”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把布景搭好，“好了，都站过来，父母坐中间凳子上，小的就站在父母旁边，可以活泼一点，那个大高个，你站后排，那位姑娘……” “笑一笑，再来一张，等我数到三，眼睛都给我睁大……” “卡擦……” 时光被定格成胶卷，秋火明站在家人当中，笑得格外的甜。 感谢订阅与投票的朋友们：） 第95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95章姜还是老的辣 拍完照，一家人浩浩荡荡，走到了公园里去玩，秋火明领着大妹跟小妹去划船，陈素娘拉着秋红玲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聊天。 秋建设对游玩没有兴趣，把她们送到公园门口，就早早的赶回去了。 秋红玲的手套在陈素娘的胳膊肘处，两个人悠闲地沿着小径朝着亭子方向走去。 陈素娘毕竟是过来人，昨天红玲刚回来，她也不好问什么，就逮着今天准备好好盘问一下闺女。 无城县一共只有这一处公园，以前她但凡休假。总会带小红玲过来这里散心，她早年的日子也是艰难的很，这里就成了她难得放松的场所，每次来，她就坐在亭子里什么都不做，看着女儿在旁边玩耍，这心就会慢慢地平息下来。 进了亭子，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红玲，这里也没个外人，你跟我交个底，卫东他对你好吗？”陈素娘心疼地看着女儿明显瘦下来的脸颊，之前还有一些婴儿肥，如今下巴都尖了出来。 秋红玲看着陈素娘，看着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担忧，她原本还想用话语搪塞过去，谁料到一开口，就哭了起来，她扑进陈素娘的怀里，老老实实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统统说了说来。 秋火明跟大妹坐在船尾，一人拿着一个船桨慢悠悠地朝前划，水声浅浅，小妹坐在船头，伸手到水面撩水，今天是礼拜天，溪塘上零星飘荡着几艘小船，各自散开，几乎都是大人带着孩子来的。 一般到了下午，才会有半大的少年在水面上互相逞凶斗狠，这时候就要离他们远远的，轻则泼了一身水，重则还要发生口角，落水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小船荡悠悠地滑进了桥洞。 秋火明看着自己前年刻下的那行字：【会当凌绝顶，泡遍天下妞】，旁边是胖子的留言：【胖爷驾到，火子风紧扯呼】。 这太丢人了，船身飘荡着，越过那些还算清晰的刻字…… 再过几年大概就能被新的刻字取代了。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在小妹意犹未尽的目光里，船儿终于靠了岸。 秋火明一行人沿着小径，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了伫立在假山旁的亭子，陈素娘母女二人靠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小妹一溜烟跑了过去，边跑边嚷嚷道：“妈，大姐，我们回来了。” 正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立即分开来，陈素娘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秋红玲的眼睛已经红肿了。 大妹隐约觉察到不对，她慢下脚步扭头问秋火明： “哥，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所嫁非人。”秋火明瞥了一眼大妹恨恨地说道。 “我还以为姐夫是个负责任的人，那让大姐别回去了。”秋红叶一脸担忧地看着前方。 秋火明在小径上仰起头，看着亭子中她们脸上的泪痕，看来陈素娘已经把女儿心底的话给套出来了。 其实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反而更好，像前世那样，秋红玲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家人即使想帮也无从下手。 亭子里，飞奔进来的小妹拉着秋红玲的手一个劲地跟她说刚刚划船的事情，现场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渐渐消散了些许。 陈素娘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这孩子还是这么没眼力界。 不一会儿，秋火明跟大妹也走了进来。 大妹拽着小妹到外面看花，小妹欢叫着跟着她出去了。 秋火明在陈素娘跟秋红玲的对面坐了下来，“妈，姐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素娘打断了，“你一个孩子家的，这大人之间的事情伱可别管，家里还有我跟你爸呢。” 她侧身握着秋红玲的手，“这次我和你爸，请假陪你一起回去，看看胡卫东让我们住哪儿，这事要是不及时处理了，等孩子出生了，你后面吃的苦还要更多……” 大概是越想越气愤，嘴里骂开了，“这老东西，看我怎么收拾她，胡卫东那崽子要是有二话，你就跟我回娘家，咱家不缺你跟宝宝一口饭吃！回头离了婚，让宝宝跟咱家姓秋，怼死他们！” 秋火明当即给陈素娘竖了个大拇指，自家这老娘是在变相“清君侧”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有父母托顶，大姐这事大概率能解决，秋火明长舒了一口气。 大姐这么久的抑郁情绪，在回家的这两天里，终于被化解了七七八八，她笑着笑着，又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泪水划过红肿的眼睛，生生发疼。 秋火明笑嘻嘻地补了一句，“我最近有练打拳，就我这身高、体格，一个打姐夫两个，你放心去闹，闹崩了就回家，我跟爸护着你。” “你这孩子，还用的着你出手？”陈素娘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站了起来。 “火明，去，把两个妹妹给叫回来，得赶回去做午饭了……” “好嘞！” 秋火明大跨步从亭子里走了出去，沿着小径在假山的另一侧看到大妹正在和小妹在玩柳枝，地上还散落着她摘下来的野花。 秋火明顺手将小妹手中凹的歪歪扭扭的柳枝拆散，双手灵巧地将柳条穿插，围绕成一个圆环，将地上的野花拾起来，插在圆环上。 随即将新鲜出炉的花冠，放在小妹的头顶上，大小刚刚好。 大妹笑道：“这花冠可真好看。” 秋火明伸手，“你的也给我。” 他接过大妹的柳枝也依葫芦画瓢，圆环做好后，搭在大妹的头上。 “姐姐也好看。”小妹仰起头，小心地扶着自己的花冠。 “走吧，妈在亭子那等我们呢。”秋火明拍了拍双手。 “啊？要回去了吗？”小妹有些依依不舍。 “你不饿啊，有大姐在，中午肯定有好吃的。”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小妹果然从善如流，立即改了口风。 大妹抿着嘴忍住笑，一行人开始沿着小径往回走。 最近天气好，附近的虫子也跟着多了起来，小径上还遇到了过路的蛤蟆，人一接近，就赶紧跳进了草丛里。 不远处，陈素娘跟秋红玲已经等在路口了。 几个人碰头后，开始往家赶。 路过菜市场，秋火明背着陈素娘，让小妹打掩护，偷偷买了渣肉，油纸包好了，提在手里兴匆匆地追了过去。 第96章 高二空了一大半 第96章高二空了一大半 秋家几个人过了一个充实的周末，人在快乐的时候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周一上午，秋火明比平时晚到，踩着早课铃声进了教室。 一踏进教室就发现氛围不对，一贯早来的学习委员何欣欣，竟然破天荒地还没来。 倒是胖子跟顾晓然已经到了，胖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着哈欠。 秋火明扫了一眼，班上空落落地。 大多数的位置都空置了。 李明无精打采地翻看着课本，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 秋火明踩着铃声刚坐回到座位上，铃声嘎然而止，他一巴掌拍在丁宇的肩膀上小声问道：“老何咋没来？” 丁宇还没出声，顾晓然扭头跟他说道：“何欣欣读技校了。” “啊？她成绩那么好，不去参加高考拼一拼？”这回秋火明真的是讶异了。 “是她家里人让她去读的，出来就能进她姑姑的单位上班。” “可惜了，她大小能考个师范类中专，听说她一直想当老师来着……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秋火明反问道。 “一早她就来过，说是来找黄老师的，跟我聊了一会儿就走了。”顾晓然一脸的惆怅。 班上本来女生就少，除了预考刷掉了一名，加上这次何欣欣离开，只剩下四位了。 班上20名学生，跟之前的50多名学生一对比，看着就冷清。 丁宇更加是一脸的落寞，托着下巴说道：“她不在教室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难得这回秋火明没有反驳他，他也托着下巴，看着前面几排，陈勇这次没考上，位置是空的。 学生期间的恩怨一旦离开了校园，屁都不是，当然除非是那种真正的霸凌，给一些人带来终生难以泯灭的伤害的除外。 秋火明跟陈勇的一路交锋，他没吃到亏，这事自然很轻易就能放下，当然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他一点都不关心。 未来，他总会离开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地方，这段小插曲在生命的长河里恐怕溅不起一丝水花。 秋火明收回目光，拍了拍丁宇的肩膀，“好了，胖子别看了，开始复习吧……” 丁宇垂头丧气地摸出课本，小声地嘀咕道：“也不让我喘喘，我还有话要说呢。” “好吧，你说，我听着。” 丁宇的眉毛一挑，“那我可说了。” “我跟你说，这几天，我妈对我可好了，我周围邻居个个都被她炫耀到了，我哥成绩差，高中都没考上，我比他好，但也好的不多，这回……” 胖子叹了口气，“我看到我妈那么高兴，不知道怎么，我就心里有点难过，她现在这么高兴，要是我考不上大学她得多丢脸……” 顾晓然扭过头来，“胖子，没想到伱心思挺细腻的！” 胖子的眉眼一弯，露出笑意，“你也这么觉得？哎，火子，你觉得我也去写小说咋样？” 秋火明看着情绪变化转折毫无征兆的胖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可以，有种文学模式，叫做疯子文学，一切以发疯来作为剧情推进……” “噗呲”顾晓然笑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我就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文学模式。” “我觉得胖子可以开创疯子文学先河，成为一代文坛宗师。”秋火明深情地看着丁宇。 丁宇打了个冷战，他分明被内涵了，却没有证据。 他悻悻地翻开课本，托着下巴，开始念念有词，“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古汉语是必须要背诵的，这也是他的最弱项。 全国高考统一时间是放在7月份的7、8、9三天，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其实这点时间复习，对很多人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对于成绩的提高很有限。 毕竟高考并不是只考高二的课程，它考的是平时的积累。 黄老师直到早课快结束的时候，才终于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下课堂，这次的考试结果，他早有预料，3班这次还算发挥的不错，出现了几匹黑马，他还被校领导当面表扬了。 他站在讲台上轻咳了一声，“各位同学，这次预考我们班表现得不错，但是，仍然有一半以上的同学落选了，我们不舍得他们离开，但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距离高考还有50天……能拿分的一些背诵科目，还是要背，不能因为预考通过了就懈怠了，今年的高考有个优势，往年都是高考前填报志愿，今年是分数出来了再填报志愿，这就给了大家可以选择的空间……” “不论你们是考本科还是专科，又或者是中专，都要认真起来了，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抓住现在，你们能在预考中脱颖而出，就有机会在高考中展露风采，好了，接下来所有的课程都是复习为主，有不懂的及时问老师……” 他还想说什么，下课铃声响了，他推了推镜架，表情有些意犹未尽，“好，就说到这儿了，下课。” 丁宇迅速往桌上一趴，“我的大脑里都是文言文，之乎者也，都是新时代了，还要学这么腐朽的东西……” 秋火明冷笑道：“现有的文明都是由过去累积而来的，你忘掉了过去，就等于否决了你的现在。” “这句话说的不错。”顾晓然丝毫没有听墙角被发现的觉悟，她扭过头来说道：“你的大道理都从哪里学来的？” 秋火明扬了扬手里的课本，“鲁迅说过，人生本没有道理，说得人多了，就成了道理。” “噗呲，你的歪理邪说又来了，人家鲁迅可没说过。” “哎，你上次写的那小说，后面的呢？写了吗？”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写了，但是寄出去了。” 这次连丁宇都加入讨伐军团了，“好你个火子，说好给我们先看的！” 秋火明不屑一顾地笑了笑，“我带了脑子啊，我写过的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要啥纸笔！你们对我好一点，我就说给你们听……” 丁宇的表情立即变了，“行啊，火子，明天你早饭我给你带肉包子。” 随即两个人目光都移向了顾晓然。 顾晓然一愣，立即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我辈年轻人，不能助长歪风邪气！” 秋火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姑娘，我欣赏你，好了，我从第二章开始讲起……” 丁宇：…… 谢谢打赏的朋友：） 感谢各位的投票、订阅，还有配音～ 随便配哈，还需要增加谁的角色卡？欢迎展示才华。 第97章 停电了 第97章停电了 周二一早，秋建军跟陈素娘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带着秋红玲就动身往城南车站去乘早班车，无城县往返江口县的班次一天只有一班，上午从无城县发车，到了江口县后，休整一下再发车回来。 陈素娘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嘱托给了秋火明跟大妹。 秋建设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认死理，当初胡卫东来求亲的时候承诺过的事情，他一条条都记在笔记簿上，这回，他要一条条跟女婿翻旧账。 他们俩也是长辈，既然都拿孝顺来说事，那就好好说道说道，再闹的过分点，回头把辈分最高的爷爷给请出来镇场子，当然这只是陈素娘的一时气话，还犯不着这样。 说到底，她还是希望小两口可以好好过日子。 剩下的几天，秋火明带着两个妹妹把附近的食肆都试了个遍，小妹简直是乐不思蜀. 周五放学回来，在大院外的路口处，遇到了张有根，他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他的恢复能力确实强大，脸上的伤痕几乎都看不到了。 “有根哥！你没事啦？”秋火明兴匆匆地将车刹停，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咧开嘴笑道：“我能有啥事，屁大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的。” “你这是放学呐，听说你考了第一名？”张有根摁灭烟头，抬头看着他问道。 “侥幸而已，又不是高考。”秋火明谦虚了一句。 他左右看看，这里没啥人，秋火明轻咳了一声，“有根哥，我有个提议，伱想不想听？” 张有根看上去心情不错，他站了起来，一巴掌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说来听听。” “我有个同学家里有些背景，他说明年会严打，专门整治不法行为。”秋火明脸色凝重地盯着张有根说道。 “你小子被人忽悠了吧，还明年，今年才几月份，这种政策性的东西，哪有可能这么早就透露出去……切，你还是太嫩了。” 张有根转身就朝着前面的城乡结合部方向走去，走出去几步远，突然停下脚步，大概觉得这样有些打击到秋火明的一片好心了，他转过身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有根哥……”秋火明还想再劝，张有根已经迈开长脚，快步地走远了。 重生以来，张有根一直对他很好，他能感受到，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他弟弟般爱护，如果可以，秋火明也想能护住他，自己规劝他听不进去的话，回头还是找红姐来说吧。 好在时间还来的及，秋火明车头转了个方向，朝着大院门口的坡道滑行，那只小黄狗摇摆着尾巴迎接了过来，大院里的几个孩子正在空地上玩耍，嬉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自从他挂了一个作家的头衔，加上这次考试得了第一，消息灵通的大院的住户就对他亲切了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几户人家已经扯着嗓子在喊自家的娃回家吃饭…… 刚到巷子口，秋火明就被人叫住了，是大院家境数一数二的陈师傅，也是大院第二个买了电视的人家。 “陈叔？” “火明啊，刚想去你家，遇到你正好，我从外地回来，带了点蜜蜂糕，吃不完怕浪费了，你带点回去。”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用红色的绳子系着，油纸包外有细微的油渍沁出。 “不用了，陈叔你给你家小二子吃吧。”二子是陈师傅的小儿子，年纪还小，才7岁不到。 “他有，拿去拿去，不拿我要生气了。”陈师傅板起脸来。 “好好好，那我就收了，谢谢陈叔！”秋火明伸手将糕点接过。 “让你家红霜空了到我家看电视哈，小云今天还念叨着她，走了走了，回家吃晚饭了。”陈叔礼物送出去了，心情轻松，一转身就从巷子口转了出去。 这年头大院里的人还是很讲人情味的，就像上回陈素娘做了饺子，煮好了后，还给她在大院处得来的一个老姐妹送了一碗过去。 像什么临时借盐、借醋啥的，更是数不胜数。 从巷子里进去，秋火明一眼看到自己的厨房灯光已经点亮了，大妹看样子正在做饭，小妹在旁边不知道是帮忙还是在玩。 秋火明从厨房外的窗口处，举着手里的糕点说道：“陈叔从外地带的，是蜜蜂糕，要来一块吗？” “晚上不吃了，留着明天当早饭。”陈素娘不在家，打理家务的主力军就成了大妹，前两天，天天在外吃，眼看着大哥花钱如流水，她已经有点心虚了，今晚开始打定主意要省钱，在家做饭吃。 秋火明从厨房拿出一个空盘子，这种糕点要连带着包装放进盆子里，再放进玻璃橱柜里，放在厨房间要惹蚂蚁的。 厨房间，靠近水槽边的窗口已经有了一个蚂蚁窝了，几次三番用了不少方法，都清理不掉。 大妹做的是鸡蛋羹，煮了米饭，又炒了一道辣椒炒雪菜，今晚以清淡为主。 三个人刚把菜端进客厅，电灯闪烁了一下，瞬间熄灭了。 大妹发出一声惊呼，小妹胆子大，声音里都透着一份喜悦，“哥，我们又可以点煤油灯了！” “大妹你别慌，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拿手电筒。”秋火明摸着黑进了陈素娘的卧室，手电筒就放在床头柜上。 手电筒的光亮了，他快步走到客厅。 大妹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妹已经站在椅子上，踮着脚身体前倾，去拿放在橱柜顶上的煤油灯。 把秋火明看得心惊肉跳。 迅速走上前去，一把扶住她摇摇晃晃的小身板，把她按停在原处，随即伸长胳膊把煤油灯给取了下来。 小妹丝毫没有危险的觉悟，一个转身就跳下椅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直接跑进厨房，拿了火柴过来。 “小妹，你怕是猴子投胎。”秋火明接过火柴，把煤油灯点亮，小妹“咯咯咯”地笑着，还以为大哥是夸她，又给他递过来一把剪刀。 “哥，用剪子调灯芯……” 调好灯芯后，灯光亮了一圈，家具们的影子在煤油灯的闪烁下，隐隐绰绰，暗处像是藏着什么似的。 秋火明到门口把自行车给推了进来，关掉厨房门后，进了客厅，这才把房门给合上，这种周围都是全黑的环境下，飞虫扑火的倔强是令人咋舌的。 若是门不关，纱门上，只用一晚，就会黑压压地扑一层虫子。 吃好饭，秋火明拿着手电筒出去转了一圈，大院的空地里，已经站了好些人。 秋火明凑了过去问了一声，几个知道情况的就说了，不知道谁家里用了好几个电器，大院里的保险丝给烧坏了，大院里有电工，现在去修了，一会儿就好。 得到准信的秋火明这才转身回家。 第98章 父母回来了 第98章父母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电就来了。 大妹松了口气，吹熄了煤油灯，将碗筷端进厨房，谢绝了秋火明的帮忙，央着他回房看书。 秋火明无奈，父母走了，管事的又多了一个。 明天是周六，陈素娘之前就跟他说过，周六回来，最晚不超过礼拜天。 明天下午他去接一下父母，要是行李多，能顺便带回来。 最主要的，他很好奇，父母跟对方的斗法，到底谁赢了…… 翌日中午吃好饭，小妹蹦蹦跳跳地去找她发小，也就是陈叔叔家的闺女。 秋火明则不慌不忙地先把车子擦了一遍，反正江口县返回无城县的班次时间他是知道的。 踩着点去就好了。 正擦着车，巷子口张有根提着两条鱼走了过来。 “昨晚在船上搞得，吃不完，分你一点。”张有根不等他站起来，将鱼顺手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谢谢有根哥！”秋火明没追上，只好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大妹从客厅推开纱门走了出来，“好大的参子，这鱼好吃就是刺多……”看来大妹对吃还是挺在行的。 秋火明将鱼提起来，直接放在厨房间的水槽里，这种鱼一旦离开了水，很快就会死掉，看着这两条鱼，周身银白色的色泽，这应该是江里捕捞到的，水质越是好的地方，颜色越是白，鱼肉就越鲜美，一旦出水也更容易挂掉。 要尽快处理才行。 大妹系着围裙进了厨房，“哥，我会搞，你出去擦车吧。” “那你小心手。”秋火明叮嘱道。 “放心，妈教过我。” 秋火明回到原地，蹲了下来，继续擦拭自行车。 小妹吃好饭就去找她的发小了，现在肯定是在看电视。 等车子弄好了，秋火明直起腰，走进厨房把手洗了。 一旁大妹的鱼也清理完毕，取出一条放在砧板上，剁成一块块的，扔进搪瓷脸盆中。 这种鱼清蒸就行，放了葱姜后，只需要撒一点盐，就能将鱼的鲜味调取出来，也有湖里的这种鱼，有些地方称为白水鱼，但是跟江鱼的肉质不能比。 晚上的菜也有了着落，大妹的心情愉悦，加上一会儿就能见着父母了，这几天他们不在，她还是挺想念他们的。 “哥，我一会儿能跟伱一起去接爸妈吗？”大妹试探着问道。 “行啊，就一起去呗。” 大妹抿嘴笑了，这才用碱粉好好地搓洗了一番双手，直到没有了鱼腥气这才罢手。 时间快到了，秋火明锁好门，骑着车带着大妹出了大院门。 今天的天色不太好，阴风阵阵的，看情形，今天还要下场雨。 秋火明几乎是踩着点到的，在出口的空地上，他跟大妹推着自行车侯在那里。 周围熙熙攘攘的，都是接客的小三轮，还有出来的客人。 没多久就听到大妹惊喜地叫了一声，“妈！爸！”她撒开腿就向着前面跑了过去。 秋火明推着车赶紧跟上。 出口处，秋建设正扛着一个大的蛇皮袋往外走，看样子挺沉的，走路都有些歪斜。 陈素娘则挎着她最好看的包，面带喜色地看向奔过来的大妹以及紧随其后的秋火明。 秋火明心中一定，看这情形，事情大概是处理的不错。 他推着车直接停到秋建设面前，双手用力卸下秋建设扛在肩上的蛇皮袋，入手果然很沉。 “爸，啥玩意儿，咋这么重。”秋火明把蛇皮袋固定到后座上，还好今天出门有准备，特意带了绳子，他用绳子将蛇皮袋再捆扎了一遍，这才稳当了。 “都是江口县的土特产，你姐夫非要塞给我……” 秋火明问道：“爸，事情搞定了？” 秋建设一脸的倨傲，“我跟你妈都亲自过去了，那小兔崽子能不服服帖帖的！？” 陈素娘走了过来，“火明啊，家里没啥事吧。” 大妹接话了，“陈叔叔家送了一盒蜂蜜糕，今天有根哥送来了两条大参子，我已经清理好了。” “红叶真是懂事。”陈素娘摸了摸大妹的头。 身后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经过，“哎，别挡着道啊！” 秋火明连忙将自行车往外推。 “火明，你带着大妹跟行李先回去，我跟你爸一会儿就到了。”陈素娘吩咐道。 “行啊，大妹你坐前面。”秋火明跨上车，松开左手，示意她坐过来。 “我还没坐过前面呢。”大妹跃跃欲试。 等真的斜坐在前面了，她攥的车把手中间的手指都发白了，原来坐前面这么吓人，不仅担心会掉下来，车把手的摆动间，她离前方特别近，特别是遇到障碍物的时候，有种即将要撞上去的感觉。 “你别那么紧张，跟小妹一样信任你哥我就行了。”秋火明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周身紧张的大妹，还是放慢了骑车速度。 大妹这人啥都好，就是这胆子，也忒小了，当初她是怎么敢给方军递雨伞的？ 或许当时的方军对她来说，跟救治一只猫、一只狗没区别。 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跟方军说，这人要面子。 到了家，秋红叶跳下车的时候，还觉得血液有些僵，腿有些麻，揉了揉膝盖，这才好了一些。 秋火明停好车，把蛇皮袋搬进客厅。 天空的云层越发的厚了，风将门口的空地上的叶子吹卷了起来，打着旋儿飞舞着。 今天因为出门，芦花鸡罩在鸡笼里，此刻正在里面来回渡步，时不时琢一下鸡笼。 “鸡喂过了？”秋火明问道。 “小妹负责的，好像没喂。”大妹迟疑了片刻，取了米糠跟菜叶放进鸡盆里。 芦花鸡立即奋力啄食了起来。 这鸡怕是要成精了。 两个人正在忙碌着，不远处秋建设跟陈素娘已经走到巷子口了。 他们进了厨房洗了把热水脸，这才精神焕发走进了客厅。 秋火明跟着他们进来，就连大妹也亦步亦趋。 陈素娘好笑地看着他们。 “妈，快跟我说说，怎么勇对老巫婆的？”大妹笑嘻嘻地依偎过去。 “怎么说话的，人家是红玲的婆婆，别张口闭口叫人家老巫婆。”秋建设板着脸训了她一句。 大妹嘟着嘴让到一边。 陈素娘白了自家丈夫一眼，但是没有反驳，同辈份间他们可以骂，这做小辈的确实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个老巫婆是秋红玲的婆婆，被有心人听了去，又要起是非了。 秋火明转身出去到了厨房，随即利索地端进来两杯麦乳精放在餐桌上，跟着坐在小板凳上，一脸期待地看向陈素娘。 陈素娘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哭笑不得，抿了一口麦乳精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今天我要是不说个子卯寅丑来，你们这两个孩子是不会罢休了……” 第99章 承诺过的事情 第99章承诺过的事情 陈素娘的思绪飘回到达江口县的那日。 陈素娘跟秋建设带着女儿赶到江口县的车队宿舍大院的时候，胡卫东正在家里。 胡母知道儿子今天休息，一反平时的疲怠相，忙里忙外，搞了一桌子菜。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正在吃着午饭。 大门被打开了，秋红玲走了进来。 胡母立即摔了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特意挑着饭点回来的吧，还指着我老婆子来照顾你们……” 大姑子倒是有些分寸，抱着娃没帮腔。 胡卫东站了起来，他难得休假，自然希望一家人和睦相处。 刚想帮秋红玲把行李拿下来，胡母又开口了，“自己不着家，还要丈夫来伺候你？” 搞得胡卫东站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胡母一句话没说完哽在喉咙里，脸色涨红，当机立断换了副笑脸，“亲家，你们咋来了，这红玲也真是，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别听她胡说！我是替你把钱存着备用的，她那大手大脚的……” 没想到秋红玲不接茬，反而一把推开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时大声地说道：“胡卫东，房子我们一人一半，你的那一半已经分出去了，请把你的东西拿走，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一向脾气温和的秋红玲梗着脖子说道：“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这房子难道不是我也有一半吗？我回自己家为什么不能回？” 胡卫东讪讪地回道：“那还能给谁，当然是给红玲了呗。” 这个封建迷信的帽子压下来，胡卫东脸色都白了几分。 秋建设怒喝了一声：“你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这是新中国！女人能顶半边天，你是想回到旧社会！还要媳妇给你三叩九跪？还要立规矩，你跟我到车队领导那里说道说道，你们胡家到底是个啥规矩！” 早些日子编排了个由头，把她的那些书给清理掉了，没想到媳妇转头就回了娘家，她自然是以为，这是媳妇在挑战她的权威。 胡卫东的母亲其实年纪不算大，也才50出头，身子骨这几年养的好，身材发福了，个子不高，中气十足。 “这是你写的，当初到咱家提亲，说得头头是道，这才多久，你哪条做到了？我家闺女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怀着身子，大老远回到家，一句问候都没有，各种甩脸子！她怀的这娃你们不稀罕，我们老秋家要了！” 话还没说完，门口径直走进来两个人，陈素娘冷着脸说道：“胡卫东，你这小房子住得还挺挤的啊？” “翻了天了，卫东，她是不把老娘放在眼里啊，这样不孝顺的媳妇……” 胡卫东的妹妹的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立即抱着孩子，站在了母亲的身后，用一双哀怨地眼神看向突如其来的陈素娘夫妇。 “我们老两口不用你接，你连一个孕妇都不接，还能接我们？我们没那个脸！” “我们家红玲一个月工资养活她足够了吧，胡卫东，我问你，你的工资是给了谁了？” 门外的邻居们顿时议论纷纷，这胡家分明就是在欺负媳妇啊！这一大家子竟然要用媳妇的钱养着，明明胡卫东工资那么高…… 胡母见对方有备而来，心中一阵慌乱，当即打断秋红玲的说话，“你既然嫁给了我们胡家，自然要守我们胡家的规矩。” 陈素娘怒目看向胡卫东。 秋红玲冷笑道：“噢，你给的是哪个红玲？今年我就没见过一分钱，不光如此，这家里的吃喝拉撒，哪分钱不是我出的？” “红玲，你跟我妈道个歉，东西放下来，先过来吃饭吧。”他找了个折中的法子，自以为能让双方都接受。 秋建设从兜里取出一个笔记簿，翻开念道：“我胡卫东承诺，1、永远善待红玲；2、以后我们小家给她做主；3、我跟红玲单独出来住；4、生儿生女我都稀罕；5、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胡家绝后。” 胡卫东大惊，他看向胡母，“妈，你不是说，从我工资里拿钱养家的吗？” “爸，我妈就是口误，我们胡家哪有啥规矩的，就是过日子呗。” “大家快来看啊，知道的，这家是红玲跟胡卫东的婚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胡家女婿的房子，这老老小小住的挺开心，我就没听谁家，嫁出去的小姑子，带着娃住哥哥嫂嫂的新房！” 这下把胡母给刺激到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她儿子就干嚎，“你今天要是不把你媳妇给治服帖了，以后她就要骑在你妈我的头上撒野了！” 陈素娘的声音很大，之前吵闹的时候已经有邻居在偷偷张望了，眼下见陈素娘直接说了这话，顿时一个个光明正大地围了过来看热闹。 “老虔婆还说这里是招待所！她这话说得没错啊，这可不就是招待所嘛，这招待了多少人呐！闺女单位分给她的房子，她不能回来住，这跟谁说理去啊，她是吃了你们胡家的？还是住了你们胡家的？” “这家伱想回就回，把咱家当成招待所了？”胡母继续在拱火。 在外躲着听墙角的陈素娘一肚子火，就连一向温吞水的秋建设脸色也是铁青。 秋红玲放下行李从里屋走了出来，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卫东，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怎么跟我爸妈说的，如今才多长时间，你就全忘了……” 胡卫东一脸的尴尬，他也是个要脸的人，当即软下声音来问候道：“爸、妈，你们来啦，早点跟我说，我去接你们……你们坐。” 陈素娘扫了一眼狭小的客厅冷笑道：“坐，坐哪儿？你们这一大家子的，是要我们老两口坐地上？” 胡卫东一个头两个大，他再度走到秋红玲面前，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服个软。 胡家的事情，这些邻居们门清，就是胡母想拿捏媳妇，她大字不识一个，就是看不得儿媳妇一副文化人自居。 “这提前说了，可不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各位邻居，你们过来评评理！” “我看这不像是在过日子，这是在搞批斗啊！”秋建设冷声说道。 “还有，我前阵子身体不好，红玲孝顺，怀着孩子都要坚持回来看我，这老虔婆，反倒拿不孝来压她，我这闺女打小就纯良，这大着肚子到了家门了，还不让她回！” “你看我们家红玲嫁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小胖墩，你看看她现在，瘦得风都能刮倒了……”陈素娘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秋建设这句话一说出口，胡卫东眼睛都红了，这男人不逼到这份上，他就得过且过，谁都不得罪。 “爸，我错了，我跟红玲到老宅去住，这里就留给我妈跟我妹……” 胡母一惊，自己儿子竟然发了这么重的誓。 第100章 要盖两间房 第100章要盖两间房 “这不就是鸠占鹊巢嘛！”一个跟红玲关系还不错的婶子说道。 另一个年轻的女人也接话道：“可不是嘛，让给老娘住还能说得过去，让给妹妹跟外甥住，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胡卫东的脸臊得通红，他看了看狭小的客厅里，拥挤的众人，平时他外勤不在家，自然体会不到秋红玲的感受，如今他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岳父岳母，这可不就是秋红玲平时面对他妈的感受嘛！ 陈素娘其实本意就是敲打敲打他，刚刚听墙角，一时间火气上涌没能控制的住，眼下干脆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这话你不要问我，去问你媳妇！” 胡卫东拉住秋红玲的手，见她露出的手腕纤细，手心布满了薄茧，这次他真的带着几分愧疚说道：“让你受苦了，我们搬去老宅子去住吧。” 大姑子一句话都不说，只一个劲儿地哭，跟她那奶娃子哭的此起彼伏，特别地闹心。 胡母听到众人的议论，她的脸挂不住，当即往地上一躺，“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欺负人呐……” 她浑然忘了，自家的女儿就在身边，大姑子听她这么一嚷嚷顿时停止了哭声，默默地低垂下头 胡卫东左看看、右看看表情纠结，秋红玲抽回双手，“伱还是先照顾好妈吧，我跟我爸妈今天住招待所。” 外面的天色暗的厉害了，风也更加的急促了。 陈素娘笑道：“你这孩子，要不，以后这房子就留给你娶媳妇用？” 返身回到客厅，把钱拿给陈素娘。 卫生做好后，陈素娘他们一行人就到老宅住了，老虔婆又来闹了几次，胡卫东干脆把门锁都换了，他跟单位申请了以前的岗位，估计这些日子就能批下来了。 陈素娘收好钱出来问大妹，“小妹咋还没回来？” 其实老宅的位置很好，离车队也就十分钟路程，老宅建在内河河道的南侧，有个宽敞的大院子，就是房子旧了一点，里面的很多家具都是现成的，把日用品、被褥搬进来，清扫一遍，就能住人了。 她叹了口气，都是祖宗，她一个都舍不得让她们吃苦。 “她在小云家看电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妹的大呼小叫，“好大的风啊，要把我刮走了，芦花鸡你别怕，我放你回柴火房……” 大妹接了话，“那是肯定的。” “还啥，我孝敬你不是应该的嘛！” 餐桌旁的秋建设嘴角微微上扬，特别是说到他据理力争的时候，一股自得挥之不去。 “这哪成，这说出去我胡卫东还有脸在单位混？！爸、妈，我们先出去吃饭，走，红玲你扶着点妈，下午我就把老宅清理一下，晚上我把常用的东西搬过来，我们几个就住老宅。” 清理干净的老宅子，住人比起楼房要宽敞不少。 “那就先用你的钱垫着，回头妈慢慢还给你。” 胡母还要哀嚎，看到儿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当即把哀嚎给吞了回去，在大姑子的搀扶下，顺势站了起来。 秋火明：…… 陈素娘看了儿子一眼，他这表情她哪有不懂得，当即说道：“放心，妈还能赚得动，这钱先记着，你不是要高考了嘛，等你考完再动工，不急，我明早先去问问价钱，你赵姨侄子跟我们老熟了，不会乱开价。” 鱼切好都装在搪瓷脸盘里，上面搭了块纱布。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你姐夫这人啊，这事处理的还算漂亮，这么一来，他就能天天着家，你姐有了身子，身边确实要有个人，遇到事情也能照顾一二。” 这种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秋建设倒是不在意。 她嘴里还留有儿子冲泡的麦乳精香味，没一会儿，小妹又跑进来塞给她一小块蜜蜂糕。 那些天里发生的这些事情，陈素娘当然是挑选着说的，坐在凳子上的秋火明跟依偎在她身侧的大妹都听得聚精会神。 秋火明听饱了八卦，心满意足地回到小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上回取的稿费，又加了一点，凑成150块。 屋檐下水滴不断，厨房间里陈素娘已经忙起来了，一旁的大妹打下手。 大妹笑嘻嘻地说道：“妈，厨房里的那鱼要蒸起来了，你教我做吧，我老是火候掌握不好。” “咱家这里，我跟你爸打算盖一间洗浴房，还得盖一间当卧室，我想让你姐回无城县生娃，这月子我还能照顾照顾她，她那婆婆实在是靠不住，你姐夫工作调回来，往返回到我们县，也能过来落个脚。” 小妹跳着脚，把鸡撵进了柴火房，这才拉开纱门，身后一阵风刮过来，随即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向了大地。 两口子开始商量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当下的客厅，突然间觉得这强求来的房子不香了。 秋火明点点头，“我同意，妈，我上回给你那钱，你用来盖房子吧，这回的稿费也归你，天要热了，要动工就得动起来了。” “还有砖头，火明屋子后的砖盖两间屋肯定不够，你不是经常下乡嘛，那附近有砖窑厂，问问价格，便宜的话，我们吃点苦，自己运回来……” 秋建设点点头，“行，一句话的事情。” 一回到家也没歇息多长时间，又要操劳，她捶了捶腰，一只柔软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对着她的腰轻轻地捶着，大妹一边捶还一边问：“妈，这力度够不够？” 陈素娘感叹道：“这人呐，还是得闹一闹，老实人呐，尽吃亏了！” 陈素娘将客厅里的灯打开，小妹雀跃地扑了过去，“妈，你们打败坏人了吗？” 对方已经退一步，同意到老宅了，难不成她也哭着跟着住老宅，当初她可是借口老宅潮湿，她身体受不了，这才强硬地搬了过来。 “好耶，妈，陈叔叔昨晚送了蜜蜂糕给哥哥，早上我吃了一小块，给你留了一点点，我去拿给你……” 说完转头看向秋建设，“哎，老秋啊，你不是认得水泥厂的人嘛，买点水泥，我们自己拉板车运回来，可以省不少钱！” 陈素娘一拍脑门，自家这几个孩子个个稳重，就这小女儿性格跳脱，也不知道是像谁。 只能自己多操劳一点了。 她嘴里叹着气，眉眼里却都是笑意，没一会儿，竹制蒸笼里鱼香飘了出来，鱼分成两部分，老规矩，一小份清蒸，当晚就吃完，另一份多的，腌制后油炸，否则这天气已经热了，怕是保存不了。 感谢各位的订阅、投票：） 有些朋友的意见特别好，谢谢了 第101章 六月小流火 第101章六月小流火 预考给了无城县中学里的这群高二学生，上了第一堂关于人生无常的课程。 每个人的机遇因此而变得不同，但是他们当下还不明白，这些不同会在未来用什么方式来展现出来。 周一早课结束后，李明一行人待在天台吃着丁宇带过来的苞米花，一边闲聊。 李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好好的带头班长，如今早操也缺席了，早操的人群里少了对他而言很特别的人，再去也没意思，少年的他隐约觉察到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几个人蹲在横向的水泥柱子上，李明告诉了他们一个重磅消息。 “陈主任被人检举了，说是收受别人给的好处，他这几天都在写检讨，他这主任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顾晓然看了一眼秋火明，嘴角轻扬，“那要放炮仗庆祝一下了。” “嘿，我早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忒没有眼力界了，坑自己学校的学生。”丁宇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差点直接把给他拍到地上。 “那他儿子当兵会受影响吧？”秋火明稳了稳下盘问道。 其他几个人紧随其后，就连顾晓然也依葫芦画瓢，轻盈地一跃而下。 在学校的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几天后，黄老师不知道在哪学会的，在黑板上弄了个高考倒计时，每天早课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黑板的右上角倒计时更新。 “我要么就考首都吧，我突然就不想回申海市了，内耗太消耗精力，我不能把青春浪费在那里……” “哎，大明，你有打算未来学哪个方向吗？”李明问道。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看向遥远的天际，未来怎么就要看这一次高考了。 “班长，你也考首都啊？”顾晓然好奇地问道。 地上掉落的苞米花，已经围了几只蚂蚁，它们匆匆忙忙又叫来很多同伴，一个个排着队沿着水泥柱子的角落奋力地朝前搬运。 丁宇把装了苞米花的纸袋递给秋火明，纸袋在现场兜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也想过读计算机系，问题是，他的计算机知识已经远超于现在的教学水平，待在这个系，对他几乎毫无助力，读了其它系，也可以选修计算机，一步步脱颖而出才是最稳妥的，他可不想一不小心暴露出什么，被实验室切片。 秋火明思忖片刻，“前景可观！但是现在计算机的硬件还达不到，软件更别提了，距离未来的技术井喷，还要花很多年，如果是搞科研的话，倒是可以试试，但是如果想短时间有大的进展比较难……” “胖子这话我赞成，家人是助力，有，那是最好，但是最终混得如何，还是要靠自己。”秋火明伸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 说到实验，当下的一些气功也逐渐进入了一些寻常百姓的视野，从81开始，民间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大师，一些小报上关于特意功能的实验也开始有了苗头。 至少在此刻，这些少年、少女的心中，他们是袍泽，而袍泽的友谊，就算是未来经历再多的风雨，依旧弥足珍贵。 “不管天南地北，都是祖国的大好河山！放假我们可以约着出来玩，我们坐火车到首都去看望顾同学跟李明同学。”秋火明意气风发地说道。 秋火明想了想，“那要看我考试能考多少分了，理科现在的专业不多，热门的也就是无线电、机械、化工、土木工程……” 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形成气候，等到80年代末的时候，气功热才正式达到顶峰。 李明笑道：“怕啥，有你爸兜底。” 这一招也算是有效，班上的学习气氛明显地浓郁起来。 这些不仅是老年人延年益寿的希望，也更是一些青年人对特异功能的向往。 “听说现在有些重点大学也开设了计算机系，哎，秋火明，上回找你的那位李教授不就是负责这个的嘛！你觉得这个前景怎么样？”顾晓然问道。 “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南一北纵跨千里了。”秋火明感叹道。 丁宇的眉头皱起，“我这成绩只能留在本省了，考不考得上还是一回事，唉，以后见你们可就难了！” 秋火明在心里嘀咕道：以后的大数据才叫可怕，能把你的爱好都给摸清楚了。 “好嘞，我还没坐过火车！”丁宇一副向往的表情。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 时间进入了6月，秋火明一早醒来，一身的汗水，床上铺了竹席也不顶用，蒲扇摇的手都要断了，今天是礼拜天，原本想赖个床，也没了心思。 秋火明率先站了起来，在柱子上小跑了几步，随即纵身一跃，从低矮的女儿墙上方一跃而过。 “嗯，家里安排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李明倒是不忌讳提及家里人。 那时候几乎人手一本小册子，老大爷、大妈们讲起气感，那是头头是道。 丁宇怒视了他一眼，“别张口就提家里人，能靠自己当然靠自己。” 天台上的视野极好，今天多云，云层在空中变幻莫测，煞是好看。 顾晓然诧异道：“这些也是李教授跟伱说的？他说的很有道理，计算机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可怕的计算能力，国家肯定是会重视的……” “内部处分，应该没啥影响，但是以后要是往上发展，多少是个障碍……”李明想到昔日好友陈勇，不由地一阵唏嘘。 墙角自然而然生出的几十公分高的杂草随着微风摇摆，一只小蟋蟀从草丛中跳了出来，穿越了前面粗糙的水泥地，消失在转角处。 顾晓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语气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有人运筹帷幄，有人靠天赏饭，有人会铩羽而归…… 他从纸袋里抓了一把苞米花，一次性放进嘴里，甜甜脆脆的苞米花，让他的心熨烫了许多。 家里因为计划盖房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多，陈素娘死活不同意买电风扇。 之前天气不热，他也忘了这茬，眼下这气温明显上升了，这事还得跟陈素娘提一下，最好是《武林》能尽快把第一期的稿费给他结了，有了进账，买东西也能顺理成章，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这几天了。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厨房间就着自来水给自己的头淋了一遍，用毛巾擦干，这才觉得闷热消散了一些。 第102章 邮递员来了 第102章邮递员来了 吃完早饭，他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正摇着蒲扇。 门口传来了自行车的“哐当”声，秋火明精神一震！ 秋火明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春生正在停下他的那辆载满邮件的二八杠。 “春生哥！” “大作家，你在家，那就好！” 春生弯下腰从后面的邮袋中取出三本杂志，秋火明顺手接过，看了一眼是之前订阅的杂志到了。 “本来要你到邮局去拿的，反正我要来送‘汇款单’，就给你一道带过来了，上回给伱的订阅的单子给我，我要核销一下。”春生说完，低头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张汇款单。 “大作家，你这到底是发表了啥作品，这稿费不断呐！” “谢谢春生哥，等杂志社寄给我样本，我就拿给你看，你可千万别笑话我。”秋火明伸手接过汇款单，“稍等一下，我去拿订阅单。” 他回到小房间，从抽屉里将上回在邮局开的订阅单子拿了出来。 春生熟练地给单子上盖上印戳，“听说你要高考了，等你考完试，到我们单位来找我玩。” “好嘞，一定来，今天谢谢你了。” “别客气，这不是我份内的工作嘛，走了，回头见。” 春生人很爽气，车头一转，已经骑着车遛出去一大截远了。 大妹跟小妹今天睡懒觉，还没起来，一大早陈素娘去买菜了，应该快回来了，至于秋建设，他前阵子假请的有点多，这些日子天天加班，今天一早又回单位了。 秋火明回到小房间，桌上崭新的杂志还散发着新书特有的书卷香气。 他拿起汇款单，看着上面金额，随即一愣。 他的视线转到旁边的附言上，【您的《少年仙侠传》前六章作品均已收到，这是六章的稿费，期待您的后续作品。】 汇款单上明晃晃的【捌佰零壹元】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他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当即从陈素娘的房间里翻出户口本，还没等他收好，就听到门口传来陈素娘的声音，“这门开着，人哪儿去了？这一个个的也不上点心！” 语气明显有几分不快了。 秋火明连忙从里屋走了出来，推开纱门说道：“妈，我进来找东西，一会儿功夫，我看着门呢！” 陈素娘的脸色这才稍霁，“你咋不多睡一会儿，难得礼拜天。” “太热了，妈，我这个月的稿费到了，我想买电风扇。” “又有稿费了？这天是热了，那就买吧，你还要高考，中暑了那就糟了。” 陈素娘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放下手里的菜篮子，“今天有好菜，你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嗯，我一会儿就回来。” 秋火明穿着老头衫，黑色长裤，脚下一双布鞋，这布鞋透气，比穿着劣质的运动鞋要舒服很多。 他背上书包，骑着车刚到大院门口，就被杜秀敏给拦了下来，这次预考她也入选了，她的成绩进步的挺快，照这个进度，一个中专或大专还是有希望的。 “阿秀姐。”秋火明单脚把车支停叫了她一声。 “听说你的数学好，等你回来，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做的模拟题，有几道题，我都是蒙的，心里没底……” “行啊，你到我家找我大妹，先坐一会，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啊！”杜秀敏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她最近对学习尤为上心，大概父母跟弟弟要回来了，给她一种急迫感…… 杜家的老房子原本是有四大间的，包括现在的职工大院的一些地皮也是他们家祖上的，还好，因为经营不善，建国后依次卖掉了，这反而因祸得福。 她家被划为‘破产地主’成分，她的父母带着襁褓中的弟弟下乡，剩下才几岁大的她跟老太太两个人留在了城里，老房子被收走，给了她们一套一室户。 其实儿子年纪小，也可以不用下乡，但是杜秀敏的母亲不舍的，到底还是带在了身边。 这件事后来让杜母的肠子都悔青了，也于事无补，好在现在终于可以回城了，现有的房子不够住的事情也在解决，总归事情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杜秀敏回到自家的一室户，奶奶正在门口摘菜叶子。 她从小跟奶奶长大，对自己的父母、弟弟都不亲，就是有孺慕之情，也不善于表达。 上回父母回来了一趟，跟她说了不到三句话，表情也是冷冷的，就好像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弟弟学习差，在农村的口碑也不好，这些也都赖在了她头上，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愿，无论如何都要考出去，进了大学就能经济独立。 她快步走上前去，“奶奶，你歇着，我来摘菜。” “秀敏啊，你要高考了，回屋复习功课去，奶奶身体好着呢！” 朱老太太与一般的老太太是有区别的，她是少有的这个年龄段还会识文断字的女人之一，早年她家境好，私塾也上过，曾经的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像模像样，现在年纪大了手抖，只能辅导孙女了。 她对文化的认可比待在农村的杜母要强的多，她认为，一切都会消失，但是进了脑子的那些知识，吃进去了就是自己的，在未来总有受益的一天。 杜秀敏“嗯”了一声后，回屋把自己的模拟题试卷拿了出来，这些试卷是学校老师自己印的，质量粗糙，写多了，手都是黑的，却是她最宝贵的学习资料。 “奶奶，我到秋火明家里，有几道题我让他给我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哎，锅里香了蛋，你带两个过去给秋家妹妹。” 这鸡蛋还是上回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带回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怕坏了，干脆都做成了香蛋。 “知道了。” 杜秀敏又折回来，拿着碗装了两只鸡蛋放在里面。 十字街的邮局里，秋火明熟门熟路地填好单子，把钱给取了，又弯道进了供销大楼，天一热，这电风扇就抢手了，电器专柜的生意兴隆。 他要抓紧了，明天就要胖子给几张票，怕是再过几天，供销大厦里的电风扇就要卖断货。 谢谢朋友的打赏：） 感谢订阅、投票…… 第103章 不如认个干亲 第103章不如认个干亲 从电器柜台出来，他推着车刚走到供销社下面的路口，就看到胖子跟他妈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他的方向在走。 “丁阿姨……丁宇！”秋火明大喜过望，原地站着挥了挥手。 “嘿，火子！”胖子顿时撇开他妈朝他跑了过来。 “你咋在这儿？” “我要买风扇，有没有券啊？” 丁母走近闻言笑道：“风扇用购物券就行，我刚好要给小宇买夏天穿的衣服，你跟我一起进去，买啥，一起买了，我都带了。” “麻烦阿姨了，我带了钱，想买三台最小寸的摇头扇。” “妈，火子的钱都是自己写书赚的，可厉害了。”丁宇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跟他妈吹嘘道。 “你看看人家……”丁母话说了一半，看着自己儿子毫无心计的胖脸，突兀地峰回路转，“伱……也不错，火明啊，走吧，进去看看。” 这里毕竟在外头，多少要给儿子一点脸面，她刚刚昧着良心夸了他一句，顿时膈应的不行，径直先进门了。 秋火明立即应了一声，先把车推回原位，停好锁上。 丁宇小声地在秋火明旁边说道：“我妈刚刚其实想说的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我咋生出你这个傻儿子……” 他学的丁母的声音、语气都惟妙惟肖，把秋火明给逗乐了，“哎，胖子，我觉得你有演戏天赋，真的，不如考首都电影学院吧，跟李明、顾晓然待同一个城市，听说他们学校对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但是对专业课要求挺高的。” “啥叫专业课啊？” “就你刚刚模仿你妈那语气、神态，演员嘛，就是演啥像啥，老师会给你布置一个主题，例如，你吃饱了饭没事干正在街上溜达，突然看到一个老大爷跌倒了，你来一段即兴表演……” 秋火明对专业课也不太了解，但是前世看过一些访谈节目，一些资深演员的回顾，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那我在行啊，我还不怵场，嘿，指哪打哪。”丁宇一脸的兴奋，彷佛重新找到了人生目标。 “你回去问一下你爸妈，看他们支不支持你。” “那肯定支持啊，首都，大城市！”丁宇嘿嘿笑着，拽住秋火明往前小跑了起来，丁母走路快，已经见不到影子了。 丁母正站在电器柜台旁，跟里面的年轻的柜员寒暄，看样子她们不仅认得，还挺熟络。 没一会儿，秋火明跟丁宇就到了。 “妈，这这速度也忒快了，还好火子说你肯定在电器柜台，火子，你要买啥来着？”丁宇“劈里啪啦”一顿输出。 “同志，麻烦帮我拿当中那款。”秋火明手指着当中的那款台式风扇对着柜员说道。 “小秦，帮我拿三台过来。”丁母说道。 “好，稍等。”年轻的柜员二话不说，就过去翻货架了。 秋火明迅速从书包里数了190元钱，叠在一起拿在手上，丁母从挎包里，翻出三张购物券，塞给他。 “谢谢阿姨。” “这孩子跟我还客气，我可一直把你当成我半个儿子，要是小宇也能跟你一样懂事，我就烧高香了。”丁母感叹道。 “妈，不如就让火子拜你当干娘，他有两个妹妹一个姐姐，你不就是等于变相有了三个女儿？”丁宇闻言突发奇想。 丁母刚想说他痴人说梦话，话溜到嘴边突然顿住了，儿子这话在理啊，反正她也是看着秋火明长大的，确实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他们家庭情况她也知根知底，火明眼看着又有了出息，这要是结了干亲，对自己这个傻儿子，将来也多些助力。 “小宇说得对，火明，不如你以后就叫我一声干妈，回头我到你家跟你妈再说一声。” 秋火明目瞪口呆，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就认了个干亲，这么草率的吗？！ 确切来说，认他们家做干亲，自己还高攀了，未来丁宇的大哥丁浩可是无城县第一首富，生意跨遍全省，千禧年的时候急流勇退，带着一家老小去了漂亮国。 丁宇撞了他一下，“快答应啊，别让我妈久等。” “额……”秋火明一时有些语塞，丁母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的心一软，低声说道：“干……干妈。”称呼叫出口，一贯脸皮厚的秋火明破天荒地耳根都红了起来。 这句“干妈”听得丁母心花怒放，“哎！”丁母轻快地回应道。 “火明啊，一会儿小宇买衣服，你也选一套，从头到脚干妈都给你备齐咯！” “好嘞！”答应的不是秋火明，而是丁宇。 他笑嘻嘻地看着秋火明说道：“我看中了一双凉鞋，牛皮的，下雨天也能穿，还不滑，咱哥俩一人来一双。” “再搞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一条西裤，夏天穿可拉风了！” “干妈，胖子，我真的不用，我前不久才买了新衣服。”秋火明赶紧推脱。 正推攘间，柜员小秦抱着三个纸箱子走了过来，“你的风扇齐了，要不要试一下？”。 “不用了，谢谢秦同志。”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钱跟购物券递了过去。 “钱不用给我，购物券给我就行了。”小秦说道。 秋火明一拍额头，他又给忘了。 不一会儿单子开好，夹在上方的夹子上，小秦手腕向前用力推送，夹子顺着滑轨丝滑地溜到了收银台上方。 秋火明屁颠屁颠地跑到收银台把费用给交了，拿着收据返回到柜台。 小秦好心地把他的三台风扇用绳子捆扎在一起，还给他预留了一个手提的位置。 小地方就是个人情社会，认识人好办事，这现象体现在各行各业。 “火明，你把风扇先放在小秦这里，下了楼再来拿。” “行呀，放我这里吧。”小秦脾气很好的答道。 丁母告别了小秦，领着一心想回家的秋火明往楼上走，丁宇丝毫没有想为他老娘省钱的意思，直接充当了押送员。 衣服很多地方都属于百货公司管辖了，但是无城县太小，新的百货公司据说已经在选址了，到底什么时候开？还是个未知数，因此还是扎堆放在供销大楼。 秋火明被丁宇拽着上了楼，衣服在三楼，跟布匹放在一块。 丁宇看中的几件衣服都有，秋火明抽空瞥了一眼他说的那双牛皮凉鞋，售价15块，自己的那双回力鞋也才卖4块5，再看了看短袖衬衫跟西裤，分别是2块1毛跟3块，也就是说这么一套下来，丁母要花20块1毛才能拿下。 第104章 不是两台而是三台 第104章不是两台而是三台 这手笔太大了，都抵得上陈素娘半个月工资了。 “妈，火子45码的鞋，上衣跟我一样，裤子……”丁宇低头看了一眼秋火明的腰身。 可恶，他的腰比自己细，偏偏腿比自己长。 “裤子比我小一码。”丁宇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年头的裤子长度是可以改的，一般都是拿回家，自己改，大多数城镇家庭，缝纫机都是标配，陈素娘就有一手高超的缝纫技术。 丁母的速度极快，东西很快就打包好了，见她已经买好了，秋火明只好硬着头皮双手接过。 “谢谢干妈。” 丁母的脸上都是笑意，她是越看秋火明越满意，这孩子懂礼貌，样子生得好，读书还厉害。 “行了，这句谢谢我就收了，你大包小包的，让小宇送你回去。” “走吧，火子，我好久没去你家了。”丁宇把自己的那套衣服、鞋盒丢给丁母，空着手去拿秋火明的东西。 丁母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再看一眼，正对着秋火明一脸谄媚的丁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想他是自己生的，深呼了一口气，压制住汹涌而出的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供销大楼门口，秋火明先将三台风扇捆放在后座，这才打开锁，踢开支架，把车头换了个方向。 丁宇手里抱着鞋盒跟衣服走在他身旁，他们顺着街道往东门走。 快到了大院门口的时候，秋火明陡然之间记起杜秀敏还在他家呢，顿时加快了脚步。 家门口空无一人，秋火明停好车，把东西先从后座上固定的绳子上拆下来。 客厅里有人在交谈。 “我太喜欢这一篇了，说太空的！”是杜秀敏的声音。 “我更喜欢少年文艺哎。”大妹说道。 “我都喜欢，明天我要带到我们班，跟她们换着看，我也有书能换了。”小妹开心地叫嚷道。 丁宇把秋火明的衣服鞋子扔在他的书桌上，走出来，顺手拉开客厅的纱门嚷嚷道：“伱们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给我也看看。” 话音刚落，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位有些眼熟的姑娘，顿时一愣。 小妹从她的小凳子上跳了起来，“胖子哥哥，我给你看，我哥给我订的《儿童文学》” “叫丁宇哥哥！”丁宇跟小妹嬉笑道。 秋火明用脚一勾，将纱门撩开，他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 “阿秀姐，你稍微等一会，我拆一下风扇。” “好。”杜秀敏好奇地看着他抱进来的两个盒子。 “小妹，拿剪刀给我。” “好嘞。”小妹把书塞进丁宇的手里，像条小鱼一样，滑溜地冲了出去，又飞快地拿着剪刀跑了回来。 看得秋火明有些心惊肉跳。 他拆开外包装，小心地将里面的风扇取了出来，大妹诧异道：“哥，你咋买了两台！” 风扇放在方桌上，秋火明插上电源，风扇有两个挡位，有摇头选项，开了小档摇头模式，风吹了出来，声音很轻。 丁宇接话道：“你以为是两台，这家伙买了三台，你们三间房，一间房里放一个！” 小妹原地跳了起来，“原来我们也有！” “你们记得，手不能插进这个罩子里，会断，还有！头发也不能垂到这罩子里，会绞到头皮的，血淋嗒滴的，特别可怕！” 秋火明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时候的风扇是金属的，不像后世的一些风扇，遇到阻力，就会骤停，这时候的风扇，那是只有一个字形容，勇。只要不断电，就一直转，80年代中期，风扇大面积普及后，这种事故层出不穷。 小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放心，哥，我离它远一点。” 风扇摇着头，将清凉带给在场的所有人。 秋火明试了一台，又拆开另外一台，放进大妹跟小妹的房间。 他回到客厅，将客厅里的风扇关掉，端进了陈素娘的房间，先斩后奏，等她回来，事情已然成定局了。 把自己卧室的那台端进客厅，放在凳子上给它摇头。 “胖子，你自己玩，我先给邻居讲一下题目。” “得嘞！你家不就是我家，我看完这本书就回去了……”丁宇坐在小板凳上，翻看着《儿童文学》，看得津津有味。 杜秀敏放下手里的杂志，连忙把卷子拿了出来，她指着其中的几道题说道：“这几道题我都做了，但是心里没底，这知识点我没吃透，越写越心慌……总觉得哪里错了。” 秋火明接过她手里的钢笔，拿起旁边的稿纸，“这道题，你的思路是对的，但是公式用错了……” 他的话深入浅出，比起她们学校的老师讲的精彩多了。 杜秀敏听了进去，越发的聚精会神。 等这几道题讲完，门口传来陈素娘的声音，“火明回来了？”她看到了停在小房间门口的自行车了。 “妈，丁宇也在。”秋火明扯着嗓子说道。 杜秀敏这才恍然大悟看向客厅里的挂钟，“哎呀，都快中午了，我要回去做饭了，今天谢谢你了！你讲得真好。”杜秀敏收拾好自己带过来的纸笔，又将空碗拿在手里。 秋火明一愣，“你过来还带了吃的？” “不值钱，我奶奶香的鸡蛋。” “那谢谢朱奶奶！以后直接过来，别带东西了，我们家不兴送东西……”秋火明送她到了门口。 “嗯。”杜秀敏答应了。 “陈阿姨，我回去了。” “别回去，中午留下来吃饭，吃好饭给你奶奶也带一份。”陈素娘刚把炉子弄好，走出厨房门，伸手就要拉她。 “不用不用，我要回去了，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杜秀敏迅速地找了个借口，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地闪过陈素娘的手，朝着巷子口快步走去。 陈素娘笑着收回手，小声地说道：“这姑娘对她奶奶倒是一片真心，也不枉她奶奶把她从小拉扯大。” 她说完拉开纱门冲着丁宇说道：“小宇，你今天得在阿姨家吃饭！阿姨做了红烧排骨，还有鸡蛋羹……” 丁宇忙站了起来，“阿姨好。”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咧着嘴说道：“我早就想吃阿姨做的红烧排骨了，那可比饭店做的强！我能干三碗饭。” “胖子，你还是回去吧，我家大米怕是不够你一个人吃！” “好你个火子，你过河拆桥。” 陈素娘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风吹向她的刘海，带来丝丝凉意。 她的目光瞥向不远处正在摇头的风扇，“火明，你这么快就把风扇给买回来了？！” 谢谢投票的家人们：） 感谢留言的朋友，欢迎交流、集思广益…… 第105章 同意了 第105章同意了 小妹笑嘻嘻地从房间里探出头，“妈，我房间里也有！” “你买了两台，这太费钱了。”陈素娘瞪了秋火明一眼，转身推开纱门往外走。 “哥买了三台。”小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陈素娘跨出去的步子有了一刻的停顿。 她忍了忍，当作没听到一般回到了厨房，他同学还在，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给儿子留点面子。 陈素娘忍住想要退货的冲动，将米淘好，放在炭炉上，排骨洗净沥水，鸡蛋取了四只备用，洗了葱姜，切好放在一边，一弯腰拖着小板凳坐了下来。 她靠在厨房间的门口，一边盯着饭锅的动静，一边在想着家里突然多了三台风扇，这电费怕是也要不得了了。 但这是儿子自己挣的钱，他没只顾着他自己享受，还想着家里其他人，单单就这行为，就不能骂。 就是这心里不得劲，太浪费了…… 都说男孩子上了高中才懂事，她算是深有体会了，米饭里的水开了，她连忙站了起来，将饭锅倾斜，一点点地转圈，让米饭均匀受热。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也想开了，家里这些年省吃俭用，也没让家境变得更好，反而气氛越来越压抑。 倒是火明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写作又是做生意的胡乱闯了一番，不仅挣了钱，还让家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 现在跟以前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孩子大了就不由得娘了，她也不敢奢望太多，只要方向没走偏，就随他去吧。 她眼看着饭锅的饭焖好了，端到案台上，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随手把铁锅架到碳炉上去，开始热锅、放油，准备烧菜…… 不一会儿，在客厅里翻看杂志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红烧排骨的香气。 丁宇啧啧嘴道：“但凡我妈做饭能有阿姨一半好吃，我这身材不会这么苗条。” 小妹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丁宇哥哥，你瘦了。” 闻言丁宇差点热泪盈眶，这段时间他为了高考日夜苦读，前几天突然就发现裤腰带都松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只有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红霜慧眼如炬。 “小红霜，以后你想吃啥，丁宇哥都给伱买！” 秋火明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对话，起身把五斗橱上面的收音机打开，悠扬地音乐声响了起来。 他站着拉扯了一下筋骨，音乐声缓缓停下，接着播放午间新闻。 “……严厉打击经济犯罪，严惩投机倒把……哄抬物价……严格控制核定物价不动摇……” 客厅里的人还在嬉笑着，只有秋火明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他隐约觉得方军如果继续这么大张旗鼓地卖货，早晚会出事，他太招摇了，南门那地界的几家商店里，就他的生意最好，难不保有人要针对他。 况且原身的记忆里，无城县未来的几个能人里面，根本就没有方军这个名字。 要么他去外地发展了，要么就出事了。 否则以他的性子，必然想做大做强。 “开饭了，红叶过来拿碗！”厨房间的陈素娘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妹应了一声出去了。 秋火明这才将收音机关掉。 政策性的东西回头问秋建设就行，还要跟他说一声，带几本《半月谈》回来。 小妹已经快速地将方桌上的杂物都收拾干净。 丁宇抵着纱门，方便大妹跟陈素娘端着碗筷进出。 陈素娘做了三道菜，菜式虽然不多，但分量很足，红烧排骨、鸡蛋羹、油渣炒蚕豆米。 丁宇坐回餐桌前，看着油光锃亮的红烧排骨咽了下口水，大妹已经把他的饭盛上来了。 依旧是大妹跟小妹坐在同一边，五个人挤坐在餐桌前，很热闹，旁边的风扇摇着头，将陈素娘待在厨房间沾惹的暑气消散了些许。 秋建设自从调到纪委，经常需要在外吃饭，所以家里人现在中午也不用去送饭了。 “小宇，把阿姨家当自己家，想吃什么菜自己夹！”陈素娘定定心喝了一口温水，这才端起碗对着丁宇寒暄道。 “阿姨，你放心，我不客气的，火子现在跟我就是亲兄弟了，我妈还认了他当干儿子！” 秋火明在台下迅速踩了丁宇一脚，没来的及制止，丁宇已经全盘托出了。 陈素娘的表情僵了下来。 她的目光瞥向秋火明，自己养大的儿子要叫别人妈了？ “妈，是这样的……”秋火明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宇老妈肯定是跟我开玩笑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丁宇哼哼唧唧道：“我妈认真的！她一直想要几个闺女，大妹、小妹这么可爱，她早就看得眼馋了……” “噗呲”陈素娘笑出声来，被他们这么一搅合，刚刚还有的一丝不自在，已经消失无踪，她跟丁宇母亲，因为双方儿子是发小的缘故，还算熟悉，对方家境好，打起交道来，却丝毫不倨傲。 加上儿子这些日子买东西，对方帮起忙来都没二话的，通过丁宇这孩子就能看得出，他们丁家家风不错，这个干亲值得结交。 “火明啊，下周请你干妈到咱家来吃饭，妈亲自下厨。” “嘿，阿姨，那我也要来。”丁宇嚷嚷道。 “少不了你！小宇，你想吃什么，到时候阿姨专门给你做！” 秋火明：…… 这事就这么定了？ 大妹看着丁宇又看了看自家大哥，问道：“那，丁宇哥以后……是不是就是我们家亲戚了？” 丁宇立即点头，“对对对，你们以后就有了两个哥哥，都是亲的。” “红叶，你可要擦亮眼睛啊，正牌的大哥永远只有一个……” 秋火明话还没说完，就被丁宇给打断了，“封建思想，红叶，明天到学校，我给你带肉包子。” “好啊，谢谢丁宇哥！” “可惜，我是个小学生，不跟你们一个学校……”小妹一脸惆怅地叹息道。 “你们别为难小宇了，小宇，你别惯着她们……”陈素娘一脸好笑地制止了。 秋火明奋力扒拉了一口饭，糖衣炮弹最是腐蚀人心。 有丁宇在的地方，一向是热闹的，秋家的笑声就没断过。 看得秋火明羡慕不已，这人有所长，尺有所短，丁宇这家伙比起自己倒是更适合在工会做事。 这嘴皮子怕是能把死的说活了。 中午几个人都吃撑了，秋火明伸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走，陪我到南大街转转消消食，我顺便去看个朋友。” 第106章 好日子 第106章好日子 两个人刚走到柴火房门口，巷子口急匆匆地走过来两个人。 “哎，火明啊，你爸妈在家吧。” “三姑，三姑父，你们咋突然来了？”秋火明赶紧把她们往回迎。 丁宇嚷嚷了一声：“火子，那我到大院门口等你。” “行，我一会儿就来。” 屋内的陈素娘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忙推开纱门迎了过来。 “三妹跟家和啊，快进来坐，中饭吃过了吗？” 正在厨房间洗碗的大妹也探出头来清脆地叫了一声：“三姑、三姑父好。” “好好好，这孩子一个个都懂事了，嫂子，我们吃过饭了，伱别张罗了。”家和笑眯眯地说道。 “在外头吃贵的很，下回到家里吃，也就添两双筷子的事情，你大哥加班还没回来，先进来坐。”陈素娘招呼道。 客厅里坐着看杂志的小妹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抱着杂志回自己房间了。 秋火明给三姑她们一人冲了一杯麦乳精。 三姑喝了一口，称赞道：“这玩意儿，老贵老贵的！可真好喝啊。” “回头我给你一个空盒子，你装点带回去给小萍也喝点。”陈素娘起身从柜子里摸出来一个小的饼干桶，转身放在桌上。 “不用客气，我们今天是来打扫房子的，古历26就要搬了，这日子是爹找人算的。” “村里现在还有人算这些啊？”陈素娘问道。 “就没断过，咱农村人就这点穷讲究了。”家和感叹道。 “古历26？那就是17号。”陈素娘算了一下，“那还有两周，行啊，到时候庆祝一下。” “一早就搬，中午直接在新房里开伙，搞个好意头，饭菜我们来买，大嫂手艺好，就请你来掌勺，那天周四，你也不用特意请假，上午下了班就过来。” 三姑情真意切地说道。 这言下之意，陈素娘也听出来了，新房子掌勺，也就是说当家作主的还是她陈素娘，三姑这人话里话外都透着厚道。 陈素娘也不客气了，“那行，到时候我们红红火火地操办一下……” 秋火明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她们来这里的原因了，剩下的事情，陈素娘自然就能处理，他留下来也没啥意思。 “妈，那我先出去找胖子了。” “去吧去吧，别太晚回来。” “好嘞，三姑、三姑父，你们慢聊，我有事先出去了……” “去吧，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真好。”三姑盯着秋火明推门走出去的背影说道。 秋火明双手插袋，出了巷子。 大院门口，丁宇正在逗阿黄玩，阿黄的身材明显抽条了，耳朵一只竖着，一只耷拉着，看来这狗还有几分狼狗的血统。 阿黄大概是不认得丁宇，想要扑上去，却被脖子上的绳子牵扯住，拴住它的绳子被绷成一根直线，丁宇在安全范围内，极其无赖地逗弄着它。 阿黄急得叫唤起来。 一旁的几个孩子起哄，“阿黄，咬他！” 秋火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冲了过去，“你傻啊，跟狗较啥劲，真的被咬了，连个疫苗都没有！” “疫苗？，真被咬了，用草木灰一抹就好了。”丁宇嬉笑道。 秋火明气不打一处来，一伸手把他拖拽住，一直走到街上才松开，“就知道你这文盲不懂，得了狂犬病，死亡率100%，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哪会那么背？”丁宇见秋火明的脸色不好，立即改了口，“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这么做了！肯定不会。” “哎，咱们到南门是看那个电器行老板吧？”他赶紧打岔道。 秋火明点点头，“很久没去了，我去瞅瞅。” 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南大街，这里有阵子没经过了，秋火明看着两侧的门面房，好几家门都是关着的。 “今天礼拜天，咋不开门营业？”丁宇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大概是在整顿，今天中午那新闻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我跟你妹在说话呢！新闻说了啥？” “打击投机倒把，稳定价格。”秋火明简单扼要地把重点词汇说了出来。 “噢，这我倒是听我爸说过……” “他说了啥？” “我也没仔细听，就你刚说的那几个词，他也提过。” 秋火明瞥了一眼丁宇，“要你何用？” 丁宇拍了拍胸口，“兄弟我替你挡枪。” 前方不远就是方军的电器行了，果不其然，大门也是紧闭，上面贴了一张告示，走近一看，是店里的告示。 【各位顾客同志，因为本店停业整顿，开门时间另行通知。】 纸张还是簇新的，贴上去的时日不长。 “哎，真的关门了。”丁宇惊呼道。 秋火明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他低头看向门扉当中的那把铁锁。 “这房子也是军哥的住所，他就算不开门营业，总要住的吧，会去哪儿呢？” 秋火明喃喃说了一句话，后退了一步，街道旁蹲着几个闲汉正在看热闹。 “小伙子，那店关门了，你要买东西，我给你介绍一家……” “不用了，我就随便转转。”秋火明拉着丁宇就走。 不过门上贴的是店里的告示，而不是封条，大概率他没出事。 方军应该是出门避风头了，只要熬一阵子，风向就会改变，到时候再复出，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秋火明没见到方军，反倒是放了心。 此刻城东郊外河道的一艘渔船上，方军正戴着草帽，坐在船头垂钓，钓鱼是个锻炼人意志的好东西。 他的急躁的毛病，都快要给这慢条斯理的钓鱼给磨平了，他看了看阳光热烈的河面，这大太阳下钓鱼的大概也只有他了，能钓到鱼那才是怪事。 头顶的篾棚洒下斑驳的光点，他有些昏昏欲睡。 说到底还是自己心太大了，明知道最近紧张，批发商一降价，自己受不住诱惑，还是进了大批的货。 这日子即无聊又有些提心吊胆。 这船是小钱家的，他们家世代都是跑船的，直到小钱这一代，为了方便他读书，直接在岸边搭了房子，小钱在附近乡里念书，成绩不好，加上那几年也没学到东西，辍学后对跑船又没兴趣，就一直跟着方军混了。 河道近岸，一溜烟停着十几艘渔船，有些已经改造过了，可以装沙石，船身大多数破旧，但是船舱里面却别有洞天。 岸上稀啦啦地不规整地搭建了好几栋房子，有砖瓦结构的，更多的是土房子。 上了岸的“渔民”被称为“渔农”，并不享受城镇户口待遇，依旧是属于农业户口。 感谢家人们的订阅与投票：） 欢迎讨论那个时代的事情哈，小作爱听，也受益匪浅。 感谢几位家人在书友圈的好评，感恩笔芯：） 第107章 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 第107章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 职工大院里，张有根骑着车刚出门就遇到了独自往回走的秋火明。 他车速慢，支起长腿将车停下。 还没开口就听到秋火明先跟他打招呼了。 “有根哥，你最近去哪儿？我妈上回包了饺子，让我给你送过去，结果你家里没人，我又给拿回来了……” 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 “所以……伱吃了我的饺子？”张有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竟然会跟他开玩笑了。 秋火明：…… “你要是明天在家，我让我妈晚上再包点，煮好我给你送过去。”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上回送的黄鳝跟前些天送的鱼可好吃了，我妈说了，要礼尚往来才行，饺子是她亲手包的，外面吃不到。” 张有根心思一动，想起他昨天才下了套的鱼篓。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弄到好货色，我再拿点给你，不过这回不是江里的。” “谢谢有根哥，入江口的那条河道里的鱼味道也很正！”秋火明的馋虫被吊了起来。 这种简称为“洗澡鱼”，味道也是一绝。 “行了，走了。”张有根脚下一用力，车子跟秋火明交错，片刻功夫就骑出去老远。 最近的天气好，来河道附近钓鱼的人还不少，不过靠近入江口这里的水更深一点，加上路远，几乎都是熟人才会过来。 临近傍晚，张有根就骑着车过来了，他放的两个鱼篓在这附近，这里水草多，平时多少都能搞到些黄鳝跟河虾，有时候也会有泥鳅之类的。 车子停在坝梗上，他下去摸了半天，没看到自己预留的绳子，岸边做的记号还在，就是鱼篓不见了。 他站直了腰四下看了看，这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里是野渡，一般人都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搞鱼。 旁边的小渔村，他的死党杨玉虎就住在这里，平时他们会相约开着杨玉虎的船到江里去捕捞。 鱼篓不见了，出师不利。 他黑着脸，回到自行车旁，这么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河道上太阳一落就黑的瘆人。 今晚的云层有些厚。 张有根一只手打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扶着车把手，翻身上了车，沿着坝梗往小渔村方向踩。 两边的杂草随风轻拂，虫豸的声音在暮色里此起彼伏。 小渔村离得不远，他驶近后，发现杨玉虎的土房窗口处连个灯都没亮。 他径直转了个弯，去船舶停放的地方去找他。 在船上待习惯的人，在陆地上待得时间久了就是不得劲，他们陆地上的房子不讲究，可这船上住得地方，可讲究的很，早些年困难时期，他们还能捕鱼，没饿到肚子。 靠岸的船有十几艘，当中那涂了绿色油漆的就是杨玉虎的船，船头挂着一盏煤油灯。 他结婚早，对象也是船上讨生活的人家生的闺女，两个人婚后生了一个儿子，才4岁，虎头虎脑的，还没上学，天天就趴在船上玩，晒得跟黑猴子似的。 张有根推着自行车，沿着跳板小心地上了船，还没到船头，就听到杨玉虎的声音，“乖儿子，射那边……你看，你爹我多厉害……” 同时耳边传来水声潺潺，他扬声叫道：“虎子。” “嘿，你等等，一会就好。”杨玉虎的声音粗糙，听得跟四十来岁的汉子似的，常让人忽略他才20出头年纪。 片刻，一名黑瘦、身材颀长的男人抱着一个同样黑不溜秋的娃从船的背面走了出来。 “金枝，晚饭多做一点，有根来了！”他冲着船头方向喊了一嗓子。 船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是他的媳妇，“知道了，你先招呼一下有根哥。” “水生乖，来，叫伯伯。”杨玉虎调教儿子。 小黑碳丝毫不给他脸面，哧溜一下从他身上挣脱，沿着船舷往前跑，去找他妈去了。 他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见怪，一伸手，把张有根的自行车凌空提了起来，放置在船舷的一侧空场子里。 “你咋两手空空，昨天放的鱼篓里没货？” “别提了，一肚子火，我下的两篓子，不知道让哪个狗ri的顺走了！”张有根恨恨地跟在杨玉虎身后往船头方向走。 “你这手气有点背，你下篓子被人看到了吧，走，今天晚饭吃杂鱼锅，开一瓶老白干，咱俩好好喝喝。” “行，我今天过来匆忙，改天我带几瓶好酒来。” “嘿，就等你这句话。”杨玉虎笑得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这一长串的渔船最前面，跟其它船隔着一百多米距离，停的就是小钱的船，他的船看着寒掺，里面倒还可以，空间抵得上岸上的一室户。 船上吃穿用度齐全，船上的“露天厕所”直通河道，省了每天一早倒夜香的功夫。 小钱打着手电筒，踏着夜色过来，给他带了城东有名的渣肉跟油炒花生米，船上本身就有酒，方军开了一瓶酒，跟小钱一左一右，坐在篾棚下，就着挂在船头的煤油灯的光亮，边吃边喝。 “军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成个家，有嫂子烧火煮饭，这可不比啥事都自己做……来的强！”小钱抿了口酒，壮着胆子提议道。 “今年过了吧，明年遇到合适的就成家。”方军看着夜色中，黑漆漆的河面，心思飞出去老远。 “街上有啥动静吗？”他吃了一口渣肉，满意地啧啧嘴，顺口问道。 “老样子，都是一阵风的事情，过不了一周就平息了，今天遇到黑子了，他还问你在哪，我说你去省城了……” “行，这么说没问题。”知道他下落的人越少越好，虽说纸包不住火，他也没打算躲到天荒地老，最多一周，他就得回去。 酒喝到半旬，他目光开始迷离起来，小钱还要给他倒酒，他手摆了摆，“不行了，喝不下去了。” “那军哥你早点休息，我把碗筷洗了，就回渔村住，这灯我熄了，你自己起夜看着点。” “行……路上黑，你……也小心点。”方军的酒喝猛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小钱看着他进了船舱的布帘后面，这才小心地将吃剩的食物端起来倒进了河道，打了水上来，把碗筷洗了，晾在一边。 船头经常走动的位置撒了些油污，他瞥了一眼，没去在意。 下了船，把跳板收了，径直踏着夜色回去了。 半夜三更地，酒足饭饱的张有根车把手上挂着一条“翘嘴”，骑着车往回行驶，这当口，天上一轮新月已经从云里探出头来，把水面当中的一条宽线，照得波光粼粼。 他把手电筒绑在车头，沿着光柱的照亮的路，摇摇晃晃地向前骑着。 他酒量一向很好，这点酒气被风一吹，已经差不多醒了，刚骑过了渔村，就听到右侧河道方向传来“噗通”一声，在寂静地夜里格外地清晰，他看着一艘孤零零地船下面似乎有人在扑腾。 当即眉心狂跳，几乎下意识，就把车刹停了，随手放倒在坝梗上，边跑边蹬掉脚下的鞋子，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落水的人给拖到那艘距离他们最近的船上。 还好打捞的及时，对方只喝了几口水，咳了几声，没过多久目光就渐渐清明了。 张有根离得近，等对方的正脸朝向他，顿时看清了他刚刚救下那人的样子，“是你！” “艹，早知道是你，我特么再给你踹一脚下去！”张有根力气耗尽，骂了地上那人一句。 也懒得动手了，每家船上的摆设大体差不多，他也知道个一二，摸出火柴把船头的煤油灯点亮。 随手从船上的晾衣绳上扯下来一条毛巾，一屁股坐在地上，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衣服在滴水，也懒得管了。 “谁特么让你多管……”方军支起身子，刚想说句狠话，突然卡住了，他看着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立即换了个语气。 “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南大街跟东大街的混混不合，积怨由来已久，这两位更加是针尖对麦芒，谁都容不下谁。 前段时间，张有根闹得那事，跟方军也脱不了干系。 “你那破人情，谁爱要谁拿去。”张有根想到自己家贴出去的那些赔偿金，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欠你的就是欠你的！”方军梗着脖子说道：“我还没欠人情的习惯。”他张口闭口的那个“老子”的称呼，也自觉变更为“我”了，这就是在明显示好。 张有根撇开视线，懒得理会。 “卧槽，果然我妈说的对，我命犯水煞，南为火，安安稳稳住在南大街才是正理。”方军缓过神来，嘀咕道。 张有根呲笑道：“这你也信，这么说，我就是你命中贵人……” 方军竟然没有反驳，“船舱里有干净衣服，你自己进去拿，等我改天回城，我请你吃饭。” “不稀罕。”张有根站了起来，嘴上这么说，还是弯腰进了船舱，摸出一件上衣，比划了一下，“就你这五短身材，让我咋穿！” 一边愤恨地说着，一边将湿漉漉的衣服给换了。 等他走出船舱，只听到“噗呲”一声，方军捂住肚子乐不可支地看着他，“对不住，是小了一点，要不你再加一件外套？”。 “行了，就当我日行一善，走了走了。”张有根站在船舷上，望着河水扭头看向方军。 “跳板呢？你特么不是让我再游回去吧？” “等等，别急躁，保证安全把你送到岸。”方军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还在滴水。 “先让我把衣服换了。”他也不避讳，直接就地把湿衣服脱了，一猫腰进了船舱，换了一套干爽的衣物，赤着脚这才重新回到甲板上。 “你不会游泳？还敢待在船上？”张有根用一副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向他。 “我……我妈说我命犯水煞，打小不给我下水玩……” “真好，你还有个妈管着。”张有根惆怅地看着天空中的那轮上弦月。 “早就过世了，不然我也不会中途辍学。” “你爸呢，他不管你？” “打小就没见过，听我妈说，他是病死了。” “那你比我可怜，我好歹还剩下个爹。” 跳板搭好了，张有根摇摇晃晃地下了船。 “等我回城，请你吃饭！”方军冲着他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便宜的我可不吃！” 方军：…… 刚想回船舱，就听到张有根在坝梗上开骂，“哪个孙子把我的鱼给叼了！” 大概是哪个野物过来叼的，不是野猫就是黄鼠狼。 张有根骑着车骂骂咧咧地一路骑远，车头的那束光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方军这才吹熄了煤油灯，回到了船舱。 他半靠在床上，这次死里逃生，隐约间，心思反而通透了。 贪字头上一把刀，他作为最早的一批无城县的个体经营户之一，经历的风雨不少，早就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察言观色的功夫。 收音机里说得很清楚，“打击投机倒把”他这个跟这一项肯定没关系的，这种一般跟违规拿批条有关。 他的是后面的这种，“哄抬物价”，回头把店里的价格都修正一下，小批量地卖货，宁可不卖，也不能招摇，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古来就有。 等将来政策明晰了，再作调整。 他将细节也都思考了一遍，心中有了决断，头刚黏到枕头，立即就睡了过去。 东门大街，职工大院里，秋火明还浑然不知，这一晚发生了若干件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扇动了一下翅膀，让原本的故事发生了偏移。 周一一早，秋火明吃过早饭，骑着车搭着大妹一起，就往学校赶。 还没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丁宇蹲在马路牙子上在吃包子，同时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们过来的方向。 眼瞅着秋火明骑着车就要越过他，他慌忙站了起来。 “嘎吱”秋火明捏了刹车停了下来。 丁宇小跑了几步撵上他，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刚咬的那口包子，这才顺了下去。 “骑这么快！”他怒视着秋火明。 同时将手里的纸袋举到秋红叶的面前，“红叶妹妹，我说要给你带肉包子的。” 秋红叶一愣，“丁宇哥，我……吃过早饭了。” “你这身板太瘦了，多吃点不碍事。”丁宇将纸袋塞进她手里。 秋火明扭头看向秋红叶，“给我来一只，我还能再奋斗奋斗。” 秋红叶笑着点点头，从纸袋里取出一只送到秋火明的嘴边。 纸袋里装了三只肉包子，看来丁宇的确是预了秋火明的份。 “谢谢丁宇哥。”秋红叶笑着跟丁宇道谢。 “不客气，你们等等我。”他再次小跑着回到原地，从路口把自己停在那儿的自行车给推了出来。 “我给你们表演一下单脚滑行上车！”丁宇自得地笑道：“我昨天花了一下午学得，已经炉火纯青了。” “噢，你来。”秋火明嘴里咬着包子，含糊地回道。 丁宇伸出左脚，颤巍巍地踩在脚踏板上，右脚一蹬，车子丝滑地朝前滑行，他颤巍巍地张开右腿划着弧线跨上单车，此刻车头宛如打了摆子，左右摇晃，眼看就要摔倒。 秋红叶惊呼了一声。 只见丁宇突然单脚支地，将车身定下来，他扶稳车头慕然回首，“怎么样？精彩吧。” 秋火明瞥着他微微发抖的手，若不是有这个破绽，这小子确实演的不错。 这次是合章，就是两章并成一章，据说可以挽救均订：） 感谢留言与投票的朋友们…… 欢迎一起探讨80年代生活。 第108章 乔迁之喜 第108章乔迁之喜 古历（农历）26日，宜结婚、出行、打扫、搬家。 大中午的，煤炭厂的家属宿舍区域，靠东头的一套平房院子里热热闹闹的，院子里摆了四桌，来了20几号人。 大多数是村里的，这回帮忙搬东西的亲戚朋友，还有一个是陈素娘在大院里的朋友赵姨，她侄子就是做泥瓦匠的那位，手艺不错。 说是上午不用请假，陈素娘还是请了半天假，一早就过来帮忙。 村里人带了鞭炮，院子的大门口处留下了一地的鞭炮碎屑，门口有几个邻居家的学龄前孩子在碎屑里翻找哑炮。 秋火明中午放学，直接带着大妹，又到小妹的学校顺了她，三个人一辆车赶到了煤炭厂。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人声嘈杂，村里人好热闹，还听到了秋建设寒暄的声音。 秋火明探头看了看，院子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他干脆把车停门口了，这里乱七八糟还停着几辆三轮车跟一辆拖拉车，除了一辆三轮车外，上面都刷着公社的抬头，看来这些都是从公社借的。 秋建设跟三姑父任家和正在负责应酬，二叔难得也出来了，正跟爷爷奶奶坐在一起，他的椅子是特殊制作的，扶手很高，二叔的腿部已经变形了，搁在椅子下方的搁板上，歪着头，听着他们说话，自己也不开口，就干笑着。 秋火明领着两个妹妹规规矩矩先走到他们这一桌，“爷爷、奶奶、二叔。” 爷爷一看到秋火明就乐了，当即从口袋里摸出三个红纸包着的红包，大跨步走了过来，给三个小辈一人封了一个。 秋火明还想推辞，秋建设已经发话了，“爷爷给的就收下。” “谢谢爷爷。”秋火明收了，两个妹妹也有样学样收了。 “火明这个子不得了，这要是在咱村里，怕是第一高了。”爷爷看孙子，那是越看越爱。 “刚放学吧，快进屋，把书包放下。” 秋火明的手被他攥住，一时进退两难，这到底是让自己走呢，还是留下来，两个妹妹已经闪人了，他还被禁锢在原地。 “这是你三叔三婶……这是你俊良大哥……”爷爷领着他挨个认了一遍，这里的四桌人有三桌以上都来自涧北村，多少有些沾亲带故，转了一圈后，他终于松手了。 秋火明得了空，抽身而退。 厨房间的大门在进门口，三姑跟陈素娘在厨房间烧菜，厨房门口的小竹椅上，还坐着一个胖阿姨，正在嗑着葵花子，看着秋火明走近，眉眼都挂着笑意，她就是陈素娘在大院最好的朋友赵姨。 早年陈素娘她们忙于工作的时候，大姐上学去了，还会把秋火明放在赵姨家，等陈素娘晚上下班了才带回来，有时候她夜班，他就只能跟着姐姐回来。 赵姨脾气爽朗，未语先笑，秋火明也很喜欢她。 “赵姨，你也来啦。” “被伱妈拽过来的，就拉了几下风箱，一会儿还得进去，这瓜子炒的香，你来一点？” 赵姨将手掌心摊开。 “不了，留着肚子吃午饭。”秋火明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 厨房间的菜香已经飘了出来，今天看来爷爷他们今天是下了血本了。 他走进厨房叫了一声：“妈！三姑。” 这间厨房用的还是老式的大锅灶台，有烟囱，墙面上画着五谷丰登，下面是烧火洞，侧面放着一个风箱。 此刻灶台下的火还很旺，烧火的地方有一个熏得褐色的小板凳，再往后是堆着高高的柴火，看样子爷爷他们连家里的柴火都没放过，也搬来了。 “火明放学了，你过来。”三姑朝他招招手。 他上前走了几步，“张口！”三姑说道。 秋火明下意识张开口，一块喷香的鸡肉被三姑夹起来，迅速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吧，你爷爷、奶奶养的鸡，只留了两只下蛋的，其它都杀了，这回你们有口福了。” 这年头的鸡肉是真的好吃，就简单放了蒜、酱油跟盐，一口下去，绝对口齿留香。 “别惯着孩子！”陈素娘没来的及制止。 “这哪叫惯，我家闺女但凡有火明一半懂事，我天天给她好吃好喝伺候着。” “三姑，小萍呢？”秋火明进来没看到表妹，他一边咀嚼着鸡肉，一边问道。 “在里屋呢，她认生，乡下来的就是不顶城里孩子大方。”三姑无奈地说道。 “小萍妹妹还小，等她熟悉环境了，胆子就大了，我先进去看看她们。”秋火明吞下鸡肉说道。 陈素娘点点头，“去吧去吧，吃饭还有一会儿……饿了你再进来。” 老妈这双标的厉害了，秋火明笑着出了厨房往里走，爷爷家的这三间房方方正正的，看着大气。 屋内地面是夯土层，夯实得很平整，很明显打扫过了，地面很干净，家具看来都搬过来了，有些没来的及整理，直接堆在房间里跟过道上。 刚刚在院子的角落里，还看到不少的农具，看来是爷爷他们不舍得扔，大老远地又带过来了。 家具都是农村的老式家具，年久失修，颜色败落了，表面暗沉沉地，不过都是实木的，回头找漆匠翻新一下，就能跟新的一样。 里屋的门是开的，他走进去，表妹小萍正怯生生地看着大妹跟小妹在玩“翻花绳”游戏，见到他明显缩了一下，也不叫人。 小萍才7岁，这次三姑户口起上来后，打算9月份就给她报读小妹现在就读的小学。 “翻花绳”游戏就是用一根细绳子，绳头打个结，然后用左右手掌把绳子撑开，一方撑开绳子后维持不动，另一方用手指将这根绳子组成一个花样，绳子换到自己的手上，一来一回，直到再也翻不出花样就算输。 这一局明显是小妹输了。 小妹伸手把小萍拉了过来，“小萍妹妹，你看懂了吗？就这么玩，红叶姐姐赢了，该你跟她玩了，等你输了，就换红霜姐姐上场……” 小妹跟大妹侧坐在床边，小萍被小妹拉在她身旁，她的模样跟三姑很像，脸颊肥肥地，看着就很可爱。 房间里有小凳子，秋火明顺脚一勾，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们玩你们的，我看看书。” 他看得是《武林》编辑部寄过来的本年度第六期新刊，也是昨天刚收到，原本想带给顾晓然，放书包里给忘了，现在闲着没事，翻出来看看。 《少年仙侠传》用的是他的笔名“星火”，他看了好几眼，嘴角微微露出笑意，闷声发大财，如同锦衣夜行，低调奢华、暗自欢喜。 那边小萍一开始的怯场已经好了很多，孩子间的友谊来的热烈，特别是小妹这种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这种精气神，很容易感染他人。 “红霜姐姐，我知道了，可以用小指头勾这条线……” “小萍妹妹真聪明，等你以后到了我们学校，有不懂的就来问我，我可熟了。” 大概长这么大，难得被人叫一次姐姐，小妹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大妹陪着她们玩了一会儿，就把位置让给了她们俩，她坐到窗台下，先是瞥了一眼大哥，见他没注意自己，赶紧取出小人书翻看起了起来。 秋火明给她们一次性买了好几套小人书放在家里，还跟她们约法三章，每天只能中午看一个小时，他担心晚上光线差，看小人书会让视力下降，如今的钨丝灯，光线昏黄，其实并不适合看书写字，但比煤油灯要强很多。 大妹跟小妹的成绩原本就还不错，基础打得还算是牢靠，偶尔看看课外书，还可以放松一下，劳逸结合。 家里有秋火明在，不懂的题目随时能有解答，他的讲解比学校老师讲得好，特别是晚上做作业，有问题当场就能解决，这些天大妹的作业本，在班上已经成了香馍馍，一回到学校就被借走作为参考了。 她正看着小人书入神，突然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鞭炮声，不一会儿赵姨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饭好了，今天你们几个小的都上桌吃饭。” 秋火明站了起来，赵姨的刘海上还有灰屑，应该是烧火时烟灰飘出来的。 院子里，四张桌子有三张满了，除了二叔单独坐一边之外，每张桌子满当当地坐了8个人，只空了一张桌子，这张桌子看来就是留给这她们的。 陈素娘跟三姑正轮番着从厨房端菜。 小妹牵着小萍的手坐在一起，秋火明就跟大妹挤在一起，陈素娘跟三姑坐一起，赵姨太胖了，单独坐一边。 秋建设作为主家，见人都到了，这菜也上齐了，当即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爷爷跟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二叔模样样子有些疲倦，依旧撑在椅子上，他现在吃饭还能自理，但是这个毛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秋火明看了主桌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农村人喜欢热闹，几杯酒下肚，那边就闹腾起来了。 秋火明他们下午还要念书，一个个盛了饭先吃了起来，这桌反倒是最太平。 三姑见小萍跟小妹关系处得好，心里也高兴，给她们碗里夹了好几块鸡肉。 四张台子，各八菜一汤，实在是不容易，今天老妈跟三姑确实辛苦。 院子里的这些桌椅款式各异，很明显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 陈素娘累了大半天了，先喝了一碗鸡汤，这才舒坦了起来，“这三张桌椅，回头还得给村里人带回去，还有这碗筷，也得带回去。” “中午饭菜也吃不完，赵胖子，厨房间给你留了菜，吃好饭记得端回去。” 赵姨闻言笑道：“我就馋你家这碗鸡汤，鲜得掉牙。” “可不是么，这些鸡都是吃野地里虫子长大的，这肉紧实……”三姑一提到乡下得事情，话就多了起来。 秋火明吃的开心，也不插嘴，由得她们说得眉飞色舞。 “等会儿，吃好饭，火明你们几个就在这里休息，到了点直接回学校，省得来回折腾。” “嗯。”秋火明点点头。 小妹咧开嘴笑着跟小萍说道：“吃好饭，我教你玩拍画片，可好玩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孩子关系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悄悄地说着小话。 大妹最先吃好，“妈，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困的话上床睡一会儿！”陈素娘吩咐道。 秋火明嚯嚯了两大碗米饭，这边的碗比自家的大，两碗差不多就是自家的三碗了，又喝了一碗汤，被三姑强行放了一只鸡腿。 这餐饭吃的尽兴，肚子撑的慌，他决定在附近转转。 主桌的秋建设已经脸红到脖子了，跟村里人在行酒令。 “哥俩好啊，五魁首阿……”秋建设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但他脑子还是好使，秋火明旁观了一下，他连赢了好几局。 另一桌是三姑父当酒司令，正跟旁边的一个汉子在拉扯，为了一杯酒的事情争论不休…… 他晃到门外，眼下是吃饭的点，之前还在空地上玩耍的几个孩子都不见了踪影。 煤炭厂的厂房不大，宿舍区跟厂房隔着一条马路。 再往后宿舍区围墙那里还有个荷花池，不大，小时候秋火明为了捉鱼，在这里落过水，印象深刻。 他沿着围墙准备绕一圈，城东长大的孩子，多少都会点水性，这里一条街九条巷子，几乎都有水道。 东门护城河那里，一到夏天就大把孩子扎堆在里面泡澡。 秋火明的游泳姿势不行，野路子，但好歹也能扒两下，至少踩水没啥问题。 煤炭厂的宿舍区，其实就算是城乡结合部了，宿舍区用围墙围了起来，外面都是农田。 宿舍区不大，没多久，他就晃到了宿舍区大门口，街道对面就是煤炭厂了。 这里还是比纯粹的乡下要好，煤炭厂门口两侧的商店有一排，住在这里，买日用品还算是便利。 厂区门口经常有运煤的车辆进出，附近的居民看准了时机，就会侯在那里，随时捡车上掉落的煤炭，这几年大家的生活好一点了，大人开始拉不下脸过来捡煤炭，于是就剩下些孩子继续重抄父母旧业。 住在城里的孩子会欺负乡下来的孩子，掉落的煤炭就那么多，谁捡了就归谁，自然会霸地盘。 好在这个时候的货车，挡板的缝隙大，有些司机见有孩子在后面追，还特意让车颠簸几下，以便抖落更多的煤炭下来。 秋火明这么清楚这里面的道道，那是因为，他也曾经是这群小孩中的一员。 大中午的厂区门口的车辆几乎没有，煤炭厂没有三班倒，中午到点就休息，三姑在这里上班，也算是一个闲差。 最主要的，小萍可以在城里读书，城里的资源再怎么说，肯定是比乡村要好得多。 爷爷一家下个月开始就有商品粮可以吃了，这基本就等于实现了一个阶级的飞跃。 感谢老板的打赏：） 谢谢朋友们的订阅、投票与评论。 （今天还是合章～） 第109章 倒计时20天了 第109章倒计时20天了 等秋火明回去的时候，院子里还在吃喝，陈素娘只请了半天班，这会儿给赵姨还有自己打包了晚上吃的菜，装在篮子里，自己那桌已经清理干净了。 见秋火明回来，就吩咐道：“该去上学了，你把大妹带上，小妹跟我走，她小学近。” “好，我去拿书包。” 里屋大妹已经准备好了，小妹跟小萍趴在地上，正在争论各自手里画片角色的大小。 “他可厉害了，盘古你知道不，我们这住的地方就是他撑开的！” “好吧，他厉害，那这个仙女也很厉害，她长得这么漂亮……” 小萍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只能看图解文，说不到重点，被小妹忽悠地云里来雾里去。 秋火明也不点破她。 那边秋建设已经喝多了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了，眼下招呼那帮村里亲戚的就是三姑父，他酒量确实厉害，在几个桌子间应酬，还游刃有余。 爷爷奶奶带着二叔也回去休息了。 秋火明径直跟大妹一前一后出了门。 经过城东的老桥的时候，看到了久未谋面的“傻子二”，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个废弃的车轱辘，用捡的链条连接起来，他站在当中，用脚模仿着自行车左右手提着车轱辘向前滑行。 几乎每个小城市里都会有个关于傻子的传说，傻子二就是其中之一，之前大概是天气太冷，如今天气热了，这才重出江湖。 他虽然傻，却从来都不骚扰别人，最喜欢动手改造垃圾，当然改造好的垃圾依旧还是垃圾，他最喜欢的地方是废品收购点，收购点的旁边有家小人书摊铺，经常可以见他坐在附近，傻笑着看来往的学生。 几个小学生追在他的身后大喊：“傻子二！傻子二！” 他就咧着嘴傻笑，一双脚滑行的更起劲了。 秋火明的车很快就超过了他。 大妹感叹道：“要是傻子二不傻，会不会成为发明家。” “大概吧。” 这就是命运，傻子二是小时候发烧，烧傻的，智商停留在孩童时期，他的母亲对他一直不离不弃，他作为一个傻子，衣服虽然破，依旧很干净，这也是他不讨人厌的原因之一。 回到教室，秋火明看着黑板右上角的那个倒计时，还有20天就要高考了。 他回到座位上，胖子还没来，顾晓然已经到了。 秋火明从书包里取出《武林》，“要不要给你呢？快高考了，会影响伱复习吧，要不考完试给你吧。” “没事，我可以考完试再看。”顾晓然伸出手。 秋火明把《武林》放在她手上，“你复习的怎样？” “还行，反正该记的都记了，剩下的靠老天爷庇佑了。” 两个人正说话间，胖子跟李明一起进来了。 一看到秋火明，胖子兴奋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一脸邀功地问道：“你猜我刚刚干嘛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你便秘好了？” “呸，当然不是！我在二楼看到红叶了，有个丑了吧唧的男同学拦着她，手里拿着封信，非要递给她……” 秋火明“蹭”地站了起来，被丁宇一把拽住，“胖爷我出马搞定了，撕了信纸，亮了一下我的铁拳，红叶还说了，谢谢丁宇哥，嘿，敢欺负我妹妹，那是没门。” “那是我妹妹。”秋火明悻悻地坐了回来。 “你的就是我的。”丁宇丝毫不见外。 自从上个周末丁家父母来秋家吃了顿饭，丁宇话里话外都开始以秋家的亲戚自居。 秋火明叹口气，妹妹长得太好看了，男蝴蝶们防不胜防。 顾晓然笑眯眯地回头说道：“回头你教教红叶，怎么去拒绝别人，要是她解决不了你再出头好了。” “行，回头我先教她几招防身术。” “你还会那玩意儿？” 丁宇乐了，“嘿，火子会敲板砖！” “噗呲”顾晓然笑道：“你们不会让红叶书包里随身带块板砖吧。” 秋火明冷峻地哼了一声，“我的段位，说出来……怕吓到你们。” 几个人正说着话当口，“铃铃铃”上课铃响了。 这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还没来，黄老师倒是先来了。 一上讲台，先轻咳一声：“我跟同学们说一件事情，下周再上一周课，也就是26号上午是最后一节课，后面的一个多礼拜，大家在家自习，不需要回学校了。” “记得4号到6号这三天，回学校拿准考证，考试的日期是7、8、9三天，我校也是考场之一，大家拿到准考证后仔细看清楚了，到底分到了哪个考场，大家都是从预考过来的人，基本的步骤是一样的，考试的科目与时间也是跟预考一致……” “好了，接下来的复习还是要抓紧，不能有丝毫地松懈，趁着授课老师都在，有不懂得及时提问……” 门口的物理老师已经侯在那里了，他手里拿着一叠自己印的卷子。 黄老师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现在做的这些卷子，都是各科老师自己一笔笔刻下来的，然后自己一张张印出来，有些老师，手指头都割破了好几次，老师们对你们的拳拳爱护，大家不要辜负，好了，你们继续上课。” 物理老师见他离开了，这才将手里的卷子，分好，放在每一列的第一位，“往下传，一人一张。”试卷一共两张，等第一张大家拿到手后，他又放下第二叠卷子，继续往后传。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分别拿到了两张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卷子，卷子的边角都是深色的油墨，看来物理老师的印刷水平不行啊。 “卷子一共两张，要是有重复的，跟我说，我给你换。” “各位同学，卷子发下去了，大家要认真写，正确答案不要急，这是复习用的，不计分数，等下堂课，我会把答案写在黑板上的，有问题及时提问，我们要把不懂变成懂，尽量不要互相看，尽量独立完成，考试的时候，遇到类似的题型，一定要仔细审题，这种拿分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 无城中学不愧是区重点中学，授课老师的责任心很重，秋火明眼尖，一眼就看到物理老师扬起的手掌上留下黑黝黝地一片，连带着袖口处的油墨藏都藏不住。 老师在上面说着，秋火明低头开始看他出的卷子。 班级里除了老师说话的声音，就是翻动卷子的声音。 秋火明从头看到尾，这两份试卷，物理老师是动了心思的，他把近年来的考试的知识点糅合进去了，还加了自己猜测可能会考的题型。 他拿起笔，开始从第一道题开始做起。 学校的印刷设备看来不过硬，秋火明做了一半的题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部的鱼季线，已经黑乎乎一片了。 他小心地把袖口卷了起来，这油墨弄到衣服上，可难洗了。 大妹她们月底是期末考试，考完试就能放假了，学校会把这些空闲下来的课堂，布置成考场，无城县附近乡镇的学生都会进城来参加考试。 他停下笔，突然想起秋生，今天爷爷搬家，来的村里人，很有默契地对大堂伯家三缄其口，没人提，他也忘了问，也不知道秋生的预考通过了吗？通过的话，这次高考他也会进县城。 秋火明对秋生有种下意识的提防，他隐约觉得秋生不像他表面表现出的那样纯良。 不过管他呢，爷爷这次搬到城里后，跟大堂伯一家就已经正式决裂了，往后不见面，关系也自然会越来越淡他们想过来陷害也没机会了。 爷爷家有三姑照看着，他挺放心的，三姑这人看着憨厚，实际上聪慧的很，别人想占她的便宜，铁定没门，对于大堂伯家，她比谁都更提防。 接下来的几堂课大体都是一样的。 卷子其实就是复习提纲，上面罗列了很多问答题，都是要牢牢记住的。 现阶段都是自习为主，老师也没必要留堂了，秋火明一众高二学生难得准时放学。 这边老师刚走，秋火明背着书包，“蹭蹭蹭”就跟着出了教室门。 连丁宇的喊声都没听见。 丁宇恨恨地对着顾晓然说道：“肯定是嫉妒红叶认可我这个二哥，他慌了！” 顾晓然：…… “我觉得，或许是他想看看是哪个兔崽子，竟然敢觊觎他的妹妹，一句话，他去撑场子去了。” “哎，那得有我啊，顾同学，我先下去了，楼下见。” 李明背着书包，走过来看着顾晓然说道：“走吧，看看热闹去。” 他以前一直以为他会喜欢像顾晓然这样的女生，但是经过了何欣欣的情书事件，他已经明白了，其实像何欣欣这种乖巧型女生，才是他喜欢的。 她温婉地像是四月里的风，轻柔拂过他情窦初开的心。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未来不会留在小县城，而何欣欣自从决定考技校开始，他们就注定会是两条平行线。 “行阿，我也好奇的很。”顾晓然背着书包跟李明前后脚往楼道口走去。 秋火明下来的时间卡的正正好，初二一班的学生大多数还在收拾书包。 大妹的位置在窗口的第二排，她的同桌也是她的好朋友，两个人收拾好桌上的杂物，刚背着书包站起来。 就看到秋火明冲了进来。 他见课堂里人还都在，顿时松了口气，他看着大妹说道：“红叶，我来你们班认个门。” 班上顿时“哄”得一声闹了起来。 “好帅阿！他就是那个第一名！” “听说他是秋红叶的哥哥。” “怪不得，他们长得好像。” “……” 秋红叶的同桌红着脸缩在秋红叶的身后，小声地说道：“你哥是不是知道季有田追你的事情了。” 秋红叶的耳根也是红了一片，还没等她回答，秋火明身后又冲出来一个老熟人。 丁宇喘着粗气，“卧槽，你也不等等我。” 隔着几排的那位递情书的男同学头都不敢抬，这两位可是高年级的学生，分分钟会教他怎么做人。 “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有些癞蛤蟆离我家红叶远一点，被我看得到一次，就揍一次。”秋火明冷冷地环视了一下教室里的每一位可疑男同学，最后定格在那位头低垂的男同学身上。 “嘿，还有我，胖爷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丁宇不甘示弱也补了一句。 二楼的走廊里，顾晓然噙着笑意，听着这两位准大哥在撂狠话。 李明靠在栏杆上，“大明这哥哥当的挺到位啊。” “嗯，我看他们兄妹几个人的感情很好。”顾晓然说道。 李明挠了挠后脑勺，他印象里秋火明好像除了跟他大姐关系好，对两个妹妹似乎不太上心，大概是当时年纪小的缘故。 别的教室里陆续有人走了出来。 这是放学的时间，人逐渐多了起来。 有好几个低年级的女生看到李明就红了脸，顾晓然也不逞多让，一帮子小男生，经过时连头都不敢抬。 “走了，走了，要被人当热闹看了。”顾晓然转身就准备下楼。 “顾同学！班长，嘿，你们也来了，一起走，一起走。”丁宇在身后嚷嚷道。 他跟秋火明、秋红叶正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胖子，挺威风嘛！”顾晓然一边下楼梯，一边夸赞道。 “那是，我为妹妹两肋插刀。”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秋红叶跟在最后，抿着嘴忍住笑意。 “红叶，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油条跟大饼，你记得别吃早饭。”丁宇说道。 “噢？我呢？”秋火明问道。 李明跟着问道：“我呢？” 顾晓然笑嘻嘻地附和道：“听者有份。” 丁宇默默地算了一笔账，还能负担得起，“行，胖爷我一贯大气！” 这人自从看了武侠小说之后，连称呼都变了，动不动就自称为胖爷。 “我要两根油条两张大饼，不然吃不饱。”秋火明说道。 “附议。”李明说道。 丁宇看了一眼顾晓然跟秋红叶。 “我照常就行。”顾晓然打趣道。 他们进了车棚，秋火明取出钥匙开了车锁，将车子转了个方向。 丁宇推着车跟在他身后。 “谢谢丁宇哥，要不，我明天还是在家里吃吧……”秋红叶有些不好意思让丁宇破费。 丁宇听出来她的画外音，立即上纲上线，“你们听听我妹妹的话，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说得话！人性啊！” “噢，那你明天请不请？”秋火明越过车棚出入口的下坡道回头问道。 “请，当然请，我反正也是要吃的……” “噗呲”顾晓然忍俊不住，开口说道：“谢谢胖子。” “谢谢胖子。”秋火明从善如流 “谢谢胖子。”李明立即跟风 “谢谢丁宇哥。”秋红叶不说就有点不礼貌了。 丁宇：…… 感谢订阅、投票与留言的朋友们：） 第110章 秘密基地 第110章秘密基地 秋火明刚回到家没几分钟，就听到门口张有根的声音传了进来，“火明！在家吗？” 他连忙推开纱门走了出去，“有根哥，你咋来了，进来坐。” 张有根手里提着一个簇新的鱼篓，“快，拿个水桶过来，这回搞了半篓泥鳅。” 秋火明二话不说，直接进了柴火房，把水桶翻了出来，快速拿到张有根面前。 泥鳅倒了出来，起码20来条。 “有根哥，等做好了，我给你送一碗去。” “不用，我在船上吃饱了，上回我没捞到鱼，捞到个人，晦气，这回手气回来了……” “捞人？不是死……人吧？”秋火明吓了一跳。 “活的！不过要是晚几分钟那就说不准了。一个混南门的痞子，一群狗腿子叫他南霸天的，上回还跟我来阴的，坑了我不少钱。” “南霸天？”秋火明听到这么中二的名字差点笑喷。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秋火明对着顾晓然怒目而视。 巷子口的地面有人撒了水，风吹过来，体感清凉。 “那你这是以德报怨，有根大哥大气，是咋捞的人啊？”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巷子里此刻已经七零八落地放了好几张凉床与小竹椅、小板凳。 等秋火明拿着手电筒从公厕出来，就看到小妹拿着蒲扇正坐在凉床上，跟对面凉床上的一个孩子在闲聊。 刚写了一道题，顺手拍死了两只蚊子，门口传来了陈素娘的声音，“火明，这泥鳅哪来的？” “你爸今晚在你爷爷家吃饭，吃好饭再回来，等饭菜热好了，我们就吃，不用等他。” 还没到巷口，就听到小妹在喊：“妈，这里！” 秋火明推开门，走进厨房间洗去蚊子血。 蚊香的味道逐渐浓郁，灯光下的蚊虫果然少了很多。 “有啥不愿意，你三姑父的爹妈都在农村，还有……家里的果园不要伺候啊，现在果子能卖得上价，反正进城也方便，等你考完试，梨子也差不多熟了，回头带你们到他家果园去玩……” 李明双手插袋，“我家也一样，我妈怕我弟弟吵，给送到外公家过暑假了，其实犯不着，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有根哥送过来的。” “一起吧，回去就跟坐牢似的，我要在外面散散心。”李明附议道。 秋火明拿了火柴将蚊香点燃，放进破盆子里面，放在厨房间跟客厅门之间的三角地带。 天气一热，这就成了秋火明的主打衣服。 秋火明倒是一心盼着早点考试，考完试就可以搭建洗浴房，还有给大姐搭建卧室，有那么长的一个假期，可以好好规划怎么过了。 白槐花可以食用，生吃可以吃它的花茎根部，甜丝丝的，也可以整簇花都摘了，洗净后，跟鸡蛋放在一起炒，加点辣椒配菜，既下饭又有营养。 秋火明微微一闪，避开他的手，“热。” 家里有了风扇后，她们待在室内的时间多了起来。 这条长度到膝盖的短裤还是陈素娘给他做的，按照电影画报里的男主角的着装仿制的，裁剪得体，蓝色跟黑色各做了一条，其实就是后世的那些短西裤。 秋火明在校门口下了车，推着自行车从小门里走了进去，学生们都放假了，学校里格外地安静。 小孩们在凉床上乘凉，大人们摇着蒲扇坐在椅子上吹牛皮。 “顺便把风油精给我拿出来，也在蚊香那里。” 收拾了一会儿，另一个人走了出来，对着走廊上的学生们说道：“都是拿准考证的吧？进来吧。” “回去了，你三姑父没走，他要再过两天才回。” 等吃好饭，屋外热闹了起来。 床边的窗是开着的，纱窗外扑腾扑腾地都是飞虫，他拉上简易窗帘，就是废弃的床单被陈素娘巧手拼凑成一块很有特色的帘子。 他懒得用，直接用管子接了水龙头，穿着短裤衩，站在厨房门口，对着身子就冲了起来…… “对，可甜了。” “那行，回头还是给他包饺子吧。” “嘿，你妈就是我妈，得了，我拿好准考证就跟你回去……” 教务处门前的走廊里零散站着几个学生，时间还早，教务处的老师还没上班。 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在巷子口奔跑打闹，有人拿来了蚊香点燃放在自家凉床下面，这一小块范围里蚊子骤减。 “夜里回去的晚，听到船上有东西掉水里了，见那东西还在扑腾，就赶紧救上来了，一看，是方军那孬货，自己店不开，躲在小渔船上，铁定在做啥坏事。” “好嘞。”秋火明进了客厅，摸出这两样，先给自己胳膊上涂了一点风油精，又快步出来，给陈素娘脖子后面涂了一点，她要做饭，手上有风油精会沾染到食物上去。 秋火明拿到准考证的时候，那位老师还鼓励了一句：“好好考。” 秋火明抱起小妹，把她抱回她的房间，大妹跟陈素娘一前一后抬着凉床跟在他身后，凉床要放进客厅，等天冷的时候会收起来，一般都会放在柴火房里。 她今天一身鹅黄色连衣裙，长发依旧扎成了马尾，脚下一双浅棕色圆头小皮鞋，配着一双白色的袜子，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耀眼。 等自己高考结束，就教大妹跟小妹防身术，等自己下半年在外地念大学也能放心一点。 过了九点，在户外的人家都陆续地撤了。 “现在还早，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呗。”丁宇提议道。 他摇晃着又回到客厅去骚扰陈素娘去了。 不远处，两个穿短袖衬衫的老师走了过来。 “火子，你的脸皮真厚！”丁宇不忍直视。 他关掉房间门，将风扇调到最小档，关了灯，就着黑一猫腰，钻进了蚊帐里，他打了个哈欠，将蚊帐的口夹好，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 临近高考，时间过得越发的快了。 高考还没盼来，这天倒是真的越来越热，当中还下了几场雨，俗话说，夏天下一场雨就要热一场，陈素娘终于觉得家里有风扇是件幸福的事情，以往她怕孩子们热，睡觉前，都要到她们房间里，给她们扇扇子，直到她们睡着了才离开。 在走廊里等开门的几个学生也都看直了眼。 “那三姑父以后一个人住农村，他也愿意？” 秋火明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看到丁宇他们鱼贯而入。 “我妈做的，你要是想要，就去讨好我妈去。” 月底大妹她们考完期末考试，秋火明也正式家里蹲了。 丁宇也不见外，嘿嘿笑道：“看傻了吧，我们无城县第一美女非顾晓然同学莫属！” 她今天打包了饭菜，只要加热一下就可以端上桌了。 他顺手按下电风扇的开关，风吹了过来，将暑气消散了些许。 他摸摸后脑勺，这还真是巧了，有根哥这人看着凶，其实最是热心肠了。 这是国槐，花期比洋槐晚了几个月，眼下刚结了花苞，还没开花，这花一旦盛开，蜜蜂们就要蜂拥而至了。 “火子，你这裤子好看，哪买的？”丁宇扯了扯他的裤脚问道。 “让他们操心一下，也有点参与感。”秋火明笑道。 陈素娘洗好澡，从房间里端了小椅子，另一只手拿着蒲扇，出门去找自家凉床去了。 “我也是本校……” “走了走了。”张有根提着鱼篓转身就走。 “谢谢有根哥。”秋火明赶紧喊了一嗓子。 “嘿，火子你来这么早！”丁宇兴冲冲地伸手搭到他肩膀上。 “跟我来吧。”秋火明一马当先。 冷水从头淋到脚，他打了个哆嗦，大脑清醒了许多。 秋火明摇摇头，自家这老爹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不一会儿，他们几个准考证都拿到手了。 这个时候她也不管费不费电了，听秋火明的主意，她在风扇前面放了一盆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风吹过来像是清凉了一点。 “他说不要，他经常上船上吃现成的。” “大概是发准考证的老师来了。”李明说道。 高考还剩下几天，陈素娘在家连说话声音都轻柔了几分，更别提大妹跟小妹了。 “来了。”秋火明放下笔，拿了干净衣服，随手放进脸盆里，端着进了厨房。 他刚写了半张卷子，就听到陈素娘在厨房喊了一声：“吃饭啦！” 走廊上的几个人立即朝着门口涌了过来，外面陆续又走过来几个学生。 秋建设回来的晚，已经十点钟了，看来晚上又喝了点酒，醉醺醺地酒气熏天，他今天心情很好，被陈素娘摆了脸色也不动气，还抽空进来小房间看望秋火明。 大妹洗好碗，小妹已经把凉床给拖到巷子口的空地上去了。 陈素娘挥手挡开一只小飞虫，冲着秋火明说道：“快回房间去，门口虫子多，晚饭一会儿就好。” 今天是跟胖子他们约好了拿准考证的日子。 这回倒是幸运，四个人分配的考场都在本校，就是不同楼层，秋火明跟顾晓然在一楼，丁宇在二楼，李明在三楼。 “确实厚！”顾晓然补了一刀。 秋火明昂起头，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江主任今天不在，学校门口的保安认得秋火明，跟他打了声招呼。 “五斗橱里有蚊香，去点一支，就放厨房门口，这蚊子太毒了……”她伸手在自己脖子后面挠了挠，看来也是被咬到了。 秋火明回到家，大妹正在洗澡，家里洗澡是要排队的，反正他也不急，冲了下手，直接回房间继续写卷子。 “这孩子倒是跟伱要好，晚上有菜就不吃了，明天中午再烧，烧好了给他带点过去。” 陈素娘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秋火明在胳膊上挠。 “确实，偌大的无城县，也只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人称玉面小郎君，不才在下，才能与你比肩了……” 他转身拉开自己小房间的纱门，推开房门，反手拉上纱门，将书包里今天收到的试卷都拿了出来，他取出空白本子，这回他不打算在卷子上直接写了，洗起来太费手。 他上身穿着短袖白衬衫，下面一条深蓝色短裤，鞋子是干妈上回给他买的牛皮凉鞋。 “火明，你在写卷子啊？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教职工宿舍楼附近的池塘边，那颗歪脖子槐树依旧半倚在水面上，槐树一般喜欢有阳光的地方，像这样斜倚在水面上的并不多见。 “那就去我的秘密基地吧。”秋火明看了看天空中的日头，天台肯定是不能去了，去烤焦的。 隔着厨房间的纱门，陈素娘跟秋火明说道： 凉床是竹制的，几乎家家都有，等天气再热一点，就要端着碗筷出来吃饭了，这时候凉床就可以暂时充当户外饭桌。 “噢，你有秘密基地，在哪？”顾晓然有了几分兴趣。 随即视线看到从李明身后走出来的顾晓然。 如今清闲了，风扇还能摇头，兼顾两个人。 “噢，那村里的人回去了吗？” “本校，你们呢？” 大妹已经帮他把热水都烧好了。 “好啊，是青皮梨子吗？” 秋火明找到自家的凉床，小妹已经睡着了，陈素娘在一旁给她扇扇子。 “火子，你哪个考场？” 果然，两位老师径直走向了教务处，其中一个打开了门，他们前后脚走了进去。 “别，还是考完试再来吧，告诉你，最近我妈连经过我家的蚂蚁都不让进。” “噗呲”顾晓然笑了起来，“虽然脸皮厚了点，不过你今天这身衣服倒是挺好看的。” 没想到方军竟然跟张有根这么有渊源，他想了想，上一世是不是方军就这么淹死了，所以一点他的消息都没听到过。 话音一落，她的耳根隐隐泛出些红来。 “方……军。”秋火明愣了一下。 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最近锻炼得当，少年纤细的体型已经有了初步的肌肉线条了。 秋火明回到小房间，蚊香气味飘了进来，耳边嗡嗡嗡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大妹跟小妹趴在客厅里写作业，她们俩的期末考试差不多时间。 顾晓然笑嘻嘻地回了一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嘀咕了一句，“那孬货还欠我一餐饭，不是赖账了吧……” 这天气还没到最炎热的时候，只是略带着暑气，早晚温差还比较大，秋火明迅速擦干身体，一猫腰回到了厨房间，关好门，换了套干净的老头衫跟大裤衩。 他打了个冷颤，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给水桶里倒了浅浅一层水，没氧气，泥鳅这玩意儿水多了会死。 不过今年秋家买了电风扇，待在室内倒也没那么难过。 写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大妹在倒洗澡水，“哥，到你洗澡了。” 7月5号那天，蝉鸣声不断，大院里的树上声音此起彼伏，一大早秋火明就骑着车赶往了学校。 几个人跟在秋火明身后，依次爬上了树干，一人找了个枝桠，早上的阳光已经刺眼了，几个人坐在枝桠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水塘上波光点点，风吹动树叶，这股清凉刚刚好，甭提多惬意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等火子哥这波考试结束，就要填报志愿了，小作要给他好好选选…… 第111章 高考首日 第111章高考首日 7月7日，小暑。 一大早，陈素娘就精心炮制了考试专供餐，根据上一次预考的经验，她这次提供给秋火明的早餐是两只鸡蛋、一根油条，怕他吃不饱，又额外加了一个大馍。 大馍不是迷信活动的一环，通俗地来说，就是100分以外的附加分，起到管饱的作用。 秋火明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清爽的夏装。 他把准考证、文具盒检查了一遍，这才塞进了书包里，背着书包走进客厅里准备吃早饭。 “早饭好了，你把牛奶拿进去。”陈素娘端着粥，示意他把门支一下。 秋火明拿着牛奶，拉开纱门，陈素娘快步走了进去。 “早饭吃不饱的话，再喝碗粥，上回从你爷爷那里带回来的鸭蛋，我都把它腌了，已经出油了，香喷喷的。” “哦，那我用它配大馍吃。” “吃了鸭蛋，鸡蛋你给我少吃一个……” “……” 秋火明进了客厅，大妹跟小妹的房间门还是关着的，肯定还在里面睡懒觉。 鸭蛋剥开个口子，筷子戳进去，油汪汪的蛋黄露了出来，他一口鸭蛋黄一口大馍，吃的口齿留香。 最后只剩下油条了，他咬着油条站了起来。 “火明啊，看看准考证、钢笔带齐了吗？”陈素娘看他要出门了，赶紧吩咐了一声。 秋火明拿下嘴里的油条说道：“都带了。” 秋建设在厨房洗漱，探头鼓励了一句：“今天好好考，书也带上，上场前翻一下。” “知道了，妈，爸，我走了。” 秋火明背上书包，支着纱门，把车推了出去。 7月份天气正是热的时候，这个时间太阳已经出来了，秋火明骑在车上，天空万里无云，清晨的阳光还算是温和，这天气还不错，尽管热，比下雨强。 这年头高考可没有交警开道这回事，对小城居民来说，这就是平常的一天，他们该干嘛干嘛，照样匆匆忙忙地为生活奔走。 除了像秋火明这样的莘莘学子与家人，他们无比期待，希望这是一场鱼跃龙门的机遇。 跟预考一样，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依旧是8点开始，要提前15分钟进场，不过黄老师的要求是提前30分钟赶到学校，他大概怕有些学生会迟到。 秋火明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大门口处已经站满了学生了，送学生的家长一个也没有，后世的那种穿旗袍，“旗开得胜”的美景是见不到了。 门口的那些学生，有一大半是陌生面孔，应该是其它学校和下面乡镇上来的考生，秋火明用手遮挡阳光，搜寻了一下自己班级学生的位置。 还没等他找到几个，学校大门就打开了，学生们顿时蜂拥而入。 对于本校的考生来说，熟悉的地方更有安全感，这一批被分配在本校考试的学生还是很幸运的。 大家聚集在教学楼的楼下，有学生拿着语文课本，来回渡步、嘴里念念有词。 秋火明停好车，还没出车棚，就看到了丁宇跟顾晓然依次走了进来。 “我刚就看到伱了，人多懒得叫你。”丁宇把车停在他旁边说道。 秋火明瞥了一眼，丁宇的脸色不太好。 “胖子你不是生病了吧？” “早上起来还好好的，刚骑车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有点重，人也没精神，火子，你离我远一点，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丁宇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带了风油精，你要么涂涂。”顾晓然从书包里摸出风油精给他递了过去。 丁宇伸手接过，倒了些涂在太阳穴上。 秋火明伸出手背搭在他的额头上，“还好，没发烧，走吧，到楼梯口坐一会儿。” 刚到楼梯口坐下，就看到李明快步朝这边走来。 顾晓然说道：“胖子，风油精就给你了，考试的时候，你要是不舒服就再涂一点。” 丁宇点点头，看样子他确实不太舒服，连平时的贫嘴都消停了。 “我刚还在找你们，怎么了，怕太阳晒啊！”李明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胖子大概是生毛病了。” 这个时候生病运气可太差了，高考拼的就是体力、精神力。 “黄老师就在宣传栏旁边，我跟他说一下丁宇的事情吧。”李明说完转身小跑着去找黄老师了。 没一会儿，黄老师就跟在李明的身后赶了过来， “你头晕不晕？”黄老师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蹲下来对着丁宇问道。 “不晕，就是有点没精神，涂了风油精好多了。” “想吐吗？”黄老师问道。 “有点恶心。” 黄老师从上衣兜里取出一瓶药水，“这大热天，你怎么穿这么多，你应该是中暑了，喝点十滴水就好。” 他能随身备着这药水，看来这夏天考试，出这种情况的不是少数。 秋火明看着长衣长裤，捂得严严实实的丁宇恍然大悟。 丁宇喝了一口十滴水，松开衣服领口，把袖子卷的老高，坐在原地缓了缓。 秋火明拿着课本帮他扇风。 “黄老师，我好多了。” “那就好。”黄老师站了起来，“你哪个考场？我回头给你带杯热水。” “203教室。”丁宇的精神明显恢复了一点。 “铃铃铃”铃声响了。 “你们去考试吧，别紧张，就按照平时的复习来。”黄老师又嘱托了几句，看着他们离开了，这才快步到考委会那边找杯子去了。 102教室，秋火明的位置在第三列的第二排，顾晓然在第一列的第六排。 上午语文考试时间是2个半小时。 试卷发下来，文科是有附加题的，附加题20分，理科生不用写，写了不计分。 秋火明看着作文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中一动，这道题他给顾晓然还有丁宇的复习提纲里列举了，只要他们认真写了，就肯定有印象，这简直就是送分题。 题型跟预考的一致，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他定定心，开始把自己的名字、准考证号等资料工整地填写上去。 整个考场里只有老师的走动声音，与学生写字的“沙沙”声。 秋火明沉浸在解题当中，当作文最后一个符号落笔后，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把考卷正反都查看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题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考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考生，距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时间是充裕的，不要慌，已经写完的不要着急交卷子，认真检查一遍，没写完的，继续写……” 秋火明单手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自己写的作文。 “还有十分钟，各位考生检查一下，侧面自己的姓名等信息有没有填写上去，这个很关键啊，要是没填，写得再好，都是零分……” 话音一落，考场上顿时响起一阵翻动的声音。 果然有几个马大哈是忘了填写了。 秋火明看着自己整洁的卷面，再坐下去也没意思，他举手交卷。 他走到讲台的一侧，将自己的书包翻出来，把准考证、文具盒收好，这才往教室门外走去。 紧随他之后交卷的是顾晓然。 他们在教学楼楼下等李明跟丁宇。 “秋火明，你挺能啊，这作文题目蒙对了。”顾晓然很显然考得很好，语气都带着一丝兴奋。 “凑巧而已，主要还是顾同学你学富五车，认真复习了，当然，我的高瞻远瞩也是起了一定的催化作用……” 两人正互相吹捧，李明从楼道口走了下来，他神色自若，看来考得也不错，这时候已经陆续出来好几个考生了。 “你们都出来了，看来考得不错。”李明笑着说道。 接下来，他开始跟秋火明他们对起答案来，他基础好，几乎没有什么失误，这次语文考试应该能拿高分。 “铃铃铃”铃声响了。 考场内，提前交卷的凤毛麟角，大多数考生还是尽量会等到时间耗尽才会交卷。 没一会儿，丁宇背着书包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提着个空杯子，他的气色看上去挺好。 “胖子，这里。”秋火明喊了一嗓子。 丁宇走到秋火明身旁，举着手里的空杯子说道：“我去还杯子，你们先回去吧。” “我等你吧。”秋火明有点担心他。 “嘿，胖爷我批准了。”丁宇笑嘻嘻地说完，转身朝着考委会方向快步走去。 这家伙能开玩笑基本就没啥大问题。 顾晓然伸了个懒腰，“反正我们也不同路，我先回去了。” 李明也附和道：“胖子没事，我也先回去了。” 秋火明等丁宇走回来，两人结伴去车棚拿车，丁宇已经将长袖衬衫脱了，只穿里面的白色背心。 “这大热天的，你傻不傻，穿这么多！”秋火明把自行车锁打开，跟在胖子身后把车推了出来。 “还不是我妈！非说上回预考那衣服好，吉利，又给我套上了，还好，那件外套她保留了……” 秋火明：…… 这波操作实在是6啊。 等秋火明回到家才11点多，父母还没回来，大妹在厨房做饭，一股鸡汤的香气扑进秋火明的鼻腔。 秋火明走进厨房，用冷水洗了把脸，大妹停下手里的活问道：“哥，你考得怎么样？” “反正都写了，应该考得不错。” “哇！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先回房间休息，鸡汤快炖好了，一会儿我喊你过来喝。” “闻着就香，小妹去哪儿？”秋火明四下张望。 “到小云家看电视去了，不到饭点不会回来的。”小妹笑道。 11点三刻，陈素娘提着菜篮子跟秋建设前后脚到家了。 陈素娘一回到家，就系着围裙准备再做几道菜。 秋建设在门口看了秋火明一眼，“考得怎么样？” “还行，都写了。” 陈素娘在厨房洗菜，水声哗啦啦，“考过的就别问了，别影响心态，下一场考啥来着？” 秋火明隔着门，喊了一嗓子，“下午考化学。” “行吧，你先看书，一会儿吃饭叫你。”秋建设渡着方步又回去了。 中午的菜很丰盛，秋火明喝了一碗鸡汤后问道：“妈，这鸡哪来的？不会是咱家的芦花鸡吧。” 话音一落，就看到小妹拿着鸡翅膀的手一顿，她抬起头来看向陈素娘，刚想站起来，去看看门口的芦花鸡还在不在，就听到陈素娘悠悠地声音响起： “芦花鸡能生蛋，我可舍不得杀，这是菜场买的，味道不错吧。”陈素娘也喝了一口，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小妹这才放心，屁股挪回到原位置。 紧接着睁大眼睛，瞪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我也宝贝它的，不如我们一直养着芦花鸡吧。” “瞎说什么！”秋建设发话了，“吃饭吃饭，净说些瞎话，哪家的鸡会一直养着。” 小妹偷偷吐了吐舌头，突然觉得大哥没那么可恶了。 “火明，明天还想吃啥，妈给你做。”陈素娘最近对待秋火明可谓是春天般温暖。 “妈你做啥我都爱吃。”秋火明扒拉几口饭，啃着鸡腿，这日子过得神仙都不换。 连刷了三碗饭，秋火明这才停下筷子。 “回房间休息一下，下午是2点半考试？”陈素娘问道。 “对，考到四点半。” “那我一会儿叫你，还能睡半个小时。” “行啊，那我回房间了。”秋火明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 下午在教学楼见到丁宇，这家伙已经活蹦乱跳了。 “我妈给我炖了一锅老鸭汤，说是清火的，我把上午那事说了，把她给内疚的……”丁宇啧啧嘴道：“我零花钱又多了五块钱” “胖子，你为了钱可真是拼啊……” 他们俩来的早，一左一右坐在楼梯口上闲聊，秋火明这个位置刚好有棵树，将午后热烈的阳光挡在外面。 “火子，上午事情多，我忘记说了，那作文牛批啊，我感觉我能得高分……” “一会儿考化学，我给你的那些实验步骤还有药剂颜色记得背熟。” “那你等等，我再翻一翻。”丁宇连忙掏出书包里的化学资料，低着头默默背了起来。 没一会儿顾晓然也走了过来。 秋火明把自己的好位置让给她，自己站起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下午考化学有把握吗？” “有。”她回答的太干脆，连旁边的胖子都停止看资料转而看她。 顾晓然笑道：“我做过的那些实验，都记在我脑子里了。” “大城市真好。”丁宇羡慕道。 “顾同学，你知道电影学院吗？” “知道一点点。” “我想考表演系，听说他们对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 “表演系啊……他们的专业课考试好像过了，应该是每年的三月份，具体我也不记得了，回头我找人问问看……” “胖子，你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聊这些有的没的。”秋火明没好声气道：“你赶紧再看几眼，快进考场了。” “噢。”丁宇立即低头，翻看起手里的资料来。 不远处李明一眼看到他们，立即小跑着过来，刚赶到秋火明身旁，还没来得及说话。 “铃铃铃”考试的铃声响了。 感谢订阅、留言以及投票的朋友们：） 我日六试试哈 一天两次发布，一次中午四千一章，一次晚上2000一章。 （听人劝吃饱饭小作默默地端起了碗…） 第112章 夏天的傍晚 第112章夏天的傍晚 “火明你考完试等等我，有道数学题帮我看看……” “行，考完学校门口碰头。” 秋火明挥了挥手，快步朝着考场走去。 顾晓然跟在他身后，“我也听听吧，啥题目这么难，快考试了还要你看？” “一起一起。”胖子前后脚踏在楼梯上回头喊了一嗓子，被李明给拽上去了。 化学考试对于县城与乡镇的考生来说，的确比较难，化学卷面分数100分，总分占比挺大。 考到中场，秋火明听到了好几声叹息。 监考老师临近结束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今天只是考试的第一天，后面发挥好了，一样可以力挽狂澜，大家不要气馁……” 这年头，老师大多数都像园丁一样，希望能浇灌出更多的栋梁之才。 听了她的话，有些学生的情绪缓和了下来，秋火明检查无误后，提前几分钟交卷。 这时候交卷的人少，校园的路上空空荡荡的，他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门口找了块有树荫的空地，他坐到车后座上，两条长腿撑在马路牙子上，来回晃动。 没多久顾晓然、李明还有丁宇，三个人跟着学生人潮一道出来了。 秋火明探长身子，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丁宇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提议道：“火子，我们到小卖部门口吃根冰棒吧，热死我了。” 胖子一向怕热不怕冷，也就走路这会儿功夫，秋火明看到他额角的汗水已经顺着鬓角滴了下来。 “行啊，走吧，今天我请。”李明的声音在丁宇的身后响起。 “那我是不是听者有份？”顾晓然笑嘻嘻地跟上。 “那是当然的！别跟他客气，一人来两根。”丁宇顿时来劲了。 李明不理会他，径直进了小卖部里，买了四根冰棍出来。 秋火明等人蹲在小卖部门口嗦着冰棍，顾晓然穿着裙子，站在他们的身旁。 李明把写着题目的本子递给秋火明。 秋火明咬着冰棒，取出钢笔，摊开李明的本子，开始当场解答，顾晓然拿着冰棒，一边吃，一边低着头看秋火明解答步骤。 只有丁宇在认真的对付冰棒，一有融化的迹象立即来上一口。 小卖部里的冰棒不是冰箱冷冻的，这年头冰箱少见，而且电费惊人，做小买卖的这么一来就不划算了。 他们是用厚厚的隔热棉包裹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每当掀开厚厚的盖头，就有一股子冷气扑出来。 一到夏天，小卖部里冷饮铺头就成了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场所。 见秋火明几个人在吃冰棒，小卖部周围，很快又聚集了好几个学生跟风也买了吃。 一根冰棒才3分钱，一般人家也吃的起，出来考试的，手里多多少少也有些零花钱。 赤豆的要4分钱一根，大多数人首选3分钱的。 秋火明一心多用，还要顾及随时会融化的冰棒，总在水滴要流下的瞬间快速地嗦一口。 站在他身后的顾晓然等了几次，都是如此，直到冰棒被他吃完。 题目解答到了尾声，李明嚷嚷道：“后面的我会了。” 丁宇这才起身走了过来，“棍子别扔，我要给小妹收集的。” 秋火明伸出手把手里的棍子递给他。 顾晓然和李明也把棍子递给他，他用冰棍纸包了起来，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李明拿着本子在看，“这题目哪来的啊？”顾晓然问道。 “我爸出差给我带回来的，其它的我会，就这道题，我特么想了半天也没头绪……这么一看，其实也挺简单的。”李明收起本子，站了起来。 “班长几点了？”丁宇问道。 李明抬起手腕，明晃晃的“上海”牌男士表亮了出来。 “5点半了。” 秋火明看了看天色，阳光依旧热烈地挂在天际，一到夏天，白天就拉长了。 他站了起来，把车子支架用脚踢开，“回家了，回家了，明天还要考数学。” “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见。”顾晓然率先将自行车推到马路上，左脚轻盈地一踩，一个漂亮的前抬脚，车子稳稳地向前驶去。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所以换成了前抬脚，动作流畅，小卖部门口的其它学校的几名学生看傻了眼。 “漂亮！”丁宇艳羡不已，他的脑回路跟其它人不一样，他看得是顾晓然上车的丝滑技术。 这是他的短板，上回差点扑街，搞得他好几天都没敢尝试了。 “走了，明天见。”李明挥挥手，左右看了看，径直穿过马路。 “火子，明天早上我给你带肉包子啊，我不想吃鸡蛋了。”丁宇跟在秋火明身后说道。 “天热，吃家里的食物放心一点，闹肚子就麻烦了，胖子，伱再忍忍呗。” “行，那我在家吃吧。”胖子听得进人劝。 秋火明推着车下了马路牙子，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车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门口的芦花鸡已经回笼了，小妹蹲在鸡笼前，跟它说悄悄话。 大妹在收衣服，抱着收下的衣服走回来得时候，迎头碰到了秋火明。 “哥，你回来啦。” “嗯，爸妈回来了吗？” “没。”大妹抱着衣服进了客厅，就坐在凉床上将衣服摊开，一件件地叠好，放在一旁。 秋火明进来灌了一口冷白开，回房间放下书包，拿出数学老师刻的卷子，翻看了起来。 没多久，就听到陈素娘的声音响起了，“今晚我们主食吃面条，天天吃饭腻的慌，刚好中午有鸡汤……” 小妹立即第一个响应，“我最喜欢吃面条了！” “有你不爱吃得东西吗？” 小妹：…… 陈素娘拿着一刀面，隔着纱门凑近看了秋火明一眼，“火明回来了，考场热不？” “考场不热，门窗都开着呢。” “那就好，明天你带罐清凉油放在身上，我听我同事说，有几个孩子中暑了，连试都没考完……” “行啊，带着呗。” 晚饭结束后，秋火明回房间继续看书。 快八点半了，秋建设才回到家。 “下午的时候，在农户家里吃了两个馒头，饱了。”秋建设一脸的疲惫。 陈素娘有些心疼，“厨房间有热水，你去洗一个澡，早点休息。” “嗯，火明今天考的怎么样。” “你儿子你不了解啊，问，就是好……” “嘿，这智商随我……” 秋建设回房间放下手提包，拿了干净衣服端着脸盆进了厨房间。 小妹在巷子口的凉床上，听朱老太太讲故事，朱老太太的故事很多，大多数是戏文，被她改了一下，这么一会儿，老太太旁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孩子。 没一会儿，大妹也凑了过去。 不远处的灌木丛旁，还有几个年龄更小的孩子，他们在捉萤火虫，空瓶子里，捉了好几只，一闪一闪地将瓶子点缀地如梦似幻。 加更一章哈。。 第113章 彩虹 第113章彩虹 今天一出门秋火明就发觉有些不对，空气中气压有些低，闷热的很，动一动，汗水就黏在身上。 陈素娘不由分说，给他拿了把伞挂在车头。 秋火明把伞取下、放平，夹在后座，伞尖平伸到前杠位置，这样不容易掉。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下雨了，没想到这雨太倔强，一直到秋火明进了考场，天空依旧只是云层涌动。 上午考数学。 数学卷面，理科生有道附加题20分，文科生答题不计分。 跟文科生的语文试卷一样，出题方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文理科殊途同归。 数学的考试时间是2个小时，时间比较紧。 卷子一发下来，就有考生分秒必争，急忙做了起来。 “各位考生，记得把考卷左侧的名字等资料填写上去……理科数学是有附加题的，不要遗漏了……” 依旧是监考老师的提醒。 秋火明把试卷从头看到尾，心中有数了，这才将名字等信息写上去。 他给顾晓然、丁宇整理的提纲里，蒙对了几道题型，自己这手气还真不错。 秋火明沉下心来，逐题解答起来。 二楼考场上的丁宇，在浏览了数学试卷之后，立即陷入了狂喜的状态，就连老师在上面说的话都置若罔闻，几道大题，这题型，他都做过，还被火子讲解过。 公式与解题步骤都是打差不差的，也就是阐述的内容与数值不同而已。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风更加急促了，监考老师把窗户给关小了一点。 风呼号着，在楼宇间穿梭…… 天色暗了几分，监考老师把教室里的灯打开。 “各位考生，考试时间还剩下30分钟……没写完的考生可以把有把握的，分数高的先解答……” 丁宇写得正起劲，听老师这么一说，发现自己的最后那道附加题还没写，他立即转战附加题，开玩笑20分呢！ “轰隆隆” 教室外的天空乌云翻滚，大雨倾盆而下。 秋火明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窗外，随着这场雨落下，燥热顿时消散一空。 试卷他都填好了，不过外面既然在下雨，他也就不打算提前交卷了，在室内好歹还能躲一下雨。 夏天的雨来的猛烈，走的也很干脆。 雨停下的时候，离考试结束只剩下最后2分钟了。 丁宇还剩下两道填空没写，正要写的时候，监考老师突然在他的桌面屈指敲了敲。 随即他扬声说道：“再提醒一下各位考生，看一看自己的名字等信息填写了吗？你的题目做的再好，这里没填，可都是不计分的。” 丁宇瞥了一眼卷子侧边，顿时大惊，果然他没填…… 不仅仅是他，还有好几个学生也是如此，侧边不仅要填名字，还要填准考证号以及考场等信息，还不能有丝毫无差，那些学生大概觉得时间急迫，脸色都涨红了，赶紧低头拿着准考证对照着，把信息誊写上去。 “铃铃铃” “各位考生，放下手里的笔，立即起身，否则按照作弊处理！把准考证、文具等东西带离考场……” 丁宇长长吐了口气。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提醒他的监考老师。 等走出考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大概是刚刚发现自己没写名字的时候吓到了，他不懂，这就是肾上腺素消退后导致的后遗症。 秋火明跟顾晓然已经推着车在教学楼门口向校门口走了。 雨后的云层里阳光露出了半张脸，路面坑洼处积了水，被他小心地避让开。 “这雨可真懂事，特意挑选我们在考试的时候下！”秋火明赞叹道。 “你还真会用形容词……”顾晓然侧头看向秋火明，突然她神色一怔。 停下了脚步。 秋火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操场的上空，一道半圆的彩虹正横跨半个天际，彩虹的颜色由朦胧逐渐清晰…… “真好看。”顾晓然轻声说道。 那些刚走出教室的学生们，也都驻足看向操场方向。 丁宇推着车追着过来了。 李明也小跑着跟上。 “火子，我有点感动。”丁宇用有些发抖的手，指向彩虹。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有病吧，伱的手在抖。” 丁宇愤恨的收回手，“你懂不懂浪漫！” “我跟你要个毛线浪漫！” “哈哈哈哈”李明捂着肚子，“胖子，有病早点治，你这手确实在抖……” 顾晓然思索片刻，“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握笔太重。” “还是顾同学懂我，就是太紧张了，我临交卷才发现名字没写！” “卧槽！”这回是秋火明跟李明异口同声叫道。 “那，然后呢？”顾晓然问道。 “我有贵人相助，监考老师提醒了我……我就赶紧誊写了，刚写好，铃声就响了……” 丁宇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回头记得，拿到试卷第一个先填资料。”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每次都能有个贵人的。” 天空的彩虹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渐渐的淡了。 “美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顾晓然感叹了一句。 “这么有深度，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了。”秋火明推着车，往前跨了一步，“走吧，饿了，该回家吃饭了……” 秋火明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11点都没到，雨后的菜园里，陈素娘种的西红柿一下子窜的老高，生出了好些个枝桠，大妹正拿着木棍给它固定。 原来种青菜的地方，已经铲除了，搭了一排一人高的架子，黄瓜苗还小，伸出的须柔弱地搭在架子下方，随风颤动。 泥地里生出来许多野草，小妹赤着脚，蹲在地上一根根拔除，不远处，那只芦花鸡在敏锐地寻找虫子，几乎一啄一个准。 自己窗台下的那些砖缝中也生出一些植物，上面缠绕的蛛网，被风雨撕破，蜘蛛不见踪影。 秋火明出去转了一圈，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太阳很快又回归了霸主地位，云层离开它的下方后，它又重新把炙热投向大地。 地面的浅水坑边缘，已经被晒干了。 巷子口的转角处，陈素娘提着竹篮子往回赶。 秋火明迎了上去，把她的篮子接在手上，“妈，你买了啥菜？” “中午我们做虾子酱，我买了一斤小河虾，配上豆干、毛豆，你奶奶做的豆瓣酱味道那是一绝，比我去年做的香……你妹妹还小就不放辣椒了……” 陈素娘一提到做菜，那话就多了，秋火明也不吱声，跟在她身旁往前走，静静听着。 等下半年他到外地读书，还指不定啥时候能回家一趟，这时候的交通不方便，到南方怕是要倒腾好几次车。 “好了，听得烦了吧，快进屋去看书去，一会儿吃饭叫你。”陈素娘走进厨房，让秋火明把篮子放案台上，就把他打发走了。 炉子升好火，陈素娘把米淘好，放进饭锅端到炉子上。 随即她拖过小板凳，把河虾倒在地上，拿了一个搪瓷盆，取出剪刀，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将虾须剪掉，然后扔进盆里。 不一会儿大妹回来了，也搬了小凳子坐在她的身旁，把篮子里的毛豆夹倒了出来，开始剥毛豆。 小妹赤脚走过来，一脚一个泥印子，被大妹嫌弃不已，“你待着别动！” 她接了盆水，浇到小妹的脚丫上，小妹立即自觉地左右脚互相搓了搓。 大妹扔给她一条小毛巾，她立即弯腰擦干净，换上她的宝贝的凉鞋套上，毛巾放回架子上。 小妹兴冲冲地说道：“妈，我去小云家里玩一会儿……” “要吃饭了，吃好饭再去吧。” “也行，那我也来剥毛豆吧。” 她就地蹲下，拿起地上的毛豆夹剥了起来，“妈，这天这么热，我们什么时候去买冰水喝啊，小云她爸上回就给她带了，我还喝了一杯，冰冰甜甜的可好喝了……” “行，想喝的话，等你爸回来，拿那个红色的暖水瓶去装。”陈素娘也觉得有些热了，这天气稍微动一下就捂一身汗。 这种小孩了，就是大人也想喝上一口。 冰水1毛5一瓶，这一瓶指的是暖水瓶，只有放在暖水瓶里，这冰水才能维持温度，放在家里，能喝上一天。 秋火明在小房间里听到这话倒是心中一动，他放下手里的政治课本，推开纱门走了出来，“我也来剥毛豆吧。”他蹲在小妹身旁，随手取了一个豆荚就开始剥了起来。 “去去去，你回去看书，这活用的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做么！”陈素娘没好声气地说道。 “那我去买冰水去，反正我都复习好了，真的，倒背如流……”秋火明放下豆荚站了起来。 陈素娘瞥了他一眼，儿子说复习好了，那大概是实话。 “等你爸回来去买吧，他知道在哪里买。” 秋火明跨过地上的杂物，挤进厨房，将红色的暖水瓶拿在手上，“我跟胖子去过，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又跨了一步，出了厨房。 “火明，钱在我上衣口袋里，你自己拿……” 陈素娘的手在处理河虾，腥味太重。 “不用了，我有钱，我打好冰水就回来。” 秋火明单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提着暖水瓶。 “哎，你别骑车，危险！” 秋火明一脚跨在车上，车子朝着巷子口驶去，“放心，我技术好着呢！” 陈素娘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这孩子，真是一刻也坐不住。” “哥上回说我是猴子变的，我觉得他也是猴子变的。” 小妹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妹“噗呲”笑出了声音，“有本书叫《西游记》，可好看了，就是说猴子的。” 秋火明骑着车，过了供销大楼，转了一个弯，就到一个巷子口，一间不大的水泥房子就搭建在这里，窗口挂了一个牌子：冰水1毛5分。 冰水的销售旺季是夏天的下午跟傍晚，眼下这个时间点倒是很少会有人来，窗口有个中年妇女正托着下巴，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同志，我来打冰水。” “1毛5。” 秋火明直接付了钱，把水瓶递了过去。 没一会儿，中年妇女就把装满了冰水的暖水瓶递回给他。 入手立即沉了几分。 秋火明舔了一下嘴唇，背后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了，的确良衬衫看着好看，实在是不透气。 秋火明调转车头，单手扶着车把手，另一只手提着暖水瓶，朝家里驶去，半道上遇到了正往家赶的秋建设。 “嘎吱”秋火明将车刹停。 “爸，上车，我带你回去。” 秋建设伸手把暖水瓶接在手上，“单手骑车危险，以后别这么做了，都快到家了，坐啥车，你先回去吧，这暖水瓶我带回去。” “爸，太阳这么大，别走了，上车吧。” “那……那我就试试。”秋建设把手提包夹在腋下，提着暖水瓶，跨坐在后座上。 “坐稳了？” “稳了。” 秋火明脚下一用力，车上朝前驶去。 秋建设感受了一会儿，儿子骑车果然很稳，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车子刚转弯到了巷子口，就被小妹给发现了，她雀跃着奔了过来。 秋火明刹停车，小妹看到车后座是秋建设跳了下来，顿时脸上表情一滞，“爸。” “走路就好好走，蹦蹦跳跳地像什么话。”秋建设绷着脸说道。 秋火明朝着小妹使了个眼色，小妹立即往回跑，“妈，爸回来了。” 陈素娘正在厨房翻炒虾子酱，从窗口探出头来，“你们俩咋凑一块了。” 秋建设提着暖水瓶走近后说道：“路上遇到的。” 秋火明停好车，走近厨房取出几只碗，先给在厨房里忙碌的陈素娘倒了一碗。 “妈，你现在就喝，不然冷气跑了就不好喝了。” “好，我喝一口，你快出去，这厨房里温度高。” 秋火明被陈素娘撵了出来。 客厅里，风扇不断地摇摆着头，大妹跟小妹一人捧着一个碗，小口地喝着冰水，冰凉的气息让暑气顿时消散无踪。 秋建设放下手提包，也出来倒了一碗。 秋火明坐在小房间里，几口就将冰水喝完，顿时精神一震。 冰水就是水里放了糖精，然后冷藏，论技术含量，那是零。 却可以卖到1毛5一瓶，实在是暴利。 这年头，只要肯干，赚钱的机会还是有很多的。 不过眼下秋火明对这些都不大看上眼了，毕竟自己的稿费就足以傲视很多人了。 这钱赚的名利双收，比这种小商品买卖划算。 “吃饭了！”他正想着，听到陈素娘在厨房间里喊了一嗓子。 “来了。”他起身推开纱门走了出去。 “把门给我拉一下。” “好。” 陈素娘端着满满一盘虾酱走了出来，大妹闪身进了厨房，去端饭锅。 虾酱的香气让秋火明口舌生津，他坐在饭桌前，一口米饭包裹着虾酱送进嘴里，河虾的肉质配上毛豆的糯，豆干的紧实，豆瓣酱的鲜美，几种混搭在一起，简直是鲜的掉眉毛。 这章是合章，下一章还是晚上发布。 谢谢给丁宇哥打赏的朋友。 感谢大家的订阅、留言、角色点赞、投票：） 第114章 终于考完了 第114章终于考完了…… 秋火明接下来的一天半，在家如同国宝大熊猫般待遇，就连喝杯水，都有专人（快递员是小妹）给他递过来。 他充分体验了一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 高考除了第二天数学考试上，下了一场阵雨之外，后面的天气都是晴天。 高考的科目跟预考的一模一样，卷子却比预考的难了很多，这是省里参加的是全国卷，各地的教学水平不一样，这也就造成了一些水平差的地区一个地方只能考上几个人的现象。 据说当年的马云也是82年第一次参加高考，他的数学得分是1分，一方面他的数学确实不好，另一方面显示出82年的数学卷子很难。 值得一提的是物理考试的规则，选择题选错了会扣分，空置不扣分、不得分，所以造成了很多学生干脆就不写选择题的局面。 82年各省的招生分数线不一样，但是作为人数最多的几个省份之一，秋火明这一批学生就别想着低分录取了。 黄老师在第三天下午英语考试结束后，匆忙赶到教学楼，把在本校参加高考的无城中学学生都召集过来。 大家聚集在教研楼旁边的裙楼走廊下。 黄老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几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这人一松懈，就容易感性，他笑着伸手擦了擦眼角。 周围人都散了，燥热的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一些。 秋火明推着车冲过马路，额头的汗水滑了下来，“嘿，哥几个都在呐。” 黄老师从上衣胸口的袋子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秋火明：“好了，没事了，回去吧……” 其它考点也有老师会召集学生说话的，他在这里多提一句，也是担心有人没收到消息，误了填报志愿。 “谢谢黄老师，您辛苦了。”秋火明收好纸条，对着他鞠了一躬。 “去文化馆吧，那边有个小卖部就有桌子椅子，一到晚上，对面那条街都是大排档，吃的特多，离班长家又近……” 秋火明走到黄老师跟前。 丁宇伸了个懒腰，一巴掌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说道：“这几天在家，我要把《射雕英雄传》一口气看完，你不知道，我前面就看了几章节，就搁那了，有多考验人……” “嗯。” “话说，你又不是买不起车，干嘛不搞一辆？”这话，秋火明早就想问了。 “那是，咱兄弟姊妹情深。”丁宇话音一落，李明做出作呕的动作。 黄老师轻咳了一声，“接下来，大家就放松放松，但是记住，野外别玩水！” 他推了推眼镜，“高考分数会在本月25号左右发布，还是回学校来拿成绩单，今年跟往年不一样，我们省是发了成绩再报考院系，成绩看好后，30号之前要把专业报上去，大家不要忘了……还有，有些同学不在我们这考场的，大家离得近的，就互相传达一声。” 坐在路边歇息的人，会拿下帽子给自己扇风。 “班长，我直接把你送回家。”秋火明眼看前面就要到文化馆了，他提议道。 每年夏天总有几个淹死的，老师们也是怕了。 “胖子这些日子确实进步很快。”李明在旁边插了一句话。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的其他同学都是感同身受。 李明后退了一步，闪到秋火明的身后，“我坐大明的车，给胖子你省点力气。” 秋火明一愣，紧接着点点头，“好的，黄老师。” “一起走，热闹。”被李明甩了脸的丁宇来不及发威，赶紧推着车跟上。 “给我弟弟骑了。” 秋火明推着车到了校门口，发现不仅是丁宇，就连李明、顾晓然都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的树荫下等着他。 “我有车，刚学会没两天，摔了一跤，躺了一礼拜，我妈不给我骑了。”李明叹了口气。 “中专还要求不高，已经就是高要求了。”另一个同学苦笑道。 丁宇朝他猛挥手。 秋火明应了一声，丁宇在旁边悄声说道：“火子，我大门口等伱。” 李明点头，“对，跟我家就隔一条街，我刚好可以回家跟我爸说一声。” 其实这个时候的招生办对高考还是很重视的，达到分数线的考生，如果迟迟不来，也会专人去告知的，在农村就会直接打电话到公社，由公社的人去通知考生。 丁宇伸手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行，就这么着，班长你坐我车后面，我保准送你到家。” “胖子，你还要考电影学院吗？”顾晓然问道。 “卧槽，大户，四年前你特么就有车了！” “散了，散了。”黄老师挥了挥手，紧接着看向秋火明，“秋火明你留下。” 黄老师的眼睛有些发酸，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秋火明朝着车棚走去。 “想，等成绩出来再说吧，分数线不达标，说啥都是白搭。”他打了个哈欠，“老天保佑我考得上吧，这种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四个人，三辆车，大太阳下，朝着文化馆方向奋力蹬了过去，现在才4点3刻，又是大夏天的，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顾晓然笑着把车子推下马路牙子，“那我们就文化馆碰头吧。” “记得。”秋火明好奇地看向黄老师，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用，我爸妈还没下班，回去早没人，先去文化馆吧，反正我家离那近，我走路就好了，分分钟的事情。” “首先，恭祝大家都能有个好的成绩。”黄老师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增多了，看来这几天他确实操劳。 “初……初一下学期那回？” “让我考上吧，我要求不高，中专就行……”一个瘦弱的男生在一旁喃喃道。 自古后浪拍前浪，后生可畏。 “他前几阵子打电话给我了，他对你印象不错，给你留了一个通讯地址，回头你进了新的学校，给他写封信吧。” 顾晓然说道。 这时候的人遮挡太阳不会打伞，会戴着草帽。 “……” “火明啊，上回省城过来的，那李教授你还记得吧。” “行了，别贫嘴了，哥几个找个地方喝点汽水，晚上都别回家吃饭了，我们去吃大排档。”秋火明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提议道。 “慈母多……”秋火明话锋一转，“你倒是没长歪。” “谢谢哦，你这话听的多损呐。”李明撇撇嘴说道。 “到了到了！”丁宇的车绕了个弯，驶进了文化馆旁边的街道。 第115章 新建的厂房 第115章新建的厂房 小卖部不在文化馆里面，在文化馆广场旁的街道口，位置很醒目，周围的绿化很好，这是老街区，很多陈年老树。 门口放着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刚好被高大的树荫遮掩，周围的阳光斑驳，桌上几只空玻璃瓶，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趴着一只大橘猫，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丁宇跟顾晓然把车就放在桌旁，秋火明跟李明也下了车，顾晓然笑语盈盈地说道：“今天我请喝汽水，吃棒冰也行，随你们挑。” 橘猫见来人了，也不挪动位置，眼睛瞥了一眼众人，继续若无其事地趴在原地。 顾晓然半蹲下身子，想要摸摸那只橘猫。 旁边的小卖部里走出一位拿着纸盒子的中年阿姨，她笑嘻嘻地说道：“它不挠人，小姑娘可以放心摸。”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子旁，将空瓶子都收进盒子里。 “要喝啥，跟姨说，我给你们拿过来。” 这老板娘倒是亲切地很，不像很多地方，小卖部里的老板爱答不理的。 秋火明直接走了过来，伸手挠了挠肥猫的下巴，肥猫顺势侧躺下来，打起了呼噜。 这当口有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拖鞋过来买冰棍，买好了一边拆开包装，一边蹲下来，叫了一声：“咪咪。” 那只猫头抬了起来，回了一句：“喵~” 顾晓然的心都融化了，小孩这才站了起来，“踢踏踢踏”地走了。 秋火明站了起来，“难得顾同学请客，哥几个客气个啥，我要瓶汽水，天热渴得慌。” 丁宇嬉笑着，“那我也不客气了，也给我来一瓶呗。” “一样一样。”李明挥了挥手。 “阿姨，给我们一人一瓶橘子味汽水。”顾晓然站了起来，主动从书包里取出五角钱，走到小卖部窗口递给在里面的老板娘。 “砰砰砰”老板娘熟练地将瓶盖统统撬开，从窗口递了出来，丁宇连忙跟上，一手拿两支，放到桌子上。 自己先拿了一支灌了几口，“这不花钱的汽水，喝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出息。”秋火明也喝了一口，依旧喝出科技与狠活的滋味，好在气足，也解渴。 几个人顺势坐到椅子上，纷纷葛优躺。 “放假咯！明天我一定要睡到自然醒！”李明揉了揉眼睛，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们放假了干嘛？”他接着问道。 丁宇嘿嘿笑道：“看小说，往死里看，班长，我也推荐伱看，真特么好看……” “确实好看。”顾晓然补充了一句，“后面的两册等拿成绩单的时候我带给你。” “那太久了，过几天我就跟火子去找你……最多……一周！”丁宇算了一下他阅读的速度说道。 “行吧，我成绩出来之前，都会在无城县。” 秋火明问道：“这次选志愿，你想好去哪儿？” “首都。”顾晓然的声音很坚决。 李明笑了笑，“如果我分数过了本科线，我也去首都，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好。”顾晓然轻声应道。 秋火明顿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你们还能见面，我们只能写信了，以后多写点信，我怕到了花花世界，你们就把我跟胖子忘了。” 丁宇立即附和道：“就是，一周写一封，我肯定回信的。”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旁边的那只橘猫无人搭理，径直走了过来，在秋火明的腿上蹭了蹭，秋火明俯下身在在它的头上摸了摸。 “这只猫喜欢你。”顾晓然羡慕地说道。 “它只是喜欢被挠痒痒而已，你试试，先给它嗅嗅你手的味道……” 顾晓然也俯下身子，将白皙的手指放在橘猫的鼻子前面。 “很好，你看它在嗅了，现在可以试着摸摸它的头，可千万别摸它肚子跟屁股。” 顾晓然将手轻轻放在橘猫的头上，橘猫没有反抗，反而将头凑得更近。 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秋火明发现顾晓然特别喜欢鹅黄色，今天她的一身连衣裙虽然是白色的，却有着鹅黄色的碎花。 李明举着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我爸应该回来了，我回去跟他打声招呼，你们今天到我这里，晚饭我来请，都别跟我客气。” “谢谢老板！”秋火明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我可得点多一点。”丁宇嘿嘿的笑了。 只有顾晓然说了一句：“那，谢谢了。” 李明搬开椅子，手指隔空点了点，“还是顾同学会说话，你们瞅瞅你们自己……” 他屁颠颠地回家汇报去了。 丁宇问道：“火子，你要跟家里说一声不？” “中午就说过了，说我大概率晚上会跟胖子出去吃。” “嘿，料事如神！” “谁不知道你嘴馋，这考试最后一天了，你不放纵一下？” “确实！”丁宇摸了摸下巴，“瘦了这么多，是得补补。” “咪咪！”是老板娘叫唤的声音，她手里端了饭碗走了出来。 橘猫身子一翻，敏捷地朝前窜去，浑然没有半点笨拙。 顾晓然见它去觅食了，这才意犹未尽地坐直了身子。 对面的丁宇托着下巴，看着他们，“我7月19号过生日，你们到我家吃饭呗，火子把红叶、红霜都带过来，再叫上李明。” “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晓然回道。 “我没问题。”秋火明看着丁宇问道：“在家吃饭？我干妈那手艺，怕是拿不出手吧！” “嘿，我告诉我妈去。” “你这个妈宝男！” 顾晓然一头雾水，“什么干妈？什么叫妈宝男？” 丁宇解释了一句，“我妈认了火子做干儿子，他可不就得叫我妈为干妈。” “我妈缺个闺女，哎，顾同学，要不……” “别！可千万别！”顾晓然当机立断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妈宝男的意思就是，什么事情都要跟自个儿妈说，自己每个主见……” “我不是啊，我可不是，我主意大着呢！”丁宇愤愤不平的说道。 几个人还在斗嘴，周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亮了，老板娘好心地给他们这桌下面支了个蚊香。 丁宇嚷嚷道：“这小子怎么还没来，不是要爽约了吧。” “不至于，肯定是家里有事耽搁了。”秋火明说道。 对面的街道上，临时的大排档已经在搭建了，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好，没一会儿，就有了香气飘了过来。 小卖部里的老板娘也不撵他们走，坐在店里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 对面过来买汽水与烟酒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老板娘又忙了一波。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李明。 跑到小卖部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我家里来了客人，刚刚搞定，走吧，我们去吃小炒。” 这家专门做小炒的大排档，生意不错，好些人点了啤酒。 有女同学在，秋火明一行人还是只喝汽水为主，最后加了个蛋炒饭收尾。 一餐饭吃下来，秋火明的小腿给蚊子咬了好几个包，还好书包里有清凉油，涂抹了一下，这才缓和一点。 几个人吃饱喝足，秋火明跟丁宇把顾晓然护送回去，这才跟丁宇双双往家赶。 翌日一早，秋火明原本还想睡个懒觉，就听到门口赵姨的大嗓门在喊：“素娘！我侄子红兵来了，是哪个地方造房子，让他量一下，算一算用多少工料……” “赵胖子嗓门小一点，几个小的在睡觉呢，先进来喝口水。”陈素娘从厨房走出来，招呼他们进客厅。 “陈阿姨，不用客气，先给我看看地方，办正事要紧。”红兵这嗓门听起来粗声粗气的，透着一股子憨厚劲。 “那行，地方就在旁边，我指给你看。” 秋火明翻了个身，被这一番吵闹惊醒，这当口睡意全消。 他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蓬头垢面地进了厨房，还没洗漱，就听到赵姨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火明啊，这放假不多睡一会儿！” 秋火明：…… “他猴子似的，好动的很，睡不住。”陈素娘提到儿子眉眼都笑了起来。 秋火明：…… “陈阿姨，你的那些砖在哪？我看够不够？” 陈素娘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噢，你跟我来，就在这屋后……” 他们三个转移阵线到了屋后。 秋火明这才洗漱了一番，拿了草纸，跑到上坡的公共厕所去解决人生大事。 等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屋后嘀咕。 秋火明洗干净手，从锅里拿了一个馒头，取了牛奶进了客厅，开始吃起早餐。 没见着秋建设，估计一大早就出差了，昨晚听他说过，要一早赶车子。 秋火明喝完牛奶，走出门。 他们三个还蹲在地上嘀咕，秋火明凑了过去。 现在说得是搭建房子的细节。 红兵这人是个老师傅了，专业土话说得也是头头是道。 最后提出了报价，“陈阿姨，这些砖算在里面，我包工包料的话480块钱，半个月全部给你搞定……还送你一道院子门。” “480块啊！”陈素娘重复了一句。 包工包料，可以少烦很多事情，确实比自己跟老秋去水泥厂、砖窑厂拉货回来强，最主要的是这一路算下来，红兵报的价格，不贵。 秋火明看着老妈的神色，看来她是心动了。 赵姨笑着问自己的侄子，“红兵啊，你看能不能再优惠一点？” 红兵摇摇头，“真的最便宜了，我还要找几个工友一起过来做，我的工钱少点行，他们的可不能少。” “那就这么着吧，啥时候能开工？”陈素娘一拍大腿下了决定，她这才站了起来，秋火明瞅着地面的泥地，被红兵用树枝，画了好些个图。 她站了起来，红兵跟赵姨也都站了起来。 “三天后，我把料备齐了就开工，要先付100块，剩下的完工后一次性付清。”红兵说道。 “行，你们先进来喝杯水，我去拿钱。” 都是熟人，大家压根就没想过要写个协议什么的。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等送走了他们，陈素娘这才看了眼客厅的挂钟，慌慌忙忙地提着篮子背着挎包要赶到单位去上班。 “妈，你等等，我送你吧，我闲着也是闲着。” 陈素娘心中一动，她还没坐过自行车，纺织厂里跟自己要好的几个姐妹都不会骑车，加上这点时间靠双脚走路去上班，确实是来不及了。 “那行吧，我就享享儿子的福。”陈素娘一脸的笑意。 秋火明把自己的房间门锁了，从客厅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里屋的大妹醒了，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大妹看好家，我去上班了。”陈素娘吩咐了一声。 秋火明坐在车上，双脚支地，扭头看着陈素娘说道：“妈，你坐上来吧。” “我是侧着坐，还是跨着坐？”陈素娘走到车后座这里为难了起来。 秋火明瞥了一眼她穿的长裙，“侧着坐。” “行。” “坐稳了？” “坐稳了。” 秋火明这才用力踩了一脚，车子立即朝前驶去。 “妈，你可以攥我衣服，也可以攥你后座的铁杠杠。” “我抓稳了……”她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音。 “放轻松，我骑车可稳了。”秋火明笑着说道。 陈素娘看着两侧的建筑被快速地拉到身后，有些新奇。 几分钟后，她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可以定心观看眼前的景物了。 20分钟后，纺织厂的大门映入她的眼帘，“就在门口下，不用骑进去了。”陈素娘松了口气。 “嘎吱”秋火明把车停在门口。 “回去骑慢点。”陈素娘跨着篮子，跳下车后，朝他挥挥手。 看着儿子的背影越来越远，陈素娘这才转身进入了厂区，旁边一个妇女跟她前后脚走了进来。 “陈工，刚刚那谁啊？” “能是谁，我儿子。” “你儿子可真孝顺，还送你来上班。” “我不让他送，他非得来送，我拗不过他……” 秋火明不知道不远处的老妈，又给他树立了一个孝子的人设。 早晨的风还算是凉爽，北大街城乡结合部这里街道空旷，骑着车感觉很拉风。 经过了一个新建的厂子，秋火明停下车看了一眼厂牌，“无城县罐头厂”。 前世也没听说过这里有家罐头厂，厂子还在建设中，看样子规模不大。 想到罐头，秋火明倒是有点想法，他干脆下车，推着自行车就往里走。 厂房已经封顶了，眼下应该是收尾状态。 还没走到车间，就被一个中年大叔给拦了下来。 “你找谁？” “这是罐头厂，有罐头卖吗？” “设备还在调试，就算有得卖，那也不卖给个人。” “那你们生产罐头的玻璃瓶有吗？” “你问这么多干嘛，去去去。”中年大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谢谢大叔。”尽管被甩脸子了，秋火明还是礼貌地跟他道了谢。 这一番话，倒是让大叔听愣了一下，他神情柔和了些许，特意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针对你的，这里还在施工，走动不安全。” “知道知道，我这就走。” 秋火明对着他笑了笑，将自行车180度转弯，抬脚上车，往厂门口骑去…… 中午发的是合章，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订阅、投票、留言、角色点赞：） 欢迎探讨…… （有位读者发了他们楼道口闲置的凉床图片，看来主人是个怀旧的人呐：）） 第116章 要当个体户 第116章要当个体户 重活一世，秋火明发现了很多上一世忽略的事情，无城县跟其它县城一样，在改革的浪潮里，也曾经试图走出一番天地。 这些地方上办的工厂，在84年价格放开之后，大多数开始走下坡路，有些甚至根本就没挨到这个时候，就黯然收场了。 罐头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好东西，水果不经保存，在交通不便利，冰柜没有普及的年代，导致水果产地很多水果烂在当地，而缺乏水果的地方，却一果难求。 罐头完美地解决了这一个难题，普通的水果罐头都有一年的保质期，买回家放一段时间都不打紧。 看望病人，最拿的出手的，一个是麦乳精，另一个就是水果罐头。 上一世，秋火明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老人家，他当时弥留之际，唯一提的要求，就是想再吃一口黄桃罐头，当时他的家人立即出去买，小卖部里已经不卖这些廉价的水果罐头了，等从大超市买回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他想吃的未必是黄桃罐头，而是旧日的那段黄桃罐头给他的温情吧。 三天后，赵姨的侄子红兵带着两个师傅推着板车，在秋火明的后窗空地上堆积了好多建材。 地基已经开挖了，门口一片狼藉，红兵用了两块废弃的木板搭了一条路，给秋家人作为通道。 大院的王家二儿子在部队当的是宣传兵，跟着学会了一手版画技巧，复员后分配到文化馆，当了一名办事员，他给秋火明在文化馆办了一张借书证。 秋火明干脆一早就出门，带着稿纸在文化馆一楼简陋的图书室里写他的小说，中午回来吃个饭，再接着过去。 文化馆所在的地方，原来是无城县的县衙门，里面的假山、凉亭都保留了下来，还有一潭小小的池水，种满了荷花。 这间不大的图书室，只有一扇窗户，木制的地板，走路会咯吱作响，厚重的低矮的实木书架依次排开，上面摆放的书很少，这年头很多书还没有解禁，库房里堆积的书，整理好了，但是不对外开放。 秋火明反正也不是冲着看书来的，他喜欢这里的静，这些书大人不愿意看，小孩子看不懂，刚好便宜了他。 这里光线不好，大白天灯是不关的，秋火明熟门熟路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旁，拿出稿纸，将昨天写的草稿，誊写到新的稿纸上去。 他将这次高考的经过编了一个小故事，眼下高考刚结束，还能吃一波热度，这篇《高考轶事》他打算投稿给《故事会》。 广撒网，多结善缘。 他将朱奶奶儿子、儿媳要回城的事情改了改，变成一个一波三折的小故事，这篇就叫做《回城记》，这篇他打算投稿给《当代》。 他接连来图书室一个礼拜了，这里的读者少，偶尔有几个老人会进来翻看报纸。 里面的两个办事员已经认得他了，一开始还要求他不要带书包进来，现在已经熟视无睹，最主要的是王家小二子带他跟里面的人打过一次招呼。 人情社会，小地方的人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 “小秋，中午了，你快回去吃饭吧，下午再来。”今天轮值的办事员过来提醒他。 图书室的开放时间就是他们的上下班时间，中午有两个小时午休，也就是说，秋火明12点离开，要到下午2点图书室才重新开门。 “好好，这就走。”秋火明连忙将桌上的稿纸收拢，下午可以到邮局把这两份誊写好的稿子先给寄了。 自家门口的两间屋子外墙都砌好了，顶上用的是预制板，这种钢筋混凝土的预制板比木制梁更防水、防虫。 回家吃好饭，秋火明带着稿件，骑车到了邮局。 把两个稿件分别寄出去后，他在门口买了两瓶汽水，进去找了一下邮递员春生。 春生连着给他带了两期杂志了，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到我地盘还要你请我喝汽水，那可不成，退了退了，我给你泡麦乳精喝，这玩意儿比汽水有营养。”春生穿着邮局的工作服，雷厉风行，提着汽水，就往外走。 秋火明没办法跟着一起把汽水给退了，还好小卖部里的人跟春生熟悉，也没费口舌。 春生他们邮递员没有固定的座位，哪空坐哪。 他给秋火明冲了一杯麦乳精，将电风扇开到大挡，对着他吹。 “春生哥，不用客气，我就是来看看伱，一会儿就得走。” “你们不是高考结束了吗？怎么还这么忙。” “写了几篇稿子……” “你这好不容易考完试，也要放松放松吧。”春生提议道：“改天你叫上几个同学，我带你们到船上野钓。” “野钓？” “我一哥们开船的，让他开船带我们几个到江里转一圈，他们捕捞大家伙，我们钓钓小玩意。” 秋火明心中一动，河道里钓鱼他倒是经常去，这长江里钓鱼倒是从来没有过。 “那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今天几号来着？”春生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今天14号……周三，我周六调休，也就是17号。” 春生转头看向秋火明，“17号一早5点钟在你们大院门口集合，咋样，中午就能回来。” “行，可以带几个人？” “五六个没问题，船大着呢。” “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春生泡的麦乳精有些接团了，部分没有融化，秋火明留了点渣没喝，跟他聊了些有的没的，倒是把春生的家底给摸清了。 春生，本地人，23岁，有个对象，打算年底结婚，他是子承父业，他们家都是邮电口子的。 “春生哥，我还有点事，得走了。”秋火明站了起来。 “我送你到门口。” 秋火明出了邮局，顺道拐了个弯去找丁宇，这家伙这几天也没来找他，怕是在家看小说看入迷了。 车子行驶到丁家巷，秋火明推着车，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丁宇的声音，“门没关。” 秋火明把院门推开，一眼就看到丁宇捧着一本书，坐在台阶上，身后的客厅里一台风扇对着他的后背在吹，他的左手放着一瓶汽水，右手放着一碟葵花子，地上散落着葵花子的壳。 “嘿，火子，你咋来了。”丁宇嘴角一扬，站了起来。 “我干妈呢？”秋火明四下看了看。 “工作日，都去上班了。” “浩哥呢？他不是要下个月才上岗吗？” “甭提了，我哥非要当个体户，前几天我家为了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好好的正经工作不做……” “哦？说来听听……” 秋火明立即来劲了，把车停好，反手把院子门关上，坐在丁宇旁边，伸手抓了一把葵花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祝各位周末愉快~ 第117章 都在重视经济 第117章都在重视经济 丁宇放下手里的书，一屁股坐回台阶上，伸手拿着放在地上的汽水，朝着嘴里灌了一口汽水，“你要来一口？” “不了，刚被灌了一杯麦乳精，肚子还撑着呢，别打岔，你快说你哥的事。” 丁浩未来能成为无城县的第一首富，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这年代放弃“大锅饭”，选择不被看好的“个体户”，那绝对是需要勇气的。 如今的个体户，是国家为了解决那些返乡回城、复员、原本就在城里没工作的那些人而设定的，有门路的几乎都不会走这条路。 “我哥背着我爸申请了‘个体工商户’，在城南找了门面房，挂了个修理电器、卖烟酒的招牌，这就叫做，先斩后奏……” “伱说我爸气不气！？”丁宇说完补充了一句，“我倒是不气，他又不是不上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不也挺好，我就帮我哥说了句话，被我爸揍了几拳。” 秋火明伸手搭在丁宇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次的队伍站对了，浩哥这事，我也赞同。” “嘿，我哥听到了，铁定会高兴，他对你倒是挺看重的。”丁宇酸溜溜地说道。 “那改天我们去他店里给他捧捧场。” “行，让他请我们吃棒冰！” 秋火明：…… “哎，对了，我认得一个在邮局上班的邮递员，叫春生，他邀请我们这个礼拜六乘船到长江去捕鱼，你要去吗？” “去，当然去，那我们再叫上顾晓然跟李明吧，再叫上包俊，他倒不一定有空，算了，不叫他了……”丁宇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已经开始自顾自规划了。 “好好好，都请，顾晓然那本书你看完了没？” “没，今天能看完，没几页了，明天你来我家接我呗，我懒得骑车，我跟你一起先去找顾晓然换书，然后去通知李明。” “行啊，我最近在文化馆那混，倒是离李明他们都近，到时候我去通知也是一样。” “那可不行，我也要去。” “……” 秋火明嗑了一会儿葵花子，把手里的存货都嗑完了，这才站了起来，“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我家这几天在盖房子，吵得很。” “那你到我家来睡呗，咱哥俩好好聊聊。” “算了，我爸这几天经常出差不在家，门口堆得东西有点多，我不在家睡的话，怕我妈不放心。” “你就是个妈宝男！”丁宇果然现学现用，上回跟他解释的这个词，当即就用上了。 秋火明：…… “我那是注重安全，跟妈宝男有个毛线关系，走了走了……” 秋火明忿忿地拉开院子门，把车推了出去。 骑车骑了一身的汗，赶到图书室的时候，里面果然又只有他一位读者。 他照例坐在靠窗的位置，取出新的一叠稿纸，今天他要写《少年仙侠传》的第七章。 一想到这些文章会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他就一身干劲。 笔尖在稿纸上滑动，室内很安静，只有他写字的“沙沙”声，偶尔那位办事员会进来转转，跟着又走回门口的位置上坐着看小说。 他看得小说都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跟外面摆放的那些书不可同日而语。 秋火明写到一半，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他也懒得回头，反正不是办事员就是那几位老先生中的一位进来了。 “咦，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熟悉地带着些惊喜地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秋火明回头看了过去，顾晓然手里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拿着一顶女式的宽沿草帽，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纱制衬衫，袖口卷到了胳膊肘的位置，下身系着一条鹅黄色的半长裙，头发依旧扎成高马尾，脚下一双白色的短袜，配着一双透明色的方跟凉鞋。 窗外的光线映照在她半边侧脸，整个人宛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看得秋火明老脸微红。 “写小说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秋火明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椅子，“这可是风水宝座，让一个给你。” “稀罕……”她说着，人却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我是来看书的。”她扬了扬手里的那本厚厚的书。 “《十个印第安小孩》？阿加莎的名着！”秋火明诧异地说道。 这书，书架上没有。 这是最早的翻译版本，这本书后来还有个翻译名字，叫做《无人生还》，是阿加莎的代表作品之一。 “你也知道这书啊？从里面翻出来的。”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是不对外开放吗？”秋火明也压低了声音。 “不借出去的话，是可以在图书室里面看得呀。” 秋火明：…… 他摸了摸下巴，换了个话题，“明天上午我跟丁宇去你家，他的《射雕英雄传》上册看完了……” “行，我明天在家，过来吧。” “还有，我有一个朋友邀请，17号上午乘船到长江里钓鱼，中午之前回来，丁宇跟李明都去，你去不去，可好玩了……” 顾晓然单手托着下巴，“长江啊，行吧，我来这里还没怎么出过远门呢。”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顾晓然安静地翻看着书，秋火明低头码字。 直到办事员走过来通知道：“下班了……明天来吧。” 秋火明背着书包跟顾晓然前后脚走出图书室，在外面的长廊上，把自行车给推了出来。 “咦，你的车呢？”秋火明扫了一眼，走廊上没见到她的那辆凤凰26. “车链坏了，过几天拿出去修。” “那我送你回去吧。” “哪有那么娇惯，这么近，我走路就可以了。” “那你17号咋整，你家到我家还挺远的。” “17号，要不……”顾晓然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秋火明。 “我去顺你吧，让丁宇去顺李明。”秋火明善解人意地接了她的后半截话。 “好啊。”顾晓然把手上的宽沿草帽戴好，笑着应道。 两个人朝着文化馆的大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分道扬镳。 5点半的阳光依旧热烈，还好这时候的太阳移到了西面，他往东大街骑车，背光而行，街道被光线拉的明亮又带着一丝昏黄的金色，两侧颜色衰败的房子与街道上行走的人，都仿佛度上了一道光，让秋火明神色有一阵晃然。 车子飞快地朝前驶去，秋火明的头发被风拉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心潮澎湃，大概是见证了丁浩踏出的这第一步，在历史大潮里，总有几个惊才绝艳的人，他们目光独到，敢为天下先。 这个时代的人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视野与决心，他可不能输了…… 到家的时候，红兵跟两位师傅都回去了，地面扫过，建筑垃圾被清理了一番，两间砖瓦房已经成型了，后面大概就是铺设屋顶的瓦片，还有室内的粉刷…… 秋火明对建筑没多少研究，也就是看个热闹。 车子放在门口，他取来布条，开始擦车，大妹在厨房里淘米煮饭，烧菜基本还是陈素娘来，她主要是打个下手。 小妹在门口找芦花鸡归笼。 没多久，陈素娘就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得还有秋建设，几天没见，他的肤色黑了好几度，精气神却很好。 吃晚饭的时候，听他在聊，“街道这次办的手工工厂，就是给这些返乡回城的人准备的，朱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可以进去，按件计费，也是一个营生，他们家现在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单间里，实在是不像话，他们家原来的四大间给他们要回来了，过两天就能搬……” 陈素娘叹了口气，“这一家人回来，倒是让杜家那小姑娘吃苦头了，他家那小二子，可不就是个野孩子么，一回来就跟他姐打了一架，要不是朱老太太拦着，怕是要破相了。” 大妹气恼地说道：“他们家就是重男轻女，明明秀敏姐姐那么优秀，哪点都比那个二宝强。” 小妹也附和道：“爸你帮了几个坏人回来了……” 秋建设原本还有些兴奋的神情顿时一僵。 陈素娘脸色一拉，“别瞎说，能回城就是好事，他们家不和，那是他们家里的事情，跟回不回城没关系，你们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情。” “有朱老太太在的一天，杜家小姑娘就有人护着，她父亲对朱老太太还是孝顺的紧，听说一到家就给朱老太太磕了几个头……”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能不磕头吗，一个大男人，一家人都靠老太太接济……” 陈素娘一时语塞，划拉了一口饭进了肚子里。 “还好，我们家和和睦睦的，对吧，妈。”秋火明赶紧补了一句。 大妹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家好。” 陈素娘的脸色稍霁，秋建设又开口了，“县里引进了一套做罐头的设备，这些日子也要招人。” “是北门那个厂吗？”秋火明问道。 “就在那，从外地找了个师傅，在调试，听说外省好几个罐头厂能出口了，这可是创外汇的好事情……” 秋火明一边吃饭一边想，这事情悬，出口哪有这么容易的，况且无城县这个小地方，走水运倒是一条好路，但是当地没有大的港口，也没重视交通这一块发展，酒香也怕巷子深。 “爸，啥叫创外汇？”大妹问道。 “就是把东西卖给外国人，外国人把外国的钱给我们……” 大妹点点头，“就是电视上的那些洋人。” 这里是内陆城市，小城里的人，大多数都没见过外国人。 省城的国宾馆，倒是有外国友人，加上省城的几个大学，偶尔也会有些国际学术交流，但都不多。 “外汇券可是好东西，可以在友谊宾馆、一些大的百货公司里买到很多洋货。”秋火明扒拉了一大口饭后说道。 “这你哪儿听说的。”这种事情其实秋建设也不懂，他那会儿在省城读大专的时候，还没改革开放呢。 “我们班有个插班生，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外汇券买的，质量、款式都是国内没有的。” “你可别学现在有些年轻人，说什么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秋建设沉着脸教育道。 “嘿，这天上的月亮就一个，哪有区别，放心吧爸，咱国家现在是起步阶段，迟早会反超的，咱来一个弯道超车……”秋火明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秋建设也笑了笑，“弯道超车，这词说得不错，改天我跟你妈也学骑车，你妈这上班路上也太远了。” “一大把年纪了，怕是学不会。”陈素娘语气有些犹豫，听起来反倒是有些心动的样子。 “妈你才40几岁，不是正当年嘛！礼拜天你在家，我教你，保证学得会。”秋火明信誓旦旦地说道。 “哥可会教了，妈，你看我都会骑了，你铁定也行。”大妹说道。 陈素娘看了看秋火明，又看了看大妹，“那……我试试。” 秋建设的提议是他跟陈素娘都学，没想到一家大小都关注陈素娘了，没人搭理他，他轻咳了一声，“礼拜天，我也不上班。”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秋建设：…… 陈素娘招呼道：“快点吃，一会儿我还要去找赵姨谈点事情。” 墙角的风扇呼呼地吹着风，室内昏暗的钨丝灯轻轻拂动，将光影晕染地如同陈年旧画。 小妹最先放下碗筷，“我跟小云说好了，要去捉萤火虫，妈，有没有玻璃瓶啊？” “上回你丁宇哥不是给你喝了汽水吗，那瓶子洗过了，用它吧。” “好耶，我这就去拿。” 小妹哧溜一下跳下椅子，快步走到五斗橱旁，翻找了起来。 等吃过饭，秋火明把家里的凉床给抬了出去，此刻巷子口的空地上，已经放了好几张凉床了。 几个关系好的，已经扇着蒲扇在互相聊天。 地上蹲着几个小孩，在玩泥巴，做好了一个泥窝窝，就哈一口气，问道：“响不响？” “响。”另外几个孩子喊道。 那小孩就用力把泥窝窝往地上一摔，泥窝窝中间炸开一道口，发出一声“啪”的声音，就开心喊道：“是响炮。” 秋火明放好凉床，秋建设也缓步走了出来，边走边扇着蒲扇，遇到相熟的邻居就打声招呼。 秋火明四下看了看，像他这般大小的少年在场的几乎没有。 第118章 去野钓 第118章去野钓 放假的日子过得比上课还要充实，17号一早秋火明就被闹钟给闹醒了，他匆忙洗漱好，换了套衣服，推着车就往外走。 里屋的陈素娘听到动静，问了一声：“中午要给你留饭吗？” “不用留饭了，我吃好中饭回来。” “那你可小心一点，别下水。” “放心吧。”反手把门合上。 秋火明推着车滑行过巷口，抬脚上车往顾晓然家的方向骑。 凌晨4点的街道上很安静，路灯在清冷地照耀，有野狗在街道上争执垃圾，大多数的路还是黑压压的，偶尔传来推车的动静，那是早起的收粪车。 菜场也是最早亮灯的场所，秋火明从东门大街往县府方向驶去，这么早出门对他来说也是少有的事情。 到了顾晓然大院门口，透过院子门缝，有微弱的灯光透了出来。 秋火明敲了敲门。 片刻门就开了。 穿了一身长衣长裤的戴着鸭舌帽，背着双肩包的高挑少女走了出来。 “哦豁，你这套装备不错。”秋火明看着她，顾晓然的这副穿着打扮与小城的姑娘区别实在太大，让他有个瞬间，还以为回到了后世。 “防晒嘛，伱等会，我锁门。” 院子门栓上挂了一把古旧的铜锁。 秋火明坐在车上等她上车。 “你骑那么远行不行？要不，这段路，我带你，到了你家那边，你再带我？”顾晓然歪着头，看着他提议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上车上车。”秋活明话音一落，突然想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老脸微红，还好，此刻天色漆黑，只有院墙附近昏黄的灯亮着，照不清他的面容。 听他这么说，顾晓然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当即侧坐在他的车上。 秋火明脚下用力一踩，车子飞快地驶离这里。 “好困啊。”顾晓然在后座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早饭吃了吗？” “没，路上看到有早点开门，我们就买一点。” “这才4点多，估计没哪家开门。” 果然如她所料，一路上没有一家有现成吃的，有几家是开灯了，不过都是准备阶段。 到了秋火明家的大院门口，春生已经到了。 “哟，大作家，你女朋友啊？”春生依旧骑着他的邮局二八杠自行车。 “别乱猜啊，这是我同学，还有两位，快到了。”秋火明赶紧解释了一遍。 “这就是带我们到船上玩的春生哥，这位是我同学顾晓然……” 他刚介绍好，就看到街道隐约传来自行车行驶的声音，伴随着丁宇的叫嚷，“可让我追上了！” 车子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秋火明旁边，李明从后座跳了下来。 “这胖子刚在路口就看到你们了，喊了一嗓子，你没听到，就拼命地追，这破车技，左右摆的……吓得我一身汗。” 丁宇鄙视道：“你那胆子就跟针尖一样。” “行了，到了就行。”秋火明转身对着春生说道：“春生哥，这是我另外两个同学，丁宇跟李明。” 春生笑了笑，“人齐了？” 丁宇自来熟，“春生哥，我们人齐了。” “人齐了就出发，都没吃早饭吧，我们在船上搞锅鱼汤下面条吃。”春生将自行车的车头左摆上了街道，“嘿，一个个跟上。” 他骑车的时候在车头摆弄了一下，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亮了起来，“野外没路灯，跟着我车灯骑就行。” “好嘞。”秋火明搭载着顾晓然紧随其后。 丁宇扭头喊了一嗓子，“班长，你快上车。” 李明也顾不得抱怨了，立即跳回到他的后座。 三辆车前后脚向郊外行驶而去。 果然如同春生说的，过了东大街，就是城乡结合部，这里就已经鲜少有路灯了，骑了几分钟后，就是纯粹的街道加农田。 黎明前的黑暗，那是真的黑，春生的车发出“哐当”的声响，手电筒的光在路面颤动着。 顾晓然坐在秋火明的车后座，视线里都是黑乎乎地场景，风吹着她的发梢，在耳边呼呼地响着。 秋火明的衣角被风吹动，刮到她的眼前。 整个世界彷佛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辆车。 还没等她从这个状态里脱离，就听到身后丁宇的声音响起，“顾同学，你可抓紧了，前面的路有点颠簸……” 李明嚷嚷道：“好你个胖子，你不提醒我，反倒是提醒顾晓然！” “你一个大老爷们，掉下去再捞上来不就得了，人家娇滴滴地小姑娘，你跟人家比，瞧你这出息。” “噗呲”顾晓然捂住嘴笑了。 秋火明也嚷嚷道：“胖子，你的心里没我了。” “去去去，火子你少掺和，哎，还有多久到啊？”丁宇问道。 前面的光束缓慢地转到左边的乡道上，春生的声音响起，“向左转弯，都骑慢一点，这路窄……” 秋火明放缓车速，跟着转了个弯，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狗吠，一时间此起彼伏。 这两边都是村子，田园狗看家护院这可不是吹的。 “别理这些狗，直接往前骑，它们不追车。”春生嚷嚷道。 这种乡下的路果然颠簸了起来，秋火明尽量控制车子的稳定。 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坝梗上，路陡然之间宽了些许，远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将眼前的路照出了轮廓。 片刻后，有暖色的光从云层后晕染出来，坝梗的上空，鸟雀在成群地飞过，河道就在旁边，隐约可以看到渔船了。 “呜呼！”丁宇欢呼了起来。 “呜呼！”秋火明从车上站了起来，河道上的风带着些鱼腥气与清晨的清凉的水汽一起扑面而来。 顾晓然抬高了帽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春生关了手电筒，“几分钟就能到了。” 光线逐渐清晰，最前面的春生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下来吧，我们把车推到船上。” 秋火明捏了刹车，车子刚停，顾晓然就跳了下来，她揉了揉屁股，“回去还是我带你吧。” “嘿，行啊，我怕你踩不动。”秋火明下了车等丁宇。 不一会儿丁宇推着车跟李明走了过来。 李明耷拉着眉头，“这胖子骑车专挑颠簸的地方骑，我这屁股硌得慌。” “跟着我下来，推车的捏着刹车片……推慢一点。”春生已经在坡道上了，正缓慢推着车往河道走。 顾晓然看着眼前的这条河，河水泛着麟光，两岸都是密集的水草，有水鸟在低空飞行捕食鱼类，爪子掠过水面，带来细小的浪花。 靠近河岸一溜停着十几艘渔船，船上有人在走动，还有孩子的哭闹声隐隐传来。 第119章 丰收 第119章丰收 “等上了船，我要吃两大碗面。”丁宇小心地推着车，沿着前面被人踩过很多次，草都踩没了的土路往下走。 边走还边惦记着他的早饭。 他们跟在春生的后面，往当中一艘渔船上走去，船身的油漆已经败落了，隐约能看到原来是红色的，船头此刻正半蹲着一个年轻男人，有烟气袅袅飘在上空。 “涛子！”春生一踏上船就喊了起来。 船头生火的男人顺势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黑瘦黑瘦的，赤着脚，穿着条大裤衩，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上来上来，就等你们过来开船了。” 船舱里又冒出一个人头出来，年纪看上去比涛子小一点，“春生哥！” “嘿，小二子，一会儿你开船啊？” “我开，我哥整吃的。”他的打扮跟涛子一个样。 春生把车子推到船舱到船尾的中间堆着杂物的地方，将车子放倒，随即从车后排的绿色挎包里提出一桶食物油，跟一大包散装面条。 秋火明跟丁宇也学他的样子，把车放倒。 “春生，你来就来，带啥东西。”涛子说归说，手上动作却毫不犹豫，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嘿，还有漂亮妹子，伱咋不带你女朋友来。”涛子扫了一眼，提着东西往车头走。 “她请不出假，这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你别乱说话，吓着他们。” “行，让他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船现在就开，我去煮面。” “春生，我昨晚特意熬了鱼汤，一会儿给你多盛一点，哎，你等等，碗不够，我去隔壁借两个。” 话音一落，就看到涛子赤着脚蹬蹬蹬跳到隔壁船上，没一会儿手上抱着三只大海碗，拿着一把筷子又跳了回来。 那边小二子已经去起锚了。 秋火明一行人摇摇晃晃，跟在春生身后进了船舱，船舱分两截，用竹帘子隔开，春生给顾晓然递了一个小板凳，自己直接席地而坐。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直接坐在甲板上。 鱼汤的香气袭来，丁宇摸了摸肚子。 春生说道：“面条一会儿就好。” 船身陡然间震动了起来，随即马达的声音响起，整艘船“哒哒哒”响着，慢慢驶离原地…… 前方的篾棚下，蹲在甲板上的涛子，面条已经放下去了，正拿筷子在汤锅里搅拌，没过多久，他盖上盖子，将整个汤锅给端了下来。 “吃饭了。” 丁宇“蹭”站了起来。 面条一人盛了一大碗，浇上鱼汤，撒上葱花，配着船上腌制的咸鱼与咸菜。 “好吃，真香。”丁宇夸了一句。 “那可不，涛子的手艺一流。”春生喝了一口汤笑眯眯地说道。 船的速度不快，正沿着内河往长江行驶。 离江近的地方氤氲着薄雾，没多久就被阳光慢慢照散。 “长江真宽。”顾晓然站在船头看着宽阔的江面。 “你们申海不也是有江吗？”秋火明走到她身侧问道。 “我们那儿的江太秀气了，跟这不一样，这里更加像是入海口那段……”风扬起她的发尾，阳光把江面照的波光粼粼。 那边负责开船的小二子，握着手里的舵扬声问道：“哥，哪儿放拖网。” “再往前一点。”站在船舷处看着江水的涛子回应道。 春生走到船头，“一会儿放拖网，你们要去看看吗？” “好啊，这拖网有多长。”秋火明背过身子，看向放在船舷旁堆积的网。 “涛子！这网多长？”春生喊了一嗓子。 涛子嘿嘿笑了笑，“400来米，咱这算中等网，不大不小，海边的拖网更大。” 春生这才拖着秋火明跟涛子介绍道：“他叫秋火明，就我上回跟你说的作家，这些是他同学，都是高材生。” “哟嚯，都是文曲星啊，那我可要占个光。”涛子走了过来，“秋作家，你指个地方，我下网。” 秋火明神色一滞，你让他在河里钓鱼，他还能说个道道来，这长江里拖网，他可是一窍不通啊。 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随意糊弄一下他，反正拖网一次30分钟，不行就换个地方呗，又没啥损失。” 丁宇凑了过来，“火子，快指个地方。” “说吧，要是大丰收，我分你们一点。”涛子说道。 秋火明被他们顶到杠头上，他看了看宽阔的江面，随手指了一个方位，“那……我就瞎指了，就那边……那只白色水鸟刚飞走的那地……” “好嘞，二弟，开船。” 涛子兴冲冲地到了船舷边。 那边小二子把舵，船沿着江面朝着他指的地方驶去。 到了地方之后，两个人合作，弯腰将叠在船舷一侧的渔网一截截撒下去，长长的渔网，来回折腾了好长时间，这才将它全部抛到江里。 顾晓然三个猫在一旁看个热闹。 秋火明看着下网的方向，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顾晓然看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腰对着秋火明说道：“放心吧，你这运气一向好，你还记得你给我跟胖子的复习资料，上面蒙对了好几道题……” 李明在一旁听到了，立即嚷嚷开了：“好啊，你们有这资料，不给我。” “你这成绩需要我给资料？”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我纯粹是为了给胖子补习，人家顾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叫你座位离我们那么远……” 丁宇“哼”了一声说道：“我跟火子那可是亲兄弟，他妈就是我妈，我妈就是他妈。” “噗呲”顾晓然捂着嘴，“胖子这话倒是不假，胖子，你这回要是考上了，真得好好谢谢人家秋火明。” “咱哥们谢啥，以后我有的，随便拿去……”丁宇拍着胸膛说道。 “你有啥，你有一身肥肉！”秋火明嫌弃地看了一眼。 “哈哈哈哈。”李明捂着肚子，“我倒是想要，我妈我瘦。” 渔船的船舷一侧往船尾几百米的位置，浮漂若隐若现。 秋火明扬声问道：“涛子哥，这浮标是给往来的船看的吧？” “对，就是个提醒标志。” 清晨的江面上偶尔能看到大型船只经过，他们有固定的航道，经常在长江捕鱼的人，会特意让开。 顾晓然站累了，把小凳子搬出来，坐在甲板上，顺手将背包里的水杯取了出来，抿了一口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站起来，走到秋火明身侧，压低声音问道：“秋火明，我问你哦，这船上要是上厕所，怎么解决？” 秋火明嘿嘿笑着，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放眼所见皆为厕所，除了船头不能方便，其它地方随意，船舱里有痰盂，也可以急用。” “但是他这船就不一定了，船上没女人，估计这玩意不一定有。” 顾晓然脸色微变，看来这水还是少喝为妙。 “没事的，你看到船舱背面那块地方了吗，有棚挡着，可以在那边解决，提桶水冲一下就行，船上哪有那么讲究。” 顾晓然听完，耳根微红，她瞪了秋火明一眼，径直走开了。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她离开。 丁宇在船头突然惊呼，“快来看，那条鱼好大。” 几个人都凑了过去。 “那是江猪，一般渔民不捕捞的。”涛子瞥了一眼说道。 小二子在船尾喊了一嗓子，“哥，时间差不多了，起网吧。” “好嘞。”涛子走了过去。 春生兴冲冲地跟他一左一右站在船舷一侧，渔网被他们扯住往上拉。 船上不能说沉，但可以说重。 “这入手重啊，看来有东西……”涛子耐心地把网往上扯。 秋火明等人，围在这里看热闹。 不一会儿，最后的一网给扯了上来，十几条50、60公分不等的江团跟青混，还有两条一米左右的白混，给扯了上来，它们在网里蹦跶…… “卧槽！”小二子在船尾喊了一嗓子。 渔网缝隙里，还摸出两条20厘米长的花鱼。 “今天有口福了。”春生笑眯眯地说道。 “可惜不是春天，等明年春天带你们过来捕捞刀鱼，那玩意才叫鲜。” “刀鱼，摸到刀鱼那就卖了，好些饭店收，你舍得吃啊，可贵了。”涛子啧啧嘴说道。 头顶上的日头已经大了，“再放一网，咱就回去。” 春生笑眯眯地拍了拍涛子黝黑的肩膀，“咱这文曲星可不是白叫的吧。” 涛子嘿嘿笑了笑，没吱声，隔了几百米又下了网。 过了半个小时，起网。 这回里面只有几条十几厘米长的鲢鱼。 涛子看了一眼秋火明，关于文曲星这说法，他之前也就是随口捧一下，没想到，这会儿，他自己也有点信了。 现在就收网，他有点不甘心。 “那个秋作家，文曲星，你再指个地方我试试？” 春生回应道：“那你的鱼还分不分给他们。” “有的多，当然分。”涛子嘿嘿笑着说道。 “那行，秋作家，你再指个地方。” 秋火明苦笑了一声，自己刚刚那算是凑巧，再来一次算怎么回事。 李明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你就随手指个地方呗，咱今天能不能搞到鱼，可就靠你了。” “行，就这里吧。”秋火明死马当活马医，指着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说道。 涛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里离他刚下网的地方很近，自己没捞到，他能捞到。 春生嚷嚷道：“快，早点下网，我们早点回去了。” “行，下网。” 顾晓然坐在小板凳上问秋火明，“说垂钓呢？咱就干看着？” 春生在一旁接了话：“这事怪我，一上船就忘了，鱼竿涛子他们从来都不用，要从渔村里找个朋友借……” “没事，能看看长江，见识一下拖网，我觉得也不虚此行。”秋火明说道。 顾晓然点点头，“我也就这么一说，真的要我钓鱼，怕也没那个耐心。” 春生补了一句：“今天下午要是你们不回去，我们就在河道边钓鱼，那里水草多，能钓上来不少好货……” “春生哥，你就今天有假，陪我们老半天了，早点回去吧，不然嫂子怕是以后不放你出来了。”秋火明笑着说道。 “不愧是作家，这话一套一套的……” 秋火明看了一眼窝在角落里发呆的丁宇，这家伙从刚刚起网开始，就不怎么说话了。 “胖子，你咋地了？” 丁宇呆滞地看了他一眼，“火子，我好像晕船了。” 李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白长了这一身膘了，比人家小姑娘还虚……” “这话我可不爱听，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怎么就是虚的比喻词了。”顾晓然头一回怼人。 听的李明一愣。 一旁的丁宇立即笑了起来，精神都好了几分，“就是，顾同学一拳能打死你。” 顾晓然默默看了他一眼。 秋火明补了一句，“胖子，你这一句马屁拍的用力过猛，你看哪个小姑娘一拳打死人了？” 几个人正在闲聊着。 那边已经开始起网了。 他们几个刚刚见识过了，都懒得再去，一个个在船头吹着江风，脚下的渔船马达声音很大，船声随着波浪在起伏，身体也随着晃动，时间久了，确实容易晕。 “卧槽！”是春生的声音。 “秋作家，你快来，这回非得让涛子出点本钱，这一网，比第一网捞得还多！” 装鱼的舱里，已经满了大半了。 涛子咧着嘴笑着说道：“回头，一人拎一条回去。” 小二子将舵打了个方向，开始往回开了。 “那就谢谢了，哥几个，选大的。”春生嚷嚷道。 秋火明跟李明凑了过去，他看中了白混，这鱼油炸了可以放长时间，跟雪菜一起烧，还能吃一个礼拜。 “行，随你们挑。”涛子说道，今天出来收益不错，他也大方了起来。 等船上了岸，秋火明几个人一个提了一条鱼，秋火明的车把手上，一左一右用草绳挂着，沉甸甸地。 刚从船上下来，脚步还是漂浮的，如同踩在云端，缓了一会，才适应。 “先各自把鱼送回去，我特意多拿一条，咱送到小馆子里红烧一下，大家一起吃个便饭。”春生一人拿了两条鱼，走在前面大声说道。 “我没问题，你们几个呢？”秋火明扫了一眼其他人。 “行。”几个人都同意了。 反正这个点回去都得吃午饭，去哪吃都一样。 春生说了小饭馆的地址后，先离开了，他还要去那提前打招呼。 顾晓然依旧坐在秋火明车后座，车子往前行驶。 “秋火明，这条鱼给我叔叔送过去吧，我反正一个人在家也不开火。” “好嘞，使命必达。”秋火明踩着自行车，沿着坝埂往回骑。 身后的丁宇一上岸就偷偷在河道边放了水，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这才跟李明骑着车，远远地掇在秋火明的身后，往城里赶。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120章 牟主任 第120章牟主任 秋火明经过东门的职工大院，顺便弯了一下，把自己得来的那条白混江鱼丢给大妹处理，陈素娘跟秋建设都不在家，这个点他们已经下班了，大概在回来的路上。 “你叔地址哪儿？”秋火明骑着车出了大院之后问道。 “县招待所。” 秋火明一愣，“你叔怎么不住在家，要住招待所？” “我奶奶家只有一室一厅，住不下，况且招待所离他上班的地方近。” “住招待的话，送鱼过去，是不是不好做饭？” “招待所有食堂，我叔最爱吃鱼了，肯定很高兴的。” 招待所在西门口偏北的一条街上，这附近的机关单位挺多的。 秋火明超了近路。 县招待所的环境不错，这是县委下属单位，一般人还住不上，秋火明停好车，他提着鱼跟着顾晓然往前台走。 到了前台，就听到顾晓然问道：“请问牟主任回来了吗？” “回来了。”前台看来认得她，“你直接进去吧。” 顾晓然转身从秋火明手里接过鱼说道：“伱等我一会儿……” “好，我在进来的地方等你。”秋火明转身出了大厅，晃到自己的车子附近。 这一家人还挺怪的，叔叔姓牟，他还以为是姓顾，看来大概是表叔之类的。 没一会儿，就看到顾晓然空着手走出来了。 “送好了，走吧，去吃饭，今天辛苦你了。”她微微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秋火明说道。 “怎么这么客气，怪吓人的。”秋火明打开车锁，抬脚上车，顾晓然熟练地坐在他后座。 车子朝招待所大门外驶去。 招待所二楼的朝南房间里探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他盯着秋火明跟顾晓然离开的背影，嘴里嘀咕了一句，“完了，这丫头不是早恋了吧。” “哎，顾同学，你叔叔咋会姓牟？”秋火明往十字街方向骑车，到底没能按捺住好奇心，边骑边问道。 “他跟我奶奶姓。” “哦，原来如此。”秋火明恍然大悟。 “你跟你叔叔感情挺好啊。” “是挺好的，可惜，他跟我一样……”小姑娘的语气有些低落。 秋火明听得出她情绪有些不好，赶紧换了个话题。 小饭馆在十字街附近，位置就在邮局后面的一条巷子里，一个老式民宅，打穿了前门厅，当了门面房，里面的位置不大，类似于苍蝇馆子，里面的光线很暗。 门口停着春生的邮局二八杠，没见丁宇的车。 秋火明跟顾晓然走了进去。 “这里！”听到动静，里侧的小房间里春生探出头来，朝他们叫道。 “来了来了。”秋火明跟顾晓然前后脚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摆放着一张圆台桌，桌上放着两杯水，一碟干货炒花生摆放在旁边，除了春生，还有位年轻的姑娘。 角落里一台风扇正在拼命地吹着，发出“呼啦啦”地声响。 “我媳妇儿，你们叫她嫂子就行。”春生乐呵呵地拉着那位姑娘介绍道。 “嫂子好。”秋火明跟顾晓然异口同声地叫道。 年轻的姑娘顿时脸色一红，嗔怪道：“别听他的，叫我芳芳姐。” “行行行，怎么称呼都行，媳妇儿，他就是我说过的秋作家，旁边的这位是顾同学。” 春生心情大好，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介绍完他们，春生快步走到门口，对着院子方向喊道：“马婶子，再拿两个杯子过来。” 院子里是个厨房，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行，等一下下，菜能上了吗？” 春生刚想说话，听到门口动静，一眼瞥到大门外丁宇跟李明跳下车，他赶紧喊了一嗓子，“上菜、上菜，再多带两个杯子。” 六个人坐着圆台子刚刚好。 第一道菜是油炸雀肉烧咸菜，第二道菜是红烧江团，满当当的一大盘，一人给盛了一大碗饭。 “春生哥，这得花不少钱吧？”秋火明问道。 “麻雀是哥们自个儿打的，昨天晚上就放这里了，鱼是咱们捕捞上来的，也就付个代工费，没几个钱，这鱼说到底，还是靠你才搞到的，哈哈哈哈，涛子那张脸噢……”春生说话很爽朗，拉着他媳妇把今天在船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芳芳姐也捂着嘴笑了。 “你们几个都比我小，都得叫我一声哥，别拘束，吃呀。” 春生先给芳芳夹了一块鱼肉，接着招呼起大家。 丁宇嘿嘿笑道：“我早就搀这雀子肉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他带头，没一会儿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丁宇对这一带熟悉，吃到一半，抹了一脑门子汗，他嫌弃喝水没味道，“噌噌噌”跑出去，一会儿带回来六瓶汽水，敲着桌沿把瓶盖起了，人手一瓶。 “春生哥请吃饭，那我就请喝汽水。” “这马婶子手艺真不错！”丁宇有些意动，“哎，哥几个，我要是19号，请她到咱家烧菜去，她肯不肯？” “不太好，你妈要是知道你嫌弃她厨艺，非得揍你一顿不可。”秋火明伸脚在桌底下狠狠碾了丁宇一脚。 丁宇父亲这位置树大招风，原本就不应该招摇，况且，这个年代，谁家孩子过生日，还请外面师傅到家里烧饭的，这就是给对手递刀子来了。 丁宇脚面吃痛，立即明白了过来。 “我也就随口一提，嗨，吃鱼，这可是文曲星指定的鱼……” 顾晓然碗里的饭原本就分了一半给了丁宇跟秋火明，就着菜刚吃的差不多了，又被坐在隔壁的芳芳姐热情招呼，夹了好几块鱼跟雀肉，眼看着碗面又堆得高高的。 “芳芳姐，你别给我夹了，我胃口小，你快给春生哥夹点菜，我看他都要跳脚了……” 顾晓然赶紧祸水东引。 春生暗自发笑，打了个配合，“媳妇儿，我要吃那块鱼……” 这年头大家都不忌口，野味都能随便吃，雀肉少，所以要油炸，连骨头都酥脆了，配上雪里蕻咸菜一起爆炒，加了些少许辣椒，不用放一点盐，味道就已经鲜美无比了。 江团不用多说，红烧的，酱香浓郁，入口黏牙，鱼肉带着一种食肉鱼类的特有紧实，配饭吃，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房间不大，大家都吃的热火朝天，风扇的风在中午吹的那都是热风，秋火明抹了一脑门子汗，灌了一口汽水，这才缓和了一点。 “吃好饭，我请你们去吃棒冰吧，礼尚往来。”秋火明提议道。 李明吃撑了，他揉着肚子嚷嚷道：“那我不管，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第121章 双喜临门 第121章双喜临门 秋建设这几天忙的很，他自从借调给纪委后，就不再回原来的单位了，新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是很充实。 这个部门都是从各个机关单位借调的人组成的，有些人经过考察后，就会正式调入新的单位。 不过大多数人都对这个新成立的部门不感兴趣，或者处于观望状态。 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被主任约谈了。 秋建设跟别人不同，他对这个新的工作认可度很高，跟主任相谈甚欢，聊了近一个小时后，他有些飘飘然地出了办公室。 他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桌面摆放的堆得半尺来高的文件，兴奋过后，他鼻子有些发酸。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主任从正门走了出去。 秋建设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这才坐了下来，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这段时间，回城的人数激增，这些人的安置是一个问题，还有未来的营生也是个问题，很多资料的核实，都需要走访，很多的原始资料已经找不到了。 这些都需要时间跟人手，秋建设定了定心神，开始加班。 他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喜欢的人，他们的运气似乎在变得更好，就像胖子，上一世他压根连预考都没过，他虽说衣食无忧，但是一事无成，简单来说，啃老族。 “好嘞。”秋火明换了一双黑胶雨鞋，从墙角摸出一把长柄雨伞。 还没洗完，就听到院门被敲响了。 “对，就是他，读了三年级就退学了，别管他脾气咋样，手艺好就行。” “辛苦了！”秋火明缩回头。 “哐当”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咳咳，这样，你不是打算考回去的吗？这关口，我觉得吧……”牟锦山看着顾晓然，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秋火明那边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火……火子？” 无城县自个儿就有个木材市场，都是本土乡亲，木料比起外边人来说，好搞多了。 “你门不锁啊？”秋火明一愣。 侄女是个有主见的小姑娘，从小他就宝贝的不行，这回他到无城县主动请缨要求进新的班底工作，有个原因那就是放心不下她。 陈素娘拉着他把价格给谈了。 秋建设今天心情好，加上明天是礼拜天是休息日，他就放开来喝了，秋火明也跟着陪了几杯。 红兵走出来跟她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陈素娘就指派秋火明上门口小卖部打酒去了。 牟锦山的脸色一变，“你……你不会为了那小子！” “是啊，就是上回奥数考试压我一头的那位……”顾晓然给自己也搬了条小板凳坐在牟锦山的对面。 翌日上午，接连下了两场阵雨，陈素娘站在门口的屋檐下，时不时望着天色，手里还在纳着鞋底。 “我想考首都的大学，申海市我暂时都不会回去了。” 秋建设擦了把脸，似乎清醒了一点，他看着秋火明说道：“你……很好。” “你生的儿子，能不好嘛！”陈素娘白了他一眼补充道，她抽回自己的手，起来收拾碗筷。 “小叔，坐。” 两个人聊不到一块去，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了。 “谁？” “也对，手艺人还得看手艺，这做木匠的手艺好，可不愁吃喝。” “姚阿叔！”大门是半开着，看来他在家，秋火明扯着嗓子在门口朝里喊。 那边陈素娘一边往回走一边问秋火明，“他是你同学吧，这性子急躁的很。” “我媳妇儿在家，锁啥。” “20，咋了。” 红兵跟两个师傅把工期缩短了，这些天，天气好，几乎没有耽误工期，他回到家的时候，其中一个师傅正在安装院子门。 还没等陈素娘跟他客气，他扭头冲着在门口洗鞋子的秋火明说道：“量好了，半个月给你……” 牟锦山的心中一紧，小女孩都喜欢这种所谓的才子，这下糟了。 牟锦山摸了摸有些毛糙的下巴，“藏不住事？怎么那些人还说我是冷面……？”后面的狐狸两个字被他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但是张有根，他大概也会好起来的，上一世张有根在春夏换季的时候出了好几桩大事，都是跟打架斗殴有关，今年到目前为止，他才闹腾了一次…… 秋火明吃了早饭，笑着说道：“妈，你别担心，这雨一会就得停，不耽搁你学车。” 秋建设昨晚酒喝多了，这个点还迷糊着，大妹跟小妹照例在睡懒觉。 酒喝到一半，桌上就分成了两派，几个师傅也喝多了，跟赵姨聊到一块去了，陈素娘则被秋建设抓住，闹着要说知心话。 县城里的人更喜欢自己去定制家具，用的木料也不是啥上好的木料，价格也不贵。 “你年轻着呢，40来岁，可不是风华正茂嘛。” 这当口，陈素娘下班回来了。 顾晓然把院子里的那边小竹椅搬了过来。 “他……大城市来的，比我还能吃苦，噢，不对，是跟我一样能吃苦……” “小叔！” “你想哪儿去了！”顾晓然白皙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红韵。 陈素娘进了厨房，坐在靠门的位置开始摘菜，她想到上回在大院里见到的姚木匠，他50开外的年纪，一头头发已经全白了。 “哦，好的，麻烦你了，一会儿进来喝杯水。”秋火明提着鞋探头看了过去。 顾晓然一脸的无奈，她苦笑着说道：“小叔，我不打算回去了。” 他大踏步走了进来，“晓然，你咋在洗衣服，阿姨走了？” 他越说越带劲，一旁的陈素娘却红了眼睛，她伸手轻轻抚着秋建设的背，由着他说胡话。 “我去喊他，这雨不大，我撑把伞出门，他儿子还是我小学同学呢。” 这年头成品的家具还得要新婚的家庭，才能开证明去买，麻烦又费事，如果对款式要求不高，不如直接找木匠师傅。 “等雨停了，找姚木匠到咱家来打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打一个小娃娃的摇窝。” 姚木匠家好找，他的房子在这一带最光鲜，他家的门也是他自个儿做的，高大结实，刷着红漆。 秋火明在自家院子里把雨鞋给脱了，赤脚走到水槽边，雨鞋底部都是泥。 老妈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不耐烦，见儿子看过来，她笑着说道：“你爸正式调到新单位了，他要当股长了！今天咱家是双喜临门！”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要早恋，是这个意思吗？” “哎，对对，你爸呢？” 陈素娘跟秋建设就不用说了，至于李明，他隐约记得他在高考前夕就跟家人闹翻了，像是为了一个姑娘，后来他就当兵去了，跟家乡人彻底断了联系。 “你这孩子，这嘴就跟抹了蜜一样。”陈素娘的嘴角上扬，返身进了屋。 阿虎动作很快，没多久就量好了，陈素娘给他端了杯水，他喝了一口。 牟锦山快40岁了，长得一副好皮囊，他身材颀长，头发浓密，上身穿着白衬衫，下面一条黑色的窄脚西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牛皮鞋，面容跟顾晓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哦哦，没啥，走吧。” 牟锦山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激出来的汗水，他松了口气说道：“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秋建设加班回来，也差不多是这个点，他口福好，赶得巧，正好吃到热腾的饭菜。 姚木匠的发妻前几年过世了，听说他在乡下又找了一房媳妇，他儿子不肯让他后妈进屋，姚木匠只好两头跑， 人多，方桌坐不下，饭菜干脆都放在凉床上，大家围着凉床吃菜。 那边阿虎已经跟陈素娘谈好了价格，他撑开伞推开院子门，扯了一嗓子，“火子，我走了。”还没等秋火明回应，他头也不回走远了。 “千里马常有，然，伯乐不常有……”秋建设的脸已经红到胸口了，秋火明忙将他手里的酒杯收了起来，给他换了一杯凉白开。 “没上班，读书呢。”秋火明有些汗颜，明明跟他是同时代的人，跟他这副老成相相比像是差了一辈分。 “你多大？” 秋建设打了个酒嗝，答非所问，“他跟咱县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跟我一样……” 秋火明打好酒回到家，就加入了整理建筑垃圾的队伍，等忙好已经晚上7点了，那边赵姨跟陈素娘整了一桌子菜，就等他们上桌吃饭。 “今天没让她来。” 院门“吱呀”一声被顾晓然打开。 他们家在乡下原本就有个祖宅，拆了重新盖，如今就给他新媳妇住，也是他有钱，要是没钱，怕是对方都不肯跟他。 “你同学？他来你家了？” 秋火明送他们离开后回到客厅，发现自家老爹还在喋喋不休拉着老妈在说着有的没得。 新屋的门窗已经安装上去了，糊着报纸挡灰，正全部敞开透气，红兵跟另一位师傅，在室内粉刷墙壁，见他探头进来看，红兵喊了一嗓子，“最后一遍了，刷好了就能住人了。” “我这不是担心这天气，我担心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学的会。”陈素娘有些忐忑地说道。 他看到秋火明的第一眼愣了一下。 至于大姐，因为陈素娘等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这才有了上次的江口县之行，还有，秋火明迷糊中想，还有我，我也会护着她的。 刚刚还沉浸在回忆里的牟锦山顿时一惊，他想到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 院子里，顾晓然站了起来，进了客厅给牟锦山泡了壶茶端了出来，上回搬出来的茶几，如今就放在户外用了，此刻倒是刚好可以用上。 夜晚，户外的蛙鸣声不断，秋火明躺在床上，风扇呼呼地吹着。 “小叔，有事说事，伱这人压根就藏不住事。”顾晓然蹙着眉头看着他说道。 她自己则去叫赵姨过来，这工程今晚就完工了，今天秋火明又得了条鱼，刚好请一桌人热闹热闹，沾沾喜气。 “不用了，我还得回家。”阿虎一口回绝了。 “上一次下乡……路不熟，滑到池塘里了……好不容易，咱爬上来，还被狗……被狗追。” 秋火明接了水管把脚丫子冲了冲，找了条毛巾擦干，套上拖鞋，把洗好的雨鞋放在窗台下。 “阿虎？”一见到这个人，秋火明脑海里的那个名字就突然跳了出来。 他翻了个身，方军他不太清楚，因为没有对照。 秋火明闻言也是一喜，“爸，是新来的领导提拔你的吗？” “你咋来了，找我爸打家具？” 下了雨的缘故，姚木匠家门口还是土路，滑不溜秋的，秋火明差点摔跤，这一带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房子属于原来的圩区，夏天雨大，一下雨门口就得用沙袋给堆着就怕雨水倒灌。 姚木匠家住在大院的围墙那头，不过这里没有门，还得从大院的大门口绕过去。 “这是奶奶的，我同学把它修好了。”顾晓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火子，你现在哪个单位上班？” 顾晓然在家洗了个澡，将衣服都换了一套，把风扇搬到院子里，蹲在水槽旁洗衣服。 “我，牟锦山。” 牟锦山低头看了眼小竹椅，轻轻地坐了上去，他手指摸了摸包了浆的椅背。 摇窝就是小的摇床，下面的脚用的是两条拗弯的木条，这样就能左右摇晃了。 夜色浓郁，他停止了思考，陷入了沉睡中。 他们侄叔俩人在院子里悠闲地聊着天。 回到家，阿虎也不客气，直接进了新房，把要摆放的位置家具名字问了一声，就测量起来。 秋火明看了他们一眼，走到门口拿脸盆兑了热水，给秋建设绞了条热毛巾擦脸。 “他回乡下了，走，我跟你去看看。”阿虎兴匆匆地背了个鼓囔囔的帆布挎包，把大门一关，从窗口下面拿了把雨伞。 大概散装酒的缘故，加上他这回喝的慢，秋火明这次没上头，秋火明对自己的酒量有了新的认知。 赵姨酒喝的少，见这个情形，找了个借口，带着红兵一行人先离席了。 “行吧，你换双胶鞋，牛皮凉鞋不经水泡……” 秋火明就是有些记不清这位同学的长相了，他读到3年级就没读下去，据说是跟他爸学了做木匠。 不念书、很早就进入社会的人，小地方一般都结婚早，有些人不够年纪领结婚证，干脆就不领了，这时候还是承认事实婚姻的。 陈素娘摇摇头，这些啊，都是钱闹的。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感谢一些朋友给的建议，谢谢…… 第122章 杜秀敏的烦恼 第122章杜秀敏的烦恼 有钱人有有钱人的小烦恼，这穷人都是烦恼。 82年居民之间的差距还没那么大，再过几年，这贫富差就要明显了。 陈素娘个子不高，秋火明为了方便她学车，特意把车座往下调整到最低。 里屋，秋建设这才从床上爬起，宿醉后脚软无力，直接痰盂里放了水，秋火明听到水声，就知道是他这古板老爹起床了。 不一会儿秋建设摇晃着经过他的身边，推开纱门到厨房间洗漱，被待在厨房摘菜的陈素娘给说了一通。 “你这酒以后得少喝，你多大年纪了，还以为你是小年轻啊！” 秋建设笑嘻嘻地也不生气，“少喝，少喝，是得少喝。” “脸擦好，我给伱盛碗粥……”陈素娘到底是舍不得他，放下手里的活站了起来，把放在煤炭炉子上温着的粥给端了下来。 秋建设也不回去，就猫在厨房里喝粥。 门外的雨已经停歇了，几片还是绿色的落叶黏在院子里，鸡笼里芦花鸡开始骚动了。 杜父有些赫然道。 “让她凡事让着点二宝，她就是不听，哪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一说到这话题，杜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杜母一把拽住儿子，“二宝，叫叔叔。” 反观秋建设，从一开始上车的车感就很差，秋火明跟了两圈，他还是手忙脚乱，这重心问题始终没法掌控。 刚刚她大概也是被人这么瞅着的，她耳根一红，把散落的发丝夹到耳朵后面。 “以后，我们各吃各的！秀敏跟我单过！”朱老太太狠下心肠说道。 二宝子突然开口道：“她怎么不过来烧火做饭，凭什么让我们给她做……” “下车了，火明，我要下车了。”听到她嚷嚷，秋火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稳车子，让车慢慢停下。 大妹亲昵地套住她的胳膊，“妈，你好厉害，比我学的都快，我跟你一道回去做饭。” 小妹也跟了过来，“等我长高一点，我也要学。” “没家教的东西！”邻居是个中年汉子，走了过去扬起手就要扇他。 秋建设一个头两个大，这年头，这些都属于家务事，只要没闹大，都关了门自家处理的，但这事情吧，多少跟他也有些关联。 陈素娘看了小妹一眼，家里几个娃，个子都高，怎么小妹就跟个小不点似的，短胳膊短腿呢！ 她们三个回去了，秋火明跟在秋建设的车后面跑，秋建设老胳膊老腿了，就怕他摔个好歹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秋建设板着脸从人群里穿了过去。 杜秀敏依旧默不作声，待在原地。 这里秋火明小时候倒是来过，那时候几个孩子过来老房子探险，后来长大了，附近又都是熟悉的地方，也不会特意绕个弯过来到这里来玩。 等走近他才发现，这吵闹的一大家子人，是他的老熟人杜秀敏一家子。 她忙把秋火明给叫了出来。 原本以为老房子还给他们了，他们一家的矛盾也能缓解，没想到，反而越演越烈了。 “你家姑娘都这么大了，还在人前责骂，这样不好。”秋建设看着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就学到这，让我缓缓。”秋建设抹了一下脑门，抹了一手汗。 杜秀敏被朱老太太护在身后，平房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大家跟朱老太太一起住了十来年，不说其他，这多少也有些邻里情。 过不了多久，秋火明一家人都聚集在大院的空地上，大妹跟小妹存粹看热闹，一旁的秋建设给陈素娘打气。 杜秀敏上次脸上被挠伤，还没全好，留了道浅浅地印子，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这话说得够重。 “行了，我回去做饭，老秋你继续……”陈素娘从最初的学车的兴奋中缓和下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院的空地上站着好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秋火明推着车跟在他身后，刚走到平房区的巷子里，就听到隐约有人在吵闹，秋建设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眉头一皱，往左拐了个弯沿着那条小道上走了进去。 还是小妹起床出去洗漱，跑去揭开鸡笼上的盖头，陈素娘这才惊觉雨停了。 “秋同志，都是家务事，让你烦心了，我们先回家……” “走了走了，回去洗个澡。”他扯了扯老头衫，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分钟，这里是大院里，最早的宅子，以前还有个围墙围住，后来给推到了，这房子的年代比秋火明现在住的地方要久远的多。 他这个人素来不喜欢看热闹，这回这么主动？秋火明推着车跟了过去。 这几圈下来，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还好雨过之后，这太阳还没钻出云层，有风，这天气不算闷热。 秋火明跑到朱老太太旁边，伸手扶住她，“朱奶奶你没事吧。”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么对峙对身体负担不小。 秋火明负责教学，一个多小时后，他看着小心翼翼骑着车的陈素娘，他有些懂了，家里几个孩子的运动天赋从何而来了。 “秋同志，让你看笑话了，俩孩子闹矛盾，这不，正在拉架！” 二宝安静下来瞥了一眼秋建设，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 “没想到，咱家也有个院子了，还多了两间房。”秋建设坐在陈素娘的身旁跟她小声地说着话。 秋火明在客厅忍了忍，还是不要提醒陈素娘雨停了，可以出门学车的事情，让他们俩多聊会算了。 “你这老不死的，谁才是你孙子！你看看好！”二宝子立即炸了，又跳了起来。 大概杜家两夫妻都是秋建设给办的回城手续，这两个人对他倒是客气的很。 秋火明把车给停下锁好，也跟了过去。 他这话倒是挺会说的，秋建设点点头。看着他往老宅方向走去，杜母拉着二宝子跟在他身后。 朱老太太，用力跺了一下脚，“我还活着呢！这房子是我的地契，以后左边这屋，归秀敏，我跟她住，右边那三间屋归你们，你们要闹也要等我死了再闹！” 杜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杜秀敏，“死丫头，你给我过来。” 陈素娘的平衡感极佳，就这么一个多小时，她已经可以稳稳地把控车头了，除了还不会上下车以外，已经骑得像模像样了。 “停下停下。” 还有几个孩子在外围，跟着秋建设骑的歪歪扭扭地车子后面跑。 秋火明听到秋建设这么一说，赶紧拉住车后座。 秋建设支着脚，下了车，把位置让给秋火明。 杜父扯了扯自家媳妇，看着朱老太太说道：“妈，你这话说得，不至于这样……我带他们先回去，还要做中饭呢。” “你这娃咋说话的！”没等他发飙，一旁看热闹的几个邻居看不过去了。 她的父母他小时候也见过，就是不记得了，至于那个站在他们旁边那个暴跳如雷的黑瘦的少年人，他压根就没印象。 被他媳妇一把扯住。 杜母见状二话不说，立即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喊：“打人了！打人了！” 下乡这么些年，这两口子，农村人的淳朴一样没学到，这农妇耍赖倒是学了个透彻。 抱歉，误点了（小作有点轻微强迫症。。。） 第123章 幸运钱币 第123章幸运钱币 “火明，你扶着朱奶奶，带她们俩今天到咱家里吃饭。”秋建设皱着眉头发话了。 他走到杜父面前，“你是一家之主，这事再闹下去，给街道知道了……”他话留了一半。 杜父一愣，陡然间想起他跟杜母的这份新工作，立即说道：“好好，我们这就回家。” 转过身，他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用的是巧劲，听的声音大，连脸颊都没红，“你这个小畜生，有伱这么骂你奶奶的嘛！” 二宝子被扇的怔住了，地上撒泼的杜母立即跳了起来，揪着杜父的衣领子，还没等她发飙，被他在耳边说了一句话，杜母当即换了张脸，两口子同心协力把暴怒边缘中的儿子拖着回去了。 这事情闹的，小说都没这么精彩。 秋火明摇了摇头，这种家庭环境，也难怪上一世杜秀敏跟他们后来老死不相往来。 秋火明还记得原身在南方打工的时候，遇见过她一次，她打扮得浓妆艳抹，被他叫住的时候，不仅没停下脚步，还拔腿就跑，他都没撵上。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他们一家三口还在农村，杜秀敏被这对夫妻给带回村子里…… 是朱老太太去要的人，他知道这事，也是因为当时杜家的事情闹大了，街道里还有人特意过来调解，大院里没秘密，但凡有一户人知道了，就会立即传播出去。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不仅没去乡下，还预考通过了，也参加了这次高考。 好在这个时代，只要能考上大学就可以拿津贴，生活不成问题，户口再启走，也就可以跟这个原生家庭彻底割裂了。 周围的人散了，杜秀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声音嘶哑，朱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走，到火明家去待一会儿。” 杜秀敏搀扶着她，跟在秋建设的身后，秋火明在墙角边取了车，先行一步，回去跟陈素娘打一声招呼，家里要添些菜饭。 陈素娘正在厨房间忙碌，听了她们要来，没二话，立即多洗了把菜。 吃中饭的时候，大妹跟小妹自觉端了碗坐到小板凳上，把桌子的位置空出来，给杜秀敏跟朱奶奶坐。 秋火明干脆也站着，夹了菜，站在一旁，听她们谈心。 “25号成绩就能出来了，别急，考出去了，你这日子就好过了，这家里出个大学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陈素娘给杜秀敏夹了一筷子菜，娓娓说道。 “要是……要是考不上……”杜秀敏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她低声说道。 饭桌上一时间有些沉默。 “那就南下去打工，现在羊城跟深城市的经济形势很好，开了大片的厂，很缺工人的。”秋火明站在她们身后说道。 “那么远，得多危险啊，有事也顾不上，这小姑娘家的，不安全。”陈素娘摇了摇头，当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秋火明听了陈素娘的话，陡然间想起当年看的那部《外来妹》电视剧，好像小姑娘一个人到那种地方，的确是很容易出事。 他想了想重新构思了一下想法。 “让朱奶奶出面，找街道开个介绍信，沿途坐正规车队的车，从申海市中转的话可以选择坐火车，住招待所，不跟那些马路上的大货车，到了南方，有个叫人才市场的地方，登个记，不跟私人走，你高中文凭，能写能算，到哪儿都吃的开。” 杜秀敏是朱奶奶一手带大的孩子，哪有不明白自家孙女心思的道理，她捧着碗说道：“我还在呢，我在一天，就护你一天，25号出了成绩咱们再讨论后面的事情，总归，奶奶就是不要了这条老命，我也给你安排妥当了……” 秋建设难得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吱声，直到听她说了这句话，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动容。 他是家里的长子，当年母亲病重的时候，也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听了鼻子有些发酸。 “大院户口上目前就你们两个，他们是独立户，将来这点他们也拿捏不到你们，你们自己的户口本要藏好了，到底是一家人，要是将来关系能缓和一二，也不一定要到外地去……” 秋建设清了清嗓子，“秀敏这孩子文化程度高，咱本地招工的也多，留在这里还能互相照看一下。” 杜秀敏摇了摇头，“不能留在这里，他们要我嫁人！” 秋火明一愣，杜秀敏比他大一岁，今年19岁了，农村这么大确实很多都嫁人了，县城里好一点，一般是22岁以后。 “他们说，迟早要卖了我……”杜秀敏的头低着说道。 “他们敢！新社会了，竟然还敢包办婚姻！”秋建设当即怒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自家性格单纯的父亲，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陈素娘扫了一眼桌上的众人，“先吃饭，吃好饭咱再聊……” 秋火明立即扒拉了一口饭，表示支持。 吃完饭，大家又聊了一会，一致决定，还是等考试成绩出来了再说。 这次的事情，让秋火明对这位二宝子，印象极差，无能狂怒的典型，万事都怨别人，这种人迟早会被社会毒打。 下午秋建设跟陈素娘一起送祖孙俩回去了。 这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翌日就是胖子丁宇的生日，中午没到，秋火明就带着两个妹妹兴匆匆地走路去赴约了。 这年头也没啥生日礼物一说，普通家庭一般也就下碗面，再窝个水扑蛋。 丁宇也是借着过生日，让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聚聚，反正这次高考后，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了。 等到了他家，院门是大开的，里面传来了吉他的琴弦声，有人在唱歌。 走进去一看，是丁浩，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下，正怡然自得地弹着邓丽君的在水一方。 他跟丁宇的模样很像，都是微胖的脸盘子，身高也不相上下，唯一区别的就是，他近视眼，戴着副黑框眼镜，平白无故增添了一丝文艺青年气息。 他的手法有些生疏，看得出是自学成才的，厨房间里，丁宇跟他妈都在里面忙碌，丁父一早上班去了，还没回来，客厅里小眼睛包俊来早了，正一个人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 一眼瞥到走进来的秋火明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 秋火明脚步不停，直接带着两个妹妹走到了厨房门口，隔着纱门喊了一嗓子，“干妈、胖子，我们来了。” “嘿，火子，你进来。”丁宇隔空指挥。 丁母也笑了，“火明来了……别进来，里面乱的很，先带大妹、小妹到客厅吃个五香蛋。” 秋火明应了一声，也不理身后“寿星公”的大呼小叫，带着两个妹妹往客厅走。 “浩哥。”秋火明跟唱到一半停下来的丁浩打了声招呼。 “来了，听说你也会弹，你试试。”丁浩站了起来，把手上的这把古典吉他塞到秋火明的手里。 秋火明接过吉他，吩咐两个妹妹，“你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接着对着包俊挥了挥手，“包子，你在里面干嘛，出来，一起玩。” “来了来了。”包俊一个人在客厅本来就坐立不安，听他这么招呼，立即走了出来。 秋火明坐到台阶上，“那，我也弹一首邓丽君的吧。” 平时不弹吉他没啥感觉，就是看别人弹了，自己的手就想动，秋火明抱着吉他有点心痒痒。 前奏拨动，琴弦的声音叮咚叮咚响起，燥热的夏日似乎都有了一丝清凉，巷子里的蝉鸣被抛到脑后。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的去……” 秋火明压低着声音，轻轻哼唱着，一旁的丁浩听的入神。 不知不觉一首歌唱完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帷幕，就听到厨房间丁母的声音响起，“火明，再来一首，干妈爱听。” 丁宇心痒痒，也不包饺子了，洗了手，冲了出来，刚好看到院门外，顾晓然跟李明站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弹琴的秋火明。 “嘿，你们来了咋不进来，进来进来，我们今天以音乐会友。”丁宇热情地招呼起来。 那边丁浩左右看看，都是弟弟的朋友，他有些待不住了，“火子，这吉他先给你玩，我回店里忙点事，饭点再回来。” 丁浩双手插袋，也不理会丁宇，自顾自出门去了。 秋火明挥了挥手，“对面山上的朋友，大家好啊。” 他算是发现了，他跟丁宇某些方面异曲同工，都是人来疯，严格说起来，算是表演型人格，越是被人注目反而越是发挥稳定。 顾晓然笑到弯下了腰，李明龇牙咧嘴也挥着手，“山脚下的大明，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这家伙近朱者赤，竟然也变得这么开朗了，秋火明笑着移开目光，扫了一下琴弦，“点歌时段，有钱的赏个钱，没钱的捧个人场。” 顾晓然直起腰，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散开的笑意，“那我就点一首《童年》，钱没有，我可以给你捧个人场。” “好嘞，你等着，我调一下弦。” 秋火明低着头摆弄了一下，试了几个音符后，坐直了身子。 这首写进音乐课本里的歌，是后世很多孩子都会哼唱的曲子，熟悉的前奏响起……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开始是他一个人唱，到后面是大合唱，这首歌他录进了他的盗版磁带里，在县城里卖了不少，加上收音机里也会时不时播放一些流行歌，在座的几位多少都听的耳熟。 顾晓然点的歌，她自然会唱。 这首歌她是从头哼到尾，在客厅里吃着零食的大妹跟小妹也耐不住寂寞，跑了出来，待在院子里笑嘻嘻地听着大哥唱歌。 厨房间的丁母素来就喜欢热闹，看着院子里一群半大孩子，看着就心花怒放，手里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今天中饭只有一道菜，那就是包饺子，这是丁宇强烈要求的，与其搞一桌不好吃的菜，不如吃饺子，丁母的一手包饺子技术还是可圈可点。 饺子馅分两种，一种韭菜鸡蛋，另一种是白菜猪肉，有二个饺子里各放了一分钱硬币，叫做幸运饺子。 至于放哪个饺子里了，一开始她还记得，这数量一多，她自个儿也忘了。 院子里闹哄哄的，时间过得飞快，几个人还在嬉笑，就听到院子外，丁父回来了，他也是骑车上下班的，一辆二八杠就停在院子门口。 丁宇见他爸进来，立即直起了腰，喊了一声，“爸。” “伯父好。” “干爹好。” 几个人声音此起彼落。 丁父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都是同学啊，火明你也来了，好好，你们把这当自己家，别拘束。” 那边厨房间里丁母喊了一嗓子，“小宇，你招呼一下他们到餐桌那，台面摆一下，饺子都好了。” 丁宇立即往客厅走去，“来来来，哥几个把椅子搬一下，火子，你跟我去抬桌面，开饭了开饭了。” 圆桌面就放在他们家后院的墙壁上靠着，已经擦洗过了，这大夏天的，水渍都晾干了，抬回来刚好。 入手有些沉，秋火明跟胖子合力把圆台面直接卡在客厅方桌子上面，那边李明在指挥摆椅子，客厅里闹哄哄地热闹非凡。 丁父直接打了包，也不进来吃，直接骑着车回单位了。 不一会儿丁浩回来，端着碗上楼去了。 客厅里几个小辈坐着，等丁母上桌就开始动筷子。 丁母和蔼的很，也不拘束，很快就跟这帮孩子打成一片。 “咯嘣。”秋火明正吃的起劲，牙齿差点崩掉，他咧着嘴嚷嚷道，“这馅里有东西！” “哎呦，我差点给忘了，这饺子里有两只里面放了硬币……”丁母还没说完，丁宇就接话了，“这叫幸运钱币，吃到的人会幸运一整年！这钱，谁吃到的就归谁。” 秋火明揉了揉腮帮子，“行，牙还在，确实很幸运。” “哈哈哈哈”桌上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这回大家吃起来都小心很多，一个个期待地咬着饺子，就盼着下一个幸运的是自己。 新的一个月了，祝大家都幸运起来…… 今天实在没时间加更了，明天再努力哈：） 第124章 揭榜的日子 第124章揭榜的日子 下一个幸运者却一直没有出现，几个人吃好饭后，又玩了一会儿，就打算散了。 楼上的丁浩这才端着空碗从楼梯上走下来。 边走边跟丁母嚷嚷道：“妈，你这饺子里有硬东西。” 丁母一喜，“那是你弟弟过生日放的幸运钱币……” 丁浩神色一滞。 “我才是寿星！我咋没吃到，就你跟火子吃到了。”丁宇有些忿忿不平。 秋火明拿着那枚洗干净了的一分钱晃了晃，“这就是我的奖品。” “哥，伱的呢？”丁宇问道。 丁浩没理会他，径直跟着丁母一起进了厨房。 不一会厨房间爆发出丁母“哈哈哈”地笑声，丁宇听了会墙角，出来憋着笑说道：“我哥把它给吞了……” “现在找我妈要麻油喝……” 几个人顿时都憋不住了，哄堂大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丁宇的生日会结束后，秋火明跟他们就没碰过面了。 他这些天基本都待在家里，写写小说，辅导两位妹妹写暑假作业，还有就是教她们打拳。 秋家的几个孩子运动神经好，学的时间虽短，已经打得像模像样，虽说目前只是徒有其表，好歹也算是入了门。 陈素娘最近学骑车的瘾头有点大，她是新手，刚会又不精通的时候，一天不摸一下车把手，就心里痒痒。 晚上回来吃了饭，就要秋火明领着她，到大院门口，街面那块空地上练车，这里有两盏路灯，大晚上的，也没啥车，门口这一块比较空旷，学骑车再好不过。 她已经会下车了，就是不太会上车，依旧用笨办法，先静止跨上车，这才骑，主打一个稳妥。 练了一身汗后，回到家，到已经投入使用的浴房里洗个澡，这日子过得格外舒心。 秋建设太忙，自从上次学了一次之后，就没再碰过车子了，他这工作性质早出晚归的，也实在是没精力。 25号一早，陈素娘就提着篮子上街买菜去了，今天是礼拜天，一家人难得都在家，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秋火明一改前几天睡懒觉的状态，已经穿戴整齐的洗好脸了。 “今天咋不多睡一会儿？”陈素娘放下篮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纸袋子，“我买了几个烧饼，你拿一个。” “今天拿成绩单……”秋火明挂好毛巾，从纸袋里随手摸出一个烧饼，转身进了客厅。 陈素娘有一时间的晃神，这日子过得太快了，这一步赶着一步的，等成绩单拿到就要报大学了，儿子待在家里的时间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 秋火明在客厅跟秋建设一人坐一边，他坐在椅子上吃着烧饼，一只手还接在下面，烧饼太酥脆了，掉的芝麻跟面皮都接在手心里，等吃完烧饼，再把手心的沫沫全倒回嘴巴里，不浪费一粒粮食。 “成绩单，今天拿？”秋建设这才从报纸上把头抬起来看他。 “嗯，吃了饭就去。” “……成绩要是不好……也不用气馁。” 陈素娘拉开纱门，端了一盆白煮鸡蛋走了进来。 “这一大早的，能不能说点好话。”陈素娘白了秋建设一眼，把手里的鸡蛋拿着一只递给秋火明。 “不过你爸说的也有道理，不管你考得怎么样，心态要放平……”陈素娘看着儿子，说完这句，就不打算接下去说了。 过犹不及，孩子大了，又是个有主见的，说多了，怕是要烦他们了。 “嗯，放心，我考的很好，等我给你们拿一个无城县高考状元回来。”秋火明剥了鸡蛋，一口吞进嘴里，咀嚼片刻，把牛奶给一口气喝光了。 秋建设刚想说他几句，被陈素娘一把按住，跟他使了个眼色，儿子自己有信心就好，无端端地泼冷水，这样父子关系能好才怪。 “我回学校了！”秋火明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推开纱门往外走。 自从有了院子，自行车也不用停客厅了，直接放在门廊下。 推开院子门，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股热意，秋火明单脚遛着车，到了巷子口，这才抬脚上车。 还没到校门口，就已经看到西大街这里，陆陆续续有学生在往学校方向走。 还有些是家长陪同一起的。 暑假的时候学校大门都是关闭的，今天大门大开，久违没见的江主任，正坐在门卫室里，静静地吸着香烟，门口一个站着保安，躲在树荫下，打量着进来的学生们。 秋火明下了车，从门卫室的窗口探过头去，“江主任，早啊。” 江主任掐灭烟头，笑了笑：“成绩公布了，快进去看看吧。” “好嘞。” 秋火明推着车换了个方向，朝着教学楼走去。 沿途的学生也有自己班上的，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看得出大家都很忐忑。 车子停好，秋火明一出来就看到了顾晓然，她今天依旧没骑车，穿着素色的裙子，戴着草帽，背着双肩包，正悠闲地往里走。 跟秋火明迎面遇上。 “就你，胖子呢？”顾晓然四下看了看。 “不知道，等他到了一起去看，还是我们先去查？” “等等他吧，反正我也不急。”顾晓然找了个树荫的地方，拍了拍台阶上的尘，“坐着等吧。” 秋火明坐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你是紧张了吧，没事，你这实力，跟我不相伯仲。” 顾晓然拿下草帽，扇着风，眉头轻蹙，“首都那几所大学，不仅分数要求高，名额还特别少。” “那你跟我一起去南方吧，去了不吃亏。”秋火明看着前面陆续走过的学生幽幽地说道。 “南方？”顾晓然的神色有些怔忪，她看着秋火明俊秀的侧颜，一时间有些卡壳。 随即回过神来，移开目光说道：“首选是首都，其次申海，再次浙省……”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轻轻拂过秋火明的耳畔。 “你的成绩好，你可以去首都选个心仪的学校……” 反而是她来劝他了。 她跟自己都是有主见的，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秋火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嘿，火子，顾同学！”侧前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胖子正小跑着，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刚一凑近，就嚷嚷道：“我大老远就看到你们了，你们成绩看好了？我考得咋样？” 丁宇一边说着，一边提着上衣的下摆抖动了几下，妄图扇点风进来。 “没去看呢，不是等你嘛！”秋火明站了起来。 “李明呢？”丁宇转了个身。 突然原地跳了起来，手挥了挥，“班长，这里！” 月初超级忙，抱歉抱歉，中午先发2000字一章节哈，晚上12点之前发布4000字一章节。 第125章 省城日报 第125章省城日报 李明穿着一套短打衣裤，穿着凉鞋，还背着书包，他看到胖子在那叫，当下脚步不停，快步走了过来。 “这天，一大早就热死个人。”李明凑近后，猫在一块树荫下，“你们先别开口。” 他闭上眼睛，接着睁开，深呼吸问道：“我？多少分？” 丁宇嘿嘿笑道：“我们还没去看，这跟预考不一样，这会儿成绩都得拿准考证一个个进去拿单子。” 几个人动身往办公室方向走，进了裙楼的走廊，迎面听到几个学生在议论今年省内的录取分数线。 不一会儿秋火明一行人就到了高考办门口，门口站着好几号人，围在一面墙前面，议论纷纷，墙上贴了好几张纸，定睛一看，是《招生通讯》报纸，正反面都贴在墙上了。 旁边还贴了一张去年无城县录取的考生分数明细。 丁宇看着门口突然说道：“火子，我咋突然就紧张了！” 李明伸手摸了一脑门的汗，脸色发红，“完了，我也是，都有些不敢进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办公室里跑出一个半大的小子，边跑边嚎，哭得歇斯底里。 一个老师跟着跑了出来，里面一个老师就说了，“这成绩就应该让家长来拿，这出了事可咋整。” 他们也怕这些学生一时想不开惹出啥事来。 这会丁宇更害怕了，“咋整，火子，你帮我一起拿了吧。”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怕啥，走吧。”秋火明率先走了进去。 顾晓然沉默着紧随其后，她的手轻轻攥着背包的包带，指节微微发白。 秋火明取出准考证递了过去，“老师，麻烦帮我拿一下成绩单。” 不一会儿，她就从旁边分门别类的单子当中，抽出来一张，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等一下，到对面老师那里拿一下填报志愿的表格跟信封。”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就明白了，他这分数是上了录取线了，就是不知道，他上的是本科线还是专科线，又或者是中专线。 这场景下大家都很紧张，也顾不上问了，第二个就是顾晓然，她也递上了自己的准考证，没一会儿，她也拿到一张单子，“考的不错啊，姑娘，伱到对面老师那里拿一下填报志愿的表格跟信封。” 那边秋火明已经拿着表格跟信封走出去，在门口等他们了。 他没等多久就看到顾晓然一脸的淡然走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丁宇在那叫嚷，“老师，你拧我一下，我一定是在做梦。” 秋火明探头看了进去。 只见丁宇拿着成绩单，把手伸到老师面前。 发成绩单的老师笑了笑，似乎见怪不怪，“行了行了，别贫嘴了，去拿单子吧。” 不一会儿就见到丁宇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火子，顾同学，我上了！” “上了啥？这么高兴。”秋火明问道。 “中专分数线！我上了中专分数线！”丁宇拿着手里的信封跟单子，脸色红扑扑的，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没想到，我真的考上了！” 在外排队的几个学生顿时一脸艳羡地看向他。 这年头的中专生出来就是干部预备队，包分配。 “嘿，真有你的，干妈要高兴坏了。”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带着笑意夸赞道。 丁宇小心地将手里的单子统统收好，“火子、顾同学，你们俩我都不用问了，肯定是本科线了。” 秋火明看了顾晓然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他点了点头，这会儿李明刚好从里面出来了。 他嘴角抿着，挥了挥手里的单子，“专科线，我爸要失望了，首都是去不成了…” 他叹了一口气，神情却没半点沮丧，“走，去看填啥志愿。” 不远处跑过来一名学生，扯着嗓子喊道：“达到分数线的，回一趟自己的教室，各班班主任现场指导填报志愿……在场的互相通知一下。” “走吧。”众人往教学楼赶，这些日子没来，冷冷清清的教学楼既熟悉又有些陌生了。 上了三楼，秋火明看了看日常走路的走廊，“以前嫌弃的地方，以后，我们大概会很怀念……” 顾晓然点头附和道：“我肯定会想念这里的……” “没事，我出不了省了，往后你们从外地回来，我负责接待，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记得常回来看看。” 丁宇拍着胸脯说道。 “还有我，我这成绩也只能去省城上个专科学校了……”李明的脸上看不出失落，反而带着些许的兴奋。 教室的门开着的，窗户洞开，黄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将手里的几张报纸摊开来，转身看到他们，手招了招，“进来，进来！” “再等等，还有两位没来。”黄老师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 教室里已经坐着一位男同学了，他是住校生，跟秋火明他们不熟，他的脸上挂着喜色，看来他也是考上了。 没等几分钟，就听到走廊上传来轻快地脚步声。 一男一女两位学生走了进来，女生是何欣欣的同桌，男生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位小个子，年纪看上去比秋火明要小2、3岁。 “好了，人齐了。”黄老师这次没咳嗽，直接进入了主题。 “我们班这次考得不错，一共考上了七名同学。” “这次我省的理科本科分数线是367分、文科397分。” “我们班这回一共考上了，四个本科、一个专科、两个中专。” 除此之外，我们省的理科第一名、理科第二名都在我们班！”黄老师的眼角皱纹笑得堆积在一块，挤的眼镜都有些松动了。 李明是专科，那肯定不是他了，丁宇狐疑地看了秋火明跟顾晓然一眼。 秋火明把成绩单展开来，他这次只有政治扣了2分，数学扣了3分，物理扣了1分，语文扣了5分，其余满分。 他考了629分。 这分数拿出去，几乎国内所有的高校都会向他招手。 顾晓然也摊开自己的成绩单，她总分620分，扣分的科目跟秋火明几乎一致。 这当口，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过来，秋火明探头看了一眼。 楼下架了梯子，正在往两侧挂横幅，位置有点偏，看不清上面的字。 “卧槽！火子你是理科状元！”丁宇凑近看清楚他的成绩后，惊呼出声。 黄老师笑眯眯地说道：“秋火明同学考了第一，顾晓然同学考了第二，这回啊，你们要出名咯。” 李明羡慕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成绩单，他的分数离本科分数线只有五分之差。 黄老师把手上的两份《招生通讯》一份给了秋火明，另一份给了那位女生，“你们传着看一下，我大概给你们说一下，首都的清、北这种级别的大学，在每个省大概总共招收40人左右，是竞争最激烈的两所大学……” “我个人也很推崇这两所大学，他们的底蕴是我们这种小地方的学校所不能比拟的，我有幸去过一次，那文化氛围，还有建筑群，真的让我心生仰慕……” “我国有88所重点院校，全省排名前1000名的有希望能进入，其余的就收收心，填报一下省属本科大学，达到专科线的，成绩特别好的，可以填报部属专科，成绩一般的，还是建议填报省属专科大学、至于中专我个人建议还是填报省属中专学校。” 话音刚落，一位保安快步跑了过来，“黄老师，让你们班的秋同学还有顾同学，下来一趟。” “啥事啊？我这正在说填志愿的事情呢！”黄老师下了讲台到门口问道。 “拍照，江主任说得，说要上报纸。”保安跑的满头大汗说道。 “行，那先拍照，拍好照片咱再上来细说。” 秋火明站了起来，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好上午换了身新衣服。 他跟顾晓然前后脚下了楼。 教学楼的一楼已经北拉了两道红色的横幅，梯子靠在墙上，被两个保安给搬走了。 秋火明走近了，这才看到上面写着两行文字：【热烈祝贺秋火明同学荣获1982年度全省高考理科第一名】 【热烈祝贺顾晓然同学荣获1982年度全省高考理科第二名】 他跟顾晓然对视了一眼，顾晓然用手理了一下有些散开的刘海问道：“头发乱吗？” “不乱，可以的。” “秋火明、顾晓然，你们过来。”老熟人江主任正站在一位背着相机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身旁。 “他是李记者，省城日报的记者，他特意从省城赶过来，一会儿你们就听他指挥，在哪拍照配合一下。” “李记者好。”秋火明跟顾晓然声音依次响起。 “嘿，客气了，都是青年才俊啊，你们叫我李哥吧，这样，你们先一起站在横幅的下面来一张。”李记者领着他们站到教学楼楼梯的当中。 “就站在这里……”他后退了几步，低头从镜头里取景。 他手上拿着的是海鸥双镜头反光相机，这种相机的取景框是在相机的上方，取景框里看到的人物景观都是颠倒的，用的是120胶卷。 秋火明跟顾晓然并肩站立，只听到台阶下的李记者喊了一声，“别这么严肃，来，笑一笑……” 秋火明跟顾晓然同时嘴角上扬，“咔嚓”一声，快门响了。 “你们别动，我再来几张，维持住微笑，很好……”“卡擦、卡擦”，几声过后，李记者抬起头，走了过来，“现在我给你们单独拍几张……” 几分钟后，李记者终于换地方了，他把他们带到了校门口，在校门口依葫芦画瓢又拍了好几张。 “李哥，这照片要是报社用不上，可以寄给我吗？”秋火明问道。 “行啊，我寄到你们学校，回头你记得来拿就行。” “谢谢李哥。” “甭客气，反正多出来的，我拿着也没意思，你们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上楼，一会儿你们坐在教室里，我再来几张。”李记者把相机背好，兴冲冲地往教学楼方向走。 秋火明看了看烈日当空，“走吧，顾同学，这应该是最后一场了。” 顾晓然用手遮挡着阳光跟在他身侧往前走，边走边笑着说道：“照片到时候给我留点……” “拿到手我就给你送过去。” “行，通知书到之前，我都在无城县。” 前面就是教学楼了，走了几年的路，此刻竟然多了一分不舍，秋火明看着阳光浓烈的操场，看着面前的两栋破败的楼房，还有已经没有了护网的足球场，旁边的篮球架只剩下架子…… 到了教学楼，秋火明收回目光，抬脚上了台阶，跟顾晓然并肩往教室走去。 李记者的脚程很快，已经提前到了三楼了，站在走廊上拍了一张走廊的照片，见他们上来了，立即说道：“哪间教室，这次我们尽量真实，你们坐到你们座位上去……” 谈话间，秋火明领着他进了教室。 “黄老师，这位是省日报的李记者，他要拍一些教室里的照片。”秋火明向黄老师介绍了一下李记者的身份。 “欢迎欢迎，请进。”黄老师立即堆着笑意迎了过来。 “不用客气，我拍几张就走了。”李记者笑眯眯跟黄老师握了一下手，看着秋火明跟顾晓然坐到靠窗的原本的位置上去。 “你们的位置这么靠后啊……哎，另外几位同学也麻烦坐到旁边去，这么看着紧凑一点。” “黄老师，你从后门走过来，神色淡定一点，可以微笑着走过来，速度慢一点……好，停下……” 李记者紧接着又给了秋火明跟顾晓然一个特写，他这才抬起头，松了口气说道：“拍好了。”他把相机放进相机包里，对着秋火明方向扬声说道：“回头报纸我也寄一份过来。”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秋火明跟顾晓然还有群众学生一起站了起来，黄老师赶紧跟到了门口，客气道：“李记者慢走……” 丁宇这才小声地说道：“中专有商校、粮校、师范，还有卫校、跟农机学校，我看着眼花，你帮我看看……” 他拿着手里的笔记簿，指着自己刚刚做的笔录。 秋火明看了看，他指着第一个说道：“我觉得商校适合你，不过，你还是回家问一下你爸妈的意见。” 黄老师送走了李记者，又重新走到讲台上，“刚刚话说到一半，我们接着说……”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这一章是4000字一章，最近有点忙，要不以后都是晚上更新？ 第126章 梦里什么都有 第126章梦里什么都有 这几年恢复高考后，很多高校之间调整幅度很大。 有些高校恢复了旧称，有些干脆重新起了个名字，黄老师所知道的信息也是有限。 他把他知道的说了个大概，接下来就是看各位学生自个儿的选择了。 “你们回去后，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填好志愿后，30号交上来，记得信封上是回邮地址，你们家里的地址要是不详细，或者怕丢了，可以写你们父母单位地址，这个可不能搞错了。” “下个月1号到8号，县里设立了体检站，就在县医院，伱们记得去体检，等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还要去办理‘户口迁移证’跟‘粮油关系转移证明’，这些都办好了，你们还得记得把当月粮油票给换成全国粮票，新学校要用的。” 30号也是高中毕业生回校拿毕业证与毕业合照的日子。 黄老师看了看教室里的七名学生，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两份报纸就放在这里，大家传看一下，谁最后一个离开，记得把教室门窗给关上。” 他转身离开了。 教室里顿时一阵喧哗，“班长，你报哪个学校？”问话的是那位考上本科的住校生。 “大概会选师范类，不过还是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你呢？”李明反问道。 “我也想选师范类，出来就当老师。”住校生说道：“我爸妈没文化，填报志愿，我自己想好了就行。” 秋火明看了李明一眼，什么时候他的志愿变成了师范类？这家伙有点问题…… 顾晓然戳了戳秋火明，“你看清大这三个专业，我选哪个好？” 秋火明看了一眼，‘无线电电子学系’、‘精密仪器及机械制造系’跟电机系新设立的“生物医学工程与仪器”专业。 秋火明指着最后一个专业说道：“这个专业是新成立的，恐怕招生的人数很少……” 顾晓然眉头一挑，“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那倒不是，主要看你自己，你对哪个专业的前景更加看好，更重要的是，你更喜欢哪个？爱好也很重要。” 顾晓然指着最后一个说道：“这个我有些兴趣，但是不了解，回头我问问我叔叔，如果说前景更看好的话，那就是第一个。” 秋火明点点头，“我对这个系也有点兴趣。” 国内百废待兴，无线电电子学系，是能最快看到成果的，国内的工学基础薄弱，一步跨的太大并不适合当前情况。 他很了解自己，目前自身的强大，只是基于他了解历史，加上匪夷所思的记忆力。 对于研究学术，他这性格并不适合。 李明跟住校生聊好后，又记录了几个有兴趣的信息后站了起来，“哥几个，走了吧？30号早点来，我们再合计合计。” 顾晓然点点头，“行，反正都得回去打听一下，走吧。” 住校生也说了一句，“那我30号也早些来。” 李明点点头，“这是大事情，可都要考虑清楚了。” 丁宇笑得见牙不见眼，“行，走吧，回去也让我妈也高兴一回。” 顾晓然拿起草帽看着秋火明说道：“你要么送送我？这天太热，我懒得往回走了。” “行啊，话说，你那车咋还不修？” “没车咯，送给我堂妹了。”顾晓然无奈地说道。 丁宇摸了摸后脑勺，“要不要我护送？” “得了吧你，你护送我回家吧。”李明一巴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外轰。 秋火明站直了身子，跟顾晓然一前一后出了班级大门。 教室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了。 秋火明取了车子，跟顾晓然并肩走在校园里。 “等将来有钱了，我要给母校捐一笔钱，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给寒门学子发奖学金。”秋火明看着破败的校园说道。 “志向可嘉，以你的能力，这应该不难办到。” 顾晓然的眉眼恬淡，“等你到了新的学校，记得给我写信，还有，新发表的那些小说记得拿给我看……” “那得收费了，放心，我给你打个八折。”秋火明笑嘻嘻地跨上车，校门口外，人影稀疏，只有一位热的不停拉扯衣领扇风的保安，江主任不见踪影。 “上车吧。” 顾晓然斜坐在车后，车子轻轻一震，“坐好了，出发吧。” 秋火明脚下用力一踩，车子朝前驶去。 “你写得诗呢？你一直藏着掖着的，咱这革命情谊，你再瞒着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顾晓然坐在后座，脸色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阳光太过于热烈，还是这话说得。 她把草帽戴好，“那行吧，我就读一遍给你听，但是你不能够笑话我！” “保证不笑，来来来，我洗耳恭听。” “曾经 笑颜如花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感慨年华 如今 年华已去 才知道 曾经 笑颜如花。” 顾晓然的声音清脆，一首《无题》朗诵下来，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顾晓然戳了戳他的后背，“好歹给个评语啊！” “我屏住笑呢！”秋火明带着笑意说道：“是你逗我的啊，不是我的错。” “真的写得不好吗？”顾晓然眉头一皱。 “写得好，真的好，就是你写这诗的时候，才16、7岁吧，咋想得出来，啥年华已去……”秋火明一想到小姑娘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就叫做想象力！”顾晓然嘟着嘴，头一次觉得秋火明有些可恶。 “也对，是我局限了，我写武侠小说也是拼的想象力，你诗写得好，继续写啊，我们互勉。” “那……那我以后试着再写一些吧。” 顾晓然看着阳光照耀下的西门街道，一时间有些怔忪，这里她只待了小半年，却像是待了很久一样。 “等你们大学放假，可以来南方找我玩，我带你去海边……”秋火明脑海里浮现出记忆里的那片大海。 “还可以吃海鲜，沙滩上的细沙很软，赤着脚踩上去，就跟踩在云朵上一样……” “噗呲”顾晓然笑道：“说得就好像你去过一样，我可听陈阿姨说过了，你最远就只去过省城。” “她不了解情况，我去过大海边的……” “你偷偷去的吗？”顾晓然信以为真。 “嗯，偷偷去的，梦里……梦里什么都有。” 话音一落，秋火明的后腰传来一阵痛意，顾晓然收回手，“对不住了，手滑了一下……” 等送她到家，秋火明在回家的路上，就知道自己父母大概已经严阵以待了。 果不其然。 今天父母都在客厅里，刚刚还在小声说着什么，见他回来，都停止了。 陈素娘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接着说道：“看你这一头的汗，喝点凉白开。” 她把茶杯递了过来。 秋火明一口喝了一大半，这才把成绩单拍在桌面上，笑嘻嘻地说道：“我说过，给你们拿一个理科状元回来。” 秋建设一把拿起成绩单，“真的是理科状元？” “如假包换，省日报今天还有记者来给我拍照了呢！” 陈素娘揉了揉眼睛，挤出一句话，“中午想吃啥，妈给你做。” 房间里，大妹走了出来，“我就知道哥能考得好，爸还不信。” 秋建设这才缓了过来，“谁说我不信的，火明这读书的劲儿像我！当年我为了上初中，每天要走十几里山路到镇子上去，后来想考城里的高中，连夜赶路，跟你爷爷挑着稻箩，往城里赶……” 眼看着秋建设的忆苦思甜就要没完没了了，陈素娘连忙打断他的话，“行了，老秋，走，把爷爷他们都请到家里来，一起吃个便饭。” 秋建设放下成绩单，“让火明去请他们，爷爷见到他高兴。” “行，我现在就去。” 秋火明把成绩单还有拿回来的填报志愿的表格都收拾好，又重新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哥，我陪你一起去吧。”大妹推开纱门出来说道。 “外面晒，你别去了。”秋火明朝着她挤了下眼睛，压低声音说道：“等我回来买棒冰吃……” 大妹笑着点点头，退到一边。 顶着烈日，秋火明往煤炭厂的方向赶去。 进了职工大院，七弯八绕就到了最里侧的房子院子门口。 院门是开着的，今天礼拜天，三姑也在家，还没进院子门，就听到三姑那大嗓门在喊，“小萍，去打瓶酱油回来。” 厨房间有烟气飘出来，看样子已经在做饭了。 秋火明推着车进了院子，喊了一嗓子，“三姑！” “哎，火明来了。” 三姑系着围裙，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头发剪成当下流行的运动头，看着显得脸更加的圆润了。 “进来，进来。”她推开厨房的纱门招呼道。 “三姑你别做饭了，我妈要请吃饭，爷爷奶奶还有二叔呢？” “里屋呢，你去看看，我这赶紧把火熄了。” 三姑说完缩回厨房，去灶台那边去熄火了。 这会儿小萍才赤着脚走了出来，“哥哥好。” 难得她第一次主动喊人，秋火明立即回应道：“小萍真乖。” 爷爷听到动静，摇着蒲扇晃了出来，“火明来了，进来坐。” “爷爷，收拾一下到我家吃饭，我妈今天请吃饭。” “好好，为啥事请吃饭啊？”爷爷停下摇蒲扇的手问道。 “我考上大学了！”秋火明咧开嘴笑嘻嘻地回答道。 “嘿，我老秋家祖坟冒青烟了！”爷爷当即转身嚷嚷道：“老婆子，老婆子，走，咱今天去建设那吃饭。” 奶奶从旁边那屋走了出来，手里端着脸盆，脸盆里是脏衣服，“这大喜事啊，等等，我把这衣服给泡了。” “二叔他？”秋火明有些迟疑地问道。 奶奶的模样跟三姑不一样，她身材瘦小，早年因为住在山里，缺乏碘，二十年前脖子就开始变粗了，眼下脖子上像是挂了一道肉瘤，听说只能用手术切割，她打死都不肯，就这样，跟着粗脖子病一起共存。 除了粗脖子，她的身体其他指标倒是极为正常。 她跟爷爷属于老夫老妻了，对彼此的容貌已经见怪不怪，两个人同甘共苦过来，感情很深厚。 “擦了身子，睡下了，等我们回来给他带点吃的就行，这大热天的，就不要让他跟着咱们出门了。”奶奶边走边说道。 院子里有水槽，她要把衣服拿过去浸泡。 爷爷点点头，“好，不出门遭罪。” 这种老式的住宅，天花板高，这大夏天的，开着门窗，反而比秋火明家的平房要凉快很多。 那边小萍已经知道了她不用出门打酱油了，立即高兴了起来。 “小萍跟我走，三姑你带着爷爷、奶奶走？”秋火明提议道。 “行，小萍，你跟火明哥哥的车子到舅舅家去。”三姑蹲下腰，给小云套上凉鞋，“你这孩子，出门记得穿鞋，你当这是咱乡下啊，这里路上有钉子……” “噢，知道了。”小萍看上去比刚来那会儿要开朗很多。 秋火明先把她抱上车，这才踢开支架，把车子推出院子。 大夏天的，柏油马路已经被晒软了，车子经过，将马路压出一道道车辙。 赤着脚踩上去，软哒哒地还会烫脚。 “哥哥，红霜姐姐在家吗？” “在，下午让她带你去看电视……” “是会动的小人吗？” “还会飞呢。” 秋火明听着她的童言稚语，心情很是愉快。 两个人一问一答很快就到了大院门口，那只黄狗已经长成成年狗体型了，此刻耷拉着脑袋，躲在阴影处伸着舌头喘着粗气，看到秋火明骑着车进来，尾巴随意地摆动了一下，连站起来的意愿都没有。 “阿黄。”小萍惊喜地叫道。 黄狗听到它的名字，这才勉为其难地撑着前爪坐了起来。 小妹刚好从小云家出来，一眼看到秋火明立即就嚷嚷了起来，“哥，哥……” “别叫，我听到了。”秋火明一脚支停车子。 她这才看到后座的小萍。 立即跑了过来，“小萍妹妹，你怎么来了。” 小萍从后座跳了下去，“红霜姐姐，我来找你玩。” “行，红霜你带她去玩，一会儿吃饭别忘了，我把她交给你了。”秋火明吩咐道。 “好嘞，小萍你过来，我带你去认识阿黄。” 秋火明刚驶离的车子迅速再次停下，“回来！红霜你给我回来！” 阿黄跟红霜熟悉，跟小萍可不熟，这要是一口咬下去，那可就大件事了。 不一会儿，她们一前一后，坐着秋火明的车回到了巷子口。 这里树荫多，地上斑驳着日影。 “行了，你们就在这附近玩，要不红霜你带小萍妹妹去认识一下芦花鸡？”秋火明在这里把她们俩放了下来。 红霜立即表情振奋起来，一把拉住小萍的手，“我的芦花鸡可聪明了，你跟我来。”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自家的院子门是大开的，可以看到厨房间，透过纱门，隐约看到陈素娘正站在里面忙碌着。 这是4000字合章，后面的是2000字一章，我尽量赶工哈（奋斗ing） 第127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127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家里人多，照例，饭菜放在凉床上吃。 秋火明终于听到了关于大堂伯的消息。 三姑扒拉了一口饭，就开始八卦了，“你们不知道，秋生他妈上回来煤炭厂找我了，也不知道她打哪听到的消息……” 爷爷开口了，“上回你三舅妈不是说了嘛，建军关了几天就给放了，说是主导人不是他，工作没了，户口也退回公社了。” “咦，那秋生参加高考了吗？”秋火明问道。 “预考考上了，你别说，就那环境下，他也没受多大影响，后面的高考没上，说是发烧了，烧了好几天，误了考点，听说他要到镇子上复读。”三姑接着往下说：“咱村里人都说，那是他们做了亏心事，老天要收……” 秋建设有些黯然，“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搞歪门邪道，建军回农村也好，现在农村包产到户，好好干，一样有好日子过。” “由奢入俭难……”秋火明笑嘻嘻地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这话说得不假！”三姑说道：“秋生他妈过来找我借钱来着……” 她讨厌秋生他们家，如今连嫂子也不叫了，直接用秋生的名头。 “我怎么会借给她们，当初那场架打得还不狠呐！” “他们家不缺钱，就是一时半会腾不出闲钱。”爷爷悠悠地说道：“伱太奶奶的金银首饰可都在他们手上攥着呢。” “嘿，阿爷，你这可就不知道了！”三姑说到兴奋的地方了，立即放下了碗。 这边农村人喊父亲，直接叫阿爷。 “秋生她妈过来说了啥，你们知道不？” “嘿，建军这狗东西不当人，家里的那些首饰，被他送出去了，给谁了不说。” “有这回事？”爷爷顿时瞪大了眼睛。 “怕是……”他看了看围着凉床吃饭的几个小辈，把话给缩了回去。 陈素娘笑道：“别提他家了，这大喜的日子，聊他们多晦气。” “不聊了不聊了，火明啊，你考了第一名，那学校会给你发钱吗？” 秋火明一愣，“应该是没有的。”后世的那些动辄送房子送票子的好时光，他是享受不到了。 “别什么都提钱，名誉才是最主要的，咱县里这县志会记上一笔，怕是县长他们也会来提个词……”秋建设一脸的得意。 “还有报纸！哥上省城报纸了。”大妹接着吹。 “报纸，给咱瞅瞅？”三姑抬头问道。 “还没寄到学校，等到了我拿给你们看。” 吃了中饭几个人还在闲聊，秋火明带着几个妹妹上街买棒冰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回去了，三姑见小萍回来，接了她也回家去了。 家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素娘跟秋建设中午是要午睡的，这会儿开着风扇回屋睡觉去了。 秋火明开始回房间，研究填报志愿。 国内有四大工学院。 他看上的学校就是羊城工学院，他的无线电系名声很大，学校的历史悠久，很多岭南风格的建筑，他们的建筑系名气也很响，这里离港城近，等到84年的时候，很多改革开放的基调就要确定了…… 这个时代不缺乏冲浪者，步伐跨的太大的一般都会扯裆。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向椅背靠去，午后的风扇呼呼地吹着，暑气丝毫没有减退。 知了不停歇地叫着。 窗口传来小妹的声音，“哥，你帮我粘个知了，我够不着。” 秋火明推开门绕过院子，看到小妹正站在围墙下，抬头看着那颗高大的槐树，手里举着一个竹竿，够了半天也没捞着一只。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秋火明伸手把她的竹竿接过，看了眼前端，绕了一个圆圈，上面缠绕着蛛网。 “这蛛网太少了，粘不住，你等等，我们再搞点。” 小妹立即来劲了，“哥，跟我来。” 围墙的另一边是荒地，这里堆积着一些别人家不要的杂物，秋火明一眼就看到了杂物间，张罗着好几道蛛网。 “对不住了，借你们的网一用。”秋火明伸出竹竿，将圆圈放在蛛网上绕了几周，接着到旁边的蛛网上如法炮制。 蛛网上的大黑蛛逃得飞快。 不一会儿，秋火明手上的竹竿就套了厚厚的蛛丝。 “走，逮知了去。”秋火明举着竹竿往小树林里走。 那边的知了叫声最为密集。 知了是复视眼，腹部以下是它们的视线盲区，从下方伸出竹竿避开它们的视线，只要看准了，一捞一个准。 秋火明看准一只，伸出竹竿快速地一点，知了振翅要飞已经来不及了，被网给困在圆环里。 “好耶！”小妹蹦了起来，她把汗衫的下摆给打了个结，“哥，捉住它，放到我衣服里来。” 秋火明看着野小子一般的小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她，想了想算了，童年的时光不就是拿来野的么。 他把捉住的知了塞进小妹自制的口袋里。 就这么十几分钟，秋火明粘了二十只知了下来，小妹的衣服眼看就不够用了。 “就捉这么多吧，我去喂鸡咯……”小妹兴奋地跑开了。 秋火明拿着竹竿站在原地，刚想离开，就看到大太阳下，杜秀敏向他走来。 她的脸色不好看，黑眼圈很深。 见到他，她笑了笑，目光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绝望。 “阿秀姐，你咋了？”秋火明问道，今天是拿成绩单的日子，看她这样子，似乎成绩不太理想。 “我完了，只差了一分。”杜秀敏苦笑着说道。 “别这么丧气，你是高中文凭，到哪儿都能吃得开，你相信我，你这种人才，很多工厂都缺的，等以后赚了钱，考个自考，一样是大学生。” “我没出过远门。”杜秀敏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神采，“那……我让奶奶给我到街道开着证明，我拿着它到南方去打工。” 秋火明刚想点头，只看见朱奶奶撑着拐杖大老远地往这边走。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到这边来了？秋火明也来不及多想，跑过去，把她迎了过来，几个人站在树荫下。 朱奶奶伸出拐杖就要打杜秀敏，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你这一大早去学校，过了饭点都不回来，我就知道你没考上，老婆子我找到现在，你是让我不省心啊！” 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子，“前些日子，我就到街道给你开好证明了，户口本我也带来了，都给你……” 杜秀敏接过布袋子，掀开一角，看到里面零零碎碎地还放着好几张毛票跟粮票。 她当即眼泪就落了下来。 终于完工。 周末愉快…… 第128章 县长都来了 第128章县长都来了 秋火明在一旁看着眼睛发酸，“到我家坐一会儿，阿秀姐吃个饭，从长计议。” “先喝口水也行，这大夏天的。”秋火明见她不为所动，换了个提议道。 朱老太太点点头，一把攥住孙女的手，“走吧，你这样子，我也不放心，你记住将来要是有出息了，你得回报那些帮过伱的人……” 秋火明汗颜，这点小恩小惠，哪里能提到这种高度。 到了家，陈素娘已经起来了，中午她一般也就午睡个半个小时，已经养成习惯了。 见朱老太太她们进来，倒也没露出吃惊表情，她在大院里待久了，这些事情没有少见，她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家又闹矛盾了。 她上前一步，摸了摸杜秀敏的额头，“这孩子，咋这一头汗水的，没吃饭吧，先坐下，我去给你端碗饭，火明，你去倒两杯水……” 杜秀敏有了主心骨，颓废的神色渐渐又恢复了些许光彩。 她在这里低着头吃饭，那边朱老太太把事情原委给陈素娘说了一遍。 秋火明跟顾晓然对视了一眼，他也纵身一跃，跟丁宇一左一右将李明夹在中间，“放心，将来会有自考，大专跟中专都可以继续往上读，班长，你作的决定，我都无理由支持，莫以一时成败论英雄……” 有了这个信纸写的路线图，旅途不再是一团迷雾，未来在她的心里逐渐有了模糊的认知。 朱老太太回到家后不久，杜家夫妻又闹腾了起来，朱老太太没了后顾之忧，她原本就是个果断的人，气不过，当即抡起拐杖就打，他们也不敢真的让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这么一来，倒也让他们消停了下来。 教室的门没锁，透着一道缝，轻轻一推就开了，住校生正趴在窗台上往下看，他跟秋火明不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一直到华灯初上，她这才到了省城车站。 这才快步回到客厅，将大布袋一把塞到杜秀敏的手上。 秋火明站起来，扭头看过去。 她看到秋火明塞进来的信封，立即站了起来，“我……” 她拿了个大布袋，把衣服都塞了进去，又拿了条毛巾放了进去。 父母也就问了他一次，知道他填的志愿后，也没吱声，儿子一向主意大，说了他也未必听，只要不是坏事，就随他吧。 杜秀敏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眼前这位少年明明比自己还小，此刻却像是一个大人一样给自己谆谆善导，反观自己的亲弟弟…… 杜秀敏吃好饭，脸色好了很多。 “未来，你也会觉得羊城很小……”顾晓然微笑着看着他伸出去的手指。 这么大的人情，她得还了。 “噢……”秋火明走到窗前，跟他一起看向操场。 都是些关于怎么才能进步这么快，学习的诀窍等等问题……秋火明说了几句，又被人重复提问，他就有些不耐烦了，偷偷冲着丁宇使了个眼色。 她的耳边充斥着无数声音，她板着脸，故作镇定地冲出人群，穿过一条街后，她找到她要住的招待所。 秋火明也不等周围人反应，捂着肚子快速地尿遁。 走廊上还留着几名学生拥趸在他身侧。 她捏着这一叠大团结，惶惶不安的情绪逐渐消散，没理由自己比一个小她一岁的少年都不如，未来就算再难，这最难的第一步都跨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跨越的…… 顾晓然跟他们前后脚上来，十几分钟后，陆续进来了好几位学生，有些是这次考上的，更多的是回来拿毕业证书的。 “走吧走吧，估计厕所都要被他们翻遍了。”秋火明从石柱上一跃而下。 秋火明放好车，“蹬蹬蹬”就上了楼。 她看着里面簇新的几张大团结，瞬间红了眼眶。 看过了介绍信，工作人员介绍了一下招待所里的剩余的床铺价格，便宜的三人床铺跟四人床铺都满员了，还剩下一间双人床铺是空的，这价格要贵一些，她看了看天色，一咬牙，还是要了，付了2.8元床铺费。 陈素娘快速理了几件衣服出来，她们的身高差不多，倒是适合的。 信封从小布袋里倒出来，她打开一看，随即愣了下来。 一路上引来好几位一大清早出门买菜小媳妇的关注，秋火明踩着自行车一时间意气风发。 刚出站口，就看到很多人在询问：“去哪，我送你……” 她看着秋火明嘴角颤动，半响只说了一句话，“你是个好孩子……” 片刻后，丁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时也没见他们这么热情，都吃错药了吧。” 三楼的走廊上，黄老师正在左顾右盼，他今天穿得极为正式，衣服一丝不苟，花白的头发整齐地贴在头皮上，眼镜擦得雪亮，一圈圈的纹路都清晰了不少。 作为第一名的秋火明还没来得及怎么跟李明他们聊，就被人团团围住，都是来取经的。 丁宇几个箭步跳到他们的身侧，他一只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我爸让我报考财校，我已经填好了，以后你们回来经过省城，可以来找我。” “我填了江城师范学院，这次，我就忤逆一回……”说完，李明紧紧抿着嘴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看向远方。 这才把信封跟信纸拿在手里，走到客厅后，把信封塞进杜秀敏放在桌上的布袋里。 看着上面俊秀的行书字体，她仿佛看到了少年老成的秋火明正在对着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她心里的惶恐减轻了许多，她把上面写的注意事项还有路线都努力的记在心里。 多了解一些，好给以后自己填报志愿做些准备。 他一溜烟上了天台，半蹲在那根横向的柱子上，看着下面操场，工作人员正在调试音响。 她洗了脸，这才整理起随身的物品，还有陈素娘送给她的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到秋火明又拿着一张信纸递到她的桌面上说道：“都是一些出门需要注意的事项，出门在外，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不跟私人走，外面拐子多，只坐公家单位的车……” “秋同学，听说今天好些领导都要来……” 秋火明眼尖，“县委的。” “你小子这回真的要出名了，嗯，这套衣服不错，进去吧。”江主任话说了一半，就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30号一早，秋火明穿了一套自己自己认为最得体的衣服，上身是洗的发白的白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西装齐膝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袜子，蹬着一双牛皮凉鞋，背着书包推着车就出门了。 “早啊。”秋火明率先打了声招呼，顺势把教室门给全部推开。 看台上坐着三个人，吕校长就坐在当中的位置，旁边两位是副校长，江主任站在台下，扫视着四周。 丁宇从秋火明的身侧跳了下去，走到李明的身旁，“班长，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放心，等我将来有出息了，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杜秀敏退后一步，突然跪了下来，朝着面前的几个人磕了三个头，秋火明都没来的及躲避，她这才站了起来，额头已经是一片红肿了。 等到了学校，发现今天这阵仗大了去了。 校园里的零零散散走着几个学生，时间还早，离之前约定的8点钟还有段时间。 操场上的看台上已经布置一新，红色布条从顶部垂落，看台当中放着一张长桌子，后面放着几张椅子，桌子当中摆放两个扎着红绸缎的话筒，下面两条电线缠绕着，从看台的一侧穿过。 顾晓然轻快地从女儿墙上跨了过去，轻轻跳到石柱上，跟秋火明并肩站立在一起，天空的朝霞铺满整片天空，风卷云动，这年头高楼很少，天台上望下去，几乎一马平川。 “咳咳，你门看，这话筒都在催我快点开始……”吕校长的发言果然还是主打一个幽默，老态的脸上，在说话的一瞬间，连眉眼都年轻了几分。 他捂着肚子突然嚷嚷道：“肚子有些难受，等等，我先去一下厕所。” 那就得赚很多钱才行，她抿着嘴角，又把秋火明写的那张信纸拿出来读了一遍。 “这么看，无城县好小。”秋火明张开左右手指，做了个取景框，透过取景框看向远方。 操场上放着好些长凳子，今天也是毕业生回校拿毕业证书的日子，估计校领导都会来。 大门口挂上了红幅，破败的学校门楼陡然间添加了几分喜气，大门全开，路面打扫的一尘不染，江主任一套制服穿的笔挺，黝黑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连额头沁出的汗水都视而不见。 她手头上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她看着剩余的几张毛票，还有一叠粮票叹了口气。 秋火明抽空到李明的阿姨的理发店里，把头发给理了。 熄了灯，她和衣躺在床上，将布袋牢牢抱在怀里，靠在枕头上，缓缓进入梦乡。 有些学生要准备第二年的复读，忙着打听这次考上的几名学生填报的志愿情况。 夏天越发的热了，接连下了好几场阵雨，这几天秋火明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秋火明赶紧停车，丝滑地下了车。 “行，咱都往高处走。”李明挣脱左右两位好友的捆绑，跨过女儿墙，站到顾晓然身侧。 楼下有学生开始陆续在老师带领下往操场方向走。 她迅速进了里屋，秋建设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一声不吭，都是女流之间的谈话，他也插不进去嘴，干脆就不出面了。 三楼的走廊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唤他们的名字。 秋火明端了两杯水后，回到小房间，数了十张大团结，用信封装着，折成对折，想了想，又取出一张纸，写了出门的注意事项，根据原身的记忆，他将一路南下的车程与站点事无巨细都写了下来。 “嘿，一起一起。”丁宇拉着秋火明也跳了过去。 “要住店吗？价格优惠……” 操场上，坐着的都是高二毕业生，他们大概也没料到今天会有这么大阵仗，一个个都在议论纷纷。 不一会儿，话筒突然发出一声啸音，吕校长笑着拍了拍话筒，“砰砰”声音传出去老远。 志愿他已经填好了，第一志愿就是羊城工学院，第二志愿填写的是清大……这年头几乎都是以第一志愿来招生的，后面填写的几个志愿就是撑个场面而已。 “今天，是我们学校一个重要的日子，有两件事情特别值得高兴，第一件事情，高二学生顺利毕业了，我来给他们颁发毕业证书，如果我手不抖的话……” 陈素娘跺了跺脚，“就这么走了？怎么这么急呢！再急，那也不能空手啊！你等着，阿姨还有几件穿旧了的衣服给你带着。” 秋火明一行人刚一露面，就被他们捕捉到了，黄老师一声狮子吼，“别乱跑了，走走走，下楼去。” “我走了，陈阿姨，我奶奶还麻烦你们偶尔能去看一下……” 三个好友都上来了，李明嘿嘿笑道：“不过是想结个善缘，由得他们去吧。” “这话说得不错……”顾晓然一个人站在高处，她环顾四周，“高处不胜寒，但是，可以一览众山小。” 秋火明送她们出了门，剩下的事情，他也鞭长莫及，未来如何就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双人间对面床铺一直是空置的，招待所没有满员，就等于她一个人住了一个大间。 教室里声音多了起来，走廊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住校生扭头看向秋火明，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 视线所及就是地平线。 “其实没什么，我习惯了。”李明伸了个懒腰，仰起头看着顶头的云。 没等多久，就看到丁宇跟李明联袂而来。 秋火明他们这些，这次榜上有名的人都被排到了前排入座。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这年头，大家听惯了场面话，这种幽默的发言方式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江主任，早啊。” 朱老太太撑着拐杖也站了起来。 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石柱上，见到大门外驶进来一辆吉普车。 李明隔着女儿墙，站在原地没动，“我爸要我复读了，他不让我去读大专。”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清秀的脸庞上印染着朝霞的光亮，一时间，让现场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杜秀敏堪堪赶上了下午最后一班到省城方向的大巴车，她坐在后排，紧紧抱着胸前的布袋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不敢合眼，直到车子驶离了无城县境内，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抽出夹杂在衣服里的那张信纸，读了起来。 “手要是抖得厉害，就委屈一下我们副校长来颁发了。” “这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一届高二学生不简单啊，出了两个重量级学生，分别考了省内高考理科，第一名与第二名，你们看……” 他的手指向台下，“县长都来了，来，让我们有请顾县长……” 咳咳，要不，今天我就码这4000字？ （好好好，你们不回复，就是恩准了。） 第129章 母山槐 第129章母山槐 顾县长50岁开外，中等身材，气质粗放，眉眼间与顾晓然看不出有相像的地方，秋火明移开目光，侧目看向顾晓然。 顾晓然面沉如水，丝毫没有因为顾县长过来而动容。 顾县长一路走过来，他身后尾随的两位工作人员，还没到看台就止住了脚步，顾县长孤身一人朝着看台走去。 他的身手矫健，有几分部队里锻炼出来的挺拔身姿，几个箭步就从侧面上了看台，吕校长身侧的一名副校长见状，立即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坐。 顾县长点头客气了一下，顺势坐了下来，他凑近话筒说道：“吕校长，我原本还想在台下多看多听，你这么一说，我还不得不上来了。” 吕校长狡黠地笑道：“这就怪到我头上了？！” “不敢不敢，今天是我强烈要求来的，这是我们县的大事，吕校长你德高望重，还是由您老人家继续主持……” 江主任给看台旁的保安打了个手势。 背景音乐卡着点响了起来，吕校长清了清嗓子，看了身旁的副校长一眼，“我这眼神也不行了，这字跟蚊子似的，在我眼前飞啊飞……” 台下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 吕校长笑道：“就请李副校长来念名字吧，念到名字的毕业生，上来拿你的毕业证书。” 学生们听到名字一个个闹哄哄地上台去拿证书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烈日移到当空，阳光刺眼，已经很晒了。 秋火明拿着新鲜到手的毕业证书，搁在眉头遮挡阳光。 好在看台后面的背景墙高大，在看台上的几个人还有几分阴凉可遮，否则吕校长这么大年纪了，肯定是受不住的。 “今天，看到这么多青年才俊，作为无城县县长，我也与有荣焉，希望大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学好文化知识，更好的建设我们的国家。” “接下来，有请秋火明、顾晓然上台。”顾县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旁边一位工作人员递上来两张写好字的奖状。 秋火明跟顾晓然并肩走上台，吕校长撑着桌面也站了起来。 顾县长将奖状发给秋火明的当下，多看了他几眼，随即他朝着秋火明伸手，秋火明赶紧伸手握住，顾县长的手掌有老茧，这一握之下，大力袭来，手掌被握的生疼。 轮到顾晓然的时候，顾县长倒是如清风拂过，指尖触碰了一下，就很快放开，他面带笑容，还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双标的也太明显。 吕校长撑着拐杖，站在他的身旁。 顾晓然跟秋火明各自捧着奖状，面对台下，跟台上的领导们站在在一起合影留念。 等这些流程终于结束了，秋火明已经热出一身的汗。 现场学生散开，又回到了各自的教室里，毕业照还没拿，考上的学生还得上交高考志愿表格。 等回到了教室，就发现学生之间已经三两成群，那些彼此要好的，拿着空白笔记簿，互相写起了留言，通常都是一些鼓励的话，留言的下面，还工整地写了各自的通讯地址。 秋火明面前也被放了好几个本子，他认真地写了一些鼓励的话。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抽泣起来，大家普遍地红了眼眶。 黄老师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伸手抹了一下眼角，走出来的学生一个个跟他道别，又一个个离开。 3班最后只剩下了这次考上的七个人。 黄老师目送他的学生们离去，这才回到班上，大家缓了一会情绪，开始交流起这次填写的志愿。 顾晓然选的第一志愿，是清大的‘生物医学工程与仪器’专业，接受调剂，第二志愿依旧是清大，选择的是‘汽车工程系’的‘汽车工程专业’，第三志愿选择的跟秋火明一样，是“无线电工程系”，依旧是接受调剂。 “伱对汽车有兴趣？”秋火明看着她填的第二志愿问道。 “你看看国外，汽车已经盛行了，我总觉得，未来，我们或许人手一部车……” 丁宇“哈哈哈”笑道：“怎么可能，驾驶员那么少，都是稀缺的。” “我倒是觉得顾同学说得对，至于驾驶技术么，不难学。” “说大话了吧！”李明凑了过来，“我摸过货车，方向盘跟石头一样，转都转不动，我是学不来的。” “那就等顾同学进了汽车工程系后，搞个液压装置……” “液压装置？”顾晓然有些狐疑地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嘿嘿笑道：“就是一个猜想，属于动力辅助设备，人类的科技进步的一开始，都是由‘猜想’与‘偶然事件’开始的，你多看看科幻小说，那里描述的未来，很多都会实现的……” 顾晓然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反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我是要多看看科幻小说了。” 黄老师对他的这番说话不置可否，有创新精神总归不是坏事。 他翻看着这些学生填写的志愿，还一个个确定问了一下。 都没有问题后，这才将表格收进了文件袋里。 “记得明天开始，体检站开通体检了，尽量早点去吧，越往后，人越多……等进了高等学府，要好好学习，多少人都盼不到的机会，你们就握在手中，一定要珍惜……” 黄老师今天也被吕校长当面表扬了，心情还处于澎湃当中，说了些有感触的话。 发了一通感言后，带着资料，推开门先走了。 “要不我们几个，约下明天一起去体检？”丁宇提议道。 “行。”秋火明点头同意。 其他几位也没意见，约了上午8点到体检站碰头，就各自散了。 秋火明这回依旧当了顾晓然的司机，车沿着西大街的街道往东行驶，此刻已经是中午了，烈日照的晃眼，柏油马路绵软，秋火明骑得飞快。 “顾同学，我一直想问你，顾县长是不是你亲戚啊？你看你们都姓顾……” “他是我二伯，不过不是亲的……”顾晓然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我爸跟他的关系不好，小时候也很少见面。” “你爸？你……你一个人来这里，他也放心？”秋火明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家就是这样，上回，他倒是来找我来着……” “下大雨那次？” “嗯……” 她沉默了片刻，“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我不想提他。” “行，咱提点高兴的事情，等你到了首都就能吃到烤鸭了，我可爱吃了。” “说得你好像吃过似的。” “……” 秋火明撇了撇嘴又换了个话题，“我到了羊城，你放了假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喝老火靓汤……” “说来听听……” 两个人一路说笑，离别的伤感在慢慢地变淡…… —— 当下的高考体检主要就是检查内科与外科，基本是听诊，询问过往病史，测量血压、量身高、体重，有无视力问题，有无残疾等等，唯一胸透的项目就是检查有没有肺结核。 肺结核是传染病，肯定是不能带到高校去。 体检结束后的第二天，秋火明就带着两位妹妹跟着三姑回了乡下，三姑父的果园已经丰收了，需要人手。 三姑是回家帮忙，秋火明跟两位妹妹就是以玩为主，帮忙为辅。 三姑父的村子叫‘母山槐’，村子在山脚下，这里的地势不适合大面积种植水稻，以往几乎家家都种果树，早些年果树荒废的多，这些都属于大集体，近些年包产到户，这日子就有了盼头，三姑家的果树的下面还养着不少鸡。 农村的房子大，以往一到寒暑假，秋火明跟两位妹妹都会被父母丢到农村去，农村好玩的东西多，不像后世，大家都捧着手机，距离大自然越来越远，很多人都沉溺在虚拟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三姑父的家的房子只有两间主屋是砖瓦的，其余的房子都是土房，小时候秋火明还没什么感受，今天再次过来，就能感受到了，这个村子实在是太穷了。 山脚下的稻田经过抢收，只剩下一茬茬的整齐分布的根部。 水牛在池塘里翻身打滚，弄得一身的污泥，三姑父家的这头牛已经年老了，早出晚归，已经认得回家的路了。 他家的土墙上，贴了好些张牛粪，这些就是烧火做饭的燃料，院子里放着拾粪的粪箕，三姑父的父母住在灶台间隔壁的小屋里，瓦房是当初给儿子结婚用的，农村人家大多数是如此，辛劳大半辈子，给儿子搭了新房，娶了媳妇，老两口就自觉到老屋去住。 除了那些家境好的。 到了乡下的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三姑他们就到果园去了。 乡下只有清早凉快，等太阳升起来，再去做农活很容易中暑。 晾晒场上堆着高高的草垛，村里有些孩子已经在晾晒场上玩了起来，小妹看了半天跃跃欲试，没一会儿，她就跟这些黑瘦的孩子们打成一片，连彼此的名字都知道了。 秋火明由着她在家门口玩，他带着红叶一起提着暖水瓶到果园里送水。 半道上见到一只不知道是袍子，还是小鹿的动物，定睛看着他们走来，一直等他们靠近了，这才撒腿跑了起来，跑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的山区动物还是很多的，夜晚山里还有狼，所以村里人养了狗，狼但凡进村，都会有狗来示警。 果树园里此刻热闹的很，几户人家的果园边界处，传来彼此的谈笑声，秋火明送了水过来，也帮着采摘了几棵树。 红叶蹲在地上，挑拣大小。 “昨个儿收果子的人价格给你们多少？”果园里的人在互相打听。 “跟去年一个价，不过今年收的多，听说县里搞了个罐头厂……” “咱果子就不怕烂在地里了，这是好事！” 秋火明听着他们的谈话，今年果农们种植的兴致很高，已经有人想扩大生产面积了，这不管哪个年代，能赚钱都是令人愉快的。 太阳升高，气温渐渐热了。 三姑在不远处，喊了一嗓子，“火明、红叶跟我回去吧，别晒着了……” 她要回去做饭，说完这话，她转身跟家和打了声招呼就领着秋火明他们下山了。 她的公公、婆婆都是老实本分的人，除了会干农活，不太会做饭菜，做出来的饭菜只能说能吃，所以一般家里来人，都是由三姑下厨。 今天的这批果子送下山后不久，就被远道而来的商贩给收走了。 夜晚村子里的晒场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好些张凉床，农村此刻还没通电，更别提有电风扇了。 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油灯作为照明工具。 所以一到晚上，大家伙都聚集在一起，一方面可以在户外乘凉，一方面可以省点煤油钱，这大晚上的，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聊聊天，也是一种消遣。 秋火明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农村户外的风大，倒是不热，就是蚊子多，摇蒲扇都是为了对付蚊子的。 他仰起头，看向夜空，清晰可见的星河，仿佛伸手就能触摸，耳边是农户们的聊天声音，田野里，各种虫豸的声音，此起彼落。 那些农户们说着说着，就往鬼怪方面说了。 一个个说得活灵活现，听得红叶舍不得挪开步子，又是怕又是爱听，她越是这样，这些人说得越是起劲。 红霜跟几个乡下的孩子去捉萤火虫了，有几只温顺的狗趴在晒场的四周，时不时站起来走动一下，跟着又趴回去。 这时候的农村还是很热闹的，大人小孩都有，不像后世，农村只剩下老人与留守儿童。 一个戴着帽子的光头老汉正在跟旁边的村民在闲聊，旁边的村民在问他：“三爷，你上个礼拜到省城看大俊子，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离秋火明近，声音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省城的东西贵，我舍不得让他多花钱……” 老汉话锋一转，“我在省城见到了一栋高楼，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头一抬，这还没看到顶呢，我帽子掉了。” “我的乖乖，那得多高啊！” 光头老汉话说到一半，突然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我当时就寻思着，我这辈子白活了……” 周围安静了片刻。 光头老汉抹好了眼泪，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咱家里还有收音机，我阿爷他们连收音机都没见过……” 旁边的那位立即附和道：“可不是么，一代人比一代人强，你家大俊子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啥城里人，就是有一手泥瓦匠手艺，能吃得饱饭，也不知道能在城里待多久……”老汉感叹道，听不出他到底是在炫耀儿子，还是在担忧儿子。 秋火明没出声，他只是安静地听着。 感谢打赏的朋友：） 感谢订阅、投票的朋友们：） 第130章 处理危机 第130章处理危机 随着他了解的事情越多，越是发现邓老的伟大之处。 邓老的决策在当下，那绝对是英明的，秋火明在心里感概，是伟人造就时代，还是时代造就伟人？ 夜色浓郁了下来，家家户户开始抬着凉床，提着小椅子，呼儿唤女往家赶了。 秋火明洗了澡，躺在床上，远处传来狗吠，渐渐又消停下来。 农村的屋内明显比户外要热，他摇着蒲扇直到手都酸涩了，这才缓缓进入了梦乡。 翌日，那群来收果子的商贩只过来了一个人，带着一辆车，价格压得很低，还没收满就走了。 等秋火明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三姑一家人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往村长家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村长家已经挤的满当当一屋子人了。 “今年大家都是丰收，北方‘侉子’的果子比咱的大，人家那里温差大，说啥他们的果子甜度比咱这好……”村长敲着烟杆，苦着脸说道。 “那咱果子就只能烂在家里啊！”有村民焦急地说道。 往年大家都是小打小闹，量小，果子成熟了不愁卖，大不了就推着板车进城去卖，卖个三四天的，也能卖的完。 今年不一样的，大家都是卯足了劲种植。 秋火明站在院子里，心想，这就是信息落后带来的后果，大家都一窝蜂生产单一的产品，就容易造成目前这一状况。 几个人正商议着，门口挤进来一位妇女，二话不说就先躺下了，“我的果子啊！”她拍着大腿哭道：“果子要是卖不动，我也不活了！” 以往大家或许觉得这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眼下却感同身受了起来。 村长喊了一声：“哭！哭有个锤子用！起来，这不在想办法嘛！” 秋火明站在门外听了半天，发现村长想的办法依旧是动员村民们把果子挑进镇子上，挑到县城里去卖。 三姑父不干了，他进城卖果子的经验多，别说这么多果子一起涌进城里会怎样，单单就是这时间也等不了，果子一周的保鲜，烂了就卖不动了。 “我反对，咱一窝蜂进了城，城里人能买多少，咱心里清楚，村长你得向上面提个意见，我们辛苦了大半年，就等着这笔买卖养活一家老小。” “家和你掺合啥，你家婆娘都是城里人了！”村长身旁站着的一个汉子嚷嚷道。 “城里人咋了，我还是庄户人呢！我阿爷阿娘都是庄户人！”任家和气得一拍桌子，刷得一下站了起来。 “就是，家和跟咱都是庄户人，谁家没个几亩果园……” 室内议论纷纷，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这些人压根就没说到点子上去。 村长咳嗽了一声，“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公社，这事到底咋处理，还得公社领导来。” 不一会儿就站出来三个人，家和也在其中，秋火明也站了出来，“三姑父，我跟伱一起去。” 几个人见他是个半大的小子，都不以为意，随他跟着。 五个人开着队里的拖拉机往公社方向驶去。 ‘母山槐’的黄桃品质其实挺不错，秋火明昨天采摘的时候就被三姑递了一只，他擦了擦外皮就直接吃了，这里的黄桃皮薄，勾线也不明显，旁边的绒毛不多，单论品相来说，除了个头不大，其余不比北方的差。 拖拉机停在公社的大院门口。 公社里的任主任，对这事很重视，当即往县里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最终的答复就是，自行销售，县里不设卡。 这跟村长的方法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秋火明想了想站了出来，“任主任，我有个想法……” 任主任手一挥，“去去去，我都急成这样了，你一个小屁孩就别来添乱了！” “县里开了家罐头厂，正在试运行，‘母山槐’的黄桃品质不错，刚好可以做黄桃罐头，任主任，我建议你可以去问一问。” 秋火明被甩了脸子，仍旧耐着性子说道。 三姑父在一旁立即介绍道：“任主任，我这侄子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今年我们省的高考状元，就连县长都跟他拍过照，他还上了省城报纸！” 这一番噱头砸下来，果然让任主任重视了起来。 “小伙子不赖，坐。”任主任客气了起来。 “你刚刚说得罐头厂，它能要咱的东西吗？” “我觉得可以，各地都在发展经济，咱无城县没理由放着这创收的机会不要……” “那我再去说说！”任主任也是‘母山槐’出来的人，他们村都姓任，村里人都求过来了，他心里也急。 摇了几个电话后，对方终于有答复了。 “罐头厂还没投入正式生产？可以帮咱代加工……” 电话聊到一半，他手招了招，“小伙子过来。” 秋火明过来，任主任一把把话筒塞到他手里，“你跟他说，他说得话我懂，就是听不明白……” …… 秋火明把话筒放到耳边，对方还在说着话，“喂，我说得这些，你咋说？”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代加工，那么费用怎么算？有账期吗？你们厂的牌子我们可以用吗？” “我们就收个成本，不另外加钱，县里打了包票，账期可以给到你们一个月，牌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咱这自个儿的牌子还没下来呢，这事情简单，你们找一家印刷厂……” “行，那就先这么着，黄桃明天拉过来，可以立即投入生产吗？” “你们得带些人过来，果子清洗啥的，工人人数不够……” “那我带20号人来。” 任主任站在一旁，听他一来二去已经把事情说得七七八八了，心里急得慌，等他终于挂了电话，这才凑过来问道：“咋说？” 秋火明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谈好了，这事最终还得你们自己拍板，我就是一个传话人。” “行，好歹都不赖你，你说。” “他们厂同意帮咱生产黄桃罐头，只收成本费，这些费用就是罐头外包装的钱还有电费、人工费啥的，这些钱，一个月得付清，商标你们得自个儿想办法，我建议就叫‘母山槐’牌黄桃罐头，顺便借这个机会给‘母山槐’做个宣传……” “商标可以找一家印刷厂去做，简单得三天就能做好，这事你们要是同意了，明天就能把桃子给人家厂里送过去……” 秋火明一口气把刚刚电话里谈妥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任主任一拍大腿，“走，到村里去，一户出一个人，咱把这章程当场就给定了。” 火子哥小试牛刀，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 第131章 尘埃落定 第131章尘埃落定 一行六人又风风火火往‘母山槐’赶。 拖拉机刚进村，就有村民围过来，村长喊了一嗓子，“一户出一个人去开会。” 村里有大喇叭，就在村委会的那套土房子里。 离村长家就十几米远，村长喊了一个脚程快的人跑了过去，在喇叭里喊了一嗓子，村委会大门口没多久就聚满了人。 秋火明见这架势，刚想走，被任主任一把攥住，“这位小同志，你也留下。” “任主任，火明他不是咱村的。”任家和在一旁解释道。 “知道知道！他脑瓜子灵活，到时候他来解释，我怕我说不清，这事好歹都不怪他……” “行，既然任主任这么说，那我就留下来。”秋火明跟着他一起进了村委会大门。 门口聚集的人见他们进去了，都一窝蜂涌了过来。 “一户出一个人，老四你两口子进来一个就行了，你特么也不看看，这地方才多大，挤的过来嘛！” 村长一个个骂了过去，闹哄哄的场景好了很多。 ‘母山槐’的村民，100户不到，比小村子大一点，比一般的200来户的村子要小。 三姑父进来了，三姑带着家人待在外面，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村委会里一共就四张长凳子，任主任跟村长坐了一张，另外三张除了安排几个老人入住，秋火明也给安排了一个座位。 别看就这么巴掌大的位置，这就是认可。 秋火明是任家和家的亲戚，村里人都知道，但是没想到，他也能上座。 “瞅啥，人家是高考状元，能不上座嘛！”任主任瞪了那几个说小话的村民一眼，随即大声说道：“户户都来人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会议了，也就表个态，这事能不能做……” “我跟上级汇报了我们村，这回果子卖不掉的事情，上级很重视，给了两个方案，一个就是大家把果子拉到城里各凭本事卖……” 这话一说出口，底下“轰”的一声炸了，“那咋成，咱这么多户，果子都堆成山了，这城里人把果子当饭吃，那也吃不完！” 任主任伸手向下按了按，“别吵，还有第二个方案。” 底下渐渐安静了下来，“这第二个方案就是，把果子送到县里的‘罐头厂’里，把咱果子做成罐头，这罐头啊，保质期可以做到6个月……” “这个好啊！” “卖给罐头厂吧，价格低一点也成！” “我同意第二个方案……” …… 任主任咳嗽了一声，“伱们先别高兴的太早，人家罐头厂还没投入生产，按计划就不能收咱果子，只能代加工，这费用啊，得我们自个儿出！” “啥？果子给他们，咱们还要出钱？”一个村民质疑道。 秋火明看着满屋子衣服基本上都打了补丁的村民，心中有几分酸楚，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的脸，原本以为丰收了就能有钱拿的喜悦，此刻都化成了焦灼不安的情绪。 “听我说完！”任主任干脆站了起来，长凳子空的一边翘了起来，跟他坐在同一条板凳上的村长差点掀翻在地。 还是秋火明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 “来，小同志，是叫火明对吧，你来跟他们说说。” 任主任转身一把把秋火明从凳子上拽起来。 秋火明轻咳了一声，他终于体会到老师发言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我就是个传声筒，我把任主任跟罐头厂负责人的对话，跟大家解释一遍……” 村民质朴是一方面，胡搅蛮缠起来也是一方面，秋火明可以帮忙，但是不能把自己拽下水，所以这话，他得说在前头。 任主任瞥了他一眼，这个学生娃心眼确实多。 秋火明思路清晰，几句话下来，就把事情的章程给说清了。 任主任叫了一嗓子，“大家明白了吗？现在大家投票，愿意第二方案的举手，我们现场登记，不同意的不用举手……” “主任，你等等，咱家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了……”其中一个村民唯唯诺诺地说道：“给个准话，这罐头咱做出来了，能卖的掉不？要是卖不掉，到时候咋整？” “对，老二家说得话，就是我想说的。” “得给个准话……” 任主任抹了一下脑门子急出来的汗，“这谁敢打包票，你们自己考虑，到底这活咱接不接？” 整个会议场里又闹腾开了，各种声音都在响起。 三姑父一把把秋火明拽到角落里，他低声问道：“火明，你觉得这罐头卖的掉吗？” 秋火明点点头，“一个月时间有点赶，但是多给二个月时间，肯定可以卖的掉的。” 他压低声音跟三姑父分析了一下，‘母山槐’的黄桃品质可以，再加上这回糖水、空罐子都是罐头厂调剂给他们的，给了一个月账期，这一个月唯一要出的钱，就是商标加人员往来的路费，在厂里的这20来号人的吃喝费用，大夏天的住很简单，直接住厂里就行。 农村人吃也简单，实在不行这几天都啃大馒头。 三姑父攥紧了拳头，他看着秋火明问道：“要是我把这批货吃下来，跟他们算个账期，你觉得这事能成不？” 他的想法大概是这一个月内先卖掉一批做好的罐头，用来还罐头厂的钱，剩下的卖掉后，再慢慢还给村里人。 秋火明瞥了一眼三姑父，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想法，确实很大胆，“最好约法三章，丑话要说在前头，不然保不准有人秋后跟你算账，或者眼红你的，三姑父，你要是把货吃下了，桃子的价格跟账期，得你说了算……” “行，那我有数了。” “哎，三姑父，你跟三姑说一声啊……” “我这就跟她说。” 三姑跑出去，拉着三姑在一旁小声说了一些话，三姑朝秋火明看了几眼，眼瞅着她点头同意了。 三姑父这才走回来，抹着一脑门的汗，走到任主任跟村长旁边，伸手把他们两个拉到一旁，他把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任主任正头疼这事，眼看有人来接盘，自然是高兴的，当即几个人埋头嘀咕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三个人就把思路给理清了，进出城里的拖拉机由公社来负责调配，村里人进厂的人员由村长负责安排，也包括了一日三餐，先从大队里出，回头一起结账。 任主任心里有了底，他直起身子，转头看向会议室内的村民。 “大家安静，刚刚家和说了，咱村里跟罐头厂的账期归他，但是你们得全程配合，得指哪打哪，该出人手的出人手，还有，你们桃子价格，要比前面进村收货的低二成，这账期就定在这六个月内，现在8月初，这钱过年前结清，家和这回担的风险大了去了！” “咱丑化说前头，他将来罐头卖啥价格，赚了是他的，你们不能眼红，亏了也是他的，他就自认倒霉。” “就这么些话了，大家同意的表个态……” 当即会议室内众人议论开了，低二成但是全部能销售出去，这也是划算的，他们可以把大批量的提供给任家和，小批量的带进城里零散销售，这样既有收益，果子也能全部卖掉。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现场此起彼落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成，大家一户一个代表，上来把名字给签了！”任主任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本子，放在桌上，拿了一支笔，打开笔帽。 村长“嘿嘿”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任主任的后背上，“村里有几个会写字？我来写名字，让他们上来按手印！” 任主任一拍脑袋，“对对对，瞅瞅我这脑子，这一热，都糊涂了。” 村长看来是上过私塾的，一手钢笔字写得跟毛笔一样，笔锋毕露。 旁边有机灵的人，去讨印泥了。 “火明，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到罐头厂，我这心里没底，你帮我看着点。”三姑父拉着秋火明说道。 “好，我没问题。” 这个时代因为罐头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 三姑父还是有一定魄力的，秋火明的目光不经意看到三姑父的手，他的手在抖…… 秋火明抿着嘴，偷偷笑了笑，到底还是怕啊，这就对了，对未知的事情抱有敬畏，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实现的。 翌日一早，天还是黑的，秋火明就被叫醒，坐着拖拉机进城…… 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大，速度慢，秋火明戴着三姑父的草帽，坐在靠近司机的身后位置，单手扶着支架，生无可恋。 农村这些日子没下雨，这扬尘就别提了，天色渐亮之后，拖拉机的尾部，带着尘土，一路朝前席卷。 罐头厂跟他上一次见到的样子区别很大，厂区的路都铺设好了，围墙也合拢了，刷着崭新的标语。 拖拉机直接从厂门外开了进去。 他见到了上回跟他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大叔。 仔细问了一下，原来跟任主任通话的就是他，他姓万，厂里的其他人叫他万工，跟‘母山槐’接洽的负责人也是他。 ‘母山槐’的村长这回没来，他在村里作总指挥，来的是任主任。 万工带着他们在车间转了一圈，跟他们详细说了一遍做罐头的流程。 水果罐头跟肉类的罐头不同，首先它是玻璃瓶的，其次它的工序更加的简单，最繁琐的部分是工人的手工作业部分，就是清洗，削皮，切块的话，是由机器来切，不过也需要人工操作，机器切出来的大小才会均等。 糖水的调配由厂里的技师负责，装罐后的消毒也是由厂里现有的工人来做。 村里的来的二十来号青壮年，主要就是负责前面的果子清洗、削皮、切块，还有后面的装罐的部分，至于罐装糖水、密封瓶盖、整罐消毒则由工人处理。 大家都是做惯农活的人，这些提点了一下很快就能上手了，唯一要叮嘱跟监督的就是卫生习惯。 这些入口的东西，是不能有杂质的…… 除此之外，就是商标了。 秋火明之前印刷过磁带外包装，他对这流程倒是很熟悉，三姑家这些年也没存啥钱，这回因为三姑父担了这事，生产队里把这前期的费用都放一起算了，都给了半年的账期。 秋火明直接拿着厂里原有的商标样品，把上面的品牌改成‘母山槐’牌，借了厂里的一辆自行车，带着任主任一起，去护城河边的巷子里去找印刷厂的周主任去了。 自己是外人，又跟三姑父是亲戚，理当避嫌，他这回就是带任主任认个路，具体的事情由他们自个儿谈。 等他们谈好了，秋火明把他又带回厂里。 是吃中饭的时间，果然村里准备的是馒头，咸菜是各家自带的，馒头吃起来方便，还不用碗筷。 农村人能吃苦，在这件事情上发挥的淋淋尽致。 厂里的工人都是本地人，外来的技术人员由厂里安排入住县招待所，也就是说，厂里根本就没有宿舍楼，这些农民也不叫苦，直接在车间的地上，用纸板垫着，和衣而睡。 三姑父作为这回的主导者之一，肯定要在厂里待着，到了晚上，他也要跟村民们一样，在地上打地铺。 秋火明直到华灯初上这才辞别了三姑父，往家赶。 对于突然一个人回到家的秋火明，陈素娘跟秋建设都吃了一惊。 等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倒是对三姑父赞扬有加。 “家和这个人，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魄力还挺大。”秋建设说道：“这关键时候能站出来，这觉悟可以的。” “就是这风险也太大了……”陈素娘虽然赞同，但是更多的是忧虑。 “只要产品没问题，销售不难的。”秋火明说道。 “这次的罐头都入了明帐，在县里都有备份的，等这批罐头生产好了，就让县里给些支持，开个证明，让三姑父拉着罐头进省城，直接在副食市场销售，以后的单子不敢说，这一批三姑父肯定能赚钱。” 秋火明话音一落，就看到陈素娘看着他说道：“咱家祖辈都是老实人，咋生出这么个猴精猴精的娃来。” “你们生的，你们问你们自己啊，我累死了，我要洗澡去了。”秋火明累了一天了，实在是没精力再聊下去了，他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我烧了热水了，你可别洗冷水澡，对身体不好。”陈素娘也赶紧站了起来，先他一步出了客厅，从厨房间提出两个热水瓶，直接送到洗浴室。 “你姐房间的家具今个上午都送过来了，你去瞅瞅看，你这同学的手艺不赖。”陈素娘放下水瓶后，跟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推开大姐的这间新房，摸索着在门口找到电灯拉线，伸手捏住，往下一拉，“啪嗒”灯亮了。 房间里家具款式跟陈素娘卧室的几乎一摸一样，家具刷了漆，有些味道，窗户是打开的，靠近窗口放了一张摇床。 秋火明看着布置一新的房间，嘴角上扬，“跟姐说了没？她肯定很开心。” “下午你爸就给她打电话了，她入了秋就过来，刚好，这些天给家具散散味道。” 感谢大家的订阅、角色点赞、投票：） （今天要么就4000+了吧，我觉得，再写一章来不及了……） 第132章 录取通知书 第132章录取通知书 秋火明这一天下来，着实是累的够呛，洗好澡躺在床上，他回盘了一下这两天，三姑父的所作所为，他大概是有危机感了。 三姑进了城，未来三姑父跟三姑的差距肯定会越来越大，他这次孤注一掷，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树挪死，人挪活。 趁着年轻，多奋斗一下，有上进心，也是一件好事。 秋火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在家待的第三天，三姑带着大妹、小妹回来了。 中午在秋家吃的午饭，秋建设这几天忙，中午基本不着家，今天也是一样。 “咱村这些日子，就跟过年似的，在厂里帮忙的那些人都不舍得回来了，都想在城里多当几天工人，还说手指甲一个个剪的整整齐齐的，连个缝隙都不让留，大小伙子干净地跟大闺女似得……” 三姑一边吃饭一边描述，说得眉飞色舞。 “你三姑父这回在村里腰杆子挺起来了，连村长都对他客客气气。” 陈素娘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家和还是要多注意，这罐头一天没卖，就不能放松……” 三姑点点头，“他比谁都尽心，这玩意要是成了，他就是个人物，要是不成，咱后面的日子就难熬了……” 秋火明听得出来，三姑对这件事情是保持乐观的态度，他跟她的想法差不多，这件事情做的好了，对三姑父是有利的。 他吃了饭就先回屋休息了，等中午一觉睡起来，三姑已经走了，陈素娘上班去了，大妹跟小妹去大院同学家看电视也不在家。 他走进厨房，打开自来水冲洗了一下头，去了一些暑气，刚拿起毛巾擦头，就听到院门被人拍的“啪啪”响。 秋火明擦着头发，从水槽边走过去，透过缝隙看到格栅门外，邮递员春生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火明，大喜事！”自从上次一起钓鱼回来后，春生已经不叫他秋作家了，跟着别人一起喊他火明。 “春生哥，进来坐。”秋火明立即放下手里的毛巾，快走几步把院门给打开。 春生也不客气，直接把他的自行车停在门口，背着邮局的大挎包就进来了。 秋火明招呼他到客厅坐下，转身给他泡了一杯麦乳精。 风扇呼呼地吹着，春生把衣服抖了抖，汗渍从衣服上拉开，“凉快多了，今个儿真热。” 春生把手里的那封信递给秋火明，“我一看这是录取通知书，就立即拿着就过来了。” 秋火明接过信封，避开风扇吹过来的风，低头看着信封上面的几个印刷体大字，心潮澎湃，当即就撕开封口，把里面的通知书与几张纸头都取了出来。 他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剩下的两张纸头上写得是新生须知。 报到的时间是在9月2日-5日，针对外省学生，提供了特殊待遇，被褥等生活用品由学校准备，这也就是说，秋火明可以轻装上阵了。 其他的‘户口转移证明’还有‘粮油关系’这些须知上都详细说明了。 秋火明嘴角上扬，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谢谢春生哥。” “还有呢，你等一下。”春生歇了一会儿，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两张电汇单跟三本簇新的杂志，“都是你的，杂志的订阅单子给我盖一下就完事了。” 秋火明接过电汇单，转身回小屋将订阅杂志的单子取出来。 春生盖了当月的空格，把单子还给秋火明，他忍着烫口，把杯沿打着转，终于将杯中的麦乳精喝的底朝天，这才站了起来。 “最近几天忙死了，我还得送其他家，先走了，伱走之前，咱哥几个再聚聚，我请你们几个搓一顿，就当给你送行了……” “好嘞，谢谢春生哥，你慢走。” 秋火明送他出了门。 看他骑着车离远了，这才重新关上院门，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椅子上，满心欢喜地看着桌上的信件。 电汇单是《当代》、《故事会》杂志社寄过来的，他投的两篇都录用了，反而《武林》杂志那边还没消息。 他收好‘电汇单’，进屋取出户口簿，一会儿到邮局把钱取了，顺便到学校保卫科，看看省城的那位李记者有没有把照片给他寄过来。 他有个计划，眼下才是八月初，他想在中下旬的时候就出发，趁着这个机会，到处转转。 古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录取通知书’保驾护航，证明他不是非法分子，他又不差钱，可以在外多待一阵子，好好看看当下的这个世界。 这个年代的铁路交通不发达，分布的比重也严重失调，工业几乎都在北方，北方的铁路远比南方的路线多。 就连省城跟申海市，都没有直达到羊城的火车。 铁路还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票难买。 秋火明所在的无城县位于长江沿线，骛湖码头远近闻名，坐车沿着坝埂过去，1个多小时就能到。 发达的水路，造成了客船运输在这个时代，要比不停地倒腾坐车舒服的多，经过盘算，他这回打算水陆运输一并用上。 他看了一眼闹钟，才下午2点，他换了身衣服，背着书包，锁好门，推着车出了院门。 到了邮局，熟门熟路地把钱给取了，两张汇款单一共得了232块，收好钱，他骑着车往学校赶。 马路边有推着车子卖冰棒的老人缓步走过，树荫斑驳，小城在秋火明的眼中，依旧是破旧的，午后的烈日下，除了这些讨生活的人之外，几乎没什么人会在户外活动。 偶尔遇到一个年轻的货郎，身边放着两个箩筐，扁担放在地上，他坐在扁担上，拨浪鼓搁在腿上，手里拿着草帽不停地扇风，这个时代，只要肯花心思去做生意，几乎都能赚到钱。 这些人的脸上是疲惫的，眸子里却充满着希望。 车子很快就到了西大街，学校的大门上了锁，旁边的小门是虚掩的，保卫室里，一名保安正昏昏欲睡地靠在椅背上，头点着，时不时惊醒，一只破旧的风扇搁在桌上，呼呼地吹着。 秋火明推开小门的瞬间，发出的“吱呀”声，保安立即醒了过来。 “放假期间，不对外开门。”保安揉了揉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嚷嚷道。 等大脑清醒一点，见推门的是老熟人秋火明，他立即换了张笑脸，“是你啊，里面的办公室没人在，你进去找不着人。”他解释了一句。 “我来拿信的。” “那你过来，最近的信都搁咱这里了，你找找看，有你的吗？” “好嘞。”秋火明把车推到保安室门口，停好车，跟着保安走了进去。 保安把抽屉拉开，果然里面散乱着，堆积着好多信件。 秋火明翻找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省城日报寄过来的厚厚一份信封，这个李记者还真是守信之人，秋火明取出信封朝着保安挥了挥，“找到了。” 视线所及，在那一堆信封里，还看到一封写给顾晓然的信，他一愣，顺手把这封信也给取了出来，“这是我同学的信，我一起拿了吧。” “行，拿吧。”保安不以为意，重新把抽屉关上。 秋火明把信都装好，跟保安道了一声谢，骑着车就往回行驶。 给顾晓然的这封信下面的地址是申海市，想必是她的家人或朋友寄给她的，但是寄到学校倒是少见。 拐进前面的巷子就要到顾晓然的家了，没多久，就看到她的院子了，他下了车，把车推了过去。 “扣扣”他屈指敲响院门，顺手将书包里的李记者寄过来的信封给拿了出来，撕开封口，看到里面塞了一沓厚厚的照片。 他刚想抽出来看看，院子里传来顾晓然的声音，“谁？” “我，秋火明。”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顾晓然穿着一套鹅黄色的睡裙，头发依旧扎成马尾，脚下穿着塑料拖鞋，看院子里的小物件，她刚刚应该是在看书、喝茶。 “我来送信。”秋火明把之前拿到的那封信递给她，顺便解释了一句：“我去学校拿照片，刚好在保安那看到你的信，就一起带过来了。” “进来喝杯茶呗，辛苦啦。” “就等你邀请了。”秋火明将车停在她的院子门口，毕竟是孤男寡女，秋火明很体贴地将院门半掩着，并没有合上。 院子里跟他上回来，布置差不多，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个茶杯，一本倒扣的书搁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你等一下，我去拿张椅子，顺便给你拿个杯子。” “行啊。”秋火明四顾了一遍，没看到自己之前修理的那把小竹椅。 院子的地上洒了水，旁边的风扇对着院子在吹，院子的大半都遮挡在围墙与那栋小楼的阴影里，倒也不觉得热。 椅子端了过来。 秋火明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将信封里的照片都倒了出来。 “咦，这是上回那位李哥拍的？”顾晓然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自己的样子。 “对，你翻翻看，要哪些自己拿。”秋火明干脆把照片都递给她。 “那我可先选了。” 她低着头，一张张的翻看了起来，秋火明见她搁在茶几上的申海市寄过来的信。 “你不先看看是谁给你寄的信？” “还能是谁，一个讨厌鬼。” 顾晓然一边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抽出五张照片下来。 她抬头笑道，“我挑好了。” 五张照片中，有四张是她的独照，唯一的一张合照是他们坐在教室里，黄老师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秋火明翻看着一本书，前面的顾晓然正在低头装作写字。 李记者很会取景，这张照片拍得极为自然。 她收好照片，这才给秋火明的杯子里倒满茶水。 趁着秋火明翻看剩下照片的当口，她把桌上的信封拿在手上，随手将封口撕开。 紧接着听到小姑娘恼怒地骂了一声，“这家伙怎么也报了首都！” “这家伙？”秋火明抬头看向顾晓然。 “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拜他所赐，我跟我爸反目了……”她伸手将信纸撕碎，眉头轻蹙，“希望他不要跟我同一个学校。” “你的追求者？”秋火明问道。 顾晓然的耳根微红，“当然不是，不过，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完了，那就是青梅竹马……”秋火明收拾好剩下的照片，装回信封里，露出一副哀怨地样子看向顾晓然。 顾晓然气笑了，“侬正经一点好伐，我跟伊是伐可能额事体……”话一说出口，她立即捂住嘴。 “不好意思，我一急就说了家乡话。” “我竟然听懂了。”秋火明见她窘迫，一扬眉头，笑嘻嘻地说道：“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你通知书拿到手了吗？我今天刚收到，给你先掌个眼。” 秋火明把信封收好，取出自己的通知书递给顾晓然。 “我打算提前出发，走水路到申海玩一天，再从申海市到五昌镇，在五昌也住一天，再从五昌坐火车到羊城。” “水路？为什么要走水路？”顾晓然看好通知书后，把它还给秋火明，接着说道：“我的通知书昨天就到了，我打算过两天就去把户口跟粮油关系给办了……” “坐车路上时间太久了，要绕很多路，而且挺无趣的，我们这里靠近长江，骛湖码头名气很大，往来的客船数量很多，当然也可以直接从骛湖码头乘船直接到五昌镇，不过这样一来，就不能四处玩了……” 秋火明解释了一遍。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顾晓然有几分意动的样子。 “9月3号之前得赶到羊城，我打算8月18号就出发。” “我也要先回一趟申海市，话说，我还没乘坐过客船，要不我们一起吧，到了申海市，我带你去城隍庙去吃小笼，特别得好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好几笼，你钱可要带够。” “我有钱，随你吃。” “……”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最早开往骛湖码头的班次，“最早的一班应该是7点20分，要么，我们18号早上7点直接车站大厅里碰头，先坐车到骛湖码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秋火明看了一眼天色。 他把杯子里已经放凉了的茶一口气喝光，这才站了起来，“那我回去了，我后天去办理户口跟粮油关系，一会儿我到胖子家，估计他的通知书也下来了，你要么后天跟我们一起去办理？” “行，要么你骑车过来顺一下我？” 顾晓然眉头皱了一下，“有车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方便，这没车还真不习惯。” “小事一桩，那后天上午我就过来，中午刚好跟胖子他们一起吃个饭……” 好了，接下来，火子哥就要出去浪了。 第133章 散伙饭 第133章散伙饭 丁宇跟秋火明一样，回乡下待了好几天，昨儿才回来，微胖的脸盘子晒得黑了好几度。 他的通知书是丁母收到的，就供在客厅醒目的位置，确保进来的客人，一眼就能看到。 丁宇倒是不以为意，有了这玩意儿，他昨天从乡下一回来，就被加了零花钱，这心里正乐呵着呢，秋火明就来了。 他从水缸里摸出一只西瓜，二话不说就拿菜刀给劈开了。 哥俩蹲在院子里，合伙吃了大半只。 地上放着搪瓷脸盆，专门放瓜皮与瓜子的，片刻功夫，就堆得满满的。 秋火明摸着肚子，跟丁宇在院子的台阶上呈现葛优躺。 “后天去转粮油关系，还有户口的事情，你去不？” “去，当然去，李明那小子，你问过了没？” “没，我怕到他家，我说错话啥的，害了李明就不好了。” “那小子不会还瞒着他爸吧。” “我觉得他做的出来。” “行吧，那我也不去找他了，等他来找我们吧。” 这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给敲响了，“丁宇！” “不会这么巧吧，我这嘴开过光？”丁宇打了个冷战迅速地从台阶上爬了起来。 “来了来了。”院门拉开，李明穿着长衣长裤，背着个书包站在门口。 “我们刚提起你，伱咋来了。”丁宇让开通道。 秋火明坐在地上跟他打了声招呼。 “都在啊……”李明一屁股坐在秋火明的身侧，他抬头看着丁宇问道：“我能在你家住几天不？” 丁宇一拍胸口，“住多久都行。” 李明的头低了下来，“谢了。”声音听着就有些不对劲。 秋火明跟丁宇对视了一眼，丁宇一转身把剩下的小半只西瓜给拿了出来。 “班长，来，吃瓜。” 李明伸手接过，也不客气，张嘴就啃。 啃到瓜皮泛白这才停下来。 “我特么饿了一天了，又饿又渴。”他吃完解释了一句。 秋火明打量了他一下，“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吧？” “不算是，我是被我爸扫地出门了。” “你妈呢？她不拦着？”秋火明愣了一下。 “她在我外公家，她就算是在家那也拦不住，我爸这回，是真的发飙了……” “那你的……”秋火明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问的是录取通知书吧，我带出来了，就是这玩意儿露的馅，邮递员送信的时候给邻居看到了，他大爷的，他多嘴到我家，跟我爸扯了一句。” 丁宇仔细端详了他一番，“你爸咋没揍你啊？” “揍了，没打脸。”李明撩开上衣，一道道新鲜的血痕出现在众人眼前。 “卧槽，这下手咋这么狠！” “习惯了。”李明冷哼一声，“等我把户口关系移走，我就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明嘴角抽了一下，“别碰，那也有……” “要是你这么想，我建议你赶紧把证明给开了，夜长梦多啊，少年！”秋火明老成持重地说道。 “我现在就去。”李明“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5点了，你得快点，走，我送你。”一脸同情的丁宇，立即推出自行车往院门口走。 “火子，你帮我看门，我没带钥匙，我一会儿就回来。”丁宇也不等秋火明回复，火急火燎地推着车撵上了李明。 秋火明走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回到院子里。 他在丁宇家客厅里翻出一本杂志，拿到院子里翻看了起来。 一个小时不到，丁宇骑着车搭载着李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一到门口，李明利索地从车座后跳了下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笑意，“大明，我成了，搞到手了！” 丁宇喘着粗气，将车推进院子停好，“累死我了……” “火子，给我倒杯水，就锅台上的那壶水，是凉白开。” 秋火明瞥了一眼半躺在台阶上的胖子，难得没怼他，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丁宇接过去，一口气喝完。 “舒坦了。” “行了，我走了，后天办完事，中午哥几个吃一顿散伙饭……”秋火明说道。 “散伙饭，这话说得好……好特么伤感，那我可要放开来吃……”丁宇笑嘻嘻地从台阶上爬了起来，“我妈要回来了，班长，你先去洗把脸，我妈可喜欢好看的脸了。” 秋火明：…… 李明：…… 秋火明忍住笑意往外走，胖子这话要是被丁母听到，保不准，他今晚就会被执行家法。 他骑车回家的半道上，在街边小店里，买了些熟食，在路边摊那里，又挑选了一只西瓜。 傍晚的夕阳将天空渲染成红色。 燥热减轻了些许，秋火明骑着车往大院的方向赶，在临近大院大门口的时候，看到前面陈素娘正提着一篮子快步朝前走。 他骑着车跟了过去，快接近她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妈！” 陈素娘回头见是秋火明，立即笑着迎了上来，伸手将他挂在车头上的熟食给放进自己的菜篮子里，又看到他挂在后座的西瓜，嗔怪道：“怎么又花钱了。” “我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陈素娘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地眉眼里挂满了笑意，挤的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回答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好几度，“那是得庆祝一下！” 大院里孩子们在嬉笑奔跑，一楼的住户开始生炉子做饭，黄狗在窝边趴着，摆动着尾巴。 秋火明推着车，跟陈素娘并排朝着巷子口走去。 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家。 他的录取通知书又被家里人传阅了一遍，秋火明趁着吃晚饭的光景，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秋建设倒是赞许的，就是陈素娘不放心，“你这一个人，又没个同伴的，出了事可咋整！” “男孩子，能出啥事，就火明这个头，别人怕他还来不及。”秋建设吃了一口秋火明带回来的熟食，味道不错，又多吃了几口饭。 大妹一脸的羡慕，“哥，我也想跟你一样。” 秋火明摸了一下她的头，“那就好好念书，将来就能和我一样了，等我到了新学校，你们就给我写信，不懂得都能问我。” 小妹拽了拽他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姑娘已经满脸的泪水了，她抽泣着说道：“哥，我不舍得你走。” 秋火明心里一软，伸手揽住她瘦小的肩膀，“我放假就回来，回来给你带很多好玩的东西。” 生死时速啊。。。还有4分钟。 第134章 布谷 第134章布谷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小妹的表达，直率、快且狠，秋火明的心，如同被钝物击中，这些他前世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在今生，却唾手可得。 秋火明终于哄好了小妹，吃过晚饭后，大家都还待在客厅里，没人出去乘凉，似乎都在想多些相守的时光。 今天春生送过来的八月新刊，一共三本，就连陈素娘都拿起一本看的起劲，秋建设在看一本内部的手册。 后世的很多家长自己都不爱看书，却一个劲要孩子去看书，家教，家教，自然是言传身教。 秋家的几个孩子，别的不说，对书本的热爱是打小就养成了。 临近半夜时分，户外的风逐渐大了一些，吹的窗户“哗哗”作响。 翌日一早，风大的几乎没办法正常骑车，收音机断断续续传来新闻报道，说是沿海有台风过境，陈素娘带了把伞，跟秋建设一道出门上班，叮嘱秋火明几个孩子在家关好窗。 户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倒是让暑气消散了一些，小妹猫在大姐的新房里，关切地看着窗外不远处，自家的菜园里搭的棚子有没有被刮倒。 还没到中午，天色陡然间暗了，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这么大的雨，看来陈素娘跟秋建设都不会回来了。 中午三个人在家煮面条吃，一人加了一只水扑蛋，就着雪里蕻咸菜，面汤里放了些猪油，一个个吃的喷喷香。 “哥，你觉得我个子高一点了吗？”小妹把面汤都喝完了，一抹嘴巴抬头问秋火明。 秋火明把她拉到门框边，就着室内昏黄的灯光看了看她去年的那道身高线，拿了支铅笔，把她的新的高度划了上去。 “高了起码2-3公分。”秋火明赞叹道。 今年大家的营养好了，脸上的气色比秋火明刚来那会儿，看着水灵多了。 他进屋从陈素娘的缝纫机抽屉里，摸出她平时量腰身尺寸的软尺，对着刚刻上的高度量了几次，“嘿，1米32，小妹你可以啊。” 大妹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小妹看了她一眼，“姐，你也测一下。” 秋火明拉着大妹也站在门框边，给她也刻了一个高度，随即用软尺量了几遍后直起腰来。 “可以啊，1米64！” 大妹嘴角一扬，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我也高了2公分！” 无城县到底是内陆城市，台风过境的都不是主力军，到了下午的时候，风力明显降低，没过多久，雨就停了，天空碧波万里，看着格外地清新。 小妹这才把关在柴火房里的芦花鸡给放了出来，顺手在它的窝里摸出了一只鸡蛋。 菜园里搭建的棚子经受住了台风的考验，就是上面攀附的藤蔓有部分被吹掉在地上，要重新绑起来才行，这事小妹喜欢做，她当即拿着几根细的棉绳就出去了，芦花鸡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这时候的户外，有很多被大风刮出来的虫子可以吃…… 趁着小妹在外面的光景，秋火明拉着大妹聊了一会儿。 “我这回到羊城读书，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伱在家多担着点事情，遇到问题别怕，胆子大一点……” 秋火明看着她姣好的容貌，小心修饰了一下言语，“咳，那个，学校要是还有男生骚扰你，你就去找江主任，就咱学校门口皮肤黑的跟铁塔似的那位大叔。” 江主任在他离校的时候找过他，给了他联络方式，看得出来，江主任很看重他。 大妹抬起头看着秋火明，抿着嘴笑了笑，“哥你上回闹得那样，我们班已经没人敢惹我了。”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那就好，有啥事多跟我写写信，等我到了那边，要是有电话，我就把号码给你，遇到急事就到邮局打电话，要是搞不清楚，就找春生哥，他会帮你的……” “买东西啥的，你去找丁浩大哥，丁宇这胖子肯定也会隔三岔五回县城的。” 秋火明说着说着，有些意外地发现，他好像在这个小城里，莫名就已经有了些靠谱的人脉。 秋火明说完这些，回屋拿了个信封出来，递给大妹。 “我这次估计要到过年才能回来了，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老大，我给你留了零花钱，一个月5块，小妹还小，钱给多了不好，给她一个月留3块，其他的都放你这里，由你来分配。” 大妹摇了摇头，缩着手，不肯接过信封，眼圈有些发红地看着秋火明。 “拿着，哥哥给妹妹花钱，天经地义。” 秋火明把信封硬塞到她手里。 “女孩子大了，应该要买的东西也多，咱妈简朴惯了，有些钱她大概也不舍得出，你要是想买啥大件的东西，也从这里拿，不算你的零花钱份额。” “家里缺钱啥的，记得给我通风报信。” 大妹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信封，半响点点头，“哥，你放心，我不乱花钱的。” 秋火明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乱花钱，我也养得起。” 穷苦人家的孩子，少时想要的东西，大人因为穷困或者其它原因而一直无法兑现的承诺，即使这些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了，终于有了足够多的能力去实现少时的梦想时，那份快乐也早已经随着时光，烟消云散了。 小孩子的梦想廉价而又珍贵。 大妹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滚落下来，她伸手攥住秋火明的衣服，“哥，我也不舍得你走。” 她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这情景，搞得秋火明一个措手不及，与小妹的童稚不同，大妹已经是个明媚的少女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他想了想，伸开双臂，抱了她一下，随即松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好好读书，考大学，来找我……” 大妹松开攥住他衣服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她哽咽着说道：“好，我会考上的。” 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妹大呼小叫的声音，“哥，哥，你快来。” 秋火明听她喊得焦急，一时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当即冲了出去，刚走到后窗那里，就看到小妹正蹲在离菜园不远的一棵树下，低着头看着什么。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只鸟窝被吹落在地上，窝是倒扣的，旁边散落着几只雏鸟，羽毛还没长，已经死翘翘了。 秋火明弯下腰把鸟窝翻了面，一只瘦弱的雏鸟露了出来。 它的身体轻轻颤动着。 “哥，它是活的！”小妹惊讶地立即伸出手将小家伙抓住。 它是这一窝雏鸟中最为幸运的，鸟窝打翻了刚好将它盖在里面，躲过了风雨的侵害，但是这么小得一只雏鸟，估计很难活。 小妹把它捧在手心里，“哥，你看，它长得真丑。” 确实丑，眼睛还没睁开，光秃秃得身子，一张嘴，比例失调，比起瘦弱得身体，嘴大得惊人。 “它饿了，我们养它行不行？”小妹抬头，亮晶晶地眼睛看向秋火明。 “行啊，走，回家给它搭个窝。” 等晚上陈素娘下班回来后，就发现女儿的房间里多了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她倒是对鸟有些研究，“这是布谷鸟。” “就是会‘布谷’‘布谷’叫的鸟吗？”小妹更兴奋了。 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捉了好几只虫子喂给雏鸟了，雏鸟能吃能喝，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芦花鸡此刻还不知道它已经失宠了，依旧在雨后的泥地地，殷勤地寻找食物。 “对，就是它。” 陈素娘对这种小动物倒也不抗拒，“你要养它就好好养，每天都要给它喂东西吃的。” “我给它捉虫子吃。”小妹立即打了包票。 还好现在是暑，小妹很空，这只鸟再过几天，就能长大一些，到时候就能自主进食了。 “我给它取个名字吧，它这么丑，就叫丑妞……” 大妹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假如它是个公的呢？” “那也叫丑妞，我是不会让它变成公的！”小妹抱着丑妞的纸箱子放回桌上。 秋火明听了这一番虎狼之词，对小妹的杀伐果断又多了一份认识。 翌日早上，天空云层呈现雾状，太阳被遮住，体感比起往常要凉快一些，秋火明骑着车刚过了文化馆，阳光就照破了云层，探出头来，等到了顾晓然家门口的时候，云层散开，气温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伸手梳了一下头发，将额角的汗水给抹掉，顺手敲了敲门。 顾晓然背着包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行程很顺利，11点不到，秋火明、丁宇、顾晓然三个人的户口迁出、相关的证明都给弄好了。 “火子，我们到上回春生哥推荐的那家饭馆吃饭吧，顺便叫上他。”丁宇推着车，身后跟着李明。 李明的衣服换了一套，上面依旧是长袖，下面换了条丁宇的大裤衩，精气神比起前天看上去，好了许多。 “行啊，今天要不我来请客吧，我前两天刚得了稿费。”秋火明说道。 “你的钱是辛苦钱，我来请吧，我妈给我加了零花钱，给别人用我心疼，给你们用，我高兴……”丁宇一脸傲娇地说道。 “哟嚯，胖子够义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秋火明“嘿嘿”一笑，“你们先去点菜，我跟顾同学去邮局喊春生哥。” 他们俩先出发了，秋火明搭载着顾晓然往邮局方向骑去。 春生最近事情多，忙的有些头晕眼花，这边刚放好包裹、信件，还没直起腰，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他扭头看了过去，顿时笑了起来，“你们咋来了？” 秋火明单脚支停车子，顾晓然在车后跟春生挥了挥手。 “春生哥，中午一起到马婶家吃个便饭吧，再过些日子，我就得走了。” “行，那我一定得到了，你们先过去，我这整理一下就来。” “好嘞，那我先过去。” 秋火明打了声招呼后，脚下用力，车子顺滑地打了个弯，向旁边的巷子里驶去。 还是上回那间包房，丁宇正站着，撩起衣领对着风扇在吹风，一旁的李明在剥着花生。 顾晓然坐到李明的身边，伸手也摸了两颗花生。 丁宇转过身子，把风扇的风让了出来，“春生哥呢？” “后面，一会儿就到。” 秋火明看着桌上一杯没动过的水，端起来就喝，瞬间烫到了，“卧槽，谋杀！”他赶紧吐出嘴里剩余的水，伸出舌头，用手掌扇风。 顾晓然拿着剥好的花生米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一杯水引起的谋杀案，死者……” “打住打住，呸呸呸，换个话题。”秋火明赶紧打断她。 他将目光移向李明，“哎，班长，你在胖子家，你妈来找过你吗？” “没，她大概还不知道我不在家住了。”李明若无其事地继续剥着花生壳。 “不对劲啊，你妈不是很宠你吗？” “她更宠我弟弟，大明，你别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明冲着他扔了一颗花生过去。 秋火明敏捷地一把接过。 丁宇附和道：“就是，咱今天吃散伙饭，说点开心的。” “噗呲”顾晓然放下手里的花生，捂着肚子笑道：“散伙饭吃得像咱们这么开心的也不多了。” 大门外传来春生的声音，“今天忙成狗了，吃了饭还得回去……”他边说边往里走。 丁宇忙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马婶子，可以上饭上菜了。” 厨房间传来马婶子的回应。 春生进来端起一杯没人动过的水就要喝，被秋火明一把拦住，“烫，你们等着，我去买点汽水来。”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拎着五瓶汽水走了进来，饭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都是些家常菜，五菜一汤，外加一大盆米饭。 “在座的都是大学生啊，我就以汽水带酒，敬各位一杯。”春生举起汽水瓶笑着说道。 “喝！”众人都举起杯。 春生喝了一口汽水后，啧了啧嘴，“今天要是不忙，我倒是想喝点老白干，这汽水不得劲。” 他三口两口把饭扒拉完一碗，又盛了一碗，“我这一会儿就得回去，我就先吃了……” “跟我们客气个啥。”秋火明想了想说道：“春生哥，回头我妹要是来找你，你帮她一下，估计就是打打电话啥的，也没啥大事。” “多大的事啊，尽管来找我，其他的事情我能帮的也会帮……”春生飞快地又吃完一碗饭。 随即把空饭碗往桌上一放，他站了起来，拿着喝了一半的汽水瓶说道：“对不住了，我得先走了。” 秋火明送他到门口，见他走远了，这才折回来。 丁宇已经在跟顾晓然吹嘘他这回到省城读书的事情了。 “还好我爸单位有车要到省城，我跟他顺风车，我妈给我备了好多要带的东西，差不多要搬空我半个卧室……” 丁宇吹完这些，扭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秋火明，脸上莫名挂着一丝怜悯，“我爸说了，羊城那边的人说话贼难懂，你去了保不准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感谢大家的打赏、订阅、投票：） 第135章 离别愁绪 第135章离别愁绪 顾晓然点点头，“我认识一个朋友，就是那边人，他的普通话可一点都不普通，我都要猜一猜才能听得明白。” 秋火明笑嘻嘻地回答道：“我这种语言天才，最多半年，保证就跟他们当地人说得一样溜，等胖子去羊城看我，我就把胖子卖了换钱。” 李明“哈哈哈”笑了起来，“胖子大概卖不到什么钱。” 丁宇瞪了秋火明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喝了口汽水，补了一句，“我爸还说了，通往羊城的铁路就一条，还不在咱这地界，可远了……” “丁叔叔确实很懂，不愧是老江湖，不过这路线，我规划好了，这回打算提前出发，绕上半个国家，边走边玩……” “你的行李咋办？”李明问道。 “我们学校优待外省考生，被褥、生活用品一律学校全包……”秋火明思忖片刻，“也有可能因为羊城的话太难懂，外省人报考的少，难得有人去读，所以才给了我优待……” “千金买马骨，盼千里马也……”李明若有所思地说道。 顾晓然指着秋火明，“秋同学这广告打得不错……” “噢，你也知道什么叫广告？”秋火明看着顾晓然反问道。 这时代连电视都少，懂得什么叫广告的自然也少。 一直到了90年代，巩俐给美的做了一个电视广告，当时轰动了全国，为此还引发了众多的讨论。 现在才82年，对于‘广告’这个词汇来说，很多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果然秋火明这话刚问出口，李明就问了，“啥叫广告？” 顾晓然喝了口汽水，润了润嗓子，“申海市早在2、30年代就有很多广告了，像是我们用的火柴盒，涂脸的面霜，都有广告，所以我知道也不以为奇，无城县太小了，有机会伱们应该学秋火明同学，走万里路……” 丁宇一拍桌子，“火子，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走……” “你就消停一点吧，九月份就要报道了，误了时间，干妈铁定要杀你祭天，我这一路是有规划的，最终的目的地还是羊城，你要是跟我去了羊城，怕是赶不回了……” 秋火明当机立断打消了丁宇的计划。 “不如等你们在大学里立住脚了，等放假，咱们互通往来，要么你们南下，要么我北上！咱来一个千里大会师！” 顾晓然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不错，我对岭南文化仰慕已久，要是有时间，我还真的想去那边转转……” “加我一个。”丁宇向来爱热闹，当即就拍板了。 李明托着腮，“我没了经济来源，学校的补贴怕是只能够温饱，等我想想办法，挣点钱，我也要去……”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班长，你要是缺钱，可以找我借啊，等你毕业了再还给我……” 李明伸手拍了拍秋火明肩膀，“还没到那份上，我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借！” 离别的愁绪，直到此刻才蔓延开来，丁宇揉了揉眼睛，“咱哥几个真的是五湖四海了，我原本还想着我们几个能一直在一起……” 顾晓然神色间也透着些许黯然。 秋火明拍了拍手，“等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合伙干票大的，我来组织搞个实业，咱哥几个，出钱的出钱，出技术的出技术！” 顾晓然的眸子一亮，“好啊，我是学生物医学工程与仪器专业的，未来可以给企业做顾问啥的……” “厉害，你那专业今年就招30几位吧？”秋火明啧啧嘴称赞道。 “本专业一共招收30名学生，巧了，我就是其中一员。”顾晓然直起腰身，笑眯眯地说道。 丁宇一脸的艳羡，“看来我只能出钱了，技术我不行……” 李明悠悠地说道：“我出来就是老师，看来只有我跟你的实业无缘了……” “没事，依我多年看人的眼光，你小子铁定会继续往上念的，一个专科可是喂不饱你……” 秋火明举起手里的汽水瓶，“那就祝我们，此去鹏程万里，翱翔九天！” 李明接了一句：“这回竟然不说直挂云帆济沧海了？来来来，让我们敬沧海兄！” “敬沧海兄！”众人声音带着笑意整齐划一的响起。 秋火明汗颜，一口将剩余的汽水统统喝了。 最近天热，来吃饭的人少，马婶做了他们这一桌就没生意了，她坐在客厅里的摇椅上，摇着蒲扇听着少年人们吹嘘，没摇几下，就昏昏睡去。 一直到那位小胖子，走到她身边把她唤醒，她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2点多了。 她赶紧起身收了钱。 不一会儿，这几个少年人鱼贯而出，渐渐离开她的视线。 下午的阳光热烈，小巷内光影斑驳，一只睡在树荫下的花猫，翻了个身子，听到众人的脚步声，立即纵身一跃，跳到墙头，睥睨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近。 不远处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汉子，正满头大汗地从他们身侧穿过。 车后座明晃晃地放着一个方的箱子，上面写着‘棒冰’二字。 “哎，同志，给我们拿几支棒冰！”丁宇立马叫停中年汉子。 “好好好，几位小同志要几支啊？要不要来几根赤豆棒冰？”汉子支停自行车，转身打开车后座上的箱子盖，里面是厚厚的一层被褥。 “四支，那就都来赤豆的吧。”丁宇舔了舔嘴唇说道。 “行，一共1毛6……”汉子快速地撩起被褥，一股冰冷的雾气散开，他单手摸出四根赤豆棒冰出来，另一只手又迅速地将被褥合上。 李明伸手全部接住，每人发了一根。 这钱秋火明抢着付了，四个人一边嗦着赤豆棒冰一边朝着巷子外走去…… 不远处，树上的蝉声不断，比起前些日子，明显有些气力不足的样子，盛夏就连它们都要架不住这热浪了。 “赤豆的好吃，就是赤豆放的太少了！”丁宇咬完最后一口后给了个评语。 “赤豆的不解渴。”秋火明拿着吃剩的棍子，把它递给丁宇。 丁宇自觉地拿着冰棍纸将它包了起来。 到了巷子口，秋火明送顾晓然回家，李明跟丁宇住的地方离这里近，干脆两个人就推着车往回走了。 秋火明载着顾晓然，飞快地沿着街道朝着她家驶去。 竟然误了3分钟。。。好好好，那就算今天的吧。 第136章 贺礼 第136章贺礼 自从上回同学聚会后，这两天，秋火明就没再出过门，一来是这天实在是太热，二来，他也要在家陪一下家里人。 陈素娘手巧，根据秋火明画的双肩包的造型，给他用亚麻粗布缝了一个，内衬用碎花布拼凑起来，最里侧贴身的位置，还缝了一个藏东西的拉链口袋，专门给他放录取通知书等重要文件。 包的外侧缝了一个搭扣式储物袋。 秋火明把喝水洗漱一体化的搪瓷茶缸还有毛巾塞在里面。 双肩包里放了洗换衣服和一些简单的日用品，还塞了一件半截的雨披。 背在身上轻轻巧巧的，还挺好看。 秋火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吉他，两位妹妹对音乐无感，这玩意儿放在家里看来又要积灰了，自己的东西少，干脆一起带到新学校算了。 他兴冲冲地把吉他拿给陈素娘，她听明白了秋火明的要求，拿着吉他简单量了尺寸，二个多钟头的时间，就给他把吉他的外包给裁剪缝合好了。 依旧用的是麻布。 双肩包背在身上，单肩再背个吉他，完美。 今天是周日，下午快五点种的时候，小妹在院门外遇到一位面生的邮递员，她拿着信转手就送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探头看了眼邮递员的背影，春生应该是今天休假。 这是《武林》编辑部的来信，秋火明拆开信件，内容的大致意思是说，来稿已经收到了，但是要做一些修改，问询他的意见。 他的责编姓柯，信尾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以及回信地址。 秋火明立即给这位柯编辑回了信，把自己要去羊城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提议，他到了羊城到编辑部跟他当面洽谈。 为了方便家里人以后给他写信，他上回在邮局取钱的时候，又买了一版邮票，拿了一沓信封放在家里。 自己刚好可以用上。 涂好封口，贴上邮票，临近傍晚，天气没那么热了，秋火明干脆拿着信，步行到邮局。 半道上看到了“傻子二”被一个妇人带着，从街道转弯，向着一旁的巷子里走着，“傻子二”依旧骑在他那辆特殊改造的自行车上，两只脚前后挪动，嘴里发出模拟自行车滚动的声音，模拟的开心的时候，就发出兴奋地笑声。 妇人没有发脾气，穿着浆洗的发旧的衣服，一脸慈爱地走在他的身侧，偶尔侧头跟他说着什么。 秋火明收回目光，这位妇人他也是第一次见，看她的样子，也是个心善的人。 邮局下班了，秋火明把回信投入街口的邮筒里去，顺便看了一眼上面的开启邮筒的时间表。 这才悠闲地转身往回走。 经过东门大桥的时候，他特意停留了一下脚步，这里还是石桥，桥面还是青石板路，内河的水在脚下穿流，去年长江流域发洪水，今年各地对水患都很重视，早早就清淤固坝了，内河的水跟长江相通，水质很好。 不远处靠近自家大院围墙后面的那条狭窄地坝埂河道里，像是下饺子一样，扑腾着好些大人、孩子。 河岸边的青石板上，有妇人蹲在上面清洗衣服，棒槌的声音，夹杂着孩童的嬉闹，让秋火明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 身后传来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去游一圈？” 秋火明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张有根的声音。 “算了，这人也太多了。”秋火明转过身去。 张有根单脚支在比桥面高出十几公分的马路牙子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碎花的短袖衬衫，半敞开着，下面穿着一条同色的大裤衩，脚下蹬着一双断了一节塑料的拖鞋。 “也是，吵吵闹闹的，听说你要去外地读书了？” “嗯，去羊城。” “真好，可以去外面看看，你哥我只能一辈子老死在这小城里咯。”张有根猛吸了一口烟，将手里还剩下小半截的烟屁股，屈指弹落在二米开外的水面上。 “有根哥，你以后可以来旅游啊，欢迎到南方来找我玩……”秋火明斜靠在桥面的扶栏上，咧开嘴笑着说道。 “有件事伱帮我寻思寻思，你脑子活络，给我分析一下。”张有根干脆跳下车，伸手一提将车整个搬到马路牙子上。 车停在一旁，他靠在秋火明的身侧。 “上回我不是捞了一个人上来嘛，那小子是做生意的，我想跟他合伙……” 秋火明惊讶道：“方军？” “对，他也认得你，你小子人脉还挺广啊。” “那你工作咋办？” “我这工作再做下去，我爸这老腰怕是要弯到脚面子上去了，我想辞了这份工，做个体户。” 张有根侧着头看着秋火明，“这破工作我早就想不干了，以前是没机会，现在么……” “合伙的话，军哥人靠谱的，就是你这性子得听他的，他要是觉得不行，你就别做。”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贴在公告栏上的大字报…… “切，方军那小子也特么这么说你，说你这人看着年轻，做事靠谱……” “嘿，那我跟军哥是英雄惜英雄，有根哥，你要是真的下定决心了，那就去做吧，前提就是我刚刚说的，军哥不同意的事情你别碰！” “行了行了，我听他的。”张有根一脸憋屈地说道。 “有根哥，不是你能力不行，主要是军哥这人做生意做的早，他在这一行里是行家，你听他的不亏……” “知道，有数了。” 张有根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又拍着找了一下，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头，他把纸头递给秋火明，“喏，给你的贺礼。” 秋火明接过来，展开一看，‘12寸黑白电视的购买票证’。 有了这个，再花440元就能从供销大厦买一台回去了，这玩意在供销大厦门口已经炒到了85块钱一张了，即使自家不用，转手就能换成钱。 这票据在县里也是有数量的，就连丁家都弄不到，要排队等。 “这……”秋火明拿着这张票证有些左右为难，张有根这个性格，要是不要的话，他能做得出来，当场就给撕了。 “收了吧，我也没花钱，我单位的，嘿，就这么一张，反正老子要走了，也不能便宜他们……”张有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到了南面记得给我写信，说不定哪天我就去那边找你玩了！” “谢谢有根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到了那边就给你写信。”秋火明想了一下，将票据重新折好，塞进裤兜里。 “行了，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家还得闹一场。”张有根摆摆手，推开自行车，后支架滑开，他伸手将车抬到街面，车子朝前滑行，他潇洒地抬脚上车，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夏日的傍晚，颜色浓烈，河水渲染着暮色，岸上有人在喊家人回去了。 秋火明这才迈开脚步朝家的方向快步走去，临到大院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个推着自行车从大院里往外走的卖棒冰的年轻人。 他喊停年轻人，从他车后的棒冰箱子里，买了五根赤豆棒冰。 付了钱，他拿着棒冰的棍子，飞快地朝着家里狂奔，他要跟融化抢速度。 刚冲进巷子口，就看到小妹蹲在家门口外不远处挖虫子，听到动静，扭头看了过来，只听到秋火明喊了一嗓子，“过来，吃棒冰了。” 她立即把虫子放进兜里，快步跑了过来。 秋火明拆了外包装纸，将棒冰塞到她嘴里，“洗了手再拿。” 小妹伸出黑黝黝地手捏着棍子最外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不吃棍子。” 陈素娘在厨房里做晚饭，正要把饭锅端起来，就看见秋火明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声，“妈，拿着。” 一根棒冰就塞在她手里。 秋火明这才拉开客厅的纱门，给大妹跟秋建设一人送了一根，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剥开自己的那根，还好，距离融化还有几秒。 他迅速将快要滴水的部分咬干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年代的棒冰都是很快就会融化，不像是后世，品种繁多的一些雪糕刺客，从小区门口拿回家也不一定能融化多少。 赤豆棒冰，冰凉的口感，将暑气消散了不少。 “好吃。”大妹眼睛弯弯地看着秋火明称赞道。 “冰牙齿。”秋建设发表了一下言论。 秋火明懒得理他，自顾自把手里的棒冰给消灭光。 不一会小妹跑了进来，将各自吃剩的棍子给收在手里，跑到水槽边清洗了起来。 “你都收集了几十根了吧？”秋火明隔着纱门问道。 “有34根了，哥，你要不要玩挑棍子？” “吃过饭玩吧，我能赢了你全部的棍子。” “不可能，我的手特别稳。” “那也没我稳！” 两个人隔着纱门斗起嘴来，还是陈素娘喊了一嗓子，“进来拿碗，盛饭……”两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大妹忍着笑，出去把饭锅一整个端了进来。 吃饭的当下，秋火明把裤兜里的那张纸头取了出来，递给陈素娘，“妈，这是有根哥给我的，说是庆祝我考上大学。” 陈素娘单手将它展开，“这孩子，倒是跟你要好，你谢过人家没？” “谢过了，妈，要不我们就买一台电视吧，省的大妹、小妹老是往人家楼上跑……” “得400多吧？”陈素娘放下纸头叹了口气。 家里前些日子才盖了房子，又打了新家具，这手里的余钱是一分也不剩了，这还是因为三姑她们进城了，家里眼看着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才一咬牙，把积蓄给一扫而空的。 要是他们还在乡下，单单是二叔的医药费，那就是个大窟窿。 早年村里记工分的时候，爷爷、奶奶、二叔都是体弱多病的，唯一的劳力就是三姑，家里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都是靠自家去接济他们，陈素娘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用。 儿子争气，凭本事赚了些稿费，要不然，这房子也没法盖起来。 “不看电视又不打紧，你读大学了，这里里外外都得花钱啊，不买了。”陈素娘语气坚决地说道。 大妹吃着晚饭，也点点头，“我可以不看电视的。” 小妹犹豫了一下，也听话地点头，“我可以到小云家去看的，一点都不麻烦。” 秋建设轻轻咳了一下，“我下个月工资就能上调了，再存个几个月，到年底，我们就买！” 他见过陈素娘有次在外面看到别人家大院里放电视的场景，都挪不开脚，隔着大院门，看了好久。 秋火明笑了笑，“妈，这钱我出，等爸年底钱存够了，再还给我……” 秋建设眉头一扬，“这可不是小数目，你写字的钱怕是不够，你还要去上学，这路程远，出门哪哪都得要钱。” “没事，我上回写了个长篇，人家一次性寄了半年的稿费给了我，我手头宽裕着呢，话说，爸，你不是不打算还我了吧？” 秋火明瞥向秋建设。 陈素娘嗔怪了一句，“哪就这么金贵了，非得看电视啊。” 秋火明将纸头放到五斗橱的玻璃柜里，“明天就买！爸，你记得存钱，等过年回来，我要连本带利息给收回来。” 秋建设难得温和地回了一句，“行，我给。” 他笑着看着陈素娘说道：“素娘，你以后在家就能看电视剧了！” 陈素娘张了张口，声音停在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妹看了看桌上的众人，突然疑惑地说道：“妈，你怎么哭了。” 那边秋建设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帮陈素娘擦眼泪。 秋火明低头快速地把碗里的饭给吃干净了。 大妹伸手拽了小妹一下，小妹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学着大哥的样子，当作看不见，开始拼命地扒饭。 饭桌上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吃完饭，小妹等桌子收拾干净了，这才从里屋把自己的一套棒冰棍子都取了出来。 玩这个‘挑棍子’的游戏，很简单，就是手里握着棍子竖直放在桌面上，随即手松开，让手里数量众多的棍子自然散开。 接下来就轮流拾取桌面的棍子，要做到，除了你的目标棍子外，不能挪动、触碰任何一根其它的棍子，拾取到目标棍子后，这就是你的猎物了，接下来可以用手里的猎物（棍子）来辅助挑飞你的其它目标棍子。 拿到手里的棍子越多，就越厉害。 不一会，大妹也参与了进来，三个人聚精会神地趴在餐桌前，玩得不亦乐乎。 等陈素娘清理好厨房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了。 “谁赢了？”她问了一声。 小妹不情愿地说道：“目前是大哥！” 大妹朝着秋火明使了个眼色，接下来的操作，小妹有如神助，大哥跟姐姐都接连失误，最后她把剩下得棍子包圆。 小妹的小脸上都是汗水，红扑扑的看着格外地喜庆，她拿着她的战利品跑到陈素娘身边邀功。 “妈，我赢了！” 秋建设抬起头看了看小妹，忍了忍，低头翻看手里的资料没吱声。 “小妹确实厉害。”秋火明笑嘻嘻地把手里的棍子放回桌上。 小妹得意地走了过来，“还要再玩一局吗？” “我们出去乘凉吧，屋子里面太热了。” “好耶！”小妹立即把心爱的棍子们收拾好放回里屋，紧跟着跑了出来，要帮秋火明抬凉床。 “不用，你去把纱门支开。” 秋火明双手一握，将凉床提了起来。 夏夜户外很是热闹，小妹干脆把放在纸盒里的小鸟也抱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所在的凉床边围满了小孩子，一个个都艳羡地看着小妹纸盒里的“丑妞”…… 秋火明被挤的没位置了，这才讪讪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随即双手插袋，往回走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还有友情打赏：） 第137章 电视机 第137章电视机 第二天一大早，供销大楼刚开门不久，秋火明就带着两个妹妹进门了，直奔电器柜台。 上回跟丁母熟识的那位柜员小秦正打着哈欠，在整理摆放的物品。 “秦姐！”秋火明主打一个嘴甜。 小秦扭头看到秋火明立即认了出来，这是上回一次性买了三台风扇，还跟丁母关系密切的小帅哥，她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我姓秋，秦姐你叫我小秋就好了，我想来买电视机。” 小秦指着放在柜台一侧的电视机说道：“我们这一共就三台，你有票吗？” 秋火明从兜里把票递给她。 “行，回头我给你从里头，搬台新的，先给伱开单子。”小秦见票据没问题，立即俯下身子，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叠空白单据，放进去一张蓝印纸，埋头写了几个字，跟着把单据扯了下来，夹在头顶上方的滑行轨道上。 “刺啦”夹着带着单据快速地朝着收银台掠去。 小妹的目光好奇地盯着它在空中行走的弧线，大妹则看着那台唯一放出来的样品电视机，心中激动不已。 秋火明跟着走了过去，收银员报了一个金额出来。 他从书包里取出440元钱递到收银台，没一会儿，财务就盖了章，给了他一张收据，其余的单子又顺着原来的方向滑了回去。 秋火明兴冲冲地回到小秦的柜台前。 小秦取下单据，转身进入了后面的库房，没一会儿抱着一个方的纸箱出来，她笑眯眯地问道：“需要打开来试试吗？” “不用了，我回去调试。” 这里的电视当下只有一个牌子“黄山”牌。 “你等一下，还有天线一起带走。” 小秦转身把电线取出来，交给他之后，还叮嘱道：“装的高一点，越高越清楚。” “好嘞，我装屋顶上。”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辞别小秦，他抱着电视机，大妹扛着电线，一起从供销大楼里走出来。 被路上行人看到，多少都带着一丝艳羡。 门口几个倒爷顺口问了一声：“卖不，我加你一笔钱。” 秋火明摇摇头，加快了步伐。 小妹跟在他们身后，小脸红扑扑地，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到了家，小妹立即搬来凳子把五斗橱上面的东西清理出一块地方。 秋火明把电视机从盒子里搬了出来，检查了一遍，簇新的电视机，看着极有质感。 他走到院子里，准备找个合适的安装地点。 昨天商量好了，电视机买回来后，就放在客厅里，他抬头看着屋顶离客厅五斗橱最近的位置。 家里上回盖房子还剩下些管子，秋火明废物利用，用空心管套着实心杆子，先把天线固定在空心管上，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以后天线可以很便捷地转动方向。 他随即跑到邻居家借了个梯子回来。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将电线给固定在厨房跟客厅夹角处的屋顶上，拖了根长长的线下来，在客厅的窗口戳了个洞，将线穿过洞口。 秋火明这才爬下梯子。 他将穿下来的线布好位置后，插进电视后面的孔里，跟着将电视的电源插上，小妹一脸紧张地看着秋火明的动作。 “啪嗒”电源打开。 屏幕亮了起来，接着传来声音，屏幕上一道道横杠，秋火明叫住大妹，“你待在这里看着，清楚了就大声喊我，我上去转一下天线。” 小妹冲到门口，“我来负责传话。” 秋火明重新爬到屋顶，先试试左边，他轻轻转动空心管子。 “清楚一点了！”大妹扯着嗓子喊。 这么一会儿动静，自家的院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邻居在看热闹了。 其中就有借梯子给秋火明的鲁大叔。 他看了一会儿，干脆推开院门直接走进来了，“哟嚯，是架电线啊，我来瞅瞅……” 这么一会儿，下面又多了一道鲁大叔的声音：“回，就刚刚那角度，哎……好！停！” 秋火明站在屋顶上，抹着一脑门的汗，重新顺着梯子走了下来。 电视机清楚地显示出图像，声音清晰无比。 小妹原地跳了起来，“我家有电视咯！” 大妹挂着笑意，伸手在上面扭换频道，没一会儿，院门外又走进来几位看热闹的邻居。 秋火明还了梯子回来，立即招呼了起来，“来，坐下看。” 这年头的电视一共就几个频道，除了看中央电视台的节目，剩下的就是省电视台的节目了。 一时间，客厅里闹哄哄的，都在讨论面前的电视节目。 中午陈素娘一踏进家门，就被吓了一跳，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啊。 他们见陈素娘回来，又看到客厅的挂钟确实是到了吃饭的点了，这些邻居才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秋火明这才长吐了一口气，刚把屋子收拾好，不一会儿秋建设也回来了。 他知道今天家里买电视，上午的时候，连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了，陈素娘干脆拿着菜篮子，坐在客厅里摘菜，秋建设捧着茶杯坐在饭桌后，看的是目不转睛。 生活在后世的人可能不明白他们的这种心态，但是秋火明懂。 他们陡然间看到宛如真实存在的动态画面的冲击，大量的画面信息涌入大脑，特别是遇到好看的电视剧或者电影，那种画面与故事情节，带来的不仅是新鲜感，更加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一时间客厅里只听到电视节目里传出的声音，大家都一声不吭。 等到吃饭的时候，秋火明教了一遍他们怎么使用电视机，还有电视机一旦雪花屏了，该怎么去转天线，等他们都会了，这才放心下来。 后天就是18号，秋火明就要出远门了，过年回来与否还是个未知数，把家里安顿好，他才能放心远行。 自行车陈素娘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大妹跟小妹不用上学，因此下午陈素娘尝试着自己骑车去上班，主要还有个原因，中午吃好饭后，她又看了会儿电视。 这不，再不赶着去上班，就是妥妥地迟到了。 秋火明宛如看到了一个沉迷于看电视的孩童，他带着笑意帮着陈素娘将车推到院门口。 “妈，你骑慢一点，时间来得及。” “嗯！”陈素娘一脸的严肃，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嘿，最后一分钟发布成功！今天算是爆更了…… 第138章 码头 第138章码头 18号一早，天色还没亮，秋火明啃了两个馒头，喝了几口水，就准备出发了，他谢绝了家里人的相送，他怕她们几个到了车站，触景伤情，反而伤心难过。 陈素娘将他的裤子加了暗袋，他把一些零散的钱放在里面，他背着特制的双肩背包，提着加装了外包装的吉他。 这年头，扒手不少，钱不外漏是一句真理。 大妹跟小妹早早就起来了，她们坐在饭桌前，有些食不下咽，呆呆地看着他来来回回地收拾东西，秋火明背好行囊，转身抱了她们一下，他冲着坐在椅子上的秋建设挥了挥手，“爸，我走了。” 秋建设点点头。 秋火明背着行囊，走进厨房，笑眯眯地看着陈素娘，“妈，我过年就回来。” 陈素娘将手中一个布袋子递给他，秋火明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是家里那只铝制的饭盒，还有那只褪了外漆的军用水壶。 “给你香了6只鸡蛋，放在饭盒里，你路上饿了，就吃一只，香蛋不容易坏，能吃一天，外面的水怕不卫生，给你装了一壶温开水。” 陈素娘见他低头把饭盒跟水壶塞进包里，笑着摸了摸他的胳膊，“过年回来就能看到伱外甥了，火明……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就跟家里写信。” 秋火明“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陈素娘，转身轻轻地推开院子门，踏着清晨幽暗的光朝巷子口走去。 陈素娘站在厨房间的门口，目送他的背影，伸手擦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蔓延的眼泪，上一回这么难受，还是大女儿出嫁那天。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个个小冤家，大了、翅膀硬了就要飞，她也知道儿大不由娘，出门在外，能平平安安就好。 秋建设从客厅推门走出来，他站在院子的灯光下，跟陈素娘看向同一个方向。 客厅里大妹跟小妹饮泣着，她们答应了秋火明不出来送行，两个人就真的待在客厅里……耳边听到女儿的哭声，陈素娘擦干眼泪，推门进了客厅，去安抚两个女儿。 秋火明的内心并不是如同外表这般平静无波，一股酸楚之意在蔓延。 这算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吧。 好在过年就能回来…… 秋火明刚出了大院门口，就看到上坡街道口的位置，丁宇正坐在自行车上，伸长脖子在看他走过来的方向。 秋火明心中一暖，他快走了几步，“嘿，胖子你来送我？” 丁宇见他出现，表情一松，“还好你没走，上车，胖爷今个儿送你到车站。” “好嘞！” 秋火明长腿一跨，坐在了后座。 丁宇从车头取下来一个网兜，里面有一个油纸袋，他反手递给秋火明，“火子，我给你带了6个肉包子，够你今天吃的了……” “好嘞，谢谢胖爷，我啃了两只馒头，正愁肚子里没油水。” 车子“吱呀”一声朝前驶去，秋火明从油纸袋里摸出一个包子，吃了一口问道：“你吃了没？” “吃了，等你的时候，我吃了两个。”胖子啧啧嘴说道：“真好吃。” “再来一只。” “也行。” 秋火明又摸出一只伸长手臂，往他嘴里塞了一只。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车站的入口。 此刻的天空才蒙蒙亮，秋火明跳下车，抱了丁宇一下，“行了，你别进去了，回吧。” 丁宇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我走了，你到了就我给写信，就写我新学校地址……” “知道，一周写一封。” 丁宇破涕为笑，“你说得，那我走了。” 秋火明看他骑车远去了，这才将肩膀上单肩挂着的吉他布包的带子往上提了提，他拿着油纸包，往站里走去。 没手表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秋火明站在大厅里，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钟，现在是早上6点40分，他走到购票窗口处，此刻尽管是清晨，这里依旧排了两个长长的队伍。 只有两个窗口，里面的售票员一脸的困意，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乘客的询问。 秋火明排在左侧，好在他们的速度挺快，快到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顾晓然的声音响起，“秋火明，帮我买两张票！” 秋火明扭头看过去，只见顾晓然背着鼓囊囊的双肩包，身上还斜挎着一个白色的小包，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颀长，文质彬彬的大叔，他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衣服一丝不苟，看摸样与顾晓然有几分相像。 正思忖间，轮到他了，他赶紧开口，“同志，麻烦买三张，最近的到骛湖码头的票。” “7点20？” “对，就这个点。” 秋火明付了钱，票子盖了章扔了出来，“谢谢。”他身子刚一动，就被身后的旅客给挤了出来。 秋火明拿着三张票朝着顾晓然走了过去。 “秋火明，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叔叔，亲的，他叫牟锦山。” 牟锦山摆摆手，“小秋，你叫我牟叔叔吧，你姓秋？你们这里姓秋的很多吗？” 秋火明摇摇头，“牟叔叔，我们这个姓不是大姓，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学校也就我们一家是姓秋的。” 顾晓然伸手拿过秋火明手里的车票，从小包里摸出散钱递给他，“车钱。” 秋火明也没客气，直接收了。 牟锦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吧，去候车室。” 进了候车室，里面已经有大半位置都有人了，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连通道都堵塞了一半。 他们干脆站着，离检票口不远的位置。 秋火明举起手里的油纸袋，“胖子大老远送过来的，来一只？还热的呢。” 顾晓然嘴角一扬，“好嘞，我还没吃早饭呢。” 牟锦山眉头一皱，“没吃饭，怎么不跟我说。” 顾晓然拿出一只肉包子，张嘴就咬，吃了几口才说道：“跟你说，你又没有吃的。” 牟锦山是在招待所里吃的早饭，闻言心中有些内疚。 “我可以给你买。” “不用了，我不是吃到了嘛。” 秋火明笑了笑，举着油纸袋问牟锦山，“牟叔叔，你要来一只吗？可好吃了。” 牟锦山摇摇头，“吃过了，不客气。”他的声音透着几分疏离。 秋火明将油纸包收好，又拿出了陈素娘做的香蛋，“我妈做的香蛋，你们要来一口吗？” 这是她早起现煮的，一打开，香气四溢。 牟锦山咽了口口水，犹豫了片刻，那边的顾晓然已经伸手拿了一只了，他清了清嗓子，“行，那我也拿一只。” 两个人现场剥了起来，刚吃完，就听到检票口的门被人用力打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刚取下来的链条锁，扯着嗓子喊道： “7点20到骛湖码头的车，检票了！” 不一会儿那些横七竖八坐着的人一溜烟都爬了起来，检票口迅速排了个长队。 排在最前面的是顾晓然一行人。 大巴车里面的位置是分两侧，一侧是两个人座位，另一侧是三个人座位。 牟锦山迅速坐在第二排的双人位上，刚想叫侄女坐过来，之见一个小年轻速度极快地占了他预留给顾晓然的座位。 顾晓然被上来的乘客给挤到了中间，秋火明伸长手臂将她拽了过来，直接坐到了第五排的双人的位置。 车票没有座位，谁先坐到就归谁，大家自然要抢。 背包里都是重要的东西，秋火明不想放在头顶狭窄的行李架上，这年头的小偷特别多，经常有乘客睡着了东西被偷走的新闻。 他将吉他打横放在行李架上，坐下后把包直接搁在腿上，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车上的人都坐满了。 被挤在第二排靠窗的牟锦山一脑门的汗水，他站起来弯着腰扭头看向身后，发现现在的车厢当中的通道，已经被行李给占满了，就算是想换位置都难。 他忍了忍，到底没说什么，一屁股坐了下来，憋屈得心口有些疼。 顾晓然的位置靠近窗口，她顺势将窗户打开一半。 她也学着秋火明的样子将背包搁在腿上。 不一会儿，车子开动了。 马达声嘈杂。 秋火明压低声音问道：“你叔叔也要回申海市吗？” “嗯，我昨了，他说他也要回，就跟我约了今天一道走。”顾晓然有些无奈，“我叔叔人很好的，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气，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别扭的很。” 秋火明点点头，“我无所谓的，就是冷不防多了个长辈，我还以为……”他瞥了顾晓然一眼，“我还以为他是来监督我们的。” 顾晓然耳根微红，“那倒是不至于，我要睡一会，早上起的太早了。” “嗯，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秋火明停止了说话。 身旁的顾晓然将马尾散开，皮筋套在手腕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秋火明这才瞅到她手腕上戴着的簇新的女士手表。 “新买的手表？”秋火明问道。 她闭着眼睛，举起手腕转了转，又放了下去，她环抱着背包说道：“我叔送的，好看吧，不说了，我要睡了……” 看她的模样确实困得不行，秋火明“嗯”了一声，安静地看向窗外。 车子沿着环城路行驶，不久就到了城乡结合部，出了这里后，马路的两侧基本就是良田与水道了，不远处偶尔能看到村落。 车子有些颠簸，秋火明在马达的轰鸣声、乘客的聊天声中，慢慢闭上眼睛。 身侧的顾晓然头点了几下后，又开始左右点了几下，半响后，她歪着头顺滑地靠向他的肩膀，迷糊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固定不动了。 顾晓然散开的发丝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撩过秋火明的脸颊，他迷糊中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热的气息，不用想，肯定是顾晓然又把他肩膀当枕头了。 他也不以为意，拂开飘到自己脸上的发丝，继续昏睡。 牟锦山在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回头察看了一下，见到此情此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了忍，转过头去，干脆眼不见为净。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司机的声音响起：“骛湖码头站到了，全体乘客下车……” 顾晓然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到秋火明正看向自己。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秋火明的肩膀位置。 湮湿了一小块地方。 她赶紧移开目光，“咦，到了？” 秋火明忍住笑，“嗯，到了。” 前排的牟锦山眸子里已经冒出火星子来了，他喊了一嗓子，“还愣着干嘛，收拾东西下车啊！” 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背好背包，拿好吉他，顺便把顾晓然的双肩包也提在手上。 下了车后，顾晓然熟练地把自己的背包要了回来，牟锦山伸出的手又缩回到原地。 出了站，几个人沿着江边的指示牌，朝着码头走去。 这里的轮渡是从武江原封不动搬过来的，那边的武江长江大桥建成后，原本的火车轮渡就失去了作用，于是57年的时候，把整个码头战略转移到了骛湖这里。 80年代水路才是交通老大，蜿蜒的长江四通八达，很是便利，唯一的缺点就是慢。 购票大厅外已经人声嘈杂了。 “这么多人！”顾晓然咋舌。 牟锦山笑道：“拾陆铺那里才叫人多，这哪到哪儿啊，晓然，你就站这等着，我跟小秋去买票……” 秋火明小声叮嘱道：“顾晓然，你把背包搁前面，咱这里人都知道，骛湖小偷多……” 顾晓然看了一眼四周，立即将背包反向背在胸前，秋火明把自己手里的吉他递给她，“我跟牟叔叔去买票，你先帮我拿着。” “行。”顾晓然伸手接过。 牟锦山冷哼一声，“大惊小怪，走吧。” 秋火明也不以为意，当即把背包学着顾晓然的模样，反向背在胸前，朝着人群里挤了过去。 挤了一头大汗，终于给他挤到了最前面。 “到申海，三张票，什么等级？哦哦，三等……” “十点半出发8号码头上船，一张13块2，三张39块6！”售票员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我来付钱！”牟锦山扬声说道。 秋火明扭头看向他。 他拉开手提包，翻找了一下，忽听旁边的一位乘客嚷嚷道：“这位同志，你的包被人划开了！” 牟锦山立即将包举起来，果然在下半部分，被人划了一道大的口子，里面除了他的洗换的衣服还在，钱包不见了踪影。 秋火明转过头，在身后乘客的催促声中，赶紧付了船票，拿着售票员递过来的船票，转身就往外挤。 “牟叔叔，出去再说。” 牟锦山见这里四处都是人，骂了几声后，跟在秋火明身后挤了出去。 身后有人就开始议论他的事情了。 “肯定是外乡人，他们不知道我们骛湖扒手的厉害……” 感谢朋友的打赏、订阅、投票：） （今天就暂时更4000字了，海涵海涵：）） 第139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 第139章百年修得同船渡 牟锦山一脸的晦气走到顾晓然的身侧，半蹲在地上，开始查看公文包里到底丢失些什么。 秋火明伸手从顾晓然手里，把自己的吉他包接了过来，“你看那道划痕，这刀子还不算利，面积不大。” “大概是你叔叔穿得太洋气，别人盯上了。” 牟锦山突然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卧槽，我想起来，那个一上车就紧挨着我坐的那小瘪三！” 也就是这个小瘪三半道插进来，才让顾晓然被挤到后面，被秋火明这个臭小子占了便宜…… 牟锦山用衣服堵在破口处，提着包站了起来，“只丢了钱，夹在旁边的钢笔还在，晓然，你把我的船票钱也一并还给小秋吧。” 顾晓然“嗯”了一声问道：“多少钱？” “两个人26块4。”牟锦山说道。 顾晓然低头在挎包里翻找了一下，接着一脸无奈地抬起头来，“叔，我只有25块钱……咱路上还吃东西不……” 秋火明摆摆手，“别给我了，我还要在申海住一二天，这钱不急……” 原本牟锦山还有些怀疑秋火明跟他的手下秋建设有些关系，眼下看这小子不差钱的模样，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秋建设那个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钱用的铁公鸡，跟眼前这个看着就来气的大咧咧地小子简直判若两种人。 牟锦山一把将顾晓然手里的25块钱都拿在手上，直接把钱塞到秋火明的手里，“剩下的先欠着，到了申海就还给伱。” 秋火明也没推辞，直接把钱收下，他把船票全递给顾晓然，“两张下铺一张上铺，随你挑。” 到申海要在船上过一夜，第二天下午才能到达。 牟锦山抢过船票，先看了一眼，把相邻的号码拆散了，他拿了其中一张下铺。 顾晓然看了秋火明一眼，干脆选了一个上铺。 秋火明接过剩下的船票，“顾晓然，要是爬上铺不习惯，随时找我换。” “要找也是找我……”牟锦山冷声说道。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这个叔叔打哪来的怒气，难不成被扒手偷了东西，把责任怪在自己头上了。 顾晓然抬起手，看了会手表，“我们得出发了。” 8号码头上的都是大船，当下只停了一艘客船，这艘客船有四层高，看起来格外的高大。 等上了船才发现，三等舱位于轮船的第三层中后部，他们的这个舱有10个铺位，都是上下铺，每个舱室里还设有一个洗手池，算是比较高级了。 反观一起上船的乘客，有一大半还自带了被褥，一打听，他们买的是五等散票，没有床铺的，只能夜间睡觉的时候，找个空地打地铺。 四等舱跟三等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的铺位更多，也没有独立的洗手池。 秋火明率先走进船舱，他先放下自己的背包跟吉他，这才直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 船舱里除了自己一行人之外，还有五个乘客，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跟三位男同志。 三位男同志里，有两位是中年人，一位戴着帽子，一位头发稀疏，剩下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黑瘦年轻人，这三位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那对年轻的夫妇大约处于热恋中，他们坐在秋火明斜对面的下铺上，紧紧挨着，见到秋火明一行人进来，船舱里的众人目光都盯了上来。 看来，这间房间里，只有秋火明一行人是新上船的乘客。 “哇，你这一家人，模样怎么都这么俊。”其中一位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咧开厚实的嘴唇称赞道。 他旁边的另一位头发有些稀少的同伴附和道：“对对对，俊得很，你们一家人系到江宁市还系申海市？” 这两个人的口音带着些南方口音，普通话极不标准。 青年人模样清瘦，皮肤有些黑，身材不高，他放开抓住上铺扶栏的手跟他们回了一个笑容。 那对夫妻倒是没有什么动静，男人刚看了顾晓然一眼，就被他对象狠狠拧了一下后腰。 牟锦山把手提包挂在床上的挂钩上，转身目光扫过在场各位的脸，他刚经历了一场被窃风波，情绪不好，当即冷着声音回复道：“看我们像是一家人？” “都系一艘船上的人，古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戴帽子的大叔倒是很健谈。 “出门在外靠朋友……”他咧开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走过去，取出一支，就要递给牟锦山。 牟锦山见他殷勤，倒也不好再板着脸，他连连摇手，“不抽烟，这里还有女眷。” 戴帽子的大叔一愣，接着说道：“吼吼吼，等阵出去抽。” “窝来介绍一下……”戴帽子的大叔大概来的早，已经把船上的各位来历都摸了一遍了。 “窝叫黄超，广塞人，这位叫马四喜，系窝老乡。”黄超拉了一下帽檐，指着那位头发稀少的中年男人介绍道。 跟着指着那位黑瘦矮小的年轻人，“他系何六，也系广塞人，那对小夫妻，系小李跟他媳妇小陈，他们系安七人，到申海买结婚用品……” 牟锦山见他们介绍的这么详细，自己要是不介绍一下就不礼貌了。 他轻咳了一声，“我姓牟，这位是我侄女，姓顾，那位小兄弟，姓秋，我们是回申海……” “哇，申海人啊！”黄超惊呼了起来。 那对夫妻立即来了兴趣。 小李松开小陈的手，笑着问道：“听说有外汇券可以在友谊商店买外国货？” 话音刚落，船身陡然间震动了起来，紧接着船身微晃，“呜……”耳边的汽笛鸣叫着。 “船开了，顾同学，你要出去看看吗？”秋火明邀请道。 “好啊，你等等。”顾晓然把双肩包放在牟锦山的床铺上，接着又把秋火明的背包跟吉他也一股脑放在一起。 “叔叔，帮我们看一下行李。” 牟锦山的那句，‘我也要出去看看’的话顿时憋了回去。 那边顾晓然已经跟秋火明在往外走了。 他郁闷地收回目光，转头看着自己床铺上的大大小小的几个包，伸手挪开一点，一屁股坐了上去。 一伸手将挂在上面的手提包取了下来，翻找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茶杯也不在了，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半路掉了…… 小李还在等他的答复，牟锦山这才回过神来，他点了下头，“是这样的，但仅限于外宾，或者有护照的人……” 小李跟小陈对视了一眼，小陈笑着说道：“咱就算能进去，也没外汇券啊，咱就买点绸缎面子回去，还有‘大白兔’奶糖……还要到外滩去拍个照……” 这对小夫妻低声盘算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客轮的外面，甲板上站了好多人，有些是第一次乘船的，出来看个新鲜，更多的出来透透气的。 秋火明所在的地方，在客轮的第三层，靠近船尾的位置，楼下一楼的甲板上，人更加的拥挤，扶栏都没有空隙了。 一分钱一分货，秋火明收回目光。 轮船已经离开码头，朝着宽阔的江面航道在行驶，阳光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船的方向浓烟滚滚，随着风消散。 “真壮阔！”顾晓然极目四望，赞叹道。 “你们的拾陆铺码头听说通往东西两岸的渡船很多，你坐过吗？” 顾晓然摇摇头，“我没去过东边，那边都是乡下，我也没亲戚在那边，也没机会去，你听过一句童谣吗？” 秋火明心想，那里未来可是金融中心的中心啊，寸土寸金。 “宁要西面一张床，不要东边一栋房……”顾晓然已经说了出来。 大概是要回家了，她的情绪莫名有些高涨。 起码这回，她不是落荒而归的丧家犬，她是凯旋而回的战士。 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又重新回归这里。 “顾晓然，你这次回去，在我看来，就是妥妥地小说里打脸的情节……”秋火明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微眯着眼睛错开耀眼的光线看向她。 “打脸的情节？说来听听？” “你看，原本你被扫地出门了，你家里的那些坏人，以为你是个没头脑的，一怒之下就走掉的怂人，没想到，你没按照他们写得剧本走，你转道首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的设想下，你要么在小地方待不下去了，哭着求他们让你回来，要么就自甘堕落，安于一隅，对他们而言，这样的你，就已经毫无价值了……” 顾晓然嘴角轻扬，“原来这就是打脸，你这脑子不写小说，还真是可惜了，等我将来有了能力，我就盘下来一个出版社！” “顾老板，你这是想捧我？欢迎欢迎，给你打个八折！” “话说回来，你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感觉挺复杂的。” “我家？这么说吧，家大业大，争斗大，我离开这个圈子反而是好事，就连我叔叔都夸我了，养精蓄锐，伺机而动，是为智者。” “我爸在他那辈里，排行老三，我叔叔排行老四，我这辈人就更多了，我还有个亲哥哥，就是同父同母，可惜，他如果能上进一点，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秋火明对顾晓然的感官很好，他是有前世记忆的人，所以能在这个时代如鱼得水。 但顾晓然却是实打实的当代人，她能凭借一己之力，从高考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本身的能力就已经很逆天了。 船身转向，阳光开始朝着他们直接直射而来。 “太晒了，走吧……”顾晓然伸出手遮挡在眉头说道。 “好啊，一会儿就得吃午饭了，我这里还有四个香蛋，三个肉包子，大夏天的，吃冷的也没所谓……” 顾晓然顿住了脚步，“对哦，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秋火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块钱，风大，怕掉了，直接塞进她手里。 “你叔叔别扭的很，刚刚我怕不收你那船钱，他又要多想了，一会儿你钱还不够用的话，直接找我拿，还不还都随你，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顾晓然将钱放进随身的挎包里，“谢啦，到了申海，就把你卖了换银子用。” “太狠了，果然呐。”秋火明叹了口气，“漂亮得女人惹不得。” 顾晓然的耳根微红，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船舱里，牟锦山已经跟黄超聊了一阵子了，这黄超倒是见过世面，几句话下来，让牟锦山也生出几分兴致来。 “出门讨生活，都系不容易啦，窝这次到申海系去找找路子，申海货，质量好，窝们那里可受欢迎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同行的马四喜给扯了扯衣服。 他笑道，“都系朋友啦，窝这个人，就系喜欢交朋友……” 旁边的那对小夫妻，女方小陈突然站了起来，“是不是到饭点了，好香啊！李哥，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一起一起。”自来熟的黄超也站了起来。 牟锦山陡然间想起，他刚刚是把侄女的全部家当都花掉了。 “我还不饿，先休息一下，你们去吃吧。”牟锦山一脸的坦然，还特意伸了一个懒腰。 “吼吼，那窝们先去吃饭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各自带着随身的小包离开了船舱。 秋火明把饭盒跟油纸袋都取了出来，“牟叔叔，我们先把这些吃了吧，不然时间长了，我怕捂坏了。” “哦，也对，现在是夏天。”牟锦山站了起来，拿了一只肉包又拿了一个香蛋在手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顾晓然忍着笑，直接拿了一只香蛋。 秋火明把军用水壶取了出来，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已经凉了，这大夏天的喝了特爽。 牟锦山的咽喉上下滚动了一下。 身旁的侄女也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打开瓶盖后，抿了一口水。 牟锦山顿时觉得自己更加的口渴了。 “咳，你们还有多余的杯子吗？我那好像找不着了……” “有，牟叔叔，你等等。”秋火明张口咬住肉包子，腾出手来，在背包的外侧，伸进去，摸出一个搪瓷茶缸，茶缸的外漆已经掉了些，看上去有些破旧。 牟锦山此刻却顾不得嫌弃，伸手接过，快步走到墙角，将放在那里的热水瓶打开，到了大半茶缸的水，这才走了回来。 将茶缸放在方凳上，舒了口气。 一个肉包子吃完，口渴的更加厉害，他顾不得水烫，将搪瓷茶缸端起来，小心地转着茶缸边沿慢慢地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后，这才解了些渴，他叮嘱道：“这船上的人员复杂的很，你们别随意透露自己的底子，越热情，越有鬼。” 感谢打赏的朋友：）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关于留言，有些是没有显示，小作一般看到了，也会回复一二~~ 第140章 财不外露 第140章财不外露 这话秋火明倒是认同的。 那三个人实在是太热情了，他们的模样像是农民，但是谈吐又不像，特别是那位黄超，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顾晓然点点头，“放心吧叔叔，这点防范心理我们还是有的。” 秋火明看着还剩下的一个肉包子跟一个鸡蛋，把它们拿到牟锦山面前，“牟叔叔，还有呢，你一起吃了吧。” 牟锦山看着秋火明清亮的眼神，竟然生出了一分感动，这年头食物是很珍贵的，特别是经历了那段困难时期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这孩子竟然愿意把剩下的食物都让给自己，这让他对秋火明的感官好上了几分。 再加上他确实没吃饱，当即顺手给接了过来，“好，那我就笑纳了。” 等他吃完，那边秋火明站了起来，“顾晓然，你想去餐厅里转转吗？我听说这艘船上的红烧大排和四喜丸子做的很好吃……” 顾晓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好啊。” 她扭头看向牟锦山，“叔叔，一起去吧。” 牟锦山摸着已经有些饱腹感的肚子，幽怨地回了一句，“算了，你们去吧。” 餐厅在二楼的船尾，秋火明跟顾晓然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好在第一批吃好饭的已经在往外走了，但是依旧排了长长的队伍，从餐厅里排到了门口。 “这人也太多了！”秋火明说归说，还是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餐厅的好几扇窗户开着，江风将微热的江水气息传送过来，风大，倒是不觉得有多热。 顾晓然的发丝飘动，她将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餐厅比想象中干净很多，里面的队伍前进的还挺快，没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秋火明买好单，一手拿着一个碟子，分别是大排跟四喜丸子，顾晓然端着两碗米饭，两人正在找位置的时候，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嚷，“小秋，来这里！” 说话的是小李，他跟他爱人小陈，还有黄超三人坐在一个大圆桌旁，他伸手打过招呼后，立即站起来，从旁边刚走的那桌快速拽了两张凳子过来。 “走吧，凑凑热闹？”秋火明一脸无奈，这是躲不过去了。 “我没所谓，走吧。”顾晓然跟他一前一后过去了。 圆桌上被小李清出两块干净的台面，秋火明跟顾晓然放下碟子，发现他们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 “哇，大排，刚刚窝们点的时候都没了，小兄弟这运气真好。”黄超用夹杂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那黄大叔来一块？”秋火明端起饭碗笑着回道。 “吃饱了，吃不动了。”黄超摸了摸肚子。 小李拿着牙签在剔牙，“这船上啥都好，就是路费太贵了，四等票没买到，五等票又太差了……” 他媳妇小陈就着碗喝了口水附和道：“还好，咱回程，黄叔他们可以搭咱们……” 秋火明闻言看了黄超一眼，“黄大叔有车？那干嘛还坐船？” 黄超的脸色如常，反而是他旁边的那位何六脸上露出一丝局促来。 “窝的朋友在申海，他们长期在那做生意……” 那边马四喜突然站了起来，“吃好了，把位置腾出来给小兄弟，窝们上去吧……” “吼吼吼，窝们先上去了。”黄超带着笑意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小李他们，“要不要一起走？” 小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行，走吧。” 等他们走了，这桌很快就来了服务员，将他们吃的狼藉的桌面快速地收拾了一番，不一会儿，这桌又坐了好几个乘客过来。 “这李哥大概是想跟我们打听在申海买东西的事情。”秋火明咬了一口丸子，津津有味地说道。 “结个婚不容易。”顾晓然感叹道。 “十有八九，是借着结婚，出来见见世面。”秋火明心想，这大概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旅行结婚。 那黄叔几个人看样子怪怪的。” 秋火明瞥了顾晓然一眼，女人的直觉伱得信。 “确实，大概是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生意。”秋火明扒了一大口米饭香喷喷地吃着，船上的菜品味道其实一般，但是舍得放油、放盐，很是下饭。 两个人吃完了中饭，就打算往回走了。 二楼餐厅里人来人往的，这会儿功夫，就看到好几个在转悠找位置的食客。 餐厅里的饭菜是不允许带出去的，出口的地方有专人检查，听说以前有食客吃好饭后，还会把这里的碗筷偷走，这才造成了，现在大家吃好饭，还得接受检查。 餐厅里的餐盘碗筷都是定制的，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秋火明跟顾晓然空着手，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就把他们放了出去。 出了餐厅，秋火明径直下了楼，到一楼的甲板上转悠一下，今天是第一天上船，等今晚一过，怕是就没这兴致了。 大中午甲板上的太阳实在是太烈，两个人走不了多久，就头晕晕地开始往回走了。 “回去休息一下吧。”顾晓然在楼梯口揉了揉腰说道。 “嗯，顺便看一下澡堂在哪？晚上睡觉前洗个澡。”秋火明一边说话，一边上楼。 沿路碰到一个穿制服的，秋火明立即拦了下来，“这位同志，请问洗澡的地方在哪？” “船的中部就有……”工作人员撂下这句话，就匆匆下楼去了。 到了三楼，两个人沿着扶栏转了一圈，船的中部有澡堂，洗手间也在旁边，最边上还有个开水间，几个乘客正拿着空水瓶，弯着腰在打热水。 察看好地形后，两个人开始往回走。 天热，大家的舱门基本都是开着的。 等他们走回舱内，牟锦山正靠在床板上翻看着船上拿的宣传单子，无聊地打着哈欠。 见他们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我去一下厕所。”牟锦山说完就往外走。 之前在餐厅的几位，除了小陈之外，都还没回来，大概是去饭后一支烟去了。 小陈在舱内的洗手池前洗着毛巾，洗好后，直接挂在旁边的绳索上。 秋火明把自己的背包跟吉他拿了回来，顾晓然脱了鞋子，就往上铺爬。 “顾同学，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咱俩换吧？” “不用，我还没睡过上铺呢，试试无妨。”顾晓然身手敏捷，很快就爬了上去，她躺在床上，探出头来。 “秋火明，你反正带了吉他，要不弹个曲子听听？” “行，有钱给个赏，没钱给个掌声。”秋火明低头把吉他的外包装给打开。 坐在床上，用腿支好吉他，随手拨了几个音，调了一会儿。 对面的小陈也来了兴趣。 “小秋，这个也会啊，这玩意贵的很吧？” “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秋火明将琴弦调好，抬头看着顾晓然问道：“来吧，现在是点歌环节。” “来一首‘在水一方’吧，我们刚好在江上。”顾晓然趴在床铺上，双手托腮说道。 一道滑弦音响起，‘叮叮咚咚’的前奏回荡在船舱内。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秋火明的声音比起以前成熟了一些，已经有几分成年人的浑厚了，顾晓然在上铺打着拍子，嘴里轻轻伴唱着。 小陈坐在床铺边上，听得入神。 门外闻声而来的好几个隔壁舱的乘客，在门口张望。 牟锦山解决好个人问题后，一身轻松地往回走，刚弯到自己船舱那方位，就听到了唱歌的声音。 自家船舱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乘客在议论纷纷。 “这歌我听过，申海有家咖啡厅里，天天放……” “你还去过咖啡厅啊，那不是太资本……” “你可别瞎说，都是人民当家作主了，这咖啡厅也就是食品商店，里面卖的是‘申海’牌咖啡，咖啡苦的很，就是香，大老远就能闻得到……” 这时候人们喝咖啡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都是借着‘食品店’、‘饮料店’的名头，暗地里让好这一口的饕餮老客来品尝。 隔着门他看到秋火明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的床铺上，跟顾晓然隔着一个铺位，他这才松了口气，干脆也站在门口，吹吹江风，舒展一下筋骨。 他趴在栏杆上，低着头看到，小李跟黄超他们在下面一层的甲板上，正人手一根烟，不知道说些什么。 船舱里又响起了另外一首曲子。 这回没有唱歌了，这是一首他听过，但是不记得名字的曲子，琴音如同滚动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时间怔忪站立在原处。 船舱里，秋火明弹奏的曲子，正是吉他名曲：‘爱的罗曼史’，手里的这把吉他原本就是古典吉他，这时候的民谣吉他还没火。 这首古典吉他曲目，几乎是每个学吉他小伙伴都要学的曲目，曲调优美，难度不大。 但是秋火明在这首曲子里用了轮指，原本悠扬的曲目，立即有了丝急迫，宛如琵琶音一般。 外面传来了好几声叫好。 秋火明这才发现，自家船舱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了。 这首结束，他干脆就把吉他给收了起来。 太招摇了不好。 顾晓然在上铺还有些意犹未尽，对面的小陈倒是站了起来，她从她挂在床尾的布袋里，摸出两个桃子，“你们吃个桃子吧，这是我在家里带过来的。” 也不等秋火明跟顾晓然拒绝，她已经把桃子放在他们旁边的凳子上了。 “洗洗就能吃，脆的很。” “那，谢谢陈姐了。”秋火明也不客气了，拿着两个桃子就到了水池边，将桃子清洗了一遍，用力甩了几下，将水分甩掉，快步走了回来。 递了一个给上铺的顾晓然，另一个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很脆。”这桃子味道还可以，比起‘母山槐’的桃子差一点，也算是不错了。 “好吃的话，我袋子里还有，不值钱，随便吃。”小陈看起来是个慢热的人，这会就能看出她还是很热心的。 “陈姐，你们回程坐船不好么？干嘛要坐黄大叔他们的车啊？” “还不是你李哥非要这么做，他说我们东西多，有顺风车的话便当。” “你们住在安七，属于北方了，他们回南方，怎么着也不顺路吧？” 小陈刚想回话，门口传来黄超带着口音的招呼声，“牟同志，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啊。” “吹吹风，这都闷了一上午了，黄同志，你们这烟瘾还挺大啊！”牟锦山说道。 “也就剩这个爱好了，一天不抽，心里慌得很……”黄超的话倒是引起了旁边的几个乘客共鸣。 “是啊，这饭可以少抽，这烟可不能少，早几年买烟，还得用烟券，有钱都不好使，我愣是找了好几个人才凑了一条烟，现在好了，想抽就能抽……” 几个乘客聊开了话题，顿时七嘴八舌热闹起来。 没一会儿，小李先走进来了。 他媳妇嗔怪道：“你抽个烟，要花这么长时间，刚刚小秋弹吉他你都没听到，可好听了。” 小李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那就让小秋再弹一首。” 秋火明用嘴努努外面，“这个点很多人在休息，要听的话，下午吧。” “这吉他要花不少钱吧？” 他们果然是一家人，连这问话都如此类似。 这回倒不用秋火明回答了，小陈替他解释了，“人家送的，他弹得琴，我还是头一回听，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 小李不以为意，“那等我睡醒了，也听听，你也休息一下吧。” “你睡吧，我过一会儿再说。”小陈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李脱了鞋，直接爬到她上铺去了，躺倒后翻了个身，用薄被单盖在肚子上，没一会儿就呼噜声响起。 小陈这才想起刚刚秋火明的问话。 她想了想回答道：“说是到咱们那里进些山货……” 秋火明眉头一皱，安七府自古以来都是重要的长江港口之一，盛产很多水产品，至于山货也有，但是比起连绵的广塞，这点山货，不值得一提。 “安七没啥山货啊？”秋火明狐疑地说道。 小陈年纪轻，看样子也不是经常出门的人，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愣住了，“咱那也就是有些山木耳啥的……” 她清秀的眉头也锁了起来。 “咳，陈姐，那个，那个出门，财不外露啊！”秋火明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不明白，他也懒得再劝了。 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一会儿，牟锦山就大步走了进来。 黄超他们跟在他身后，看样子都是回舱来休息了。 感谢打赏的朋友：）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第141章 出门靠朋友 第141章出门靠朋友 秋火明去水池那洗了一把脸，拿毛巾擦干，也学着陈姐的样子，现场把毛巾搓洗了一番，挂在旁边的绳子上。 等他弄好这些的时候，船舱里大多数人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大船稳当，几乎没有颠簸感，秋火明躺在下铺，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笔记簿，开始记录起沿途发生的事情。 他既然要写小说，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多少也要了解一下当下的时代背景。 他特意绕了一圈，以申海作为其中一个落脚点，他对当下的申海市很有兴趣，这个远东第一大城市，此刻正如同刚刚睡醒的雄狮，一旦觉醒就会展现出无穷的活力。 而他仿佛是个历史的看客，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着迷。 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睡在上铺的顾晓然翻了几个身之后，决定还是别睡了，她趴在床上，探头看向秋火明。 她有些好奇，轻声问道：“你是在写小说吗？” “不是，在写这沿途看到的景物，当素材用。”秋火明抬头跟她四目相对。 他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好几个极小的棉布做成的耳塞，这玩意儿是他自己做的，出门在外，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顶大作用。 这次顾晓然跟他同路，他就预着了这种情况会发生。 他可是在秋建设的惊人鼾声下，还能安然入眠的人。 靠什么，当然是靠耳塞。 他踮着脚，将脚尖套在凉鞋上，拖着凉鞋走了几步，跟顾晓然面对面，他摊开掌心，上面放着两只耳塞，“你试试，把它塞在耳朵里，可好用了。” 顾晓然趴在床上，看着秋火明凑过来的脸，突然耳根发红，她慌乱地接过耳塞，“我试试。” 当下翻了个身，把头靠在枕头上，秋火明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这才舒了口气，将其中一只耳塞，塞进耳朵里，周围的鼾声变得模糊了起来，当两只耳塞，都塞进耳朵里后，声音更轻了几分。 她对着躺回去的秋火明竖起了大拇指。 秋火明嘴角上扬，放好笔记簿，顺势也躺了下去，远处有汽笛声隐隐传来，他打了个哈欠，干脆也闭上眼睛小睡片刻。 在船上待久了，一开始的新鲜劲过了，就是无聊了。 睡醒了后，大家又回归一开始的状态。 好在客舱里的几个人都比较善谈，对面的黄超已经在吹他们山里的事情了。 “窝亲手逮过狼，好大的一只，站起来趴在人后背上，就等着人回头……” 顾晓然好奇地问了一声：“狼干嘛要等回头？” 黄超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门牙，“人的脖子后面有骨头，咬起来费劲，它就等着人回头，好咬咽喉的位置，那里没有防护，一口下去……” 小陈惊呼了一声，“那太可怕了。” “窝逮山里人，这种事情，阔见得多了……” 秋火明问道：“你们在山里出来一趟不容易吧？” “窝逮就是出来找生路……” 牟锦山倒是很沉默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只听到黄超突然话锋一转，“窝逮山里人，说来说去，就是这些了，就系伱们这大申海，窝好奇地很，牟同志，说一说呗……” 牟锦山笑了笑，“你们不是有朋友在申海做生意嘛，咱申海海纳百川，欢迎每一个客人，要是说别的我不知道，说起吃，我倒是可以聊一个小时，不带重样的……” “牟同志，我看你一表人才，你系做什么工作？” “混一口饭吃，我是下放的，这不，想回申海看看，找找机会。”牟锦山的这句话对他而言，确实是大实话，只是这下放也是他自找的，至于回去，这是胡乱扯得，这当口，他还想在外多耕耘几年。 黄超的神态明显一松，“对对对，窝听说，申海下放的知青可以回城了……” 小李开口发问：“牟同志，人民广场附近住招待所，得花多少钱？” “我大概知道一点，要看招待所的等级，一级最贵，两人间要7、8块一晚上，四级的话大概3块多，要是没有级别的，2块钱上下吧。” 小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黄超说道：“要不小李，你就跟窝逮去住，就系火车站附近，离你说得人民广场也不远……，窝问过，1块5一晚上，三人到四人间。” 小李有些意动了，小陈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吧，反正也就住二天。” “一起住，搭伙吃饭便宜，窝朋友进了些货，肯定比你们在商店里买要便宜，窝逮都系批发价，反正回程也系一起……”黄超看这小陈说道。 这一路上，他们一起点菜，黄超这个人倒是真的为他们着想，平摊饭钱，都算的很少，这个人看样子就很讲意气。 小陈的脸上有些纠结，小李已经点头了，“那行，就麻烦黄叔了。” “出门靠朋友……”黄超笑得更欢了。 牟锦山看着他们也没吱声，反倒是秋火明开口了，“黄大叔，我听说火车站附近很乱，住那边是不是有些不安全？” “窝逮人多，谁怕谁还不一定……”黄超毫不在意地说道。 马四喜咳嗽了一声，“窝出去抽根烟。” “一起，小李也来吧。”黄超从怀里掏出一包烟。 小李立即站了起来，跟着他们朝外走去，走到一半，黄超跟何六小声说了一句话，他停下脚步，转身就往回走。 回到自家床铺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他咧开嘴解释道：“窝喉咙不舒服，就不去抽烟了。” 他黑瘦的脸上露出一副憨厚的模样，“你们聊，窝躺一会儿。” 他脱了鞋子，直接往床铺上一躺，闭上眼睛。 秋火明看了小陈一眼，又看了看顾晓然，牟锦山温声说道：“晓然，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嘛，你让你陈姐陪你一起去。” 顾晓然点点头，“陈姐，你要去厕所吗？我还不知道厕所在哪？” 小陈转身从包里翻出几张草纸，“走吧，我带你去，不远，我顺便打瓶热水回来。” 秋火明也站了起来，“打水的事情交给我吧……” 他从墙角把暖水瓶提了起来。 好了，今天要么就日六吧。 第142章 例行检查 第142章例行检查 顾晓然下了床，上前走了几步，亲昵地套上小陈的胳膊，“陈姐，你用的什么肥皂，好香啊！” “李哥从外地带回来的，就昨晚洗澡用了一下，这味道是很好闻，还是你们大申海的牌子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秋火明提着暖水瓶跟在她们身后。 何六从床上睁开眼睛，见牟锦山没动，他犹豫了片刻，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秋火明在外面没看到黄超他们，大概是下了一层，到餐厅附近抽烟去了。 经过水房，秋火明停下脚步说道：“我在这儿等你们。” 顾晓然冲着他眨了眨眼。 她们一起进了厕所，秋火明弯腰将热水瓶给装满，接着提着热水瓶走到转角处，这里可以看到楼梯口，他一边等她们，一边暗自想。 黄超开口闭口他们广塞人，口音说的也像，但是何六跟马四喜很少开口，偶尔开口，也有口音，跟黄超的声音还是有些差别。 如果黄超是个老手，这么反复强调，那就是有问题。 他要是有问题的话，就连黄超这个名字，很可能都不是真的。 秋火明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种想法，也不知道黄超他们仅仅是求财还是…… 那边，顾晓然跟小陈站在厕所门口，女厕所有两间，门直接对着走廊，旁边就是男厕所，顾晓然一把拉住小陈，站在门口，压低声音说道：“陈姐，伱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吧？” 小陈有些迷惘地看向顾晓然。 “你们这次出来买东西，带了不少钱吧？” 小陈下意识捂了一下随身带的小挎包，她一脸狐疑地看向顾晓然。 “出门在外，别太相信人。” 顾晓然有些苦恼，看样子，小陈对她也有些戒备，“黄大叔他们太热情了，我觉得不对劲，不过，我也没证据，接下来，我们会试探着问些话。” 她见小陈的眼神开始有些意动了，她接着说道：“不管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给你一个建议，住正规的招待所，别跟陌生人走，我听说，最近拐子多起来了……” “不会吧！”小陈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顾晓然松开手，“我们大概是多管闲事了，陈姐，出门在外你自己多留个心眼。” 她转身进了其中一间，她确实是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上厕所呢，还好船上的厕所打扫的还算勤快，里面看着不脏。 小陈一个人站在外面，想了想，也进去另一间，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等出来的时候，顾晓然已经洗好手，在门外的转弯角跟那位个子高高的少年在聊天了。 “陈姐，你出来了，走吧。”秋火明拿起暖水瓶走了过来。 “小秋，刚刚小妹说的话，是不是……”小陈有些纠结地看向秋火明。 也不知道怎的，她对秋火明的感官很好，大概他有些像她在老家的弟弟。 “我同学已经跟你说得够详细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没啥证据，陈姐，我是无城县的，跟你也算是半个老乡，就因为有这层关系，我们才多管了一下闲事，你多留个心眼总归没坏处，出门在外占小便宜会吃大亏。” 小陈若有所思，她点点头，“我找个机会劝劝李哥。” 看来她是听进去了。 秋火明长舒了一口气，“回去吧，我觉得那个何六大概等急了。” 小陈顿住脚步，她已经心生疑窦，再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对方确实形迹可疑。 等她们刚走过拐角，果然看到了何六趴在门外的扶栏上，眼睛盯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 一见她们走过来了，很明显脸上露出一丝释然。 “何哥，你咋不休息了？”秋火明上前几步问道。 “中午睡多咧，实在是睡不着。”何六解释道。 “那不如到处转转，这船大的很，我听说还有阅览室。” “我不识字，不转咧不转咧，就站在这，看看风景，也挺好。” “何哥，你这普通话说的挺好啊，跟黄叔老家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吧？” “一个地方！” 何六顿了顿，“他年纪大了，口音难改。” “哦，何哥在广塞哪里啊？” “荔……额，荔普。”他结巴了一下，很快就纠正了。 “没听过，你那有啥土特产？等我以后毕业了，我打算到处走走，长长见识。”秋火明放下手里的暖水瓶，趴在他的身侧的栏杆上，一脸好奇地问道。 “都是山，果子林，都是果子，粮食不咋生产，也没啥土特产。”何六见他只是一个学生，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国内的地域这么广泛，一个毛头小子能知道多少？他背靠在栏杆上，眼睛的余光看向在舱内坐着写字的牟锦山。 “果子？都有些啥果子？” “还能有什么，柚子呗……”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了纷乱地脚步声，不一会儿黄超他们就露出身影来。 秋火明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黄大叔、马大叔，李哥……” 顾晓然没出声，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 黄超看了一眼他的脚下，“打热水，吼，小同志勤快。” 那边小陈一把拽过小李，“你跟我过来，我们商议一下……” 李哥嬉笑道：“黄叔，我先进去了。” 黄超不以为意，小两口有悄悄话说，那是正常的事情。 “吼吼，小陈系怕窝逮要把你爱人拐走咯……” 小陈脸上微红，低着头拽着小李就往舱里走。 顾晓然站在秋火明的身侧有些无聊地看着下方的江面。 “黄大叔，我刚还跟何哥聊吃的呢，他说你们那有袖子，可好吃了，我还没吃过呢。” 无城县没有柚子产地，外地的柚子也很少会运往这里，秋火明这话说得倒是毫无破绽。 “阔惜，季节没到……”黄超见里面小李似乎在跟小陈‘咬耳朵’，这一时半会倒是不方便进去了。 “那你们的地里就不产其它东西吗？那每年交粮咋整？”秋火明嘀咕道：“我们那倒是有水稻，还有芋头、山芋……” “窝逮也有水稻……” “产品太单一了，怪不得你们要出来讨生活。”秋火明有些怜悯地看向黄超。 何六倒是有些感触，“可不是咧！都是山……出来一趟……不容易。” “那你们还买这么贵的船票。”秋火明叹了口气，“我是没买到四等票……” 何六脸色微微一变，倒是黄超开口了，“票不好买。” 马四喜一直没有开口，他挠着稀疏的头顶心，一脸木然地打量着众人。 顾晓然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悚然，她低声跟秋火明说道：“我先进去了……” 秋火明点点头。 等她走的远了，黄超这才龇牙笑着问道：“小秋同志，她系你女朋友？” “我哪敢高攀她们大城市里的人呐！”秋火明一脸怅然地说道。 何六这回更加有共鸣了，他拍拍秋火明的肩膀，“大城市算什么！我……” “老六！”马四喜突兀地叫了一声。 何六冷哼道：“出来一次，管头管脚……” 黄超笑眯眯地当和事佬，“不聊了不聊了，走，窝逮进去休息休息……” 秋火明弯腰将暖水瓶提起来，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船舱里，小夫妻似乎闹了别扭，小陈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吵架了？”黄超走了过去。 小李摆摆手，“没事没事，小事情，一会儿就好了。” 黄超止住脚步，“小李，你带媳妇出去转转，天天窝在船舱里，那是闷得慌……” 小李侧头看向小陈，“别闹了，走，带你到餐厅喝汽水。” 小陈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了。 牟锦山拿着秋火明的茶缸，把他刚打的热水倒了进去。 “明天啥时候到码头？”他问秋火明。 “下午，大概4点。” “也就是说还有三餐饭要解决，那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秋火明。 “一起吃吧，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秋火明忍着笑意说道。 “到了申海我就还给你。”牟锦山松了口气说道。 在对面黄超他们眼里，牟锦山就是一个下放知青，带着侄女回申海找回城的路子，路上钱花完了，反倒要这小兄弟来支援。 当下几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几分鄙夷。 临近吃饭的时候，秋火明借着放水，跟牟锦山一起出去了，半道上，秋火明就把他的怀疑统统说了出来。 “荔普，我恰好知道这个地方，盛产芋头，果子自然也有，但是没听说有柚子。” “我提了句芋头，他们压根就不接话，我怀疑他们就不是广塞人……” “这么遮掩，倒是真的有问题了，不行，这事我得去找船上的人说一下。” 轮船上此刻还有‘水上公安’在船上定点执勤，他们隶属于单位内保部门，由公安部门代管，不属于公安部编制。 “牟叔叔，你工作证没丢吧？” 闻言，牟锦山顿了顿脚步，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没事，船上有电话，我单位也有电话，让他们打电话问一下就行。” “行吧，那一起去。”秋火明跟在他身后，前后脚往一楼快步走去。 下到一楼，执勤点刚好有人，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上写资料。 牟锦山快走几步，敲了敲门，“同志，我有情况要反应。” 工作人员当即站了起来，“快请进。” “我姓唐，你们叫我唐同志就行，你们要反应的情况是？” “唐同志，你好。”牟锦山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我叫牟锦山，目前是无城县纪委的负责人，我反应的情况跟我的船舱里的乘客有关。” 坐在他身侧的秋火明听到他这话，顿时眉心一跳，卧槽，这位就是秋建设常挂在嘴边的那位主任吧，都是空降军，十有八九了！看来，这晚饭请的丰盛一点才行。 “冒昧问一下，您的证件？”唐同志问道。 “被偷了，钱也没了。” “是怀疑你船舱里的人做的吗？”唐同志立即一脸严肃地问道。 牟锦山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不是不是，我反应的情况跟这个无关。” “我怀疑入住在我们船舱里的三个据称是广塞人的男人，是骗子，或者是拐子。” 他把他一路观察得到的情况，跟唐同志详细描述了一番。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怀疑，但是没有实际证据，对吗？” 牟锦山点点头，“确实没有证据。” “但是，唐同志，你可以打电话到我们单位核实我的情况，我刚刚反应的情况句句属实……” “船上不通电话。”唐同志盯着牟锦山的脸狐疑地打量了一下。 秋火明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唐同志，我叫秋火明，是本届高考生，要去大学报道，我可以作证，牟叔叔说得都是真的，我的证件就在我的背包里，唐同志可以上来检查他们证件的同时，也检查我的……” “我刚刚问过他们，他们对自己的家乡描述跟我了解的不一致，我记得我们老师跟我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就要第一时间怀疑他们是不是特务。” 这话一说出口，对方立即站了起来。 “行，你们先回去，我叫几个工作人员跟我一起上去。” “好，麻烦唐同志了。” 秋火明当即拉着牟锦山站了起来，抬步就往外走。 牟锦山跟在他身后，半响说道：“你小子……这个借口用的溜啊！” 秋火明走在前面，默默地白了他一眼，反正他也看不到。 秋火明有些理解自己的老古板父亲，为什么能跟牟锦山谈的来了，某些方面他们还真是很像。 黄超这三个人确实是有问题的，由官方去出面，那是最好不过，否则狗急跳墙，出了纰漏就不好了，尤其顾晓然还在这里。 上了三楼，小陈跟小李已经回来了，看样子矛盾还没解决，两个人一人坐一边，谁都不搭理谁。 黄超劝了几声也不管用，干脆就冷处理了，他们三个人叽里咕噜说起了家乡话，秋火明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没多久，就到了饭点，黄超刚站了起来，就看到门外陆续走进来四个人。 为首的是唐同志，他面色如常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例行抽查。” “拿出你们的证件，或者是介绍信。”唐同志的目光跟秋火明、牟锦山不露痕迹地一晃而过。 “哦，那我找找。”秋火明站了起来，将背包从床角处拽了出来，接着一屁股坐回原地，慢条斯理地打开包，慢慢翻找起来。 顾晓然在上铺坐着，她的毕业证书就在随身小挎包里，当即就摸了出来。 黄超三人对视了一眼，马四喜从随身的手提袋里，取出一张纸头，已经揉的有些不清晰了。 “窝逮公社开的介绍信。”黄超接过纸头，转身递给唐同志。 谢谢朋友的打赏，订阅，投票：） （今天周一事情太多了，要么就4000了吧，明天小作再努力！） 第143章 要找出破绽 第143章要找出破绽 傍晚的斜晖映照在船舷上，将室内的一部分映照出金色的光芒。 秋火明抬起眼，他看到何六的手在轻微地发抖，黄超的脚步左移了一步，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马四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唐同志拿着介绍信，展开来，仔细看了看，“怎么搞的这么脏了，章子都糊了，那位同志，你过来。”他对着马四喜招手。 他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 黄超解释了一遍，“东西多，塞在包里，一不留神就给弄脏了。” 马四喜嚷嚷道：“这就过来。”口音很重，勉强能听得懂。 看来他们三个中，口音最轻的就是何六了，大概真的是年纪轻的原因。 “你们分别叫啥名字，一个个说，我核对一下。” 唐同志还在努力辨认有些模糊的字迹。 “窝来说……”黄超露出讨好的神色。 “窝逮都系广塞荔普的，窝叫黄超，他叫何六，那个系叫马四喜……” 秋火明拿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祥装要交给唐同志看，他站在唐同志的身旁，顺势凑近，抬眼朝着他手里的介绍信看了过去。 介绍信上只写了黄超一个人的名字，后面附了一句话，等三人。 这个年代，如果众人一起出行的话，介绍信都是只写一个人名字，后面注明人数的，所以，这个名字跟人数是对的上的。 就是这下面的日期被油污了，糊了一块，“这啥时候开的介绍信？”后面的有效期是60天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秋火明站在他身后，看着上面公章，虽说糊了仍能看出是***公社的字号。 “就系上个月份。” “你们几个出来是干什么的？” “帮公社买点东西，窝逮当地供销社配额不足，公社缺很多东西，看看能不能到大城市一起买回去……” 82年了，很多地方管理已经不像前些年那么紧了，有些人自己合伙出去买东西，也会让公社开个证明，这些无伤大雅的证明，公社也会开具的。 唐同志的眉头展开了一点，“哪些行李是伱们的，拿出来，检查一下……” “吼吼吼。”黄超立即转身在床下拽了几下，拖出来一个麻袋，旁边的何六跟马四喜各自取出一个布袋，打开来让唐同志看。 麻袋里放的都是些细碎的物品，像是锅碗瓢盆之类的。 布袋里放置着洗换衣服，看着都很陈旧了，床铺上还挂着几顶草帽。 “还有其他东西吗？” “么了。” 秋火明探头看了看，“咋没看到有钱啊？” 黄超瞥了他一眼，从上衣的兜里摸出几张零碎的毛票。 “这点钱，也不够花啊，咱这可是三等舱。” 唐同志看了秋火明一眼，转头看向黄超，“是不是还有袋子没拿出来？” 旁边的小陈突然开口了，她指着草帽说道：“大叔你是不是忘了，我记得你有个小袋子，下午你一回来，就放在帽子里了。” “对，对！”黄超抹了脑门上沁出的汗水，快走了几步，将当中一个草帽取了下来，里面果然塞着一个小布包。 “窝逮这地方的人，就喜欢将东西顶头上，刚刚紧张，一下几，窝就忘了。” 他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将里面包的严严实实的袋子打开来，露出里面整齐划一的一叠‘大团结’。 这下子就连牟锦山都有几分疑惑了，黄超他们之前话语中就透露出要到申海买些东西回去贩卖，倒是与他们当下的情况吻合了。 秋火明突然蹲了下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唐同志手里的介绍信背面，那被油污的日期透过纸背，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小同志，你这是干嘛？”唐同志顺着他的目光将介绍信翻转过来。 原本有些不以为意的眼神突然凝固住了。 日期大约写了有些时日了，墨水已经透过了薄薄的纸背，反向看的话也依稀能辨认出来，1981年3月16日。 也就是说这张介绍信已经过期很久了。 黄超他们不识字，站在行李前还一头雾水。 “同志，看好了，窝就收起来了……”他将大团结重新包好，放回布袋里。 唐同志跟他身后的三个人使了个眼色，四个人分散站立，恰好将黄超他们包围住。 “黄超，你们这介绍信有问题，跟我们回去一趟，我们核实清楚了，就放你们离开。” “怎么会有问题？不阔能！”黄超急了，“这位同志，窝们赶时间，明天就要下船了……” 这么一急的情况下，他的普通话似乎都好了几分，倒是旁边的马四喜，开始骂了起来，用的是土话，只能从他的愤怒的表情上看的出来。 何六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 秋火明把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扔回床上，默默朝右侧走了几步，正好，将刚从上铺跳下来的顾晓然护在身后。 另一边的小李看的目瞪口呆，他跟小陈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表情错愕。 “不碍事，我们派快艇去岸上，一个电话的事情，很快就能有回复。”唐同志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句话在场的几个都听明白了。 他们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应该老实配合了。 黄超的目光突然瞥向秋火明，身侧的马四喜突然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他突然用力将黄超推向唐同志，船舱里瞬间乱了起来，马四喜一弯腰撩起裤脚，从小腿的内侧摸出一把窄口的，长度大约20厘米左右的刀。 他一手抓住黄超刚刚收起来的布袋，转身就往门口跑。 黄超借助他推的力道，把唐同志撞倒在地，他身旁的何六见状，毫不犹豫地扑向倒在地上的唐同志。 剩下的三位工作人员，很显然没什么经验，突发情况之下，立即慌了，见马四喜要跑，一窝蜂追去门口阻拦马四喜，其中一位被他用利刃划伤胳膊，马四喜趁着众人慌乱，飞身逃出舱门，一名工作人员拔腿就追…… 黄超在地上打了个滚，把唐同志让给何六，自己朝着秋火明方向扑了过来。 他的手心里捏住一把刀片，五厘米左右长度，几乎瞬间功夫，就弹起身，绕开秋火明，径直扑向了顾晓然。 看这人的身手，再结合他之前说的山里打狼的事情，这人或许是个猎户，他这么做，应该是柿子挑软的捏，把顾晓然当人质了。 身后的何六跟他错开的一瞬，飞起一脚踩向刚准备站起来的唐同志。 这三个人配合极为默契。 一人往外跑，吸引别人注意力，另一个人找人质，剩下的一个人缠住主导者。 没想到唐同志的身手很好，电光火石间，臂膀用力举起格挡，生生受了这一脚，随即揉手缠上何六的脚踝，将他掀翻…… 黄超扑向顾晓然的一瞬间，侧腰被一阵巨力给重重地击打，痛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右手捏着的刀片险些割伤了他自己的手心。 一击得手的秋火明收起腿，二话不说，抡起旁边的凳子就往黄超的手上砸，刀片“啪嗒”掉在地上。 “你们躲好。”秋火明这才得了空，喊了一嗓子。 对面的小李跟小陈回过神来，赶紧往洗手池方向跑。 反应过来的顾晓然丝毫没有作为一名，差点沦为人质的弱女子觉悟，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当下，抡起另一只凳子，径直朝着黄超的脑袋上砸去，身后是牟锦山刚刚反应过来，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顾晓然…… “漂亮！”秋火明乐出了声，头一回，见到一个姑娘打起架来那么狠。 有了这么一出，现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除了逃出去的马四喜之外，留在舱内的黄超跟何六，被他们给按倒在地。 外面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片刻后，追着马四喜跑出去的工作人员喘着粗气跑了回来，“艹！狗日的跳江了！” 唐同志嘴上喊着，“绳子！” 没一会儿就有人拿了绳子过来，唐同志咬着牙，愤恨地将躺在地上的黄超多绑了几道。 那边的何六被另外两个人依葫芦画瓢绑了个结实。 地上的血渍弄得到处都是，唐同志这才直起腰，“把他们带下去，受伤的同志下去医务室包扎一下，找个人去最近的市里求援！” 他扭头看向秋火明跟顾晓然，狼狈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们很好。” 他又看向小李他们，“除了吃饭跟上厕所，你们哪里都不要去，情况没明白之前，禁止离开本船。” “走吧，找人把舱内打扫一下，把疑犯的东西都带走。” 唐同志大约也是头一回在客船上遇到这么凶悍的疑犯，之前也就是最多处理一些打架斗殴小的纠纷。 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碰到大案子了。 内心既兴奋又紧张，逃掉的那个很明显是主犯，可惜没能抓住。 等他走到舱门口，看着浩渺的江水，这么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落了大半了，半江瑟瑟半江红，景色好看，他却无心欣赏。 夜晚的长江是很危险的，这位跳江的逃犯，也未必能活着逃走。 唐同志一行人带着疑犯，还有他们随身的物品离开了，舱门外有好些乘客对着舱内指指点点，秋火明干脆把门给关了。 他小心跳开那些四溅的血渍，回到顾晓然身旁，顾晓然直到此刻，才有些后怕起来，她脸色煞白，小姑娘刚刚还气势如虹的样子一下子就靡了。 不仅仅她是如此，就连她身旁的牟锦山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只听到他用哆嗦着的声音说道：“还好，还好。” 他自己受伤了倒不打紧，要是顾晓然伤到哪儿了，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自己。 秋火明拽住顾晓然坐回床铺上，“紧张的话，就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嘴缓缓吐出……” 他站在顾晓然的面前做了个示范。 示范刚结束，房间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吐气声，转头看了过去，牟锦山，小李夫妇都在用他这个法子在缓解紧张。 “噗呲”顾晓然见了这种场景反而不怕了。 她抬起头看着秋火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好了，我没事了，刚刚……谢谢你。” 秋火明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右手，“这是几根手指？” “可恶，我又不是瞎了，只是紧张而已！” 秋火明这才笑着回道：“客气啥，等到了申海，你不是还要带我逛吃逛吃嘛！” “啥叫逛吃逛吃？” “就是一边闲逛，一边吃……” 一旁的牟锦山看着秋火明，一时间表情复杂，原本对秋火明还有一丝意见，眼下就只剩下感激了。 在他的心里，没什么能比顾晓然的安危更重要了，相比较而言，自己的没用反而更加尴尬。 秋火明见他们都缓和过来了，当即提议道：“牟叔叔，顾晓然，我们走吧，下去吃饭，我猜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上来打扫卫生了。” 小李拉着小陈的手，哆哆嗦嗦地跟了过来，“我们一起吧，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都是后怕！” 小陈的脸色煞白，她已经想到了要是跟这伙人离开的后果了。 她反应过来，伸手狠狠拧了一下小李的腰肉，“以后，你再这么贪图便宜，咱俩这日子就别过了……” 秋火明担心一会儿人多自己的东西不保，直接背着双肩包提着吉他下去了。 那边小李两夫妻也一样，贵重物品都随身带着。 牟锦山自己的包丢在床铺上，把顾晓然的双肩包给提了下来，顾晓然依旧是背着斜挎包。 户外的天已经全黑了，客轮在江面行驶，马达发出轰鸣声，餐厅里灯火通明，几个服务生行走在人群中，清理台面…… 餐厅里，到处都是在议论这件事情的乘客，有一位看来是目击到马四喜跳江的人，他的声音最响，说得天花乱坠。 刚刚经历了险情的众人见到此等情景，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众人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饭后，回到船舱，果然地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秋火明摸了摸脖颈处的汗渍，放下包，取出换洗衣服，出去洗澡，顾晓然跟他前后脚出的门。 等他回来，顾晓然还没影子，负责看管他们俩财物的牟锦山这才起身去洗澡。 对面的小李夫妇站在舱门外看着黑黝黝的江水在小声地聊天。 秋火明把脏衣服都洗了，挂在绳索上。 顾晓然还没回来，他闲着没事，一探手把床尾的吉他给取了出来，也不唱歌，直接弹奏曲子，弹到第二首的时候，顾晓然终于回来了，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棉质长裙，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 她这里刚刚收拾好，舱门外，一个工作人员来敲门了，“配合一下，一个一个跟着我，下去做笔录……” 感谢打赏的朋友，谢谢订阅、投票：） 谢谢提供资料的旁友：） 第144章 近乡情怯 第144章近乡情怯 牟锦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就站在扶栏前，跟小李他们离的不远，他看着远处漆黑如墨的江水，怔忪地出神。 直到秋火明他们陆续走出来，这才惊醒。 “叔叔，你怎么在这里，要下去做笔录了……”顾晓然有些诧异地叫住他说道。 “船舱里闷，在外面透透气。”牟锦山扭头快步回了舱内，把手里换下来的衣服扔到自己的床上，紧接着走了出来，“走吧。” 工作人员倒是没有催促，他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声：“你们人到齐了吗？” “齐了、齐了！”小李看了眼众人都在，连忙说道。 舱门锁上了，众人带着自己的证件，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依次往下走。 顾晓然跟秋火明落在最后。 她走到半道上，低声问秋火明，“你说，黄超的那份介绍信，是打哪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要是假的，大可不必涂掉日期。” 秋火明停顿了一秒，接着说道：“据我猜测，要是介绍信仅仅是过了期的话，他们压根就不用反抗，现在交通也没那么便当，就算是在外耽搁了，也不是犯法的事情，只要能证明他们确实是公社里派遣出来的人，教育一下，就能放了……” “伱的意思……” “犯事了，这事还不小，能让他们铤而走险的事……” 走在他们前面的牟锦山闻言，摸了摸鼻子，他们的对话隐约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在心里感叹，后生可畏。 他也是这么猜测的。 等到了一楼，唐同志还有3个跟他穿同样制服的人，正在值班室里聊着什么，隔壁的医疗室还有阅览室都被清理出来了，门开着，暖色的灯光映照出来，里面空无一人。 见秋火明一行人走了过来，唐同志立即迎了上来，绕过小李他们，径直走到顾晓然面前，一把拉住她跟秋火明。 “跟我来。”他笑嘻嘻地拉着他们，走到其中一位穿制服的中年男人面前，停下脚步，“张队，就是这两位小英雄……” “哈哈哈哈，小姑娘家的，这胆子不小啊，下午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了不得啊，是个巾帼英雄！” 他夸完顾晓然之后将目光又移向了秋火明，“小伙子，不错！”他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力道大的差点让秋火明以为他是有心的。 张队，国字脸，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看着就有几分威严。 “进来坐，按照程序，咱得先做个笔录，小袁、小季，你们到隔壁房间给另外几位做个笔录，分开问询……” 身后的两个人应声就往外走。 带他们过来的船上工作人员，对着唐同志摆了摆手，“唐哥，那我先回去了。” “回吧，今天辛苦了。” 秋火明眼看着牟锦山要被带走了，忙站了出来说道： “唐同志好，张队长好，那位牟叔叔，是跟我们俩一起的。” 他赶紧表明了彼此关系。 唐同志笑了笑，附和道：“这位牟同志我知道，就是他跟这位小同志一起过来说明情况的。” 张队招了招手，“那让他也留下。” 牟锦山赶紧快走了几步，随着他们一起进了值班室。 秋火明三人坐在一边，中间隔着一张长方桌，对面是张队跟唐同志。 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黄超他们。 “你是在找嫌犯？他们给带走了……”唐同志和颜悦色地解释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你们先把各自的情况说一遍，我来做记录。” “就从你开始吧，小秋同志。” “全名，住址……” 三个人依次把各自的情况说了一遍，唐同志记录了半天，终于停下手里的笔。 他看向秋火明跟顾晓然，“不得了啊，竟然是两位大学生，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感慨了几句，这才将手里的笔录本子，调转方向，“这是刚刚写的情况说明，没问题的话，就在空白的地方签个字，还有，你们两位小同志，记得把新学校的通讯地址也写下来，回头案情有了进展，说不定还会去找你们。” 秋火明点点头，率先把字给签了，地址也留了一份。 趁着牟锦山他们在写字的时候，秋火明问唐同志：“我听黄超的意思，他们在申海市火车站附近还有个窝点……” 唐同志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我们会核实的，记住，案件没有查明之前，你们都得保密，谁都不能说。” 秋火明点点头。 “都写好了。”牟锦山将笔录递还给唐同志。 张队长伸手接过，把笔录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点点头道：“好了，没问题了，再次感谢你们！”他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依次跟他们握了握手。 唐同志起身，送他们出了门，一直送到了楼梯口这才停下脚步，秋火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另外两间房间，小李跟小陈还没出来。 “不早了，快上去吧。”唐同志跟他挥了挥手。 “唐同志，那他们？”落在最后的秋火明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两间房间。 “不该问的别问，上去吧。” “哦，好。”秋火明有些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跟在顾晓然的身后往楼上走去。 等到了三楼，进了舱门，顾晓然这才说道：“小李这几天跟他们走的太近了，估计要被问很久。” 牟锦山在一旁叹了口气，“财帛动人心，贪字头上是个贫……” 果然直到下半夜快结束的时候，小李他们才终于放了回来，黑灯瞎火地，悉悉索索地爬到床上，也没说什么话，直接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秋火明一行人起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补觉，看来昨夜确实挺辛苦。 今天就能到申海市了，顾晓然反而有些近乡情怯，吃早饭的时候，就开始心事重重。 “顾晓然，你要是不高兴回家去住，干脆住你叔叔家呗。”秋火明以为她是不想见到继母一家人，当即提议道。 牟锦山苦笑了一声：“她那个倔脾气，要是肯住我那儿，就不会大老远跑去她奶奶那儿了。” “我哪都不去，我住我妈那。”顾晓然托着下巴，“我就是有些怕见到我爸。” “你妈倒是潇洒，拍拍屁股一个人去了国外……”牟锦山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抛下你们兄妹不管，你们俩倒好，对她不记恨，反而恨我三哥。” “我妈那是被他逼走的。”顾晓然嘟着嘴说了一句。 秋火明诧异地问道：“现在可以出国了吗？” “我舅舅在美利坚……”顾晓然无精打采地解释道。 牟锦山眼看着气氛又要低沉下去，轻咳了一声，改口说道： “好好好，不提她了，你住你妈家我也放心，就先这么着吧，回头给小秋找个招待所，我得一起去，我要把欠他的钱，给他送过去，他一个人出门在外，身上没钱可不行。” “我不急的，随便什么时候还都可以。”秋火明把碗里的粥一扫而空，又拿起了一个肉包子大口地吃了起来，顺便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看他的胃口好，顾晓然也有些饿了，伸手拿了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接着又喝了一口粥。 餐厅的早点倒是味道不错，面食很筋斗，肉馅也放的很足。 顾晓然胃口打开，吃了好几口包子，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她抬头看着秋火明问道：“你在申海打算住多久？” 秋火明想了想，“那要看买到什么时候的票了，最好是能买到后天的船票，我计划是明天在申海玩一天，后天乘船出发到汉江，到了汉江就去买火车票，顺便在汉江到处逛逛，然后直接乘火车到羊城。” 牟锦山说道：“从申海到汉江是上水，速度慢，要3、4天时间。” “嗯，所以我才早点出发，就怕路上耽搁时间。”秋火明解释道。 “来得及，现在才19号，大把时间，哎，秋火明，你喜欢看话剧吗？” 秋火明精神一振，作为一个文青，后世他经常看话剧，没想到82年也能看到，“喜欢啊，有吗？” “安福路就有，那儿有个话剧剧场，话说当时胖子还说要考首都电影学院呢，还不如考我们申海的戏剧学院，一样可以演戏……”顾晓然放下碗说道。 “那就看胖子自己咋想了，他中专两年就能毕业，其实也可以去考。”秋火明炫了两个肉包子下肚，正准备拿第三个。 牟锦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两个包子、一碗粥就已经有些撑了。 “我先去消消食，你们慢吃，不用去找我，一会儿我直接回三楼。”牟锦山听他们聊的都是小一辈的事情，倒也很识趣地不去参合了。 他起身朝外走去。 见他走远了，秋火明突然想起在后世他见过的一份报道，他问道：“有部话剧叫《假如我是真的》，这部戏有上映吗？” 顾晓然摇摇头，“几年前有，我也没来得及看，不过，我看过剧本，现在不让演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她吃完最后一口肉包子，也学着秋火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很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在演什么，今晚先给你找个地方住，明天我带你去安福路转转，剧场那应该有演出的节目表。” “好啊，我还要去吃好吃的小笼包、老虎爪、油墩子！” 秋火明从记忆里努力翻找他所了解到的申海特色的小吃。 “行，好不好吃不知道，肯定管饱！”顾晓然等杯子里的水冷了一些，小心地抿了一口，发现温度不烫，随即大口的喝了起来。 “走吧，我们也去晃晃。”顾晓然喝完水杯里的水，见桌上的早点都被秋火明清扫一空，当即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提着双肩包跟了过去。 船上的人员结构复杂，财物还是随身带着比较保险。 “我妈家里有部相机，外国货，我哥在玩，他还在家里搞了一个暗房，我跟我妈的好多照片都是他拍的……” 秋火明咋舌，“那得花不少钱吧？” “嗯，费用不低，我哥没啥上进心，只喜欢玩，我爸不喜欢他这样，他们俩一见面就吵……”顾晓然一提到她父亲，情绪明显就有些低落。 “摄影也是一门技术，别看现在拍照的人不多，等以后让你哥搞一个影楼，专门拍结婚照，保证赚钱！” “这你又知道了？”顾晓然狐疑地看向他。 他们此刻已经出了餐厅，正沿着二楼的走廊在兜圈子。 “我们现在就像是一群突然打开了国门，看到新世界的人，什么都想记录下来，保存下来，结婚是人生大事，更加如此，不信的话，我们就打个赌……” “我哥应该会跟你成为好朋友，目前为止，也就是你在夸他。”顾晓然感叹道。 “你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能说说吗？一个孤身女子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应该是位很有个性的女人”秋火明换了个话题问道。 据他所知，今年出国的还有后世一位很有名的画家陈丹青，这年头出国可不容易。 “嗯，她确实很有个性……小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什么都会，我哥其实长得更加像她，我大概跟她……只有三分相像，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顾晓然提到她母亲，眉眼都温柔了几分。 “那我可有得等了……”秋火明笑嘻嘻地指着前方的楼梯口说道：“走吧，我们上到四楼去看看。” 两个人一边上楼一边继续聊天。 “我妈年轻时候可好看了，她也喜欢音乐，小时候我最喜欢趴在她身旁听她弹钢琴。” 秋火明忍了忍问道：“那……钢琴还在吗？” 顾晓然神色一暗，“捐给学校了，不捐的话……也留不住。” “等明天我来找你的时候，我给你看一些我小时候的照片吧，有一张就是我跟钢琴的合影，可惜，我没有多少艺术细胞，我大概更加像我父亲，很现实……”顾晓然有些自嘲地说道。 “现实没什么不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活着才有意义。”秋火明伸手拍击着沿途的栏杆，发出“砰砰”的声音。 顾晓然嫣然一笑，“恐怕只有你才能把现实说得如此高尚，还扯到活着的意义。” 早上的空气没那么炎热，从四楼看过去，客船行进时，卷起的大片的水浪后面，低空飞翔着好些水鸟，不远处有路过的轮船，发出低沉地鸣笛：“呜……” 秋火明在一个平台前，站住了脚步，四楼是工作人员的宿舍区，再往前，大概就不允许乘客前往了。 这里空荡荡的，除了风，跟几只暂时落脚的水鸟外，没有人。 他转身背靠着栏杆，“顾晓然，你要为自己活着，其它的都是浮云，如果活着觉得艰难，欢迎你来投奔我，未来，我打算在南方建立一个宏伟的帝国……” 顾晓然下意识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这个词被人听到可不得了。” 小姑娘的手温热柔软，秋火明一瞬间有些失神，顾晓然说完这句话后，立即退后了一步，她的脸颊有些微红。 秋火明回过神来，“谢啦，我以后说话是得注意一点。” 他转过身体，双手趴在栏杆上，极目远眺，“哎，顾晓然，你说昨晚跳江的那位马四喜，会不会逃走了？” 顾晓然看了看远处的江面，还有水平线上，出现的若隐若现的陆地，“不排除这个可能，现在是夏天，夜晚水温人体可以承受，要是他水性好的话……” 感谢大家的打赏、订阅、投票：） 第145章 申海 第145章申海 江风呼呼地吹了过来，顾晓然打了个冷战，“别提他了，有点瘆人。” “我们下去吧，太阳有点晒了。” “嗯，走吧。”秋火明把双肩包从手中轻巧地背回到肩膀上。 回到三楼，发现牟锦山还没回来，但是对面的小夫妻已经起来了，正打着哈欠在收拾行李。 “诶，小秋、小顾，你们回来啦。”陈姐直起腰，笑着打了声招呼。 “回来了，你们早饭吃了吗？”秋火明问道。 “没胃口，等中午再吃了，昨晚真是折腾死了，翻来覆去的问……”陈姐把整理好的大包放到自己的脚下，坐回床沿，抬头抱怨道。 一旁的小李一直黑着脸不出声。 “都问些啥啦？”秋火明有些好奇。 “就是问这几天跟黄大叔他们的交往情况，啥细节都要问，从第一天见面的第一句话问起……”陈姐皱着眉头，“这说啥话我真的想不起来……” “你还叫他大叔，这狗东西，他就是个狗东西……”小李突然间破口大骂。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小李这人性子有些不够稳重啊。 陈姐白了他一眼，“就会马后炮。”说完这句话，她也有些泄气了，干脆靠在床边问秋火明，“伱们说，黄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顾晓然在一旁说道：“大概是亡命之徒。” 陈姐听了若有所思，她看向小李，小李避开她的目光，蹲在地上，把解放鞋的鞋带重新紧了一下。 秋火明走到洗手池边，翻看了一下自己晾晒的衣服，一个晚上下来，衣服果然都干了，他收起衣服往回走。 坐到床沿上，把衣服叠好塞进背包里，毛巾早上刚用过，还是湿的，继续挂在上面吹风。 陈姐嘴里呢喃道：“太可怕了……” 秋火明理好东西，对着陈姐说道：“黄超十有八九是猎户出身，你看他们几个人的身手，其他的我也不能瞎猜，不过陈姐、李哥，你们这回真是幸运，刚好唐同志他们抽检……” 顾晓然坐在牟锦山的床铺上瞥了秋火明一眼，这人又在搞烟雾弹了。 “对对对，我这不能回想，一想起这事，我就后怕，咱要是真的跟他走了，那……”陈姐轻轻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要说啊，那还是，我老李家祖坟冒青烟了，要不然，你们看，这几天都没事，临要下船了，就突然检查了……”小李插嘴道。 秋火明憋着笑，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这么一来，倒是将之前还有些凝重的气氛打散了不少，不一会儿牟锦山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拿着几本杂志，“哟，都回来了。”他扫了一眼众人说道。 随即将手里的杂志放在凳子上，“没事干，我去楼下阅览室，借了几本杂志来看看。” “他们让你借上来啊？”顾晓然好奇地拿着一本，是这个月的《读者文摘》。 “管阅览室的同志，就是昨晚带咱们下去的那位小伙子，我提了一句，他就让我拿回来看了，就是下船之前得还回去。” “那还真是巧了。”顾晓然靠在床边，翻阅了起来。 秋火明起身也顺势拿了一本，这本是电影画报，打发时间倒是挺好。 “小秋，我听晓然说你在写文章？”牟锦山问道。 “嗯，瞎写写，混点稿费。” “后生可畏啊。”牟锦山感叹了一句，想想自己在这个年纪都干了些啥，不禁有些汗颜。 船在中途又靠了一次岸，船舷的两侧都站满了，走出来看热闹的乘客，他们看着岸边排成长队，依次踏着浮板上船的新乘客，一个个小声地议论着。 秋火明在三楼向下看，见到那些乘客大多数都是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岸边有些摊贩正在卖些吃食，简陋的桌椅随意地放置在岸边的泥沙地上，有刚下船的乘客会走过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这些吃食比起船上要便宜不少，大多是当地的特色小吃。 不远处岸边，与码头隔开的栏杆外，有人趴在缝隙处频频挥手，他们的声音秋火明听不到，但能猜得到，是送行的亲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晓然也走了出来，她的目光看向那些送行的人，嘴里悠悠地说道：“他们还有人送，当初我是一个人离开的……” “我那个大哥人影都没见到，后来倒是给我写了好些信。” 秋火明侧着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那你妈知道你离开申海了吗？” “当然不知道，我警告我哥不许说，我妈要是知道了，怕是会立即赶回来，把我捉回去，痛打一顿。” “我就是有些烦心，这次回去，我那些所谓的亲戚会怎么看我。”顾晓然说完这话，却没有半点会有麻烦的样子，她的嘴角上扬，眉眼都是笑意。 “小样，还挺得意啊。” “那是，妥妥地打脸，我就是应该得意……”阳光映照在顾晓然的额头上，半边的长裙在阳光下随风扬起，她的发丝轻轻拂动，眼睛看着远方，意气风发。 秋火明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君子不计隔夜仇，必须当场打脸，只争朝夕，十年太晚，勾践这种人怕是活不长。” 他轻敲着栏杆，“当场打脸的人，不容易生病。” “你这歪理邪说，我很赞成。”顾晓然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汽笛声响起，顶部的浓烟翻滚，客船在缓慢地离开码头。 她靠在栏杆上说道：“我先进去了，好晒。” “一起一起。” “那……要不，你弹首曲子来听听。” “行啊，你来点。” “你会弹奏‘致爱丽丝’吗？” “那太会了，学得第一首完整的曲子就是它了……” “话说，你是怎么学会的？真的全靠自学？无城县会弹吉他的也没几个人吧？”顾晓然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舱门外，秋火明的额头微微沁出一丝汗水。 “所以，你是有个神秘的老师对吗？就像我妈妈那样的，精通音乐的老师！”顾晓然撅起嘴，“可恶，这么久了，竟然都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秋火明擦掉额头的汗水，“都说神秘了，神秘怎么会轻易见人。” 顾晓然跨进舱门，“算你说得有道理。” 这个理由倒是极好，秋火明笑纳了。 片刻后，船舱里响起了拨弄琴弦的声音…… 牟锦山放下手里的杂志，这首曲子他也耳熟能详，这是三嫂的拿手钢琴曲之一。 他看了顾晓然一眼，这应该是她想听的。 对面的陈姐跟小李原本还在说话，此刻也停下了，她拉着小李饶有兴致地坐在床沿上，她一边理着衣服，一边默默地听着。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需要多解释的就是音乐，你只要听就好了。 一首弹完，秋火明笑道：“我推荐一首‘晨之歌’特别适合早上的时候听……” “好啊，弹来听听，说不定我听过。”顾晓然依靠在床边说道。 这首曲子的难度不大，作为古典吉他名曲之一，也是广泛流传的。 舱门外站了几个在看风景的人，也都竖着耳朵在听。 旋律声响起，顾晓然轻轻地打着节拍，仿佛听到了清晨的阳光照在大树上，那些光又透过缝隙投落到身上，耳边有钟声在敲响，清新的空气萦绕在她的周围…… 一曲终了，众人鼓掌。 “秋火明，你说我现在学吉他会不会晚了一些？”顾晓然有些羡慕地问道。 “不晚，任何时候，只要想学，都不晚……”秋火明把吉他递给她，“你要么试试？” 顾晓然接过吉他，学着秋火明的姿势，将吉他抱在怀里，她抬头问道：“接下来呢？” “先学手指怎么配合吧……”秋火明走到她的身旁坐下，伸出右手，在琴弦上拨动，“这就是指法，这些属于基本功，会有些乏味……” 与他们相邻的床铺上，牟锦山皱着眉头，看贴得很近的两个人，拳头都捏紧了，有心想要喝止，但他看着顾晓然开心的模样，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自嘲地移开目光，自己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哦。 吃了午饭，各自休息了一下，眼看着太阳渐渐往西，牟锦山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4点半了。 “哎，我们是几点到港？现在都4点半了。”他问道。 “4点三刻，那应该就快到了。”回答他的是陈姐，她站起来，朝着舱门外看了一眼。 轮船的速度在放缓。 船舱里的众人开始整理行李了，秋火明把毛巾从绳索上取下来，牟锦山把茶缸洗干净还给了他。 秋火明将茶缸跟毛巾一起塞进包的外侧，拉好拉链后，将双肩包背在肩上，提着吉他的外包装站了起来。 牟锦山依旧拿着他的破公文包。 顾晓然把双肩包背好，跟秋火明一起走到舱门外，此刻轮船正在缓缓靠岸，前面就是码头了。 高大的建筑横卧在岸边，最上面两个红色的大字：申海。 “哇！我们到了！”发出惊呼地是隔壁的一行乘客。 “有高楼！妈，你看，有高楼……”是个孩子在尖叫。 大家云集在栏杆处，一个个激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周围都是嘈杂地欢呼与议论声。 “有接驳船的……”牟锦山显然不是第一次乘船，“走吧，我们先下去，不然有得好等了。” 他还要还掉借来的杂志，能提前下去那是最好。 顾晓然跟在他身后，秋火明押后，三个人往楼梯口走去。 等出了码头，牟锦山跟顾晓然在外面找车，秋火明折返进去买后天到汉江的船票，运气不错，最后一张四等舱下铺票给他抢到手。 他这才兴冲冲地走了出来，外面的出租车登记处，顾晓然正站在显眼的地方冲着他挥手。 他跑了过去，看到眼前停靠着一辆辆三轮车，类似于乌龟的模样。 这样的三轮车只能一次乘坐两名客人。 牟锦山正在跟驾驶员商议，能不能挤挤，一次坐三个人。 被驾驶员无情地拒绝后，他悻悻地走到了第二辆车旁。 “晓然、小秋，你们坐前面那辆车，我坐后面这辆，我跟师傅说好了，在城隍庙下车。” 这车秋火明倒是第一次乘坐，他好奇地跟在顾晓然身后上了车。 车子启动的声音有些大，汽油味道也有些浓郁。 最有趣的是车把手，不是后世的那种方向盘，而是类似于助动车的把手，前面只有一个座位。 驾驶员坐在里面，伸手将门关上，“坐坐好，拉是到申海来白相额？还是走亲眷？” 顾晓然将背包放在腿上回答道：“阿拉是申海宁，师傅侬伐要兜路哦……” “吾哪能会得兜路啦，小姑娘卖相噶灵，唉话哪能瞎港啦，吾是为人民服务……” 这个司机听到顾晓然这么说，也不生气，照样插科打诨，笑嘻嘻地回复道。 ‘乌龟车’只有前排两个窗，并不是玻璃的，而是类似于厚重的帆布，因为是夏天，窗是开着的，风呼呼地吹了进来，秋火明探头朝外看。 顾晓然对这一带很熟悉，她看着两侧的街道，对秋火明讲解起来。 “小姑娘，伊是侬男旁友？侬哪能寻了一额外地宁？”两人正说着话，自来熟的司机突然插了一句。 顾晓然的脸上一红，“侬伐要瞎港，伊是吾同学……” “哦，吾晓得了，拉是大学生对伐？伐得了……” 在司机的心目中，在申海说普通话又是学生，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这里读大学了，毕竟单单户口这个壁垒就很难逾越。 秋火明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师傅，是大学生的话，车费打折吗？” “个哪能来赛，阿拉又伐是私宁额车子……” 顾晓然看了秋火明一眼，“你听得懂申海话？” “瞎猜的，但凡给我待个半年，我保证能说得贼溜。” 秋火明心想，申海有名的滑稽戏跟周立波的脱口秀都看过好几场了，除了说出来的话是“洋泾浜”之外，他的大部分听力绝对没问题的。 前世的时候，他所在医院跟申海相关部门联系紧密，他也经常往返两地，对申海话只觉得亲切。 他看着两侧的车景，那些建筑与街道跟后世见到的场景几乎判若两地。 两人正聊着，只听到“嘎吱”一声，车子停了下来，司机指着前面的街道说道：“到了，东西带带好，一共3毛钱。” 秋火明跳下车，把钱付了，看到不远处的街道名称：方浜中路。 等顾晓然也下了车的时候，另外一辆“乌龟车”也开了过来，就停在他身侧，牟锦山从车内伸出头来，一脸的赫然，“小秋，帮我把车钱付了……” 换地图的时候很头疼，写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多多包涵哈。 感谢订阅与投票的宝子们：） 第146章 就住这里吧 第146章就住这里吧 秋火明付了车钱后，看了看天色，他感叹道：“还得要买块手表才行。”这种靠看天色来辨别时间的方法，实在是有些受罪。 街道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果然是大城市，单单这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就比小县城的人高出好几个档次。 他背着包提着吉他，看着就像是从外地来的。 顾晓然笑嘻嘻地说道：“那就买一块，我们申海牌子挺好的，让我叔叔给你搞张单子。” 牟锦山在后面冷哼一声：“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行了，这事交给我。” 他快步穿过他们俩，“先给小秋安排住宿，你们跟上。” 顾晓然扯了一下秋火明的胳膊，提醒他跟上。 走了几分钟后，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有些熟悉地街道说道：“怎么到这里了？” 片刻后，她有些恍然大悟说道：“我叔叔大概率要让你住他家。” “不是吧，听说伱们申海人，特别不喜欢招待外人住自己家里，而且……” 秋火明想起很久以前拜访过的一个老先生，他住在小弄堂里的一个筒间里，一家三口挤在十几平方米的地方，睡觉的地方，仅仅用简单的布帘隔开。 左右隔壁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房子是我阿爷的老房子，给我叔叔了，他成了家之后，就搬去我婶婶家去住了，平时这里空关。” “那多不好意思啊，其实我住招待所挺好的！”秋火明心里有些犯怵，这牟锦山对他突然好了，总觉得他有些别有用心。 “快到了，看看再说，这房子我还是小时候来过……” “话说，你爷爷在这里有房子，为什么你奶奶会一个人住在我们无城县啊？” “我爷爷有两房太太……”顾晓然表情淡然，“解放前很多老一辈，都是这样，我奶奶是他的结发妻子。” 秋火明咋舌。 他看着前方脚步飞快的牟锦山，“所以，你叔叔是你奶奶生的，那其他几位呢？” “我继奶奶没有孩子，二伯就是她收养的。” 牟锦山转身进了一个弄堂，顾晓然提醒他，“别说了，快跟上……” 弄堂上方写了三个黑色的大字，前面的一个字模糊了，后面两个字依稀可以辨别为“德里”。 一进入弄堂，两侧探出来来许多长长短短的晾衣架，架子上挂了许多的衣服，就连内衣、内裤都有，秋火明看准空挡处左闪右避，就是为了避开那些裤衩。 “你练武功啊！”顾晓然白了他一眼。 “你不懂得，裤衩下面穿过，要不长个子了。”秋火明话音一落，突然自己就笑了，“我都这么高了，那就不躲了。” “噗呲”顾晓然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弄堂里，几十米的位置，一位蹲在地上生炉子的老大爷见来了几个陌生脸孔，就多看了几眼。 他盯着牟锦山觉得这人有些面熟，突然灵机一动想了起来，他站了起来，“阿三？侬是阿三？” 牟锦山停下脚步，跟他笑着点了下头，“爷叔侬好，是我，叶红英来该屋里厢伐？” “来该，侬直接去敲门就好了，侬交关晨光么回来过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寒暄了几句，秋火明跟顾晓然站在不远处等他聊完。 不一会儿，牟锦山跟他们招招手，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跟着左转进了一条很窄的巷子里，这条巷子里一共有7、8户人家，他在最外的那户人家的门口站住了脚，屈指敲了敲门。 “啥宁？” 是个妇人的声音，还没等牟锦山回复，“啪嗒”门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一看到牟锦山就露出了笑容，“三阿哥，侬哪能回来啦，快，进来坐。” “红英，要麻烦你收拾一间空房子，我有个小辈要来住。” “侬额房间一直空来该，我铺床被头就好住了……” 牟锦山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随在他身后的顾晓然诧异地看向顾英红。 顾英红这才看到她，“二小姐，侬阿来了……” 等秋火明走进去，才发现这里外面看着小，里面空间倒是很大，进门就是客厅，不远处还有一道木制的楼梯通往二楼。 牟锦山进去后，拉着顾英红低声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走了过来，“好了，我都说好了，你这几天就住这里，你叫她叶阿姨就好了。” 叶英红笑眯眯地在后面应道：“小秋是伐，侬安心住这里，把这里当自家的屋里厢。”她的普通话夹杂着大量的地方话，语气倒是热络的很。 “谢谢叶阿姨，我就不客气了。”已经走到这里了，秋火明不领情也得领情。 “走，带你去你的房间，把东西放下，一会儿出去吃晚饭。”牟锦山第一次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 房间在二楼的靠东的房间，不大，但是打扫的很干净，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书桌上整齐地放着几本书，一张木制的单人床，靠墙角还有个衣橱。 秋火明把背包跟吉他都放了下来。 “牟叔叔，这房间是你的啊？” “嗯，我的，随意住，不用客气。”他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公文包扔在书桌上。 “走吧，去吃饭，这里有家好吃的汤团馆子，晓然小时候可喜欢了。” 顾晓然想了想，“我怎么不记得了。” 叶英红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干净的床单，“吾烧了夜饭，屋里厢七七么好来。” “嘎西多宁，还是出去吃，吃好饭，阿拉就回来。” 牟锦山错开她径直往楼下走去。 秋火明朝着叶英红笑了笑，“麻烦叶阿姨了。” “伐客气，侬等特些，钥匙吾把侬一部。”她放下被单枕头，从上衣兜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秋火明。 等出了门，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里弄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 一路上牟锦山又被一些人叫住，秋火明跟顾晓然小声说道：“你叔叔一直住这里的吗？” “好像挺大了才过来住的。”顾晓然也不确定。 牟锦山嘴里说的汤团馆，离这里不远，黑色的店招，红色的门框，两侧是玻璃窗，招牌下面有遮雨的帘子半开着，露出里面的窗框。 这个点生意已经好起来来，靠近门口位置，几个穿着短袖衬衫、短裤的年轻男女正坐在那里等餐。 “这么一看，我就有印象了。”顾晓然笑嘻嘻地说道：“我要吃黑洋酥汤团……” 牟锦山扭头笑道：“就知道你要吃这个。” 几个人走了进去，先点单。 秋火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菜单，“我跟顾晓然一样吧。” 黑洋酥就是黑芝麻，汤团里这个口味是最正宗的。 “来一份甜的、一份咸的吧，一会儿回去路上，再买个山林大红肠，晚上饿了还可以当宵夜。”牟锦山笑道。 秋火明刚打算付钱，就被牟锦山一把拉住了，“我跟英红借了几块钱，这晚餐我请。” 顾晓然笑道：“那就谢谢叔叔了。”她伸手拽过秋火明，“我们去找空位置。” 汤团店不大，桌椅倒是摆了很多，不一会就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台子。 坐下不久，牟锦山就找过来了。 “一人两碗，一甜一咸，好久没吃过了，还真是有点想念。”牟锦山感叹道。 顾晓然托着下巴，看着他问道：“叔叔，你现在可以说了，叶阿姨怎么会住在这里？” “她是去年回城的，没地方住，就找到我了，反正我这房子空的，就让她先住下了……” “原来如此，刚看到她我还吓了一跳，她们家我记得有房子吧。” “她家那房子给了她哥，就一间，她嫂子不同意她户口迁回来，还是放在集体户里，吵了几架，实在是没办法了……我跟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就念着些香火情，收留她一阵子。” “我记得叶阿姨有孩子了吧，那孩子怎么办？” “满18了，难搞，一步步来吧。” 顾晓然扭头跟秋火明解释道：“叶阿姨的妈妈，是在我家帮佣的，做了好多年，人很好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拿着托盘，叠了两层，一次性将所有的汤团都放在上面。 靠近桌子后，一边放下碗，一边说道：“么是齐了。”（东西齐了） 秋火明看着碗里，那一个个如同乒乓球大小的汤团，“这么大！” “也只有宁波汤团才能做出来这么大，味道可香了，吃的时候慢一点，刚煮出来的特别烫。” 牟锦山瞥了一眼侄女，头一回觉得侄女的话有点多，关键这话还不是冲着他说的，他压下心头的微微酸涩，低头先喝了一口汤。 秋火明闻言点点头，拿着调羹开始小口地吃了起来。 无城县的汤团也有，但是好吃的很少，这家的汤团里面的黑芝麻馅是用猪油熬制的，入口香滑，让人胃口大开。 咸口的是肉馅，这倒是第一回吃。 糯米包裹的肉馅吃起来是咸香味的，鲜的不得了。 吃完后秋火明也学着牟锦山的样子，将汤底给喝完了。 “一会儿送你回去，我跟晓然就先回家了，明天让晓然带你出去转转……”牟锦山擦了一下嘴巴，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了一下。 “那就麻烦牟叔叔了。”秋火明客气道。 吃好饭走出店门，天色已经全暗了，街道的路灯亮着，街道的人行道上，多了好些躺椅，也有凉床，还有些端着碗边吃边聊天的本地居民，弄堂里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地，在巷子里奔跑嬉闹…… 牟锦山脸上露出一丝暖意，“还是回到这里，才觉得到家了。” 这回他带着秋火明跟顾晓然走的是另一条道，只见他熟门熟路地左穿右穿，很快就看到了一家，门口亮着灯的食品店，店里穿着白色衣服的售货员看样子要下班了，正在收拾货物。 牟锦山赶紧快走了几步，“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买好了就过来。” 秋火明跟顾晓然站定了脚步，在原地等他。 没一会儿，就见牟锦山手里拿着两个纸包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买到了，一份给小秋，另一份我带回去打打牙祭，在无城县的时候，我可想它了。” 秋火明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还有很多好吃的，回头让晓然带你去吃，我们南市区，别的不说，单单就这美食，那在我们申海，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顾晓然板着脸说道：“叔叔，你们都有了，就是没想到我。” “你这小猫胃口，绝对是吃不下了，你那碗肉馅汤团还不是让小秋给包圆了！” 秋火明把手里纸包往前一递，“我的给你吧。” 顾晓然嘴角一扬，她摆摆手，“我就这么一说，确实是吃不下了。” 牟锦山笑道：“走吧，今天大家都累了，回去早点休息。” “顾晓然，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秋火明跟了过去问道。 “不远，走路的话大概20多分钟，我跟我叔叔打车回去，明天我骑自行车来接你……” 穿过这条街，他要住的地方就不远了。 “那叫啥德里？”秋火明借着微弱的路灯指着里弄上方的三个字问道。 “文德里，我们这里的很多弄堂都叫啥德里，有些叫啥坊，例如田子坊，那边有个菜市场……” 顾晓然解释道。 叶阿姨在家，早早就给他烧了热水，洗澡是在天井里，那里搭了一间浴室，旁边的小房子里放着马桶，可以上小号，大号必须到里弄的公共厕所。 顾晓然拿了背包跟牟锦山一前一后出了门走了。 秋火明洗好澡，顺手将自己的脏衣服洗了，就挂在天井里，系着的一根绳子上。 叶阿姨住在一楼，她话不多，收拾好东西就回房间了。 秋火明头一回一个人住在异乡，他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口，看着天空。 天空中，繁星点点，原来在申海闹市区，也是可以看到星星的。 打开灯，他趴在桌子上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书桌上放着几本书，都是伟人文集，写好字后，他翻开文集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些困意了，他看了看桌上的闹钟，这闹钟应该是下午他们离开后，叶阿姨放进来的。 已经是夜里11点了，这里不像乡下，听不到虫豸的鸣叫。 但能听到弄堂里猫咪的叫声，它们在里弄里穿行，嬉闹的声音偶尔传了过来。 他翻出牟锦山给他的纸包，打开看了眼里面的大红肠，里面就一根红肠，比火腿肠粗很多。 他拿出来咬了一口，大红肠的肉质鲜美，很有嚼劲，比想象中好吃很多，正吃着，一只猫悠哉地跳到二楼的窗台上，优雅地梳理着毛发。 秋火明看了眼还剩下一小口的大红肠，打开纱窗，猫咪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里。 秋火明将红肠放在窗口，等了一会儿，那只消失的猫果然再次回归，左顾右盼一下，伸手拨弄了一下食物，随即张口咬住，再次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周末愉快） 为了不占用正文字数，我在这里解释一下文中的地方方言哈。 交关晨光，就是很长时间。 屋里厢，就是家里。 侬，就是你。 嘎西多宁，就是这么多人。 阿拉，就是我们。 第147章 你追我逃 第147章你追我逃 翌日一早，秋火明先去了趟公厕，回来后没见着叶阿姨，他拿着脸盆去天井洗漱，没多久，就听到大门口传来响动，是叶阿姨回来了。 等他回到客厅，饭桌上已经摆上了早点。 “伐晓得，侬……哦，你欢喜吃啥，就都买了些回来……”叶阿姨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方言，改用普通话说道。 她转身从橱柜里拿了碗筷出来。 她一边摆放碗筷一边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申海人早上欢喜吃的东西，外地阿有，没这么正宗……”叶阿姨蹩脚的普通话听起来亲切感十足。 “谢谢叶阿姨。”秋火明笑着坐到椅子上。 油条买了四根用一根筷子串在一起，放在一个搪瓷盘上，旁边是一个平底圆锅，锅盖刚打开，露出里面热气腾腾地豆浆。 两个大饼用油纸包着，放在一起，桌面掉了好几粒芝麻，旁边还放着四块粢饭糕，粢饭糕的油浸了出来，把油纸印成两种色调。 “哇，都是我爱吃的。”秋火明眼睛放光。 叶阿姨见他喜欢，笑得更开心了。 给他舀了一勺白糖放在碗里，将锅里的豆浆倒了下去。 “嚯嚯伊……”她叮嘱道。 也就是搅拌一下，秋火明拿着调羹将碗底的白糖划动了几下。 “油炸鬼，你直接捞手吃。” 她说完，自己伸手从筷子上取了一根油条，秋火明学着她的样子，也取了一根下来。 这时候的油条大且香，一口油条配上一口豆浆，就是早餐标配。 大饼她买了一只甜的、一只咸的，秋火明选了咸口的，大饼外面的一层芝麻，烤的喷香，两个人的胃口都挺好，没一会儿，就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吃饱了伐？”叶阿姨边收拾桌子边问。 秋火明正要回答，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大概是顾晓然来了。 秋火明兴冲冲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果然是她。 只见顾晓然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发依旧扎成马尾，身上斜挎着那只白色的挎包，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早阿，你早饭吃了吗？”顾晓然笑眯眯地问道。 “伱要是请我去吃的话，我还可以再拼一把。” “那意思就是吃过了。”顾晓然有些失落地退后一步，“走吧，今天你负责当司机。” 秋火明这才看到门的侧面，停放着一辆，跟她在无城县的那辆款式差不多的自行车。 叶阿姨理好桌面，探出头来，“二小姐，侬来了，进来坐特些？” 顾晓然摇摇头，“阿姨好，吾伐进来了。” “我们晚上才回来，叶阿姨你不用留饭了。”秋火明跟她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出了门。 身后的门“啪嗒”一声被他关上了。 秋火明下了两个台阶，扶住自行车把手，一脚踢开支架，“走吧，先车你去吃早饭。” “去游城隍庙吧，那附近好吃的东西也多……” 这个点，弄堂里还很热闹，今天是工作日，上学与上班的人，正在络绎不绝地往外走，秋火明骑得很慢，头顶两侧的衣服，一早又被勤快的居民挂了出来，有些还滴着水，要小心避让。 弄堂里，温软的沪语此起彼伏地响起。 坐在他车后的顾晓然负责指路。 “出去大门左转，然后直行……” 弄堂里有开门做生意的人家，有些是裁剪衣服做些缝纫方面的活计，靠近弄堂口还有个修理自行车的铺头，不过此刻还没有人在。 出了弄堂，沿着街道往北行驶，没多久就看到了一条古旧的街道。 “右转，我们从后门进去。” 前面已经看的到一个道观的门楼了，两侧有些门面房，大多数还没开门，楼上窗口挂着衣服，看来这里面还住着人。 “这里说是城隍庙，但是实际上我们逛的是豫园，习惯这么说了，哎……到了。” 秋火明将车支停，等顾晓然下了车，这才跨下车，推着进了门。 “里面有个停车点，要付看管费……”顾晓然介绍道。 “这门口也能停，就是不安全，跟无城县不一样，这里人来人往的，很多是到旁边的小商品市场买东西的……” 秋火明听了心里一动，没想到82年的时候，这里的小商品市场就已经存在了。 “小商品市场？里面都有些什么啊？”秋火明问道。 “应有尽有，最多的是玩具，不过也许是我以前只关注了玩具，其他东西也有很多，等我们逛完豫园，我带你去转转，你可以买些东西寄给你妹妹们……” “好主意！那我请你吃早饭吧，叶阿姨买的早点我压根没吃饱……”秋火明单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来申海，当然是我来请，你就别客气了。”顾晓然听说他没吃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吃饭这种事情，最烦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吃，另一个人不吃。 一大早，里面看车的大叔已经在了，他上身穿着白色老头衫，袖口处系着一个红袖章，下面系着一条黑色短裤，手里端着个茶杯，在小口地喝茶，树荫下，放着一张竹椅，椅背上倒扣着一顶草帽，旁边挂着一张牌子，‘看车，费用3分一次，不过夜。’ 时间还早，里面的人已经有不少了，有些是上了年纪的人，在绿茵下，锻炼身体。 “阿叔，吾要停车子。”顾晓然指挥秋火明把车推进去……。 等她付了钱，大叔笑眯眯地撕了一张收据递给她，“噶早就过来啦，是轧朋友伐？侬男朋友卖相老好额……” 顾晓然脸色红红地把收据收好，“侬伐要瞎港。” 眼看着秋火明锁好车，向她走过来了，她慌忙向前多走了几步，不理会身后大叔传来的笑声。 “走吧，我们去吃小笼。” 早餐铺子此刻都是开着的，食物的香气袭入鼻腔，秋火明看着周围的烟火气，心情舒畅。 “哪家最好吃啊？”秋火明问道。 “你跟我来，我知道有一家，名字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怎么走，一会儿，我还要来一碗油豆腐粉丝汤，再给你叫一两锅贴、一两生煎包子……” 她的脚步停在一栋木制的两层小楼面前，一楼的玻璃窗内，好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厨子正在飞快地包着小笼，大厅内人声鼎沸。 “就是这家了，你去找空位置，我去点餐。” “好嘞。” 秋火明在一楼靠近后厨的位置找到一个空桌。 没多久顾晓然拿着两双筷子、两个空碟子走了过来。 见到服务员，又要了一份姜丝，她跟秋火明解释道：“小笼包里有蟹粉，寒性，所以要用姜丝来综合……” 没等多久，就听到叫号了，秋火明拿着单子，“我去拿，你坐着吧。” 先端过来两碗油豆腐粉丝汤，跟着拿着托盘一次性将小笼跟两碟生煎与锅贴端了过来。 顾晓然已经将放在桌上的空碟子里倒了醋，拿着筷子一脸期待地等在那儿。 她夹起一个小笼笑着说道：“吃小笼心急不行，要先咬一个口子，蘸点醋，等蟹粉肉馅冷一点再下口。” 一个小笼下肚后，她满足地说道：“就是这个味道，吃多了想吐，不吃又很想念……” 秋火明先夹起一旁的锅贴，比起生煎包子，他对锅贴的兴趣更大，一两一共就四个，他灭了两个后，开始对付小笼。 一口咬开，还吃到一块完整的蟹粉，这年头确实用的都是真材实料，感动的秋火明差点咬到了舌头。 “好吃吧，最好配合吃点姜丝……”顾晓然夹起一根姜丝说道。 “我们男人天生体热，不用姜丝……”秋火明开始对付那碗油豆腐粉丝汤。 旁边一桌是外地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笑道：“小同志说得对。” 他对面坐着的女人白了他一眼，声音清脆地回复道：“不懂了吧，姜丝不仅去寒，还去腻……” 顾晓然笑眯眯地附和了一句：“就是解腻。” 角落里一台风扇呼呼地转着，秋火明抹了一脑门子汗，看着吃的光盘的桌面，就连姜丝也被他灭了，这回他真的饱了。 “走吧，我们去逛一下，顺便消消食。”顾晓然站起来说道。 穿过熙熙攘攘的食客，门外的太阳已经很热烈了，顾晓然伸手搭在额头前，“失策，忘了带帽子。” “去小商品市场买一顶，你请我吃饭，我送你帽子吧……”秋火明说道。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带你去九曲桥那里看看，我原本还想着午饭请你去吃‘绿波廊’，要是我们去安福路看话剧，怕是只能改吃其它的饭店了……” “那就随缘呗，看到什么吃什么。” “那怎么行，好吃的东西会让你对这个城市产生认同感……”顾晓然七绕八绕地带着秋火明到了一个高大的院墙附近，右手就是九曲桥，身侧的高大围墙前面是扇门，两侧是威武的石狮子。 门楣上写着两个字“豫园”。 顾晓然说道：“这就是豫园了，原主人姓潘，明代建筑，‘豫’字是平安、安泰的意思，现在归国有了，里面的园林挺有意思的。” 秋火明向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九曲桥旁边的小楼后面一栋三层建筑，“咦，小商品贸易中心？怎么在这里？” “不在这里能在哪里？”顾晓然好奇地问道。 “我还以为在附近的街道上，毕竟这里寸土寸金。”秋火明解释道。 “走吧，你要是对园林兴趣不大，就先去小商品市场里逛逛。” 顾晓然带着秋火明从九曲桥上穿过，沿途的人络绎不绝。 ‘绿波廊饭店’就在九曲桥上，是栋两层的木楼，看着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 二楼有人探出头来，一边喝茶，一边摇着手里的扇子。 两人正走着，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 “顾晓然，顾晓然！” 声音中气十足，窗口一个圆脸的胖子正冲着他们在叫嚷。 “侬等吾，吾马上下来！” 就这么一瞬间，胖子不见了。 顾晓然一拍脑门，“怎么会这么巧，遇到这家伙。” “他谁呀？” “就是写信给我的那人……那人的表弟，太巧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晓然一把拉住秋火明的手，“快，我们逃！” 秋火明的右手被她柔软的小手一把攥住，小姑娘已经向一阵风似得带着迷惘的他往前狂奔了。 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下，秋火明跟顾晓然拔腿就跑。 奔跑中，顾晓然喘着气说道：“先去拿车，我们立即闪人，我……我怀疑……那家伙……那家伙也在附近。” “行，我跑的快，我先去拿车，单子给我。” 顾晓然松开手，从包里快速摸出单据交给秋火明。 秋火明迈开长腿，朝着停车点快速奔去。 等他一头汗水地赶到停车点，停车的大叔已经戴上了草帽，正弯腰准备将椅子换个地方。 “大叔，取车！”秋火明将单据一把塞进大叔的手里。 随即冲进这一片被绳索圈住的停车场里，他精准地找到顾晓然那辆车，快速地将车锁打开。 大叔在绳索外，奇怪地叫道：“噶快就跑阿，伐各算，拉好停到下半天……” “有急事。”秋火明推出车子，顺便解释了一句。 额头的汗水滴落，他跨上车子往来路骑去。 还没骑出多远，就看到顾晓然一路奔跑的身影，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位身材颀长，面容清秀的男子，那人脚长，眼看就要追到顾晓然了。 更远处，一个小胖子蹲在路当中，捂着肚子，手指向顾晓然的方向，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离得远没听到。 秋火明快骑了几步，离顾晓然不远的地方原地将车头调转，“上车！” 顾晓然一屁股坐到了后座，声音急促，“快！快！” “停下！你踏马给我停下！”原本还维持风度的男人，突然骂了起来。 秋火明带着顾晓然灵巧地穿过人潮，朝着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就将那两人甩开。 顾晓然这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平息了一下气息，突然笑了起来。 “我……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她坐在后座，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后腰，“好了，他肯定追不上了，你这速度可以放缓一点，我们绕到淮海路上去。” 还不等秋火明开口，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一世英名阿……”顾晓然捂着肚子，在后座笑得乐不可支。 感谢订阅与投票：） 第148章 守株待兔 第148章守株待兔 这里人流密集，秋火明放缓了车速。 再往前，街道两侧都是些骑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墙精致，粉刷着一些标语，颜色已经有些脱落。 “我们‘南市区’老早又叫‘老城厢’，殖民时代南面是华人区，以北是租界，这附近原先还有城墙跟护城河，后来拆的拆，填的填，还剩下一点点，也没啥好看的了……” “再往前，就要到大世界了！” 顾晓然坐在车后慢条斯理地介绍道。 “大世界不是关了吗？”秋火明疑惑地问道。 “你也知道大世界啊，我叫大世界叫习惯了，它确实是关了，改了名字叫‘青年宫’，里面经常会有话剧演出。” “这里要是没有演出的话，我们就去北海路的工人文化剧场看看……” “不是说话剧是在安福路看吗？”秋火明问道。 “那边是看些小型的话剧，具体我也不太懂，我昨晚问了我哥，说是最近青年宫、长江剧场跟工人文化剧场的话剧比较多，听说有部几年前的老话剧要复演。” 这头雄狮正在苏醒，前景不可限量…… “那他念书的成绩好吗？” “看我干嘛？我脸上脏了？”顾晓然放下手里的咖啡，伸手摸了摸脸颊。 等出了门，秋火明干脆推着车，跟顾晓然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这条街上商场林立，没走多久，就在一间商场里，看到了帽子专柜。 江风袭来，带走了一些暑意，这里的视野极好，广阔的江面上，江鸥在盘旋飞行，对面的轮船发出低沉的汽笛声，逐渐驶离码头。 饭店里吃的、喝的都有，他还在菜单上看到了冰激凌咖啡，售价：5角1分。 “直行再右转，我们从小路穿过去……”顾晓然坐在后座给他指路。 申海的‘人民广场’，秋火明倒是早有耳闻，后世出了名的‘相亲角’就在广场上的‘人民公园’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根柱子，一抬头，就看到‘青年宫’的红色招牌，再往上是一座塔状的屋顶，在裙楼上高高耸立。 顾晓然向前走了几步，她伸手护住草帽不被风吹掉，突然她嚷嚷道：“我想到中午去哪里吃了！” 顾晓然扭头问秋火明，“看哪部？” 两人边聊边喝着咖啡，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这里面的咖啡很好喝的，比我做的强多了，走吧……”顾晓然指挥秋火明将车停在咖啡馆的门口位置，这里已经停了好些辆自行车了，排成一条小的长龙。 顾晓然才刚刚升起的忧虑，瞬间被他拍的马屁给打消了。 “行，那就奶咖。”秋火明惬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这个角度看过去，看的很清晰，和平饭店的四个烫金的大字就悬挂在门楣上，门楣的上方刻着‘1906’四个数字，门口的街道上，有一个举着相机的男人，正在对准大门拍照。 航道上轮船一只接一只，在水域中不断穿梭、交汇……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好心给你科普一下。”顾晓然嫣然一笑，屈指敲了敲杯子。 “他的成绩一般吧，属于年级中上游水平，我原本以为他会留在申海读大学……”顾晓然此刻突然想起，未来需要面对的问题，一时间眉头微蹙。 不一会儿，就有对外地来的小夫妻被他给叫住了，大概谈妥了价格，摄影师指挥他们站在指定的位置，他这才迅速地退后几步，低着头拨弄着相机，给小夫妻拍起照片来。 “你也可以买一顶，我们这里的帽子品种挺多的……” 这种鸭舌帽并非后世的那种宽帽檐的，它的前面有按扣，帽子顶部一直延伸到帽檐的部分，用按扣将它们合二为一，有几分民国风格。 “前面路口右边那栋房子就是‘大世界’了，我们先去看看有没有演出。” “好嘞，那我们一会儿就出发，沿途有卖帽子的，给你买顶草帽……”秋火明又灌了一口咖啡。 饭店里面的很明亮，尽管是上午，依旧坐了七成满，大多数是来喝咖啡的，有少数点了面包。 秋火明看了顾晓然一眼，她当初能放弃在这里的优越生活，去往奶奶的故乡，无城县这么一个贫穷的地方，还一个人过，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 她转过身，看着秋火明，“我们去吃红房子西菜馆。” 右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叫嚷声，一辆二八杠自行车正在加速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左侧就是‘人民公园’了，还能看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秋火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入口醇香，果然跟上回顾晓然泡的咖啡不可同日而语。 “好喝。”秋火明赞道，在城隍庙的那一路狂奔，累倒是不累，就是汗出的多，渴得慌。 时不时有行人走过，对这种情景似乎司空见惯了。 车子过了马路，视野豁然开朗，前方是宽阔的街道，两侧行人如织，当中的行车道上，车辆络绎不绝，正前方有两栋高楼耸立在街道尽头。 秋火明的车头立即转向。 红房子西菜馆可是鼎鼎大名的申海式风格的西餐厅，招待过很多国外的名人。 大门的两侧贴着巨大的宣传画报。 奶咖就是拿铁，当中用奶泡拉了简单的花型，旁边放着糖，可以由食客自行添加。 这部话剧他早有耳闻，78年就排的戏，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看到。 他可不觉得死缠烂打是多情的表现，好的感情本来就是双向的，在互有好感的基础上，死缠烂打才有用，否则，就是耍流氓。 “真好。”秋火明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场景，微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大城市的户口比小城市的户口含金量多多了。 此刻那边除了有几个码头之外，连个像样的高楼都没有，更加没有那栋举世闻名的“东方明珠”。 下面街道上，两个老外嬉笑着，踩着旱冰鞋从远处向着这边滑行，“咦，有旱冰。”秋火明瞥了一眼好奇道。 “果然是大城市，这玩意儿都有。”秋火明感叹着将自行车提到街道上。 “嗯，东海饭店本来就是平民餐厅，我妈说，这家以前叫东海咖啡馆，老板是犹太人，他回国后，这里就改了个名字叫东海饭店，但是大多数人来这里还是以喝咖啡为主。” 风扇呼呼地吹着，大约是层高够高的缘故，室内竟然有几分凉意，大夏天的，极为舒适。 “卧槽，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秋火明脚下一用力，车子加速从斑马线上穿过，连人带车一起，迅速穿过街道，向着左前方疾驶，钻进一条巷子里。 靠窗的位置刚走了人，空了出来，服务生迅速清理了台面，顾晓然领着秋火明顺势坐了过去。 “就看这部‘于无声处’吧。” 秋火明骑着车右转，剧场就在路口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还有间学校，此刻正是暑假，里面寂静无声，斜对面有家食品商店，靠街道的地方装了两扇玻璃窗，门口站着两个职员模样的人，正在抽着烟。 “别想太多了，要是他是中上游水平，是进不了首都清大的，首都这么大，完全可以避开他。” “偏执？”顾晓然想了想说道：“这个词用的真好，他就是偏执狂。” “没脏，就是好奇，今天追你的那位到底是谁……”秋火明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 “哎，前面右转！” “市中心的人是多的，南京路上人更多，很多人去那边买最新款的衣服、电器也有……” 秋火明看着玻璃外的行人，还有室内衣冠楚楚地食客们，头一次觉得，在这个年代，大城市与小城市确实有着天渊之别，不仅仅是物质，更多的是意识与理念的不同。 骑楼的一侧有人在卖茶水，街边放置着好几张凳子，有几个走累了的人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茶杯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街景，看模样像是来申海出差的人，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街角一家写着‘东海饭店’招牌的西式建筑就伫立在眼前。 “好嘞，上车，咱这就出发。”秋火明兴致来了，快走了几步，将自行车推了过来。 秋火明将车停在剧场门口。 马路上的人络绎不绝，秋火明小心地避让。 秋火明等她上了车，一边骑车一边说道：“没有演出的话，我们就去游车河，骑自行车将申海兜个遍……” 不一会儿，就看到她快步走了出来，“今天没有演出，走吧，我们过马路，到北海路看看。” 外滩的步行道上，有个拍照的亭子，摄影师用三脚架固定住相机，旁边竖立着一块牌子，他正在向经过的游客招揽生意。 这一瞬间，让秋火明有种宛如回到后世的错觉。 跟着顾晓然走了进去，剧场大厅的售票窗口开着的，今晚确实有话剧演出，有三场，其中晚上六点的话剧名称是《于无声处》。 秋火明闻言点点头，“这也太可怕了，他这行为，有点偏执了……” 顾晓然买了两张二楼的票。 “本来就打算带你去的，‘和平饭店’就在那里，站在外滩就能看到，再往北面走，还能走到外白渡桥。” 顾晓然选了一顶草帽，又给他选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 旁边的墙上还贴着其它话剧的海报，其中就有《秦王李世民》、《陈YI市长》等本土话剧。 室内响着悠扬的钢琴曲，窗户开着，户外的嘈杂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走道上放置着好几台落地扇。 “工人文化剧场，就在人民广场，那可是我们申海市最大的广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顾同学的智慧，这都不叫事……喝完咖啡，我们到外滩转转吧，让我这个‘下里巴人’，感受一下黄浦江的魅力。”秋火明端起咖啡，笑嘻嘻地说道。 桌角放着一张菜单，秋火明看了一下，清咖1角8分，奶咖2角3分…… 这附近的博物馆、风情街他都有来过。 他沿着右侧行驶，没多久，就看了北海路的路牌。 顾晓然点好单没多久，咖啡就送过来了。 秋火明咂舌，没想到这个时候，申海人就已经热衷于喝咖啡了。 “你想学吗？我知道淮海路上，就有家旱冰场……”顾晓然说道。 “走吧，去见识一下“申海”咖啡，还记得上回你跟胖子在我家喝的吗？我那是陈年咖啡，它这家用的都是现磨的，特别香，离这里不远，在南京路跟河南路交叉口。” 街道的左侧，就是以后的延安高架，正门到了，顾晓然跳下车，“我进去看看。” 秋火明骑着车转了过去。 “正门在另一边，前面右转……” 自行车横穿马路，刚骑到半道上。 “伱试试这里的奶咖吧。”顾晓然抬头看着秋火明提议道。 秋火明看着前方，连绵的西方风格的建筑群，一时间有些感慨，这就是远东第一大都市。 “追我的那位，他叫张苏林，在二楼叫我的那个小胖子，叫苏简文，他们是表兄弟，张苏林那小子打小就跟我不对付……” “价格不贵……”秋火明看完菜单后评价道。 顾晓然拉着秋火明转过身，“那栋楼就是和平饭店了……” “好嘞。”秋火明骑着车，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没一会儿就到了。 秋火明试戴了一下，确实拉高了颜值，整个人一下子洋气了起来。 她的脸颊微微泛出一丝粉色，跟异性同学讨论这事，多少会有些奇怪。 这里看过去，他们的背景选的是西面的那栋钟楼。 “上车，先祭一下五脏庙再说……”秋火明抬脚上车，停在那里等顾晓然。 “那你要累死了……” 买好东西，秋火明骑车带着顾晓然，没多久就到了外滩，眼下接近中午，阳光热烈，两个人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趴在江边的栏杆上，遥望对面的江东。 两个人沿着附近的小路往东北方向骑行，没多久，就拐到了南京路上，此刻的南京路还不是步行街，两侧的人行道上，人潮拥挤，车水马龙，分外热闹。 “好啊，让我见识一下。” “那边朝东逛到头就是‘外滩’了，可以看到黄浦江，朝北就是苏州河。”顾晓然很尽责地介绍着附近的可以逛的地方。 “我去哪里读书，他都要跟着，这次我转学才堪堪避开他……”顾晓然摇了摇头说道：“他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喜欢他，但是他用错方法了，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来越讨厌他……” 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两者相辅相成。 骑车的正是满头大汗的张苏林，小胖子苏简文的脑袋从后座位置探了出来，“顾晓然，停车！” “我猜他知道你是外地的，一般外地来的亲眷或朋友来了，都会带来外滩游玩一下，所以……他就守在外滩这里等我自动入瓮……”顾晓然坐在车后分析道。 “还算是有些脑子，他应该是去问了停车的大叔了，知道我说的是普通话……” 秋火明咋舌，这脑子但凡用在读书上面，啥大学考不上？ 感谢宝子的打赏，感谢订阅、投票：） 第149章 出门没看黄历 第149章出门没看黄历 身后还隐隐传来表弟的叫嚷声，秋火明问道：“你这么一直躲避，也不是办法……” 顾晓然蹙着眉，“现在还是算了吧，见了面除了吵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先去吃饭，吃好饭再说。” “好嘞！先去吃饭。”秋火明也不想强人所难，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起来。 这里的路跟后世的区别不大，老城区的道路变化很少，他知道淮海路的大概方位，朝着那边骑就好了。 穿过XZ路朝南骑行没多久，就看到了淮海路路标了。 顾晓然的心情随着远离身后追逐的张苏林，也渐渐好了起来。 “红房子在陕西路上，跟淮海路相交，你知道老早的淮海路叫啥吗？”她问道。 秋火明的脑海里，第一浮现的就是，后世的那首说唱歌曲，‘霞飞路87号’，歌词不记得了，但是旋律耳熟能详。 “霞飞路的87号，啦啦啦啦啦，87号是哪里？” “可恶，连霞飞路也知道。”顾晓然以为这句唱词就是他随便哼出来的，她思索片刻反问道：“87号，是有什么典故吗？” “听人聊起过，说很怀念霞飞路的87号。”秋火明说道。 “那他应该很老了，这是43年以前的路名。” 秋火明“哈哈哈”笑了起来，“对对对，很老了……” 还没骑多远，就看到右侧有栋金碧辉煌的三层楼高的建筑，当中四个竖写的文字：大众剧场，印象中这个地段应该叫‘兰生大厦’。 “这建筑有点意思，是看电影的吗？” “不是，是看戏曲的，去年的时候还上映了一部恐怖戏，叫‘夜半歌声’，很吓人的，我去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夜半歌声’！”秋火明骑车的手一抖，这部戏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唱的是沪剧，你又听不懂。”顾晓然拍拍他的后背，“别抖啊，原来伱怕恐怖戏啊。”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亲切……” “信你才怪！” 秋火明骑着车，很快将这栋大楼抛在身后。 淮海路的附近，楼房林立，但是高层的并不多，有很多里弄，眼下中午，好几个里弄门口都在做生意。 各种招牌，简陋又充满着烟火气。 有的挂着‘大排面’，也有挂着‘咸肉菜饭’，还有一家专门做‘排骨年糕’的，卖茶叶蛋的倒是在好几个弄堂口都有卖…… 眼下天气热，茶水铺子生意也是兴隆的很。 茂名路口的‘国泰电影院’跟他记忆里几乎一摸一样，门口熙熙攘攘地站着好些卖小吃与香烟的摊贩，门前的马路比后世要宽阔不少。 下一个路口就是陕西南路了，秋火明骑着车向左拐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红房子西菜馆’。 这是一栋两层半高的红色砖瓦结构的小楼，最上面半层是个小阁楼，有老虎窗，门口挂着一个四方的店招，‘红房子西菜馆’下面是英文名称。 房子周围绿树成荫，环境极好，秋火明将车停在门外的人行道上，顾晓然进去拿位置去了。 秋火明锁好车，走了过去，红房子的门口有人摆着一只木箱子，上面的盖子打开着，里面放着一排排香烟，每层的当中都用细绳子固定着，旁边停放着一辆自行车，上面卖的的蜜饯，中午的食客多，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有人去买烟了。 秋火明快步越过他们，从大门走了进去，眼下正是饭点，里面的食客众多，声音嘈杂。 刚走进去，就看到顾晓然了，她坐在大厅角落的一张铺着红格子布的桌子后面，正前倾着身子对他挥手。 “人气很旺阿！”秋火明快步走到她面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手拿掉头上的帽子，一边扇着风，一边感叹道。 “那是，你知道这红房子的名字谁取得吗？” “不是人民群众取得吗，你看房子红色的，当然叫红房子……” “你终于不知道了吧，是京剧大师梅兰芳建议用这个名字的，以前这里叫‘喜乐意’。” “那还是‘红房子’听得顺耳。”秋火明打开菜单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把菜单还给顾晓然，“还是你点吧，我入乡随俗。” “行，那我就点一份罗宋汤，我们分一下，来一份炸猪排，它们这里的烙蛤蜊是特色菜，也要试一试……再点一份色拉，还有一样，你肯定没吃过，那就是冰糕，不是冰淇淋哦……” 顾晓然笑了笑，也不解释，就去点餐了。 秋火明倒是第一次听说有‘冰糕’这样的食物，一时间有些期待起来。 这里的服务员年纪参差不齐，态度倒是挺好，看服装应该属于国营。 等餐的时候，秋火明给顾晓然还有自己各自倒了一杯水，来这里吃饭的年轻人很多，这里的光线倒是一般，不如前面那家西餐厅明亮。 顾晓然坐了回来，她说道：“没吃饱的话，记得提醒我加餐。” “放心，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么跟我说说张苏林到底怎么惹到你了？我不觉得他跟你同校，或者他这个人讨人厌，就能让你远避他乡……”秋火明看着顾晓然说道：“你要是不愿意说，也行，我的意思，就是知己知彼，才能给你出出主意……不是有心要来打听你的隐私的。” “隐私？”顾晓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即烫的吐舌头。 秋火明伸手将她的杯子快速地拿下，“不说也没关系，不过，这都不像你了，你可是小妖女黄蓉，你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你才小妖女，人家那叫侠女！”这么一辩驳，刚刚还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行了，我跟你说吧！”顾晓然清了清嗓子，“你可不许笑话我！” 秋火明举起右手，“保证不笑话你。” “他家到我家提亲……” “卧槽，你们不是还在读书嘛！”这回秋火明真的震惊了。 “说是定亲，等大学毕业了再结婚。”顾晓然单手托着下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我爸还就吃这一套，其实……” 她的眼角有些微红，“就是趁着我妈不在，欺负我，还有……我爸的很多关系都要靠张家，他一个人拍马屁，还要卖他自个儿……的女儿……” “我继母说得更难听，说我现有的一切都是靠顾家，有本事就舍了这一切……” 秋火明恍然大悟，所以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就真的舍了这一切跑去小县城了，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真了不起。” 他轻声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敢走出这一步的。” 这是他的心里话，身处在这个时代就知道了，一个小姑娘不管她家境如何，能走出这一步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顾晓然低着头，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副手帕，捂着眼睛，半响她抬起头，眼睛还有些发红，声音略带一丝沙哑，“所以，我跟张苏林的关系，就是……我讨厌他……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秋火明点点头，“下次再遇到他，就直接跟他明说吧。” “这人不听人话的，说了也是白说。” 正说话间，菜上来了。 两个人沉默了，低头吃起菜来，搞得送餐的阿姨多看了他们几眼。 大概是以为小年轻在一起闹别扭了。 秋火明消灭完一大盘猪扒后，开始点评了，“老顾啊，老实说，这里的西餐除了这个罗宋汤很好喝之外，其它的几道菜很寻常。” 顾晓然露出一丝笑容，“不许叫我老顾！” 接着说道：“还有一道菜呢，你等会儿在评论。” 送餐的阿姨再次走了过来，端上来两碗‘冰糕’。 秋火明端起碗打量了一下，‘冰糕’表面是焦糖色，看上去更加像是布丁。 “你尝尝看，能吃出什么味道。”顾晓然笑着说道。 “好嘞，我试试。”秋火明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冰凉香甜，外壳略硬，里面却很松软。 “有杏仁、奶油、焦糖……”秋火明抬起眸子看向顾晓然说道：“是这些吗？” “可恶，又被你猜中了。” 顾晓然看来很喜欢吃‘冰糕’，手中的勺子几乎不停。 夏天吃‘冰糕’果然是一种享受，秋火明几口就将碗里的‘冰糕’给吃完。 “就冲着这冰糕，刚刚的评语我再加个几分！” “算你有眼光。” 顾晓然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才1点三刻，离晚上的话剧还早着呢，你有什么想要买回去的吗？” 秋火明摇摇头，“买了也不方便带走，邮寄挺麻烦的，要么在附近转转吧？” “行，这两边的树荫多，骑车也不晒。” “好嘞。” 出了门，秋火明骑着车沿着淮海路一路向西…… “前面的WLMQ路右转，我们从南京路上绕回去……”顾晓然提议道。 “好嘞，‘静安寺’是不是也在那边？” “这你也知道？老秋啊，你不得了。” “你也不许叫我老秋，我老以为我爸来了，你要么随胖子，叫我火子吧。” “行，那我就勉强答应了，你也别叫我顾晓然了，随我叔叔，叫我晓然吧。” 秋火明笑道：“好嘞！我早就想这么叫了，多亲切啊。” 顾晓然耳根微微发红，“好了，不跟你贫嘴了。” “你说得静安寺，我听人说，那里废弃很久了，说是失火。”顾晓然想了想说道。 自行车转过WLMQ往北行驶。 越是往前街道越是狭窄，两侧几乎都是两层木制结构的小楼，连成一片，偶尔有扇铁门打开，里面就是弄堂。 沿街的商贩很多，小楼上的居民，向着街道方向晾晒着衣服，下面走着行人，各不干扰。 秋火明过了南京路没有转弯，继续朝前行驶着。 车后的顾晓然说道：“哎呀，过了，算了，我们从愚园路穿过去吧。” 秋火明这才回过神来，他慢了速度，看向前方。 记忆里，这里有家酒店，当年他曾经在这里出差住宿过，他在路口将自行车支停，左右四顾。 这里哪里还有高楼大厦，依旧是石库门的居民区域。 一时间，他有些恍然失神。 好像是跨过了无穷的岁月，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 顾晓然跳下车，“看你对这里很有兴趣的样子，那就下来走走吧。” 秋火明点点头，抬脚下车。 他推着车进了豫园支路上，这条小街在一带，属于闹中取静。 “前面就是静安寺了，哎，对了，路口有家‘红都电影院’那边有家理发店，师傅手艺老好了。” 到了路口，秋火明看着‘红都电影院’还有它两侧的巨大电影海报，一时间与后世的金碧辉煌的‘百乐门’无法重合。 “这，不是百乐门吗？”秋火明问道。 “大概是吧……”改名的时候是五几年，她还没出生呢，也没人跟她讲过这段历史，不过‘百乐门’这名字她是了解的。 她后退了几步看向‘红都电影院’，“应该就是百乐门，这附近也没其它这样的建筑了。” 对面就是‘静安寺’，门楼还在，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顾晓然指着静安寺前面的路口说道：“我听我妈说，那边原来有个井，下面是泉眼，可惜没有了。” “确实可惜，走吧，上车，我们绕回南京路上。”秋火明抬脚上车，顾晓然应了一声，灵巧地跳到车上。 车子沿着华山路骑到南京路左转，前面右侧是个公园，门前有人摆了个茶水摊。 “要喝点茶水吗？”顾晓然问道。 秋火明瞥了一眼茶水摊，众人喝了水，杯子重复使用的情景，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请我吃了饭，我请你吃冷饮吧，前面应该有商店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南京路上有家凯司令西菜社……” “果然是吃货啊，对饭店如数家珍。”秋火明感叹道。 沿着南京路一直往东，过了几条马路后，右侧的有个黑色的很简朴的店招就出现在眼前。 “哎，到了，车子就停这儿。”顾晓然嚷嚷道。 秋火明把车停在人行道上，仔细锁好。 “走吧，进去看看。”秋火明刚转身，就看到顾晓然突然躲在他身后，“不是吧，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秋火明抬高了帽檐看了过去，‘凯司令’的另一侧，那对表兄弟正在路边停车。 “要不，今天趁我也在，你直接找他说清楚吧，放心，我在这里，他动不了手的，你觉得呢？”秋火明提议道。 她一贯聪慧，只是这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才会一时间无所适从，以这个人的偏执劲头，他们同在首都，迟早会遇上。 “好……”顾晓然思忖片刻后，一咬牙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张苏林刚锁好车，站直了身体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禁不住呆愣在原地。 身后的表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顾晓然！”他立即嚷嚷了起来。 顾晓然上前走了几步，“停，别嚷嚷了，吵死人了，今天我们谈谈吧……” 秋火明跟了过去。 张苏林的目光从顾晓然的脸上移到了秋火明的脸上。 “是在外面谈呢？还是进去喝杯饮料慢慢谈？”张苏林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挤出一句话。 “就在这里谈吧。”顾晓然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走了过去。 四个人站定后，面面相觑。 秋火明突然有种身在一部言情剧中的错觉。 张苏林的个子不高，大约1米72左右，面容清秀，露在外面的胳膊线条肌肉很明显，看得出他应该有特意练过。 可恶，速度越来越慢了…… 第150章 于无声处 第150章于无声处 顾晓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我们不要来往了，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她说的是普通话，张苏林忍了忍，也跟着说起普通话来。 “对我怎么就是好事了？”张苏林梗着脖子问道。 一旁他的表弟，偷偷打量着秋火明跟顾晓然，又看了看在暴走边缘的表哥，在这这剑弩拔张的气氛之下，没敢出声。 “你是听不懂客气话是伐？我的意思就是，你好不好，与我无关，我单纯地不想跟伱有任何地牵扯……”顾晓然咬牙说了一段狠话。 “凭什么，诗经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追你怎么了？凭什么不行。” 顾晓然的脑子一下子‘嗡嗡嗡’地响了起来，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这样油盐不进，她以前也不是没试过跟他好好说，每次都是以这种争吵的方式结束。 几个路过的人好奇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很快就离开了。 这年头街头打架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很多，能少惹事就少惹。 但是这些人会站在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关心战况。 “我跟顾晓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小子来说三道四。”张苏林很明显是在努力克制情绪，拳头上的关节崩的发白。 进了大厅后，他们按照指示往楼上走。 夏天的下午户外微微起风了，卷起一些碎纸屑，秋火明看向窗外，“不会变天吧，我可是明天一早的船。” 座位在当中，靠近前面的护栏，刚坐下没多久，时间就到了。 顾晓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她这才想到旁边的秋火明，刚刚说的话，该怎么跟他解释。 秋火明：…… “对对对，护住我自己。”秋火明咧开嘴，亮出几颗雪白的门牙，哈哈哈笑了起来。 断头巷几个字，他说的尤其重，秋火明顿时觉得脖颈处传来一股凉意，他这半年吃的好，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打打拳，做做基础功锻炼，这个身体的综合素质比起前世更加有优势。 秋火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女朋友。” 顾晓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张苏林的一腔怒火仿佛撞到了软钉子，膈的他难受无比。 “我妈常常后悔，她当初年纪轻轻就嫁给了我爸，她洗尽铅华，洗衣做饭，她的满腹才华只能在我们的面前展示，就这样，我爸还找了别人……” “好吃是好吃，你不至于眼睛都红了吧！”顾晓然凑近看了看他的眼睛。 “不用解释了，我懂，我就是那个背锅的，下回提前跟我说一下，我能演的更像。”秋火明笑嘻嘻地走到了前面。 “这里以前出了事，说是闹鬼，大白天的都没啥人……”张苏林站住了脚步，跟顾晓然解释了一句。 “好，个么吾伐打搅侬了，往后要是拉分手了，吾再来寻侬……吾是伐会放弃额，个只乡吾宁，一副花心面孔，绝对伐是好东西……”他定定地看了一眼顾晓然，转身就走。（注释1） “我不算人，我退出。”苏简文突然停止了叫嚷，把头一缩，往后退了几步，他打架向来不行，勉强加入只会给张苏林拖后腿。 你这也不事先排练一下，眼下这心，有点慌。 对面的张苏林立即炸了，他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朝着秋火明的下巴上砸去。 “那我就放心了。” 顾晓然忍着笑，点点头，等老板走了，这才介绍道：“这冷面的浇头是用茭白青椒肉丝炒出来，馄饨跟无城县的柴火小馄饨不一样，这边的个头大，包的手法也不一样，最好吃的就是上面淋的这花生酱了……” 苏简文大呼小叫地从旁边冲了过来。 顾晓然站在原地，听着对方这么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都三点半了，走吧，喝杯汽水也好……”顾晓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 “好你个秋火明，你别跑，给我站住！” “我今天可是当了一天的车夫，吃不饱可踩不动单车……” “只要不是台风天，一般的风雨，对大船没影响的。” 吃完晚饭，距离话剧上映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秋火明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顾晓然突然间觉得内心有些酸楚，她撇开视线，半响后说道：“晚上我们去吃冷面吧，就去隔壁的弄堂里去吃，再来一份冷馄饨……” 这是一个室内的场景，有沙发、书柜、钢琴，后面还有个楼梯，钟声响了，十点钟到了…… “上二楼吗？那边亮堂一点。” 一旁的苏简文突然点头道：“阿哥，他这话我听明白了，有道理啊！” “苹果很有营养，你妈让你天天吃苹果，还说这是为你好，你不吃，就会骂你，你会感动吗？” 秋火明跟顾晓然坐在角落，各自点了一杯汽水，外加一块他们的招牌‘栗子蛋糕’。 他低声问道：“你是申海人，你看过张爱玲的书吗？” “走啊，女朋友。” “阿哥，侬好落来了……” 他们去的是一家沿街的弄堂，铺子是民房改的，简陋的房间里摆了两张木桌，门口也放了张桌子，此刻阳光依旧热烈，门口的桌子没人坐。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啊啊啊，果然老子说得好……什么什么与女子难养也！” “我呸，老子哪里说过这句话！” “好嘞，拉先里厢坐，马上就好……” “哎！你听我解释！”顾晓然燥的脸色通红。 “阿拉第一趟来……” “不是护住我，是护住你自己。” 秋火明跟顾晓然霸占了另一张桌子。 剧场内一片漆黑，只有两侧的绿色指示灯幽幽地亮着。 室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秋火明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大厅里总共就没几个人。 “说得我又有点饿了，那一会儿就动身吧。” “谁是富婆！我有那么老吗！可恶……” 她脑子一热，突然伸手搂住秋火明的腰，“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伊是吾男朋友。”后面半句她用申海话说的。 打架这种事情，上一世他身体最弱的时候，也没带怕的，更何况是现在，他轻笑一声，跟了过去。 他的后背作痛，脸上却毫不显示。 秋火明把凉面搅拌了一下，当即吃了起来，夏天吃冷面果然很舒服，跟着夹起一个大馄饨送进嘴里，咀嚼片刻后，他点点头，“果然好吃。” “我跟阿哥在这里探过险，大晚上来的，吓死我了，这大白天看上去倒是没那么可怕。”表弟苏简文附和道。 顾晓然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恶，我刚刚还有些内疚来着，那我可要预定一个二把手的位置，太低了我可不稀罕。” “换个地方说吧。”秋火明看着逐渐增加的围观群众，提议道。 等他们嬉闹着走远了，侧面的墙头上，这才探出张苏林的脑袋来，下面的小胖子已经被压得摇摇欲坠了。 里面已经坐了一桌人了。 “张苏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都比我大一岁，能不能成熟一点？以后我们在街上即使碰到了，也能不能就当彼此是个陌生人，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各自安好？” “成交，那你可要好好学习，成绩太差了，我可要赖账的。”秋火明看着她，温和地笑道。 “不行，你知道我大你一岁，为什么能跟你一个班级，那是我特意留级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没长心嘛！”张苏林的拳头捏的紧紧的，太阳穴处的青筋在跳动。 “嚯，你说脏话。” 张苏林窜出去几米远站定了脚步，转身眼眶泛红，看着他说道：“嚯，练过啊。” 秋火明骑着车搭着顾晓然赶到了剧场外，有人专门看车，把车停好后，他们随着人流一起往里走。 张苏林一愣，刚刚聚集的怒火散了些，他下意识回答：“苹果。” “我妈不会这么做的。” “老板，来两碗冷面、两碗冷馄饨……”顾晓然一进门就对着老板说道。 秋火明默默上前一步，挡在顾晓然身前，“张苏林，你最不喜欢吃什么？” “还打吗？输了、赢了，对你来说有意思？”秋火明挺直了腰杆看着他们说道。 秋火明点点头，“我觉得算是……” “所以，你要专心搞事业，好好好，晓然，未来我的集团，一定给你预留一个重要的位置……”秋火明伸了个懒腰看着有些局促的顾晓然说道。 老板系着围裙，叼着根香烟，正坐在屋檐下跟一个街坊聊天。 不一会儿老板就端着碗进来了，也不用托盘，直接叠着端在手上，“拉老早来过伐，面孔有点熟。” “那我有机会找出来看看。”顾晓然四下打量着室内，“时间真是奇妙……这里应该没怎么装修过，也就是说，她也经常来这里，我跟作者某种情况下，已经算是遇见了……” 那边的秋火明浑然未知，张苏林这小子心眼竟然多到这种程度。 他一边放下碗，一边搭讪道。 “放心，我能护住你……” 张苏林下了地，一脸的落寞，“走，陪吾去吃老酒去……” “那我可就说了。”顾晓然瞥了一眼他的脸色，一咬牙说道： “好好好，知道你辛苦了，晚上我来请你吃，管饱。” 顾晓然松手，秋火明一个箭步转到张苏林的身后，一猫腰，抬起胳膊肘瞬间击向他的后背。 “她还写了另外一本叫《色戒》，书里有段场景就是你现在坐的地方……”秋火明说道。 “你闭嘴，顾晓然，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跟他好了？”张苏林转头看向顾晓然冷声问道。 “个吾要好好介绍一下了，阿拉个花生酱，是吾自家做的，好吃的伐得了……”（注释2） 顾晓然喝了口汽水，悠悠地说道： “就等富婆你这句话了！” “你可以的，饭量惊人。” “风吹的，你别看了，再看我就要吃完了！” “行，旁边有个巷子，断头巷，没人。”张苏林说道，转身就往后走。 那边顾晓然将她还没动过的冷面跟冷馄饨又分了一半的量，放到秋火明的碗里，“我吃不完的，不要浪费了……” 她抬起眸子看向秋火明，“我不想像她一样，所以……” 顾晓然跟了过去，“刚刚你们打架，吓得我出了一身汗，要是伤了你，那我就罪过大了……” “就这里吧。”秋火明好奇地找了个位置，这里就是张爱玲小说《色戒》里，进步女学生王佳芝见易先生的地方。 她的右手在说话的同时，恰如其分地拧了一下秋火明的后腰。 “因为她爱你，会顾着你的感受……” 众人这才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成了焦点了。 秋火明重回以来，第一回吃到了蛋糕，简直有些热泪盈眶。 “好，两个一起上吧。”秋火明一击得手，伸手就将小胖子的头按住，小胖子的胳膊短，够不到他的脸，急得用手去捶打秋火明按住他脑袋的手，气的哇哇乱叫。 西餐厅里一楼位置很少，都是卡座，光线幽暗，好在这个点，人也不多。 “你……” 张苏林带着他们几个，七绕八拐，进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巷子口杂草丛生，里面有个空地，不远处是几处残垣断壁。 “看过一本，都是繁体字，叫《倾城之恋》，我妈不给我看，我是偷偷在被窝里看完的。” “顾晓然不喜欢你，就像你不喜欢苹果一样……” “行了，别废话，顾晓然，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张苏林问道。 “这跟我还有顾晓然有毛线关系！” 看热闹的人见散场了，一个个兴致消了，该干嘛干嘛，逐渐散去。 5点钟的弄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各种声音穿过耳朵，做小吃的老板都打起来精神，开始忙碌起来。 秋火明看的聚精会神，这部戏在这个年代，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就像主创方当时说得那样，这部戏但凡早半年演出，那么他们都得进去了…… 苏简文赶紧追了过去。 张苏林一把推开他，“你知道个屁。” “……” 早有防范的秋火明身体一偏，左手拽住顾晓然，将她一起偏移位置。 刚刚来吵闹的剧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舞台上，有人在奔走，有人在拖动物品，不一会儿，灯亮了。 “噢。”苏简文拍拍肩膀上的脚印，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要不要脸，两个打一个！”顾晓然气极叫道。 秋火明看着眼前上映的戏，脑海里浮现出鲁迅写得那首诗，最后那句：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部分方言翻译： 注释1：（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你要是分手了，我会再来找你，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个乡下人，一副花心的样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注释2：（这个我要好好介绍一下，我这个花生酱，可是自家做的，好吃的不得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感谢大家的留言，欢迎多交流…… 第151章 下一段旅程 第151章下一段旅程 看完话剧，走出来后已经8点多了，秋火明取了车，剧场门口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一个个情绪激昂。 顾晓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你有没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有有有，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先送你回家，然后我骑车回去……” 顾晓然指挥着他，将车推出人群后说道：“申海的晚上也有很多人的，别担心我，记得到了学校给我写信，还有……新的小说也得寄过来……” “好，一周一封。” “拉钩。”顾晓然站在街头，向他伸出右手小拇指。 秋火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幼稚了，我实在是拉不下脸来……” 话音一落，他的手被她捉住，紧接着小拇指被顾晓然的小拇指给迅速地钩住，随即松开，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好了，拉过钩了，可不许赖，走了走了，快出发吧。” “伱竟然也会突然袭击了，孺子可教……”秋火明也不介意，翻身上车，载着顾晓然沿着主干道往南行驶。 这种事情，家里小妹喜欢做，他也被迫配合了几下，早就适应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倒是第一次做。 七兜八绕地回到了‘文德里’。 弄堂里那些乘风凉的人已经络绎回去了，路上没什么人，但是两侧的民房里，声音依旧吵杂，秋火明将车停在叶阿姨家的门口。 他指着门小声地问道：“要进去坐一会儿吗？” 顾晓然摇摇头，“太晚了，我还得回去呢。” “还有，明天我不送你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秋火明笑道：“我一个大男人，能有啥事，倒是你，路上骑车走大路，别走小路……” 夜色正浓，巷子里有悉悉索索地虫豸发出声响。 门口只有室内的光，隐隐照出来，周围黑漆漆地。 顾晓然突然抬起头说道：“你闭上眼睛。” 秋火明退后一步，“你不会想送我东西吧……” “你想的美，你可别睁开眼睛啊！” 秋火明“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顾晓然突然靠近他，她伸出手，轻轻环住秋火明的腰，片刻就松开了。 “走了。”她转身踢开车子支架。 秋火明睁开眼睛，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抬脚上车，消失在转弯处。 他一时间有些惆怅，内心五味杂陈。 秋火明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只见两扇门当中的窄巷子里，牟锦山突然里面走出来，他脸色有些不虞地看了一眼秋火明。 “开门，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秋火明心里有些不安，这大叔是蹲在这里逮自己来了？自己貌似也没做什么…… 他取出钥匙，打开门。 一楼卧室里传来叶阿姨的声音，“小秋回来啦？” 秋火明应了一声，“叶阿姨，是我。” “热水烧好了，就来该打浴间……”（热水烧好了，就放在洗澡间） “好嘞，谢谢叶阿姨……” “伐要客气……吾先困觉了……”（不要客气，我先睡觉了） 门“哐当”一声被牟锦山给关上了。 他跟在秋火明身后上了二楼，进了卧室后，他拉过椅子坐下，看了一眼桌上打开的文集，半响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跟一个四方形盒子。 “信封里的钱是还你的，这手表是送你的贺礼。” 秋火明一听这话，接盒子的手抖了一下，“太贵重了，牟叔叔，我不能要！” “你是老秋的儿子，就这破事，你还瞒着我，要不是我打了个电话回单位，还要被你蒙在鼓里……算了，不计较了，这是作为长辈给你的，你就收着！” 牟锦山瞪了他一眼，“去羊城，好好读书，你别……咳咳，你别到处招惹小姑娘！” 秋火明睁着无辜的眼睛，“我……” “我什么我，你……咳咳，你对晓然……咳咳，我刚看到了，你要是！”他组织了半天语言，都没说个所以然来。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老子跑了一天了，还要来你这儿来受气！我走了，明天你去码头，别误了点……” 牟锦山撂下这句话，起身转身就走。 “哎，我送你……”秋火明赶紧追了过去。 “滚滚滚，看到你，我这心里就烦，你快去洗个澡，早点睡！”牟锦山气呼呼地走了。 秋火明被他这波话，说的一头雾水。 牟大叔今天怕是吃错药了，一会儿对自己像春风，一会儿又像阶级敌人……怕是男人到了中年也是有更年期。 回到卧室，他看了看放在床边的盒子，内心雀喜，立即拆开包装，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申海”牌男士手表，还带日期的。 好家伙，这可是最新款。 他将手表上好劲，对着闹钟调整好时间，戴在手上欣赏了一下，片刻后摘了下来，迅速地下楼，天井里晾晒的衣服已经干了。 他收了衣服，放进脸盆里，进了洗澡间，准备洗澡。 明天在船上，三天的功夫，也没个熟悉人看管财物，大概率是不能去洗澡了。 今天跑了一天，汗水湿了又干，洗把澡才会舒服，叶阿姨家的香皂跟洗头膏味道很好闻，门后放着三瓶热水，他痛快地连头到脚都冲洗了一番。 脏衣服顺便手洗了，依旧挂在天井里。 “蹭蹭蹭”上了楼，这才将信封打开，他看着放在里面整齐的十张大团结，顿时傻了眼，牟大叔这是给多了！ 大团结下面还有张小纸条，他抽出来看了一眼。 【多给的钱是贺礼，老秋这家伙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大手大脚的儿子，你花钱注意点……牟锦山。】 秋火明嘴角上扬，老爹这上司不错啊，能处。 头发已经干了，他收拾好行李，调好闹钟，刚想去拉窗帘，一只野猫跳到窗台上，悠哉地伸出爪子舔了起来。 秋火明遗憾地说道：“今天没吃的了……” 野猫不为所动，干脆趴了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舔毛。 秋火明拉上窗帘，熄了灯，回到床上。 今天确实是累了，黏上枕头没多久，就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被闹钟吵醒，他按停闹钟后，迅速翻身下床，刚拉开窗帘就被吓了一跳，一只死老鼠直挺挺地放在窗台上。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左右四顾了一下，巷子下面空无一人，他迅速地脱下鞋子，用鞋底将死老鼠拨了下去。 这才关了窗，把行李提着下了楼，叶阿姨已经将早餐买好了，放在桌上，她似乎要赶着出门，语气急促地吩咐道：“侬到人民路乘16号电车到拾陆铺，把售票员4分铜钿，乘汽车，把5分铜钿……”（铜钿，钱） 零钱她放在桌上，“吾先跑了，要去上早班，早饭侬吃特，再会……” “谢谢叶阿姨，慢走，等会儿出门，我把钥匙放在桌上……” “好额……”叶阿姨背着挎包出门了。 “哐当”门合上。 秋火明放下行李，去天井洗漱，顺便将天井里的衣服都收了，塞进背包里。 吃了早饭，把钥匙丢在桌上，他背着两个包就出了门，在门口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有了手表就是方便，不用担心会错过。 人民路离他住的地方很近，站台此刻已经有好几个人站在那里了，秋火明在站看看了看，主要是看行车方向，方向是对的，他放下心来，没等多久，电车就“吱呀呀”地靠站了。 他把双肩包放在胸口，吉他包背在肩上，这才随着那几个乘客一起，从前门上了车，挤到当中的位置后，把钱递给了售票员。 一大早上班的人挺多的，左右两侧都是人，座位都满了，他站在车厢的中段，另一只手抓着车上的横杠。 这里到拾陆铺不远，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售票员报的站名。 秋火明从后面挤下车，顺便看了看背包与裤子口袋，还好，都安然无恙。 今天的天色灰蒙蒙地，风有些大，但气温没降，身上捂得慌，看来今天要下雨。 秋火明背着行李快速地检票上了船，他买的是四等舱，船舱位于轮船的第二层中后部，这里是始发站，他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没其他人，舱内有16个铺位，都是上下铺，他的位置靠近门口，是下铺。 他放下行李没多久，舱里陆续就来人了，这艘船的票都卖掉了，也就是说这里满员了。 秋火明把吉他挂了起来，之后他的这个双肩包就要随身携带了，不管是里面的钱也好、证件也好，一旦遗失了，问题就大了，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船舱里的热水瓶是满的，看来是船上的工作人员装的，他把搪瓷茶缸取出来用热水冲洗了一下，接着将它倒满，直接放在自己床头的板凳上。 四等舱跟他之前乘坐的三等舱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洗手台，也就是说，洗漱需要走出舱门，到船的中部公共洗手池解决，此外就是这里的床铺多了，其它都差不多。 他坐在床沿，拿出昨天在剧场买的剧本，四幕话剧里面的每个情景都有详细描写，他正看得起劲，耳边突然听到汽笛声响起“呜……”。 船身动了，他这才恍然发觉，船开了。 秋火明出了舱门，跟其他乘客一样，趴在栏杆上，看着逐渐远离的码头，“申海”两个大字也在逐渐的缩小…… 浪花拍打着船身，旁边有乘客在说话，“这浪头不小啊，该不会有台风吧。” “呸呸呸，别乱说，有台风，这船根本就不会开！” “对对对，大概要下阵雨了，你看前面的天色，黑压压的……” 秋火明转头看向东侧，果然那边的乌云已经在翻滚了。 好在船已经在开了，不用担心停航。 他伸了个懒腰回到了船舱里，接下来的三天两晚就要在船上度过了，不一会儿，在外看风景的乘客都陆续地走了进来。 跟他一个船舱里的人，年纪参差不齐，从60岁到几岁的不等，果然16个床铺都满了，住在他上铺的是位阿姨，此刻正搬着凳子坐在他的床铺前面，跟斜对面的一对夫妻在聊天。 就这么会儿功夫，船舱里人几乎都熟络了起来。 听口音这里有半数是申海人，这些人大多数是出差的，也有往返两地做生意的，像秋火明这样，存粹来转乘的人就他一个。 舱内聊的火热，秋火明没什么兴致搭话，他趴在床铺上，拿出笔记簿开始记录近况。 没多久，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吓了秋火明一跳，紧接着“劈里啪啦”的雨水砸了下来。 风浪明显大了，船身轻轻摇晃。 他离舱门近，他看着已经被雨幕封锁的江水，原先黏在身上的热浪在逐渐清凉，他坐了起来，端起放在凳子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对面一个大爷开口问他了，“小巨头，侬阿是申海宁？”（小朋友，你也是申海人？） “大爷，我不是，我是路过的。”秋火明收起笔记簿回答道。 老大爷立即失了兴趣，又跟旁边的人搭讪去了。 他隔壁床铺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年轻人倒是对他挺有兴趣，他指着他挂着床边的吉他包问道：“你那个里面放的是吉他？” 秋火明点点头。 年轻人从他的床铺上举起一个比秋火明的吉他包高档很多的吉他外箱，“我也有。” 他放下吉他外箱，隔着挡板伸出手来，“我叫钱峰，幸会！” 秋火明跟他握了一下，“我叫秋火明，幸会。” “你是业余爱好？还是专业搞音乐的？”钱峰问道。 “业余爱好，你呢？” “也是，我去汉江找人，看你的样子，你是去读书的吧？” “对，好眼力，我要从汉江转火车。” “哥们，你这路程挺远的啊！” “可不是么，要好几天。”秋火明打了个哈欠说道。 “闲着也是闲着，来一首？”钱峰邀请道。 “你来吧，一大早的，等我缓缓……” “一个人忒无聊了，那就等你缓好……” 户外的雨声急迫，室内的谈话声听得有些朦胧，秋火明靠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不仅是他，还有好几个都打着哈欠，准备上床眯一下。 这天又不能出去，只有睡觉了。 秋火明将他的双肩包放在枕头边，他的头侧没有人，那里是一堵墙，还算是比较安全。 脱了鞋子，他顺势躺了下去，一只手轻轻搭在背包上，翻身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户外，户外的天色亮了许多，好几个人正站在舱门外看风景。 大概是之前船舱里的众人都互相聊过了，眼下分成了几个小团体，泾渭分明。 他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同样落单的还有他的隔壁床铺的钱峰。 钱峰正双脚互盘，合眼，静静地坐在床上打坐。 秋火明哑然失笑，他下了床套上鞋子，往外走去。 雨后的江面有些浑浊，天空依旧有些灰蒙蒙地。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为了阅读连贯性，那我注释就取消了，直接在后面解释……） 第152章 偶遇 第152章偶遇 户外的空气很清新，尽管水汽依旧浓郁，但是燥热感消失了。 秋火明干脆就趴在栏杆边，听左右乘客的闲聊。 这个年代大家的普通话都不普通，各地方言都有，要仔细听才能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正听的起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小秋，看啥呢？” 他扭头看过去，钱峰正大剌剌地站在他身后，秋火明让开一个口子，让他也趴了过来。 “透透气，你刚刚那是在……” 钱峰笑笑，“家传的养生气功，没啥大用，就是练了身体不容易累。” “厉害啊，听口音，你是首都的？” “好耳力，挂靠歌舞团，混口饭吃。”钱峰倒是不见外，直接把自己的底子给露出来了。 “歌舞团还要弹吉他的？”吉他算是舶来品，随着流行歌曲的盛行，这个时候才刚刚有些热度。 “嘿，我是拉二胡的，打小就学，常常把胡同里的几个大爷给拉的泪汪汪的……” “你去汉江难道是去表演？” “年纪轻轻有点眼力界啊，我发小在汉江搞了个小团，我去瞅瞅……” “现在私人能搞演出了？”秋火明诧异道。 “伱想得美，有单位的，哟，这天又要下雨了，走，到餐厅吃中饭去，一会儿人要多了。” 餐厅就在同一层，靠近船尾的位置。 “行，你等等，我把包带着。” “你提醒我了，我也得拿着我吃饭的家伙。” 秋火明把双肩包拿在手上，一抬眼就看到钱峰提着他的吉他箱子走了过来。 “你带这玩意去吃饭？” “那是，它就是我的命根子，走吧，看看今天中午有啥好吃的。” 秋火明笑了笑，这年头果然啥人都有，这位大概是极为热爱音乐的人士。 他们来的早，餐厅里还没坐满，门口排队买饭的人也不多。 两个人倒是没有客气，各自打了各自的饭菜。 秋火明要了一份狮子头，打了一碗饭，找了个大厅中央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钱峰也找过来了。 他点的是水饺，一只手拿着一瓶开了口的啤酒。 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把背在身上的吉他箱子放在空凳子上。 “小兄弟，你要来一点？”他举着酒瓶问道。 “客气了，我不喝酒。”秋火明一边吃着饭一边回绝道。 钱峰明显松了口气，他也不拿杯子，直接拿着酒瓶怼嘴里喝了起来。 一口啤酒一口饺子，吃的那个香。 两个人吃着饭，彼此都不再出声，气氛反而有种莫名的和谐。 秋火明吃好饭，见钱峰还在喝酒，站起来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去。 门口依旧被例行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夹带餐具，检查无误后，这才放他出了门。 他慢悠悠地回到船舱，这个点，船舱里的人陆续都去吃饭了，有几个自己带了吃的，倒了热水，将凳子并一块，几个人就坐在舱里吃了起来。 夏天能带出门的食物，大多是腌制的，味道浓郁，秋火明待不住了，背着双肩包再次出了门，站在舱门口想了想，直接下楼，往一层的阅览室走了过去。 这个客船跟他之前乘坐的那艘很类似，摆设几乎也都一样，很快他就找到了阅览室的位置。 阅览室里人倒是不多，还有几个趴在桌上睡觉。 他进去后，找了几本杂志，在角落里坐下，低头翻看了起来。 当中去了一次厕所，回来就听人说，散票的那些人为了一个睡觉的地盘打起来了。 秋火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才下午3点，这么早就霸地盘了？ 五等舱的散票就是没有床铺的，之前上船的时候看到有些人带了被褥，这些人就是准备在船上打地铺的。 不远处人声鼎沸，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往那边赶，秋火明瞅了一眼，决定事不关己，少惹为妙。 他转身上了楼，等回到船舱，发现钱峰还没回来，其他人倒是都在，住在他上铺的阿姨，侧躺着，已经睡着了，地上放着她的一双穿旧了的皮鞋，上铺上垂落下来一块毛毯的一角。 她的行李也放在上铺。 秋火明把背包放回枕头边，走到门口做起了拉伸。 行驶到的这片水域，倒是没有下雨，就是空气依旧潮热，秋火明扯了扯上衣，汗捂着挺难受的，不能洗澡，晚上睡觉前还是要擦一下才行。 站在过道上，楼下的噪杂声越发的响了，秋火明干脆探头看了下去。 下面应该就是五等舱了，正对着他下方的门口围着好几个人，那些人还一边看热闹一边用蹩脚的普通话在互相议论。 突然间，一个长长的物件被人扔到了江里，几乎片刻，一个男人冲了出来，向着江水纵身一跃，跟那个物件一前一后落在江水里，时机把握的巧，那人在水里抓住了物件。 秋火明看的分明，跳水的就是钱峰，那物件分明就是他宝贝的不行的吉他箱子，下面围观的人顿时炸了，好几个人冲出去，探头向下看。 “莫跳，有救生圈……”有人要下去救人，被有经验的人制止了。 工作人员迅速去掰挂在栏杆上的救生圈。 秋火明没想到吃瓜吃到了熟人头上。 落水的地方在船的侧面偏后，江水中，钱峰紧紧地抱着吉他，随着波浪起伏，秋火明看着这场景简直目瞪口呆。 还好是白天，大家都在这，救生圈也扔的及时，片刻后，钱峰被人合力给拽到船上，湿哒哒的他，连同着不断滴水的吉他箱一起，被拥簇着送到医护室去了。 秋火明回到船舱，背了自己的双肩包下了楼。 出门在外，虽说不想管闲事，到底跟他也算认识了，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能帮忙的。 医务室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秋火明也过不去，他随意找了一位，看上去比较热心的中年妇女问道：“阿姨，咋回事啊，他咋跳水了？” 中年妇女嗓门不小，“这小伙子耍流氓，东西被小姑娘给扔到江里，小伙子跟着就跳水了……” “耍流氓？”秋火明诧异地问道。 “喏，里面那姑娘看到了吗？就她……” 秋火明个子高，微微踮脚就看到了医务室里面的场景。 一个背对着他的身材窈窕的少女，正跟一名工作人员说着什么，旁边是低着头抱着吉他箱的钱峰，一名船上的医护人员正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耍流氓这事，要是发生在明年，那就不好说了，放在今年大概率教育一番就能放人。 前方一名矮胖的男人踮着脚看了半天，最后扭头看向秋火明问道：“那姑娘漂亮吗？” 秋火明：…… 中年妇女接话了，“好看的很，就跟画上下来的一样。” 矮胖男人这下脚踮的更起劲了。 门口突然喧哗起来，执勤点的工作人员过来撵人了，“都散开，都散开，不许围观，走走走……” 秋火明一下子被四散的人流给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他身侧的矮胖男人突然嚷嚷道：“好看，真好看！” 人潮流动，恰好在他面前露出空隙，室内的少女转过身来，跟他看了个正着。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少女的年纪应该跟他相仿，或者更小一点，她皮肤白皙，模样俊俏，两条长辫子垂落在胸前，她上身穿着白衬衫，下摆塞在一条蓝色的西裤里，看着像学生。 “秋火明！”少女隔着打开的门，惊喜地看着他，叫出他的名字。 秋火明被她的这一声喊得一头雾水，自己压根就不认得她，她怎么会叫出自己的名字？ 门口的人被驱散了，少女欢天喜地地走了出来，“秋火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原地的秋火明再次看了她一眼，自己确实没有失忆，自己绝对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少女。 “你是谁？为什么认得我？” 少女的脸颊突然飞上一丝淡淡地绯红，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认识他，但是他并不认得自己。 “省城的李教授你还记得吗？他是我爸……”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李教授的女儿啊，那李教授人呢？”秋火明四下张望。 “他在三楼，我带你去看他啊！” “这位小同志，你还要追究那位钱同志的责任吗？”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向她问道。 少女摇摇头，“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医务室里的钱峰已经裹上了毛巾，眼下围观的人散去，他终于抬起头来，一眼瞥到了正在跟事主聊天的秋火明，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地神色。 随即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脚下发软，又跌回到椅子上。 刚刚问话的工作人员听闻少女不再追究，倒是松了口气，任由她离开了。 秋火明跟在她身后，依旧是一头雾水，即使是李教授的女儿，为什么会认出自己，还有，他们不待在省城，怎么会来到船上？ “小同志，请问你怎么称呼？你怎么会认出我？”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少女的脸颊再次飞红，“我叫李舒兰……你在考场采访的那段我看过了，你说得真好！”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这段视频他自己都没看到，上回省城举办的‘奥数’比赛，那段李教授采访考生的片段，在省城电台播放了，这也是‘沧海兄’这个梗的由来。 李舒兰的年纪应该比秋火明要小一些，她边上楼梯边说道：“原来你那么高！” “你们怎么会在船上？”秋火明决定岔开话题。 “送我哥去读大学！” “哪儿读大学？” “金陵。” “金陵离省城更近，怎么会从申海转？” “因为我放暑假了！我爸带我们出来见见世面……” 秋火明恍然大悟，李教授到底有眼界又有些家底的人，若是自己的父母，最多会带他们兄妹几个人回农村过暑假，压根就没想过带他们去旅游见世面…… “刚刚那个人，他做什么了？”秋火明问道。 李舒兰脚步一顿，突然扭头跟他打招呼道：“一会儿你可别跟我爸说这事。” “下午我无聊就去阅览室看书了，那个人从我进阅览室开始就一直打扰我，我烦死了，就出去了，他还跟到了外面，还动手动脚的，我一气，就把他的箱子扔了……他竟然跟着箱子一起跳到江里，吓死我了……” 秋火明暗想，这箱子还好是有浮力的，加上这段江水平缓，否则钱峰怕是凶多吉少。 “我不说可以，但是这事瞒不住……”秋火明说道。 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被人认出是迟早的事情。 “没事，瞒得了一时算一时。”李舒兰往前走去。 看样子，他们几个住的是三等船舱，跟秋火明之前住的一样。 一进船舱就听到李舒兰兴奋地声音，“爸，你看谁来了。” 秋火明跟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教授。 他此刻上身正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下面穿着一条肥硕的裤衩，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剥着一个桔子，上铺还趴着一个跟他差不多打扮的少年，正努力伸出手去够放在凳子上的另外一只桔子。 李教授的这身打扮与腔调，跟秋火明印象中，他的正装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李教授听到女儿的叫嚷抬起头来，秋火明恭敬地叫了一声：“李教授。” 他拿着桔子的手抖了一下，有种社死的冲动。 恰好上铺的少年已经够到了桔子，正要往上拿，被他一拍，桔子落回凳子上，李教授立即平复了心绪，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小秋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去汉江坐火车……” 李教授将手里剥好的桔子递给他，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 紧接着回过神来，看向女儿，“你们认得？” 李舒兰笑眯眯地坐到他的另一侧，“我看过你采访他的视频……” 李教授震惊了，“就凭这个就认出他了？” “对啊！”李舒兰一脸得意地看向自家老爹。 秋火明问道：“你是不是学美术的？” 李舒兰点点头，“我准备明年考美院。” 这就难怪了，学美术的人对外形总是记得比较牢靠一点。 上铺的少年探头问道：“你是我爸的学生？” 李教授冷哼了一声：“我倒是招揽了他，他心大，不肯。” 少年在上铺冲着秋火明挤了一下眼睛，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偏偏这一幕被李教授看到，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刷”地站了起来，伸手就向少年的耳朵揪去。 李舒兰在下铺偷偷跟秋火明解释道：“我哥学文学，我学美术，我爸这衣钵没了传人……” 秋火明立即明白了李教授不爽的由来，对李教授表示万分的同情。 半响后，吵闹才停了下来，上铺的少年向秋火明伸出手，“我叫李毅，你叫秋什么？” 秋火明站起来跟他回握了一下，“秋火明。” “噢，是你啊！”李毅明显听过他的名字，终于想了起来。 秋火明原先还有些拘谨，被这父子这么一折腾，顿时松懈了下来，他吃着桔子心想，有这么一对活宝在路上，倒是不用寂寞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明天开始继续日六哈…… 第153章 俗人免坐 第153章俗人免坐 大家闲聊着，这么会儿功夫，李教授决定放飞自我，不再拘谨于外在的形象，他的二郎腿翘的越发的自然。 “说说，报考哪个学校了？”李教授终于滑入正题。 “羊城工学院，学无线电……”秋火明老实回答道。 “这专业倒是对以后就职不错，就是有些大才小用了，你去读书，数学可不能落下，未来计算机才是最有前途的……” 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李教授立即来劲了，滔滔不绝说了有半个钟头，直到女儿给他递了一杯水，这才消停了。 他意犹未尽地说道：“我托老江……呃，就是江主任，他给你的纸条，你收到了？” 秋火明点点头，“放在我包里呢！” “嗯，好，到了学校记得给我写信，我听说伱们这个学校前几年好像是搞了个俄文翻译机，后来怎么不了了之了？你到时候可以去现场看看，还有，我这边会给你寄些资料……” 李教授看来虽然放弃了他进入自己大学的想法，但是培养人才的想法还依旧存在。 这时候教育育人，那是真的一根筋，老师恨不得把知识给灌进学生的脑子里，主打一个热诚。 “好！”李教授突然大喝了一声，同时伸手用力拍向秋火明的肩膀，“好！”他又说了一个好字，紧接着眼眶竟然微微泛红。 阿姨立即不高兴了，但是看了看钱峰的脸色，还是选择了偃兵息甲，她翻了个白眼，气呼呼踢了鞋子，爬到了上铺。 秋火明放下背包，将凳子上的茶缸端了起来，刚要喝一口。 他甩甩头，将这个画面甩出脑海，李舒兰一个人喝着汽水，大家说说笑笑的，之前的那段小插曲就这么过了。 李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听话，去拿东西吧。 李舒兰站在李教授身边一脸的委屈，一眼瞥到大哥跟秋火明进来，立即像是有了主心骨，腰杆都挺直了些。 “别人拒绝你，你就可以走了，再纠缠下去，就算你是贝多芬，那也是耍流氓。”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懒得再说什么，看了看时间，进了船舱。 “咋回事？”李毅问道。 干脆拿了干净衣服，把双肩包托付给李舒兰。 “你这就是耍流氓！” “当年，我们攻克相关技术，那可是求爷爷拜奶奶……”他停顿了片刻，“苦不堪言……” “不用，你们也早点睡吧，我下去了。”秋火明提着背包，转身就走。 见他看酒瓶，李教授就介绍了，“这船往返汉江跟申海，这船上的酒也是这汉江产的，口感爽利，度数不高，喝不醉的，放心喝吧……” 晚上的餐厅生意明显比中午要好，秋火明刚进去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李教授正在一脸怒火地跟一位不认识的大叔在对峙。 上铺的李毅听了若有所思，他跟妹妹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跟老爹总是对着来，是不是做错了。 到了二楼自己的船舱，里面的乘客正在热火朝天的在聊着八卦。 “走了走了。”他经过秋火明身侧说道。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这不上头的啤酒喝了两杯后，秋火明开始克制自己逐渐澎湃的思绪，一旁的李教授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 “哎，别走了，后面还有。” 秋火明将背包提起来，跟了过去。 他喝了口水，将茶缸放回原处，这才慢条斯理地出了门。 李教授尽管不拘小节，但是不拘小节的太过于厉害，他还是会心生怒意，他强忍住要揍儿子的冲动，转头看向女儿。 李毅赶紧跑了过去。 他退了几步，“不说了，怪我多嘴，我去打饭。” 往后离家千里，想见面都难。 秋火明瞥了李毅一眼，这哥们的脑回路也是新奇。 秋火明这才把同舱的钱峰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满十八岁，喝个锤子酒。”李毅瞪了她一眼。 钱峰第一句话就是，“我没耍流氓。” “吃了吃了，哟，小同志你认得那一家人啊，刚我在餐厅看到你们了，那小姑娘长得是水灵，好看是好看，太招摇了，怪不得……” 旁边围观了些人，被服务员给驱散了。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秋火明背上自己的背包，拍了一下李毅的肩膀，“毅哥，咱送老爷子回去。” “还有酒，舒兰，带上！”李教授半醉半醒，还不忘提醒自己女儿。 自己的床铺上坐着上铺的阿姨，一见到他回来，笑了笑，并没有挪开位置。 秋火明用力点点头。 “还没，你呢，你肯定有了！” 李毅清扫完最后一个饺子，立即站了起来。 这么会功夫，排队买饭的人又多了好几个，他骂骂咧咧地排到了队伍后列。 秋火明赶紧上前一步，看这情景，他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了门口，负责检查的人说酒瓶不给带出去，李教授一气之下，将剩余的酒一口气炫光。 秋火明的脚步不停，迅速消失…… “我想做实业，我国现在很多的技术都是依赖进口，想要逆转，实业是基础，需要投入很多，所以资金是必须的，不过，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学生，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还不成熟……” 这边李毅取回东西，摆好盘，听了个来龙去脉，不怒反笑，“老妹，你这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做的好，做的妙！” “当年伟人横渡长江，那气魄！这个世上，还有谁能企及……” 秋火明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大碟水饺，放着三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加一份小炒肉…… “嘿，那是，我们班班花，可好看了，你别告诉老爷子，她跟我考一个城市了……” 这种公众场合，说错话那就大件事了。 “那她怎么会扔你的东西？”秋火明反问道。 这文人的酸味一旦上来，实在是吃不消。 李教授收回拍在他肩上的手，“行了，不拘着你了，你跟小毅、舒兰他们玩去吧。” 秋火明抱着脸盆随后。 秋火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晦气！”李教授扭头看了一眼秋火明，神色放缓了些许，“小秋来了，坐吧、坐吧，小毅，你去拿几个杯子、筷子还有几个空碗。” “爸，我也去帮哥。”李舒兰刚准备走出来，被李教授一把拽住，“你还嫌自己不够轰动？” “小秋啊，少年人就应该有志向，他日，需要我老李能做的事情，我一定全力支持……” 一时间，引得附近的人频频观望。 等秋火明跟李毅把酒品堪忧的李教授，送回三楼船舱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秋火明把包扔到床头，顺手把湿衣服给挂在角落的绳子上。 李舒兰笑眯眯地说道：“爸，那我跟哥还有火明哥到楼上看落日去！” 秋火明左右看了看，船舱里的众人都在看着他们，一时间室内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大概中午吧，走吧，我送你……”李舒兰接过脸盘，顺口说道。 “小同志，你回来啦。”打招呼的是他上铺的阿姨，她换了一身衣服，依旧坐在他的床沿上。 跟秋火明一左一右把李教授给架了起来。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她伸手指了指头，意思是他这里不正常。 她嘟着嘴，坐到了李教授的对面。 李教授举起酒杯，“来，小秋，我们碰一杯。” 秋火明站了起来，“李教授，那我先回船舱拿点东西，五点半直接餐厅碰头？”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一口啤酒一口饺子，让秋火明莫名想到了钱峰。 钱峰开口了，“你们认识？” 李舒兰倒是吃这一套，立即破涕为笑，“就是，我又没做错，有仇当场就报了，可解恨了。” 秋火明说完看向李教授，如果他在家跟秋建设这么说，他一定会泼冷水，‘好高骛远’这个词必定会砸下来。 “凉了才好吃，申海的冷馄饨可真香。”李毅说归说，当即拿起一只酒瓶给秋火明、李教授还有他自己各倒了一杯啤酒。 秋火明把脸盆还给她，把里面洗干净的衣服拿在手上，“我先回去了，明天几点到码头？我来送你们……” 钱峰“哼”了一声，“一群俗人。” 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的秋火明，顿时觉得活了过来，他把脏衣服顺便给洗了，这边刚洗好衣服，李毅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小秋啊，一会儿跟我们一起下去吃个晚饭，我们明天下午就下船了，这一顿，我来作东。” 激的秋火明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赶紧冲完，拿着毛巾端着脸盆，“我先回了……” 李教授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行了行了，舒兰，既然那小子也没捞到啥好，这事就翻篇了，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秋火明下了楼，先去中间的洗手池边洗了一把脸，去了一些燥意。 “我呢？我也要喝。”李舒兰叫道。 这话一说出口，李舒兰的眼眶立即红了。 这才甩干手上的水，往舱门走。 这话一说出来，李教授立即笑了，眼角的皱纹不加掩饰地挤成一团，“我听老江说，你这孩子心大，我算是看出来了，跟我说说，你以后想朝哪个方面发展？” 秋火明举起杯跟他们碰了一下，啤酒不是冰的，入口有些微热，口感比冰啤酒稍微逊色。 秋火明笑着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毅说的兴起，干脆把那首诗给读了一遍。 “行，去吧。” 一进舱门就看到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钱峰，正坐在床沿上，心事重重地在擦拭他的吉他，这箱子密封性挺好，里面的吉他没进多少水。 钱峰愣了一下，小心地放下手里的吉他，站了起来，憋着怒气走到门口对着秋火明招手，“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其实，这就是个文化差异，他们搞艺术的，脑子容易抽，这事不能怪舒兰妹妹，她一个小姑娘家的，遇到这种文艺疯子，那肯定是害怕的……” “你们这种小地方的人不懂，这是艺术！”钱峰火气憋不住了，声音加大了好几个分贝。 秋火明原本觉得这人还不错，怪是怪了一点，毕竟是搞艺术的，他也能理解，但是经过李舒兰的事情，他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那就麻烦李教授了，我一定好好学。” “她模样长得好，特别符合我跟我发小写的一部剧……剧中的女主角，我就是邀请她去试试戏，怕她不信，我还拉着她，想把剧中写的歌唱给她听……”钱峰皱着眉头，“谁知道，她就突然发火了……” “李叔叔，这事我了解，还真不赖舒兰妹妹。”秋火明强行拉着李教授入了座，随即给李舒兰使了个眼色。 他摇头晃脑开始念起那首着名的《沁园春·长沙》 “嗯，阿姨你饭吃过了？” 他耍流氓这事，大概传遍了，毕竟这是在一艘封闭的船上。 那位大叔见李教授来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帮手，立即服了软，“我就是随便说说，较什么真啊，大家都看到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正思忖间，李毅找了过来，“哟，找到你了，你这位置不错，凉快，走了走了，吃饭了……” 秋火明看着舱内其他人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事他们也都知道。 两人一边冲澡还一边聊天，“小秋，你谈朋友了吧？” 离开家这么久，他有些想家里人了，还有胖子不知道去哪儿野去了，还有李明，他家里人有没有把他找回去，还有顾晓然…… 秋火明点点头，坐到床头位置。 坐在他床沿的阿姨小声地说道：“这人怪怪的，你别惹他。” 酒瓶上写着“楚天啤酒”四个大字。 “那是，一首诗拿下她。” 进了舱门，李教授已经在呼呼大睡了，一旁的李舒兰正在给他用热毛巾擦脸。 李教授看了眼手表：“哦，时间差不多了，还有十分钟，五点半下午去吃饭。” 秋火明有些感动，可惜他志不在此，搞研究这种事情还真的不适合他，但是多学点东西，他倒是乐意至极。 他跟李毅去船舱中部去洗澡了。 “郎才女貌，兄弟你有福气啊！”秋火明赞叹道。 上铺的李毅闻声，单手一撑跳下床来，接着赤着脚、猫着腰找他的凉鞋，最后在床底下一左一右掏出自己的鞋来。 “你是不是傻，今天哪里有太阳，看水鸟还差不多。”李毅套好凉鞋嬉笑道。 秋火明这回倒是觉得钱峰骂得好，他也附和了一句，“被贼偷，还能怪自个儿钱带多了？确实俗！以后我这床铺，俗人免坐，弄脏了，我还得洗……” 钱峰闻言一愣，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他站了起来，向秋火明伸出右手，“我想明白了，我确实做错了，不怪小姑娘，怪我。” 还有一章，努力码字中……写完即发。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感谢朋友们的打赏：） 第154章 莫名其妙 第154章莫名其妙 上铺的中年妇人气的翻了个身，把头朝向墙壁方向，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决定眼不见为净。 秋火明站在原地没动，“你没得罪我什么，你要道歉的不是我……” 钱峰尴尬地收回手，“她大概是不想见我。” “那就各自安好吧，你也落水了，也算是两清。”秋火明坐回床上，将背包里的笔记簿取了出来，掏出钢笔写了个简纲。 钱峰得罪的对象是李教授的女儿，于情于理再跟他来往，对李教授也不尊重，除非他们原谅了他；另一方面这种人，在这个年代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他若是活在千禧年前后，那时候文艺复兴，想必会风生水起，可惜了，这是82年。 秋火明将简纲写完后，开始写起正文，他把上回在船上发生的事情改编了一下，名字就叫做《诈骗》，写作才是当下应该着重要做的事情，毕竟稿费这玩意，可是真金白银、童叟无欺。 船舱里，其他人见这里没闹起来，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秋火明正写着起劲，旁边的钱峰将擦干的吉他放在腿上，小心地试了一个音，接着轻轻地弹奏了起来，他唱了一首英文歌曲，“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是卡朋特乐队的《yesterdayoncemore》，他的音色偏厚，音调偏低，唱歌应该不是他的技能，唱的一般，但是他弹奏的旋律，非常的流畅、动听。 这首歌原本就是秋火明的最爱之一，他放下手里的笔记簿，听了起来。 一曲终了，舱内的众人鼓起掌来。 旅途是枯燥乏味的，能有音乐听，那是再好不过了，尽管英文歌大家都听不懂，但是旋律怪好听的，就当听个热闹了。 原本几个不敢惹他的旅客，见他唱歌时，温和的很，鼓着勇气提议道：“小伙子，再来一首！” 钱峰看向秋火明，眼神挑衅，“伱那个不是摆设吧？一起来？” 秋火明刚想拒绝，就看到舱门被人推开，李毅跟李舒兰前后脚走了进来，他们大概是睡不着，又闲着无聊，下来串门子了。 现在才晚上八点左右，睡觉确实难以入眠。 钱峰“刷”的一下，把吉他放在一边，起身快步走到李舒兰面前，他原地站住，向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郑重向你道歉。” 李毅原本拳头都捏紧了，看到这情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揍他呢，还是当没看到。 李舒兰后退一步让开他的鞠躬，“我又不是死了，不用鞠躬……” “噗呲”秋火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过来坐吧，你们怎么来了。” 李舒兰对着钱峰说道：“我已经不生气了，刚刚那歌是你唱的？” 钱峰大喜，他直起腰，“对，我唱的，我会的可多了，你要听吗？” 李毅一把拽住李舒兰往秋火明的床铺方向走去。 钱峰坐回他的床上，指着秋火明的吉他说道：“小秋同志，会弹吉他吗？干脆合作一首，怎么样？” 李舒兰立即鼓起掌来，“火明哥，来一首。” 秋火明无奈地看向她，这姑娘的性格跟自家小妹倒是有几分相像，一旁的李毅也在拱火，“别跟他合作，你单独来一首……” 秋火明从床头上方的挂钩上，把吉他包取了下来，拆开外包，将吉他取出来，放在腿上，低着头将琴弦紧了紧，随即调了几段音。 “行，那我就来一首英文的民谣，我不是专业人士，随便听听就好了……” 前奏响起，是60年代传唱甚广的那首民谣《FiveHundredMiles》，中文翻译：离家500里，这首民谣歌词简单，旋律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刚好符合秋火明此刻的心情。 “IfyoumissthetrainI"mon YouwillknowthatIamgone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 吉他的扫弦，配合着他干净的声线，将一个离开家的游子的思念尽付在歌曲中。 一曲终了，就连钱峰都鼓起掌来，坐在他对面的大爷，突然开口道：“个首歌吾听伐懂，但是吾听了之后，心里厢有点想家了……”（注释：这歌我听不懂，但是听了之后，让我想家了。） 跟他一个地方来的几个人顿时连声附和。 李毅拿起秋火明的吉他，“我也会一首，弹给你听听……” 他弹奏的是《童年》，虽然指法生疏，唱的不连贯，但胜在胆大脸皮厚，敢于发挥。 李舒兰坐在一旁，给她哥打拍子，视线瞥到一旁的笔记簿。 刚刚他们来的突然，笔记簿秋火明还没来得及合上。 “咦，火明哥，你是在写小说啊？” 她拿起笔记簿看了起来。 “随便写写……” 李毅一听到是写小说，当机立断将吉他丢在一边，凑近李舒兰探头看了过去。 秋火明伸出去想拿回笔记簿的手停在了半空，“那个，还没写完，要么先还给我？” 李舒兰倒是很有教养，看了当前这页后，也没随便乱翻，将本子递还给秋火明。 “火明哥，你的文笔真好，我觉得比我哥写得好。” 李毅撇撇嘴，“我可是中文专业的！跟我比文笔！” “不过……你写得确实还不错了。” 钱峰坐在床头说道：“我们正准备要排一部戏，自己也写了剧本，就是怎么着，都有点不对路，你们会写剧本吗？可以签约，要是能录用，我们团付钱。” “你还真是歌舞团的啊？”李舒兰问道。 钱峰立即放下吉他站了起来，“当然是真的，你等一下，我有工作证。” 他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布袋，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的本子，猫着腰递给李舒兰。 “还真是。”李舒兰看着上面的照片跟面前的钱峰一致。 她心里一虚，下午可是差点要了对方的小命，她故作镇定，将‘工作证’还给了钱峰。 李毅这回来劲了，跟李舒兰换了个位置，探头跟钱峰说道：“剧本我写过啊，你们想要排什么剧？咱聊聊？” 船舱里的众人，见他们都不弹琴了，一个个又恢复原样，各自聊了起来。 只有躺在秋火明上铺的中年妇女，内心憋屈，这一个一个的，都是有毛病的，刚刚还要生要死，这会儿竟然都坐在一起聊上了。 她换了个方向平躺着，伸手顺了顺胸口，嘴里默默念叨：“不气不气……” 秋火明将吉他装好，挂回原处，将笔记簿和笔都收进包里。 李舒兰对写作没兴趣，她扭头看向秋火明，脸色微微泛红，她小声提议道：“火明哥，明天上午，我能给你画张画吗？” 她伸手指了指上方，“到顶层，我还要画日出……” 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撒花）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155章 汉江码头 第155章汉江码头 “日出一般是几点？”秋火明问道。 “5点半……” “行，那就5点半吧，我过来你的船舱顺你，小姑娘家的，一个人上去不安全。” “嗯嗯。”李舒兰点点头，愿望达成，眼睛里都是笑意。 钱峰正在跟李毅在说他们团打算要排的戏，这年头国内的歌舞剧，也开始朝着国外的歌剧靠拢，但是受众不多，还不如单纯的话剧或者戏剧更吸引人。 就像秋火明之前在申海听说的沪剧“夜半歌声”其实就已经有歌剧的形式了，但是一直没火起来。 一方面是观众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没有好的剧本、配乐与歌词，让观众无法感同身受。 钱峰见秋火明跟李舒兰都凑过来听他说话，激动起来，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都说出来。 “阿加莎你们听说过吗？我们的剧本就往她的小说方面靠拢，悬疑加上配乐，演员在台上的舞蹈部分不多，大多数是用一段段的歌来阐述剧情……” 李毅眉头一皱，“阿加莎的小说我看过几本，这种悬疑为主的剧本还有人来看，怕是回去要做恶梦吧……” 秋火明点点头，申海的《夜半歌声》早期处理也是如此，顾晓然也反应说害怕。 当下市场上对悬疑类的剧作接受度不高，如果拍成电影倒是可以，作为歌舞剧，那还不如单纯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更博人眼球。 “只有这种紧凑的剧情，才能在短短1个半小时里，让大家聚精会神地看下去……”钱峰还在阐述他的观点。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可惜了，他生的早了，到90年代，他这种人会很吃香的。 李毅有些犹豫，他转头看向秋火明，“小秋，伱来说说。”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在申海看了一场话剧，我个人觉得，话剧跟你说的歌舞剧有部分是雷同的，它首先有一点，要让人产生共鸣……除此之外，再好的艺术，孤芳自赏，那都是活不长的……” 李毅一拍大腿，“就是这句，我刚想说来着，共鸣！” 钱峰摸了摸后脑勺那乱七八糟的头发，若有所思，“你们在汉江下船吗？我邀请你们去现场看一次，团里没演出的时候也会有排练的。” 李毅遗憾地摇摇头，“我们金陵就得下了……哥们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写信吧。” “行，你等一下。”钱峰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本子的封面还是伟人的头像，下面一行字：为人民服务。 他快速地写了一行文字后，将这一页扯了下来，递给李毅，接着又快速地写了一份，扯下来后递给秋火明。 “我刚刚说得，一旦采用了，我们会支付编剧费用是真的，回头你们有好的本子，尽管给我，我这人才能虽然一般，但我哥们可了不得，77级第一批大学生，学富五车……可惜你们不在汉江下船，不然我好歹给你们介绍一下……” 秋火明这下倒是有了些兴趣，“我是汉江下船啊，77级大学生，那是老三届啊？” “嘿，说是哥们，其实就是我哥！”钱峰尬笑着，“我跟他混口饭吃……小秋下了船跟我一道去看看……” “再说，我时间不一定来得及，你哥他怎么不留在首都？”秋火明问道。 “我哥随我嫂子，分到汉江去了……”钱峰解释道。 “原来如此。”秋火明心想，这人怕是过几年还会回首都的，毕竟以文化产业来说，还是首都土壤更加适合。 “你们也留个通讯方式给我吧……”钱峰提议道。 “行，我给你留一个我们学校的。”李毅拿起钱峰的本子，翻开一页空白的写好后递给秋火明。 秋火明也把新学校的地址给填上。 钱峰的视线看向李舒兰，秋火明视而不见，直接把本子递还给他。 李舒兰偷笑了一下，她拽了拽李毅的衣襟，“哥，我们得上去了，快熄灯了……” 秋火明看了眼手表，“还差5分钟……” “嘿，走了，走了，明天哥几个，一起吃个早饭。”李毅移动屁股，往床下一溜，起身跟秋火明还有钱峰挥了挥手，拉着妹妹就往外走。 舱门被他顺手关上，秋火明往床上一躺，伸个懒腰，正准备翻身睡觉。 只听到钱峰在隔壁问道：“教你弹吉他的老师很厉害，你的乐感也不错，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我们的排练场演一段……” “时间够的话，我就去看看。” “好……”话音刚落，灯灭了，周围聊天的声音顿时少了许多。 有人打开床铺边的夜灯，更多的人准备睡觉了，一时间，翻动被褥的声音“悉悉索索”不断，还有几个套上鞋子，开门出去小解…… 秋火明取出自制的耳塞，片刻后，世界清净了…… 翌日一早，一睁开眼睛就发现钱峰不见了，这人神出鬼没的。 秋火明背着包，拿着茶缸跟毛巾出了门，洗漱完毕后，还有点时间，他干脆在舱门外锻炼了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背上双肩包上楼去找李舒兰。 三楼船舱里，李舒兰已经打扮停当，李教授还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只是摆了摆手，就任由女儿跟着秋火明出门去了。 李舒兰身上背着画架，手里提着个折叠小板凳，跟在秋火明身后，她小声地嘀咕道：“黎明前最黑了，连星星看不到……” 船舷两侧的灯是亮着的，地面有些湿润，刚到四层的甲板上，就看到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东方，屈膝，手放丹田，微闭双目，看样子，钱峰正在练习站功。 李舒兰被突然出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秋火明小声解释道：“他练的是气功……” “那我们换个地方，到那边去！”李舒兰指着另一侧的位置说道。 “行，走吧。” 此刻的天际才微微露出一丝光亮，黝黑的水面中泛出一丝微白的涟漪。 不远处的钱峰闭目站立良久后终于睁开眼睛， 船上的灯已经灭了。 那边李舒兰早已经搭好台子，她坐在折叠凳子上，一手撑着画板，另一只手上捏着一块碳棒在画画，秋火明半靠在栏杆上，身后是映了半边天空的朝霞，水光潋滟，将小姑娘的侧脸映照得分外清晰。 他一时间看愣了。 小姑娘一边画画，一边嘀咕，“可惜带水彩出来太麻烦了，这日出……好看死了……” 秋火明看似潇洒，脖子都快被江风吹硬了，半天没听到李舒兰喊停，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声，“画好了没？” “哎呀，我刚忘说了，你可以动了，你要看看吗？” 李舒兰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向秋火明。 此刻天空的云霞已经散去，阳光直扑向大地，风都小了几分。 秋火明转了一下脖子，走了过来。 小姑娘的画板上，碳棒的效果如同挥毫泼墨，他侧站在栏杆前，身后是喷薄而出的太阳，远处的江水波澜起伏，迷蒙的地平线与朝霞融为一体…… “画得真好！”秋火明真心赞道。 “谢谢。”李舒兰听到他的赞赏，顿时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画具。 “火明哥，你们羊城也有个美院，我以后要不考那边去？” 秋火明一愣，想了想回复道：“确实有，但是离省城挺远的，李教授大概会不舍得吧？” “我爸不管我的，那就说好了，我以后也考羊城。”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我个人觉得，川府跟首都美院似乎更适合你……” “噢，你也这么觉得吗？”李舒兰叹了口气，“我们老师也这么说。” 一直站在另一边的钱峰草草地收了功，他快步走了过来，顺便瞥了一眼还没合上的画板，看着画面上秋火明的身影，心里泛出一丝酸涩，“这画工比我们团的美工好多了，厉害啊！” “过奖过奖，走吧，我哥肯定起床了，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秋火明还没出声，一旁的钱峰应了一声，“好啊，我帮你拿凳子。” “不用，火明哥帮我拿。”李舒兰把东西拿在手上，合了折叠凳子递给秋火明，随后站了起来。 秋火明接过她的凳子，顺手将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给带上，钱峰跟了过去。 今天倒是个大晴天。 中午的时候，船靠岸了，秋火明帮着李教授把其中一个木头箱子给拎到一层，等他上了岸，再递给他。 这次出门他们带了两个箱子，入手很沉，说是李毅带了很多书放在里面。 李毅站在码头上，大声说道：“回头到我学校来玩……记得写信。” 李舒兰的一双眼睛已经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李教授伸手扶住额头，没眼看女儿，他扭头叫住一个帮忙抬东西的码头工人，让他把自家的两个箱子给送出码头。 （图片来源于网络） 秋火明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往回走，李教授不喜欢钱峰，早上吃饭的时候，冷着脸训了他一番，后面钱峰也就不再往他们这里凑热闹了。 毕竟是年轻人，火气也大，钱峰默默地站在二层的扶栏处，看着心怡的姑娘走远了，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舱门。 秋火明直接去了阅览室，船舱里太吵了，还不如阅览室安静，他的《诈骗》只写了一小半，现在空闲了，可以安心构思下半部分。 写到一半没墨水了，他厚着脸皮进了隔壁的水警值班室，值班人员见他学生模样，直接给他汲了一管子的墨水，他道了谢后，又回到了阅览室。 写东西就不觉得时间无聊了，他早出晚归，在船上又睡了一晚。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秋火明中午吃了饭，没再下楼，他待在船舱里收拾东西，《诈骗》已经完稿了，等到了汉江找个机会寄出去。 大概是要到站了，船舱里的人都在整理行李，上铺的那位中年妇女跟对面的几个申海人，在上一站已经下船了，换了几个安七的乘客。 这些人是到汉江做生意的，大多数是做莲藕生意。 秋火明对这一行的生意不懂，听着他们操着安七话聊汉江的事情，听了个热闹。 他的东西不多，一把吉他一个双肩包。 钱峰的东西更少，吉他的木箱进了水不能用了，他干脆不用箱子，他还有个斜挎的布袋，里面放着他的生活用品跟重要证件。 秋火明这些天早出晚归，也是为了避开他。 上回钱峰从江里捞出来后，那些湿掉的衣服，他懒得洗，堆在一边，今天拿的时候，味道不能闻，他干脆不要了。 这几天，他就靠着一套衣服穿到现在，他自己这两天汗出的多，身上已经馊掉了。 此刻，隔着床铺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这年头的男人不拘小节的多，但是这味道也太冲了，秋火明坐在床的另一头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他还偏偏凑过来，隔着支架问他，“小秋，下午到站，我带你到我哥的排练厅里看看？” 秋火明摇摇头，“我还得去买火车票，时间有点紧，我就不去了。” “去吧，我热情地邀请你，团里正在排一部新戏，听说改编的老是不得劲，你写作好，可以帮忙看看，改得好，我让我哥付你编剧费用。” “时间来的及的话，我就去看看，你地址给我，空了我就过来找你。” “好嘞，你等一下，我写给你。” 钱峰从布袋里摸出他的小本子，写了一个地址，递给秋火明，“一定要来……”他凑近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团里有好多漂亮妹妹。” 秋火明笑了笑，这钱峰倒是不虚伪，直来直去的。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看她们！”钱峰直起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美……” “……” 他大概这几天憋坏了，接下来，秋火明就听他一个人说个没停，等船靠岸，团里的大大小小的八卦，秋火明已经了如指掌了。 这倒是不错，都是写作的好素材，秋火明笑纳了。 这站是这一趟的终点站，船还没停稳，船舱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大家提着大包小包开始往外走。 钱峰护着他的吉他，小心地随着人潮下楼梯。 秋火明提前下的楼，这会儿功夫，秋火明已经到了一楼的船舷处了。 他身手矫捷，没一会儿就踏着浮板，上了岸，跟着人潮出了码头，从码头上可以看到海关大楼的侧面，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16：25分了，这会儿赶去火车站，时间有点紧张。 码头的停车场有两辆吉普车，看旁边的标识，这些就是汉江的出租车，秋火明头一回看到用吉普车当出租车的，刚想走过去看看，唯二的两部车给开走了。 他问了一下工作人员，这里赶去车站步行要40分钟，坐公交车的话整点发车，也是赶不及了。 正在思忖间，一个骑着三轮车的50来岁的大爷，在他面前停下，“糙子伢，叫个麻木嘛……”（注释：少年人，叫个三轮车吧。） 后面还有一章，大约11点发布…… 第156章 来碗热干面 第156章来碗热干面 秋火明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老同志，到火车站多少钱？” “克火车站，给我5分钱……”大爷的普通话听起来像是川普。（克就是去的意思。） “行，现在就去，我赶时间。”秋火明抬脚上了三轮车。 “正满就克。”大爷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他也不管秋火明听不听得懂，当即就出发，他身体前倾，站着踩了几脚后，车子有了速度了这才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踩了起来。（注释：现在就走。） 三轮车沿着江边的路一直朝前行驶。 一路上，大爷还跟秋火明介绍起周边的建筑，可惜秋火明只能听懂零星几个字眼，得不到秋火明的回应，搞得大爷有些意兴阑珊。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刚好5点一刻，秋火明火急火燎地付了钱，一下车，就直奔大厅的售票窗口。 大概是快要下班了，窗口排队的只有十来个人，大厅的其它地方依旧是人潮涌动，操持着各地方言的乘客背着大包小包跟他擦肩而过。 他排在队伍的最后，焦灼地等着。 还好这位售票员是个老手，翻查列车时刻表的速度很快，赶在下班前三分钟，终于轮到了秋火明。 秋火明擦着额头的汗，问了一声：“同志，我要买一张从汉江到羊城的硬卧。” “今明都没有了，后天还有几张，要吗？” “要要要，麻烦给我出票。” 这时候的火车票是可以买三天以内的，他的运气还不错，此刻还没到过年，等到了年底，只能一早过来抢票，像他这样下午来买的人，很可能连坐票都买不到了。 他快速地付了钱，里面扔给他一张票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张下铺硬卧。 （图片来源于网络） 买好了火车票，秋火明的心里定了很多，他小心地收好票。 这才有空，提了提上身的衣服，汗水已经浸透了，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出了大厅，他沿着周围的街道随意地逛了起来。 半个钟头后，他在一条热闹的马路上，找到了一家看着有些年头的招待所，这家招待所的外型挺考究，偏西式。 进去大堂看了一眼，里面竟然还放了鲜花，这让他有些意外。 价格是明码标价，两人间一张床铺，3.2元一晚，不便宜。 秋火明看了看里面的环境，又问了工作人员，确定里面有洗澡间，当下立即拍板入住两晚。 房间号是303，在三楼靠西侧的第二间，秋火明上了楼，发现这间房间的窗户是对着街道的，略微有些吵了。 但是里面布置的很雅致，走道上有个落地风扇，除了两张床之外，还有一张书桌跟一把椅子，就放在窗口。 这间房目前看来只有他一个客人，秋火明把东西放下，这么看起来，这个价位还是很划算的。 窗外的夕阳将街道照成了橘色，一家面馆就开在斜对面，他把窗户打开，纱窗插上插销。 一屁股坐在右侧的床上，从床底下摸出脸盆，他换上拖鞋，拿了干净衣服，先出门洗澡。 等洗好澡回来，房间里还只有他一个人。 等于他独享了一间房，他把衣服晾在旁边的杆子上，这才打开灯，走到窗口。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两侧的路灯亮了起来，斜对面的面馆将部分桌椅，摆到了人行道上，店里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看样子生意很好。 秋火明把双肩包里的其它东西清空，除了贵重物品外，其它都放在房间里。 这才换了鞋子，背着空荡荡的包往楼下走去。 店里的人太多，他点了一份热干面一份胡辣汤，付好钱，拿着号移步到户外坐了下来，门口的地面被店主泼了水，晚上街道上有风，反而比室内要凉爽一些。 街道的两侧很多居民已经将凉床摆了出来，有孩童趴在凉床上睡觉，旁边的大人拿着蒲扇替他驱赶蚊虫。 正看着，没一会儿，面条跟汤就送了出来，同时收走了他的纸条。 他把背包反背着，放在胸口位置，拿了筷子，把面拌了一下，芝麻酱跟红油拌开，香味四溢，单单闻着这味道就已经口舌生津。 秋火明吃的正起劲，突然听到有人用疑惑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小秋？” 秋火明抬起头，正前方钱峰正猫着腰瞅着自己，见确定是秋火明之后，他“刷”的直起腰，大踏步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巧！”他带着喜悦，一巴掌拍到秋火明身上。 秋火明发现他不离手的吉他没拿，钱峰的上身换了套略显肥大的汗衫，下面是条蓝色大裤衩，脚下蹬着一双拖鞋，看上去跟本地人没什么区别。 他也不等秋火明回应，顺手将旁边的凳子一拖，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下来找吃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你了，你说汉江这么大，我们咋这么有缘分呐。” “这家面馆的味道不错，你先别走，我也去叫一份。”话刚说完，他又站了起来，“踢踏踢踏”拖着明显大了些的拖鞋往店内走去。 秋火明喝着胡辣汤，坐在原地等他。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支开了口的啤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玻璃杯。 “咱哥俩一人一支，上回在船上，是我小气了点，只顾自己喝，这瓶当我赔罪……”他坐回原位上，推过一瓶啤酒说道。 秋火明看了眼牌子，依旧是‘楚天啤酒’，只是这瓶酒森森冒着寒气，竟然是冰啤酒。 “钱哥，伱太客气了，我不太能喝酒……”秋火明把啤酒推还给他。 “能喝多少是多少，大夏天的，就是要喝冰啤酒，那才叫爽，我去过挺多地方的，也就汉江能喝到这么正的冰啤酒，试试……” 汉江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重镇，单单说80年代，它的发展并不逊色于其它一线城市，甚至单单从交通要道来说，还更有优势。 这里也因此聚集了很多的人气，作为南北的重要通道，旅游业也更发达，服务意识也在开放后，逐渐觉醒。 秋火明想到了招待所大厅里的鲜花。 “行吧，谢了，那我陪你喝点。”秋火明拿起啤酒给他先倒了一杯，接着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一口啤酒喝下肚，凉意直冲咽喉，“爽。”秋火明找到了几分在后世喝酒的感觉。 还没喝几口，钱峰的面也到了，他拿了筷子随意搅拌了几下，开始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赞叹，“堪比我在首都吃的炸酱面了，好吃，还吃不厌。” “钱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几杯酒下肚后，两个人明显热络了一些，秋火明开口问道。 “嘿，我给你的那地址你瞅瞅，可不就是这条街嘛！”钱峰停下筷子，推开空了的碗，伸手指着前方的街口说道。 “就那个方向，走过去五分钟，有个‘人民剧场’，平时不演出，我哥就在那排练，今晚没戏，明天上午八点，你过来直接到二楼来找我。” 他喝了酒的脸色微红，“我哥排了个新剧，叫‘相亲’……” 感谢朋友们的打赏：） 感谢订阅、投票以及给角色点赞：） 第157章 意外之约 第157章意外之约 果然“相亲”这个话题活跃于每个年代里，秋火明喝了一口啤酒笑道：“这种题材好啊，能让很多小青年有共鸣。” “好是好，就是小说改编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当中有些唱词也很怪……”钱峰叹了口气，“明天你去看看，说不定旁观者清。” “行啊，那我明天一早就来。” 两瓶啤酒，一会儿功夫，就让两个人给灭了。 钱峰推开空酒瓶，站了起来，“那就明儿见了，累了一天了，我得回去躺着去。”他猫着腰把自己的右脚拖鞋用脚在桌子底下给勾了出来，“踢踏踢踏”地往来处走去。 秋火明看着他摇晃着远去的背影，也站了起来。 喝了酒，加上长途跋涉，身体确实有了困意。 他回到三楼，先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里放了水，这才晃回303室，打开灯后发现，另一张床还是空着的。 他看了眼手表，看来今天自己占便宜了，一个人睡一大间。 他打开电风扇，设置了摇头模式，顺手拉上窗帘，熄了灯后，往床上倒头就睡。 这一觉没人打扰，睡得香甜。 翌日一早，先在楼下用了早饭。 吃好饭，他跟早餐店老板打听了一附近的邮局在哪儿，老板直接给他指了邮筒的所在。 前面的街角就有一个邮筒。 他在房间里把信封封了口，邮票也贴好了，这才背着包，拿着信重新出了门。 这篇稿子，依旧是寄给《故事会》，《诈骗》这种着重于轻松故事的内容，比起《当代》的严肃性来说，更适合《故事会》。 他沿着街道，很快就到了路口，朝左的方向就是‘人民剧场’，右侧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伫立着一个绿色的邮筒，他走过去，把信封投了进去。 邮筒旁边的巷子里，有家理发店，门开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大叔正趴在椅子的扶手上打瞌睡，店里布置的看上去很整洁。 秋火明看了眼手表，才7点30，他摸了摸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快步走了过去。 “糙子伢，剃头？”大叔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问道。 这句话秋火明听懂了，“对，剃头，多少钱？” “3毛钱。”大叔站了起来，从椅背上拽下来一件白色外罩衣，迎着空气抖了两下，走了过来要给秋火明穿上。 秋火明把背包夹在腿上，伸手套上外罩，随后拿起背包，坐在店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这才把背包拎到腿上，用外罩一起遮住。 大叔一边给他系脖子后面的带子，一边问道：“你要剃个么头？”（注释：你要剪什么发型？） “剪短一点，看着精神一点就行。” “我晓得咧……” 大叔拿出一条湿毛巾，在秋火明的头发上揉了几下，随即取出剪刀，在一张布条上擦了擦，开始修剪了起来。 还不到十分钟，头发就剪好了，大叔用干毛巾，扫了扫秋火明的后脑勺跟面部，紧接着他用这条毛巾浸了热水后，快速地拧干，在他脸上跟脖子处，顺便抹了几下。 这才开口说道：“好咧……” 秋火明看了看面前有些起雾的镜子，大叔手艺不错，一个精神小伙面貌给修剪出来了。 秋火明付了钱，拍了拍落在衬衫上的碎发，背好背包，向外走去。 虽然是清晨，暑气依旧很重，等秋火明走到剧场楼下的时候，额头又冒出了汗珠，上了二楼，不用指引，他就知道排练场的位置了。 好几个姑娘，大概刚吃完早饭，正结伴往一个半开的高门里走去。 秋火明快步跟上。 临进门这一刻，被人拦了下来。 一位姑娘伸手将他挡在外面，“这位同志，这里不对外开放……” “我姓秋，是来找钱峰的，他说要排部戏，让我看看剧本……” “噢，伱是他找来的编剧对吧，进来吧，峰哥还没来，你先到前面找个位置坐一下，我们还要去后台，稍微打扮一下。” 秋火明一边往前走，一边四下张望，这里就是个演出的会场，平时应该也经常有演出，座位已经有些破旧了，灯只有进门的位置是开着的，里面很昏暗。 秋火明走到第一排，找了当中的位置坐了下来。 头一回这么近看舞台，秋火明还是有些小兴奋。 “啪嗒”舞台上的灯光打开了，只亮了一盏，看着依旧有几分朦胧。 身后传来钱峰的声音，“哥，你让人家试试呗，他可是高材生。” “你懂个屁，隔行如隔山，行了行了，别添乱了，一边呆着去。”这一口跟钱峰同样浓郁的首都口音，不用说，应该就是钱峰说口中的那位老三届大哥。 秋火明原地站了起来，伸手挥了挥，大声喊了一嗓子，“钱哥，我到了。” 钱峰跟他举手示意，意思先等等，秋火明隔着众多的椅子看到走进来的另一个人，他比钱峰高一些，头发已经谢顶了，看不出具体年纪，大约就是30-40岁不等。 钱峰压低了嗓子，“哥，给我个面子。” “行，来都来了，你把那本子给他瞅瞅。”他说完，不再搭理钱峰，直接走侧面往后台走去。 钱峰脸上露出喜色，小跑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秋火明的身侧。 他从他的挎包里摸出一个本子，“你先瞅瞅，这剧本是我哥自个儿改的……” 秋火明接过这本手写的剧本，封面写着《相亲》，下面写着：钱彬，这应该就是钱峰大哥的名字。 他瞥一眼封面后，开始翻看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越看他越不是滋味。 就像是后世的“起点”遇到了“”。 真李逵见到了李鬼。 “你哥这剧本打哪来的？”秋火明抬起头正色问道。 “我哥写得呗，能打哪来，咱剧团的大小事务，都他跟我嫂子管。” “我想跟你哥谈谈。”秋火明压着火气说道。 “这么短时间你就有思路了？”钱峰诧异地站了起来问道。 “屁个思路，这特么是我写的小说。”秋火明“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身高足足高了钱峰大半个头，看上去气势有些唬人。 “别瞎说……”钱峰盯着秋火明的眼睛看了看。 “或许……”他有些犹豫了，“我哥借鉴了……” “一个字不差，名字、地方、情景，他就打乱了一下顺序……”秋火明冷笑道：“放心，我也不是追究什么，就想问问他到底是啥意思。” “行，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这光景，台上已经有人在念台词了，秋火明听了几句，眉头皱了起来。 没一会儿，钱彬就快步走了过来，他面容阴沉，看不出情绪。 秋火明正在戒备中，只见他接近自己后，一把握住了秋火明的手，与秋火明想象中不同，他不仅没抵赖，还充满感情地说了一声，“小秋兄弟，是哥哥做的不对！” “来，坐下来聊。”他一把按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跟着他扭头吩咐目瞪口呆的弟弟，“去，拿两支汽水过来。” “小秋兄弟啊，你这年纪也不大，咋就能写出这么有深度、有生活内容的小说了呢！”他一边赞叹一边问道：“你在《收获》上的名字是叫啥来着？秋……” 秋火明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对方果然是个老江湖。 “《当代》杂志，那时候我刚起了个笔名，叫‘星火’，意思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亲》这故事的灵感来自于小县城的大院，你这剧本把它给编排到大城市里了，那味道肯定不对。” “啪嗒”钱彬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豁然开朗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等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演一遍。” “先别忙，你这拿我书的事怎么算？”秋火明问道。 他的背包里，还有编辑的回信，这些都是可以作为证据来的。 钱彬的脸上此刻才终于露出一丝尴尬，“我这不是见猎心喜，一时没控制住，放心，编剧费用好说，这部戏要是成了，我付你50块钱。” “50块是编剧费还是买断费用？”秋火明问道。 “买断吧。” “抱歉，买断费不行。” “你这小子！”钱彬瞅了他一眼，心里有点窝火，“我这几部戏排的容易嘛！我要是有钱，压根就不用从杂志上抠人家的书，这不是团里的资金都耗完了……” 这当口，钱峰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三支汽水，都开了口。 “小秋，跟我哥聊的怎样了？”他递给秋火明一瓶汽水后问道。 “你劝劝你朋友，咱团里确实是资金紧张。”钱彬一把顺过汽水，张口就喝。 “先别劝我，我有个主意，你当下不需要付任何的钱，我们可以写一份合同，钱就从这以后的演出里拿，根据上座率的比例支付……你演的越多，上座率越高，我拿的越多，要是这戏夭折了，你不用给钱，我也不会来找你要账……” 秋火明详细地将细节都说了一遍。 “你不怕我日后赖账？”钱彬闻言愣了一下，反问道。 “你不是这种人。”秋火明笑笑，这人是学导演的，老三届，此刻虽然名声不显，未来成就却是不可限量。 钱彬竟然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感，他江湖惯了，难得遇到一个说话说到他心眼里的人，最主要的是，秋火明他当下不收钱，还能免费给他改剧本，这好事哪里找？ 他仅仅思忖片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弊，他笑着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好！就冲着你这句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钱峰在一旁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秋火明要在这里免费给他哥改剧本，还不收钱，等演出后按场次上座率收费…… 要知道他哥前两部戏，都只上映了一周就夭折了，至于上座率，也就是第一场好一点，后面场场空荡荡的。 他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秋火明，再看了看他哥，不得不说，自家老哥确实老奸巨猾。 “小秋，我去安排一下合同的事情，你跟小峰先坐一会儿。”钱彬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场起身回去后台安排合同的事情去了。 不一会儿，剧团里的小会计就把简单的合同样本给拿了过来，秋火明跟钱彬说了一下自己要的比例，钱彬同意了，秋火明这才将空白处填写好，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会计当场就把合同给敲了章，给了一份给秋火明。 秋火明收好合同。 丝毫不耽搁，当场就从双肩包里掏出笔来，他低着头开始改动手里的剧本。 “小秋，你不先看看我的排练？”钱彬问道。 “不用了，单看剧本就已经不合理了，这排练不看也罢，你把这几段的歌曲部分给我听听，还有，这部戏的舞蹈不是关键对吧？” “是的，舞蹈也就是后面的一场混战，以及最后一幕的大团圆需要，没几分钟的事情。” “那好，我把这部戏改成四幕……”秋火明手上不停，嘴里开始讲述他的思路。 他毕竟是原作者，这故事的精髓，其实就是在于男女双方的三观碰撞，不仅仅是文化差异，更多的是这个社会造成的，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 因此带给双方的冲击，这才是这部戏最好看的地方，不仅女同志觉得好看，男同志也一样，觉得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第一幕是最先改好的，秋火明直接撕下来这几页递给钱彬，“彬哥，你先看看，照着这个排练一下，有问题的话我们当场改动。” 钱彬认真看了起来，这毕竟有关于他的前途，自然要重视。 “好！我特么怎么没想到这么改！”钱彬边看边吐槽，等看完了，他突然嚷嚷道：“姑娘们、小伙子们，起来，跟我上台去……” 秋火明没有停下手里的笔，开始改起第二幕，可惜当下没有电脑，否则，这复制黏贴不要太快。 等第二幕刚改好，台上的台词也分发完了。 钱彬跳了下来，兴奋地跟秋火明说道：“小秋，你先别写了，你给我看看……” 台上的音乐声响起，秋火明这才看到舞台的一侧放着一个录音机，一个小伙子正坐在一边控制着音乐。 钱峰凑上前去解释了一句：“这样省电，等正式演出才会把声音接到音响上去。” 秋火明乐了，他这才明白之前进来，舞台上亮起的那唯一一盏灯，是什么缘故了，这剧团确实是穷。 音乐声中，大厅里，一个小伙子正坐在椅子随着旋律哼着歌曲，不一会儿，一个阿姨领着一位低着头，羞怯地姑娘走了进来…… 第一幕的结尾，是姑娘狠狠给了小伙子一记耳光。 第一幕结束。 钱峰看的是目不转睛，一直到耳光响起，才叹了口气，“我前女友就是这么对我的！” 另外一边，钱彬在拼命地鼓掌。 台上演女主的姑娘也乐了，“这戏排的好，特顺畅。”她扭头问剧中的男主扮演者，“我刚刚没打疼你吧？” “幸亏我眼疾手快，避开了你的主要掌力，要是这部戏火了，我一天挨个十次打，也心甘情愿。” 话音一落，台下听到这话的钱彬，眼眶红了一下。 他转过身默默地看向剧场的大门处。 秋火明不理会现场的动静，他移开目光，开始更改第三幕…… 下一章节依旧是11点发布。 第158章 签收了吧 第158章签收了吧 场上的演员休息了片刻，又开始分派第二幕的台词，几个人互相对了几分钟话，开始排练第二场…… 其实钱彬的能力不差，从他现场调配、安排人员就能看得出来，他很会用人。 等正式彩排的时候，秋火明这才放下手里的笔，顺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等这幕戏排完就要中午了。 钱峰小声地说道：“今天一天都没演出，这里可以使劲地造……” 秋火明叹了口气，揉了揉手腕，接着坐了回来，“钱哥，麻烦给我拿一瓶墨水过来，钢笔要没墨了。” “好嘞，我再给你拿几个本子。”钱峰“蹬蹬蹬”地往后台跑。 不一会就拿着一瓶墨水，两个跟他同款的笔记本跑了回来。 秋火明把钢笔吸好水，扭了扭脖子，继续低着头修改剧本。 台上的演员们似乎找到了这部戏的要脉所在，逐渐地进入到了状态。 秋火明的第三章刚改完。 只听到钱彬在台上叫道：“中午我请客，大家休息一下，下午继续……” 钱峰嘀咕道：“肯定还是热干面，最多再加一份汤。” 果然一个小时后，三个人“吭呲吭呲”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手里拎着两个竹篮，里面层层叠叠地都是热干面，还有两个人各自端着一个大的汤锅。 吃饭是在后台，否则这饭菜的气味太大了，要被剧场负责人骂的。 秋火明再次吃热干面，就已经没有昨晚的那种惊艳感了，汤依旧是胡辣汤，吃完面后再去舀一碗汤，倒也挺方便的，那些碗筷跟汤锅，饭店老板会来拿回去，这个年代，主打一个环保。 吃完饭，大家就在后台休息了起来。 钱峰风骚地拿着吉他唱了好几首歌，引得几位姑娘对他频频侧目。 直到钱彬吼了一嗓子，“别弹了，吵死人了，有这闲工夫，你不能学学人家小秋，他改稿子就没休息，你的曲子呢？” 秋火明这才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他明天就要走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拼，倒是钱峰，平白无故被骂了，他瞥了一眼钱峰，他讪讪地站了起来，提着吉他到角落里，默默地编排曲子去了。 现场的几位姑娘，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歌舞团里的姑娘比小伙子多，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们一般喜欢闲聊，其中几位原本还想跟秋火明问问情况，见他一直在忙，就算了。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听到她们开始聊起了衣服首饰…… 钱彬出去了一趟，半个小时后回来，下午的排练又开始了。 秋火明拿着剧本跟他们一起往舞台方向走去。 剧本已经全部改完了，等下排练没问题的话，就让钱彬签收一下，自己这一块就算是完成了。 录音机的音乐响起，女主在雨声中唱了起来，身后是几个配角的伴舞，雨声浠沥沥地环绕在四周…… 男主举着伞走了过来，相遇的一瞬间，似乎觉察到什么，双方深情对视，随即一起移开视线，但是雨伞被钩住了。 男主扭头看向女主，女主随着旋律缓缓走近，他们一起随着旋律“踢踏”着脚下的鞋子…… 他们不愧是专业的演员，举手投足都带着韵味，台词老道，乐感极好…… 80年代最缺什么，当然是缺‘浪漫’，刚从贫困里走出来的人，哪有精力搞浪漫，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不想要，这也是一些爱情电影在这个时代火爆的原因之一。 俊男靓女在台上的互动，唯美的音乐将气氛拔高…… 果然，最后的最后，他们不负众望，和好了…… 钱彬看的眼角泛红，接连说了几声：“好，好！”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暗哑，说完后，他扭头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看了眼手表，这最后一幕的排练，已经是第三次的修改了，看来最后这次修改的大家都很满意。 已经晚上6点了，中午吃的那顿面条早就消耗掉了，此刻肚子饿的有些难受。 秋火明隔着几位演员，看见钱彬正在望着他，他也大概能猜到钱彬此刻的想法，他举起手里还剩下几页的剧本，作了个口型，“给我签收一下。” 这场景，让还在感动中的钱彬，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人类的悲欢如此不同。 罢了罢了，他快步走了过来，给他在合同上补充了一句话，“剧本已经签收，核对无误，签收人：钱彬，日期……” “谢了，祝伱演出火爆！”秋火明收起合同，松了口气。 “晚上去我家吃餐便饭吧，你嫂子亲自做的……”钱彬邀请道。 “这……”秋火明还没应下，一旁的钱峰接话了，“去啊，离这不远，旁边还有个公园，晚上有人跳舞，可热闹了……” “你嫂子的手艺绝佳，今天有‘黄陂三合’、‘三鲜豆皮’吃，当初我就是给她这手厨艺给收服了，大老远跟她来了这里……”钱彬感叹道。 秋火明心中一动，“啥叫‘黄陂三合’、‘三鲜豆皮’？” “走吧，去吃一趟，你就明白了……保证不虚此行。” “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秋火明向来对美食毫无抵抗力，闻言更是心里痒痒，想去见识一番。 钱彬笑了笑，走到舞台中央，他拍了拍手，“大家辛苦了，今天的排练就到此为止，这部戏我争取月头就能上……” 几个演员欢呼了起来。 没多久，大家各自散去，钱彬从后台提了个手提包走了出来。 “走吧，你嫂子怕是在家等急了……” 三个人下了楼，沿着街道往南走，两侧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马路上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汉口话听起来像是川府那边的音调，秋火明努力辨认了几句，只能听懂只言片语。 “别听了，我到这里这么久，都没弄明白，你来才几天……听个热闹就得了。”钱彬笑嘻嘻地打趣道。 前面不远处是个公园，里面传来了录音机的音乐声，秋火明诧异道：“这个点就有人跳舞了？” “可不是嘛，一个个跟开了屏似的……”钱彬的一口首都口音，损起人来不带脏字。 这么看来，钱峰的段位跟钱彬相差甚远。 过了公园右侧方有个围了围墙的大院，门前的铁门是开着的，大老远就能看到里面的居民楼，灯火通明。 这入住率挺高。 “我家住一楼，有个天井，家里有只猫，你不怕猫吧？”钱彬问道。 “特喜欢，啥品种啊？” “普通橘猫，会捉老鼠，咱住一楼的，可不就得靠它，你嫂子喜欢得不得了……” 这大概就是提前说一声了，防止他到时候冲撞了别人还不知道。 “放心，我跟猫还挺有缘的。”秋火明嘴角上扬，想起了那只送老鼠给自己的野猫。 这个点，大院里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把凉床都搬出来了。 这职工大院只有一栋楼，靠近围墙的方向，零散搭建着几间平房，大院里，空地的面积倒是挺大的。 进了楼道，钱彬打开靠楼梯的一扇门，还没说话，一只胖猫“蹭”地一下溜到了桌子底下。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回来啦？” 这几天发布的时间提前了，明天开始依旧是老时间，晚上23点发布新的章节哈（周一上班忙）。 感谢朋友们的打赏、投票：） 感谢大家的订阅、点赞、留言…… 第159章 新房客 第159章新房客 这时候大家的厨房都放在楼道里，一楼有天井的就比较划算，可以在天井里直接搭个简易厨房，生炉子的烟尘大，一般住户都不会放在家里。 “雪莹，我带了一位客人……”一进家门，钱彬的嗓门都温柔了几分。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天井处走了过来，她30岁上下的年纪，齐耳短发，腰上系着围裙，模样周正，眉眼很淡，带着一股书卷气，气质淡雅如菊。 “快进来坐。”她笑着招呼道。 “俞雪莹，我爱人，你喊她嫂子就行，雪莹，他叫秋火明，才高八斗，‘相亲’那小说就是他写的。” 钱彬给两边都介绍了一下。 秋火明觉得俞雪莹这名字有点熟，刚想询问，就被他后面这句恭维话，给岔过去了，一时间忘了想要问的话。 “嫂子好，别听彬哥说得这么夸张……”秋火明适当地客气了一下。 客厅里靠近角落，放着一台崭新的台式电风扇，就搁置在一张颜色脱落的老木头凳子上，钱峰大剌剌地走过去，把风扇打开，室内顿时响起了电机轻微的声音，风将秋火明的衬衫吹的略微拂动。 钱彬有些嗔怪地看了俞雪莹一眼。 俞雪莹秒懂，“我一个人在家，开着费电……” “特意给你买的，你要是中暑了，那可不比电费贵？” “行了，还有客人在。”俞雪莹白了他一眼，“跟我去厨房端菜。” 那只猫见众人聚集在饭桌，趁大家不留意，一溜烟转移阵线到了客厅小沙发的后面去了，它从沙发后面露出半个脑袋，默默窥视着众人。 一直到饭菜都端上桌了，它这才施施然地走近，蹭了蹭女主人。 俞雪莹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接着顺手将它抱了起来，起身走到天井处拿了一个装了猫饭的小碗，放置在墙角处，“虎子，没忘了伱，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肥猫叫了一声，开始低头舔食碗里的猫饭。 秋火明一行人，等她回到餐桌，这才开始动起筷子，桌上开了一瓶白酒，一看就知道是从首都带来的二锅头。 钱彬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接着他指着当中的那份砂锅汤问道：“小秋，你猜这是什么？” 秋火明看了一眼，“三鲜锅？” 俞雪莹笑道：“略有偏差，没有三鲜不成席，三鲜不鲜不算好，笼统来说，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黄陂三合’。” （黄陂三合） “这道菜是由鱼圆、肉圆、肉糕三种食材蒸熟而成，再回锅加入汤底，味道鲜美，我以前跟你彬哥在东北，那里天寒地冻的，我就想着这一口，香的不得了……” 话说完，她用汤勺给秋火明盛了一碗。 秋火明吃了块肉糕，“好吃，弹牙，还鲜！” “哎，嫂子、彬哥，你们咋会去东北的啊？”秋火明咽下肉糕，抬头问道。 钱彬举起酒杯，“来，先喝一口，我慢慢跟你说。”大家闻言都举起酒杯，在半空中碰了一下。 钱彬昂起头，一口喝完，“啧”了一声说道：“就是这味道，对味。” 他放下酒杯，吃了口菜，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年上山下乡，我抽中了东北，一个林场，大冬天的，有一回咱知青点出了事……” 一旁的俞雪莹笑而不语，一杯酒下肚，她的脸色微红，吃了口菜，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钱彬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有一个女青年病了，她们正急着找几位男青年去抬人，我一听这话，立即冲了过去，见她高烧，压根没等其他人，我直接背着你嫂子就去了卫生所，这一来二去的，我们俩就好上了，在林场成的亲……” “那边太冷，大家的身子骨都熬坏了。” “你嫂子受不得冻，老中医说了，要经常喝点酒才行，这不，她这酒量就快要超过我了……” 钱彬“哈哈哈”笑了起来，“前几年开放高考，我们知青点就闹开了，大家空了就复习，这不，我跟你嫂子就一起考上了，就是报考的时候出了岔子，你嫂子在汉江读的大学，我在首都……” 秋火明点点头，“那嫂子学的是什么专业？” “她学的是应用数学……那时候刚恢复高考，没几个专业能选的，毕业后就直接分配到汉江科学研究所了。” 俞雪莹接着说道：“这几年，苦了你彬哥了，他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也就你是觉得我厉害，我接连几部戏，都折了……”钱彬微微有些郁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完。 钱峰嘀咕了一句，“不如回首都吧，那边的配置可比这里强多了……” 钱彬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废什么话，倒酒。” 钱峰讪讪地收了声，磨蹭着拿起酒瓶，将大家桌上的空杯子加满。 秋火明见状岔开话题，他指着桌上另一道菜没见过的菜式问道：“嫂子，这是什么菜？” 俞雪莹问道：“你刚刚吃的时候，吃出什么了吗？” “有糯米、肉、香菇……对，还有笋！” “看来你这嘴也挺叼啊，都说准了，这道菜就叫做‘三鲜豆皮’，也是我们汉江人的‘过早’，就是指早饭，外面这层，是用绿豆、大米混合磨浆摊成皮……” （三鲜豆皮） “到我们汉江，这道菜那可是必吃，不然就白来一趟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还好今天我来这吃饭，不然，我就是白来一趟了汉江了……” 钱彬被这么一打岔，也没刚刚那么颓废，“雪莹，过两天你休息，来我们剧院看看，小秋的这部戏，我觉得能火！” 俞雪莹笑容温婉，“好，我信你。” 钱彬听到她说这话，顿时连表情都柔和起来，一旁的钱峰偷偷给秋火明使了个眼色，做出一副不忍看的表情。 这钱彬大概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恋爱脑’。 秋火明的脑海里刚浮现这个词，突然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俞雪莹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89年国内第一款中文操作系统发布，其中的主要技术攻关人员之一，就有她的名字。 “嫂子，你在科学研究所里做的是哪一块？”秋火明问道。 “计算机管理……”俞雪莹笑道：“实际上就是打杂，不过，计算机确实好用。” 秋火明暗想，果然是她，这位未来可是个大神级人物啊，他举起酒杯，“我敬嫂子跟彬哥一杯，今天这餐饭，我来对了……” “合你的胃口就好。”俞雪莹喝了杯中酒后，站了起来，“酒快没了，我再去拿一瓶……” 秋火明乍舌，赶紧站了起来，“嫂子，不用了，我酒量差，菜这么好，我想吃点饭……” “行，那就不喝酒了，我把饭给端进来。” 俞雪莹伸手将他按在原位，她快步朝着天井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就直接把饭锅给端了过来，放在木制的茶几上，一伸手将秋火明的空碗拿在手上，顺便给他盛上满满一碗饭。 “谢谢嫂子。”秋火明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 “你这年轻人不错，懂礼貌，你是大学生还是？”俞雪莹坐下来问道。 “今年大一，我学的是无线电……”秋火明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学的是中文。”钱彬在旁插一句话。 钱峰也过去盛了一碗饭，回到位置上，边吃边说，“小秋还会弹吉他，水平跟我差不多。” 秋火明看着桌上俞雪莹跟钱彬探究的神色，忙解释道：“都是业余爱好，上不了台面，哎，嫂子，你们的计算机，是哪年有的？” 这打岔的方法很好用，果然俞雪莹就被他绕了过去，“78年就有了，全国一共没多少台，我们所也分了一台，它的计算能力确实很强大，很多数据分析现在都靠它了……” 果然搞研发的人，一说到专业知识，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秋火明听得起劲，旁边的钱峰不耐烦了，“听不懂，我们换个话题吧。” 俞雪莹这才反应过来，“哎呀，我这一说到兴头上，就忘了，工作不能带回家……” 她看向钱彬，他倒是不介意，笑眯眯地又抿了一口酒。 户外的猫吃饱了饭，从天井的围墙跑出去溜圈了，这会儿刚回来，在天井里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是盆被打翻的声音。 俞雪莹赶紧站了起来，打开户外灯。 只见那只胖橘猫正死死咬住一只肥硕的老鼠。 秋火明走过去，站在俞雪莹身侧，“这猫真是只好猫！”后世的一些宠物猫，哪有这么生猛。 “嗯，虎子可机灵了，有它在，连小偷都不敢进来。”听到秋火明夸赞她的猫，俞雪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事是真的！”钱彬说道：“就上个月，一个毛贼从天井的围墙爬进来，被虎子给吓回去了……” “虎子这爪子，锋利着呢。”他称赞道。 胖橘大概是知道别人正在夸它，它突然松开嘴，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鼠顿时利索地翻身就逃，把一旁观看的秋火明给吓了一跳。 只见胖橘不慌不忙地跟着老鼠，时不时扑过去，堵住它的去路，这么一来一回，老鼠累的干脆原地待着不动了…… 猫戏老鼠果然真有其事。 “我吃饱了，小秋，你要回去吗？我跟你一起出去，我要去公园看看别人跳舞……”钱峰说道。 “行，那一起吧。”秋火明从小沙发上把背包背好。 “彬哥、嫂子，我先走了。” “吃饱了没啊？”俞雪莹问道。 “吃饱了，菜特别好吃。”秋火明摸了摸肚子说道。 “那就好，回头多来家里吃饭，我跟你彬哥两个人吃不完……” “行，有机会我一定来。”秋火明挥了挥手，跟门口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钱峰一道出了门。 一出门没走多远，就听钱峰抱怨了，“我哥这人脑子一根筋，我嫂子她早年亏了身子，说是很难有孩子了，他还非得不离不弃，我爸妈头发都给急白了……” “你爸妈大概60多了吧，头发白了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钱峰一时语塞。 “你小年轻不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钱峰一副老气横秋地教育起秋火明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钱哥，这无后的意思是指，娶老婆没告诉爹妈……不是子嗣的意思。”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大院的门外了。 街道上依旧是热闹的，这里是汉江的老城区，居民密集。 不远处的公园外，人潮涌动，音乐声随着晚风传递过来。 被堵得无话可说的钱峰“哼”了一声，“行了，你们写书的嘴皮子最利索了，不跟你说了，你是什么时候的火车？” “明天中午。” “行，明天我来送你吧。” “不用了，近的很，我直接走过去。” “那行，回头多联系，说不定，以后我也要到羊城去转转。” “欢迎，直接到我们学校来找我就行。” 两个人话不投机，很快就散了。 钱峰这个人跟他哥一比，那就是天渊之别了，人品跟才华都不能同日而语。 虽说心眼也不坏，但是背后议论自家哥哥与嫂子总归是不好。 自己毕竟跟他们只是刚刚结识，就说出他们这么隐秘的事情来。 钱峰这嘴巴守不住秘密，日后在职场上怕是也难以精进。 秋火明沿着公园外侧的街道往前走去，这个点，附近乘凉的人正是最多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凉床与竹椅子，将人行道占去了大半。 他经过的那些人的身边，听着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一种身为异乡人的感觉开始蔓延…… 自己上午寄信的时候，应该给父母也写一封信，毕竟离开这么久了，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加快了许多，今晚写也一样，明早顺便寄了。 他有很多话想跟陈素娘说，包括这次的沿途见识到的人和事。 至于秋建设，顺便提一句问候就行。 在街口转弯，没走多远，就到了自己暂住的招待所，他径直上了三楼，还没到门口，就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灯，几只飞虫在灯炮前飞舞，一个胖子正背对着走廊，在换上身的衣服。 看来另一张床铺有人入住了。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感谢大家的订阅、角色点赞、投票：） 感谢大家的留言：） （今天就码4000字了吧，事情太多了，来不及，明天小作再努力。话音一落，只见作者快速逃窜……已经追不到了） 第160章 绿皮火车 第160章绿皮火车 听到他走进来的动静，胖子套好汗衫，转过身来。 秋火明在心头赞叹了一声，好一个胖子，那是真的彪悍，身高大约有1米78左右，一身肥膘，头发聚集在头顶心，眉毛很短，八字形分布，对方未开口先笑了。 “俺是刚刚入住滴，就剩这一张床铺咧，这里怪干净咧……”他的声音洪亮，有些口音，但是不重，能听得懂。 靠近门的空地上，放着两个半空的麻袋，地上有拖拽的痕迹，一根扁担靠边放置着。 “我姓秋，大哥你怎么称呼啊？”秋火明顺手关上门，将角落里的风扇打开。 这年头，能这么胖的人，家境一般都还可以。 秋火明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扫了一眼，自己的东西没人动过，他放下背包，取出里面的纸笔，接着走到桌椅前，一屁股坐下，伸手摊开信纸。 “俺叫袁强，你识字啊？”袁强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 “嗯，你呢？”秋火明应了一声，低着头开始写了起来。 “俺只会认数。”袁强感叹道：“伱这字写得忒好看咧，就跟书上印的字一样。” 这么一来倒是搞得秋火明有些写不下去了，尽管知道对方不识字，但这么盯着看，多少让人有些局促。 “袁哥，你打哪来啊？来汉江做生意？”秋火明见他谈兴很浓，干脆放下笔回头问道。 袁强坐到床沿，“俺是枣桩滴，来汉江卖枣子来咧……” 秋火明一愣，卖枣子的可以住这么贵的招待所？ 这人应该就是个二道贩子，这年头，农民不见得赚钱，但是二道贩子是肯定赚钱的。 袁强说完这话，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其中一个麻袋，抓了两把枣子走了过来，放在秋火明的桌面上。 “尝尝，外面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大枣……” 说完，他自己先捏了一颗，直接在身上擦了一下，随手送到嘴里。 “咔擦”清脆的声音传来，他咀嚼了片刻吐出枣核，“好吃的很，小秋同志，你试试。”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见他举止大方，秋火明心生好感，也拿了一颗吃了起来。 枣子清脆，入口甘甜，核小，这品质不愁卖。 “你们那有水路？”秋火明回想了一下枣桩的相关地理位置，好奇地问道，枣桩附近并没有大型的水道，如果这么大老远用汽车运输，这成本要飞上天了。 “俺那边有铁路啊，往北也有走运河的……”袁强笑道：“这是俺头一回来汉江，俺跟人合伙包了一节车厢，俺那边，都做这生意，俺运气好，全卖了，还剩下两小袋，不卖咧，送人。” “不错啊，枣桩竟然还有铁路！” “小秋同志，你是个学生娃吧，俺那地界除了枣子，还有煤矿，每天火车运货，跑来跑去，吵的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更多的是自豪。 （已经废弃的车站） 秋火明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貌似在后世，枣桩被划分为‘资源枯竭型城市’像现在袁强口中说的这番热闹，大概已经荡然无存了吧。 “袁哥，我还要写信，回头再和你聊……”秋火明打了声招呼，开始继续写信。 他心里有很多话要跟陈素娘说，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才停了下来，取出空白信封，填写上地址，在右上角粘上邮票，封好口，这才长舒了口气。 “写好咧？”袁强坐在床沿上探头问道。 “嗯，写好了。”秋火明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弯腰把洗脸盆取了出来，毛巾晾了一天已经干了，他一把扯下来，跟换洗衣服放在一起。 “去澡堂？一起去！”袁强取出脸盆，从墙上挂着的包里拿了一块毛巾，顺手将放在枕头下的小包塞进了干净衣服里，一起放在脸盆里。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这人性格看似大大咧咧，还是很小心谨慎的，出门在外，这么做确实少了很多麻烦，他应了一声，将背包也放进脸盆里，跟袁强前后脚出了门。 夏天洗澡都很快，几分钟后，秋火明就从洗澡间出来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开着窗，一边吃着枣子，一边看着夜色中的街道，还有对面的那家生意红火的面馆。 “等俺赚了钱，就带俺家婆娘，还有俺儿子也搬到大城市去……” “户口咋解决？”秋火明问道。 袁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让俺大娃考大学……” “那还得有好几年吧。” “大娃明年就高考咯，小秋同志，你多大了？”袁强问道。 “18岁。” “哟，比俺家那小子只大二岁。” 秋火明震惊了，“袁哥，你多大？” “33岁，瞅不出来吧，俺模样显年轻……” 秋火明在心里算了算，也就是说，他17岁生的孩子？ “那我得改口叫你一声袁叔叔了，你除了做枣子生意，还做其它的吧？” 枣子是季节性水果，做不长。 “嘿，俺家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俺睡觉都能笑醒……”袁强把桌上剩下的枣子都丢给了秋火明。 “给你带路上吃，一会儿给你多装一点，俺天天吃，腻了。” 秋火明接过枣子，道了声谢，“这么多够了。” “跟叔客气个啥。”他说到兴起，干脆拿了报纸给秋火明又装了一些枣子，不管秋火明的阻拦，直接将它塞进了秋火明的背包里。 “俺这次回去，就得去罐头厂，下半年北方冷，罐头可是稀缺货，有多少卖多少，就是得要个批条，不然半道给截下来，罚款要罚死咧……” 袁强见他好学，又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年纪，多少带着些亲切，倒是不忌讳，把自个儿做生意的事情挑了些不重要的说了。 “你们的罐头只卖北方啊？” “南方水果多咧，人家不稀罕罐头，那些地方也不是不能卖，就是费时间……不划算咧。” 秋火明听着他说起一些贩卖罐头的事情，还有路上发生的一些意外，听得津津有味。 果然是树挪死、人挪活。 这个年头挣钱比后世挣钱的门槛低很多。 两个人聊到了夜里11点，这才打算睡觉。 秋火明先去放了水，等他回来的时候，袁强已经睡着了，他的鼾声如雷，一时间让秋火明生出一丝想要换房间的冲动。 秋火明忍了忍，伸手熄了灯，摸出耳塞塞进耳朵里，这才觉得震动感减轻少许。 他躺在床上迷糊中想到，没想到秋建设的鼾声竟然不是第一。 翌日一早，隔壁的袁强已经收拾妥当，要出门了。 “俺前天住的大通间，被人撵出来了，俺才改住的双人间，太贵咧，俺换个地方去住……”袁强解释了一句，“俺明天跟老乡的车子回去，小秋同志，有缘再见……” 秋火明笑了笑，“一路顺风啊，袁叔。” 袁强身上背着个布袋，肩膀上挑着两个麻袋，宛如一个老农一般，笑眯眯地出了门。 秋火明洗漱完毕，背上双肩包，将吉他外包装的带子，单挂在肩上，下楼到服务台，先将自己的水壶装满水，这才将钥匙退掉，拿回押金。 出了门，他看了看天色，今天又是晴天，一大早太阳出来了。 早晨7点的汉江街道上，已经忙碌了起来，多出来许多的早点摊档。 秋火明看着好奇，没走多远，就在一个热气腾腾地铁锅前站住了，他看着锅里，一个个圆形面点在油锅里上下翻滚，不一会就被老板捞上来，放在一旁的盘子上沥干，这玩意儿，看上去色泽金黄很是诱人。 “来两个这个，同志，这叫啥？” “面窝……”老板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秋火明付了钱，拿着油纸边走边吃，这味道介于油条跟油饼之间，外焦里嫩。 半道上看到了在俞雪莹家吃的‘三鲜豆皮’，老板用个铁锅在煎制，已经好了一锅，有食客排队在买。 （三鲜豆皮） 秋火明买了两份，这家有桌椅，一大早就已经有食客坐在一旁大快朵颐。 他看那食客还买了一碗粉，张口问了一下，原来叫‘糊汤粉’。他有样学样，也叫了一份。 秋火明坐在街头，一口米粉一口汤，再吃一口‘三鲜豆皮’这‘过早’（早饭）让他对汉江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了。 民以食为天，早餐丰盛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差。 吃好早饭，秋火明走到路口把写给家人的信给投进邮筒。 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秋火明有些兴奋接下来的旅程，绿皮火车他可是头一回乘坐。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十点一刻的火车，是要出发了。 秋火明沿着上回走路的线路向火车站快步走去。 顺利检票上车，他沿着过道寻找自己的床铺，硬卧相当于大通铺，分上中下三个床铺，一节车厢大概有10-12个这样的三层床铺，床铺俩俩对望，每个床铺的后面都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也就是说，隔壁就是放了个屁，你都能听得到。 （硬卧风采，图片来源于网络） 软卧稍微好一点，他们有门，被褥也更加高级一点。 秋火明硬卧的位置位于当中，车尾跟车头位置是洗手间跟洗脸池所在。 车厢里几乎是满员状态，他上来的时候是10点多，大多数乘客已经洗漱完毕，好几个乘客坐在下铺跟过道的折叠椅子上，不管熟不熟，凑近了就聊。 隔着半米的距离，秋火明看到自己的床铺上坐着一位女青年，大概23、4岁，头发烫了波浪卷，衣服穿的挺时髦，正在跟对面的一位头发涂的铮亮一位男青年在说笑，对面的中铺趴着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还在睡觉，一只手垂下来。 秋火明挤了过去，车子陡然间晃动了一下，随即一声鸣叫，噪音响了起来，中铺的孩子手随着波动来回摇摆。 “同志，这是我的床铺。”秋火明稳住身形，走到自己床铺前对着挡住路口的女青年说道。 女青年看了他一眼，老实地站了起来。 “谢同志，你坐过来吧。”男青年对她说道，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听起来像是首都那边的口音。 这趟车就是首都开往羊城的，有首都来的乘客也很正常。 谢同志应了一声，坐到了他的身边。 秋火明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伸手卸下身上的背包，放好吉他。 他取出毛巾先擦了一把额头沁出来的汗水，随即将毛巾挂在床铺的金属支架上。 火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车身也不稳，时不时就会晃动一下。 走道的窗户半开着，斜对面有两位中年男乘客，正一边抽着烟，看着窗外的景物，一边高声地发表自己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声音在嘈杂的车厢内，断断续续地传进秋火明的耳朵里。 这一刻秋火明突然有些想念之前乘坐的轮船。 “小同志，你一个人坐车？打工还是探亲？”对面的男青年开口问了。 “读书，同志你呢？”秋火明问道。 “我去那边看看……电子手表。”男青年大概一时口快，没收住。 他补充道：“出差，顺便买买东西，回家送人。” 秋火明秒懂，这年头首都那边，经常会有人到沿海城市去批发电子手表，带回内陆去卖，一来一去，能赚很多。 “嗯，出差一趟，肯定要带点东西。”秋火明敷衍道。 “我姓乔，小同志，你怎么称呼？你那长包里放着的是吉他吧？我瞅着外形有点像。”男青年问道。 “乔哥，叫我小秋吧，这里面放的是吉他。” “小秋，你会弹吗？我们这一路也太无聊了，弹弹让我们听听。”乔哥提议道。 秋火明摇摇头，他才刚坐定，就让他弹吉他，他也没这心思，“我弹得不好，你还不如放你的那部录音机。” 乔哥的床铺靠近床头的位置，放着一部单卡录音机，卡口半开着，露出里面的磁带。 “没电了，这电池也忒不经用。”乔哥说完顺手将卡口合上。 几个人正闲聊着，走道里走来一位微胖的男人，一眼看到了谢同志，他一屁股坐到她的身侧，“厕所里不能待，脏死了，也不打扫一下。”他抱怨道。 “常飞，你手洗了吗？”谢同志狐疑地问道。 “洗了，水滴答滴答，跟马尿似的……” 他刚回答完，一抬头看到了秋火明，“哟，刚上车的啊？一个人？” 秋火明点点头。 “我媳妇儿在你中铺，我在你上铺，这上上下下的太不方便了，咱俩换个位置吧。” “中铺可以换。”秋火明说道。 “那哪成，难不成要把我们夫妻俩分开？”常飞道。 秋火明双手一摊，“那就算了。” 谢同志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别为难人家了，我们这样不也挺好的嘛。” 常飞冲着秋火明挥了一下拳头，接着扭头呵斥谢同志，“胳膊肘向外拐是吧？” 谢同志被他这么一声呵斥，当即俏脸上飞起红晕，她气恼地低下头，不再搭理男人。 乔哥冲着秋火明挤了一下眼睛，做了个口型，“这人有病。” 感谢大家的订阅、角色点赞与投票：） 第161章 蹭饭 第161章蹭饭 秋火明对乔哥向他的示好，回应了一个笑容。 他懒得搭理常飞这种色厉内荏的货色，干脆忽视他。 秋火明取出自己放在包里的水壶，早上倒的水，已经凉了，喝到嘴里，温度刚刚好。 他灌了几口水后，周身舒坦了，这才站了起来，原地做了个扩胸运动，对面的常飞目光一凛，这年头1米82的大高个，还是有些威慑力的，他撇开目光，思忖片刻，想说些补救彼此关系的话。 秋火明伸展了一下四肢，这才坐了下来，随手从背包里抓出一把大枣，然后招呼起对面的乔哥，“乔哥，来几个？” “嘿，那感情好，我这嘴里淡出个鸟儿来，我来试试味道。”乔哥前倾身子，探长左手，抓了三颗枣在手里。 常飞顿时觉得机会来了，“有枣子吃啊，来，给飞哥吃几个。”常飞这人脑子好不好不知道，这脸皮确实是厚，他也不管刚刚跟秋火明闹了一出，伸手就去拿枣子。 秋火明笑了笑，把手往前递了一下，“给谢姐也来一点吧。” “你这同志不错。”飞哥一把将他手里的枣子拿光，分了一颗给自己媳妇，谢同志有些红了脸，白了自家丈夫一眼，接过了枣子。 秋火明见他这么说，也不反驳，车子晃来晃去的，他干脆脱下鞋子，一翻身靠在床头，从包里翻出一本李教授送给他的学术论文看了起来。 “乔老二，你弟弟？不像啊，这不比你帅多了！” 1908年德国佛尔夫斯克宣布以10万马克作为奖金，奖给在他逝世后一百年内，第一个证明该定理的人。 秋火明收好资料，穿上凉鞋，打了个哈欠，把背包整理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嗨，我姓乔，排行老二，这就一绰号，甭听她瞎说，我全名叫乔大山。” “吃饭呐？”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我猜的，你这名字这么宏伟，你哥不能差啊，只有大海才能配得上大山了。” “谢谢乔哥。”秋火明笑嘻嘻地喝完汽水，跟着乔老二往回走。 不一会儿，乘务员就喊话了，“要开车了，上车！上车！” 秋火明喝着白拿的汽水，听乔老二在对面吹牛。 “好嘞，那我就跟伱混了。”秋火明扬起嘴角。 乔老二吹牛归吹牛，但是懂得的东西也多，他乘坐这条火车线路时间不短了，对南面的一些抢手的货品还是很了解。 （硬卧风采2） 这猜想的求证内容，若是发表到《科学》杂志上，他就能名利双收，同时也能对国内的一些科研添砖加瓦。 “哎，到了，小秋你要不要喝瓶汽水？”秋火明被乔哥的一声吆喝给拉回到现实中来。 虽说供销社有的卖，但这玩意儿，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还需要单子。 细想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世界三大最难的猜想之一，也是一直没被攻关的猜想。 “够了，我们买点面点。”乔哥一把拽住秋火明往一个金属推车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经过柜台，她给乔老二叫了两瓶汽水。 门口一个乘务员开口说道：“3分钟，不要误了时间。” 趁着对方休息喝汽水的当口，秋火明问道：“乔哥，你真的叫乔老二啊？” 中铺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床了，正在跟一名中年妇女说着什么，不一会，两个人就往过道外走了。 “乔哥，你这包哪买的？好看。”秋火明凑近后问道。 秋火明付好钱，拿着油纸包等乔哥也买好了吃的，这才转身往车门方向走。 茶叶蛋也舍得放盐跟酱油，吃完秋火明喝了好几口水才把这股咸味压下去。 秋火明走过去叫了一声，“秦姐好。” 乔哥的目光盯着那位工作人员，突然一拍大腿，快步走了过去。 秋火明收回目光，拿出肉包子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发现这味道竟然比想象中好很多。 “好吃。”秋火明称赞道，肉包子的馅大，面也劲道。 至于‘哥德巴赫猜想’，几乎家喻户晓，就是关于正整数和素数之间关系的两个推测，其表述如下：（A）每一个不小于6的偶数都是2个奇素数之和；（B）每一个不小于9的奇数都是了个奇素数之和。 推车迟迟不来，乔哥要去买香烟，等不及了，秋火明跟着过去，是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火车餐车是什么样子。 两人正说笑间，车子缓缓停下来，车厢里站着的人统一一个踉跄，车子这才正式停下，门缓缓打开。 “那不行，工作时间，等一会吧，现在正忙着，我先给你拿两瓶过来……” 这会儿功夫，又来了几群人，刚空下来的位置又被人坐满了。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你应该不感兴趣的，就是一份数学资料。”秋火明合上资料，揉了揉眼睛，顺便看了一眼手表。 车门关上，车身晃动，秋火明随着火车开动晃了一下，车子缓缓向前行驶，逐渐加速，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站台上的小吃摊渐渐远离…… “你怎么知道？”乔老二愣住了。 “嘿，他们去餐车吃饭去了，这个点，人多的不得了，没必要挤过去。”乔哥笑道：“听我的，这条线，我经常走……” 这是一个当下绝对不能忽视的，国内对世界开放的一个重要的窗口。 两个人前后脚摇晃着，往餐车走去。 秦小红做事很麻利，推着小推车，放置好脏碗筷，往厨房走去。 餐厅里空了三张台子，一名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正弯着腰清理台面。 方便面的好搭档，火腿肠也要在87年才正式在国内亮相，从此开始了方便面配火腿肠的时代……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87年粮油关系开放了，才好转起来，一大批闻风而至的厂家，开始改做方便面生意，这才将方便面的价格拉了下来，成为人人都吃的起的方面食品。 “你们吃好了？”秋火明问道。 除此之外，这份论文后面，还附了一份1978年，作家徐迟以陈景润为主人公发表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 他举起手，给秋火明看了看他的手腕，“这叫电子表，一般小县城的人还不认得这玩意，这可比机械表好太多了，看时间，清楚的很，不用每天上劲……” 正思索间，只见车速在放缓，两侧的建筑多了起来。 “吃好了，那边现在人不多，快去吧。” “好啊，一起吧。” 他话音一落，转身就往车尾快步走去。 他未来读书的城市羊城，其实还有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广交会’。 顿时人群乱了，部分还没买到东西的人，也不等了，转身就往回跑。 秋火明发现，但凡他上一世有见过或者读过的资料，只要他仔细回想，都能逐渐清晰。 “我才分到这一段，刚上的车，哎，你坐，你是要点餐？”秦小红问道。 “好嘞，还是我请，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再来。”乔老二的脸上笑成一朵花。 还没走近，秋火明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茶叶蛋香味。 就像是刚刚回想，当时台上的教授，一字一句给台下学生讲解的这篇安德鲁发表的论文的情景，这论文的内容就随着他的回想，越来越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秋火明见人密集了起来，立即把背包换到胸前位置，一个紧跟着他的男人突然停住脚步，“哼”了一声，从他身后离开了。 秋火明要了两个肉包子，两个茶叶蛋，被大叔一股脑装在同一个油纸包里塞给他。 飞哥跟谢姐已经不在了，他瞥了一眼，没看到人。 ‘费马猜想’即费马大定理，又被称为“费马最后的定理”，由法国数学家费马提出，它断言当整数n>2时，关于x，y，z的方程x^n+y^n=z^n没有正整数解。 随着深城跟港城的来往密切，在深城出现了一些小型的组装小工厂，这里出来的电子表就更加便宜了。 “乔哥，那你哥是不是叫乔大海？” “乔哥，你跟秦姐是同学还是邻居啊？”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前方有吃好饭的乘客，正在往回走，经过车厢与车厢的交界处通常最脏，还伴随着异味。 “哎，对，小秋，过来，你不是要喝汽水嘛，我也来一瓶，我请。” 正在思考间，耳边突然听到乔哥在问他话，“小秋啊，你看的这是什么？” 绿皮车不禁烟，所以下车的人，不像后世那样为了抽一口烟，急冲冲地下来。 乔哥笑了笑，“深城那边买的，结实的很。” 现在是1982年，这份奖金不知道还拿不拿得到？秋火明在脑海里寻找出，当初在大学里公开课上，看到的那节课的内容。 秦小红还在厨房没出来。 这个时候的方便面价格，跟茅台有的一拼，做方便面的厂家极少，据他所知，这时候大概只有首都跟申海某些厂家能做。 他扭头看着秦小红的身影回到厨房，这才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小秋，晚上跟我来吃饭，我请。” 不一会儿，乔哥从车尾甩着手走了过来，回到床铺前，湿手直接在裤子上擦了几下，“走吧，这车要停了……” 这里的乘客下车几乎都是为了买小吃，秋火明跟乔哥前后脚回到车厢，两个人拿着吃的，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一边看着站台上热闹的场景。 “我上回来吃饭，怎么没遇到你？”乔哥反问道。 猜想（A）被称为关于偶数的哥德巴赫猜想；猜想(B)被称为关于奇数的哥德巴赫猜想，证明（A）的正确性即可推出（B）亦是正确的。 秋火明回过神来，乔哥已经下床了，正探头看向他手里的资料。 未来的蓝图在他脑海里逐渐有了些轮廓。 门口已经聚了好几个人了，这里是硬卧，环境比起硬座那边要好很多，秋火明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看了几眼，硬座那边门口都坐满了人，这些是没买到座位的人。 “你这人不错，听得人劝。”乔哥举起手腕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电子表说道：“哟，还有几分钟到站了，我先去放个水，一会来找你。” 作为重生者，先天就具备优势，他如今人微言轻，但是只要他在某一个领域拔尖了，未来就可以借助这些混的风生水起。 秋火明站了起来，随手将双肩包背上，跟在他身后往门口走去。 乔哥的腰上别着一个尼龙的挎包，看上去挺高级。 秋火明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看了半天，随后思绪却飞到了三大猜想中的第二大猜想，‘费马猜想’。 秋火明在车厢里，没有见到后世的那种扎堆等热水，泡方便面的场景。 这是1973年陈景润发表的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相关论文复印件，李教授大概是想培养一下秋火明对数学的热爱。 秦小红闻言扭头看了过来，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乔老二，怎么是你。” 餐车在火车的中部，沿途还遇到了折返的常飞跟谢姐，大概吃饱了，常飞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破天荒地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他叫小秋，刚认识的朋友，红英啊，给我来三瓶汽水，橘子味道的，我请你喝……” 正思忖间，秦小红出来了，先是走到乔老二身旁，“这个点太忙了，抽不开空，晚上我跟同事换个班，到时候带你朋友一起，我请你们在餐车搓一顿……” “都有，我们一个胡同里出来的，我读了技校，她也读了技校……好几年没见着她了，怎么分这儿来了？”乔老二嘀咕道。 这时候的电子手表都是舶来品，只有沿海的城市才有，大多数是从港城那边偷运过来的。 那些按部就班的生活不适合他。 “秦小红！”他凑近后，叫了起来。 “小秋，下一站停好几分钟，我们到站台买点吃的吧，这车上的饭菜我吃腻了，又贵还不好吃。”乔哥有几分自来熟，他从床铺前走到过道上伸了个懒腰，顺口提议道。 “我乔老二，别的不说，五湖四海皆是朋友，去哪儿都能吃得开……” 他记得，费马猜想已经破解了，在1993到1995这三年时间，英国数学家安德鲁·怀尔斯发表了论文，最终证明了猜想的成立。 秋火明这一路走过来，脑子里想到了无数个可以发家致富的法子，物资匮乏的年代，果然处处都是商机。 四个人交错而过。 乔老二闻言点头，“有道理。”说话间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扭头看向柜台方向。 吃完饭，秋火明跟在乔哥身后往餐车方向走。 单单就说目前的高校教育吧，他会的或许比当下的部分老师还要多，读书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能让他的研究成果顺理成章的发表出来，而不至于突兀。 就宛如刚刚复习过一样。 推车的大叔，见他们走过来，立即招呼起来。 这些对秋火明来说，可都是一手的资料啊，秦小红这个人是铁路内部职工，以后买回去的车票说不定还能找她托托关系。 至于乔老二，这个人倒买倒卖，一身牌子货，更是行走中的资料库。 还有一章，正在努力拼搏中…… 第162章 餐车 第162章餐车 刚回到车厢，乔老二一拍大腿，“忘了买烟了！” 秋火明暗笑，这人怕是心思都放在了秦小红身上，其他事情都忽略了。 “哎，算了算了，等推车吧，这会儿也该来了。”他探头在过道处张望。 还真给他盼来了，“哎，让一让，瓜子、汽水、烟……”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推车里放的是烟） “嘿，来了。”乔老二守在过道上笑了起来。 秋火明坐回床上，中铺跟上铺的常飞夫妇都在上面躺着，看样子是在睡午觉。 对面中铺的男孩跟他母亲坐在过道的折叠椅子上，大概是上午睡多了，男孩没有困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的景物发呆。 秋火明脱掉鞋子，把背包放在枕头边，也上床躺了下来。 这种摇晃的车厢，真适合睡觉，耳边的噪音很容易将思绪打乱，让人昏沉，加上不断的摇晃，秋火明刚开始还睁着眼睛看着乔哥叫停推车，拿了一包烟。 “放水。” 这一车厢的人吃喝拉撒，这厕所的味道确实难顶，秋火明踮着脚找到了落脚点，飞快地解决了个人问题，在门外的洗手台前把手仔细洗了一遍。 三下五除二，就把菜给点上了。 再到后面，眼睛张合间，昏昏睡去…… “老二，你发了！那成，今天我跟小秋，就来斩大户了，再一人一瓶啤酒……”秦小红看上去也是个爽气人。 “大学生不值钱，你看乔哥就很厉害，年纪轻轻的，身价不菲啊……”秋火明赶紧岔开话题。 “去羊城干嘛？也是做生意？我跟你说，那边人说话忒难懂了……”秦小红感叹道。 常飞在一旁看了半天，他也学着乔老二的话问道：“给我也来几颗。” 隔壁的乔老二也醒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看了一眼电子表，“卧槽，三点了，这一觉睡得！” 他套上鞋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已经乱掉的发型。 不一会儿乔老二回来了。 “终点站，羊城。” “嗯。”乔老二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2000？” 秋火明见此情景，大概也猜到了男孩的想法。 窗外的景色快速地掠过，附近还有村落，秋火明看到好几间土房子，在山野间显得越发的破败。 乔老二闷头笑了起来，他又看了眼手表，“哎，时间到了，走，吃饭去。” 桌上的菜属于餐厅的招牌菜，小炒肉、宫保鸡丁、炒花生米、茭白肉丝…… 火车此刻经过山区，从车窗望出去，两侧都是荒凉的山地，临近傍晚，太阳弱了几分，照在杂草与树丛中，有鸟被火车动静惊动，在树顶倏然飞走。 “好嘞。”秋火明往车尾走去。 片刻后，常飞一脚踩了下来，他套上鞋子，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乔老二的床上。 乔老二闻言笑道：“大学生还是值钱的，不过我嘛，我也不差。”他又一杯酒下肚，脸色丝毫没变。 “小秋别客气，想吃什么？我给你点。”秦小红莞尔一笑说道。 “没剩多少了，不好意思，后面几天我还要吃呢。”秋火明说道。 这一路过来，几乎都是一样的场景，与后世的繁华相比，宛如两个世界。 乔老二顿时来劲了，快走了几步后，一屁股坐在她的身侧，同时解释道：“对面给小秋坐。” 乔老二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手表。 秋火明跟乔老二也连忙摆手。 到了餐厅，只见换了一套裙子的秦小红，也不戴帽子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冲着他们挥手。 他翻身下床，顺手将背包背好，套上鞋子等乔哥回来，厕所坑位有限，与其在厕所门口等，不如在这里等。 一直到下午，听到床铺上有人爬动的声音，这才恍然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上铺的常飞正在往下爬，到了下铺也不穿鞋子，站在半空中，跟谢姐在说话。 中年妇女跟男孩是去探亲的，在半道就要下，她们的方言很难懂，大概发现无法沟通，中年妇女就不开口了。 秋火明站了起来，跟他交错而过，“欸，哪去啊？”乔老二问道。 只剩下常飞在跟乔老二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 一旁的乔老二补充道：“说好我请客，小红，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看看，我盘下了隔壁的房子，我跟我哥一人一套，住着可宽敞了……” 不一会儿菜跟酒都上来了，三瓶酒，一人一瓶。 走到半道上，车厢里的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 秋火明提着包站了起来，跟乔老二岔着身子走到走廊，朝着餐车方向快步走去。 “噢，第一个坑别去。”他叮嘱道。 “我去念大学，方言嘛，多听听就行了……” 中铺的谢姐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依旧躺在那里，时不时，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秋火明举起的杯子差点缩了回来，秦小红笑道：“要干你自个儿干，我跟小秋还得吃菜呢。” 秋火明隐约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但是来都来了。 不一会儿，对面床铺的中年妇女跟男孩也走了进来，秋火明让开了一些位置，大家都坐在床沿聊了起来。 中年妇女说了几句道谢的话，秋火明连猜带蒙地跟她聊了几句。 男孩伸手接过，笑了起来。 “哟，大学生啊。”这回秦小红跟乔老二都看向了他。 “咦，小秋，你也醒了，我去放点水。”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你倒是好心。”半响后，乔老二说道：“小秋枣子还有么，给我也来几颗，这枣子味道不错，哪儿买的？” 秋火明又抓了一把递给乔老二，“给，一个朋友送的。” 这么一说，秋火明也有点尿急了。 她前面跟乔老二聊的多，怕冷落了秋火明，这会儿抿了口酒问道：“小秋，你哪儿下车？” “1……100？” 乔老二举起杯，“来，有缘千里来相会，干了……” “你们吃不吃？”等梨子削好皮，她拿着它问道。 他坐在对面，笑着打了声招呼，“秦姐。” “你身子不好，自己吃吧，梨子润肺。”常飞伸手将她探出去的手挡了回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谢姐终于从中铺爬了下来，她拿出常飞买的梨子，顺手拿水果刀削了皮。 他看着中年妇女身上的补丁，想了想，从背包里抓了一把枣子，递给男孩，“小同志，我请伱吃枣子。” “加多一个零，前面的那数字再拐个弯。” 男孩看着她手里的梨子咽了下口水，转头看着他母亲，小声地说了一段话，只见他妈摇摇头…… 秋火明酒量虽然当下不行，酒瘾还是有点，他年纪最小，当即把酒给他们都倒上。 他自己不吃，先递了一颗给他妈…… “哟，你哪来的钱？”秦小红问道。 “做生意啊，这年头，谁还傻里巴叽待在单位上班，我这一来一回，你猜能挣多少？” 车子几乎每站都停，常飞在其中一站下去买了些梨子上来。 他侧头看向秦小红，“我哥成亲了，我还是个老大难啊，小红，你也不帮我介绍介绍。” 秋火明精神一振，重头戏来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163章 日行一善 第163章日行一善 “乔老二，以你这条件，还用得着我介绍。”秦小红嗤笑道：“你这人，打小就不安分，别借题发挥了，来，喝酒、喝酒。” 乔哥不怒反喜，伸手就端起了杯子。 秦姐举起杯跟他碰了一下，一口喝掉半杯，接着看向秋火明，“小秋，回头你要是买不着票，就过来找我，我下半年都跑这条线，多少能认识些人。” “好嘞，谢谢秦姐。” 秋火明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又吃了几口菜，不一会儿，秦姐回到厨房，端上来一大盆米饭，秋火明见他们还在聊，自己先盛了饭，接连吃了两碗，这才饱了。 他站了起来，“乔哥，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伱们慢吃。” 乔老二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是有些眼力界。 秦小红不乐意了，“别走啊，人多热闹，一起聊聊呗。” 秋火明尬笑道：“我车厢里东西多，得看着点，还有乔哥还有几个大件呢。” “用得着明天，我现在就去。”乔哥有了再次找秦姐的借口，当场就站了起来。 列车员皱着眉头，“怎么又是你们，你们的票呢，给我看看。” “你等一下。”列车员拿着硬壳本子，翻找了一下，“是有个空床铺，我给你开张单子，你把钱补了。” 秋火明放心了下来，返回到了值班室，“同志我想帮长辈补张票，我们9号车厢还有个上铺的位置，麻烦帮我查一下，可以的话，我现在就补票。” “名字？” “我也饿过肚子，感同身受啊，你怎么还不睡？哎，回头你给我个地址，羊城的高校我还没去逛过呢，我要带你秦姐去转转，感受一下高校的风采。” “欸，列车员同志，你不能区别对待啊，你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票……” 他懒得理睬，转身看向那对母子，“刚刚，谢谢你们了。” 乔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大老远就嚷嚷了起来，“小秋，把包拿出来。” “行。”列车员收回目光，继续翻看着手里的硬壳本子。 尼惊喜地将票拿在手上，转身跟岚说了一大段话。 秋火明拉着岚对着列车员说道：“同志，我说得就是她。” “苗族？”秋火明不确定地问道。 “龙尼桑久……” 花衬衫的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突然发现他的脖子被人大力箍住。 几分钟后，秦姐一口咬断线头，将外包抖了抖，“来试试，看结不结实。” “走了走了。”花衬衫见列车员软硬不吃，再留下来也没啥好果子吃，他一把拽过两位同伙，一边走一边哼唧唧地满嘴脏话。 “欸，列车员来了。”有眼尖的乘客嚷了起来。 秋火明躺在床上，听着火车的轰鸣声。 这两个人性格不错，能处，秋火明把吉他挂回原处，将双肩包放到枕头边，这当口走道的灯灭了，绿色的应急灯亮了起来。 刚走到自己那节车厢，就听到有人在争吵。 路上看到了值班室，里面有一位正在值班的列车员。 秋火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说了一遍。 “羊城，找我爸爸，他叫桑……”尼一字一句说了出来，口音很奇怪，仔细听才能明白。 秋火明付了钱，不一会儿，拿到一张巴掌大的补票说明，上面写了床铺号，以及补的哪段车程。 乔老二这才说道：“他母亲在外面过道里过夜，晚饭都不舍得吃，白天会进来小睡一会儿，平时有巡查，这里不能待久。” 回来的时候，常飞夫妇已经回到各自的床上了。 “不可能，我上午看见了，一有查票的，这老太婆就躲厕所！” 她说的话，其他人听不懂，男孩急了起来，原本普通话就差，只会翻来覆去说一句话，“偷，小偷！” 列车员验过介绍信后，直接回去了。 “行啊，我现在就给你，你跟秦姐的也给一份我呗，等我落好脚了，欢迎你们随时来找我玩……” 扯了扯，这个口子缝合的极好。 “行，先这么登记……一会儿我去看看她的介绍信。” “你质疑我？”列车员将手里的电筒照了照他的脸，“散了，散了，再不走，我通知乘警了。” 当电灯泡要有当电灯泡的自觉，该走就得走，再不走就要结仇了。 “行了，别贫嘴了，这种小活谁不会？回头我跟列车员说一声，这条线上是有几个毛贼，抓了又来，咱人员也不够，你们自己进出看着点，我回去了，明天没时间，晚点再说。” 花衬衫先是看到了秋火明，再看到了列车员，他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列车员同志，我们捉到了一个逃票的女人！” 秋火明拍了拍尼的肩膀，“我给你妈补了票，就在你的上铺，你带你妈回去早点休息。”说完他将补票的单子递给尼，“这是票，有工作人员来检查，就拿给他们看。” “你踏马少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中铺的男孩，他翻来覆去的，看来也没睡。 中铺的谢姐几次想开口，看着秋火明欲言又止，见秋火明对她视而不见，干脆翻了个身，也不出声了。 乔哥拍了拍手说道：“我去洗把脸，你也早点睡吧。” 没等多久，秦姐就亲自过来了。 秋火明干脆坐了起来，“我姓秋，你怎么称呼？” “他们是小偷，偷我的东西被这位小同志跟阿姨看到了，他们这是打击报复。”秋火明解释道。 中年妇女急了，说话又快了几分，更加让人一头雾水。 花衬衫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硬座票，另外两位也各自掏出车票。 还没到那节车厢，就看到好几个人聚集在门口附近。 “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列车员从车厢内取下一个长柄的手电筒。 秋火明看着走到另一边的常飞，这个人果然是有病的。 前面过道聚集着好几号人，凑近一看，中铺那男孩正用力拽住一个流里流气的花衬衫男人，不让他离开，男人的两只手都拿了东西，一时间腾不开手打他，只好放狠话，让他松手。 “卧槽，我还是太大意了。”乔老二当即弯腰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箱子，打开后，把录音机放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秋火明看了一眼包抄走近的两位黑瘦男人，突然松开手，“行了，其他的我也不追究了。” “同志，能办理补票吗？”秋火明问道。 旁边看热闹的人很明显是知道这几个人有问题，有人小声说道：“小伙子，你小心点，他们看样子一伙的。” “尼，你妈妈呢？外面灯都熄了，怎么还不回来？” 岚冲着他笑了笑，低声回了一句。 男孩笑了笑，摆了摆手，脱了鞋子，从侧面爬到了中铺，一屁股坐了下来，弓着腰，找出来一个湛蓝色的蜡染布袋。 “都不是这节车厢的，在这里干嘛，都给我回去！”列车员呵斥道。 “哪站下啊？”列车员问道。 “夜里会停车，不关上，别人进来扒了东西那就玩完了。” 秋火明话音一落，转身就把吉他从外包里给拿了出来，他抖着外包裂口给乔哥看了一眼，“乔哥，明天能找秦姐借个针线吗？我这包被那个扒手给扯了个口子。” “我叫尼。”男孩放慢语速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秋火明继续往前走，在一节车厢的尾部找到了尼跟他的母亲，两个人正坐在地上，小声地说着话。 “女同志，走吧，这位同志给你补了票，有床。” 秋火明奋力挤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花衬衫跟另外两个黑瘦的男人，尼被他们按倒在地上，岚站在一旁使劲推攘他们，却被嘲笑的更狠了。 花衬衫狠狠瞪了秋火明一眼，跟两位黑瘦男人摆摆手，随即气势汹汹地撞开人群往后面的车厢快步走去。 “谢我个啥，要谢……就谢你上铺的两位，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拍马也找不回东西。” 不远处快步走来两个黑瘦的男人，跟花衬衫男人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把中年妇女给推开。 “乔哥，你心肠挺好的。” 路上有巡查的工作人员，查了一下秋火明的票，知道他去找人，叮嘱他早去早回，就放他离开了。 秋火明这才伸了下懒腰，一屁股坐回床上，顺手把背包放回枕头边。 也不等秋火明回话，径直往外走去。 岚看了看秋火明，嘴里嘟囔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这才拉着他母亲跟在了秋火明跟列车员身后。 “嗯。”尼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给秋火明鞠了一躬。 “岚没有床铺，岚睡在地上……” ‘岚’大概就是‘尼’的母亲的称呼了，秋火明叹了口气，他们大概是为了省钱，只买了一张硬卧。 中年妇女个子不高，她踮着脚，接过布袋，抬头跟她儿子说了些话，接着转身看着秋火明，也说了一长串的话，秋火明听得云里雾里，中年妇女见他听不明白，也不说话了，转身往过道外走去。 秋火明松了口气，看来做贼的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否则刚刚那一下子，少不了要斗殴了，打架他不怕，就怕带了伤回学校不好交代。 秋火明看了眼窗外，也不知道火车开到哪里了，外面漆黑一片，不一会儿，乔哥把本子还给他，顺手将窗户用力下拽给合上。 男人的声调拔高，“这两个人抢我的东西，还不让我走……” “苗族人，名字叫岚。” 秋火明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床铺，看了眼吉他外面的布，带子的位置被扯了一道口子，不明显，但是不缝补的话，很容易被撕开。 秦姐说完，收起针线盒，放进口袋里，一猫腰站了起来。 “可以啊，从哪里到哪里？” “我一会儿过来。” 夜晚的车厢里忙碌的很，大多数是去洗漱的，当中还听到几个人在嚷嚷丢了东西，秋火明加快了脚步。 一个喜气洋洋地声音在张扬，“就知道你这老太婆没有买票，偷偷上车的，被我逮到了吧，下一站就遣返你，让你多管闲事！” 尼的面容黑瘦，但是眉眼清秀，这母子两人出来一趟真是不容易，首先语言不通就已经很难了。 “拿了我的东西就想跑？”秋火明一只手箍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取下他手里的吉他，递给男孩，“帮我放回床上。”接着把他另一只手里的录音机扯下来，交给中年妇女，“阿姨，帮忙放回乔哥的床上。” “嗯。”尼点了点头。 秋火明刚想脱了鞋子躺下去，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中铺，尼还没有回来，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站了起来，背着双肩包往刚刚尼走的方向快步找了过去。 “走吧，尼。”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会儿，乔老二回来了，借着微弱的光，他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来两只鸡蛋，二话不说，塞到了尼的手里，“吃不下了，给你。” 对面的尼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母亲，他爬到了上铺，半响，他探出头，看着岚，问了一句什么话。 “哎，我送你。”乔老二也跟着站了起来。 “对对对，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赶紧回去。”乔老二说道。 “这几个家伙，老手了，东XZ得快，当场抓住很难，下回遇到这事，直接来找我。”列车员看了秋火明一眼，看来所谓的亲戚，应该是为了报恩。 “终点站。” 尼笑着说了声蹩脚的汉语，“谢谢。” 对面的乔老二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小红还是这么能干。” “饱了饱了，那我先走了。”秋火明赶紧迈开腿往外走。 另外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跟上。 “好嘞。”秋火明把吉他装了进去。 “好嘞。”秋火明带头领着列车员往刚刚看到尼的方向走去。 好几个人在旁边看热闹，谢姐见秋火明看了过来，刚想站出来，被常飞一把拽住，他带着嗤笑看向秋火明。 “人家也怪可怜的……”有围观的人不忍心，多说了一嘴。 两个黑瘦男人这才松开手，秋火明伸手把尼从地上扶了起来。 “哼，这几个人都是二溜子，得罪了他们可没好结果……”常飞阴阳怪气地在过道里嘀咕了一句，被谢姐一把拉走了。 “今天谢谢了。”乔哥直起腰对着秋火明说道。 随即快速地爬了下去，套上鞋子，快步走出去了。 秋火明从包里摸出上回钱峰给他的小号笔记本，取出钢笔，翻开一页，借着微弱的光，把自己在羊城工学院的联系地址写了，随手撕下来，连同笔记本一起递给乔哥。 秋火明看的分明，这家伙一只手上拿的正是他的吉他，另一只手拿着的是乔老二的录音机。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秋火明暗想乔哥这喜事看来近了。 “你们是到羊城还是哪站？” 他这才满意地缩回上铺，接着又探头出来，小声地对着秋火明说道：“哥哥，岚说她很喜欢这张床。” 半个小时后，满面春风的乔老二回来了。 列车员咳了一声，“这位女同志有票，我亲手开的，能有错，你们散了散了，大晚上的，别打扰其他人睡觉。” 他取出茶缸，顺手把放在旁边金属条上挂着的毛巾取下，快步去车尾洗漱去了。 “哟，你也大义灭亲啊，够狠的……”花衬衫看着秋火明诧异道。 乔哥单手接过，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地址。 回到九号车厢，车厢里的此起彼落的鼾声，有两个人大概睡不着，在走道里坐着，对着窗口抽烟，夜风习习，火车轰鸣着，带着规律的“哐当”声在旷野里疾驰。 男孩的母亲站在花衬衫男人的前面，她嚷嚷着，伸开双手不让他离开。 秋火明闻言嘴角上扬，下铺的乔哥没睡着，刚刚他们回来的动静他也听到了。 他伸出手向秋火明竖了个大拇指。 夜色愈发的浓郁，秋火明身后的薄薄的隔断那边，乘客的鼾声、磨牙声，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声入耳…… 月末的最后一天了，祝愿每个读者朋友都快乐~~ （我也快乐的只更4600个字了：）下个月再奋斗……） 第164章 华南工学院 第164章华南工学院 接下来的两天，车上倒是太太平平的，无事发生，大概花衬衫跟他的同伙被乘务员警告过了。 第三天一大早，秋火明就被周围嘈杂的声音给闹醒，对面的乔老二在床上翻了个身，看了一眼电子表，嚷了一嗓子，“呦吼，七点了……” “欸，小秋，起来了，准备一下，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顺便瞥了一眼对面，‘岚’跟‘尼’都不在床铺上，大概是去洗漱了。 自己上铺的常飞跟谢姐还在睡觉。 等他套好鞋子，拿了茶缸跟毛巾准备到车尾，还没等走出去，就听到车厢两侧都有人嚷嚷道：“没水了……” 秋火明跟乔老二对视了一眼，乔老二一屁股坐回床上，“算了，也就脏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到了招待所再洗。” 秋火明伸手把放在桌上的水壶拿起来晃了晃，里面果然还剩下一小半的水。 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朝天漱了漱口，直接走到过道上，对准窗外吐了出去，又将剩下的水把毛巾打湿，抹了一把脸。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刚转身往回走，就看到尼手里提着个葫芦水壶，跟岚一前一后回来了。 “哥哥，早。” 尼欢快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尼开始有了几分孩子的天性，活泼了许多。 打完招呼后，他把手里拿的葫芦水壶递给秋火明，“哥哥，水……” 一旁的乔老二看到了，立即嚷嚷道：“你小秋哥哥洗漱过了，这点水给我吧，你乔哥哥还没洗脸呢。” 秋火明点点头，“嗯，我洗过了。” 尼这才把葫芦水壶给乔老二递了过去。 这葫芦水壶跟秋火明的军用水壶不同，这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出口处直接用了软木塞住，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玩意儿，我大爷家也有，他是拿来装酒的。”乔老二洗漱完毕，将剩余的水蘸着毛巾把头发擦了一遍，最后拿着毛巾凑近鼻子处闻了闻。 跟着一脸嫌弃地移开。 “一会儿就到了，你要不要把东西理好。”秋火明问尼。 “理好了。”尼将葫芦水壶挂在腰后面，接着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麻袋跟一根扁担。 岚弯腰把麻袋打开，取了一份旧布铺在地上，随即从麻袋里抓出几团黑黝黝的植物茎块，接着用布包裹好，站了起来，塞进秋火明的怀里。 秋火明一个冷不防，伸手接住了。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话，接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尼笑嘻嘻地跟秋火明说道：‘岚说这些都给伱，是我们在山上采的……’ “那你们拿去卖钱嘛，别给我了。”秋火明拿着布包裹想要还给她。 只听尼又说了，“哥哥你收了吧，不然我们就睡不着觉了……” 秋火明闻言一愣，只听乔老二说了，“你收着吧，他们苗人讲究这个。” “那行，我就收了，谢谢阿姨。”秋火明说道。 岚露出一丝笑意，突然踮起脚尖，伸手在秋火明的额头摸了一下。 她笑着退后了一步，这才蹲到麻袋旁，将封口重新扎紧。 八点就能到站，大家也不打算到餐车吃饭了，各自坐在床边，窗外的景色开始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再是荒芜的山野，村落跟房子都多了很多。 岭南的树木大多数高大，这里的土地的颜色也偏红色一些。 秋火明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在心中在盘算着，他比学校要求报道的时间来早了，不知道在没开学的情况下，学校宿舍能不能收留他，如果不能的话，他得在学校附近找个招待所先住下。 正思忖间，突然乔老二站了起来轻快地叫了一声：“小红。”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秦小红在走道上露出身影来。 “来来来，坐这里。”乔老二眉开眼笑地拍了拍床沿。 秦小红穿着制服，显得格外地飒爽，她快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乔老二身侧，她看了眼秋火明问道：“小秋，你一会儿下车知道怎么走吗？” 乔老二不高兴了，“你怎么不问我？” “你多大？他多大！”秦小红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一个人到羊城大老远求学来了，不得多关心关心？” “对对对，你教育得对，确实得关心。” 秋火明看着他们明晃晃地撒狗粮，目光抽搐了些许，“我东西少，直接坐公交车到学校。” “有直达的吗？”秦小红问道。 “没，要中转一趟，我来之前问过了。”秋火明说道。 “那就好。”她的目光移到坐在秋火明旁边的母子身上。 “欸，小弟弟，你们有人接吗？” 尼点点头，“阿爸来接我们。” “噢，那就好。”小红还想问话，就听到乔哥开口了，“你哪天休息？” “我是小四班，没大休，就一天时间，明天我去找你吧……” “那哪成，一个大老爷们能让一姑娘主动，明天一早我来接你，羊城的早茶吃过了吗？我听说有一家特别出名，可好吃了。” “成，那你来找我吧。”秦小红倒是不扭捏，直接拍板了。 对面上铺的常飞跟谢姐这才爬下来，两个人去了车尾处，片刻又回来了。 常飞看着秦小红穿着制服，当场就抱怨了起来，“我艹你大爷的，你们这什么狗屁倒灶的车，水都没有……” “狗日的，你说话放干净一点，水没有关她什么事！”乔老二“刷”地站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都是好好先生模样，此刻突然发火了，倒也有几分唬人。 常飞冷笑了一声，扭头不搭腔了。 乔哥还要上前理论，被秦小红一把拽住，“算了，跟这种二愣子没什么好计较的，我先走了。” “欸，我送你。”乔老二态度立即软了下来，跟着她往外走。 “小红姐，那我不送你了。”秋火明站起来笑着招呼道。 秦小红扭头看着他，“得了，客气个啥。” “我听乔哥说，要带你到我学校来玩。” “行啊，我还真没去过，他说的，让他来安排。”秦小红看了乔老二一眼。 “包在我身上。”乔老二拍着胸口打了包票。 等他们走远了，那边常飞又开口了，“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搅合在一起了，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姐扯了扯他的衣服，被他一巴掌甩开，“这种人你以后少理会。” 秋火明瞅了他一眼，“谁在放屁，真踏马臭……” 此刻他无比想念远在无城县的胖子，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立即附上一句，“臭不可闻！” 常飞怒目而视，秋火明视而不见。 没多久乔老二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嘿，小秋，小尼……那个，大姐，你们有口福了。”他把油纸包递了过去，“一人拿一个，这叫水煎包。” “谢谢乔哥。”秋火明确实有点饿了，当场先拿了一个出来，也顾不上油，水煎包还有点温热，一口咬下去，外焦里软，肉汁混合着劲道的面皮，好吃的很。 常飞偷偷看了一眼过来，见他们吃的香甜，心里更不好过了，张口就骂谢姐，“你特么真没用，怎么就不知道多存点水，老子现在一口水都没得喝！” 说完推搡了她一下。 谢姐一个趔趄，退到窗口处，她低下头，脸色有些发白。 “没用的男人才会拿女人撒气……”秋火明吃好水煎包，擦了擦手大声说道。 “这话在理，一个字形容：怂，两个字：怂货。”乔老二接话接的飞快。 秋火明跟乔老二会心地一笑。 尼小心地吃着水煎包，用蹩脚地普通话也大声地说道：“我阿爸从不打岚……” 岚也嘀咕了几句，看向常飞的脸上挂着鄙夷。 常飞骂骂咧咧地爬到中铺拿了三个行李下来，其中一个扔给谢姐，“走啊，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看着他们两个走远了，秋火明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种货色也能娶到老婆。” “瞎了眼呗。”乔老二说道。 “小秋啊，你一个学生家的，还挺会损人呐，不错，解恨……哈哈哈哈。” 他压低了声音举着手腕，继续说道：“小秋，你想要拿些电子表吗？好卖的很……”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秋火明眼前晃了晃，“发财的路子，我可告诉你了，想要的话，我带你走一趟，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秋火明摇摇头，“谢谢乔哥，我挺想的，但我一个学生，要这玩意也卖不动啊，不过麻烦乔哥，有机会的话，给我带两只，我想送我爸妈。” “那成，我还要在这里待一周，回头我来找你……” “好嘞。”秋火明笑道。 他一个学生，人生地不熟的，确实没必要参与这种买卖，一旦被有心人检举、揭发，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思忖间，车速开始放缓了。 “嘿，快到了。”乔老二的声音有些兴奋，他弯腰将床底下的箱子给拖了出来。 箱子四方形的，材质很好，上方两个卡口，当中是把手，最边缘处还有个拖拉绳子。 “这箱子倒是挺别致的。”秋火明说道。 “羊城很多的，你一会儿出去就能看到了，这箱子方便的很，样子好看，能装的东西也多……最主要的，可以上锁，安全的很。” 正说话间，尼指着窗外叫嚷道：“房子，大房子。” 秋火明看了过去，窗外闪过高楼的顶，两侧刷了众多标语的围墙显示，快要到站了…… 不一会儿，火车鸣笛了…… 片刻后，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东西拿好。”乔老二一猫腰把箱子提在手上，秋火明将双肩包背在胸前，吉他包提在手上。 岚跟尼将麻袋的绳子挂在扁担的中间，两人一前一后，挑起扁担。 “哥哥，再见……”尼有些不舍地叫道。 秋火明摸了摸他的头，“再见了。” 他们随着其他乘客一起往门口拥挤过去…… 刚刚还不觉得，此刻凑近了，各种气味都钻进了秋火明的鼻腔里，这是一车没洗澡的人啊……秋火明居高临下，看着前方一个个油光光的头发。 出了门，大家沿着站台往外走。 到了户外，气味才突然清新了起来，乔老二跟尼他们都各自随着人流散了。 秋火明出了站，径直朝着对面的桥下走去，那边就是公交站台了，好几辆公交车都停在附近。 走近后，秋火明依次看着站牌，找了一辆中途经过‘石牌’站点的车子。 这里是终点站，还有几个空位置。 秋火明上了车，坐了下来，这里的外乡人多，很多人不会乘坐公交车，还在外四处打听。 没等多久，这辆车里就挤满了人…… 秋火明抱着包，坐在后排的第一个位置，他扭头看向窗外，附近停了好几部当地人称之为“三脚鸡”的三轮车，这车跟他在‘申海’见过的‘乌龟车’属于同款。 （三脚鸡） 不远处的‘火车站’名字还是繁体字，两侧分别竖立着几个大字‘统一祖国，振兴中华’。 （火车站） 公交车上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也有一部分是本地人，各种方言汇集在秋火明的耳朵里，还么等他分辨出他们来自哪里，车辆发动了，售票员开口了，“开车啦，请拉好扶手……” 车子晃动了一下，马达轰鸣，车子缓缓驶离站台…… 秋火明抱着包的手指轻轻攥紧。 这里就是他未来四年要待的城市了，尽管做好了思想准备，此刻仍然有些心潮澎湃。 几十分钟后，车辆终于到了‘石牌’他从后门挤下车后，开始寻找开往‘华南工学院’的公交车。 十几分钟后，一辆‘22’路车缓缓驶来。 他从前门挤上车，售票员的声音很响亮：“唔该，买着菲概往入边走吖，冇企系门口度……”（释：麻烦买了车票的往里面走，不要站在门口……） 秋火明付了钱，缓缓朝着里面挤去，片刻后他拉着上面的把手，站稳了脚。 这辆车的终点站，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这一站，离他的新学校已经很近了，经过一个天桥后，拐了个弯没多久就停了下来，这一站陆续有些人下了车，他这才挤到了后车厢。 从车窗望出去，街道两侧的高楼不多，附近有些排挡，做早点生意的门都打开了，秋火明看到了一家生意很好的肠粉店，早上他只吃了一个水煎包，此刻正饿着肚子，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车辆远离那家看上去很好吃的肠粉店…… 车辆继续前行，经过了一个牌坊，他侧目看了过去，正面没看到，反面写了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过了这里之后，车辆缓缓地靠边停了下来。 “终点站到了，各位乘客，唔该，全部从后门落车！”售票员大声嚷嚷道。（释：唔该就是请，或者麻烦的意思；落就是下的意思。） 秋火明从后门下了车，他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向前方不远的大门，门楼的上方有几个红色的大字：‘华南工学院’。 生死时速啊，还好还好，赶得及…… 刚看到我有一个书单了！我唯一的书单啊！谢谢这位宝子！^o^ 第165章 东2宿舍 第165章东2宿舍 秋火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10点了，他摸了摸肚子，还能忍得住，不如先进去看看。 他快步朝里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右侧的图书馆，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新生报到由此向前。’ 他沿着指示走到了图书馆后面的体育馆，体育馆的大门口，已经挂上了横幅：‘热烈欢迎新生。’ 他看着横幅下面，紧闭的大门，陷入了沉思，到底还是来的太早了。 今天是27号，离新生报到的最早时间，还有4天半时间。 “欸，同学，你是来报道的？”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普通话不标准，但是听起来不像是羊城口音。。 秋火明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了过去，旁边的小径上，走来一位模样清癯的中年男人，白衬衫下面是深蓝色的直筒裤，样子文质彬彬。 “您是学校里的老师吧，我是来报道的新生，我来早了。”秋火明解释道。 “普通话说得不错，不是本地人吧？”中年男人问道。 “嗯，外省的，路上太顺利了，一点都没耽搁，反而早到了……” “那我就能理解了，这年头，路上时间可算不准，这样，我带你先去找一下教务处，他们有人值班的……” 秋火明大喜，“谢谢老师，我叫秋火明，老师怎么称呼？” “秋火明，这名字有点耳熟啊……”他思忖片刻，没了下文。 “走吧，叫我徐老师就好了……” “好嘞，麻烦徐老师了。”秋火明屁颠颠地跟上。 他们绕回原来的路，转了个弯，沿着当中的主干道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栋模样气派的大楼的前面。 徐老师走进去沿着长廊进了一个办公室，同时扬声道：“老罗，来了一个新生，外省的，你看要不要先给小伙子救个急？” 秋火明随着他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一位戴着眼镜，微胖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视线越过徐老师看向秋火明，“哟，是位靓仔……”他的声音就是典型的羊城普通话，听在秋火明的耳朵里，分外地亲切。 他转身从身后的文件柜子里翻出一大叠资料。 “靓仔，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通知书畀我睇一下……”（释：通知书给我看一下。）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吉他，将双肩包打开，从夹层里将自己的通知书，还有粮油关系、户口迁移等资料一并取了出来，一边递给罗老师，一边回应道：“罗老师好，我叫秋火明，无线电系的……” 罗老师一拍大腿，指着徐老师就笑了，“这可是伱们系的，你月头还跟别人吵过架，你不记得了？” 徐老师恍然大悟，他瞥向一头雾水的秋火明笑了笑，“来了好，来的早就对了，老罗啊，快点登记，还有学生证，粮油关系，户口一并给他办了！” 罗老师瞪了徐老师一眼，“又要我特事特办。”他扭头看向秋火明无奈地问道：“你照片带了吗？” “带了。”秋火明从通知书的信封里倒出四张大头照。 “得了，东西先摆这里，我畀你开张单子，你先去办理住宿，下午过来拿资料。”他说完看向徐老师，“我这就是加急了……” 徐老师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取了一支丢给他，“知道知道，领情了……” 片刻后秋火明拿到一张住宿通知单，他接过来看了一眼，东二202室。 “小秋啊，走吧，我带你去宿舍。”徐老师笑眯眯地说道。 秋火明受宠若惊，“谢谢徐老师，麻烦你了。” “嘿，呢啲麻烦对佢来讲，甘之如饴……”老罗笑着说出一段本地话来。（释：这些麻烦对他来说。） 徐老师对于罗老师的奚落丝毫不以为意，“走啦。” 他转身带头走了出去，秋火明赶紧把包背上，提着吉他跟了过去。 走了几分钟之后，就看到前方一面湖水，波光粼粼，旁边的绿化极好，徐老师沿着湖水边的环行路，朝右走去，“这里就是我们学院的东湖了，给你选的宿舍可以看到湖水……” 他笑了笑，“老罗还真够意思。” “给你们添麻烦了。”秋火明客气道。 “不麻烦，小事，我顺便散个步。” 秋火明看着烈日当空，徐老师背后不断被沁湿的衬衫，这个步确实散的很有心了。 绕过这面湖水，前方出现了好几栋房子，徐老师直接走向第二栋走去，大门口的侧面是宿管值班室，一个年轻人跟他打了声招呼，“徐老师带学生吖？” 徐老师点点头，把手往秋火明面前一伸，“单子。” “哦哦。”秋火明赶紧从包里把单子取了出来。 徐老师接过，转递给里面的宿管，“小陈啊，给他登记一下，202的钥匙给他一把，还有，被褥等生活用品给他发一套，外省来的，我们有特殊照顾……” “好啊，徐老师，你等阵吖……”陈宿管一口浓郁的本地普通话，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憨厚。（释，你等一下。） 他拿出一张登记表，让秋火明填写。 秋火明填写的当口，陈宿管从后面理出来一个蚊帐，又翻出一套湖蓝色被褥跟毛巾，接着拿了一个暖水瓶跟脸盆出来。 秋火明把表格填写好，递给他，陈宿管看了一眼，放在桌上，从旁边的墙上，取出一把钥匙。 “走吧，我带你上去。” 秋火明抱着被褥跟蚊帐，陈宿管帮他提着暖水瓶跟脸盆，三个人沿着楼梯，鱼贯而上。 02室在西侧的第三间，第一间是开间，里面是公共水房。 陈宿管放下暖水瓶，把房门打开。 秋火明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间宿舍一共放置了三张上下铺，看着还算整洁，有一扇窗，直接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湖水。 “你自己选一张床，钥匙喺门上，有事情，就落来揾我……”陈宿管说完，又跟徐老师打了声招呼，这才出了门，往回走。（释：钥匙在门上，有事情，就下来找我。） 秋火明把东西都拿了进来，转身看向徐老师，“徐老师，接下来我自己搞就好了，谢谢你了。” “行，那我先走了，吃饭的话，暑假原因，大食堂没开，但是有小食堂，你带上全国粮票，出门一打听就知道了。” “好嘞。”秋火明送他出了门，这才快步回到宿舍内，他看着面前的三张上下铺，每张床旁边都有张桌子，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有六个简陋的壁柜。 他直接选了靠窗的下铺，羊城的天气热，靠窗能凉快一点，推开窗，室外的绿化不错，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的胳膊就被蚊子咬了一口，怪不得，还发了一个蚊帐给他。 门口放着扫帚跟簸箕，他先把地面清扫了一番，随即拿着脸盘到公共水房去接水，水房最里侧有着简单的隔断，隔断里面就是的淋浴间，这个淋浴间是没有走热水管，很明显就是普通的冷水。 秋火明接了水，回到宿舍，拿了自己包里的旧毛巾充当抹布，把床铺跟桌椅都仔细地擦拭了一番，这才将被褥铺好，蚊帐挂整齐了。 自己的衣服不多，用了壁柜的一小块地方，他把李教授给他的几本书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什么要搞得了，回头再买点日用品，就能正式入住了。 他摸了摸肚子，这回是真的饿了。 他把双肩包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拿了几张散钱，又取出几张粮票，其余的夹在一个笔记本里，放到了书桌唯一的一个带锁的抽屉里。 他这才将脸盆里的水端去水房倒掉，顺便给自己冲洗了一下头发，抹了把脸。 回到宿舍，他用新发的毛巾把头发擦干。 顺手把抽屉的钥匙跟大门的钥匙挂在一起。 锁好门，钥匙收进裤子口袋的夹层里，这才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之前进校门的时候，他看到学校大门口有卖煲仔饭的，下了楼，他向值班室看了一眼，陈宿管不在，大概是去吃饭了。 他也不用打招呼了，快步朝着校门口走去。 中午的大太阳照在他的身上，燥热的空气中有微风拂动，好在头发还是湿的，带着丝清凉。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拂过他的脸颊，偶尔有叶子落在前面的小径上。 他看着周围极具特色的岭南建筑，嘴角上扬，他是大学生了…… 出了校门，不远处就是好几个连成一排的大排档，其中就有他之前看中的煲仔饭小店铺。 店铺的门口摆放着好几个煤炭炉子，上面摆放着砂锅，人还没走近，就已经闻到了锅巴的焦香与腊肉的香味。 他吞了一下口水，快步走了过去。 里面一共三张台子，都被烟火熏得变了颜色，其中一张台子上，坐着二个年轻人，正在埋头苦吃。 火炉旁的一旁黑胖子站了起来，“靓仔，要食哋乜嘢吖……”（释：帅哥，要吃点什么？） “老板，给我来一份腊肠饭……”秋火明看着墙面上挂着的简易菜单，点好饭后把钱付了，向里走去。 他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他会说“白话”的这件事情还是需要遮掩一二，等三个月或者半年过后，就可以放心的说了…… 他当年作为交换生，在港城待了两年，一般的白话难不倒他。 这也是他有底气来羊城的原因之一。 没一会儿，老板就拿着一个硬纸板，将砂锅抓在手上端了过来，“小心烫手吖……” 砂锅放在台子上，老板拿着块抹布将盖打开，顺手将一叠酱油淋了下去，烟气弥漫，香气四溢，他一转身从旁边端了一碗老火靓汤放在煲仔饭旁边。 秋火明拿着调羹，搅拌了几下，煲仔饭底部的米，已经有锅巴了，米饭的最上面铺着腊肉与姜丝，二根菜心各自卧腊肉的一边，酱油将米饭染色，油光发亮。 他搅拌好后，就着热气，送了一口包裹着腊肉的米饭放进嘴里，咀嚼片刻，米饭粒粒浸了油，再加上腊肉咸香，一口下去，实在是满足。 接连吃了好几口后，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这是马蹄红萝卜猪肺汤，入口略带清甜，很解腻。 正吃着，外面又走进来一位戴着草帽的少女，一身紫色长裙，她探头看了一下里面，发现还有个空位，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唔该，老板，我要一份腊肉煲仔饭。”她的声音轻柔，单听声音就极为好听，不仅是秋火明就连另外两位食客也都抬头看了过去。 门口是逆光，她戴着草帽看的不那么清晰，但是身材高挑，与一般的羊城小姑娘不太一样。 秋火明收回目光，继续大口地吃着饭。 不一会儿，少女走了进来，直接坐在唯一的空台子前，她背对着秋火明，取下草帽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这里看过去，她的头发很长，发尾微卷，扎成低马尾，发质乌黑油亮，露在外面的脖颈白皙修长。 秋火明端起汤碗刚想一口气喝完，就听到先前的两位食客当中一位高瘦年轻人惊呼了一声，“哇，好靓女吖！” 另外一位直接嚷嚷了起来，“好似明星……” 高瘦年轻人锊了一下头发，突然站了起来，他朝着少女走了过去，“靓女吖，点称呼吖，不如交番个朋友……”（释：美女，怎么称呼，不如交个朋友。） “唔好意思，我没兴趣！”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 高瘦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他的模样很清秀，加上个子高，应该平时是属于挺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他身后的那位就是典型的羊城本地人相貌了，个子不高，浓眉大眼，但是嘴唇很厚，鼻梁微微塌。 老板站在门口看着煲仔饭的火候，他的视线移向室内，他对室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太关注，年轻人搭讪而已。 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炉子。 矮个青年人嗤笑起来，“噶良，唔系啊嘛，你吾系话冇你搞唔掂嘅女人咩……”（释：嘉良，不是吧，你不是说没有你搞不定的女人吗。） 谭嘉良笑了笑，半蹲下身子，“靓女，不如等你食完饭，我请你去饮糖水，我系真心想同你交朋友嘅，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弦鹩医爬愣嶝间大学嘅大二学生，我叫谭噶良……”（美女，不如等你吃完饭，我请你去喝糖水，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这间大学的大二学生，我叫谭嘉良。） 他模样长得不错，加上又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吃的开的。 “我话畀你听，我兯忱Фタ蓁账趣同你交朋友，冇阻住我食饭吖，唔该！”少女的声音很是坚决，不给他一丝机会。（释：我跟你说，我没有兴趣跟你交朋友，麻烦不要挡住我吃饭！） 谭嘉良如沐春风的笑意渐渐凝结，他看了少女一眼，转身对着坐在那里看热闹的同伴说道：“扯啦，仲坐系度……”（释：走啦，还坐在这里。） 秋火明见没有起什么风波，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完，这才推开碗站了起来。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还有给角色点赞：） 解释一下方言哈，1982年羊城大多数人是不会说普通话的，就算千禧年左右，说的都夹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火子哥刚到羊城，所以会有些地方话铺垫，至于说水字数，小作之前是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写翻译的，这点字数我不是很在乎水。后来有读者说这样看会中断剧情，我就试着直接后面注释了。看来还是不适合。 后面小作会改成普通话直接写对话。 第166章 差点走光 第166章差点走光 秋火明出了狭小的店铺，往左侧的街道走去，五三路上有好些商店是卖日用品的，毕竟这里有两所大学，日用品还是很好销售的。 大概面对的都是学生群体，东西普遍很便宜，秋火明买了一份地图手册。 买了五个衣架、一些洗护用品、两副碗筷、一双拖鞋，这几样东西用旧报纸抱着，用细绳子扎在一起，他一只手拿着衣架，把报纸夹在手肘处，这么一会儿功夫，街道上的风大了起来。 他看了看天色，之前还阳光热烈的天空，已经乌云翻滚了，他快步往学校方向走去。 羊城不愧是地处于亚热带，这翻脸就翻脸，他刚走到学校的大门口，雨丝就就落了下来，眼看着越来越大，他抱着东西往不远处的图书馆，奋力奔了过去。 在大雨倾盆之前，勉强赶到了。 午后的图书馆大门紧闭，一旁的侧门倒是开着的，秋火明看了一眼，雨声有点大，遮掩住周围的其它声音。 秋火明在门口等了一阵子，这雨不仅没小反而越来越大，就连大门口的屋檐都挡不住砸过来的雨了。 他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大概是汤喝多了，眼下尿急了起来，他转身往图书馆的小门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是大厅，空荡荡地没有人，秋火明看着走廊处的厕所标识，这里的厕所还挺有趣，看图标，只有男厕，女厕的话有个箭头打弯向上，应该是二楼。 秋火明手里的报纸已经湿了一半，他把它放在厕所进口的一张空椅子上，进去厕所后，随便找了个隔断，抬脚走上去，正在放水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诧异地惊呼，“啊，对不起，我走错了。” 秋火明乍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心里一慌，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道紫色裙摆从门口快速地掠过。 秋火明暗自庆幸，刚刚自己是背对着门外的。 这个年头还没有后世的种小便池，都是一米左右的隔断，一条水道贯穿五六个坑位，也没有高高的门，站在门口就能一眼看到底。 他快速地洗了手，探头看向门外的走廊。 走廊上静悄悄的，他这才松了口气。 听窗外传来的声音，户外的雨水应该是小了，他抱着自己的东西，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门外的雨果然小了，没等多久，雨骤然停了。 秋火明往外走去，地面积了一些水坑，他小心避开，看这里的天气这么无常，以后还得买把伞才行。 十几分钟后，秋火明回到宿舍，把新买的东西放好，顺便去水房，用了新买的香皂，冲了把冷水澡，顿时觉得周身清爽。 他在水槽边将衣服都搓洗了一遍，宿舍门后有挑衣杆，直接挑起来，晾晒在走廊上。 随即进屋拎着热水瓶去水房打水，水房就在食堂边，离这里很近。 走近打水的地方，是个阿姨负责锅炉，他抬眼看了一下贴在墙上的计费单。 打热水是需要学校发的水票。 他讪讪地拎着空的热水瓶，身后传来阿姨的声音，被锅炉的噪音给遮掩住，他往办公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进了办公楼，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上午徐老师，带他来过的那间办公室门口。 门是开着的，罗老师正站在窗口抽烟。 还没等他开口，罗老师手一招笑着招呼道：“来的挺快啊，进来吧。”随即捏着烟猛吸了几口，这才走到桌前，把烟屁股，摁灭在陶瓷烟灰缸里。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饭袋，跟秋火明解释道：“这个是装碗筷用的。”接着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袋，打开口，反过来对着桌面倒了倒，跌出来两个本子跟一叠厚厚的票子。 “还没到正式报到的时间，我先把你的学生证跟粮油本办了下来，其它的要等等，这些饭票、菜票、水票，你先用着，等你的助学金跟困难补助下来，再把这些预付给伱的票子都填补上。” “好嘞，谢谢罗老师。”秋火明喜滋滋地取出一张水票，其余地统一收好，塞进饭袋里。 “不用客气，签收一下吧。”罗老师拿着一个本子推给他。 秋火明快速地签了字。 “还待得习惯吧？有学生证，你就可以去图书馆看书了，现在暑假，图书馆二五开馆，等正式开学，你再去办个借书证……” “好嘞。”秋火明笑着回应了一句。 “行了，走吧。”罗老师挥挥手。 秋火明提着饭袋，拎着热水瓶告别了罗老师，悠闲地朝着饭堂走去。 有了饭票跟菜票，心里就定了。 这天之前刚下了一场雨，又是下午了，空气稍微凉爽了几分。 走到食堂附近，秋火明才发现，学校其实还有不少人，好几个学生，穿着老头衫、大裤衩，拖着拖鞋不修边幅地提着水瓶来打水。 有几个学生，见到秋火明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秋火明这身高在这里算是鹤立鸡群了，负责热水的阿姨叫住秋火明，“这位同学，刚刚喊你没听到，偶尔没带水票不要紧，回头补给阿姨就好了。” 秋火明咧嘴笑道：“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有了这些插曲，回去的时候秋火明心情极好，对这间学校的好感都增加了几分，如果这些人员都公事公办，提前到校的他，压根就住不进来。 回到东二宿舍，陈宿管正站在门口扭腰，见到秋火明招呼了一声。 “秋同学，打水吖……” “是啊，陈宿管。”秋火明停下脚步问道：“我们这栋楼，暑假留下来的人多吗？” “不多，二楼有三位，三楼有一位，一楼也有两位……”陈宿管如数家珍，“他们都是你的学长。” “暑假为什么不回去？”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勤工俭学……也有不想回去的，只要不违反规定，住就住咯。” 秋火明附和着点点头，“陈宿管，那我先上去了。” 上了二楼刚走到走廊，就发现前面的水房里有放水的声音，他打开宿舍，把暖水瓶放下，接着把自己的证件整理好，放进抽屉里，这才取了些这两天用的票子出来，其余的一并锁到抽屉里。 他看了眼手表，才4点不到，他撩起蚊帐门，一屁股坐在床沿，向后躺去，他看着微微垂落的蚊帐顶部，感受了一下这张床。 接着又坐了起来，把今天买的碗筷还有之前家里带出来的饭盒，一起放进脸盆里，把脸盆端在手上，快步朝着水房走去。 （水房，实际上瓷砖也没有，就是水泥糊的水槽。图片来自于网络） 这些都要洗一下，晚上就可以去食堂打饭了。 进了水房，里面一个黑瘦的男生，正在卖力地搓洗衣服，水流声“哗哗”地响着。 秋火明跟他隔开几个位置，开始洗碗筷。 “你是哪位同学的亲戚？第一次来？”男生看来有些自来熟，他用白话问道。 他的白话夹杂着潮州那边的口音，有几分大舌头，秋火明回应道：“我是新生。” “说普通话的？你海楠来的？” 1982年海楠的行政规划，还是属于老广。 秋火明摇摇头，“我是外省的。” 男生露出了一丝犹疑之色，接着问道：“你听得懂白话？” “会听不会说。”秋火明谦虚道。 “原来如此，我叫周海富，你怎么称呼吖？” “秋火明。” 对方开始拧裤子了，忙了起来，顾不上说话。 秋火明洗好碗筷跟饭盒，甩干水分，把它们放回脸盆，“周同学，我回去了。” “好吖，再会。”周海富随手将拧干的衣服再次放到水龙头下面，开始清洗第二遍。 挂在走廊上的衣服依旧飘荡上空，他伸手摸了摸，的确良的上衣已经快干了，就是裤子还依旧湿漉漉的。 秋火明放下脸盆，伸了个懒腰，在火车上虽然睡着了，但是睡得不安稳，今天宿舍安顿好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走到窗口，看向不远处的东湖，这里的环境真的不错，等明天没事，绕学校兜一圈，看看有些什么。 他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将地图拆封，翻开来，找到羊城的那一页，这几天没事，他还打算去《武林》杂志社去看看，找柯编辑聊聊文章的改动事宜。 他手指滑动，寻找着记忆里编辑部的地址，没多久找到了。 距离不近，他盘算了一下，坐公交车，大概要1个半小时了。 学校附近的车子少，来回就这么一辆22路，到了市中心，还得转车。 这份地图是1980年发行的，里面的很多行政规划，跟后世不一样，秋火明饶有兴致地翻看了起来。 羊城地处南方，夏天的太阳落山反而要比北方早。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秋同学，一起去食堂打饭？” 秋火明扭头一看，是周海富，他提着个饭袋站在门口，朝里面好奇地张望着。 他问道：“就你一个人吖？” 秋火明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饭袋，把饭盒跟一副碗筷塞了进去，“我来早了，还没开始报到呢！走吧……” 秋火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把门给锁了。 大食堂没开，二楼的小食堂是开着的，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吃饭了。 秋火明凑近打菜窗口扫了一遍菜式。 饭票就是单单打饭用的，按照实际使用的份量，秋火明打了4两米饭，食堂的阿姨很给力，饭盒的饭几乎都盖不上了，接着他用菜票买了3毛钱的皖鱼肉，2毛2分钱的肉丸青菜， 菜一只碗装不下，剩下的直接压在了饭上面。 秋火明端着满当当的饭菜坐到一张空台子上，没一会儿，周海富也走了过来。 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带着些艳羡说道：“阿姨对你真是手下留情，你瞅瞅我这鱼块，她手抖得太狠了……就漏下这么三块。” 秋火明笑了笑，他想起后世的很多关于饭堂阿姨的轶事，“周同学，你要么在我碗里夹点过去？” 周海富看起来家境还算可以，他跟秋火明一样，也点了两荤，“算了，我这也够吃了。” 两人边吃边聊，周海富是潮州那边的人，他跟秋火明是一个系的，比他大一届，81级。 “也不知道，你们这一级有没有漂亮小师妹……”周海富一脸的期待道。 “周师兄，你们班女生很少吗？” 周海富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他问道：“你看看食堂里吃饭的那些学生，有女的吗？” 秋火明快速地扫了一眼，他摇摇头。 “那就对了，我们工学院是出了名的和尚庙……” 秋火明顿时惆怅了起来，一想到未来的四年，班上都是一群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情景，吃在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他意兴阑珊地问道：“周师兄，你们班几个人？” “42个人，5个妹子……”周师兄沉重地回答道。 “我们无线电系称为5系，一共有5个班，班班都如此吖！”他感叹道。 秋火明吃完最后一粒米饭，伸手将碗筷放进饭盒里，提着饭袋说道：“没事，我们到时候可以跟隔壁学校联谊，我就不信隔壁学校也都是和尚！” 两个人一前一后拿着碗筷到水槽处洗碗。 “联谊这说法倒是新鲜，欸，秋火明要不你到学生会来做事吧，我肯定举双手欢迎你，就这个……联谊，我觉得非常地有必要！” 周海富一边冲洗着碗一边说道。 学生会是最容易跟老师、学校领导打交道的学生组织，而且工学院有传统，每周都会有知名教授去企业里帮扶，这也是个容易认识外界大佬的机会。 秋火明的脑海里率先浮现的就是三个大字：广交会。 “欸，周师兄，你跟我说说，学生会要怎么进去。” “问我就问对了，等开学我推荐一个学生会干部给你认识，进学生会有3种方法，其一就是让成员推荐，其二，校领导指派，其三，学生竞选。” “好嘞，那我就去试试吧。” “要是他不推荐你，我就去游说同学选你，就冲着‘联谊’这两个字，保证你多票当选……”周海富黑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男人之间的友谊来的莫名其妙，这么一会儿功夫，周海富已经有几分拿秋火明当朋友看待地架势了。 回去的路上，跟他说了好几个需要注意的事项。 回到二楼，他指着斜对面的207室说道：“喏，我就住那间。” 秋火明顿住脚突然问道：“周师兄，忘了问你了，你暑假干嘛不回去？” 周海富微微一笑，“现在不能说，改天我偷偷告诉你。” 秋火明若有所思，“行，那我回去了。” 回到宿舍，秋火明一按开关，迎面就扑过来一个硕大的飞虫，吓了他一跳，立即快走几步，把窗给合上了，转身用鞋底神功灭了飞虫。 看来纱窗要装一个才行。 坐在椅子上看了会书，实在是困得不行，临睡觉前，秋火明先把灯关了，这才把窗打开。 晚风吹来，依旧是热风，秋火明掀开蚊帐，躺到床上，几乎是一沾枕头，立即睡了过去…… 感谢大家的打赏、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67章 编辑部的故事 第167章编辑部的故事 翌日一早，秋火明换上大姐送的那双“回力”，下了楼开始沿着东湖跑了起来。 天空有些蒙蒙亮，路灯还没熄灭，不远处的湖水泛着涟漪，周围的蛙声、蝉鸣，早起鸟雀的叫声，此起彼伏。 秋火明奔跑中的鞋面踏在路面，发出沉闷地踩踏声，附近没有人，可以撒欢地跑。 从东湖绕了个大圈跑到了西湖，东湖跟西湖当中有条马路，靠近湖边还有家精巧的餐馆，一大早已经开门了。 他绕了一圈，刚掠过这条马路，湖边的路灯一个接着一个熄灭了，迎面的天空中，朝霞开始渲染起来，他抬头多看了几眼，突然听到了路上传来其他人奔跑地脚步声。 晃过障碍物后，他回到主干道上，这才看到几十米开外，有个女学生跟他一样也在跑步。 对方的马尾扎的很高，随着跑动左右摇摆，她的身材高挑，后面看比例极好，女生穿着短款的运动服，露出白皙的大长腿，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看装扮，应该是经常运动的人。 秋火顿时来了兴趣，加快了步伐，朝她追了过去。 他腿长，加速之下，没多久就越过了那位女生，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脚下一凉，随即一个趔趄几乎扑倒在地。 “噗呲”女生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他往前窜了几步后，终于稳住身形，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右脚的底部已经跟鞋面分开了，他的前脚掌从分开的口子处伸了出来，半个赤脚踩在地面。 秋火明老脸一红。 他抬起那只脚，将鞋子奋力地拽了下来，那位女生已经越过他，跑到他的前面了。 东湖边的朝霞更盛了，秋火明提着两只鞋，忍着一些早起路人的眼光，赤着脚往回走，经过垃圾桶时，奋力将鞋子丢了进去。 看来要去买一双真正的运动鞋才行。 秋火明赤着脚，回到了二楼，楼里已经有人在水房用水了。 他回到房间把昨天没用的热水瓶提着，带着脸盆毛巾，套上拖鞋，往水房走去。 水房里一位男生正在洗漱，他的头发有点长了，上身的汗衫破了个洞，也不去补，看上去颇有几分不修边幅的模样。 他半眯着眼，似乎还没醒，一边刷牙一边发呆，看到秋火明也没打招呼，不一会儿刷好牙，随手洗了把脸，接着拿着脸盆“踢踏踢踏”地走了。 秋火明洗好澡，穿着大裤衩，随意把头发擦了擦，提着自己的一套家当，刚想回宿舍，周海富拖着拖鞋、打着哈欠走过来了。 “早晨！一会儿去吃早饭？”他把脸盆放到水槽里，顺手拧开龙头，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行啊，出发喊一嗓子。” “OK。”话音一落，他就喝了一大口水，头抬着，口腔发出“呼噜噜”漱口的声音。 秋火明回到宿舍，将脸盆等物件放归原位。 今天原本打算熟悉一下校园的，看来还是改为去编辑部吧，顺便买双运动鞋。 他把最近写的武侠的稿子塞进双肩包里，拿了地图放在包的外侧。 顺便把窗户打开。 “走啦，小秋。”门外周海富喊了一声。 “来了。”秋火明换上凉鞋，快步走到门口将门锁上。 早餐依旧在二楼，他打了二两稀饭，花了3分钱买了两个馒头，9分钱买了两个麻球，到底是校内，这物价比外面便宜多了。 秋火明吃的是心满意足。 “小秋吖，下午打球去，去不去？” 周海富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问道。 “我要去市里找个朋友，赶得及就去……” “行吧，我们就在5号楼前面的那个球场打球，你回来直接找我……” “好嘞。”秋火明笑着应下。 来这里第一天就有学长约打球，这可是融入大集体的第一步啊。 吃了早饭，秋火明直接往校门口走去。 工学院附近就这么一辆车，一大早，站台上已经排起了长龙。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缓缓驶入，没过多久，车上的位置就坐满了，有些人宁可等下一部有位置坐的，就让开身子，让愿意站着坐车的人先上。 秋火明跟着这些人上了车，等付了钱就往里侧走去，这一站毕竟是总站，人虽然多，但还不算挤。 秋火明站在后侧的过道上，单手抓着上方的扶手，双肩包反背在他的胸前。 车子启动后，晃晃悠悠地往外驶去。 他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街景，此刻的心情与昨天截然不同，他已经顺利的入住了学校宿舍，一切尘埃落定，就等着接下来的新生报到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走。 秋火明正想着有的没的，车靠边停车了，第二个站点到了，他的目光看向刚上车的年轻人，这人他印象很深，就是那位搭讪失败的谭嘉良，跟他一起上车的是一位长着娃娃脸的可爱女生，一上车两人就腻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谈朋友状态。 秋火明瞥开视线，四十分钟后，中转站到了，他下车的时候顺便再次看了一眼谭嘉良，他跟那位少女还在车上，这一站下车的人多，他们俩很快就有了座位。 中转的车子来的倒是很快。 没一会儿，就上了车。 路上的时间，跟他预计的差不多，行驶了近1个小时就到站了，他下车后，取出地图。 找到羊城的这一页，他开始沿着地图上的路线，寻找目的地。 编辑部是在一片旧楼里，附近的巷子很多，这里应该属于老城区，楼层不高，普遍破旧。 十几分钟他终于找到了街道的25号，地址是在二楼，他“蹬蹬蹬”地上了有些阴暗的楼道。 到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编辑部’，门口挂着编辑部的牌子。 门半掩着，露出一道缝隙，里面有人在议论着什么，七嘴八舌的，听不清楚。 秋火走过去，明屈指敲了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是道浑厚的男人声音。 随着他推门进来，里面的人停止了议论，齐刷刷地看向他。 编辑部是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小屋，里面摆着几张办公桌，靠墙的地方放着几个柜子，当中有个牌匾，写着两个龙凤凤舞的两个大字《武林》。 室内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二位中年男人，另外一男一女是青年人。 “老师们好，我找柯编辑。”秋火明礼貌地问道。 当中的那位中年男人推了一下旁边的年轻男人说道：“喏，找你的。” “过来坐。”柯编辑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拖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口的位置，这里还有张桌子，看样子是专门会客用的。 秋火明跟了过去。 “我就是柯编辑，你怎么称呼？” “秋火明，笔名叫‘星火’。” 话音一落，柯编辑一拍大腿，“星火就伱吖，这也太年轻了吧。”他拉开椅子坐在秋火明的对面，“你上回说要来羊城，还真来啦？” 秋火明点点头，“我在工学院念书，以后会常驻羊城了。” “那感情好，你等等，上回我说要改的部分，我先去拿稿子……”柯编辑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一个柜子，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一旁的年轻女人诧异地问道：“星火，不就是我们连载的那篇‘少年仙侠传’的作者？” 当中的中年男人笑道：“小杨，我可记得你吵着要看稿子，你还特意拿回家熬夜看完的……” “嘘，张老师，人家正主还在这里呢。”小杨的耳根红了起来。 柯编辑笑了笑，翻找出一个文件夹，打开看了看，随即将文件夹拿在手上，顺手关上柜子门。 秋火明此刻正在翻看桌面上打开的一本《武林》杂志，这一页印制了拳法的图谱，《武林》跟其它杂志的最大不同在于，它不仅仅出版小说，它还肩负着推广‘武功’的责任。 （《武林》杂志里刊登的拳术） “哟，星火，你也对打拳有兴趣？”柯编辑走过来笑着问道。 “我对拳术确实有些兴趣，只不过我这种属于门外汉，花拳绣腿的，实战不行……” 这话一说，之前的那位声若洪钟的张老师“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武功就应该拳拳到肉，搞实战，现在的人呐，偏偏喜欢花拳绣腿，这是本末倒置吖！” 秋火明点点头，“没错，武功的最初目的就是杀敌……” 张老师笑了起来，“你这少年人有点意思，你跟我说说，你都会哪些拳法？” “我会一点泰拳，国内的武功招式我没学过……” “泰拳？耍给我看看？” 张老师话音一落，一旁的柯编辑苦笑道：“张老师，你这武瘾又犯了，好歹让我先跟他把文章先给落实了……” 秋火明看了眼手表，此刻才10点不到。 他站了起来，“时间来的及，那我先演示一下。” “好啊！”张老师来劲了，帮着秋火明清理了一块空地。 “泰拳不用很大地方就能施展，这点位置也够了。” 秋火明当场热了热身，接着将基本拳路打了一遍…… “你这泰拳，我怎么看着像是八极拳？”张老师眉头一皱，想了想问道。 “行了行了，人家星火已经耍给你看了，我下午还有事，现在得抓紧时间了……”柯编辑见状不妙，立即横插进来，一把拽过秋火明。 顺手把他按在座位上，递给他一块毛巾，“擦把汗吧，我们先讨论一下，你写的这大纲……” 张老师看了看秋火明又看看了柯编辑，忍了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82年刚改革开放不久，他们对外界的武林动向并不了解，而泰拳此刻还没有风靡到内地，他精通国内的一些流派，刚刚秋火明打的那套拳法，跟他见过的‘八极拳’确实有些像，但是本质上有个大的区别。 那就是‘八极拳’重视马步，更加偏向传统武学。 泰拳更加灵活、机动…… 那边的秋火明可不知道这会儿功夫，张老师已经想了这么多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之前寄给柯编辑的大纲，上面有些用红笔标注了，这些就是今天要着重讨论的部分。 柯编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秋火明的大纲有些超前了，因为去年《武林》连载了四期《射雕英雄传》，一下子火爆了起来，很多读者对这类的作品需求很大，但因为种种原因，连载了四期就嘎然而止。 秋火明的连载是从今年6月份开始的，之前《武林》作为双月刊发行，结果因为反响太好，今年开始变更为单月刊。 现在是8月底，他的这部小说已经连载了前三章，反响很好，收到了很多读者的来信，但是也存在着争议。 例如最大的争议就是‘退婚之辱’，年轻的读者很爱看，但是年纪大的认为不妥……来的信呈现两种极端。 秋火明跟柯编辑交流了近一个小时，这才把彼此的思路梳理清楚，后续的大纲，秋火明要收敛一点，尽量往当前的伦理道德观上靠拢。 两个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秋火明把修改后的大纲给柯编辑看了一遍，这回他满意了。 “行，就这么来吧，你后面的稿子还有吗？”柯编辑小心地将大纲收好。 “有，又写了三章，加上之前寄给你的，已经有十章存稿了。”秋火明将背包里的稿子递给柯编辑。 两人正说着话，张老师的声音响起来了，“吃饭了吃饭了，来，星火也在这里吃。” 秋火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这一回过神来，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办公桌被张老师他们清空了一块，上面摆放着四菜一汤，还放着五个空碗、筷子，最里面还摆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米饭。 看样子，他们是预了他的份。 “来来来，一起吃。”柯编辑摸着肚子，将秋火明拉了过去。 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转手递给他。 “那……”秋火明刚想客气，就听到张老师说道：“别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 秋火明点点头，他确实是饿的不轻了，编辑部里的几个人胃口都好，一开始他还有些拘着，后来干脆随大流，抢了起来。 他最爱吃的里面一道菜叫‘咕老肉’酸酸甜甜的，格外下饭，汤是老火汤，这些都是他们从外面的餐馆打包带回来的，等吃好饭，还要给人家餐厅送回去。 “今天我是占了‘星火’的光，平时张老师哪里舍得叫这么多菜，我可得吃回本了……眼下除了撑了点，可太满足了。”柯编辑半靠在椅子上，伸手摸着肚子叫唤道。 那锅米饭已经见底了，秋火明刷了三碗，也吃不动了。 “星火，下周日上午，9点之前你去一个地方，我把地址给你，我们直接那边碰头，是个武术交流会。”王老师从抽屉里摸出纸笔，随手写了个地址，留了自己的名字，起身递给秋火明。 秋火明站起来双手接过。 “行，我下周一准去，那……我先回去了。”秋火明取下背包，收好纸条，对着屋内的几个人说道。 “好，我送你下楼，顺便消个食……欸，对了，我下午要外出。”柯编辑火烧火燎地从柜子上取下一个手提包。 到了楼下，柯编辑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先走了。 剩下秋火明开始原路返回，找之前乘车的站点，接下来，他要到羊城最热闹的商业街，除了买鞋子，也顺便买一些衣服。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小作新建了一个角色卡，空了帮忙点一下心心：） 第168章 江湖救急 第168章江湖救急 他要去的地方叫做‘上下久’，这里属于羊城的老城区，附近还有些文物、古迹，例如‘状元坊’之类的景点，不过这个年代，大家对这些都兴趣不大。 逛街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吃跟购物。 秋火明到了这条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看来跟周师兄的打球之约是要泡汤了。 这条街上有好几家鞋店，秋火明转了一圈后，终于失落了起来，他的脚太大，45码，属于加大码了，这里压根就没有。 最后在一间规模挺大的鞋店打听到，这种特别的码数，需要预定，他们在进货的时候留意一下，而且一旦预定了就不能退换货。 南方人的身材确实要小巧一些，在这里，大码的卖不动，所以为了避免压货，大多数商家都没进这些货。 秋火明出了鞋店，走到旁边的一条岔道上，这里的商贩比较集中，店面也多，但是也没有他要的码数，还是其中一个店员，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这家店在一个巷子里，容易被人忽视。 秋火明信步走了进去，接着惊喜地发现，这里的鞋码很齐全，就连衣服也有加大码的，这些衣服的商标都被剪掉了，质量不错，款式还比较新颖。 这时候的部分沿海地区，已经有一些代加工厂了，国内刚刚开放，急需要外汇，因此对这些代加工厂都有激励的政策。 代加工厂的质量也是良莠不齐，特别是早期，一些工厂被刷下来的次品，或者某些不合要求的产品，会被拒收，或是退货，按照要求，这些退货因为有品牌了，会被客户要求销毁，但是厂家不舍得，就有部分流落到这些商贩的手里。 秋火明防止这家店以后会被举报，关门大吉。 干脆一次性买了两双白色的运动鞋，两套运动衣一白一蓝两种颜色。 这家店的价格比他想象中要便宜。 买的东西都没有外包装，统统被老板娘装进一个大的手提的纸袋里，纸袋的上方还有图案，秋火明看的新奇，老板娘解释道：“街道办的工厂，纸袋子每天按件给钱，我也入手了一批，装东西好使……” 大概这些大码的鞋子、衣服不好卖，老板娘见他一次性入手了好几件，又附赠了他两双袜子。 秋火明买到了心仪的物品，也算是跟老板娘双赢，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下手表，已经快4点钟了。 他提着纸袋往22路车的另一个终点站走去，这里走路过去，大概需要20来分钟，半道上，看到路边有卖雨伞的，顺手买了一把黑色的布伞，这款式跟他在无城县的那把颇为相似，除了大就是重，看模样就经久耐用。 等到了站台，这里等车的人已经排了好个队伍，最前面有戴着红袖章的安全员在负责维护秩序。 这里有好几路公交车。 秋火明找到了22路车的队伍，排在了后面。 羊城这变就变，秋火明在队伍后面，还没等几分钟，天色就阴了下来，旁边有人嚷嚷了起来，“这天不会下雨吧，我没带伞呐……” “老天保佑，让我上了车再下雨吧……” 这个站台很旧了，又是在老市区，地方小，排队的地方只放了几个标记杆，头顶上那是一览无遗，不像在工学院的站台，好歹还有个挡雨棚。 站台上的车子，除了22路车，其它几路车都陆续开来了，又等了十来分钟，站台上风卷落叶，天空乌云翻滚，一旁的安全员叫了起来，“真的要下雨了！” 秋火明抬头看天，一滴水刚好落在他的鼻尖上，他赶紧将手里的黑布伞撑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大雨倾盆而至，原本排得长长的队伍，一下子缩减了大半，许多人捂着头，直奔向旁边的小店。 小店的屋檐下，顿时拥挤了起来。 恰在此时，久等不至的22路公交车，从街角露出了身影来。 一时间，周围的骂声不断。 秋火明将手里的纸袋抱在胸前，原本他排在队伍的后面，此刻已经是前几位了，前面的几位要么有伞，要么干脆任由雨水淋湿。 他正要往前走，身侧突然一阵急促地奔跑声，紧接着伞下钻进来一个人，“同学，江湖救急，帮帮忙！”秋火明鼻端传来一股洗发水的清香。 这声音听起来耳熟，秋火明侧目看了过去，少女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衬衫，蓝裤子，一副学生的模样，头发已经湿了一块，湿漉漉地刘海贴在光洁地额头上，左侧的肩膀上滴着水，另一只手拿着个布袋，外侧也是湿的，裤脚更不用说了，看样子她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的模样让秋火明有一瞬间的惊艳，论五官她比顾晓然更胜一筹，没想到羊城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没问题。”秋火明收回目光，将手里的雨伞朝她那边倾斜过去。 接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少女眉头微蹙，这种搭讪的方法也太老土了，“应该没见过……”轮到他们到了车门口，秋火明让她先上了车，只听到她在车上道了一声谢，付了车费后，径直往里走去。 秋火明收了伞，付好钱也跟了过去。 少女坐的是靠近后门的单人位置，秋火明干脆坐到了最后一排，反正他要到终点站下。 雨伞挂在前排的扶手上，依旧不断地向下滴水，秋火明从后面看那位少女的背影，越看越是熟悉。 车上一会儿就坐满了人，很多人都是衣衫湿漉漉地上了车，边走边骂。 车辆启动，少女的马尾辫，随着车辆左右摇晃了起来，秋火明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不就是上午跑步的那位姑娘吗！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还好，对方也没认出他来，那么社死的一刻，没被认出来，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车摇摇晃晃地在雨水中前进，窗外迷蒙一片，水汽弥漫。 车开到半道上，雨终于停了，秋火明将窗口拉开一道缝隙，他看着窗外湿漉漉地街道，还有路边高大的榕树，路上戏水的孩子，还有忙碌行走的人们，这一切都是如此生机勃勃。 他取出地图，开始饶有兴趣地查看，跟地图上对应的每一个站点的位置。 等到了工学院总站台时，天已经黑了，站台上的灯亮着，周围水汽弥漫，等秋火明收好地图，拿起伞站起来的时候，坐在后门的那位姑娘已经走远了。 回到宿舍后，秋火明先把东西都放好，这才取出饭袋，拿了几张票，提着热水瓶出了门。 食堂里没见到周海富，倒是遇到了今天在水房洗漱的那位不修边幅的学生，他在食堂里打扫卫生，应该是在勤工俭学。 秋火明买好饭菜坐到了角落里，默默地吃了起来。 还没等他吃好饭，就看到周海富急急忙忙地拿着饭袋冲到楼上，没一会儿就端着饭菜找了过来。 “小秋，你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差点误了饭点……”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秋火明的对面抱怨道。 “我回来晚，以为你在打球。” “别提了，下午糟透了……”周海富迅速地扒了一口饭。 “打了一半下了雨，我特么滑了一跤……”他将左腿抬高给秋火明看了一眼。 果然膝盖处有几道血痕。 “还没打多久，我们就散了，还淋了一身雨，下午洗了澡睡了一觉。”周海富说道。 “我们不是无线电系嘛，回头我们几个宿舍干脆搞个对讲机，在室内就可以互相通讯。”秋火明说道。 “对讲机？什么玩意？”周海富不解地问道。 接着恍然大悟道：“伱说的是电台吧，实验室里有几台，几个教授宝贝的不行，收音机我倒是拆了好几部了，电台那玩意不让拆……” 秋火明想了想，在脑海里翻找了一遍，终于想了起来，这个时代确实没有民用的对讲机，军用的也不叫对讲机，而是叫做‘步谈机’不仅大，还需要架高电线，用起来很费事。 无线电系学的也大多数是理论知识，毕竟这个时候大多数工厂连生产线都依赖进口，而有些晶体管还处于不让私人购买状态。 “欸，小秋，你来晚了，我们系原来有个很牛的冯教授，可以这么说，我们学校的无线电系就他一手搭建的，可惜了，前年他因病过世了，我也没见过，但是每个讲课的老师都会提起他……” “他手上还有几个项目也停了，很可惜……”周海富感慨道。 “确实可惜了，走吧，我还得打水去。”秋火明收好碗筷说道。 周海富将剩余的饭快速地吃干净，“走吧。” 洗好碗，秋火明提着饭袋，拎着热水瓶去打水，周海富就待在他身旁，说着学校里的八卦。 秋火明突然想起，食堂二楼打扫卫生的那位不修边幅的学生，他问道：“刚食堂里打扫卫生的那位，你知道他是哪班的吗？” “你说的是郑永强吧，头发长长的那个？他不合群的，天天独来独往，跟我同班，他家境不好，还要供他弟弟读书……” “那是挺辛苦的。”秋火明感慨道，水满了，他快速地关掉开关，塞上瓶塞。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 “我们学生会是不是有位叫做谭嘉良的？”秋火明问道。 “有，我们东区的学生会干事，听说这个学期，他要当副会长了，这家伙有点背景，你别招惹他。”周海富说道。 “他爸是院长？”秋火明问道。 “那倒不是，具体我也不清楚，就知道这家伙在我们学院挺横的。” “读书很厉害吗？” “厉害个毛线，勉强不挂科而已，这么说吧，也就跟我差不多……” 秋火明看着周海富一脸的与有荣焉的表情，看来这位学习也不咋地。 周海富瞥了一眼秋火明的神情，叹息道：“你不懂，能考到我们工学院的哪个在当地不是学霸！奈何，学霸也要分三六九等，我这水平也就勉强合格了，我们班有几个妖怪，斗不过吖。” “不过，我志不在此，将来等我毕业分到电器厂，那就发达了……” 说完他凑近到秋火明身旁小声地说道：“回头，我带你认识一些人……” “生意人？”秋火明问道。 “嘿，你一猜一个准吖，等回去我给你看样东西。”周海富一脸神秘地说道。 “行啊，让我开开眼。”秋火明笑着回应道。 回到了二楼宿舍，秋火明刚放下热水瓶，还没等他把窗关上，周海富已经“蹬蹬蹬”跑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收音机。 “你看看，有什么不同。”他得意地问道。 秋火明拿着收音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体积小了？” 手里的这玩意比起自己在无城县家里的那台小了好几倍。 他打开开关，一道刺耳的啸声出现，他赶紧拧了起来，换了一个频道，收音机传来悠扬的乐曲声，这音质比不上大的收音机，但是方便携带。 “这玩意儿不错吧，我跟那帮朋友合伙捯饬出来的，成本不贵，我们也就组装一下，能赚几倍。”周海富笑道：“不然我怎么连暑假都不回了……” 这家伙以后倒是可以到华强北工作，组装能力太强。 “怎么样，有兴趣吗？” 秋火明摇摇头，“我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算了，读书要紧。” 周海富看了看他手腕上的石英表，又看了看他挂在书桌旁的吉他，他点了点头，“也对，你又不差钱。” “学校不是有补助嘛，我觉得应该够用了。”秋火明说道。 “同人不同命吖，这里的钱，我都寄回去了……”周海富取回那台收音机，“我挣的钱，才是我在这里的花费。” “周师兄，你很厉害。”秋火明夸赞道，顺手将窗往回拉，留了一道缝隙。 “你这里也太热了！我送你一把扇子。”周海富“蹬蹬蹬”又跑出去了。 这人倒是很热心，秋火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慨道。 同时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船上，牟锦山说的那句话，“越热情，越有鬼。” 自己跟他认识才两天不到，他已经跟自己把他这么私隐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不论怎么样，都透着一丝不对劲。 秋火明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感谢打赏的宝子们：）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月初的事情太多了，等这两天忙完了，我就加更！ 欢迎大家提意见哈，小作一定虚心请教…… 第169章 新生报到 第169章新生报到 周海富送过来的是把蒲扇，跟县里用的款式差不多。 “我老家带过来的，带了好几把，我新生报到的时候背了大包小包的，连被褥都扛过来了，就差搬家了。”周海富一屁股坐在秋火明的椅子上感慨道。 “周师兄，你这是苦一时，乐一世啊……”秋火明取出搪瓷茶缸，给他倒了杯水。 “往年我们学校外省人几乎没有，单单语言这一块，那些人就克服不了，那还咋学。”周海富的‘白话’里夹杂着一些潮州口音，说的快就有些含糊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吖，在我们学校，往年情况新生来的早了，自己花钱住学校招待所，你倒好，安排直接入住了202室，这房间好啊，当初我们想选都不让，这里可以看到湖景，伱家里有点背景吧？”周海富突兀地问道。 秋火明一愣，自己有个毛线背景，一穷二白的县城娃。 “我爸就是个普通的机关办事员，就是最近刚升职了……”秋火明想到自己老爹升为副股长的事情。 周海富“啪”的一下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有背景的，机关干部！真好啊，可以少奋斗很多年了……” 秋火明哑口无言…… “行了，你得冲凉了吧，你这一身汗的，我先回去了，明早喊你去吃早饭……”周海富丢下蒲扇，又“蹬蹬蹬”地跑回去了。 秋火明摇摇头，等他弄清楚秋建设是县城机关，最末尾的小干部以后，怕是要跟自己割袍断义了…… 他端起脸盆，拿着香皂跟毛巾，还有洗换衣服，往水房快步走去。 好好冲了一把澡之后，浑身清爽…… 回到宿舍后，他看着自己新买的运动服，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在伞下见到的那位姑娘，女生喜欢跑步的不多，就是不知道，她是学校里的学生，还是住在附近的。 他翻出了自己新买的运动鞋，取出一双放在床边，另外一双收进了衣橱里。 后面两天晨跑的时候，都没遇见那位女生，秋火明借着晨跑把工学院都逛了一圈，对地形了解了一番。 在一栋教学楼附近找到了邮筒，上面的投递时间是一天一次，下午3点开箱，秋火明算了一下顾晓然跟丁胖子他们的开学时间，眼下写信，等他们到了学校应该就能收到了。 回到宿舍，秋火明干脆人手一封，写给父母、李教授跟江主任的就是报平安为主，他奋笔疾书，将自己这一路的见闻写进了顾晓然跟丁宇的信里。 9月1号那天开始，学校里来的人，陡然间多了起来了，东2宿舍当晚更加是人声鼎沸，有周海富这个自来熟，秋火明很快就跟207宿舍的几位学长混了个脸熟。 9月2号一早，秋火明吃了早饭，刚回宿舍就被徐老师给拉走，充当新人接待大使去了。 一路上徐老师叮嘱道：“你就负责你们东区宿舍的新生接引，你的课本还有其他东西我都给你领好了，咳……等全部结束你到一号楼的二楼无线电系办公室，找我来拿就行……” “好嘞，徐老师，我听说我们系女生很少？” “就知道你们这些男生对这个比较关注，今年还可以啊，你们501班有四个小姑娘。” “才四个，比上一届还少一个！” “诶，我也想多招几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一天天的对着你们这班光头佬，上课都没精神！”徐老师叹息道。 秋火明挺喜欢徐老师这性格的，主打一个随和、不摆架子。 两个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体育馆附近。 体育馆门前已经变了一个样子了，大门两边的花盆直接拾梯而下，门口上方的横幅随风飘扬，入口处放着三张长桌，连成一排，上面覆盖着红绒布，几个白字黑字的纸贴在下摆处，‘新生报到登记’。 教务处的罗老师跟几名男生正站在门口说话，一眼看到了秋火明跟徐老师，立即招手道：“就等你们了。” 他等秋火明走近，一把把他拽到身边，“人齐了，我把今天的安排跟你们几个说一下。” “你负责东区的新生宿舍带领，诶，你会骑车吗？”他看向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我会。” “那就好。”罗老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把钥匙，递给了一名白胖的男生，“陈有志，一会儿，你带他们去拿车，车就在楼梯下面，别弄坏了，都是借的！” 陈有志接过钥匙点了点头，“知道了，罗老师。” “好，接下来我来分配你们各自的任务，陈有志负责西区的新生宿舍带领，黄海涛负责南区的新生宿舍带领，李强你负责北区的新生宿舍带领，常四妹……咳，不好意思，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就有点咳嗽……” 罗老师看着一旁人高马大的剃着平头的常四妹抱歉地说道。 其余的四名学生明显在憋着笑。 常四妹黑红着脸，站在原地先笑了起来，大概被说多了，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回罗老师找的几个学生，都是属于身材比较高大的类型，大概接新生纯属体力活的缘故。 “常四妹，你负责骑三轮车，大件的就归你……” 不一会儿远处走来两位年轻的老师，他们是这次负责新生登记的工作人员。 秋火明先跟着陈有志一行人，下去拿了车，这几辆车都是二八杠，看着就很结实。 大门口除了他们这几辆自行车，还停放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常四妹单脚跨上了三轮车，试着踩了几脚，绕了一圈后回到原地，“挺好骑的。”他伸手按下刹车后评论道。 不一会儿，消失不见的徐老师出现了，他提着一部录音机从体育馆内部走了出来，录音机摆在长桌上，一位年轻的老师，从门后拖了一条电源线出来，徐老师换了一个磁带，电源接通后，顺手按了播放，顿时欢快的音乐响了起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被烘托出来。 八点刚过，就来了第一位学生，等他登记好了之后，入住的单子也开好了，“西区，谁负责……” 陈有志兴匆匆地走了过来，“我，这位同学，你行李有点少嘛！” “不少了，放在那边，学长你看……” 陈有志看了一眼放在台阶下的大包小包，脸色一变，“行吖，东西先放车上。” 十点钟之前，几乎每个区都有人送过了。 “怎么一个师妹都没有吖！”已经累瘫的陈有志一脸懊恼地问道。 一般接新生，是最能博好感的时候，陈有志精心打扮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挺括。 “就是……”旁边几个人附和道。 就连身强力壮的常四妹都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过了半个小时后，罗老师又拉了几位壮丁过来，大家顿时轻松了几分。 一直到11点，终于来了第一位女同学。 几个人远远地盯着她登记，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她会是哪个区的人，秋火明这会儿，已经跟这几位‘劳工’打成了一片，他听着他们的议论，淡定地说了插了一句话：“我猜她是东区的。” “凭什么？”陈有志不服。 “我看了规划了，东8、东9、东10、东11划为女生宿舍了，这种刚翻新过的楼最适合给新生入住了……” “不是吧！”几个学长顿时哀嚎一片…… “东区！”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 秋火明在大伙嫉恨的目光中，应声走了出来，“来了来了。” 等送好了这位女同学回到体育馆的时候，大家开始轮流到食堂用餐，吃饭的餐票在罗老师那里领取，多少能赚一点，也算是学生付出体力后的额外补偿。 秋火明吃好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些新生各个系都有，一路看下来，秋火明深刻体会到，工学院不愧是和尚庙，这大半天的时间也才来了5位女学生。 他坐在树荫下的台阶上，喝着茶缸里泡好的茶，这也是这几位“苦力’的待遇，大夏天的，学校也担心他们会中暑。 经过这大半天的磨合，他跟常四妹还有陈有志已经混熟了，三个人性子都不错，他们三个坐在一起，眼下没人来，正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 秋火明正想着，今天大概也就这点人了的时候，不远处又走来了一位学生。 随着她走近，在秋火明身边一起休息的两位学长，立即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常四妹“刷”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这次我来送，我请你吃一周的早饭！” 陈有志一咬牙，在常四妹喷火的目光中挤出一句话，“我请你吃二周的早饭！” 秋火明看着那位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他苦笑道：“大家失策了，我赌两周的早饭，她不需要人送……” “好，我跟你赌了，如果她要送，就得我去送，如果她不需要送，我就赔你两周的早饭！”陈有志说道。 “行，成交。”秋火明伸出手跟他对击了一下。 一旁的常四妹一屁股坐回台阶上，一脸不屑地嚷了一句：“可恶！” 这姑娘，正是之前他偶遇晨跑的那位，秋火明看着她登记好后，工作人员喊了一嗓子，“东区！” 陈有志面露喜色，刚站了出来。 只听到女生好听的声音响起：“老师，我认识路，不用人送了……” 陈有志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秋火明得到了二周的免费早餐…… 女生跟其他提着大包小包的新生不一样，她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行李。 等她离开，几个男生顿时蜂拥而上，拥到长桌旁，七嘴八舌问道：“老师，她是哪个系的？哪个班的？东区几零几？” 登记老师把手里的登记本子，翻到新的一张，盖住女生的名字，他露出一丝促狭地笑意，“恕我不能公布新生的信息……” 大家哀嚎之后，又齐刷刷地看向了秋火明，“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秋火明退后了一步，举起双手说道：“我这是全靠合理的分析，你们想，她只有一个行李，况且，她一路过来，都没有犹豫，证明她熟悉这里啊……” 常四妹摸了摸下巴上，已经有些冒出皮肤的胡渣，“确实，有些道理啊。” “这么一分析，确实如此。”陈有志补充了一句，“看来你真的不认识她，我看她压根就没看咱们这边……” “漂亮小姑娘不都是这样嘛！”常四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 秋火明坐回台阶上，继续喝了口茶，“话说，两位都是大三的学长，怎么还单身呢？不是说，大学里最适合谈朋友嘛！” 常四妹跟陈有志互看了一眼。 “弄死他！”陈有志挤出一句话，一旁的常四妹赞同地点点头…… 秋火明闻言立即放下茶缸，“息怒啊！”他嚷嚷着迅速地逃窜……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人数确实不多，到了下午4点钟，秋火明他们几个作为第一批劳工，就被放回去了。 秋火明辞别了常四妹跟陈有志，先去1号楼找徐老师。 徐老师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写东西，系里的这间办公室还挺大，秋火明看了一眼后，屈指敲门。 徐老师头也没抬直接说道：“进来。” “徐老师，我来拿书……”秋火明走近后说道。 徐老师这才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手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秋啊，来，先坐，今天累着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从身后的书柜上拿了好几封信过来，“今天保卫科送过来的，都是你的信，你这人缘还不错啊！” “谢谢老师，今天还行。”秋火明接过信，顺便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其中一封是家里的地址，这封信最厚，看来两个妹妹也写了不少在里面，他嘴角上扬，翻看下一封信，一共四封信，除了家里的这封，另外三封信分别是申海的顾晓然，无城县的丁宇寄来的。 看来他们跟自己的想法一样，都是提前写信，这样自己开学的时间段就能收得到。 秋火明的心里暖暖的，他把信放在一边，看向徐老师。 徐老师拿了一个布袋过来，布袋上印刷着学校的名字，里面沉甸甸的放了十几本簇新的课本。 秋火明接过布袋刚想起身，只听徐老师手往下一按，“你先别走，还有……”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推给秋火明。 “补助？”秋火明看着表格上的抬头，诧异地问道。 “这是我跟系里申请的，一般新生都是十几块钱的补助，你是外省来的，给你加到了30块一个月！” “这么多？”秋火明愣了一下，这钱都快抵得上陈素娘一个月的工钱了。 “嗯，所以这件事情，暂时还请你保密，我们系正在调整相关的政策，等通过了再公布。” “好啊，谢谢系里领导了，那补助要是今天发的话，把罗老师上回给我的票子，这回也一起扣了吧。”有钱拿，秋火明自然不会客气。 他笔下生风，很快就将表格填写完毕，随即将表格递回给徐老师。 徐老师从旁边的抽屉里，数了一笔钱出来，又拿出一张签收单，“你签个字。” 等秋火明从办公室走出来，还如坠云雾里，自己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还没开学，好事就一桩桩地来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跟投票：） 感谢大家的打赏以及给角色点赞：） 第170章 被讨厌了 第170章被讨厌了 一回到宿舍，秋火明第一时间坐在书桌前将布袋里的信都取了出来。 秋火明拆开了第一封信，头一页就是陈素娘写的。 她絮絮叨叨地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还特意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学校里的黄老师来家里找过秋火明，得知他已经离开了，这才走了…… 黄老师就是秋火明的班主任，他来大概是想来给自己送行的，秋火明心想。 他接着往下看…… 秋建设的信简短有力：【听说你协助牟主任抓到了不法分子，不错，到了新学校一定要低调，不要张扬，好好学习。】 秋火明笑了笑，分明是牟锦山协助自己抓住了不法分子，不过中年男人的自尊心还是要顾及的，就当他说得对吧。 接下来的篇幅，是大妹跟小妹写得：【……‘丑妞’会飞了，芦花鸡跟它交上了朋友……杜秀敏的弟弟，跟大院里其它孩子打架了，别人闹到他家……朱老太太跟他们分家了……有个深城寄给你的信，放在信封里了，大哥记得看……】 秋火明捏了一下信封，果然里面还塞着一封薄薄的信，等看完妹妹的写的内容，他这才将这封信拆开来，这封信竟然是杜秀敏写给他的。 【火明弟弟，见信好，我现在在工厂宿舍给你写信，我在深城一家民营的电器厂当安装工人，已经入职三周了，工资一个月下来据说有40块钱，我很快就能把钱还给伱了，我们宿舍有12个人，年纪从40岁到17岁不等，她们对我都很好，一个月有两天休息……】 【我昨天打电话给了街道办的同志，让他偷偷把我奶奶给带过来听电话……这些天我不在，奶奶说阿姨经常给她送吃的，大恩不言谢，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好好回报你们……】 秋火明嘴角上扬，看来她是平安到达了，这一路上大概也吃了不少苦，但是阿秀姐一个苦字都没提，整封信里都是积极向上的言论，她在信的最后附上了她的回信地址，这是深城的一个开发区地址。 他取出丁宇的信，随手拆开，第一句就吓了他一跳：【火子，呜呼哀哉！】 【痛失老友，吾孤苦伶仃……】 秋火明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他挂了。 丁宇的信里前半段是他的稀奇古怪的文言文感概，后面的篇幅写了李明的下落，临开学，他被家里人接回去了，好像家人同意他去读书了，也算是有个好的结局。 秋火明最后打开了顾晓然的来信，展开信纸，娟秀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火子，见信好！我过两天就要动身到首都了，乘坐火车，上次你跟我说的让我哥开影楼的事情，我跟他说了，没想到，他还挺有兴趣的，最近我跟他关系好了很多，大概是我出去了一趟，心思放开了的缘故，他这么做，应该也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我也无权利干涉……】 顾晓然是他见过的最为聪慧的女子，她的心胸开阔，比起一般的男生还要豁达，仔细读完了她的信，秋火明想了想，又取出几张信纸，给她写了一封回信，自己前几天写的信，她大概过两天就能收到了。 这么一来一去的，鸿雁传书，比起后世极为方便的微信联系，反而多出来一种说不清楚的珍贵。 写完给顾晓然的回信，秋火明又写了一封给杜秀敏的信，给她的信就简单了许多，主要就是让她安心工作，至于还钱，不用急，自己不差钱…… 秋火明写好给她们的回信，这才将她们寄过来的信件都收了起来，珍重地放进抽屉里。 临傍晚有人通知他，明天他不用去帮忙了，学长们对迎接新生的热情很旺盛，已经挤掉了他的名额。 秋火明顿时松了口气，明天可以不用跑来跑去了，乐得清闲。 大食堂已经开了，可以选择的品种多了起来，这间食堂本身就靠近东区，秋火明见到了好几个他今天带过来的新生。 这些新生很多没有在食堂里打过饭，大概是脸皮薄，在玻璃窗口看了老半天，一见到秋火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开始问东问西起来。 秋火明耐着性子，陪着他们转了一圈，这些新生里还有几个女生，一时间，秋火明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今天老生开学，食堂里人气旺盛，一眼望过去，依旧是男生多，女生少的局面。 这些人见秋火明身边跟了好几个女同学，已经有一些人已经在打听秋火明的来历了。 浑然未知的秋火明依旧在充当新生向导，安排他们打好饭菜，这才忙着把自己的饭菜给打了。 今天忙了一天了，他也懒得再跟人寒暄，躲在角落的饭桌上，飞快地吃好饭。 回到宿舍，他把走廊上的衣服收了下来，拿了脸盆跟洗漱用品，就往水房方向走，今天跟往日不一样，水房里热闹的很，还好淋浴头还有一个是空置的。 周围都是各种夹杂着方言的‘白话’，本地羊城的人也有，但是不多，学校规定是必须住校，但是今年开始松动了，本地人有些离得近的，还是走读为主。 秋火明的模样跟他们区别还是挺大的，第一他高，第二他白净，也不知道为什么，秋火明是属于很难晒得黑的那种人。 东二宿舍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安排新人入住，秋火明夹杂在一群学长当中，有种势单力薄的感觉，只能尽量保持低调。 冲好凉，他出来在水槽边顺便把脏衣服都洗了。 “同学，咋看你有些面生啊？”终于有人开口问了。 秋火明边洗衣服边回应，“我是今年的新生。” “怪不得……” “你这么高，篮球会打吗？” “会，但是不精通。” “不精通没事，进我们篮球队吧！你哪个系的？” “无线电。” “好好好，就你了，你叫啥？” “秋火明，学长你是哪个系的？怎么称呼？” 秋火明手上不停，抬头看了一眼问他话的这位黑的像木炭一样的高大男生，这人的身高大约1米78左右，比自己矮几公分，在南方人当中算是高个子了。 “黄有民，跟你一个系的，大三了。”他也在洗衣服，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嘿，有民哥，你又在忽悠人加入你的篮球队啦！”淋浴隔断里探出一个头来，他笑嘻嘻地看着秋火明说道：“小伙子，三思啊！” “去去去，小万子，你怂不代表人家怂，秋火明对吧，明天下午我们练一下……” “行啊，去哪？” “你哪间宿舍，我来叫你……” “202。” “好嘞，明天我来找你。”黄有民提着脸盆往外走。 小万子瞅着他走远了，这才一边擦干身体一边对着秋火明说道：“他们篮球队比赛年年都输，还不如参加我们足球队……” 秋火明把衣服拧干，“足球我不行，踢得少，篮球还能凑合……” 这会儿功夫，水房里又进来好几个人，秋火明赶紧把洗好的衣服连同洗漱用品一起放进脸盆里，快步走了出去。 秋火明已经好些年没体验到入住集体宿舍的感觉了，眼下再次体验，倒也不赖。 走廊上此刻已经挂了红红绿绿的一大片，都在滴着水的衣服，秋火明赶紧把自己的湿衣服，找了个空地，也挂了上去。 这些老旧的宿舍楼都是这样，不像翻新过的女生宿舍，还有阳台。 宿舍的隔音一般，这会儿，水房里就突然传来了一道歇斯底里歌声…… 紧接着有人骂了起来，吵吵闹闹的汇聚到秋火明的耳朵里…… 他取出一本《无线电基础》正要翻看。 “叩叩叩”门被敲响了，秋火明打开门，陈宿管递给他一盒蚊香，一盒火柴，“你昨蚊子多，点这个就不多了……” “注意使用安全……”陈宿管又叮嘱了几句，在秋火明的道谢中快步离开。 秋火明回到房间，把窗户开大了一点，他取出一片蚊香，直接放置在书桌下面，用送的铁片支了起来，点燃后，蚊子果然锐减。 宿舍的地面看着像是水磨石，这种地面不用担心会被烧着。 他取出稿纸，打开墨水瓶，将钢笔的墨水吸满，上回跟柯编辑聊过一遍之后，后面的稿子得换个思路来写了。 他思忖片刻，前面十章都已经过稿了，现在要写的是第十一章，这本《少年仙侠传》，他打算写到60章结束，所以内容要更加紧凑一点才行。 这次走万里路，对他得帮助也挺大，他见识到了很多与后世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遇到的那些人和事，这才是这个时代真实的模样。 他有了头绪，开始下笔写了起来…… 写着写着，渐入佳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突然灭了，他探头从窗口看了过去……其它的宿舍楼的灯光也灭了。 秋火明揉了揉眼睛，借着户外的路灯，顺便看了一眼手表，已经11点多了。 窗外的月亮斜挂在天空中，夜凉如水，虫豸声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楼下有两个人在嚷嚷：“好心的陈哥，放我进去吧，就这么一次……这不，这不是才开学嘛！” “那也不能违反规定……”陈宿管板着声音回答道。 秋火明打着手电筒，取出新生需知看了起来，晚上宵禁是11点，看来那两位学长玩的太疯，忘了时间了。 需知的最后还有一张学校的平面图，这倒是很贴心。 秋火明去厕所放了水，这才打着哈欠，“踢踏”着拖鞋回了屋。 楼道里传来了那两位迟归男生的说笑声，大概率是陈宿管心肠软，在他们的央求下，已经把他们放进来了。 秋火明熄了手电筒，躺到床上，摇着蒲扇，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他继续雷打不动地去晨跑，他脖子上系着毛巾，穿了一套从‘上下久’买的白色运动服，再加上白色的运动鞋，他自己看了看这身打扮，这一套颇有几分常山赵子龙的风范。 ‘只见一员少年小将，身穿银铠白甲，身下白色战马，手持银色尖枪，宛如一道白色闪电，单人深入敌军阵中，杀人无数。’ 秋火明脑补了一番说词，在宿舍门口原地热身，热身完毕，开始从东二宿舍往东湖方向跑去。 今天跟往日不同，校园里多出来一些站在路灯下早自习的学生，有些是在背单词，还有些在背诵课文…… 他沿着东湖跑到了西湖边，西湖的当中有座小岛，一条长提一座石桥，外加一座凉亭，附近杨柳依依，他现在已经知道这里还有个别名，叫做‘情人岛’。 工学院的小情侣们喜欢傍晚时分到这里来劈情操，眼下一大早的，这里只有早起的鸟儿。 等跑回到东湖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秋火明加快了步伐，稳稳地越过了她，路灯在此刻突然熄灭，清晨的阳光跳出地平线，周围暗色的景物逐渐地明亮起来。 秋火明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这突如其来的朝霞…… 身后女孩也停了下来，秋火明回头，见她也仰着头看着天空，朝霞将她的脚边拉出一道极淡的影子。 秋火明刚想回头，继续往前跑。 只见女孩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突然脚下移动，折身朝着他的反方向跑去。 秋火明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这算是变相地讨厌自己吧，他回过头，继续沿着原路往前跑去。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回到宿舍后，刚冲好凉回来，就被周海富跟几个室友拉去食堂一起用早餐去了，今天他们几个都有课，匆忙吃好饭后，各自散去，就剩下秋火明一个人在学校里晃荡。 他拿着学校发的新生需知，一路走一路对照着平面图上标注的建筑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都是步梯的地方。 平面图上显示，这里就叫做‘百步梯’，百步梯的尽头就是12号楼，这里有个‘日冕’的文物遗迹。 他顿时来了兴致，快步走上了百步梯，来到一栋楼面前，楼前的‘日冕’只剩下圆形的底座了，看旁边的介绍，其余的部分在战争中损毁了。 秋火明沿着‘日冕’绕了一圈，突然听到身后的大楼里传来了悠扬的琴音。 这是小提琴的声音，拉的还是一段他极为熟悉的乐曲《梁祝》。 秋火明走到门口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是锁着的。 他沿着这栋楼找了起来，楼里的几扇门都是关闭的，他有些心痒痒，这乐曲不是录音，因为断断续续，似乎拉琴的人，心事重重，也因为如此，这曲子被诠释的极好，一股悲伤之意随着琴音被传递了出来…… 欢迎大家提出宝贵意见…… 第171章 嘉敏 第171章嘉敏 秋火明绕到大楼的后面，二楼有几扇窗是开启的，旁边恰好有棵树，树枝盘旋，离其中一个窗口特别的近。 秋火明左右四顾，此刻早上，学生们几乎都在上课，这里在百步梯的上游，附近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栋楼里大概在上声乐课，这倒是稀奇了，毕竟是工学院，也有可能是音乐社团的活动，秋火明更加好奇了。 爬还是不爬？秋火明抬头看着那株随风树叶“莎莎”响的大树。 琴声顺着窗口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脱掉凉鞋，赤脚向上攀爬了起来，他的目的并不是进去室内，‘非请勿入’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他只是想站在树上，看看拉琴的是何方神圣。 第三个枝桠恰好与窗口齐平，他坐在枝桠上，探头看向里面。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要暗很多，窗户后面是个走廊，光影斑驳，人影全无，秋火明自嘲地笑了笑，今天还真是魔怔了，多大的人了，做这种事情。 他攀着树枝，正想滑下去，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琴音也瞬间停了。 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嘉敏啊，这把琴还真是配你，就是小姑娘家的，别老是愁眉不展的，多大的事情啊，万事还有小姑姑顶着呢。” “我知道了，我不拉琴了，继续帮你整理档案吧……” 抓住树枝正在往下荡的秋火明闻言一愣，这声音的熟悉感，让他一瞬间有些恍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悬在空中，他强忍着没发出声音，他低头看向下方，好像……有点高…… 走廊上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你也要多交些同年纪的朋友，老是跟我们这种半截入土的人在一起，小小年纪，一副老气横秋地样子……”听得出，她对嘉敏的关爱。 “姑姑，伱是嫌弃我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谁舍得嫌弃你啊……” 中年女人嘴上说是不说了，转头又开始数落起来。 “我让你走读，住姑姑家里，你又不肯，非得住校，还不让我去看你，你这孩子，就是吃了倔强的亏！” “我们宿舍挺新的，还有个阳台……”嘉敏继续说着，突然她的语气一顿。 “那树上……” 中年女人在走廊探头一看，只见不远处，阳光斑驳地树枝上挂着一位年轻的后生，他双手平抓在一根树枝上，双脚悬空，恰好跟她四目交接…… 秋火明挤出一丝笑意，“我其实，是在锻炼身体……” “噗呲”嘉敏站在她姑姑的身侧笑得乐不可支。 “喂，你下得去吗？要不要救你？”她已经认出他是上回给她打伞的那位男生了。 秋火明露出一副云淡风轻地表情，“不用不用，我身轻如燕……” 话音一落，那树枝发出“嘎吱”一声，半截处“咔嚓”断成了两截，秋火明一个冷不防，被这股不解风情的地心引力，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白净的面孔上，破天荒地红了起来。 “那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秋火明强行解释了一遍，爬起来，伸手将不远处的鞋子拿在手上。 “好了，晨练结束……”他挥了挥手，赤着脚快步远离此地。 嘉敏看着他快速远离的背影，那雪白的运动裤上两坨清晰的污渍，随着他的跑动宛如孙猴子的红屁股，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姑姑也是乐不可支，“这年纪的少年人就是皮的很，这小子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就是，就是……”嘉敏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今天原本还有些阴翳的心情竟然不知不觉消散了。 那人奔跑的身影看着有些熟悉…… 她突然想了起来，前几天晨跑时遇得到那位鞋底、鞋面分家的同学，这两个人的背影在她的眼前，飞快地重叠了起来，那也就是说，那天在他的伞下，他说得那句，‘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并不是搭讪，而是确有其事…… 这人，倒是……她抿着嘴跟着姑姑往里走，这人，怎么那么倒霉。 秋火明脚底微痛，还好他皮糙肉厚，眼看着跑远了，这才赶紧蹲在地上，把凉鞋给套好。 他抹了一下脑门上出的汗，跟着看向自己的手心，完了，这一下子，手上的泥都抹到脑门上了…… 当下他也没了再去闲逛的心情，偷偷回到了宿舍，拿着脸盆毛巾冲进了水房。 等他洗漱回来，发现房门大开着，里面站着两个少年人，正在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用‘白话’互相聊着。 秋火明晾好衣服，‘踢踏踢踏’走了进来，“你们新来的？” 两个人闻言立即转身看了过来，其中一位白净一点的少年叫了一声，“学长，我们是新生。” 他说的是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听起来不像是老广这里的人。 “我也是新生，你们刚到？”秋火明看着他们风尘仆仆地样子问道。 “嗯，原来你也是新生啊，我叫文元义，他叫杨时军……”文元义介绍道。 他的年纪看着只有15、6岁的样子，一张娃娃脸，皮肤比杨时军要嫩多了。 一旁有些木讷的杨时军，年纪看上去有25、6岁了，皮肤粗糙，身材粗壮，有几分农家子弟风范。 “我叫秋火明，幸会幸会。”秋火明回到自己的桌椅旁，先把东西放下。 “火明哥，这里的床可以随便选吗？”文元义有些自来熟，他探头问道。 “先到先得，谁选的就归谁。” “谢谢火明哥，那我就选这个……”他快步走到门口的那张床铺，选了上铺。 杨时军大概跟他有点熟了，干脆不声不响地选了他的下铺。 一个宿舍满员是6位，看来以后就享受不到独处的时光了，秋火明套上蓝色的运动衣，下午还要陪学长去打篮球，他坐下晾干双脚，这才套上袜子，穿上球鞋。 杨时军正在整理自己的包裹，突然开口问道：“秋同学，你那鞋子是不是很贵啊？” 秋火明摇摇头，“不贵的，大概码数太大，给打了个特价。” “真好看。”他憨笑着收回目光。 秋火明走到门旁，拉开壁柜，“这些是放衣服跟杂物的，还有那些桌子，都一人选一张吧。” 文元义从上铺把被褥放好后爬下来，惊讶道：“果然大学是好，什么都配齐了。” 他拿了抹布把壁柜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我跟杨大哥都是从海楠来的，火明哥你呢？”他客气地问道。 “无城县，离这里很远……” “我们也很远，还要过海。”文元义从脑海里搜寻了一下无城县的信息，发现毫无印象，心想，这大概是在很偏远的地方。 海楠这时候还属于老广的辖区，所以这时候很多海楠的学生优先选择到羊城来念大学。 今天是3号了，来校报到的新生格外地多，秋火明从窗口位置，看到好几拨新人从楼下经过了。 秋火明不在教务处帮忙，今天负责东区的任务就交给了常四妹。 大老远就见他踩着三轮车，车后坐着两位小姑娘，足足半车的行李，常四妹骑得一头汗水，整张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秋火明探出头，冲着他喊住了一声，“四妹啊！” 眼见着常四妹听得脸都绿了，他这才缩回头…… “火明哥，你是哪个系的？”文元义问道。 “无线电，你们呢？” “我们也是！”文元义开心地嚷嚷了起来。 秋火明笑了笑，学校的宿舍安排，一般都是让同系的住一起，除非是宿舍紧张的情况下，才会混合住，“小文呐，你满17岁了吗？”秋火明问道。 “没，我才15岁多一点……”文元义回答道。 “我24岁了。”大概是看秋火明态度很好，一旁的杨时军也活络了一些，他插嘴问道：“秋同学，你年纪也不大吧？” “18了。”秋火明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浅浅地胡渣，17岁一过，那个光洁的少年就消失了。 杨时军憨厚地说道：“那看来宿舍里就我最大了……” 话音刚落，一位瘦小的清秀的少年在门口探头问道：“请问这是202吗？” “是，你是新生？”文元义扭头笑着招呼道。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他拖着两个大的包裹走了进来。 “我叫陈西，今年18岁，新生，高名人……” 文元义嘴快，当即把在座的其他人的信息都报了一遍。 陈西手脚很利索，进来后，径直选了当中的床铺，拿起抹布就打扫了起来。 暖水瓶是按住宿的人手发的，不一会，就被陈宿管给送了上来。 “我听说，你们这间宿舍，今年就安排四个学生。”陈宿管放下水瓶后跟秋火明说道。 “那感情好，我这上铺还能摆东西。”秋火明笑嘻嘻地将他送到门口。 “你们的东西也可以放过来，反正是空着的。”秋火明走回来，跟众人补充了一句，陈西也附和了一句，“对对对，我这上铺也可以放。” 眼看时间就要到中午了，“吃饭去吗？”秋火明目光扫了一圈问道。 “去。”陈西第一个放下手里的活，“等一下，我去洗下手。” 陈西很善于整理物件，这么一会功夫，床已经铺好了，蚊帐挂的极为齐整，地上的包裹缩小了一半。 “我也去。”文元义嚷嚷道，随即从挎包里翻找了一下，翻出两个搪瓷碗，把学校发的饭袋提在手上，随时出发。 “我不去了，我带了馍。”杨时军坐在床沿说道。 “不是吧，这么多天了，馍还能吃吗？”文元义诧异地问道。 “能吃，没坏。”杨时军回答道。 “时军哥，刚刚不是发了饭票了吗？这馍最好别吃了，闹肚子很麻烦……”文元义劝道。 “不去了，你们去吧。”杨时军大概是真的不舍得他的那些馍。 秋火明看着他的模样，这年头贫困才是常态，他大概是想把钱省下来。 “那好吧……”文元义也不劝他了。 刚好陈西洗好手回来了，他从地上的包裹里翻出饭盒跟饭袋，“走吧，我饿死了……” 秋火明提着饭袋，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 陈西比秋火明大一个月，年纪相仿，很快就跟他熟络了，文元义年纪最小，生性又活泼，大家对他照顾有加。 进了食堂，正值上午课结束，食堂里人山人海，煞是热闹。 “好多人！”文元义四下张望，赶紧跟紧秋火明。 黑板上的菜式都写在那，秋火明指着那些菜单说道：“自己看着排队……” “我跟你，你吃啥我吃啥。”陈西见周围闹哄哄的，直接放弃了思考。 “我也跟你。”文元义附和道。 “行，我们去吃豉汁排骨……”秋火明径直朝着当中的队伍排了过去。 看来自己的这几个室友还挺好带的，秋火明一边排队一边心想。 没刺头就好，否则还要在一起相处四年时间，那太糟心了。 几个人打好菜饭，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空位置，几个人刚坐下来，就听到自己旁边那桌有两个男生在惊呼，其中一位惊讶道：“哇，这一届新生怎么这么多靓女！” 秋火明抬头望去，一群女学生正结伴从食堂外走进来。 小文凑过去问道：“几位大哥，你们怎么知道她们是新生？” “你也是新生吧？不是新生就问不出来这么幼稚的话！”那名男生一副看透了表情。 他旁边的那位插嘴说道：“你再过半年就懂了……” 小文缩回头嘀咕道：“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陈西双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吃饭，他扒拉了一口饭，吃了一块排骨，“这入味了，好吃。” 秋火明张望了一下，这些女生当中没看到那位叫‘嘉敏’的女学生身影。 等吃好饭回到宿舍，发现杨时军已经把几个人的热水都打上来了。 “欸，我把水票给你，谢谢你了。”秋火明赶紧把水票递给他。 杨时军收了水票，“不客气，我一把力气的，顺便就打了。” 他的桌上放着一个破了边的搪瓷碗跟一个茶缸，馍不见踪影，大概是吃好了。 其他两位也赶紧把水票递给他。 这当口，窗台下面有人在喊秋火明的名字，秋火明从窗户处探头看过去，只见常四妹骑着三轮车停在他的窗台下面，“江湖救急，缺人手……” “欸，来了来了。” 能接送的人大把，但是会骑车的不多，加上老生都要上课了，所以造成了眼下缺人的局面。 一下楼，他的脖子就被常四妹箍住，一股汗臭味袭入秋火明的鼻腔，“以后不许叫我四妹，要叫我四哥！” “好好好，叫你四哥！快松手，你这是腌入味了吧！” 常四妹松开手，“懂什么，这叫男人味！”他顺手把三轮车推到秋火明身旁，“喏，这车我交给你了，我去吃饭了，快饿死了……” 话音一落，他迅速转身朝着食堂方向小跑了起来。 秋火明看着眼前的三轮车，好像……自己被坑了。 周末愉快~~~ 第172章 象牙塔还是小江湖 第172章象牙塔还是小江湖 秋火明踩着三轮车往体育馆方向骑去，一路上惹来无数视线…… 就差手上摇个铃铛了，再嚷嚷两句：“收废品……” 也不知道这两天，常四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秋火明骑着三轮车，到了体育馆，门口罗老师见他明显一愣，“你怎么来了？常四妹呢？” “他说人手不够，让我来顶替一下……”秋火明下了车，走到台阶上，老实回答道。 “人手不够？不是吧……”罗老师看了眼旁边好几个刚吃好饭回来，正在喝茶聊天的学生们。 秋火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众人，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陈有志，他正背对着他，跟一位年轻人聊得火热，秋火明见到这情景一时间沉默了。 这当口，陈有志刚好转身，一眼看到了秋火明，立即乐了，“小秋师弟，过来过来，你是来要债的？” 秋火明走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手上就被陈有志塞了好几张菜票。 “欠你的早餐，一并到位了。” 这是前天打赌的事情，“这我不能要，回头伱请我吃一顿好一点的早餐就行。”秋火明赶紧把菜票塞回他裤兜里。 “哟，那感情好，给我省钱了，你不是来要账的，那你来干啥？”陈有志微胖的脸上红扑扑地，看得出今天他出了不少力。 “四妹让我来的，说人手不够……” “哈哈哈，那小子，早上争着、抢着送人，别人帮忙他还不乐意，他是故意整你吧，得了，你走吧，他这东区大使的位置早就被人觊觎了……” 陈有志瞥向一旁的三轮车，他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觊觎的人就是我了……” “行吧，那我闪了。”秋火明乐得轻松。 午后的阳光热烈，秋火明顺着小径往回走，还没到宿舍，就看到吃饱喝足的常四妹朝他走来。 “车呢？”离得老远就听到他的大嗓门。 “有志师兄拿去了……” 原本以为常四妹会发一通脾气，却见他洒然一笑，“嘿，我就知道这家伙会截胡……” “好啊你，感情是利用我转移你的负担呐。”秋火明啧啧嘴道。 “那帮子损友，一见车后有妹子，就叫我四妹……”常四妹瞪了一下秋火明，“我一路被笑到宿舍，哼，我还不奉陪了……” 秋火明拍拍常四妹的肩膀，“没事，单着单着就毕业了，走吧，我请你喝汽水……” 常四妹刚想发火，突然听到后面这句，立即咧嘴笑了，“行啊，小食堂里有汽水卖。” 秋火明瞥了一眼这个壮汉，四妹果然好哄的很。 二楼食堂里秋火明买好汽水，跟着常四妹一起坐在当中的一张饭桌前。 常四妹接过汽水后戳了戳秋火明，“小声一点，三点钟方向，你偷偷看一眼……” 秋火明灌了口汽水这才漫不经心地望了过去，三点钟方向的一张台子旁，坐着几个女学生，中间隔着一个柱子，遮住大半张台子，看样子她们正在用餐。 二楼用餐的人原本就少，这么一来，她们几个显得更加是鹤立鸡群。 “你送过的女生？”秋火明第一反应她们几个是常四妹认识的人。 “其中有一个，我送过的，小秋，你说如果我现在去请她喝杯汽水，会不会被拒绝？” 常四妹浓眉大眼地看着秋火明，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答复。 “我觉得可以试试，反正你有50%成功的机会……” “行，借我点饭票。”常四妹伸出手来。 秋火明掏出三张放到他手里。 “够意思啊，我明天就还给你……”常四妹拿着汽水瓶站了起来，片刻后又坐了下来，“算了，我不敢。”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秋火明，“要不你去……”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你是不是傻，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我去了，还有你的份？” 常四妹单身也是凭实力得到的，秋火明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看着他。 两人正说话间，楼梯口又上来一行人。 为首的恰好秋火明认得，他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为首的叫谭嘉良，上回在校门口吃煲仔饭的时候，听到他说自己是自己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成员，眼下见他真的出现在校内，看来他没撒谎。 自己跟他还算是有缘，一连见了好几次面了。 谭嘉良似乎是早有目标，他一来就直奔那几位女生的方向。 身后的几位男生似乎见惯不惯，一个个止住了步，笑嘻嘻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常四妹的目光一凛，拿着汽水瓶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我们真是有缘啊，没想到你是我师妹，第一次来学校吧？你们是舍友？我下午没课，带你们几个去转转吧……”谭嘉良的声音柔和，清秀的脸庞上挂着一丝腼腆地笑意。 这副卖相很能唬人，看着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加上清秀的长相，那四位女生中已经有人意动了。 “去不去？”一个女生歪着头问其他几位。 “无所谓，我们自己去也行……”第二位女生有些怕惹麻烦，虽然倾向于不跟外人走，但是说出来的话模棱两可。 “我不去……”第三位女生出声了。 秋火明一怔，是那位叫嘉敏的女学生，他扭过头去，隔着柱子看不到说话人的模样，但是今天上午才见过的人，他还是印象深刻的。 “那我请你们喝汽水吧，这大夏天的……”谭嘉良倒是好脾气，依旧笑眯眯地说着话。 “我不渴。”依旧第三位女生在说话。 “那……我们也不渴。”第一个出声的女生也开口了。 “别客气，我去买汽水，你们等会儿……”谭嘉良似乎听出第一位女生的话里有回旋地空间，他一转身，快步向着窗口方向走去。 常四妹“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下来，一时间觉得屁股下的位置如坐针毡。 “完了……”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同时嘀咕道。 “姓谭的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他叹了口气，“再看看吧……” “你怕他？”秋火明看着常四妹五大三粗的外表。 “我一个农村人，哪里搞得过他，之前就听说有人被人搞到退学……我要是退学了……”常四妹苦笑了一声，“对不起的人就太多了。” “来头这么大？”秋火明眉头微蹙，搞到同学退学就已经很严重了，不过这些也没有实锤，也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两人正说话间，谭嘉良提着四瓶汽水快步走了过去。 他这里刚把汽水放下，秋火明隔着柱子就看到一道人影站了起来，柱子遮住了她的大半身形，只看到她的部分侧脸，果然是那位叫嘉敏的女生。 “我吃好饭了，你们走吗？”她扫了一眼另外两位女生。 其中一位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走。” 另外一位女生犹豫了一下，“人家都买好了，走了不合适吧？” “就是，我买都买了……”谭嘉良笑着接话道。 “那行，你留下，我们走吧。”嘉敏拿着饭盒从柱子后走了出来，身旁跟着一位微胖的女生。 常四妹松了口气，言语中透着惊喜，“她没留下！” 秋火明诧异问道，“你喜欢的是哪位？” “季松香，名字好听吧，她说她们家以前做二胡的，生她那天，刚好到了一批松香，就叫季松香了……” “我送她到的宿舍，东8，304，她东西可多了，我搬了两趟才搬完，那么多东西，看着就踏实……”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脑回路也是清奇。 站在柱子旁的谭嘉良目光阴沉，仅仅片刻功夫就换了一张笑脸，他坐到那位女生的对面，将一瓶汽水推了过去。 “我叫谭嘉良，学生会的，今年大二了，你怎么称呼啊？” “我叫单芳，新生……”单芳的声音有一丝紧张，她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我还是走了吧，下次有机会……” “你住哪栋楼？我下次去找你啊？”谭嘉良快言快语地问道。 “东8……”单芳撂下这句话，也匆忙地走了。 那边的谭嘉良眼看着她们都走的没影子了，这才手一招，“哥几个过来喝汽水……” 那边三位男生这才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谭哥，厉害啊，这么快就摸到了她住哪！” “这姑娘倔强的很……”谭嘉良压低了声音，摇摇头说道：“难办呐！” “学生会不是要招人嘛，把她也招进来，迟早能拿下……”其中一位男生献策道。 “我也是这么想，东区刚好要招几个干事，今年活动搞多一点……”谭嘉良笑眯眯地说道。 小食堂里人少，也有几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继续埋头吃东西。 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秋火明说道。 “好。”汽水瓶要回收的，常四妹一口喝完剩余地汽水，跟着站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80年代初期，武打片在内地还没流行开，但是在羊城大概是近水楼台的缘故，已经盛行开了，学校里部分人也沾染了一些江湖气，自认为是讲义气。 大多数学生依旧是以学习为重，即使遇到了麻烦，也不爱多管闲事，尽量退让为主，所以这批人就更加嚣张了。 学校就是小社会，社会上有的，这里也有，只是程度轻重而已。 出了食堂大门，秋火明就跟常四妹分道扬镳了。 回到宿舍，几个舍友正在午睡，这个习惯不错，秋火明打了个哈欠，坐到椅子上，顺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这是无线电系的招牌书籍《无线电基础》。 在他那个时代，无线电的一些物件，需要证书才能玩，对讲机、无线通讯这些玩意儿有一批发烧粉。 对于秋火明来说，这些哪有微信来的方便，他对这一行几乎是一无所知。 但是那些‘科技大树’的成长，这些就是基石。 秋火明打开序章，开始从头看起，‘课题一，无线电通信系统和信号传输’…… 这本教材由浅入深，写得很好，他渐渐地看入了神……他刚看完第一课题，正准备看第二课题的时候，门“哐哐哐”敲响了。 他扭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起来了，正一个个学着他的样子在看书。 文元义的位置靠近门口，他第一个跑去把门打开。 “秋火明，走，打球去了……”黄有民站在门口，手里抓着一个篮球探头看了进来。 “来了。”秋火明放下手里的书，快步走到门口。 打球的地方就是5号楼附近，离这里很近，篮球场有些破，篮球框光秃秃地，后面的挡板是木头制品，已经裂开好几道缝隙了。 “你别看它破，可结实了……”黄有民见秋火明打量篮板，解释道。 篮球架下阴影处坐着四个人，清一色的黝黑的皮肤。 见黄有民走过来，才各自懒散地站了起来，“这就是你说得新人啊，皮肤这么白，没怎么打过吧。”其中一位穿白色背心的青年开口说道。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秋火明，咱们的师弟，新人，大家照顾一下……” 黄有民介绍完秋火明，又指着白色背心的青年说道：“他叫虎子是小前锋，左手那位叫黑塔，他是中锋，右手那位叫老猫，他是得分后卫，那个最矮的，就叫矮子，他是控球后卫……” 这些绰号果真跟面前的几位很衬。 矮子冷哼了一声，“阿黄，你这么介绍我不地道啊……” 黄有民老脸一红，因为黑也看不清，“行了，你不也叫我阿黄，别墨迹了，打球……” 一组球队五个人就够了，现场没有其他对抗队，现场的六个人，自动组成两队，打对抗…… 秋火明是新人，黄有民亲自带，一组三人，还有一名队员就是矮子。 三人没有分工，都是投球手，先看彼此默契，谁拿球谁得分，都看现场情况来定…… 秋火明原地热身。 一旁的老猫嚷嚷道：“像模像样的，别不经打……” 矮子冷笑道：“管好你自己，你也不看看，再这么下去，咱五个人都要凑不齐了……” 现场火药味渐浓，秋火明当没听到，自顾自热身，三分钟后，他举起手，“行了，开始吧。” 几乎与此同时，一行人从远处往这里走来…… 东8的窗台上，嘉敏正趴在阳台护栏上，遥遥看向这个球场，宿舍里季松香问道：“又有人打球了？” “嗯，看到了一个熟人……” 后面还有一章，小作正在奋斗中……尽量12点前发布：） 欢迎各位提出宝贵的意见…… 第173章 只是一场比赛 第173章只是一场比赛 季松香走到嘉敏的身侧看了过去，“哪位阿？” “最白的那个……”嘉敏纯属好奇，这人上午才看到的，眼下再次看到，多少让她的关注多了一点，但也仅限于此。 宿舍门突然打开，单芳提着一个纸袋子，气呼呼地走了进来，“你们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来……” 季松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问过你了，话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伱们走了，我也很亏就走了，刚刚我到校门口买了点东西，算了，反正已经发生过了，再说也没用了，你们在看什么？”她放下纸袋子，快步走到阳台看了过去，“又是打球啊，咦，那个不是谭嘉良吗？他怎么也在！” “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就这么熟了？”季松香乍舌道。 “他是学长，又是学生会的，关系处好一点对我们有好处……”单芳解释道。 “可他太热情了……”季松香有些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热情不好吗？学生会的工作，就是要跟学生打交道。”单芳说道。 嘉敏没出声，这种人她见得多了，早就免疫了，她的目光继续看着不远处的球场…… 秋火明打篮球还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几乎没怎么碰过，之前忙着高考，也没怎么玩过。 因此一开始，他还有些生疏，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好，加上反应灵敏，学习能力强，十来分钟后，他已经打的像模像样了。 当年《灌篮高手》流行的时候，哪个少年没有被里面的热血场景感动过，他也是其中一员，在校的时候，跟一帮子老铁没日没夜地练习过，虽说没进校队，但是在系里也是一把好手。 当年的那身腱子肉也是那个时期存下来的。 现在的这副身体素质比起前世好了许多，原本有些高难度的动作，上一世完成不了的，这副身体竟然可以完美复刻。 秋火明是越打越起劲。 黄有民是越打越心惊，一开始，他还以为秋火明是只菜鸟，他还存着心思想慢慢培养他，但看眼下这情形，怕是自己误判了。 篮球场上此刻分成三组人，新来的五个人占领了另一个篮板。 秋火明一行人原本想打的对抗赛，现在只能用一个篮板解决。 上半场结束，黄有民嚷嚷道：“休息一下！” 他也不嫌弃，直接撩起汗衫的下摆擦了擦额头、脖颈处的汗水。 秋火明原地拉伸了一会儿，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么高强度的对练，他还没习惯，他揉了揉小腿上的肌肉，让它放松下来，场上的另一批人也停下来了，秋火明看了一眼，当中的那位是谭嘉良，他个子高，会打篮球也很正常。 矮子从篮球架后面拿了一壶水出来，自己先灌了一口，随即递给秋火明，“补充下水分。” 秋火明接过水壶，“谢了。”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壶口，干脆凌空倒水，张口借住，灌了几口后递还给矮子。 “讲究阿你！”矮子嗤笑一声，又将水壶递给了黄有民。 另外半场打球的为首的那位，突然走了过来，“黄有民，下一场，我们较量一下？” 黄有民笑了笑，“行啊，龅牙仔。” 秋火明看着那位的牙齿，果然是龅牙，对方也不生气，“好，五分钟后上场。” 黄有民站了起来，“这一次还是我们五个老人上，秋火明你一旁看着就好了。” 秋火明点点头，“行，我当啦啦队……” 东8宿舍阳台上，宿舍里的三个人还在观战，反正还没开学，自己一行人也没有什么消遣，看看打球也挺有意思。 “他们是要比赛了？”单芳问道。 季松香托着下巴，“我猜是的，男生就喜欢这种……” “哟，你好像很了解男生！你肯定有男朋友了！”单芳笑着说道。 季松香白了她一眼，“你别瞎说，我有两个哥哥，你说我了不了解男生！” 嘉敏看了一会儿，回到了宿舍里，拿了热水瓶转头问道：“你们去打热水吗？” “打的，一起。”季松香赶紧走过来。 “哎呀，我刚回来，松香，你帮我打一瓶回来……”单芳嗲声说道，她不太敢要求嘉敏，她对她有种莫名地忌惮。 “行阿，水票给我。”季松香好脾气地说道。 “先帮我垫着，回来就给你。” “行吧。”季松香也不计较，提着两个空瓶子，跟在嘉敏的身后走了出去。 刚到了门口，嘉敏就问道：“才来两天，她就这么使唤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力气大，多提几瓶水也不累……”季松香柔声说道。 304宿舍目前就三位舍友，工学院女生少，经常有宿舍不满员的现象，现在招生跟日后的高校扩招不一样，入学的学生少，宿舍完全够住。 82年很多专业还没有开设，院系也少。 应用数学系，季松香这一班只有38个人，女生更少，一共就7位。 等打了热水回来，单芳也不提水票的事情，她还站在阳台上看他们打篮球。 “你们快来看，有个人摔倒了！”她惊呼道。 季松香拉着嘉敏走到阳台。 此刻蓝球场上已经闹成一团了，跌倒在地的那位，那样子有些严重，被队友搀扶起来后，只能一瘸一拐地退到角落里。 “我看的很清楚，那个穿蓝背心的推了他！”单芳看到了全过程，有些兴奋地跟舍友解释道。 嘉敏探头看了过去，场上的人最后并没有打起来，那个原本坐在一旁的白净年轻人已经走上场，看来他们的比赛还要继续。 她突然对下面的比赛生出一丝兴趣来，她喜欢运动，所以每天只要天气好，都会去晨跑，篮球她虽然不会，但是比赛的规则懂。 那个油滑的学生会成员她看着不喜，自然就站另一队。 “他们谁会赢？”季松香好奇地问道。 “那肯定是谭嘉良了，他的球打的真好。”单芳兴奋地说道。 球场上，黄有民按捺下怒火，老猫受伤了，也就是说国庆的那场学校组织的球赛他未必能参加，球队成员原本就青黄不接，现在更加是雪上加霜。 他瞥了一眼秋火明，年轻人的眸子黑亮，神情平静无波，他突然想起，上一任队长跟他说过得那句话：“不管现场出现什么局面，队长必须要保持冷静……” 他快速吐了一口气，脚下动了起来。 “虎子！传球……”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今天就更6000了，明天继续努力！ 第174章 离谱的记忆 第174章离谱的记忆 现场的裁判，是临时拉过来的跟篮球队相熟的5号楼里的工作人员，这原本只是一场同学间的普通较量，在‘老猫’负伤后，升级成了复仇赛。 负伤下场的‘老猫’坐在角落里，眼神灼灼地看着现场。 四节比赛已经过大半，这是第三节的下半场，前两场各有胜负，总比分31比28，自己这一方暂时落后，但是比分相差不大，仍然有机会扳回比分。 第三节还剩下三分钟，秋火明顶替了‘老猫’成为了新的得分后卫。 得分后卫对投球的准确度有着很高的要求，特别是三分球的稳定度。 秋火明的目光沉着关注着球的动向，他难以压抑内心的雀喜，他的肌肉记忆竟然恐怖如斯，他能清晰地记得上一回投球的角度与误差…… 越是博弈的这种紧张情绪下，记忆就越发的稳定。 刚刚控球后卫‘矮子’投给他的那个球，在无法投给队友的情况下，他试着投了一次三分球，球碰擦到篮筐，反弹出来，被‘黑塔’抢到，球转手之后，趁对方封锁篮下的机会，篮球被黄有民再次投递给了秋火明…… 黄有民的这次转投是有用意的，他想借此机会来锻炼秋火明，看看他能不能胜任自己队友这个角色。 几乎同样的走位，同样的地点，秋火明脚下用力一蹬，身体跃起，手腕用力，角度略微调整，同样的力度，球飞旋着朝着篮筐飞去…… 老猫抬着头，聚精会神地看向篮球在空中的轨迹，他的右手紧紧握住。 几乎是瞬间，他呼喝起来，“好球！” 秋火明看着篮球极为丝滑地从篮筐当中穿过，几乎没有碰擦到边缘…… “好球！”黄有民的嘴角第一次露出笑容。 ‘黑塔’跟‘虎子’迅速往对方内场走位，‘矮子’路过秋火明身侧，嚷了一句：“好样的！” 现场得分瞬间变为31比31……打平了。 谭嘉良看了一眼秋火明，这人有些面熟，但是他不记得在哪见过，学校里的学生众多，不记得也正常。 “不错。”他夸了一句。 这是他彰显自己胸襟的常用的做法，以往靠这一招，网罗了不少人才。 秋火明抿着嘴不置可否。 这一场，对方控球，没一会儿，他们得了2分。 “时间到！休息两分钟……”裁判看着手表，喊了一嗓子。 现场比分拉回到33比31。 黄有民晃了晃水壶，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靠，快没水了。”他把水壶递给秋火明，“就一口，归你了……” 秋火明摇摇头，“我不渴，你们喝吧。” 他是真的嫌弃，并不是在客气，这壶口被这帮老爷们都碰过了，他的初吻还没边呢，可不能折在这里了…… 水壶的水被‘黑塔’喝了，他今天体力有些透支，大家撑着腿，原地休息…… “还好比分拉得近，再来一次三分球，就能咬死比分了……我觉得他们比我们还要慌……”‘矮子’作为球队的智囊分析道。 秋火明点点头，“如果我在刚刚那个位置或者偏移一点的，可以把球传给我，我试试三分球……” “有道理，他们对我们几个很熟，防守严密，但是对小秋不了解，对他的防范还不严，这倒是机会。”‘矮子’附和道。 “行，上半场先这么来，接下来看情况再重新制定战术，大家随机应变……”黄有民拍板。 三楼的阳台上，嘉敏一行三人还在观战，“那个穿蓝色运动衣的高个子好帅啊，他皮肤比我都白……”季松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说道。 “比起谭师兄，还是差一点吧。”单芳反驳道。 “不会吧，你看他比他高哎，他长得大气，谭师兄长得也不错……嗯，怎么说了，就是有点小家子气……”季松香终于找了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嘉敏听着两位舍友的争论，想了想，她没有讨论外貌，而是说起了技术性问题，“刚刚那个三分球，几乎是在同一个角度……”她冷静地分析道。 “我看了他之前的那些投球，几乎每一次重来，都有进步……”她叹了口气，“单单这样的领悟力就已经很可怕了。” “这我倒是没留意，我喜欢看他跳起来的样子，跳的真高……”季松香感叹道。 “噗呲”单芳笑了，“等下回我们跟谭师兄熟了，让他带我们去打篮球吧……” “干嘛要别人带，我们自己就可以去打。”嘉敏说道。 “女孩子打篮球，没人带的话，多不好意思……”单芳解释道。 “运动而已，为什么不好意思？”嘉敏有些无语了。 季松香嚷嚷了起来，“开始了、开始了，伱们说，现在他们两队的比分多少了？” 嘉敏将视线移了过去，之前的比赛她没有看，“如果是刚刚，那么比分是3比2，双方各进了一球……” “肯定是谭师兄赢，前面他一个人就进了好多球。”单芳不懂篮球，单纯看个热闹。 篮球场上，第四节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现在控球的是‘黑塔’，作为中锋，他的体能在五个人当中属于佼佼者，他左突右冲，作了个假动作才把球转移给了‘虎子’，‘虎子’毫不犹豫直接投篮，球在半空被拍落…… ‘矮子’迅速回防，秋火明跟了过去…… 大概是比分太过于接近的缘故，对方也紧张起来，这一回合，他们也失误了，球在篮下被黄有民截获…… 对方的队长骂了一句后，迅速地跟了过去。 黄有民一个虚晃，反手将球扔出，“小秋！” 秋火明迅速接过传球，晃过对方的后卫，三分球线外轻轻一跃…… 三楼阳台上的季松香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进了？”她惊喜地叫道：“又进了一球……” 嘉敏微微一笑，“这叫三分球，是得分最高的……” 场上的秋火明如同精准的机器，在几乎相同的位置，再次投中了一次三分球。 现场的比分顿时逆转，变成了33比34……黄有民这一队暂时领先。 随着比分的反超，现场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口角开始升级，裁判开口了，“只是一场友谊赛而已，各自克制一下……” 接下来的秋火明如同开了挂，对方每得一次两分球，到了他这里就换成了三分球，比分进一步拉大。 下半场，秋火明被对方两名球员给盯住了…… 黄有民几个人开始改变战术…… 第四节的比赛时间终于到了…… “比赛结束！”裁判喊了起来。 他笑着说道：“这场比赛很精彩……”他指着黄有民他们说道：“你们胜利了，带你的队员去医务室看看吧。” 他说的是‘老猫’。 ‘黑塔’握紧了拳头，比分超过了6分，这是一次难得的胜利，尽管不是正式比赛，但是对方作为他们的老对手，这次胜利对于士气有着很大的鼓舞。 对方的队长笑了笑，“友谊赛嘛，我们让让无妨，看十月份吧……” 谭嘉良走到秋火明身旁，“你球打得不错，怎么称呼？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球队来……我是学生会的，我叫谭嘉良……” 秋火明笑了笑，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运动一旦停了下来，胳膊、腿都酸胀起来，但是心情极为舒畅，谁不喜欢赢？ “我叫秋火明，我没兴趣加入你们的球队……” 说完，秋火明的目光看向身侧有些紧张的黄有民。 “嘿！好样的！走，我们送‘老猫’去医务室……”黄有民得偿所愿，笑得眼角皱纹横生。 他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秋火明身子一歪，龇牙咧嘴道：“轻点、轻点，我又不是篮球。” 他们几个嘻嘻哈哈，把‘老猫’从地上搀扶起来，往医务室方向走去。 篮球场上，还在原地的队长跟谭嘉良对视了一眼，队长嘴角一扬说道：“这人我没见过，肯定是新生，他大概还不懂这里是谁说了算，慢慢来，他会知道……” “走了，回去冲凉，这一身汗。”他率先转身，一帮人跟着他离开了篮球场。 三楼的阳台上，嘉敏收回目光，往宿舍内走去。 “我要泡茶，你们喝吗？”她边走边问道。 “喝，我阿爸就经常在家泡茶，你的茶叫啥……”季松香跟了过去。 另一边的单芳叹了口气，“谭师兄肯定心情不好了……” 季松香脚步一顿，她摇了摇头，拖了自己的椅子到了嘉敏的书桌旁。 一套小巧的紫砂壶茶具就摆放在桌面，嘉敏提着下午才打回来的热水瓶，开始洗茶、泡茶、分茶…… “这是最普通的‘正山小种’，但是口感一流……” 老广有些地方来的人对‘功夫茶’很热爱，这年头的饮料少，‘功夫茶’口感浓郁，茶汤香气四溢，闲聊时一杯茶下肚，不仅解渴，也赏心悦目。 她也是之前跟老人家住在一起，老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她要代劳，也就学会了。 茶泡好，单芳也端了一杯，小口慢慢喝完。 这套茶具还是姑姑淘汰下来的，被嘉敏给放到了宿舍里。 宿舍里的三个人当中，单芳的年纪最大，已经快20了，季松香跟嘉敏一般大，都是18岁，几个人年纪相仿，倒也有不少的共同话题。 季松香摸了摸自己小肚腩，又看了看身材高挑的嘉敏，忍不住说了，“要么明天你跑步也叫上我？” “行啊，只要你起得来……” “放心，我肯定可以！” 单芳在一旁摸出这一学期发的新课本，翻看了起来，“礼拜一的开学典礼，你们说，这一届新生代表会是谁呢？” 嘉敏摇摇头，“反正不是我，我这次高考发挥的不行，应该是找考分最高的那位……” 季松香说道：“不见得，送我来的那位四妹学长说过，新生代表要能说、不怯场的。” “四妹？女的叫学长？”嘉敏问道。 季松香嘴角一扬，“男的！哈哈哈哈，这名字我刚开始听，也懵了，后来听习惯了，还挺有意思的……” 宿舍里欢声笑语一片。 医务室里，医生给‘老猫’检查过了，他的膝盖就是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涂了药就把他打发走了。 秋火明身上汗水腻的不行，见老猫没啥事，就先撤了，黄有民跟他同楼栋，一起往回走。 秋火明算了算时间，明天是礼拜天，他还要赴《武林》编辑部，张老师的约。 好像自从到了羊城后，他就变得特别的忙。 洗澡的时候，他陷入了沉思，这次的篮球比赛算是突发情况，以后还是尽量低调行事。 未来肯定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同时合理地赚钱。 此刻南方的代加工厂，在港城的技术与资金的带动下，已经很先进了，就是没有什么机会去结识那些人，对于这些工厂，他还停留在无城县看到的那些工厂印象里。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立足于本校，找个机会，发表相关的论文，提高自己的学术地位，即使将来有人要搞自己，也要投鼠忌器。 总之，当下的一切需要缓缓图之…… 着急是没有用的，毕竟明年就有一波蔓延全国范围的严打，关进去小事，吃了花生米那就大件事了。 大家当下的觉悟还没有起来，今、明两年还是苟着发育比较妥当。 等明年年底就能起飞了，这一年半的时间，先积累人脉。 他渐渐理清了思绪，对未来的规划也更清晰了，刚刚那种不踏实感渐渐消退。 “卧槽，你还没洗好啊，难道你皮肤白是洗出来的？”淋浴隔断外黄有民端着脸盆，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嚷嚷道。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连衣服都绞好了。 “这要问你祖上了，这叫遗传……”秋火明赶紧关了淋浴，一边擦身体，一边回复道。 “回头请你喝酒，我走了……”黄有民拿着毛巾盖在头顶心上，快步往外走去。 等秋火明全部弄好，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秋火明看到坐在他书桌旁，正在跟陈西聊天的徐老师问道。 宿舍里文元义跟杨时军不在，估计是出去闲逛了。 “等你啊，过来坐。”徐老师招了招手。 秋火明坐在床沿上看着他。 徐老师清了清嗓子，“你写一篇稿子，代表新生上台发言，时间以3分钟之内为准……”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75章 怼人 第175章怼人 “周一上午9点开始，你来早一点，就在1号楼门前的空地上……” 徐老师把相关的事情安排妥帖了，这才站了起来，“稿子用点心思，我明天不在学校，要是有问题，后天你直接到会场来找我，我先走了……” 秋火明送他到了门外，看他走远了，这才回到宿舍，先把脸盆跟洗浴用品收好，接着原地做起了拉伸，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好好拉一下，不然明天身体吃不消。 “火明，听说能当学生代表的人，都很厉害！”陈西艳羡地说道。 “大概是看我能说会道……”秋火明干脆把第一天来报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这么说也有道理，他对你印象肯定很深刻，早知道，我也早点来了……”陈西感叹道。 秋火明拉伸完毕，坐回椅子上，取出纸笔，开始构思发言稿。 这种倒是难不倒他，想当年发言稿写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学生身份，后世的那种职场的发言风格不适合当下。 作为学生，还是要积极向上、朝气蓬勃一点才行。 他这里正写着起劲，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 “这大下午的还在用功啊？”文元义诧异道。 “火明被选为新生代表了，他在写稿子……”陈西解释道。 “厉害啊！火明哥……”文元义凑到秋火明的身旁看了起来。 杨时军坐在床沿说道：“这学校真大，我跟元义逛了老半天，都没逛完。”他把学校发的新生需知收了起来。 “一会儿要吃饭了吧？”他从枕头下摸出几张菜票、饭票，小心地放进短袖衬衫胸口的口袋里。 陈西点点头，“还有几分钟……” 秋火明放下笔，算了算念完稿子大概要花费的时间，感觉差不多，这才把稿子收了起来。 “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他一把端起桌上搪瓷茶缸，先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走吧……” 宿舍里的四个人结伴往食堂走去。 他们来的早，窗口还没多少人，几个人打的菜饭分量不仅是热乎乎地，给的也足。 “下回我们来早一点。”陈西看着饭盒里的菜饭很满意。 几个人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食堂外陆续涌进大批的学生，几个窗口前瞬间排成了长龙。 杨时军一边大口地吃着饭一边忆苦思甜，“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吃到商品粮的人，这里的菜饭真好吃，等过些日子，我存了钱，就带我爸妈也来过过好日子……” 他的裤脚上有补丁，脚下一双解放鞋，鞋面都洗的泛白了，这个时代的很多人，其实都跟他的穿着差不多。 文元义跟陈西的衣服虽然没有打补丁，但是很明显是旧的，反观秋火明这一身的新衣服，就很打眼。 秋火明自己赚钱自己花，加上他原本就来自后世，消费观跟现在的人大相径庭，即使被人关注了，他也不以为意。 “秋同学，我刚还想找伱来着。” 秋火明正吃着饭菜，闻言抬起头来，周海富跟他的几个室友就坐在他的隔壁桌。 “周师兄，你们下课了？”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下课了，明天礼拜天，我们没课，要跟我们去打球吗？”周海富问道。 “明天有事……” “你一天天的不上个课，还挺忙的！” “长辈的事情……”秋火明脑海里浮现出张老师的模样。 “噢，那是要去，行了，改天再约你吧。”周海富收回目光。 “火明，你认识的人真多。”杨时军羡慕地说道。 “我来的早，过几天开学，你们也能认识很多人……”秋火明笑着回应道。 “卧槽！新人有这么好看的！”周海富那桌有个年轻人嚷嚷了起来。 秋火明闻言转过头去。 三个女生正端着饭盒在四处寻找空位置。 杨时军也愣住了，他端着饭碗的手悬停在半空中，目光随着她们几个移动，被陈西一巴掌拍了一下肩膀，“这么看人不礼貌！” 文元义还小，也跟着回了一句，“对的，不过，几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们已经找到位置了，坐的离秋火明不远，一抬眼就能看到。 秋火明一想起自己从树上掉下来的情景，恨不得有个老鼠洞可以钻，他捧着饭碗埋头苦吃，一副不为美色所动的模样。 这倒是让杨时军给误会了，“你们说得对，我要跟陈西、火明学习，我也不看了。”他收回心思，快速地扒拉起碗里的米饭。 工学院的学生几乎都是理科生，能放开胆子去搭讪的人极少。 嘉敏一行人三人虽然被人注视了，但是也没遇到什么骚扰，这晚餐倒是吃的很安稳。 就是不经意间，看到了秋火明。 季松香跟嘉敏坐在一个方向，她用肩膀碰了碰嘉敏。 “那不就是打球的那位嘛！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熟人？” “勉强算是……” 闻言就连单芳都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转回头问道：“是哪个？” 秋火明把碗里的饭一扫而空，这才满意地抬起头来，刚好跟季松香与嘉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干脆挤出一丝笑容，随即快速地将碗筷收好，低声跟陈西一行人说道：“我先去洗碗了……” 说完拿着碗筷就水槽方向快步走去。 嘉敏这才笑着回应道：“喏，就是走掉的那个。” 单芳这回看清楚了，“怪不得你们说谭师兄不好，原来你们是看上他了！” 嘉敏眉头一皱，怎么什么话都往这方面靠，这回，就连季松香都觉得这句话听得格外刺耳。 “芳姐，你这么说不合适吧，这么想男人还念什么书啊！”季松香性子直，直接就怼了。 “我不就开个玩笑嘛，至于这么说我？”单芳的眼角红了，看着像是被这句话给气到了。 “有些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嘉敏刚刚的好心情被她这么一搞，顿时荡然无存。 回去的路上，原本亲密的三人组，立即被分成了两队，单芳一个人走在前面，嘉敏跟季松香走在后面。 季松香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说话，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嘉敏摇摇头，“是她不对。” “那我就放心了……”季松香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道。 东8宿舍门口十几米远外，正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几本书，看着文质彬彬的样子，他看着逐渐走近的三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单芳兴奋地声音响起，“谭师兄，你怎么来了？” 降温了…… 注意保暖。 第176章 武术交流 第176章武术交流 谭嘉良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今晚没事，我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跟单芳说着话，眼角余光却看向了她身后越走越近的嘉敏。 夜晚的路灯下，她的面容有些朦胧，与白天看到的冷清模样不同，灯光下她的面容带着一丝柔和，漂亮的五官仿佛被打了一层柔光，谭嘉良看了一眼，几乎舍不得移开，只觉得心头火热。 耳边传来单芳有些温柔的回应，“谢谢谭师兄，你人真好……” 他眼看着嘉敏跟那位圆脸盘的小姑娘就要越过他了，他赶紧将胳膊一伸，“你们一个宿舍的，我就一起问了吧。” 他扬了扬手里的那几本书本模样的笔记本，“我们都是应数系的，这些是我大一第一学期做的笔记，应数的课程比较难懂，我特意带过来，给伱们做个参考……” 谭嘉良脑子活络，他眼看着对方似乎不差物质需求，干脆以学业来作为突破口。 “那真是太好了。”单芳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位舍友，“我帮你们一人拿一本吧……” 季松香有些意动，她看向嘉敏。 嘉敏摇摇头，“我不用了。”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径直往宿舍大门口走去。 季松香也紧跟其后，“那我也不用了……” 谭嘉良目送她们两个离开，单芳伸手将他的手里的笔记本接了过来，“没事，等我拿回去，她们肯定会看的。” 谭嘉良这才移回目光，“好，那就都给你了，你们饭吃了吗？” “吃过了，还为了一件小事闹了不愉快。”单芳抱着手里的资料嘟着嘴说道。 “说来听听，旁观者清，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提提意见。”谭嘉良目光温和地看向单芳。 “赵嘉敏在饭堂看到一个熟人，还说他样子好看，我就说了她几句，结果她们就给我摆脸色了，我觉得那个人根本就比不上你……”单芳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了一通。 “那个人叫啥？”谭嘉良的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单芳偷偷瞥了谭嘉良一眼，突然灵机一动，“但是你跟他打过球，就是那个皮肤很白的那位……” 谭嘉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皮肤很白的打球的人并不多，“秋……秋火明？” “原来他叫秋火明，这个名字真土。”单芳嗤笑道。 这句话倒是说中谭嘉良的心窝里了，“这名字确实不好听，人也不行，好了，我先回去了，笔记本就给你了，有不懂的地方欢迎来找我，我住西2，直接跟门口宿管说一声，我就马上下来……” “嗯，我记住了。”单芳转身看着渐行渐远的谭嘉良，内心雀跃不已，这个人看着就是家境很好，修养也好，关键长得还帅气。 回到三楼宿舍，她大方地把手上的3本资料放到桌面上，“大家选一下吧，谭师兄看样子成绩就很好……” 季松香闻言走了过去，随手翻开一本，“咦，好工整啊，这字写得真好看……” 赵嘉敏在整理自己床头的东西，她冷笑道：“是不是他的笔记本，还有待考证，说不定是拿他同学的。” “你怎么这么说谭师兄。”单芳眉头皱了起来，将3本资料都打开来，“你看，字迹都是一样的……” 季松香凑近打量了一会儿，“字迹真的是一样的。” “那就是拿了同一个人的。”赵嘉敏走到门口，将脸盆架上叠放的两个脸盆取下来，顺手拿了毛巾跟洗换衣服，弯腰将热水瓶提在手上，“我去洗澡了……” 女生洗澡跟男生不同，即使夏天，也是喜欢用冷水兑着热水一起洗。 “我跟你一起去。”季松香放下手里的资料，拿了毛巾跟洗浴用品，快步跟了过去。 单芳没理会她们，她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越看越是喜欢。 东2宿舍里，秋火明正坐在椅子上翻看《无线电基础》，桌子下面的蚊香燃烧着，室内的灯光昏暗。 这时候的灯光跟后世的白炽灯不同，钨丝灯的光线并不明亮，灯光偏黄，加上灯泡功率不大，离得远了，屋子的四角都是暗色。 但是，就这些，已经是当下最好的条件了。 杨时军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在翻看着书本，“学校里真好，在我家，晚上只能点煤油灯，煤油每家都有数量的，用完了就没有了，一到晚上，就要手脚快一点，就为了早点熄灯、省点煤油……” 秋火明感叹道：“确实很不容易。” 文元义问道：“时军哥，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没谈朋友啊？” 杨时军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一心要考大学，我家又穷，没人愿意嫁给我……” “你算幸运的，过了25岁就不能参加高考了，你算是卡着时间进校的。”秋火明说道。 老三届之所以叫老三届，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三年的考生是几乎不限制年纪的，当初说是30岁以下才能报考，但其实考进来的很多人，年纪都不止。 很多人还是拖家带口的状态。 但是从80年开始要求就严格多了，条件也逐渐苛刻，考生报考条件：第一，25岁以下；第二，未婚；如果特别优秀的，可以适当放宽到28岁，这政策一直延续到2001年才被重新修订。 杨时军咧嘴一笑，也觉得自己这个末班车搭得好，“我阿妈这回特意拜了‘妈祖娘娘’……” 文元义也笑了起来，“我妈也去拜了妈祖庙。” “这么灵验？”陈西从床上坐起来好奇地问道。 秋火明听着他们的议论，这话题他没什么兴趣，干脆收了心神，继续看书。 晚上11点准时熄灯。 宿舍的三个人早就睡了，秋火明这才回到床上，最近体力有些透支，他的头刚粘到枕头，就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按照老习惯，先去晨跑，刚跑出东湖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两道身影已经在跑了，看身形应该是嘉敏跟四妹的意中人季松香。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趁她们还没发现自己，迅速打了个弯，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之前刚在美女面前出过丑，他要缓缓再跟她见面…… 一边跑一边心想，回头得约四妹一起来跑，分担一下压力，四妹要是知道他的意中人也在这里，怕是垂死中都要爬过来。 今天的运动量减半，回去洗了一把澡，就赶去吃早饭了。 吃好早饭，也不回宿舍，直接赶往‘22路’站台。 他要去的地方是在东山口，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时候的公交，车速度慢，还好这回是直达，不用转车。 等了十几分钟，车就来了，他站在车厢后侧，掏出张老师给他写的地址。 地址是在一个公园里，看名称像是一个茶楼。 反正他来的早，到时候慢慢走过去就好了。 下了车，时间刚刚过了八点，他跟张老师约的时间是九点，时间绰绰有余。 之前就听周海富吹嘘过，‘西关的小姐，东关的少爷’，这两处地方，当年都是些名门望族的居所，眼下虽然没有这说法了，但是沿途的一些建筑依然能看出这里确实有一些文化底蕴。 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上回买的地图册，找到了想要去的地址，图上看着不远，走起来花了不少功夫，40分钟后，他终于摸到了公园的侧门。 公园是免费对公众开放的，这个时间点，晨练的老人们已经陆续往外走了。 他跟他们交错而过，走了没多久，迎面看到了一汪湖水，当中有亭台楼阁，一条栈道直通那里，周围绿意盎然，一旁的小广场上，零散着站着一些附近的居民。 秋火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分。 他收起地图册，快步走到一个老人面前，“请问‘晓园春色’在哪里？” 老人手指着右侧的一个古朴的围墙，“沿着那围墙走，就看到大门了。” 秋火明谢过老人，转身就往那边走去。 围墙不算高，这种地方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一扇半开的铁门，上面挂着一道原木制作的牌匾《晓园春色》。 到了，秋火明心中一喜，抬脚就往里走。 “欸，出去、出去，这里不对外开放。”不远处一位上身穿着白衬衫、下面穿着一条短款的蓝色西裤，脚下一双黑色皮鞋的少年人，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 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空着一只手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除了鞋子不同以外，其它的跟这位少年竟然撞衫了…… “我来找人的。”秋火明解释道。 “找谁？” “姓张……” “咱这里没姓张的。”少年一副看骗子的神态看向秋火明。 少年的身后是一栋木制结构的二层小楼，侧面是庭院，围墙将这里包围着，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处私人的宅院。 秋火明后退了一步，就在少年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只听到秋火明张开手掌对着嘴，冲着小楼大声喊道：“张老师！” 那只波斯猫陡然间听到这声巨响，一个激灵下，挣脱了少年的怀抱，几个起落间，钻进了庭院里的草丛里躲了起来。 少年急得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站在庭院的一角扭头骂道：“神经病啊！你给我等着，小白要是丢了……”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口，小楼的门突然朝外打开了。 穿着一身练功服的张老师从里面探出身子来。 “哟，刚刚还在说你了，快进来，一路过来辛苦了……” 少年的谩骂嘎然而止，他看了眼刚出来的张老师，突然扭头“哼”了一声，随即快步朝着波斯猫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秋火明走到张老师身旁，指了指那位少年的背影问道：“这人谁啊，一大早跟吃了枪子似的……” 张老师笑了笑，“我朋友的外甥，刚被训了一通，大概是迁怒了，他皮的很，走吧，我带你认识几个人……” 秋火明应了一声，跟着他往里走，很快走到一个茶室门口。 里面坐着三位跟张老师一样打扮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气质都挺不错。 “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说过的那位小友，秋火明，他不仅文章写得好，对武学也有几分造诣。” 秋火明听了汗颜，他哪里是造诣，他只是会打架而已。 “不敢不敢，我这三脚猫功夫不值得一提。”秋火明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小友谦虚了。”三人当中的是一位肩膀宽阔的留须男人，他先开口道：“先入座。” 张老师拉着秋火明坐到他的对面，他指着当中那位留须的男人跟秋火明介绍道：“你叫他潘叔叔就好。” “左边这位，你称呼他为金叔叔，右手这位，你叫他许叔叔……” 秋火明挨个叫了一遍。 金叔叔面容狭长，身材消瘦，一身功夫装给他穿的空荡荡、飘飘然，自带几分仙气，徐叔叔则面色红润，身强体壮，倒是跟张老师有几分相像。 “喝茶。”一杯茶被推到秋火明面前。 秋火明伸手接过，“谢谢潘叔叔。”他一路走过来，确实口渴了，当下就喝了起来。 “咦……”他愣了一下，“红茶？” “挺识货，是红茶……”潘叔叔手指了指姓金的说道：“他家的茶园。” “别瞎说，是联合商贸的茶园。”金叔叔反驳道。 姓许的也点点头，“话不能乱说。” “跟小朋友开个玩笑。”潘叔叔笑了起来，“我先说好了，你们想办武术比赛，我最多跟你们把条子审批下来，其它的我一概不管，出了事，也不能来找我……” 张老师笑笑，“老潘啊，我就等你这句话……欸，上回你们不是说想看看那套拳吗？” “喏，正主就在这里，刚好可以跟老许的八极拳对比一下。” 秋火明一愣，对面的老许哈哈哈笑了起来，“对比个啥，直接对练……” 张老师忙摆摆手，“那可不行，他不是专业的，伤到了可不得了。” 他站了起来，“茶也喝了，走，到外面耍耍。” 秋火明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看来他之前说得武林交流会，就是让自己打拳。 张老师跟他走在后面，低声吩咐道：“小秋啊，你随便演示一下即可，我这次主要让你看看八极拳的打法，你要是想学，我让老许教你，他还缺个关门徒弟……” 秋火明这回真的听明白了，张老师是替老许找徒弟来了。 武学在现代社会已经没落了，之前上映的《少林寺》让传统武学又焕发了一次生机，但是依然不够，众多的武林门派正在逐渐凋零。 很多家传绝学已经处于青黄不接的局面了。 就像秋火明所在的大学，有几个学生乐意每天操练武学？ 秋火明摇摇头，对着张老师说道：“我还要念书，实在是没时间习武……不过武林大会这种赛事，我倒是可以出一份力，例如处理一下幕后的文案……” “武林大会？”张老师突然一拍大腿，“这个名字好！” 生死时速啊，今天就更4000了吧，天贼冷贼冷的。 几位宝子的意见我看了，多谢多谢。 换地图以后，确实有些青黄不接，后面我会注意的……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第177章 就这么简单 第177章就这么简单 老潘离他们两个近，听到后扭头回了一句：“你这个武疯子，再搞个华山论剑就更适合了。” “也不是不行。”张老师摸了摸下巴。 这会儿功夫，大家来到了后院，这里的地面夯过，很平整，角落错落摆放着武器架子，东西不多，也就放着几根棍子，跟一把锈蚀的大刀。 架子下方生出杂草，但是靠近中央的地面明显有经常活动的痕迹。 “这里开放后，我还是第一次来。”老金仙气飘飘地说道。 “叫了你很多次，你这人就是想的太多……”老许嗓门大，性子直，有几分军人风范。 老潘啧啧嘴，“伱以为谁都像你有个大伯……” 老许摇摇头，神色有些担忧，“他近几年身体差了，羊城也不大来了，路上劳顿怕他吃不消。” “再勇猛的人一旦年纪大了，也跟常人一样了……”老潘感叹道。 “他最喜欢武学能发扬光大了，等我们把赛事定下来，我去接他过来指导一二……”老许憧憬道。 张老师大喜，“有他老人家坐镇，什么牛鬼蛇神都得靠边……” “那是，我大伯他老人家一身正气。”老许自得地说道。 秋火明的心中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随即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给否决掉。 “小秋，就在这里跟大家演示一下吧。”张老师指着当中的空地说道。 “行，我先热个身。”秋火明一贯脸皮厚，也不怵场，当即拉伸了起来。 “这后生仔不错，落落大方……”老许嘉奖道。 “那是，他写得文章也大气，文如其人，错不了。”张老师补充了一句。 秋火明耳根一红，这种当面夸人，劲儿大、有点吃不消。 “热好身了，我打的不好，各位叔叔随便看看。”秋火明上前几步，站到空地上，先抱拳说了一句，随即一拳一脚将泰拳的基本招式都演练了一番。 老许摸着下巴，等看完了，这才给了句评语，“这拳脚犀利，流于狠棘，单打独斗可以，但是，不够八极拳大气……” 张老师笑道：“你跟后生仔也演示一下？” 老许不置可否，他上前几步，转身面对众人，“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看好了！” “第一招……” 秋火明定睛看了过去，老许的招式短打为主，招式刚猛，一往无前，爆发力很强，现场拳风赫赫，这一拳要是打到人身上，杀伤力极大。 他的马步扎实，跟秋火明打泰拳不同，泰拳很多脚法，单脚的招式多，平衡力就尤为重要。 “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收！”最后的一跺脚，一股千军难挡的气势顿时涌了出来。 老许额头沁出汗珠。 “今天就演示这么多了，后生仔，你也来试试……” 秋火明点点头，“好，怎么运气我不知道，也就打个形似……” 老许诧异了一下，“刚刚那套拳法你记住了？” 秋火明点点头。 他向前走了几步，学着刚刚老许的样子，转身喝道：“看好了。” “第一招，阎王三点手……第二招，猛虎硬爬山……”秋火明扎着马步依葫芦画瓢，将刚刚从老许那看到的拳法，依次打出。 （第二招，猛虎硬爬山） 现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就连一向面不改色的老潘，此刻脸上都带了几分疑虑。 最后一招收尾后，秋火明吐出一口浊气。 这才站直了身子，用手擦了额头的汗水，“打完了，我打不出许叔叔的气势。” 老潘沉着脸问道：“这拳法，你以前学过？” 秋火明摇摇头，“我第一次看到。” 老许笑道：“他确实是第一次，你单看那最后那招就明白了，我的右脚伤过，那一招我是收了劲的，这小子依葫芦画瓢一点都没改啊。” “而且我打的八极拳跟正统的八极拳并不一样，之前要在军中推广，为了让人更快上手，每一招我都修改过……” 听完他的解释后，张老师赞叹道：“不得了，后生可畏。” “确实，当初我学了几个礼拜才会了这些招式，学了八年，才有了些许的气势……小秋，你若是跟着我，这成就必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老许看向秋火明，露出几分见猎心喜。 但是仅仅片刻，惊喜便散去，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怅然，“我自家的小崽子都不肯学了，更何况是他人……” “我家那小崽子说了，如今的拳脚功夫再厉害，一粒子弹就能破功……” 张老师朝着秋火明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老潘看到，先搭腔了，“小秋啊，听说你是来读大学的？在哪个学校念书？” 秋火明回答道：“华南工学院，今年读大一。” 老潘笑道：“这倒是巧了……我跟你说……”他上前几步，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学武术也不用像老许以前那样，闻鸡起舞，每天都练习，现在人嘛，都忙的很，你要是拜了老许为师父，也不用每天习武，空闲时间即可……” 说完他扭头看向老许问道：“我说得对吧？” 老许点点头，“他的基本功很扎实了，再学习一下呼吸吐气、如何发劲……凭他的悟性，这些不难，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了，急不得。” 秋火明看着老许身后的张老师，他再次朝他使了个眼色。 “咳，我平时要学习的，只能找空余的时间学这些了，要是许叔叔不介意的话……” 秋火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老许扯着嗓子笑了起来，“哈哈哈，不介意，就是你要拜我为师呢，这品德要有约束，我们老许家有家规……” 张老师揉了揉眉心，没好声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把人家吓走了，这年头还扯啥家规，这孩子的品行我来打包票！” 老金飘飘然地说道：“我观此子面相，必然不是奸邪之人……” 老潘笑道：“老金啊，你是这亏没吃够啊，这回你又敢说了？”老金闻言，面色微变，立即收声了。 老潘看向众人说道：“行了行了，回屋喝茶去，顺便搞个拜师礼……” 秋火明一头雾水，就这么简单？ 回到茶室，众人依次坐回原位。 接下来秋火明的祖宗八代都被众人详细地询问了一番，发现他的来历跟身份确实简单，这才放下心来，秋火明依照他们的指引，开始敬茶、改口叫老许为师傅。 老许的一张圆盘脸笑得更加圆润了几分，“火明啊，我给你个地址跟电话，有急事就去那边寻我，平时的话，每个月尾的礼拜天，来这里一次，下回衣服穿的宽松一些，这种西洋衣服不适合我们……” “好嘞，师傅。” “好好好……”老许开心地连喝了两杯茶。 “师傅，你的全名叫啥？”秋火明这会儿已经放松了下来，毕竟自己的底细大家都清楚了，既然已经接纳了自己，自己好歹也要了解一下他们。 “等你学会了正确地发劲，我就告诉你……”老许自得地说道。 秋火明暗自撇了一下嘴角，又不是妙龄少女，一个名字还藏着掖着，不过这或许就是他们考核人的手段之一，算了，忍忍吧，毕竟是长辈。 几个人正闲聊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老潘嘴角上扬，叫唤道：“小白……” 声音刚落，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从走廊处露出身形来，这猫也不怕生，蓝色的眸子盯着众人。 “过来……”老潘从茶几下面摸出一根鱼干。 “喵~”波斯猫刚刚踏足往里走，就听到走廊处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波斯猫一惊，一个跳跃到了秋火明的脚边，跟着身子一缩，稳稳地藏匿在他的椅子后面。 之前的那位少年喘着粗气从走廊探头问道：“舅舅，你看到小白了吗？” 老潘迅速将手上的鱼干收起来，他摇了摇头。 少年一眼看到秋火明，冲着他瞪了一眼，这才缩回头原路返回，不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这外甥倒是宝贝你那只猫。”老金锊锊不存在的胡子说道。 “小白，过来……”老潘这才再次将小鱼干拿在手上。 “这兔崽子一来就缠着小白，我偏不让他得逞……”老潘拿着小鱼干笑语盈盈地说道。 秋火明看着，看似稳重的老潘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反而觉得这个人生动了起来。 他低头伸手在波斯猫的头上摸了摸，波斯猫抬起头迎合着他的手，嘴里“喵”叫了一声。 “它竟然喜欢你这小子！”久唤不到小白，老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秋火明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猫神眷顾了，打重生后，遇到的每一个猫咪都对他青睐有加。 老潘将小鱼干丢到地上，波斯猫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老潘嗔怪道。 张老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高兴，中午打边炉吧……” “到二楼去吃，谁出去买食材……”老潘问道。 “你是东道主，当然你去买。”老金悠悠地说了一句。 “行，让老张下厨，他的手艺好……” “小子，你跟我一起去，帮忙提东西。”老潘吩咐道。 “好嘞。”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老潘熟门熟路地到了公园外的一条小街上，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个菜场。 他买东西很快，也不讨价还价，转了一圈东西就买齐了。 秋火明提着菜篮子跟着他，往回走。 半道上，老潘这开口道：“小伙子，挺稳重的，不错。” 秋火明笑了笑，老潘的气质跟牟大叔有几分相像，应该也是在机关里做事的，自己跟他不熟悉，自然话就少了，被夸稳重倒也不是坏事。 “你这次高考考了多少分来着？”老潘找了个话题寒暄道。 这句话大概也就是顺口一问，秋火明老实回答了，“629分。” 老潘的脚步一顿，“多少？” 秋火明重复了一遍，老潘看了他一眼，“怎么就来羊城读书了？这里离你家这么远。” “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我想来见识一下。” “有些想法，很多孩子跟你一样大的，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一无所知，就像我那外甥。” 看来老潘的确不太喜欢那位少年人。 “走吧，我那有酒，咱们喝几杯，你酒量怎么样？” “二两白酒的量。” “忒少了，起码得半斤……” 秋火明：“……” 回到小楼，张老师接过他手里的菜篮子，去庭院搭出来的厨房里忙碌去了。 大家坐在二楼一间类似于露台的地方，门窗都打开，风吹进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从这里还能看到不远处湖水的一角。 “你外甥回去了。”老金坐定后说道。 “忒好了，省了一碗饭。”老潘笑道。 “你这舅舅也太偏心了，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你倒好，重女轻男……”老许摇了摇头数落他道。 老金站在窗口极目远眺，“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像做梦一样，我就担心眼睛一睁开，一切又回到几年前……” “你就是思虑太重了，今时不同往日，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老潘不以为意道：“放心吧，这回啊，肯定是要往前了。” 老许说道：“等老张上来，我们聊一下搞武术比赛的事情吧，这回啊，得搞得声势浩大一点，前不久不是放了‘少林寺’嘛，趁热打铁……” “让我大伯也高兴高兴，说不定一高兴，这身体就能好转。” “英雄迟暮，看的让人心生伤感……”老潘感叹道。 “好在我们几个还正当年，还能再折腾折腾。” 老金摇摇头，“我就算了，我若惊弓之鸟，经不起风雨了。” 几个人正闲聊着，楼下传来张老师的声音，“都给老子下来，下来搭把手。” 老潘咧开嘴笑道：“铁定是做好了，走！”他率先下了楼。 不一会儿，一个热气腾腾地锅子就被张老师给抬了上来，其余几位手里拿着酒瓶、酒杯跟碗筷跟在后面。 东西在房间当中的方桌上，铺开来，四个人一人坐一边，小酒杯被老潘给倒满。 秋火明看了一眼旁边的酒瓶，瓶上无标识，但是倒出来的酒，汤头清冽，酒香袭来，他咽了一下口水。 楼下的波斯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上来，照样伏在他的脚边。 老潘举起酒杯，“来，干了！” 一口酒下肚，一道灼热地线从咽喉直通到底，“好酒！”秋火明赞道。 “识货啊，来，再来一杯……” “你让人家先吃点菜！”老许护犊子，伸手将老潘的酒瓶拿了过来。 秋火明夹了一个牛肉丸放在碗里，冷了冷随即送到嘴里。 “好吃！” 脚下的波斯猫抬头对着他叫了一声，老潘低头看了看，“馋猫，过来，我喂你吃鱼……” 波斯猫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秋火明转头看向洞开的窗户，明媚的阳光下，绿意盎然的户外，一切都生机勃勃。 “倒满，倒满！” “我让徒弟倒，你给我放手……” …… 秋火明趁着他们几个内斗，偷偷吃了好几口菜，明天他还要当新生代表发言，今天能少喝就少喝吧，毕竟……自己这破酒量，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欢迎大家留言…… 感谢朋友们的订阅、投票、角色点赞：） 第178章 她对我笑了 第178章她对我笑了 这一餐饭从中午吃到了下午，等他们酒足饭饱，秋火明勤快地将桌上的餐盘都拿去一楼的水槽处，顺手洗干净放在一边。 老许几个人酒虽然喝多了，脑子还是清醒的，回到了茶室，一边喝茶、醒酒，一边打盹，见他一个人无聊，打发他先回去了。 等秋火明回到了学校，已经下午4点多了，他今天出了一身汗，先去水房里洗了把澡，这才躺在床上，取出自己明天要发言的稿子看了起来。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都不在，应该结伴出去闲逛了。 翻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干脆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酒意翻涌睡了过去。 “吃饭了、吃饭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常四妹的叫嚷声。 秋火明惺忪地睁开眼睛，顺手把枕头下的手表凑近看了一眼。 “卧槽，6点了。”秋火明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夕阳从窗口照了进来，将室内的光影拉的斑驳、通透，同时一张大脸勒在蚊帐外，嘴唇蠕动，一眼看过去，着实吓人，秋火明吓了一跳，睡意顿消。 等刚看到课题四，收音机的安装和调试的时候，宿舍的灯突然灭了。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赵嘉敏跟季松香的身影在晨光里显露了出来。 徐老师摆弄着桌面上的四台收音机，依次跟秋火明介绍了起来。 两个人绕着湖跑了一圈，眼看就要回到原点了。 “没事，等你工作了，多相几次亲，肯定能解决的……”秋火明说道。 当下也不知道他哪个神经搭错，他一把将背心脱了…… “你猜我今天晨跑遇见谁了？”秋火明边吃边问道。 一抬头看到秋火明，立即笑了起来，“来，进来坐。” 他一个人回到宿舍，文元义跟杨时军去洗澡了，只剩下陈西趴在书桌上写东西。 秋火明附和道，他快步走到书桌边，把下面放置的蚊香给点了，这才坐在椅子上，取出课本温习了起来。 陈有志先反应了过来，“哟，小姑娘也晨跑？” 秋火明昨天刚看了《无线电基础》，正对这方面的知识有兴趣，有不懂的地方，秋火明就直接开口问了。 迷糊间，他想到，自己竟然拜了一个师傅，与前世的那个师傅不同，那个师傅，只是单纯地收钱教他泰拳，并没有什么情分。 “这两台的晶管是从美丽国与不列颠进口的……” “行啊，等以后熟了，让她给你缝衣服……”秋火明热好身，拉着他往东湖方向跑去。 赵嘉敏抿着嘴，眉头微蹙地看着秋火明跟上身赤膊的常四妹。 “欸，好的，这就来。” “咦，刚刚食堂没看到你们？”秋火明问道。 他支撑着双腿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秋火明也停下脚步，用毛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看台两侧花团锦簇，此刻音乐已经在喇叭里回响了，现场来了不少人，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 他起身从书柜的下面取出一台铁疙瘩。 陈有志：“……”他的拳头硬了。 “你可算出来了，我昨晚一宿没睡……”常四妹垂丧着脸说道：“我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 “5点半吧，之后还得洗澡……”秋火明说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宿舍啥德行……” “陈师兄，你凑啥热闹……”秋火明将米饭一粒不剩地吃完后说道。 秋火明一边原地热身，一边开口道：“不错不错，就是这背心后面咋破了一道口子？” 快步走到床边，钻进蚊帐里，往床上躺去。 他调节了一下呼吸，慢慢地睡了过去。 他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入睡了。 两人正聊着，门外有人敲门，“徐老师，要下去了……”是来通知他下去的工作人员。 话音刚落，也不等秋火明回复，径直往旁边的小路跑了过去。 “猜对了。”陈有志笑道，随即他四顾看了一遍，小声说道：“四妹说他心上人在这附近，我顺便过来看看……” “成，明天5点半，东2楼下碰头。”常四妹顿时来劲了。 他伸了个懒腰，悄悄地站了起来，出门放了水，这才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就听到杨时军在磨牙，嘴里念念有词，“不能吃……” “我就放这里，等开学典礼结束你再过来拿……” “睡这么久，叫了你半天。”大脸后退，露出常四妹的身影来，他直起腰说道：“快点，要关门了……” 秋火明点点头，“写好了。” “欸，四妹啊，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秋火明扒拉了一口饭，这才冲着常四妹说道：“明天一早过来，我们晨跑……” “来了……”秋火明小声地跟常四妹提醒道。 月华如水，将窗户照的清冷。 “啧啧，这就护上了？” “跑，当然跑，我几点过来？” “这倒是，外面的东西忒贵了……” 三个人嘻嘻哈哈闹了起来…… “那你跟她说话了吗？她还记得我不？”常四妹刚松懈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 “好了，认识过了，再见吧……”赵嘉敏拉着季松香继续往前跑了起来…… 秋火明大喜，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了吗。 徐老师走到桌子前面，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嗯，我不紧张。”秋火明气定神闲地回答道。 “你宿舍也太整洁了！不妥不妥……”陈有志一边打量宿舍环境一边批评道。 吃好饭，秋火明在食堂门口跟他们俩分道扬镳。 《无线电基础》上回看到课题二，还没看完，今天继续往下看。 秋火明当即甩开这种奇怪的感觉。 “伱们今天来，是特意请我吃饭的？”秋火明问道。 他一个人跑回宿舍，等他洗好澡，舍友们才陆续起来，他今天要代表新生发言，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依旧是白衬衫搭配蓝裤子，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看着倒是清爽。 “一会儿别紧张，照着念稿子就行……” 秋火明顿时目瞪口呆，身后的两位已经跑了过来。 常四妹扭头一看，顿时惊了，“完了，我的衣服要被她看到了……” “欸，连四妹都有心上人了，我这心里啊！不是滋味……”陈有志看了一眼常四妹，一副别人发财了我却没有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翌日一早，他换了身运动衣，刚到楼下，就看到穿着一套本校篮球服的常四妹，正顶着睡眼，打着哈欠等在门口。 “港城那边带过来的，据说全世界大半的收音机都是从港城运出去的……” “港城现在，已经是世界最大的电子产业基地了，等将来我们有机会，我带你们一起去那里转转，学习一下他们先进的技术……” 陈有志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肚腩，“吃饭我没问题，晨跑我就算了……” “我先去系里了……”秋火明穿戴整齐后，跟舍友们打了声招呼，先出了门。 徐老师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转身打开玻璃柜门，将里面的四台收音机依次取出。 老许应该是把秋火明当成了自己的后辈。 没过多久，路灯熄灭了，远方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白，他正想继续往前跑，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老师耐着性子解答，随后他指着这几台收音机说道： 秋火明穿过花海，进了办公楼，徐老师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 “那可不行，我不舍得让她做事……”常四妹一边跑一边说话。 这句话也是当初她说的，闻言赵嘉敏不禁莞尔。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一会儿，你会更紧张。” 秋火明一边回嘴，一边飞快套上鞋子，顺手摸出几张菜票，拿着饭袋就跟常四妹、陈有志一起冲了出去。 “我这心跳的太快了，你等会儿，让我缓缓。”常四妹撑着腰，拿着背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看台后的背景墙上，写着几个大字：【1982级新生开学典礼】最下方是学校的名字。 常四妹苦笑道：“上回跟人打球扯的，还没补，一会儿我不把背对着她……” 秋火明看着晨光里笑得开心的赵嘉敏，她的笑太有感染力，秋火明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厚着脸皮问道：“欸，我们这么有缘，介绍一下呗？我叫秋火明，无线电大一新生，你怎么称呼？” “赵嘉敏，上次多谢你的雨伞了……”赵嘉敏上前一步，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散落在白皙的额头上，脸颊微红，眸子黑亮，秋火明这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亮，“江湖救急嘛！”他笑着回应道。 “他们的电子工厂已经非常成熟了，你看这台收音机，它用的晶管不是樱花国的，因为港城的电子工厂将他们本土的电子行业订单抢走了大半，所以后来，樱花国干脆就不给港城出口晶管了……” 一号楼门前已经大变样了，户外礼堂已经准备妥当，凳子一排排摆放整齐，新搭的看台上，长桌铺设着红绒布，上面摆放着几个话筒。 “答对了，今天上午我就在东湖边碰到她了……” 这些知识点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渐渐地就看入迷了，几个舍友轮换着洗好澡回来，他也没察觉。 大概是季松香不善于跑步，赵嘉敏在迁就她，她们两个这回跑的速度都很慢。 常四妹怔忪地看着季松香渐渐远离的背影，扭头对着秋火明说道：“她刚刚对我笑了？” “稿子写好了？”他问道。 “没，我认得她，她哪认得我？你就说吧，明天跟不跟我去晨跑？”秋火明问道。 常四妹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问道：“我这身衣服咋样？是不是能彰显出我健壮的身材？” 秋火明扯了扯嘴角，老房子着火了，没救了…… 常四妹见秋火明问话的方向不是季松香，顿时松了口气，手里拿着背心，一时间不知道该穿上还是继续拿在手上。 常四妹手里拿着背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他的黑脸更黑了，“季……季师妹，我来……跑步，热了……没带毛巾……”他举着自己的背心解释道：“我擦汗。” 他哑然失笑。 “别提了，没去食堂……逛街逛的腿都要断了，在外面吃的，又贵还不好吃……”陈西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 秋火明加速，避让开他的手，常四妹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你听我解释……他……”秋火明刚说半句话，就听到季松香糯糯地声音响起，“咦，常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这回赵嘉敏也乐了，“噢，四妹啊。” 食堂里，有些窗口的菜已经打完了，秋火明也不挑食，随便选了一家，点好餐，刚要付账，被陈有志抢先付了，他们一人打了一荤一素，找了个干净一点的饭桌，坐了下来。 常四妹舒了口气，“得了，今天没遇到……让我歇歇，长期不跑，这腿都硬了……” “为啥要晨跑，多睡一会不好吗？”常四妹在饭堂里没见着季松香，反而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徐老师背后的书柜上，“咦，徐老师，那几台收音机不是国产的吧？”秋火明指着书柜里面，那几台造型各异的收音机问道。 “这四台收音机，我留着有用，这样，我送你一台我以前拆过的，你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复制一台出来，原配件我们系里大多数都有……” “噗呲”季松香笑了起来，她停下脚步拉着赵嘉敏说道：“嘉敏，他就是上回送我回宿舍的那位常四妹！”四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常四妹难得老脸微红，“你可别乱说，要是让她听到了，我就拿你是问。” 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白净的胖子，正是陈有志。 可这个师傅不一样，老许是真的对武学痴迷，也想将武学发扬光大，他们的立足点不同，对待秋火明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 常四妹跟陈有志一个住在西区，一个住在北区，到东区食堂要花点功夫。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好像是……” “不错啊，24孝好男友，谁娶了你谁有福气。” “那是……咦，娶我？你小子……胆敢嘲笑师兄，看我把你拿下……”常四妹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就要去勾秋火明的脖子。 “我们是应数系的……”这回说话的是季松香。 半响后终于直起身子，“明天我还来找你，老地方碰头，我先回去了，我要把衣服洗了，顺便补好……”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刚刚……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户外的音乐声大了很多，走廊的窗口看过去，偌大的广场上已经快坐满了，前面两排是椅子，很明显是学校的领导座位，好几个老师正在交头接耳说着话。 看台上一位衣着整齐的年轻人，正背对着他，看着手里的稿子，看装扮应该是这次的主持人。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179章 老房子失火 第179章老房子失火 出了办公楼，今天多云，老天给力，阳光不算晒，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快九点了。 徐老师让他坐在第三排靠边的空位置，一会儿好上台发言。 台上的主持人是一位相貌端正的年轻男人，眉眼清秀，一眼看过去，隐约有种熟悉感。 秋火明刚坐定，就发觉一道目光锁定了他。 他下意识抬头，谭嘉良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跟他对视了一眼嘴角扯了扯，算是打了招呼。 谭嘉良快步走到第一排，恭敬地俯下身子，对着其中一位气质儒雅的老人，低头说了些什么。 老人点了点头。 谭嘉良这才快步走到看台上，跟主持人说了一句话，跟着跑下台去通知后台，音乐声停了下来。 看来他今天也是会场的工作人员。 主持人站在讲台上开始宣布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掌声过后，他对着话筒说道：“大家起立，请升国旗、奏国歌……” 熟悉的旋律响起，大家抬头看着楼前缓慢升起的国旗，跟着国歌的声音一起唱了起来。 秋火明的右侧站着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青年，脸型消瘦，眉眼很淡，单手捏着一张稿纸，唱国歌的时候，情绪激昂，声音在秋火明的耳边炸响，看不出来这人的中气如此十足…… 秋火明不由自主地多瞥了他几眼。 接下来，主持人继续发言：“有请我们工学院的刘院长给大家致辞……” 坐在第一排当中那位儒雅的长者这才起身，快步往看台上走去。 身边的那位仁兄，明显紧张了起来，秋火明看着他拿稿纸的手在抖，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那个人点点头，“没事，就是一会儿要发言，我这手有点控制不住……这里的人也太多了……” “老生代表？” “嗯。” “那你在台上就当我们都是番薯，一个个番薯，你在田里演讲……” 青年人一怔，眼睛闭上了，半响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手的抖动好了很多，“这法子好，种田我可是老手了……” 他向秋火明伸出手来，“伱挺有意思的，我叫侯义昭，大三应数。” “秋火明，大一无线电。” 两人握完手，相视一笑，看台上刘院长还在说话，秋火明的目光看向在站在角落里的谭嘉良，只见他的目光游移不定，似乎也在找人。 台下应数系新生的位置，在人群的边缘，靠近右侧角落。 季松香跟赵嘉敏虽然不喜欢单芳，但是架不住她主动坐过来，单芳的眼神几乎没离开过看台旁边的谭嘉良。 “谭师兄好厉害，这个场面都能说上话……”单芳嘀咕道。 “他应该是临时来帮忙的学生会成员，那边还有好几个呢！”赵嘉敏指着站在另一侧几名年轻人。 “你看他们胸前的校徽跟我们不一样，学生会的校徽下面有半个红色的齿轮……” 季松香夸赞道：“嘉敏，你懂得真多。” 单芳定睛仔细看了过去，离得远，哪里看得清，她撇撇嘴，觉得她们俩在糊弄她，微微有些不高兴了。 “那个主持人是谁？看着也很年轻。”季松香问道。 “那是授课老师，哪个系的不知道。”赵嘉敏解释道：“我之前在3号教学楼，看到他拿着教案进去过……” “哦，原来如此。”季松香恍然大悟，这种场合的主持人肯定不能找学生。 台上刘院长的发言还在继续…… 他是个务实的人，话风跟他的人一样，工学人本色，他把学校的大概情况先介绍了一番，这才话锋一转，面对台下的新生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在掌声中结束了发言。 主持人快步走回看台，“感谢刘院长的一番谆谆教诲，让我们获益匪浅，这些话，我们也将铭记在心，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涯里，不负韶华，努力学习……” 季松香小声嘀咕道：“他可真能说……”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老生代表，大三应数系的侯义昭同学，上台来给大家致辞。” 侯义昭站了起来，呢喃了一句，“番薯，都是番薯……” 随即快步往台上走去。 “各位番薯……”话音一落，现场安静了下来。 侯义昭忍住腿部的颤抖，淡定地一笑，“各位翻书就能知道，我们学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抗战时期，那时候，我们学校培养了大批的有学识、有担当的爱国青年……” 秋火明嘴角一扬，这位仁兄倒是位妙人。 “……作为大三的老生，我也有些话要对台下的学弟、学妹们说……”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说好的三分钟呢？ 他的发言超过预计的一倍时间，六分钟后，他终于说完了。 一回来就一脸的兴奋，将手里的演讲稿子折好，凑近秋火明问道：“我表现的不错吧，及时补救……” 台上的主持人声音响起：“感谢侯义昭同学的精彩发言，现在让我们用热烈地掌声欢迎我们今年的新生代表，无线电系秋火明同学……” 秋火明拍了拍还在唠叨的侯学长，“轮到我了。” 他大跨步往看台上走去。 台下的赵嘉敏还没出声，季松香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欸，是他、是他哎！” “哦……”赵嘉敏的目光看向走到看台上的秋火明。 “各位尊敬的校领导、老师，可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叫秋火明，是大一无线电系的新生，能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我深感荣幸……” “时代的大潮已经在一往无前、向前奔腾了，我们这些莘莘学子，恰逢其会，未来已来……” “我们工学院的几大王牌，在业界口碑不俗，但是我们不能裹足不前，要善于思考，例如：无线电除了收音机、对讲机、电视机，我们还能朝哪些方向攀登？有一天我国的卫星在太空不仅仅只停留20多天……有一天电话会进入千家万户……甚至我们走在路上，也能接听电话……” “我们工学院的计算机，目前除了庞大的计算功能，与单机对话，是不是还能实现人机互动？” “再说数学系，着名的数学的三大猜想，如今哥德巴赫猜想、费马猜想依然没有完整地解答……” “数学不是枯燥的数据，就连计算机也是由0、1组成的恢弘世界……数学才是最终的浪漫，属于我们工学生的浪漫，我来出几个题目：r=a（1-sinθ）、128√(e^980)、x^2+(y-(x^2)^(1/3))^2=1，对数学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试着去解答……” 站在台上，秋火明滔滔不绝中，突然就理解了侯学长之前的心情，有些话真的不吐不快，他希望工学院的这些天子骄子们，能够有方向，有针对性地将我们的科学往前推动，哪怕再快一小步，都会给未来造成不可估摸的巨大影响。 反正侯学长超时了也没人说他，自己有样学样，应该也没事吧。 秋火明心安理得地将3分钟的演讲延长到了6分钟。 徐老师的脸色由一开始的好笑，到逐渐的郑重起来。 季松香低声问赵嘉敏，“他说的那个公式你记下来了没？我们回去解一下吧……” “记下来了。”赵嘉敏看着台上滔滔不绝说着话的秋火明，又想到第一次看他跑步，跑断鞋的场景，还有……他从树上掉下来的样子，这些他，都跟台上的他重合起来，不由自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单芳突然插嘴道：“你们认识的这个人有点背景吧？不然怎么会找他上台，还是你们厉害，刚来就认识了这个人……” 季松香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赵嘉敏懒得理会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让单芳宛如一拳打到了一团软棉花上，嘴里轻哼了一声。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夸谭师兄她们就不赞同，单芳心里有些火大，干脆也不出声了，继续看向台上。 秋火明的话终于讲完了，掌声雷动，他的发言跟其他人截然不同，不仅有趣，竟然还现场布置了数学题目。 前排的老师们，有几个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主持人跟秋火明交错而过，“非常感谢新生代表的精彩发言……” 秋火明刚刚坐定，就被侯学长一把拽住，“答案是啥？” “答案么，自己找……” “还卖关子？不过自己算更好，这会怎么还不结束！”侯学长听着台上主持人还在说话，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82年的新生开学不像是后世，还会有很多的表演，都是各个院系老师在台上说一些历史回顾与展望，确实有些无聊了…… 典礼一直到了中午11点45分才正式结束。 秋火明转身将自己的凳子提在手上，刚刚主持人说过了，今天的这些凳子都是配给新生的，将来看露天电影，或者其它大型会议都能用得上。 秋火明随着徐老师进了1号楼，他还要把那台收音机搬回宿舍。 等他提着收音机下来的时候，偌大的会场已经人去楼空了，空荡荡的看台还没有拆，两侧依旧是繁花似锦，秋火明提着凳子往宿舍赶，刚到宿舍，就看到陈西扭头一脸仰慕地看着走进来的他。 秋火明放下凳子跟收音机，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东西？” “不是、不是……”文元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他拿着刚清洗过的搪瓷饭盆往宿舍里走，“火明哥，你太厉害了，脱稿演讲！换成我，怕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杨时军明显是从厕所回来，一边走一边将手上的水渍擦干，“走了走了，晚了吃不到了热饭了。” 宿舍的四人小组，顿时匆匆忙忙地提着饭袋、拎着热水瓶往食堂方向走。 今天是新生的开学典礼，食堂接到通知，特意加时了，等他们进了食堂，立即发现，当下这一批吃饭的几乎都是新生。 不一会儿，秋火明一行人就排到了前面，他扭头跟陈西说话的瞬间，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方向，正在往里走的赵嘉敏。 他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当下胳膊举起，手一挥，“这里、这里！” 季松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一把拽住赵嘉敏，“他叫你呢！” 赵嘉敏耳根微红，白了她一眼。 季松香脖子一缩，“哎呀，我们过去吧……顺便问问题目的事情。” 说完不由分说，套住她的胳膊肘就往秋火明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单芳落后了她们几步，见状也跟了过去。 杨时军手抖了一下，声音透着紧张，“她们来了！” “瞧你那出息！”陈西瞪了他一眼，将头扭了过去，尽量不跟她们对视。 只有文元义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姐姐们好！” 秋火明把自己的位置让开，“来来来，你们要吃什么，给你们先点……” 赵嘉敏摇摇头，“这算是插队了……” 队伍的最后，响起一道男生的呼应，“没事，女生插队不叫插队……” 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秋火明见她们几个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伸手把要走的她留住，“我跟陈西、老杨换你们，就不算插队了！” 说完一把拉着莫名其妙躺枪的陈西、杨时军，往队伍后面走去。 单芳轻笑道：“这人还挺识趣的。” 季松香闻言有些无语，她瞥了单芳一眼，发现她丝毫没有觉察，说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当即拉着赵嘉敏离她远一点。 文元义发现自己落了单，也跑到了后面，跟秋火明等人站在一起。 食堂阿姨打饭很快，没一会儿赵嘉敏她们三个就打好饭找空位置去了。 杨时军这才敢开口说话，“你认识的人可真多……” “他来的早，要是早知道能有这么多好处，我也早点来了……”陈西说道。 “早来，车站就没有人接了，还是准时来比较好。”文元义说道：“来接我们的是学校里的大巴车……好多人羡慕我们呢！” “也对，不然第一次到大城市，两眼一抹黑，我刚下车的时候，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还好元义机灵，他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那些接人的牌子。” 杨时军回忆刚来那会，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没等他说完，队伍已经排到他了，他赶紧收声，凑近窗口看准了，专挑便宜的菜点。 （工学院食堂菜票） 秋火明四个人端着饭菜坐到了赵嘉敏她们的隔壁桌，大学有个奇怪的事情，就是越好看的女生，旁边越多真空地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男人的胆怯吧…… 这就导致，很多校花反而单身，或者被歪瓜裂枣拿下。 他刚坐下，就听到隔壁桌的季松香探头问道：“秋同学，今天的发言，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嗯，时间给的太少了，不然我还能展开来说一下……”秋火明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胆子可真大，换成我，怕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季松香感叹道。 “无他，唯脸皮厚尔……”秋火明自嘲道。 “噗呲”赵嘉敏扭头看向他，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她的眼睛明亮，笑意藏在眼底眉梢，彷佛荡开一池春水…… 秋火明一瞬间，心脏仿佛被钝器击中……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完了，自己这栋老房子也失火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80章 下马威 第180章下马威 秋火明摸了摸耳根，有些发烫。 “所以，那些题目也是你想出来的？”赵嘉敏问道。 “你做出来了？”秋火明不置可否。 “那倒是没有……” 秋火明笑道：“明天我们对一下答案。” “好啊。” 两人对看了一眼，心知肚明知道明天上午是指什么时候，双方各自移开目光，吃起饭来。 中午几个人回到宿舍，杨时军这才松了口气，“这餐饭吃的我大气都不敢多出。” 陈西点点头，“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她们旁边的位置没人坐了。” “还好吧，几个姐姐都很爱笑……”也就是文元义毫无压力。 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火明，杨时军咳嗽了一声，“你说，小姑娘们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反正伱肯定没份！”陈西躺到床上，“别想着有的、没的，睡一觉再说。” 杨时军摸了摸后脑勺，“我也就随口一问。” “哥几个别担心，我打算加入学生会，等我当选了，我就去隔壁大学找他们的学生会，组织一次文学或者音乐交流联谊会……” “听说他们那里的女生特多。” 秋火明话音一落，陈西“刷”地坐了起来，“那感情好，竞选的话，我肯定投你一票。” 杨时军也点点头，“还有我。” “好嘞，我先看会儿书……”秋火明把从徐老师那里拿回来的收音机摆摆好，这才坐到椅子上，翻出那本《无线电基础》，最后一章就是关于收音机拆卸与组装的，这一章节他还没看，等看完了，再拆卸收音机逐一对照。 室内安静了下来，宿舍的其他人见他用功，也都各自拿出书本看了起来。 下午2点半是他们的第一堂课，趁机翻看一下也不错。 能进这间学校的人，成绩都可圈可点，也能自律，毕竟个个都是当地的学霸。 下午2点，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文元义的闹钟，“铃铃铃”。 “哎呀，2点了，快快，出发了，第一堂课迟到了不好。” 他从床上一翻身，迅速地沿着金属扶手爬了下来。 秋火明合上书，这书他总算是看完了，等今天放学还要去借一套工具，不然还没法拆卸收音机。 他取出双肩包，这个包陪着他走过长长的旅途，此刻充当书包再恰当不过了。 四个人结伴往3号楼快步走去。 这栋楼就是未来‘无线电’系的大本营了，与它呈犄角之势的是4号楼，它是‘数学系’的大本营。 秋火明多看了几眼，路上的学生络绎不绝，没看到赵嘉敏的身影。 等到了3号楼203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大半人了，前排的位置是空置的，秋火明指着第一排，“坐那？” 杨时军一眼看过去，能有4个连在一起的空位置已经没有了，他点点头，“行，就坐第一排。” 几个人刚坐进去，就看到门外奔来一位少年，大概是跑的太急，一停下来，就急促地喘气，同时仰着头打量着门牌。 发现自己找对了，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发际线处几乎就要滑落的汗水。 上午的开学典礼他没参加，作为走读生，公交车延误了，导致他下午的课也差点迟到。 一走进去，他就看到了秋火明，他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秋火明扯着嘴角，跟他挥了挥手，“这么巧啊。” 再怎么说，他如今是老许的徒弟，而这个少年是老潘的外甥，也算是自己人，前面虽说有些矛盾，毕竟是小事。 少年瞥了他一眼，一脸傲娇地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谁呀？这么没礼貌！”陈西扭头看了他一眼。 “一个长辈的后辈。”秋火明摇摇头，既然他不愿意结交，也就算了吧，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 “肯定被惯坏了！”文元义说道：“要是在我家，这么跟亲戚说话，我阿爸非揍他不可。” 紧接着他小声地说道：“我们班真的有四个女生！我刚刚特意看了一下……” 陈西闻言也扭头往后看，只有秋火明跟杨时军毫无所动，一个是没有八卦之心，一个是胆怯。 没多久，走廊外徐老师快步地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上讲台，顺便看了眼手表，来的恰到好处，“铃铃铃”上课铃声同时响了。 铃声一停，就见他嘴角含笑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501班的班主任，我叫徐秉正……”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未来的三门专业课都是由我来讲，《无线电基础》、《无线电发送设备》、《电磁场理论》，我希望大家在课堂上，不仅要学习理论知识，也要踊跃去动手，去实际操作……” 徐老师说了一下这些专业课的未来发展，接着他环顾四周，“好了，第一堂课，我们先彼此熟悉一下，从第一排第一位同学开始，介绍一下自己，等会儿，我们选举一下班干部……可以由我来指派，你们也可以毛遂自荐……” “从你开始吧，上台来说。”徐老师走到第一排最旁边的一位小个子男生身边说道。 男生涨红着脸，走到讲台，“我叫……” —— 秋火明坐在第一排，没多久就到了他。 他走到讲台上，“大家好，我叫秋火明，大家应该已经认识我了……” 后排角落里的那位少年戳了戳旁边同学的胳膊，“他谁呀，凭啥说，大家已经认识他了……” 那位同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上午的开学典礼你没来？” “有事耽搁了，怎么了？” “他是我们这级的新生代表。” 少年嘴里“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出声了。 一圈下来，终于轮到少年人了，他板着脸走到讲台上，“我叫潘锦城，本地人……” 大家都介绍好自己，徐老师这才回到讲台上，“大家介绍的非常好，有人想毛遂自荐当班干部吗？”他的目光在台下的学生脸上晃过…… 台下的学生有些虽然跃跃欲试，但是毕竟是第一天上课，到底是没有这个胆子，也怕被人嘲笑，台下一时间鸦雀无声。 徐老师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正想指派了，突然靠近右侧窗口方向的一位女生举起手来。 “张春花，你起来说……” 秋火明一怔，这么一会儿功夫，徐老师竟然将她的名字都记住了，徐老师这记忆着实惊人。 “徐老师，我想当文艺委员，我会画画，也会唱歌，以后可以出黑板报。” 张春花学生头，眉眼清秀，身材不高，看着就像是温婉的邻家女孩，虽然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但是依旧很勇敢地将自己的专长说了出来。 “好，我就喜欢这么有勇气的学生，第一位毛遂自荐的学生有了，还有人吗？”徐老师大喜，在黑板上写上，【文艺委员：张春花】 秋火明举手。 徐老师嘴角含笑，“秋火明，起来说。” “我想当班长，我的沟通能力跟学习成绩都还不错，我个人觉得我适合这个位置。” 话音一落，班上顿时响起了密集的掌声。 潘锦城眉头微蹙，这家伙竟然这么有人气了？ “好，秋火明当班长那是实至名归。”徐老师在黑板上将秋火明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由他们俩打头，很快就有几个人分别站了起来。 王小强是一位皮肤黝黑，身体强壮的少年，“我想当体育委员，我的强项就是长跑，以前拿过校运动会男子一千五百米比赛第一名……” 李淼皮肤白皙，说话细声细气，“我想当学习委员，我是我们县高考第一名，对于学习我也有一些学习经验，能跟大家分享……” 钟志伟身材圆润，眉眼细长，“我想当卫生委员，以前在高中我们班的卫生就是我负责的……” 徐老师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上：【体育委员：王小强；学习委员：李淼；卫生委员：钟志伟。】 这时候的班干部不用满员，这些主要的位置有人就行。 毛遂自荐告一段落。 “我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能将班级当成自己的家，要有班级荣誉感，身为班干部更加要以身作则……”徐老师笑着看了一眼手表后说道：“快下课了，这堂课我们就以闲聊为主……” “上午秋火明同学在大会上说的那些题目，大家有人做出来了吗？” 底下有人说道：“他说得太快了，我都还没记下来……” 旁边好几个都点点头。 徐老师说道：“没事，我们不是数学系的，对数学没那么敏感，但是我们无线电这个专业，又跟数学有脱不开的关系……” 秋火明在台下仔细听着，未来无线电的发展，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谁规定，未来的发展就一定要跟着历史的脚步。 国内的科技其实在后期有了断层，相当多的技术壁垒都在西方，并没有真正学会，国内反倒成了外国公司的制造工厂，或者有些干脆就是搬来主义，真正专心于搞技术科研的并不多，或者是说，搞技术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就是甘于贫困的代名词。 这是不对的，秋火明目光灼灼，在他的规划里，这些有真才实学又肯专研的学者、人才就应该高薪供着，他虽然没有耐心扑在科研上面，但是他有远见。 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将世界的脉络看得一清二楚…… “铃铃铃”下课铃声响了。 徐老师也不拖堂，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声：“好了，下课。”他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经过刚刚的介绍，同学们之间彼此都有了些印象，秋火明既然是班长，当然要以身作则。 他直接拿了笔记本，拉拢了刚刚当选的几位学生干部，将各自的宿舍地址记了下来。 大学不同于高中，很多事情都要有主观能动性。 学校的校规大家都有，几个人凑在一起，将接下来的各自工作的安排大致说了一遍。 还没等说完，上课铃再次响了。 秋火明回到座位上，走廊外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主持人！”文元义小声地说道。 这节课是高数，看来这位临时客串当主持人的是高数老师。 “同学们，下午好，我叫石峰，也是你们的高数老师，高数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学习无线电的，对高数一定要重视起来……” 他说着说着将目光移到秋火明的身上，“秋同学，你上午说的那几道题，有些……”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有些不务正业，如果拿数学来搞这些花样，未免也太不尊重数学了……” 秋火明一头雾水，上午说的那些是为了激起大家的学习数学的兴趣，怎么扯到不尊重数学上面了，这么一个大帽子盖下来，还真是…… “好了，这些是题外话，你们要记住，数学是严谨的、严肃的，你们班的班长是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秋火明。 “是我。”秋火明举起手。 “好，知道了。”石老师瞥了他一眼，“学习委员是谁？” “是我，我叫李淼。”李淼迅速地举起手。 “李同学，以后数学课的发放资料就由你来。” “好的，老师。” 石老师取出教义，“接下来，打开书本，我们上第一节课……” 趁着他在台上写字的当下，陈西戳戳秋火明，“石老师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秋火明摇摇头，这人一上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让他心里有些不快。 算了，他抛下这些疑问，翻开课本第一页，找到第一小节，翻看了起来。 这些知识点他都上过，此刻再翻一遍，久远的记忆清晰起来…… “第一节课，我们要知道高数是研究什么的，为什么要研究它……” 石峰讲课倒是挺有水准的，秋火明一边听着他说，一边翻看课本，一心二用，跟过往学过的知识进行对比。 “……没学走，就学爬，这是一些自诩为天才的新生，常常犯的错误！不要以为找人给了几个取巧的题目，就觉得自己懂了数学！” 石老师的声音在秋火明的头顶响起，他一把将秋火明的课本拽在手上。 “哦，都看到反函数了！那你跟大家说说，什么叫反函数？” 秋火明已经肯定了，这位石老师就是来打他脸的。 最后一排的潘锦城嘀咕道：“他们有仇？这老师也不咋地，以上欺下……”他想起在舅舅家，被舅舅打压的情形，竟然对秋火明生出了一丝同情。 “设函数y＝f（x）定义域为D，值域为f（D）；如果对于值域f（D）中的每一个y，在D中有且只有一个x使g（y）＝x，则按此对应法则得到一个定义在f（D）上的函数，那么该函数被称为函数y＝f（x）的反函数。” 秋火明的声音在课堂上响起，一些学生已经迅速沿着目录找到了这段文字。 “正确。”潘锦城一拍桌子大声地说道。 石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问的问题本来就浅显，今天毕竟是第一堂课，出的题目太难不合适。 他把课本还给秋火明，课堂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起来。 秋火明扭头看向潘锦城，这家伙倒是有意思，一方面对自己傲娇，一方面竟然出面维护自己。 周末愉快~~ 明天再日六吧……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感谢部分读者的留言：） 第181章 这道题不是这么解的 第181章这道题不是这么解的 潘锦城瞥开跟他对视的目光，继续拖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课本。 石老师咳嗽了一声，“回答的不错，请坐，接下来我们继续学第一小节……” 秋火明坐下来，继续将书翻到自己还没看完的那一页。 陈西的手在桌子底下伸了过来，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秋火明微微一笑，算是领情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石老师。 但是，即使被针对了也无所谓，自己唯一的弱项是无线电，但是高数？！不好意思，这位石老师懂得未必有他多……真的拗起来，谁怕谁。 他平息了情绪，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 没多久，下课铃声响了，石老师说了一声，“下课。”随即快步离开了教室。 秋火明则利用这课间的十分钟，快速地下楼，他要去找徐老师，借用一下拆卸收音机的工具。 于此同时，在3号楼的对面，4号楼205教室里，仅有的7名女生都聚集在一起，彼此闲聊，她们第一节课也是竞选班干部，通过这一轮的自我介绍，大家开始逐渐熟悉起来，加上7名女生都是住校生，宿舍相邻，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对来说，也更容易亲近。 赵嘉敏在女生当中，反而并不高冷，，她样子生得太好，一旦放下姿态，几乎立即赢得了大多数女生的喜爱。 有句话怎么说得，差别一点点，你会嫉妒，但是天渊之别，你只会欣赏，对学业如此，对相貌也同样如此。 “嘉敏，你现在是文艺委员了，那国庆的学校演出伱要参加吗？”问话的是本地学生程小慧，她的模样生的可爱，个子不高，精力格外地旺盛。 “看学校安排吧，我们班怎么着，都会出几个节目的。”赵嘉敏笑着回答道。 “有机会你拉琴给我听听，我的手笨笨的，连琴弦都按不住……”程小慧一边分发零食一边说道。 她父母是粮站的，第一天报到就带了很多的吃食，今天也不例外，带了一大袋的米花。 几个女生吃了她的东西，都对她和颜悦色。 程小慧年纪不大，才16岁，这个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加上为人大方，一群人很快就把她当成小妹妹般爱护了。 赵嘉敏听着她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出自己小时候学琴的情景。 她家境富庶，自幼早慧，3岁就随着母亲学琴，但是好景不长，母亲那边的家族成分原因，她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跟着母亲、舅舅一起下了乡…… 这些记忆原本被她刻意藏了起来，此刻被程小慧的这一番无心的发问，重新浮出水面。 舅舅常说，一个容貌太盛的女孩子，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件好事。 她也谨记这句话，母亲过世后，她被接回父亲的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她为了讨老人欢心，学会泡茶，学会拉琴给他们听，学会怎样察言观色…… 在老家，物质上倒是没有亏待她，但她的内心始终如云飘荡，无所依靠，父亲在羊城的新家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从小学三年级之后，她就没进过学校，为了不让自己懈怠，她拿着从姑姑那求来的课本，一直逼迫自己自学，直到三年前舅舅回城了，她才将户口迁到羊城，并且考上了当地一所有名的高中，正统来说，她只念了五年书。 “大概，小提琴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一门技术，对我来说……”赵嘉敏的后面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她看着天真烂漫地程小慧笑了笑。 “练琴很枯燥的……”她刚想补充一句，还没说完，上课铃声响了，她被季松香拉回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靠窗，坐下来后，她探头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的树木茂盛，阳光正好，还有只鸟儿站在高枝上婉转啼鸣…… 赵嘉敏收回心神，过往的一切都过去了，她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好的。 她取出课本，随手打开，书本里夹着的一张纸出现在眼前，她看着自己中午抄写下来的那三个题目，这些高数的知识她还没学到，只能边看书边试着解答…… 好在她已经习惯于自习了，晚上再努力一下，应该就能解出来了。 晚课与晚自习是7点到10点20分，在教室学习或者写作业，比在宿舍里更高效，最主要的是，教室里的灯光比宿舍要亮堂多了。 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去图书馆，尽管图书馆10点就要清场，无他，图书馆的位置舒服宽敞，还能看到不同班级的人，最主要的是，这里要保持安静，学习起来无人打扰…… 吃完晚饭，赵嘉敏跟季松香就一起出了门，一边消食一边往图书馆方向走去。 单芳在隔壁宿舍玩耍，这里住了4个人，她年纪最大，在这里以老大自居，她现卖之前在谭嘉良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被宿舍里的四个小姑娘围着，追问消息，这种众星捧月地感觉实在是太美妙。 程小慧虽然是本地人，但是家离学校太远，所以选择了住校，她的柜子里摆了一个大铁盒子，里面放置的都是零食。 她是宿舍里的开心果，宿舍里的几个人聊的起劲，第一天的晚自习都没去，干脆坐在一起开茶话会了。 没多久，就听到邱宿管在隔壁敲门，“单芳在吗？有人找……” 程小慧的耳朵好，“单芳姐，有人找你啊，是你老乡吧？” “哎，不知道啊，我去看看。” 单芳快步打开门，“邱阿姨，谁来找我啊？” 邱宿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个帅小伙……” 宿舍里的其他人顿时炸了，“哇，帅小伙……” 单芳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来，“哎，麻烦让他等一下，我一会儿就下去。” 她顾不得跟身后的那些女孩子解释，回到自己宿舍，先把衣服换了，拖鞋换成半跟凉鞋，头发细密地梳了一遍，这才把门关上，快步下楼去了。 一到门口，果然是谭嘉良。 他今天是一套运动衣打扮，露出结实的手臂，看上去比往常更加的阳刚。 “谭师兄！”单芳笑着迎了过去。 “上回给你的资料，有不懂的地方吗？到你班上一起上个晚自习，顺便我给你讲一下……” “好啊，那你等等，我上去拿书。”单芳闻言立即回头，快步上楼往宿舍走去。 谭嘉良伸长脖子，没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失落。 转念一想，一会儿也能遇见，近水楼台先得月，稳住先，神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没一会儿，单芳就抱着几本书走了出来。 “走吧，我把资料都带上了。” 东2宿舍里，秋火明在拆收音机，一边拆一边画图，他记忆力好，元件该放在哪里，记得一清二楚。 这台收音机重达18公斤，现在的人很难想象一台收音机竟然有这么重，这是76年首都产的牡丹牌收音机，当年是获奖的产品，装上外接天线，可以接收到全世界的广播电台，它的上方是世界时区划分图可以对照不同的时区，来搜集相关的电台。 这款有内置天线，本地广播，内置天线就够了，它有四个扬声器，音质出奇的好。 与老款的电子管不同，这款安装的是第一代晶体管，秋火明将机身拆散之后，露出里面细密的电路与晶体管，他拆的很开心，动手果然比看书带劲。 他没学过电路图，但是他有《电工基础》的课本，当即翻出来，对照上面的电路看了起来。 这些已经被后世淘汰的物件，在当时来说，已经代表着当时国内最先进的技术了。 秋火明将所有能拆的都拆了，他看着桌上的散落的零配件陷入了沉思。 粗、笨、重，就是他的直观印象，回头他得再买台袖珍收音机拆拆对比看一下。 收音机在后世人们用的少了，但是电台依旧盛行，每天上下班的开车路上听收音机已经成为了习惯，这个行业虽然未来会萎缩，但是在当下的这2、30年间，还是大有钱途的。 这一个月都是理论课，下个月才有实验课，也就是说，到时候有零配件跟电络铁可以用了…… 自己再买点零配件，回头DIY一台出来。 无线电知识，对于秋火明而言，属于完全陌生的领域，他只知道未来的科技发展，并不清楚当下的技术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思考了片刻，他将零散的配件陆续往回装，还没装完，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一看，几个舍友陆续走了进来。 “你洗澡了吗？一会儿就要停电了！”陈西嚷嚷道。 秋火明看了眼手表，已经10点35分了。 “你们先洗，我赶紧把它装起来……” “别啊，先别装，给我也看看。”陈西赶紧走了过来，凑近拿起机箱，“比我家的那台重，你慢点装，让我看看。” 杨时军跟文元义放下书本后，也凑过来了，“一起看吧，看过等于我们拆过了。” “行，那我开始装了。” 秋火明一边安装，一边跟他们解释这是什么零件，正说的带劲，灯突然熄了…… 秋火明从床头摸出手电筒，“行了，剩下的明天再装，哥几个去洗澡去。” “哈哈哈，集体夜浴！”文元义兴奋了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迅速将脸盆毛巾拿在手上。 秋火明撇撇嘴，这孩子怕是有啥毛病，这有啥兴奋的。 女生宿舍里，季松香跟赵嘉敏在图书馆清场之前回来了，澡都洗好了，还没看到单芳回来。 季松香在阳台往下看，不一会儿突然嚷嚷道：“哎，嘉敏，快过来，我看到单芳姐跟谭师兄在一起……” “别太八卦了，在一起就在一起呗。” “我不放心，我总觉得那个谭师兄看人的目光怪怪的。”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信回头你试试。”赵嘉敏穿着睡衣，将明天要带的课本装好。 她早年随着母亲、舅舅在外艰难求生，对人性的劣根性早就体验到了。 赵嘉敏撩开蚊帐，钻了进去，“早点睡吧，明天还是老时间我叫你。” “好啊，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又遇到那个四妹，他可真逗……”季松香笑眯眯地走进来，关上阳台门说道。 赵嘉敏笑了笑，“我看他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会的，他看起来就傻傻的。” 两个人正闲聊着。 单芳开门进来了，她手里抱着一沓书，“你们回来了，怎么没去自习室？” “我跟谭师兄还找了你们。” 季松香反问道：“谭师兄为啥要找我们？” “人家是好心，今我们上课了，问问我们有什么不懂得地方……” 季松香乍舌，“不会吧，今天才上了一节数学课，哪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也要等，至少一个月以后了吧……” “单芳姐，我觉得这个谭师兄目的不单纯，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单芳拿着脸盆提着暖水瓶往外走，“就知道你看不得他好，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 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季松香摇摇头，“你果然说得对。” 单芳是县城考上来的，家境看样子也不算差，看她的用度，她家在当地应该还是可以的，她的家庭情况赵嘉敏也没问，她不是很善长跟人聊家长里短。 翌日一早，赵嘉敏跟季松香刚跑到东湖边上，就看到前面一个傻大个站在路灯下，动作古怪地在热身，另一边站着秋火明，捂着肚子在笑。 “四妹啊，意思意思行了，再热下去，怕是你能练瑜伽了……” 常四妹这才扭过头来，“你不是体育生不懂，这热身一定要热透了……” 季松香软糯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常师兄，一般热身要多久啊？” 常四妹身子原地同手同脚地转了过来，“哦，季同学啊，是这样的……” 秋火明走到赵嘉敏身边，笑着问道：“你那题目解出来了吗？” “解出来了，就是有一道题，我觉得很奇怪，那道题跟浪漫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不是说错了？” “哪道题？”秋火明问道。 “你等一下，我拿树枝画给你看……” 赵嘉敏在跑道旁边的泥地上捡到一根树枝，她半蹲在地上，用树枝将那道题写了出来：【128√(e^980)】 “你看，我算出来的答案是等于2113.82。” 赵嘉敏直起腰不解地问道。 秋火明走了过来，“这道题不是这么解的……” 他伸出脚将这道题的上半部分擦掉，只留了下半部分。 赵嘉敏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过去，顿时耳根一红，她抬起头，面前的这位男生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夸奖。 “你……”赵嘉敏忍着发烫的耳朵，一时有些语塞。 还有一章，正在快马加鞭中…… 第182章 还是当男人好 第182章还是当男人好 “松香，跑步了……”她红着脸，扭头对着季松香说道。 还好此刻路灯昏暗，可以多少掩饰一二。 “哎，来了。”季松香在前面招了招手，随即她问常四妹，“常师兄，你要一起跑吗？” 常四妹闻言，只觉得心头火热，舌头却打了结，一个“好”字半响滚出口来。 四个人一前一后，沿着东湖跑了起来。 大概这个组合很奇特，早起在路灯下学习的一些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校田径队的。 早上还有早操的，但是流于形式，都属于自愿原则。 “跑完步，一起去吃早饭吧。”大概是奔跑中，大脑有些缺氧，常四妹竟然完整地说出了一句邀请。 “那要等我们冲好凉……”季松香看了赵嘉敏一眼，见她点头了，这才回应道。 “我也要去冲凉的，那就6点40？我们食堂碰头？” 季松香“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秋火明问道：“秋同学你也来吗？” 秋火明应道：“好嘞！一起吃饭热闹。” 季松香接着说道：“常师兄，你们先跑吧，我看伱们为了迁就我，跑的比乌龟还慢……” 常四妹摇摇头，柔声说道：“我跑步不行，前几天打球扭到筋了，只能慢跑……” 秋火明打了个冷战，四妹突然开窍了，铁塔似的大汉突然说出这么绕指柔的话，太可怕了。 当事人却毫无察觉，季松香信以为真关切地说道：“那要用红花油揉一揉才行，我哥经常受伤，我看他用过……” 队伍渐渐拉成两组，季松香跟常四妹跑在前面，秋火明跟赵嘉敏跟在后面。 “你觉不觉得凉飕飕地？”秋火明小声地问道。 “还行，就是有点不忍心拆穿……” “太聪明了就很难装了。”秋火明叹息道。 “不跑了，往回走吧……”赵嘉敏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脸色有些泛白，额头汗珠滚落，秋火明心里一慌，忙问道：“你……”他以前就是在医院工作，尽管不会医术，但是多少懂得一些相关的医学常识。 话到嘴边突然咽下了，男女有别，这么问也太唐突了。 秋火明抬头对着前面喊了一句：“季同学，你过来看看。” 季松香听到动静，发觉不对劲，立即跑了回来。 她凑近赵嘉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嘉敏，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赵嘉敏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完了……” “往回走吧，不跑了。”秋火明顺手将外面的蓝色短袖运动衣脱了下来，只留下里面的白色工字背心。 他的码数大，即使短袖也可以绕着赵嘉敏的腰身围上一周。 秋火明将衣服递了过去，“太热了，衣服先放你那……”说完冲着季松香使了个眼色。 随即拉着还一头雾水的常四妹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季松香拿着秋火明递过来的衣服，“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说完顺手把衣服围在赵嘉敏的腰上。 “顾不上了，先这样吧，今天提前了，应该是一周后才来的。”赵嘉敏脸色煞白地说道。 “我们走慢一点，回去我打一瓶热水给你到水房洗洗。” “嗯。”赵嘉敏一只手按在季松香的肩膀上，一边慢吞吞地往回走。 腰上系着的衣服随着她的走动在飘荡，她此刻也顾不上其它心思了，忍着腹痛，只想赶紧回宿舍。 常四妹随着秋火明跑到半道上，这才茫然地问道：“我们干嘛要单独跑？还有，你衣服干嘛要给她？” “很难跟你解释的，反正你只要知道，现在别凑过去，也不要打听就对了……” “噢，行吧，我听你的。”常四妹主打一个听劝。 秋火明欣慰地看了看他，孺子可教。 回到宿舍，秋火明第一时间提着暖水瓶，先到水房打了瓶热水，径直送到了8号楼的宿管那。 这才跑回宿舍，快速地洗了把澡。 一边洗一边想，当女生可真不容易，还好自己是男人。 这么一耽搁，自己宿舍的几个舍友先去食堂了。 等他到了食堂门口的时候，看到赵嘉敏跟季松香如约也来了，她换了一身衣服，脸色苍白，原本就清丽的容颜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季松香的手里提着一只暖水瓶，“秋同学，这是你的吧？” 秋火明点点头，将她手里提着的暖水瓶换到自己手上。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那个，谢谢了，衣服洗了，等干了我带还给你。” “嗯，不急，晚上还上晚自习吗？”秋火明问道。 “上。” “那一起吧，我昨天没去，今天得补上。” “我去图书馆……” “不如去图书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季松香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正要调侃一句，身后传来了常四妹气喘吁吁的声音，“还好，我没迟到吧……” “四妹啊，你怎么又搞得一头汗？”秋火明一边往食堂里面走，一边问道。 “别提了，被拉了壮丁，帮学生会搬东西，刚搞定，赶紧就过来了。” “四妹啊，你咋不进学生会啊？” 常四妹摸了摸后脑勺，“我没想过……” 食堂的地面刚拖过，有些潮湿，走上去滑唧唧的，秋火明是运动鞋，抓地还可以，他刚半滑着通过这里，立即制止了随后的常四妹一行人。 有几个穿平底凉鞋的人赶时间，直接冲了过去，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门口的地上一连摔了两个人，有人嚷嚷着进去喊人了。 秋火明在那两个人摔倒的地方，蹲下来看了看，“这是油渍吧……”这里的天气热，拖地就算是湿的，也很快就能干。 几个人小心地绕过那片油渍，没多久，在食堂里勤工俭学的郑永强被负责人指派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拖把，低着头，快速地将地面上的油渍清理干净。 秋火明一行人排在外围的一个队伍后面，他扭头看向郑永强，几天没见，他的模样更加的不羁了，长发遮盖的眼角处，还多出了一块淤青，看样子像是磕碰伤。 食堂外面的一颗榕树下，谭嘉良安静地站在那里。 没多久一声轻柔的女声在他身侧响起，“谭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早饭吃了吗？” 他扭头看到单芳离开几个结伴的小姑娘，独自向他走来。 谭嘉良露出一丝笑意，“没吃呢？要一起吗？” “好啊。”单芳喜出望外，立即答应了下来。 学校里不鼓励学生恋爱，但是也不会反对，之前的老三届结了婚的都有，所以这个时期反而是最为宽松的。 大家毕竟都是天之骄子，在这个时代一毕业出来，就是国家干部，当然也属于门当户对。 感谢大家的打赏、订阅与投票：） 感谢大家提出的意见：） 第183章 不惹事，不怕事 第183章不惹事，不怕事 程小慧一行人好奇地看了一眼正在和单芳说着话的谭嘉良，平心而论，单看外表，谭嘉良的样子还是养眼的。 “他应该就是昨晚宿管阿姨说的帅小伙了……”有个小姑娘轻声说道。 程小慧点点头，“肯定是他了，单芳姐可真厉害，我们才到学校没几天呢！” “那我们还等她一起早饭吗？” “不等了，我饿死了……” 她们几个年纪小，当即就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往食堂快步走去。 秋火明跟常四妹打好饭，选了个靠近窗口凉快一点的地方，没一会儿，季松香跟赵嘉敏也走了过来，四个人坐下来开始用餐。 “嘉敏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秋同学，你呢？”季松香喝了一口粥后好奇地问道。 “我毛遂自荐了班长。” 一旁的常四妹笑了笑，“我啥也不是，只会打篮球，还是个候补。” “季同学，你家会做二胡，那你应该也会拉二胡吧？”秋火明问道。 季松香苦笑了一声，“还真不会，家里靠这个维生，客人的东西不让我们乱碰，我爸倒是会拉二胡，但是他不教我，说拉这个，命苦……” 秋火明哑然失笑，“不至于，现在国家民族乐团里，二胡也是个扛把子……” 几个人正闲聊着，季松香眼尖，“单芳姐怎么又跟谭嘉良走在一起了？” 赵嘉敏头都没抬，“快吃吧，吃好了一起回教室。” 她素来怕麻烦，从小到大的麻烦太多了，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去规避，那就是无视。 季松香嘟着嘴，常四妹开口了，“听赵同学的，不要理他，他不好。” 季松香闻言一愣，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他是不是很那个啊？” 常四妹竟然秒懂，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倒也没啥确切的消息，有几次刚闹出来，就平息了……反正我们宿舍几个不喜欢他。” “吃好了，走吧。”赵嘉敏对八卦消息没那么热诚，一碗粥下肚，胃部暖了起来，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搪瓷饭盆，“我也吃完了，一起走吧。” 常四妹看着手里的半个馒头，顺手塞进在嘴里，含糊地说道：“一起……” 季松香收拾着自己的碗筷，看到他的这副样子，顿时觉得他更傻了，一时间乐不可支。 秋火明洗好碗筷，收进饭袋里，一手提着暖水瓶，在大门口跟她们两分道扬镳。 常四妹跟着他一起往东2宿舍走去，“明天还跑步吗？” 秋火明点点头，“我是除了刮风下雨，平时都跑的，不过，明天她们俩应该不跑了……” “那行，那我也不跑了……”常四妹放弃得非常干脆。 到了东2宿舍，常四妹先走了。 秋火明回房间，放回暖水瓶，这才背着书包往3号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半道上遇到陈西，“班长，等伱老半天了。”他说完迎了过来，“走吧。” “特意等我？” “一个宿舍的，总不能老是让你落单。”陈西双手插袋，走在他身边。 “够意思啊。”秋火明一巴掌搭在他肩膀上。 陈西龇牙一笑，“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那收音机，咳咳，下回装拆的时候，能再给我看看不？” “没问题，你拆都行，零配件别弄丢了，反正只要东西没坏，我都能还原。” 陈西大喜，“够哥们。”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感情你是为了这玩意儿才等我的？” “都有、都有，我们班里，我只服你……”陈西的笑容明显地多了起来。 刚走出绿化带，就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声音嘈杂，倒也不像是打架。 两个凑了过去，发现这里正在搞绘制，说是附近要建房子，测试的那一群人，是建筑系的老师跟一帮新生，怪不得吵吵闹闹的。 建筑系也是工学院的王牌之一，这些人平时也都是眼高于顶，秋火明拉着陈西快速地穿过人群，陈西扭头看了几眼，小声地说道：“她们班有好些人在看你。” 秋火明这次作为新生代表，算是出了一次风头。 他的模样生的好，加上能言善道，在当下校园里，已经成为了新生中的明星人物。 “看就看呗，又不会掉头发。” 出了这里，就是四号楼了，秋火明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在窗口，哪里还能看得清里面。 四号楼的二楼窗口，赵嘉敏坐在座位上，她的桌子旁站着季松香，她探头看着楼下的那群人，突然开口道：“我看到秋同学了，他的个子真高……” 程小慧离她们不远，闻言也探头看了一眼，“他长得还很帅，为什么不是我们班的呢！” “你可以转系啊，听说只要系主任同意就行了……” 程小慧竟然有几分心动，“但是我对无线电一点都不懂。” 赵嘉敏托着腮，她今天身体不适，有些意兴阑珊，连聊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是半路读的书，又是自学的，学的东西没有个体系，偏偏舅舅说她太过聪慧，但慧极不寿，打小就让她锻炼身体…… 回到羊城读高中，特别是第一年，她都有些不习惯有老师在台上讲课了，后来好不容易融入学校，二年就离开了。 她的高考成绩相当不错，读数学仅仅是因为别人都说她数学好，对未来，她没有一个清晰地规划，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她托着腮听着她们的谈话，倒是心里一动，她放开手，扭头看着下面的那群建筑系的学生，他们嬉笑着，跟在指导老师后面，绘图的绘图，扛设备的扛设备。 她顺手摸出自己的练习册，练习册的后面几页画着好几栋房子，看样子就是岭南风格的建筑。 那些房子都是她根据记忆画的，那是她小时候跟父母住过的地方。 进了大学，她就可以不用依赖家人的接济了，自从被接回羊城之后，尽管舅舅对她很好，但幼时被遗弃的那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母亲在乡下过世后，她就成了无所归依的小草，她当时怕舅舅不要她，小小年纪就提着水桶到河里替他洗衣服，回来被暴打了一顿…… 她做的越多，反而错的越多，她不恨舅舅把她交还给父亲，那是他认为对她好的事情…… 她光鲜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丧家之犬…… 赵嘉敏的人生中快乐的时光极少，她低头看着练习册上的那栋房子，最快乐的那段时光都藏在那里了。 所有能让她觉得快乐的东西，都如同奢侈品。 她不讨厌秋火明，跟他在一起的那些片段，大约是她长大后，笑得最多的时候了。 而且，秋火明总让她感觉，他……似乎……是自己的同类。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 大家迅速各就各位，老师快步走了进来，今天的第一堂课开始了…… 傍晚的时候，东2宿舍202室的四个人往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里几乎都是老生的天下，新生很少，大门口验过学生证后，秋火明一行人分开找了几个空位置，秋火明找到一个三个连起来的空位置，他把课本摆放在上面。 不一会儿就看到赵嘉敏跟季松香并肩走了过来。 秋火明站起来挥了挥手，季松香眼睛好，她小声说道：“嘉敏，他在那！” 赵嘉敏两人往秋火明方向走去。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挪动椅子跟翻书的声音，秋火明指着自己侧面跟对面的位置，顺手将放在上面的课本拿了回来。 季松香快走了一步，坐在了对面。 赵嘉敏坐在了他的侧面。 几个人翻开课本，开始边看、边写作业…… 这个时代有一样很好，那就是作业不多，这点作业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不一会儿…… 赵嘉敏取出练习本，开始画图。 秋火明取出练习本，开始画图。 一个画的是建筑图，一个画的是电路图。 对面的季松香，左右看了看，她有种错觉，这两个人坐在这里，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都是如此的登对。 秋火明根据记忆，将收音机里的电路图小心地复制，参考着电工书籍上的零配件符号，一一标注在上面，等终于画完草图，已经快到清场的时间了。 秋火明看了看手表，顺便瞥了一眼赵嘉敏画的图。 “哎！”他刚一发声，就看到好几个人转头看向他。 他取出笔在自己的练习本的背面写道：【这房子我看着眼熟，是在一个公园里吗？】 赵嘉敏拿过他的练习册，顺着这句话在后面写道：【是，你见过？】 【这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姓潘？】 【不是……】 秋火明一愣，之前在那个房子里，大家都说老潘是东道主，难道这房子并不是他的？ 【那大概不是同一栋房子？】秋火明在后面加了一句话。 【或许。】 【你画的这么好，为啥不学建筑或者美术？】 【有转系的想法……】 秋火明正要继续询问，“铃铃铃”清场的铃声响起来了。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拖椅子的声音。 大家都站起来清理东西，陈西隔着老远看到了秋火明，他快步走了过来，一看到赵嘉敏也在，脚尖一转又要往回走，被秋火明喊住，“回来，一起走吧。” 秋火明一把揽住陈西的肩膀，跟赵嘉敏她们介绍道：“我同学兼室友，陈西。” 陈西尬笑道：“嗨，大家好……” “季松香同学，赵嘉敏同学。”秋火明顺便将她们也介绍了一遍。 “知道、知道，上回不是一起在食堂吃过饭嘛！” “噢，对，我认出你了。”季松香家里做生意的，打小就不怕跟人打交道。 陈西微微一笑，莫名有些傲娇，“我早就认出你们了。” 几个人理好东西，跟着人潮往外走。 刚出了图书馆大门，就看到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赵同学，我有事找你……” 赵嘉敏脚下没停，冷声说道：“太晚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站在树下的谭嘉良没有出声，敌不动我不动。 谭嘉良压根就没望他，目光随着赵嘉敏在移动…… 秋火明搭在陈西肩膀上手紧了紧，几个人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去。 季松香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哼，他竟然抛下单芳姐，我要告诉她！” 赵嘉敏没出声，她讨厌陷入这种所谓的“情感”纠葛里。 早年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也是如此，有位男生一直对她死缠烂打，闹得沸沸扬扬，差点让她办理了休学手续。 还好舅舅找了人，这件事情才平息了下来。 小时候她读古代历史，常常觉得那些妖妃迷惑他人，很是讨厌，长大了才隐约觉得不对，怕是有些是单凭，史学家的一张嘴被诬陷了吧。 树下的谭嘉良脸色难看，好在路灯的光线微弱，他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放回胸前，低头看了一眼那束花，轻轻一抛，伸出脚尖，捻了捻。 如果她跟单芳一样对他言听计从，他或许就没有这么上心了。 但是现在，他看着她们一行人逐渐远离的背影，嘴角抽动了一下，内心竟然涌出一股斗志。 这一次，大概是他长大成人后的第一次受挫。 这种体验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碾碎了花束后，他扭头就走。 秋火明跟陈西走在赵嘉敏她们的身后，经过东8宿舍，看着她们两个进了宿舍大门，这才和陈西顺着小径，往东2宿舍走去。 “那家伙是学长吧？上回新生典礼上我看到他在帮忙……”陈西见赵嘉敏她们不在了，这才开口问道。 “学生会的，据说今年他能当选为学生会主席。” “那你跟他……”陈西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跟他作对怕是很难善了。 “算了，反正我站你这一边，学长怎么了，学长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欺压人呐。” “够意思啊。”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 回到宿舍，发现杨时军跟文元义都在里面。 此刻已经洗好澡，趴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闲聊。 “坐了一天了，腰疼，我就吵着回来了。”文元义解释道：“时军哥陪我回来的。” 桌上装了一半的收音机还摆在那里，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他取出工具递给陈西，“喏，剩下的你来装……” 陈西摩拳擦掌地接过工具，等坐了下来，他看着面前摆放的零配件，突然抬头看向秋火明，“我不会……” 秋火明一拍脑袋，这个不是他拆的，不知道零配件的安装方位很正常。 “行，我来安装，回头你再拆一遍就知道了。” 他取出今天画的草图放在桌上，草图并不完整，不过重要的部分都画上去了，陈西将草图拿在手里作为参考。 （这台收音机的电路图） 走廊上晚归的学生吵吵闹闹的，202宿舍里却安静如鸡，秋火明手速飞快安装着剩余的零配件。 宿舍的其他三个人穿着拖鞋围着他在观看，看不清的地方，陈西还取出手电筒照了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这台收音机的电路很复杂，明明秋火明昨天才第一次拆卸…… 他大概就是老师常说的……天才。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84章 来去如风 第184章来去如风 别人怎么看自己秋火明并不在意，他刻意展示的一些特异性，只是为了给今后自己要搞事做铺垫。 他知道他凭借的无非就是记忆力，就像他会画电路图了，会画不代表懂，他目前的水平只能说，他是一个工匠，将看到的临摹下来…… 这些天，秋火明都没去晨跑。 但还是照样早起，他找了个好地方，在东湖后面的一片树林里，那片树林当中有块空地，附近几乎渺无人烟，这里就是他练习八极拳的地方了。 月底老许师傅还要考核他，表现太差了总归不太好。 这套拳的呼吸法门，上回许师傅跟他在饭桌上说过一遍，但是听懂了，不代表就会，动作与气息配合，浑然天成才是王道。 他还处于入门阶段，但是这套拳法打下来，确实能让自己精神更上一层楼，他的记忆原本就惊人，大篇幅地记忆知识，脑子会有疲惫感，现在通过打拳，多少可以缓解这种疲惫感。 人的大脑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据说现在人类的大脑开发，仅仅达到10%，听说是身体承载不了过于强大的大脑，但是，如果身体够强，那么大脑的开发会不会也随之上涨？ 今天是礼拜天，天气晴朗，秋火明吐息后，将身体站直，他看着迎面而来的朝阳，身心舒爽。 练完拳法，他回到宿舍，拿着脸盆、毛巾，随便进水房冲洗了一下。 几个舍友此刻才打着哈欠，刚刚起身，秋火明买了早饭回来，等吃完后，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取出练习册，他打算将之前在火车上构思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那就是‘费马猜想’。 他一边写一边回忆，正写得带劲的时候，楼下的陈宿管上来了，“秋同学，有人找……” “好嘞，这就来。” 秋火明应了一声后，快速地把本子收了起来，换了双凉鞋，起身往外走。 刚到楼下，就看到门口有个头发梳得铮亮，手里提着一个手提包的男人在东张西望，一见到在楼梯口出现的秋火明，立即喊了一嗓子，“可找到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债主找上门了，秋火明笑着迎了上去，“乔哥，你怎么来了，要进来宿舍坐坐吗？” “宿舍就不进去了，你嫂子也在，带我们到学校里转转，长长见识呗。” 秋火明走到宿舍门口这才看到不远处秦小红站在一棵树下，她穿着一条红色波点的连衣裙，身上斜挎着一只白色的小包，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红姐！”秋火明惊喜地叫道。 “叫啥红姐，叫嫂子。”乔老二纠正道。 “甭听他的，就叫红姐，再说，就让小秋叫伱姐夫！” 乔老二立即住嘴了，果然一物降一物。 秋火明咧嘴大笑，这乔老二厉害啊，这才多少时间，竟然已经跟红姐正式谈上了。 “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请你们到校门口去吃……” “吃过了，先带我们去转转，这里真大。”秦小红笑道。 “行啊，走吧，我们先去东湖……” 秋火明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这两个人他挺喜欢的，在火车上也帮了他不少忙，人品不错、值得交往。 “我这还是第一回到高校，我当初要是努努力，说不定也能当个大学生。”乔老二一副怅然的表情。 “得了吧你，就你这倒数第二的成绩，那还不如我呢！”秦小红挖苦道。 “确实，你倒数第三嘛，我确实不如你！” 这两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斗起嘴来，这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这话一套一套的，秋火明听的耳朵都来不及反应。 “咳咳。”秋火明眼看着秦小红说不过乔老二，就要上手了，关键时刻咳嗽了一声，“再往前走就是西湖了，那里有个情人岛，你们要去看看吗？” “去啊，去看看，这大学生谈恋爱，跟咱们有啥区别……”乔老二的兴致来了。 秦小红白了他一眼，“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能有啥区别。” “切，文化人的事情你不懂……” “哎，君子动口可不兴动手啊！”乔老二捂着被揪住的耳朵叫嚷起来。 “咳咳，那个，红姐啊，你放了姐夫吧，这里人多，多少给他点面子。”秋火明劝道。 路上确实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对着他们张望。 “噗呲”，秦小红笑着收回手，“让你姐夫别贫嘴了，这都进了一次派出所的人了，还不改！” 秋火明愣了一下，“啥？乔哥你被关了？” “嗨，别提了，关了三天，不然我早就来看你了……” 乔老二冷哼道：“就是被招待所里的一个人举报了，查了一下，我没问题，又给放了。” “我不在羊城，跟车回了首都，一来一去的耽搁了几天，刚接他出来的时候，你没看到他那样子……啧啧，现在又恢复原样了。”秦小红瞪了他一眼，“回去好好找个工作，这么跑来跑去，辛苦不说，还危险。” “你说得对，我也想开了，反正媳妇也有了，我还折腾个啥，回去我就到钟关村开家电器铺子，小红跟车的时候顺便带些货回来，我就守着店……” 秋火明听了心里一动，“哎，乔哥，钟关村？那是啥地方？” 乔老二揉了揉被扭红的耳朵，“那一带是中科院的地盘，我一发小，去年自己出来做了，捯饬了一家店铺，生意还挺红火的，我寻思在他隔壁，盘一间店铺卖电器，也算是一门营生，那家伙是修理电器的，我有啥事还能找他搭把手。” 秦小红问道：“你说的是大炮吧？” “嘿，你还记得他啊，就他，还是个胖子。” 几个人眼看着就走到情人桥的入口处了，眼下是早晨，湖心的亭子里空无一人。 “走吧，过去坐坐。”秋火明带着他们往亭子里走去。 亭子里三面环水，微风袭来，两岸垂柳依依，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三人在亭子里坐下。 秋火明这才问道：“乔哥，现在在首都生意好做吗？” “好做，也不好做，像我这种本地人就还不错，街坊多少给点面子，外面的那些地痞，也不会闹得太狠，那帮人专门欺负外乡人……” 乔老二笑了笑，“其他地方也差不多吧，我这回被举报，也是羊城本地有人眼红我，这做人呐，还是得低调。” 秋火明想了想问道：“钟关村那边中科院是不是搞了三产？” 钟关村在后世大名鼎鼎，但是它是如何起步的，秋火明并不清楚。 “啥叫三产？”乔老二问道。 秋火明解释道：“就是中科院那边是不是有些员工不要单位工资，自己在钟关村开设铺头或者工厂之类的？” “嗨，你是说经商、做生意是吧！” 乔老二一拍大腿，“有，好几个，最有名的是个姓陈的研究员，说是从国外回来后就不安分了，非得要出去自个儿干，还搞了个服务部……” 83年是个神奇的年份，有些事情否极泰来、尘埃落定，偏偏严打也是那个时期，熬过这一年，很多有想法的人都会腾飞。 “乔哥，你要是做生意的话，尽量跟中科院的人多打点交道，他们有学识有技术，反正跟他们交往你不亏……” 乔老二还没开口，倒是秦小红出声了，“这个我赞成，我这回跟车，在餐厅听到一个教授说了，说是以后要把科技转化为直接生产力，我没听懂，就问了他一声，他说啊，就是帮扶……一个出资金，一个出技术……” 其实现在的工学院已经是这么做了，因为离港城与深城近，改革的春风早就吹过来了，这里的人对一些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明显比内陆的人要强。 工学院每周都会有学者被羊城的一些企业请过去，作为技术指导。 秋火明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公司的名字，《四通公司》，但是现在才82年，这家公司的历史他倒是研究过，毕竟名气太大，应该是在84年左右才成立的。 这年头，有学识的人就像金子，在哪儿都会绽放光芒。 “行啊，秋老弟，你红姐有一半时间在羊城，要是有啥事，你就去找她，还有，上回你跟我说的要两块手表的事情，要缓缓了……” “我这不是刚出来嘛，最近还是安稳一点，等风头过了再说，我明天乘车回去了，接下来我这渠道就交给你红姐了，你要是想参个股份，就直接找你红姐，你这人品啊，我跟你红姐都信得过，你又是个大学生，出来就是干部！我怕哪天你飞黄腾达了，我再来攀高枝，就晚了……” “乔哥，我就算飞黄腾达了，你还是我乔哥，对吧红姐。”秋火明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回答道。 秦小红“噗呲”一声笑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谦虚哈！一个瞎捧，一个乱认！” “我是说真的，秋老弟，你反正人在羊城，这里的新东西多的是，咱们就是打个时间差，等以后东西泛滥的，那可就不好做了，你参股不用给钱，就是帮你红姐长个眼，盯着点……” 这点秋火明倒是赞同，但他不敢，谁知道明年会发生啥。 “我现在不方便做生意，不过，我有个哥哥是做这一行的，回头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秋火明想到了张有根和方军他们，他们现在合伙了，想必是要做大，可能过些日子也会来羊城。 张有根知道他的学校所在，如果来羊城，肯定会来找他。 “行啊，我联系方式你有，回头给我写信，直接找你红姐也成……”乔老二的上一番话本来也是即兴的话，见秋火明对做生意没兴趣，也没打算强求。 “休息够了，再带我们到处转转，哎，小秋啊，你上课是在哪栋楼？”乔老二站了起来。 “离这里不远，走吧，我先带你们去百步梯……” 秋火明继续兢兢业业地当个好向导。 十几分钟后…… “小秋啊，你这学校里没几个女学生嘛！”乔老二话音一落，腰间就被秦小红拧了一下。 “我就一说，君子动口……哎，我不说了，你放手！”乔老二一阵鸡飞狗跳，想要摆脱秦小红的魔爪。 “工学院，女生本来就少。”秋火明不忍直视，快步走到他们前面，这才解释道。 上了百步梯没多久，就看到了周海富跟几个同学在清扫日冕附近的小径，看情形应该是被老师们抓了壮丁。 “周师兄……”秋火明好几天没见过他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 “秋同学啊。”周海富直起腰，刚露出一个笑容，目光突然瞥到他身后的乔老二，“你家亲戚？”他问道。 “不是，路上结交的朋友。” “小秋啊，这玩意儿是不是少了半截？”那边乔老二盯着日冕的底座大声地问道。 “你去忙吧……我还得扫完这条路。”周海富挥挥手，继续拿着扫帚往前清扫落叶。 秋火明转身快步走了过去，“乔哥，你好眼力啊……” 小径上，周海富扭头又看了他们几眼，这才慢条斯理地跟前面的几个同学汇合了。 中午，秋火明在饭堂的二楼小食堂里请他们俩吃了一顿好的，花的钱不多，比在外面吃饭划算多了。 “嘿，我也算是在高校里，吃过饭的人了。”乔老二满意地放下搪瓷碗，他的这个碗还是秋火明跟陈西借来的。 秦小红饭量小一些，早就吃完了，眼下正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听他们唠嗑。 乔老二从手提包里摸了摸，摸出来一块电路板，跟着又摸出来一个套着皮套的袖珍收音机。 “你上回说你是学无线电的，我就寻思着，这两个玩意儿你能用的上……” “钟关村我那哥们还打算自个儿做台电视，做出来的样子太丑，就歇了，这玩意儿还是他们一个老师从外面带回来，说是樱花国的玩意儿……他原本让我给他从这里带点零配件回去，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乔老二将‘电路板’推给秋火明，“这玩意儿他也用不上了，你拿去研究研究。” （那块电路板） 跟着他指着那台收音机说道：“这是港城今年的新款，也送给你了。” 秋火明刚想推辞，就见秦小红劝道：“这玩意看着高级，便宜的很，你就收着吧，说不定，下回我还来找你蹭饭……” 这大概就是说辞了，秋火明心领了，他点点头，“那行吧，我就收了……” “今天还有得忙，我跟你红姐先回去了。” 乔老二站了起来，秋火明收拾好碗筷，“等等，我洗好碗，送你们出去……” 乔老二一巴掌拍到秋火明的肩膀上，“得了，我们又不是不认得，走了走了！” 这两个人来如风、去如风，等秋火明提着饭袋走出食堂的时候，这两个人早就走的没影子了。 谢谢大家的打赏：）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85章 小道消息 第185章小道消息 中午宿舍里的几个人都没出去，这年纪都是精力充沛，又是难得的礼拜天，大家都没午睡，各自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陈西的桌面散落着工具，他在忙着装秋火明的那台收音机，已经在收尾状态了。 一旁观战的是杨时军。 “卧槽，我好叨仔吖！” 收音机的最后一步，被陈西还原，他看着完整的收音机，拖开椅子嚷了起来。 杨时军恰到好处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收听那台新鲜到手的袖珍收音机，这台收音机的外壳有皮套，看上去很高级，音质不错，很清晰地收听到羊城广播电视台的音乐。 那边陈西将复原好的‘大家伙’打开电源开关，喇叭里立即传来了电流的叫嚣声…… 秋火明赶紧将自己手里的收音机关掉。 这就是电器干扰了，同时两个电器在一起的话，收音机就很容易被干扰到。 李淼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玩物丧志。” 两个人换好衣服，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还有点时间，干脆跟陈西下去把热水打了上来。 文元义也点了点头，“我也不去，这部电影我看过了……” “你知道啊！”陈西不乐意了，“你知道要放电影不跟我说。” “一起吧，我也吃完了。”秋火明附和道。 “我花了2天拆，2天安装，还参考了班长的图纸……”陈西感叹道：“人比人，气死人。” “那100！”陈西插了一句话。 陈西秒懂，拿着饭碗站了起来。 “都是同学，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王小强体育生，性格急躁，见他说话含糊，早就急了。 秋火明没打算用03年的那位数学家的方法，因为太超前了。 “好了，别垂丧着脸了，我请你晚饭。”秋火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费马猜想’曾让无数的数学家为之疯狂，1955年，一位樱花国的数学家，因为最终得出了错误的结果，一时间接受不了，还自杀了。 那个叫单芳的女生也跟自己班的几个女生走在一起。 “不至于吧，都露天了，还收个毛线钱……” “满打满算，1.5，才不是远视眼呢！”季松香被他的话带歪了，两个人沿着他的话题开始讨论起视力来。 他套用的是93-95年的证明版本，虽然要写的东西更多，但是很符合当下的情况。 四个人刚好一桌，看样子，这两个人也是刚来，饭菜还没咋动。 “今晚放啥电影？”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手指微微抽搐，自己彷佛无所遁形，被她看穿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毕竟是时间太久了，要一点点挖掘记忆，着实有些吃力。 秋火明收好稿纸，揉了揉眉心，这才发现，窗外的路灯已经亮了，室内灯光昏暗。 “反正我是听石老师说的，还说你不配当新生代表，你看他的课是不是老是针对你……” 有些家里困难的学生，学校还另外给机会勤工俭学，这些钱款叠加起来，还是挺可观的，有些学生到了假期回乡，还能补贴一些给家里。 第一位破解它的数学家，一共花了10年的时间，此后的十年间，也就是03年的时候，又出现了另外一位数学家，用更加简洁的方法将这个猜想证明了。 “那我可就说了。”李淼到底是年纪轻，稍微一激，就打算交底了。 “我怎么了！这奖学金你别想了，轮不到我、也轮不到你……”李淼说完，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秋火明。 赵嘉敏见他明白了，这才轻声说道：“你说得没错，这是我想的……但，我没她那么伟大，我有私心。” 食堂里第一批吃饭的都已经在收碗筷了，秋火明这边刚跟陈西打好菜，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班长，这里！” 秋火明拿着饭碗快步走了过去。 “50？”秋火明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后，含糊地报出一个数字。 （1980年的电影，里面的主题曲《驼铃》至今仍然广为传唱） “说得有道理，得了，我换条长裤子，顺便带把扇子。” 秋火明扭头一看，正是赵嘉敏跟季松香，她们打好饭，正在找位置。 “赵同学，你上回说的转系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秋火明小声地问道。 陈西桌面上的那个‘大家伙’还能收听到港城的电台，几个人安静地听着那边的‘港城第一电台’传来的新闻播报，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如果要听得更清晰，需要配置外置电线。 “多少？”身边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办法，今晚放映电影的十有八九，就是学生会成员……” 仿佛上帝不忍心让人类失望，总会在某个恰当的时候，产生某种巧合，让停滞不前的事情有了转机…… 周围人声嘈杂，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人间。 赵嘉敏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暖意，“我打了报告了，还在等结果。” “问问，他们应该也想去的。” 季松香嘟着嘴，“嘉敏你要是走了，那我以后就只能一个去上课了……” 赵嘉敏收回目光，低头吃了起来。 王小强一巴掌拍在李淼的肩膀上，“肯定是石老师看错了，班长这回比窦娥都冤！” 王小强跟李淼面面相觑，片刻后，他们懂了…… “我看石老师也不乍地，他就没向系主任求证？实在不行到教务处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他还刻意针对班长，我觉得他有问题！” “虽然消失了，但是她早年画的图稿还在，将来说不定可以用她的图稿将那些建筑复原。” “不知道，有啥看啥，我不挑食……” “629。” “这么巧啊。”秋火明把饭碗一放，坐在了她们的对面。 李淼点点头，“说得有道理。” “哎，班长，我听上届学生说，考得好有奖学金噢，一等奖你猜多少？”王小强挤眉弄眼地问道。 “嘿，够哥们！”秋火明提着饭袋，一巴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还是我请，管饱……” 杨时军原本也有勤工俭学的想法，但他上回在食堂，看到兼职的郑永强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自尊心强，即使打工，也想到没有同学能认得他的地方。 数据为王，高考成绩是做不了假的。 “季同学，那我就要说你了，你说你这暂时的孤单，跟赵同学的梦想相比，哪个更重要？”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是班里的体育委员王小强跟学习委员李淼。 “我可是听说了，有人搞特殊……”李淼说完低头吃饭，不再吭声了。 陈西有些尴尬地坐在季松香的对面，捧着碗里的残羹冷炙，埋头苦吃。 秋火明点点头，“你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感情他以为我是开后门进来的？”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你眼神真好。” 这两个人住在一个宿舍，平时关系就不错。 陈西伸手将电台关闭，这时期在大庭广众之下听‘港城’那边的新闻，多少有些不安全。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不知道？” 陈西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他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秋火明跟陈西等在门口，没一会儿就看到班上的几个女同学，从楼道里走出来。 “我还附了一张我自己画的建筑草图……” “嘶”三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西跟秋火明面面相觑，感情，就自己两个人不知道。 明天就是新生评选贫困家庭补助的日期了，杨时军这种家庭情况大概能评到甲等，甲等的补助最高。 “那倒不用，下回我帮伱把饭打回来吃……”陈西摸了摸肚子，顺手将挂在床尾的饭袋提在手上。 “怎么可能，我的录取通知书还能有假？” “嘿，不止！”王小强笑眯眯地说道。 回到宿舍，陈西兴冲冲地把要放电影的事情说了，杨时军憨厚一笑：“我不去，听说要交3分钱……” 杨时军目光灼灼地说道。 “你！”王小强怒瞪着李淼。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刚端起碗，就看到赵嘉敏秋水一般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在看他。 他沉浸在其中，一直写到了傍晚时分，秋火明才将推论全部写完。 “好，7点三刻门口见。”赵嘉敏点头说道。 “嘘！”赵嘉敏左右看了看。 秋火明正在扒拉饭的手停了下来，他瞥了一眼李淼，这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他想到之前报到的时候，徐老师确实跟他说过，他的补助提高了，但是这应该属于还没公布的事情，李淼怎么会知道？ “道听途说的可别当真啊，这属于小道消息，还是确有其事？”秋火明神色郑重地问道。 东8宿舍门口很是热闹，女生一向爱看电影，都早早的出来，成群结队地拿着凳子往西南方向走去。 “不知道！”陈西一脸的愕然，这几天他一心扑在收音机上，确实对外界的事情置若罔闻。 秋火明回过头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我跟陈西换个地方吃饭……” 这时代的小青年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几个人正在闲聊，突然王小强压低了声音，“11点方向，两个美女出没……” 秋火明恍然大悟，这时候提林徽因确实有些不妥。 “我没问题，嘉敏……”季松香扭头看向赵嘉敏。 这才不慌不忙地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拿着蒲扇往外走去。 “不至于啊，我高考分数贼高……” “带手铐的旅客……”文元义说道：“这部电影是前年的，我在县里看过了……露天很多蚊子，你们最好穿长裤子。” 秋火明幽怨地看向她，“你大概是远视眼……” “那位好像是赵嘉敏舍友！”陈西努努嘴说道：“她跟学生会的几个人走得挺近的……” “噗呲”季松香笑了起来，“是我看到的。” 李淼抬起头，他看着似乎浑然不知情的秋火明也是一愣，“你……” 季松香“噢”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你们说得林什么的，她是谁呀？”季松香问道。 秋火明走到门口的柜子旁边，打开柜子翻找长裤子，翻倒压在里面的一个土布包裹的东西，他伸手捏了捏，突然记起，这是火车上那位苗族阿姨送给他的东西。 他们站的位置在门的左侧，刚好是她们前进的反方向，加上她们聊的开心，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 秋火明这会真的愣住了，看来他们说的不是自己补助的事情，这名字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情。 时间长了，若不是看到，他都不记得了。 “我刚看到你了……至于么！”赵嘉敏端起碗说道。 “你不错了，我听隔壁师兄说他拆了一台，花了一个多礼拜，才重新装好……” “这么说来，石老师好像……是不怎么样……”李淼扭捏了片刻，终于同意了陈西的话。 回宿舍的半道上，陈西问道：“你知道放啥电影吗？” “答对了！”王小强一脸的艳羡，“这要是我得了，我就去买一双溜冰鞋！” “一个过世的长辈。”赵嘉敏解释道。 秋火明郑重其事的问道。 秋火明心中一喜，“行，那我跟陈西先回去了……” 裤子就放在上面，他取出这条深蓝色的长裤，当即换了起来。 科学的每一步，都是源自于热爱，还有巧合，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要有一点幸运才行…… 陈西在一旁见他停了笔，立即嚷嚷道：“你写完了没啊？他们两个都去打饭了，我等的肚子都在叫了……” 秋火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林徽因啊？多亏她，好多的文物虽然……” 陈西点点头，“那倒是，要不要收钱？” “今天礼拜天，你们不知道要放露天电影吗？”季松香好奇地问道。 季松香嘟着嘴，“我就是说说而已，当然是梦想更重要了！” 他大概也想拆着玩，但是没好开口，同班级很多学生都是自己花钱在外买收音机，回头自己研究的，就连文元义也花了10块钱买了一台。 陈西鄙夷道。 秋火明精神一振，“你们要去看吗？那就一起啊，一会儿我拿着凳子到你们宿舍门口等你们……” “行，要叫上文元义他们两个吗？” 秋火明收好袖珍收音机跟那块‘电路板’，他取出之前还没写完的‘费马猜想’证明，看了看，理清了思路后，继续伏案。 这话糙理不糙，秋火明深有同感，“附议。” “石老师说你搞特殊，还说你是找关系进来的，说你一开始名字不在我们学校……” 赵嘉敏跟季松香找到了位置，刚坐下，秋火明拿着饭碗快步走了过去。 秋火明微微蹙眉，自己若是等竞选，还得有阵子，但是老师推荐就不同了，可以随时加入，就是这么一来，怕是会让有些人不服。 感谢大家的订阅、留言、给角色点赞、投票：） 外面冰天雪地的，大家注意安全哈…… 第186章 露天电影 第186章露天电影 两人没等多久，就看到赵嘉敏跟季松香一人提着一个板凳出现在楼道口。 秋火明上前一步，“我来拿吧。” 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就被她轻盈地让开。 “我还没七老八十，提的动。” 季松香边走边嚷嚷道：“快点去霸位置，听说去晚了只能坐很后面了……” “好嘞。”秋火明跟陈西快步跟上。 本周的露天电影院放在18号楼附近上映，场子早就搭起来了，预留了一道门，专门售票，花了3分钱获得一张简易的电影票，拿着电影票就能进去。 这里成了欢乐的海洋，里面人声鼎沸，工学院的学生平时学习刻苦，难得放松一二。 原本的露天电影院，是放在东区的体育馆内的，但是近年来学生们的看影片热情高涨，体育馆已经坐不下了。 这才将场地搬到了露天。 “谭嘉良？” 影片继续往前推进，火车上，列车员问男主：“你是什么成分？” 秋火明笑了笑，要是故事没这么多巧合，那还怎么往下发展…… 当那首主题曲响起的时候，下面的观众有人开始哭了起来，赵嘉敏的倒是没什么动静。 他低头翻找了一下，一下子拿出了一叠信封，“都是你的，你交友还挺广啊！” 陈西扭头嚷道：“你可别瞎说，我是说这故事情节！要是我，就直接跟领导把事情和盘托出，让大家一起去查，自己孤身犯险，压根就用不着！” 几个女生一路‘叽叽喳喳’地讨论起电影里的情节，赵嘉敏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的手还捏着那块手帕。 周遭的喧哗，她却像游离在外。 季松香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离开了，这才转身看向程小慧一行人，“欸，单芳姐呢？” 她抱着板凳，一时间思绪飞扬，有一位不讨厌的异性朋友，其实也挺不错。 还没等常四妹想出答案，幕布两边的大音箱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电影前奏。 就像是当初的自己，在过年的家庭盛宴上，满座的热闹，只有他的心里孤单的长满杂草，漂亮的毕业证书、完美的体格、好看的皮囊，都遮掩不住的空寂…… 他一直没用过，还跟新的一样，今天看电影，他翻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顺手拿了一条揣在兜里，没想到就用上了。 “到点了。”赵嘉敏轻声说道。 赵嘉敏闻言停下脚步，其余几个人也停下来等程小慧一行人。 现场响起了一片抱怨声，“有没有搞错啊！离谱！他立了功了，都真相大白了，凭什么还要抓他……” 大概是小说写多了。 在乡下的那些日子，不论是洗衣服还是洗被褥，都是用碱粉泡了再到河里清洗…… 常四妹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他个子高，这么一来，就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隐约中，有人抱怨了一声…… “我也这么觉得，走吧，早点回去，不然洗澡要排队了……”程小慧抱着板凳一马当先，往前走去。 秋火明送他到了门口，看着常四妹走远了，这才走回自己的书桌旁。 管理员看了一眼，读了一遍：“秋火明……” “你1.5的视力怕什么，哪里都是你的主场。”秋火明笑着说道。 季松香摸了摸腿部，一声惨叫，“完了，这也太难看了……” 空地上原本是没有路灯的，组织者临时拉了几根线过来，装了灯泡，光照不强，还没有幕布正前方的放映机的灯亮。 赵嘉敏“嗯”了一声，秋火明瞥了一眼常四妹。 “昨天我听同学说，我原来不在学校的录取名单上？这事情……” “秋同学，风摇大一点，热死了……”季松香嚷嚷道。 “谢谢老师。” “卧槽，你猜到了？” 大家的精神一振，都安静了下来。 “看来她打算进学生会了嘛！”季松香自语道。 （露天电影现场） 晚风吹拂过来，夏夜的天气带来一丝凉爽。 季松香叹了口气，“真好看，要是每天都是礼拜天就好了……” 这手帕还是陈素娘自制的，用的是棉布的下脚料，一角用红色的丝线缝了朵小小的花，她在秋火明的行囊里一共塞了四条。 程小慧拉着几名室友在后面追了过来，“大老远看着就像是你们俩……” 谭嘉良这招，是打算把人放到自己身边，方便拿捏…… 陈西有些看不过去了，“班长，你要是摇不动了就换我吧……” 赵嘉敏抿嘴轻笑，她在当中，风力最为强劲。 徐老师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事情啊，怎么就传出去了？你放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秋火明接过那些信封，一共5封信，确实挺多的。 秋火明的长裤起了作用，但是胳膊依旧被咬了几个红包。 人潮汹涌中，常四妹有如神助，精准地听到了季松香的这声呼唤，他高举自己的板凳，一路在骂声中挤了过来。 她们刚刚一路快走过来，确实是热出了一身汗。 内场是挤不进去了，几个人干脆在外围找了个空地，放下凳子、坐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自己也太特么多愁善感了，他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看你这表情，这话肯定不是好话。”秋火明打量了一下常四妹。 那边常四妹刚刚挤了过来，他厚着脸皮坐到季松香的旁边。 直到，他成了陈素娘家的孩子，他荒凉的心中才第一次有了根…… 如果他真的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外地学生，说不定会因此害怕退缩了。 秋火明心里对这部电影的导演却升起了一股敬意。 “赵同学、季同学，你们同学来了，那我跟陈西他们先走了。”秋火明大大方方地说道。 幕布上的光芒忽明忽暗，秋火明偷偷瞥了一眼赵嘉敏，她的眸子在光照下，明亮又幽暗，白皙的肌肤被夜色渲染，秋火明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等坐定了就没那么热了……”秋火明解释道。 果然，几分钟后，季松香也不嚷嚷了，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前方人群中，一个傻大个正站在原地，东张西望。 “伱那位置那么好，为什么到我们这么远的地方坐？”季松香好奇地问道。 常四妹苦笑道：“有人让我给你传一句话……” 秋火明像是变戏法似得，摸出了一块手帕，不露痕迹地递给了赵嘉敏。 有人举着小喇叭在嚷嚷：“各位同学排队散场，不要拥挤……” “她在现场帮忙，让我们先回来……”一位小姑娘说道。 “那倒不是，有人问你要不要来学生会做事……我觉得吧，以他跟你的关系，问这话也太古怪了……” 比起她的模样，赵嘉敏倒是很淡定，“我血冷，不招蚊子……” 她吐了吐舌头，“秋代表也在啊……” 既想体验过去的情怀，又不想吃苦，秋火明只记得半道中他去营地的厕所解手，回来的时候，听到一个小孩在问他的父母，“爸爸，我想回到你的小时候，我要天天坐车来看露天电影……” 秋火明这人越是相处，越是让人觉得安心，平时的聊天也好，晚自习也好，都让人觉得舒坦，他的学识渊博，又有少年人的朝气，这两种相悖的气质在他的身上融合，形成他独特的人文魅力。 她旁边的同学拉了拉她，“别说了，大家都看过来了……” 陈西这才转回身子，一副打赢了仗的快意。 “他这样……” 不仅仅如此，未来的00后、10后们再想起这段历史，怕是有些人，还以为是父辈们杜撰出来的。 秋火明当过新生代表，其它系的新生干脆直接称呼他为秋代表。 上回在图书馆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传开了，本来大家以为会有场热闹看了，没想到一直风平浪静。 电影过了片头，开始进入了正片阶段，秋火明收回心神，看向远处的幕布…… “常四妹？”秋火明还没确定，季松香已经叫了起来。 赵嘉敏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声音刚说出来，就被后排的一位小姑娘怼了，“你是站哪边的！你竟然同情di特？” 《戴手铐的旅客》这部电影他第一次看，以前只是听过里面的主题曲《驼铃》。 陈西在一旁评价道：“这男主还真是命大，几次都死里逃生……这反派但凡多给他一榔头，这故事就全剧终了……” 秋火明挨着赵嘉敏，赵嘉敏的左侧是季松香，秋火明的右侧是陈西，秋火明居中摇晃着蒲扇。 最主要的是，赵嘉敏第一次不抗拒一个异性的靠近…… 另外两封信，分别来自首都、无城县。 哪怕日后她终于可以用香皂了，这味道就跟那段岁月一样，被她刻进了记忆里。 她的声音很轻，秋火明听到了…… “叩叩叩”秋火明屈指敲门。 这部电影的结尾是开放式的，破了案子的男主，终于迎来了大结局，他被戴上了手铐，押送到飞机上，未来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把信都收进书包里，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20分钟，他干脆转身往1号楼快步走去。 1号楼的无线电办公室里，徐老师正在整理教案。 男主扯了个谎：“贫农。” 翌日一早，秋火明寄好信，刚到3号楼门口，就看到管理室门口小黑板上写着他的名字。 大家提着凳子往出口处走去。 手帕带着碱粉洗过的气息，赵嘉敏擦干眼泪，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一时间有些怔忪。 “这倒是，我怕什么！”季松香果然被他带歪了，开始四下打量，打算找个好一点的空位置。 没想到这是一部‘反特’悬疑剧，第一幕就很劲爆，女研究员被毒雾毒死了，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进来。” “你！”女生涨红着脸，怒视着陈西。 常四妹忙说：“走吧，我跟你一起，顺便去你宿舍谈点事情……” 昏暗的路灯下，学生三两成群，还在议论着电影里的情节，秋火明五个人分成两排往宿舍方向走。 这部电影反转再反转，剧中的一些时代背景的对话，也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他快步走了过去，递过学生证，“老师我拿信……” 露天电影他几乎很少看，他记得有一次是开着车，参加一家汽车公司的推广活动，那家汽车企业搞了一次盛大的汽车营地露天电影，车主们坐在车上看着巨幕…… 季松香哀嚎一声，“没有好位置了。” 越往前走，人流分散的越开，最后留下的几乎都是去东区宿舍的人。 秋火明摇摇头，无人能左右他的人生，一个小小的学生会成员就想拿捏他，简直滑稽。 程小慧抱着凳子，跑的满脸通红，等她凑近了这才发现，队伍里还有秋火明等人。 没走多久，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赵嘉敏。 幕布已经拉好了，音响在试音，就连幕布后面都站了人，除了图像是反的，在后面看其实也一样。 这话一出就连秋火明都羡慕了，他不论哪世，都是招蚊子的主。 宿舍里的几个人去水房冲凉了，此刻宿舍里只有秋火明跟常四妹两人。 徐老师顺手看了眼手表，“快上课了，这个点过来，是有急事？” “别担心，他不会死的。”秋火明知道不能剧透，但是主角的生死问题倒是可以说一说。 他打开抽屉，取出信封，将《科学》刊物的地址填在上面，随即将写好的稿纸折好塞了进去，封好口、贴上邮票，明天吃完早饭就寄出去。 赵嘉敏的眼眶微微有泪水打转，没有身在此间的人，怕是很难共情，这句问话的杀伤力。 常四妹站了起来，“你既然知道了，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我先回去了，你考虑一下，反正我觉得古怪的很。” 周围的灯光亮了，屏幕暗了下来。 “好嘞。”秋火明应了一声，将蒲扇摇成了风火轮。 明明眼前的女孩子表情那么恬淡，他却眼角有些发酸。 秋火明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概是情节太过于紧张，直到走到场外，一些学生这才挠起痒痒来，“卧槽，该死的蚊子……” 一封是李教授写来的，一封是胖子写来的，看地址已经是在财校了，还有一封是汉江来的，落款是歌舞团，这应该是钱彬寄过来的。 东2宿舍202室，秋火明移开自己的椅子，“坐，都几点了，说完了赶紧走，一会儿要熄灯了，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神神秘秘的。” 列车员这才放心地离开。 “你先回去上课，中午过来，我跟你细说。” 秋火明点点头，“好的。”说完，他转身离去。 徐老师撸了撸额头上方，已经越来越稀少的头发，系里事情多，他觉得自己这点头发也快要不保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87章 墙内开花墙外香 第187章墙内开花墙外香 课闲时分，秋火明随手摸出一封信，这是李教授的信，他撕开封口，取出两张薄薄的信纸。 【火明：见信好，上次一别，甚是挂念……上回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 他的信不长，他提到了一件事情，就是在美丽国，有位在国际上很有名望的华裔教授，姓李，他为了让国内学物理的学生，能够接受国外的先进教育，成立了一个物理相关招生的项目组，他来信询问秋火明对此有没有兴趣。 这属于另一种公派留学。 秋火明心中一动，随即摇摇头，目前出国还不是个好的时机。 他又摸出另外一封信，这封信是顾晓然在首都邮寄过来的，他撕开封口，取出三页信纸。 第一页就写了：【火子，见信好……有件事情难以启齿，我思考再三，还是想要更换到原来的第二志愿上，生物学科要接触大量的解剖……我实在是下不了狠手，我已经申请了变更专业，当初说的多坚决，现在就有多狼狈……】 秋火明记得她的第二志愿是‘汽车工程’，这在未来的三十年绝对是朝阳产业，他记得之前就有跟她推荐过，她眼下能选择这一专业，那是再好不过了，生物学，秋火明是一点都不懂，但是汽车不一样，自己多少都能给她一些助力。 他继续往下看，【班级男生太多，为防止被干扰，我把头发也剪成了男生头，下回见到我可别吓一跳，我来到清大，一切都新鲜的很，学海无涯，我可不能浪费生命在情爱之中，大概算是绞发明志之类的举动吧……】 【现在想想，我的这一举动着实幼稚，大概女子在婚恋中太过于弱势了吧，一旦恋爱结婚，最能奋斗的那些年都要被家庭裹挟了……】 【张苏林还是来首都读书了，他找过我一次，我没避开，就见了，经过上次的教训，他眼下像是换了另一个人，开始懂礼貌了，让人刮目相看……大约就是长大了吧……】 【……火子，你们学校的校花好看吗？我觉得唯有校花才能与你般配，当然如果伱真的找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我大概觉得，这名女子一定有着非常伟大的灵魂，火子同学这么眼高于顶的人，是不会选岔了的……】 秋火明苦笑了一声，她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收起这封信，长舒了一口气。 顾晓然一向极有主见，她认定的事情，除非自己想改变，否则绝对会一条路走到底，她这种人，只要肯努力，未来的事业必定不可限量。 第三封信是丁宇寄来的，【火子，我太高兴了，人呐，是要出来闯荡一下，我们班50个人竟然有31位女学生，这你能想象吗？特别是听说你在和尚庙，我就更加发自内心的喜悦，哈哈哈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忍住笑意，继续往下看，丁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宿舍舍友的事情，他原本就是社牛，这么短的时间下来，已经在班上混了个面熟了…… 他心情愉悦地放回这封信，第四封信还没取出，上课铃响了，这节课是班主任徐老师的课。 徐老师提着一叠资料精准地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他站在讲台上说道：“同学们好，今天我们先花一点时间，来评选一下贫困家庭……补助一共分为三档，分别是每月补助2元、3元、5元……” 秋火明看了一眼杨时军，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杨时军的家庭背景资料都申报上去了，他是班级的贫困生之一。 这些报上去的学生几乎都能评选上，唯一的区别就是补助的档次怎么选。 班级42名学生，上报贫困家庭的有12名，这年代跟后世不同，贫困并不是可耻的事情，毕竟贫农身份还是主流。 班上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的是谁的家庭更需要资助。 闹哄哄的，大半堂课下来，才将等级确定了，杨时军年纪最长，被评为甲等，一个月有5元的贫困补助。 “恭喜恭喜。”文元义第一个跟他道贺。 “这钱，我要寄给我妈，让她也高兴高兴……”杨时军黑里透红的脸上，都是兴奋。 “等你妈收到钱，你们村里人人都会羡慕她。”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时军点点头，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对家庭有助力的时刻，快乐太有感染，徐老师呵斥了好几声，大家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事情告一段落，大家继续上课。 秋火明偷偷摸摸取出第四封信，汉江的信件是钱彬寄过来的，里面还夹着三张大团结，吓了他一跳。 信纸就一张，但是里面还有一张海报，折叠在一起，显得很厚实，海报他没法打开，只能展开信纸，偷偷瞄了起来。 【火明老弟，见信好……相亲这部歌舞剧一炮打响，原本团里只给我一周的放映期，现在放宽到一个月了，我这心里啊，甭提多高兴了，你放心，我跟你签的合同绝对有效，我跟团里的账目还没到结款期，这三十是我先付给你的……】 【电汇要费用，我们能省就省了，所以干脆就夹在信封里一起给你寄过来了，后面的费用等本月演出完毕再跟你结……】 果然歌舞团还是一贯的节约。 【听说你读的工科，你嫂子有一个校友也分配在羊城，你要是需要帮助，就跟他说，你嫂子给他打过电话了，说你是她表弟……他的联系方式我写在信纸的背面了……那张海报上有你的名字，给你留做纪念……】 秋火明收好他的信，心里痒痒地想打开海报看看，还是忍住了，等回找个没啥人的地方再看吧。 第五封信，是张有根写得，写得很简洁，【火明，我跟方军国庆过了，会来南方进货……到时候出来聚聚……】 秋火明笑了笑，看来张有根已经正式辞职下海了，也好，他这性子在单位也难长久。‘ 一下子得知这么多老友的消息，秋火明的心里都是振奋，大家都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在走，自己也不能太落后了。 当下他收起心思，开始认真听讲起来…… 后面陆续上了两堂专业课。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他委托陈西给他打饭回宿舍，自己赶到1号楼去找徐老师。 办公室里，徐老师正站在窗口抽烟，看到秋火明进来，这才摁灭了烟头。 “坐。”他快步走回书桌，顺手将灭了火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摸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清大给我们发的函，他们跟我们调剂了你的志愿，我们学校同意了，但是我们系不同意，好的生源，谁不想啊，我跟他们吵了一架，把你的录取通知书强行发放了……” 说完徐老师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秋火明，“这……你不会怪我吧。” 秋火明脑海里浮现出第一天教务处罗老师说的话，原来如此，还有老妈信里说过，班主任黄老师特意来过一次家里，知道自己提前走了，这才没说明来意……他原本以为黄老师是来给他送行的，眼下看来，应该是来传递消息来的…… 也就是说，自己原本要被清大的第二志愿录取，工学院也同意了，结果被工学院无线电系给拒绝了…… 秋火明想明白了其中原委，他坦然回答道：“当然不会，本来我的第一志愿就是这里。” 徐老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系给你的助学金也是最优的，清大能给你的，我们一样能给，我上回听你说想加入‘学生会’？” 秋火明点点头，“我打算试试看。” 徐老师想了想，“这样，我先把你推荐进去，回头，你们竞选的时候，自己去拉票，你能当上什么职位就看你自己了。” “好，那就麻烦徐老师了。” 推荐人很重要，如果自己答应了谭嘉良的邀请，就等于被打上了他的烙印，但是由学校报上去的，那就不同了，打狗还要看僧面，呸，自己不是狗。 秋火明赶紧甩开这个念头。 徐老师的脸上笑出皱纹，“客气啥，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把学校当作家，把系里当成自己的靠山，你放心，我们系的传统就是护短，只要你别触及法律法规……” 秋火明眼睛一亮，提出了一个非分之想，“那……我可以做些小生意吗？” 徐老师面色一怔，“你缺钱？” “这倒是不缺了……” 秋火明眼下的助学金大概是学校的最高级别了，加上自己的稿费收入，跟穷完全不搭界。 “那就别做生意，年轻人要爱惜羽毛，我们系每年都会有指标，将来出国进修，或者分配工作，这些都需要审核……” 秋火明知道，如果档案有污点，在这个年代除了自己出来单干外，很难往上走了。 “我们系有跟一些单位有帮扶的政策，无线电一厂、二厂是我对接的，回头我带你去看看……你了解一下，什么叫生意，什么叫实业，别为了些蝇头小利，而误了自己。” 这话说的已经很重了，徐老师大概是真的怕自己走歪路。 秋火明心领了，“谢谢老师教诲，我懂了。” 徐老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接着面色一黑，他微微踮起脚尖，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好好好，你这孩子，识时务。” “行了，去吃饭吧，晚了饭要冷了。” “好嘞。” 秋火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此刻楼下已经空无一人，善于抢饭点的学生们早就跑个没影了，秋火明摸出那张海报，打开来看了看，这是手绘海报，画画的人颇有几分美术功底，画面上一男一女正在雨中跳舞，上面写着了剧名。 下面写了歌舞团的名号、导演与演出人员的名单，最后一行字写着：‘编剧：秋火明’。 秋火明感慨地收起画报，自己这次，算不算是墙内种花墙外香…… ‘无线电系’办公室里，徐老师见秋火明走了，这才快步回到书桌前，他伸手虚空中举了举，自己这身高，还行啊，难道是人到中年，长缩了？ 他愤愤地坐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又起身往外走…… 教工食堂里，他有固定放置碗筷的柜子，倒是不用来回拿饭袋。 系里自从冯教授因病过世了之后，一直陷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他目前就是暂代系主任一职，也因此在秋火明的事情上，态度强硬，直接跟清大硬杠。 若不是五几年的时候响应国家号召，建设西南，分出去一大批优秀的教员，那么此时的工学院，应该已经是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校了。 工学院最风光的时候虽然已经过了，但是底气还在。 秋火明的这件事情原本还是他的一桩心病，眼下说开了，当事人也没有表示不满，他也心安理得了。 中午心情愉悦，多吃了半碗饭。 下午直接把秋火明的名字报给了学生会，学生会的架构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善，更多的职责是配合学校领导，来安排校内学生的相关活动与部分的管理。 他给秋火明报的是‘外联部’，他算是看出来了，秋同学这人性格外向，脸皮厚，拿他出去做外联，那是再好不过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收到了学生会的内部开会通知，还收到了一枚学生会的校徽。 新生到校，往往要隔一段时间才会有纳新计划。 算算他们到校也有几周了，这时候选择内部开会倒也正常。 接下来新旧成员的交替，都要纳入章程了。 晚课时分，秋火明到了阶梯教室，今晚的会议是在这里开，偌大的地方，大家都零散地挤在前三排。 学生会会长倪中宽，明年就要退了，而副会长已经毕业了，就等于这个位置已经空置了。 秋火明所在的部门叫‘外联部’，部长江丰，他明年也要退了，眼下这些位置都要培养后继人才。 秋火明的外貌特征太明显，坐在第一排的江丰首先站了起来，“小秋？过来，坐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看来是特意给他留的。 秋火明大跨步走了过去，“江部长是吗？久仰久仰……” 江丰哈哈一笑，“挺有那外交范儿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学生会的成员。” 秋火明目光扫了一遍在场的人，在第一排最里侧坐着谭嘉良，他正在低声跟旁边的一位女生聊天，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以及给角色点赞。 大家的留言我基本都看了，（催更的没看）小说写得确实有些慢，最近出差多，只能缝隙里挤出时间来写了，等假期我尽量多写一些哈……笔芯：） 第188章 要是我也竞选副会长呢 第188章要是我也竞选副会长呢 江丰领着秋火明先去见了倪中宽会长，倪会长的样子看上去很儒雅，戴着黑框近视眼镜，头发梳得齐整，穿着短袖白衬衫、深色长裤。 三人刚要攀谈，谭嘉良出声了，“新人啊，新人应该先上台介绍一下自己才对……” 他旁边的那位容貌端庄的女生也附和道：“对对对，新人上台去介绍一下自己吧，这可是我们学生会的老传统。” 倪中宽点点头，“这确实是我们学生会的老传统，新人进来的第一关就是要演讲，说说你的特长，你打算在学生会怎么开展工作……”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秋火明正有些意动。 江丰笑道：“我们这又不是正式的学代会，今天就是大家商讨一下，下个月的学代会竞选的事情，让小秋先听听，上台演讲的事情也安排在下个月，也让他有点准备。” 秋火明瞥了一眼江丰，这人倒是护短的人，在这种领导下面做事，挺好的。 谭嘉良还想说些什么，倪会长拍板了，“行，那就月底。” 他走到讲台上朗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商讨一下换届选举的事情，国庆过后，要召开学代会，自荐的人、大家推荐的人，表格上交的截止日期，就放在月底，后面我们还要统计，这些都需要时间……” “欸，赵同学，你的转系申请怎么样了？”秋火明问道。 赵嘉敏随手撩了一下散落的刘海，“现在没其他人，你老实交代，上回真的是在锻炼身体？” 说完，秋火明凑近她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梁思成的书啊。” “我们还是讨论国庆演出吧……” 她的性子原本恬淡，跟秋火明熟悉了之后，竟然也活泼了起来，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格…… 秋火明被这句话冲击的一时间内心满是喜悦，几十年的道行一朝尽丧。 “你还说你们没有误会，这都争在一起了，你要是想竞选副会长，那就写自荐单上来吧，回头放在候选人一栏里，接下来就看学生们选举了……” “没有了。” 秋火明收回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当下的图书馆还没有计算机系统，眼下查阅书籍都要靠编号，先找大类，再从一个个小抽屉翻找卡片，根据卡片上的信息去书架上找书，或者由图书管理员给你拿出来…… 江丰的模样属于典型的羊城本地人模样，头发微卷，嘴唇微厚，笑起来爽朗，大约是年纪比较大的关系，他的身上有种被生活历练过的亲和力。 赵嘉敏抬头，轻声说道：“给你留的。” 他的目光扫过秋火明，“我们数学系有两位很有才华的新生，一位叫赵嘉敏，她会乐器，以后的文艺汇演我们又多了一个助力，另一位叫单芳，她的组织能力很强，也能吃苦，上回放电影，她忙到最后一个离场……” “没问题，一会儿我送你到宿舍楼下，你把它拿下来给我带回去。” 赵嘉敏把书挪了过去。 “上午，你别来了，考试而已，哪里需要助阵。” 别的不敢说，若是收音机，秋火明绝对一修一个准。 秋火明一乐，怪不得一进门，江丰就对他很关切，“好嘞，谢谢江部长。” “很多新生不了解流程，宣传部要在食堂的几个出入口都贴一下公告，还有宣传栏的信息要更新了……另外，国庆演出的事情，老生这边的节目安排要抓紧，新生这边也要安排几个节目……这些，文体部负责这件事，给新生至少两周的排练时间。” 蔡纪伟嘿嘿笑了两声，“都是女生啊，小谭你可真厉害！” 秋火明以前对这些细节倒是没有注意过，他对林徽因的关注，更多的是因为她是位奇女子，林徽因的学识不用多提。 秋火明突然问道：“要是我也竞选副会长呢？” 说完他挥挥手，朝着南区走去，那边有几间实验室，据说是24小时不关门的。 等其他成员都散了，江丰这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跟小谭有什么误会啊？” 秋火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才9点，离图书馆散场还有一个小时，他快步朝着图书馆方向走去。 “这次国庆我要上台拉小提琴，节目已经报上去了，秋同学，你要参与表演吗？” 图书馆一楼没有女厕，偏偏她想去厕所的时候已经开始清场了，再上二楼怕会来不及，只能回宿舍再解决了。 秋火明喜滋滋地点了点头。 “多情就是薄情……” 正想着，倪会长出声了，“小谭，你也上台来说说，接下来的工作开展情况……” （图书馆里用它来借书的娃们，现在应该已经老大不小了） 赵嘉敏写完作业，开始翻阅下午刚借来的书，这本书是梁思成的《中国建筑史》，正翻看的起劲，“铃铃铃”清场的铃声响了。 赵嘉敏取出刚刚看的那本书说道：“这本书明明是他跟林徽因一起写的，你看，这署名处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小谭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倪会长对他的印象很好，就是这……这交友，有点杂，算了，既然你说没有误会，那就没有吧，这几天你好好写写演讲稿，回头竞选副部长，名字我替你报上去。” “不是说才子多情吗？” 秋火明点点头，他可不觉得赵嘉敏会同意谭嘉良的邀请，除非是单芳自作主张。 秋火明从书包里摸出今天的作业，他拿着钢笔在作业本后面写道：【你要加入学生会？】 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打开另外一本作业，埋头苦写了起来。 赵嘉敏收好书，边走边说道： 【那我有数了，我们老师推荐我入了学生会，我想竞选副会长。】 秋火明跟在江丰身后，户外的路灯将门前的空地晕染出一道昏黄的光圈，夏虫在旁边的草丛里鸣叫，迎面飞来几个飞虫，被秋火明伸手拍走。 “听他的意思他要竞选副会长？” 笔尖摩擦纸张‘沙沙’作响，秋火明写完当前这本作业，偷偷看了赵嘉敏一眼，小姑娘的侧脸恬静，睫毛微微上翘，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秋火明赶紧移开目光。 秋火明回应道：“这就过分了，万万没想到梁是这种人……” 在图书馆门口被工作人员验过学生证之后，就放他进去了，秋火明绕了一圈，终于在西区看到了赵嘉敏跟季松香两人，她们正在伏案写着东西，赵嘉敏的旁边竟然还有个空位置。 “要参加一次专业考试，通知是在这个礼拜五……” 他喜滋滋地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桌面还放着两本书。 “我是无线电大四，伱的正牌师兄，老徐跟我打过招呼了，你有啥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倪会长的思路很清晰，他对手下的人员很熟悉，安排起来游刃有余。 夜晚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将赵嘉敏的裙摆吹的微微拂起，她的心情极好，神色里带着浅浅地温柔，秋火明瞥了一眼后，心里软了一拍。 “那是当然，你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 这些说完之后，他接着说道：“今年我有信心能做的更好，自荐申请我已经交上去了，我这回竞选副会长职位，还请在座的各位多多支持。” 秘书长叫卫继山，是‘电力系’大三学生，他模样斯文，身材不高，说话很慢，但是条理清晰，他的记忆特别好，他是大一进的学生会，当初的那些成员以及之后组织的事情，他都能如数家珍，说起数据，随口拈来。 赵嘉敏把书塞进书包里，应了一声说道：“书写得不错，可惜这人太过于薄情了……” 赵嘉敏笑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一会儿出去，我说给你听。” 秋火明见她走远了，这才问道：“欸，你说他薄情，是什么意思？”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我听单芳说，谭嘉良也要竞选副会长，你这是跟他杠上了？】 “小提琴？是拉梁祝吗？” “那行，周五中午我们去食堂给你庆功。” 江丰一脸好笑地看着秋火明，“你们啊……放心，我也不劝你，年少气盛也是好事，你的副部长推荐我给你留着，要是你竞选副会长失败，就来当副部长吧，走了，我继续回去操持我的实验咯……” 秋火明大喜，走到赵嘉敏身侧，他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问道：“这个位置有人吗？” 秋火明接过书，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了一眼，果然只有他一个人的署名。 秋火明细想了一下，这话倒是有道理，但这个话题不能再衍伸下去了，弄不好就要惹火上身。 学生会的干部几乎都是学生们评选上来的，评选的方法很简单，先自荐或者他人推荐，这些就叫做干部候选人，像江丰这种，当时的候选人就他一个，因此毫不费力就直接晋级了。 梁祝是现成的曲子，并不突兀，他想到后世的那首粤语版本的歌，这首编曲与歌词倒是可以借来一用。 秋火明接着说道：“我有把吉他，你如果拉梁祝，那我就自弹自唱梁祝……”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秋火明摇摇头，“我对他没什么误会……” 谭嘉良自信地问道。 江丰凑近秋火明小声说道：“回头我给你推荐一下副部长职位。” 谭嘉良看了他一眼，“我的话也说完了。” “噗呲”，赵嘉敏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个马屁拍的，我简直不忍直视，我跟她哪能相提并论……” 秋火明：“……” “这是个秘密，我拒不承认！” 秋火明老脸一红，“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赵嘉敏想了想：“改天你带着吉他到东湖边弹给我听吧……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提点意见……” “咳咳，别乱说话，男生、女生都一样，都是为了工作。”倪会长瞪了蔡纪伟一眼。 “欸，对了，你不是无线电系的嘛，能帮我修一下收音机吗？” “咳咳，那我清唱？” 新生的借书证都下来了，桌上的那些贴着标签的书都是从图书馆借来的。 “林徽因除了对辽、宋的文献部分负责搜集资料并执笔外，全稿都经过她的校阅补充，所以这本书她是实打实的合作者。” 宣传部部长叫金春雷，身材瘦高，面无三两肉，学校的广播跟宣传栏就是他负责的。 “嗯，就你上回……” 谭嘉良应声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讲台，“我先跟大家说说，我去年的工作情况……” 江丰一愣，“你对学生会的工作有经验？” “那是当然，你在我心目中，堪比林徽因……” 她跟秋火明同时叹了口气，两人面面相觑，秋火明收起作业本说道：“我还有一题没写完……” 秋火明举手，大声问道：“请问，她们两个都同意加入学生会了吗？” “好嘞！” 最近秋火明已经在和同学们的聊天中，动用‘白话’了，别人只会觉得他学东西学的快，倒也没人有疑问。 学生会的成员还是藏龙卧虎的。 【各凭本事嘛。】 【也对，那你加油……】 秋火明想不明白为什么谭嘉良这种人会被内定为学生会副会长，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出，他有些什么才能。 秋火明想了想，“我有经验……” 江丰是个老江湖了，他眼瞅着这两位似乎有些不对付，他扯了扯秋火明，“散会了再说。” 一旁已经收拾妥当的季松香，催促道：“快点、快点。” 她的行为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仿佛是入错了旧时代的当代青年，那首《人间四月天》的诗作，在一次同名电视剧播出后，更是人人知晓。 “我去助阵吧，上午、下午？” 他循序渐进，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肆无忌惮地用‘白话’交流了。 倪会长发言结束后，其他的几名部长都依次上台说了一番话，之前跟谭嘉良聊天的那位女生是文体部部长岳蓓，她的特长是舞蹈，民族舞，副部长叫蔡纪伟，他是班级的体育委员，身材健壮。 “近期我还发展了几名很有才华的学生会新成员，例如……” 赵嘉敏摇摇头，她拿着作业本续写道：【我在班上当文艺委员，我怕忙不过来，单芳倒是给我拿了张单子，我还没填写呢。】 “自古才子薄情。” “梁祝弹唱？我想听哎……”赵嘉敏好奇道。 赵嘉敏忍俊不禁，“行了，你快走吧。” 等随着众人出了大门，季松香这才松了口气，她低声在赵嘉敏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人有三急……” 倪会长快步上台，“刚刚说的事情，大家要尽快落实，好了，散会……” 主要的零配件就那么几个，出现故障的也就那几个因素。 周末愉快。 冬至愉快：） 冬至大过年，大家吃点好吃的…… 第189章 英语角 第189章英语角 赵嘉敏的这台收音机有些年头了，机身满满地岁月痕迹，借着宿舍门口的昏暗灯光，秋火明提起机身仔细打量了一番。 熊猫牌的B-11，这款是10波段，14晶管的大家伙，提起来怕是有7、8公斤重了。 （熊猫牌B-11） 在后世，这款B-11的收藏价值极高，因为当初只生产了2千多台，加上质量过硬，一直是收藏界的宠儿，秋火明虽然没玩过，但是舍友是发烧友，总是有意无意来跟他显摆，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这款做工还有质量都在线，你是怎么用坏的？”秋火明拿着那台收音机四下看了看。 “被我……”赵嘉敏欲言又止，“不提了，如果修不好就还给我，别弄丢了……” “放心，肯定能修好。” 秋火明心想，这台收音机或许是长辈送的，对她而言有纪念意义。 “好，那我就把它交给你了。”赵嘉敏有些如释重负，这台收音机她之前找人修过一次，但是好了没几天，又坏了，就一直放在那里没用过了。 秋火明扭头问道：“你这小道消息哪来的？” 电源的部分坏了，他把接口处擦干净，依旧毫无反应。 晚上在图书馆上晚自习，他刚刚和陈西霸好位置，赵嘉敏跟季松香就出现在自习室门口。 赵嘉敏拿回自己的英语课本，“秋同学，你一定有个好老师，我觉得你的英语比收音机里的教的都好……” “那我先走了。”秋火明挥挥手，提着收音机，往东2宿舍快步走去。 1981年有了第一批托福考试，全国有三个点，羊城也作为考试地点之一，像今年，工学院就公派了好几名出国深造的留学生，这些人都参加了托福考试。 “一点点小问题，放心，在秋老师的教导下，你会突飞猛进的。” 秋火明庆幸自己洗好澡了，他悠然自得地把东西整理好，撩开蚊帐，钻了进去，打了个哈欠，往后一躺，脑海里将之后要做的事情想了一遍，没多久，灯灭了…… 他刚收好工具，陈西他们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几个室友就着微弱的应急灯的光，摸索着回到房间。 “早上啊，我继续跑步，你继续练拳……” 翌日一早，班主任上早课的时候，就直接宣布了文元义昨晚说的这条消息。 秋火明笑道：“使命必达，你早点休息吧，明晚自习，我给伱占位置……” “我有个在学校当辅导员的老乡告诉我的，他还问我想不想报名……”文元义说道：“我倒是想，这种场合能见到很多领导人，露个脸也好。” “我刚刚也想这个问题，我们宿舍这次全员报名了，这几个哥们的英语基础不行，但是勇气可嘉，要是一起学，大家也可以互相鼓劲。” 老规矩大家先写作业，等秋火明写完作业，就看到赵嘉敏在翻看英语词典，一边默默背诵，一边作着记录。 秋火明拍了拍自己胸口，“包在我身上，你要是临时想学了，随时找我。” 话音刚落，楼道里传来了好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秋火明站在路灯下，原地挥了挥手，赵嘉敏慢慢降下速度，到了他身边后停了下来，“早。”小姑娘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接着把手里一直拿着的《许国璋英语》，递给秋火明。 这次她住校东西带的少，前几天回去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就一起带到了学校。 秋火明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士气可用。 这种感情在往后的社畜生涯里更觉得弥足珍贵。 当前的高校英语课本还是《许国璋英语》，作为公共英语课。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顺便瞥了一眼一直没啥动静的陈西，这才发现，他在笔记本上用汉语标注英文对话。 “我们学校要招募英文好的学生，秋季广交会上，接待外宾，听说有很多补贴……” 几个人提着饭袋到了食堂，发现食堂的早饭，多出来几个新花样，有‘糯米鸡’跟‘叉烧包’，还多了‘肠粉’，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听说是学校为了改善伙食，特意外聘了几个厨师。 秋火明凑近看了起来，他在纸上写着：【Hello，weletotheCantonFair，他的音译是：哈喽，为啊康姆兔的看腾fai尔。】 秋火明忍住笑意，这方法他以前读初中的时候也用过，被老师一顿狠批之后，就摈弃了，这种方式虽然能快速地记住发音，但是对以后的学习并没有帮助。 当下的社会环境，对英语还没有全面重视起来，但是高层已经注意了，并且在高考中也作了相应的调整。 “考官也有女的，你要是不锻炼一下，口语这关别想过了……” 陈西嚷嚷道：“我们也报名吧，说不定其他人还不如我们……” 赵嘉敏在这句话后面写道：【嗯，见见世面也好】 《跟我学》栏目的教材，没有单独发行，而是刊登在《中国电视报》上，因此今年的《中国电视报》销量一下子大涨了几十万份。 文元义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啊，为了补贴！” 杨时军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就是我怕到时候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集体宿舍的生活就是这样，大家吵吵闹闹，在一起嫌弃，离开了就会想念。 秋火明听到动静，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赵嘉敏重新系好毛巾，“没办法，认真来说，我也就高中两年接触了英语，还是哑巴英语，写句型或者文章我没问题，但是说出口的话就难了，你一会儿别笑话我……” 秋火明循序渐进，先从首次见面的寒暄开始说起…… 秋火明取出工具，开始拆机。 “我正愁着没人陪我练呢！班长你可是及时雨啊！”陈西原地跳了起来。 “干部个毛线，就是一鞍前马后的小卒……”秋火明把收音机收好，站了起来。 “你会说也不一定选到你，要审核的……” 这还没完，面试通过者，还要跟其他高校的学生一起，到组办方那边报到，进行第二次面试。 杨时军最近心情好，脸上的笑意不断，“我先去洗澡了……”说完，急急忙忙拿着脸盆跟毛巾就往外走。 秋火明收起课本说道：“赵同学，我个人觉得，这本书都是些基础知识，对口语没太大帮助。” 秋火明撕下一页纸，写道：【你也报名了？广交会】 秋火明咧嘴一笑，露出几个大白牙，“秋老师使命必达！” 秋火明的宿舍全员报名了，班上一共有10个人报了名，考核放在这个礼拜天上午，先笔试，下周出成绩，达标者当场进行下一场面试。 “好啊。” 秋季的开展时间是10月15日开始，到11月4号结束，眼下九月中下旬，也没剩多少天了。 82年之前，国内几乎没有实用的英语教材，82年1月的时候，央视推出一部英语情景栏目，名字叫做《跟我学》，这栏目一推出，就被广大英语爱好者热捧，但是这年头，小地方有电视的人并不多，单单就这一点来说，大城市更有优势。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外教的模样，前世大学四年，英语都是那位外教老师，他的性子活泼地很，在他的课堂上几乎没有人打瞌睡，那时候的好老师的标准，就是学生上课不打瞌睡…… 秋火明笑道：“那我也报名。” 【我也报名了，需要跟你做对话练习吗？】 文元义放下书包，凑到秋火明身边，“班长，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一直到天边的太阳腾空而起，这才停了下来。 “完了，我这英文会写不会说啊！”陈西哀嚎道。 文元义心中一动，“对啊，我们英语一般，其他人也不见得比我们好，报名、报名！” “回头问一下时军哥，他对有补贴的事情可上心了。”文元义笑道。 球火明哈哈一笑，“那是，我的老师可牛批了……” 【好嘞！】 1977年的高考，仅要求报考外语专业的考生参加外语考试，1979年，高考外语成绩按10%计入总分，1982年也就是秋火明参加高考的这一年，英语是按照70%计入总分的。 翌日一早，秋火明一路沿着东湖跑到东北角，这边比较僻静，后面就是他平日里打拳的树林。 等洗好澡，回到宿舍，他把几个人聚在一起练习口语的事情说了，宿舍的几个人顿时大喜。 【好啊，要不明天晨跑的时候？东湖东北角？】 秋火明收回纸张，打开无线电书籍，开始看了起来。 陈西闻言也走了过来，“啥消息？” 今天大家都卯足了劲，等宿舍熄了灯，户外的路灯下还有些学子捧着书在看。 “那早上呢？”秋火明不露痕迹地问道。 一天下来，图书馆里的英文类书籍几乎被搜刮一空，尤其是各种英文词典，秋火明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有人在对着大树对话，这就是在锻炼自己的胆量跟口语了。 “你知道我练拳啊？” “噗呲”赵嘉敏笑了起来，“秋老师……” 杨时军一咬牙，附和道：“为了补贴！” 挂好衣服，他把东西放好，回到书桌前，顺便看了一眼窗外，三两成群的学生络绎不绝。 这时候的广交会已经从国办，变成企业自负盈亏了，根据前几年的成交额，广交办有这个底气。 秋火明跟赵嘉敏并排沿着东湖往宿舍方向走。 “那……我的口语可就靠你了……”赵嘉敏微微歪头看向他。 回东2的路上，秋火明简直步履生风，一时间意气风发。 打开机箱，果然里面的电源线的连接处断裂了，这个用烙铁重新连接一下就行，等电源接通了，再看看里面有没有其它问题，这款是73年产的，只有直流电部分。 “你觉得我刚刚的发音有问题吗？”走到半道上，赵嘉敏突然问道。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开始给收音机装上电池，这才打开收音机，收音机毫无反应。 这对秋火明来说，是一个契机，也是他的底牌之一，他托着下巴细想了起来，他打算在这次的学生会的竞选里，将‘英语角’这个概念推出来。 没多久就看到赵嘉敏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她穿着运动衣，脖子上系着毛巾，因为跑步，脸上红扑扑的，比平日里多出来几分活泼。 赵嘉敏的耳根微红，“那，晚上见……” 眼看就要到东8宿舍楼了，赵嘉敏终于开口回了一句：“练拳也不是不可以，你可要好好教……” 这是晚归的学子们，开始去抢水房的花洒了，文元义看了一眼闹钟，“离熄灯还有十分钟。” 赵嘉敏点点头，“那就晚上八点整到那边碰头，我跟季松香还有程小慧一起来……” 学生们除了看这些课本之外，几乎没有其它的英语参考资料。 这次要是能参加‘广交会’，他也可以通过‘广交会’，结识了一些常驻羊城的老外，到时候邀请他们来‘英语角’，大家互利互惠，他们学汉语，学生们学英语。 可以看的出来，国家对英语的推广是在循序渐进，并且势在必行。 “晚上见。” 赵嘉敏的词汇量其实已经很可观了，唯一的弱项就是发音以及熟练度。 “哟，学生会干部！这么早就散会啦！”陈西把书包扔到自己的桌上，对着秋火明打趣道。 文元义叹了口气，“我们高中部的英语老师，原来是教俄语的，他自己英语也才学几年……” 赵嘉敏好奇地点点头，“我试试……” 这一声老师，叫的秋火明心花怒放。 “嗯，见了几次，我没打扰你……” “早啊。”秋火明接过这本英语书顺手翻了几页。 “那就一起，干脆就晚自习的时间，你看怎么样？”赵嘉敏提议道。 “这样好了，我们先放开这本书不谈，换一种方式来学习。” 她解开系着的毛巾，将额头的汗水擦干。 “那可不行，作为新时代的女性，你要勇于打扰我……话说回来，你想学打拳吗？我也可以教你打拳的。”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事，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此刻的大环境，可以邀请老外，但是不能跟他们太过于密切，必须要掌握这个度，还有所有的事情都要摆在明面上，以学生会的名义，公对公，这样即使有人使坏，也抓不到把柄。 几个室友还没回来，秋火明放下收音机，赶紧先去冲澡，等大部队回来，排队都要排死人了。 “速度啊！快。”陈西快步走到脸盆架边，撩起毛巾，提着脸盆就往外跑。 球火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模拟一下广交会的情景，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进行情景对话。” “欸，如果我们班的其他人也想学的话，你介意他们一起学吗？”赵嘉敏问道。 “好嘞，大家写好作业就出来，找个固定的地方，要么就体育馆附近……” 老广的学生口味清淡，不喜油炸，这些早餐正合他们胃口。 最近看半导体的书看多了，我竟然想买一台回来…… 在淘宝搜索了一下，几款音质好的，竟然售价高达几千元……（附送一个小消息：德生的老板就是华南工学院出来的）一样东西做到极致，也是杠杠滴…… 第190章 都是阶级友情 第190章都是阶级友情 今天的天气比往日更闷热一点，果然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突降大雨，将众人都留在了教学楼里，有心急的，干脆脱掉衬衣挡在头上，冒雨狂奔。 3号楼楼下，陈西一边在门口躲雨、一边担心赶不上饭点，“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挑吃饭的时候下！” 他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杨时军憨笑道：“我回宿舍给你们带伞过来。” 秋火明洒然一笑，“这点雨怕啥，当洗澡了……” “哈哈哈哈，那就冲啊！”文元义当即兴奋起来，到底是年纪小，冲动第一名，他抱住书包，冲了出去。 秋火明第二，紧接着就是杨时军，陈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布鞋，一咬牙，脱下鞋子，塞进书包里，抱着书包赤着脚就跟了过去。 大雨滂沱，几乎睁不开眼睛，“我们这像不像是geming先烈四渡赤水啊！”文元义刚嚷嚷了几句，就被雨水倒灌了进来。 “啊……噗噗”他赶紧吐出倒灌进来的雨水…… “像！我能感受他们当时的壮烈了！”追过来的陈西也嚷嚷道，他赤着脚，踩在水泥地面上，脚趾被泡的发白，还好皮糙肉厚，也没觉得多难受。 “我在岛上的时候，遇到的台风，比这可大多了……”杨时军的表情最为淡定。 跑着跑着，杨时军的凉鞋被他滑到了脚脖子处，他当时带的这双凉鞋本身就大一码，眼下有些傻眼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这双鞋要报废，当下跑动的时候都扭捏了几分。 文元义看他这副摸样，乐不可支，又被呛了一口雨水。 好在前面就是东2宿舍了。 陈宿管从小门处探出头来，嘴里嘀咕了一句，“青春呐！” 几个人冲进了楼道，喘着粗气，互相看了一眼，都跟落汤鸡似的，大家互相嘲讽了几句……杨时军靠在楼道口，头上滴着水，将脚脖子小心地从鞋子里拔出来，顺手看了看，好在这凉鞋质量过硬，除了撑的微微变形，竟然没断裂。 “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会感冒！”陈宿管探出头来，对着他们几个嚷嚷道。 “好嘞。”几个人鱼贯而上。 先去水房冲了一把澡，各自换上干爽的衣服，秋火明把凉鞋挂在桌子下面，换上拖鞋，一手拿着饭袋，一手提着自己的大黑伞就往外走，“大家食堂碰头吧，我还要去接个人……” 陈西秒懂，“多带一把伞吧。”他把自己的伞递过去。 “你傻啊。”文元义虽然年纪小，懂得可不少，“一把伞才好。” 秋火明嘿嘿一笑，顺手将陈西的伞接了过来，“小文啊，你这思想觉悟有问题啊，我们这可是单纯的阶级友情……” 杨时军叹口气，“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一份单纯的阶级友情……” 宿舍里顿时笑声一片。 秋火明撑着雨伞往4号楼快步走去，这雨已经小了一点，但仍旧没有要停的迹象。 刚到四号楼门口，就看到靠近门口的地方，看到两个撑着雨伞的男生，正隔着雨幕跟里面的人在说话。 楼里躲雨的人似乎在看热闹，门后好些人在张望。 秋火明凑近，这才看到门内是赵嘉敏一行人，她们几个女生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门口说话的正是谭嘉良跟文体部副部长蔡纪伟。 “嘉敏，走吧，难得蔡师兄送伞过来，他是文体部的，伱也算是他的下属。”单芳作了和事佬。 谭嘉良的手里拿着一把备用的雨伞递给单芳，“都是同学，你劝劝她，这把伞给你。” 季松香左右看看，又看了看雨幕，有些意动。 赵嘉敏摇头说道：“我可没写自荐表，也不是他的下属，你们先走吧，把伞给更需要的同学就好，我不饿，等雨停了再走……” 单芳接过雨伞，程小慧一把套住她的胳膊，打圆场道：“没事，我跟单芳姐回宿舍，我一会就来送伞给你们……” “都是亲如一家人的阶级兄弟、姐妹，怎么这么多规矩啊……”蔡纪伟脸色一黑，有些下不来台。 秋火明快步挤了过去，“让让……” 赵嘉敏的目光跟他迎面撞上，一丝笑意绽放在她的唇边，“也对，都是阶级兄弟姐妹，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伸手遮住眉眼，微微低头，冲向雨幕。 蔡纪伟的笑容挂在脸上，正要凑过去…… 赵嘉敏的身影已经从他的眼前掠过，一把雨伞恰到好处地遮在她的头顶，秋火明温和地声音响起，“刚好……” 季松香在身后嚷嚷道：“还有我啊。” 秋火明将陈西给他的雨伞往她的手里一抛，“给你的……” 季松香快手接住雨伞，笑道：“秋同学，你够意思啊，走啦、走啦，谁跟我的伞……” 隔壁宿舍的一位女生，立即凑了过来，“我！” 蔡纪伟的笑意凝固在唇边…… 他也是临时被谭嘉良喊过来的，他好奇心重，听说是来给学生会新加入的女生送伞，当即跟了过来。 一开始他也只是看个新鲜，发现对方不领情的时候，这才较真了。 老广的长相很少有皮肤如此白净，这里处于亚热带，多数人肤色偏暗沉，初见赵嘉敏他就有几分惊为天人。 眼下里子、面子都没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门内传来一位男生的声音，“学长，那伞，能借给我们用一下吗？” “跟你很熟？”蔡纪伟瞪了他一眼，回过神来，转身就往雨幕中快步走去。 谭嘉良笑笑，跟单芳她们摆摆手，也跟了过去。 剩下的几个有伞的，都陆续离开了…… 门内的那个男生嘀咕道：“不是说都是亲如一家人的阶级兄弟、姐妹嘛！” 秋火明手里的雨伞够大，但是仍旧毫无原则地偏向了赵嘉敏那边。 雨声中，两人若即若离。 赵嘉敏轻抬眸子看向秋火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与微微滑动的喉结。 他的模样生得好，气质浑然不似小县城来的少年，他刚刚举伞而来的动作还挺帅。 “我脸上有东西？”秋火明恰好也侧过脸来看她。 “没，就想着，你这次来的还真及时啊……”赵嘉敏移开目光。 “那是，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了，回头请我喝茶就行，我听季同学说了，你那有好的红茶……” “你也爱喝红茶啊？我们这里大多数人只喝凉茶，红茶上火。” “我这皮肤底子，什么不能喝，日啖荔枝三百颗，都不带怕的。” “确实，你皮太厚了，痘痘都发不出来……” “……” 雨声淅沥，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秋火明鼻端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尽管大家都没开口，却也不觉得尴尬。 可惜前面不远处就是东8宿舍了，秋火明侧头看向赵嘉敏，“你宿舍有伞吗？” “有，还有两把不同颜色的。”赵嘉敏嫣然一笑，“今天，谢谢你了……” “小事一桩，晚上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我跟我宿舍的几个哥们，吃好饭来找你们……” “好呀……” 雨声拍打着伞面，所有的声音都被遮掩在雨声里，周遭的景物朦朦胧胧，赵嘉敏突然想起小时候跟在舅舅的身边，头顶着荷叶在田里躲雨…… 那天舅舅跟她说了很多话，当时她记得很清楚，回到村里就开始发高烧，等康复后，就被父亲那边派人接了回去，那天舅舅跟她说的那些话，很神奇地全被她忘光了。 “到了，回去把脚擦一下……”秋火明停下脚步，看了看她的脚面，她今天穿得是透明的塑料凉鞋，裙摆以下，被斜刮进来得雨打湿了，小腿跟脚面都是湿漉漉的。 “知道了，再见！”赵嘉敏轻盈地走上台阶。 台阶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鞋印。 秋火明站在楼道口等季松香，她的那把伞要带还给陈西。 没多久雨幕里就出现了季松香的身影，她跟那位女生紧紧贴在一起，陈西的那把雨伞不大，就这样，她的肩膀还是被雨打湿了一小块。 “到了到了。”季松香软糯的声音响起，“秋同学，你等一下……” 她跟那位女生最后小跑了起来，两人迅速猫进门楼里，她这才将手里的雨伞收好，一抬手将不停滴水的伞还给秋火明。 “谢了、谢了！” 秋火明笑道：“客气个啥，我走了。” 身后隐约传来那位女生在跟季松香说话：“他好帅啊……” 秋火明嘴角上扬，少年人，谁不喜欢别人夸奖，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快步朝着食堂走去。 大概是大雨的缘故，食堂里的排队吃饭的人并不多，门口的箩筐里，放了各种式样的雨伞，地面潮湿。 秋火明没排多久，就轮到他了，他打好饭菜四周看了看，饭堂后侧，陈西举手跟他挥舞着…… 秋火明端着搪瓷饭碗快步走了过去。 “人接到了？”陈西快言快语问道。 “接到了，你的伞跟我的一起，都放在门口的萝筐里，一会别忘了……” 宿舍几个人的饭菜快吃完了，这会儿吃的慢，大概是在等他。 秋火明快速扒拉着米饭，今天真的饿了，他打了狮子头跟蒜蓉菜心，特别下饭。 吃好饭，宿舍的几个人在水槽边洗碗，一抬眼就看到了大门口传来吵闹声音，户外的雨已经小了，那些人都是冒着雨冲进来的。 “这鬼天气，以后出门还是要带把伞才行。” “不会是台风吧？广播也没播啊……” “放心，肯定不是台风，我昨晚还听了港城的新闻，他们的风球都没挂。” “好啊你，竟然听港城的新闻……” “神经，我还不是为了练习听力……” 秋火明一行人跟他们擦肩而过，这时候的港城有些英文电台，虽然很多人听不懂，但是多听听，锻炼一下语感也是不错的。 户外的雨果然是小了，秋火明翻找出自己的大黑伞，撑着往回走。 等以后国家放开控价，方便面就能将价格降下来，像这种下雨天，还不如在宿舍泡一碗方便面来的方便。 下午上课前，张春花在黑板上写了国庆文艺汇演的招募令。 秋火明第一个响应，将自弹自唱‘梁祝’的节目，报了上去。 这边刚报了名，那边陈西嚷嚷道：“我还以为你的吉他是装饰品，你真的会弹啊？” “谁特么大老远地带把吉他来当装饰品啊。”秋火明没好声气地看了他一眼。 “嘿，班长都带头演节目了，大家伙也都踊跃一点啊！”体育委员王小强凑到张春花身边，嚷嚷道。 “文艺委员，你演啥节目啊？”他问道。 张春花慢声细语道：“我也是唱歌。” “王同学，你不如找个搭子演个相声吧……”秋火明提议道。 “相声我可不会，我只会跑步……”王小强讪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秋火明目光移向窗外，窗外依旧飘着雨丝，今天的这场雨还挺坚挺的，高大的榕树树干湿漉漉地，潮湿的气息随着风雨带进室内。 空气中水汽蔓延。 坐在最后一排的潘锦城倒是心里一动，他会吹笛子，倒是可以报个名…… 他快步走到前面，凑近张春花说道：“我报乐器吧，吹笛子，曲目：渔舟唱晚。” 张春花记下来，“等节目表敲定了，大家找时间搞一次彩排……” 秋火明点点头，“那就等你通知了。” 张春花点点头。 没多久，上课铃声响了，秋火明回到座位上…… 学校的生活极有规律，就连饿肚子都定时、定点地发作，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一结束，秋火明几个人就如同离弦之箭向走廊奔去。 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停了，他们学着高年级学生的样子，将饭袋直接系在书包上，省了回宿舍拿的时间。 也有学生将饭盆丢在食堂的柜子里，但是隔三岔五就会丢东西，要么混淆了，经常看到几个人在柜子那里争执不休，还不如不省这个事。 高校虽说大多数人都是守规矩的，但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很多还是无头公案。 几个人奔走在路上，饭袋跟书包敲击着，发出沉闷地声响…… 赶到食堂，他们果然是第一批食客。 陈西感叹道：“我们宿舍真是干饭第一名。” 杨时军附和道：“我妈说过，能吃是福……” “哈哈哈，那我们宿舍岂不是最有福气。”文元一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排前几名，很快就打好了饭菜，几个人干脆就在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来的早，这分量都多一些，这也是杨时军跑的勤快的动力之一。 小作努力努力，日六…… 第191章 都是工作，见谅 第191章都是工作，见谅 今天就要参与到‘英语角’活动了，杨时军的内心有些忐忑。 他偷偷看了一眼秋火明，不知不觉间，这个比他小的少年已经成了宿舍的主心骨，大家有疑问，都会第一时间去找他。 这次全员报名，大家身为竞争对手的情况下，秋火明竟然愿意给他们做口语对练，不管之后对练的效果如何，这种胸襟都是值得敬佩的。 几个人正吃着饭，眼看着学生越来越多，排的队也越来愈长，没多久，就看到了赵嘉敏一行人往队伍后面走。 女生速度慢一点，只能排在最后了。 大概是赵嘉敏跟她们说了‘英语角’的事情，程小慧一直跟在她身边，搞得季松香有些不习惯，平时她们都是二人组合。 单芳这次没报名，加上中午自讨没趣，她也没凑过来，而是跟另外几个女生排到了另一个队伍的后面。 她们之间维持着礼貌地社交距离。 程小慧原先还想当和事佬，但是看到赵嘉敏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季松香倒是灵机一动，她压低声音说道：“不如你申请调到我们宿舍，你可以跟单芳姐换一下呗，我看她也不大愿意待在我们那……” “我没问题，回头我问问单芳姐意见，她要是同意，不用申请，直接换个房间就行。”程小慧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谁不喜欢跟漂亮小姐姐在一起玩，程小慧凑近赵嘉敏，“嘉敏姐，你这身上用的是什么香皂，味道真好闻。” 还没等赵嘉敏回答，季松香已经替他回答了：“那是嘉敏姐的祖传秘方，自己做的……” “别听她瞎说，哪里是祖传秘方，就是那时候太穷了，供销社的太贵，买不起，穷则思变，干脆自己做了香皂，没想到凑巧给做成功了……” 赵嘉敏解释道。 “那也得心灵手巧才行啊，伱看我，我只会吃……”程小慧摸了摸肚子说道，她伸长脖子看向队伍前侧，“这也太慢了，饿死我了。” 秋火明一行人已经吃好饭了，她们才刚刚排到…… 双方也懒得打招呼了，秋火明示意了一下，就跟着几个舍友提着饭袋往外走。 杨时军自告奋勇，帮他们把热水打上来，剩下的几个人，在宿舍里将书包里的书整理了一下。 等杨时军回来后，几个人又墨迹了一会，这才动身，往东8宿舍方向走去，大概是来的太早，赵嘉敏几个人还没下来，他们干脆兵分两路，杨时军跟文元义先去霸位置。 秋火明跟陈西站在宿舍对面的榕树下等人。 傍晚的地面依旧是潮湿的，树干的一侧长满了青苔，地面堆积着一些石块，这些应该是去年装修女宿时，剩下的边角料。 两个人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赵嘉敏一行三人走了出来，秋火明直起腰快步迎了上去。 “秋同学，陈同学，晚上好啊。”赵嘉敏笑着问候。 “晚上好。”秋火明心情愉快地回应道。 一旁的程小慧惊了一下，在她的心目中，赵嘉敏哪里像是会给男生好脸色看的人。 站在秋火明身后的陈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大家好。” “噗呲”程小慧忍俊不禁，紧接着摇摇手解释道：“我可不是笑话你啊，我就是，那个……” “好了，解释就是掩饰，我们老陈不会见怪的，走了走了，抓紧时间去写作业。”秋火明转身朝着马路走去。 陈西鼻子一哼，跟了上去。 程小慧吐了吐舌头，跟季松香一左一右拥着赵嘉敏快速跟上。 路灯已经亮了，校园里没了白日的喧嚣。 夜色笼罩大地，今天是阴雨天，周围黑的更加的厉害，路灯微弱的光，照的地面深深浅浅，有些地方还有些湿滑，附近的草地上有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清香。 草丛里偶尔有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迅速地逃窜，工学院跟其它的院校一样，也有镇校名猫，学校里经常能看到一只橘猫跟一只三花，阳光好的上午，总能看到它们在附近的草坪上晒太阳，偶尔也会爬到校训的石块上，梳理毛发。 这里的老鼠多，这两只猫吃的油光发亮，样子平添了几分富态。 几个人刚走到自习室，就听到了杨时军的大嗓门，“凭什么他们能霸位置，我们就不能！” “他们人去厕所了，很快就到，我跟你说啊，霸位置就是陋习，东西给拿回去，我是学生会检查纪律的……” 秋火明走近几步，终于看清这位大声说话人的模样。 这人他在上次的会议上看到过，他说的学生会成员身份不是作假。 “你们来啦！快。”文元义眼尖，见他们一行人进来了，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囧的发红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秋火明大步走了过来，“我们人到了，既然霸位置是不对的，那我们改正。” 他示意杨时军将他的课本放好。 杨世军嘟囔道：“那几个人也霸位置了，他们不管，就管我们。” 秋火明个子高，他走到那位学生会成员身边，他凑近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你选择性执法？” 那人一愣，“当然没有，他们几个上厕所了，很快就回来。” “噢，那我给他们十分钟，如果不回来的话……”秋火明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那就也跟你们一样，位置空下来。” 秋火明满意地点点头，“好的，田祥师兄。” “你……你认得我？”田祥认出秋火明，但是上回他并没有跟他介绍过自己。 “江部长给我指认过，在场的几位师兄名字我都记下来了。” 田祥犹豫了片刻，突然说道：“行了，今天是突然外派的任务，既然你们都来了，这事就算了，那边的几位，我也会公平起见，不让他们霸位置。” 他看了看秋火明，“都是自家人，我跟江部长关系也不错。” 他看了一眼秋火明胸口的校徽，那校徽跟他的一样。 “嗯，我懂，你大概也是受人所托。” 田祥瞳孔微缩，随即苦笑道：“你明白就好，大神互斗，小兵遭殃，行了，你们好好上自习课吧，不打扰你们了。” 秋火明点点头，“谢了。” 田祥经过杨时军身边时，突然停顿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刚刚语气有点重，都是工作，见谅。” 说完，快步离开。 几个人这才坐了下来，只有杨时军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一个架，怎么吵着吵着……就这么结束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92章 是不是误会了 第192章是不是误会了 自习室里的其他人见纠纷消停了，没热闹看了，也都各就各位，该复习的复习，该写作业的写作业。 秋火明一行人进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写作业的，当即雷厉风行，取出作业本，立即开写。 四十分钟后，大家陆续停下手里的笔。 等都写好了，几个人鱼贯而出，从图书馆出去后，沿着小径往后面的体育馆方向走去。 体育馆里偶尔传来训练的声音，沿着围墙，大家找了个路灯比较亮的地方，停下脚步后，秋火明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空旷，挺适合。 “啪啪”秋火明拍了拍手掌。 “我先说几句话，这次的‘英语角’设立，就是为了给‘广交会’的面试做准备，面试我想不外乎两样，1、看仪表，至少不能唯唯诺诺；2、看专业素质，也就是英语口语要流利；” “首先我们要克服胆怯心理，要勇于开口，语言就是用来说的，你们看我的‘白话’是不是越来越熟练了……” 秋火明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先两人一组，互相对话，很简单就是情景对话，一个人演学生，一个人演外宾……” “我有话要说。”季松香弱弱地举起手，“我们七个人欸。” “噗呲”在场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大意了。 “我先不参与，你们的对话我听听看，摸个底……” “班长，要不这样，你跟赵同学先示范一下，我对这情景对话，一点概念都没有……”陈西提议道。 “同意！” 除了赵嘉敏，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也行，赵同学伱硕ブ弥卸岽止πすΦ刎？”秋火明看向赵嘉敏。 她微微一笑，直接发问：“Hellosir，weletoYangcheng……” 秋火明乐了，这姑娘不错，大大方方的，他上前一步，开始以外宾的身份跟她对起话来。 一旁的几个人听得聚精会神，生怕漏了一个单词。 等聊到开始要介绍‘广交会’细节的时候，赵嘉敏才停了下来，她用中文说道：“后面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季松香率先鼓起掌来，“原来这就是情景对话，我明白了……” 就连杨时军也点点头，表示他懂了。 季松香快人一步，拉着赵嘉敏的手，最先成了一组。 程小慧四下看了看，发现陈西被落下了，立即主动走了过来。 杨时军见是文元义跟他搭话，当即松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跟他聊了起来。 秋火明时不时走过去，听听他们聊天的内容。 这几个人当中，赵嘉敏的词汇量最多，其他几个人的水平，按照后世来说，也就是初中生、或者小6的水平。 但是他们的发音可能还不如那些初中生，特别是陈西的，他用惯了汉语拼音，说出来的英语句子，有种古怪的腔调，听得秋火明眉头打结。 杨时军应该没怎么念过完整的句子，一句话说下来，结结巴巴，好半完整，跟他搭话的文元义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斤八两。 程小慧跟季松香倒还好，大概女生的语言天赋，确实比同龄的男生要好一些。 十分钟后，季松香词穷了，率先停了下来。 季松香长长舒了口气，“不容易啊，我折腾好了。” 她一停下，旁边的其他几个小组都停了下来，杨时军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我不行了，我大脑一片空白……” 陈西嚷嚷道：“班长，你跟赵同学再给我们示范一下吧，我刚刚明明是懂了，怎么一开口就不行了……” 秋火明笑道：“不要急，第一次笨拙一点是正常的。” 他转身看向赵嘉敏，“赵同学，要不我们接着来，我们聊一下后面的内容吧，现在你是外宾，你要开始询问‘广交会’的具体情况，你跟着我的问话来反应……我来回答，有不懂的词汇，你就停在那里，我会给你补充完整。” 赵嘉敏应了一声，“好啊。” 两人角色互换，这样更能知道彼此的差距在哪。 赵嘉敏遇到不会说的词汇就停下来，秋火明给她补充后，她才继续往下说，一来二去，配合默契，对话丝滑…… 不知不觉间，他们周围围了好些人，有些是路过的，有些是听到声音找过来的。 等赵嘉敏词穷了，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四周响起了掌声，赵嘉敏俏脸红成一片。 季松香感叹道：“人比人，果然能气死人，我要是像你们这样厉害，就好了。” “我也不行的，全靠秋同学带着走，你听我的发音也不准确，但是说着说着，我就觉得有了进步……”赵嘉敏解释道：“一开始我说的结结巴巴，胆子大了，说错了也没事，就慢慢顺畅了。” “我没听出来，哪里错了，就觉得你说英语的声音特好听。”一旁的程小慧已经成了迷妹，一脸仰慕地看着赵嘉敏。 “诶，同学，你们这是在学习英语？”外围围观的一名男生忍不住问道。 陈西回答道：“对啊，我们在锻炼口语。” “我听了一下，真有意思，我可以加入吗？我是大二电机系的张松……”男生鼓起勇气问道。 现场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秋火明。 “当然欢迎了，不过，我们是为了应付之后的考试，所以内容基本围绕着‘广交会’……”秋火明回答道。 “行啊，我都可以。” 大多数人还是有些胆怯，虽然意动了，但还是不敢迈出这第一步。 “很好，现在8个人了，依旧两个、两个一组，大家可以更换拍档，毕竟以后跟你说话的人也会变……”秋火明提议道。 几个人立即分成了三组，大家默契地把赵嘉敏跟秋火明剔除在外。 原本程小慧想拉她一起，被季松香给拖走了。 秋火明很欣慰地看着几个队员如此懂事，今天只是初步尝试，把大家的水平摸个底，他要是时间多的话，还打算把今得这些情景对话写下来。 当晚大家能学到的不多，最主要还是锻炼胆量，还有思考怎么进行有效的对话，自己口语的短板，能在对话中充分地体现出来。 半个小时后，秋火明叫停大家，今天第一天练习，差不多就行了，过犹不及。 “大家先休息一下，好好想想，自己的优点还有缺点，根据这些有的放矢的补习……” 陈西第一个开口，“我每次说话的时候，要先想着中文怎么说，跟着翻译成英文，不仅反应慢，而且自带中文思维……” 跟他搭档的那位，新加入的队伍的男生张松也附和道：“我跟他的毛病一样……” 杨时军挠了挠后脑勺，“我是词汇量不行，想说话，但是不知道怎么说，从明天起，我要一大早就去背单词。” “我跟时军哥差不多，也是词汇量跟不上。”文元义懊恼地说道。 季松香点点头，“我跟小慧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对话很有意思，比单纯的背单词有效多了，刚刚我听嘉敏姐的对话，我还现学了好几个单词……” “有用就好，今天的‘英语角’就此结束，明天继续……” 秋火明话音刚落，外围的一名学生发问了，“这‘英语角’是你主持的吗？” 还没等秋火明开口，陈西已经嚷嚷开了，“他叫秋火明，是我们大一无线电一班的班长，这‘英语角’就是他首创的，想参加的都欢迎……” 秋火明没想到陈西来了这么一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样也好，名气响了，对之后的学生会竞选也有助力。 “现在的新生可真了不得了，我是大三建筑系韩杰，那我明天也来，请问几点开始？”男生继续问道。 “8点半到10点，一共一个半小时。”秋火明根据今天的时间来定的。 外围的人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逐渐散去。 “走吧，我们回去，还能抢个头澡。”文元义叫道。 “收队、收队……”几个人嬉闹着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程小慧小孩子心性，喜欢热闹，经过今晚的活动，她对这些人的了解加深，反而更喜欢了。 “嘉敏姐，我今晚就问单芳姐，我恨不得立即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季松香笑眯眯地点点头，“欢迎欢迎，我举双手、双脚欢迎。” “好好问，别呛起来，行不行都随缘，我们宿舍人少，但是床铺是够的，她要是不肯换也别勉强，这毕竟是人家的自由，你可以跟宿管说一声，先搬过来，我的上铺是空的，可以给你用……”赵嘉敏说道。 程小慧大喜，“那我有数了，我一会儿就去问她。” 两间宿舍离得近，搬东西也方便。 程小慧兴冲冲地跟着赵嘉敏、季松香往女寝方向走，打头阵的秋火明一行人，已经跟她们拉了一大截距离了。 半道上，陈西冲着秋火明努努嘴，“你不等等她们？” 几个男生的走路速度快，又是一路嬉闹，跟她们拉开了大段的距离。 秋火明扭头看向身后，路灯的光隐隐绰绰，三个女生在讨论着什么，看样子是在说高兴的事情，赵嘉敏走在她们当中，白色的裙子随着夜风轻轻飘扬，见秋火明扭头，她露出一丝笑容，冲着他挥了挥手…… 秋火明的心底软软的，这姑娘的笑容像是有魔法，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文元义扭头嚷嚷道：“我们先走了，明儿见。” 程小慧跳了起来，也嚷嚷道：“明儿见。” 前面的几个男生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转角处。 程小慧几个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东8宿舍的身影了。 程小慧指着前面的一个快要走进楼道的背影说道：“那是单芳姐吧？” 那女生手里提着一个网兜，步伐很快。 “是，是她。”季松香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程小慧笑道。 三个人快步跟了过去，宿舍门是开着的，单芳正在整理桌子，桌面上放着网兜，摊开在桌上，露出里面的一挂香蕉。 听到动静，她扭头看了一眼，笑着招呼道：“小慧你来了……” 程小慧快走了几步，“单芳姐，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赵嘉敏跟季松香相视一眼，放下书包，拿着脸盆、提着洗漱用品先出去了。 “你坐啊，这么神秘，什么事情啊？”单芳客气道。 “我能不能跟你换个宿舍啊？” 单芳闻言，脸色一黑，“是不是她们在背后说了我什么？” 程小慧一脸懵逼，“什么说了什么？” “当然是坏话咯！” “想我走，我还偏不走……”单芳冷笑了一声，她指着上铺说道：“这些都是空的，你搬过来没问题，这里我也没啥知心人，你过来还可以陪我说说话……” 程小慧愣住了，半响小心地问道：“单芳姐，你们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这就要问有些人了，心眼比针尖还小，看不得人家好……”单芳大概积压了许多怒火，此刻在程小慧的询问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她……她们，不是这种人啊，有矛盾的话，直接说开，不能猜疑的。”程小慧劝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乱说话喽？” “不是不是，欸，我嘴笨，算了，我先跟邱阿姨打声招呼，一会儿我就搬进来。” 单芳这才消停了下来，她扯开网兜，拽下一根香蕉递给程小慧，“来，吃香蕉，这是学生会的谭会长买的，可甜了……” “就是送伞的那个男生吗？”程小慧接过香蕉问道。 “就是他。” “哇，他好厉害，长得好看，还是会长。” “是副会长，但是会长这个职位，迟早也是他的。”单芳一脸的与有荣焉。 两个人聊了几句，程小慧吃完香蕉，跑到楼下跟宿管打招呼去了。 单芳这才心情愉悦地，取出脸盆、洗漱用品，快步往水房走去。 同一时间，东2宿舍里，秋火明几个男生已经冲好澡了，反正他们一向是只求速度不求质量的。 “Sir，mayIaskifthereisanythingelseIcanhelpwith……”陈西一口标准的汉语拼音将这段英文说了出来。 几个人拿着脸盆，一边往回走，一边听他的发音，乐不可支。 迎面的走廊上，走来一个人，不用看脸，但看那桀骜不驯地发型，秋火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郑永强。 他脸上的伤痕好了，在跟秋火明视线交错的瞬间，秋火明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厌恶，他在讨厌自己？ 秋火明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杨时军三人嬉闹着，先他一步进了宿舍。 秋火明站在门口，正在思忖间，楼下又上来两个人，是周海富跟他的舍友，周海富大老远就打起了招呼，“哟，秋同学，你这澡都洗好了……” 秋火明撸了撸湿漉漉地头发，对他笑道：“那是，必须得争分夺秒……” 郑永强在走廊上突然停下脚步，一转身往反方向走去，那边是厕所位置，秋火明指了指他的背影，对着周海富做了个口型，“他怎么了？” 周海富一脸的不以为意，“谁知道，这人怪得很……” 他让自己的舍友先回去，这才凑近秋火明，他低声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跟我装收音机，是真的没兴趣，原来你是有大单子啊……”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朋友圈分成两大派系，一派庆祝圣诞节；一派在提及长津湖战役…… 只有我，是个码字人 第193章 建筑系 第193章建筑系 秋火明闻言一愣，“什么？什么大单子？” 周海富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秋火明，“还瞒着我啊……”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也对，这里人多口杂，行了，改天我们再说。” 秋火明见他转身离开，自己还一头雾水。 他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几个人还在互相用蹩脚地英文打趣。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窗外的夜色，仔细回想着自己在学校里这段时间，所有发生过的细枝末节…… 突然灵机一动，‘乔老二！’ 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出乔老二来学校的的情景来，当时跟周海富打过一次照面，乔老二难道跟周海富有过交集？但是乔老二也见到了周海富，并没有丝毫认识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一个误会，周误以为乔老二是大老板，还以为自己是跟他做生意的，秋火明理清了头绪，不禁哑然失笑。 这周海富生错了年代，若是在90年代，他这人怕是在学校就创业了，有这钻研人际关系的精神，钱财大概少不了。 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嬉闹，一晚一度的抢水房开始了…… 秋火明将收音机取出塞进背包里，明天有实验课，有电烙铁，刚好可以修理它。 撩开蚊帐，他躺了进去，没等多久，宿舍里的灯灭了…… 他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漆黑，窗外几盏路灯依次排开，将漆黑的夜色划开一道缝隙，凌晨的水房里偶尔传来动静，那些是夜游准备归家的老鼠…… 秋火明快速地穿好运动衣，套上运动鞋，今天要教赵嘉敏学八极拳，他还有些期待，不知道这姑娘运动能力怎样。 他走到楼下，想了想，干脆绕了一点路，往东8宿舍跑去。 他起来没多久，杨时军就爬起来了，他脸也不洗，直接抱着英语词典下了楼，在宿舍门外的路灯下，翻阅了起来。 笨鸟先飞的道理他懂，农村来的孩子，基础差一些，那就要更努力才行，昏暗的路灯下，他默默地背诵着单词。 秋火明跑到东8门口等了一阵子，门口终于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脸上露出喜色，快步跑了过去。 “咦，这么巧啊。”他轻快地说道。 赵嘉敏嫣然一笑，“真的好巧。” 她原地做了一会儿拉伸，这才说道：“走吧……” 两人沿着小径跑到东湖边，秋火明指着那片林子说道：“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树林的空地上，秋火明站定了，“我先正常速度打一遍，跟着再放慢速度打一遍，你跟着模仿就行……” “好啊，我要是学不好，你可不许嘲笑我。” “放心，我不嘲笑伱，学会了打拳，以后被人欺负了，还可以报仇。” “若是这个世界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赵嘉敏苦笑道：“其实我小时候见我舅舅练过武术，但是不记得了。” 一套拳法打完。 赵嘉敏有样学样地跟着打了起来。 她的模仿能力很强，虽然比不上秋火明这么逆天，但是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将主要的姿势学了个三、四成左右，已经不简单了。 最后一招她停了下来，“我觉得，这个似乎不适合女生来练……” 秋火明也发现了，八极拳刚猛，女生打起来，太过于绵软。 他灵机一动，“欸，我教你泰拳吧，泰拳本身就是以小博大，拳路刁钻，惯用膝、肘，倒是极为适合力气小一点的女生。” 赵嘉敏好奇道：“泰拳？何为泰拳？” 秋火明略微介绍了一番。 赵嘉敏听明白了，“就是番拳咯，我想看看。” 两人并排站立，“你看好啊……”秋火明打了一套基本套路。 赵嘉敏跟着他模仿了一遍，接着笑道：“这个好，我喜欢。” 秋火明纠正了她的几个失误动作。 小姑娘的发丝带着洗发膏的清香，有几根被风吹拂，划过他的脸颊，秋火明控制住心猿意马，心中暗想，难怪当年杨过过不了小龙女这一关，这换谁都不行啊。 赵嘉敏聪慧，很快就发觉这套拳法的发力方法极为适合她，当下就来了兴致，开始孜孜不倦地重复这套动作。 时间飞快，最后收了拳脚后，秋火明拉伸了一下腰身与四肢，嚷嚷道：“收工。” “赵同学，你看过《射雕英雄传》还有《神雕侠女》吗？”回去的路上，秋火明问道。 “看过《射雕英雄传》，就是高考结束那几天看的，门口的小人书老板进了一批书，我也买了一套……” “《神雕侠女》这名字跟这部有点类似啊，是同一个作者吗？” 秋火明应了一声，“都是金庸先生写的系列，就接在射雕后面，可好看了，等你武艺大成，那可就是‘小龙女’本尊啊……” “侠女？等周末考完试，我去问问那个老板，有没有新的武侠小说到货……” “一起啊，我也想去买点书，要不考完试我们中午到外面去吃……” “学校门口的那家煲仔饭还挺好吃的。”赵嘉敏赞道：“可惜了，第一次去吃，就遇到……遇到……不好的人。” “我也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那是我第一天到校，来早了几天，还遇到谭嘉良跟一个姑娘搭讪……后来他自己主动退了，我就没管了……” 赵嘉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秋火明，“如果……他不退呢？” “习武之人，当然要挺身而出……” “你不怕？他们两个人欸。” “咦……”秋火明脑子转的快，“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人？” “噢！” “那姑娘就是你，原来我早就遇见过你了……”秋火明恍然大悟道。 赵嘉敏鼻子轻哼一声，解释道：“我姑姑住在这附近，她听说我考上了工学院，就拉着我过来住了几天……” “你家里人都在羊城吧，真好，我家离这里几千里路，只能过年才能跟家人见面了……”秋火明感叹道。 赵嘉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道： “家人？……我妈早就过世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她离我十万八千里，只要她能活着……” 秋火明偷偷看了她一眼，远方天空的鱼肚白，将女孩的脸色照的有些苍白。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那就好好过日子，让她知道你一切都好……” 小姑娘抬起头来，“嗯。”她的眸光映着些水雾，表情却是认真无比。 “一会儿考试加油。”秋火明的声音在她的身侧继续响起。 “我势在必得。”小姑娘半响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颇有几分杀气腾腾，刚刚的伤感似乎被这句话给强行击散。 路边的行人多了起来，东湖边垂柳依依，有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 他们的脚步加快了些许，秋火明提议道：“明天中午请你到小食堂吃顿好的……” “那倒是不用，礼拜天中午我请你吧，秋老师……” 秋火明嘴角微扬，他看了看赵嘉敏的侧脸，小姑娘的心情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这才附和道：“那行，我请你喝糖水。” “你倒是不客气。” “客气多虚伪啊，赵姑娘请吃饭，那是荣幸。”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已经到了住宿区。 “晚上见。”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起来。 秋火明嘴角上扬，“我来接你。” “嗯。” 赵嘉敏应的这一声，几乎没过她的脑子，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走远了。 她笑了笑，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秋火明视为朋友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起过去。 村子里的那间小学，代课老师是舅舅早年的旧友，这才让她读了三年书，她作为年纪最小的学生，并不被那些本村的大孩子待见。 那时的她如惊弓之鸟，生怕有行差踏错，让母亲跟舅舅受苦，每天除了读书，剩余的时间，她就想着能帮他们多做点事情，但是她力气小，只能做做帮忙洗碗、扫地等活计。 空余的时间就是想吃的，肚子里经常空落落的，就像山野里的荒地，没有一粒粮食…… 她跟母亲住的房子是土屋，漏风漏雨是常事，母亲的那体格挣工分特别的难，她的韧性在某种程度上给女儿做了榜样。 后来因为有文化，临时当了一段时间代课老师。 那段时间，赵嘉敏肚子里总算是多了一些油水。 母亲会在夜晚临睡时给她唱歌，轻轻地唱，不让邻居听到，她会在被窝里讲故事，讲祖上的事情，讲祖辈怎么从无到有…… 她再破落，都将一身的衣服浆洗的干干净净，补丁多也不在乎，就是不能脏。 但是到后来…… 母亲死后，她辍学跟着舅舅过，没多久，她就被送走了…… 赵嘉敏日益长开的身体与容貌，如同明月熠熠生辉，没有盔甲的幼兽，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 某种程度上，她又是幸运的，总在要坠落的当下被人托住…… 飘飘荡荡的人，会喜欢踏实的土地，喜欢可以躲避风雨的建筑，喜欢那一盏盏暗夜里温暖的灯。 —— 时间飞快，翌日一早，赵嘉敏就去了建筑系的教学楼，‘红楼’那里。 专业课考试就是画图。 在没有绘图软件的当下，建筑图纸是手绘的，因此对绘画功底要求很高。 就像之前，她看的那本《中国建筑史》，那里面大量的建筑图，都是梁思成跟林徽因手绘的。 今天考试内容就是‘素描静物’，主要考考生的结构表现力，还有空间透视关系。 监考老师姓罗，个子不高，留着胡须，30岁左右，气质儒雅，一进来他就先介绍了一下自己，跟着问道：“你的建筑图我收到了，也是我安排你这一次考试的，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学建筑？” 赵嘉敏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浓烈地烟味，她看了一眼对方衣服上的还新鲜的烟灰，看来他是在门外抽了烟再进来的。 她沉吟片刻说道：“我喜欢房子，我想设计一些可以给人以‘家’的感觉的建筑，每一个立面、每一盏灯、还有挡雨的屋檐，门窗玻璃，都可以有故事，那些元素可以重新被定义……” 她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 罗老师认真地听完她的解说，他摸了摸胡须，“说得不错，今天的这番话你好好记住，不忘初心，好了，考试开始，时间是2小时，我就在隔壁办公，好了过来叫我。” 赵嘉敏点点头，对方拍了拍衣服上散落的烟灰，径直走了。 建筑系的老师一向有些桀骜不驯，作为工学院的招牌院系之一，他们的确有这个底气。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沙沙”的画笔声。 艺术是相通的，比起飘渺地音乐，她更加喜欢安静地画，画无言，一笔落下，它就存在了……可以看得见摸得着。 桌上的苹果与花瓶，在光影下各自展示的质感不同，就如同生命的本质不同…… 等全部画完，她这才松了口气，建筑系对绘画有要求，但并不是一定要画的有多好，只要达到考试的要求即可。 她的这幅画，已经超出了她往日的水准了，她自己都觉得挺满意。 她跑去将罗老师叫了进来。 罗老师扫了一眼画板，当即吩咐道：“明天下午2点半，到教务处，我也在那，办好手续先。” “周一直接到这栋楼里来上课，之前的课本退给你们原来的院系，重新领取我们系的课本，还有，之前落下的课程你要补习一下，不要到时候跟不上进度。” 赵嘉敏大喜，“谢谢罗老师。” 罗老师微微一笑，“行了，以后要多努力。” 中午时分，秋火明一伙人果然又抢了个先，没想到刚到食堂，发现最早的还不是他们，角落里，赵嘉敏已经在吃了。 秋火明打好饭菜快步走了过去。 “考好了？” 赵嘉敏眉眼弯弯，“嗯。” “看你面带春风，这事成了吧？” “那是当然，本姑娘超长发挥，画的特别好……” 杨时军刚想往他们那边走，被陈西一把拽住，“那边位置太小了，我们换个地方。” “欸，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听我的没错。” 食堂陆续来人了，没多久，几条长长的队伍就排了起来。 赵嘉敏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正是大好的时候，连带着表情都丰富了起来。 食堂外又走进了两个人，正是谭嘉良跟蔡纪伟，今天上公开课，他们也顺便来东区吃饭。 一进来谭嘉良就看到了笑语盈盈地赵嘉敏，平时的冷淡荡然无存，她的笑容明媚动人。 可惜这副笑容不是对他…… 谢谢大家的打赏：） 感谢订阅、留言、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194章 踏实的姑娘 第194章踏实的姑娘 秋火明话说到一半，突然低头从背包里摸出收音机，他把收音机放在饭桌上，“这个修好了，换了个零配件，还有电源处重新焊接了。” “多少钱？我给你。”赵嘉敏放下碗，伸手摸了摸这台收音机，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 “谈钱多伤感情，放心，这些是免费的，我把……”秋火明压低了声音，“我把老徐的收音机的零配件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 “这是一种武功招式，你看啊，乾为上，坤为下，所谓大挪移，那就是上下颠倒……” 赵嘉敏轻笑，“你跟我舅舅肯定谈的来，他一向喜欢这些……” 话刚说完，她赶紧左右看了看，这么一看就发现了两个令人讨厌的人，正在往这边走。 她的脸色一沉，秋火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谭嘉良跟蔡纪伟。 “吃好了，走吧。”赵嘉敏说道。 “走。”秋火明将收音机放回背包里。 “这玩意儿太大，先放我包里，一会儿给伱带过去。” “嗯。” 秋火明送她到了东8宿舍楼下，他取出收音机递给她，“你转系了，宿舍要换吗？” 赵嘉敏摇摇头，“这学期肯定不能换了，下学期说不准。” “那个单芳，你小心一点。”秋火明叮嘱道。 “我知道了。”她抱着收音机嫣然一笑说道：“秋老师，再见……” 秋火明回到宿舍过了好一会儿，杨时军三人才姗姗而归。 “嘿，你走早了，刚刚食堂有人打架……”文元义兴奋地说道。 陈西嗤笑了一声，“打架那人听说是搞体育的，被打的那个你猜是谁？” “我们宿舍对门的那位……” 秋火明一愣，“对门谁呀，那么多人。” “什么对门啊，是斜对面，那位周师兄！” “他们怎么会闹起来的？” “说是要换货，他买了一台袖珍收音机，周师兄不肯换，说给他修，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后来就打起来了……”到底还是文元义思路更清晰，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明白了。 “严重吗？”秋火明问道。 “被拉开了，不严重。”陈西回答道。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 他去对门看了一下，人还没回来。 学生打架的事情也常有，没人上告校方一般不了了之。 如果有人上告了，只要不闹大，一般就是批评教育为主。 周海富小本生意，对金钱看的比较重，换成秋火明肯定就给他换了，口碑有时候比一时的得失更重要。 但是这事说不准，保不齐是姓蔡的存心想收拾周海富而故意找的借口…… 这几天秋火明忙着英语角的事情，早出晚归的，都没碰到周海富，他们宿舍的人说，这几天他都没回来，但是课还是上的，也有可能这些天他特意避开姓蔡的。 礼拜天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一大早，202宿舍里的几个人就兴匆匆地往一号楼走去，这次考试一共有100来号人报了名，被学校，安排在大教室，一人一座。 今天考笔试，笔试有一半是选择题，大家心里都很定，就算瞎写，都有很大概率会拿分。 秋火明拿到卷子，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些内容不难，出题的人考虑到了实用性，几乎都是围绕着‘广交会’相关的内容。 有几句对话，‘英语角’碰巧也练习过。 秋火明定下心神，开始答题。 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这时候的学生笔试大都数还可以，提前交卷的有好几个。 秋火明写完后，看了一眼手表，刚好一个小时，他从头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失误，这才起身把卷子交了。 在外没等多久，赵嘉敏就出来了。 “考的怎么样？”秋火明问道。 “反正都写了，我觉得发挥挺正常的。” “走吧，先去门口搭车。” 两人并排往22路车站点走去。 这里离校门口很近，没多久，两人就到了。 礼拜天站点的人一向很多，两个人排在队伍的后面，直到第二辆公交车停下，才轮到他们。 车上没位置了，两人干脆往后面挤去，站在了车厢的最里侧。 车子行驶了近一个小时，赵嘉敏拉着秋火明往前走，“这一站就到了……” 这里秋火明也来过，就是东山区。 这也是老城区，现在还没改造，很多旧时的建筑。 下了车，赵嘉敏熟门熟路地七绕八拐，之后带他拐进了一个巷子里，这里的房子很有岭南特色，巷子两侧的有些人家，门口还有半扇围栏，门头上是木制的，雕画着祥瑞图案，颜色虽然败落了，但是风韵犹存。 有些人家，院子里种了花，姹紫嫣红地看着就喜庆。 “赵同学，我们中午吃什么？” “稍安勿躁，跟着来就是了。”赵嘉敏卖了个关子，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秋火明鼻端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摸了摸肚子，还没开口，就听到赵嘉敏笑道：“到了。” 前面是一户人家的院子，盖着遮雨棚，有几分大排档的雏形。 里面摆放着三张小圆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旁边就是厨房，门是大开的，灶台前一个黑瘦的婶子正侧对着他们，在卖力地翻炒着一锅米饭。 一个黑不溜秋地小姑娘，缩在火塘处拉着风箱。 越是走近，香味越浓。 “容姑，来两碗饭。”赵嘉敏进了院子，探头朝着厨房间叫了一声。 “好啊，先入坐，一会儿就好了。”容姑笑容可掬地应了一声。 赵嘉敏拉着秋火明坐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熟练地拿着桌面的茶壶先将各自的杯筷烫了一遍，这才将杯子里的水满上。 秋火明喝了一口，这是凉茶，入口还是烫的。 没多久，容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层层叠叠，铺了好几个大碗。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份。 秋火明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碗，拿筷子拨弄了一下，“糯米？” “答对了，糯米饭，里面有花生米、鱿鱼、香菇、腊肠、鱼饼粒、笋、大头菜和葱，好的糯米饭很容易分辨，你看啊，这米饭要颗颗分明……” 听着赵嘉敏的介绍，秋火明食指大动，迅速扒拉了一口饭，他称赞道：“好吃！” 这是秋火明来羊城吃过的最好吃的饭了，即使在后世他也吃过类的饭，但是都不如这个。 “做这个饭一定要有耐心，米饭要浸泡，还要煮透，一定要用大锅煮，配料的步骤有先后，缺一不可，其它地方很多人喜欢速成……” “小姑娘，你对我家这糯米饭很有研究嘛，我家的卤蛋也很好吃，要不要来一份？”容姑过来加凉茶顺口问了一句。 “来一份，难得有人请吃饭。”秋火明毫不客气地说道。 容姑抿着嘴笑了，转身进了厨房。 赵嘉敏瞪了他一眼，“打秋风……” “要不，这餐我请，我有钱……” 赵嘉敏冷哼一声，“我也有钱，我画的插画……”话没说完，她停了下来，又接着说道：“算了，说都说了，我现在给一些杂志画插画，勉强嘛……还过得去。” 说到后面，小姑娘的脸上故意摆出一丝傲气。 “好厉害！”秋火明赞道：“那我可得多吃一点。” 卤蛋送过来了一碟两只，“这些都是现卤的，新鲜的很。” 容姑说完，隔壁桌也加了一份卤蛋，她笑眯眯地回到到了厨房…… “我吃半只，一只吃不下。”赵嘉敏用筷子的后面将卤蛋戳开。 秋火明夹了剩下的那半只送进嘴里，边吃边问道：“你以前住这一带吗？” “不是，我住西关，这里有几个亲戚，小时候经常有往来……” “那今天就陪你重游故里吧。” “是要我当向导吧……” 大概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赵嘉敏的声音都多了一些柔和。 “被你看穿了……”秋火明说完将剩下的卤蛋也吃了，接着喝了一大口凉茶。 吃好饭，两个人沿着小巷子往外走，她说的那家小人书店离这里有些距离。 半个小时后，路过了一间小学。 “前面就到了，这里的孩子多，老板不愁生意……” 爱看小人书的不仅仅是小孩，也有一些附近的小青年。 小人书摊就摆在户外，旁边一间狭窄的门面房，里面卖汽水、香烟。 老板正坐在门口看报纸，他50岁开外，带着一副破旧的眼镜，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穿着白色背心、大裤衩，脚上蹬着一双打着补丁的塑料拖鞋。 门外的书摊旁边零散着放着小板凳跟小竹椅，看书的人不吵闹，大中午的，在树荫下，安静地翻看着书。 旁边立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3分钱看一天。 赵嘉敏径直走到店里，压低声音问道：“阿伯，武侠小说还有吗？” 老板抬眼一看，瞬间就笑了，“是你啊。” 小姑娘长得好看，上回来买过一次书，就被他记住了。 “有，上回买的看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趿着拖鞋就往里面走。 里面大概是库房，门口挂着帘子，这里也是他的生活区域，黑洞洞的，光线不好，地上捆扎着好些崭新的书籍。 “里面有几套，还是繁体字的”老板从里面捆绑松动的地方，抽出几本出来。 赵嘉敏伸手接住，秋火明定睛一看，有《侠客行》还有《笑傲江湖》。 “阿伯，有神雕侠侣吗？” “都在这里了，一套21块钱，你们自己翻，选好给我就好。” 老板心大，说完，就自顾自出去了。 “要是买鹿鼎记，好几本一套，他也卖21？” 赵嘉敏想了想，无解，“翻吧，今天我要买一套《神雕侠侣》。” 秋火明一猫腰，把里面的书给搬了出来，两个人蹲在地上翻找了起来。 这些书都是繁体字，内容还配了插图。 应该是港城那边过来的。 这时候的大陆方面的盗版还不行，错别字太多，一直到85年以后，正规出版社搞盗版印刷，这才有了精校版本。 《鹿鼎记》最终还是放下了，这本书跟金庸一贯的风格不同，韦小宝太风流了，书本放在宿舍要是被人看了，多少影响不好。 赵嘉敏从中挑出一套《神雕侠侣》，她拿着书直起身子，“我选好了。” 秋火明拿着一套《笑傲江湖》也站了起来。 “我也选好了，回头可以交换着看。” “好主意。”赵嘉敏笑着附和道，她伸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这书不便宜。 这笔钱在当下，不是小数目，老板熟练地取出牛皮纸，将书包好，绳子扎起来。 做成了生意，老板的心情很好，一人免费送了一根棒冰。 两人各自拎着书，边吃边往回走，秋火明顺便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也才1点多钟。 “时间还早，要不要到你以前住的地方去看看？” “不用了，那房子我们没要回来……我刚回羊城的时候去看了一眼，里面被分割成好些小房间，住的都是陌生人……房子的外墙都剥落了，又脏又旧。” 赵嘉敏原先还有些耿耿于怀，但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自我疏导，她已经逐渐放下了，房子再好，没那个人在，也不叫家。 拿回来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徒增烦恼。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秋火明感叹道。 他此刻走过的街角，十年后是栋大厦，这里的街坊会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人生本来就没有定论，别说房子了，就是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也终究都会散去…… “秋老师，你怎么也伤感起来了。” “我是想替赵同学分担一点忧愁，毕竟嘛，我是为人师表……” “谢谢你哦。”赵嘉敏哭笑不得。 “等我以后赚了很多钱，在这里给你规划一个片区，随你怎么造房子……”秋火明看着眼前的这片旧城区，一时间豪言壮语了起来。 “行，我就收下了。”赵嘉敏笑道：“少年人啊，你可要努力了，我给你算算，按照1000平米的面积、先设计一栋6层楼高的主建筑，容积率嘛是……” 一个个数字从她的嘴里蹦出来，金额越拔越高。 秋火明心想，这下好了，这姑娘放出去，他放心，别人随口给的承诺，她能直接把它落到实处，有几个男的吃得消，这姑娘花言巧语可骗不走。 这么踏实的妹子，他喜欢。 第195章 彩排了 第195章彩排了 “看来让你去建筑系是去对了，你最近笑容都多了。”秋火明举起手里的书替赵嘉敏遮住烈日。 “这都快国庆了，这天怎么还这么热。”秋火明拉了拉上衣，这么一段路，汗水又把衣服打湿了。 “你放心，再过些日子……” “会凉快？” “再过些日子，还会这么热。”赵嘉敏嫣然一笑。 过了这条街，前面就有树荫了，“这里有个公园，要去转转吗？”秋火明问道。 “不要，坐车回去吧，我现在就想看书了……” 赵嘉敏拿着书，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即就开始阅读。 “行，回去吧，看完我们交换。”秋火明虽然看过了，再看一遍也不是不行。 “好啊，我这些天转系，要补习，看这些书会比较慢，下周过了，我挑个时间带给伱。”赵嘉敏领着路，两人很快就到了站台。 “不急，慢慢看呗……” 这个点回程的人倒是不多，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了靠窗的单人座位上。 窗口打开，风吹了进来，她的发丝随风吹拂，发尾摆动间，白皙的脖颈撞入他的眼帘，秋火明移开目光，看向了窗外…… 等回到学校，已经接近3点钟了。 在东区跟赵嘉敏分开，他回到宿舍，里面的几个人都在，他这里刚把书拆开，他拿着第一部坐在椅子上，刚打算翻阅，其它几本就被凑上来的陈西拿在了手里。 “我靠，金庸的书！”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其它几本就被杨时军、文元义给强行瓜分了。 “你们至于嘛，说你呢，小蚊子，你拿的是第二部，能看的懂吗？还有你陈西，你看的是最后一部，直接迈向大结局啊……” 秋火明有些哭笑不得。 陈西拿着最后一本，死不放手，“你放心，我擅长于倒着看书。” 自从去年《武林》杂志让金庸的武侠小说火了一波之后，市场上出现了很多冒充金庸的小说。 （盗版之一） 还有些书商，剑走偏锋，搞了些很能混淆视听的名字，叫金墉、金庸新、全庸……咋一看还以为是正主，还有模仿梁羽生的，好好的《七剑下天山》出了个后记叫《天山寒剑录》。 这些人也有才，名字起的五花八门，在租书市场火了好几年。 也算是丰富了广大百姓的业余文化生活。 秋火明干脆把第一部拿出来，“你们还是从第一部开始看吧，我也不是非看不可，我去搞无线电了……” 话音刚落，陈西像一阵风似的把他手里的第一部给拿在了手上。 杨时军嚷嚷道：“你快点看，看完了轮到我……” 文元义没排上，也不急，他是第二部，四舍五入就是第一部了。 食堂晚饭后，有舞会，但是对于这个男女比例失调的工学院，舞会的吸引力并不大，大家来的目的都是学舞，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用的上。 今天礼拜天，‘英语角’休息一日。 202宿舍的陈西把几个舍友都拉了过来，充当人手，他倒是有几分舞蹈天赋，学起来有模有样。 工学院几个跳舞好的小青年今晚都换上了喇叭裤，音乐摆动间，自我感觉特别有范。 上半场学的是国标，临结束时音乐突变，变成了迪斯科，一群人立即冲了上去，这些社牛，浑然无惧，各自随着音乐扭了起来，秋火明尬在原地，不知道是该扭呢还是扭头就走。 杨时军偷偷溜到门口，趴在窗口往里看，一颗大龄青年的心随音乐摇摆，自己的胯却放不开…… 风靡全国的喇叭裤就是从港城开始吹向沿海，再吹往内地的。 此刻的食堂空地上，那些穿着喇叭裤的学生，在扭动着腰身，扭动中，大的腿脚随着飘荡，一个个美的不行。 秋火明两眼放空，以后这种场合还是少来为妙…… 闹哄哄地舞会终于结束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宿舍。 翌日就听到班上的文艺委员张春花，通知各位报了文艺汇演的同学，最后两节课不用上了，直接到大礼堂，参与彩排。 1班一共三个节目，一个是张春花的个人演唱，第二个是秋火明的自弹自唱，第三个就是潘锦城的笛子。 潘锦城坐在后排，心里有些兴奋，今晚可以露一手了。 中午回家拿了笛子，一下午在教室里都有些跃跃欲试。 倒数第三节课一结束，三个人就在张春花的带领下往大礼堂去了。 秋火明背着吉他，潘锦城拿着笛子，进了大礼堂，里面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 初稿的节目单在张春花手里，秋火明看了一遍，里面大多数人都是陌生人，除了自己班级里的几个人，他只认得赵嘉敏跟程小慧，赵嘉敏是表演拉小提琴，程小慧竟然是跳舞，还是民族舞。 今天大多数参与表演的人都来了。 按照节目表顺序，大家先来一遍。 秋火明的位置靠中间，跟赵嘉敏隔着三个人。 他把吉他取出来，将琴弦上紧，调了下音，赵嘉敏跟程小慧主动坐了过来，程小慧深呼了一口气，“刚刚我还不觉得怎样，怎么一坐下就觉得紧张了呢……” “正常，大家都紧张。”秋火明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主持人是一男一女，都是高年级的学生，看着眼熟，但不认识。 毕竟是学校的文艺汇演，大家还是很上心的，这也是个展露自己才华的好的窗口。 赵嘉敏取了一块软布，轻轻擦拭着琴身，周遭的喧哗仿佛被她置身事外。 秋火明发现赵嘉敏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她随时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抽离。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根据他所学不多的心理学知识，这应该是幼时遭遇过剧变而引发的自我保护。 张春花的歌曲是第一个，她唱的是‘红梅赞’，声音激越，倒是看不出来这么文静的女生可以有这么大能量，难怪这首歌要放在第一位。 她起了个好头，可惜后面的几个不给力。 台上吵吵闹闹，有些人是第一次上台，错误百出，好在这只是一次彩排，大家能报名参与演出，本身就是有一定的文艺水准的人，只要能克服胆怯心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张春花因为是第一个唱完，被拉了壮丁，到后台去帮忙了。 潘锦城的笛子倒是可圈可点，听得出来，他是下过苦功夫的，他的表演结束后，被忙不过来的张春花捉到后台帮忙去了。 节目还在继续…… “有请82级《数学系》新生赵嘉敏同学上台演出，她演出的曲目是，‘小提琴独奏’梁祝……” 赵嘉敏面色沉静，抬脚往台上走。 秋火明诧异地问一旁的程小慧，“程同学，赵同学不是到建筑系了嘛，怎么通报上面还是‘数学系’啊？” “她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接替，就先这么写了，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改。” “原来如此。” 两个人对话间，琴音已经开始奏响了。 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有欢快、有悲伤，婉转之间令人迷醉。 赵嘉敏的模样清冷，一身长裙，跟琴音无比契合，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琴音在飘荡。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等她下台了，程小慧立即粘了上去，“嘉敏姐，你这气质跟小提琴太配了，真好听，又好听又好看。”她扭头看向秋火明，“对吧，秋班长。” 她听陈西他们经常这么叫，干脆也顺着叫了。 “嗯，你这次夸的很到位。”秋火明笑着附和道。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我还没听你弹过吉他，一会儿我要仔细听听。” “你想听？那不随时随地……” 几个人正在闲聊着，突然台上报节目了，“接下来是一个很特别的节目，有请82级无线电系新生秋火明上台，他的演出曲目是‘自弹自唱’梁祝……”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喧嚣声，“梁祝？不是有了吗？难道是东施效颦……” 秋火明提着吉他充耳不闻那些闲话，径直上了台。 同样是‘梁祝’的旋律在他的指尖拨动，紧接着多了和弦，秋火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出来：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底下的喧嚣停了下来，赵嘉敏看着台上正在自弹自唱的少年，眸子里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他说的梁祝，就是这个梁祝，词与曲子还挺搭。 这种风格的演出目前只有港城与宝岛那边才有，他是怎么学会的，难道是自学？ 市场上确实有自学的教材出现，都是从宝岛那边经过港城传进来的，教材简陋、晦涩难懂。 还有，秋同学的音色真好，梁祝也是少年，此间情感由少年来唱再恰当不过。 一曲终了，掌声热烈。 比起单纯的音乐，这种风格更受年轻人喜爱。 要知道，崔健第一次登台还要往后推，直到86年，才用了一首《一无所有》燃爆大江南北…… 自此开创了国内的摇滚时代。 但是摇滚是需要铺垫的，86年距离开放，已经有了些年头，人民的生活有了改善，眼界提高，电视机普及，大家开始追求精神世界，这些都是“摇滚”的土壤。 如果今天，秋火明一上台就一边跺着脚、一边嘶吼，“一无所有……”怕是会被保卫科抓住，给直接送走。 秋火明提着吉他一脸淡定地回到座位上，程小慧还来不及夸奖，下一个节目就是她的了。 她抿了抿嘴，硬着头皮往台上走去。 身后传来赵嘉敏清晰的声音，“小慧你可以的。” 程小慧嘴角一扬，脚步都快了几分。 秋火明凑过头去，“你刚刚没给我打气……” “你多大，她多大……”赵嘉敏白了他一眼。 “你欺负老年人！”秋火明嬉皮笑脸地说道。 赵嘉敏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老年人听话，我们好好看小慧的舞蹈。” 她的手柔软，指尖清凉，秋火明缩回头，看向台上。 程小慧的民族舞蹈，叫做‘丰收’从头欢快到结尾，倒是无比契合国庆汇演。 音乐配合着她的肢体动作，热热闹闹。 跳完舞蹈，她也迎来了雷鸣般的掌声，小姑娘几乎跑下台来，一张脸红扑扑地，额头都是汗水。 “嘉敏姐，我跳的好吗？” “跳的真好看。” 程小慧喜滋滋地坐了下来……剩下的节目都中规中矩，大家开始无心再看，又过了一会儿，秋火明看了眼手表。 他凑过去对着赵嘉敏轻声说道：“到点吃饭了……我们偷偷闪……” 赵嘉敏点点头，她扯了扯程小慧，三个人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脚步逐渐加快… 三人无惊无险地到了门外，程小慧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们班干部都老派的不得了，原来你们也会开溜啊…” “要深入群众，打入群众中去。”秋火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噗呲”赵嘉敏轻笑，“别贫嘴了，去食堂吧。” 食堂此刻第一波人已经吃好，桌面狼藉，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台面。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郑永强的刘海遮住眼角，带着一丝颓废，拿着扫帚跟簸箕，跟在那些人身后。 秋火明三人打好饭菜，找了个刚清理过的台面，程小慧突然小声地说道：“上回食堂有人打架，这人去拉架了，也被打了一顿…” 她指的是郑永强，他跟周海富是同乡，大概是看在同乡的份上，想去拉架，没想到反而遭受鱼池之殃。 这人的存在感很低，不管怎样，好歹也是大学生，这年代的大学生跟后世的那些大学生不可同日而语，这含金量吊打很多人了。 国家对贫困生的补助，还有助学金，都足以让他过的不错，搞成这幅样子，除了部分家庭原因，十有八九也是跟自身的性格有关系。 三个人吃好饭，洗了碗，这才溜回会场。 这时候表演已经结束了，几个老师跟学生会的文体部成员还在探讨，没一会儿，就看到姗姗来迟的学生会文体部部长岳蓓，还有副会长蔡继伟。 老师喊了一嗓子，“大家辛苦了，先去吃饭吧，回头让各班的文艺委员来公布相关事宜。” 底下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一溜烟全赶往食堂。 秋火明一行人跟着人群出去后，径直往图书馆走去。 大会堂里，岳部长拿着演出名单，看了一会儿说道：“今年的新人还不错，都挺踊跃的。” 一旁的专门负责文化生活的老师笑道：“确实不错，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不是死读书，还是年轻人好啊，有活力。” 蔡继伟的视线停留在赵嘉敏的名字上，自己吃了饭才过来的，错过了看表演。 他倒不是好色之徒，但是他要面子，对方跟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交集，想要拿捏也很难，但是她既然报了名，这后续的操作就容易了。 他捏了捏拳头，随即松开，算了，犯不着跟一个女流之辈较劲。 回头让她道个歉，这事情他也不计较了。 他的目光下移盯着秋火明的名字，比起不给他面子的赵嘉敏，这个少年人似乎更可恶…… 今天我生日…… 撒花 第196章 意外出现的人 第196章意外出现的人 时间飞快划过，转眼就到了周四，一早就在公告栏看到了‘广交会’笔试通过人员名单。 202宿舍，陈西跟秋火明都榜上有名，赵嘉敏跟季松香也上榜了，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笔试几乎砍掉了一半考生，毕竟参加的学生不止工学院，像外国语学院都有学生参与，因此才有这么高的淘汰率。 陈西嚷嚷道：“老杨跟小蚊子你们两个，不会以后都不来‘英语角’了吧？” 杨时军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就许你进步，不能让老哥我也进步？” 他说完看向秋火明继续说道： “我原本就是死记硬背，这次被淘汰我也心里有数，我这些日子在‘英语角’锻炼自己，效果不错……”杨时军调整好心态，“我会继续参加的。” 文元义也点头称是，自从有了‘英语角’他的朋友都多了许多，少年人也很享受这样的高光时刻，这次的挫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这几年岛上的英语教育本身就比不上其他地方。 “嘿，我就是用了个激将法，我可稀罕你们了……”陈西嬉皮笑脸地说道。 几个人已经熟透了，彼此都了解各自的性格，这么一来，几个人说开了，反而没有了芥蒂。 面试安排在公布成绩后的第二天上午。 口语面试是分批次的，秋火明跟陈西分在一组，赵嘉敏跟季松香分在一组，也是第一节课，只是分开不同的教室。 翌日，原本说不紧张的陈西，在考场门口等候的时候，就已经来回渡步了，走廊上站着好些这次要考试的学生，有些人在念念有词，还有几个是‘英语角’的常客，见到秋火明都打了声招呼。 秋火明看了眼陈西，实在是受不了他在眼前来回晃荡了。 “陈西，伱的鞋底要把楼板踩塌了，这么喜欢，不如顺便帮清洁阿姨把地给扫了……” 陈西苍白着脸，“你不懂，我这身不由己，不是我想停就能停的……” “你这样，当初高考咋过的？” “高考又不用面对面对话……” 秋火明点点头，“有道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进去后，把里面的考官当成红薯，就不会害怕了……” “红薯、红薯……”陈西喃喃自语，半响后他抬头看向秋火明，“有点用哦，我这心跳平缓了……” “陈西！”门开了，一位学生垂丧着脸走了出来，一位工作人员探头叫道。 “来了。”陈西挺起胸快步地走了进去。 没多久他就出来了，面色苍白，还没等他说话，那位工作人员紧接着叫了秋火明的名字。 秋火明快步走了进去。 考官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发问的是女考官。 “Mr.QiuHuoming，nicetomeetyou……” 这就开始了，秋火明面对着女考官回答道：“DearMadam，nicetomeetyou……” 两个人有来有往地对了起来，一旁的男考官在笔记本上记录。 几分钟后，考官停止了发问，两人小声地讨论了片刻，女考官抬起头来说道：“秋火明同学，你通过了，下一次面试会安排在会场，我们会提前通知你……” 秋火明笑道：“非常感谢，那我先出去了。” 他转身快步拉开门，一旁的工作人员探头叫了下一位进来。 门外走廊上，陈西开口问道：“班长你过了吗？” 秋火明一边走一边回答道：“这次过了，还有一轮要到实地……”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这第一节课还没结束，两个人干脆在户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下课。 “我没过，我预料到了，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不亏，明年要是还有这差事，我肯定能行……”陈西说道。 这种面试当场出结果，倒也挺好的，省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胡乱猜测。 秋火明见陈西表情镇定了下来，也不用刻意安慰他了，少年人都要面子的，让他自己缓和下来反而更好。 没多久，就看到赵嘉敏跟季松香也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秋火明站了起来，伸手挥舞。 赵嘉敏跟季松香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考的怎么样？”见她们走近后，秋火明问道。 季松香嘟着嘴，“我没过，嘉敏过了，考官问话好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回头想想，那些我应该都会回答……” 陈西点点头，“我跟你一样。” “我听考官说，我们这一次，一共就录取10个人，这么一来，我们也不算特别失败……”季松香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几个人正聊着，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如今赵嘉敏在‘红楼’上课，其他三个人，分别是3号楼跟4号楼，四个人分了三个方向往各自教学楼赶去。 学校的生活开始按部就班，秋火明花了些功夫，将第一学期除了无线电相关的课程之外都温习了一遍。 礼拜六的时候，他去找徐老师。 徐老师刚下课，刚放下手里的教材，掏出烟，还没来得及点上，就见秋火明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自从他们熟了以后，秋火明到他这里来就跟回自己家似的。 “又怎么了？” 徐老师恋恋不舍地将烟塞回盒子里，抬头问道。 “徐老师，我如果能提前将一些课程考试通过，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去上课了？” 徐老师一怔，“别没学走就学跑……” 话音一落，又觉得秋火明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他接着问道：“这样……跟我说说，是哪些课程？” “数学、语文、英文……”秋火明一口气报了好几门课程，唯独保留了无线电四门专业课。 “你的意思就是想以后只上这四门课？” “如果这四门我也学会了，不上也不是不行……”秋火明想了想说道。 徐老师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想跳级？” 这点秋火明倒是没有想过，不过他这句问话，倒是打开了他的思路，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徐老师，你能把下学期的课本还有大二的课本，给我一份吗？我可以试试跳级……” “直接读大二？” “今年不动，但是有些课我不想上了，需要什么样的手续？等下学期期末，我可以跟大二学长们一起参加升级考试，成绩合格的话，那就直接上大三……” 徐老师下意识拿出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 进了大学之后跳级的几乎就没有，这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 “也不是不行，但是要研究一下，看看用什么方式，你先回去上课，我跟其他老师商量一下。” 打发走了秋火明，徐老师陷入了思索当中，半响他取出香烟，点着后，吸了一口。 如果他只是不想上一些课，那么可以让授课老师，给他出份卷子，知识点如果都掌握了，这个要求虽然不符合一些要求，但是倒也在情理当中。 但是跳级？他思忖片刻…… 也不是不行，如果他在下学期期末，直接参与大二的考试，并且顺利通过的话，没理由还要他继续按部就班…… 没有先例不代表不能做，干脆自己也别想了，把烦恼外包，他脑海里浮现出工学院院长的模样，他嘿嘿一笑，思路立即清爽了起来。 手里的烟燃尽，差点烫到了手指，徐老师一个哆嗦，把烟屁股丢进烟灰缸里，转身出了门，直奔院长办公室。 礼拜天一大早，秋火明就到了学校站台，乘坐22路公交车赶往东山口。 今天是跟许师傅约定考核的日子。 貌似来到羊城后，他经常要被考核？秋火明一边想着自己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是赶了一些，很多事情一茬接一茬地过来。 不过忙碌一点也好，越早布局，未来才会越从容。 进了公园，迎面走来几个提着鸟笼的老头，这年头，人们的生活开始有了盼头，早年这些玩鸟的消失过一段时间，眼下又出来了。 湖面有几个老人对着湖水与阳光吐息，这是近年来刚刚开始逐渐流行的‘气功’，眼下学的人还不算多，但是在老年人群里很是盛行。 秋火明熟门熟路地右转，沿着围墙走到了正门口。 写着‘晓园春色’几个大字的牌匾依旧挂在原处，大门留了一道缝隙，秋火明推开门，走了进去。 木楼的门是半掩的，他推开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里面几个大叔争吵的声音，秋火明哑然失笑。 这几个人大概是年轻时就熟识，如今人到中年正是稳重的时候，却在旧友面前真情流露，一个个宛如少年人，争执不休，互相打闹。 茶室里，茶香四溢，几个人争执的点在于儿子好还是女儿好，几个人各执一词，声音响得能揭开屋顶。 秋火明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师傅、各位叔叔好。” “哟，火明来了，来来来，你来的刚好，你过来评评理……”老潘起身一把拽住他，“先进来喝杯茶，你师傅眼下没空考核你，先把这事给掰扯清楚了再说。” 许师傅冷哼了一声，“我徒弟当然是赞同我的话。” 秋火明三缄其口，这事怎么说都能得罪人。 “我不是重男轻女，但是我们习武之人，确实还是生儿子更好，怎么敲打都不用担心磕着碰着……”许师傅嚷嚷道。 老潘伸手给秋火明的杯子满上茶水，“你倒是有个儿子，他听你的吗？切，不听对吧，老金的外甥女跟你的儿子相比，孰好？” “这……”许师傅看了一眼老金，这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这几个人当中，也就老金最是凄惨，他老婆孩子都跟他离心离德，早就离开他单过了。 唯有一个外甥女跟他相依为命，许师傅叹了口气，“儿女都是父母的债，算了，不说了。” 老金没接话，他原本就瘦，这几天没见越发的飘逸了起来。 许师傅叹了口气之后，瞥了一眼秋火明，“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出去对练一下。” 坐在他们对面的张老师喝了一口茶，“你这副身板跟人对练就是欺负人，就算是徒弟也不行，他才练多久，缓缓，下个月再说。” 许师傅眉头一皱，“哪有这么金贵的，我下手有分寸。” 张老师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腹部，那里有块大的淤青，“你管这叫有分寸？” 许师傅老脸一红，“我收势了，你自己凑过来的，不能赖我。” 眼看他们又要争了，秋火明忙道：“没事，我跟师傅对练吧，总归要实战的，我皮糙肉厚的，打几下不怕。” 许师傅大喜，“嘿，这小子脾气像我，走，不喝了，现在就去练练。” 秋火明四顾了一下，“咦，怎么没看到小白？” “别管那只猫了，发情了，四处跑。”张老师解释道。 这时候的人还没有给猫做绝育的觉悟，再名贵的猫也是放养…… 其他几个人见有热闹看了，跟着鱼贯而出，往后院走去。 这里跟他上回来，几乎没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角落里的武器架上多了几把新的武器。 秋火明跟许师傅站在空地中央，各自站定，许师傅招招手，一副大师风范：“你攻过来……” 秋火明没跟他客气，当即弓起马步，脚尖一点，整个人扑了过去，他的力气不如许师傅，所以他要智取…… 他胜在年轻，身体轻盈，反应快速，两人有来有往，竟然打了好几个回合，这当中有许师傅的特意放水，毕竟是第一次对练，总要给年轻人一些薄面。 场外的几个人看的起劲，张老师还顺便喝起彩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楼外又走进来一个人，她穿过走廊，顺着声音径直找到了后院。 “咦！”她看着场中对打的两人，惊呼了一声。 秋火明耳朵尖，听到声音后，瞥了一眼，顿时身体一滞，被许师傅攻过来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后背上，当即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许师傅在打到他后背的一瞬间收了力度，饶是这样，也打得不轻。 张老师大惊，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查看，只见秋火明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扭头对着那位刚来的女子叫道：“赵同学，你怎么来了？” 老金看了看秋火明又看了看赵嘉敏，“阿敏，你们认识？” 赵嘉敏点点头，“我们都在工学院读大一。”说完她看向秋火明问道：“你没伤到吧？” 秋火明耸了耸肩，背后传来一阵刺痛，“还行，就是要麻烦师傅给我涂一下红花油了……” 老许这会儿已经拿着红花油，端着一个板凳出来了。 “坐下，脱了上衣，我给你揉揉。” 秋火明顺势将上衣脱了，露出身后的巴掌印，他的皮肤白，这赤红的印记就越发的明显。 他坐在凳子上，许师傅熟练地倒上红花油给他大力地揉了起来。 打得还没那么疼，这揉起来倒是疼的厉害，秋火明被揉的龇牙咧嘴。 “行了，保证明天就好，我这手艺那可是练过的。” 许师傅停了下来，收拾好红花油，这才转身看向另一边的老金跟赵嘉敏。 “小敏，你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秋火明穿上上衣，站了起来。 赵嘉敏笑着回应道：“许叔叔好，我们学校最近事情多。” “金叔叔就是你舅舅？”秋火明诧异地问道，他脑海里记起她当初画的一幅画，那幅画画的很像‘晓园春色’。 当时他还问了她画的这建筑是不是在公园里面，她回答不是。 似乎明白秋火明的言下之意，赵嘉敏指着面前的木屋说道：“这是仿制的。” 老金点点头，“仿了我家偏院的一栋小楼。”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月末月票翻倍，求票…… 第197章 给你讲一个故事 第197章给你讲一个故事 秋火明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大户。” 这就难怪了，赵嘉敏身上的气质很极端，冷漠时宛如冰霜，温婉时宛如春风拂面，大概是经历的事情不那么愉快，她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很重。 这年头大户并不是个好的代名词，秋火明看了看老金，又看了看赵嘉敏，他突然就懂了老金之前的那些话。 拥有过再失去，从云端跌入泥沼，无常才是寻常。 老潘笑了笑，“走，进去喝杯茶，老张带了些茶点，大家吃一点，中午还是老规矩，打边炉。” “好，老张这手艺，也没谁了，东山边炉张……”许师傅赞道。 老张啐了一口，“说到吃的才想到我！” 几个人说说笑笑往里走，秋火明跟赵嘉敏落在后面，“我们到前院转转，潘叔叔家有只猫，我们找找看？” 秋火明提议道，这会儿跟这几个老顽童一起喝茶，还不如跟赵嘉敏到处转转，他满肚子疑问想要问她。 “你说的是小白吧，那只馋猫，行啊，那我们别进去了，你跟我来。” 赵嘉敏掉头就走，秋火明赶紧跟上。 两人绕到前院，这里有条小径，上回潘锦城就在这里找寻小白的，这里原来是花园，但是疏于管理，早就杂草丛生，唯一被清理的地方就是这条小径了。 “这里别进去，肯定有蛇的。”赵嘉敏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径的尽头有两颗高大的树木，树下放置着一张长椅，脚下是铺着方砖的地面，虽然也有杂草从缝里中钻出来，好歹能下脚了。 “这叫木棉树，过了花季了，不然满树的红色可好看了，它的种子的油脂可以做香皂……” 赵嘉敏一身白裙站在树下，她回首看向秋火明，“这两颗树也是从我家老宅子里嫁接过来的。” 她伸出手轻抚大树粗糙的外皮，“其实，我不怪我父亲了，那时候明哲保身，本身也没错，他是个穷小子，自家的身份没有问题，平白无故地被我母亲牵连，换成谁，都会离开的吧……” “我只是觉得，我母亲过世时他都不能过来看一眼，太过于绝情了……” 赵嘉敏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回到羊城后，偶尔会跟我舅舅来这里看看，这里就是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潘叔叔特意留着这栋楼，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也在试着跟过去和解，逝者如斯，人总归要往前走……好了，我能说的都说了，伱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小姑娘站在树下，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她的发丝上，裙摆上，秋火明心头一紧。 他没问出口的话，被对方一一洞察，这大概是他遇到过的，心思最为敏锐的姑娘了，或者这就是谨小慎微，察言观色，没有发生巨变之前，她原本该像个公主一般，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之下吧。 “我……”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回复的话。 “现在轮到我问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嘉敏侧头微微露出一丝好奇问道。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他上前走了几步，拂掉长椅上的落叶，仿佛刚刚那个词穷的自己从未出现过。 他笑嘻嘻地说道：“说来话长，你是个插画集，我是个半吊子作家……” 赵嘉敏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秋火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指着另半边，“你坐下，我跟你详细汇报一下。” 赵嘉敏坐了下来，清晨的风穿过树梢，有落叶飞舞。 秋火明的声音不疾不徐，“我在‘武林’上连载了武侠小说……” 他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赵嘉敏若有所思，她看向秋火明打趣道：“星火？这名字起得不错，最新一期的杂志，星火兄你看过吗？” 秋火明摇摇头说道：“没。” “那等你看了再说。”赵嘉敏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前方…… 秋火明正在思忖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脚下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自己的脚踝。 “小白！”秋火明叫了起来，他弯腰看向脚下，小白此刻已经可以叫小灰了，灰不溜秋的长毛看上去极为狼狈，唯有湛蓝色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 旁边一只白皙芊长的手指已经探了过来，赵嘉敏摸了摸小白的头，“你打架赢了还是输了？” 小白抬头蹭了蹭她的手心，舒服地叫了一声：“喵～” 秋火明笑笑，“它毛长，别的猫想下嘴都没地方咬，这家伙大概率是赢了。” 小白似乎在赞同他的话，又叫了一声。 片刻后，它突然向前窜去，转眼间消失在草丛中。 实际上自然界中，白色的物种日子很难，像白猫、白狗都是弱势群体，野外的白猫几乎没有毛发是完好无损的，不是被同类揍了、就是毛色邋遢，连谈个朋友都会被其它猫嫌弃。 小白是家养的，营养好，身体强壮，这才能占据这块地盘，长毛猫并不适合亚热带，很多长毛猫搞不好卫生，得皮肤病的不在少数。 两人正在闲聊，只见不远处的小径上出现一道瘦长的身影，老金正一脸不忿地走了过来。 “阿敏，外面蚊子多，进来说话。”说完他狠狠瞪了秋火明一眼。 原本老金对他的态度是和煦的，如今像是看到仇人似的。 “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赵嘉敏边走边问道。 老金脸色稍荠，“吃了饭就回去。” “赵同学，你不跟我一起回校吗？”秋火明的话刚说出口，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 “我要跟舅舅回家带点东西，你先回吧……”赵嘉敏解释道。 “你们不是一个系的，有这么熟吗？”老金忍不住问道。 赵嘉敏一愣，她看了一眼秋火明，自己好像不知不觉跟他熟识已久了，可实际上，两个人也才认识一个月不到。 怎么认识的？从跑步开始，还是对方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出那几道数学题开始？ 她的耳根微微泛出粉色，好在此刻已经进入到木楼内部，光线昏暗，倒是没人觉察。 “那个赵同学，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一起参加了一些活动，接触也就稍微多了一点。”秋火明赶紧解释道。 赵嘉敏瞥了一眼秋火明，他这话倒也不假。 “阿敏啊，好好学习，少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协会……”老金叮嘱道。 “嗯，知道了。”赵嘉敏也不反驳。 老金的神色这才恢复了些许，茶室里，几个人还在聊着，见他们几个走过来，张老师笑道：“也不怪人家老金紧张，谁家闺女有这么好看，那都得紧张……” 这话一说出口，赵嘉敏的脸皮薄，当即就红了起来。 老潘怕小姑娘招架不住，连忙打了个岔，“诶，老许啊，你这徒弟今天考核的结果怎么样？” 许师傅笑道：“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强一些。” 他指着旁边的椅子，“火明，坐。” 老金拉着外甥女坐在了另一边，跟秋火明保持有效社交距离。 “我叫许琅，以后你就正式是我的门生了，往后还要洁身自爱，否则……”他目露精光盯着秋火明道。 秋火明一时间仿佛被巨兽给瞄上，手心微微渗出汗水，这老许有点玩意儿，这大概就是武学到了一定程度后的所谓的‘势’。 “否则，我就会清理门户。”许琅郑重地说道。 秋火明心想，还能退出吗？ 他环顾四周，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 他苦笑了一声，“师傅你说的洁身自爱是什么标准？我正常谈个恋爱啥的，你不会干涉吧？” 许琅哈哈哈一笑，“只要不持强凌弱、欺男霸女……” 他列举的那些例子，恰好也是秋火明不屑的那些行为，只要不是不让谈朋友，那都可以忍，当即秋火明应了下来，“知道了师傅。” 许琅见徒弟听得进他的教诲，不由大喜，“中午陪我喝几杯……” “好嘞。” 秋火明答应的飞快，这才被许琅放过，他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赵嘉敏，小姑娘看的起劲，浑然没有发觉身旁的老金已经沉下脸来了。 “那个，潘叔叔，我们是不是要去买菜了？” 老潘摇摇头，“你这娃倒是勤快，今天有人来送餐，大家等着就是……” “哦，好，我刚刚看到小白了，身上脏脏的，我去看看那它……” 秋火明“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等等。”老潘从茶几下面摸出两条鱼干，隔空抛给秋火明，“拿去喂一下它。” “好嘞。”秋火明接过鱼干，快步往外走去。 他出来没多久，赵嘉敏也出来了，里面的几个人谈的话题她不感兴趣，还不如跟着秋火明去找猫，随便找了个借口，不等老金反驳，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老金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叫她，心里窝火，干脆大口喝起茶来。 前院，秋火明正拿着小鱼干，蹲在地上叫唤：“咪咪……” 赵嘉敏走了过去，她听到草丛里有动静，“小白……”她叫唤道。 没一会儿，草丛起伏，小白从里面窜了出来，径直走向秋火明，它的身后还跟着一只三花，三花停在草丛与小径的交汇处，不再往前寸进，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类。 “哟，你媳妇啊？”秋火明丢了一个鱼干给小白，一边看着那只有些胆怯地三花。 他将手里的另一根鱼干丢了过去，三花蹭的一下跑了没影。 小白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那份鱼干，对身后的事情毫不在意。 “你媳妇跑了，你还不去把它叫回来……”秋火明教育它道。 “噗呲，你以为它听得懂啊。”赵嘉敏笑道，“等一会儿，那只三花还在观察我们呢，等它觉得没危险，就会出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三花再次从草丛里探出头来，试着用前爪将地上的鱼干勾到草丛里……动作憨态可掬，着实可爱。 “看这架势，等到秋天，小白就得当爹了。”秋火明瞅了一眼小白的两只毛茸茸的铃铛。 “可惜学校不能养猫，不然可以收留一个小崽子。”赵嘉敏直起腰。 “你经常来这里，你认得潘锦城吗？”秋火明问道：“这人现在在我们班，小子特别倔……” 赵嘉敏笑道：“当然认得，打小就认得，不过长大后只见过一次面，也不算熟，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罗锦绣，在中大读书，我跟她的关系倒是更密切一点，他见到他姐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小时候，我们常常打趣他……” “他们不是一个姓？”秋火明问道。 “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赵嘉敏解释道：“以前有段时间流行这么给孩子起名，现在只能有一个孩子，怕是不能这么做了……” “有兄弟姐妹，遇到事情还可以商量……”赵嘉敏笑了笑，“严格说起来，我现在也有了几个弟妹，只是他们大概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秋火明暗道，等以后的政策稳定了，金家的很多东西如果能拿回来的话，怕是对方还是会来巴结的，就是这么一来，这人就太无下限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是他们不够坦荡，跟你无关，你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小时候只要他们回乡下，就会把我送走，我住过很多地方，姑姑家也住过……小时候我不懂，还以为是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 秋火明猫下腰看着终于被三花猫拿到手的小鱼干，突然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是……是我表哥的故事……” “他从出生就被放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过，这是个大家庭，他有叔叔、伯伯，还有众多的堂兄弟姐妹……” “他6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还是因为他差点死了，他们才出现的，后来救回来后，他们又离开了，他们丢了很多钱给他，他们说他们在外拼搏都是为了他好，他信了。” “他在老家被人称为没人要的孩子，他就跟人打架，打输了回家还要挨骂，打赢了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要被揪着耳朵去道歉。” “老家的人不注重教育，尤其是对他，没人管他读书好不好，他就拼命自律，他不玩游戏，每天看书，他想考个好大学，想让父母为他骄傲，想以后给父母很多钱，让他们不再背井离乡，他很聪明，终于考上了大学……” “他拿着录取通知书，第一次去找自己的父母……” “我表哥……他后来说，原来父母早就离婚了，他们各自成了家，有了可爱的孩子，他早就被遗忘了，即使面对面，他们也没认出他来……他捏着通知书……转身去念大学了。” 秋火明想起前世，6岁那年的那场突入其来的病，濒临死亡的感觉，跟那天在异乡拿着通知书的感觉几乎一摸一样，以前家对他而言是他的念想，以后，他再也没想过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月底双倍月票了，求月票中…… 第198章 后生可畏 第198章后生可畏 赵嘉敏凑近他，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头发，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是那些大人不好，我们不学他们……” 秋火明“嗯”了一声。 他终于有些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对赵嘉敏一见倾心了，这是隐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不论是丁宇、顾晓然也好，还是前世的那些睡在上铺的兄弟也好，他从未吐露过。 这么多年来，一直惩罚着他的记忆，这是别人犯的错，自己却在背负。 今出来了，他像是卸下了一个陈旧、沉重的包袱。 赵嘉敏甚至都没有质疑他的这段话的真实性，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很可怜，他声音里的悲伤似乎溢了出来，但是他自己毫无察觉。 “好在羊城不冷，猫咪应该会过的很好，三花猫，你要是以后生了小猫咪，我带些吃的来看你呀……”赵嘉敏半蹲下身子，看着草丛里的三花。 猫跟人对视着，片刻后，三花悄悄往前走了几步，身体探出草丛，对着赵嘉敏叫了一声。 “我觉得它听懂了……”赵嘉敏叫唤道：“过来～” 三花犹豫片刻，提起的一只前爪轻轻落下，姿态优美地走了过来。 “这里的老鼠多，猫咪不愁吃的。” 秋火明神情放松了下来，过去的事情用这么一种方式抛开，自然而然，如同水到渠成，原来，放下也没那么难。 三花在离赵嘉敏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它在对你培养信任。”秋火明说道。 “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赵嘉敏也不急，野猫天生对人类保持警惕，这样也好，毕竟坏人还是很多的。 两个人都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但是有种默契已经悄然而生。 没过多久，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一道变声期的粗嗓门在叫嚷：“潘大叔在吗？” 秋火明跟赵嘉敏顺着小径走了出来。 一个黑壮的少年人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衫，提着一个菜篮子站在门口。 “诶，伱是来送菜的？”秋火明上前几步问道。 “对，我爸让我来送菜，那我就把菜放这里了……”少年人说道。 “要付钱吗？”秋火明问道。 “潘大叔付过了。”少年将菜篮子递给秋火明，“菜篮子要还给我……” “哦，好的。”秋火明提着菜篮子一路飞奔，往后厨的方向奔去。 没多久他提着空篮子，折身回来，黑胖少年接过篮子转身离开。 秋火明把大门合上，“走吧，你舅舅叫你回去。” 赵嘉敏嘴角轻扬，“好，我还挺期待张叔叔的手艺。” “我只担心我的酒量，那可不是一般的差……”秋火明有些愁眉苦脸。 “那就智取。” 秋火明灵机一动，“祸水……东引。”他看向赵嘉敏说道。 “你可别引向我，我舅舅不让我碰酒的……”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了茶室，张老师已经出去忙了，剩下三个游手好闲的大叔依旧聚在一起聊时事。 老金见外甥女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他们入座。 老潘跟许琅正在聊着联合经营的事情，这也是时代的产物，也是近些年突然兴起的，农工商联合经营，原本的意愿是整合资源，一起发展。 初时确实有些成就，但是很快弊端就出现了。 当前的阶段应该说还是在蜜月阶段。 他们讨论的是白云山联合经营，这个盘子够大，几乎涵盖了养殖业、农场、商业、酒店、工厂各个方面。 这时候的白云山并不像后世那样马路笔直，高楼云集，此刻这里就是农村，沃土百里，都是良田，附近的有电子厂，还有景观别致的酒店。 后世的白云山豆腐花还没出现，但是白云山上的自有的泉眼，本地人还是会时常上去挑一些回来泡茶。 “我觉得这个模式可以扩大，同时将这些经验写成手册，给其它地方的人做个借鉴……”老潘一脸兴奋地说道。 许琅点点头，“我去过他们的营业厅，买东西的人确实络绎不绝，进入一个地方就能全方位的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省了很多时间。” 老金倒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原本就是商贾之家，我不看好这种模式，这跟大锅饭有啥区别……”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是按劳分配，你还是旧思想，这样可不行，要与时俱进，好的东西就是要大力推广……”老潘说道。 老金摇摇头，“我的理论知识不多，我只是凭借着多年的经商经验，就事论事而已。” “这跟以往的方式不同，我们是建立生产经营承包责任制，利润采取“三三四”分成，这样大家既有经济动力，又有后续发展的基金……”老潘想说服老金，继续说道。 秋火明听完他说的话，突然开口说道：“但是大家的发展阶段不一致，如果让龙头带动落后产业，一开始大家没话说，时间久了……”他抬头看向老潘，“经济到达一定程度后，尤其是价格这一块一旦松绑了，这种经营体制大概率会崩盘。” 老潘愣了一下，他喝了一口茶没出声。 反倒是许琅嚷嚷开了，“毛头小子，你懂什么，别乱插话。” 老金笑了笑，原本看秋火明有些不顺眼，但听他在附和自己，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志同道合的感觉，但这话不能乱说，他正要提醒一下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老潘轻轻咳了一声，“火明，你说以后价格会松绑？你认为松绑好，还是继续限价好？”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我要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可不许给我盖帽子。” 老潘哈哈哈大笑，“有你师傅在这里，谁敢跟你盖帽子。” “那行，那我就说了，我先分析一下当前的价格体系，这个体系在初期是好的，为了保障广大老百姓能够得到最基础的生存物资，但是随着大家的收入增加，这种弊端肯定会出现。” “限价是为了保障民生，那么放开价格就是为了市场经济，说到底就是生产的积极性，像是现在的包产到户，大家的积极性空前的积极，是一个道理，有钱赚，可以让自己家过上好日子，谁不想？” 秋火明顿了顿，扫了一下室内的几个人，自己的这几句话说的还是圆滑了一些，他没有抨击之前的策略，只是换了个说法。 老潘沉默了一会儿，“还有呢？” “我跟赵同学参加了‘广交会’的招待任务，等最后一关过了，我们就会去现场帮忙，‘广交会’是为了给国家创建外汇而准备的，它的功能当前虽然是如此，但是它附加值远远不是如此……” “他们通过‘广交会’来了解我们的产业水平，反向思维，那么我们缺什么……据我所知，首都还有我们羊城都有些展览会，老外的一些先进产品会带进我们国内，这些都是我们当前的短板……” “国内的生产计划，研发大多数是安排任务，如果是自发的呢？我国那么多人才，如果自发研究，或者跟国外的科研合作，那么我们的科技将会突飞猛进……” “价格开放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是它不是一件小事，它是一张牵引后续一系列发展的棋子，下的好，局面会豁然开朗……” “好了，我目前也就想到这么多，我说完了。”秋火明说完顺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将里面冷掉的茶水一口喝完。 “你这小子，有点东西，这话跟我们说就行了，到外面别说，一个字都别说。” 老潘说道：“你学的是无线电？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我带你去白云山联合经营的几个厂房现场去看看，你也体会一下，只会纸上谈兵可不行……” “好嘞，那我可得好好学习一下。” “行了，你去看看你张叔叔，有啥需要帮手的，小敏，你也去，我们三个聊点事……” 赵嘉敏站了起来，跟着秋火明一起往外厨方向走去。 茶室里，老潘叹了口气，“后生可畏，我们终究是老了……” 许琅哈哈哈大笑，“我们正当年，哪里老，你这人，就是思前想后，想做就做，管他么的几把事情，咱什么风浪没见过，有句话咋说的，叫啥但求啥来着……” 老金呵呵一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还是老金有文化，对，就这一句，我们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怕个吊……” 没了后辈在现场，许琅开始放飞自我，言语尽显武夫本色。 老金习以为常，他苦笑道：“你们做，我可不参与，我就想好好照顾阿敏，让她过的好一点，我们金家人丁单薄，伤不起了……” “诶，老金、老金，我也不劝你，你且看着吧，以后这世界啊，肯定会越来越好，大家跌了这么大的一跟头，能不学乖嘛，那种事情不会重来的。” 老潘将一旁炭炉上的茶壶取下，又给他们各自将茶水斟满。 “老许，你这徒弟有些不得了，你想想看我们的18岁都在干嘛？” 许琅笑道：“打架！” “可不是嘛，我们的18岁天天你争我斗的，哪里能想到以后，你再看看人家，这脑子都想到这么远了，我这么说吧，他说的价格放开这件事情，还真的可能会发生……” 老潘又叹了口气，“现在上头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反对继续大力发展经济，一种是坚持扩大开放……” “都是同志，工作难做，浙省那边，“八大王事件”上头下的命令，我们其它省份都是观望为主，尤其是我们沿海的，经济发展最为迅速的省份之一，更是如履薄冰……” “经济这玩意儿，我不懂，反正需要我出力的尽管说。”许琅大大咧咧道。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再看看吧，这事也闹的够大了，听说他们整个班子都被拿下了，看看最后结论吧，这么大好大的局面啊，不能毁了……” 老潘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我在位一天，就不会允许这事情发生，要么把我撸下马，要么就听邓老的，坚持到底……” “要是我真的出事了，老许，你看顾一下我的家人就行。” 许琅沉默了一会儿，“不至于，再看看吧。” 几个人都端起茶杯，默默地喝起茶来，茶香浓郁，喝到嘴里却寡淡无味。 许琅突然想到什么突然说道：“老潘啊，你想多了，如今还有任老在，他老人家都说了‘排污不排外’有他在你大可放心。” 老潘的面色稍荠，“我这是庸人自扰之……” “好好的一次聚会搞得这么沉重，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自罚三杯。” “我呸，想酒喝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许琅摸了摸肚子，“这茶水喝多了，还真是饿了。” 老金有些不放心赵嘉敏，他干脆站了起来，“走吧，去看看老张到底搞好了没。” “老张怕是从来没被我们这么重视过。”老潘起身笑道。 外厨里，老张撵走了来帮忙的秋火明跟赵嘉敏，打边炉最主要的就是汤底跟配菜的刀工，这俩人在里面碍手碍脚，阻碍他发挥。 这会儿功夫，汤底熬制的差不多，肉类下了锅，他随手炒了几个拿手好菜，这边刚打算出去叫人，就看到自己的几个老哥们鱼贯而来。 “来的正好，楼上整理一下，一人端一样，吃饭了……” “阿敏呢？”老金问道。 “在楼上吧，我没让他们帮忙。”老张解下围裙，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几个人端着菜上了二楼，果然见到秋火明跟赵嘉敏正站在窗口眺望不远处的湖水。 桌面已经清理过了，他们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老金嚷嚷道：“火明，下去把酒端上来。” 许琅说道：“等一下，说好了，今天喝什么酒？” 几个人把锅子放在桌子中央，旁边是炒菜，赵嘉敏下去拿了碗筷上来，现场气氛热烈。 老金对秋火明有些改观，态度也好了几分，大概他想明白了，堵不如疏。 “黄酒吧，滋补一下。” “太甜了，不如老白干。”许琅第一个不同意。 两个人争执了起来，秋火明跟赵嘉敏相视一笑…… 老张一锤定音，“都喝！” 不一会儿，许琅跟秋火明各自拿着几瓶酒上来，酒香、菜香，户外的风吹拂进来，几人落座，秋火明缩着胳膊，旁边就是赵嘉敏，桌面太小，人太多…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祝愿大家2024年心想事成，所求必应；-） 第199章 文艺汇演 第199章文艺汇演 大概看出秋火明的局促，赵嘉敏戳了戳他的胳膊，“不如我们盛了饭到旁边的小茶几上去吃……” 秋火明点头称是，“师傅，各位叔叔，我跟赵同学到旁边去吃了，不然你们划拳手都放不开。” 许琅也觉得坐的太挤，见他主动要求到小桌子上，当即就答应了，“改天换个大点的饭桌，今天就委屈你们俩了。” 秋火明大喜，他不上桌，也就是意味着，今天的这顿酒免了。 两人盛了饭、夹了些菜，坐到小茶几旁。 “你连祸水东引都不用了，看来老天是在垂怜伱……”赵嘉敏小声地打趣道。 “沾了你的光，上回你不在，我给灌得头晕眼花……” “你别看我舅舅体型瘦，酒量可好了……” 老金喝的是黄酒，小口抿着，一副自得其乐的表情，他们几个人安稳不到一分钟，因为一些话题，又开始争了起来。 言语争不出高下，当即接着划起了酒令，凭它来定胜负。 秋火明跟赵嘉敏在他们的吵吵闹闹中吃完了饭。 “我回学校了，你还要等你舅舅吗？”秋火明问道。 “不等了，他只要一喝酒，那就没底了，我自己回去，走吧，我也要去车站。” 赵嘉敏收好碗筷站了起来。 她随口跟老金打了声招呼，“舅舅，我先回家了。” 老金抹了一下嘴角，“诶，好，你自己回去吧，我喝完酒就回来……” 赵嘉敏应了一声往楼下走。 “师傅，我回学校了，各位叔叔，再见。”秋火明也站了起来。 “你等等。”许琅从怀里摸了两把连在一起的铜质钥匙，随手一抛。 秋火明伸手接住。 “往后，你哪天来这里都行，一般礼拜天上午我都在。”许琅说完摆摆手，“走吧走吧。” 秋火明收好钥匙，快走了几步，追上在楼下的赵嘉敏。 楼上的许琅打趣老金，“他们一起走了，你不担心？” 老金冷哼一声，“阿敏聪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倒是要担心一下，以后你这徒弟被我拐走了……” 两人说着说着火气上涌，又拼起酒来。 秋火明追上了赵嘉敏，两人并排往公园外走去。 “你舅舅他们几个人的感情倒是深厚。”秋火明感叹道。 “他们几个都是发小，在一个学堂里上的学，当初我们金家也是爱国人士，抗战期间，资助好些人，其中就有他们家人……” “原本上一辈的关系就不错，到了他们这一辈就更上一层楼了。” 大中午的，公园里几乎没有人，阳光热烈，湖面泛起波光，两个人边走边说，已经快到公园门口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秋火明？” 秋火明回头，只见潘锦城正手里拿着一支汽水，穿着短袖短裤，从后面小跑着过来。 “果然是你，你又是来找许叔叔？你见到我家猫了吗？”潘锦城问道。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了一旁的赵嘉敏。 “诶，你……” 赵嘉敏笑道：“你姐姐怎么没来，好久没见她了。” “嘉敏姐，我姐住校，平时都不回来。” 秋火明看着他的表情前倨后恭，对待自己的态度跟对待赵嘉敏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我见到小白了，你怎么没进去？你舅舅不欢迎你？话说回来了，你怎么在这里？”秋火明问道。 “我住附近啊，这里就是我的大本营，我不高兴见到我舅舅，就是有些担心我家猫……”潘锦城说道。 赵嘉敏问道：“放心，小白过得挺好的，还有了个猫朋友，欸，对了，你姐住校，你怎么不住校？” 潘锦城撇撇嘴，“我妈不让。” 他有些垂头丧气，“我回去了……” 他拿着汽水，大踏步走到了他们的前面，往公园外的一个巷子里快步走去。 “他这人看着脾气别扭，但是心肠很好的，小时候，他经常喂养小动物，心软的很，看不出来吧……”赵嘉敏说道。 “熊孩子一个，不过，他还算是很有原则的。” “他们家，家教不错…” 两人尽量沿着街边的树荫往前走，马路上的热气袭来，有种要被烤化了的错觉。 “前面有卖棒冰的，我请你来一根，热死了…”…秋火明只觉得喉咙冒烟。 买了两根棒冰，一人一支，秋火明一口咬下去，冰到牙齿上，凉意在口腔绽开… 整个人都舒坦了。 车站等车的人也不多，太热了，一个个恹恹的。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秋火明问道。 “不用，我一部车到，都不用转车。” 没等多久，几辆公交车像是约好了一般，接二连三的进了站，赵嘉敏运气不错，她等的车刚好停在她面前，“再见。” 她挥挥手、径直上了车。 22路车在队伍的最后面，缓缓打开车门，几个年轻人立即奔了过去。 秋火明也跑了过去… 跑出了一头汗水，这才堪堪在司机要开走的时候快步上了车。 还好车上人不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以手为扇，车上不比户外好多少，风带着热浪袭来，他此刻无比的想念后世的空调车…… 回到学校后，当晚又被拉去彩排，接下来几天的晚自习都耗在礼堂里了。 30号放假半天，下午2点半开始，迎国庆文艺汇演就正式开始了。 上台的那些人需要提前化妆，秋火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兼职化妆师的提议，没跟同行的其他人一样被画成浓眉大眼。 赵嘉敏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她拿着小提琴坐到秋火明的身旁，两个人都是气质出众，辅导老师都架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她今天施了淡妆，冷清的气质中多了一些妩媚。 “节目表看了吗？”赵嘉敏问道。 “看了，你排第五，我排在你后面，中间隔着一个诗朗诵，一个舞蹈……” 两个人去正聊着，潘锦城走了过来，“嘉敏姐，我排在你前面。”说完他顺势坐在她的身侧。 表演的学生都是提前到场的，为了方便进出后台，在左侧靠近后台的位置圈了一块地方。 此刻已经有学生络绎不绝的往礼堂里来了。 程小慧因为要画农村姑娘的妆，来晚了一会儿，一见到潘锦城就嚷嚷着要跟他换位置，潘锦城这点倒是不错，不跟女生吵架，当即就换到秋火明的旁边。 程小慧一粘到赵嘉敏，就开始问东问西，就连秋火明都插不进去话。 潘锦城在一旁看了看秋火明，突然开口问道：“秋…秋班长，你那个‘英语角’我能参加吗？” 秋火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吃错药了，头一次没有直呼自己的大名，他解释道：“当然可以，我们的宗旨就是有教无类……” 潘锦城刚道了谢，就发现这句话略有些不对劲，“有教无类？是指我吗？” 秋火明看着他摇摇头道：“你想多了，现在英语角可不止是学生参加，有些是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学校工作人员的家属、子女也会来……” 潘锦城不出声了，少年人性格虽然别扭，但是分得清好歹，这句话既然不是针对他，他也犯不着找不痛快。 两人沉默的当下，舞台两侧的大喇叭，声音突然间，轰然响起，这是后勤组在试音。 看来演出就要开始了，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还有20分钟。 潘锦城握紧手里的竹笛，神情里有兴奋，却不见任何紧张，他跟秋火明这点倒是很像，不怵场。 这会儿功夫大半个会场都坐满了，大家议论纷纷，音乐声混杂着大家的说话声，随着进入会场的人员增多，一些参与表演的学生，开始不安了，旁边的辅导员耐着性子，不断地安慰他们…… 就连程小慧也有些揣惴不安，赵嘉敏了解她，几句话就将她的注意力分散了。 今年的节目比起以往几届，多了很多娱乐性，因此大家对于这一届的文艺汇演，都充满期待，节目单一周前就公布了，近些日子大家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文艺汇演进行。 2点半刚到，音乐声音嘎然而止，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上场了。 秋火明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的会场里坐满了人，没位置的干脆就站在两侧与过道上。 中央位置的前三排坐着学校的领导和部分老师，以及校外邀请来的嘉宾。 两位主持人今天都是盛装，女主持人穿着一套红色的连衣裙，白色小皮鞋，男主持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还打了领结，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西裤，脚下蹬着一双擦得雪亮的黑色牛皮鞋。 红色的丝绒系在话筒上，下方拖着长长的线，主持人拖拽着话筒走到舞台的中央。 他们的声音随着喇叭传播到会场的各个角落。 第一场仍旧跟彩排时一样，由张春花演唱“红梅赞”…… 气氛被烘托了起来。 随着赵嘉敏的上台，气氛达到了高潮，她的模样、气质都是出类拔萃，加上音乐的加持，让她一举封神，成了台下的观众们心目中的女神。 她越是优秀，谭嘉良跟蔡纪伟心中就越是不忿，台上在表演，他们两个在一旁窃窃私语。 “老谭，你别不上心了，你知道那个秋火明要参选学生会的副会长吗？”蔡纪伟貌似关切地说道。 谭嘉良嗤笑了一声，“得了吧，他凭什么跟我争这个位置，倒是你，上回打脸打的还不够？我是看他不顺眼，但是也仅此而已，你看台上的那位……” “模样出挑，听说成绩还很优秀，我是没啥想法的，反正我也不缺女朋友……”谭嘉良倒是不避讳，反正他在两性关系上，一向名声不怎么好。 “她都看不上你，能看得上我？我对她也没想法，好男不跟女斗，你上回不是说拉她进学生会了吗？” “她没填，但她的舍友替她填了表格，我反正当不知道，表格上是她的名字跟签名，我就认死理……”谭嘉良冷哼了一声，“原本她是数学系，我还是她师兄，她特么竟然到建筑系了，老罗这人护短……” “她大概是心里有人了。” 这句话谭嘉良一说出口，就引来了蔡纪伟的共鸣，“我看是那小子……” “上回那事最近能成不？”他试探道。 谭嘉良摇摇头，“不妥，再等等，要不露痕迹才行，你看郑永强……” 蔡纪伟打了个寒颤，大一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姓秋的不好拿捏，这人倒是有点本事，在新生里面口碑挺不错的……” 谭嘉良瞥了一眼蔡纪伟，这小子很明显在打退堂鼓了。 他们聊天的当下，节目已经轮到秋火明了。 主持人的播报刚结束，就看到秋火明提着一把吉他上台了，话筒被固定在一根长杆上，他站在后面，他把吉他背在身上，伸手拨了几个音符…… 他的指法流畅，和弦伴随着歌声，这种演唱方式让台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唱罢，底下掌声雷动。 蔡纪伟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在评论，“他就是秋火明，英语角也是他搞得，没想到他唱歌也这么在行，听说他要竞选啥学生会部长？我想投他一票。” 他的心里嫉妒再次被拨动，一时间表情阴晴不定起来。 “我也投他，英语角办的可真好，我去了好几次了，你不觉得我现在胆子都大了一些吗？” 身后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谭嘉良的脸色有些不虞，他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蔡纪伟“哼”了一声，“出头的椽子容易烂……” “我听说前一阵子，抓投机倒把抓了好些人……”谭嘉良笑道，蔡纪伟这个人看着五大三粗的模样，像是没有府城，其实个性多疑、善妒，只要掌握好尺度，不愁他不为自己所用。 “打蛇打七寸……”蔡纪伟明显有些不放心。 “他的资料我看过，放心吧，他家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极小，“这里不方便说，回头再聊……” 文艺汇演结束后，秋火明的声誉一下子高涨起来，原本他只是在大一新生中名声不错，眼下高年级的一些人也都对他也都青睐有嘉。 之前在新生典礼上，认识的那位老生学生代表侯义昭，在他们系里将他好好宣传了一番，侯义昭在老生里名气很大，他是数学天才，大大小小的竞赛参加了不少，听说等他毕业就会直接被学校送去公派留学。 有这位大神给秋火明背书，秋火明这次竞选学生会副会长，又多了一些助力。 加上这次文艺汇演的余波，秋火明觉得只要自己稳住别浪，副会长应该就是囊中之物了。 元旦快乐，今天爬了山，累成狗…… 在上进与上班之间，小作选择了上香…… 第200章 复试 第200章复试 文艺汇演结束后的第三天，上午上早课的时候，广播里通知了各班级，将此次通过考核的学生聚集在校门口，没一会儿，就在辅导员的带领下，乘专车去往‘广交会’现场。 今天最后一轮面试，车上的众人都有些期待，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滑铁卢了，那就亏大发了。 辅导员姓黄，30来岁，体型很瘦，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他负责这一次工学院学生的领队工作。 车开到半道上，就下起了雨，雨水滑过车窗，将景物映照得迷蒙一片。 一路上辅导员老师都在跟学生们说基本礼仪，能进入到最终面试环节的学生口语都大差不差，但是礼仪方面所知甚少。 赵嘉敏跟一位女生坐在秋火明的前排，之前老师介绍过，这名女生叫何彩霞，是化工系的大二学姐。 秋火明的身旁是位男生，之前在‘英语角’见过几次，他是电机系的张松。 十名学生里，除了赵嘉敏跟何彩霞是女生外，其余8个的都是男生。 “记住，见面要懂礼貌，打招呼是必须的，离开也要说一声，握手是礼节，但是记住不能紧握住不放，轻轻握一下即可……” 黄老师说得口干舌燥，学校包下来的中巴开始缓缓地开进了展览馆的外围。 这时候的‘广交会’已经迁至流花路上了，相比74年之前的场所，现在的这个地方，交通更加便捷。 一栋现代化的展示馆出现在雨中，这时候的‘广交会’的门头还写着‘出口商品交易会’几个烫金大字，还不是以后的‘进出口’，这时候主要是为了出口商品赚取外汇而准备的，是单边交易。 车辆放慢了速度，在广场上有几块大型的广告牌，秋火明借着迷蒙地车窗，看到了‘海鸥’手表，以及熟悉的‘佳能’打印机的广告牌，它们立在雨中，让秋火明切实感受到了年代感。 车子转了个弯，停在了展览馆的正门口。 从82年春季‘广交会’开始，由原来的30天举办时间，缩短为20天，秋季的开展时间为10月15日至11月4日，这次参与当“志愿者”的大学生们，几乎没有大四的，大四的毕业考很重要，大家几乎没有闲情来做其他事情。 因此这次的考生里，大一跟大二的学生居多。 车子停稳了，一名带着胸牌的工作人员快步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负责将人领进去。 进入了会议厅，里面已经有好些学生在了。 大家好奇地互相打量着，他们来自不同的高校，如果能录取，那么未来的20天里大家就是同事了。 一个工作人员跟一位看着像是领导的男人说了一声，“郭主任，人到齐了……” 郭主任50来岁，微胖，衣服穿的一丝不苟，看着有几分严肃。 他笑了笑，严肃的神情柔和了些许。 他放大了声量，“欢迎各位同学来到这里，我们‘广交会’大家都应该听说过，这是为国家创外汇的地方，大家能到这里，一定都是各个大学的佼佼者……” “接下来，大家的顺序会打乱，每6个人一组，你们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状态，现在，你们是接待的工作人员了，展厅里有些展台已经布置好了，每个小组去的区域不同，这些都是随机的……” 郭主任拍了拍手，外面突然走进来好些人，这些人里面还有几名是外国人面孔。 “客人们到了，每个小组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待、引领他，带他到相关的展台上去，并且将展台上的商品介绍给他们……” 秋火明、张松跟赵嘉敏侥幸没被拆开，而是一起被分配到同一个小组里面。 另外三名成员是陌生脸孔，一女两男，刚分配好，就听到赵嘉敏压抑着的惊喜的声调，低声叫道：“罗锦秀！” 秋火明听过这个名字，赵嘉敏之前跟他提起过，她就是潘锦城的双胞胎姐姐，那也就是说，他们跟中大的学生临时组成了小组。 罗锦绣跟潘锦城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她的身材娇小，大概没有1米6，娃娃脸，头发不长，夹到耳后，皮肤白皙，笑起来眉眼弯弯，长得浑然不似让潘锦城敬畏的模样。 “阿敏，你怎么在这里……”罗锦绣不管不顾，一把上前将赵嘉敏拦腰给抱住。 “我就知道伱不会放弃这差事，所以我也报名了。”罗锦绣眯了眯眼睛，确定了对方的确是赵嘉敏。 “你这人噢，出门还不戴眼镜！”赵嘉敏嗔怪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们俩一高一矮，站在一起，气氛有些诡异的和谐。 “不怕，我知道你能找到我……”罗锦绣抬起头，眼睛里都是快要溢出来的喜悦。 她们说话的当下，工作人员已经领着一位皮肤有些棕色的外国人走了过来。 “嗨！”老外先打了一声招呼。 秋火明赶紧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他先说了欢迎词，跟着松开手，将自己介绍了一遍。 赵嘉敏跟罗锦绣也立即进入了状态，依次上来，握手…… 张松还有另外两名男生也都各自依葫芦画瓢，操作了一番，这一轮大家的表现都还不错。 对方很耐心地配合着大家的表演，等互相寒暄了之后，这名叫约翰的老外，开始诉说他今天想要考察的内容…… 秋火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引导他往外面的会场走去。 会场里，已经搭好了很多的展台，这些展台跟后世的展台很类似，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华丽，但是该有的都有了。 剩下的几位学生都开始有些紧张了，约翰站在原地，又问了一遍他们，赵嘉敏的反应很快，立即搭上了他的话，不一会儿罗锦绣也搞明白了…… 约翰点点头，对着秋火明笑了笑，对他用英语说道：“亲爱的秋，那就麻烦你引一下路了。” 这人记性还不错，已经将六位学生的称呼给记住了。 “荣幸之极……”秋火明笑着回应了他一句。 几个人朝着自行车、摩托车的展台走去。 （82年的展会现场） 老外的诉求很简单，他这次来国内就是想采购一批质量好的自行车跟摩托车回去，所以只要是相关的商品都可以推荐给他，并且将商品的优点跟他讲解一遍即可。 这里涉及到一些商品的专业术语，对词汇量以及反应能力有一些要求。 特别是在听不懂的词汇，或者不会说的词汇出现时，作为一个合格的向导，他应该学会用其它方式，来达成目的。 这里不是学校，答案不是只有一种，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做好一名好的向导，招待好客户，让大家的交流通畅…… 如果可以的话，弘扬一下国粹，那就是附加分了。 约翰的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等到了展台后，他依次问了大家不同的问题，同时，他开始在本子上记录…… 半个小时候，考核停止了。 约翰微笑着跟他们说了再见…… 大家再次回到会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学生们都坐下来等候考核的结果。 经过这一次的考核，罗锦绣也认识了秋火明一行人，她对秋火明有些好奇，“秋同学，你的外语从哪里学的？说得真好……” 赵嘉敏替秋火明回答了，“他来羊城才1个多月，你说他从哪里学的，就算你知道了，你又不能去外地……” “那真是可惜了……”罗锦绣眯了眯眼睛。 赵嘉敏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回去戴眼镜吧，你这么眯着眼睛总归不是一件事……” “我有眼镜，戴着好丑，非重要场合我才会戴，你不要劝我了……” 秋火明心想，可惜，隐形眼镜此刻还没发明出来，还是后世的姑娘、小伙幸福，想好看的分分钟就能摘掉眼镜，打扮的山青水绿。 “行，不劝你了。”赵嘉敏拿她没办法，干脆就此放弃。 几个人正聊着，郭主任手里拿着一个手册快步走进会场。 “刚刚大家表现得很好，但是我们还是要筛选一下更适合的人员，落选的学生也不要气馁，你们已经很优秀了……现在我来公布录取人员的名单，接下来，录取的人留在原位，我们简短地开一次会议……” 罗锦绣双手合十，“保佑我跟阿敏通过……” “中山大学，李超……”郭主任第一个就念了中大学生的名字，罗锦绣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赵嘉敏的衬衫下摆。 “罗锦绣……”第三个就是她，罗锦绣刚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赵嘉敏，接下来就要替赵嘉敏担心了…… 中大这次录取了4个人。 郭主任继续往下念，“华南工学院，秋火明、赵嘉敏、张松……”工学院这次只录取了3名，跟中大一时瑜亮，看来这次的复试很严格，照这么看，录取的人数不会很多。 很快56名志愿者就确定了下来，这次录取人数最多的是外国语学院，他们初选的人数就多，加上这一轮，他们学校只有一位被淘汰，剩下的35位都录取了。 毕竟外语就是他们的专业，他们说得确实比一般学校的学生要更好。 志愿者主要起着一个补缺的作用，人数不用太多，大多数的指引、招待工作是由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进行的。 等落选的学生出了会场，剩下的56名被录取的学生一人领了一份文字资料，上面有详尽的展会讯息，还有这次参展的展商明细。 “大家拿在手上的就是我们这一次秋季展览会的相关资料了，大家尽量背熟，后面有各个展台的平面图，各位同学，要尽量做到，熟悉各大展商的主打产品……” 郭主任说完一些基本的要求后，就先离开了，由人带着学生们在展馆里逛了一圈。 逛完后，又领着他们回到了会场，一直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将写了各自名字的胸卡送进了会场。 秋火明刚将这些东西收好，郭主任再次走了进来。 “中午大家一起到食堂用餐，这一餐饭是我们工作组请的，非常感谢大家，用好午餐后，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张松乐了，他小声地凑近秋火明说道：“我刚还在想着，回学校怕是没中饭吃了，没想到他就来这么一出，甚好、甚好……” 不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进来，将大家一起带到食堂，进了食堂这才发现，之前落选的那些学生也都在里面，已经在吃喝了。 组委会还不错，虽然伤了落选者们的心，但是抚慰了他们的胃。 这里的餐盘都是金属质地的，跟后世的那些很类似，大家拿着盘子排着队，这次的标准是两荤两素、一碗汤。 秋火明选了排骨跟鱼块，素菜选了菜心跟胡萝卜，汤是统一的老火例汤没得选。 这里的餐桌很长，能坐好些人，赵嘉敏跟罗锦绣好的像一个人似的，自然工学院的几位，也就顺理成章地跟中大学生坐在了一起，。 严格说起来，中大跟工学院同源，是同一间学校，后来划分开的，工学院的石牌门楼，还是最初最早的那块中大的牌匾，现在的中大牌匾还是后来制作的。 罗锦绣心里高兴，一直拉着赵嘉敏说个不停，饭菜都没能堵住她的口，赵嘉敏倒是很好脾气地，一直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句。 秋火明大口地吃着饭菜，今天这些菜，味道很正宗，有老广的一贯水准，让秋火明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了一丝期待。 他吃饱、喝足，发现罗锦绣还在说话。 他插了一句，“罗同学，你跟赵同学关系这么好，当初干嘛分开报考学校啊？” 罗锦绣一愣，她眯了眯眼睛，撅着嘴看向身侧的赵嘉敏。 赵嘉敏笑道，“怪我，第一志愿跟第二志愿填反了……” 她对着秋火明眨了下眼睛。 赵嘉敏指着罗锦绣的饭菜，“再不吃，大家就不等你了。” “噢。”罗锦绣叹了口气，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吃好饭，大家就分开了，各自被辅导员带离现场…… 回去的车上，落选的人先上的车，等张松上了车之后，只剩下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了。 赵嘉敏跟秋火明干脆坐在一起，顺便聊聊天。 雨虽然停了，天空依然灰蒙蒙的，马达声吵闹，车子抖动中向学校的方向驶去。 赵嘉敏跟秋火明小声地解释道：“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家……出了点事，我回了一趟父亲的老家，等我回来，我舅舅把我的志愿给填反了，就这样……” 秋火明舒了口气，“感谢金叔叔，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赵嘉敏耳根微红，“那可不一定，像是今天，我跟罗锦绣就遇到了。” “你们那叫重逢，我们要是遇到，你肯定要说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秋火明想到上回在车上遭遇的白眼，心有余悸。 “那……那……”赵嘉敏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白皙的肤色泛起一丝红晕，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她干脆不出声了，转头看向了窗外。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201章 第一次被请“喝茶” 第201章第一次被请“喝茶” 秋火明成功地将话给聊死了。 窗外的风景跟来时略有不同，大家的心情变了，除了被录取的三个人还是兴致勃勃，其余几个人，即使黄辅导员在开导他们，也高兴不起来。 车开出去十几分钟后，何彩霞扭头看向秋火明，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几个都是‘英语角’社团的成员是吗？” 秋火明汗颜，什么时候‘英语角’竟然成为了一个社团了。 “是啊！”张松开口接话道：“我每期都去，你看这次我的发挥就很好，全靠之前在那里锻炼了自己……” “那……我去可以吗？”她问道。 “欢迎欢迎……” 随后其他学生也都纷纷打听了起来，这次的录取的成员都是‘英语角’社团的成员，这样一来，立即让‘英语角’名声大噪。 “大家想参加，直接过去就行，现在大家都是自发去的，不需要加入社团，现在还没成立社团……”秋火明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连忙解释道。 黄辅导员看到大家的情绪缓和了，这才松了口气。 “我提议一下，既然英语角这么受欢迎，不如我们就定时、定点，找个地方，最好是室内，还可以遮挡风雨，我负责宣传，如果还是在体育馆那里的话，干脆就立个指示牌，这牌子我来做。” 说这话的是大二学机械的安伟文。 秋火明喜道：“那再好不过了，还放在原地吧，很多人都知道那个地点了，室外更适合一点，有点风雨，在羊城也冷不到哪里去，打着伞说英语也不是不行，室内的话多少有点像是课堂，那气氛就有些压抑了……” 赵嘉敏赞同道：“对的，大家一天到晚都在教室，偶尔在户外，心情都好一些……” 大家聊着天，不知不觉，车子终于开回到学校。 这个时间点，是中午休息的时间。 秋火明回到了宿舍，杨时军跟文元义在睡觉，陈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书，一抬眼看到秋火明推门进来，立即问道：“班长，你考上了吗？” “考上了，今天是模拟对话，还挺有意思的……” “哇，班长那晚上伱得请客了。” “瑟瑟碎啦……今晚的晚餐我来请。”秋火明一口应下。 “哈哈哈，那我心里平衡了。”陈西笑道：“等‘广交会’召开，我也去看看，不过听说很难进去……” “回头我问问，参展的单位都已经定下来了，我觉得到时候肯定也是需要人手的，想勤工俭学的话，这段时间倒是可以试试……” 杨时军突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我！我可以，我大把力气，还能帮那些人抬东西……” “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力气也还行。”陈西说道。 文元义也爬了起来，“诶，班长，跟我们说说呗，今天是怎么考核的？” 秋火明咳了一声，拖开椅子坐了下来，“话说一大早……” 他擅长于讲故事，将这次的考核说的跌宕起伏，生动有趣。 —— 安伟文这个人果然是雷厉风行，当天晚上，‘英语角’的牌子就竖了起来，同时学校的宣传墙上，关于‘英语角’的宣传纸张也贴了出来。 等秋火明赶过去的时候，‘英语角’这里已经人头攒动了。 因为规定来了这里就得说英语，因此，并没有出现吵闹的现象，大家努力用英文来表达自己。 赵嘉敏依旧是搭着秋火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一些人的围观，有些人干脆拿出笔记本，现场记录起来。 闲下来的时候，秋火明环顾四周，眼下这里算是成了气候了。 他多少有些与有荣焉。 翌日一早，秋火明刚到了教室，就看到学校保卫科的同志走了进来，“秋火明，你跟我们出来一下。” 秋火明不以为意，直接跟他们到了保卫科，这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两个大盖帽。 “有人举报你，参与销售走私电器……” “怎么可能，搞错了吧。”秋火明一头雾水。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秋火明的穿着，还有他手上的那块手表，突然问道：“手表多少钱买的？” “长辈送的。”秋火明据实回答。 “据我所知，你们学校是9月2号开始新生报到，我听说你是8月27号就来了羊城？” 秋火明有种不安的感觉，对方看来是认真查了他的行踪了，“是的，来早了，下了火车我就直接回学校了。” 两个大盖帽互相看了一眼。 “这样，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 “不该你问你的你别问。”大盖帽站了起来，对着保卫科的同志说道：“我带他去协助调查。” 得知消息的徐老师一路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赶了过来。 刚好在走廊上看到他们一行人往外走。 “同志，他是我的学生？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他一直在学校……” 大盖帽笑了笑，“你能保证他的一直在学校？” “你看，你也不能保证吧，我们只是让他协助调查，事情弄明白了，就会放他离开。” 徐老师被请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秋火明被带到了车上。 秋火明生平第一次坐这种公务车，有种恍惚感。 他突然探出头去，对着徐老师叫道：“帮我找一下，大一建筑系赵嘉敏，让他去找许叔叔……” 话音刚落，就被大盖帽把车窗摇上，禁止他出声了。 徐老师一跺脚，他跟秋火明来往密切，压根就不信他会做这件事，当初他还问自己能不能做小生意，真的做了这事的人，就不会提出这个问题。 况且他来羊城才几天，这就跟那些不法分子搭上了？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这公务车太过于明显，眼下又是上学的时间点，目击者众多，没多久，整个校园里都传开了。 秋火明坐着车，被带到了工商局下属的一个大院里，下了车后，进了一个办公室，这里不像是审讯室，看来问题没有严重到需要审讯的地步。 对方一个文职人员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接着就将他晾在那里。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拼命回忆1982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原主对新闻不太关注，很多记忆都是一闪即过，但是自己来的这段时间倒是一直有关注新闻，再结合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秋火明闭着眼睛，一点点地将思绪理清，他睁开眼睛，一条条细碎的新闻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今年年初有几位领导被叫去首都约谈了…… 今年5月份，在海上还截获了许多船只…… 8月份全省因为这件事牵扯了许多人。 现在是10月初，这股风应该还在继续，自己压根就没参与过，所以，是有人要搞他。 没多久进来了一位面容冷峻的30来岁的男人，他径直拉了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他手指轻敲台面，“我叫谭树林，是负责你这起案子的负责人，现在我问，你答，老实回答，争取宽大处理……” 他取出一个本子放在桌面上，拔掉钢笔的笔帽开始记录。 “姓名。” “秋火明。” “年纪……” 他问的都是基础信息，秋火明老实回答了。 “8月27日下午，你在哪里？” “在学校，到学校门口的煲仔饭店里吃了顿中饭，然后去旁边的街道上买了生活用品，又回到了学校……”秋火明回答道。 “8月28日，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29日，还有30日和31日的行程都细说一下……” 秋火明一五一十回答了，虽说现在还没有天网，但是他的行踪都是有迹可循，认真点都能找到人证。 谭树林合上本子，问道：“听你这几天的行程里面，都有个叫周海富的同学，你跟他是否来往密切？” “他住在我宿舍对门，我刚到学校不熟悉，又是假期，宿舍里没什么人，他经常过来叫我一起去食堂吃饭，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往来了……”秋火明解释道。 他隐约觉得这人问到周海富，这事情本身就有些不对劲。 “你再好好想想，老实回答，抗拒从严……” “我说的就是事实，我没有半点夸大。”秋火明原本记忆就好，眼下对方的询问让他都记起那些天食堂里吃过的每一道菜了…… 对方瞪了他一眼，突然站了起来，拿着本子出去了。 秋火明愣在原地，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之前看的电影‘戴手铐的旅客’，自己应该没这么背吧。 周海富最近没见到人，听到的都是他们宿舍人说的小道消息，如果说他其实已经被关进去了呢？ 或者，这人为了戴罪立功，诬陷自己呢？但是他为什么要诬陷自己？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自己是招谁惹谁了，他默默念了一遍刚刚那位工作人员的名字，谭树林……姓谭？难道是谭嘉良的亲戚？ 没证据的话，最多也就关自己几天就能出去了，自己一定要扛住，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连接起来…… 事情的真相不外乎就这几样，不是姓周的就是姓谭的搞事。 他干脆站了起来，这间房间里有一扇窗户，很窄，单扇的，花玻璃，看不到户外，光线暗沉，附近的树木应该挺多的。 秋火明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 他看了一眼手表，此刻已经是上午十点三刻了。 他担心即使放了他出去，今天的这一出，肯定影响很坏，谣言这玩意儿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他就是一百张嘴都难以说清，如果这是谭嘉良主导的，那么这招在这个时代绝对有用。 这个仇算是结大了，不管对方是谁，这么没有底线，不按照常理出牌……秋火明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 中午有人送了两个叉烧包进来，这待遇还挺人性化，秋火明几口将它吃了，当下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谁知道后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下午的时候，他被转移到了真正的审讯室里。 同时他的手上被戴上了手铐，事情严重了。 秋火明的心中一紧，“同志，我是冤枉的，我刚刚说的行程都能找到证人……” 对方笑了笑，“哪个进来的人不说自己是冤枉的？你就安心坐着，一会儿等审过了，有罪没罪自然见分晓。” 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室内的光线很暗，他坐在审讯椅上，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这里的隔音很好，安静地只听到他“砰砰砰”的心跳。 他往后一靠，算了，急也没用，静观其变。 这么一等，就到了下午将近三点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吊着他，用来瓦解他的意志。 正想着有的没的，门被推开了，谭树林跟另一位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布袋。 他的脸色严峻，手一抬，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面上，“这些都是从你的宿舍里搜出来的。” 秋火明看着散落的那些大团结，还有一个熟悉的土布包裹，一台拆了一半的袖珍收音机，同时他的鼻端嗅到了一股异香，气味宜人，他看向那个土布包裹，他明明记得之前那个包裹是没有味道的。 “你认一下，这些是你的东西吗？” “钱跟收音机是我的，这布里面包裹的是什么？”秋火明问道。 谭树林冷笑着将包裹打开，取出一块黑色的茎块，用小刀刮了片刻，一股异香袭来。 “你别说你不认得这玩意，这是从你的柜子里找出来，这里面藏着的可是珍贵的药材，软丝沉香……” 秋火明一愣，他知道沉香，但鬼知道里面就是沉香啊，也不知道那苗族阿姨怎么把它封在里面的，竟然让他毫无察觉。 说不定阿姨也说了是沉香，大概言语不通，让他忽略了…… “这我真不知道，这是在火车上，一个苗族的阿姨送的……” “平白无故的，别人送给你这么贵重的物品？说假话也要有个度，这个先放一边。” “这些钱，从哪里来的，你家境我们调查过，一般职工家庭，这里有一千多块，我工资才一个月50多，这么多金额，够你关进去好几年了……” 秋火明心头火气，硬是压了下去，“我是位作家，这些是我的稿费，你们可以去邮局调查，有汇款、收款记录的……” 旁边的那位年轻人听着他们的对话，不断地做着记录。 谭树林沉着脸，“这些我们会去证实的……” “我再问你一句，这收音机哪来的？” “一个在火车上认识的大哥送的，他的地址我有，你们可以去查一下。” “这是什么火车，不仅有人送你名贵药材，还有人送你收音机？”谭树林嗤笑道。 秋火明三缄其口，对方很明显是看他不顺眼，自己说多错多。 “手表摘下来。” 秋火明将手表摘下放在桌上。 “先关起来，等人证过来了再说。”谭树林将桌上散落的物品统统放回布袋里，他提着布袋往外走去。 小杜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秋火明，他最近一直在忙于审理‘走私’案件，对这些不法分子没有好感，“起来吧。” 秋火明站了起来，跟着他穿过长廊，他打开铁门，顺手将他的手铐解开，“进去吧。” 房间里有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歪斜着靠在单人床上，嚷了一句，“新人来了……” 秋火明刚走进去，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合上了。 第202章 证人 第202章证人 进了里面，光线又暗了几分，墙边放置着两张单人床，很窄，上面有可疑的污渍，房间的后侧有个水槽，旁边是马桶。 气味令人作呕。 花衬衫大概是习惯了，他神色自若地问道：“欸，兄弟，你犯了啥事？” 秋火明皱着眉头说道：“遭人陷害。” 花衬衫立即来劲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说来听听，我叫梅诚，偷东西进来的……兄弟怎么称呼？” “秋火明，梅哥，我不想说，让我静静。” “理解理解，慢慢就习惯了。” 梅诚倒是好说话，他见秋火明没精打采的，不由地安慰道：“放心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等着就是。”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他整理了一下床铺，将上面的脏东西拍掉，随即去洗了一下手，把脸也洗了一遍，这才回到床铺旁，仰面躺下。 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天花板斑驳，有光影在上面跳动。 现在着急确实没有用，眼下就看学校跟赵嘉敏这边有没有动作了。 他想到后世的一个着名的词汇：‘摇人’。 他也等着‘摇人’，半响他闭上眼睛，今天大脑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人紧张就容易疲倦，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先养精蓄锐再说。 他也是心大，躺在床上没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荔湾区的一栋居民小区里，一套不起眼的带院子的老宅，这是金家分回来的老房子，在这里，赵嘉敏跟匆匆赶来的许琅碰了面，他也是刚刚开好会，一听到老金给他带的信立即就赶来了。 “这孩子的底细我早就查清楚了，这事子虚乌有，你明早回学校，这事情我来处理就行了。” 许琅听了个大概，他思路活跃，立即就联想到前一阵子沸沸扬扬的“投机倒把”事件，带他走的那位如果只是工商方面的人，那么问题并不严重。 今年为了打击投机倒把分子，各大单位都抽调了人手进入了专项小组，如果秋火明是被专项小组给关了，那就麻烦了，不过也就是麻烦一点而已，看这小子能不能扛得住。 老金送许琅出门，他低声说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诬陷他人，这孩子跟你关系匪浅，帮帮他吧。” 许琅瞪了他一眼，“他是我徒弟，我老许认可的徒弟人品绝对没问题的，伱不说这话，我也会帮他的，行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我还有个王牌炸没使出来……” 许琅在傍晚的余晖里迅速地走出了这个小区。 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口的一颗树下。 许琅上了车，“走，到工商局……” 车子轰鸣着，朝着远处驶去。 华南工学院里，保卫科的负责人柯主任待在科室里，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依旧有些怒火中烧，“你们就这么让他给带走了？” 那几位安保人员一个个低着头，明显有羞愧的神情。 “我们是高校，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怎么，他们有文件，我们就没有？” “老子给院长批的黑头盖脸的！说老子将怂怂一窝……” “你们给我记住，你们是学院的保卫者，天大的事情，都要护着学院……”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徐老师的声音，“老柯，你特么给我出来。” 柯主任赶紧到了门外，“我这今天不在学校，就今天休了假，我这一听到消息不就立即赶回来了嘛……” “少废话，跟我还有院长一起出门。” “哦，好好，我带上家伙。” “不许带，带了像什么话，快点，别墨迹了。” 大楼门口的空地上，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徐老师领着柯主任一起上了车，后排的左侧坐的是刘院长，他坐在前排。 刘院长叹了口气说道：“事情的原委我已经问清楚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到宿舍去了一次，说是搜到了物证，小柯，你这次……失职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严重了。 柯主任眼圈一红，丝毫没替自己辩解，“我戴罪立功。” “行了，知道你今天不在，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小李，开车……” 前座的司机闻言，将手刹松开，离合器一踩，丝滑地换了一档，车子朝前驶去。 —— 秋火明躺在单人床上，做了一个又一个梦，大概这里的气场紊乱，梦境都是黑压压的，带着一丝不详。 坐在对面的梅诚简直傻了眼，谁特么一进来就睡觉，还睡得贼香，他看了看秋火明，心想，这家伙大概不是一进宫，这环境下，还能没心没肺地睡觉，这心理水平那真是没得顶。 晚上6点的时候，准时送饭了，两个馒头，一杯水…… 他顺手将秋火明的那份也拿了进来，放在他的枕头边，都是天涯沦落人，能帮就帮一下。 秋火明这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只看到一片黑暗。 “天……黑了？”秋火明话音刚落。 隔壁的梅诚开口了，“卧槽，你小子总算是醒了，我刚还摸了摸你的鼻息，我都以为你要挂了，你这睡觉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你枕头边有吃的，你别打翻了……” 秋火明眼前的黑渐渐有了轮廓，走廊上有微弱的光照进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枕头边的馒头跟水杯。 “谢谢梅哥。”秋火明一骨碌爬了起来，摸了摸馒头，这里的温度高，还好，还没硬。 他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问道：“有人来过吗？” “连个蚊子都没有，除了送饭的……” 吃好饭，直接在房间的水槽里放了水，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秋火明原地做了一会儿拉伸，这会儿，他的鼻子已经闻不出其它味道了，人的适应能力实在是强大。 “梅哥，你说现在几点了？” “放饭是6点，熄灯是9点，也就是说，现在差不多要10点钟了。” “我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嘛，你这人心还挺大的……”连梅诚都有点佩服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了。 他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新人，一来就睡觉，我这一肚子话都没来及说，现在轮到我睡觉了……” 他刚躺下，就听到走廊里的灯开了，随之而来的是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听声音就不止一个人。 “不是吧，又送人进来？”梅诚坐了起来，探头从门的栏杆缝隙往外看。 门打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秋火明，出来……” 是之前送秋火明进来的那位年轻人。 “这么快放了？”梅诚诧异地问道。 年轻人没有理会他的问话，门外还站着一位陌生人。 秋火明走了出去，刚到门口，手上重新被戴上了手铐。 “夜里审讯？”梅诚看到后，瑟缩了一下。 这种滋味他是再也不想品尝了。 秋火明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往之前的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多了录音机跟一个落地灯，秋火明有些不安，他尽管以前没进来过，好歹也是看到电影、电视的。 “我下午说得那些，你们去求证了吗？我没有一句假话，问问人就知道了。”秋火明忍不住说道。 “列车上，那么多人，隔着这么久，能查到什么？” “我给的那个联络地址，就是跟我一车那位大哥的地址……” “会去彻查的，你放心，坐好。” 年轻人逐渐失去了耐心。 秋火明乖乖坐了下来，年轻人伸手打开落地灯，一道雪白的光亮照在对面的墙上，秋火明一阵恍惚。 看来今晚要很难熬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还有这种性质并不严重的事情，为什么要夜审？ 是有人想做实这件事？或者是老许他们来捞人了，让时间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秋火明捏紧拳头，如果是这样，接下来说话一定要注意。 年轻人拿出记录本，搬了椅子坐在他的对面，另外那个陌生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谭树林走了进来。 门合上了，他们一左一右坐在秋火明的对面，谭树林将灯光调整直接对着秋火明照了过去。 秋火明眼前一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谭树林取出下午的笔录，开始询问…… 他问的问题跟下午问的一模一样，主打一个找漏洞。 问了半个小时后，他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那位年轻人刚刚写的笔录…… 笔录跟年轻人刚刚记录的笔录，竟然一模一样。 年轻人开始有些动摇了，这就是证明对方确实没有说谎，说谎的人，他的细节是随口编造的，下一次询问就有可能换成其它细节…… “怎么办？”年轻人问道。 谭树林一咬牙，“继续问。” 年轻人有些犹豫，他看向秋火明，少年人的脸上看不出慌乱的神情，白色的灯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着，他这时候才发现，秋火明的模样，还带着几分稚嫩…… “头儿，要不……”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谭树林沉着声音继续问道：“秋火明，现在我们继续询问……” 年轻人收回目光，翻开记录手册的空白页。 秋火明的手再次的攥紧了，对方想要瓦解他的意志，这意图太明显了。 又一轮询问下来，年轻人有些骇然了，三份一模一样的笔录。 谭树林站了起来，将旁边的录音机关掉。 “让证人进来……” 年轻人犹豫地提议道：“头儿，这不符合规定吧？” “时间紧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年轻人放下手里的笔录，走了出去。 没多久，门打开了，周海富出现在门口，他看着眯着眼睛朝着门口望过来的秋火明，微微有些退缩。 “进来……”谭树林的声音响起。 门合上了，周海富凑近来，“那个，让我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是说，我指认了他，我就能回去了吗？” 秋火明抬起头，“周海富，谭嘉良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昧着良心来诬陷我？” “他……他……”周海富下意识地接了话，支吾了半了这两个字。 谭树林咳嗽了一声，“周海富，你是证人，你现在告诉他，1982年8月29号下午发生的事情……” 周海富一咬牙说道：“我看到他跟一个男人在五山路的一个私人民宅里交易物品。” “什么物品？” “收音机还有电子表。” “后来呢？” “他拿这些物品换了钱，很多钱……” 秋火明冷笑着，听着他们的对答。 他突然问道：“周海富，你说我当天穿的什么衣服？” “穿了……”周海富大脑突然宕机，他看了看秋火明眼下的衣服，突然说道：“就跟你今天穿的衣服一样……” “你说的日期是8月29日，可我的这套衣服是开学以后我才买的……”秋火明还特意将脚上的运动鞋抬高，让他看了个清楚。 “你看，我以前穿的是一双回力鞋，还有我现在穿的这一身的运动装，都是开学后买的……” “对对，我记错了，这款式有点像，你当初穿的是一双回力鞋，衣服……衣服是一件白衬衫跟一条黑色还是蓝色的裤子。” 周海富说道。 这一身行头也是大多数学生都有的，他见秋火明穿过几次，这么说总归不会错。 秋火明继续问道：“当时是几点钟？我跟对方交易了多久，你怎么会刚好看到的？” 周海富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下午2点，当时我也在，是你拉我去的，我从头看到尾，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对方拿了货就走了。” “一共交易了多少东西？” “我没数，总之很多。” “你说我把那些物品都放在那个民宅里面？也就是说这个民宅是仓库？” “对，这个民宅是我租的，有时候搞实验会比较晚，宿舍有宵禁，所以我一早就租了房子，认识你之后，你说要借用几天……我以为你是正当做生意，没想到……” 秋火明乍舌，这些话漏洞百出，唯一的人证自己都不干净，亏得谭树林还相信他。 或许也不是相信，就是单纯地想诈自己。 “周海富，你颠倒是非的能力不错，可惜你因为说得是谎话，所以漏洞百出……” “我的回力鞋，在28号上午就坏了，当时有个人证看到了……” 周海富立即改口道：“这种细节我记错了很正常。” “你们看看我之前做的笔录，我29号下午在宿舍里，因为买了新衣服，当时我去水房洗衣服，洗了很久。” “其实，当时还有个人证，他叫郑永强，当时他也在洗衣服，我还问了他一些话……他爱答不理的，但是他应该记得我，当时的时间是下午3点，因为我有随时看手表的习惯……” “而郑永强当时在勤工俭学，也只有这段时间他才有空，因此……时间上他也能作证。” 秋火明的双眼被白光照的久了，眼睛发红，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对面的年轻人突然说道：“头儿，我们再去核实一下吧。” 周海富退后了一步，“我记错了时间……” 周末日6哈！ 第203章 一波三折 第203章一波三折 年轻人火了，“你又记错了？” 谭树林伸手拦住他，“时间毕竟有些久了，记错了也是人之常情……” 年轻人沉默着，头一次没有搭腔。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年轻人将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年轻人立即叫道：“蒋局。” 谭树林吃了一惊也顺着喊了一声：“蒋局。” 他的心里一阵慌乱，平时忙的人影都看不到的蒋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这么晚了，还这么努力……”蒋局若有所思地看向里面的众人。 “审讯结束了是吗？”他的目光看向已经停止运行的录音机问道。 “还没结束，快了。”谭树林说道，他扭头示意小曹将周海富带出去，还没等他接下来的动作，一旁的蒋局问了一句： “我能旁听吗？” 谭树林犹豫了一下，“当然可以。” 秋火明突然开口道：“刚刚证人跟我的对话录音了吗？记录了吗？” 蒋局看了一眼秋火明，吩咐道：“小曹，拿掉灯。” 秋火明这才知道年轻人姓曹。 他无比地感谢自己今天休息够了，此刻才有体力一直支撑着。 小曹将灯移开，秋火明伸出带着手铐的手，将滑落的眼泪擦干，这才睁开发红的眼睛看向前面。 蒋局大概50岁左右，鬓角有些花白了，浓眉细眼，精神矍铄，身材微微有些魁梧，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手铐打开。” 小曹应了一声，上前将秋火明的手铐打开。 “笔录给我看一下。” 小曹将刚刚的笔录以及之前的笔录一并拿给蒋局。 谭树林脸色微变，“蒋局，才刚刚审讯，重要的线索还没审出来……” 蒋局没有抬头，沉默地翻看着这些笔录，突然他转头问小曹，“你来说说，你对这案子的看法？” “在这里说？” “就在这里说。” “我觉得他们其中有个人说谎了，按照刚刚对峙的结果，我认为说谎的是他。”小曹指着身后有些瑟缩的周海富说道。 周海富突然后退了一步，地方不大，后背靠在墙上，已经退无可退，“不关我的事，是……” “是伱看不惯他的行为而已，举报是每个有良知的人都应该会做的事情。”谭树林目光森冷地看向周海富。 周海富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嘴唇抖动了几下，他到底只是一个善于做生意的学生而已，面对气场如此强大的审讯现场，已经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了。 “周海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本来的事情很小，怂恿你的人才是大罪……”秋火明目光越过现场的几个人，看向周海富。 蒋局拿着笔录扬了扬，“这份笔录我看过了，这些内容很容易核实，花不了多少功夫。” 蒋局看着眼前的一个证人，一个嫌疑人，明明应该是嫌疑人应该出现的神情出现在证人的脸上，他带着一丝玩味，等着证人的回复。 谭树林还想要说什么，被蒋局投来的目光一下子给定住了。 他的目光里有惋惜，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谭树林张了张口，额头竟然如同刚刚周海富一般，沁出了冷汗。 他扭头看向秋火明，他借助职务之便，调取了他的档案看过，这人明明就是一个小县城里来的一个普通少年…… 难道是有人想借助这件事情搞自己？他移开目光看向小曹。 “对，如果你说了谎，现在纠正还来的及……”谭树林说道，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丢卒保车才是明智的，他跟周海富的所有接触都是明面上的，暗中传话的事情他没做过。 但是其他人做没做过，他就不管了，眼下第一时间要把自己撇干净。 他说的这句话，顿时成了压垮周海富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海富伸手扶住墙壁，腿部抖动着，他扫视了一番室内的几个人，一咬牙问道：“我说了，能……不能从宽处理？” 蒋局示意小曹将录音机打开，接着他开口道：“可以，小曹，你来负责审讯。” 秋火明跟周海富换了个位置。 他坐在角落，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蒋局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他一进来就向他抛来了善意，让小曹将灯光移开，打开手铐，这些都暗示着自己接下来或许会迎来转机。 小曹打开笔录，开口问道：“姓名？” “周海富。” …… 前面的问话依旧是按照程序在走，问清楚了他的信息后，小曹接着问道： “听你这么说，你的家境贫穷，我看你的衣着都不错，所以……你的钱来自哪里？你不要撒谎，这些都很容易查证，一旦发现你撒谎，从宽处理这一条就会对你失效……” 小曹的眼睛紧盯着周海富，周海富神情紧张，他瞥了一眼谭树林，发现他面无表情，并没有给他任何暗示。 他的心中一紧，嘴唇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我家境不好，到了省城后，心理落差太大了，补助金根本就不够我用，这种情况下，我认识了一位同乡……” 周海富心一横，一五一十地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出来。 谭树林在心里暗骂，明明他只需要说出为什么诬陷秋火明这一件事情就行了，谁知道审着、审着，这人竟然将老底都爆了出来。 原本可以说是同学之间的嫉恨让他出此下策，现在可好了，直接往枪口上撞。 “同乡有个工坊，专门将从外面搞来的零配件进行组装，我主要负责组装跟销售收音机，因为我学的是无线电，我们系对这些需求很大，我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向同学们兜售，靠着这些利润，我日子过得还算是可以……” “但是前一段时间，我得罪了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哦不，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说我卖给他的机器坏了，要换新的，我不肯，说给他修，结果就打了起来，最后没办法，我同意给他换……” “他那个型号，我这里没有，我就当天赶了回去，没想到被他们盯梢了。” 周海富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那个工坊，里面都是货，一旦被举报，我们血本无归……” “他们让我做假证，来诬陷秋火明，我本来不肯答应，但是他们当时拍了照片，还……”周海富看了一眼谭树林。 “过了几天，我以为他们放弃了，谁知道有一天他们带我见了谭……谭同志，他穿着制服，他……他跟谭嘉良是亲戚……” 谭树林立即开口解释道：“我就是跟他说了一下投机倒把是犯法的，其它的我可没说。” 周海富犹豫了一下，跟着点了点头，“这位谭同志跟我说了很多案例，我害怕了……” “回去的时候，蔡纪伟就直接问我上回说的事情，就是诬陷秋火明的事情，问我到底做不做……” “他把照片给我看了，除了照片，还有当时他们跟我的对话，我慌了……他们说内部有人，只要我把事情推给秋火明，能保证我全身而退。” “我想到了上次见到了秋火明跟一个男人在逛校园，那个人我见过，他也是个二道贩子，我想，我就算是举报了他，那也不算是冤枉他，他吃喝用度都很好，一般家庭哪有这么多钱给他挥霍……” “然后，我就写了一封举报信，直接给了谭同志，这几天我都不敢回宿舍，我怕……我怕见到秋火明，我跟他说白了也没啥仇，我看见一直也没啥动静，以为没事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又把我叫了过来……我在这里待了大半天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就是组装收音机，赚一点加工费，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周海富说到后面，心里发慌，情绪上涌，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小曹抬起头，接着问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在诬陷秋火明了？”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诬陷别人的。” “好了，你在这份笔录上签个字。” 周海富颤抖着手接过笔录，拿着笔，好半天没能握紧，半响后，终于颤巍巍地将名字写在上面。 小曹接过笔录，将录音机关了。 谭树林悠悠地说了一句，“即使秋火明这次是被冤枉的，那他的不明财产打哪来的？这可不是小数目。” 蒋局冷哼了一声，“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了，今天开始，你停职，等待组织处理。” 谭树林大惊，“蒋局，我也就是查案心切！违反了一些规定程序，但是，我也是想尽快调查清楚事情真相……” “是吗？那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是行得正的，查清楚后，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小曹，你跟谭树林将工作交接一下，还有，找人把周海富带走。” 他站了起来，看向秋火明，“你跟我来。” 秋火明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沿着长廊走了没多远，就上了楼梯，蒋局走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随手将灯打开。 这是一间整洁宽敞地办公室，蒋局指着一旁的木制的长椅，“坐。” 秋火明坐了下来，蒋局将门合上，转身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 秋火明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蒋局，我是不是洗脱嫌疑了。” “何止，你不仅没有嫌疑，还有其它的好事在等着你呢……” 秋火明一愣，他抬头看向蒋局，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太晚了，你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回学校。”蒋局站了起来，走到墙角，拖出来一个折叠床，打开后，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上面。 “平时加班晚了，我就在这里睡，厕所就在走廊东面，你的东西一会儿有人给你送过来，我先走了，明早来叫你……” 蒋局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委屈了。” “欸，蒋局，你说的……”秋火明连忙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蒋局卖了个关子，说完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秋火明一头雾水地坐在原地，这一晚上峰回路转的，有点让他蒙圈了，下午睡得多，他现在也不困，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2点了，现在睡觉，也睡不了多久。 眼睛已经有些缓过来，没那么刺痛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从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停车场，一轮上峨眉月悬挂在天上，他抬头看着清冷的月华，门突然被敲响了，秋火明拉开门，小曹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大布袋，另一只手里拿着脸盆跟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正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口。 见门打开了，他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将手上的东西统统放在茶几上。 “布袋里的东西都是从你的宿舍里拿的，给你带回去，这脸盆跟洗漱用品是新的，蒋局让我拿给你的。” 说完，他后退了一步，“今天，对不住了。”说完快步朝外走去。 秋火明摸了摸头，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拿着脸盆，往厕所走去。 洗漱了一番，这才觉得神魂归位，舒坦了不少，进了办公室，他关了灯，躺在折叠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夜色浓郁，只有微弱的月光在天花板上跳动。 布袋里被打开的两节沉香，散发着很好闻的味道……仔细想想，他给那位苗族阿姨买了车票，但是换来了沉香，这么算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他回盘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脱险了。 就是早上回去的话，学校里的谣言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平息。 想想就有些头痛。 原以为他要睁着眼等到天亮，没想到年轻人的睡眠好的过分，他翻了个身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一早，天色还是蒙蒙亮，门就被敲响了，他惺忪着双眼去开门。 门打开后，他愣在了原地，只见自家的师傅，许琅穿着一身得体的制服，气宇轩昂地站在门口。 此刻的他没有半分在老潘那里的痞态，让秋火明差点没认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盒肠粉，另一只手举着一个汤锅。 “关傻了，接着。”许琅将手里的锅递给他，接着变戏法一样摸出两个搪瓷杯。 他径直坐到长椅上，将桌面的东西移了移，空出来一块地方，将饭盒放在上面，“坐，吃早饭。” “噢。”秋火明终于反应过来，“师傅，你咋知道我在这里？”他把锅放在茶几上，拖着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他的侧面。 “小敏找我的，你这娃还算是聪明……”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锅盖打开，里面是一锅热气腾腾的豆浆，他把豆浆倒进杯子里，推了一杯给秋火明，顺手打开饭盒，也推给秋火明，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双筷子，搁在饭盒上。 “我吃过了，陪你喝一点，这些都是你的，快点吃，一会儿还得送你回学校。” 周末愉快，今天两章，日六：）我雄起了…… 第204章 名字还在 第204章名字还在 秋火明闻言也不客气了，当下狼吞虎咽起来，吃完肠粉，这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热腾腾地豆浆下了肚，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吃饱了？”许琅问道。 “饱了。” “走吧。” 秋火明指着桌上的空饭盒，还有汤锅问道：“这些要收拾一下吗……” “收拾个毛线，走了。”他站起来双手一背，往外走去。 秋火明提起自己的布袋，连忙跟上。 楼下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吉普车，旁边还有一部还亮着警示灯的公务车。 “火明，你想不想风风光光地回学校。” 许琅问道。 秋火明看了一眼公务车旁边站着的小曹以及之前来学校的两位办事人员。 他点了点头，“想。” 许琅哈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这就对了，男人大丈夫，就要爽气。” 于此同时，华南工学院里，新学期的学生会选举正式开始了，这一届是提前举办的，赵嘉敏昨晚回来的时候，就听季松香跟程小慧说了。 十月初原本就是要召开会议的，突然提前了几天，别人也不以为意。 一大早，礼堂里陆续有学生进来，参与竞选学生会成员名单都贴在旁边立着的宣传栏上。 赵嘉敏来的早，跟季松香她们占了前排，同行的还有秋火明宿舍里的几个人。 蔡纪伟跟一群学生会成员正在前面会谈，一见到赵嘉敏的身影，立即停止了谈话，他拿着手里的文件夹快步走了过来。 “哟，那位秋火明同学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啊？” “放心，你会见到的。”赵嘉敏语气清冷地回答道。 “也对，会见到的，在牢房里？哈哈哈哈”蔡纪伟笑了起来。 程小慧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这人不要太过分！都是同学，伱这么诅咒人家！” 陈西在一旁也站了起来，“有些人黑了心肠。” 蔡纪伟没理会程小慧，他自认为好男不跟女斗，他走到陈西面前，“瘦猴一个，你这么跟我说话？”他的身体健壮，这么逼近，让陈西压力倍增。 陈西撑着小身板，刚想说几句狠话，一旁一向胆小怕事的杨时军“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农活做的多，原本就身材粗壮，这时候他一脸怒火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唬人。 “他没说错，你就是黑了心！”杨时军不会骂人，只会顺着陈西的话说下去。 蔡纪伟退后了一步，今天毕竟是开会，他也怕把事情闹大，“我不跟你们计较，反正，你们那位秋火明同学牢饭是吃定了的，他还妄想竞选副会长，我呸……”说完，他转身就走。 陈西这才哆嗦着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杨时军，伸手也将他拽回座位上，“刚刚，谢了。” “都是自己人，谢个毛线。” 这句语气跟秋火明学了个十成像，文元义拍了拍胸口，“刚刚我还在想，一会儿打起来，我要不要伸脚去踹他……” 程小慧看了看蔡纪伟离开的背影，“秋班长的名字不会被剔掉了吧？” 赵嘉敏闻言站了起来，快步朝着侧面的张贴栏走去。 程小慧跟季松香也跟了过去，片刻后，三个人回到座位上，陈西探头问道：“名字在吗？” “名字在的，应该是之前就写好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改。”赵嘉敏说道。 同时她的心里犯嘀咕，她在上面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明明她的那张申请表格上，没有签字更加没有上交。 “那就好，反正我这一票会投给秋火明班长。”陈西咬着牙说道。 “我也投给他。”杨时军不假思索地附和道。 “还有我。”文元义举起手。 身旁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你们说的是秋火明吧？” 陈西点头问道：“是的，就是搞‘英语角’的秋火明。” 男生嗤笑道：“他不是被抓走了吗？你们还选他，是不是他贿赂你们了，我告诉你们，我肯定不会选他，不法分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放什么屁！”季松香软糯的声音响起，明明是骂人的话，说起来毫无气势。 “哟，他还挺招小姑娘喜欢的，你们一个个替他说话……”他还想继续嘲笑季松香，衣领突然被人提了起来。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心响起，“你特么，耍流氓耍到这里来了！”常四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这里。 他板着脸，揪着那位男生的衣领，就差将对方提的双脚悬空了。 男生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当下急了，“我就事论事，我怎么你了，你松开。” 常四妹在他用力挣脱的时候，突然松开手，对方一个冷不防，被惯性摔倒在地上，一时间狼狈不堪。 他爬起来，也不敢真的找人高马大的常四妹麻烦，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红着脸，骂骂咧咧地跑到礼堂的后面去了。 “四妹。”季松香欣喜地叫了他一声。 常四妹被她这句话，说的心都化了，“季同学，我，我也选秋同学。” 这话一说出口，立即被前排的几个人接纳为自己人了，“来，兄弟，坐这儿。”陈西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置说道。 “好嘞。”常四妹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礼堂里逐渐坐满了人，大会终于开始了。 前面是一些此次要加入学生会的新生发言，其中就有单芳，她这次加入的是文体部，就在蔡纪伟的手下。 她的发言稿写得不错，得到了场下很多人的掌声。 轮到赵嘉敏的时候，她毫无准备，就被叫到了台上，她也没推脱，径直上了台，她看了看在后台的谭嘉良还有蔡纪伟，这才转身面向台下。 “我是建筑系大一学生赵嘉敏，我很迷惑，我明明没有提交申请单，竟然名字也在上面，不过，既然有人要我来，那我也就随便说说，我不想加入学生会，是因为，当前的这个学生会，藏污纳垢……” 声音一出来，底下顿时一片哗然，倪会长赶紧示意让她下来。 蔡纪伟快步走了过去，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赵嘉敏笑着说道：“你们看，有人急了，想要堵住悠悠众口……” 话没说完，话筒被强行拿走，赵嘉敏耸了耸肩，在台下一片哗然声中，转身下了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季松香当即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程小慧的眼睛里宛如冒出了星星，“嘉敏姐，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 文体部的部长岳蓓赶紧上台救火。 她站在台上，委婉说道：“刚刚大概是弄错了申请表，这位同学被误会是申请者，她心情不好，说了些重话，也是情有可原，接下来，我们开始下一轮，也就是此次学生会的重头戏，竞选学生会干部……” “这次除了招募、竞选几个部长职位外，还有副会长一职，这个职位从上学期开始，就一直空置……”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周末愉快，这周少上了一天班，感觉过得飞快…… 第205章 来不及了 第205章来不及了 后排的几个学生在窃窃私语，“这么说，秋同学被人带走难道另有隐情？” “我觉得是。” “不可能，要是有隐情，学校也不会放人的……” “我昨天下午去系里找老师，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事，院长亲自去要人了。” “卧槽，那就是真的有隐情了，谁胆子这么大……” “谁知道啊，不过，你们发现没，赵同学好帅气，她刚刚在台上的发言太帅了……” “她要是替我说话，我死一遍都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觉得赵女神说得就是对的，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年的学生会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听说‘英语角’也是秋同学组织的……” “难道是功高盖主？” “不至于，就一学生会而已，犯不着……” “你觉得不重要的东西，或者在别人看来是很重要的……” 底下的学生，有人在替秋火明说话，有人骂他，各执一词，议论纷纷。 岳蓓眼看压不住场了，倪会长亲自上来了，他是两届会长，在学生当中有一些威望。 “同学们，大家好，因为我们的竞选者之一秋火明同学，此刻不在场，所以，我们把他的名额给替换掉……” 赵嘉敏猛地站了起来，“我愿意替秋火明同学发言、助选，不能因为他遭受了不白之冤，伱们就落井下石……” “哦，你确定他是遭受了不白之冤，而不是证据确凿？”倪会长沉声问道，会议接二连三被台下的这位小姑娘给破坏，他的心里也升起了无名之火。 “我确定，他是遭受了不白之冤，如果我说错了，我愿意接受责罚……” 陈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秋火明的好哥们，赵嘉敏不过就是好看一点的女生而已，但是眼下，他盯着一脸倔强的赵嘉敏。 听着她给秋火明在辩解，就如同古人所说，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她能不顾舆论，在大庭广众之下坚定地站向秋火明这一边，这勇气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想到这里，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有我，我确定，他是遭受了不白之冤，我担保，他是无辜的。” 杨时军听得心潮澎湃，他刚想站起来，被文元义拉住，“时军哥，你忍忍。” 杨时军的家境不好，一旦被人盯上，所付出的代价怕是很难承受，文元义原本也是好心，但，一个人能若是连这点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怕是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文元义伸出的手被杨时军拍开，他站了起来，“还有我……” 文元义一咬牙，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有我们给他担保……”季松香跟程小慧一左一右站起来说道。 常四妹也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就是支持了。 单芳啧啧嘴，低声跟一旁的谭嘉良说道：“一个个急着找死……” 谭嘉良的眸子里都是冷意，他看着那几个人，把他们的模样一个个记在心里。 倪会长正想要婉拒赵嘉敏的提议，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学生会外联部部长江丰突然站了出来， “我是学生会外联部部长江丰，我也可以替秋火明同学担保。” 他是老的学生会成员，又是实打实的部长，在学生会内部有威望，他的话音一落，倪会长眉心跳了跳，他握紧手里的话筒，之前的打算在他发话之后，只能泡汤了。 倪会长也是见过风雨的人物，他突然洒然一笑，露出自认为豁达表情，他凑近话筒说道：“好，那么接下来，秋火明同学的竞选演讲就由这位……”他故意看向赵嘉敏而不喊名字。 台下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嚷道：“赵嘉敏。” 倪会长眉心再次狂跳，他接话道：“那就由这位赵嘉敏同学，代替秋火明同学来做副会长的竞选……” 说完，他退了下去，将主持人的位置交还给岳蓓。 他一边往台下走一边心想，这姑娘就算是聪慧，但她临时想的演讲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加上秋火明眼下人不在，他又是被人捉走的，这些负面影响叠加起来，就算是给他机会，他也不可能成功。 江丰搓了搓手，没办法，徐老师让他给秋火明多些照拂，不管怎么说，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他看着倪会长离开的背影，这下一连得罪了好几个同仁，自己亏大了…… 希望秋火明给力一点，最好是无罪释放，至于竞选，本人不在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选中的，他也只是尽个人事而已。 岳蓓上了台，“大家好，同学之间的情谊固然重要，但是原则更加重要，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竞选环节，宣传部是个重要的口舌部门，副部长一职也是重中之重，参与竞选副部长一职的有以下几位同学……” 赵嘉敏一行人坐回座位，季松香拍了拍胸口，“我刚刚好紧张，我没说错话吧，我大脑一片空白了……” 程小慧也点点头，“我也是，我心跳好快……” 陈西在她身侧举起了大拇指，“你们都是好样的。” 跟着他拍了拍杨时军的肩膀，“时军哥，我对你刮目相看……” 之前他一直叫他老杨，眼下竟然用起了尊称，杨时军咧嘴一笑，“秋班长也是我的班长。” 台上走上来第一位竞选的学生，会场里安静了下来，听着台上的那位学生侃侃而谈。 程小慧小声问道：“嘉敏姐，一会儿你有演讲稿吗？” 赵嘉敏摇摇头，“即兴发挥吧，我也没底，但是就这么放弃，我……不仅仅是秋火明，我也不甘心。” 她拿了作业本出来，翻开空白页，快速地写了起来，她眼下毫无头绪，至少要将演讲的思路理理清楚。 程小慧安慰道：“反正努力过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人人都喜欢在朋友落难后，依旧勇于站出来的人，赵嘉敏的这番举动，让她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一下子变得高大了起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二十分钟后，台上的三个学生打擂台，竞选宣传部副部长一职，终于尘埃落定，得票最多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男生。 眼下副部长的空位还有两个，副会长的空位一个，按理说，应该继续竞选副部长的职位，但是随着岳蓓上台公布了宣传部副部长一职后，话锋一转。 “大家一定对副会长的竞选翘首以待，不如我们就先进行副会长的竞选……” 这明摆着是不给赵嘉敏准备的时间。 下方的学生们倒是不以为意，根本就没想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当下大家鼓起掌来。 “这次竞选副会长的人选一共就两位，一位就是谭嘉良，他是学生会的老成员，之前是负责东区的干事，他做事认真，不仅学习成绩优秀，同时他还是学校篮球队的成员……” 她的话里话外，都是褒奖。 说了一长串的夸奖之后，这才说到下一位选手，“另外一位选手就是刚加入学生会的成员秋火明，众所周知，他眼下不在现场，由另一位同学来替他进行竞选，关于秋火明我所知不多，那么接下来，先有请谭嘉良同学上台……” 谭嘉良拿着一份稿件，步履轻快地走到台上。 他的外表原本就出众，加上刻意打扮了一番，这一亮相，倒是获得不少人的好评。 “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我叫谭嘉良，目前负责的是东区的事务，从大一进入学生会开始，我就从小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 赵嘉敏抬起头看向站在台上的谭嘉良，他这话里很明显是在影射秋火明刚来就奔着副会长的位置而来，其心不纯，其意不良，他的这番说话，还真的起到了效果。 台下一些人小声议论着，“对哦，秋火明不是新生吗？怎么一来就要竞选副会长……” “就是，没学走就学爬……” “也不能这么说，能者居之，我看秋火明就不错，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帮忙，这人能力肯定不差的……” …… 谭嘉良说完感想后，开始吹捧自己的业绩了，“我虽然是负责东区的事情，但是学生会的其它事情我一样是踊跃参加的，就像是每两周举办一次的‘露天电影’……” 季松香凑近赵嘉敏，“这人真不要脸，我听我们上一级的师姐说过，‘露天电影’是宣传部负责的，他最多就是偶尔过来维持一下秩序，他这么大包大揽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组织的……” 赵嘉敏揉了揉眉心，她也是新生，对学校内部的一些活动还没有了解到位，眼下突然要上台，心里确实没底。 她靠在椅背上，心想，如果秋火明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秋火明之前在他们面前说的一些话，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秋火明是位执行力很强的人，他的一些想法甚至是超前的，回头想想，每次他的建议似乎又是对的…… 台上，谭嘉良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演讲，他潇洒地甩了一下刘海，“这些就是我此次的竞选演讲，希望各位同学可以投我一票，我一定兢兢业业，给广大同学们的业余生活，带来更多、更精彩的活动与内容，谢谢大家……” 底下掌声雷动。 季松香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看向赵嘉敏，小声地说道：“加油啊，嘉敏。” 岳蓓跟谭嘉良交错而过，她对着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快步走上台，“非常感谢谭嘉良同学的精彩演讲，对于这么一位优秀的学生会成员，我个人是希望他能站在更高的舞台上，发挥他的光和热，接下来，有请赵嘉敏同学上台……” 赵嘉敏站了起来，她空着手，快步往台上走去。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衣袖卷了起来，下面穿着一条窄脚的灰色西裤，衬衣下摆塞在裤腰里，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皮鞋，头发扎成马尾，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爽与干练。 她凑近话筒，“我叫赵嘉敏，我来替秋火明同学进行竞选演讲，刚刚在台下的时候，我还有些忐忑，因为我的能力比起秋火明同学来说，不值得一提，我担心我的发挥，会让在场的各位对他的能力质疑……” “所以，刚刚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他，我会在台上说什么？” “我不会数学的浪漫，也不会在自己搞英语口语面试的时候，让身边的竞争者一起去学习口语，有句话怎么说，这叫给竞争对手送子弹来打击自己……” “但，秋火明同学依然做了，当时我不理解，他说了一句话，大家都是同学，同学同学，自然要一起去学，他说他只怕别人学不会，并不担心别人学会了会怎么样，至于所谓的教会徒弟，师傅没饭吃，对他来说，完全不care，这句口语也是我们在‘英语角’经常说得，他说我们工学院就是搞实业的，而实业兴邦……” “话题扯远了，他当下的学生会职务是外联部成员，他上次跟我说过，他想在当上副会长之后，联合其它高校的学生会，定期举办联谊会、音乐会，发明创造竞赛、各类的知识讲座……” 礼堂外，听了半天墙角的秋火明终于走进大门，老许站在门外抽烟，场内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吐出一口烟圈，呢喃了一句：“老金啊老金，你也不亏，小敏给你教育的极好……” 小曹跟两位两位办事人员，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下方，面面相觑。 会场内，倪会长给岳蓓使了个眼色，他亮了亮手腕上的表。 岳蓓秒懂，她点点头，起身快步上了台，她拿过话筒，“不好意思，演讲的时间到了，非常感谢赵嘉敏同学的演讲，说得很精彩，可惜，秋火明同学被关押……哦，秋火明同学本人不在场……” 她笑了笑，“他如果在场，怕是也会感动吧，好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始投票环节……” 赵嘉敏回到座位，她叹了口气，“我尽力了……” 程小慧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嘉敏姐，你刚刚说得真好，就算是秋班长自己站在台上，也不一定说得比你好……” “我同意，你说得很好了。”陈西探过头来，夸奖道。 另一侧，谭嘉良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脸的得意，尘埃已定，即使秋火明此刻出现，他也无法力挽狂澜了…… 第206章 大闹一场 第206章大闹一场 工商那边，会议室内，刘院长正在听着蒋局的解释，他听说秋火明已经被人送回去了，当即站了起来，也不搭理蒋局，直接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剩下蒋局一个人站在会议室里，里外不是人。 他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华南工学院的大礼堂里…… 秋火明一边往前走，一边想起之前在车上的对话。 他跟许琅坐在后排，眼看着吉普车开了一段路了，他终于开口问道：“师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小子混的不错，几波人都在找你，除了我，还有伱们刘院长，他都要把局里的天花板给掀了……嘿，他消息不灵通，没我快……”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琅解释道： “你被转移了一次，我找到你之前待的地方，里面的人不知道你被送到哪里了，那两个办事人员，被我扣下了。” “这特么就是胡闹！都什么年代了，这大活人能从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老子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老蒋当晚就从外县赶回来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秋火明，“你没受什么苦吧？” 秋火明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吃苦。” 许琅笑了笑，“你这小子，让你吃点亏也好，早点知道人心险恶。” 秋火明想到这里，至少明白了一点，学院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那么接下来，只要是自己做的不要太过，应该都有人来替自己收尾。 会场上，几位学生会成员正在计票，突然听到台上的话筒被人敲响了，他们刚刚埋头在计数，压根就没觉察到有人上了台。 秋火明敲了敲话筒，“咳，我回来了……”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前排的座位上，谭嘉良放下了二郎腿，直起了腰，“你们几个快点计票……” 单芳冷笑了一声：“就算他回来，那也是于事无补了，怕什么。” 谭嘉良想想也是，反正尘埃已定。 他放松了下来，往后靠去。 即使秋火明被无罪释放了，周海富的事情被曝光了，也不用怕。 之前要挟周海富的，都是蔡纪伟，录音机跟相机也都是对方的，他最多也就是陪同而已，即使事情败露，没有证据，自己打死不承认就好了，犯不着大惊小怪。 想明白了这些，他抬起头来，看向台上的秋火明，他倒是想看看，他接下来要闹什么幺蛾子。 赵嘉敏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秋火明突然伸手向她做了个手势，只见他伸出右手，单单伸出大拇指跟食指，它们交错着像是一个符号，还没等她看清，就看到秋火明收回手。 他拿着话筒说道：“我很感谢愿意相信我的同学们，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他们，我没有辜负你们的信任，我是无辜的……” 倪会长脑门“嗡嗡”地响了一下，他赶紧示意岳蓓上台。 岳蓓快步跑上台，想要拿走秋火明的话筒，被他闪到一边，她拿了几次没拿到，气的直跺脚。 蔡纪伟刚刚去了一次厕所，一回来，就看见秋火明在台上戏耍岳蓓，顿时怒火中烧，沿着过道往台上冲了过去。 秋火明举着话筒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同学之间，应该和平友爱的，但是昨天上午我被人带走了……你们大概很奇怪，我既然被带走了，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我被人陷害，陷害我的人就是……咦，他正在向前走来，喂，蔡纪伟，你是要坦白从宽的吗？喂，还有坐在那边的谭嘉良同学，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正在奔过去的蔡纪伟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一怔，当下脚步加快。 谭嘉良站了起来，露出一脸的无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蔡纪伟上了台后，秋火明竟然主动让开了话筒。 蔡纪伟凑近话筒说道：“秋同学被人抓了，那是他人品问题，他得罪的人多，这人手脚不干净，你们知道他的宿舍里搜出多少钱吗？1000多块啊！” 岳蓓见他主控全场了，这才闪到一边，回到了倪会长身边。 蔡纪伟的这番话，令台下的学生们惊呼起来……这年头，1000多块钱，抵得上一个干部近两年的收入了。 秋火明问道：“奇怪了，这种事情，我们宿舍的几个舍友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蔡纪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台下的谭嘉良。 谭嘉良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他摇了摇头。 蔡纪伟心里一咯噔，这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秋火明怎么放出来了？难道是罪名不成立？ 转念一想，反正诬告他的人又不是自己，秋火明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捉过，在学校就别想着清清白白做人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不捉别人，单单捉你……我猜，你能放出来，大概是交了罚款了吧……” 他的这个猜测很在理，投机倒把如果不严重，一般都是罚款加上批评教育为主，秋火明眼下还是个学生，罚了款就被放了出来，那也是正常的程序。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腰板挺直了，“亏得赵同学还替你申辩，你就是个人渣、败类！” 谭嘉良原本还有些忌惮，但是看着眼下的情况，秋火明被蔡纪伟说得脸色大变，在节节退让，他正要舒口气，突然听到计票的学生嚷嚷道：“不对啊，怎么是秋火明胜出……”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谭嘉良快走了几步，一把拿过计票单，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票数，对方竟然比自己多了十几票。 原本的隐忍立即化为了怒火，他推开那位计票学生，快步上了台。 谭嘉良此刻恨不得立即剥夺秋火明的竞选资格，当即拿了话筒说道：“秋火明没有资格竞选，我们学生会，难道要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当副会长吗？” 之前大家都是在隐约猜测秋火明是到底是为什么被带走，但是此刻这些猜测，被谭嘉良撕开了面纱，底下原本投票给秋火明的学生也开始有些忐忑了。 “哦，我明明无罪释放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我是有前科呢？”秋火明嗤之以鼻地说道，他的倨傲的态度更加激怒了谭嘉良。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秋火明，眼下明明自己发挥的极好，凭什么胜出的竟然还是他。 他怒道：“我小叔说得，你抽屉里搜出来一千多块钱，还有你的衣橱里藏着名贵的药材！你就是一个贫困县出来的……” 话一说出口，他也有了几分悔意，但是说都说了，只能继续说下去了。 倪会长眼看着会议被他们闹得不像样，他有心想着快些结束这场闹剧，他快步走上台，“既然，秋火明的人品还存在着质疑，那么，我宣布……秋火明同学的这次竞选……” 话音还没落，就看到大门突然被人全部打开，室外的日光照了进来，外面整整齐齐走过来三位穿着制服的人，为首的那位手里还拿着一面锦旗。 他的声音顿时迟疑了起来。 今天继续日六，小作继续雄起……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以及留言：）笔芯…… 第207章 奖励 第207章奖励 小曹走在最前面，之前老许可是说了，要给秋火明闹腾一下，任谁这么被人摆一刀，那可都是火气上涌的。 眼下进来，少年人的火气大概已经消除了。 小曹能这么听从安排，全是因为怀里揣着的那份文件，他看着台上似乎有些势单力薄的秋火明，加快了脚步。 台下的众人，见气氛不对，纷纷扭头回看。 谭嘉良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这些人怕是来找秋火明的，也许他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接下来如果他再次被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那就更好了。 现场突兀地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当中。 小曹一马当先走上台，他先找到了秋火明，“你是秋火明同学？” 秋火明点点头，“对，我是。” 他的心里也有些嘀咕，老许说的惊喜，难道就是小曹陪他演一场？ 小曹将手里的锦旗“刷”的一下展开。 坐在前排的几位都看的清清楚楚，上面写着【敬赠华南工学院秋火明：见义勇为、英雄少年，落款是长江航道水上公安】 秋火明看着这些文字，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来校报到前，在轮船上发生的那一幕幕，难道是那个案子破了？ 秋火明将锦旗接住，小曹转身拿过话筒，“今年8月下旬，在长江航道上，英雄少年秋火明协同几位勇敢的群众，配合船上的工作人员，一鼓作气拿下了几名犯罪分子，通过审查，我们同时查获了一个有规模有计划的拐骗团伙，解救了一批受害群众……” “并且顺藤摸瓜，破获了一起年前就发生的恶性事件，具体案件细节就不公布了，秋火明不仅提供了关键的线索，并且在抓捕过程中，勇敢无畏，不顾自身安危，将其中一名手持凶器的歹徒抓获……” 秋火明汗颜，当时他确实是参与了，但是不顾自身安危倒是谈不上…… 底下的学生们顿时议论开了，几个投了秋火明票的学生立即腰杆子挺直了，“我就是说嘛，选他没错！” “那是，学生会是应该要有新气象了……” “还是我有眼光，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坏人……” 赵嘉敏轻抿着嘴，脸颊处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她在克制着内心的喜悦，季松香扯了扯她的衣袖，“看不出来啊，秋班长深藏不露……” 程小慧“嗯”了一声，“就是啊，这都不说，要是我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我见人就说，我要把我的美名四处宣扬……” “噗呲”赵嘉敏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回头让他请吃饭，我们这么帮他，他却隐瞒我们……” 陈西探过头来，“算我一个，让他请吃饭。” 杨时军摸了摸肚子，“要不就今天中午吧。” 台上的发言还在继续，门外又进来几位风尘仆仆的人，为首的正是徐老师跟柯主任。 刘院长没有来会场，最难的一部分他已经去解决了，凡事亲力亲为的话，这一大摊子事情，根本就忙不过来。 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去处理了，徐老师的系主任一职已经在走流程了，他素来有想法，这事交给他处理，他也放心。 两名工作人员认出他们一行人，其中一位在小曹耳边嘀咕了一句。 小曹这才将怀里的文件取了出来，等徐老师上台来了，这才将文件递给他。 徐老师展开来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昨天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柯主任一咬牙走上前去，“是我的工作失职。” 徐老师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接过话筒说道：“恭贺秋火明同学荣获见义勇为一等功，奖励……” 他看向小曹，小曹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奖励现金200元。” “除了政府的奖励之外，我们工学院也给予奖励200元，请秋火明会后，到学校财务处去领取。” 秋火明接过信封，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钱拿，这绝对是意外惊喜。 台下的杨时军一脸的羡慕，他瞅了瞅自己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暗自咬牙，等以后逮着机会，自己也要去见义勇为。 赵嘉敏嘴角轻扬，“看来今天的中餐可以点多几个菜了。” 秋火明看着眼前的，从第一天到学院就一直给他善意的徐老师，他很明显没有休息好，此刻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谢谢。”秋火明认真地回应道。 徐老师瞅了他一眼，秋火明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徐老师。” 徐老师老怀安慰，“哈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事就好。” 秋火明也展颜一笑，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倪会长一行人。 倪会长是个守旧的人，他对秋火明并没有恶感，只是单纯地希望会议可以顺利召开。 他揉了揉眉心，自己就不应该这么匆忙召开会议。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目光落在了徐老师身上，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他们好了。 “你们继续开会，年轻人啊，要有年轻人的样子，好了，我就不碍伱们的眼了，走了……” 徐老师笑道，一把拽过一旁的柯主任，往台下走去。 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曹对着秋火明敬了个礼，“任务完成，我们也走了。” 秋火明想起什么，他凑近小曹问道：“那个跳江的，找到了没？” “在附近的村子里，被活捉了……” 小曹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诬陷的事情，交给你们学院了，他们会处理的……最严重的处理，我想，应该就是退学，其它的你就别想了……” 秋火明点点头，看着他们走了，这才施施然说道：“倪会长，你们继续开会，我先下去了。” 他一手拿着锦旗，一手拿着信封，快步下了台。 陈西迅速让开一个位置，“这里。”秋火明挤了过去。 他先是收好信封，跟着一巴掌搭在陈西的肩膀上，他探头看向杨时军等人，“哥几个谢了……” 说完这些，他收回手，看向赵嘉敏一行人，“那个，你之前的发言说得可真好……” 赵嘉敏扭头看向他，“你早就来了？” 秋火明心中一咯噔，面对着赵嘉敏，他一句谎话也憋不出来，“欸，那个我……我……我就觉得你说得真好，一时就忘了……” 赵嘉敏冷哼了一声，她把手伸向他。 秋火明一愣，下意识伸手跟她握了一下。 赵嘉敏耳根赤红，她抽回手，“把锦旗给我看看……” “噢，好。”秋火明尬的想在现场挖个洞钻下去，他把锦旗递了过去。 一旁的程小慧捂住嘴忍着笑意。 常四妹也凑过来看锦旗…… 台上，倪会长深呼了一口气，他拿着选票结果的那张纸说道：“现在我宣布，副会长一职由秋火明担任，他的票数为……” 谭嘉良后退了几步，在他公布结果之前迅速地下了台，紧随他之后是蔡纪伟。 台上的单芳见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见谭嘉良脸色极差，到底还是有些眼力界，没敢吱声。 到手的鸭子飞了，谭嘉良的心里涌现出强烈地沮丧感，自从遇到秋火明之后，他的好运气似乎就停止了，他目光移向十几米远处的赵嘉敏，她此刻正微微侧着头，在跟秋火明说着话。 他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单看眼前的这个情景，就已经刺痛了双眼。 后面还有一章晚上11点左右发布…… 第208章 你看着办吧 第208章你看着办吧 蔡纪伟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侧，“倒了八辈子霉了，老子这下完了……”他双眼无神看向虚空处。 “且容他一时得意，来日方长。”谭嘉良半响挤出一句话。 蔡纪伟摇摇头，“我退出，老子本来跟他认识时间就短，又不是化解不了的仇恨，犯不着得罪一个学校里的红人。” 谭嘉良冷哼了一声，“晚了，怕是接下来就要找我们问话了。” “反正我什么都没做……”蔡纪伟想到这里，突然说道：“我得回去一趟，把那些玩意儿给销毁掉。” 谭嘉良怒道：“你特么不会放在宿舍吧！” 看他的表情，似乎坐实了，他急促道：“快点，手脚干净一点。” “放心，走了、走了。”蔡纪伟慌忙站了起来，往外快步走去。 许琅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一早就离开了。 在回程的吉普车上，许琅靠在椅背上，这些人的小聪明，若是用在正途上，何愁没有前程。 自古尔虞我诈的内讧，都是消耗，消耗各种气运。 蔡纪伟跑的满头的汗水，刚从走廊探出头，就看到了柯主任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他大老远看到蔡纪伟叫了一声，“你过来。” 蔡纪伟按压住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他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你就是蔡纪伟？” 宿舍里探出一个头来，他是自己的舍友，舍友见他望着自己，他摊开双手说道：“纪伟，伱别怪我，学校安排的，我配合而已。” 舍友负责指认他的物品，他的相机跟录音机都已经被保卫科的工作人员收拾好了，抽屉是打开着的，里面的东西被搜刮一空。 “问你话呢。”柯主任喝道。 “是我。”蔡纪伟的后心发凉，他大三了，眼看还有一年就能毕业，眼下发生了这一出，能不能顺利毕业还是一回事。 他权衡了一番，一咬牙说道：“我坦白……” 柯主任笑了笑，“有觉悟，走吧，跟我们到保卫科去一趟。”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谭嘉良的宿舍。 礼堂里，倪会长的声音继续响起，“刚刚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作为会长我要向大家道歉，秋火明同学是一位优秀的同仁，他差点就被我的不作为而被埋没，好在大家都比我更具有慧眼……” 秋火明抬头看向台上，倪会长这胸襟不错啊，不管这话是不是真心的，这话听得都让原本还有些火气的他，心里熨烫了些。 “这样，让我们用热烈地掌声邀请秋火明同学继续上台，跟大家说几句话。” 掌声雷动，秋火明屁股还没坐热，就再次起身。 之前是赵嘉敏代替他来竞选的，于情于理，他都要上去说些话。 上台后，他四下看了看，“说真的，我原本以为我不在场，这次的竞选肯定是泡汤了，谢谢赵嘉敏同学，她的演讲比我亲自上台说得更精彩……” 他嘴角上扬，熬过夜的衣裳带着褶皱，头发也不整齐，黑眼圈牢牢地吸附在他的下眼角，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笑容却灿烂无比。 赵嘉敏微微笑着，脸颊再次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平添了几分可爱。 “我想，你们选择了我，也是选择了我的朋友们，我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信任与友爱，你们通过他们在看我，我的所谓的光环是他们给予的……” “言归正传，通过这些事情，我觉得，副会长一职我大概不能胜任，我的资历确实不够……非常抱歉！” 他后退了一步，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这才接着说道：“之前我们外联部的江部长提议我作为副部长人选。” 秋火明看向一直坐在角落里并没有上前来祝贺他的江丰，他自嘲地笑了笑。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当然如果江丰部长还愿意提名我的话……” 江丰这才举起手，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秋火明心中一暖，“谢谢大家，我的话说完了……” 在掌声中，他走到台下，倪会长忍住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一咬牙再次上了台，“既然秋火明同学放弃了这次的副会长竞选，那么顺理成章的，副会长一职将由谭嘉良同学担任……” 谭嘉良看着这飞了的鸭子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该有的喜悦却荡然无存，他冷着脸，听着单芳跟他道贺…… 赵嘉敏见秋火明坐了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瞪了他一眼，“感情我就是白白替你演讲了……” 秋火明笑道：“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会议还在继续着，没多久就是外联部副部长的竞选，作为唯一的被提名者，他毫无疑问地当选了。 秋火明要回去清洗一下，不等会议继续召开，先告辞了。 等他回宿舍洗好澡，刚端着脸盆往回走，就看到郑永强出现在走廊上。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往室内走去，没想到郑永强也径直弯进了他的宿舍里，他在门口悠悠地说了一句：“我有谭嘉良的罪证。” 这话一说出口，秋火明一愣，“郑同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永强依旧是那副颓废的模样，他伸手将长长的刘海拨开，露出额角的一道小的疤痕，“去年的时候，我也是大一新生，对未来抱有很多期望。” 秋火明听得一头雾水，他站在郑永强的对面，他的语调平淡，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 “我喜欢我们班的辛晓燕，她跟我一样，家境都不好，我们两个人的家离得不算远，车程也就是2个多小时吧，我平时勤工俭学工时长，钱比她多……” “除了有些要寄回去给我弟弟妹妹上学用之外，剩下的，我都给她了，她说算借的，有一天会还给我。” “没过多久，谭嘉良看中她了……他们经常一起出入，突然有一天……” 郑永强看向秋火明，“外校来了一位圆脸的小姑娘来找谭嘉良，也找了她，从那之后，她就郁郁寡欢了。” “那件事去年还挺轰动的，一查便知，影响有些不好，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的，后来，她退学了，退学前把钱都还给我了。” “暑假的时候，她给我寄了一封信……” “信我给你。”他眼睛定定地盯着秋火明，秋火明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别人给你的信，不好给其它人看吧？” “没事，她已经死了。” 秋火明一愣，“不会吧……” 郑永强冷漠地笑道：“她到死都不知道，其实，是我叫了那个外校的小姑娘……” “我之前一直勤工俭学，别人不在意我，好几次都偷听到谭嘉良跟他几个朋友的对话，我知道他女朋友的名字，还有所在的学校，于是就去寄了匿名信……” 秋火明站在郑永强的对面，他看着郑永强木然的目光，这家伙，大概是以为是自己害了自己心仪的人，他过得浑浑噩噩，应该是在惩罚自己。 郑永强从怀里将那封信取了出来，放在秋火明的桌面上。 “辛晓燕给我的信上，明确说了谭嘉良脚踏两只船，他们还……还那个了，他就是个流氓……” “你有这个证据，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举报？”秋火明瞥了一眼那封已经有些旧了的信封。 “这封信是暑假收到的，我在这里没回家，开学了，才听别人说，她死了……”郑永强叹了口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封信就留给你了……” “为什么给我？” “谭嘉良有一次给了我一块钱，要我在你要进来前，在地上泼油，你们之间有矛盾，他这个人，有仇必报，你跑不掉的……昨天我听人说，你被人抓了，但是你能这么快就回来了，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跟我不一样……” “我走了，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郑永强也不等他的答复，转身就走。 秋火明看着桌面的那封信，如同看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被人陷害的仇，肯定要报，但是不至于要通过一名已经过世了可怜姑娘的清誉来报复。 想了想，他坐到书桌旁，将信取出来。 信纸一共三页，字迹很娟秀，秋火明从头看起。 【郑同学，见信好，我原本是不想寄这封信了，但是秘密埋藏在心里，让我不得安生……来到陌生的地方，你的善意让我觉察到人性的美好，我当初能来读书，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的，自然要更努力回报给家里人，我们都缺钱，我知道你努力赚钱，有部分是为了我……】 【郑同学，我其实一开始跟谭嘉良这个畜生在一起，是被逼的，你还记得那天学生会活动结束后，我去清理场地吗？那天我被他强迫了，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手还在抖，他说会给我负责……我没办法，我甚至都不敢再看到你了……】 【后来我知道，原来他有女朋友，他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我退学了，原以为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回到乡下，连同户籍一起被打回原址，我家像是天都塌了……那些流言越传越离谱，退学，这大概是我做过的最蠢的决定。】 【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些恍惚……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我第一次遇到你，跟你一起去餐厅帮忙，那些都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再见了，我想我也需要新生了。】 这封信被郑永强大概反复阅读过，不仅仅信封有些陈旧，就连信纸也有很多褶皱。 这句新生了，咋一看像是觉悟了，没想到竟然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告别语。 秋火明将信纸放回信封里，随即他一拳垂在书桌上，书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猛地缩回手，“卧槽，痛。”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的愤怒几乎有如实形，让他坐立不安。 如果都是两情相悦，秋火明这种有现代人思想的人，最多骂一声，你这个渣男，但这畜生竟然是强迫别人…… 这个时代，他很难想象，一个闭塞的农村，一个被流言蜚语困住的少女，她该怎么生活。 正在思忖间，走廊上传来了陈西他们几个人的说笑声，脚步声杂乱，应该是散会了。 果然，片刻后，陈西率先走了进来，“今天真特么爽啊，你们看到那会长的脸色了吧，我宣布……” 他一边模仿着会长的发言一边走到秋火明的身旁，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班长，好好的干嘛放弃当副会长！我可不管，中午你得请吃饭，顺便跟我们说一下，你是怎么见义勇为的？” 杨时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着转，等水凉，“对对，跟我们说一下，回头，我也去见义勇为……” 文元义笑道：“时军哥，你以为见义勇为是大白菜啊！个个都能遇上。” 秋火明放下刚刚那股怒意，深呼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身来，“那就再叫上东8宿舍的几个女同学，今天她们可算是帮大忙了……” 陈西点点头，“可不是嘛，我倒是想替你演讲，但是我这临场发挥就是个渣……赵同学好厉害，当时我们以为肯定要输了……” “输人不能输阵，我当时是这么想的，这次就算是输了，我们气势要有！”杨时军拍了拍胸口，“头一次，我觉得我这身板可以压得住那帮狗日的。” “那是，那个姓蔡的，见你站起来，立即就缩了，怂样……” 文元义左右看了看，他到底有些心虚，“那个，我们早点去食堂吧，我去东8宿舍喊人……” 他模样长得小，女生宿舍的宿管通常不以为意，加上他嘴甜，能帮忙叫人的，都帮忙了。 “一起吧，这样才有诚意。”秋火明摸出饭票，提着饭袋站了起来。 几个人浩浩荡荡往东8宿舍走去。 半道上，看到单芳慌慌张张往回赶，见到秋火明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还特意问道：“是来找嘉敏的吧，我去叫她……” 秋火明突然看着态度前倨后恭的单芳，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女生使脸色，“好啊，谢谢，麻烦也叫一下季同学跟程同学……” “好，你等一下。”单芳难得这么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等她上了楼，一旁的陈西“啧啧”嘴道：“以后啊，我就跟着班长混了，这副部长的行头挺好使的。” 杨时军瞪了他一眼，“尽学些歪门邪道，你咋不学学班长的见义勇为……” “我这身板咋学啊，一拳就撂倒了……” 秋火明也不解释，看着他们几个人在门口斗嘴，没一会儿，就看到赵嘉敏一行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今天不容易，竟然是单芳姐上来叫我们……”走近后，季松香糯糯的声音响起，“秋班长，你是要请吃饭吗？” 秋火明拍了拍口袋，“今天发财了，想吃啥就点啥，让我也充当一回阔少。” 程小慧四下张望了一下，“咦，松香，你的黑塔守护神呢？” “你说的是四妹吧……”秋火明努了努嘴，他往旁边走了一步，接着大声喊了一嗓子，“四妹，你速度快一点，我们要抢位置去了……” 话音刚落，东8宿舍的小径旁原本正在走路的黑脸的汉子，立即跑了起来，看摸样正是常四妹。 他拿着饭袋，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来了、来了。” 秋火明解释道：“我离开会场前，跟他说了要请吃饭的事。” 八个人聚齐了，浩浩荡荡，往饭堂走去。 二楼单芳从阳台上探出头来，她暗自叫苦，谭嘉良在后台被安保科的人喊走了，这事怎么着都透着几分诡异，怎么秋火明刚回来，他就被叫走了。 她原本就不笨，脑子转了几下就明白了。 但是这浑水，她已经不得不趟了。 她有些嫉恨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赵嘉敏的背影，凭什么，每一次，她的选择就是正确的，自己无非也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而已，何错之有。 就连刚刚她们的聚会，明明可以叫上自己……亏自己还特意上来叫了她们。 处理好这些麻烦事情，火子哥就要努力搞爱情、搞事业了…… ~~~~~~~~~~~~~~~~~~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看到一些留言了，没能一一回复，就在这里说吧，能一起同行的我会很珍惜，如果半路就分开了，也会祝福的，感谢一路以来的陪伴…… 写作这种事情，无法面面俱到，一方面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另一方面就是作者本身的执念…… 第209章 展会 第209章展会 这世界，总有些人觉得大家就应该围绕着他转，顺风顺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一旦走了背运，那种落差就会格外地强烈。 秋火明这次放弃了副会长一职，并不是没有仔细想过，原本他参与竞选就是为了给谭嘉良添堵，压根没想过自己能当选。 他后来分析了一下，工学院男生比例占了大多数，谭嘉良的能力是有的，但是品行不行，尤其他有着花心的传闻…… 本来工学院就是‘和尚庙’，他还如此霍霍，他们大概也是借着投票来发泄对谭嘉良的不满，并不是真的看重自己。 自己只是一个大一新生，副会长这一职位，眼下他还不能伸手，那么多部长还有一些老的学生会成员都不会服他的，加上一直对他抱有善意的江丰也还只是个部长，他一来就跳到了他的头上，多少有些吃相难看了。 秋火明进了一次局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有时候，退才是进。 谭嘉良被叫到了保卫科后，把蔡纪伟交代的事情全盘否定了，从蔡纪伟那里拿的那些录音、照片里并没有他的痕迹，这事最多也就定性为校园霸凌。 他知道轻重，自然咬死了不承认。 他这里不承认，蔡纪伟就要将这件事情全盘吃下。 这种调查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定性的，他们两个暂时被停了课，等候进一步的处理，秋火明当天下午就将辛晓燕的绝笔信交给了柯主任，并且将信的来源说了一遍。 柯主任看完信后，也是怒不可遏，“这事情只能报警了，这不是我们保卫科能处理的。” 秋火明得了明确的答复，放下心来，“行，我相信学校会秉公办理的，柯主任，那我先回去了。” “嗯，你也累了一天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秋火明刚走到走廊上，就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从大门口，飞快地跑了过来。 他跑的飞快经过秋火明的身侧。 秋火明好奇回头走了几步，探头看了过去。 保卫科里，那位工作人员扶着门喘着粗气，跟柯主任汇报道：“主任，那个谭嘉良，被……一个学生给刺伤了，刚被我们几个拦下来，我这……就赶紧过来……给你报信。” 柯主任站了起来，“伤重吗？” “不重，就划破了胳膊，已经让校医来包扎了，那个学生姓郑……主任，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先把那位肇事者扣押起来，至于谭嘉良……” 秋火明移开视线，停止了听墙角，没想到一直懦弱的郑永强竟然也会匹夫一怒，但这种行为，他很难去评价对错，只觉得内心唏嘘，他沿着长廊走到了户外。 户外的阳光灿烂，岭南的高大的树木在阳光下伸展着四肢…… 巨大的榕树根部相互盘踞，他站在其中，分外地渺小。 这个时代有很多的弊病，这个巨人病了，但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他正在逐渐康复中……有很多当下不能做的事情，也有一些需要小心翼翼做的事情…… 秋火明眯了眯眼睛，躲开烈日，自己的心太大了，自己几乎毫无根基，却想一步登天，不如学学这些树木，先将根扎入大地。 接下来的事情，他也懒得去管了，这些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看，求锤得锤而已。 翌日，徐老师的任命书就下来了，他被任命为‘无线电’系主任一职。 空置许久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对无线电系来说，也是及时雨，很多的项目展开就更顺利了。 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秋火明觉得自己有几分惹事精的体质，最近还是低调为主。 15号一早天还没亮，秋火明一行人就坐上了学校安排的吉普车，他们在车上随便吃了早点就下了车。 今天是‘广交会’的第一天，他们要提前去会场，今天特殊有车送过来，后面几天得他们自己乘车去了。 检查过证件后，秋火明三人进了会场，在场外的时候，秋火明看到很多蹲在马路上等活干的青壮年，今天是礼拜五，学校要上课，礼拜天的话还真能让杨时军他们过来打零工，老外给钱很爽气的。 （展会外围，旁边是等着打零工的人员） 他们戴上了工作牌，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进了会场，接下来的工作并不是他们想做就能做的，要听从工作人员的统筹。 会场里面有几个门，中大的罗锦绣不在他们这入口处，应该分去其它的地方了。 ‘广交会’的负责人，郭主任穿着一身西装，站得笔挺，放眼过去，现场工作人员的衣服也都很正式。 尽管到的早，外面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嘉宾跟工作人员的装扮不一样，他们的胸前有胸花。 赵嘉敏轻轻凑过来说道：“这么一会儿，外面的人都排了两圈了。” 一旁的张松拽了拽领口，“我有点紧张……” “就当我们是在‘英语角’，多好啊，有现成的陪练，他们的英语可地道了！” “不一定，老外也有各地方言吧。”赵嘉敏反驳道。 “也对，不过能出国的，应该不是来自小地方……” “欸，人进来了……”话音刚落，张松立即挺直了腰杆，“咱们可不能让外国人看轻了，气势得拿出来。” “不愧是学长，这觉悟就是高，好嘞，我也站直了。”秋火明笑着应道。 几个人没站多久，就来了任务。 秋火明负责招待两个来自美丽国的中年男人，对方一个叫伯格，一个叫雷伊。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 “亲爱的秋，带我们去看看半导体区域……” “好的，请跟我来。” 秋火明一边走一边跟他们闲聊，伯格诧异道：“以往我们来这里，大家都很少聊天……我听他们说，伱是学生？” 秋火明应了一声，“我是华南工学院的学生，你们要去看的半导体展台，我个人也很有兴趣，我学的是无线电专业……” “那就好，我还担心有些问题，不是专业的人会听不懂……” 三个人相谈甚欢，展会现场此刻已经是客人如织了，展台上的各大厂家都派了人在现场，一些展牌竖立在展品前面，上面有简单的介绍。 半导体展台，几乎都是收音机跟电视机的天下，秋火明有幸见到了这个时代国内工艺水平最高的一些产品…… 伯格跟雷伊站在收音机的展台拿了几个翻来覆去的看，一旁接待的厂商用蹩脚的英语，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他们回应了一句，接着问了几句话，都是关于产品的技术问题。 接下来话音一转，开始询问生产周期跟价格，秋火明继续充当翻译者，这工作不错，可以知晓很多商业秘密。 问完这些，他们又走到了电视机旁边，现在的彩电品种已经有好几种了，虽然色彩跟后世的还不能比，也算是进步不小。 几台电视同时打开，旁边聚集了围观的人。 不一会儿，他们就选好了型号，厂商领着他们两个到一旁的洽谈区域去谈话了。 这里的每一天，对厂商来说都是商机，他们随身带着公章跟空白合同，很多的订单都是从展会上得到的…… 秋火明一丝不苟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翻译好，不作任何的添加，这种商业性质的对话，还是要谨慎一点的好。 谈妥了之后，伯格直接在现场将合同签订了，厂商将他们要的样品备好，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再带走。 第一天就完成了任务，伯格看起来很愉快，话题也多了一些，从半导体又扯到了零配件，“亲爱的秋，你对集成电路有了解吗？” “一知半解，不过根据摩尔定律，集成电路将来肯定会发展迅速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雷伊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摩尔定律？” “雷伊先生，我说过，我是无线电系的学生，这些相关的知识，我多少有些了解……” “那你对樱花国的集成电路技术有什么看法吗？” 那边的厂商见他们在聊私人的话了，立即让开了位置，还特意回到展台，拿了几听只提供给外宾喝的可乐过来。 秋火明眼睛一亮，他拿着那听可乐有些不舍得打开。 雷伊打开可乐喝了一口说道：“没有冰块，只能将就一下了……” 这时候我国的国民经济跟国外的发达国家有着天渊之别，这些他们认为寻常的玩意儿，在国内却极难得到。 雷伊放下可乐后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秋火明笑道：“他们的科技很发达，当前情况下，我认为唯一能制衡他们的，只有你们的国家的相关技术了……” “据我所知，通用电气已经可以制造更高端的集成电路了，根据摩尔定律，再过一段时间，这技术会更加的强大，加上你们国家的国土面积广阔，原材料丰富……” “噢，你认为，我们会终将取代樱花国在半导体行业的领军地位吗？”雷伊的蓝色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兴奋。 “我想，单纯就集成电路而言，你们会终将胜出……” 雷伊没有听出他画外音，当即介绍了自己，“我就是通用电气的一名工程师，伯格先生是我们公司的代理商，这次我们一起来贵国，他是想做买卖，我想的是，找一家亚洲的工厂……” “咳，雷伊，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伯格当即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搞技术的人，就是如此，容易陷入自己的想法里……”伯格跟秋火明解释道。 雷伊笑了笑，“一个学生就能看出我们的潜力，伯格，你不觉得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我倒是觉得秋跟别人不一样，他的口语也比别人更正宗，亲爱的秋，你是有家人在我们国家吗？” “可惜还没有，但是我很赞同贵国对待科技的态度，也很钦慕你们公司对这些科研的重视，如果将来你们真的想来亚洲建立工厂的话，可以首选我们吗？” “哈哈哈哈……”伯格笑了起来。 “你还是一个学生，等你以后成了参天大树了再说……” 雷伊倒是没有嘲笑他，“伯格说得对，我们可以保持通信，等有一天一切都成熟了，你也成为了参天大树，合作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Nothingisimpossible……”他看着秋火明说道。 “谢谢，我会努力的。” 他的思绪飞扬，几年后，这个桃子被宝岛的台积电摘了，并且开始了它的腾飞之旅，大陆的相关产业在未来，足足落后了整整20年。 在日后还被其他国家卡住了脖子，如果此刻就开始布局，哪怕他是一只偶尔扇动了翅膀的蝴蝶，都有可能令未来有所偏差。 “亲爱的秋，这是我的通信地址……”雷伊递给他一张名片。 秋火明找了贴纸，将自己的地址写了跟他做了交换。 “亲爱的秋，再带我们去其它地方转转吧。”伯格提议道。 “非常乐意，我们沿着主场馆依次看过去吧……”秋火明将可乐放进裤兜里，站了起来。 兜了一圈后，终于送走了他们两位，秋火明的脚有点酸了，刚要往回走，就看到一个老外拿着一把圆扇子，在问一个做竹制品的展台…… 他旁边的翻译正是罗锦绣，她的翻译结结巴巴，此刻已经满头汗水了，老外一直摇头，“no……” 秋火明走了过去，“罗同学，我来问一下。” 接着他转身看向老外：“尊敬的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罗锦绣今天戴了眼镜，看着秋火明竟然没有认出来，但是这声音又很熟悉，不由自主陷入了沉思在中。 老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将手里的扇子递给秋火明，“请帮我问一下，这把扇子的来历？” 秋火明接过扇子转了转，“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秋火明念了一句古诗，接着他看了看展台上的竹制品展台，这是竹制品的家具制作厂方。 秋火明看着老外问道：“请问，你想知道它的来历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采购一批这样的扇子回国……” 秋火明心里有数了，他转身问厂商道：“这位先生想知道这把扇子的来历，如果你们可以仿制，他想订购一批……” 厂商的工作人员这才接过这把扇子，“好看的很，但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它的来历。” 旁边的展台是贸易公司的，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士一直在关注这里的动静，她突然走了过来。 “我是外贸公司的业务员，我叫陈丽，能给我看看吗？”陈丽指着这把扇子问道。 秋火明征询了老外的意见，得到同意后将扇子递给陈丽。 她接过扇子，仔细地打量着，“我在一幅画上看过这把扇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叫团扇，是来自贵林……” 秋火明闻言心中一动，他去过贵林，那里的除了山水有名，还有就是扇子。 他曾经听到过一个典故，说是他们那里的一位大师，将已经失传的某种团扇给复制了，在80年代的某一届的展览会上，拿了份大的订单。 他没见到扇子，但是这个故事他记住了，他细想了一下，说不定就是说的这一届展会，这事，还真是巧了。 他拿回那把扇子走到老外身边，交还给他，“这是一把来自贵林的团扇，原本是古代仕女专用的，你在一些我国的古代画卷中，应该也见过类似的扇子画面……” 老外大喜，他连连点头，“不错，这把扇子是我祖上的收藏，我在博物馆见过相关的画，这次到贵国，就是想知道它的来历……” “我想下订单，但是产品必须要一模一样，还有要先给我做出来一个样品，时间可以宽限到半年，如果做不出来就算违约……”老外看着秋火明迫切地说道。 陈丽倒是会一些外语，听懂了他的部分意思，当机立断跟秋火明说道：“我想替我们公司接下这个定单，贵林当地有些手工制作大师，我觉得仿制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你要想清楚，对方说了，如果不能一模一样，算违约。” 陈丽微笑道：“这个工艺难不倒那些老艺术家……” 秋火明点点头，转身跟那位老外说道：“这位女士说可以，请到旁边去谈一下合作细节吧。” 陈丽带队往旁边的洽谈区域走去。 跟在秋火明身后的罗锦绣这才突然灵光一闪，她推了一下镜架，叫道：“秋火明！” 生死时速啊。。。 前面两章作了修改，有兴趣的读者可以重新看一下哈…… 第210章 没有汉化 第210章没有汉化 秋火明回头看向她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想搭理我，感情你是才认出我啊！” 罗锦绣推了一下眼镜架，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世界突然如此清晰，跟糊掉的你截然不同……” 这话说的，秋火明汗颜，“赵嘉敏应该在机械类展台，伱要么去找她，她之前还在问你的下落。” “那这里怎么办？” “交给我吧。” “谢了、谢了，够义气，我会在阿敏面前美言你几句……” 说完，她挥挥手，向着秋火明走过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秋火明看着她一路快走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快步跟上了陈丽的步伐。 她们坐在洽谈桌前，开始讨论合作的细节，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达成了共识。 第一步先签订样品的合同，半年内，样品可以仿制出来，就分批拿货，第一批100只扇子，第二批200只扇子。 看似不多，但是这把扇子是纯手工定制，这么多数量已经不算少了。 这一单完成后，老外心情高兴，其他地方也不去看了。 秋火明把他送到门口，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陈丽追了过来，她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小同志，怎么称呼？刚刚还真是多亏了你了……” 秋火明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陈丽姐，你是科长啊！” “副科长，你别看带个副字，跟正科差很远……” 陈丽这个人说话很爽快，秋火明对她印象不错，当即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秋火明，目前在华南工学院念大一，不过，明年我应该能念大三了……” “嚯，高材生啊，等你毕业了，欢迎到我们外贸公司来工作。” “那我可多谢了，陈丽姐，像你这样的公司，一个广交会下来，能接多少单子？” “这要保密的，总之不少，很多厂商签订合同都需要找我们外贸公司作为第三方……” 陈丽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不远的展台，那边又来了几个人，“我几个同事都被指派走了，实在是缺人，我先回去了，我这几天都在这个展台，欢迎过来体验生活……” 秋火明点点头，“好嘞，那祝你生意兴隆……” 陈丽笑了笑，转身快步往回走去。 这时候的外贸单位属于外事，也是吃公家饭的，一般人还真高攀不上。 陈丽有能力，人还谦逊，这个人倒是值得结交。 秋火明收好名片，裤兜里因为装了可乐，显得鼓囊囊的，加上他的体温，这罐可乐更加不能喝了，没有冰块之前，他坚决不会打开的。 果然人是要经常往外走才行，今天才是‘广交会’的第一天，就已经收获满满了。 这看似不大的‘广交会’里面，卧虎藏龙，这个时代国内最好的科技水平，通过这个展会就能管中窥豹。 他往回走，还没到志愿者休息站，就看到了赵嘉敏跟罗锦绣，她们一人拿着一瓶汽水，正坐在椅子上，嬉笑着聊着天，旁边空无一人。 秋火明大步走了过来，“这么清闲啊。” 罗锦绣推了推镜架，“我们可没清闲，我们也是刚回来。” 赵嘉敏站了起来，她笑道：“没错，欸，你要喝汽水吗？” 秋火明从裤兜里将可乐拿了出来，“有个厂商请的……” 罗锦绣眼疾手快，一把将可乐拿了过来，“我喝过，味道可怪了，阿敏你试试？” “不要开！”秋火明的话音刚落，只见罗锦绣的手指头已经轻快地勾在了圆环上，伴随着“噗”的一声，可乐喷涌而出…… 秋火明下意识挡在了赵嘉敏的面前，他一把将赵嘉敏拥在怀里。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了温暖的软意，对方的发丝划过他的下巴，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 “啊……”罗锦绣惊叫了一声，她的眼镜镜片糊了，刘海滴滴答答地滴着褐色的透明液体…… 赵嘉敏红着脸推开秋火明，慌忙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块手帕。 “那个……我……”秋火明看着狼狈不堪的罗锦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锦绣把可乐罐子放到圆台上，接过手帕先擦眼镜，这才将脸上剩余的可乐擦干净，顺手将手帕拧了一下，水嘀哒哒地流到地面…… 秋火明快步走到一旁拿了拖把跟抹布将现场清理干净。 还没等他直起腰，只见罗锦绣突然站起来，后退了几步，“那个，秋火明，你快点也去换衣服去吧，你衣服也湿了……” 这女生倒是与众不同，并没有因为自己搞得一身狼狈而责骂别人，大概她也有几分心虚。 赵嘉敏接过秋火明手里的东西，“你快去洗手间吧……” 秋火明扭头看向自己身后，今天才换的白衬衫下摆零星洒了几滴，裤子上面湿哒哒的一片，看着像是尿了裤子。 他的俊脸一红，“我去洗一下……”秋火明几乎落荒而逃。 身后隐约传来了两位姑娘的笑声。 他将污渍洗了一遍后，身上湿哒哒的，目前还不能出去，他站在水槽边来回渡步，还好天热，洗过的地方干的也快。 等秋火明回到志愿者休息站，发现罗锦绣不在了。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洗的挺干净。” “衬衣还有一点，欸，小罗呢？” “她家离这里不远，她回去换衣服去了，她说等她回来，给你带一件衬衫……” “这姑娘人不错啊！我怎么有种对不住她的错觉。”秋火明一屁股坐在赵嘉敏对面的椅子上。 赵嘉敏笑了笑，“可不是嘛，她还心虚说毁了你的可乐，你别看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其实心很细的。” 说完她指着那瓶罪魁祸首，还剩下一小半的可乐罐子说道：“这个怎么处理……” 秋火明叹了口气，“扔了太可惜，我要么喝掉它吧，听说在友谊商店里卖得很贵。” 秋火明喝了一口，瞬间呆住了…… “有那么难喝吗？你愁眉苦脸的……” “我突然觉得扔了也没关系，不就是钱嘛，没了可以再赚啊……”秋火明说到做到，当即站了起来，将只喝了一口的可乐连同罐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没了气、又热的可乐简直就是毒药，秋火明不会再碰第二口了。 “快吃午饭了。”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 上午是客户最多的时候，眼下接近中午，倒是很少人进来了。 赵嘉敏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今天我发挥的有些不太好……” “说来听听？” “遇到了一个樱花国的客户，他的英语也很蹩脚，我听了好几句都没能弄明白，后来还是里面的工作人员接手了……” “这不怪你，换成是我也没辙，他自己说话都说不清，怪谁……” “欸，张松来了……”秋火明指着不远处说道。 只见张松一脸地疲惫。 他慢慢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嚷嚷道：“我大脑快要宕机了，这比考试还难。” “没遇到难缠的客户吧？” “遇到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外，一口外语听得我头大的不得了，后来知道他是意国人……秋同学，你说这个世界干嘛要有这么多语种！” 秋火明笑笑，“我国的许多地方话不也让老外听得头大……尽力就好了。” 赵嘉敏指着旁边的地上，那里放着一箱汽水，“组办方送的，我跟锦绣喝过了，你们也拿一瓶吧。” 张松精神一振，一骨碌站了起来，单手拿了两支过来，一支递给秋火明。 两人就着桌沿将瓶盖打开，一口汽水下肚，口渴缓解了一些。 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跟他们招了招手，秋火明一行人走了过去，他发了餐票给他们，“现在不忙，你们先去吃饭吧……” 赵嘉敏接过餐票，转身对着秋火明他们说道：“你们先去，我等一下罗锦绣。” 秋火明收好餐票，“一起等吧，我反正还不饿。”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赵嘉敏“噗呲”笑了起来，“行了，你们去吃吧，我们一会儿来找你们……” 张松一把拽过秋火明，拉着他就往食堂走，“人家小姐妹聚会，你一个大男人，参和个啥！” 秋火明默默看了张松一眼，有这个觉悟，是个打光棍的料啊…… 他扭头跟赵嘉敏挥了挥手，“里面见！” 不远处赵嘉敏也跟他挥了挥手，少女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秋火明得到了回应，当即放心跟着张松往食堂走去。 一进食堂，就发现了里面人山人海，大概大家都是聚集在同一时间进来用餐了，这是对内的食堂，除了厂家就是展会的工作人员。 也有对外的，在另一个区域。 秋火明排在队伍的最后一列，好在都是盒饭，发放的很快，盒饭是装在铝皮的金属盒子里，一盒饭一盒菜。 吃完盒子不能带走，要回收的。 秋火明交了餐票，拿了自己的盒饭，找了一个靠近入口的位置，张松坐在他的对面。 饭菜味道跟上一次不可同日而语，但分量够多，张松大口地扒拉着饭菜，一边感叹道：“好吃，不花钱的饭菜就是好吃。” 秋火明也确实饿了，一边大口地吃着饭，一边看着入口处。 赵嘉敏她们迟迟没来。 等饭都吃完了，人还没进来，秋火明有些坐不住了，“我先出去一下。” 他将饭盒放到回收处，也不等张松回应，拔腿就走。 到了休息点，发现赵嘉敏不在这里，旁边站着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喝着茶水。 他快步走了过去，“这位同志，你看到我同学了吗？一个长头发的小姑娘……” 工作人员放下茶缸，上下打量了一下秋火明，“这里好几个长头发的小姑娘，你说得是哪位？” 秋火明一愣，随即正色道：“最好看的那位。” 工作人员笑了起来，“那我知道了，她被指派了一个任务，刚走没多久……” “谢谢，你知道那个展台吗？” “这我不知道，是郭主任亲自指派的。” “谢了。” 秋火明听说是郭主任的指派倒也不着急了，他沿着展馆的主干道往里找去。 他一边走一边四下寻找，没一会儿在一个无线电厂的展台看到了赵嘉敏。 她旁边站着一位亚洲脸孔的男人，个子不高，西装革领一丝不苟，一眼樱花国。 秋火明凑了过去，对方正在翻看着一块电路板，这时候国内生产的电子产品都会附图将电路画上去，所以这些都不属于技术机密。 一方面是生产厂商方便使用者修理，一方面也是当时厂商缺乏专业的售后，只能让使用者维修靠自救。 也因此，这段时间出现了很多无线电技术爱好者。 这是一块收音机的电路板，秋火明最近拆卸最多的物件，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跟赵嘉敏使了个眼色，赵嘉敏秒懂，她凑到那位樱花国人身边，“不好意思，我有事要临时走开，我这位同事要来接替我接下来的工作……” 秋火明笑嘻嘻地伸出手，“尊敬的先生，我叫秋火明，非常高兴能为你服务。” 对方立即放下电路板，跟秋火明握手道：“我叫森谷壮介……” 这位森谷壮介的英语虽然有口音，还是听得懂的。 等赵嘉敏离开了展台，秋火明跟在森谷壮介的身旁，陪着他一路闲逛。 他看的电子产品恰好秋火明比较了解，一路下来，两个人相谈甚欢。 “森谷壮介先生，你既然没有意向采购产品，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广交会’呢？” 两个人已经熟悉了，秋火明这才问出了这句话。 森谷壮介笑笑，“我的展台在另一个城市，我是做打印机生意的，羊城是改革开放的窗口之一，这里的经济我很看好，我想在羊城找个代理商……” 82年，进口的打印机那可不是一般的贵，看他的样子，他的代理商应该不多。 “你们的打印机能实现汉化了吗？”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森谷壮介遗憾地摇摇头，“目前还找不到足够大的内存，来支撑庞大的汉字字库……” “不过，我们的打印机的打印头由8根针组成，如果你在电脑上设置好，可以组成很多不同的图形，如果要打印汉字，我想应该也可以，就是耗时太久了……得不偿失。” 这时候的国内的打印机都是字符打印机，相比较而言，樱花国的这些技术已经很超前了。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以及给角色点赞：） 工作日不能摸鱼，晚上回家码字速度太慢，周末再日六哈。 第211章 难得有人请客 第211章难得有人请客 秋火明要了一张对方的名片，他的办事处设立在首都，在羊城暂时住在‘爱群大厦’，这是羊城老字号的酒店，也是曾经的第一高楼。 第一届‘广交会’嘉宾们都是入住在这里的，霍英东先生也曾经长住1033房。 不过83年2月，国内首家五星级酒店‘白天鹅宾馆’开业后，它就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荣耀，逐渐被这些新兴的星际酒店所取代。 “秋先生，如果我不在羊城，这个电话也可以找到我。”森谷壮介指着名片上的首都办事处电话号码说道。 这些固定电话的号码如今还是6位数，秋火明道了声谢后，收好名片。 “我有位摄影师朋友，他最近在你们这里拍了很多照片，他跟我聊天的时候哭的很厉害，我跟他的想法一致，对于先辈们做出的暴行深深忏悔…” 秋火明叹了口气，“我不能替那些冤魂释免什么……不过还是感谢你们能说出真相……” “我知道，这也是我一次又一次来贵国的原因……走，秋先生，我请你喝杯咖啡，伱这谈吐，不像是学生，能跟我说说，你家里人是做哪方面的生意吗？” 在樱花国，一些财团的子女从小就会被培养经商的能力，他大概以为，秋火明也是来自某个有历深的家族。 “不好意思，我还在工作时间，暂时不能跟你去喝咖啡，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希望我们可以保持联络，你是个知识渊博的人……” 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以夷制夷，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学识还是对方正视了这段历史，这个人的品行还算不错。 当下国内的科技几乎处于农耕时代，很多科研都是用举国力量才能略微突破，毕竟这一块放弃太久了。 “谬赞了，既然你们纪律上有要求，那我也不勉强了，过些日子，我会带几个朋友再次过来，希望到时候能跟你畅谈……” 看样子，他是要离开了。 秋火明点点头，“那是我的荣幸。” 等送走了他，已经是下午2点了，4点就能离开，还有2个小时。 秋火明沿着展馆的主干道往回走。 今天是首日，忙了一点，过些日子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工作人员可以忙的过来的情况下，几乎都用不着学生们上，有些外国人本身就带了翻译。 他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这里坐着好几位其他区域的学生，罗锦绣跟赵嘉敏站在角落里聊天。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罗锦绣一见到他，立即将手上提着的一个袋子打开，“我弟弟的白色衬衫，你试试看……” 她的一身衣服也换过了，头发洗过，还没有全干，看上去格外地清爽，秋火明看着她展开的那件衬衫，脑海里浮现出潘锦城的模样来，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姐姐拿他的衣服给自己穿，怕是要跳脚了。 “谢了谢了，都快收工了，不用换了，污渍在身后，别人也没注意。” 秋火明谢绝了她的好意。 罗锦绣这才将衣服收好，“那，回头，我请你吃雪糕吧。” 这姑娘倒是不欠人情。 “不用客气，话说回来，还是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可乐放在裤兜里，晃的厉害，才会喷出来……” 赵嘉敏伸手点了一下罗锦绣的额头，“换成别的姑娘早就骂死他了，你倒好，还觉得欠了他……” 罗锦绣看了看赵嘉敏，有些苦恼，“好像也有道理……” 秋火明双手插袋，看向对方，这姑娘的脑洞不同寻常。 “欸，秋火明，我弟弟在你班上的表现怎么样？”罗锦绣干脆抛下谁对谁错这个话题，她推了一下镜架后问道。 “傲娇，不合群，不过念书还可以，挺聪明的。” “我妈惯的……”罗锦绣“哼”了一声。 赵嘉敏靠在长条桌边，“你爸宠你，你妈宠她，一样一样，大哥不说二哥……” 秋火明四下看了看，瞅准了不远处刚空下来的两把椅子，“噌噌噌”跑了过去，将空椅子拎了回来，“你们脚酸了吧，差不多站一天了，快坐下休息。” “谢谢。”罗锦绣确实有些累了，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赵嘉敏将椅子移到秋火明身边，“你坐吧，你今天比我累。” 秋火明心里美滋滋的。 他看了一眼赵嘉敏，咧开嘴笑了起来，“这点活小意思，我这体力，还能绕场三周半……” 罗锦绣看了看赵嘉敏又看了看秋火明，“再这么客气，有人要过来了……” 大厅跟展会的交界处，张松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秋火明迅速将椅子移到赵嘉敏身边。 赵嘉敏坐下没多久，张松嚷嚷着走了过来，“哎哟，累的我啊！”他靠在长桌旁，双手一用力，坐了上去。 立即被一名工作人员给制止了。 他讪讪地跳下来，等工作人员离开了，突然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罗锦绣说道： “欸，小姑娘，你咋不去你们学校那边，占我们的地盘，像话吗？” “都是无产阶级，分什么你的、我的，这位同志，你这思想觉悟有问题啊！”罗锦绣这张嘴丝毫没落下风。 两人有来有往地斗着嘴，张松一时间都忘记了累。 秋火明跟赵嘉敏扶额叹息。 不远处，有人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好几个搪瓷小茶缸，“有凉茶，谁要喝，自己拿……” 话音一落，张松撂下还在斗嘴的罗锦绣，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两个杯子冲了回来，一个给了秋火明，一个自己拿着。 罗锦绣回头望过去，那边的杯子已经被拿空了。 秋火明一把将张松的杯子拿下来，递给了罗锦绣，自己的那杯给了赵嘉敏。 张松刚想抗议，只听到秋火明说道：“晚上我请你吃饭……” 张松顿时放弃了抗议，“好嘞。” 赵嘉敏轻笑，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听者有份。” “本来就预了你的那份。”秋火明笑道。 “可恶，我晚上要回中大……”罗锦绣一副不能分身过来蹭饭的苦恼模样。 赵嘉敏笑道：“等礼拜天收工后，我请你们去吃大排档吧！” “好啊。”罗锦绣闻言苦恼一扫而空，“不过不能带着那个家伙。”她怒目而视张松。 张松伸出手，“那你还我的凉茶……” “组办方送的，什么时候是你的凉茶了！” 眼看着他们两个又斗起嘴来，秋火明干脆当没听见。 他看着赵嘉敏问道： “你这几天落下的课程怎么办？” “4点收工，5点多到学校，先吃饭，然后去图书馆晚自习，把当天的课程看一遍，不懂的就剔出来，回头问授课老师。”赵嘉敏回应道。 那边斗嘴的两个人闻言暂时偃旗息鼓，也插了进来。 “一共也就15天，落不了多少课程的。”张松说道。 “说得轻巧，到时候补课要补死了。”罗锦绣反驳道。 赵嘉敏指着秋火明，“别抱怨了，这家伙已经在看大二的书了。” 秋火明忙摆摆手，“还没，现在在看大一下学期的……” “卧槽，秋火明，你不会本学期的课程，都学会了吧？”张松惊讶地问道。 “还有几堂实验课做完就可以了……” 张松挠挠头发，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你比，比起来气死人。” 秋火明原本对跳级的愿望还没那么强烈，但是上午跟雷伊的一番对话，让他觉得自己的成长要加快一点了，自己在他们眼里是有潜力的，但是仅此而已。 自己的学生身份还有年纪放在这里，很多重要的决定都不会让他来参与，觉得他没有分量。 跳级一方面可以彰显他的能力，另一方面可以早点毕业。 今天跟樱花国的工程师聊过之后，这种迫切感就更浓烈了，他完全可以从汉化系统这里拿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这跟写作完全不一样，写作的钱再多，也只是杯水车薪，几万已经是顶峰了，但是汉化系统不一样…… 当年联想在汉卡上仅用了三年时间净赚了1250多万，一张汉卡卖4000元，还供不应求，这是80年代啊。 今年是82年，84年毕业的话，成立一家科技公司，就可以赶在很多大佬之前，将桃子摘了。 电脑C语言此刻还在大洋彼岸，并没有流传到国内，很多计算机专业的学生需要到国外去进修。 汉卡最初的发明者也是借由强大的C语言，才最终完善了汉化。 而C语言在秋火明所处的那个时代，早就盛行了，还作为基础课普及，他也不例外，仔细回想一下，不难将这门课重新拾起来。 至于汉卡，当年他在电脑城里拆过的旧电脑，好几版汉卡的组成都还历历在目，这些早期的汉卡都是硬件，不占内存。 也符合当下的初代电脑配置。 他叹了口气，可惜自己还是个学生，现在就算是搞出这玩意儿，凭自己肯定保不住。 自己还是太嫩了，他摸了摸下巴，连胡子都没长硬。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话说，你英语这么好，将来要留学吗？”张松问道。 “暂时不会，过些年说不定。” 秋火明心想，等自己的事业盘稳了，将来到麻省理工去膜拜一下，麻省理工几乎是每个工科生都渴望能进去读书的地方……堪称伊甸园。 “秋同学，你想去哪个国家？有心仪的学校吗？”赵嘉敏问道。 “美丽国，麻省理工……”秋火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竟然跟我一样！”赵嘉敏惊讶道。 秋火明想了想，这还真是巧了，麻省理工的建筑学世界排名前几名…… 他伸出手，抓住赵嘉敏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同道中人啊！” 赵嘉敏耳根微红，还没等她开口，罗锦绣发话了，“欸，别动手动脚的！” 小姑娘怒视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段话：【追女生，一定要先搞定她的闺蜜……】 还没等他答话，张松开口了，“握手是礼节，不叫动手动脚，再说了，我们秋火明犯得着嘛，他在我们学校可吃香了……” 秋火明一愣，随即辩解道：“没有，我不是！” 赵嘉敏瞥了他一眼，秋火明忙凑过去说道：“赵同学，我基本都是跟你一起晚自习，哪有空搭理别人，你帮我解释一下……” “嗯，他其实挺老实的……” 赵嘉敏心中其实想说的是，他脸皮其实挺厚的，但他既然要求了，还是给了他几分薄面。 “就是嘛！我老实人一个。” 秋火明刚吹了第一句，就听到隔壁桌的几个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位惊喜道：“收工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原来时间到了4点。 罗锦绣站起来拉着赵嘉敏的胳膊不舍得放开，“我们一起去车站。” 秋火明跟张松跟着她们的身后，随着其他的学生一起，往外走去。 今天来的比较早，明天以后，9点到就可以了。 乘了公交车回到了学校，也才刚刚5点一刻，今晚秋火明请吃晚饭，除了请自己宿舍里的三个人之外，顺便还叫了赵嘉敏宿舍里的几个人。 只是他没想到，单芳也跟着过来了。 谭嘉良被带走后，暂时没有消息传出来； 蔡纪伟的处理结果是，全校通报，记了大过、扣除了全年的补助、退出学生会； 周海富被勒令退学； 郑永强伤人，被记了处分，扣除了次月的补贴，作为赔偿金。 单芳是谭嘉良推荐进入学生会的，加上她之前跟谭嘉良来往密切，让她在学校里的处境，一时间处于极为尴尬的境地。 秋天的傍晚，比起夏天要凉爽几分，太阳落山后，竟然有了一丝凉意。 赵嘉敏快走了几步，凑近秋火明小声地解释了一下单芳也在的原因。 “她自己硬是要来的，还说自己本身也要到食堂，那就一起了，这话说得，我也不好拒绝，食堂又不是我开的……” “行啊，她不觉得尴尬，就跟着吧。” 秋火明瞥了一眼单芳，看来她近期过得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秋火明经过上次的学生会竞选，在学校名声大噪，特别是他获得的那份锦旗，如今就挂在无线电系办公室里，经过的人多少都会看一眼。 他们一行人到了食堂，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好几个女生都在暗自打量秋火明。 他的相貌原本就不俗，加上传言里的那些光环的衬托，那些小姑娘哪里能抗的住…… 张松有些洋洋得意，似乎被看重的就是他，他混‘英语角’跟杨时军他们也熟悉了，如今跟他们一起来蹭饭，倒也不觉得唐突。 “欸，我告诉你们，我跟秋火明在‘广交会’上认识了好些个老外，我这英语啊，说得贼溜……” 张松的声音放大了几分，秋火明觉得有些好笑，没搭腔，径直去窗口付饭票了。 单芳依旧跟在他们这一排队伍里，轮到她的时候，只见秋火明先拿了自己的那份，对她熟视无睹地离开了。 单芳咬着牙，自己打了一份饭菜，四处看了看，赵嘉敏她们女生三个人还有一个空位。 她拿着饭盒快步走了过去。 陈西皱着眉头说道：“她不会还跟过来吧……” “已经来了。”最老实的杨时军也不喜欢她，当初秋火明被人踩的时候，她可是跟那些人站在一起的。 学生时代的好恶都是直接干脆。 “欸，你们速度可真快。”单芳笑着坐在程小慧的身旁。 “今天的菜不错，你也打了排骨啊！”她看着赵嘉敏的饭盒说道。 她在强行拗关系，这三个人当中，赵嘉敏很明显是主导者，只要让赵嘉敏接受她，其他两个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人小聪明还是有的，赵嘉敏笑了笑，“吃饭吧，难得有人请客。”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212章 诉苦大会 第212章诉苦大会 这话说得有几分打脸的意思，上回学生会竞选，赵嘉敏的那份表格就是单芳自作主张替她签名上交的，她没有翻脸就已经是给对方面子了。 没想到单芳还当作无事发生，不道歉也不解释，大概是觉得她脾气好。 赵嘉敏的脾气好，仅限于她认可的人，她脾气可不算好，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在外乡全身而退。 环境是老师，逼迫着人成长。 听了她的这句话，单芳的脸色微变，她也是心理素质好，直接忽略了这句潜台词。 她转头看向程小慧，程小慧立即别开目光。 她见无人搭理也不吱声了，干脆端起碗，埋头吃了起来，主打一个不吵不闹。 秋火明同宿舍的三个人刚好一桌，剩下张松孤独寂寞地一个人，坐在他们的身后那桌。 秋火明拿着饭盒，本来想起身陪他去坐，耳边就听到他在嚷嚷着： “你们也不均个人跟我坐，那个老杨……” 秋火明见他主动摇了杨时军，当即按兵不动。 杨时军之前在‘英语角’里，跟张松搭档的次数多，相对而言也更熟悉一点，他嘟囔了一声：“搞得跟姑娘似的，一个坐有啥不好，地方还大……” 话音刚落，一旁走过来一位黑脸的汉子，“哟，人这么齐啊。” 秋火明抬眼一看，是常四妹拿着饭盒走过来了。 常四妹四下看了看，一屁股坐到张松的对面。 张松看了看他的衣着，打着补丁的上衣洗的有些发白了，头发剪的很短，残留着几分宿舍师兄的手艺。 “四妹，你怎么会来东区食堂？”陈西探头问道。 “你们这里热闹，吃好饭，我跟伱们一起去上自习……”他一边回答一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季松香。 张松笑道：“你就是四妹啊，久闻大名了，我叫张松……” 常四妹回头应道：“我知道你，你不是北区的吗？”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戒备看向张松。 张松努嘴道：“喏，秋火明请客……” 常四妹见他不是冲着女生来的，这才松了口气，“秋火明这厮最近财运亨通，请吃饭竟然不叫上我。” 秋火明扒拉了一口饭，“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餐请了以后，我就不霍霍它了，存着以后娶媳妇……” 常四妹叹了口气，“我可没余钱，这媳妇还没影子呢……” 陈西建议道：“那就去赚钱啊，我们礼拜天打算去‘广交会’做零工，你要一起去吗？” “去，有钱不赚王八蛋。” 秋火明想了想，那位搞外贸的陈丽，应该有这种零工可以发放出来，回头问问她，也算是给同学一点福利。 晚上，一行人去了图书馆看书，今晚的‘英语角’，秋火明三位就不去了，白天的口语说的够多了，眼下一句单词都不想再听到。 十月中旬，已经是秋天了，岭南的秋天比起夏天少了雨水，但是气温依旧高居不下，不过傍晚明显凉快了，室内的同学们除了几个糙汉子外，都穿上了薄外套。 赵嘉敏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衫，此刻正托着下巴，翻看着一本《建筑概论》，张松大概累到了，趴在桌面半天都没动静，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秋火明翻看下学期的课本，室内安静地只有翻书页、与时不时传来的轻咳的声音。 看到一半，室内有几个烟瘾大的男生，推开椅子，往室外走去，张松这才醒了过来。 他打了个哈欠，陡然间惊觉自己还在图书馆里，他擦了一下口水，直起腰，翻看了一下桌面的课本，一边愁眉苦脸地拿出铅笔，把不懂的地方勾勒出来…… 窗外的树影幢幢，不远处的路灯发出橘黄的光线，秋火明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孩，室内的灯光映照下，她的眼睫毛在脸颊上打出两道阴影，白皙的肌肤上，隐约有些纤细的绒毛，刘海吹落，一丝丝随着微风飘荡…… 这里的一切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揉了揉眉心，学校的环境给了他几分安全感，他一直以来都是很有计划的一个人，历史就在他的当下，他身在洪流之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惶恐。 选择不同，就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抛开所有的一切外在因素，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正在怔忪之间，一张纸推了过来，他缓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体：【你怎么了？】 秋火明扭头看向赵嘉敏，她正一脸关切地看向自己，他的心中一暖，彷佛漂泊在时间之海的一叶扁舟，突然有了锚点…… 他拿出钢笔在纸的空白处写道：【我突然有些迷茫，我到底要追寻什么？】 赵嘉敏看着这行字，想了想，在下面写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过一切都不如心情愉快更加重要……】 秋火明心中一动，他写道：【那我先选择快乐……】 说完，他合上课本，在纸上继续写道：【陪我去走走百步梯吧。】 赵嘉敏没出声，直接收拾好书本放进书包里，随即站了起来，一双俏目含着笑意看着他。 秋火明见状大喜，迅速将桌面的杂物扫进书包里，随即伸出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他拉住赵嘉敏悄悄地经过还在埋头苦读的张松。 没多久，两人就在没惊动张松的情况下，走到了大门口。 他松了一口气，眼光瞥向赵嘉敏的手，她的手带着一丝清凉，柔软又纤弱，让他几乎舍不得放开。 赵嘉敏见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离宵禁还有1小时两刻钟，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两人沿着幽静地学校小径往百步梯走去，偶尔路遇几个提前下晚课的学生，几个人交错而过，多少有些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们俩。 他们俩，前几日不仅在学生会上闹了一通，还在国庆文艺汇演上露了一手，作为大一的新生，他们也算是学校的知名人士了。 灯光下，这对年轻的学生看起来格外地养眼，几个人当面不好意思多看，离得远了，这才回头打量了起来。 这边的两个人，终于走到百步梯的下面，赵嘉敏抬头看着长长的步梯，突然开口说道：“不如比比看，谁先登顶……” 秋火明笑道：“我个子高，让你十秒钟……” “你可别后悔。” 赵嘉敏突然抬脚迅速地向上跑去…… 她的背影矫健宛如小鹿，不愧是经常跑步的人，十秒后，她已经跑到了1/3的地方了。 “我追过来了！”秋火明喊了一嗓子，拔腿就追。 两人一前一后，在登顶的一瞬间，几乎同时到达。 秋火明喘着粗气，“打平了……” 赵嘉敏的额头沁出汗水，刘海黏在额头上，脸颊红扑扑地，她一手支着腰，一手顺着胸口的气息。 秋火明的眸子里都是笑意，刚刚的迷茫已经烟消云散，此刻他满眼都是面前的这位小姑娘…… 秋夜的月突然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洒下清冷的余晖，秋火明伸出手，他看着赵嘉敏。 她轻轻触碰了一下，接着收回手说道：“太快了……” 这话一语双关，“我们去看看‘日冕’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冕才能够复原……” 赵嘉敏笑道：“好啊，我在建筑系的藏书里面，看到过它原始的图片……” 与来时不一样，此刻秋火明的心情舒畅，他们沿着草地，走到了日冕的高台旁。 月华倾泄而下，废弃的日冕，腰身上雕刻的图案在地面投下阴影，不远处的树林里风滑过树梢，带来如同风浪的起伏声…… 赵嘉敏掠了一下滑落的刘海，四下看了看，突然她说道： “这里安静地时候，有点像村子里的祠堂里，那里也是废弃了，但是总有人会偷偷地在里面摆上一些供品，我饿极了的时候，就会在夜里悄悄地摸过去……” 秋火明心中一紧，他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绝不好受，“你那时候很小吧，一个孩子走夜路很危险……” “那边的狗都认得我了，也不会追我，你听过神婆吗？” 秋火明知道乡下有些专门帮人看事情的“神人”，“听说过，不过没有看到过。” “那些供品就是她上供的，有天夜里我被她看到了……” 秋火明露出紧张的神色，他抿着嘴看着面前的这位陷入回忆里的小姑娘。 “她捉住了我，让我答应她一件事，只要我答应了，以后的供品，就给我随便吃……” “什么事？”秋火明问道。 “她要教我‘看事’，她说我六亲无靠，可以从事她这一行，我害怕极了，挣脱了她的手……” “别听她瞎说，你父亲还在，你还有舅舅呢！” “嗯，我没听，跑回去后……” 她顿了顿，“我发现我关上的大门是开着的……我推开门，那时候的农村没有灯就是一片黑暗，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我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听到了声音。” “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没亮，我看到床头放着一个鸡蛋。” 秋火明张开手臂，“给你随便靠……”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是什么？！”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舅舅偷了一只鸡，连夜就着黑拔毛，鸡蛋也是那只鸡遗留下来的，我家堂屋地下还埋着鸡毛呢……” “鸡肉也不敢煮，用泥巴封了在锅台里闷熟的……” “我妈带着我偷偷上了山，跟我舅舅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我们三个吃的肚子都圆了……” “那……后来事情败露了吗？”秋火明问道。 “没有，他们都说是‘神婆’偷的，她也不解释，那些人有些怕她，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那就好，你这故事，一波三折的……” 赵嘉敏仰起头笑道：“那么，你以为是什么……” 秋火明俊脸一红，他还真是想歪了，“那个‘神婆’后来有找过你吗？”他赶紧打岔道。 “遇到过几次，她也不说之前要我跟她学‘看事’的那些话了……其实她人挺好的，我怀疑我每次去拿东西吃，她都知道，或许……她是特意放在那里等我拿的。” 赵嘉敏眉头轻蹙，“可惜，我走的时候是被强行送走的，还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这世界其实还是好人多啊，等将来有机会，说不定还会再次遇见。”秋火明感叹道。 “嗯，希望吧，那个村子我虽然不喜欢，但是我永远记得那天，就像做梦一样……” 两人沿着12号楼的方向往东区宿舍走去。 “改天我请你舅舅还有我师傅吃顿饭吧，上回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他们呢。” “听者有份，我舅舅跟潘叔叔出差去了，下周回来，到时候收了工，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请他吃全鸡宴吧，感谢他偷了鸡。” “噗呲”，赵嘉敏笑出了声音，“你可别提，他这人很要面子的，我舅舅一直自诩有风骨，再说了，他偷鸡是凑巧……” “说来听听？” “我舅舅说，那鸡是自己跑过来的……” “这你也信？” “小时候信的，还天天盼望再来几只鸡，可惜，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了。” 赵嘉敏叹了口气，“那鸡收拾的仓促，连盐都因为紧张没放，但是那味道我一直都还记得，那时候，我觉得这是天下第一好吃的食物了……” “真好，你妈……还有你舅舅，他们都很爱你。” “嗯，所以……后来再苦我都撑下来了，现在回头想想，竟然也不觉得苦了，人真是忘性大。” “我刚到我爷爷奶奶家的时候，衣服上的补丁都破了，我针线活手艺不行，我舅舅更差，坐了个长途车，加上我又哭闹，简直……狼狈不堪。”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苦尽甘来，以后都是福气……” 赵嘉敏眉眼柔和，看向秋火明，“借你吉言。” “今晚本来想开解你的，竟然变成了我的诉苦大会……”赵嘉敏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听，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听你说说话，我的心情特好，真的……” 秋火明抬头看向前方的东8宿舍楼，“欸，到了，明天直接饭堂碰头，吃好饭一起出发。” “嗯，晚安。” 赵嘉敏挥了挥手，朝前走去。 秋火明看着她的背影，连目光都化为绕指柔，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离开。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给角色点赞：） 第213章 划时代的杰作 第213章划时代的杰作 他沿着已经开始热闹的小径往东2宿舍楼走去，刚到楼下，就看到陈宿管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打开值班室的门，喊了一嗓子，“小秋，你等等……” 秋火明顿住了脚步，陈宿管回到房间，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信，“白天徐主任送过来的，都是你的。” “谢谢。”秋火明大喜，伸手接过。 他一边上楼一边翻看着信封封面，其中有一封是师范大学的信封，李明这小子总算是给他来信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自己的这几个几个好友都是交心的朋友，即使分开了，交情也不会因时间而褪色。 大家用的信封都是各自学校里发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来信。 唯一没有印刷体的信最厚，看字迹应该是大妹写的。 回到宿舍，几个室友还没回来，他也不急，趁着还有灯，赶紧拆信。 首先就拆了家里的那封。 展开来后，里面滑落了一张用红印泥印着的小手掌的信纸。 捡起这张信纸看了一眼，旁边写着一行字，是大姐红玲的字迹，【小宝的小手印，10月3日下午出生，火明，你当舅舅了。】 秋火明嘴角扬起，看样子，大姐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他展开那叠厚厚的信纸看了起来。 【哥，我是红叶，红霜在我旁边向伱问好，家里多了一个小家伙，我们叫他小宝，大名还没起，大姐说问问你的意见，咱家现在可热闹了，妈说等你过年回来，咱一家人再去照一张全家福……】 大妹的信都是家常话，秋火明仿佛看到她正一板一眼地跟自己在说话，大妹早熟，以前的孩子气被压制了，近些年才开始有了几分孩童该有的活泼。 秋火明可稀罕这样子的妹妹了，他心里软软的，嘴角的笑意涌现，终于将整封信都看完，看来过年回去，还得给小家伙送个长命锁，干脆给两个妹妹也一人送一个…… 他打定了主意，这才将信纸收好，那张小手印单独放在抽屉里夹在杂志里面。 李明的来信一共二页纸，【大明，我是小明……】 秋火明嘴角龇了一下，平时听他这么喊不觉得怪，写在信纸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进了师范有段时间了，拖延了这么久才给你回信，是因为之前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爸的事情，现在还不想说，以后见了面我跟你细说……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他们，我反而有些理解他了，我说的是我爸，我打算之后考专升本，去完成我爸的心愿，我觉得，这或许也是我的心愿，只是之前的叛逆让我刻意去回避了……】 李明这娃也是个别扭的性格，不过能够看清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他放下他的信，随即取出胖子的来信，【火子！你猜我在国庆汇演上演了啥？猜不到吧，胖爷我演了一段小品，你是没来现场，我告诉你哦，那掌声如雷，轰的屋顶都要塌了，我现在可是财校一红人，你回头来找我玩，就报我的大名，铁定能找到我……】 这家伙倒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外向，地主家的傻儿子命也好，秋火明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我不是在省城读书嘛，你猜怎地，首都电影学院之前在我们隔壁中学里招过生，我认得一个艺考的老师，我总算知道啥叫专业课考试了，我这小品也能算一个……】 【明年我试试，要是能考的上，我就去首都，我要去找小顾同学，诶，放眼望去，真的，还是小顾同学最是深得我心……】 秋火明笑的捂住肚子，之前他吹嘘的那一班的女生，看来都没有搭理他，这人他太清楚了，最后发现还是老友好，又舔着脸溜须拍马来了。 下一封信是顾晓然的。 【火子，你真的要谈恋爱了？没想到我们几个当中，竟然是你先沦陷，下一封信详细给我说一下过程，我好奇的很。 你寄过来的《武林》我收到了，以后不用寄过来了，我定了一整年的……算算时间，你应该要在‘广交会’上当‘翻译’了吧，我在学校也加入了学生会，目前还在跟学长们后面跑跑腿，还不能独当一面……】 顾晓然的信就跟她的人一样，调理清晰，娓娓道来。 秋火明刚收好这些信件，宿舍外闹哄哄地回来一大波人，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宿舍的门被推开，陈西率先走了进来，“咦，班长你回来啦！” 也不等秋火明回复，他扔下书包又喊了一嗓子： “快，抢淋浴！” 剩下的两个人飞快地放下书包、端起脸盆拽下毛巾就往外跑。 秋火明走到走廊处看了一眼，看来自己是抢不到第一批的位置了。 眼下是秋天，这淋浴的水到了夜晚就凉了几分，听说到了冬天洗澡的时候，必须唱歌才能抵御寒冷。 这里不像是北方，还有单独的烧锅炉的澡堂子。 他拿着脸盆到了水房，开始刷牙洗脸，身侧的淋浴隔断里，传来各种声音，“卧槽，这水也忒凉了……” “热水瓶的水兑一下……” “娘们兮兮的，老子就不冷……” 没抢到淋浴的，有几个人也不管不顾，直接在水房里赤膊拿着脸盆接了水就往身上浇……一边龇着牙一边叫爽，主打一个豪迈。 地上的水渍横流…… 这些少年人都是生猛的，秋火明刚洗好脸，隔断间里陈西探出头来，“班长，我洗好了，这宝位让给你！” 他不管不顾其他人的抗议嚷嚷了起来，秋火明立即响应，脱了外衣就往里跑…… 一时间大家闹成一团。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灯刚刚熄灭没多久，走廊上响起一些刚打算去水房的学生们的哀嚎……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礼拜天。 今天一大早，陈西跟杨时军就准备妥当了，他们是去当劳力，两个人将系里发的纱布手套都戴上了，看上去，颇有几分劳动人民的模样。 一行人出了食堂就直奔22路车站，等车的人除了他们几位，还有已经在队伍前列排队的赵嘉敏、张松跟常四妹。 杨时军、陈西还有常四妹是第一次去‘广交会’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有些忐忑跟激动，秋火明将一些注意事项跟他们说了一遍。 中间换了一部车没多久就看到了‘广交会’的外轮廓，虽然是早上，门口已经有很多客户在等待开门了。 厂家跟工作人员是可以先进去的，大门外，蹲着好些等待活计的青壮男人。 杨时军三人也等在门口，秋火明之前找外贸公司的陈丽提过这事，他们公司原本就会找零工。 所以秋火明提了之后，她就同意了，谁做都是做，学生的话，还更放心。 一天下来，不计件，3块5毛钱，如果遇到特别重的大件，另计。 这钱已经不少了，这也是看在对方是学生的份上给提的价格，秋火明安顿好这三位同学，这才随着人潮进了‘广交会’的大厅。 这时代，劳动致富是光荣的，没人会看不起，游手好闲才会被人唾弃。 会场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很，秋火明几个人待在休息区等活。 罗锦绣在另外一个区域，此刻还没过来，赵嘉敏坐在椅子上，四下打量着来往的人。 她跟秋火明离得近，周围没有其他人，她突然开口道：“以前羊城有十三行，你知道吗？” 秋火明摇摇头，“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细节不清楚……” “1800年左右，十三行就存在了，就在眼下羊城的西城，作为外贸的合法交易商行，我们金家也是其中之一，当时的十三行租赁给了洋人作为公馆，显赫一时……” 秋火明乍舌，这绝对是商贾巨富才能占据的十三行啊，这就是独门生意。 他记得第一次见老金的时候，老潘说过一句话，‘这茶园就是他们家的……’ 看来此言非虚，“没想到啊，我身边竟然坐着一位巨富！” 秋火明感叹道。 赵嘉敏摇了摇头说道：“十三行在1822年被一场大火给毁了，自此之后，有序的商贸逐渐就被无序取代……” 她悠悠叹道：“富不过三代，我们金家在十三行式微后就退出了。” “因为不肯跟后来的那些品行不好的洋人同流合污，家道中落了，在后期，还资助了一些青年到国外去留洋，所谓的‘以夷制夷’，我就是看到了眼下多了这么多外国人，才有感而发的，你可别到处乱说。” 秋火明笑道：“放心，我的口风一向很严的，倒是你，你的祖上的经历大概可以写一本小说了。” “我琴棋画皆有天分，偏偏是写文章一塌糊涂，我要是写一本我们老祖宗的传记，怕是他们要连夜托梦给我，让我快快打消这个念头……” 两人正闲聊着，不远处一位工作人员领着一个五人小组，跟他们俩招了招手。 “嘿，来活了。”秋火明率先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来自欧洲的商业公司团队，为首的是位年轻的男子，卷发，肤色褐色，身体强壮，他叫詹姆士，一行共5位，三男两女。 秋火明负责接洽詹姆士，赵嘉敏负责接洽那两位女士。 “亲爱的秋，我们想去看看电风扇……” 国内当时为了多赚些外汇，对出口企业是有补贴的，因此出口的产品在价格上，反而更优惠，这些外商一进一出，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一行人来到第三无线电厂的展台，这里不仅有电风扇，就连冰箱跟电饭锅都有。 詹姆斯一马当先，先试了一台台扇，又试了一下落地扇，秋火明在休息的间歇，看了一眼赵嘉敏，她此刻正陪在一位女士的身边，在介绍电冰箱…… 这个展台人流最为密集，这些产品都是畅销款，即使没有出口订单，内销也是不愁的。 在秋火明的那个年代，出口转内销就是指质量好，国家当前对出口产品的品控也是要求很严，生怕出了些有辱国体的事情。 詹姆斯似乎对这些风扇很有兴趣，又拉着秋火明找到厂家工作人员，问了一些技术标准，又回头找到他的那些同行的人，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会展上，人声鼎沸，人群熙熙攘攘，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不一会儿，詹姆斯拉着秋火明再次找到那位厂方的工作人员，他笑着说道： “我们想要定制一批风扇……交流电的电压跟插头得按照合同上进行定制。” 秋火明如实地翻译了，几个人被请到一侧的洽谈区域，没一会儿，第三无线电厂的副厂长就过来了。 几个人开始商谈了起来。 有人送上来几瓶矿泉水，秋火明也不客气，自己拿了一瓶，又递给赵嘉敏一瓶。 这是崂山牌矿泉水，秋火明也是第一次喝，这种水都是出口的，在国内没有销售。 拧开瓶盖，秋火明灌了一口，水质清甜，果然名不虚传。 这比自来水可强多了，这时候的自来水水质不好，常用的水壶内胆，经常会结很厚的黄色水垢。 几个人就着价格、数量，还有需要定制的问题，讨论了很久，秋火明嗓子都冒烟了，一瓶水没多久就喝完了。 最终在中午到来之前，达成了协议，列了初步意向合同，一切都要等样机到位，才会有接下来的动作。 等送他们离开后，已经快到饭点了，商业洽谈就是这样，有些人爽快，有些人严谨，有些人喜欢抠细节，时间上还真说不准。 “走吧，我们去领饭票。”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也真是难为你了，一个价格就能聊一个小时……” “商人逐利，正常的事情。” “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如今又可以经商了……” 这话有些一语双关了，秋火明居高临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在她要光火之前，迅速地挪开手。 “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正说着，秋火明突然站住了脚，他看到了一台电脑，这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展台，这台电脑放在一张桌面上，一名老外正在敲击它。 “GridCompass1101？”秋火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外棕色头发微卷，看样子已经上了些年纪了，胡子略微花白，他笑道：“这是今年上半年才出的电脑，年轻人，你是怎么认出它的……” “我有位老师有幸去过贵国，看到过这款电脑，回来后赞不绝口……” “原来如此，你的老师他很有眼光，这台电脑是这个时代的杰作，无与伦比，可惜价格居高不下，在贵国，我找不到代理人。” 老外感叹道。 秋火明仔细打量着这台黑色外壳的轻便电脑，他没有夸张，这台机器确实是划时代的杰作。 它是第一台固体硬盘的手提电脑，可惜售价高达8000美金以上。 这台机器在未来被美丽国的航天部门给征用了，此后它一直服务于他们的航天部，一直到十几年后才被IBM给取代。 “年轻人，我叫本特·鲁迪，我看你对这台机器很有兴趣，你想试试吗？” 秋火明大喜，“尊敬的鲁迪先生，我叫秋火明，这位是我的同伴赵嘉敏小姐……”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展台上的鲁迪说道：“是的，我想试试……” 周末愉快，明后两天日六哈。 感谢大家的订阅以及投票：） 第214章 科技无国界 第214章科技无国界 这台机器有着这个时代少有的袖珍体型，看过‘异型’电影的人，大概会对这台机器有印象。 鲁迪让开身子，让秋火明站在机器的正中央，这台电脑的显示器是6英寸大小，字符橙色的，很有科技感。 屏幕上面正运行着一组数据，不一会儿，光标停顿了下来。 （GridCompass1101） 秋火明深呼了一口气，这可不能弄坏了，这台机器的价格可以在羊城买好几套房子了。 他伸手，先回到主界面，接着输入一组命令，使用函数绘制图形，按下回车后，一组同心圆的图型就显示在屏幕上面。 丝滑无比，这速度相比起学校里的那些庞大的老古董，更接近于后世的那些电脑。 这种电脑也可以编程一些小游戏，秋火明只是手痒痒而已，犯不着继续玩下去，这台以前只在资料上看到的老物件，如今上手玩了一遍，浑身舒爽。 这年头的8000美金可不得了。 1982年1美元兑换1.9249元人民币，这还是人民币最值钱的时候，再往后拖，随着开放的程度增加，也越来越贬值，当然这些贬值也有利于出口。 “速度真快，确实是个美好的体验，尊敬的鲁迪先生，现在把这台伟大的机器交还给您。” 秋火明让开身体，对着鲁迪客气道。 鲁迪听了心里受用，“不用客气，有人欣赏它，也是我的荣幸，你稍等一下。” 鲁迪转身从身后的展架下方取出一个大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随即递给了秋火明，“如果将来你能来我国求学或者工作，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一些微薄之力……” 这时候的科技人员是真的信奉‘科技无国界’这个理念，当时的计算机正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些开发者甚至放开了权限，将专利公开，号召有兴趣的同行们一起开发、研究。 “非常感谢，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找您。” 秋火明接过名片后，珍重收好后，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一部相机走了过来，“亲爱的沈，帮我跟这两位年轻人合影一张吧。”鲁迪说道。 姓沈的工作人员立即笑着应道：“没问题，你们的脸转到这边……”他指挥道。 赵嘉敏跟秋火明站在一起，右侧是鲁迪，当中是那台电脑。 “咔嚓……”接连拍了两张。 “回头我把照片寄给伱，你的回信地址？”鲁迪问道。 秋火明立即取出衬衣口袋里的钢笔，随手在展台上拿了一张别人丢下的资料，在空白处将自己的邮寄地址写在上面。 “谢谢，那我们就先走了……” 秋火明放下资料，这才跟鲁迪道别。 刚走出这个展馆，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跑了过来。 “你等一下。” 秋火明跟赵嘉敏站定了脚步，停顿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叫孙梓羽，是刚刚那家科技公司的技术人员，我想问一下，你是华南工学院的学生吗？” 秋火明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对，我们俩都是工学院的……” “那就好，晚上回去的时候，麻烦给你们学校的无线电系的徐老师带个信……” “好啊，不过今天礼拜天，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没事，明天给他也行，你等等……” 孙梓羽迅速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卷起来的信封，信封没有封口，“这里是研发数据，麻烦给徐老师看看……” 秋火明接过信封，谨慎地看了看里面，果然都是写满数据的纸张，“行，我带给他。” “谢了谢了。”孙梓羽松了口气，跟他们挥了挥手，这才步履轻松地往回走去。 自从首都中科院提倡自主创业后，把中关村搞得风风火火，这股风也吹到了羊城。 他还年轻，自然不想就这么在单位按部就班、随大流，因此新的科技公司一成立，他就自动请缨过来当了一名技术员。 至于徐老师，那是因为他是‘第三无线电厂’的帮扶导师，而他们科技公司刚好销售了无线电厂的产品，三方单位，从去年年中开始，就一直互相有来往。 科技公司在展会上跟一些外籍人员交流多了，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昨天实验室的数据刚拿到，他原本打算这两天去找一下徐老师，刚刚秋火明在操作电脑时，他刚好也看到了。 他知道‘广交会’里有群学生，而羊城这些高校里，动手能力最强的就是工学院的学生了，他就顺口问了一声，果然是。 回到公司的展台，鲁迪还在那里玩电脑，这台电脑原本是给企业高管设计的，谁知道投入市场后，几乎没溅起水花，反而被美丽国的官方，给纳入了采购计划里。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们公司脱胎于‘施乐’公司，他们的创始人就是从这家公司里跳巢出来自己创业的。 孙梓羽有些羡慕地看着潇洒的鲁迪，他能全世界到处跑，自己却只能偏安一隅，原本以为有了新的岗位，自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到底还是书生意气，不说别的，单单就是鲁迪手里的这台电脑，他就买不起……单凭工资实现梦想，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至于科研，那是要经费的，原本在单位，经费还算是充足，眼下自负盈亏，这方面考量的事情就多了。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这边，秋火明跟赵嘉敏终于回到了休息区。 跟工作人员领了饭票，刚走到食堂，就看到三个排队吃饭的队伍，罗锦绣跟张松已经排到前面了，他们俩一向是不对付的，此刻也是如此。 这两个人各自排在一个队伍后面，此消彼长，偶尔碰到一块，依旧是互不理睬。 大概是视线不想碰到，两个人也不东张西望，就连在秋火明他们排在了队伍的后面也没发现。 等秋火明跟赵嘉敏打好饭，去找他们俩，这才发现这两个人一东一西，坐的极远。 “我去找锦绣，你去找张松吧。”赵嘉敏提议道。 “行，吃好饭直接休息区碰头。” 秋火明应了一声后，端着铝饭盒就往张松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张松面前，拉开椅子，“早上怎么没看到你？”秋火明问道。 “我刚进去就被拉了壮丁，帮主办方发放资料。”张松叹道：“谁知道在里面遇到赵嘉敏那朋友了，吵了几句，现在还一肚子火……” “不至于吧，你跟人家小姑娘较什么真，男人老狗，洒脱一点。” “反正我有仇当场就报了，嘿，她应该也不好受。” 秋火明无语，他扒拉了一口饭菜，肚子饿了，吃啥都香。 “欸，秋火明，你们上午忙吗？” “还行，就一个客户，不过时间有点长，说得我嘴巴都干了……” “在这里还是能长眼界的，怪不得我们老师在班上劝我们报名，我学电机的，看到了不少产品，而且这次我认得了一些大厂的领导，等以后我毕业了也多几个方向……” “你打算以后进厂子啊？” “那是，厂子钱多，我可不要进科研单位，那些地方是清水衙门，谁愿意去啊。” 秋火明沉默了一会儿，貌似眼下真的是厂子更受年轻人欢迎，很多工厂的效益好，奖金多，确实吸引人。 “欸，秋火明，你将来想去哪儿？” 秋火明想了想，“我还没确定，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应该不会进厂子。” “那就是留校了？你成绩好，可以申请留校，这倒是不错。” 秋火明没开口，留校也不是他的意愿，“谁知道，我才大一，早着呢。” “也是，现在说啥都太早了，欸，一会儿吃完饭，我们溜出去看看四妹跟时军他们呗……” “行，半个小时左右回来，也不碍事。” 午饭有1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吃的快，时间绰绰有余。 两人商议好了，没一会儿就将饭盒吃了个底朝天，又拿着空饭盒，去水吧台前，倒了些水喝了几口，这才将空饭盒放到回收处。 两人兴冲冲地沿着后面的门朝外走去，这里外出容易，进来就要证件。 会场外面的卸货区，一直是车来车往的，秋火明很少见到这么多车扎堆的情况。 “卧槽，这么乱，哪儿找啊……”张松踮着脚，四下打量着现场。 “你跟我来呗……”秋火明看准了方向往前走，他记得外贸公司的临时租赁仓库编号。 没一会儿，就在一扇门前看到了正坐在门槛上喝着水的陈西三个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人站在一辆车前，清点货物。 “嘿，你们怎么来了……”杨时军站了起来。 清点货物的中年男人扭头看向他们，“欸，这里是仓库重地，无关的人离开……” 陈西站起来解释道：“主管，他们是我同学。” 清点货物的另一位年轻的男人开口了，“同学也不行，知不知道要守规矩，去去，快走。” 这人的态度很恶劣，不过，也许仓库的规矩就是如此。 秋火明拉住正要光火的张松，这时候发火反而让杨时军他们难做人。 “我们不知道这规矩，对不住了，现在就走。”秋火明一把拉住张松，跟着他朝着陈西几个人挥了挥手，“我们走了。” 刚走没多远，就听那位年轻男人嘀咕道：“一个个就知道溜须拍马、不务正业。” 中年男人劝了一句，“也就今天而已，犯不着使气。” 大概是货物清点完毕了，年轻男人立即颐指气使起来，“就你，来，把东西搬进去……” 他指的是陈西，一旁的杨时军立即走了过来，“我来吧。” “你一边去，今天就他做的少，这活你们都不许帮忙，都归他一个人做……” 秋火明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看现场。 陈西的身子单薄，原本就不能做太多重活，他跟杨时军还有常四妹身边做事，他们还能带带他，这事你情我愿，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眼下被这个年轻人单独拎出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这什么话，只要事情做完了，你管是谁使得力！”张松按捺不住了，大声说道。 “我们给钱是按人头给的，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要给这两个人就行了？” 年轻的男人讥讽道。 张松气急，挣脱秋火明的手，跑了过去，“你这就明摆着欺负人！” “是，我欺负他了，你怎么说？”年轻男人梗着脖子说道。 中年男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既不阻止也不煽风点火。 秋火明快步跟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年轻男人胸口的牌子，“刘子豪，这么说来，你是对陈科长的安排不满？” 刘子豪一愣，“我可没说。” “他们几个是陈科长安排的，他们事情做的好，是她有眼光，你这么挑刺，是他们没做好事情，还是说陈科长没眼光……” 常四妹走到秋火明身边，“我们事情做的又快又好，这个大叔早上的时候还夸我们了。” 秋火明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大叔，“李大叔，和气生财，这里是广交会，闹大了影响不好。” 李大叔角挂了一丝笑意上前一步，做了个和事佬，“小刘啊，事情做了就行，走，这清单一会儿还要交给陈科长……” 刘子豪瞥了一眼秋火明，“油嘴滑舌，算了，我也不计较了，你们几个，速度快一点……” 秋火明转身问常四妹，“你们几个午饭吃过了吗？” 常四妹摇摇头，原本说好的，包一份中餐的。 秋火明闻言问李大叔，“李大叔，你们饭吃了吗？” 李大叔神色一顿，他一拍脑门，“刚刚忙忘了，你们几个把这批货卸了，就进去吃饭吧。” “欸，这位小同志，你跟陈科长是啥关系啊？”李大叔问道。 “算是合作伙伴吧。”秋火明想了想，似乎这个称呼才是最为合理。 他这几天给陈科长带了不少单子，说是合作伙伴也不为过，这还是免费的合作伙伴，反正对方也是吃公家饭的，等于帮自己人了。 “切，一个学生而已，还合作伙伴？”刘子豪嗤之以鼻。 李大叔倒是有些相信了，一个人的言谈举止骗不了人，加上他的一身得体的衣服，跟身旁的几个同学有明显的差异。 陈西他们几个多少衣服上打了补丁，款式也很大众化。 “欸，不能这么说，年轻人有能力的也很多……” 李大叔又打了一次圆场。 “信不信随你。” 秋火明对着年轻人说道。 接着面向李大叔，“我们先走了，接下就麻烦李大叔照应一下我几个同学了……”秋火明客气道：“我一会去跟陈科长说一声，谢啦。” 扯着大旗做虎皮，这套秋火明早年就玩得炉火纯青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不说年轻人怎么样，这李大叔老狐狸一只，立即换了一副和蔼表情，“放心，都是为了工作嘛。” 秋火明挥挥手，一把扯过张松，往回走去。 一路上，张松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他们的态度问题，秋火明听得有些烦了，“等你以后上班了，这种破事多得是……” “那你说，那姓刘的干嘛针对陈西？” “他针对的是他们三个人，大概是挡了他的道了，如果没猜错，今天他应该应允了带其他人过来打零工的……” 张松一滞，接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倒是有可能，回头你跟陈科长见面的时候，告发他。” 秋火明无语。 好在前面转个弯就能进展会了，他松了口气，人跟人之间也是要讲气场的。 张松这人气量小，但是正义感还是有的，就是相处起来，常常觉得累的慌，这人君子之交即可，交心那是万万不能的。 第215章 大排档 第215章大排档 等回到休息区，发现这个区域的几个学生都在，眼下中午，加上‘广交会’已经开了好几天了，人流量减退了一些。 大家都是偷的浮生半日闲，聊天的聊天，喝水的喝水。 秋火明找了个空椅子，提着走到赵嘉敏的身边，他也不管张松还在不在跟罗锦绣置气，自顾自坐了下来。 果然张松离他们远远的，没有跟过来，他这几天也交了几个新朋友，凑了过去，也不寂寞。 罗锦绣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他识相。” 赵嘉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多大的事情，反正你们也不会有交集，抛之脑后吧……” 罗锦绣套住赵嘉敏的胳膊，“还不是一大早我过来找你，这才被人拉了壮丁，下午可别让我跟他再碰到了。” 她们两个小声地聊着贴己话。 秋火明也不插话，他取出自己兜里的那封信，这封口是开着的，那就证明这不是什么贵重的资料，摆明是可以看的。 他打开那叠纸，这上面的数据是测试数据，都是关于抗干扰的。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这段数据也看不懂，瞥了几眼，知道这些不是不好的东西，他就放心了，这才把资料塞回原处。 这年头还是小心为上。 他都吃了一次亏了，虽然对方的手段很拙劣，自己也证明了没错，但是名声多少受了损伤。 所谓坏事传千里…… 正想着，他突然神色一滞，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那位技术人员是谁了。 早些时候，汉江的俞雪莹就写信跟他说过，她有个同学分配在羊城，还说跟他打了招呼，说自己是她表弟，让他多些照拂。 这人就是孙梓羽，看年龄也符合，应该不是同名同姓。 这还真是巧了，不过也说得通，她们这一行的，对‘广交会’是很有兴趣的，搞科研的，谁都不想闭门造车，能多出来见见其它的产品，多些思路也好。 不同的思想与理念的碰撞，才会有火花。 “今晚我带你们到沿江路跟长提路一带去吃大排档吧，如果凑巧的话，伱们还会看到一个奇人……”赵嘉敏笑着说道。 秋火明来劲了，“奇人？啥奇人？” 一旁的罗锦绣推了一下眼镜架，“到了不就知道了，我们顺便看看珠江，话说我们学校后面也有大排档，你们想不想去吃……” “那就轮流做东，今天先去沿江路一带……” 羊城的大排档即使在后世那也是响当当的，名气极大。 “我们学校后面的大排档是一些农民的民房改建的，一到周末生意火爆……”罗锦绣说道：“我去过一次，这种地方就要人多，不然遇到小流氓就糟了。” 秋火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我呢。” “嗯，你这傻大个倒是可以唬人……”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自己明明是玉树临风，到她嘴里就变成了傻大个了，找谁说理去。 “你把资料放我包里吧，不然一会儿要落掉了。”赵嘉敏伸出手。 秋火明将口袋里的信封取出递给她，“谢啦。” 女生这点好，出门多少都带个包。 赵嘉敏的包是斜背的款式，米白色，很小巧，背在身上，勾勒得身材更加的婀娜。 “秋火明，你不是无线电专业嘛，给我们设计一款可以通信的设备啊……”罗锦绣提议道。 秋火明一怔，这点他竟然一直没想过，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逐渐适应了没有手机，远距离联络靠写信，近距离生活靠走路的生活。 但其实，眼下的很多技术其实已经可以制作相应的设备了，至于移动电话，摩托罗拉其实已经有了，只是目前，在国内没有基站，也没有制定制式标准，暂时还是行不通，但是对讲机没问题啊…… “回头我试试，中大离我们工学院大概多远？” “十二公里，直线距离大概是十公里左右。”赵嘉敏悠然地说道。 “太远了，够呛，回头我研究一下。”秋火明挠了挠头，据他所知，一般的对讲机有效通讯距离是3公里，即使专业的对讲机应该也不会超过十公里的距离。 “行，那就交给你好好研究了。”罗锦绣拍板道。 秋火明转头看向赵嘉敏，“你跟她不一定能实现通话，但是跟我可以，我们宿舍的直线距离不超过400米……” 赵嘉敏嫣然一笑，“好啊。” 罗锦绣撅起嘴巴，“可恶，你们把我撇到一边……” “不用着急，再过个几年，说不定科技进步，远距离通话也不在话下。” “说得跟真的一样。”罗锦绣嗤之以鼻。 下午的时候，秋火明抽空去找了一下陈丽，顺便打听了一下刘子豪的底细，打听下来，这人没什么花头的，也就放下心来。 聊天的时候，恰好李大叔过来送单子，两人打了声招呼，这就等于变相证实了秋火明所说的话不假。 不过陈西他们原本就打一天零工，后面怎么样也不会在乎。 秋火明也不想在这人际关系上多费口舌，不过陈丽这人还是很不错的，竟然看出了一些门道，话里话外敲打了一下李大叔。 终于等到了收工，满怀期待的秋火明兴冲冲地跟着赵嘉敏他们去车站等车。 张松去找陈西他们去了，他们要晚半个小时收工。 今天是赵嘉敏请客，她没提要请别人，秋火明自然不能越俎代庖。 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其实离公园很近了，最多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脚程。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路上人流、自行车川流不息。 ‘沿江路’顾名思义就是江边的马路，这里原先叫‘沿江三路’，今年刚把名字给改了回来。 等几个人从车站走到沿江路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江边的摊档在斜阳的余晖中，陆续的摆了出来，占据了半边的道路，有些是有门面房的，墙壁上挂着酒水牌，走在路上，地面油渍尚在，一旁放着垃圾桶，店里已经有人在忙碌了。 这么一眼望过去，似乎跟无城县的那些大排档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数量上多了好几倍，毕竟靠着江边，风景也更加的优美。 随着太阳下山，沿街的路灯、与街面的简陋钨丝灯点亮，这条街顿时换了副颜色。 灯火通明中，显露出勃勃生机。 耳边的音乐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些是所谓的靡靡之音。 一些时髦的小青年逐渐增多。 赵嘉敏一路领着他们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大排档前，“今天我们就吃这家了。” 这家排挡零星坐了几个客人，厨房挪到了户外，火光中，带着葱油香味的炒螺香气袭来……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偷得浮生半日闲，周末愉快。 第216章 炒螺明 第216章炒螺明 三人落座，不一会儿小妹拿着一个硬纸板改成的点菜单走了过来。 赵嘉敏问秋火明道：“你有忌口吗？” “百无禁忌。” 赵嘉敏嫣然一笑，扬声跟小妹说道：“麻烦你，来一份椒盐九肚鱼、鲜炒鱿鱼、美极鸭下巴，一份海鲜炒粉，再来三瓶菠萝啤。” （菠萝啤，最开始只有瓶装的） “嘿，我就知道你要点菠萝啤，我在家我妈还不让我喝。” 罗锦绣开心嘀咕道。 秋火明看着火光里的炒螺，转头问赵嘉敏，“赵同学，怎么不点炒螺？” “本山人自有安排，伱等着就是，还有，别叫我赵同学了，听了别扭，你要么随着锦绣叫我阿敏吧。” “好嘞，那你以后叫我火子好了，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罗锦绣撇撇嘴，“把我跟他放在一起比较，我们可是十几年的交情。” “不过，这家伙还算看的顺眼，我就不计较了。”罗锦绣推了一下眼镜，自顾自把话给圆了回来。 这小姑娘其实人挺好的，就是一张嘴有些不饶人。 赵嘉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就你最大度……” 大排档的上菜速度很快，没多久菜就上齐了，给了三个搪瓷茶缸倒酒用，赵嘉敏当面将饭钱付了。 “这一大瓶的，你们喝的完吗？”三瓶酒一人一瓶，各扫门前雪。 秋火明给自己满上，小小抿了一口，啤酒中夹杂着菠萝的酸酸甜甜，竟然意外的好喝。 那边赵嘉敏跟罗锦绣也各自抿了一口，她舒了口气说道：“真好喝。” 秋火明收回刚刚那句话，他评价道：“这不就是饮料？” “你喝多几口就知道了，还是有后手的……”赵嘉敏说道。 三个人边吃边喝，感受着微微吹拂过来的江风，还有无处不在的烟火气，周遭的声音逐渐嘈杂，越是天黑，人越是多。 几个人没吃多久，这家大排档就已经满员了，隔壁桌来了五个小年轻，一个个打扮成港风青年的模样，看着就有些不好惹。 老板系着围裙，嘴里叼着一支烟，看着满当当的食客，笑得合不拢嘴。 这家大排档老板身兼厨师，那位小妹看样子是他的女儿，后厨还有位大婶负责清洁跟处理食材。 眼睛看惯了昏暗的灯色，周围的景物都映入眼帘，三个人再次碰杯。 “喝慢一点，别看它是菠萝啤就轻敌，这玩意儿后劲很足的。”赵嘉敏提醒罗锦绣道。 “我的脸红了吗？”罗锦绣摸着自己的脸问道：“有些烫手。” “红了，你别喝了。”赵嘉敏伸手将她的那瓶还剩下一半的酒拿到自己面前。 秋火明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糟了，自己这一杯倒的酒量似乎也没能扛得住，脸上热了起来。 三个人当中，也就赵嘉敏神色不变。 罗锦绣摇摇手，拿回她的那瓶酒，“我也就上脸，其实酒量很好的，过年我在家，能陪我爸喝三两白酒……”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自己似乎也就是这点量，再多就说不准了。 这该死的酒量，跟前世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暗自叹了口气，夹起九度鱼吃了起来，九肚鱼入口即化，鱼肉嫩如豆腐，外皮却又酥脆，羊城不愧是美食之都。 他又扫了小半碗的炒粉，脸上的红色这才褪色一些。 “秋火明，你怎么还剩这么多酒，你看看我的。”罗锦绣举着自己要回来的酒瓶说道。 “碰一下，茶缸里的喝完……”罗锦绣大大咧咧拿着茶缸跟他们的茶缸碰了一下。 赵嘉敏笑道：“我倒不是赖酒，这么一口气喝了，要去找厕所了，厕所离这里不近……” “也对，那就慢慢喝吧。” 几个人正吃着，突然听到外围有人在嚷嚷，“欸，炒螺明，你怎么才来，给我上一盘，这回啊你唱个……” 这人说的歌名是当地的艳曲，登不得大雅之堂。 赵嘉敏眉头一皱，“这些人又要拿炒螺明寻开心了……” 这话一落，隔壁桌倒是有人接了话，“炒螺明可不就是靠着这些才能卖螺嘛，各取所需……” “炒螺明？这名字有些特别，不是本名吧？”秋火明问道。 “一开始大家叫他明哥，他在这一带专门卖炒螺，生意难做，他就想了个法子，别人买螺，他就送一首歌……后来名气大了，就叫成炒螺明了。”赵嘉敏解释道。 “这也是凭劳动吃饭，没什么丢脸的……”秋火明附和道。 “切，你是不知道……小子，你是外乡人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隔壁桌的那人又插了一句话。 秋火明的好奇心给挑了起来，他探头往声音的地方看去。 没多久歌声停了下来，有推动自行车的声音传了过来。 隔壁那桌的人笑道：“我叫他过来，给你们几个开开眼。” 他站了起来，朝着远处喊了一嗓子，“炒螺明，这里来两盘炒螺……” “来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身影出现在街面上。 只见一个穿着紧身衬衣的男人，头顶金发，浓妆艳抹，推着女装的单车出现，单车的后座上面放置着一个大煲。 只见他熟练地将车停在大排档门口，跟老板要了两个空盘子，打开后座的盖子，从里面舀出几勺炒螺。 赵嘉敏也招了招手，“炒螺明，这里也来一盘。” 今天开门红，‘炒螺明’心情不错，他扭着腰肢将装了炒螺的菜盆放在各自的桌上。 隔壁桌的那位付了钱，开口道：“就唱一首“十八摸”……” 接下来，就看到炒螺明站在空地上，扭胯作女人姿态，用假声唱了起来，周围响起阵阵的笑声。 （炒螺明，千禧年的时候大排档依旧能见到他的身影） 秋火明愣了，“这也算是一种促销手段，就是有些……” “他唱的一些港城明星的歌，其实还挺不错，可惜，总有人点这种……”赵嘉敏有些厌恶地说道。 “那你要点歌吗？”秋火明问道。 “今天算了，周日生意好，他也忙不过来，等下次人少的时候再说吧。” “嗯，也好。” 罗锦绣一边吃了炒螺一边评价道：“这螺肉新鲜，你们也吃啊……” 秋火明夹了一只，调转螺口，用力吮吸了一下，螺肉滑进嘴里，他咬断尾部，咀嚼了起来，这螺肉咬起来弹牙，应该是现买现炒的，秋火明见他还附赠唱歌，问赵嘉敏道：“他这螺肉卖得比别人贵吗？” “不贵，纯粹为了促销，他现在名气大了，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看他扮女人唱歌，也算是大排档一景了。” 一曲唱罢，隔壁桌的男人站了起来，拿着一瓶啤酒走了上去，“唱得好，请你喝酒。” ‘炒螺明’也不推脱，接连喝了好几口，那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回来。 “我们不用唱了，你去忙吧。”赵嘉敏说道。 ‘炒螺明’道了声谢，再次推着自行车沿着街面朝前推去。 “他这一路要卖到宝业路一带，到那边要很晚了，做生意也挺不容易的。”赵嘉敏说道。 旁边那桌一共五个人，都是青壮年，酒喝了，歌听了，兴致正好，闻言那男人又搭腔了。 “他赚钱不要太容易，屁股扭几下，大把人买他的炒螺，你看这条街的炒螺生意都要被他给包圆了……” 赵嘉敏没有搭腔，大排档就这点不好，互相之间没有遮拦，主打一个原生态，是风情，也是麻烦。 罗锦绣撅着嘴，“怎么我们说话，他老是偷听。” “我们声音说小一点，别让他听到了。” 赵嘉敏“嗯”了一声，秋火明这会儿功夫大半瓶酒已经喝完了，他饭量大，扣着吃菜的，此刻看桌上菜品剩下的不多了。 “上半场你请，下半场我请吧……”秋火明话音一落，就伸手招呼道：“小姑娘，来一份牛杂煲跟海鲜炒饭……” 他是江南人的胃，不吃点米饭或者面条，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点菜的小妹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菜给送了过来，秋火明一个人刷掉了半盆炒饭，这才觉得身心都踏实了。 饭钱是赵嘉敏抢着付的，秋火明没拦住，几个人吃饱喝足就要往回走。 此刻的沿江路上，行人比起之前来时要多出了许多，还有一些在胸前背着一个扁木头盒子的，打开里面就是一盒盒香烟。 卖糖水的推着自制的有轮子的推车，上面挂着牌子，写着‘糖水’。 整条街上，充斥着烟火气。 走到街口，转个弯，周遭的人声就突然静了下来，此刻已经是9点多钟了，这时候的人娱乐少，沿街的店面关着门，居民区也少有人这个时间点进出。 偶尔有猫飞快地窜过街面，赵嘉敏提议道：“锦绣，你今天住我那吧，明天一早一起去‘广交会’……” “行啊，那我们秉烛夜谈。” “我们快点，不然宵禁我们就进不去了……” “有条近路，我们穿过去就行，这里我熟，你们宿管这么严格啊，我们宿管也是，我们都管她叫孙二娘……” 两个小姑娘一边聊着，一边脚步加快。 秋火明喝了酒，有些微醺，这酒度数不高，确实如赵嘉敏之前说得，有几分上头。 前面转了个弯除了原有的街道，还有条小巷，里面黑漆漆地。 “算了，还是走大路吧。”赵嘉敏有些发怵。 身后的街道上传来凌乱地脚步声，听声音有不少人。 秋火明耳力好，第一时间拉着她们俩往巷子里走，“嘘，那些人好像在找你们……” 赵嘉敏神色一怔，她顺从地跟着秋火明进了巷子。 罗锦绣小声说道：“不会那么背，被小流氓给盯上了吧？” “希望是虚惊一场。”秋火明压低着声音，巷子是一通到底，唯一的遮拦就是一条电线杆，跟一个废弃的石墩子。 里面光线虽然漆黑，但是物体形状还是隐隐绰绰看的分明。 “就在这里避一下。”秋火明靠近墙壁，将身体贴紧。 她们俩也有样学样，贴着墙壁。 眼睛熟悉了暗色，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院门，门口堆着一块小型的花圃，里面散乱着长满杂草。 这些游手好闲的小青年，酒一喝多就四下找乐子，轻则打架斗殴，重则调戏良家…… 说有多严重也算不上，就是闹腾的很，一个个还引以为傲，这也是近年来，港城那边的一些电影看多了，这些人没个正事干，拉帮结派的惹了不少事。 没多久，右侧的街道上，闪过一道手电光，紧接着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是那个一直搭话的男人，“卧槽，还没看到她们，她们这脚程有点快啊。” “欸，杰哥，追不上就别追了呗，我那酒还没喝够，咱再去喝几杯……” “去去去，你们懂什么，我越想越不对，这等绝色，不配我杰哥，难道要配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秋火明一怔，自己怎么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赵嘉敏原本还有些紧张，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她屏住笑意，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秋火明。 离得近，面容虽然模糊，依然可以感觉到少年此刻的不爽。 罗锦绣的酒意还没褪去，她站在赵嘉敏的身旁，她身材娇小，微微靠在她的肩上，赵嘉敏发尾的发丝有几缕萦绕到她口唇处。 她只觉得鼻子发痒，刚想让开，已经来不及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安静的夜里，这声喷嚏传出去老远。 三个人在夜色里面面相觑。 秋火明活动了一下手腕跟脚腕，低声说道：“阿敏，你带罗同学先去车站，到了大马路就安全了，我先挡一阵子，跟着就来找你们。” 赵嘉敏摇摇头，“锦绣，你快去街上找戴红袖章的人求助。” 见罗锦绣没动，她补充了一句：“我跑步很快，就算是逃也来得及……” 罗锦绣这才带着些鼻音嗯了一声，随即身影朝着暗色里奔去。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赵嘉敏的头，“你跟她一起，听话。” “你别小看我。”赵嘉敏退后了一步，伸手在花圃上摸了摸，撬动了一块生了青苔的砖头拿在手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秋火明几乎哑然失笑。 巷子口的手电筒光照了过来，脚步声‘踏踏’作响。 秋火明也学着她的模样，掰下来一块青砖，拿在手里还有些沉甸甸的。 也就十几秒功夫，秋火明就跟这些年轻人碰了个正着。 这些人都是典型的羊城本地人装扮，身量不高，手电筒晃动着，秋火明看不仔细，他伸手遮住眉眼，“哥们，退一步，大家日后好相见。” 杰哥伸手将手电筒熄灭，周围瞬间暗了下来。 他冲着秋火明说道：“小子，挺会说话的，行，我退一步，我今天心情好，你走吧……” 他的目光看向秋火明身后的赵嘉敏，“喂，姑娘，我们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巷子不宽，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手里拿着家伙，划过墙壁，传来刺耳的声音。 有很多关于他的报道，也算是一奇人，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剑走偏风，努力讨生活的人…… 第217章 小风波 第217章小风波 秋火明叹了口气，他不找麻烦，麻烦偏要来找自己，那也没办法了。 算算罗锦绣此刻应该，跑出去有段距离了。 秋火明侧头跟赵嘉敏小声说道：“缓兵之计……” 赵嘉敏不动声色点了下头。 他背着手向前走了一步，离杰哥三米左右的距离，“我可以走，你能不能放过我的朋友？” 对方见他身材高大，原本还有几分忌惮，听他这么一说，生出几分看不起。 言语也轻薄了几分，“我就是想跟她交个朋友，什么放过不放过的，哪有这么严重……” 赵嘉敏冷声道：“可我不想跟你们交朋友。” “哟嚯，还瞧不上咱哥几个？” “那倒不是，我喜欢有本事的人，你们倒是说说，伱们有什么本事？” 秋火明也不管她看没看到，暗自在身后举起大拇指。 “我们杰哥可是沿江路一条龙……” 杰哥身后的一位小年轻吹嘘了起来。 这一条龙说出口，秋火明差点笑喷，他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这才问道：“那不是应该叫龙哥？” “废话，我杰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咦，你小子还杵在这里？” 杰哥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根铁棍，看起来挺沉的，在黑暗中看的不真切。 “你是在……嘲笑我？”杰哥上前了一步，手中的铁棍划过地面，刺耳的很。 秋火明退后了一步，他暗自算了算，拖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够罗锦绣跑出巷子了。 “行，我这就走……” 他靠近了赵嘉敏，突然伸手拉住她。 “跑！” 打架是下策，跑才是上策…… 赵嘉敏不假思索地随着他朝外奔去。 得力于他们俩一直以来的晨跑，两个人的速度很快。 身后的那些男人们大概沉溺于酒色，刚开始还很生猛，到后面一个个都气喘吁吁了。 加上巷子窄，腾不出手脚，他们互相牵绊，跟秋火明他们俩的距离越拉越远。 跑了近十分钟的时候，前面有光亮晃过来，隐约还有罗锦绣带着的哭腔的声音，“就在前面，你们快点啊！” 没多久，就看到几道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秋火明顺手扔了转头，朝着前方喊道：“罗同学，是你吗？” 赵嘉敏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也将转头丢到一边。 罗锦绣顺着声音，奔了过来，几个这才停下了脚步。 秋火明看到罗锦绣的身后跟着三个拖着钢管，穿着制服的巡逻人员。 “那几个流氓还在那！一共五个人，你们当心啊……”秋火明指向身后。 几束手电筒的光同时照在巷子里，映照出刚跑过来的杰哥他们几个人的身影来。 到底是做贼心虚，这回换成他们一行人逃了。 秋火明的酒意早就醒了，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后背，“我们先出去吧。” 赵嘉敏应了一声，她随手拽过还在哭的罗锦绣，安抚道：“锦绣别怕，我们没事。” 三人往外走，罗锦绣擦着眼泪，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没被打伤吧？” 赵嘉敏瞥了一眼秋火明，憋着笑说道：“没，就是有点费鞋……” 出了巷子，就看到不远处的站台。 巷子口有几个闲人在看热闹，见罗锦绣出来了，就要上前询问，被秋火明挡在身后。 “有那闲心，你们不如去帮他们抓人……” 这话说出来，那些人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各自散了。 “我们要等一下联防队吗？”罗锦绣情绪缓和过来，这才问道。 “等一下吧，他们花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秋火明看了眼手表，转身看向身后的巷子。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那三个人拖着铁管，晃着手电的光，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行了，让他们跑了，以后你们夜里别到人少的地方……”为首的队员教育他们道。 罗锦绣感激道：“我们知道了，谢谢！谢谢！” 见他们几个态度好，听劝，这三名队员这才转身，继续沿街巡逻。 回去的车上，三个人在车厢后面找了空位。 罗锦绣这才真的松懈了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我觉得有不真实感……” 赵嘉敏拍了拍手，之前摸砖头的手指尖上还有污渍，“大概是太过于戏剧性了。” “欸，秋火明，你怎么断定那几个联防人员很快就能出来？”罗锦绣问道。 “我们完好无损的，他们自然不会大动干戈，而且……”秋火明想了想，后面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没什么了。” 罗锦绣叹了口气，“以后出来还是得多叫些人……” “多叫些人，也会有人打群架的，上回报纸上不是说了，那些人，就是看不惯对方人多，故意挑事，结果两方打的都送医院了……” 赵嘉敏冷哼了一声，“坏人哪里都有，不能因为有坏人就裹足不前。” “嘉敏，你好酷。”罗锦绣的腿还在轻微的发抖，她很难想象当时赵嘉敏能留在原地该有多大的勇气。 “大概，有人给我壮胆。”赵嘉敏瞥了一眼秋火明。 秋火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他突然轻笑道：“架没打起来，有没有觉得遗憾？” “有一点。”赵嘉敏看着依旧没有擦干净的指尖，“我拿着它跑了好长一段路，没想到没用上。” 秋火明不清楚赵嘉敏以前遇到过什么，但是一个女生能这么熟练地掌握拍砖技术，这只能证明，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 他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摸了一下赵嘉敏的头，“以后都不会用上的。” 这是一句承诺。 罗锦绣昂起头，左右看了看，“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的人，才是幸福的。”赵嘉敏凑近罗锦绣，“晚上洗冷水澡……” 她苦着脸说道：“这个点回去，没热水了……” 罗锦绣一咬牙，“我可以的。” “这样好了，我送你们到宿舍，要是季松香她们有热水可以借，你们就在阳台上挥三次手，要是没有热水，就挥一次手，我们宿舍几个人都不太用热水的，我把他们的热水瓶，都给你们提过来……” 罗锦绣的脸上，这次露出一丝喜色，回答的飞快，“好啊。” 转了一次车，终于在寝室关门前半个小时到达。 夜色浓郁，微微起了薄雾，灯光迷蒙。 今天礼拜天，没有晚自习，路上的人很少，秋火明站在东8宿舍的楼下，昂起头看向阳台方向。 片刻后，阳台上探出赵嘉敏的身影，她朝着秋火明的方向挥手，秋火明数了一下，三次。 看来她们已经借到了热水。 他这才笑着转身，往东2宿舍走去。 今晚一波三折，好在有惊无险，刚回到宿舍，就迎来了陈西的一番话语输出。 “班长，你才回来，我跟老杨打算明早请你吃早餐……” “你不知道，下午的时候，李大叔当着我们的面训了一下那位姓刘的，可解气了……” 杨时军从床上探出头来，他喜气洋洋地说道：“这钱赚的真舒坦，我做农活，一个月都挣不了这么多……”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218章 万辆自行车 第218章900万辆自行车 宿舍里的几个人约了明天一起早饭，平时蹭秋火明的饭比较多，特别是陈西，他大概早就想回请一番了。 眼下刚好有这个契机。 秋火明也不推辞，有来有往的友谊才能长久。 他原本以为自己回来的晚，是没有热水的，谁知道一掂起水瓶，里面竟然是满当当的热水。 “我顺手给你的也打了……”陈西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顺手，分明就是特意，我没抢赢他。”杨时军憨厚地说道：“班长，你再不去洗澡，灯要灭了……” 话音一落，钨丝灯“兹拉”一声后，室内漆黑，走廊里传来几声惊呼…… 是那些走到半道上突然眼前一黑的学生们。 过了片刻，宿舍里众人的眼里适应了暗色，窗户外的光才映照了部分进来。 文元义拿出手电筒，刚想递给秋火明，只见他已经端着脸盆，提着暖水瓶出了门，宿舍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少年人有些失落，大概觉得自己被这些大哥们给撇下了，刚爬上了床，下铺的杨时军说话了，“小蚊子，也有你的份，明天早点起来，别赖床……” 文元义闻言，立即应道：“好嘞。”刚刚升起的失落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了。 秋火明趁着这点光，摸着黑去水房洗了一番。 翌日一早，宿舍里的几个人，拎着热水瓶，嬉笑着，去食堂抢第一锅粥。 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秋火明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不是第一锅粥，但是来的早，桌面干净整齐倒是真的。 郑永强伤了人，食堂不让他来做事了，换了位年轻的新生，腼腆又勤快，看得出来，食堂里的几个阿姨对他很是照顾。 吃了饭，他先打了热水，帮几个室友将他们的热水瓶一起带回宿舍，他们直接从食堂出发，去上早课了。 秋火明回到宿舍，他装了两本专业课本扔进书包，拿了那封要给徐老师的信也塞了进去。 将昨天晾干的衣服收进厨里，厨门打开，一股幽香袭来，甚是好闻。 他看了眼，依旧放在原处的，土布包裹的沉香，干脆这个礼拜天跟师傅、老金他们见面的时候，一并送给他们得了。 自己也没那雅兴玩这些东西，给他们也算是投其所好，许琅大概是没兴趣要的，不过老金肯定会喜欢。 他关上厨门，背着书包出了宿舍，先去一号楼去找徐老师。 到了系办公室，徐老师正坐在书桌旁抄写着文案，一抬头见他进来，嘴里问了一声：“今天不用去‘广交会’？” “不是，昨天遇到一个叫孙梓羽的技术员，让我给伱送一封信，是一些实验室的数据……”秋火明摸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徐老师当面打开来扫了几眼，也没认真看，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说道：“上回跟你说过的，我跟三厂的技术部门有来往，等你空了，找一天我带你去他们的实验室看看……” “我们正在改良一款收音机，你不是要越级考试么，我看你的动手能力还可以，但是远远不够，你的专业课基础毕竟还很薄弱，我们学校大一的专业课说得很浅，真正的专业课要到大二大三才能接触到……” 秋火明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的。” 他也发现了，他当前看的课本就是大一下学期的，内容确实浅显。 “徐老师，这次‘广交会’你想去看看吗？我昨天看到了一台很先进的计算机，很轻，单手就能拿……” “礼拜天吧，这些天忙死了，学校正在抢几个从国外归来的学者，多少也要截留一二个到我们系来当老师……” 徐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揉着眉心，“这些人啊，都是人精，我恨不得把自己剖开来给他们看，我这心里，可都是一片热诚啊。” 秋火明嘴角轻扬，“那就祝老师旗开得胜……”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去车站。”徐老师挥挥手，把他撵走了。 秋火明告别徐老师，径直往学校门口的车站方向走去。 他叫徐老师叫习惯了，其实他升职后，应该要改口叫徐主任才对，秋火明没注意，就连徐老师本人也没在意。 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儿，学校里不时兴。 秋火明快步走到了校门口。 昨晚赵嘉敏说过，要带罗锦绣到校门口喝早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等到了车站，发现这两个人没来，张松倒是到了，一见到秋火明就打了声招呼。 秋火明笑着应了一声之后，四下看了看，想想还是离开了队伍，重新走到校门口转了一圈。 一圈没转完，就看到赵嘉敏跟罗锦绣，正说说笑笑地往他这边走来。 秋火明松了口气，迎了上去，“早晨，吃了什么好吃的？这么开心！” 罗锦绣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弯成月牙，“不告诉你……” 赵嘉敏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她的皮肤白嫩，婴儿肥尚在，捏起来手感很好。 “去隔壁华农吃的，她们的伙食比我们的好，还有新鲜的牛奶喝……”赵嘉敏感叹道。 “不愧是华农，搞农业的连牛都有……”秋火明附和道。 “不止鲜牛奶，还有酸奶，你肯定没喝过，可好喝了。”罗锦绣还有些意犹未尽。 秋火明舔了一下上唇，记忆里那带着厚厚奶盖的冰冰凉的酸奶浮现在脑海里，他有些馋了，“我离得近，过几天我自己去买……” 赵嘉敏瞥了一眼他，“他们不对外开放，回头我给你拿几张他们学校的饭票。” “好嘞，你干脆带我去吧，我还没逛过华农……” “行啊，过两天吧。” 三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站台。 空地上此刻停着一辆22路车，看样子刚停下没多久，旁边仍有人在往车上挤。 张松在车上探头朝着车窗外张望，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秋火明，他喊道：“还有位置，你上不上车？” “我们等下一辆，你先去吧。”秋火明看了一眼，依旧排着十几号人的队伍。 他乖乖地绕到队伍的后面。 这辆22路车关上了车门，晃悠悠地开走了。 罗锦绣吐了吐舌头，“还好没跟他同一部车。” “你们到底怎么了？”趁着现在等车有些无聊，秋火明问道。 “他重男轻女，看不起我们女生……”罗锦绣嘟着嘴说道：“大家都是做了同样的事情，就他一直挑我的刺，说我做的不好……” “你们不是发放资料嘛？这不是很有难度的吧？”秋火明诧异道。 “就是嘛，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做的也很好，就他嫌弃我派发的慢，把我手里的资料都拿走了，我没他力气大，抢不回来……可丢脸了。” 秋火明一愣，“这……” 赵嘉敏思索道：“也就是他一边说着看不起你的话，一边把你的活给干了？” 罗锦绣点点头，“强人所难，还说女孩子就不该来这种场合，这人太可恶了……” 赵嘉敏跟秋火明互看了一眼，“噗呲”赵嘉敏笑出了声音，“你这同学啊，还真的与众不同。” “不过，我能理解锦绣的想法，我要是遇到这样的男生，也会生气的，这叫自作主张，还有，出言不逊……” 罗锦绣在一旁连忙点头称是。 张松是凭实力单身至今的，秋火明在心里暗道。 “你今天没去找你弟弟啊？”秋火明岔开话题问道。 罗锦绣看了一眼手表，“来不及了，原本想等他上早课的时候，跟他碰个头，我们这餐饭吃的有点晚了……” “话说，我觉得你挺和善的，你弟弟为啥会怕你？” 秋火明这段时间跟她相处下来，这女生除了有时候有些刀子嘴之外，脾气性格都挺不错的。 “大概……也许……”罗锦绣忍了忍，“我还是不说了，给我弟弟一点薄面……” 赵嘉敏抿着嘴轻笑，事关一个人的隐私，当事人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说。 “我大概能猜到，成长的烦恼？”秋火明问道。 罗锦绣一愣，她别开脸，“不想跟你说话了，你有这脑子应该去公安局去工作……” 秋火明挠挠后脑勺，“欸，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话音一落，展台旁的高大的乔木大树被一阵风吹下几片落叶。 有人抬头看了一声，“这天不会下雨了吧。” “噗呲”这回不只是赵嘉敏在笑了，就连罗锦绣也乐不可吱。 等秋火明一行人坐上车，没多久，一声闷雷过后，天空开始浠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小雨逐渐连成丝线，将窗外的景物拉上了一层薄薄的丝幕。 景物却清晰了几分，远处的建筑变得浓妆艳抹了起来。 岭南的绿色的琉璃瓦显露出原本的色调。 风从车门、车窗的缝隙里吹了进来，罗锦绣缩了缩。 赵嘉敏紧了紧自己的薄外套，“降温了。” 羊城的秋天，一旦没有了阳光，也是充满了凉意的，但凡太阳升起来，这温度就能迅速回温。 太阳只消烤那么半个小时，外套必脱。 大家都没带伞。 秋火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件军绿色的外衣，这件衣服，还是陈素娘用秋建设的军大衣改的，里面的棉花抽掉了，只留下外罩跟内胆。 下摆剪成短款，陈素娘的手艺好，修改的衣服浑然天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件衣服本来就长这模样。 如果雨再大一点，就只能脱下它来给这两位姑娘遮雨了。 好在这雨开始变小了，等到了中转站，雨渐渐地停了下来，玻璃窗上仍有些水渍，空中已经没有飘雨了，车这才缓缓靠站。 秋火明松了一口气。 这种天气，淋了雨容易生病，这不比夏天。 大概是之前下雨的关系，今天的会场上，客人们不多，罗锦绣去寻找她的同学们去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坐在休息区，一人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十点钟左右，人陆续多了起来，休息室里的学生逐渐派空了。 秋火明也被指派给一位栗色卷发、身材高挑的女子当翻译，她来自不列颠，单看模样，倒是有几分模特风采，穿着卡其色风衣，里面的白色衬衣解了两粒扣子，下穿一条紧身牛仔裤，脚下一双羊皮靴，衬托出几分飒爽风姿。 这些日子以来，接触到的客人都是男人居多，会场上，乍一出现，这么一位相貌不俗的美女，顿时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尊敬的凯兹小姐，你是想看看哪方面的展品呢？”两人经过互相介绍之后，秋火明礼貌地问道。 “亲爱的秋，我想全部看一遍……我对你们的世界很有兴趣，我之前看过一部纪录片……” 凯兹小姐很善谈，她虽然很有礼貌，但是她口中所说的内容，都是旧社会的一些事情，在眼下的场合说起来，分外的不合时宜。 “尊敬的凯兹小姐，我认为，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些展品，再来讨论你所见到的纪录片吧，毕竟过了几十年了，世界在发展，我国也在进步……” “是我冒犯了吗？不好意思，那……我们就先看看展品吧。” 凯兹还算是知进退，听出秋火明的言下之意，立即止住了议论，与秋火明并排往主会场走去。 “贵公司是从事发动机研究的高科技公司，为何会对我们这些刚刚起步的产品感兴趣呢？” 秋火明带着她到达第一个展台，这也是秋火明之前被考核的那个展台，里面陈列的是自行车、摩托车等产品。 凯兹微微倾下身体，抚摸其中一辆自行车，“发动机是我们公司的主营业务，但……我个人还有一项业务，就是拍卖我们公司那些需要淘汰的生产线以及相关的物质，我想贵国或者有这方面的需要……” “当然，这一次，我也想采购一批你们有特色的产品带回去，东方是个神奇的国度，我也是第一次来……” “所以，我想到处都看看，这样才不会偏信，你说对吗？亲爱的秋……” 秋火明点点头，“百闻不如一见一见，凯兹小姐，你的想法很好，请问，你的要拍卖的生产线，已经有方向了吗？” 凯兹摇摇头，“我发现，贵国还没有相应的技术人员，即使我们的售后可以来培训你们的人员，但，你们也没有相应的产品可以配套……” “那，太遗憾了。”秋火明叹了口气。 凯兹笑道：“总会有合作的时候，这些车的做工真好，我都想买一辆回去骑一下，我在羊城，看到了无数辆这样的自行车，在路口的时候，一眼看过去，就跟浪潮一样……” “哈哈哈，有首歌，就是关于这些车的……” “哦，什么歌？你会唱吗？” “会哼几句，不过地点不是在羊城，而是在京城，那里的自行车更多……” “愿闻其详。”凯兹好奇地直起腰看向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轻咳了一下，低声哼道：“ThereareninemillionbicyclesinBeijing，That"safact，It"sathingwecan"tdeny …… Therearesixbillionpeopleintheworld，Moreorless，Anditmakesmefeelquitesmall ……” 这是2005年的一位不列颠女歌手写的歌，旋律优美，整首歌带着淡淡的忧伤。 秋火明对于唱他们的歌曲，毫无心里压力，况且，他只是哼唱了部分片段而已，当初他第一次听这首歌，正是在京城的某一段路口压马路，所以对这首歌的印象极为深刻。 眼下触景生情，哼唱了一番，也觉得挺有意思。 凯兹捂住胸口说道：“真好听，这是你写得歌吗？这是片段？有完整的吗？” 秋火明摇摇头，“不是我写的，我也是听别人唱过一次，凯兹小姐，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展会很大，要走很久的……” 差点超时，阔怕，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这首歌我很喜欢，压马路的时候，戴上耳机听…… 第219章 该不该拿 第219章该不该拿 凯兹小姐微微一笑，似乎看破了他的伪装，她轻声说道：“好，继续向前看吧。” 他们俩顺着展馆内的主干道缓慢地向前走去，两侧都是展台，这时间段，也是人流最为密集的时段，想快也没办法。 “小时候我看过一本漫画，讲的是你们东方的皇帝，宫殿奢华、人民富裕、土地富饶，再后来，长大后，又看了几部纪录片之后，打破了我小时候的看法……” “等终于踏上你们的国土后，我发现，一切又不一样了，陈旧与繁华，还有古怪的标语，以及正在翻新的外墙，与不断建造的高楼，还有那些古老的建筑，它们同时存在，却又和谐无比，让我有一种震撼……” “古老的东方正在觉醒，这是我看到这里的第一印象。” 秋火明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她身材高挑，加上穿了有鞋跟的靴子，站直身体，身高刚好到秋火明的眉骨附近。 秋火明到了大学后身高似乎稳定在了一米83左右，在这里算是大高个了。 凯兹这身高在女人里面算是佼佼者。 他这个角度可以正视她琥珀色的眸子。 “凯兹小姐，你的感觉很敏锐。” “我是抱着善意来到贵国的……” “咦，那些是瓷器？走，去看看……”凯兹迈开长腿，灵巧地从人群中穿插，往那边走去。 秋火明跟在她身后，她看中的那些是景德镇的瓷器，两个巨大的花瓶就放在入口处，整个展厅显得富丽堂皇。 这个展台也是人气最旺的展台之一，操着各国语言的客人穿梭在这些瓷器当中，瓷器展台的隔壁是茶叶的展区。 已经有些客人在品尝样茶了，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茶叶的清香。 好的瓷器配上茶汤，那是再风雅不过了。 “我们不列颠也产瓷器跟茶叶，每天的下午茶是我雷打不动的节目，来这里后，反而没有去喝茶了，还真有点想念……” 凯兹很善谈，她的言谈举止大方得体，这是一位能轻易博取别人好感的女人。 秋火明笑笑，“希望伱这次可以满载而归。” 凯兹伸手摸向一个瓷白的碟子，秋火明暗自叹息，自己家里用的还是搪瓷盆，可这里却是满当当的瓷器，在后世几乎家家都必备的东西，在现在却是奢侈品。 他的目光移向旁边的茶叶展台，此刻作为样品茶叶的正是‘正山小种’，这种茶在市面上，几乎看不到，能拿到的要么有关系，要么就是自己就是出口的供应商。 这些茶一出来，就被包圆了，打包送往国外，没有多余的产品能放在国内销售。 不列颠人极其喜爱这款茶叶。 果然，在看过了瓷器后，凯兹立即被茶叶所吸引。 “亲爱的秋，你过来闻一下……这就是我经常喝的茶叶。” “锡兰红茶的价格更优惠，但是我依旧只喜欢这一款，我们叫它为：LapsangSouchong，据说当地人用松木熏醅，而lapsang就是你的当地方言直接音译过来的……” 秋火明对茶叶并没有多深的研究，在他的印象里，茶叶无非分为：绿茶、白茶以及红茶，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多了些兴趣。 正山小种的茶汤偏红，颜色通透，闻起来醇香，有质感，这香不浓烈，却无法让人忽视，入口更是回味无穷…… “亲爱的秋，我想好了，我要买些红茶回去，然后再去定制一批自行车……” 茶叶都是由外贸公司出口的，这么一来，秋火明跟陈丽又再次的碰头了。 凯兹要的茶叶数量不大，很快就谈妥了。 凯兹完成了第一桩生意，白皙的脸颊上多出了一抹红晕。 等陈丽一行人离开后。 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说道：“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自行车图稿，你觉得如何？” 秋火明接过她的图稿，她设计的自行车很前卫，跟当下要么复古，要么实用的风格截然不同。 “很时尚，线条流畅，应该很受年轻人喜爱，不过，你这车身纤细，怕是不好找材料，不如我们去问问做一行的技术人员？” 秋火明将图稿递还给她。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 其实当下国内的自行车是供不应求，出来多少就能销售多少，排产都来不及。 但是为了出口创外汇，有外国的订单也是会接的。 这家自行车是北方青道三厂生产的，作为五大品牌之一，质量过硬。 出来接待的是位黄师傅，三十来岁，穿着当下流行的工人服，态度略微拘谨。 三个人坐在接待室内，秋火明将凯兹的图稿递给黄师傅，“这是客户想要定制的样稿，你是行家，帮她看看。” 黄师傅也不推辞，接过画稿看了起来，片刻后说道：“这么纤细的车身，这种材料需要钛合金，但是这是稀缺的……” 他抬头看向秋火明，“你转告一下这位姑娘，如果车架可以粗一些，我就可以用钢材来制作，这样外形也差不多，就是整体会重一些。” 秋火明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凯兹。 她倒是爽快，直接下了一个样单，如果样品满意，后面再约定大规模采购。 黄师傅拿着单子离开，凯兹跟秋火明留在现场喝着刚泡的茶水，一边闲聊。 凯兹不离开，他也只能陪同。 “我也是刚刚才有的念头，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 “我打算用你的歌，作为推广歌曲，你想想看，一部广告短片，女主单身来到了古老的东方，骑着车遇到了心爱的人，但是她很快就要回国了……” 凯兹的声音放大了少许，“于是，她定制了贵国的自行车，于此同时，歌声响起……亲爱的秋，你觉得怎么样？” 这思路倒是不错，国外的电视普及率极高，如果花价钱做个广告，这种跨国的浪漫爱情倒是挺能吸引人注意的。 “我觉得挺好的，就是这歌曲……” 秋火明有些头大，这首歌的原创作者此刻还没出生呢。 “你放心，歌曲我会支付版权费用给你……” 秋火明闻言一愣，这是飞来横财啊，果然大家都想当文抄公，这来钱就是快。 他刚想拒绝，就听到凯兹说道：“我打算一次性买断你的歌曲，1万美金如何？但要签订一个协议。” 秋火明震惊地看向凯兹，拒绝的话在嗓子眼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不是他不坚定，而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我想……” 凯兹以为他要拒绝，连忙接着说道：“我是学工业设计的，我的家族有着历史悠久的商业传统，这车我原本是想找樱花国的人代为定制，据我所知，他们已经研发了最轻的钛合金，非常符合我的预期。” “但是，当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里成百、上千的自行车后，我改变了主意……当然，你的这首歌给了我灵感，它似乎唱出了我的心声……” 秋火明看着略有些激动的凯兹，终于艰难地点点头。 “哦，我的上帝，感谢你的坚决，本周五或者周六，我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找你，我要带上我的法务，你知道，我对音乐的版权了解的不多，而他从其他城市过来也需要时间……” 凯兹有些窘迫地解释道。 “额，我理解，再迟些天也无妨，那就恭候你的大驾光临了。” 双方握手，凯兹把自己下榻的酒店地址、房间号码写上，递给了秋火明，这才说道：“你需要给我完整的歌曲……” “放心，我会把乐谱连同歌词一并奉上。” 凯兹松了一口气，琥珀色的眸子里都是喜悦，“好了，那我就先离开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去跟我的朋友们诉说这件事情了……” 秋火明送她到了出口处，回程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不至于啊，一首歌能值这么多钱？ 被1万美元砸的有些恍惚的秋火明在半道上遇到了赵嘉敏，眼下是饭点了，能遇到也正常。 “嗨，你怎么两眼发直？”赵嘉敏伸出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伸出去的手被秋火明一把攥在手心里。 “刚刚我卖出去了一首歌……” “卖掉什么？”赵嘉敏诧异到忘记抽回自己的手。 “我唱了一首歌，被人买去了……”秋火明解释道。 赵嘉敏这回听清楚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放在秋火明的脑门上，“没发热啊……” 她的手柔软、清凉，让秋火明清醒了几分。 “先去拿饭票，去食堂我再跟你细说，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 这年代，国外更有版权意识，这时候的欧美音乐正是能人辈出的年代，也因此唱片业蒸蒸日上，唱片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两人打了饭菜，找到一个稍微人少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秋火明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赵嘉敏听完也愣住了，她想了想说道： “好像我们也没有规定不可以卖歌，毕竟当下也真的没人卖过歌……不过，最好还是问问我舅舅，主要是要问潘叔叔，但是我们直接找他不合适，让我舅舅去找他……” 秋火明点点头，还是问问清楚，要是不合规定，这钱不挣也罢。 下午一收工，秋火明就和赵嘉敏出了展会，罗锦绣要回自己的宿舍找换洗衣服，没有跟着去。 张松得了信，先回学校了。 赵嘉敏带着秋火明去乘坐公交车，目的地不算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下了车，又走了十来分钟，经过一个公园，这里有个广场，透过大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建筑，当中的建筑群，颇有几分古色古香。 秋火明看了一眼门口的岗哨，再看了眼墙上的铭牌，“你舅舅之前不是说不工作了嘛？” “老潘不肯，给他加了个民主人士的头衔。” 赵嘉敏解释道。 她刚走到值班室门口，就被值班的大叔给认出了她，好看的小姑娘不多，这太有记忆点了。 他当即推开门问道：“来找你舅舅？” “嗯，李大叔，麻烦让我舅舅出来一下。” “你直接进去找他吧，还没下班……” 随即看向秋火明问道：“你后面的这位是？” “他是我亲戚。” 秋火明主动把学生证递给李大叔，他登记了之后，直接放行了。 头一回来这里，秋火明觉得新鲜，这里跟无城县的县委大院不一样，这里更肃穆，占地面积也更大。 等见到了老金，他正在云雾缭绕中抽着烟，一边低头伏案写着东西，直到赵嘉敏走近了这才发觉。 他抬头看到他们俩，愣了下神，随即慌忙站了起来。 “阿敏，你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今天过来了？” “还有你，你怎么也来了？”老金瞪着秋火明问道。 办公室里零散着坐着几个人，听到动静望了过来。 赵嘉敏小声说道：“我们有事情找你，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老金眉心一跳，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位小年轻，心中有些发慌了。 他咳了一声，“跟我来。” 隔壁就有会议室，一大一小两间，临近下班，里面空无一人。 三人在小会议室里坐下。 “说吧，什么事情？”老金故作淡定地问道。 他的手握紧了，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秋火明。 “舅舅，秋火明遇到了一件难事，你帮他出出主意……” 老金的目光移向了秋火明，“你说说看。” 秋火明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老金不禁拍案叫绝，“自古就有千金买曲、买词的事情，没想到一个老外也懂，你们能想到过来问问大人，这事情做的不错。” “我这就去叫老潘，你们等一下。” 说完，他起身拂袖而去。 “感情我刚刚都白说了，一会儿见到潘叔叔，还得再说一次……”秋火明故作叹息道。 赵嘉敏随手翻看起会议室桌上放置的报纸，“你就知足吧，我陪到现在，可没说啥……” “还是你最好，当然，金叔叔也很好……刚好我们都在这里，不如我请金叔叔他们吃晚饭吧……就吃那家刚刚我们路过的豉油鸡……” 赵嘉敏放下报纸嘴角微微扬起，“你还惦记着，要请我舅舅吃鸡的事情啊！行啊，反正你现在是大户，不吃白不吃，一会儿我问问他。” 两人正先聊着，门口来人了。 老潘跟老金一道走了进来。 老潘一身中山装，显得气宇轩昂，就是眉心一道竖纹又深了几分，眼白上有血丝，一副操心的模样。 秋火明刚站了起来，想替他们拉开椅子，就被老潘给制止了，他跟老金径直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说得第一句就是，“这钱你不能拿……”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周末再加更哈，平时上班不能摸鱼，也没时间摸鱼，只能靠下班时间肝了，多多海涵…… 笔芯 第220章 开创先河 第220章开创先河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 老潘开了个头，又停了下来。 他伸手在上衣的兜里摸出来一包烟，刚拿出来，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位小年轻，忍了忍，又塞了回去。 “火明，你还是个学生，跟外国人牵扯到钱款交易对你的声誉不好，伱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开局啊，不能坏咯……” 赵嘉敏问道：“那……潘叔叔，秋火明的这单生意就不做了吗？” “文化交流怎么能说是生意？”老潘笑了笑，“这钱数目有点多了，不要的话，天打雷劈，我有两个方案……” “第一，暗渡陈仓；第二，换成物资。” 秋火明支起耳朵，身体前倾。 “且听我细细道来，何谓暗度陈仓，老金有个堂弟，60年代初去了港城，他在港城搞了一个音像公司，听说旗下还签了几名歌唱家，文化产业做的红红火火的……” “火明，你给他一个授权，就是用歌曲作者的身份，将自己的这首歌版权让给他，接下来就让阿敏的堂叔来跟这个老外对接，也是赶巧了，我能想起来这件事，还是因为，这一届的广交会他也在，看这时间点，应该还没回去……” 老金点点头，“绰埔确实还在羊城，他为人重情守信，钱放他手里，倒是信得过，话说，老潘你怎么对我们家事情这么清楚？” “我给他找人办的证件，我当然清楚，你们金家做生意还真是把好手，才多少年，绰埔都混成大老板了。” 老潘笑道：“不打岔了，我们接着说第二个选择，就是让那位叫啥来着？” “凯兹……” “凯兹女士，把同等价位的物资捐献给你们学校，用你的名头……不过这么一来，也有风险，到底是人言可畏，当下的时局还不明朗……” 老潘停顿了下来，他看向秋火明，“你的意见是？” “第一个。”秋火明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身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他感激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大叔，若不是他们的启发，自己差点要做错事。 还有，他瞥了一眼赵嘉敏，这小姑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有为突如其来的馅饼迷惑，而是立即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老潘笑了笑，“我也是倾向于第一个方案，隐蔽，能把自己摘干净，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金叔叔了……” 秋火明问道：“那我的授权？” “就是这么一说，给那位叫啥来着？” “凯兹……” “对，凯兹女士会有法务，具体怎么操作你去问你金叔叔吧，记住，你个人不要跟外国人牵扯到金钱买卖即可……” 老金伸了个懒腰，“总算是下班了，一会儿我去爱群大厦找一下绰埔，顺便吃个晚饭。” 秋火明忙道：“要不一起，我还打算今天过来，请你们两位叔叔吃晚饭的呢，多请一位绰埔小舅舅也没问题。” 老金只觉得他的这声小舅舅听得有些刺耳，“你叫他小叔叔就行了。” “好嘞。”秋火明赶紧应下。 老潘站起来，“你们几个去吧，我晚上还有事。” “你还加班啊！”老金眉头皱了起来。 “就这几天了，忙完就好了。”老潘伸手拍了一下老金的肩膀，“让小王开车送你过去，你是见投资商，算公务……” “走了。”说完，老潘也不再逗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个工作狂。”老金摇摇头，“我们出发吧，还好绰埔他们在港城，晚饭一向吃的晚，这会儿去，时间刚好……” 秋火明跟赵嘉敏就此蹭了一波公务车。 车子在爱群大厦的门口停下，老金下了车，跟司机打了声招呼，“辛苦了，你也早点下班，我们回去自己打车……” 司机小王点点头客气道：“应该的，需要用车随时联系我，那我先走了……” 车子绝尘而去，傍晚的珠江，夕阳仅仅在江面留了一道残影，就消失不见。 华灯初上，晚风习习，‘爱群大厦’就外形来说，跟申海市的‘武康大楼’有几分相似之处。 （1985年的爱群大厦） 爱群大厦，秋火明是第一次来。 一进大厅，就被里面的几部电梯给震撼到了。 老金笑道：“你以为电梯只有老外有啊，咱这里20年代就有了……” 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出，刚到羊城火车站的情景，那里有自动扶梯，一些孩子乐此不疲地跑来跑去，就为了乘坐一次自动扶梯，听说这是国内的仅有的两部自动扶梯之一，74年建成。 历史啊……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大厅里，服务员给1031房的金绰埔打了电话，没多久，就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清瘦的男人，从电梯的轿厢里走出来。 赵嘉敏迎了几步，语调轻快地叫道：“小舅舅好。” “阿敏，你怎么也在，今天不是礼拜天吧？” 老金笑着指着秋火明介绍道：“这位是老许的徒弟秋火明……” 秋火明上前一步，“小叔叔好。” “嚯，一表人才啊，有没有兴趣……” “绰埔，慎言，走，先去吃饭。”老金立即喝止道。 “你等等，今天难得阿敏也在，我带你们去一个新鲜点的地方去吃东西……” 秋火明忙说道：“小叔叔，今天我做东。” 金绰埔“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他站直了腰板说道：“来我这里让一个后辈请吃饭，我还活回去了不成，你们就安心等着，我来安排，自然是由我来作东，我先去跟服务台说一声……” 金绰埔大概是当老板当习惯了，请客吃饭这种事情下意识就抢着来，赵嘉敏小声对着秋火明说道：“我小舅舅，替你省钱了。” 老金瞥了她一眼，没吱声。 不一会儿，前台的工作人员就给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这时候的出租车都是清一闪的红色，也有人亲切地叫它小红。 来这里这么久秋火明还是第一次乘坐出租车，这时候的出租车牌子还是皇冠，隶属于白云公司。 “师傅，到东方宾馆。”金绰埔径直坐在副驾驶，见秋火明一行人都坐稳当了这才开口道。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金绰埔指着附近路过的街区说道：“长提路这一带，跟我们小时候可大不一样了，这饭店一个比一个多。” 司机闻言笑着说道：“您是归国华侨吧，祖国的变化确实很大。” 金绰埔笑而不语。 老金咳嗽了一声，“也就是多了些烟火气。” 秋火明坐在老金跟赵嘉敏当中，坐的笔笔直，深怕挤着这两位。 还好路程不远20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东方宾馆的大门口。 秋火明下了车，这里花团锦簇，建筑与弧线的围墙，有几分东方园林的美感。 “先去花园餐厅……”金绰埔熟门熟路地带路。 秋火明开始有些好奇起来，他小声地问赵嘉敏道：“你知道是去哪儿吗？” 赵嘉敏摇摇头，“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老金眉头皱了皱，前方的音乐声逐渐增大。 花园餐厅外灯光璀璨，附近站着许多年轻人正在成群结队地等开门。 金绰埔挤进去后，没多久又快步走了出来，“好了，票子买好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赵嘉敏问道：“小叔叔，是什么票子呀？”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金绰埔秘而不宣，旁边自有其他人嚷嚷开了，“什么票子要6块钱一张，我不买了，走了，走了。” 他的同伴却没同意，“我要看的，再过一会儿，票子就要卖空了……” “……” 周围的议论声夹杂在音乐声里，分外地喧哗。 金绰埔也不以为意，带着几个人到了宾馆内设的餐厅，给每个人都叫了一份牛肉粒炒饭，叫了一煲老火靓汤。 没多久，饭、汤都上桌了，金绰埔立即招呼道：“快点吃，吃好了赶紧过去……” 老金饭量不大，拨了一半的米饭给了秋火明，“后生仔能吃是福……” 赵嘉敏也拨了一些给了秋火明，秋火明的饭碟中，炒饭堆得高高的，牛肉粒炒饭秋火明原本就爱吃，他也不推辞，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老字号宾馆的大厨手艺就是好，秋火明风卷残云将盘子吃的蹭蹭亮，又灌了一大碗的猪肺马蹄青红萝卜汤。 顿时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饭桌上，老金将秋火明的事情说了一遍，金绰埔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回头把那首歌唱给我听一下，还有曲谱给我一份。” “好嘞，什么时候要？” “就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两人说妥了，金绰埔快速地买了单，低头看了一眼腕上手表，“来得及，走吧。” 几个人浩浩荡荡往花园餐厅方向走去，门口有人检票，金绰埔取出四张票子递了过去，四个人安排在同一个卡座。 秋火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当中有高出一截的四方舞台，后面摆放着各式乐器，舞台的上方挂着几个大字：东方宾馆音乐厅。 不一会儿，他们的桌子上放置了四杯茶水，还附送了几盘小点心。 秋火明拿起金绰埔放在台面上的票子看了一眼，读出了声音：“音乐茶座入场券……” （音乐茶座的入场券） 金绰埔这才解释道：“79年的时候，为了服务‘广交会’的外国人，就在这期间，搞了一次唱歌的活动，当时只有持着外汇券的人才能进场观看，而且只在广交会举办的期间开业……” “后来发现年轻人都爱看这个，好像是去年开始，就对外开放了，一张票子6元钱，大家还抢着要……” 秋火明将手里的票子赶紧放下，一张6块，这时候一个月工资也才3、40块，这个价格确实高的离谱。 赵嘉敏甜甜地道了一声谢，把金绰埔哄得心花怒放，“我知道你喜欢听歌，刚刚突然想到的。” 老金哼了一声，“玩物丧志……” 金绰埔苦笑了一声，“当年若不是我有这身玩物丧志的本事，怕是都没我了……” 老金闻言叹息了一声，“都过去了，你现在也还不错。” “也只能这么想了，阿敏啊，有机会来我们港城玩玩，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就应该到处转转，见见世面……想当初，你妈……”金绰埔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老金咳嗽了一声。 “多说无益，这都是命。”老金话音刚落。 耳边悠扬的音乐声停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卡座都坐满了人，以年轻人为主。 秋火明拿了一碟花生干果，推到赵嘉敏的面前，小姑娘的脸色在灯光照耀下，忽明忽暗，看不出悲喜。 “我没事。”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老金跟金绰埔此刻都被现场的主持人所吸引，扭头在观望。 “喝茶吧。”秋火明端起茶杯跟赵嘉敏示意了一下。 赵嘉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此刻现场的主持人正站在舞台当中说着开场白，头顶两边的灯光转动，现场多出来几分绚烂。 主持人说完开场白之后，开始介绍今晚的嘉宾，所谓的嘉宾就是那些准备上台演出的歌手们。 秋火明之前只在一些小视频里见过80年代的音乐卡座盛况，此刻亲眼目睹，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期待。 金绰埔伸手拿着一个花生，一边剥着外壳，一边仔细听着。 主持人退后一步，“有请，羊城小罗文李华勇同志上台，他今天带来的歌曲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就有好事者大声嚷嚷了，“青春永常在！” 主持人笑道：“看来大家都很熟悉了，有请李华勇同志……” “罗文？”秋火明知道罗文，他唱过很多耳熟能祥的电视剧主题曲，他在港城歌坛的地位很高。 这位羊城的罗文又是何许人也。 音乐声响起，一个蓬松着头发，刘海梳在脑后，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踏着节奏走到台上。 前奏突然停顿，紧接着歌声响起：“齐步，向着前路持续，切莫停步，年月似水，快步走，留下清风一缕，你看长河……” 单听他的发声，确实跟罗文很像。 金绰埔笑道：“模仿是很多歌手一开始走的方向，等名气大了之后，就能出专辑了……” 他看向老金，“命运一词对他们而言，更是玄之又玄，能一举成名的少啊。” “外形、乐感、嗓子还有机遇，都要恰到好处，像是我今天过来听歌，如果听到满意的，或许我会跟他签约……” “金小叔叔，你是打算在羊城开公司吗？”秋火明问道。 “什么叫打算开，我已经开了。”金绰埔一脸的得意。 在子侄们面前稍微炫耀一下，也未尝不可，老金也没制止他，反而添砖加瓦，“他的唱片公司就在环市路上……” “当然，眼下他的公司就是一个空壳子，一个歌手都没有。”老金话锋一转，补了一刀。 说一个冷知识，当年的羊城音乐茶座里出了好些名人，例如：杨钰莹、毛宁、那英、黄绮珊、李春波………… 时光如梭，音乐茶座已经落幕了，但是82年的时候，它正如日中天，成为了许多老羊城们心目中的美好回忆。 第221章 说说看，你的看法 第221章说说看，你的看法 金绰埔冷哼了一声，“静观其变，你们知道可口可乐的事情吗？” 赵嘉敏摇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营销做的不错，在京城好些商场里搞周末促销，买可乐送气球，还有送筷子的……” 秋火明隐约记了起来，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视频，确实提起过这件事，还作为最早的商业文案来举例。 “买的人多吗？”赵嘉敏好奇地问道。 “一开始大家觉得这味道不行，有种咳嗽药水的味道，但是架不住年轻人喜欢，觉得这是时髦，就连一些自行车上都用他们从可乐铁罐上撕下的贴纸，贴在车牌上，觉得好看，你们猜结果如何？” 秋火明笑了笑，“要是没影响力，这事就过去了，但是这动静有点大，我认为，说到底，这是一个立场的问题，肯定会有人说，到底是姓资的，我猜……应该会停止销售活动。” “有眼力界！”金绰埔的目光扫过秋火明，原本只是觉得他是个有几分音乐才华的小年轻，此刻目光里多了一份审视。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面对国人的销售全部停止，目前只能销售给在国内的外国人，那些代销商，一个个急得不得了……” 金绰埔摸了摸上唇不存在的胡须，叹了口气，“今年羊城的动作也太大了，我这公司好巧不巧，也是今年来的，还没来得及开展业务。” “我们港商今年大多数投资的都是办公楼、宾馆、旅游设施，工业项目极少，大多数是观望，我这属于文化产业，那就更少了，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暂且看看……” “要不是对任老有信心，我们也不会进来，他的那句话说得不错，"排污不排外，坚持既有的开放政策不动摇"，眼下，就看他能不能顶住压力了……” 老金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拿了一块果脯扔进嘴里，“你有个‘外’字傍身，担心个啥，正经生意放心去做。” 舞台上的歌曲换了一首，依旧是轻快的曲调。 音乐声太大了，几个人停止了聊天，继续听着歌曲，过了没多久，歌手换人了，老金看了一眼手表，“今晚可以了，再晚伱们回学校就要进不了宿舍了。” 金绰埔闻言站了起来，“行，我送他们回学校，大哥你跟我回酒店，今晚住我那，我有事要跟你谈……” 赵嘉敏拉着秋火明说道：“小舅舅，别送了，我们自己坐车回去，你送我们要绕好大一个圈。” 老金看了一眼，自家外甥女拉着秋火明衣袖的手，忍了忍，说道：“也好。” 几个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秋火明跟赵嘉敏没舍得打的，叫了一辆‘三脚鸡’，价格相比出租车，便宜一大截。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还早，10点不到，早知道还可以再多听一会儿流行歌了。 宿舍里空无一人，趁这个功夫，秋火明将词谱都眷写了下来，随即又起草了一份授权书，只是忘了问金绰埔他们公司名字，这块空置着，等明天见了面再填上去。 了结了一桩心事，秋火明步履轻快地去水房洗了个冷水澡。 翌日，如同往常一样，大家待在休息区，一众学生已经习惯了‘广交会’的工作节奏，大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新鲜感。 趁着这个点人不多，各自捧着课本分散在角落里，温习功课。 这些学生，原本就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对于学习的热诚也是非一般人能比。 这几天秋火明也认识了一些新人，例如华农的李晓粤，暨大的张沛亮，中大的宋峰文，外语学院的甄欣…… 他也跟这些人一样，拿着课本在翻看。 一旁的赵嘉敏正在跟罗锦绣描述昨晚看到的表演，罗锦绣听得艳羡不已，“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可恶，偏偏挑我不在的时候……” 赵嘉敏捏了捏她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跑的比兔子还快。” 罗锦绣嘟着嘴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秋火明站了起来，随即，耳边传来赵嘉敏清脆地声音：“小舅舅！” 她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秋火明迎了几步，招呼道：“小叔叔，你早饭吃了没？” 这是典型的国内打招呼方式了，金绰埔笑了笑，“吃过了，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阿敏，你也来。” 赵嘉敏对着罗锦绣低声说道：“我去去就回来……” 展会的洽谈区，靠近角落的一张圆台面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微胖的老者，他戴着金丝眼镜，见金绰埔进来了，这才起身迎了过去。 “就是这位小友？”他问道。 金绰埔指着秋火明说道：“他就是秋火明，后面那位是我外甥女赵嘉敏。” 接着他搭着老者的肩膀跟秋火明他们介绍道：“他是我们公司的法务顾问，温应良律师，你们叫他温伯伯，以后他就常驻羊城了。” “温伯伯。”秋火明跟赵嘉敏异口同声地叫道。 “都是青年才俊，不用客气，请坐。” 温律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出来，其中就有授权的文件。 秋火明打开书包，将昨晚誊写的歌词与歌谱递给金绰埔，“小叔叔，这就是凯兹小姐要的词谱，我交给你。” 金绰埔随手接过，温律师拿出钢笔，摊开文件，凑近秋火明，教他怎么填写授权书。 金绰埔这才低头看向手里的词谱，看了一遍后，轻轻拍打着节奏，小声地哼了起来。 半响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秋火明，“火明啊，你有没有兴趣当歌星？” 秋火明一边在奋力填写授权书，一边回应道：“小叔叔，我还没毕业呢……” “那毕业了以后呢？” “我才上大一……” 金绰埔泄了气，他瞥了一眼赵嘉敏，“阿敏啊……” 赵嘉敏立即回应道：“小舅舅，我也才上大一……” 金绰埔默默将词谱推给温律师，“这就是授权的作品。” 温律师将词谱接过，没一会儿秋火明的授权书都填写妥当了，词谱连同授权书都附在一起，盖了个骑缝章，秋火明在当中签了字。 温律师给秋火明一份原件，将剩下的两份收了起来。 “凯兹小姐的联络方式？” 秋火明拿起一张空白纸，把她在羊城的地址写上。 “行了，手续就算完成了，绰埔啊，这笔钱要是进账了，是放在羊城，还是放在港城？” 金绰埔想都没想，“港城，毕竟是美元，省的来回折腾了。” “好，那我有数了。”温律师站了起来，“那位凯兹小姐。我会直接跟她联系，小秋，后面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 秋火明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伸出手，“那就麻烦温伯伯了。” 温律师笑笑，伸手跟秋火明握了一下，“后生可畏啊，我一见到你们，就觉得，好像看到了我的少年时代……” 金绰埔站了起来，“温律师，我送你……” “不用了，这点路，我还是认识的，你陪他们说会儿话吧，我走了……” 说完，顿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名片夹，从里面取出一张卡片递给秋火明，“这是我在羊城的办公地址，有事尽管来寻我……” 接着又取出一张递给了赵嘉敏，“你也拿一张。” 等他们都拿好名片了，他这才转身离开了洽谈室。 金绰埔见他走远了，这才说道：“我跟他多年的交情了，这人靠得住，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他，我后天就要回港城了。” “阿敏啊，想不想到港大去念书？港城是个自由港，那里出国或者到其它地方都很便利，你舅妈也想见见你，还有，你两个表弟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 金绰埔的目光真诚，“你改学了建筑，这很好，很有前瞻性，未来大陆的基建不会少。” 赵嘉敏摇了摇头，“我要陪大舅舅，他一个人在这里……” 金绰埔看了看她，没有再劝，反而问道：“你钱够不够用？”他一边问话，一边从皮夹里取出四张大团结，直接塞到她的手里。 秋火明暗道，这小舅舅靠谱，正所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赵嘉敏还没来得及拒绝，金绰埔这边已经站了起来，“原本还想跟你们一起用的中饭的，临时有事，我就先走了，下回回来，就要过年了……” “谢谢小舅舅。”赵嘉敏拉不过他，只好把钱收下。 “我送你……”秋火明也站了起来，被金绰埔伸手拦了下来，“得了，送啥送，自家人客气个啥，走了。” 金绰埔脚步匆匆，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秋火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赵嘉敏收好钱，叹了口气。 “有钱拿，还叹气？”秋火明打趣道。 “其实我小舅舅也很不容易，这些钱都是他拼命赚回来的，十几年前，他也跟我们现在差不多大，能在港城站稳脚跟，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头……”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那他怎么会在港城，你大舅舅反而在羊城呢？” “说来话长，改天再跟你说，我们离开这么久了，早点回去吧……”赵嘉敏站了起来。 “好嘞。”秋火明从善如流，跟在赵嘉敏身边一道往回走。 “话说，你以后就是个富翁了，这笔钱你打算怎么用？”赵嘉敏问道。 秋火明不假思索，“买地建厂……” 赵嘉敏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心做实业啊！” “再搞个研究所，专门研发半导体的新技术……”秋火明有些憧憬道：“我要赶超美帝……” “理想不错，那你可要加油了。” “可惜只有1万美金，远远不够……” “当初的‘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筹建之处也是资金缺乏，后来得到了一笔30万美金的资助才建成的，那可是50年代，如今这物价，怕是要翻一个跟头才行。”秋火明叹气道。 “饭要一口口吃，高端的既然还没能力搞，就先从低端做起，就像我们学建筑的，地基往往比高楼更重要。”赵嘉敏认真地回应道。 秋火明笑了笑，“阿敏竟然学会开解人了……”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爱听不听。” “爱听，你多说几句。” 赵嘉敏“哼”了一声：“我偏不说。” 两人没说到几句话，就看到了休息区附近，张松正在吃力地搬运一个箱子，罗锦绣跟另外几名学生在分派礼品袋。 秋火明加快脚步，给张松搭了一把手，“这里是啥？”秋火明问道。 “都是瓶装水，要送到组委会那边……” “怎么不用推车？” “推车坏了，先送一箱过去。” 秋火明跟张松合力将箱子给抬了起来，径直走到组委会的办公区域，组委会那边，郭主任也在现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老者，两人正在低声地交谈，老者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衣着朴素，气质稳重。 他们将箱子放在角落，刚站直腰准备往回走，就听到郭主任对着他们俩招了招手，“你们是哪间大学的学生？” 秋火明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后回答道：“我们都是华南工学院的。” 旁边的那位老者闻言笑了笑，他问道：“大学生啊，那可不得了，你们跟我说说看，这些日子在广交会有没有什么心得啊？” 张松瞥了一眼对方，大概对方的气场太平和了，他随意回应道：“我觉得，我的外语进步了。” “还有呢？” 张松老实的回答道：“没有了。” 老者的目光移向秋火明，“那你呢？” 秋火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广交会’单纯只给国内的商家做展示，有些太局限了。” “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这些天陪同一些国外的客户，几乎转遍了展会的各个角落，我发现，我们的制造业还是以低端产品为主，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 秋火明瞥了一眼老者，突然停顿了下来，“我如果说得不对，可不能对我上纲上线？” 老者闻言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秋火明老实回答道：“秋火明。” “你呢？”他看向张松。 “我叫张松。” “张松啊，你先回去，我找秋火明先聊一聊。” 张松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小郭啊，你也去忙吧。” 郭主任点点头，“有事叫我。” 见他们都走远了，周围没有其他人，老者这才说道：“你看，你的话只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秋火明这才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老人家，我要是说错了，你也别介意。” “我们出口是为了创外汇，但是低端的产品，虽然价格低廉，但是同时有几个局限，1、没有技术含量；2、容易被取代；3、利润不高。” “久而久之，我们国家的产品就容易造成一个刻板影响，便宜、低端，我是学‘无线电’的，如今的半导体行业发展极为迅猛，根据摩尔定律，集成电路每隔18个月，相关的晶体管数量就会翻一番……” “不如吸引外面的技术，集思广益，我们的产业链是完整的，只是欠缺一些技术……接下来，可以允许一些合资，哦，我说得合资，就是吸引外资跟我们国内工厂合作，我这里就简称为合资……” 老者笑了笑，“小伙子，合资工厂眼下在深城就已经开了好几家了，这个词，我懂，你别看我年纪大，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可不差……” 还好，来得及……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还有给我们家嘉敏点赞：） 第222章 可以优惠多少 第222章可以优惠多少 办公区域很安静，周围空无一人，秋火明搬了两张椅子过来，礼貌地招呼起对方，“老人家，您坐。” 双方坐了下来。 秋火明面对着老者说道：“我们先分析一下，当前的局面，人口红利是我们的优势，也就是说，建厂不愁没有劳动力；但是现在投资方很少投资工业工厂……” “申海市钢厂的采购被叫停了，简单来说，就是给外界的一个信号，没有个几年时间是敲定不了的，这就造成了更多人观望……” “那么，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广交会’的参展商，全部都是国内一些企业、单位，产品单一，技术含量不高，我们搞开放已经好几年了，‘广交会’说白了，就是一个展示的窗口，同时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 老者坐在椅子上，表情依旧淡然，但是嘴角的笑意没有停下来，“小伙子，你还挺关心时事。” “这么大的事情，多少也能知道一点，不是都上了报纸了嘛。”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我还是那句话，吸引外资，吸引高端的技术，越早布局，越能主动，这一块是我国的短板。” “可以循序渐进，先容许合资企业参展，之后加入港城、宝岛、澳城，彰显出我们的大国气度，这也是个定心丸，给外界传递的讯号，我们坚持开放不动摇……” “还有吗？” “不是说只谈‘广交会’的看法嘛，其它的暂时还没想过，咱可说好了的，不能上纲上线。”秋火明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年轻人这么谨慎的不多，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谢谢你的直言不讳。” 老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今天还有事情，不介意的话，改天我再找伱细谈一下？” 秋火明闻言站了起来，“当然不介意。”说完，他顺手把自己坐过的椅子放回到原处。 他挥了挥手，“老人家，再见。” “再见，诶，小秋啊，顺便帮我把郭主任给叫进来。” “好嘞。” 秋火明大步往门外走去。 没一会儿，郭主任就回到了办公室，老者已经站了起来，他笑道：“我前一段时间收到了一封信，是个研究生写的毕业论文，内容是分析当前的经济形势……” “我原本以为，他已经让我眼前一亮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一位，祖国昌盛，人才就能倍出，秋火明这小伙子不错，且再看看……”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郭主任恭敬地说道。 休息区域，大家忙活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七零八落地各自为阵，大多数都是手捧着书，张松坐在角落里捧着茶缸在喝水，眼睛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 赵嘉敏拿着速写本在画人物速写，她的模特就是罗锦绣。 秋火明走到她的身侧，看着她画画。 秋火明的绘画功底很一般，唯一可以仰仗的也就是记忆力好，很多线条他可以复原，但是想画出神韵那是万万不能的。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赵嘉敏制止了罗锦绣的动作。 罗锦绣摘掉眼镜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怪不得她平时宁可看不清东西，也不愿意戴眼镜。 “好了，可以动了。”画好眼睛后，其它部位都不用看，赵嘉敏心有成竹，直接将空白处补齐。 片刻功夫，一个惟妙惟肖的罗锦绣就出现在画纸上，画上的她因为看不清远处的关系，眼神里透着一股迷茫，少女的表情拿捏的非常到位。 张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秋火明身后，他开口道：“画的比本人好看。” 罗锦绣拿起眼镜重新戴好，“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她气呼呼地走到赵嘉敏身旁，低头看了一眼画稿，随即转怒为喜，“哇，阿敏你好厉害。” 赵嘉敏将这一页纸撕下来，“喏，给你。” “签个字，写上日期，回头我就裱好，挂我宿舍里。” 看来罗锦绣很满意这张画像。 秋火明扭头问张松，“欸，今天是不是没啥事了？怎么不见有人派任务？” 张松摇摇头，“听说有人投诉了，说我们学生的翻译不到位……” 秋火明摸了摸下巴，学生们带带路，聊聊天倒是没啥问题，遇到专业的词汇，说错了，倒是有可能的。 当初录用的时候，主办方就说了，遇到不会的直接说不会，求助展会里的专业翻译，大概是某些学生，对自己的能力高估了。 “这样啊，那后面几天我们还来吗？”走过来看热闹的中大学生宋峰文问道。 “等通知吧，我也是刚刚送东西的时候，在出口听人说的……” “欸，最好别取消，一天2块钱的补贴还包中饭，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事情。”外语学院的甄欣也凑过来说道。 她是正牌的外语学院高材生，一口纯正的伦敦腔。 这时候的美语还没有开始流行，伦敦腔就是主流，“我还想存点钱，以后出国用呢。” 她梳着一对麻花辫，本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秋火明闻言笑道：“指望这点钱啊，还不够在国外嚯嚯一餐的，美金兑换人民币，你知道现在是多少汇率吗？” 他们几个人这些日子闲暇时经常聊天，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混熟了。 “公派留学，有生活费补助的，平时再去打个工，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罗锦绣解释道：“我也想出国，去见见世面也好。” 国家从78年开始向外公派留学生，到现在已经4、5年了。 一股暗中涌动的出国热起来了，一方面是国家确实需要一些人才出国进修，这种属于公派，对学生来说，也是最轻松的； 一些在职人员更是热衷于这种出国方式，这里又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公派出国留学，一种叫出国考察，不管哪一种，单位职务都是保留的。 如果自费的话，一旦遭遇拒签，没有走成，那么在国内的铁饭碗就会失去，成为闲散人等，这年头没有工作，是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这些人选择自费也是没有办法，公派出国的经费有限，每年的名额极少，都是各行业的佼佼者才能分到一杯羹。 几个学生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还没等他们说个子卯寅丑来，中饭开始了。 几个人领了饭票，一起往食堂走去。 秋火明跟赵嘉敏落在人群的最后，“这个礼拜天要去找一下我师傅，你要一起去吗？” “晓园春色？” “嗯，我师傅说，礼拜天他们会去那，要是他们不在，我有钥匙也可以进去，我们顺便去看看小白吧，还有那只三花……” “要是还像今天人这么少，干脆我们吃了中饭，直接过去……” 秋火明应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回头我跟郭主任请个假。” 一天两块补助，只上半天，是要扣钱的。 下午的时候，客人突然多了起来，几个人顿时忙的团团转，之前传的，有人投诉的事情，也证实了是个乌龙事件。 大家心定了，该干嘛干嘛。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礼拜天，常四妹、陈西、杨时军又结伴来‘广交会’打零工，有了之前的经验，很快就上手了，依旧在陈丽那边帮忙。 秋火明进了休息区，屁股还没捂热，就被徐老师给叫了过去。 他今天背着双肩包，里面存放着沉香，这是他打算带给老金的礼物。 随着他的走动，一股幽香散开，引得好几个跟他擦肩而过的人，驻足观望。 “火明，你喷香水了？”徐老师问道。 “没，带了香料，打算送长辈。” 徐老师这才点点头，“大男人别娘们唧唧的，用那玩意儿……”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家科技公司的展台。 秋火明一眼就看到了鲁迪。 他此刻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喝瓶装水，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走近后招呼道：“嗨，鲁迪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亲爱的秋，你好啊，我其实前几天就见到你了，你一直在忙，就没有跟你打招呼……” 秋火明汗颜，自己在这展会兜兜转转，来回都不知道走多少趟了。 秋火明跟他寒暄了两句，这才转身介绍起自己的老师。 “这是我的老师，华南工学院的徐教授。” “我老师对你上回操作的电脑很有兴趣，可以给他展示一下吗？”秋火明开门见山道。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徐老师，你怎么有空来了。” 几个人回头望了过去，只见孙梓羽从一台机器后探出身子，一脸惊喜地看向他们。 “亲爱的孙，你们认识？”鲁迪问道。 “他就是我上回说的，帮扶我们单位的高校老师……”孙梓羽快步从机器后面绕了过来。 鲁迪弯腰从展台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电脑包。 “我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能给你介绍这款产品，是我的荣幸。”鲁迪直起腰，将电脑包里的电脑取了出来。 电脑接上电源后，打开开关，屏幕上橙色的字符跳了出来。 徐老师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跟鲁迪站在一起。 鲁迪身上的古龙香水顿时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扭头看了一眼秋火明。 “这款产品，可以在断电的情况下，资料依旧存在……”鲁迪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因为我们用的是磁泡存储器，而不像其它电脑还需要携带笨拙的磁盘……” 徐老师原先学的是俄文，这一年虽然已经开始学习英文了，但是对英文远没有到精通的地步。 秋火明站在一旁继续充当翻译。 徐老师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这台机器的机身这么小，那么它的存储空间也一定很小吧？” 秋火明原封不动地将他这句话翻译成英文。 鲁迪闻言笑道：“这款用的是英特尔8086处理器，256K内存，384K存储空间，最重要的，你看它的体型……” 紧接着，他又展示了它的强大的数据库功能，与当下的那些速度极慢的电脑相比，速度快的惊人，当然高速也带来了副作用，那就是机身发烫。 但是这款用的是压铸镁合金外壳，一句话，耐操。 这也是美丽国选择它作为航空专用的电脑原因之一。 听了秋火明的转译后，徐老师忍不住夸赞道：“确实强大，鲁迪先生，可以让我操作一下吗？” 这句简单，他直接用了英文。 鲁迪让开身子，“请随意。” 徐老师站在电脑前，先打量了一下键盘的各个键帽位置，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双手齐上，开始操作起来。 秋火明用惯了后世的那些轻薄电脑，对这台机器的操作体验并没有多惊讶，但这台机器，在计算机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 饭要一口口吃，技术也是如此。 他推荐徐老师过来体验这台电脑，就是想让徐老师能亲眼目睹，国外的相关技术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这种紧迫感，才是他想要表达的…… 要知道半导体的发展跟计算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二极管开始到集成电路…… 半响，徐老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鲁迪先生，请问这台机器的售价是多少？” “这一台的零售单价是8150美金……”鲁迪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如实回答道。 徐老师默默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机器，隔了几秒后再次问道：“如果我想购买的话，可以优惠多少？” 秋火明诧异地看向徐老师，看不出来，他的身家竟然这么丰厚？！ 一旁一直在观望的孙梓羽，用有些蹩脚的英文开口了，“鲁迪先生，徐老师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如果可以优惠的话，我希望您可以给到他最低价。” “您只要一台，我这次过来，也只带了一台，要知道，这台电脑的零售单价还没有包括长途的运输费用，不过……”鲁迪看了一眼秋火明，又看了一眼徐老师。 他停顿了片刻后说道：“你们对它的喜爱打动了我，这台电脑可以给你们减去折旧费用……” 徐老师顿时竖起了耳朵。 “7600美金，这是最低价位了。”鲁迪终于报出了最终的价格。 “鲁迪先生，冒昧问一下，你在我国要待多久？”徐老师问道。 “‘广交会’结束，我就会归国。” “这样啊，那还有十天的时间，请等待我的消息，我要跟学校申请这一笔资金……” 秋火明在一旁听明白了，原来徐老师是打算用学校的科研经费来购买这台电脑。 一台高效的、可以直接存储的轻便电脑，对于实验室来说确实很需要。 “我听明白了，我会为你保留这台机器，直到我离开前。”鲁迪回答道。 这人挺够意思的，当然也有个原因，这台电脑在当下，确实没几个人能买得起。 明后天加更哈。 周末愉快：） 第223章 你知道当爹有多难了吧 第223章你知道当爹有多难了吧 这件事告一段落，徐老师又带着秋火明跟无线电三厂的几个技术员碰了头，几个技术员见他带着学生来，也知道他的用意，在展会现场，将他们当下摆在展台上的产品事无巨细地介绍了一遍。 他们这一派系，都是走老苏的技术路线。 这么说吧，当下国内有洋墨水的高级知识分子，分成两种，一种是学俄语，走的是老苏的技术路线，另一种是60年代前从欧美回国的人员。 像是徐老师，他就是早先学的俄语，接触的一些技术资料也是老苏留下来的。 78年开放后，国家才重新开启了外派计划。 陆续公派了访问学者到欧美国家，回国后，这些人逐渐成为了我国科技产业的中坚力量。 徐老师也知道今天也就是走个过场，带着得意门生认个门而已，自己学校里事情多，告别了众人，独留秋火明送他。 “好了，我要回去了，中午不跟你一起用餐了，改天我带你去厂房里转转，才能更直观。” 徐老师走到出口处，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胳膊，“这是一次机会，在这里，多看、多想。” 秋火明点点头，“嗯，徐老师，我知道怎么做，你慢走。” 看着他走远了，秋火明这才折返，等找到了赵嘉敏，两人结伴去主办方办公室。 请假的事情很顺利，填了个单子，就算完成手续了。 中午吃好饭，两人出门去乘公交车，下了车后，秋火明在沿路的一间干货铺子里，买了一斤小鱼干，老板拿油纸包好，用红绳子扎起来，当中还夹了一张红纸，看着就喜庆。 到了‘晓园春色’，大门紧闭，赵嘉敏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看来他们今天没过来。” 秋火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动静，这才取出钥匙将门打开。 进去后，发现庭院里积了许多落叶。 “看这光景，他们有阵子没来了吧。”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反手将院子门合上。 “不一定，我舅舅有时候还特意留着落叶，说是庭院深深几许，落叶知秋。” “金叔叔果然是文化人。” 进了木楼，里面空荡荡地，“都不在。”赵嘉敏沿着走廊找了一遍。 两人也没乱走，径直去了他们常去的茶室，打开灯，秋火明把沉香取了出来，拿了纸笔，写了张纸条放在下面。 小鱼干取出4根，其余的放在茶几下方，老潘的储物盒里。 “走吧，我们去找小白。”秋火明兴匆匆地拿着小鱼干，往外走。 出了木楼，两人站在小径上，秋火明弯腰学着猫叫，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不如我们去长椅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小白它们大概是出去野了……”赵嘉敏提议道。 “好啊。” 长椅上落叶遮了小半，原来的木色又斑驳了几分。 秋火明走过去，伸手将上面的落叶拂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荒草随着微风轻轻摇摆，“这里改天还是要整理一下，多好的景色，看着有几分荒凉。” “主要还是没人气，再好的景物没人，就显得颓败了。” 赵嘉敏坐到长椅上，伸手取了秋火明手里的一根小鱼干。 “小白，吃饭了！” 她猫着腰对着草丛的方向叫道。 叫唤了几声，正以为没希望了的时候，远处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矫健的小身影。 秋火明定睛看了过去，只见它在围墙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草丛里，随即快速地穿行，只听到草丛发出沙沙声，没多久，它就出现在小径上。 它也不前进，坐定后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两人。 “小白？”赵嘉敏有些不敢置信，小白的模样多了几分凄惨，耳朵掉了小半块，鼻头上有道伤口，眼睛上有粘液。 秋火明蹲下来，将手中的小鱼干抛到离自己一米多远的地面。 “咪咪，吃饭了，我请伱的……” 小白终于确定了，面前两位它是认识的，这才尾巴竖直，轻快地向着他们小跑过来。 “喵~”它先是走到赵嘉敏的身边，低头蹭了蹭她的裤脚。 随即快步走到秋火明的前面，张口叼起小鱼干，也不吃，转身又钻进了草丛里。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这家伙瘦了好多……” “我猜它要养家糊口了。”赵嘉敏直起腰，看向草丛。 没多久，小白再次钻出草丛，紧随其后的就是大了一圈的三花猫，细看才发现不是它大了一圈，而是肚子大了一圈。 “这也太快了吧。”秋火明咂舌，赶紧将手上剩下的两根小鱼干也抛到地上。 赵嘉敏将手里的小鱼干也抛到身前。 三花对着他们叫了一声，似乎在打招呼，这家伙应该一直在草丛里，之前任他们怎么叫唤也不出声，主打一个谨慎。 三花留在原地，小白敏捷地叼起一根小鱼干放在三花的面前，它这才用手拨弄了几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小白还挺会照顾人的……”秋火明夸奖道。 “它那一身伤，估计是跟其它野猫打架弄的。”赵嘉敏叹息道：“白猫在自然界是很难找到食物的，就连捉老鼠也很难，老鼠都是夜晚出没，它这一身白色很难隐匿身形……” “潘叔叔咋不管呢！好歹门口放个猫碗，再放点干净的水。” 秋火明话音刚落，小径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怎么我就不管了！” 秋火明赶紧站直了，这老潘走路怎么也不带声响的，这一声还挺吓人的。 三花“哧溜”一声不见了，独剩下小白，尾巴高举着冲了过去。 老潘的身影这才在转弯处显露了出来，他俯下身子，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你这家伙，知道当爹有多难了吧……” “喵~”小白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秋火明跟赵嘉敏走了过去，“潘叔叔好。” 老潘伸手将小白捞了起来，“跟我回去，给你上点药。”他抱着小白扭头看向秋火明两人，“来吧，你师傅也在，小敏啊，你舅舅也在。” 三人沿着小径往回走，刚到木楼门口，老潘突然站住了脚，他回头对着秋火明说道：“我们一回来就看到你留的字条了，老金乐不可吱，你师傅啊，啧啧……” 说完径直进了门。 赵嘉敏小声地说道：“你要挨批了。” 说完笑眯眯地跟着老潘走了进去。 剩下秋火明在门口内心踌躇，一咬牙也跟了过去。 茶室里，热水还没烧开，张老师还在分茶叶，老潘走到角落，熟练地摸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药棉，自顾自给小白擦拭伤口，小白一路上乖巧无比，大概知道自己主人是在帮自己。 许琅坐在靠门的位置，老金表情得意看向门外。 秋火明站在门口，无比乖巧地招呼了一声，“各位叔叔，饭吃了吗？” 第224章 目前只有一个银行 第224章目前只有一个银行 “气饱了。”许琅怒目道。 老金啧啧了一声，“到底是气度不够，这么容易破防……” 张老师放下手里的茶叶盒，伸手拿起脚边的公文包，“火明来啦，我还正想着找你呢，过来签个字……” 秋火明讪讪地走了过去，“张老师，签啥呀？” “你的稿费，本来要电汇给你的，想着伱也在羊城，我带过来省点费用。” 张老师打开一个本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 秋火明接过本子，看了一眼，这是个账本，上面的金额是823元，他的眉心一跳，这几天他大概开财库了，钱财不断。 名字签好，张老师摸出一个鼓囊囊地信封递给秋火明，“你自己清点一下。” 赵嘉敏坐在老金的身侧，面带笑意道：“又写了啥？大作给我拜读一下。” “还是上回说的那部武侠小说，内容都在我脑子里，我读给你听，省了买杂志的钱……” “那不行，都不买杂志，我们编辑部怎么发工资。”张老师一票否决。 许琅扬起眉头，“这么多钱，你是写了多少字？” “长篇，快完结了。”秋火明拿了信封也不数，直接塞进了背包的夹层里。 “我建议，你这钱还是存银行，现金放在你宿舍不保险，丢了都没处找去……”老金提议道。 秋火明心中一动，来这里这么久了，他倒是没想过还可以存银行，他印象中，要到80年代中期以后，才能在邮局存钱。 自己大概是记错了。 “存哪家银行？”秋火明顺口问道。 老金一愣，进而明白过来，“你也是今年才到羊城的，不知道也正常，当然是中国银行，就在解放路的工人医院隔壁，今年才搬过来的……” 许琅说道：“解放路，珠江北，可以零存整取，还有抽奖活动，如果你嫌麻烦，也可以选择买些国库券……” 老金笑道：“你今年分派了多少国库券？我们科室分派了不少，他们嫌压了钱进去，急用拿不了，都归我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都吃进了。” “你以为你这是做善事啊。”许琅嗤笑道。 “总比有些人，压着别人的见义勇为奖状，不发来的好……”老金不甘示弱。 “我那是压着不发吗？我那是怕年轻人不懂进退。” 许琅说了一半，扭头看向秋火明解释道：“我原本想把给你的荣誉压一下，没想到，你出了那回事，我知道声誉对一个人重要性，所以就给你放回去了。” “如果你不压着，他也不会出这回事。” “他不经历这些，怎么知道世情冷暖。” “人家原本顺着呢，被你这么一捯饬，崎岖坎坷……” …… 秋火明左右看看，也不敢插嘴。 老潘这会儿把小白给照料的差不多了，他松开手，任由小白跳了下去，他抬头笑道：“别扯远了，刚刚不还在说存银行的事情么。” “国库券一旦急用钱，是取不出来的，还是存银行更稳妥。” “国库券的利息高，一个学生要取钱干嘛？” “……” 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又斗了起来。 秋火明默默地旁听。 倒也知道了一些关于银行的知识。 日后的四大行，当下还只有中行跟农行，农行不对城市开放，而工行跟建行此刻还没影子。 就连繁华的一线城市羊城，当下也只有一家中行，更何况自己那个小县城呢，所以自己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张老师听他们斗嘴习以为常了，自顾自将茶水泡好，推了一杯给了秋火明。 “火明啊，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撇开那两个人，径直问道。 秋火明回过神来，先道了声谢，接着回应道：“我想，还是存银行吧。” 老潘一锤定音，“那就存银行，现在还没下班，院子里有自行车，你骑车去吧。” “好嘞。”秋火明将那杯热茶给喝了，这才站了起来，接过老潘递过来的车钥匙。 这里骑车过去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我跟你一块去吧，我想去买点东西。”赵嘉敏站了起来。 “钱够吗？”老金没有阻止，开口问道。 “够了，小舅舅上回给了我40块钱，我还没用呢。” 赵嘉敏老实回答道。 老潘笑了笑，“有舅舅可真好，小敏啊，我忘了问你了，锦绣这几天在‘广交会’上，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她性格好，大家可喜欢她了。” “那就好，改天我也去看看她，这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这日子过得也太快了……” 听他的语气，颇有几分失落。 秋火明打了声招呼，就跟赵嘉敏一前一后出了茶室。 他在后院将老潘口中说的自行车给找了出来。 车子停在遮雨棚下，轮胎气有点瘪，他在杂物堆里，翻出来一个打气筒，把轮胎气打满了，这才取来抹布将车身擦了一遍。 赵嘉敏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里面鼓囊囊的。 “带了啥了？”秋火明问道。 “不告诉你。” “啧啧，女人啊。” 他推着车跟赵嘉敏一起走到了公园门口，这才略微滑行、抬脚上车，赵嘉敏小跑了几步，轻盈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坐稳啦，我加速了。” 秋火明笑道：“害怕的话，你拉住我的衣服。” “不稀罕……”赵嘉敏在后座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不许骑太快。” “好嘞，秋导游使命必达……” 两人边骑车边聊着天，此刻阳光虽然热烈，但是已经是秋日，江风习习，体感并不炎热。 秋火明骑着车，从东湖路直接穿到了沿江路，当中还经过了那家，他们吃过的大排档。 眼下是下午，这条马路还没有到热闹的时候，借着日头，秋火明看到马路上油渍斑斑，这里都是大排档，加上生意火爆。 再怎么搞卫生，这油污还是搞不干净。 不远处，有两名清洁工，坐在树荫下，互相交谈着，旁边放着一个推车，堆着浅浅的落叶，两个大的扫帚一个盖在车上，一个支在旁边的榕树树干上，地上还有一堆落叶没有处理。 白天跟夜晚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白天沿江路，看上去格外地陈旧，阳光照耀的江水，泛起银色的涟漪，附近停靠着不少船只。 沿江路上有几个简陋码头，有船家蹲在青石板上，在清洗衣物，棒槌的敲打声带着特殊的韵味，传出去老远。 秋火明踩着自行车，有种宛如回到了小县城，在东门大街上骑行的感觉，这里就像是大了好几倍的县城。 等骑过了这段路，感觉又截然不同了。 熙熙攘攘地都市风格扑面而来，珠江北侧，高楼林立，路上行人如织。 这时候整个羊城也只有两条跨江大桥，分别是人民桥跟珠江大桥，日后这里也会有条解放桥，不过要到16年以后了。 秋火明转了个弯上了主干道。 “阿敏，你要买什么，我送你过去，等我办完事，我再来接你。”秋火明问道。 “就到银行门口，我去旁边的小巷里买糖水喝。” “我有份吗？” 赵嘉敏拍了拍手上的布袋，布袋里发出嗡嗡地声响，“看到了没，我打包。” 秋火明这才明白，她带了个汤锅出来了。 “这家糖水很有名的，等你喝了就知道了……” 赵嘉敏提着布袋，扬起手，“走了，你快点办事。” “好嘞。” 秋火明直接将车停在银行的门口，上了锁，快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4层小洋楼，白色的外墙，看上去颇有几分欧式建筑风格。 正门上面挂着招牌。 银行大厅就在一楼。 秋火明填了单子，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里面的人不多，没等多久，就轮到他了。 问了柜员，眼下有两种存款方式，一种是零存整取，一年到期，这种利息稳定，利率高； 另一种是定、活期有奖储蓄，这个不记名、不挂失，一旦丢了就丢了，优点就是每季度开奖一次，存满三个月就能获得全部奖金。 这也要看运气，中奖与否谁也说不准。 “同志，我存有奖储蓄。”秋火明将信封跟刚刚填写的单子一并交给了柜台。 这跟现金放在身上一样，都是不记名，但放在银行，不仅有利息拿，还可能会中奖，自然是秋火明的首选。 零存整取需要每个月都过来存一笔钱，一直存满一年，对他来说太麻烦了。 柜员熟练地清点好金额，拿了几本储蓄单，撕了好几张下来，又重新核对了一下金额，这才收拢起来，一起递交给秋火明。 “祝你中奖。” 秋火明接过单子咧开嘴笑道：“谢谢。” 收好这些单子，秋火明快步出了门。 天空多了些云，此刻的阳光被云层遮住，整个世界暗淡了一个色度。 秋火明推着自行车，沿着旁边的小巷往里走。 几乎不用刻意去找，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家糖水铺子，赵嘉敏端着汤锅正在往布袋子里放。 秋火明支停自行车，快步上了台阶，跟她合力将汤锅塞进了布袋里。 这家店看似简陋，生意却很兴隆，小小的店里，人来人往，靠近后厨还放着两个石磨，一大一小。 隔着门窗，就看到了屋后的江水。 “你买了什么？” “红豆香芋，里面加了陈皮，味道可好了。” 秋火明把车推了过来，“会不会太甜啊？” “味道刚好，等你吃了就知道了，以前我妈也会做……” 秋火明抬脚上车，双脚支地，“你先坐上来，够不够力气拿？” 赵嘉敏抱着布袋，坐在车后座，“哪有这么娇气，我坐好了。” “出发……” 秋火明脚下用力一踩，自行车朝着前方驶去。 小巷内是青石板路，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味，没骑多久，就成了普通路面，靠近江水的一侧，有根系发达的榕树，将地面撑开一道道裂缝。 秋火明骑得很小心，避开这些缝隙，前面就是主干道了。 转了个弯，阳光刚好破开云层，这一瞬间，仿佛从古旧的岁月里走了出来，回到了喧哗的城市。 ‘晓园春色’里，老金跟许琅终于停止了争执。 老潘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笑道：“大家精力这么好，不如帮我打扫一下院子，你们看看，这里荒败成啥样子了。” “等火明回来，让他去扫，年轻人就是要多动动……”许琅说道。 老金冷哼一声，“年纪不大，老气横秋，一派迂腐气息……” 张老师给他们各自斟满茶，“喝茶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老潘站了起来，“坐到现在了，走，一人拿个家伙，干活去……” 主人家发话了，其他几位不情愿，也只能顺着起来了。 “也就是你了，谁他么叫我来做客，还要扫地的，我一个耳刮子打过去。”许琅走到前院，拿了一把竹枝扎成的扫把说道。 老金拿了把棕榈扫帚，“我去扫后院。” 张老师拿着抹布，“我把厨房打扫一下。” 老潘拿着两个猫碗，“我去喂猫……” 话音一落，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小白要当爹了，我这不得给它媳妇儿加点营养？”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等秋火明回到‘晓园春色’的时候，一推门就发现许琅正在焚烧堆积的落叶，手里拿着枯树枝，火光萦绕，烟气飘飘。 前院的陈年落叶都清扫完毕，露出原本的颜色。 赵嘉敏抱着布袋走了过去。 秋火明停好车，快步走到许琅跟前，“师傅，这些事让我来就好了。” 许琅抬头，“些许小事，犯不着让你来，我活动一下筋骨。” 不远处老潘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哟，扫的够干净的。” “潘叔叔、许叔叔，我买了糖水，还是热的，一起去楼上吃一碗吧？”赵嘉敏笑道。 “那敢情好，老金好福气，欸，老金呢？老金……”老潘手里拿着猫碗，快步往后院走去。 许琅扔掉手里的枯树枝，“火明，你帮我看着火，我去洗个手。” 秋火明拿着他扔下的枯树枝，控制着那堆树叶，让它们焚烧的彻底一点。 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上有人在叫他。 他抬起头，赵嘉敏正端着碗，探头对着他，笑语盈盈地说道：“真好吃。” 楼上的几位叔叔，一人分得一碗，吃得开心，浑然忘了，前院还有一个烧炭翁。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今天加更了，明天继续…… 第225章 火子哥 第225章火子哥 还是许琅有些过意不去，把秋火明给叫了上来，糖水已经盛到碗里了。 秋火明坐在桌前，拿着汤匙喝了起来，香芋入口绵软细腻，甜度恰好，那种糯感中和了陈皮的甘与红豆的沙，既解腻又可口。 “好吃吧？”赵嘉敏一碗已经吃完了，靠在窗口笑着问他。 “好吃，太好吃了。”糖水温度此刻恰好，没多久就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歇息半个小时，到后院打一套拳给我看看。”许琅吩咐道。 “好嘞。” 秋火明这边应下，他们几个陆续下了楼，留下秋火明跟赵嘉敏待在上面，清理桌上的碗筷。 “你别动，我拿下去洗……”秋火明吃了别人的嘴软，风风火火将桌上的碗筷、汤锅一起装进竹篮里，提着就往楼下走。 “欸……”赵嘉敏一个没拦住，秋火明已经下楼去了。 她探头看了一下楼梯，秋火明已经提着篮子走远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家伙倒是手脚快。 她想了想，卷起自己的衬衫袖口，跟着下了楼。 厨房里之前就被张老师清理了一番，她进去后，发现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秋火明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轻快地洗着碗，动作娴熟，仿佛经常做家务一般。 “你们家，你经常做家务吗？”赵嘉敏靠在门框上，好奇地问道，她知道秋火明在家是独子，有几个姐妹，通常这样的家庭，男生是不会干活的。 “做，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得给两个妹妹做个好榜样。”秋火明毫不含糊地说道。 赵嘉敏愣了一下，这思路，果然与众不同，秋火明在她的心目中又升了一格，能爱护妹妹的哥哥，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伱妈舍得让你干活啊？” 秋火明想了想，“干力所能及的活，不累，不过，我们家还是我妈做的最多，她烧得菜可好吃了，我们家门口还有个菜园子……” 秋火明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陷入了回忆里面。 “菜园子不大，我小妹经常去除草，她养了一只布谷鸟，叫黑妞，她还养了一只芦花鸡，每天下一个蛋……” 秋火明一边沥干碗里的水，一边带笑意地跟赵嘉敏介绍自己老家的情况。 “布谷鸟？是杜鹃的一种吗？这种鸟也可以养的熟？”赵嘉敏吃惊道。 “没长毛的时候就养了，我妹说了，放出去，晚上就飞回来了，赶都赶不走……” “真好，我以前在乡下也想养小动物来着……”赵嘉敏叹了口气，“可惜，我连自己都养不好。” 碗筷跟汤锅都放在水槽旁边沥水，秋火明用挂在绳索上的干抹布擦了擦手，“等三花生了小猫，我们也来养一只。” “放在宿舍里养吗？” “嗯，我问过我们宿舍的其他人了，他们都不反对，以后你要是想来撸猫，就来我们宿舍……” “哇，真好，我们宿舍除了……”赵嘉敏眉头一皱，“除了单芳，她挺讨厌小动物的，集体宿舍，也只能互相迁就了。” “她最近没闹吧？” “最近挺太平的，上回我回去晚了，还是她给我打的热水，我还挺意外的，松香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单芳已经提着暖水瓶出去了。” “这倒是怪事，你自己注意一下吧，她还是不愿意到搬到隔壁宿舍去住吗？” “提过一次，她不肯，也就不勉强了，毕竟住哪也是她的自由，我们建筑系的空宿舍倒是有，我们老师也问过我，如果我同意，可以换新宿舍的……” “换吧，建筑系的宿舍离我更近了，哈哈哈，话说，我上回说的对讲机有戏了，徐老师上午不是来了嘛……” “他的帮扶单位，也就是无线电三厂，那边有很多配件，里面的技术师傅说了，看中啥，随我拿，付个成本费用就行，徐老师给我列了一张清单，等我集齐了，对照着技术手册，自己做……” “好啊，上回修理的收音机，也是徐老师给的配件吧……” “不是他给的，是我换的，不过他是个老法师，打开外壳，一眼就看出来了。”秋火明笑道：“走吧，我们去找我师傅。” 不一会儿，几个人都来到了后院，空场地清理过，地面很整洁。 今天不需要跟许琅对练，只需要他从头到尾打一套拳法即可。 半响后，秋火明终于打好拳，原地站立，收功，这么一会儿功夫，额头的汗水沁了出来，浑身热气腾腾。 “不错，接下来，要学着收……很多人胡乱练习武学，反而伤身的原因之一，就是不会收……”许琅对赵嘉敏一行人毫不避讳，当着他们的面，现场解说了起来。 老金拉着赵嘉敏在一旁问她的学业方面的事情，老潘跟张老师热闹看过了，对这两对的父慈子爱没兴趣，结伴到前院去找他的宝贝猫去了。 风不断地吹来，天上的云积层渐渐地厚了。 老金停止了问话，他四下看了看，突然开口道：“老许，让他们先回学校吧，这天看样子要下雨。” 许琅抬头看了看天，转身进了杂物间，翻出来一把油布伞，这伞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拿着伞，先回去吧……” 秋火明接过雨伞，手里一沉，伞柄还是木头的，漆了桐油，伞面黄褐色。 他进屋拿了自己的双肩包，“师傅，要跟潘叔叔他们说一声吗？” “不用，他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快点走，这雨快来了……” 赵嘉敏附和道：“那我们走了……” 老金挥挥手，身影消瘦，宽大的外套随着风轻轻摆动。 赵嘉敏撇开视线，跟秋火明并肩往大门外走去。 半道上，雨就砸了下来，溅起地上的尘土，又随即被压下，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热气随着雨水的滑落消弭于耳。 秋火明撑着这把古旧的雨伞，尽量将伞面倾向赵嘉敏。 老式的雨伞看着笨重，伞面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大，被淘汰也是必然，两个人一起用还真的有些顾此失彼。 秋火明抬了抬自己的手肘，“借你用一下。” 赵嘉敏想了想，伸手挽住他，雨点从地面溅到鞋面上，裤脚湿漉漉地，带来丝丝凉意，手肘处却是热的，她微微低垂着眼，有些不敢正视秋火明。 “你胳膊没湿吧？”秋火明小心地将伞面再次倾斜。 “没，前面就是车站了，我们走快一点……” “嗯。”秋火明偷偷地瞥了一眼在伞下的她，雨天光线暗了几分，黄褐色的伞面几乎不透光，更显得小姑娘有几分清冷。 她的手套在自己的手肘处，指尖轻轻拽着自己的上衣袖，触手有微微的凉意。 秋火明的嘴角上扬，两人加快了步伐。 街上的行人惊呼着，四散逃开，远处的站台在雨水中朦朦胧胧。 秋火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嘴唇有些干，往日能言善道，此刻却沉默了下来，突然心生一个念头，这条路要是走不完，那也挺好…… 没多久后，赵嘉敏轻声说道：“到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站台了，要等的车还没来，站台下零星站着几个人，缩着脖子在避雨。 雨水比起之前，已经小了一些，风将雨丝吹的轻飘飘地胡乱扫到人身上。 惹起一声声惊呼。 秋火明站在上风口，将赵嘉敏牢牢挡在身侧。 没等多久，公交车来了。 “吱呀”前门跟后门一起打开，后门下车的人，嘴里骂骂咧咧，抬脚冲进雨丝里…… 秋火明护着赵嘉敏上了车，老式的油布伞收起来，就跟上了年纪的老木头似的，“嘎吱”响了一下，这才收拢起来，还要立即将伞身绑起来，不然随时会散开…… 等他手忙脚乱地搞完这些，车票钱赵嘉敏已经替他付了。 伞尖滴着雨水，他跟在赵嘉敏的身后走到了后排，还有一个座位，赵嘉敏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坐。”秋火明立即说道，他伸手抓住上方的横杆。 赵嘉敏顺势坐了下来，“我拿伞。” 这时候的小姑娘，没那么娇滴滴的，能自己做的事情，一般都会亲历亲为。 “不用，太湿了，我拿就行。”秋火明将雨伞支在地面，不一会儿，车厢的地面就湿漉漉地滑过一滩水渍。 他刚转头，胳膊上被赵嘉敏触碰了一下，她递过来一块手帕，“你擦擦肩膀。” 秋火明这才发现右侧的肩膀是湿的，水渍将衣服贴紧了，黏黏的有些难受，他松开抓横杠的手，接过手帕，将衣服上的水渍简单地擦了一遍。 随即将手帕递还给赵嘉敏，赵嘉敏随手一拧，水珠连接着滴落到车厢地面上，两人相视一笑。 “继续……”赵嘉敏将拧干的手帕递了过去。 “噢……”秋火明接过。 几次三番下来，肩膀上的潮湿感减轻了少许。 手帕被她展开，上下荡着……她的手指纤细、白皙，秋火明看了一眼，就瞥开了目光。 “回去就洗澡换衣服，不然会着凉。”赵嘉敏吩咐道。 秋火明点点头，“你也是。” “我没淋到雨……”赵嘉敏看着秋火明说道：“今天，谢谢了。” “你跟我客气个啥，你舅舅是我叔叔……咱可是自家亲戚。” “也对，你师傅是我叔叔，也算是亲戚……” 赵嘉敏抬头，嘴角含笑，“亲戚你好，我12月4号生日，你呢？” “3月31日，你得叫我哥……” “火子哥。” 秋火明一愣，他低头看向赵嘉敏。 她的耳根微微泛起红晕，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煽动，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欸！”秋火明应道。 一颗心仿佛被浸了蜜糖，甜丝丝的。 回到学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下过雨的原因，才5点，天色已经暗了。 秋火明送她回到宿舍，“明早吃好饭，我来你们宿舍门口接你，一起去‘广交会’。” “嗯。” “欸，阿敏，你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 “知道了，你也是。” 秋火明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走远了，这才转身往东2宿舍快步走去。 回到宿舍果然就他一个人，他打了热水回来，趁没人，洗个热水澡。 身心都舒坦了。 湿掉的衣服已经捂干了，顺手一起洗掉。 他穿着裤衩，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间，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大门就被陈西给推开了。 “听说你下午请假了，还以为你要很晚回来……”陈西笑道。 身后就是杨时军，“可惜了，‘广交会’就这么几个礼拜天，我恨不得天天去……” 秋火明将双肩包里的存单都取了出来，放进抽屉里，跟小外甥的小手印放在一起。 一边重新上了锁，一边回应道：“今天没出啥幺蛾子吧？” “没，顺当的很，里面的人，都很照顾咱哥几个。”陈西将新得的钱塞进枕头套里。 “吃饭的点了，走吧。”杨时军放下自己的书包，挂在床头，转身提着饭袋说道。 “小蚊子呢？”秋火明问道。 话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文元义小跑着进来了。 “我隔着窗户就看到陈西哥跟时军哥了，这紧赶慢赶地都没追上……”他喘着粗气，将书包扔到上铺，随手取下饭袋。 “走，喝个头啖汤……” 秋火明笑着拿起自己的饭袋，自己这宿舍就是这点好，吃饭积极，都是实在的干饭人。 “欸，我跟你们说啊，我今天去我叔叔那，他家猫要生崽子了……”秋火明说道。 “养！”文元义的小脸都笑开了，“我可喜欢猫了……” 陈西嚷嚷道：“等它大了，租出去捉老鼠，我们在二楼还好，一楼那几间宿舍不能放一点吃的，夜里那闹腾啊……” 杨时军沉着脸说道：“我昨晚晚自习，跟一只大老鼠面对面，就在楼道口，它不让我，我不让它……” “后来呢？”文元义问道。 “后来……”杨时军的脸上红了起来，“后来，我就转身跑了。” “噢，你怕老鼠！”陈西恍然大悟道。 “我啥都不怕，就是怕老鼠……”杨时军脖子一梗，干脆说出心里话。 秋火明看着他这一身的好身板，果然啊，人不可貌相。 不过话说回来，羊城的老鼠确实多，这里的冬季不冷，老鼠的繁育不受气温影响，这个种族得以茁壮成长。 有几次确实在墙角见到过跟小猫一般大小的老鼠，若是乍一见，确实有几分唬人。 几个人笑笑闹闹地到了食堂，果然里面才零星几个人。 空桌子大把，几个人打了饭菜，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打算做几台对讲机……”秋火明在食堂里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那啥玩意？”杨时军问道。 他是农村来的，他们村只有高音喇叭跟收音机，后来进了县城读书，才看到了录音机，大一的实验课目前都是最浅显得电路拆装，所以不懂对讲机这玩意儿，也很正常。 “这么说吧，对讲机就是在有效得范围内，隔空、无障碍地进行语言交流……” “就跟电话差不多？也不对，电话是有线的……”陈西说道。 今天要么，就先这么多？ 咦，同意了？好的好的，那我先闪了。 笔芯 第226章 我来分析一下 第226章我来分析一下 “你们要一起参与研究吗？”秋火明问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啊，需要我做什么。”作为秋火明的头号粉丝，陈西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杨时军跟文元义不甘示弱，也紧跟着一起应了下来。 “先翻看专业书籍，可以参考‘步话机’的制作原理，但是外形不可能做那么大，功率也要小很多，有一个思路，我们可以借用收音机来作为接收机器……” 秋火明边想边说道： “通话与接收的有效距离，就先定为1~3公里以内，一步步来。” “行，明天我到图书馆去看看有没有工具书……”陈西附和道。 “我去系里看看。”文元义说道。 “那我跟小蚊子一起吧。” 杨时军对何谓‘对讲机’还没概念，干脆跟文元义搭个伙。 通过上一次的收音机拆卸重组实验课，秋火明发现陈西其实对这一方面很有天分，他除了记忆力不如自己，他对集成电路有着独到的见解。 悟性也高，能很快就明白一个复杂的电路图，并且举一反三。 他的创造性不差，除了略有几分胆小，大概是小地方来的，不够自信。 但这人若是好好培养，妥妥地一枚科技研发人才。 至于杨时军，他是真的还没开窍，对这些新事物懵懵懂懂。 文元义学习一般，但是社交能力顶呱呱。 宿舍里的几个人脾气、性格各异，不过人品都还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问问徐老师，他那里应该也有专业书籍。” 商谈的差不多了，秋火明几口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当下的国内还没有对讲机，有的是一种“步话机”，顾名思义，背在身上，可以移动的通讯机器，在部队用的比较多。 民用的‘步话机’还没有，不过民间已经有人用电台自己研究了。 80年代初，在宝岛有种大功率子母机已经开始出现了，因为通话不需要费用，而广受欢迎。 至于大陆，则要往后再推几年，一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种大功率的无绳电话才盛行起来，因为功率太大，使用人数众多，造成了电波干扰，90年代中期被紧急叫停。 这些机器当时在国内还有个别名叫：‘黑珍珠’。 秋火明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些片段，他对未来的对讲机的发展有大概的印象，但也仅限于此。 至于如何制作‘对讲机’，还是一头雾水。 他那个年代，东西都是现成的，加上手机太过于便捷，就忽略了‘对讲机’的使用。 明天回‘广交会’可以咨询一下那些搞技术的老外，特别是鲁迪，他原本从事的行业就跟无线电相关。 雨后的路依旧有些湿漉漉的，走过树下，偶尔会有水珠滴下，学生络绎不绝。 这时段，几乎都是去上晚自习。 秋火明一行人，吃好饭，正在往图书馆方向走…… 半道遇到江丰，被拦了下来。 他率先打了声招呼：“欸，江部长，晚饭吃了吗？” 江丰瞅了他一眼，“我说秋火明啊，你这打招呼方式跟谁学的，一股子我爸妈那辈人的气息……” 秋火明讪笑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江丰凑近后说道：“我正打算找你，伱最近不是在’广交会嘛，多结交一些其它学校的学生，我们外联部今年还没搞过什么活动，就等你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行啊，我试试看。” 江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试试看，是必须得完成，你上回放着副会长职位不坐，老倪已经对你心生不满了，结果谭嘉良刚填补了副会长的缺，又被撸下去了，他这不满啊，又再次达到了顶峰……” “你别看老倪老好人一个，以为好哄，其实不然，你多做点成绩，他这人唯才是论，咳，他这个人啊……” 江丰的声音压得很低，“跟他交好，你不吃亏……” 秋火明苦笑道：“好，我知道了。” 江丰这才满意地笑道：“不错，少年人就该有冲劲。” “欸，你们是要去图书馆？”他扫了一眼，随着秋火明一起停下来的众人。 “对，去图书馆看书安静。” “好，替我霸个位置……”江丰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回头来嘱咐道：“记得噢。” “行……”秋火明应了下来。 明明两人还不熟悉，他这么一副使唤人的样子，却娴熟无比。 陈西跟了上来，“还得给程小慧她们三个人霸位置……” “我们四个人，要霸四个位置，任重而道远啊。”他感概道。 之前很多大一新生不知道图书馆晚上也对外开放，现在知道了，都一窝蜂往那边去，造成了位置紧缺。 每天都有人为了霸位置的事情争论不休。 他们几个议论纷纷…… 秋火明双手插袋，背着书包，跟他们三两成群地走在路灯下，他喜欢这样的场景，大家都还年少，意气风发，一切皆可期待…… 翌日一早，吃了早饭，他就晃到了东8宿舍，没等多久，赵嘉敏就背着包，步履轻快地迎了过来。 “等的久吗？” “不久，才几分钟……”秋火明笑着回应道。 两人结伴往学校大门口走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耀着小径，有刚刚翻红的枫叶，点缀着绿化带，格外地好看。 “那把雨伞怎么办？”秋火明问道：“下回带还给潘叔叔吧……” “不用，那把伞是我家的旧物，回头你看一下伞柄内侧，应该有个金字。” “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搞定制。”秋火明赞叹道。 “那倒不是，是怕被人拿了……这伞还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会打农具的木匠师傅做的，不好看，但是特别经用……” “昨天，许叔叔刚把它翻出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我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我舅舅……” 赵嘉敏深呼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发现我舅舅又瘦了？” 秋火明点点头，“真的，跟上次相比，确实瘦了一点。” 赵嘉敏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吃东西太少了。” “去医院检查过吗？” “潘叔叔带他去过，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秋火明沉默了一会儿，这年代的医疗一般般，很多疾病查不出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说不定，他就是吃的太少了，回头多劝劝他……”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站台，今天他们来早了，还没见到张松。 他们排在队伍的后面，赵嘉敏抬头看了一眼身侧高大的榕树，跟着低下头，担忧道：“我的家人只剩下他了……”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别怕，他不会有事的。” “话说，你舅舅……他是一直没结婚吗？”秋火明有些犹豫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舅舅结过婚，我有两个表哥，后来……”赵嘉敏叹了口气，声音放的很轻，“我舅母带着他们俩举报了他……” “划清界限了，以前我想，若不是她们这么做，我妈大概还不会被牵连……后来，我明白了，这事早晚都会发生，只是她们提前推了一把而已。” “我爸这人虽然很现实，但是他没说我妈坏话，只挑了些无伤大雅的话说了……” “单凭这一点，我没恨过他，只是，我也不爱他……” 赵嘉敏的手被秋火明握住，“都过去了。”他轻声说道。 周围的人见惯不怪，高校谈恋爱的多的是，只是这一对太养眼了，多少会瞥几眼。 正当口，车子开了进来，“吱呀”一声停在前面，车门打开。 赵嘉敏红着脸抽回自己的手，顺便白了他一眼，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这是学校。” 说完快走了几步，跟秋火明拉开了距离。 秋火明看着她的背影，赶紧跟上，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他仔细回味着她的这句话，难道只要不在学校就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各自心事重重。 今天他们来的早，位置靠前，后车厢还有空位，两人刚坐下。 车厢里就开始拥挤了。 “那个，刚刚……”秋火明刚想解释，就听到张松的大嗓门在前面响起：“差点没赶上这班！秋火明……欸，让我过去，我同学在那……” 他一边往车后厢挤，一边嚷嚷着。 秋火明无奈，刚刚的那种旖旎的气氛瞬间消融。 赵嘉敏嘴角上扬，“火子哥，他在叫你呢。” 秋火明苦着脸，看向前方，张松力气大，随着他的叫嚷，人已经挤到跟前了，他伸手握住秋火明的椅背，这才用空闲的那只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车子颠簸了一下，车上的人随着颠簸晃了一下，还没站稳，车子已经往站台外驶去…… 刚站定，张松就开始八卦了。 “秋火明，你昨天不在，我跟你说哦，我们那发生了一件事情。” 秋火明抬头看向他，“说来听听？” “罗锦绣收到了一束花……” “啊？”赵嘉敏轻呼出声。 “你们猜是谁送的？”张松一脸神秘的问道。 秋火明摇了摇头，“不会是客户送的吧？” 张松密而不语。 “学生送的？不会吧，这么张扬？”秋火明乍舌。 “不对。”张松回道。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秋火明催促道。 “这花是谁送的，真不知道，大家当时都去忙了，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桌上放着一束花，隔壁学校那姑娘还拿起来看了看，发现里面塞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致，锦绣，友赠。” 赵嘉敏眉头微蹙，“那锦绣知道是谁送的吗？” 张松摇摇头，“她说单看字迹不知道是谁……”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酸涩，“罗锦绣长得可爱，喜欢她的人多的很……” 秋火明一愣，他印象中，张松一直跟罗锦绣不对付，怎么眼下听起来，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赵嘉敏附和道：“这倒是，锦绣从小到大都很多人喜欢的。” “但是送花到‘广交会’多少有些不合适了，这人存心不良……”赵嘉敏有些气恼道。 秋火明认同这句话，这年头，大家还是保守为主，如果一个人名声坏了，不管将来工作也好，婚姻也好，都会阻力重重。 “我看不是钦慕者做的，而是对她心存恶意的人做的。”秋火明分析道：“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我去看看那张卡片再说……” 张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怪不得，昨天收到花开始，罗锦绣就一直黑着脸，我还以为她是故意给我脸色看。”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也说不准。 进了‘广交会’，休息区的学生只来了一个张沛亮，他是暨大的高材生，学新闻的。 见秋火明一行人走近，他这才开口道：“怎么这花，罗锦绣没拿走？” 秋火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束很普通的木芙蓉，花瓣放了一夜，有些败了。 被丢在长条桌的侧面。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将花拿了起来，里面没有找到卡片。 “没卡片……”秋火明说道。 “那应该是被罗锦绣拿走了。”张沛亮说道：“据我分析，这人肯定是内部人士……” 秋火明点点头，“能不被人注意，将花送进来，要达成两个条件，1、拿着花进入会场，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这人，是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时间点来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在追问：“还有呢？” 秋火明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事件的当事人罗锦绣，赵嘉敏走过去揽着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卡片你拿走了吗？给我看看……” “没拿走啊，就放在原处。”罗锦绣快走了几步，将花束抖动了几下，半响她脸色苍白说道：“不见了……” “别慌，如果不见了卡片，只能证明这人一直在关注这里……范围可以再次缩小。” 秋火明继续分析道：“2、这个人跟罗锦绣有过节……” 秋火明隐藏没说的还有一句话，木芙蓉的花语是纯洁、贞cao，他不能肯定这个年代的人是不是知道这些，如果是知道而特意放的，那就意味深长了。 “还有呢？”张松急促地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只有这些了。” 他快步走到罗锦绣的身旁，重新看了一下这花，花是用报纸包着的，下面用皮筋扎着，这人的审美还是可以的，虽然简陋，却别具一格。 赵嘉敏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露出一丝笑意，“阿敏真聪明。” 他目光移向罗锦绣，声音极小，“找个人少的地方，我再说，防止打草惊蛇。”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降温了，超冷……大家注意保暖。 第227章 普通人的照片 第227章普通人的照片 罗锦绣秒懂，她点了下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个学生都到齐了，大家见到那束花，交头接耳起来…… 秋火明听了一会儿，怕罗锦绣脸皮薄，连忙打了声招呼：“这事，一会儿我去问问主办方，看看有没有看见拿花过来的人……咱自己就不议论了，说不定是场误会呢。” 说话的当下，他扫了一下在场的人，跟自己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人，倒是神色自若，还有两三个平时就不大交流的人，露出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还没等他继续探话，有人来了。 工作人员把秋火明给叫了出来，“有个樱花国的客人，指名要见你，你去接待一下吧……” 秋火明脑海里浮现出森谷壮介的模样，这一路以来，自己认识的樱花国人也只有他了，“行，我这就过去。” 进了会场，在入口处就看到了森谷壮介正笑语盈盈地跟身边的两个人在闲聊，他们一行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穿的正装。 秋火明刚走近，就被他看到了，他笑着迎了上来。 “秋先生，好久不见，这回又要麻烦你给我们做向导了……”森谷壮介的英语词汇量很大，但是发音不标准，带着浓郁的樱花国口音。 “森谷壮介先生，伱好，好久不见。”秋火明点头示意道。 “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叫做“久保田博二，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最近在羊城拍摄作品，今天也是特意陪我过来转转的。” 久保田博二40岁左右，面容清瘦，戴着一副细金属边眼镜，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着很斯文，“久仰……” 他说出一句中文，随即用英语说道： “我受到邀请，来这里摄影……” 秋火明的目光瞥向他胸前挂着的相机，NikonM2型照相机是今年才出的新品，故障率极低，是很多摄影爱好者的首选。 现在的局势下，这人可以在国内摄影，看来是得到了官方的许可，从这点来说，这人应该是亲中分子。 是友人就好，秋火明笑道：“欢迎欢迎。” 森谷壮介继续介绍起那位女士。 “她叫芦田爱子，是我们公司常驻贵国的销售代表。” 芦田爱子大约30来岁，齐耳短发，眉眼恬淡，气质温婉，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挎包，她低眉弯腰道：“请多多指教，秋先生。” “客气客气，那么请随我来吧……” 秋火明寒暄过后，带着他们往前走。 森谷壮介跟他并肩，“秋先生，我来带路，今天主要想看一家科技公司，我们在京城已经签了几位代理商了，希望可以在羊城，也能找到合适的客户……” “科技公司比较懂技术，我们培训起来，也更容易上手，你说呢？” 秋火明点点头，工学院其实有家印刷厂，因为面对内部，所以名声不显，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引荐一下。 “贵公司的产品带过来了吗？如果有样品展示的话，我想更容易吸引目标客户。” “前几天就托运过来了，放在我入住的酒店，秋先生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打印机这玩意儿，秋火明算是经常使用的，但是现在的这些大概算是老古董。 “好啊，我也想见识一下。” “你有我的电话，想看随时联系我，我如果不在，找芦田爱子也是一样。” “好嘞。” “您这台样机，用的还是针式机头吗？”秋火明想了想后问道。 “是，这是我们的技术核心……”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森谷壮介看中的那家科技公司展台，这家公司也有相关的打印机设备，现在是上午，技术人员正在连接设备，准备现场演示。 展台前有些客户正在围观。 ‘广交会’虽然以出口为主，但是同时也是个展示自己公司实力的平台。 森谷壮介站定了脚步，身后的那两位也围了过来。 秋火明瞥了一眼，这台打印机是东芝品牌，这是当时的国际大品牌，连接的设备有主机，还有一个终端设备。 一旁的森谷壮介轻声地跟秋火明介绍道：“主机是进行运算，这台终端是负责输入和输出……” 秋火明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已经有几分现代电脑雏形的机器。 科技树在发展过程中，会有一些偏差，而面前的这偏差，就是用来弥补当下电脑内存不足而存在的，未来的电脑主机发展日新月异后，这些终端也将不复存在。 操作人员熟练地将一份财务报表，通过终端的键盘，敲击进去，利用主机的运算能力，很快将报表数据填满，再通过打印机打印出来…… 这张报表，比起人力运算要快好几倍，同时打印出来的文档更标准，更整洁，也更方便于查看以及日后的数据重组。 除了……噪音确实有点大。 森谷壮介笑道：“科技改变生活，我们眼下开发的新产品，打印针可以达到24个……” 现场的客户依次传看着打印出来的报表，等森谷壮介拿到手之后，他礼貌地跟对方的技术人员说道：“我可以跟你们洽谈一下吗？” 秋火明一五一十地翻译了。 对方点点头，“当然可以，您稍等，我安排一位员工跟您对接……” 没多久一位姓张的工程师走了过来，将他们引到一旁的洽谈室。 互相介绍了一番后，大家入座。 “您是兄弟公司？贵公司不是做缝纫机的吗？”张工开门见山问道。 森谷壮介微微一笑，反而是一旁一直默不出声的芦田爱子开口说道：“我们公司，四年前就已经涉足打印机领域了……” 兄弟公司当下说白了就是贴牌，跟美国的一家公司共同研发，做针式打印机，他想了想，印象中这家美国公司的核心就是针式打印头。 兄弟公司的这一招借鸡生蛋，做的不错。 张工听完后，思考片刻，“如果价位上确实有优惠，我们可以考虑做代理，不过眼下，在国内还存在一个没有中文字库的问题，不是每个操作者都懂英文跟日文……” “如果，你们能开发出中文系统，那么，我认为，你们将成为这个市场的龙头老大……” 张工确实有几分眼力界。 当前的打印机还是科研单位采购为主，工信部也买了好几台，但是对于企业来说，这性价比实在是不算高，所以销量一直上不去。 芦田爱子跟他交换了名片，约定了看样品的日期，张工这才起身离开。 剩下四个人还坐在原地。 秋火明问道：“接下来，还需要我进行陪同吗？” 如果对方事情忙完了，当下只想朋友聊聊天，自己就要识相点早点闪人。 森谷壮介笑道：“今天我主要就是跟他们接触的，眼下发展的还不错，接下来就不需要您的翻译了。” 秋火明站了起来，刚想告辞。 森谷壮介又开口了，“但是，秋先生，请留步……” “我的朋友久保田博二想跟您聊聊，他一路过来，拍了很多的照片，也获得了很多人的友谊，你知道，他的中文不太好，只会几个日常的对话……” “他近些日子拍了一些照片，请您帮他看看……” 秋火明坐了回去，“没问题，久保田博二先生，您的照片在哪里？” 久保田博二立即将放在大腿上的公文包打开，取出一个相册，双手拿起递给秋火明。 “请，多多指教。” 这人性格很不错，尽管会英文，仍旧尽量跟自己说中文，主打一个亲切。 秋火明接过相册，翻开来，看到第一张照片，他就愣住了，这照片他在网页上看到过，当时他顺便看了一眼摄影师的简介，当时他还觉得这个摄影师能将80年代的中国记录下来，是个了不起的行为。 这个人也是一直提倡和平，极其讨厌战争的人，据说当初他的签证还是周爷爷给他批复的，是个妥妥的国际友人。 没想到这个人就是身边的这位不起眼的中年人。 历史再次清晰地被秋火明触摸到，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头看向久保田博二，用中文说道：“您拍的作品，能打动人心……” 这句话他听懂了，久保田博二露出笑容，“还请，秋先生跟我说说看……”后面的词汇量不够了，他又开始用英文补充了起来：“你身为一个中国人，对这些照片的看法？” 秋火明应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手里的照片，一页页翻看着…… 这些照片中，好些是没有发表过的，对方的摄影技术好，胶片摄影有着后世的那些数码相机所没有的气质，或者说是质感…… 他拍的照片，取景都很好，不愧是专业摄影师，据说他家庭富裕，别人舍不得多拍几张，他不管不顾，一通快门按下去，最后只取最好的那一张…… 要知道，即使是后世，摄影也依旧是一件烧钱的事情，更何况，此刻是在80年代。 秋火明一边看，一边跟他讨论这些照片的拍摄地点与当时的情况，他内心有些澎湃，这算不算是第一手资料，那些未来被转载过无数次的照片，此刻都在他的手里…… （1979年漓江） （黑龙江副食品市场） （1982年广州） （福建泉州1983年） 终于他合上了相册，将它交回给久保田博二，“您拍的很好，请继续多拍摄一些普通老百姓，记录他们的生活……我对您的作品唯一的意见就是这些。” 久保田博二笑了，他推了一下镜架，“我会的，再次感谢您，秋先生……” 秋火明站了起来，“好了，那我就先失陪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请稍等，我能给你拍一张照片吗？” 秋火明一愣，随即说道：“没问题，在这里拍吗？” “不是，请跟我来……” 秋火明站在展台当中的通道上，两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跟静立的展品，他听到好几声“喀嚓”后，久保田博二终于开口道：“可以了，请给我留个地址，我会把照片给你寄过去。” 秋火明留了地址，这才脱身离开。 路过鲁迪的展台时，没看到这个老外，秋火明问了一声，才知道，他今天有事没来。 绕了一圈，他从一个近道往回走，经过一些园林盆景展览，他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等他走到展会的入口处，突然愣了一下，老潘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潘叔叔！”秋火明赶紧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老潘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突显出几分儒雅气质，“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锦绣，她在哪？带我过去看看，我一会儿还得走……” 秋火明刚想带路，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有了一个主意。 他拉着老潘到了角落里，长话短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 休息区，今天上午几个学生都很闲，除了秋火明被叫走了之外，其他人都留在原地，有几个人摸出书本在复习，还有几个人扎堆在小声交谈。 赵嘉敏刚端了两杯茶水回来，就看到了快步走过来的老潘。 她赶紧放下水杯，对着罗锦绣嚷嚷道：“锦绣，你舅舅来了！” 罗锦绣正无精打采地托着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站了起来，她快步迎了上去，“舅舅，你怎么来了！” 老潘中气十足地说道：“舅舅特意来看你的，欸，我送的花，你收到了吗？” 罗锦绣一愣，继而欣喜起来，“那花是你送的啊！” “是我送的，怎么了？没送到？”老潘一脸的疑惑道。 一旁的李晓粤开口了，“欸，不是吧，昨天那卡片不是写了，友这个字吗，要是舅舅送的，不是应该写舅舅吗？” 周围的几个同学闻言一愣，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老潘。 “我托了一个小友代我选花送过来的，他还留了卡片？” “卡片给我看看，要是写错了，看我不削他，坑了我好几块钱……” 罗锦绣脸上的阴霾尽散，“卡片掉了，算了算了，人家也是好心，谁叫舅舅你不亲自送过来！” 老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舅舅这不是来了嘛，我一会儿还得走，中午还有个会议要开……” “这么急啊，我还想请你吃午饭呢？” “我听说你们伙食不错，你怎么还这么瘦，要多吃一点，行了，我得走了，要是受委屈了，记得找舅舅，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完，老潘目光扫了一遍在场的众人，他这个人平时笑得时候无比亲切，这脸一旦黑下来，现场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秋火明隔着玻璃门看向这边。 等老潘走了，他这才慢悠悠地朝着休息区走去。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感谢大家的提出的宝贵意见：） 小作喜欢那些带有烟火气的场景，那些普通而幸福的一刻…… 第228章 不如，玩大一点 第228章不如，玩大一点 刚走进休息区，就听到罗锦绣一脸兴奋地跟他招了招手，随即轻快地嚷嚷道：“秋同学，我告诉你……破案了！” “原来那些花，是我舅舅送的，我就说嘛，我这人平时这么老实，哪会有人送花给我……” 赵嘉敏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拉长着脸。” 张沛亮也凑了过来，“你还把你舅舅那束花给扔垃圾桶了……” 秋火明这才发现原本放在长桌子内侧的花不见了。 罗锦绣讪讪地笑道：“一场误会……” 周围几个学生的脸上神情各异，宋峰文语调轻快地说道：“快吃午饭了，今天还真是清闲啊。” 甄欣拿着英语课本晃了过来，“我看啊，我们要被遣回去了，这一天天闲的，我们的作用大减。” 秋火明看着现场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有些不想揭破真相了，葫芦僧判葫芦案，糊里糊涂过了，至少对罗锦绣当下来说，是件好事，回头跟她说一下，小心提防就是。 “也没几天了，主办方应该不会有动作。”张松见秋火明在，也挤了过来，大概是命里与罗锦绣犯冲，走的好好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一头撞在罗锦绣的后背上。 “啪嗒”罗锦绣原本就大了一号的眼镜跌落在地上，紧接着，被走过来的甄欣一脚踩上，“喀嚓”。 几个人面面相觑，甄欣迅速抬脚，闪到一边，诧异道：“我不是故意的！” 张松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想想不对，又上前了一步，“多少钱，我赔……不对，不是我踩坏的，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还没坏……”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逻辑上这句话也没问题，就是这当下说出这话，着实让人气恼。 看来罗锦绣这段时间确实有些运气背。 赵嘉敏弯腰将眼镜捡了起来，镜框断了，镜片裂开，倒是没有散架。 罗锦绣当下的心情好，没给他们脸色看，“行了、行了，花钱消灾，伱们又不是故意的。” 她别过脸看向赵嘉敏，“我的水呢？” 赵嘉敏把坏掉的眼镜放在桌上，伸手端起杯子，“看你是盲人的份上，我服务到位……” 李晓粤吐了吐舌头，“到底是有钱人。” 张松听到了，他回头怒道：“别背后说人，还有，刚刚是不是你推了我一下。” 张松的情商低那是肯定的，这人直肠子，说不上坏，就是个别扭的性子。 秋火明转头看向李晓粤，这姑娘跟甄欣在念大学之前，是在同一个高中念书的，关系匪浅。 “你别诬陷人，我推你干嘛！”李晓粤不甘示弱道。 张松哑了一下，他看了看李晓粤，还有旁边的另外两名男生。 这事情确实没有证据，他身后有三个人，谁都有嫌疑。 那两名男生是外语学院的，戴眼镜、瘦高个的叫梁文胜，个子矮一点、皮肤白皙的叫舒阳。 梁文胜上前一步，“看我们干嘛，我们可没推人，刚刚我们都在听甄欣说话，压根就没注意到你……” 他们三个都是外语学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虽说一般，到底是比其他人要亲近一点，彼此关注多一点也正常。 张松红着脸，也不辩解，直接甩开众人，一个人往外走去…… 秋火明喊了一声：“一会儿吃饭了？！” “去厕所。”张松扭头答道，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这些日子，几个学生当中也形成了小帮派，罗锦绣为人大方，长相可爱，人缘不错，大家都喜欢往她身边凑。 赵嘉敏外冷内热，当她的朋友，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捂不热的。 至于秋火明，他就是个典型的E人，跟谁都能聊两句，还能投其所好，在这帮人当中，不知不觉就成了主心骨。 梁文胜跟舒阳一开始并没有融入他们这个小团体，而是一直置身事外，也就是这两天才亲近了一些。 李晓粤快步走到甄欣身边，“他刚刚说我，你也不帮我说话。”她摇着甄欣的胳膊，嗔怪道。 甄欣苦笑道：“跟他较什么劲，他对锦绣都毫不留情……” 罗锦绣眯了眯眼，露出一丝笑容，“这倒是，我都被他说了好几次。” 几个人正聊着，有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梁文胜摸了摸肚子，叫道：“终于发餐券了。” 大家年纪不大，新陈代谢快，到点就饿…… 领了餐券，他们几个人先去食堂了，秋火明跟赵嘉敏、罗锦绣三人在原地等张松。 赵嘉敏见那群人走远了，这才凑近罗锦绣说道：“锦绣，你这性子，怕是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罗锦绣眯着眼睛，笑眯眯地靠近赵嘉敏，“可是我运气好啊，我有你们这些好朋友。” 秋火明咳了一声：“那花不是你舅舅送的。” 罗锦绣一愣，“那……” “我猜，你是半路遇到潘叔叔了……”赵嘉敏瞥了一眼秋火明。 “答对了，还是阿敏聪明，罗同学啊，你可长点心吧，今天这事不追究也就过去了，以后你自己注意一点。” 罗锦绣嘟着嘴，“可恶，要是知道是谁，我非剥了他的皮……” “这是一次团队作案……”秋火明想了想，然后说道：“至少有两个人。” 赵嘉敏伸手揽住罗锦绣，“看你要不要追究了。” 罗锦绣的脸色发白，“算了，我下午请假，后面几天我也不来了，这事情就算了，我舅舅已经替我背锅了，我懂你们的意思，但是现在说明白不是好时机……” 秋火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方也算是吃了一次哑巴亏，我想他们大概很想揭穿真相，你舅舅那番话，把他们的话给堵死了，就让他们憋死算了。” “噗呲”罗锦绣笑出了声音，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晕。 赵嘉敏补充道：“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戏，结果无人喝彩。” 秋火明笑道：“我们三个阿Q脑补的很到位，欸，张松来了，走吧，干饭去喽……” 赵嘉敏凑近秋火明问道：“你认为是谁？” “一个嫉妒者，一个仰慕者……”秋火明叹了口气，“我也没证据。” 赵嘉敏若有所思。 翌日，罗锦绣没来，借口就是学业跟不上，没法兼顾‘广交会’了。 宋峰文最为失落，一上午都有些六神无主，连甄欣跟他问话，都有些答非所问。 上午抽了个空，秋火明进入展会内去找鲁迪，等他找过去的时候，鲁迪正靠在展柜上，低头翻看一本英文小手册。 秋火明走过来，他刚好抬眼，见是秋火明，眉毛挑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 “亲爱的秋，你今天怎么是一个人？那位漂亮的小姑娘呢？”鲁迪放下小手册，直起身子招呼道。 秋火明刚跟他寒暄了一句，他又猫下腰将自己的背包，从展台下的柜子里取了出来。 “上回的照片洗好了，我自己洗的……”他言语中透着几分自豪将一张5寸的照片递了过去。 秋火明接过照片，这是黑白照，照片上三个人围着那台电脑，背景是展台。 “谢谢，拍的很自然，也很有层次感，我要好好留着。”秋火明将照片小心地夹进课本里。 鲁迪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利索地将背包放回了原处，边放边问道： “你今天过来是替你老师拿电脑的吗？” 秋火明耳根微微泛红，这句话，让他有种欠钱不还的错觉。 “我的老师还在等学校拨款，我今天来，是有其它事情想请教你……” “噢，请坐，坐下来说。”鲁迪塞好背包，扭头招呼道。 两人坐在展柜的下方，盘着腿。 “咳，这样，鲁迪先生，我想给我和我的朋友，亲手制造几台对讲机，这样的话，我跟她就可以远距离通话了……” “是照片上的那位小姑娘吗？”鲁迪眨巴着眼睛，故意问道。 “嗯，就是她。” “少年慕艾，哈哈哈……”鲁迪笑得像是一个邻居家的八卦大爷，“我理解，真怀念啊……我也年轻过。” “不知道你对对讲机有哪些了解？”鲁迪问道。 “对讲机就是利用输入输出设备，通过无线电波，将声音传递出去，达到互相通话的目的……” “你这是笼统的概念。”鲁迪回应道： “我跟你简单的说一下吧，早在58年的时候，我就开始玩无线电了……” 说这话的时候，鲁迪眼睛发亮，皱纹舒展，面容都年轻了几分，大概关于这些过去的回忆很美，他的声音轻柔，开始讲述起来。 “我们国家在这一年开放了citizensband，就是民用波段，简称CB……” “我父亲是位卡车司机，他有个很酷的电台，总能在超速的时候听到警报，那些司机们就是通过电台来互相通气、打掩护……” “我在镇上买了一台二手的电台，可以用来听天气预报，有时候也能用它来订餐、订旅馆……” “但是电台并不保密，经常在家可以听到别人的聊天，就是串台了，还有通话的距离也太短。” 鲁迪啧啧嘴，“那时候，我心爱的姑娘去外地念大学去了，电话费又太贵，于是我就想着自己研究，我拆了自己的那台机器，又偷偷拆了我父亲的……” “我加大了它的频率，让通话的范围更广……甚至还偷偷进入了非民用频道……” “咳咳，这些，额，这些忽略不计。”鲁迪瞥了一眼秋火明，见他的脸上没有异样，这才接着说道： “现在已经是80年代了，在我们国家，这些对讲机随便就能买得到，也不需要自己制作了，我们那个年代的那些款式，怕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看不上了……” 秋火明汗颜，自己倒不是看不上，是压根就没有啊，两国之间的这科技水平，差距确实挺大的，“我……我如果想自己制作的话，该从哪里入手呢？” 鲁迪笑了笑，“你要么有图纸，要么自己拆一个，我跟你说一下它的组成部分……” 他说得很慢，秋火明从书包里取出纸笔，将他说的那些记录了下来。 “说白了，对讲机就是这几样组成，但是我担心，你在这里买不到相关的配件……” “港城倒是有很多相关的配件，我之前转机，在港城待了几天，顺便看了一下他们的电器行……那真是琳琅满目啊。” 秋火明心中一动，赵嘉敏的小舅舅不是说过年会回来吗？可以让他捎带一些配件过来。 鲁迪想了想，然后说道：“等我回国，我给你找一下这方面的图纸，给你寄几份。” 秋火明大喜，“谢谢鲁迪先生，你帮了大忙了……邮费我给你。” “你不用客气，你也算是我的客户了，不是吗？”鲁迪的笑意映入了眼帘。 两人又聊了几句，秋火明这才告辞。 休息区，赵嘉敏不在，李晓粤跟甄欣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女孩子之间总是有许多的话能说，秋火明也不以为意，径直坐回到自己常坐的位置。 张松在角落里温习功课，见秋火明回来了，这才收起课本走了过去。 “他们几个要接待一个商团，挺多人的，郭主任还特意问你了，你见到他们了吗？”凑近后，张松开口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大概走岔了，他们是哪个国家的啊？” “听说是欧洲，有男有女……”张松拉开椅子坐在他身侧。 说话间，甄欣停下跟李晓粤的对话，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嘉敏姐她们到展会里面去了……” 秋火明点头，“知道了。” 张松双脚移动，将椅子退后一步，站了起来说道：“走，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看看……” “你刚刚怎么没一起去？”秋火明好奇道。 张松揉了揉头发，“郭主任没点我……” 甄欣在旁边，干脆也拉着李晓粤站了起来，“那就一起吧，我听说最后几天，好多展柜的样品都会送人，或者打折销售……” “这么好？”张松狐疑地问道。 “你们去吧，我想看会儿书……”秋火明苦笑道：“再不看，要跟不上了。” 李晓粤白了他一眼，“欣欣，我们去吧。” 甄欣点点头，“也好，走吧。” 张松站了起来，“我也去看看……” 李晓粤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套着甄欣的胳膊就往前走，张松顿了顿，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秋火明看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他翻出自己刚刚记录的内容，简易的对讲机并不难制作，但是通话范围只有几百米，声音传输的质量也差。 既然要做，就要做最好的。 一步一步来吧，先从简易的入手…… 他已经在学校里有了一定的人脉，自己寄给《科学》杂志的论文还没有回应，如果这个通过了，那么自己的影响力就会加大…… 秋火明的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 不如……拉着工学院这个庞然大物，一起上自己这辆战车。 ‘麻省理工、硅谷、中关村……’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蹦跶，这些人们心目中的圣殿，并不是一开始就名声大噪，哪个不是经历了风风雨雨，才有了日后的那些名誉、地位…… 现在国内是百废待兴，一切都来得及，秋火明的眸子里跳动着兴奋地火焰，既然玩，那就玩大一点。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还有宝贵的意见：） 第229章 小插曲 第229章小插曲 思想再伟大也要回归现实，秋火明翻看着自己记录的这些零配件，还有鲁迪先生画的电路草图。 振荡器、调幅器、发射器……这些配件可以到时候，托赵嘉敏的小舅舅从港城带回来。 就是这电路……难不成要自己做一个电路板？ 大一的实验课还没有这么专业，要到大三才有相关的内容，秋火明取出一直放在书包里的，大一下学期的专业课本。 还是先啃书吧，先从基础知识入手，他的脑海里有了大概的概念，要落地还是脚踏实地先从基础学起，他深呼了一口气，反正他记忆力好，先把手上的这本啃了，争取在过年之前，把相关的专业课本都看完。 不求全部理解，记下来再说。 有了目标，秋火明也不再犹豫了，反正明年要参加跳级考试，背下的课本都是有用的。 他捧着手里的这本《电磁场理论》，静下心来，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另外一边，那群从欧洲过来的商团还在现场考察，他们一共12个人，10男2女，郭主任也在现场，正在跟为首的男人扬声交谈。 张沛亮、宋峰文、赵嘉敏、梁文胜、舒阳都在现场陪同。 这群人主要的目标就是五金工具跟农业产品，因此他们在农产品的展台旁多有驻足。 梁文胜跟舒阳是英语科班出身，英语比较好，他们站在郭主任的身后，时不时帮忙解答一些，其他队员问出来的问题。 赵嘉敏负责接待商团里的那两位女性。 “我们需要采购一批茶叶、棉花、棉布、桐油、还要一些五金工具。”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声音洪亮，他叫杜肯，也是这个商团的临时队长。 郭主任微微一笑，“我们今年的农产品比起去年更丰富了，你们的采购计划也应该要调整一下才更适合。” “那是当然，产品确实丰富了不少，接下来，我们会将采购清单交给您……”杜肯说话也干脆，郭主任闻言点点头，“今天还有一些花卉，你们要带一些回去吗？” “花卉？好啊，让我们也来看看古老东方的花……”杜肯笑眯眯地应道。 他们其乐融融地往前走，赵嘉敏跟那两位女士落在最后。 “安娜小姐、索菲亚小姐，你们一路过来，有对什么产品感兴趣吗？” 赵嘉敏打破了沉默问道。 这一路以来，除了一开始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后，这两个人就几乎没有再说过话，赵嘉敏作为东道主，自然希望宾客可以满意而归。 长卷发的安娜微笑道：“我喜欢茶叶，刚刚杜肯先生已经跟贵方的代表说过了，我只要到时候在清单上，注明要的数量即可……” 索菲亚冷笑了一声，“不要到时候还是跟我抢……” “索菲亚小姐，我可没跟伱抢任何东西。”安娜一副轻描淡写地模样。 赵嘉敏一愣，隐约觉得一股看不见的硝烟扑面而来。 她们大概讨论的不是商品，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 到了茶叶的展台，参展商给每一位商团成员都奉上了一杯热茶。 杜肯喝完之后，扭头看向她们，“你们是行家，觉得如何？” 安娜微微一笑，上前了一步，“品质似乎比往年更好……” 杜肯点点头，“就要这一款。” 赵嘉敏瞥了索菲亚一眼，她褐色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自然还是沱茶更胜一筹……”索菲亚突然开口道。 她的英语夹杂着一些法兰西口音，说完这些，她突然扭头看向赵嘉敏，“亲爱的赵，请带我找到沱茶的展台……” 赵嘉敏刚想回应，就听到安娜开口了，“但是，我还需要赵小姐帮我询问一些事情……不如，你另外找一个翻译？” 赵嘉敏一时间进退两难。 一直站在郭主任身后的梁文胜及时站了出来，他理了一下衣襟风度翩翩地向她们走来，“尊敬的女士，不如就由我来作您的翻译？” 索菲亚的脸色一变，原本就情绪不好，眼下又被当面打脸，她低声骂了一句：“滚……” 这下在场的几位都怔住了，搞不好，这就是一起外交事件。 郭主任想装没听懂都不行，他看向杜肯，同时在脑海里疯狂地寻找词汇，是谴责还是怀柔，一时间眉头皱的更深了。 “getout有时候是语气词，她是在对我表示惊讶，我们的关系最近有些……”安娜轻快地走到索菲亚面前，转身朝着梁文胜解释道：“我们的关系有些紧张……” 说完，她朝着杜肯挤了一下眼睛。 杜肯立即后退一步，朝着郭主任微微前倾身体，“非常抱歉，可能有些语气词容易让人误解……” 这个台阶给的，郭主任暗自松了口气，说了一句场面话：“请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尊听教诲。”杜肯明显也放松了下来。 梁文胜看着安娜微微颔首，“那我就不打扰了……”他倒是进退有度，让郭主任多看了几眼。 “走吧，前面就是花卉了……”郭主任说完，跟杜肯并肩往前走去。 安娜在后面等着索菲亚，“这里是中国，你说话要注意一点。”她带着一丝厌恶道。 索菲亚的脸色更差了，“我没有你那么会装。”说完她扭头看向赵嘉敏，“我需要那款茶叶，请带我去……” 赵嘉敏抢在安娜的回应之前，赶紧应下，“悉听尊便……” 她也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不然一会儿再闹下去，可就是妥妥地外交事件了。 安娜瞥了一眼赵嘉敏，倒也没说什么，嘴角微微扬起，自顾自往前走了。 “索菲亚小姐，脱离了你的队友们，要紧吗？”赵嘉敏问道。 “我就算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赵嘉敏听得头疼，不怕客户要求多，就怕客户矫情，“您气质淡雅如兰，让人难以忘怀，请不要低估自己，索菲亚小姐，请随我来，你说的沱茶是指普洱茶吗？” 别的她可能还没那么了解，但是对茶，她可以说算是半个行家，不论是家学渊源，还是自身后天培养的兴趣，都能对当下的茶叶品种如数家珍。 索菲亚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赵嘉敏，“你竟然也懂。” 赵嘉敏暗自摇头，这女人虽然长得好看，这情商，还真的不如那位安娜。 “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点，请随我来吧……” “好。” 赵嘉敏见索菲亚老实地跟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径直带她到云省那边的展台。 云省这里大多都是茶砖，生普洱很多外国人喝不习惯，反而是熟普的味道，她们更能接受。 展柜上一位穿着民族服装的小伙子正在泡茶，周围茶香四溢，见赵嘉敏两人走了过来，顺手倒了两杯递了过来。 索菲亚接过喝了一口，神色缓和了些许，“就是这个味道，请问，这是多少年的陈茶？” 赵嘉敏原话翻译了一遍。 小伙子笑道：“这是十年陈，还有四十年陈的味道更加的醇厚，如果客人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泡一杯给您尝尝……” “好的……”索菲亚放下手里的茶杯，期待地看向对方。 小伙子转身取来一块包装已经破败的茶砖，这块茶砖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他用细刀撬下一块，熟练地倒入茶壶中，滚水洗了一遍后，倒掉重新注入热水。 片刻后，茶汤泡好，只见茶色通透、明亮，普洱特有的香气溢来…… 索菲亚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对方推过来的茶杯，她轻轻抿了一口，脸上头一次绽放出笑意，“就是它……” 赵嘉敏也跟着蹭了一杯，比起陈年普洱茶，她其实更喜欢正山小种的味道，不过这茶汤确实入口陈香，是款难得的好茶。 “索菲亚小姐，你是要拿着这清单跟商团一起采购？还是单独采购？”赵嘉敏经过这些日子的熏陶，加上对商业敏感，已经熟练掌握了具体的操作步骤。 索菲亚犹豫了片刻，“跟商团。”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打包一起走水运，会便宜很多。 记下相关信息后，小伙子突然开口问道：“这位女同志，你如果也喜欢茶叶的话，可以最后一天过来，我们这里的样品都会打折出售的……” 赵嘉敏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好啊，谢谢。” 小伙子眼睛清亮，“可以来找我，我叫昆达。” “记住了。”赵嘉敏礼貌地应了一句，这才带着索菲亚离开。 “刚刚他是在跟你搭讪？”索菲亚走在半道上突然问道。 赵嘉敏笑道：“大概是吧。” “当初杜肯看到我的时候，也是眼睛亮亮的，我能感受他的喜爱……”索菲亚说道。 “自从安娜来了以后，他就变了……” 赵嘉敏看着脸色再次阴翳下来的索菲亚，她摇摇头道：“变了心的人，就跟变了质的芝士一样，吃了会闹肚子，扔进垃圾桶，才是正确的选择……” 索菲亚闻言一愣，半响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18。” 索菲亚叹了口气，“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知道了。” “再长大一点，我也不会吃变质的芝士。” 索菲亚抿着嘴轻笑了起来，“东方人不应该都是含蓄的吗？我看你说话就很直接……”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花卉的展台走去。 赵嘉敏这些日子以来，英文进步很快，毕竟每天都是这么高强度的对话，对语言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 索菲亚一路听着她的开解，眉心的阴翳渐渐散开…… “咦，嘉敏，你怎么在这里？”甄欣从旁边卖瓷器的展台探出头来，“你不是跟着商团吗？”她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索菲亚，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样子，“噢，你有客人，那我迟些再找你。” 赵嘉敏点点头，应了一声，“晚点联系……” “你的朋友？”索菲亚问道。 “一起工作的伙伴。” “同事，了解。”索菲亚撇开情绪不谈的话，倒是个聪明人。 “我家在法南有个酒庄，每年生产的葡萄酒都会销往欧洲各地，如果将来你可以出国的话，欢迎你过来品尝，今天我确实有些冒昧了……” 索菲亚笑道：“我26岁了，竟然还不如你看的通透，怪不得你们东方人常说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能交个朋友吗？我也可以教你法语……”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赵嘉敏笑语盈盈道。 索菲亚站定了脚步，伸出手，“握个手，还是拥抱一下？” 她搞不准当下的的礼节用什么更合适。 赵嘉敏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接着微微近身，跟她再次拥抱了一下，“好了，我们两国的礼仪都齐全了……” 索菲亚眉头展开，开怀大笑道：“等我回国，就给你写信……你的地址请务必给我。” “好嘞。” 两人相谈甚欢，前面就是花卉区了，赵嘉敏加快了脚步。 还好商团的几个人一路边走边看，有些还特意停下来拍照，前进的速度很慢，没一会儿就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经过其中一个摊位的时候，赵嘉敏脚步突然一滞，这里有一半是木芙蓉，10月份正是木芙蓉的花季，数量多一些也是正常。 “亲爱的赵，你喜欢这些花？”见她脚步慢了下来，看向一旁的花，索菲亚问道。 “没有，只是一次性看到这么多花，有些惊讶而已。” 杜肯低声跟郭主任说了几句，接着转身大步朝着索菲亚走去。 凑近后，他用法语跟索菲亚交流了几句，接着脸色不虞地，就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索菲亚后退了一步，改用英语说道：“我会亲自跟主办方道歉，至于你，也请跟我道歉，我跟你就是同事关系，我的私事，请你不要插手……” 杜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识相的赵嘉敏，忍了忍也用英语说道：“好，一切回国再说。” 说完转身就走。 索菲亚如释重负、吐了口气，“我发现跟他摊牌，好像也没那么难，他的浪漫现在看起来，就像你说得，变质了……” “刚刚我给你的同事说了不礼貌的话，我现在就去道歉……” 索菲亚伸手拉着赵嘉敏就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觉得很轻松了。” 郭主任刚等到杜肯，还没说两句，就看到索菲亚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非常抱歉，我把情绪带到了工作当中，给您们造成了困扰，我现在郑重跟你们道歉……尤其是你……” 她扭头看向梁文胜，“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梁文胜连忙摆手，“都是误会，我并没有介意，我接受你的道歉。” 索菲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拉过赵嘉敏对着郭主任说道：“多谢你们的小翻译，她帮了大忙了……” 梁文胜推了一下镜架，看着赵嘉敏，他身旁的舒阳轻轻戳了戳他，低声说道：“那家伙不在，你要抓紧……” 越写越晚了…… 感谢大家的留言：） 感谢大家的打赏、订阅、投票：） 第230章 跟了顺风车 第230章跟了顺风车 少年人慕艾，那是人之常情，梁文胜这个人平时胆大脸皮厚，单单就是在赵嘉敏面前局促不安，不善言辞。 “我怕什么，这种场合还是算了，你没看到刚刚郭主任那脸黑的……”梁文胜小声道。 舒阳是个典型的狗头军师类型的人物，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几天了，等展会结束就没机会了……” 梁文胜没出声，现场的几个人，开始往会议室走去，他们的人多，一般的洽谈室还真坐不下。 秋火明坐在休息区，一本书才看到三分一，以前他跟朋友开车出去玩过对讲机，后来管控严了，需要考证，他就干脆拆了对讲机。 对讲机里的组件是模块化组装在一起的，集成电路板还是多层的，直接拼装就能使用，哪像现在，连高频三极管都要托人去买…… 当下的无线电爱好者会订阅一本杂志叫做《无线电》，他们可以代购一些材料，很多人对半导体的科普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肚子饿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了。 秋火明站起来，四下看了看，赵嘉敏她们还没回来。 他摸了摸肚子，先把书收好，接着往外走去，在陈哥那里领了饭票。 陈哥是平时负责跟学生对接的工作人员。 “陈哥，我那帮同学咋还没回来？”秋火明收好饭票后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她们也没人找我要饭票……” 秋火明想了想，“大概还在忙。” 又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没出现，秋火明转身往食堂走去。 平时不觉得如何，今天落了单，还是有些寂寞的。 正走着，被人从身后追了上来，张松气喘吁吁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可追上你了，甄欣她们不带我玩，都是同学，尽搞些小团体……” 秋火明放慢脚步，“那她们呢？不吃饭啦？” “谁知道，一到会场，人就不见了，我兜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 张松叹了口气，“然后我肚子饿了，就回来了。” 还有4天就要闭馆了，最近的客流量确实少了很多。 在食堂吃好饭回来，没过多久，梁文胜一行人终于出现了。 就连甄欣她们两个也在。 张松“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甄欣问道：“你们干嘛甩掉我？” 甄欣露出一丝愕然，“哪有，我们在展会上遇到了梁文胜他们，刚好郭主任说今天去吃外宾餐厅，就一起去了。” 赵嘉敏快步从她们的身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径直坐在秋火明的对面，“今天可是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其实啊，我觉得外宾的餐厅也就那样……” 李晓粤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张松啧啧嘴，“我还没吃过。” “多了一份油炸薯条，配了番茄酱，还挺好吃的，其它的一般。”梁文胜走了过来，顺手拉过椅子坐在秋火明的旁边。 秋火明隐约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他对着自己说话，眼光却时不时地瞥向赵嘉敏。 赵嘉敏原本就敏锐，她有些烦躁地避开他的视线。 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秋火明问道：“伱要喝水吗？” 秋火明点点头，“喝。”语气干脆、雀跃，他带着期待，看向赵嘉敏手里的那瓶还剩下一半的水，几日不见，她竟然如此open了。 赵嘉敏放下瓶子，秋火明伸出手，只见她从背包里摸出一听可乐，沿着桌面向秋火明推了过去。 秋火明当机立断，将已经触碰到矿泉水瓶的手，灵活地打了个弯，将可乐一把拿在手上。 “好家伙，还冒着冷气。”秋火明诧异道。 “刚交的一个朋友送的……”赵嘉敏嫣然一笑。 秋火明心中警铃大作。 “她叫索菲亚……”赵嘉敏慢悠悠地解释道。 “噢，就是她，她还骂了我。”梁文胜插嘴道：“不过，她后来道歉了。” 这是他跟赵嘉敏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他的心里隐隐有几分快感，彷佛因为这些事情，离赵嘉敏更近了几分。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说出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当时那种情况下，双方正在言语互怼的时候，他走过去，就是默认了，安娜占上风，他听从了安娜的意见，索菲亚只骂了一声“滚”算是客气了。 他估计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受委屈了。 秋火明让可乐稍微静了一下，这才打开拉环，“噗呲”一声，气泡声响起。 “给你先喝？”秋火明看向赵嘉敏问道。 “我喝水喝饱了，上回锦绣弄翻了你的可乐，这回我替她补你一个。” 梁文胜听到这话，心里才好受了一些，这只是补偿而已。 秋火明闻言也不再客气，立即灌了一口，气体直冲而上，他打了个气嗝，不由赞道：“爽。” 张松好奇地问道：“啥味道？” “加了气的咳嗽药水……” 这听汽水没多久就喝完了。 跟上回的加热版本不同，这回更接近他记忆里的味道。 无数次从球场上下来后，在小卖部门口跟室友们仰头喝汽水的记忆再次复苏，秋火明看了一眼当下的场景。 那些好友们，都留在了未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过去。 正发着呆，眼前晃过一只手，“你傻了，眼睛发直，不会是这汽水有毒吧？”赵嘉敏的声音在他的面前响起。 秋火明笑了笑，“大概是太好喝了。” 梁文胜扭过头去，心里暗自酸楚，舒阳在一旁助攻道：“胜哥，等‘广交会’结束了，我们这帮人，干脆找个机会聚一聚吧。” 张沛亮最近跟秋火明关系走的近，他一巴掌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挤坐在秋火明跟梁文胜当中。 “我跟火明同学说好了，我们两家离得近，打算搞一次溜冰比赛，算是以体育会友……” 张沛亮在暨大新闻系，在他们学校的学生会里是宣传干事，官不大，但是认识的人不少。 “大家都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学校也经常活动的，到时候约了一起参加啊……”甄欣笑吟吟地提议道。 “我赞成，我们农学院可好玩了，有田也有动物……欢迎你们到我们学校来玩。”李晓粤这人还是有几分热心肠的。 当下张沛亮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本子，“大家写一下地址啊，回头我一个个蹭过去，别到时候我来了，不给我饭吃……” 这话一说出口，就连今天情绪不佳的宋峰文都笑了。 大家把联络方式都写了下来。 张沛亮辛苦一点，又给每个人抄写了一份。 梁文胜小心翼翼地将他写好的纸收好。 下午秋火明临近收工的时候，又接待了一次来宾，回来的时候看到徐老师正在跟张松、赵嘉敏在站着说话，见他来了，立即朝他招了招手。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是费用批了吗？”秋火明兴匆匆地小跑了几步，凑近后问道。 “你小子猜的挺准啊，这个点你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吧？”徐老师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还有十分钟。”秋火明答道。 “先去拿电脑，你们一起来吧，直接跟我回学校，今天我带了车。” “好嘞，有顺风车坐！”秋火明喜气洋洋道。 “徐老师，你这钱……”走到半路上，秋火明瞥了一眼他的手提袋。 徐老师瞪了他一眼，没出声。 等到了科技公司的展台上，鲁迪不在，反而是外贸公司的陈丽正站在路口。 “陈丽姐。”秋火明朝她打了声招呼。 “小秋啊，又见到你了。”陈丽笑道，随即将目光移向徐老师，“徐主任，购买单据我都写好了，合同也写好了，鲁迪先生在洽谈室等你。” “麻烦你了，走吧，今天就把这事给办了……”徐老师笑道。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看来徐老师是找了外贸公司来操作这单买卖，也是，涉外还是让专业人士来操作更好。 从80年4月份开始，中行就开始发行‘外汇使用券’，简称‘外汇券’。 （外汇券） 这年头，外汇券吃香的很，它可以在各地的友谊商店、虹桥机场免税商店这一些地方使用。 像是之前顾晓然使用的双肩包还有保温杯，都只能在这些地方才能买得到。 就连一些需要票证购买的大件，彩电、冰箱那里也都有。 ‘广交会’大门口也有黄牛蹲守，现在的100块‘外汇券’可以换130块人民币。 那是相当划算的，要知道当下对外汇看管很严，一些准备出国的人员没有门路的情况下，就只能走黑市兑换，那汇率简直离谱。 简单来说，外汇券就代表着可以从官方进行兑换，以正常的汇率兑换美元。 秋火明之前在小县城里，这些东西看都没看到过。 人跟人之间的参差可见一般。 徐老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扭头对着秋火明一行人说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赵嘉敏凑近秋火明问道：“上回拍的照片，鲁迪给你了吗？” 秋火明笑道：“给了，我现在拿给你……” “不用，回学校再给我吧。” “就一张，你珍惜一点，别弄坏了。” “我用东西很爱护的……” 洽谈室里，鲁迪正在看手上的合同，见他们进来了，立即起身笑着迎了过去。 “徐教授，又见到你了，早上我还在问秋先生，没想到，你下午就来了……”鲁迪很善谈，他招呼徐老师跟陈丽坐了下来，又扭头看向赵嘉敏。 “亲爱的赵小姐，就麻烦你们到旁边那桌先休息了……” “好啊，鲁迪先生，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赵嘉敏笑道。 “我对可爱的女孩子，那是过目不忘……”鲁迪摸着花白的胡须，幽默了一下，他的这把年纪，说这些话，不仅不唐突，还让人觉得亲切。 他的圆台旁坐了三个人，加上他放在地上的背包跟电脑包，确实挤不下了。 他们三个在签订合同，秋火明跟赵嘉敏、张松坐在相邻的圆台边。 没一会儿，合同签定好了，鲁迪把电脑包打开，小心地将电脑拿了出来，“徐教授，请你验货……” “这个包也是配套的，一并给你，这是说明书跟保修单，我给你留一个电话，以后有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鲁迪主打一个服务到位。 徐老师打开电脑，使用了片刻，检查无误后，将电脑关机道：“那就多谢了……” 收好电脑后，徐老师将手提包放在台子上，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鲁迪道：“这里是7600元……” 鲁迪接过文件袋，将里面的美元清点了一遍，这才抬头笑道：“金额正确……” 他收好文件袋，放进背包里，伸手跟徐老师、陈丽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三人寒暄了片刻后，鲁迪跟陈丽先离开了。 徐老师小心地提着电脑包，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们也出发吧。” 秋火明上前一步，“我来拿吧。” “去去去，你把门打开。”徐老师避开他的手，嘱咐道。 秋火明快步走到门口，把洽谈室的门打开，几个人鱼贯而出。 出口外，学校的专车就停在不原处，秋火明问道：“徐老师，我记得学校有两辆红旗来着……” 徐老师笑道：“你还想坐红旗，有吉普车坐就不错了……” 司机见人来了，打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下来，绕过车头，将副驾驶门打开，徐老师弯腰坐了进去，这才将手里的电脑包放平。 后面可以坐三个人，秋火明挤在当中，左手是张松，右边是赵嘉敏。 车子启动，司机熟练地挂挡，原地调了个头，朝着出口驶去。 张松带着一丝兴奋，伸手在车厢内摸了摸，他是电机系的，对马达很是敏感，不过他这个专业大多数都会分到电力系统。 “这电机的声音听着比其它车要轻……” 这时候国内的电机制造业，柴油发动机一枝独秀，微机只能依赖进口，听惯了柴油的轰鸣声，乍一听眼前这发动机的声音，确实眼前一亮。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到他的动作，禁不住笑道：“这车可不简单，发动机是四缸的，四轮驱动……每小时能跑130公里。” 赵嘉敏开口问道：“这车不便宜吧？” 秋火明伸手将车窗合拢，这才移开胳膊回答道：“大概要4万左右，单位没批条还买不到……” “这么贵！”张松乍舌道。 “发动机是进口的。”秋火明说道。 司机从倒后镜瞥了他一眼，“这位同学你很懂嘛。” 徐老师抱着电脑包说道：“小张是电机系的吧，你们要努力啊……” 张松挠了挠后脑勺，“这可难办了。” 赵嘉敏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前天接待了一个美丽国来的客户，他说想来我国开汽车工厂，独资好像没谈好，合资倒是可行……” 徐老师点点头道：“合资是最佳的选择……” 秋火明朝后靠了靠，后座很硬，避震大概没做。 这辆212作为国内第一台吉普车，秋火明多少有些了解，其它可以自主研发，就是这发动机…… 燃油机这一块直到后世，发展也是很慢，离发达国家始终有距离，直到后面能源车弯道超车，才将这种差距拉小。 感谢大家的订阅、投票：） 第231章 那就提前考试吧 第231章那就提前考试吧 大家一路聊着，吉普车速度很快，到校后，比起平时快了三刻钟。 车子直接停在了1号楼门口。 徐老师下了车，突然扭头对着秋火明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赵嘉敏她们先回宿舍了，秋火明帮着徐老师提着他的手提包，一前一后进了系办公室。 徐老师小心地将电脑收好，这才走到书桌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从中间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 “中午送过来的，我随手放抽屉了。” 秋火明伸手接过，封面明晃晃地科学编辑部几个大字，让他心中一紧。 “大约是退稿吧，这家学术期刊要求很高的……”徐老师笑道：“回头再努力一下，你写得是哪个方面的？” 秋火明拆开封口，里面是厚厚的一叠回信。 第一句就是，“秋火明同学，见信好，你邮寄的论文已经收到了，我们抱着严谨的态度，找了好几个业内的知名教授来进行论证，因此耽误了时间……” 徐老师见他没出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等以后伱搞学术就知道了，退稿那是常事，别气馁，以你的能力，深耕细作，迟早能发表的……” 秋火明看了第一页已经大概知道后面的内容了，他冷静地说道：“我……我好像论文通过了。” “你先别问，让我看完。”秋火明大剌剌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徐老师书桌的对面，他翻开第一页信纸，继续往下看。 徐老师顿时觉得心里像猫挠了似的，他想了想，从怀里摸了一根烟，走到窗口，伸手将半扇窗口推了出去，火柴划开，烟头点着，忽明忽暗，他猛吸了一口，这颗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户外的天空明亮，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三两学生在看书。 工学院的读书氛围一直很好，晚上宵禁后，一些学霸还会站在路灯下继续温习。 他怕这些孩子把眼睛熬坏了，特意申请了一间可以通宵亮灯的教室，对外是说实验室，他偶尔去转转，里面几乎满座。 无线电是门神奇的学科，没入门前觉得像是天书，入了门之后，一天不摸就心痒痒，特别是人生中，第一台捕捉到电波的机器做好后，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越是深入了解，越是感觉神奇。 他在这里思绪纷飞。 秋火明已经将信件看完了。 论文会在年底最后一期刊登，没有稿费，但是有个荣誉，那就是邀请他参加年底在申海市举办的科研大会。 他看着手里的那份夹在信纸当中的邀请函，徐老师摁灭了烟屁股，走了过来。 “哟，看好了，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故作淡定地问道。 秋火明将手里的邀请函递给徐老师，“我写的那篇论文录用了，他们邀请我去参加科研大会，但是我看这日期……” 秋火明眉头微皱，“要是参加期末考试，就赶不及了。” 期末考试是1月14到16三天，大一的课程不算多，考十门功课，一天3-4门，三天就能考完。 徐老师接过邀请函，“1月16日到18日，一共三天，第一天是开幕式……” 他脸色变幻了一番，这种场合他不是没去过，但是他是作为一名知名教授的身份去参加的，哪有大一新生就能参加的道理。 秋火明私心想去的，申海到无城县坐船只要一天一夜就到了，等开完了会，就可以立即往家赶了，但是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矩，他叹了口气，打算放弃了。 徐老师单手敲了敲桌面，“也不是不行，提前考试不就可以了。” 秋火明闻言精神一振。 “羊城到申海可以走水路，给你预留一周的时间，那就安排1月7号开始考试……” 徐老师笑道：“说到申海，我们系这次争取到了一位老师，他也是申海的，你倒是可以跟他同路，人家可是麻省毕业的，你一路上多请教一下。” 秋火明大喜，这不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了嘛。 “好嘞，那就让徐老师费神了。”秋火明的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那现在告诉我，你发表的论文内容是什么？”徐老师装作不经意问道。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很早以前我看过一篇报道，说是能够证明‘费马猜想’就能领到一笔金额很高的悬赏……” 徐老师的面色再次变幻了起来，他的手指默默地攥紧。 “所以，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事，高考前我不是参加了一次数学竞赛嘛，认识了一位李教授，他给了我一些资料，打开了我的一些思路……” 秋火明有理有据地将过程说了一遍，接着将自己证明的过程说了一遍。 徐老师长长吁了一口气，“妖孽啊。”他在心里叫道。 “行了，你回去吧，” “徐老师，你说……那悬赏还有用吗？” “你说呢？那是‘一战’之前的事情！” “那就是没有咯，不是还没到一百年嘛！都是骗子！”秋火明骂骂咧咧地走了。 徐老师伸手揉了揉眉心，忘了跟他说了，大会上可千万别提赏金的事情，要换个理由。 算了，现在不想见到他，等‘广交会’结束了再说吧。 秋火明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还没下课，他放下书包，突然想起那照片还没拿给赵嘉敏。 他取出一个信封，将照片放了进去，转身出了宿舍径直往东8宿舍走去。 东8宿舍里，赵嘉敏一点也没歇着，先将桌子都擦了一遍，扫了地，又倒了垃圾，等她回来，没休息多久，就听到邱宿管在走廊上叫她的名字。 她应了一声，走了出来，“邱阿姨，谁找我啊？” “姓秋，经常来楼下的……”邱宿管见多识广，一副我知道，我明白，但是你们要注意的表情。 “他是我同学，谢谢邱阿姨，我这就下去。”赵嘉敏道了谢，快步穿过走廊，往楼下走去。 宿舍的入口处，秋火明正在张望。 见到赵嘉敏的身影后，他笑着迎了几步：“忘了给你照片。”秋火明把信封递了过去，“使命完成，我先走了……” “诶，你等一下，算了，一会儿直接饭堂碰头吧，我有话要跟你说。”赵嘉敏说道。 “5点3刻食堂大门口见。” “好。” 秋火明美滋滋地往回走，回到宿舍将饭袋跟饭票取了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慢慢走过去，也差不多了。 他刚提起热水瓶，门就被推开了。 文元义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班长，你这速度可以啊！”他一边寒暄一边迅速扔下书包，陈西跟杨时军紧随其后。 自己这一宿舍的干饭人，秋火明在心里感叹，大概是有了竞争，秋火明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一分钟后，他们都已经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了。 “诶，老杨啊，你赚了钱，不给自己搞一身新的行头？”秋火明看着杨时军身上的这套打了大大小小补丁的外套说道。 “还能穿，没有洞……”杨时军低头看了一眼裤子。 “时军哥，快过年了，是要换套衣服了。”文元义附和道。 陈西想了想，“南秀村那边有个市场，那里就有很多人摆地摊卖衣服跟日用品，听说过年有大促，还有很多老师去买，东西物美价廉，不过只有礼拜天上午才有……” 杨时军闻言心中一动，“那礼拜天一早去看看？”他是想着可以买些衣物带回老家，除了买点给老妈，自己两个妹子一个弟弟也要捯饬一下。 “那就一起吧。”秋火明说道：“我也刚好要给我家里人买点……” “我也是，我家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也就我一个人考出来了，他们都是务农，大妹都21岁了，还没讲婆家，我给她们买点好看的衣服……”杨时军嘀咕道。 “21岁也不大啊。”秋火明说道。 杨时军摇摇头，“你是城里人，在我们农村，21岁不小了。” “我们家在村子里遭人议论，说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读书，不去成家立业，他们还要让我大妹给我换亲，要是今年考不上……”杨时军眼神有一瞬间失神。 “妈祖保佑。”他呢喃道。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吃商品粮的，你们村谁再嚼舌根，就去找村长，我不信他不护着你，说不定日后，你们村子里就得靠你扶持了……他要是不护着你，你就去找公社！” 杨时军缓过神来，苦笑道：“我拿到通知书那天，村长就送了好几个鸡蛋给了我家……” 这就是投资了。 陈西冷哼道：“这种人，就是见风使陀……” “往上三代都是亲戚，只要别太过分，也就算了，有时候也需要乡里乡亲的人互相扶持的，毕竟你家里人还在村子里生活。”秋火明解释道，他想到了大堂伯一家人，如果不是他们做的过份了，恐怕自己的老爹还会继续帮他们。 但这所谓的情谊到了秋火明这一辈，就算正式划上句号了。 文元义是城市人，家境算是不错的，加上年纪小，还带着几分天真，“我考上大学那天也是，收了好多东西，这次回家过年，还能收压岁钱……” 老广这里的规矩是只要不结婚就能收到压岁钱，但是一般年纪过了20，都不太好意思要了，加上现在的大家也不富裕，更是如此。 文元义才15岁，压岁钱倒是可以再要多几年。 几个人打了热水，直接放在食堂里侧的墙角。 秋火明刚把他们几个撵走，就看到路口露出赵嘉敏快步走过来的身影，她也是一个人，她的小跟班程小慧没跟过来。 “走吧，里面人还不多。”秋火明跟她并排往里走去。 “季同学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了？”秋火明问道。 “她呀，跟四妹去吃西区食堂了，说那边有好几道菜，东区的没有……” 秋火明批判道：“都是借口。” 赵嘉敏微微一笑，“四妹还行，挺老实的。” 两人到了打菜窗口，打了饭菜找了个僻静的桌子坐了下来。 秋火明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问道：“你之前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我今天在花卉区看到了很多的木芙蓉，三天前我也经过那展区，那时候，还没这些花……” 赵嘉敏眉头轻蹙，低声说道。 “我昨天也看到了……”秋火明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这些花是前天才到的，这也太明显了，对方要么是傻，要么就是故意让人去查……” 赵嘉敏小口地吃着饭菜，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李晓粤是第一个发现卡片的人，她也是提醒潘叔叔卡片跟他说的不一致的人呢，张松撞到锦绣的时候，她就在他身后……”赵嘉敏回忆道。 秋火明笑道：“所以侦探小说经常会说，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有很大的嫌疑。” “这么说，你也赞同我的分析？” “我有另外一种想法，你先听一下……” 秋火明拿着筷子，夹起一根肉丝，“这是我这盘菜里最耀眼的所在，但是我不拨开这些青椒，你是看不到的，现在有人想要让它被发现，可是他不想自己动手……” “于是他告诉了筷子……” 秋火明拿着筷子将肉丝送进了嘴里，“筷子照做了。” 赵嘉敏想了想后说道：“我们还原一下……” 赵嘉敏细问过罗锦绣当天发生的细节，所以回盘的时候，用的就是罗锦绣的所见。 “一群人看到了一束花放在桌面上，锦绣也很惊奇，她上前拿了花之后，觉得大概是主办方送的，于是把它放到了长桌的后面，因为她这个人不拘小节惯了，拿花束的时候大力，卡片掉到了花束里面，被遮住……不去翻找的话，是看不到的。” “这时候李晓粤走了过来，她径直拨开花束，从里面翻找出卡片，并且念了起来……” “接着罗锦绣的心就乱了，他们好奇地问她这个朋友是谁……” 赵嘉敏顿了顿，接着分析道：“如果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提醒了李晓粤，那么提醒的这个人，就有大问题。” “你之前说是合谋，就是指这个？应该另有所指吧？” 秋火明点点头，“我们先分析一下对方的意图，1、被查到他送的花，他主动表白，如果成功了，那就皆大欢喜；2、如果不成功，那么罗同学名声扫地，他也算报了被拒绝的仇……” 赵嘉敏哼了一声，“小鸡肚肠，不配当个男人……”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那是他，可不是我，你可不要迁怒。” “……” 秋火明见她隐约要暴走了，立即补充道：“那我继续分析……” “这件事情，他一个人可完成不了，我们这里人来人往，没人打掩护可做不到。” 赵嘉敏闻言点点头。 秋火明又扒拉了几口饭菜，这才继续说道：“这个人干嘛要帮他，这很关键。” 赵嘉敏犹豫了片刻，打断了秋火明的话，“同盟的话，要有共同的利益才行，或者……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秋火明举起大拇指，“对，这就是我一开始的分析，一个仰慕者，一个嫉妒者……” 别人旅游，走走看看，我的旅游，抱着电脑抽空猛写，被嫌弃的我…… 听说有人要给我月票？ 第232章 有仇就要报 第232章有仇就要报 这问题说严重也不严重，男未婚、女未嫁，追求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是两情相悦，这就是一段佳话。 可惜，这是明显的单方面想法，因此才显得可恨。 赵嘉敏端起快冷掉的饭吃了起来。 “等会儿，我们各自把怀疑对象的名字写下来，让我看看，我们怀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秋火明提议道。 赵嘉敏“嗯”了一声。 小姑娘开始疯狂地开动脑筋，怎么听完秋火明的分析后，脑子反而更乱了，原本的思维又要开始重组，她偷偷瞥了一眼秋火明。 这家伙正吃得香，浑然一副没烦恼的样子。 吃好饭，两人到水槽边洗碗，秋火明提议道：“干脆用水来写字，写好我们交换看一眼？” “好啊。” 赵嘉敏收好洗干净的碗筷，蘸着水在旁边干燥的水泥台子上写道：【甄欣、宋峰文】 秋火明探头问道：“写好了，交换？” 赵嘉敏让开身子，走到他那一边，低头看去，看了一眼后，嘴角上扬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秋火明扬起笑脸，“阿敏真是聪慧。” 赵嘉敏耳根微红，也不回应，提着饭袋往外走，秋火明跟她并肩，“阿敏你是怎么看甄欣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倒是觉得，她未必是嫉妒者，她有可能以为她是在帮忙促成一段佳缘，那天……” 赵嘉敏回忆道：“我在跟索菲亚落单的时候，她大概以为我只有一个人，特意过来找了我……” “如果不是她，我还看不到那些花，我觉得她大概想跟我坦白，只是后来大家都不再往下查了，所以……” 秋火明点点头，这也是有可能的，他是男生思维，如果是女孩子的话，或许还真的是这么想。 “那她大概是被蒙骗了，回头你可以问问，你们女孩子之间可以交流一下的。” 赵嘉敏点点头，“她的翻译挺好的，人也很努力，就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就像这次的事情，宋峰文肯定是抱着借她口，说出实情真相的想法。” “她也不傻，潘叔叔把这件事给接下来，再加上罗锦绣都不来‘广交会’了，就知道，这事压根就不是好事。” 两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脉络理清楚后，心里轻松了起来。 “回头我跟锦绣说一声，她这人对人不防备，小时候还好，现在大了，还是要留一点心眼的。”赵嘉敏叹息道。 “阿敏伱以前，是不是……”秋火明瞥了她一眼，“是不是，过得挺辛苦。”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么？你想替我打抱不平。” “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很会打架的，我可以帮你打坏人。”秋火明说道。 赵嘉敏嘴角微扬，“火子哥，那以后就拜托你了，以后我身边的坏人都归你……” 秋火明被这声火子哥叫的心中发软，“嗯。” “阿敏，我考完试要去一次申海，参加一个科研研讨大会……” “你一个学生，为什么要你去？” “我邮寄了一篇论文，被录用了。” “火子哥，厉害了，那我也要加油了，我正在研究岭南建筑文化，可惜素材不多，等收集好，整理一下，我也投稿。” “那我们一起努力。” “嗯。” 天色已晚，路灯照耀着昏黄的光，小径上三两人群，气氛宁静温馨。 秋火明走到半道上突然一拍额头，“糟了，我的热水瓶……” “你快回去拿吧，我自己回宿舍。” 赵嘉敏把他轰走了，她一个人沿着小径往宿舍走去。 下学期，她就离开东8宿舍了，多少有些舍不得，季松香最近跟她有些闹脾气，也是因为反对她离开现在的宿舍。 但是她也没办法，建筑系的功课多，有时候临时有通知，不在一个宿舍就很难传达…… 程小慧倒是无所谓，反正赵嘉敏新的宿舍离她不远，经常走动就是了。 至于单芳，又恢复了跟隔壁宿舍密切往来的日子，谭嘉良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赵嘉敏她们也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一时半会也没人提及他的事情，见风平浪静，她又开始恢复如初了。 秋火明一路小跑，等到了食堂，没找到自己的热水瓶，他叹了口气，大概被人顺走了。 这在学校是常有的事情，怪不得高年级的学生，会在瓶身上刻字。 没想到，等他讪讪地回到宿舍，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水瓶，就放在原来的地方，看样子是同宿舍的某位替他拿回来了，秋火明松了口气，还是宿舍里的几个哥们靠谱。 今天他不打算去自习，他要学习焊接电路板，徐老师给了他一间实验室的钥匙，晚上没人，刚好可以给他折腾。 这算是给他开后门了，徐老师特意叮嘱，让他别声张，保持低调，这间实验室是他带研究生用的，本身就不大，徐老师自己也经常会去，里面的工具仪器齐全。 等他到了实验室，果然空无一人，他关上门，拿好工具跟材料，取出一张简单的电路图纸作为对照，烙铁通上电，他站在操作台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翌日一早，秋火明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东8宿舍门口，赵嘉敏乍一见他吓了一跳，“火子，你昨晚做贼了？” 秋火明打着哈气说道：“做实验过了宵禁时间，干脆就一直做下去了，早上回宿舍睡了一个小时，还是陈西给我带了个鸡蛋……” “走吧，车上要是有位置，我能再补一觉。” “上午你在休息区找个地方趴一会吧。” “嗯，知道了。” 这个身体到底是年轻，走了一段路，风一吹，秋火明就已经精神大好了，等上了车，还真有空位置，他跟赵嘉敏坐在最后一排，张松不见踪影，大概早就出发了。 车子摇晃着，秋火明刚清醒的神志又开始昏沉起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糊中，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赵嘉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起来了，下一站就到了。” 他睁开眼睛，有发丝萦绕在他的鼻端，他的头靠在赵嘉敏的肩膀上，小姑娘努力支撑着不让肩膀塌下去。 他慌忙直起身子，扭头看向赵嘉敏，“不好意思，我……” 小姑娘脸色微红，“快到了，我们先去后面等着吧。” “哦，好。”秋火明站起来，摇晃着走到车子后门，伸手握住把手，赵嘉敏站在他身旁问道：“你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秋火明看着她说道：“我欠你一次……欠一补二，我给你免费靠两次肩膀。” “稀罕。”赵嘉敏别开脸，侧面的睫毛微微扇动，每一下都仿佛扇在秋火明的心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控制住自己别开视线。 排队进场的时候，赵嘉敏凑近秋火明说道：“上午我找机会问一下，锦绣是我的好友，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要替她讨个公道。” “算我一个。”秋火明站直了身子说道。 “嗯。” 休息室里，大家都到齐了，张松见他们走进来，笑着迎了上去，“卡着时间到的，没迟到。” 梁文胜叹了口气，“我们输了。” “那是，我们说你们俩一直很守时的，我赌你们不会迟到……”张松笑呵呵地回答道。 “赌注是什么？”秋火明问道。 张松一拍手掌，“糟了，没说赌注。”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不一会儿，张松被工作人员拉去当苦力去了。 其他人留在原地继续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赵嘉敏拉着甄欣走了出去，李晓粤原本想跟过去，被秋火明叫住，“李同学，你上回邀请我们去你的学校参观，是不是还算数啊？” 李晓粤果然站住了脚，她笑道：“那是当然咯，我养了一只兔子，可好玩了，我们学校跟你们不一样，可以养小动物的。” 宋峰文插了一句，“我知道，等兔子肥了就能吃了。” 李晓粤立即怒目而视，“当然不会吃！” “不吃的话，你还要替它养老送终？”宋峰文嗤笑道。 “谁吃我的兔子，我就跟谁拼命！”李晓粤直着脖子说道。 “笑话，为了一只兔子，至于么。” 秋火明打了个圆场，“我妹妹养了只芦花鸡，看这架势，也是要给它养老送终了……” 李晓粤闻言脸色稍霁，她看向秋火明问道：“你还有妹妹啊……” 一谈到妹妹，秋火明的神情都柔和了几分，两人干脆撇开宋峰文单独聊了起来。 宋峰文无趣，走到休息区的外围，靠在圆柱旁，看人来人往。 秋火明见附近没有其他人，突然开口问道：“诶，李同学，上回你怎么知道，那束花里面还有卡片的事情啊？” 李晓粤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回应道：“阿欣说的呀，她说一般送人花都会有张卡片的……” “她懂得真多。”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喧哗了起来，休息室的出口好些人围在那里，秋火明心中一动，拔腿就冲了出去。 圆柱旁，宋峰文被梁文胜给拉住，他的脸颊上挂着一道手指印，他怒道：“凭什么打我，你不要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动你！” “你放手，不关你的事情，你一边去……”宋峰文试图挣脱梁文胜的手。 赵嘉敏站在他的对面，一脸的倔强，“你就是讨打，姓宋的，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就凭你。”宋峰文猛地一脚狠狠朝着梁文胜的脚尖踩去。 梁文胜一个冷不防，脚下吃痛，手松开来。 宋峰文挣脱了束缚，当即大踏步，朝着赵嘉敏一拳头挥了过去，秋火明堪堪赶到，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赵嘉敏灵巧地作出一个闪避动作，紧接着，抬起膝盖对准宋峰文的侧腰狠狠地踢了过去。 被随后赶到的舒阳大声惊呼道：“厉害！” 秋火明紧绷的神经缓了一下，宋峰文被这一脚踢的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叫痛，秋火明奔了过来，做出一副伸手要拉他起来的样子，谁料脚下一滑，一个趔趄，他结结实实地扑在宋峰文的身上。 这一下，差点把宋峰文给压得背过气去。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过来。 舒阳突如其来的机灵，只见他一个箭步迎了上去，“李哥，有人滑倒了，意外，我这就拉他们起来……” 梁文胜闻言也站了过去，“这么不小心，这地是不是拖过了，这也太滑了。” 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注意点影响。”他眉头皱了一下，转身离开。 “对不住啊，这鞋底一点都不好。”秋火明伸手一撑，爬了起来。 宋峰文仰面朝天，“你们……” “这是意外，要么你也压我一次？我不介意的……”秋火明无辜道。 赵嘉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李晓粤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个局面，还真的以为只是场意外。 “肯定你说要吃我的兔子，所以有报应了！”李晓粤凑近后，挖苦道。 宋峰文看着周围没有人向着自己，脸色苍白，忍着痛爬了起来。 “我要去投诉你们！” 李晓粤冷笑道：“欢迎投诉，就说你嘴没把关，喝水塞牙，走路撞车，眼瞎脚滑……” 这妞说话能气死人，好在她现在是自己的阵营，秋火明深感安慰。 宋峰文捂着侧腰，看了一眼赵嘉敏又看了看秋火明，最后看了一眼李晓粤，“我记住你们了。” “记住我们，替你养老送终……”李晓粤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宋峰文闻言晃了晃，一时间语结。 “散了散了，一次意外而已，别围着了。”秋火明伸手拉住赵嘉敏就往回走。 宋峰文没脸再留在原地，蹒跚着往主办方那边走去，这里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但是真的要让他大肆宣扬被一个娇俏地小姑娘给揍了，他也说不出口。 至于秋火明，那是明谋，大家都看到他脚下一滑，越往前走，他的心里就越发的气恼。 梁文胜留在原地，目光苦涩地看向赵嘉敏渐行渐远的背影。 舒阳啧啧嘴道：“胜哥，算了，你不一定降服的住她。” “你不懂。”梁文胜叹了口气。 女人越是泼辣，越是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舒阳挠了挠后脑勺，“反正我是不会去追这种女的，我还想颐养天年。” 不远处的展会里有卖饮料的小卖部，秋火明买了两瓶汽水，递了一瓶给赵嘉敏，顺口问道：“怎么不叫我，你要是吃亏了怎么办？” 赵嘉敏嘴角上扬，“打不过，我就跑，他跑不过我。” “噗呲”秋火明笑弯了腰，不禁脑补起这场景来，等他缓了过来，带着笑意说道：“回头跟罗同学说这事，让她也乐呵乐呵……” 赵嘉敏仰头喝了一口汽水，刚刚肾上腺素的原因，有些口干舌燥，一口汽水下肚，好了很多，“你那一下也够他呛了，不愧是火子哥啊，演的相当逼真。” “那是，你一个姑娘家揍了他，他也没脸叫，我揍了他，那就是斗殴了，少不得一顿批，何苦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233章 散场了 第233章散场了 宋峰文后面请了病假没来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广交会’就已经步入尾声了。 最后一天大家都无心工作，就连参展商也开始大促，期望能将放在展会的样品卖掉，特别是农产品的展台，一大早就在那里盘点货物了。 主办方知道这些流程，每到最后一天都是如此，干脆放了这群学生自由活动。 大家顿时三两成群进了展会，看看有什么便宜可捞。 做满20天有40块钱的补助，大件买不了，小物件还是能选几样。 赵嘉敏被李晓粤、甄欣拉去帮忙挑衣服去了，自从知道了赵嘉敏揍了宋峰文的英雄事迹后，这两位姑娘几乎将崇拜明晃晃挂在脸上了。 秋火明苦着脸看她被她们拉走，一旁的张松拍拍他肩膀：“跟姑娘有啥好玩的，走，陪咱去看看电机……” “行啊，顺便看看半导体，要是有洗衣机特价，就买一台。” “秋火明，你不会打算扛着洗衣机回老家吧？” 张松惊讶道。 “可以托运的，走水路，运费不贵。” 81年开始，申海跟羊城恢复通航，每周二14点小客轮将乘客转送到黄埔港，改乘大客轮，周五上午8点到达申海，这趟水路也是当下最快、最便当的路线。 之前秋火明为了坐火车，旅途迂回了一下，一方面是想见识一下不同地方的风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采风。 “除非特别便宜，不然也太费事了……” 张松对这些大件电器毫无兴趣，在农村，很多地方还不通电，即使通电了，也会经常断电。 两人边走边聊，没多久就到了电机展台…… 当下的电机都是笨重的家伙，秋火明转了一圈没发现亮点。 张松在展台前问东问西的，他旁听了一会儿，总算听出些门道来，技术还是太落后了，工艺不达标，性能难提升。 展台的工作人员忙着打包顾不上他，问个十句也就回一句，他待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这才提议跟着秋火明去逛半导体展台。 它们都属于机械分组，离得很近。 无线三厂有部分员工认识秋火明，毕竟上回徐老师领着他过来，认了路。 “哟，大学生来啦，我们忙着整理展品，你自己看，我们这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离得近，不清货，你们要是想淘便宜货啊，就去外地展商那转转…” “好嘞，我这就去。”秋火明笑嘻嘻的道了声谢，拉着张松离开了。 这里有几家北方的展商，这路途遥遥的，怕是会有促销。 秋火明转了一圈，颇有些失望，当前的‘广交会’合资品牌还不准入内，纯国产的，单说电器这一块，洗衣机也只能做到单缸，外形粗糙，毫无购买欲望，倒是收音机跟收录机这些小电器，做的很好，不仅技术到位，工艺也精湛。 “秋火明伱看中哪台了？”张松见他东转转西转转，也没停下脚，忍不住问道。 这年头，电器原本就供不应求，即使是北方的展商也不乐意促销，最多抹掉零头，但是好处也很多，在这个到处都需要凭票供应的时代，买到就是赚到。 因此这些展台上都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算了，走吧……”人太多，挤得头疼。 “秋火明，要么我们去纺织品那边转转，寒假回家好歹带些东西……” “好啊，听说出了啥雪纺的面料，做裙子可好看了。” 秋火明话音一落，张松后退了一步，“你……你不会是变态吧。” “你特么脑子都想些啥！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姐姐，当然是给她们买！” 秋火明探长手臂给了他一拳，“哦，也要给我妈买一些……” “那我就放心了。”张松嬉皮笑脸的跟了上来， 纺织品这里大概是展会上最热闹的所在，今年的纺织品出口任务圆满完成，那些样品展商都不打算带回去了，一件件成品都挂了出来。 有床上四件套，有成品衣物，还有被褥，更多的是各种精纺布匹，琳琅满目，看的一帮子大姑娘移不开视线。 秋火明看准了其中几匹纯色雪纺布料。 价格比起市面上便宜了三成，而且展会上，展示的都是最新款，等这些布料真正进入国内市场，怕是还要等个大半年。 秋火明当机立断，选了三款颜色各自扯了五米，至于确切需要多少、他也没底，带回家陈素娘自然会搞定。 布匹被工作人员用碎布料包扎起来，秋火明抱着这满当当的布料，挤出人群。 不远处，赵嘉敏正在给甄欣她们当参谋，她们在成品衣那里。 张松选了几双鞋子，跟秋火明在通道处会合，“咱家里人做农活，特废鞋子，多买了几双。” 秋火明闻言心中一动，他脚大，买到合适的鞋子不容易，这种针对老外的场地说不定有他的尺码。 还有，自己给老妈买了布料，要是不给老爸买一点，怕是他大过年的都会给自己甩脸色看。 “我也去瞅瞅……”秋火明抱着布料就打算冲过去。 “布料我给你拿着，你快去吧。” 张松拿起秋火明怀里抱着的面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在那里。 秋火明快步挤了进去，这里的鞋子是供给老外的，因此鞋码的尺寸大码的还不少，展会上，其他人选的都是常规码数，这么一来，他的可选择款式反而多了起来。 他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立即给自己选了三双，两双皮鞋，一双凉鞋。 给秋建设选了一双42码的运动鞋，老爹经常上山下乡，运动鞋走的稳当一点。 想了想，趁着打折，给两个妹妹也各自带了一双。 她们两个生性好动，运动鞋更适合她们。 等他拎着六双鞋子冲出重围，张松迎了过来，“不至于吧，你这是把人家鞋厂给盘下来了吧。” “我还真有这个想法，我这脚，寻常鞋厂还真没我这码数。” 秋火明接过自己的布料，夹在腋窝下，另一只手提着鞋子，跟在张松身后，一前一后从拥挤的人群中杀出重围。 回到休息室，两人渴的不行，进了食堂里，端了两杯凉茶出来，等坐下来才发现，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回来了。 其他人大概还在血拼。 张松热的慌，把衬衫解开几粒纽扣。 “嗳，张松，你这衣服看着眼熟。” 秋火明瞅着这件袖口有染了油污的痕迹。 “我一共两件衬衣，这几天轮流着穿，一天洗一次，都洗旧了，这油污洗不干净，回头找化学系的同学要点去污剂……” “化学系的学生还真实惠啊。” “他们搞原材料的，还会自己做雪花膏，就是我不敢用……” 张松叹了口气，“我以后毕业了，大概率是进电力口子去上班，但是我对这一行实在没兴趣，我想进厂里，搞大型重卡！” “不错啊，你这想法挺好的，说不定能进军工单位。” “好男儿就应该报效国家……” 张松眉毛微挑，“这些天，我算是看明白了，咱这技术差距太大，等我毕业后，要是能外派到国外，我想去好好学点技术回来。” 他前几天陪着几个老外看重工，结果都没谈成，他们对国内的重工产品没兴趣，反而旁敲侧击的只采购矿石。 因为金额大，明知道能源会被消耗，但为了创外汇，还是签单了。 几次三番下来，这帮学生多少也有些知道了自家的家底，还是太薄了……有几个已经暗自下决心准备出国。 秋火明不知道他们到了国外后，会不会忘记初心，但是此刻，他们确实是抱着拳拳爱国之心的。 “你可以去考托福，反正羊城有考点。” 秋火明提议道。 工学院如今当今最高科技的手提电脑了，秋火明打算将“C”语言找个机会，不动声色地给弄出来。 给工学院造势。 “等大四吧，我听说，考托福需要学校开证明的，我未必能选中公派留学，自费的话，我家负担不起……” 张松叹了口气，他如今大二，离大四还早，这人倒是有几分未雨绸缪。 “车到山前必有路，嗳，梁文胜他们来了……” 不远处，梁文胜跟舒阳一人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过来。 走近才发现，这些里面还夹着四件套。 张松诧异道：“买啥厚被子啊，咱羊城也用不了几天。” 梁文胜放下手里的东西，“给我父母买的，他们没见过，我想让他们也睡一下城里人的被子。” 这话一说出口，现场沉默了。 还是舒阳打破了僵局，“害，其实拿回去还不一定讨得了好，我妈那性格，怕是转手就给卖了……” 张松托着腮，“我家也不富裕，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吃顿好的……” “我家以前也很穷，我爸妈拿工资不仅要养小的，还要养老的，我二叔跟奶奶身体不好，花在医院的钱比花在粮店的钱还要多……” 秋火明说道：“不过我们家算是否极泰来了，你们家也会越过越好的……” 梁文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是他的竞争对手，但是很奇怪，他并不讨厌秋火明。 舒阳笑道：“承蒙吉言，我们家出了我这个大学生，这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给我看看，你们买了啥？”他伸长脖子张望道。 他们几个正聊着。 几个女学生终于采购回来了，除了赵嘉敏两手空空以外，其他两位都是大包小包的。 “真便宜！”李晓粤一落座就嚷嚷了起来。 “对折！断码的还有三折的！” 甄欣笑道：“就咱两跟老鼠掉米缸一样，你看嘉敏……” 赵嘉敏叹了口气，“我倒是想选几件，我看中的偏偏没我要的款式了。”她不缺衣物，但是不想搞特殊，所以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几个人分享着捡便宜货的乐趣…… 有工作人员提着一个大蛋糕走了过来，“都在啊，今天食堂不对学生开火，吃了蛋糕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雀跃声，工作人员也笑了，“食堂里有茶水。” 秋火明自告奋勇上去切蛋糕，这是奶油蛋糕，大概是涉外食堂做的，用的材料很踏实，主打一个分量足。 梁文胜他们到食堂拿了盆子，赵嘉敏几个女生负责端茶水…… 大家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人手一块蛋糕一杯茶水了。 “大家有缘相聚在一起，让我们举个杯吧。”秋火明举起搪瓷茶缸提议道。 “碰杯！”张松紧随其后…… “嘭”七个杯子碰在一起，大家脸上露出笑意…… “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舒阳赞叹道。 “这上面的这一层就叫做奶油……”甄欣科普道。 “这我知道，我们农学院还会自己做奶油！”李晓粤嚷嚷道。 “我吃过你们学校自制的酸奶，味道……那可真是一言难尽。”赵嘉敏说道。 “要浇上一勺蜂蜜的，啧啧，你离我近，改天你们来找我，我偷点蜂蜜出来，给你们露一手。” “好啊，听者有份！”秋火明立即应道。 “我们呢？”舒阳问道。 “都有份……”李晓粤大方说道。 甜食让人心生愉悦。 蛋糕吃完了，桌面清理了一番，借的器皿都送回了食堂。 几个人终于面露出不舍。 “我是学生会的，负责对外联络，到时候搞个活动，把大伙都聚起来，大家要踊跃参加啊……” 秋火明背上书包，抱着他采购的物品站起来说道。 “行，我第一个报名。”梁文胜应道。 舒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其他几个人顿时笑着附和了几句。 几个人大包小包地往外走，这些日子，除了赚了补贴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增长了见识，还有收获了友谊。 在大门外，几个人分道扬镳。 李晓粤跟秋火明他们乘坐同一部车，张松手里东西少，替她拿了几件。 秋火明手里的鞋子被赵嘉敏提着，抢都抢不过来。 此刻正值午后，秋日阳光依旧热烈，四个人走在展会外的宽阔广场上。 有人围了过来小声地叫道：“外汇券，有吗？高价收购。” 张松回应道：“什么价位？” 话音一落，又跟过来几个人，“走，借一边说话。”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他瞎说的，没有这东西。” 张松也赶紧摇头，“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我们穷学生，哪有那玩意儿。” 李晓粤跟上赵嘉敏，心里有几分不快，“这人真喜欢惹事。” 张松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几个人，心有余悸地跟在秋火明身后。 “这些人，你少惹。”秋火明叮嘱道。 这些‘黄牛’后面肯定有人的，不过，在这个时代，他们还不叫黄牛，应该叫‘倒爷’。 求月票，月底了：） 这篇在高铁上，用手机码的……高铁当下已经有几分春运的架势了，人头攒动，小孩哭闹……声音不绝于耳…… 第234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234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眼下国内的一些进口电器，大多数都是用外汇券购买，开放初期，这时候的日货，尤其是电器，特别多。 你别看未来国内的日货比重少了，但是在80年代，日货才是最强劲的，连美丽国都忌惮几分，针对他们还搞了好多阴谋、阳谋。 受到最大重创的，应该就是‘东芝’了，仔细观看历史，就发现日后的‘华子’跟85年的那一场针对‘东芝’的指控，遭遇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这盘棋大概是从82年就开始布局了，美丽国当下在半导体、光纤、智能机械等核心技术上已经落后于樱花国，若是日后他们能反超，这步棋就可以隐去，继续其乐融融。 但是等来的却是樱花国越来越强劲的技术压制……巨大的贸易逆差，让美丽国决定动手了…… 当前的国际形势大体如是。 如何在两个科技强国的博弈中，获得最大的收益，这是秋火明时常想的问题。 他此刻依旧是属于‘人微言轻’，即使知道历史走向，也只能努力后，撼动某个点，借助这个点，来推动他的计划。 这也是他首选‘半导体’作为自己日后攻坚目标的主要原因。 大概是午后的原因，车站等车的人寥寥，附近的食肆却生意火爆，卖小吃的店面也是人来人往。 张松嚷嚷道：“好饿啊……” 李晓粤嫌弃道：“刚刚才吃了蛋糕。” “欸，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回宿舍放下东西，我带你们去我们那里的一家大排档吃午饭啊……” 李晓粤提议道：“那家大排档用的大多数食材都是我们农学院提供的，味道很正点。” “好啊，我还想试试蜂蜜酸奶……”赵嘉敏应道。 秋火明见赵嘉敏也同意了，自然不会反对，“那放下东西我就出来，直接到农学院大门口集合……” “好嘞！”张松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说好了，酸奶跟蜂蜜我来请，其它的自己付费……” “应该的，还能蹭一波甜品，那是我们赚了。”秋火明笑道。 车子终于来了，大家大包小包地上了车，有好事的乘客见到后，问道：“伱们买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这一站有商店在打折啊？” 售票员见多识广，当即回应道：“这里没啥商店的，肯定是‘广交会’上的东西，上半年，还有人特意托关系，最后一天进去大采购……” 秋火明他们这才明白，今天为啥客户少了，但是里面的人反而多了的原因所在。 “便宜多少？”那人继续追问道。 李晓粤炫耀道：“对折、三折的都有。” “哇！划算的。” 那人羡慕不已。 车子满座，大家说完这些对话后，往后挤去。 “大家小心各自的财物，务必要看管好……”售票员突然开口道。 秋火明心中一动，这话是行内话，不明说，但是懂的人都懂，经常跑这条线的人，有几个扒手，他们都门清，看来眼下这辆车里就有这些人…… 秋火明个子高，看的远，扭头扫了一遍，后门口分别站着两位年轻男人，正挤在李晓粤的身后，她的书包放在前面，左手提着衣服，刚好遮住了视线。 在秋火明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的手上动作。 还没等秋火明示警，站在李晓粤前方的赵嘉敏已经松开扶手，顺手撩开李晓粤提着的衣服，将那人伸出的那只手，给抓了个正着。 他手上还夹着一张毛票。 这年头扒手众多，尤其是在沿海城市，经济发达的地方。 李晓粤怒道：“有小偷，抓小偷！” 旁边的那些乘客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出声附和。 那人嬉皮笑脸地将那张毛票给她扔回了书包，“对不住啊，不小心碰到的，车上人多……” 他的目光扫向赵嘉敏，顿时换了张嘴脸，“多管闲事。” 赵嘉敏没理会他，径直问李晓粤，“你东西给我，你好好看看，有没有少钱？” 秋火明将手上的那些东西放在地上，空着手挤了过去。 那扒手有些不耐烦，一扬手，推向赵嘉敏，同时嘴里骂道：“叫你踏马多管闲事！” 手还没触碰到赵嘉敏的身体，就被秋火明一把给揪住，他冷哼道：“嘴脚都给我放干净一点。” 扒手挣脱了一下，发现对方的力气明显大过自己。 他跟同伴使了个眼色，对方从衣袖里滑出一个刀片，手心亮光一闪。 赵嘉敏发出一声惊呼。 秋火明早就提防他了，想都没想，下意识就飞起一脚，将那个同伙踹到了通道的当中，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才停了下来。 “啪嗒”一声，刀片掉到了地上，被一个身手敏捷的乘客给捡了起来。 “送派出所！”他嚷嚷了起来。 有人出头，有些心存善意的乘客就会勇敢，这也是人之常情。 见同伙出师不利，扒手心中慌了，这年头，羊城习武的人还是不少的，看样子，抓住他的这位年轻人应该是个练家子。 “我们这就下车，对不住了各位……”被攥住手腕的扒手央求道，随即看向秋火明，“真的没偷东西，不信你让你朋友仔细看看……” 李晓粤查看了一下书包，抬起头说道：“我没少东西。” “我说没偷吧，大哥，放了我呗……”扒手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车厢前侧，一个中年男人打了个圆场，“也没少啥东西，就把人给放了得了。” 附和他的人还有不少。 扒手的同伙趁机挣脱了那位热心乘客，点头哈腰道：“我们下一站就下车，对不住了各位，今天是我们不对，也是家里太穷了，吃饭都困难，上有老、下有小……” 这两人倒是把姿态放得极低。 车厢前侧，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不定，对方是真的有困难呢。” “就是，没丢啥，送到派出所也没人管啊……” 秋火明长吁了一口气，他把手松开。 “谢谢哥。”扒手扭了一下手腕，低头哈腰地道了声谢。 车靠站，两人迅速地下了车。 于此同时，车厢的前侧响起一声惊呼，“我的钱不见了……” “别放他们走，是他们偷的！” 那位一直劝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中年男人，气冲冲地挤了过来，“小伙子，你别放他走，让他把我的钱还回来先……” 门外，那位扒手闻言竟然没有离开，他站在不远处，将裤子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看到了吗？没有，大叔，你的钱怕是早就丢了吧，可别赖我……” 中年男人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扒手同伙。 “我也没偷，你可以下来搜……” 中年男人抬脚就要下车，突然缩了回去，他看向秋火明，“你陪我下去。”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是你放的人！你要负责任的！” 这话一说出口，把秋火明给气乐了，那边的售票员都听不下去了，“要下车的快点下车，车子要启动了……” 中年男人犹豫了半响，到底没敢下去。 扭头往自己原来的位置挤去，边挤边唠叨：“这世道，年轻人一点都没有血性……” 后门“哐当”一声合上，车子摇晃着驶离原地。 李晓粤“啐”了一口，“真特么的不要脸。” 赵嘉敏摇摇头，跟这种人置气实在是没有必要。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鞋盒给捡了起来。 后排靠近车门的两个位置上，原本坐着的人突然都站了起来，“你们可真勇敢，这位置让你们坐吧，你们东西多，别客气，哦我们也要到站了……” 秋火明丢在地上的布料跟另外三双鞋子也被人递了过来。 售票员举着旗子在窗口扬了扬，等车子转好弯，她扭头看向秋火明一行人，突然鼓起掌来，掌声稀稀拉拉再到整节车厢都响了起来。 还有人将刚刚没收的刀片给他递了过来。 李晓粤原本还有几分气恼，见到眼下的场景，突然羞涩起来。 一直在后车厢作思想斗争的张松，则讪讪地低下头。 他原本也打算出头的，但看到对方有刀子，就缩了，后面的事情出乎他意料，但是场面已经被秋火明一行人控制住了，他这时候再出去，就有些像是要抢夺功劳，那就有些太不要脸了，于是他干脆维持原状，一动不动。 这人性格别扭，倒不是个坏人。 空下来的座位让给赵嘉敏跟李晓粤坐了，东西都让她们拿着，秋火明扭头招呼了一声张松，“过来，干嘛站那么远。” 张松这才挪了过来，他想了想，低声解释道：“刚刚，我原本也想出手的……” 李晓粤嗤笑了一声，“就你……” 张松破天荒地没有回应，他脸色通红，分外局促。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主要是我的动作太快了，没给你留下发挥的余地……” “都怪我，无敌……是多么地寂寞。”秋火明笑道。 “噗呲”赵嘉敏抬头瞥了他一眼，跟着看向张松，“他有武学基础，你反应没他快，也很正常……” 张松听着她的声音，扭头看向秋火明，明明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可这两个人还在相信自己只是出手慢了…… “我……”他的心里一股暖流划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李晓粤，我们替你省了一笔钱，回头能在酸奶上，多浇一点蜂蜜吗？”秋火明嚷嚷道。 李晓粤被他这么一打岔，忘了要继续谴责张松的打算，当即应道：“那是必须的，蜂蜜管够……” 半道上，那位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李晓粤拉开车窗，回骂了几句…… 这姑娘的嘴，有时候就是嘴笨的人的嘴替，特别解气。 没多久，车子到了总站，一行人下了车，秋火明接过赵嘉敏手上的东西，跟张松往宿舍赶去。 赵嘉敏跟着李晓粤往农学院走。 今天是周四，这个点，宿舍里还有人，下午的课还没开始。 秋火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让他们几个羡慕不已。 问了一声价位后，更是心痛加倍。 杨时军叹了口气，“说好了，周日一早陪我去南秀村买东西……” 秋火明放下东西，取了几块钱放进口袋，把书包挂回原处，这才匆忙回应道：“知道、知道，饿死我了，我先去吃饭……” 秋火明脚步轻快，出了校门就往农学院方向走去，农学院离工学院很近。 以前他们都是国立中山大学的，后来分成了农学院跟工学院，严格来说，也算是一家人。 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李晓粤跟赵嘉敏躲在树荫下，朝着他的方向在张望。 这天，只要是阳光普照，升温就很快，但是毕竟是秋天了，只要在室内，还是感觉凉爽的。 秋火明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晃眼。 赵嘉敏先是看见了他，笑着扬了扬手，她的发丝被风轻轻吹了起来，眉眼柔和，一身素色的长裙配着简约的针织外套，气质完胜后世的很多流量小花。 秋火明咧开嘴角，露出几颗大白牙，小跑了过去。 “你们等久了吧，张松呢？”凑近后，秋火明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李晓粤指着他身后，“喏，那可不就是张松……” 秋火明扭头，只见张松一路小跑着，正在往这边赶来。 等他一头汗水的赶过来，刚想说几句场面话，就见李晓粤拉着赵嘉敏扭头就走，“你们把东西给提上，快点，那家大排档再晚一点就要关门了……” 秋火明这才看到她们原先站立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布袋，他顺手提了起来，里面发出物体撞击的声音，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着四瓶酸奶，跟一个放着蜂蜜的透明瓶子。 秋火明摸着饿瘪了的肚子，提着布袋，赶紧追了过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农学院是秋火明头一次来，这里的建筑风格果然跟工学院一脉相承，绿瓦红墙，周围绿荫葱葱。 蜿蜒的小道更多一些，附近还有良田、果园，这个点，里面还有人在忙碌。 “我种了红薯，已经可以开挖了，回头整个火盆子，咱烤红薯吃，可好吃了，烤的时候还会滴油……” 李晓粤说得自己都饿了，脚步禁不住加快了几分。 大排档就在学校后面，跟附近的居民区接壤，这里眼下还算是农村地带，再远一点就是连绵的山。 这里的空气清新宜人。 秋火明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她们的身后，走进了一个农家大院。 大约土地多得缘故，院子很大，里面摆了好几张台子，当中撑着几把自制得遮阳网，看不出材质，有几分像是渔网跟黑纱的混合制品。 “老板，来一大煲鸡粥，椒盐排骨，再来一份清炒菜心……” 李晓粤熟门熟路地报起了菜名。 感谢大家的订阅：） 月底最后一天了，求月票………… 第235章 实验田 第235章实验田 点菜的小姑娘微微有些内向，拿着写好的菜单就进了厨房。 李晓粤随着她前后脚进了厨房，在厨房待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她刚走回院子，屁股还没坐稳当，就跟一位中年妇女打了个照面，这人从屋后走来的，手里还提着一篮子蔬菜。 “小小啊，你又来了。”中年妇女笑着招呼道。 “郑阿姨，你今天没出去啊。”李晓粤刚坐下，立即又站了起来。 “坐，你到这里来，不就跟回到自个儿家里一样。”郑阿姨看了看院子里的其他人，禁不住赞叹道：“这几个都是新生吧？我没见过的，怎么长得，都这么俊！” 李晓粤笑道：“工学院的学生，不是我们学校的。” “那就好，待在农学院啊，迟早变成黑炭头……” 她扫了一眼李晓粤，赶紧解释道：“平时戴草帽，也不打紧，伱也没黑多少……”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一个小板凳，移步往院子门口走去。 赵嘉敏好奇道：“你为啥叫小小啊？” 李晓粤微黑的脸上泛了一丝红色，“外号……”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大家这才发现她的小拇指格外的小。 张松顿时笑出了声音，“没发育好吧……”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惹来了李晓粤的怒视。 李晓粤顺手抄起一个长板凳，冲了过去…… 吓得张松抱头鼠窜，秋火明也不拦着，“小小，记得别打他的脸，其它地方随你揍……” 张松怒道：“有你这么做哥们的嘛！” 李晓粤大笑，“好嘞，我打折他的腿。” 赵嘉敏避开他们的奔跑路线，主动拿了碗筷过来，走到厨房间门口的水槽边，用热水烫了一遍。 郑阿姨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笑得乐不可支，“我就稀罕小小这孩子，有活力……” 两人绕着院子跑了几圈，李晓粤提着凳子，速度慢了下来，张松喘着粗气扭头叫道：“我跟你道歉，你别过来了……” “行，那你别跑……” 张松刚停下，只见李晓粤抡起板凳就砸了过来，吓得他一哆嗦，快速地避开。 郑阿姨这才说道：“行了行了，回头板凳要散架了，小小啊，你过来，我摘了几个沙糖桔，你拿去给你的同学们分一下……” 李晓粤这才放下板凳，擦着额头的汗珠，风风火火地走了过去。 张松心有余悸，离得远远地看着她。 院子里有棵柿子树，有部分颜色已经变深了，树顶有一只红的柿子，被鸟雀咬了一半，悬挂在枝头。 那几只鸟雀，见人来了，都飞到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秋火明看了几眼这颗柿子树，往年在老家，这时节就可以吃烫柿子了，甜甜脆脆的，分外爽口。 他快步穿过院子，将赵嘉敏手里的碗筷接了过来。 赵嘉敏见他打量这颗柿子树，不禁笑道：“回头我们可以找郑阿姨买点带回去，我会烫柿子，下午烫了，明天中午就能吃了。” “好啊，我这就去问她卖不卖。” 秋火明兴匆匆地将碗筷摆放在桌上，那边李晓粤手里拿着沙糖桔在往回走，“吃桔子，可好吃了，这是她们自家种的……” 几个人顿时围了过来，张松也凑了上去，被李晓粤狠狠地踩了一下脚尖，痛的他叫了一声，李晓粤这口闷气才终于出了，她笑道：“行了，也分你几个……” 秋火明剥了一只，沙糖桔皮薄里面的白络很少，新鲜摘下来的缘故，还格外的多汁。 “好吃！”秋火明一口一个吃完，冲着郑阿姨问道：“请问郑阿姨，这柿子卖不卖？” “自家种的卖啥呀，你想吃，自己去摘，喏，看到那个竹竿了吗，上面有个圈圈的？就拿它来摘，想吃多少就拿多少……” 郑阿姨一边择菜一边回应道：“你们不吃，到时候就会被鸟雀给吃了……” “谢谢郑阿姨，那我就不客气了。”秋火明拿过竹竿，站到柿子树下，一群人顿时围着柿子树，开始指挥起来。 “那个大，还没白点点，肯定好吃的……”李晓粤指着其中一个叫嚷道。 柿子会在结果后，生一些害虫，其中就有那些白色的点点。 秋火明应了一声，熟练地将竹竿杆头上的铁丝环将柿子钩住，顺手一转一拉，柿子应声掉入杆头下方的网兜里。 他把这第一个柿子拿下，赵嘉敏已经提着竹篮子在一旁等着了，柿子放进竹篮后，开始钩第二个…… 其他几个人也跃跃欲试，大家轮流着，一连钩了二十来只，这才停了手。 郑阿姨择好菜，进去厨房帮忙去了。 几个人围着木桌坐了下来，李晓粤将酸奶取了出来，舀了一勺蜂蜜铺在上面，看上去就很诱人。 赵嘉敏先尝了一口，顿时称赞道：“果然，加了蜂蜜好吃多了……” 大家都饿的不行，一边等上菜，一边把酸奶给灭了。 这当口，厨房开始上菜了，最先上的就是一大煲的鸡粥，主打一个分量足。 不一会儿，菜都上齐了。 赵嘉敏吃了一块鸡肉，喝了一口粥，禁不住赞道：“好鲜啊！” 粥里撒了细葱、姜丝，还淋了几滴香油…… 秋火明点点头，这年头的鸡可都是走地鸡，纯天然、无污染。 “这米也好，有米的香气……”秋火明喝了一口热粥，忍着烫说道。 “这米就是我们孟老师种的。”李晓粤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杂交水稻？”秋火明对这一行不懂，但是有看过相关的报道。 “哟，你也知道。” 李晓粤吃了一口排骨，满意地叹了口气，“真的，吃过我师娘做过的饭，都不愿意去食堂了。” “师娘？她怎么会在这里开大排档？”赵嘉敏不解地问道。 “这房子原本是我老师租下来，后来我师娘也回城了，她是农村户口，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工作问题，原本想着让她到学校里做事，学校有家属工，但是她说她没文化，怕在学校里丢我们老师的脸……” “后来干脆就在这里搞了个大排档，本来只是想糊个口，没想到，这生意还做起来了，我师娘的手艺好，性格也好，大家都夸她呢。” 李晓粤正说着，厨房间走出来一位跟郑阿姨模样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她年纪较轻，头发夹在耳后，系着围裙，两只大辫子垂在胸前，看上去很是朴素。 “师娘！”李晓粤慌忙站了起来。 师娘笑了笑，“别拘束，你们吃，不够我那还有……” “很少见你带人过来吃饭，我特意来看看。”她笑眯眯地打量着在场的几个人。 “师娘。”秋火明几个人忙叫道。 她冲着李晓粤眨了眨眼睛，“我去后屋，有啥需要的，就喊我……” “好嘞，师娘你去忙吧。” 李晓粤恭敬地将她送走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杂交水稻是怎么一回事？”秋火明等她坐定了，这才问道。 “有个袁顾问，他在湖南农学院，搞了几篇论文，孟老师就是根据他的这篇论文，发现了几株不育株……” 大概是说到了她的专业，李晓粤顿时滔滔不绝了起来，略有些平凡的面孔上，多了些神采奕奕。 张松原本有几分看她不顺眼，此刻有了些改观，他是农村来的，知道粮食的增产意味着什么。 “那……”张松犹豫了着问道：“可以在农村全面推广了吗？” 李晓粤摇摇头，“哪有那么快，一个新品种出现，都要先放在试验田里，收集数据……” 几个人的话题慢慢地转到了说起农村的现状。 秋火明咳了几声，此刻过了饭点，这附近倒是没有其他食客，但是不保证会被有心人给听到。 “多说一些好的事情吧，我看好杂交水稻的未来，说不定，以后我们都得叫小小为李教授了！” 李晓粤嘴角上扬，露出白牙，“我才上大二，早着呢！” “你跟甄欣是同学，应该都是城里人啊，怎么会来学农？”张松不解地问道。 李晓粤摇摇头，“我是农村上来的，我在附高住校，甄欣是城里人，就住在海印桥附近，平时她对我挺照顾的，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我家里人不让我学农，她们觉得我是农村人，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了，又当回了泥腿子，说出去不好听。” “这回，我给她们带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希望能堵住她们的嘴……” 李晓粤忧愁地夹了一块排骨吃了一口，眉眼亮了，“好吃，你们快吃，别浪费了……” 秋火明顺从地吃了一口排骨。 接着提议道：“你请我们吃了酸奶，这餐饭我来做东吧。”他顺手将放在脚边的那篮柿子提了起来，“你看，我还借你的光，拿了这么多柿子带回去……” “附议。”赵嘉敏笑着回应道。 张松摸了摸口袋里临时放的几块钱，一咬牙说道：“我跟秋火明一起做东。” “哟嚯，你也请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晓粤当即拍板。 张松笑了笑，“其实我也没那么小气。” “噗呲。”李晓粤捂住嘴，接着松开手，“不小气，特大方，吃好饭，带你们去我的试验田转转？不过眼下只有我种的番薯了，水稻已经收割了。” “好啊。”张松大喜。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之前张松一直在跟罗锦绣不对付，他们还以为，张松是喜欢上她了。 但是此刻看来，这家伙，分明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吃好饭，秋火明跟张松把帐结了，秋火明借了竹篮子，约好第二天带过来还掉。 几个人开始往回走。 这时候的五山还真的就是农村，除了那条主干道热闹一点，放眼望去，这附近几乎都是农田。 经过水塘，还看到有水牛卧在泥浆里，晒着太阳。 “早知道，我就把我的长毛兔子给你们带出来看看，是我们学校培育的新品种，它的毛还可以做成衣服……” “我们农村真的很需要这些，小小，你做的这些事情，可都是意义重大啊。”张松夸奖道。 李晓粤瞥了他一眼，“你不怼我，我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嘀咕了一句，“总觉得你意有所图，我可说好了，我这兔子不转让的……” 赵嘉敏安静地听着李晓粤说话，闻言，笑得眉眼弯弯，田埂上的风比较野，吹乱了她的刘海，将马尾吹散了，她干脆解开头绳，头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李晓粤伸手摸了摸，“你这发质怎么这么好！你看看我的，都发黄了，还毛糙的很。” 张松看了一眼，“我觉得你的发质也挺健康的，跟我二婶的发质差不多，她头发黄，但是上了年纪都不白……” 秋火明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话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李晓粤瞪了张松一眼，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我是你二婶，我教育一下晚辈！” “哈哈哈哈”赵嘉敏再也忍不住了，她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半响才直起腰，没想到李晓粤竟然是这么一个妙人，她笑着套着李晓粤的胳膊说道：“他有句话也没说错，你这发质啊，不容易长白头发。” 李晓粤站住了脚，“谢谢老天，好歹给了我一个优点。” 风吹了过来，赵嘉敏伸手将散乱的发丝，撩起，用头绳扎了起来，她的扎头发的手势娴熟，动作优美…… 让跟在她身后的秋火明看傻了片刻。 一直到站在前面等着她们的张松在嚷嚷了，这才幡然醒悟。 “有蛇！”张松叫道。 只见李晓粤当机立断，弯腰捡起一根树枝，窜了出去，飞快地伸手将他推开，探出树枝轻轻一挑，那条蛇顺着她的力道，跌到了田埂的下方。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分外的潇洒。 “这蛇不能打，它们也能吃老鼠，算是我们田里的帮手。”李晓粤扔掉树枝，拍了拍手心，接着一脸嫌弃地看向张松。 “你也是农村出来的，怎么会怕蛇啊！” 张松指着她怒道：“我让你看蛇，我这不正准备把它给弄走，谁知道，你一上来就推我……” 李晓粤冷笑了一声，“你速度太慢了……”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斗嘴了，秋火明赶紧提议道：“小小，你这田到了没啊？” “到了，插着牌子呢！” 李晓粤向前跑了几十米，停了下来，这是一块不大的菜地，番薯叶郁郁葱葱，长得极好，土地已经拱开了，看来是大丰收。 不远处是已经没有水的水稻田，一茬茬，发黄的水稻根部竖立在田地里…… 求月票~~~~ 还差二十张，双手合十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新年将至，对新年不再期待，但这热闹终于扑面而来，路上车辆多了起来，家乡的年货节也如火如荼地举办起来…… 这几年对自身的思考增加了许多，有些明白经文里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 祝愿我的每个书友们都能找到最真实的自己，跟这个世界和解，认真生活，找寻每一个真实的感受与活着的意义。 至少要对自己诚实。 当初写这部小说的原始动力，是想记录一下生活，关于大院里的那些已经逝去，或者正在变老的邻居们，他们的故事，但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自己…… 那些关于年少的遗憾，无法弥补的人啊…… 错失的路口，忙忙碌碌的人生，和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天选之人的茫然…… 新年就在眼前了，原本只想说些祝愿的话，写着写着，又变了模样。 感谢你们，一路陪着我，每天下班回家，在夜晚到来的时候开始码字，听着音乐，敲击键盘。 有时候文思如泉涌，那时候特别地快乐…… 谢谢！愿你们每一天都能找到快乐，新年快乐…… 第236章 你好，我是新来的老师 第236章你好，我是新来的老师 “徒手挖番薯？”张松蹲在番薯地里，顺手撩起番薯叶，看着下方已经被番薯撑开的土地。 “我说了要给你吃吗？”李晓粤白了他一眼，她扭头看向赵嘉敏，“嘉敏，我给你挖点番薯带回去，这玩意儿要放在灶台里烘才好吃……” “不用了，宿舍里没办法生火……” “那行，逛一会儿，就送你们出校吧。” 张松被晾在一旁，颇有几分不乐意了，“欸，那我们到田里来是干嘛的。” “看丰收的场景啊，我特别喜欢这里，只要有空就会过来……”李晓粤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我不用上课，一会儿我去拿推车，把番薯都给挖了，这些是改良过的，老品种跟新品种都有……” “我们帮你一起挖吧。”赵嘉敏提议道。 “不用，这点活对我来说，不在话下，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去，顺便去借推车跟铲子。” 秋火明提着竹篮子跟在她们身后，一转头看到张松手里扯着一株番薯叶，他问道：“你不黏手吗？” 番薯叶是可以算一道菜的，秋火明小时候经常去摘，这玩意儿的汁很黏手。 “我妈……她或许……”张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但是我还记得她的声音，小时候，她常常哄我睡觉，她会唱一些我们农村的小调……” 李晓粤有些不可置信，“我们村也有走掉的婆娘，那都是给打跑的，没多久又回来了，前几年没个介绍信，是走不远的，最多也就是回娘家。” “周六我还不知道要不要外出，我要是来看，就提前过来你们宿舍找你。” 辞别了李晓粤，秋火明三人出了农学院的大门，沿着五山路往东走。 “节哀。”李晓粤有些尴尬道。 张松摇摇头，“跟你没关系，是我不记得了，等回村我打听一下。” “如果查出来，事情跟你爸说的不一样，你会怎么办？”赵嘉敏问道。 张松挺直了腰杆，“勉强能搞个一桌菜吧，我爸平时不让我下地，我在家闲着就学会了做饭……” 一听到文曲星这字眼，秋火明不禁乐了，他扭头问道：“那你弟弟呢？” “不用，宿管阿姨那里有个桶，我借来用一下就行，回头给她送两个柿子过去……” “我……”张松更加茫然了。 秋火明暗自庆幸，自家老爹虽然不着调，但是对老妈那是一等一的关心，老妈对家里几个孩子也是尽心尽责，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幸福感还是满满的。 张松瞪了李晓粤一眼，“我爸……”他挤出这句话之后，突然沉默了。 “村里一个看事的说过，说我是文曲星……他就一门心思供我读书了……” 没多久几个人就走到了学校的主干道，赵嘉敏这才开口道：“小小，你先忙吧，这里我们认识了。” “我爸说她嫌我家穷……” 张松闻言将叶子扔了，“下意识就摘了，可惜这里没厨房，不然，怎么地，我都能整一桌子菜出来……” 在图书馆门口，张松跟他们俩分开了，秋火明提着竹篮子送赵嘉敏回宿舍，“是不是还要买个锅啊？”秋火明指着那些柿子问道。 “村里人都说她不好，我也信了，但是我……我找不到她对我不好的记忆……” 这年头很少有人离婚的，离婚最多的反而是回城的知青…… 眼看就要到工学院的大门口了，张松突然开口了，“我要知道真相。” 赵嘉敏叹了口气，她在乡下待的那些年，见到了不少的事情，她是外来者，所谓旁观者清。 “两个弟弟跟我爸在乡下务农。” 李晓粤闻言踌躇了一下，抬头道：“对不住啊，我这嘴没把门……” “怀疑啥？”秋火明反问道。 李晓粤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她开口问道：“你妈……她干嘛要走啊？” “她又没死，就是跑了呗……节什么哀。” “我们家也没女人。”张松笑道：“我妈生下我小弟就走了……” “行啊，那我回去了，有时间来玩……” 两人聊了几句，这才散开。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张松有些迟疑的声音，“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难怪这人情商低，没有女人当家的环境下，能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秋火明点点头，“你想做就去做吧，你妈又不是外人……” “你也是，我们工学院周六有电影，你要来看吗？我请你……”赵嘉敏问道。 秋火明打了个圆场，“别问了，张松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他懂个啥。” “嫌你家穷，还替你爸生了三个小子？” “不简单啊，男生很少会下厨的。” “你家……伱家都这样了，多一个劳力不好吗？你爸干嘛不让你下地？”李晓粤不解地问道。 张松想了想说道：“我存点钱，回头给他们一人说个媳妇，村里人现在还羡慕咱家呢。” 李晓粤扭头惊讶道：“你会做菜？” “就是要打些热水回来……” “一会儿送你回宿舍，你上去把热水瓶拿下来，我打好热水，再给你送回来。”秋火明提议道。 “行……” “你好像有心事？” “你看出来了？” “也太明显了。” 赵嘉敏伸手摸了摸脸颊，小声说道：“我以前不是说过，村里有个专门帮人看事的神婆，她早年就是给婆家打出来的，时间久了，就有些疯疯癫癫……” “再后来，突然就学会了看事……” “我在想，她疯了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 “她帮过我……可我，什么都没替她做过……”赵嘉敏的神态有些低迷。 “那找个机会，我们去看看她。”秋火明安慰道。 “好啊，叫上我舅舅，他虽然常说讨厌那个地方，但是……我看他还是会想念那里。”赵嘉敏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我想学开车，这样以后你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过去……”秋火明说道。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我也可以学，不用你送的。” “新时代的女性，就是不一样，女人能顶半边天。”秋火明笑嘻嘻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行了，别贫嘴了，我先上去，你等一会儿，我拿热水瓶下来……” 赵嘉敏提着竹篮子上了楼，不一会儿就把热水瓶送了下来，“你打好水，就放宿管阿姨这里，我会下来拿……” “好嘞。” 秋火明提着暖水瓶转身就走。 等这些事情都办好了之后，秋火明没回宿舍，而是去了1号楼。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大家还在上课中，秋火明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系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 普通话的发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秋火明推开门，张望了一下，徐老师不在，大概是去上课了，靠近窗口，多摆了一张办公桌，此刻这张办公桌后，正坐着一位年纪30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他皮肤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寸头，眉眼很淡，五官清秀，手里正在敲击着键盘，秋火明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徐老师宝贝的不行的那台电脑吗！ 男人见他进来，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你是找徐老师的吧，他代课去了，还有十分钟才回来，你要么去他位置上坐一会儿。” “噢，好的，谢谢老师。”秋火明客气了一句，直接坐在徐老师书桌的对面。 男人见他坐下了，移回目光，继续敲击着键盘。 “老师，你是不是新来的？”干坐了几分钟后，秋火明突然开口问道。 男人大概在忙，头也没抬，“刚入职……” “你的这台电脑……” 秋火明话还没问完，男人再次停下手里的活计，笑着回应道：“你知道这是电脑？” 秋火明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还没等他回复，男人又开始说了，“没想到工学院还有这个好家伙，之前他们带我去看了那台放在地下室的半成品的大家伙，我还以为是进了什么秘密基地……” “你说的是那台俄语翻译机？”秋火明听科大的李教授提起过。 “这你也知道啊，你不是新生吧，这台机器早两年就封停了。” “我是新生，这事情我是听人说起过。” “我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黄希德，你也可以叫我SidWong，这是我在美丽国的名字。” 黄希德这人看不出来，这思维挺跳脱的。 “噢，我知道了，黄老师你是刚回国吧？” “对，国内建设需要我们，我们就回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国内这么落后，好在还有这么个家伙……”他爱惜地摸了摸面前已经开始发烫的电脑说道。 秋火明闻言一愣，还没等他开口，门被推开了。 徐老师拿着讲义快步走了进来，“哟，你们打过照面了！” “那我就不用特意找你来一趟了……”徐老师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讲义扔在桌面，“小黄啊，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位叫秋火明的学生，也是我们这一级的无线电1班的班长……” 黄希德这才站了起来，他这身高在国内绝对算是高个子了，大概有1米78的样子，衣服穿的笔挺，他走了几步，朝着秋火明伸出手来。 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握了一下他的手，“久仰、久仰……” “噗呲~”黄希德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孩子气说道：“你抢了我的台词。” 徐老师也乐不可支，“火明啊，这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欸，我上回说得，有个老师要跟你一起去申城，就是他。” “黄老师，你也是申海人啊？”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我祖籍是，我祖父还在世，还住在申海。” 徐老师在一旁解释道：“人家是头一次回国，对国内很多情况还不熟悉，火明啊，你可以多些提点他……” 秋火明这才明白他的古怪口音从何而来了，感情这位就是华侨，打小在国外长大的。 “不容易啊，黄老师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他不忘血脉，放弃了高薪的国外工作，不辞辛苦地回国报效祖国……”徐老师的职业吹捧还没说完，就看到黄希德连连摆手。 他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不是高材生，玩得太疯，差点没能毕业，我是被我父亲给赶回来的，我要是不回国，他就不认我了……” 徐老师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尴尬，这位黄希德哪哪都好，就是这说话方式，也实在是太直接了，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遇到一些要面子的人，哪天被人怼了，到时候吵着要回国，那就糟了。 秋火明忍住笑意，黄希德将目光移向他，“我听说，你写了一篇论文……” 徐老师补充道：“还没正式发表，等正式发表了，我会公布的。” “噢，我懂，我明白。”黄希德饶有兴趣地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这么高的个子，你是我回国后，见到的个子最高的男人了……” 黄希德笑了笑，“好了，我们也认识了，我先去忙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说完，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又开始“劈里啪啦”地敲打键盘。 徐老师这才松了口气，“走，火明，跟我到实验室转转。” 秋火明跟在他身后往实验室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徐老师突然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看黄老师这副跳脱地样子，可千万不能看轻他，他的专业知识非常的渊博，在国外工作的这两年，他恰好又是从事‘半导体’这个行业，跟我们的专业学科，极为契合……” 秋火明这才明白徐老师为什么把自己拉出来说话了，感情是怕自己持才倨傲，不服黄希德，跟他怼起来，看来他也不是真的要带自己去实验室。 “徐老师，你放心，我很尊敬他的，他能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毅然回国，这本身就很值得我敬重了。” 徐老师这才欣慰地伸手……手僵持在半空，他无奈地踮起脚尖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你是我看重的学生，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走吧。” “好嘞，那我先回去了……”秋火明刚一转身就被他叫住。 “我是说，跟我走！” “还真去实验室啊？” “不然呢，从港城到了几个配件，你去选一下……” 第237章 双盲实验 第237章双盲实验 今天实验室没人，徐老师开了门，带着他转了一圈，把新到的元器件都丢给他。 “你节约点用，给其他人留一点，好些都是从港城那边托人带过来的。” “好嘞，我知道了，谢谢徐老师。” 秋火明眼神发亮，原本还想要找赵嘉敏的小舅舅，看来这笔钱省下来了。 “出去记得锁门，还有，电烙铁不用的话，一定要断电……” 徐老师叮嘱了几句，就匆忙出门了，最近的课程紧张，他要盯着点。 秋火明内心喜悦地看着这些物料，转身先将门给合上。 新到的敷铜板，堆在角落，厚厚地一沓，他弯腰拿了一张在手上，测好尺寸后，用切割机将它切割成电路图的大小。 这才取出蜡纸按照1：1比例，将电路图复刻在上面，拿了器皿，将油漆与滑石粉倒进去，调成印料。 他将刻了电路的蜡纸放在切割好的敷铜板上，用毛刷将印料均匀涂刷在蜡纸上，反复几次后板上就印上了电路…… “我高中就学过，不然我也不考建筑系了。” 赵嘉敏微微一笑，“去广交会帮忙了，今天刚回来。” 赵嘉敏应了一声，举起调色板，将画笔蘸上颜料，开始在画纸上构图…… 赵嘉敏接话道：“我知道，上回老师介绍过，他是我们班班长……” 成功了之后，不断地用水冲洗，再用‘香蕉水’擦掉油漆，清洁完毕后，涂上一层松香溶液，晾干备用。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寓意很好，还有……你画的真好……”赵嘉敏瞥了一眼，不远处她画的静物图。 欧四喜也没打算一开始就能约到人，她笑道：“没事，我也就随便提一下。” 她背靠在栏杆上，透过玻璃能看到自己的床，宿舍里如今住着四个人，东西也越积越多，她看着挂在自己床头的那条紫色的裙子，思绪飞扬。 女生啧啧嘴道：“我也报名了，第一关就刷下来了，欸，我叫欧四喜，跟你同班……” 她快步走了过去，支起画架，打开箱子，将东西摆好，拿着小桶去走廊尽头接了水回来。 喝完茶，她去水房将茶具都洗了一遍，这才回到宿舍，提着颜料工具箱下了楼，径直往‘红楼’方向走去。 楼道里隐约传来收音机的音乐声，今天不用去上课，赵嘉敏倒是不慌不忙，难得享受一下这份清闲。 也就是说，一方在说话的时候，对方只能听，等他说完了，另一方才能说话。 临近放学，窗外很冷清，只有几个学生在楼下经过。 “嗯。” 冯子长一直没有回头，但是他僵硬的背部，还有迟迟没有落笔的手，都彰显着，他当下的心思并没放在画画上面。 她经常待的那角落还空在那里，熟悉的地方总能给人以安全感。 “认识就好，哈哈哈，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欧四喜邀请道。 他戴上手套，蹲在地上调制好‘腐蚀液’，抹在电路需要蚀刻的部位…… 所以她自小到大，几乎没有男性的好友，除了……她怔忪了片刻，秋火明的模样跃入了脑海。 刚坐下，就看到一个女生走到她身旁说道：“你就是赵同学吧，我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你？” 跟秋火明相处似乎，自己挺自在的，连同他的那帮子哥们也处的挺好…… 她泡了杯茶，端到阳台上去喝，她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来这里也才2个多月，像是待了很久似的，已经有几分舍不得离开了。 他带着一丝期待，神色专注地拿起第一个元器件，一旁的电烙铁已经热了…… 她抿了抿嘴，甩开思绪，看着面前的画板，继续画了起来…… 心软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高中部发生的那件事情就是例子。 欧四喜顿时脸上露出喜色，她的模样一般，个子不高，齐耳短发，圆脸，笑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喜庆感。 一直进了画室，才看到自己常去的画室里还有一帮子人，她也不意外，这间画室本来就是公开的。 东8宿舍，赵嘉敏已经将柿子都放置好了，水温合适的情况下，明天中午就能吃了。 “不了，我约了其他人了……”赵嘉敏摇摇头道。 这种只能用作小批量的制作，太费功夫了。 干了以后就能钻孔了，没多久，他的速度就快了起来，秋火明依葫芦画瓢做了五张，这才停下手，实验室里的味道很冲，他走到窗口吹了一会儿风。 她对这种搭讪已经很习惯了，从小到大，这种事情她见的多了，她选择的是最简单的一招，直接拒绝，从一开始就拒绝，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希望。 她凑近赵嘉敏耳语道：“看到窗口那位男生了吗？他叫冯子长，是……” 这次到得配件挺多的，他选出两个小喇叭，两个麦克风，当下他做的对讲机选用得是单工通信，发射和接收只能交替工作。 这才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将这次所需要用的元器件，都列了张表。 她见赵嘉敏开始弯腰拿着调色板调色了，这才挪开步子，“那我先回去画画了，改天再约……” 秋火明活动了一下手指头，打开台灯。 脆柿子要是做的好，口感比起熟透了的柿子还要更好吃。 所以，自己并不是抗拒所有的男生，主要还是……看人。 味道散去后，他再次回到操作台前，将台面清理干净后，将工具跟所需要的元器件都摆在上面。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弱了几分，半个钟头后，下课铃声响起，片刻后，楼道里传来了此起彼伏地脚步声与说话声。 欧四喜快速地收起自己的画具，油墨还没干，画板直接取了下来，靠在墙角，她提着自己的工具箱，身后跟着冯子长。 “赵嘉敏，我们先走了！”欧四喜跟赵嘉敏打了声招呼。 “好，回见。”赵嘉敏应了一声，继续坐在原地。 没多久，画室里的人就走空了，太阳西斜，光线从窗口的窗幔斜着映入室内，有人将室内的灯打开了。 罗老师走了进来，“哟，就你一个人，‘广交会’结束了吧？” “罗老师好，今天刚结束，明天我就能正式回来上课了。” “嗯，好，落下不少课了，你继续画吧，回头把灯关了，门合上就行。” “嗯。” 罗老师看了一眼她画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画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窗外还能听到一些路过学生的谈话声，也不知道画了多久，等手上的画作完成了大半，她才醒悟过来，一挪动身体，顿时觉得腰酸背痛。 拿着水桶跟画笔去走廊尽头的水槽边清洗了一下，顺便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后，她看了眼窗外。 天色不算黑，能看到云层遮掩的月光。 她提着洗干净的小水桶跟画笔往回走，长廊上没有窗户，安静地只有她的脚步声，尽头的厕所跟她的画室有微弱的灯光映照过来，但中间的这一段路是暗的…… 回到画室，看着熟悉的室内布景，她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那情景真有几分小时候在村子里的时候，那时候年纪小，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将画板取下来，将它靠在墙角，画作还没干，这么摆放最为安全。 她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叩叩” “门没锁……”赵嘉敏直起身子看向门的方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秋火明提着饭袋走了进来，“就知道伱在这里，你没吃饭吧？” 不等赵嘉敏回应，他又自顾自说道：“我也没吃，刚从实验室出来，听程小慧说你没去食堂，饭袋就挂在架子上……” 赵嘉敏清理干净一张摆放静物的小桌子，扭头看向秋火明，“过了饭点了吧，你从哪儿打的饭？” 秋火明将两个铝制饭盒平放在桌上。 他亮起手表道：“你也知道过了饭点了，都10点了……” 赵嘉敏端过来两张凳子，“你不也是……” 秋火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她这话，自己也没办法反驳，“我去湖滨厅买的……” 赵嘉敏打开饭盒，嘴角微扬：“炒牛河！” “嘿，惊喜吧。” 秋火明说完，从饭袋里又摸出一个盖着盖子的茶缸。 “还有汤，就一份，是给你的……” “饿死我了，我先吃为敬。” 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将自己的那份炒牛河给端了起来，拿着筷子飞快地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卧槽，好吃的不得了，怪不得卖得贵，贵有贵得的道理……” 秋火明嘴里咀嚼着东西，含糊其词地说道： “他们十点就关门，我差点没买成。” 赵嘉敏坐在他的对面，端起饭盒，用筷子拨了一小份进了秋火明的饭盒里，“我吃不了这么多，我还有汤呢……” 说完，她也吃了起来，刚刚还不觉得有多饿，这香味一闻到，就觉得真的顶不住了。 她吃的斯文，速度却不慢。 吃完炒河粉，她打开茶缸盖子，“哇，鸡汤？” 秋火明放下筷子，将空空如也的饭盒放回桌上，伸手摸了摸肚子，满意道：“就这么点汤，他们都给我了……” “分你一半。”赵嘉敏倒了一半进了秋火明的空饭盒里。 汤入口还有些烫口，这年头的鸡汤油铺了厚厚地一层，跟后世的那种清汤不同，一旦热了，冷却起来很费时。 两人慢慢地喝着，边喝边聊着天。 “我跟你说，对讲机做出来一个了，拿了一台收音机接收了一下，可以听到清晰的语音……”秋火明喝完了鸡汤，想到之前在实验室里的情景，顿时兴奋起来。 “等明天我把另外一个也做出来，再测试一下有效距离……” 赵嘉敏笑道：“好厉害啊，跟你相比，我彷佛就是一个假的理工生……” “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就是有些费手。”秋火明摊开左手，手被电络铁烫伤的地方，还是红肿的…… “要不要紧？”赵嘉敏有些紧张道。 “男人皮糙肉厚的，没事，等回宿舍用陈西的雪花膏涂一下就好了。” “陈西竟然用雪花膏？”赵嘉敏惊讶道。 秋火明凑近赵嘉敏道：“你闻闻我？” 赵嘉敏耳根发红，伸手推了他一下，“都是鸡汤味。” 秋火明赶紧移开身子，“早上还挺香的，我们宿舍今天都涂了……” “也不知道陈西从哪弄来的，还挺滑的。”秋火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臭美。”赵嘉敏站了起来，将筷子跟饭盒都收拾了起来，“我拿去洗一下……” 等她洗好，秋火明就站在画室门口等她，“你这里也太安静了，以后太晚了，还是要找个伴一起才行。” 秋火明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起来。 “今天是例外，回头跟上班级课程，就不用一个人了。” 赵嘉敏耐着性子解释道。 “嗯，那就好。” 赵嘉敏进去将工具箱提了出来，秋火明提着饭袋，顺手将灯熄了，反手关上门，跟在她身旁，往楼下走去。 半道上遇到了张松，他不知道打哪走过来的，手上提着一个袋子，一见到秋火明就拉着他笑道：“我还打算去找你，来来来，给你一个好东西。” 他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矮脚瓶子。 “雪花膏？”秋火明看着这个熟悉的瓶子惊讶道。 “有见识啊，来来来，赵同学，你也拿一瓶……” 赵嘉敏伸手接过，“多少钱？什么牌子，我给你钱。” 学校里也有学生做生意的，都是小本生意，就像之前周海富做的收音机生意一样。 “不用钱，化学系的秦师兄做的，做了好多，他说要把配方卖给日化厂，多找几个人看看使用效果……” 秋火明的手一哆嗦，“双盲实验？” “啥双盲实验，这玩意儿挺好用的，等数据拿到手，秦师兄说要给我一批货，让我带到集市上去卖……利润我跟他对半分。” 赵嘉敏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瓶子，又看了看秋火明的脸。 目前看来是安全的，至少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良反应。 张松见他们都拿了，喜滋滋地挥了挥手，“走了走了，我去自习室发一下……” 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头叮嘱道：“记得，跟我说一下使用效果。” 看着张松走远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赵嘉敏将手里的雪花膏也塞给了他。 “火哥，你皮糙肉厚，都归你了……” 秋火明拿着两瓶雪花膏，提着饭袋，一脸踌躇地跟在赵嘉敏身后，往宿舍方向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月华如水，将小径照的忽明忽暗，树影婆娑，夜风微凉，赵嘉敏紧了紧上身穿的针织开衫，裙摆随风轻轻摇曳，秋火明快步跟了上去，跟她并排。 “这脸是肯定不能涂了，我拿它涂手……”秋火明举着其中一瓶问道：“你要不要？涂手肯定没问题的。” “不要，我有。” 赵嘉敏果断拒绝，前方就是自己的宿舍了，她停下脚步，“我进去了……” 秋火明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欸，你等一下。” 秋火明扭头，赵嘉敏笑道：“鸡汤超好喝，谢谢火哥……” 她跟秋火明聊天聊多了，很多口头禅已经被他同化了，听到这些偶尔来自现代的词汇，秋火明嘴角上扬，露出几颗大白牙。 “跟我客气个啥，走了，回见。” “嗯，回见。” 第238章 有效距离 第238章有效距离 回到宿舍冲了一把，刚提着脸盆，趿着拖鞋，在走道上就遇到正在往回奔的陈西一行人。 “班长，水房有人吗？” “空的。” “速度。” 几个人风驰电掣，扔了书包，抱着毛巾、脸盆就冲了出去…… 秋火明摇摇头，带着笑意回到宿舍。 翌日开始，他就要正常上课了，闲散了这么久，再次回归教室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第二节课就是实验课，秋火明拉着宿舍里的几个室友组成一个小组，临时又被老师塞进来俩个人，一个就是罗锦绣的弟弟潘锦城，另一个就是文艺委员张春花。 《天线》这堂课也是重点，这时候的天线课程是作为单独的专业课列出来的，后世很多把它跟微波技术合并了。 像《模拟电路》这些课程还没开设，这不是大一学生当下所能理解、掌握的。 张睿大概有些惊讶对方会道歉，她撩了一下散落在前侧的长刘海，“都是为了工作，我没有介意……” “申报上去了，看能拿下多少拨款。” 他摇了摇头，心想，这两人一碰头，那肯定是要争执的。 这些都是人才，好在大多数人都是简朴惯了，对办公环境要求不高。 徐老师想到秋火明爱钱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只要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即可。 紧接着他又问道：“小张、小黄啊，在这里还待的习惯吗？” 这间办公室是给张睿的独立办公室，可想而知这次是黄希德主动找茬。 无线电系，这回一次性拦截了两位喝了洋墨水的老师，这对整个系的发展都是有利的，徐老师没在这里久留，转身往办公楼方向走去。 “呼……”黄希德先是长长地呼了口气，他眼下是临时待在徐老师的办公室，他的待遇跟张睿一样，都是独立办公室，就跟张睿门对门，只是，那间办公室还没弄好。 “还有，他也是你的学生，你们可以交流一下，这小子的思路跟常人不大一样，未来只要不跑偏，前途不可限量。” 黄希德跟他前后脚回来。 “当然关心，我看过报纸了，中国馆的布置相当可以啊。” 美丽国跟樱花国的半导体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了，而国内还仅仅是起步阶段。 “看不出，你还挺关心这些事情的，快了，也就这几天了。” 徐老师瞥了他一眼，这人中文学的不全，经常语出惊人，不过也不能怪他，没有中文的环境，他能把中文说得这么溜，就已经是有天分了。 “徐主任，院长去参加纽约的世博会，回来了吗？”黄希德问道。 黄希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30而立，我已经老了。” 徐老师屈指敲了敲桌面，他们两位能答应留在工学院，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建立一个国内高水平的半导体实验室。 张睿附和道：“一样一样，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徐老师笑道：“过几天就能看到了，等杂志发下来，我第一个拿给你。” 黄希德想了想问道：“上回那位秋火明，他的论文到底是什么内容？我实在是好奇，他才大一，会有什么可写的……” 黄希德笑笑，“除了这里的厕所，其它我都挺习惯的……” 女青年叫张睿，籍贯港城，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她跟黄希德早年在美丽国就已经结识，回国时恰巧也在同一个航班，按理说，这两人应该很能谈的来，没想到，他们因为彼此的学院之争，就没好好说过话。 “这次刘院长他们是带着任务去的，等他回来，我们开一次研讨会。” 徐老师笑道：“那就好，要是生活或者工作上，有任何的困难，都尽管跟我提……” 张睿闻言扭头看向徐老师，“徐主任，见笑了，我可没打算跟他争执，我还在备课呢。” “好嘞，我也想听听他的见解。” 再加上，有些老师不喜欢跟其他人共用一个办公室，他能解决的也尽量解决。 黄希德应了一声后，又问道：“徐主任，我申请的实验室要多久能批复下来？” 等安抚好两位，他这才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 对于实验课，大家都喜欢上，一来可以活动，二来，动手的话能直观的了解所学的理论知识。 “哟，这又是在争论什么话题？连我敲门声都没听到……”徐老师打趣道。 听到他在呼气，徐老师笑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他沿着长廊，挨个检查这些办公室的布置进度，这两层都是自己系的办公场所，眼下系里正在招兵买马，自然要将一些空置的办公室重新装修一下。 黄希德推了一下眼镜，冷静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们就一个课题讨论到现在，本来我是想来问Rena一些意见的，到后来反而成了我的辩论……” 还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听到了黄希德语速很快地在飙美式英语，徐老师的英语不太好，仔细听了才知道他是在跟人辩论。 徐老师这才点点头，“必要的争论也是为了更好的进步。” 有他在这里，徐老师连香烟都不抽了，所以这几天，他时常外出，逮着机会，就来一根。 徐老师在实验教室外听了一会儿，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哄堂大笑，让他禁不住也笑了起来，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实验课是绝对有必要存在的，不仅如此，还要加大力度才行，学无线电的就不能死读书，脑子要活，学以致用才是根本。 门是虚掩的，他敲了敲门，没反应，他这才伸手将门推开，一眼就看到了，黄希德跟一位年轻的女青年，正争论的面红耳赤。 不过也不是一定的，像是今年送去‘世博会’的那两台机器，集中了众多科学家知识结晶的‘长城1号’跟‘曙光1号’…… 等刘院长回来，好好听一下，那些国际专业人士对这些机器的回应。 在这种大环境下，国内对‘半导体’的投入也是破天荒的，这也是徐老师敢于跟他们打包票的原因之一。 “行啊，好多设备还要采购，等预算批了，就得买起来了，这玩意儿日新月异的，发展太快了……”黄希德见他答复的飞快，也知道这事有戏。 黄希德坐在椅子上，打开计算机，他的教案就是用它写的，这台机器，他用到月底，下个月就归张睿用了，自然要物尽其用。 徐老师看他也在工作了，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快步走了出去，躲在洗手间里，抽了一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办公室。 傍晚时分，吃好饭后，秋火明兴匆匆地赶到实验室，一推开门，就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焊接元器件。 男生闻声抬头看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愣了一下，今天研究生没有课，所以他才来的。 对方见他愣神，还以为他是工作人员，忙解释道：“我焊接好这个就走……” “噢，没事，我也是来做实验的。”秋火明移开目光，走到后面的柜子旁，取出自己昨天做好的半成品。 这台‘对讲机’还没有外壳，简单用硬纸板装起来，对比后世的精巧对讲机，这台要粗糙很多。 但这是秋火明制作的第一台机器，宝贝的不行。 他小心翼翼，将它移到工作台上，打开台灯，从书包里取出收音机，打开后，调节频道，接着他将收音机移开。 拿着对讲机的麦克风喊了一嗓子，“洞拐洞拐，我是洞幺洞幺……” 不远处的收音机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说话的时候，没有噪音，但是只要停下来，噪音就很明显。 他关掉收音机。 收好自己的‘对讲机’。 从柜子里取出昨天制作好的电路，重新拿了配件，给电烙铁加热，不管怎么说，先把另一只也做好。 信号干扰的问题，回头再去解决。 他这里如火如荼地开始制作，那一边的那位男生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他收好自己刚焊接好的元器件，站了起来，想了想，渡步到了秋火明身侧，他开口问道：“你也是为了写论文？” 秋火明抬头看向他，“不是，在做设备。” “什么设备？” 秋火明停下手里的电烙铁，“还没做好，做好了再说。” “我刚刚听到收音机里的声音了，这是电台是吗？” 秋火明眉头微皱，“等做好了再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噢，那好吧。”他说完这话，依旧没有离开，而是站在秋火明的身后，紧紧地盯着他。 秋火明如芒在背，他转身道：“你的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你不用管我，我看着不说话。” “……” 男生见他没动作，催促了起来，“你倒是继续啊。” “兄台，我不习惯被人盯着……”秋火明开门见山道。 男生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我在这里看着，总归是可以了吧？” 秋火明见他离得远了，这才将电烙铁重新拿起来。 低头焊接了起来。 对方也是怪，真的就坐在原地，也不过来，隔着一大堆机器等在那里。 秋火明一开始还有些顾虑，到后面就不理会他了。 自顾自将这台机器也弄好了。 这才将自己之前做好的那盒东西，跟它放在一起，看了眼手表，离宵禁也就十来分钟了。 他吓了一跳，把仪器都归位，背上书包，抱着这两盒东西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秋火明回头问道：“伱记得锁门。” 男生愣了一下，紧接着应了一声。 秋火明见他同意了，顿时拔腿就跑。 今天算是幸运的，赶在熄灯前，回到了宿舍。 东西刚放下，还没来得及挂上书包，灯突然熄灭了。 陈西爬到床上问道：“班长，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啥？” 秋火明摸索着在枕头下面掏出手电筒，“啪嗒”一声，打开开关，一道光晕打在墙壁上，摇摇晃晃。 “上回不是说了要做个对讲机嘛，我把主要配件都组装好了，今天来不及试了，明天一早我们拿出去看看能不能用……”秋火明一边回答，一边走到脸盆架上，取下毛巾，正要出门，只听到陈西一骨碌从床上又坐了起来。 “我才看到电路这一章，你特么已经做好了？” 他之前在图书馆，借了好几本资料，其中还有一本还是《少年半导体》的书籍，这还没看完呢，秋火明这边竟然已经实操了。 杨时军在床上探出头来感叹道：“我才刚弄明白电磁是干啥的……” “算了，班长你快走吧，人比人，气死人。”文元义从上铺酸溜溜地回应道。 秋火明哑然失笑，也不回答，‘踢踏踢踏’地趿着拖鞋，往水房走去。 翌日一早，几个室友难得都没有去抢第一锅粥，而是留在了宿舍里。 陈西跟文元义，抱着其中一个半成品‘对讲机’去了楼下，秋火明推开窗子，将自己手上的这台机器的天线竖好，打开开关，伸手给站在楼下远处的他们打了个手势。 对方的机器打开的一瞬间，噪音就响了起来，不过还是在可控范围内。 秋火明按着麦克风叫道：“洞拐洞拐，我是洞幺洞幺……” 杨时军在窗口看向原处的陈西他们，“他们有反应！” 话音刚落，室内的喇叭里传来的陈西兴奋地声音，“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洞拐，你的声音我们听到了。” 杨时军吓了一跳，“卧槽，真的听到了。” 秋火明微微一笑，按着麦克风叫道：“洞拐洞拐，你们再往后走50米，我等你们回复。” 陈西跟文元义抱着机器开始往后面走去…… 秋火明带着期待等在那里。 当前的距离是50米，如果退后50米也能收到的话，那么就有100米有效距离，他的目标是1000米，这个要等中午回来再测试了。 没多久，他手里的对讲机再次地响了，声音依旧清晰。 秋火明哈哈大笑，“洞拐洞拐，我是洞幺，你们可以回来了……” 他关上电源，下一步就是整出一套抑制电磁干扰的设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金属包裹，铜、铝、钢等金属材料都可以达到效果。 就是这么一来，这台机子就要更大了。 还有这外包装，眼下是装在硬纸板里的，得给它设计个好的外壳…… 正思考着，陈西跟文元义一脸兴奋地走了回来。 “卧槽，太厉害了，这可是无线呐，我可算明白了，电影里的那些镜头……” 陈西清了清嗓子，“请求支援！我在001阵地，请求支援……” 秋火明收好机器，笑着回应道：“你说得那些叫做‘步话机’可比咱这个要大多了，接收的范围也比咱这个要广……” “走吧，先去吃早饭。” 话音一落，大家顿时像被按了某个穴道，陡然间都加速了起来，“晚了二十分钟……快！” 没多久，食堂里，秋火明一行人已经各自背着书包，拿着饭袋在窗口排队了。 文元义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这要是能远距离通话，我就给我爸妈装一个……” 秋火明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不是不可能……” 他环顾了一下人群，“回去再说吧。” 第239章 找一下差距 第239章找一下差距 当晚，秋火明就收到了赵嘉敏送过来的‘烫柿子’，宿舍里的几个人也不客气，还没等秋火明回味一下味道，柿子就只剩下最后几只了。 秋火明干脆把这最后四只收了起来，准备送给徐老师。 这里的柿子跟老家的柿子相比，大概是天气不够冷的缘故，还是欠缺了一些风味，不过品质已经相当不错了，入口脆且甜。 送柿子的时候，徐老师正在办公室里审核教案，黄希德不在位置上，大概是去教室了。 秋火明这边刚放下柿子，就听到徐老师说道：“过些日子，刘院长从国外回来，会召开一次学校内部的研讨会，你也来听一听。” “好嘞。”秋火明回答的爽快。 两人又聊了几句，秋火明这才离开。 等他关上门走远了。 徐老师这才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后。 徐老师兴冲冲的将门打开，发现石老师也在里面，他正坐在竹制的长沙发上，木头茶几上摆放着一个茶杯，还冒着热气，看来进来没多久。 徐老师快步上前，将杂志递给了他。 刘院长先是翻看了一下目录，找到秋火明的名字，接着视线看向标题，手上动作一滞。 徐老师坐回座位上，安静如鸡。 秋火明打算周末把‘对讲机’带给赵嘉敏，让她试一下，她眼下刚搬了新宿舍，原本是在他的南面，现在换成了北面的宿舍，距离也不远，直线距离大约500米左右。 沙发上，石老师冷哼了一声，“做学术，还是要诚实一点来的好，身为老师，以为在论文上给学生加个署名，就是对这位学生好？这是拔苗助长，这是不正之风……他还没到研究生，大一才上了几节课，他能参与几次实验？” 石老师笑道：“那肯定要来的，求之不得啊。” 成品放在宿舍里，几个室友爱不释手，陈西拿着秋火明给他的电路图，准备自己操刀，也去整一台。 他看着上面的署名，盯着秋火明这三个字，笑了笑，这才认真地读了起来。 刘院长点点头，刚想应下，只听到石老师开口了，“我不同意，这是我们教职员的内部会议，怎么能让一个名不经传的，才上大一的学生来参加。” 石老师犹疑地看向徐老师问道：“是那位叫秋火明的学生吗？” 秋火明回来后，也没歇着。 黄希德对柿子没概念，徐老师一边削着另一只柿子，一边给他科普。 徐老师拿着这只削了皮的柿子，递给了黄希德，“你还真有吃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点来……” 刘院长伸出手来，“就知道你有后手，拿来让我看看。” 见他们俩坐了下来，刘院长这才开口道：“明天是星期六，下午大家的课程少，你们回头通知一下，特别是石老师，麻烦你去一下教务处，跟老罗说一声，让他给各个科系都出一份通知……” 徐老师应了一声，“可以带一个学生来听听吗？” 他大肆地抨击着，大概是平时积累了一些怨气，一时间滔滔不绝…… 刘院长摆摆手，“都不用走，徐主任也在，我刚好跟你们说一件事情，来，你们先坐下……” 已经周五了，一大早，就有工作人员派发了系里订的报纸杂志上来。 宿舍里的几个室友也都全力相助，鞍前马后，也帮了不少忙。 “叩叩”还没敲两下，就听到刘院长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门没锁。” 刘院长苦笑了一声，徐老师这人他太了解了，越是闷声不响，越是在等待放大招。 主要就是配合各种远距离测试，调整过的机器，最终测试的距离，能达到1200米，最佳的通话距离是在1000米以内。 徐老师笑了笑，眉眼疏朗，他摇了摇手里拿着的那本杂志，“如果其他的学生也能在这上面有署名，我也不介意他们都来参加。” 刘院长这两天在倒时差，算算今天也差不多该精神了。 “若是每个学生，都想来，你是让还是不让？每个老师都有几个学生想带过来，那不乱了套了嘛。” “柿子……” 刘院长若有所思地看向石老师，看来他对这位秋火明同学意见有点大。 “哟，忙呢，那我过会儿来。”徐老师话音一落，就看到石老师站了起来，“我也没什么事，你们先谈……” “哟，伱也知道他的大名啊，就是他，我想让他多听听，开阔一下视野。” 徐老师直到下午才空了下来，趁着黄希德不在，他惬意地吸了根烟，随手拿起一本杂志。 看完后，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拿着杂志，推开门，就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等这些调试都结束了，秋火明跑去电机系借用了他们的实验室里的车床，亲手去打造外壳…… 他伸手拿起一只柿子，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水果刀，这边刚将皮削好，就看到黄希德推门走了进来。 在接下来几天，几乎将业余时间都耗在这两台‘对讲机’上。 一周后，这两台‘对讲机’才终于有了体面的模样，秋火明将它们漆成了红色，尺寸，跟当前的多频收音机差不多。 是《科学》杂志，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期，徐老师突然想起上回秋火明说的话，他低头查看了一下目录，接着翻到了第13页。 “徐主任知道的，我上回打电话回来，跟他提过一次……让有时间的教员都来小礼堂开会，这次我带回来一些资料，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还有我这次在世博会上的所见所闻，挺有意思的，我也整理了一份，希望能对大家的工作带来一些启发……” “学生？”刘院长瞥了一眼徐老师，“是你那位得意门生？” 黄希德也不客气，拿了就啃，吃了两口后眉毛一挑，“好吃，这是什么水果？” 眼瞅着听石老师的话，越发离谱了，他赶紧咳嗽了一声，“石老师啊，你要相信你的同仁，我们工学院的传统，就是务实，从不搞虚头八脑的事情……” 石老师抬头看向刘院长，“我不是信不过学院，我是信不过那名学生，平时上课就爱看其它书籍……” 刘院长眼瞅着徐老师眉眼一挑，就要跟他过招了，赶紧插了一嘴，“都看些什么书啊？” 石老师半天挤出一句话，“看无线电的那些专业课本……” 刘院长哈哈哈笑了起来，“人家也没看闲杂书嘛，由得他去吧。” 他放下手里的杂志，语重心长地看着石老师说道：“我跟你……跟你们说一个我的经历……” “我读大学的时候啊，同宿舍有个叫李胜的家伙，平时我早出晚归的去念书，他倒好，在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开小差，一下课就出去玩，临到考试的时候，勉强看了一周的课本，我还在想，你看看，你这不就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嘛！” 石老师坐直了身子，他还不懂刘院长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刘院长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考试全班第一名，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就问他了，你平时都不看个书，为什么考试能考这么好，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石老师摇了摇头，徐老师面带微笑，也不出声。 刘院长叹了口气，“他举了个例子，‘就说俄文书吧，我看一遍，单词都记下了，用不用功，它都在那儿了’……” 石老师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记忆力太可怕了。” “对，后来啊，他也发挥了特长，去搞外交了……” 刘院长重新拿起手里的杂志，“就没这家伙学不会的语言，我也是真的服了，所以啊，打那以后，我就相信了，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几个天才，啪啪啪，来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脸来着……” 徐老师闻言附和道：“还是院长懂我，秋火明这小子，有时候还真的让我怀疑我自己……” 石老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这人也就一些小聪明罢了，跟院长的那位同学怎么能相比。” 刘院长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石老师快步走到他身边，刘院长将手里的杂志翻到了第13页，“你是学数学的，好好看看这一篇……” 石老师将杂志拾了起来，看了眼标题跟署名后，他的视线瞥向了徐老师。 徐老师两手一摊，故作怨恨道：“这小子压根就没把我的名字放上去，这个没良心的。” 石老师的目光移回杂志，他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自己就是学数学的，这篇论文的分量他知道轻重，他几乎一字不落地将整篇论文统统看完。 等再次开口，发觉自己的嗓子哑了几分，“我不信，他一个大一学生能写出这篇论文来……” 刘院长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么你觉得，这篇文章谁才是幕后操作者？” 徐老师摇摇头道：“别看我，整个羊城你都翻不出来这么一号人，这猜想挂了有几十年了吧，全世界范围内，你有听谁说解开了？” 石老师怔忪了半响，终于喃喃道：“果真是，是我错了。” 这一声道歉，反而让他呆滞的神情活了过来。 他长长了舒了口气，眉宇间的郁气散了几分，多了些清朗，“是我狭隘了，我不应该用有色眼镜来看人。” “我一直以为我就是有天赋的这一类人，没想到……” 他自嘲道：“为人师表，应该有教无类，这是当初我的老师跟我说的，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我竟然都忘了这些道理，我会反省我自己的。” 刘院长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优秀的老师，只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你能想明白，那真是太好了……” 石老师扭头看向了徐老师，“对不住了徐主任，我还以为是你有私心……” 徐老师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向他伸出手来。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徐老师笑道：“我确实是有私心，这么好的苗子，我们工学院可要好好守着，别给其它院校摘了桃子。” 石老师的耳根发红，“我懂了。” 刘院长这才真的放下心来，“徐主任，一起坐下来喝杯茶？我从美丽国带回来的……” “他们也出茶？那我得好好尝一下了……” 片刻后，办公室里传来徐老师地嚷嚷声，“我说院长啊，你大老远地带了MADEINCHINA的茶包回来……” 刘院长恼羞成怒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爱喝喝，不爱喝就走……” —— 翌日下午2点半不到，秋火明跟在徐老师的身后进了小礼堂。 这个点，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各个院系的老师们，给徐老师留的位置在第一排的正当中，秋火明刚想找个角落去落座，还没挪开脚步，手就被徐老师给拽住了。 径直拉着他坐在他旁边的空位置上。 教务处的老罗只好走到了后面一排坐了下来。 秋火明一时间噤若寒蝉，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周围都是大佬，都是能给他试卷打分的老师。 没多久2点半到了，刘院长准时出现在讲台上，他笑容和煦，身穿一套得体的中山装，气质显得更加的儒雅。 他试了一下话筒，先是作了一次简短的开场白。 下面开始有工作人员在分发油印的资料…… 跟着说起了正文，“我整理了一些资料，今天上午才印刷好，大家可以对照着看一看……” “看来大家已经人手一份了，这次有幸能出国考察，跟着国内的科学界翘楚们一起在国外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当前的‘世博会’应该算是当今世界上，最高科技展示的所在……本届的主题是‘能源——世界的原动力’，我们国家也建立了展馆，这几个月下来，每天参观的人数接近了3万人次……” “状况空前，我也与有荣焉……” 秋火明一边翻开着手里还散发着油墨气味的资料，一边听着台上刘院长的发言。 看来这次的出国考察，对刘院长的触动很深。 资料上列了许多当前国外流行的课题…… “我原本月初就要回来，因为了一件事情而被耽误了。” 刘院长轻咳了一下，“中科院的同志们，在美丽国有一个任务，你们搞科研的大概都听说过，我国独立研制的‘长城1号’跟‘曙光1号’大型机跟巨型机……” 秋火明的头猛地抬了起来，这两个熟悉的代号，一下子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以前在公开课讲堂上的听到的一番话。 刘院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国与世界科学领域脱离了太久，这次带着‘长城1号’大型计算机跟相关的资料带到了纽约，原本想让美丽国的那些工程师来帮忙鉴定一下，‘长城1号’跟世界科学水平之间的差距……” 第240章 我不同意 第240章我不同意 “美方的评论模棱两可，日方要我们将整套机器与资料带去樱花国，去参加本年度，在他们那里举办的‘中日经济知识交流会’，会上会有很多专业人士……” 下面的听众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我方重回国际舞台后，第一次将自己研发的成果公布于众，日方当时的评价并不好，这对我们的研发人员打击也很大，同时也让我们觉察到，自己跟世界科技水平之间的差距……” 刘院长脸色凝重，“大家有意见可以提，接下来，我会请几位想上来发表感想的同志，上来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科研交流，不涉及其它，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你们手上的资料，也有关于这两台机器的简介……” 台下响起了一阵阵翻动纸张的声音。 刘院长站在讲台上，单手撑在桌子上，沉默地看着下方的本学院的精英们。 等了几分钟，他轻咳了一声，带着微笑说道：“愿意上台来分享你的想法与建议的，可以举手，我老花了之后，看远处反而清楚了，不用担心我看不到你们举起的手……” 台下的人乐了，笑声不断，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些…… 片刻后，坐在第一排的左侧，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举手了。 说完他的感想后，他问道： “大家还有人要发言吗？” 秋火明一怔，没想到工作繁忙的刘院长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同时，这项研究请我方的科研同志们，继续研发下去，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日方就会有动作了，以他们一贯的……” “如果樱花国的科技人员，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要求提供核心的设计资料，并且将机器送往他们的国家，那只有一种可能，这项技术，已经超过了他们，他们想盗取我们的核心技术……” 秋火明不为所动，丝毫不慌，“我们的科研人员要自信，特别是对这种大型机，一定要自信，我参加了本届的‘广交会’，会上，我跟很多远道而来的外国人都交流过……不能说事无巨细，但是大框架还是略知一二……” “我反对将资料，尤其是核心资料发给日方……” 徐老师轻声对秋火明介绍道：“他叫胡庆，计算机系主任，我就猜他肯定坐不住……” 后面又陆续上去了几位老师，有人赞同胡庆的说法，但更多的人还是倾向于‘向外求援’，国内闭门造车的时间太久，特别是一些留洋回来的老师，更是这么认为。 他此刻的手正高高地举起。 台下再次响起了掌声。 “大一新生？他怎么能参与我们的会议？” 刘院长环视了一周，突然视线停了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看向第一排，坐在徐老师身侧的那位年轻人。 胡庆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说道：“我们跟他们买技术，千难万难，凭什么，他们要了，我们就无偿奉献……” “精密仪器是我们的弱项，若是抛开这些，我们的大型机械、化工并不差……我们有最优秀的工人、最勤劳的工程师，还有无数聪明的科研人员，我的意见就是，坚决不能将我们的核心技术交给日方……” 徐老师推了他一把，“上台好好说，别给我丢脸。” 秋火明小跑着上了讲台，台下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这么年轻，看着就像是学生…… 秋火明在台下默默地点头，胡主任这番话在现在说，你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拉到十几年后，再回头来看，这是绝对正确的。 “众所周知，如果你对一样东西不感兴趣，或者觉得它非常的低级，是没兴趣一而再，再而三的套取相关的资料……” 刘院长笑了笑，“看来，还有一位，来，让我们欢迎，秋火明……小同志上台发言。” 也有人认出他了，小声跟隔壁人嘀咕，“这人不就是上回代表新生演讲的那位……” 秋火明差点脱口而出‘尿性’二字，话到口边临时刹住，这时候我国还处于‘中日友好’的蜜月期，说这话，有碍于目前这种友好的关系。 台下顿时又传来了喧哗声。 秋火明在讲台上凑近话筒，开始发言。 “胡主任，来，请上台……大家欢迎……” 胡主任大跨步上了讲台，刘院长让开一边，退后到后台，那里有张椅子，他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带着考量，秋火明的每一个语句用的都是肯定句，也就是说，他笃定这种事情会发生。 “这次在美丽国，我参观了很多科研项目，我们与西方的差距确实很大，但是我个人并不认为，这种差距是全方位的，但是同时，心里也没底……” 刘院长听到这里，终于迈开脚步，从后台走了上来。 “不知道，听听再说……” “可惜，冯教授因为身体的缘故，后续该计划搁置，通过这些年的研究，我不认为我们的大型计算机技术会落后多少，如果说小型的计算机，我承认，这方面我们确实有所欠缺……” “要知道，我们在纽约的展会上，就已经公布了机器本身，也带去了一部分资料，如果只是鉴定，这部分已经足够了。” “我一位计算机爱好者，对计算机也小有研究，特别是对于计算机语言，但是今天我们不谈技术，毕竟我的技术跟在座的各位相比，肯定是比不上的，我先从心理方面，来分析一下日方的反常行为……” 掌声停了下来，胡主任凑近话筒，“我是胡庆，计算机系的……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本人从事计算机这个行业已经有十来年了，最早是跟着老苏他们学技术，后来参与了本院的大型计算机的研发，后来……” 秋火明的态度不亢不卑，咬字清晰，一字一句，传递到台下，众人的喧哗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在美丽国的科学家的座谈会上，我听到日方这么当面评价我们带过去的机器，我的心里不好受，说实话，我一方面希望他们是在胡说，另一方面也深刻感受到了，他们对他们的科技是自信的，而我方，则恰恰相反……” “各位尊敬的老师们，你们好，我叫秋火明，今天斗胆上台，主要是，我心里很急，我不愿意我们将我们这么好的技术拱手让人。” “以他们一贯的作风，仿制品很快就能换个包装，出现在他们的科研场所……” “76年开始，计划重启，由冯教授带头，花了三年的时间，我们研发了国内的第一台俄文翻译机……” 秋火明听得心中焦急，没多久刘院长再次走到讲台，“非常感谢大家的发言，我总结一下大家的主要矛盾焦点……” 他停顿了片刻，这个停顿大家都心知肚明。 刘院长的总结很到位，他说完这些后，又补充道： “看来，大家还是大多数人同意将机器与资料送去日方，让他们的科研人员，给机器做个鉴定，这次我开这个研讨会呢，也是因为……我也很迷茫……” “咳”他轻咳了一声，拿过话筒：“秋火明小同志，非常大胆地做了一个假设，就是假设，我们的长城一号，以及曙光一号的技术已经超越了樱花国……” 他停顿了片刻，看向秋火明，“我们要怎么证实这个假设成立？” “拒绝提供所有的核心材料，接下来，你们等着看好了，他们会频繁地、主动地来找我们要的……这就能论证这个假设的正确性。”秋火明笑道，他的神情充满了自信。 “如果，还不放心，就请美丽国的工程师来我国，一起参与测试……” 西方与樱花国的文化差异很大，西方很多是阳谋，即使想搞你，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明着来的。 秋火明在内心的深处，对樱花国还是处于提防的状态，不是说，他们的国家就没有真正的朋友，而是真正的朋友谁能看得清？他赌不起。 “还有补充吗？” 秋火明摇摇头，“没有了。” 刘院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下去了。 “非常感谢秋火明小同志的发言，他跟胡主任有部分观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拒绝将核心资料发给樱花国，并且相信我们自主研发的这两台机器，技术水平并不落后。” “我同意他们的观点，在开这次会议之前，我还有些迷茫，但是现在，我被说服了，并且，我将会将我的意见传达上去……” 秋火明坐在台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管今天的这番话有没有作用，起码，自己努力争取过了。 “大家今天有不同的意见，都是抱着对科研认真、负责任的态度，这不代表着，伱们对彼此的不认同，希望我们可以养成这种良性的科研作风，有意见就直说，将我们工学院，打造成华南的工业技术标杆……” 刘院长露出和煦的笑容，看向台下： “好了，会议结束，散会……” 随即就是此起彼落的起立身，椅子的撞击声，秋火明刚站了起来，就看到胡主任一脸兴奋地向他挤了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徐老师一步上前，将他遮挡在身后。 “老徐，你让开……”胡主任探头看向秋火明。 徐老师微微一笑，“他是我们‘无线电’的学生……” “瞅瞅你这小心眼，我这是挖人吗？我这是遇到了同道中人，我高兴，走，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刚刚说得不过瘾。” 秋火明陪着笑，瞥了一眼徐老师。 “听者有份，怎么，你只请我的学生，不请我？”徐老师瞪着胡主任说道。 “一起，怎么会少得了你，走，去小食堂，那里清净……” 秋火明这才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户外的阳光已经快要西沉了，阳光将马路映照成金色，煞是好看。 空气微凉，已经有几分初冬的景象了。 可惜这里是亚热带，再冷都有限，秋火明将薄外套的扣子系上，快步跟上了前方的胡主任跟徐老师。 这两位一路聊个没停，一直到教职工食堂这才安静了下来。 秋火明跟着他们上了二楼，这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小食堂了，上面的人果然稀疏，主打一个安静。 “这里什么菜系都有。”胡主任拿着简陋的菜单，向秋火明介绍道。 秋火明接过菜单，一眼就看中了那盘辣子鸡丁，羊城人口味清淡，虽说粤菜他也喜欢，但是架不住天天吃啊。 他的手刚点上去，就听到胡主任哈哈哈笑了起来，“果然，同道中人，我喜欢这小食堂，就是因为他们大厨这辣椒做的地道……” 徐老师是福省人，对辣没兴趣，自顾自点了一盘白灼虾，胡主任又添加了两道菜，叫了两瓶啤酒，这就下了单。 秋火明秉着白吃白喝的宗旨，一副乖巧的学生模样做的十足。 等菜都上齐了，秋火明主动当起了酒司令，给他们面前各自倒了一杯酒。 “不错，机灵……”胡主任真是越看越爱，径直问道：“你选修我们计算机吧……” 徐老师正要发飙，只听到秋火明笑道：“胡主任，我可以选修你们的专业课，我还是对‘无线电’更有兴趣。” “那是，无线电多有趣，哪像你们计算机系，那么个大家伙，用起来忒不便当了……” 这时候的计算机还是以算力为主，大且笨重，从国外进口的磁盘，一张就是有脸盘大小，存储空间还不大…… 对科研的数据运算确实是有帮助，但是对学生们来说，趣味性就少了很多了。 这不像以后的微机，学生还可以偷偷设计几个简单的小游戏，上课的时候玩，这时候的大型计算机，大家都当宝贝，生怕弄坏了，打游戏，那是想都不敢想。 “你不懂，计算机日新月异，学了可没坏处，刚刚刘院长也说了，他在纽约见到的那些新产品，我就不信，我们就搞不出来？” “噢，对了，你们系不是刚买了一台微机？” 他的话音刚落，徐老师就露出了一副警惕的模样，“你别想，想都别想……” 胡主任撇撇嘴，“借给我拆了，回头给你复原不就行了……” “你就算了吧，上回有华侨捐了一台施乐的机器，被你们几个学生给拆了，复原了吗？” 胡主任摸了摸后脑勺，突然伸手举杯，“来来来，吃饭不聊工作，我们干杯……” 秋火明暗自偷笑，拿着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一口酒下肚，他吃了一块辣子鸡，果然辣的够味，他一边吃着，一边开口问道： “胡主任，请问你们拆的那台施乐的机器，是打印机还是电脑？” 胡主任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将型号报了出来：“Alto……” （这可是75年就造出来的机器啊，可以用鼠标，主机机箱中包含一个CPU、内存和一个可移动的磁盘包） 秋火明怔忪了片刻。 徐老师抿了一口酒开口问道：“听说那台机器的运行全靠内存……” 胡主任点点头，“需要大量的内存才能显示图形，一开始确实让人惊艳……” “胡主任，能让我看看这台机器吗？” 秋火明忍住内心的澎湃，这台机器就是传说中，造就了无数伟大人物的初代机…… 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乔布斯’。 第241章 虎口脱险 第241章虎口脱险 徐老师的目光看向秋火明，他赶紧解释道：“我就是想见识一下。”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这几天我都在办公室，随时欢迎你过来……”胡主任夹了一个辣子鸡丁丢进嘴里，随后大呼过瘾。 徐老师这才面色微红地将目光移开，秋火明暗自好笑，他这酒量跟自己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刘院长说得这番话其实还有个意思……”徐老师一副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说的表情。 胡主任瞥了他一眼，着重提了一句：“今天是我请客。” “行吧，我简单地透露一下，我们学校要建设一个高标准的实验室，你们听过外界传的一句话吗？” 秋火明跟胡主任同时摇了摇头。 “半导体关乎……”徐老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我就知道我不能喝酒。” “其实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秋火明闻言点点头，“确实如此……” 秋火明也算是听到了不少学校的秘辛，这两人丝毫没把他当外人，说起那些陈年往事来，来的起劲。 “你是去找嘉敏吧，一起啊，我有阵子没见到她了，可想她了。” 秋火明摸了摸脸颊，今天他喝的少，脸上看不出来。 今天周六，季松香宿舍里的程小慧是本地人，放学就直接回家了，就剩她跟单芳两个人。 “我国的半导体行业起步晚，眼下要跟紧他们的脚步，就会面临着一个问题，是跟老苏还是跟西方国家……” 两人大概是刚开完会的缘故，心中被激起了很多想要表达的话提，一顿饭边吃边聊，半当中，胡主任又买了两支啤酒。 秋火明看他一副殷勤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徐老师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着就想揍你……” 身后突然传来了常四妹的叫声，“秋火明？” “西方国家如今选择了硅基半导体为研究方向，但是老苏认为电子管在抗辐射和稳定性，所以他们选择了锗基半导体……” 胡主任来劲了，“那可难了，谁知道他们的路子适不适合我们。” 秋火明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也是为什么美丽国的‘硅谷’是叫硅谷，而不是叫‘锗谷’的根本原因。 徐老师这才满意地抿了口酒，一旁的秋火明看的好笑，明明是啤酒，搞的以为他喝的是老白干。 “你呢？找季同学？”他反问道。 他伸手跟季松香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 秋火明四下看了看，这里人少，也没人在意他刚刚的发声。 正说话间，季松香从楼上下来了，常四妹顿时撇下秋火明迎了过去。 秋火明站住了脚，扭头问道：“有事？” 他沿着小径熟门熟路地晃到了东8宿舍，这才恍然想起，赵嘉敏已经换到北1宿舍了，他一拍脑袋，转身就往回走。 “那是，我约她一起看电影。”常四妹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被扔下来的秋火明独自站在食堂门口，看他们走远了，这才看了一下手表，还好，刚刚7点钟。 “你们听说过硅锗之争吗？” 秋火明瞅了瞅他的模样，四妹有些日子没见了，不仅身上衣服整齐了，就连这气色都好了几分，他手里拿着一个凳子，很明显是要去看电影的。 “我还没提……” “欸，秋火明，你等等我……”她见秋火明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急得追了过去。 秋火明刚想点头，硬生生地忍住了，胡主任问道：“说来听听。” 他闭上嘴巴，趁着这个功夫，给自己装了一碗饭，边吃边听这两位业界大佬聊天…… “可不是嘛，所以，国家决定了，北硅南锗，我们华南就是研发锗基半导体……” 她们如今不在一个班，又不在一个宿舍，碰面的机会倒是真的少了。 秋火明：“……” “凳子我来拿。” 话音刚落，徐老师又一巴掌拍了过来，“国家战略，你一个孩子别瞎议论。” 她倒是不一定要跟常四妹一起去看电影，就是留在宿舍觉得有些不得劲。 等吃完，已经一个多钟头过去了。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这两人干脆撇下秋火明，自顾自约了下半场。 今晚放电影，这个点，已经有人提着小板凳走在路上了。 “你们难道好事将近？”秋火明捉狭地笑道。 常四妹紧随其后。 秋火明嘀咕道：“那就是白用功了，咱们迟早要落后北方……” “嗯，那一起吧。” 秋火明回过头，常四妹立即快步小跑了过来，“果然是你，远远看着就像伱，是来找赵同学看电影的吧？” 北一宿舍离建筑系的‘红楼’不远，三个人沿着东湖往北，没一会儿就到了。 秋火明刚想叫宿管上去叫一下人，季松香兴匆匆地说道：“我上去叫她，你们在楼下等一下。” 常四妹提着两个板凳，靠在北一宿舍的砖墙上，幽怨地看向秋火明说道：“好好的两人，现在变成四个人了……” “……” 秋火明懒得理会他，随口问道：“今晚看什么电影？” 常四妹没出声，用嘴角努了一下。 秋火明这才发现北1宿舍的对面有展示墙，当中贴着一个自制的画报，上面画着几个惊叹号。 下面写着几个大字，错过就等于失恋，横扫欧洲，风靡全球的电影《虎口脱险》来了！ 不愧是建筑系的展示墙，这里的大多数海报都制作的很精美。 “原来是这一部啊！”秋火明笑了起来，这部电影里面的那些经典台词，他还记忆犹新，“欸，这一部不是今年才从院线放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进学校了？” 常四妹笑道：“你是学生会的，你还问我？你是不是都忘了你的身份了？” “欸，对了，你是学生会的成员，能帮哥们免掉电影票吗？”他紧接着问道。 秋火明愣了一下，“应该不行吧，电影不是我们部门负责的。” 常四妹直起身子，放下板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混的不行嘛，我听松香说过，以前单芳跟谭嘉良……” “呸呸呸，我提这人渣干嘛，就是单芳去看电影一直不收费的……” “你又不差钱，前一阵子‘广交会’上不是挣了些嘛。” “花了大半了，你没看到我这一身新的行头，都是前不久买的，好看吧，帅气吧……” “你给人家小姑娘买了啥？”秋火明问道。 常四妹脸色一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好像真的没有……小姑娘喜欢啥，我又不知道……” “你跟她看电影是谁付钱？”秋火明赶紧问道。 “今天是第一次来看电影，还没付钱呢……” 秋火明看着他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赵嘉敏的声音，“我只有一个板凳，你要不回宿舍拿一个出来？” 秋火明转过身，宿舍门口的灯光柔和，光照下，赵嘉敏穿着一身素色长裙，上身一件灰色针织开衫，脚下穿一双黑色皮鞋，头发扎了两个小辫子，比平时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真好看。”秋火明不由自主地夸道。 季松香在她的身后探出身子来，伸手亲昵地揽住赵嘉敏的胳膊，“我想死你了，总算跟你见着了，今天这电影肯定人山人海，我们快点去吧。” 秋火明伸手，“我来拿凳子。” “不用，这么轻，你快回去取凳子，一会儿放映场门口碰头……” 赵嘉敏含着笑意回答道。 “好嘞，我快去快回，一会儿门口见。” 秋火明说完，拔腿就跑…… 等他拿着板凳赶到放映场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人山人海…… 这部电影是译制片，这年头的译制片那可吃香了，况且这一部7月份才在院线放映过，新鲜的很。 他扫了一眼，人多，天又黑，哪里还能分清谁跟谁。 只有入口处的那盏灯泡散发着光芒，灯泡下站的倒是一个熟人，学生会宣传部部长金春雷。 没想到部长亲自来检票。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他想好了，他大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金部长，需要帮手吗？” “哟，秋副部长，那好，你来检票，我去帮一下她们售票……” 金部长把手里的剪孔器往秋火明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欸，你怎么走了……”秋火明大呼失策，帮忙只是随口说得客套话，没想到金部长压根不是个客套人。 “一会儿派人支援你，今天人手不够，我先去售票口帮个忙……” 秋火明刚想追过去，旁边几个排队的学生嚷嚷道：“你倒是快点检票啊，你没看到后面的队伍又长了嘛！” “好好，一个个来……”秋火明忙放下板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票，打了孔，放他进去了。 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孔后，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季松香嘟着嘴嚷嚷道：“亏我视力好，你怎么在这里检票啦！” 秋火明正要解释，身后传来了单芳的声音。 “咦，是你啊。”单芳手里拿着跟秋火明一样的剪孔器走了过来，“金部长让我来支援一下，原来就是支援你……” 单芳走到秋火明身侧，看了一眼站在入口处的季松香跟赵嘉敏，“都不住在一起了，还这么亲密，真是羡慕……” 季松香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们好久没见了……” “哦。”单芳的手里也拿着一个剪孔器，“电影票给我……” 秋火明见单芳开工了，当即说道：“你来了，那我可就收工了，我票还没买呢……” 这个点，已经快要开始放映了，剩下的活已经不多了，单芳一个人搞定完全没问题。 单芳跟赵嘉敏的声音同时响起，“内部员工免费……” “我给你买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 他把手里的剪孔器递给单芳，“金部长的，你见到他，帮忙给他一下。” 见她收了，秋火明弯腰将凳子拾了起来，那边赵嘉敏的票子也剪了，秋火明凑近后问道：“要是我也买票了，你不是亏了……” “分分钟能卖掉，你没看到售票口有多少人。” 季松香插了一句：“我的票也是嘉敏买的……” 四个人走到放映场地，秋火明瞪了常四妹一眼。 常四妹嘀咕了一声，“……我想给她们买来着，她们不让……” 季松香的脸色微红，好在天色暗，看不清楚，“四妹家里不富裕，让他请多不好意思，各自出各自的钱就好了。” 秋火明瞥了常四妹一眼，季松香这么好的姑娘哪里去找，这家伙倒是个有福气的。 赵嘉敏伸出食指戳了戳秋火明的胳膊，“你倒是不客气啊。” 秋火明的心像是灌了蜂蜜，甜的要溢出来了，“明天我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几个人在人群里穿梭，跟上回一样，好位置已经没有了，几个人干脆在外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等了没多久，有学生会成员走到了幕前，“电影开始正式放映了，大家安静，请有序观影……” 周围的灯灭了，银幕前的流明灯闪烁了片刻，光幕上熟悉的第一幕亮了出来。 秋火明情不自禁坐直了腰。 （法国片：虎口脱险） 这部1966年拍摄的影片，制作精良，即使在后世，也是有无数人追捧的。 这部特技做的相当逼真，第一幕的空投炸弹、飞机飞过高空的声音，一下子将秋火明拉回到以往的记忆当中。 这部戏，他已经看了三遍了，前两次是学校组织看的，另外一场，是他陪医院里生病的小朋友看的…… 如今是第四场，在这个没有手机跟游戏的年代，电影给人们展示了外面的精彩世界，令无数年轻人心生向往，电影对于开拓大家的视野，也起着关键性的作用，80年代初，大家的环境还是很闭塞的。 秋火明瞥了一眼坐在左手的赵嘉敏，她正看的聚精会神。 秋火明嘴角微扬，也将视线移回到荧幕上。 搞笑三人组的表演，果然赢得了现场无数笑声，季松香都笑出了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赵嘉敏好几次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此刻的放映场上，笑声不断，将她的声音淹没了。 这是一部全程没尿点的电影，从一开始跳伞进入动物园开始，就充满了紧张又搞笑的气氛，电影史上，能将这两点完美结合的电影并不多。 等那位斗鸡眼下士出场的时候，气氛达到了高潮…… 他不断地瞄准，不断地射歪，底下的学生们笑成了一团。 二个小时的电影，大家丝毫没觉得累，一直到最后一幕，逃出虎口的几个人，相拥着呼喊着祖国万岁…… 影片到此结束。 周围的灯亮了起来，季松香笑着将自己的板凳提了起来，“太好看了。” 赵嘉敏点点头，“这部电影糅合了这么多元素，它有战争背景，你们有没有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暴力流血的场面……” “这就是这部电影高深的地方……”秋火明赞叹道。 到了宿舍区，季松香拒绝了常四妹送她，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继续往北走。 “你说得礼物，是‘对讲机’吗？”赵嘉敏仰着脸问道。 秋火明嚷嚷了起来：“这你也猜的出来……”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很难猜吗？”赵嘉敏嘴角上扬，“我早上遇到陈西了，他说的……” “……” 第242章 你慢慢研究不着急 第242章你慢慢研究不着急 那两台刷着红色油漆的‘对讲机’，就是秋火明近段时间来最得意的作品，一大早，他就抱着这两台机子去了东湖那边的小树林。 他坐在地上，把对讲机调试了一番，没一会儿，赵嘉敏就过来了。 “就是这个吗？”她凑近，蹲在他身侧问道。 “好看吧？就是它们了，我教你怎么用，以后我们约个固定时间，打开‘对讲机’如果有话说就说，没话说的话，十分钟后关掉就好。” “好啊，这是你自己做的吗？”赵嘉敏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怪异的家伙。 “当然，你看看……”秋火明抱起其中一台翻过机身，将底部给她看，“这台是你的，写着‘敏’这个字，旁边那台是我的，底部写了‘火’这个字。” 赵嘉敏脸色微红，伸手将自己的那台拿在手上。 “我给你示范一下……” 秋火明从打开电源开始，事无巨细解说了一遍。 湖心亭的所在就是情人岛，一大早的里面竟然就有情侣在了，一对男女正在里面卿卿我我，秋火明隔着垂柳，那些若隐若现的动作让他赶紧移开了视线。 赵嘉敏本身就是理科生，一教就会。 “不用了，今天真的有事。”秋火明对这个有几分古怪的师兄，谈不上有好感。 今天周日，大家都没课，沿途遇见了好几个拿着书早读的人，这难得的礼拜天都这么勤快，让秋火明很是感慨。 秋火明伸手接住，脸色一变，“你……” 一眼看到了秋火明，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是你啊！”他的视线从秋火明的脸上又移到了那台机器上。 秋火明刚从小径里钻出来，就看到小径的路口一个男生正朝着里面东张西望。 “进出口公司？欸，那你认得陈丽，陈科长吗？” 听到徐老师这几个字，秋火明顿时站住了脚，“幸会。”他伸手跟他握了一下，“我今天真的还有事，找机会再跟你聊吧。” “嘿，牛批吧，干脆我们把每天放学回宿舍的时间，设为固定通话时间？” “嗯，也好。” 秋火明抱着自己的那台‘对讲机’往湖心亭方向快步走去。 黄鸿升点点头，“当然认得，她可是我们单位的能人。” “好嘞，就这么办。” “不好意思，遇到一个怪人，问东问西的给耽搁了。”秋火明忙解释道。 随即，他轻咳了一声，将旁边的通话按钮按下，“黄河黄河，我是泰山，收到请回话。” 他刚走了几步，只见那位男生横跨了一步，刚好堵在路口，“别忙走，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黄鸿升，今年刚毕业，这次是借实验室做些东西，我原来也是徐老师的学生。” “欸，好嘞。”秋火明这边刚放下‘对讲机’，就被他一把拽住，往门口走去。 等试好对讲机，他还要赶回宿舍，今天是宿舍成员集体逛‘南秀村’市集的日子，老杨今天大方了，打算给自己、还有自家几个弟妹一人买一套衣服。 秋火明看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啪嗒”他挑开对讲机的电源，将天线竖直…… “我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耳熟，这就是那台机器吧，这算是完工了？” “哦，好。”秋火明看着她有些略微仓促、似乎落荒而逃地背影，怔忪地留在原地，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这台‘对讲机’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黄鸿升立即让开了身子，“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 赵嘉敏将手里的‘对讲机’递了过去，“还给你……” 秋火明接过名片，瞥了一眼，原来是进出口公司的员工，怪不得有名片，这时候一般的工作单位都是没有名片的。 “我们试试，我把它……”赵嘉敏抱着机器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去湖心亭，过八分钟后打开‘对讲机’我们两个人的宿舍距离大概也就这么远……” 她耳根泛出粉色，轻声说道：“你快回宿舍找老杨他们吧，我自个儿回去。”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伱谁呀？我还有事，走了……” 他转身就走，穿过主干道后，找了个小径走了进去，这里空无一人。 秋火明抱着对讲机赶回宿舍的时候，老杨已经等的有几分不耐烦了，见他出现，立即迎了上去，“走了、走了，听说去晚了，就没好货了……” “那就路口碰头……” 他嘴角扬起，眉眼里都是笑意。 “跟你换一下。”赵嘉敏从善如流地将秋火明手里的这台给拿了过来。 “我今天真的走了，回头再聊。”秋火明往前挤了一步。 秋火明点点头，“我去吧，你留在原地……” 秋火明这才抱着机器小跑了起来，等到了东湖的路口，赵嘉敏已经等在那里了。 “好嘞。” “那行，那……那再见。”黄鸿升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他走了。 “泰山泰山，我是黄河，收到了，还挺清晰的……” 黄鸿升看了一眼他手的的‘对讲机’，有些心痒难耐，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工作单位……” “我过来找你。” 陈西跟文元义双手插袋，侯在走廊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南秀村走去。 南秀村是教职员工的宿舍区域，附近有个市集，菜场就在旁边，这里还有几家商店跟杂货铺，平时倒是不觉得热闹，一到礼拜天就人山人海，商家都在户外搭的棚子，专做这一天的生意。 等到了市集上，秋火明瞥了一眼手表，才8点钟。 第一个摊位卖的就是衣服，一件件都挂在杆子上，旁边放着一张硬纸板，上面写着价格，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就站在那里不停的翻看。 市集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可不小，衣服跟生活用品最多，还有卖箱包的，秋火明看中了一个手提箱，跟上回在火车上，乔老二手里拿的那个差不多式样。 经过摊位时，顺便问了一下，价格低的离谱，秋火明的血拼DNA立即动了，当场拿下。 几个人原本都是来陪老杨买衣服的，没想到他什么都还没买，这一会儿功夫，大家多少都买了几样在手上了。 杨时军顿时急了，“怎么我穿什么你们都说不好看！” 秋火明瞥了一眼他的粗壮身材跟黝黑的脸庞，长成这样也不是他的错，偏偏他还喜欢花里胡哨的款式，这能好看？那就怪了！ “你们不懂，我们那里就兴这种衣服，看着就像城里人。”杨时军手里拿着他刚刚试的那条喇叭裤跟花衬衫，舍不得放手。 “那……要不……”秋火明跟陈西他们互看了一眼，终于达成了共识，“那就买一套吧。” 杨时军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飞快地把帐结了。 接下来给他弟弟妹妹们买东西就简单多了，挑了几款今年流行的衣服，看好尺码就入手了。 “你们等等，这里还有蜡烛，我买几根，我们那经常停电，蜡烛光比煤油灯亮。” 他选了几根白蜡烛，又给父母各自挑了一双凉鞋，海楠天气热，凉鞋最合适不过了。 他带出来的布袋子，一会儿就满了。 “这里的东西，比我们村卖得便宜……” 杨时军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都舍不得出去了。 可惜荷包太小，银两太少。 等终于出市集的时候，已经中午11点了。 陈西感叹道：“没想到，我们几个大男人，竟然可以逛到中午才回来……” 文元义拿着几件据说是港城最新款的T恤衫爱不释手，“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秋火明拎着手提箱，摆了个造型，“像不像海外华侨？” “还真有几分像，就是太年轻了……”陈西很捧场。 市集外面很多路还是土路，偶尔车子经过，就扬起了灰尘。 “风紧、扯呼……”秋火明提着手提箱跑了起来。 出了南秀村，进了校园内部，路况立即好了起来。 几个人回到宿舍先把东西放了下来，接着拿起饭袋，提着热水瓶就下了楼。 秋火明跟在他们身后，鱼贯进了食堂。 生活已经入了正轨，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份。 羊城的天气依旧不温不火，往年这个时节，在老家都已经要穿棉衣了，在这里依旧只需要早晚加一件薄外套即可。 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徐老师公布了今年期末考试的日期，比以往足足提早了一周，顿时引起了一片哀嚎声。 这学期，秋火明是跟自己班考试，下学期，他就要直接参与大二的期末考试。 这段时间，秋火明不求甚解，将大一跟大二的专业课本都看了一遍，眼下只需要看公共课的教材即可。 中午临近放学的时候，他被徐老师给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黄希德已经搬到独立的小办公室去了，他跟那位新来的女老师都是负责专业课的讲师，除了专业课之外，实验课也是由他们负责。 他们两人的思维方式跟国内的学者很不一样，秋火明很喜欢上他们的课，他们喜欢跟学生互动，经常会有学术的火花碰撞。 加上他们都有些西化的作风，有话直说，这点让秋火明很是受用，这两位才正式教学十来天，已经获得了许多学生的喜爱。 特别是张睿，作为和尚庙一般的工学院，年轻的女教师，那简直就是阳光，照瞎了无数技术宅的双眼。 秋火明走到徐老师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有对话声音，他还以为是黄希徳老师在里面，他敲了敲门。 “进来。” 秋火明推门顿时一愣，徐老师的对面坐着那位古怪的黄鸿升师兄。 “过来，自己搬椅子坐。”徐老师头都没抬，将手里的资料写完了，这才放下笔。 黄鸿升小声地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今天叫你来，是鸿升有事情找你，他说你有台机器，可以远距离通话……” 黄鸿升立即解释道：“我是看你一直不来找我，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就来找徐老师了，我这么一形容，他就认出你了……” 徐老师笑了笑：“1米8的大个子，我们学院还能有谁！”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黄师兄，你找我就为了那台机器？” 黄鸿升表情严肃了几分，“我明说了，我对你的那台机器很有兴趣，如果可以商用的话，甚至我可以让我们公司出面，给你的产品申请专利。” 他的目光灼灼，“我那天……”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就是无意中遇到，那天机器里的声音，比在实验室那天，要清晰很多，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现在的通话距离是多少？” “如果，我提供元器件，你可以改良这个产品吗？” 徐老师愣了一下，“鸿升啊，他还是个学生，你们公司找他不合适吧。” “我找了好几家‘无线电’厂，他们的产品还处于‘收音机’时代，思维脱离不了这些概念……” “尺寸也太大。” 秋火明双手一摊，“我的那台尺寸也不小。” “这样，我这次来，带了一台从国外带回来的样机，你看看……” 黄鸿升弯腰将脚下的一个公文包给打开，拿出一个有些沉甸甸地纸盒子出来。 “这台机器，我放在你这里，你研究一下……” 徐老师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火明要考试了，这段时间还是别让他分心。” 秋火明明白徐老师的用意，这次考试关乎着他之后想要跳级的事情，如果第一次考试就成绩不好，那么接下来的跳级简直就是个笑话。 “没事，我不急，东西就想放下，什么时候研究都行。”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徐老师也不好拒绝了。 他站了起来，“行，东西就先放我这里，等火明考完试了，我再交给他。” 黄鸿升见他站了起来，意思也就是送客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徐老师，对不住，我这人你了解的，没有恶意，就是见猎心喜……” 徐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性格啊，在单位好好做，不愁没成绩的，我没怪你，就是这个时间点有些不妥。” “行了，你先回去，我跟火明交待几句。” 黄鸿升点了点头，弯腰将公文包提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等师弟考完试，我再来……” 秋火明送他出了门。 这才走回来看着徐老师说道：“我考完试要去申海的，这东西大概没时间搞了。” 徐老师笑了，“行了，知道了，你等等，今天主要就是跟你说说，这次去申海的事情……” 他坐回椅子上，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单子，“你这次算是出差，费用由学院出……” “回头多少费用，把单子填一下，记得，报销凭证带回来……” 第243章 技术壁垒 第243章技术壁垒 秋火明闻言大喜，接过单子喜滋滋地问道：“我这购票的标准有吗？我可以定个二等舱之类的吗？” 徐老师瞥了他一眼，“别人都是给学校省钱，你倒好！” 秋火明讪讪笑道：“这不是问问嘛，了解一下学校的底线在哪？我就怕我哪天触犯了……” 徐老师差点呛了一口，他黑着脸说道：“只要有凭证，都能报销，吃饭什么的，你跟着黄希德老师，这个不单独给你报，等到了申城，每天伙食补贴是一天2块5，住宿我记得是杂志社统一安排的，这个就不报销了。” “好嘞，那我有数了。” 秋火明笑嘻嘻地收起单子，他看了看放在桌面的盒子，“这个要不要拆开来看看？” “先去吃饭吧，走，带你去教工食堂。”徐老师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秋火明立即舔着脸跟了过去，“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那行，你回去吃吧，吃好饭再过来。” 等吃好饭，他跟着徐老师回到了办公室。 母机连接电话线，可以实现对外通讯，子机可以外带，在无线有效范围内移动，那么整个校园都可以覆盖。 秋火明讪讪笑道：“哪能啊，我想问一下，黄师兄说得那番话的意思，如果我搞出产品后，他们拿着专利投产了，我能有钱拿吗？” 他起身，将这两台机器放回盒子里，这才走到徐老师面前，刚想开口，徐老师突然抬起头来，他揉了揉眉心，“怎么？研究好了？” 所谓的‘大功率子母机’这跟后世的身材娇小的子母机不同，80年代末90年代初出现的子母机，其实也可以说，是双向对讲机的一种，子母机彼此间的对话，是通过无线电连接的，所以不会产生电话费用，通话距离在乡村的话，可以达到15-45公里，一般城区3-6公里，楼房多的话2-3公里。 徐老师瞥了他一眼，“你这一套是跟谁学的。” “不过，你也知道，当下，我们华南地区的小工厂有很多，你的东西要是没有技术壁垒，就很容易被其他人学会，也就是说，你设计出来的这玩意，也就一开始能挣点钱，后面的盗版，卖多少……那可就与你无关了……” 等分析完之后，他扫了一眼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黑疙瘩，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概念，‘大功率子母机’。 秋火明快速地将它们复原。 徐老师放下手里的笔，身子向后一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调侃道：“说吧，伱不是又财迷了吧？” “那怎么行，长辈赐、不敢辞……” “哟嚯，你还真的有这个想法啊……” 他只是设计了一大一小两个电台，真是可惜了，秋火明原本还想借鉴一下对方的技术与思路，看来是泡汤了。 他说完，摸出香烟，去走廊上了……这一路他也憋得够呛，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秋火明应了一声，抱着纸盒子走到窗口位置，这里原来是黄希德老师的座位，他搬走后，这桌椅倒还在原地。 徐老师单手，将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片刻后说道：“这些要提前谈好，专利私人申请即可，不要通过他们公司，否则，这归属权就会有问题，在我们工学院，每年都有学生或者老师申请各种专利……”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食堂，教工食堂比学生食堂宽敞很多，人也不多，秋火明可以吃霸王餐，心情巨好。 秋火明随着他出了门口，还不忘，顺手将门带上。 “没，就看了个大概，这是半成品，不过里面的元器件倒是挺先进的。” 秋火明熟门熟路从徐老师座位后面的橱柜里，摸出一套工具。 子母机可以设计成一母多子，像是学校、公司、工厂这些就可以实现内部通话了。 “小说……” 徐老师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叮嘱秋火明道： “你把它拿到窗口那张桌子上去，别打扰我，还有……你看看就好，这段时间，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考试也没几天了。” 他看着里面元器件上的标识，很明显，这些来自美丽国。 “欸，徐老师，我能问个问题吗？” 跟‘对讲机’的发展历程非常相似。 “哟嚯，做工不错！”秋火明看着桌面上两个一大一小，黑色的金属表面，这是个半成品，外壳开了好几个口子，似乎要装些配件，但是此刻还是空置的。 里面看好了，凭他的记忆，这些都记住了，也没必要再带回去。 徐老师菜票带的多，他顺带点了一碗汤，徐老师这点倒是不小气，还额外给他加了一道荤菜，吃的秋火明大呼过瘾。 “什么书？” 后来使用的人多了，电波干扰，对民航产生了威胁，96年以后，国家开始明令禁止使用。 秋火明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徐老师继续说道： 先将这大的那台给拆了。 “书上看来的。” 秋火明将纸盒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我也有，不过，大多数专利并不具有商业价值，也就是说，不能量产，你想赚钱也不是不行，专利拿到手之后，再跟对方的公司签署合同，按照卖出的数量来提成，也不是不行……” 同时脑海中思绪翻涌，如果现在将无绳电话，也就是子母机做出来，那可大发了…… 秋火明越想越觉得可行，就是一旦做出来之后，该怎么将它利益最大化是个问题。 秋火明按捺不住好奇心，干脆将这台小的也拆了，等拆完了，发现里面只有简单的电路板，上面焊接着几个元器件，麦跟喇叭还没安装，看来设计者，还没有想到这一步…… 拆到电路板的时候，他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照了一下各个元器件的作用，大致能推算出，这块电路板是起什么作用的。 小功率的机器不在禁令范围，但是部分还是需要报备。 秋火明想了想，这时候想要遏制盗版，那可是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那就不断进步，让模仿者跟着我的脚步走……” “哟嚯，你小子心还真大，我还是那句话，先把考试这关给过了，老子可是给你打了包票的，后面还有一个寒假时间呢，随你折腾……” “好嘞，谢谢徐老师，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那就好。”徐老师话音一落，突然脸色一黑，“你小子说谁老人家！我才四十几岁！哪里老了！” 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秋火明当机立断退到门口，“口误，老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点都不老……我要上课了，老师再见！” “啪嗒”门打开又在身后合上了。 秋火明下了楼，拍了拍胸口，以后得注意了，到了徐老师这年纪，不论男女，尽量别往大里报岁数。 他晃悠悠地走到了3号楼，在门卫的黑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加快了脚步，探头看向门卫室，今天看门的是田大叔，他扯着嗓子说道：“田叔叔，我是大一无线电的秋火明，来拿信……” “在桌上，自己找一下……”田大叔正站在墙角的柜子边，翻找东西，一时半会抽不出手来。 “好嘞。” 秋火明在一大堆的信件里，翻找出四封写给自己的信件。 “拿好了，我带走了……” “知道了。” 秋火明回到班上，现在离上课还有点时间，班上零星坐着几个同学，都在低头看书。 快考试了，大家看书的热情高涨。 秋火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放下书包，开始看信。 第一封是顾晓然写来的，他拆开信封，打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浮现在眼前。 【火子，见信好……你那么早去申海，我跟你是见不到面了，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竟然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论文，我在系里找了一本，拿去给我的几个同学看了，个个都在夸你…… 我这一学期，学术上几乎没有任何建树，只是在打基础，不过我对汽车这一行业很有兴趣，前不久跟着老师去参观了几个工厂，见识到了…… 你还记得张苏林吧，这家伙，现在一周来一次，都是来送吃的，来了就走，让我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后来还是我的室友提醒我的，他这么一来，班上的其他男生都不敢追我了，这家伙的心思啊，若是放在学业上，不愁不成大器。 不过，好在有他这么殷勤，我身边清净了许多。 我的‘见义勇为’证书比你到的晚，上个月才下来，学校给了我一笔奖金，我现在可风光了，严格来说，这也算是沾了你的光……】 秋火明一边翻看着，一边带着笑意，顾晓然的来信一如既往的如说家常，让他恍然有几分，对方似乎没有离得这么远的错觉。 等回到无城县，他打算买点东西，托牟叔叔给她带回去，无城县有些土特产，还是很有特色的。 他收好顾晓然的来信，拿起第二封信，这是胖子写的，自己在工学院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来信最多。 打开信纸，第一句话就让秋火明差点笑出声。 【火子，我被一姑娘给打了…… 她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长得可好看了，她打了我，我竟然一点都不记恨，怎么办？ 这几天，一到上课时间，我就偷偷望她，我想起了金庸那本书上，说得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我组织了几次请客吃饭，都托人叫上她，她也没拒绝，你快给我分析一下，觉得胖爷我有没有戏……】 丁宇这家伙洋洋洒洒说得都是他跟她的故事，这家伙应该是陷入了爱情这个漩涡里了。 胖子钞能力不错，加上他人也风趣，看来这段感情还是有希望的，秋火明笑着放下了他的来信。 第三封信是深城的工业开发区邮寄过来的，秋火明猜到了是谁。 信件刚撕开，里面就飘落了两张大团结，还有一张5元的纸币。 秋火明忙将钱收了起来，这是杜秀敏的来信。 【火明弟弟，见信好……有阵子没跟你联系了，这些天很忙，快到年底了，到处都要搞结算……我已经在厂里立住脚了，自从当了财务后，工资也高了不少，先还给你20块，放在信封里，可以省点电汇费用…… 我买了自考的书籍，只要有空，我都会看书的，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工，都叫我杜秀才，笑死我了…… 还有，过年我不回去了，我很想我奶奶，你要是回去的话，能帮我把那5块钱带给她吗？ 谢谢你了，等我赚多点钱，明年过年我再回去，我想接我奶奶出来住……】 秋火明松了口气，从她的来信里不难看出，她开始有自信了，她的能力不弱的，自考对她来说，也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未来的几十年间，我国对人才的渴望那是划时代的…… 秋火明拿起最后一封信，这是汉江的钱彬写的，内容写得很简短。 【火明兄弟，不好意思，拖到现在才给你回复，文工团的结算拖延了，你先别急，这其实是好事，我们的演出加场了，钱款我都给你留着，你放心，这两天就能汇出去了，具体多少钱，我就不说了…… 让你惊喜一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部剧能火成这样，还上了我们当地的报纸。 我跟你再约个稿，这第一部戏是‘相亲’，下一部戏，我想搞成姐妹篇，让剧情可以延续，抓住这第一批观众的胃口，你帮我想一想，该怎么设计…… 后面的稿子要是我用了，待遇就跟第一部剧本一样，你放心，你彬哥我，向来说话算话……】 秋火明仿佛看到钱彬在拍着胸脯吹牛的样子，这位大哥其实人挺不错的，从他对待自己的妻子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人重情义。 秋火明把所有的信件都收好，暗自想道。 在这个没有网络的年代里，信件就是连接彼此的‘网络’，它慢悠悠地，不温不火，将远方的信息传递过来。 手写的信件，彷佛还带着写信人的温度，那是未来信息爆炸的时代，所难以体验的温暖感受。 秋火明一时间不知道，科技进步到底是错还是对。 正思忖间，走廊上学生开始多了起来，没一会儿，自己宿舍的几个人也都进来了。 “哟，没见你回宿舍，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上课了。”陈西扔下书包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其他几位都各自坐了下来，文元义还打着哈气，他这几天特别用功，似乎是突然开窍了。 秋火明摸出课本放到桌上，“你想的美，快考试了，老师提问都会报名字，不来就记旷课……” “放心，语文老师眼神不好，他报名字的时候，我可以代替你回答。” 陈西笑着说道。 秋火明突然想起以前念书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当初他们宿舍里也是经常有人旷课，所以他们彼此打掩护。 有一回，其他人都不在，秋火明代替了其中一个舍友，回答了老师提出的问题，刚坐下，巧了不是，下个问题，老师直接叫了秋火明起来回答问题。 他顿时左右为难，那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到底还是义气当先，秋火明忍着没有站起来。 就这么着，他明明来上课了，却平白无故给记了一次旷课。 第244章 三花猫 第244章三花猫 照例，除了专业课，秋火明都是自顾自看书，那些授课老师知道他的事情，对他是网开一面。 但是学生们不知他跟老师们达成的共识，有些人看他的行为，很不顺眼，特别是以学习委员李淼为首的几名男生。 在班上经常阴阳他，但是明里又不得罪他。 搞得秋火明不胜其烦，相对于这些看他不顺眼的人，班上他的拥趸更多，眼下临近考试了，他成绩好，一些下了课来问他题目的人，他能帮的，基本上都会帮，在班上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李淼在班上的学习成绩大概是仅次于秋火明，来问他的人也不少，他也尽量回答，他这么拼，也是为了跟他较劲。 秋火明看他就像看一个小孩，哪里真的跟他计较，只要不踩底线，就随他去了。 倒是陈西，经常为他打抱不平。 秋火明只有一句话回应，“等考试结果出来，他们就会闭嘴了。” 他信奉的一个观点就是，当你超过别人一点点，别人会嫉妒你，当你超过别人一大截，别人就会钦佩你。 “那……那好吧，辛苦你了。” 赵嘉敏笑了笑，跟他并肩走到路上，“她没什么大碍，就是体弱了些，刚刚喝了你的药，说是改天请你吃饭……” “在吗？” 赵嘉敏指了指自己，“我还在羊城呢，你不在的时候，可以交给我……” 其它的秋火明不敢打保票，单论这考试，他可不觉得当下还有人能胜过自己。 秋火明站在门外，看她转身上了楼，临近考试，大多数的学生都面色不佳，有些人离谱到早出晚归地看书，没有灯光，就凑在路灯下看。 女孩子脸皮薄，秋火明也不敢再继续打趣了。 他笑了笑，取出纸笔，开始埋头解题。 “喏，刚开的药，冲水喝，一天两包……” 放学后，秋火明吃了晚饭回到宿舍，看了一眼手表，这才打开了对讲机，没等片刻，那边就传来了赵嘉敏的声音。 赵嘉敏见他们几个盯着她看，忙摆了摆手，“我没关系，我可以去红楼晚自习的。” 秋火明迎了过去。 礼拜天一早，秋火明就兴匆匆地往北一宿舍走去，半道上就遇到了赵嘉敏。 图书馆里，已经坐的满满当当，秋火明找到了陈西，这才跟赵嘉敏拿开霸位置的课本，坐了下来。 赵嘉敏接过药包，嫣然一笑道：“还好你送过来了。” 秋火明顿时乐了，“那再好不过了，高低我都得抱一只回来。” 秋火明有些心疼她，当即劝道：“你药给她就行了，又不是小孩子，伱该干嘛干嘛去呗……” 这种氛围之下，几乎没有人敢于懈怠。 秋火明这才关上对讲机，背上书包径直去了医务室，晚上医务室有人值夜班的，开了感冒冲剂，这才拿着药包送去了北1宿舍，赵嘉敏下了楼，脸上有些倦色。 “走吧。” “今晚我不去晚自习了，我舍友好像感冒了，我一会儿去医务室给她拿药。” 没等多久，赵嘉敏拿着书包从楼道口走了下来。 “跟我还客气，挂了，我现在就出发。” 文元义点点头，“最近空位置越来越难找了。” 秋火明放下课本。 “在。” 她扭头看向秋火明，“你还真的打算在宿舍养一只吗？” 陈西小声道：“还好你们来了，刚刚差点吵了起来，说是我们在霸位置，我说你们出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赵嘉敏点点头，“有。” “现在不行，我要回家过年，这段时间就没有人照顾了……” 赵嘉敏叹了口气，“我知道，一会儿给她把药冲了，我就过来找你……” “我就在楼下等你吧，宿舍里有热水吗？” 赵嘉敏闻言立即明白了，脸上飞起一道红晕，白了他们一眼，取出课本出来，不出声了。 现在早晚温差大，很容易就会病倒，吴小岚大概也是这样才倒下的。 秋火明摇摇头，嘴角扬起，“他们是担心我！” 杨时军附和道，“回头我们干脆也去教室吧，我们无线电不是有过夜的教室嘛……”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图书馆。 “这么客气，不用了，她也没多少零花钱，省着点用……阿敏，这个礼拜天我们去看看小白吧，说不定有小猫了……” “我去拿吧，你在宿舍等一会儿……” 赵嘉敏的新宿舍一共才两个人，对方也是从别的宿舍给调剂过来的，名字叫吴小岚，比她小几个月，身体很弱，体育课经常不去上。 “好啊，突然有点期待。”赵嘉敏笑道。 “早啊！”秋火明扬起灿烂的笑容，两人结伴往22路车站走去。 前几天是冬至，沿路的街面上，有烧纸钱的痕迹，地上一个个圆圈，秋火明跟赵嘉敏坐在公交车上，一前一后，看着窗外的秋色。 这里跟小县城不一样，原本已经绝迹的迷信活动，又有了抬头的趋势，不过这里跟其它地方一样，也是民不告官不究。 车子到站后，秋火明跟赵嘉敏经过一个小巷口，还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地庙，虽然简陋，但是神龛下方的香火还挺旺盛的。 老广的住房一般在门口的两侧的下方，设有小小的香龛，是专门烧香的地方，有些讲究的，还贴有红色的对联。 这一路过来，倒是看到了好几处的香龛，都重新立了起来。 见秋火明看的起劲，赵嘉敏问道：“你知道那些是做什么用的吗？” “不知道，说来听听？”秋火明好奇道。 “你看那对联，是不是写着皇天后土……那就是拜祭土地爷的，我家以前也有……” “哦，怪不得贴着地面摆放，原来是祭拜土地爷。”秋火明恍然大悟道。 赵嘉敏的神情带着几分审视，看向这些逐渐增多的旧时事物，这大概也是环境逐渐宽松的象征之一。 “阿敏，那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秋火明突然灵机一动问道。 “12月25日，周六？” “圣诞节，老外的过年就是圣诞节了……” 秋火明看着沿街的店铺，这时候的国人压根就没有人要过圣诞节的，跟后世的那些张灯结彩的圣诞气氛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这节日我知道，不过老外过的节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赵嘉敏不以为意道。 秋火明双手插袋，心想，现在是没关系，再过几十年，那可就不一定了。 就像孔子学院进入西方国家一样，文化与文化的交流与碰撞，有时候也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等到了晓园春色，才9点左右，没走进去多远，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喧哗声。 赵嘉敏笑道：“肯定是张叔叔他们在练习武术，走，我们快一点进去。” 秋火明顿时来劲了，穿过小楼，到了后院，果然，自家的师傅许琅正在跟张老师在练习推手，旁边站着老潘跟老金，时不时笑着大声嚷嚷着…… 许琅看到秋火明走了进来，顿时后退了一步，对着张老师提议道：“暂停，我徒弟来了。” 秋火明这才上前，乖巧地跟他们几个都打了声招呼。 赵嘉敏依葫芦画瓢，招呼完之后，走到老金的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许琅拉过秋火明走到老张面前，“火明，这是太极推手，非常有意思，你可以试着练习一下。” “好啊。”秋火明见猎心喜，当即脱掉了外套，将衬衫的袖口卷了起来。 赵嘉敏旁观了一会儿，对推手，没有太大的兴趣，转身跟老金打了声招呼，进屋拿了小鱼干，到前院去找小白去了。 前院的杂草清理过一次，看起来整齐多了，草浅了许多，不过靠近围墙的地方还是很茂盛。 赵嘉敏半蹲在小径上，学着猫叫。 没多久草丛里果然有了动静，草丛起伏间，一只猫突然出现在路口。 赵嘉敏惊喜道：“小白。” 小白的长毛已经打结了，看上去狼狈不堪，蓝色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喵~”它对着赵嘉敏叫了一声后，尾巴竖的老高地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看来它是认出自己了，赵嘉敏笑着丢了一条小鱼干在它面前。 小白把小鱼干叼在嘴里，一转身，又跳回了草丛中。 赵嘉敏等了一会儿，见它没出来，干脆跟了过去。 没多久，就看到了围墙下方，多了一个三角棚，很矮，被旁边的爬山虎与荒草遮挡着，不凑近压根就不会发现。 三角棚很简陋，用废弃的木板搭建而成的，她刚凑近没一会儿，棚子里面，突然探出几只毛茸茸的脑袋。 赵嘉敏心中一喜，她蹲了下来。 身后突然传来了秋火明的声音，“阿敏，你怎么到这里面来了……” 赵嘉敏扭头看了过去，秋火明正走在草地上。 赵嘉敏站起身子，“你快来，小白生了小猫了……” 秋火明闻言大喜，小跑了几步，跑到赵嘉敏的身侧，停了下来，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他俯下身子，看了过去。 小猫他不敢摸，怕沾染了人类的气息，会被三花猫遗弃。 “小白……”秋火明找寻着小白的身影。 三角棚里，小白终于赏脸钻了出来。 秋火明直起腰，四下张望了一下，“咦，那只三花呢？” “大概出去捕猎了。” 随着小白走了出来，那几只小家伙也跟着走了出来了，一个个养的极好，毛发柔软、干净，看得出三花很会照料小猫。 “1、2、3……”赵嘉敏重新蹲下身子，一个个数了过去，“哇，有七只！” 秋火明打量了一下这几只小家伙，“奇怪，怎么有只纯黑的……” 他瞥了一眼小白，“喜当爹？” 赵嘉敏没明白过来，问道：“什么意思？”她看了一眼棚边放置的一个掉了漆的饭盆，随手在里面放了两条小鱼干。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决定不解释。 “就是小白当爹了……” “可不是嘛……”赵嘉敏不以为意，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小白打着呼噜，亲昵地将头反蹭了一下她的手心。 “这几个小家伙，眼睛的虹膜还没退呢，大概也才1个月左右，真可爱啊。”秋火明看的眼花缭乱，可惜不能撸。 “阿敏，你喜欢哪只？” “一起说？”赵嘉敏扭头看向秋火明提议道。 “好，1、2、3……小黑。” “小黑。” 两人面面相觑，一起笑了起来。 “那就要小黑了。”秋火明盯着那只小黑猫，顿时有种看自家小崽子的错觉。 两人正聊着，围墙上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那几只小猫闻声一溜烟，钻回三角棚里藏了起来…… “三花来了。”秋火明站直了身子，仰着头看向围墙。 “咪咪……”他轻声叫唤了一声，随即又丢下一条小鱼干放在它的饭盆里。 三花从围墙上一跃而下，压根就不接受他的好意，只见它毛发竖起，背部弓着，对着他们凶狠地叫了起来。 赵嘉敏吓了一跳，秋火明拉着她后退了几步，“它这是在护崽子呢……” 小白凑了上去，三花这才收敛一些。 “看来要过些日子再来了……”秋火明叹道：“先用食物来收买它。” 赵嘉敏将手里仅剩的两根小鱼干也丢在饭盆里，“三花啊三花，我们保证会善待你孩子的……” 秋火明拉着她往回走，“回头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到时候给它们做一顿猫饭……” 赵嘉敏惊讶道：“你会？” “人吃的我不会，猫吃的，我可会了。”秋火明扬起嘴角，毕竟猫饭不用放调料，猫不懂得抗议，自然是任由他吹牛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回走。 “你学会推手了？”半道上，赵嘉敏问道。 “不能说会了，只能说徒有其表，我师傅说了，这玩意儿要经常对练才行，你要不要学一下，以后跟我对练？”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势均力敌得才能对练，我比你矮这么多，力气也小，推什么推，对你而言你是练习，我那是找虐……都说四两拨千金，那也要基数达标才能做得到……” “不愧是理科生，凡事都讲究个理论与实际，你说得对，再多的花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纸老虎。” 等进了木楼，几个叔叔已经气定神闲地在茶室里喝茶了。 见秋火明跟赵嘉敏进来，老潘笑道：“见到那些猫了？” “见到了，潘叔叔，你还给它们搭了棚啊？”秋火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潘摇摇头，“不是我搭的，是我那外甥，那些猫他宝贝的不行……”说完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再过半个小时，他就会来了。” “锦城每周都会过来喂猫，现在那只三花除了他，谁都不给碰那些小家伙……”老潘叹了口气，“就连我都摸不到。” 张老师喝了一口茶，扭头看向秋火明，“你最近怎么不投稿了？读书很忙吗？” “张叔叔，我们要考试了，最近都忙着复习呢。” 许琅问道：“快放假了吧？过年回家？不回去的话，就留在羊城跟我过……” 第245章 一起吃个饭吧 第245章一起吃个饭吧 “要回去的，我妈催了好几次了，就怕我不回去过年……” 许琅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1月18号，在申海的会议才会结束，19号我就回去，路程也就二天时间，21号就能回到家了。”秋火明算了算日期后说道。 “申海开会？”许琅诧异道：“你一个学生开啥会？” 赵嘉敏从旁边站了起来，解释道：“许叔叔，你还不知道吧，阿火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是老外花了几十年都没搞定的论题，所以呀，他这次有了资格参加他们举办的研讨会……” 老金瞥了一眼自家外甥女，什么时候她称呼秋火明这么亲昵了，听着就刺耳。 “哟嚯，这个杂志不简单啊。”老潘笑道，“跟我们说说，都写了啥了？” 张老师冷哼了一声，“说了你就懂了？” 老潘悠哉地倒了一杯茶，“凭我是个正牌大学生……” 到了小径旁，潘锦城熟门熟路地往草地里穿了过去，秋火明这才发现靠近围墙这里，已经被他踩出了一条不太明显的路。 看来潘锦城是真的喜欢这些小家伙，他心里对他的那些许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几个人聊到激动处，顿时就忘了一开始问秋火明的话题…… 打开饭盒，将里面的鱼羹都倒了进去。 赵嘉敏低声问道：“这么摸，三花会不会不认它们了？” “这话说得，我喜欢炫耀咯？”老潘端茶的手微微一滞。 “把你给得瑟的……就你那大学？人家老金都没出声。” 潘锦城闻言兴匆匆地将手上的饭盒打开来，一股子鱼腥气袭来，“鱼羹，我可是把刺都挑出来了，小家伙们吃也不要紧。” “金叔叔，你读的是哪间大学？”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几个人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老潘发话了，“一时大意，回头我注意一点，今天带了什么吃的？” 这两个称呼的语气截然不同，听的秋火明眉头微蹙。 “切~”秋火明一脸的艳羡，只能化为一声不屑的回应。 “三花、小白，我来了……”潘锦城的声音响起，又唤了几声，三角棚里突然响起了几声小猫的回应。 “舅舅，你怎么院子门都不关啊，今天公园里人多，好几个在门口转悠，太不安全了，我刚把门反锁了。” 老张嫌弃道：“说你自己就行了，别牵扯到我，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了业……” 潘锦城傲娇地回复道：“我不一样，三花认得我的味道……” 那几只小猫闻到味道，一只只跌跌撞撞地鱼贯而出，潘锦城伸手摸了过去。 他打开书包，取出一瓶水，先将猫盆清洗了一下，赶走那些蚂蚁后，又在地上铺了一层报纸，这才将猫盆重新放在上面。 许琅伸手拍了拍老金的肩膀，“书读多了，有啥用，还要把身子养好才行，看我跟老张，学历不行，这身体倍儿棒。” 话音未落，门口探出潘锦城的脑袋来，“秋火明，你怎么也在……” “欸，嘉敏姐，你也在啊……” 秋火明扫了一眼众人，这些人可不简单，要知道在5、60年代，文盲才是主流，这些人绝对算是国之栋梁了。 “我妈不给我养，说等我以后自立门户了，随我怎么折腾。”潘锦城无奈道：“自立门户起码要等我大学毕业了，这些小家伙哪里等得了……” “行了，快拿去喂吧……”老潘被这味道熏得差点呛到。 潘锦城抱怨道：“我妈有洁癖，你以为我姐干嘛去住校了，她的床铺最乱了……” “那就是个托词，大城市太麻烦了，像我们县城，随你怎么养。”秋火明想到自家养的那只芦花鸡跟‘黑妞’。 老金抖了一下宽袍长袖，他清瘦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怅然，“伱们不提起，我早就忘了……” 老张顿时打趣道：“看看，人家这才叫锦衣夜行，低调……” 谈到这个话题，他倒忘了要给秋火明摆脸色，几个正聊着，草丛里露出三花的身影来。 赵嘉敏笑道：“我舅舅为人低调，不喜欢炫耀。” 秋火明顿时诧异地扭头去看老金。 老张哈哈哈大笑，“我可没说，你自个儿说的啊。” 他走到三角棚前面，蹲了下来，猫盆里的几条鱼干已经吃完了，碎屑引来一群蚂蚁。 一路上，秋火明看着走在前面的潘锦城跟赵嘉敏聊的火热，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盖上饭盒盖子，扭头看向赵嘉敏，语气立即软了几分，“那行，走吧。” 秋火明乐得清闲，默默跟赵嘉敏喝着茶，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了动静。 “你这么喜欢它们，怎么不收养它们？”秋火明问道。 “欸，我跟你一起去。”秋火明站了起来。 潘锦城刚想拒绝，赵嘉敏也站了起来，“我也要去。” “还能是哪间，自然是清大，当初他的一口粤普在新生里面人尽皆知，偏偏他还好出风头，易经啥的张口就来，好几个小姑娘，被他哄得团团转……”老潘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歉意地看向老金，“果然是年纪大了，不说了，过去的事情该忘的，都得忘了……” 潘锦城笑着招了招手，“快来吃饭了……” 三花似乎听懂了，原地等了一会儿，小白不知道从哪里也窜了出来，两只猫结伴走到猫盆那里，凑在一起大快朵颐。 几只小猫没挤进去，在外面翻了个跟头，一个个憨态可掬，引得秋火明恨不得上下其手。 赵嘉敏柔声说道：“好可爱，突然有点不想拆散它们了……” 潘锦城闻言立即扭头问道：“嘉敏姐，你是要养猫吗？” 赵嘉敏指了指秋火明道：“阿火要养。” 潘锦城目光瞥向秋火明，“你？你住宿舍怎么养？” “宿舍有纱窗，安全没问题，陈西他们也喜欢猫。” “养了就不能遗弃了，你能做到吗？”潘锦城狐疑道。 “那肯定的，我不在羊城的时候，就丢给你嘉敏姐姐带几天……” 潘锦城这才松了口气，一脸不舍地看向那几只小家伙，“那行，你选一只，等它断了奶，我给你送过去。” 秋火明大喜，他指着那只黑猫道：“就它了。” “小黑啊，很多人不喜欢黑猫的，你还挺有眼光……”潘锦城伸手将小黑捞在手心里，小小的一只，也不挣扎，瞪着圆溜溜地眼睛看向他。 现在还看不出它眸子的颜色，毛发比起一般的猫要稍微长一点，近看，长得相当的潦草。 “多可爱啊。”潘锦城用指尖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一月十号左右，我把它带给你，小猫长得贼快，再大一点，就捉不到了……” 秋火明应道：“好啊，那我下午就去花鸟市场买点猫用的东西。” “讲究。”潘锦城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秋火明好歹也是养过猫的人，对于猫的需求非常的了解。 三个人围着那几只猫，都舍不得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潘过来找人了，看到自家外甥还没走，笑道：“锦城，你还在啊。” 潘锦城捡起饭盒，站了起来，“我这就走。” “不是赶你走，中午一起吃个饭吧。”老潘看着自家外甥那已经长成大人般的模样，有些陌生，也有些欣慰。 潘锦城受宠若惊，当即就答应了留下来。 老潘这才将目光移向秋火明，“老规矩，你骑着车去买菜，我把清单给你……”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什么时候自己买菜也成了老规矩，他接过纸条，纸条里面夹了一张大团结，他展开纸条看了看，上面列了要买的菜，就连重量、数量也写了。 “车钥匙就在车上，早去早回。”老潘安排好了，舒了口气，背着手往回走。 潘锦城羡慕地看向秋火明手里的大团结，“我舅舅这个人就是懒，小时候经常要我跑腿，这多出来的钱，他从来都不收回，你这买菜也用不了这些……能省下很多钱。” 秋火明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要么一起去，回头你舅舅要是不要找零，多出来的，就跟你对半分。” “好嘞！”潘锦城立即兴奋地将空了的饭盒盖好盖子，转手塞回书包里，“走吧，菜场我熟悉的很，这些天，我经常去收小猫鱼……” 赵嘉敏双手插袋，凑了过去，“听者有份。” 潘锦城扭头苦笑道：“嘉敏姐，你凑啥热闹啊。” 秋火明倒是点了点头，“算你一个，三个人平分，就是这车，你坐前排单杠上没问题吧？” 赵嘉敏瞥了他一眼，“当然不行，我坐后面，给你提篮子，锦城坐前面……” 潘锦城立即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坐前面像什么样子。” 秋火明遗憾地往外，边走边说道：“那就只能跟你错过了，阿敏我们走吧。” 潘锦城原地思想斗争了片刻，最后咬了咬牙，心一横，跟了过去。 “行，我坐前面，老子能屈能伸……”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看了一眼，有种坑孩子的感觉。 二八杠放在杂物间门口，秋火明熟门熟路给轮胎补了气，推着出了门，赵嘉敏提着竹篮，三个人到了公园门口，秋火明跨在车上，单脚支地，吩咐道：“上车吧。” 潘锦城黑着脸，斜坐在单杠上，他身材消瘦，不占地方，倒也适合。 赵嘉敏坐在后座，秋火明这才吩咐道：“坐稳了……” 脚下用力一踩，车子朝前驶去，秋火明骑得飞快，下车的时候，潘锦城差点脚软。 秋火明跟着老潘来过两次，他看着大门外的标语，有些已经褪色了…… 在菜场门口，潘锦城缓了缓，这才带着他们进了里面。 潘锦城嘴皮子利索，买了菜还能让摊主送葱，转了一圈，二十分钟不到，就把菜买齐了。 “我出马，没有搞不定的。”潘锦城提着篮子在门口吹嘘道。 秋火明经过他身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几个人走到车旁，潘锦城心有余悸地看向前杠，他提着菜篮子，小声央求着赵嘉敏，“嘉敏姐，你看菜篮子这么重，不如让我拿着吧，你坐前面，我这屁股坐的疼……” 赵嘉敏犹豫了片刻，秋火明已经将车推出来了。 她冲着潘锦城点了点头，潘锦城大喜，赶紧绕道车后侯在原处。 “我第一次坐前面，你可注意点。” “没问题。”秋火明单脚支着地面，心花怒放。 等赵嘉敏坐稳了，他这才扭头看向潘锦城，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你也上车。” “好嘞！”潘锦城喜滋滋地，一屁股坐到了后座。 秋火明脚下用力，车子缓缓地驶离菜场门口的空地。 车速极慢，“阿敏，你放轻松一点，手抓在车把手的当中就行……”秋火明专挑平整的路在骑，赵嘉敏几乎体验不到之前潘锦城的颠簸。 潘锦城敢怒不敢言，这小子但凡刚刚骑得慢一点，自己至于屁股硌得生疼吗！ 他双眼放空，在心里默默地编排着对方。 风刮过耳畔，赵嘉敏能清晰听到秋火明的鼻息，她右手握在车把手当中得位置，指尖攥得发白，目光所及，秋火明的手腕裸露在外，并不粗壮，反而略微清瘦，体格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 她想到这里，迅速移开目光。 “你看前方，不要看近距离的东西，就不会害怕了。”秋火明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嗯。” 这种体验很奇怪，赵嘉敏视线投向远方，两侧偶尔有人看向他们，面带好奇，她也没觉得尴尬，气氛并不像她一开始想的，那么令人难堪。 大概是秋火明太过于从容了。 反而让她的想法少了。 秋火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赵嘉敏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应该是她自己做的香皂，留下的气味，彷佛是春天被她留在身上，留在发间…… 秋火明的目光看着前方，他努力将每一段路都骑得稳当，骑得再慢一点，让时间可以无限延长，让这光景可以停驻的久一点。 “咳，秋火明啊，你这速度是不是要加快一点了？”身后传来潘锦城煞风景的声音。 “当然不行，舒适感才是第一位。” 潘锦城听着秋火明的回应，手指猛地一紧，菜篮子在手里晃了晃，可恶啊，去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得，明明说得是，怕潘叔叔在家等久了，所以速度要快一点…… 他继续双眼放空，看向两侧的街道，已经是初冬的天气了，气温还是二十多度，岭南多的是四季常青的树，地上虽说也有落叶，但是并不像书里描述的那样，有机会去北方看一看他们的冬天那就好了。 第246章 听不懂的傅里叶变换 第246章听不懂的傅里叶变换 秋火明骑得再慢，终点却不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在公园门口，停下了车子，赵嘉敏红着脸跳下车，后座的潘锦城提着篮子哼哼唧唧地下了车后，跟在车子后面，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临近中午，大概天气过于好的缘故，公园里的游客还挺多的，对面的湖水中有小孩蹲在水边在放纸船，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下着象棋。 一派祥和景象…… 回到小楼，潘锦城把菜送进厨房，秋火明去停车，他拿着找零去还给老潘，果然老潘直接表态，找零不要了。 秋火明感动之余，顺便把车保养了一遍。 潘锦城跟在秋火明身旁，等他分成。 这次买菜，皆大欢喜。 吃好饭，秋火明一行人打算去附近的花鸟市场，去买猫咪用品。 老潘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送出去的东西，可不兴要回来，骑回去注意安全……” 主城区的很多市井人家，那些建筑与景观，都很别致，充满了岭南风格。 半道上，经常会停下车，摊开地图跟赵嘉敏研究路线，主打一个不走寻常路…… 潘锦城笑道：“我说你讲究吧，一般人都是自己做的，你看我的猫饭，都是去菜场买了鱼回去取了刺打碎了做的……” 这也是一种乐趣。 “潘叔叔，哪天你要是想骑车了，我就给你送回来……” 花鸟市场就在公园附近，这里遛鸟的老人多，加上是老城区，不愁没生意。 走了两步，就看到有人坐在墙边，地上放着脚盆，里面浮着几只龟苗…… 许琅喝了酒，脸色微红，当即替徒弟拍了板，“还不谢谢你潘叔叔……” 老潘下了楼，在茶室后面的柜子里，找了找，翻出一个泛黄的本子出来，外壳掉了，好在里面的本子还在。 赵嘉敏劝道：“南秀村那边有个裁缝，猫窝找他做一个就行，放点棉花进去，猫现在小，大了就不需要了……” 话音刚落，赵嘉敏灵巧地坐到了后座。 “谢了，那我们走了……” 从这里骑回学校，中途不休息的话要1个小时左右。 随着接近工学院，周围也开始变得荒凉起来，道路两侧渐渐空旷…… 潘锦城吐了一下舌头，这车是前几年买的，有些年头了，虽说是老物件，他也不稀罕，但这价格毕竟放在这里，自家舅舅还真是大手大脚惯了。 秋火明愣了一下，“那……” “欸，老潘啊，你顺便把你车证也给他啊，年底了，查的紧……” 临出门被老潘给叫住了，“火明啊，这车你骑回学校吧，放这里都要生锈了……” “谢谢潘叔叔。”秋火明见他这个都给翻出来了，也不再客气了，伸手接过。 说完，她扭头看向潘锦城，“伱姐在家吗？” “等它大了，就随它自己出去上了……” “我不送你们了，回头我把小黑给你送过去。” 再往前，就看到了良田阡陌，一览无遗地映入眼帘，接下来的这段路就是公交车平时行驶的路线了。 秋火明看了许琅一眼，还是自家师傅想的周全。 秋火明脚下用力，车子利索地朝着前面驶去。 “放心，我骑车稳着呢。” 虽说没挂牌子，但是过往的人也都知道，这里卖得是啥。 “出发喽！” 骑车跟坐车，周围的景物完全不一样，他走的路不是车辆行驶的路线，有时候会穿街走巷。 转了一圈，秋火明失望地走了出来，这年头还没猫砂卖，大家也没有圈养猫的概念，更别提什么猫咪用品了，就连一个猫窝都没看见。 赵嘉敏点点头，“就这么办。” 秋火明平白无故得了一辆二八杠，心情贼好，辞别了老潘他们几位，他跟赵嘉敏、潘锦城一起往公园外走。 秋火明在论坛上见过很多人描述‘城中村’的样子，配上逼仄的图片，很难跟眼下的这片空旷的原野联系在一起。 几个人走出去几百米，就看到老街上有个入口。 秋火明眉头展开了，“也对，我记得那边还有个建筑工地，那里有黄沙，我们去装点回来，洗洗干净，给小猫当厕所用……” 路口三人告了别，秋火明单脚上车，骑得缓慢，“上车……” 骑到半道上，赵嘉敏提议让她来换着骑，被秋火明婉拒了，他精力旺盛，区区一个小时的车程还难不倒他。 潘锦城摇摇头，“她要考试了，这些天都在学校里，用功的很。” 再过十几年，眼前的这片田地会变成城中村，无数来大城市寻梦的年轻人会居住在这里，摩肩擦踵，狭小的窗口，伸手就可以摸到隔壁人家…… 更多的是卖鲜花跟竹制品…… 这里的道路弯曲，起伏坡度很大，远处群山如岱，偶尔经过的村庄，绿树环绕，围墙上标语清晰，大多数都是跟计划生育有关。 道路两侧的电线杆延伸向远方，像是没有尽头…… 有时会路上会有车辆经过，顿时尘土飞扬，也只能忍了。 到了镇子上，这种环境才好转了起来，镇子上有大学，附近的镇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商品齐全，大多是做学校的生意。 “阿敏，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我们那里做客，我们那里的冬天可冷了，过年前后还会下雪……” 秋火明一边骑车，一边有的没的，跟赵嘉敏聊着天。 “是鹅毛大雪吗？” “真的就跟鹅毛一样，我记得好几年前，我读小学的时候，穿雨靴去上学，那雪太厚了，没踩几步，就从靴口漏了进去，雪化了后，都成了水，冻死我了，回到家就发了寒热……” “听起来就冷，都没人铲雪的吗？” “那几年没有，吃都吃不饱，哪有力气……” “我其实，也看过下雪天，也在我很小的时候，不过雪不大，像是粉末，记忆里也就下过一次，第二天太阳出来，就融化了……” 赵嘉敏回忆道。 秋火明诧异道：“没想到老广这种地方也会下雪，还是我见识太少了……” “你见识比起同龄人已经强很多了，我很羡慕你开学的时候，还能到处走……真好，能看到不同的风土人情，我还没出过省呢。” “等暑假，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旅游，有学生证票价可以打折……” 两人聊的兴起，没多久就过了岗顶。 前面就是暨大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它的门楼，“张沛亮就在暨大读书，上次说好了，要聚一次的，年前怕是没时间了……” “等明年开学吧，现在他们估计也在忙……” 过了几分钟后…… 两个人终于看到了道路上伫立的熟悉地门楼，这时候的门楼上面还写着‘国立中山大学’的字样，穿过门楼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了。 秋火明过小门减速的时候，赵嘉敏跳下了车，她扬声道：“剩下的路我想走一走，坐的屁股疼……” 跟秋火明熟悉了之后，赵嘉敏也不演了，该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丝毫不把他当外人。 秋火明干脆也下了车，他停下车子等她走近，“一起吧，我跟你说，老潘这车的座位也太硬了，我忍到现在，回头找裁缝做猫窝，给我这车也做个垫子呗……” “行啊，一次性到位，我给你后座也加个垫子……” “那后座的垫子就是你的专属座位，谁都不给坐。” 赵嘉敏‘噗呲’笑了起来，“多谢了，那就再贴个名字……” “你敢写，我就敢贴。”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别，我不要面子啊……” 两人没回宿舍，径直去了南秀村，果然在市集的入口处，找到了那个裁缝店…… 这才把猫窝的事情解决了，约好了下周来取，秋火明顺便买了两个搪瓷盆，跟一个圆脸盆，装了些海沙，一起放在后座，推着车带回了宿舍。 宿舍里，陈西等人都在。 “这大好的周末，你们怎么都窝在房间里啊？”秋火明把买来的东西，统统放到了上铺的空位置上，顺口问道。 “别提了，这‘傅里叶’啥玩意啊，数学老师说得我越来越迷糊……完了，我越是复习，越是不懂……” 陈西趴在床上哀嚎。 杨时军坐在椅子上，扭头附和道：“附议，陈西已经是我们三个人当中学得最好的那位了，他迷糊，我更加是一头雾水。” “我放弃了，等着补考吧……”文元义叹了口气，少年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 秋火明原地站着揉了揉屁股，之前他倒是没说假话，这二八杠的座位实在是太硬了。 他端起茶缸一仰头，喝了半茶缸的冷白开，这才舒坦了一些。 他斜靠在床架上，“我们系不是来了两个留洋老师嘛，上回我听了他们讲的课，说得可好了，要是他们也来说一下傅里叶……” 陈西翻了个身，将手里的课本放下，回应道：“那是试运行，就来我们低年级上了三堂课，做了两次实验，你没听说嘛，以后啊，他们只教高年级的学生，我们大一生，是爹不疼、妈不爱……” 秋火明这才突然想起，老徐提起过这事，也难怪，这几天都没见着他们…… 数学老师石峰，这个人理论知识很扎实，但是就是这讲课，太拘泥于教材了，他很喜欢讲理论，包括其中的推理说得是天花乱坠，但是架不住这理论单凭想象力，是无法让新生理解的。 秋火明也问过一些老生，他们学到现在，其实对所谓的‘傅里叶’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他上一世不是学‘无线电’专业的。 所以大学里的公共课他完全没问题，就是这专业课，真的没有捷径可走，好在‘傅里叶’这知识，早年在网络上，就已经出了无数动画教学版本，他多少阅览过一部分，动画的部分很容易让人理解，他倒是懂了个大概，但让他去教别人，除非能复原那些动图，不然也是无能为力。 学‘无线电’不学‘傅里叶变换’，就是隔岸观花，只能看个热闹。 偏偏《信号与系统》这门课还是数学老师来教，他们的推理与论证，洋洋洒洒的，能让每个新生听得头疼欲裂。 秋火明记得网上有位大神说过的一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事情期会，永不再来，并且时间始终不曾停息地将那些刻铭的往昔，连续的标记在时间点上。 但是这些事情往往成为了我们格外宝贵的回忆，在我们脑隔段时间就会周期性的蹦出来下，可惜这些回忆都是零散的段，往往只有最幸福的回忆，平淡的回忆则逐渐被我们忘却。 因为，往昔是个连续的周期信号，回忆是个周期离散信号。】 这就是‘傅里叶’关于时域、频域（简而言之，就是时间与频率的集合）的概念最美的描述…… 关于工科生的浪漫，文科生很难理解。 秋火明站了一会儿，屁股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这才拖过椅子坐了下来。 “系里有一台新的电脑，可以做图形演示，我上次看黄老师用它编了一节教案，就很容易让人懂，要不，我去提议一下，让他来跟大家到单独讲一堂课，关于‘傅里叶变换’的课程？” 陈西大喜，“好啊，你是班长，你去提议最适合……” 文元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同意，死马当活马医，我反正也没辙了。” “小蚊子这话说得，也太悲观了，放心吧，有我打底，你考得再低也低不过我……”杨时军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说道。 “都打起精神来，我明天上早课前就去提议，但能不能通过那就不能打包票了……”秋火明从书桌上摸出课本翻看了起来。 陈西笑道：“要是成了，希望石老师到时候不要恨你……” 秋火明闻言一愣，这节课是石老师上的，他要是提议让别的老师来解说，确实容易得罪人。 “你们保密啊，我跟老徐直接谈，让他去说……” 陈西立即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什么都没听到。” 文元义跟杨时军也笑着回应，“说了什么了，你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秋火明扭头瞥了他们几个，这帮纯洁地孩子，如今都学的圆滑了。 他唉声叹气地转过头，拿起钢笔，开始画‘正弦曲线’…… 第247章 旦旦 第247章旦旦 翌日一早，秋火明进了徐老师的办公室，说明来意后，他倒是没当场发表意见，而是换了个说法。 “换人代课是不可能的，要顾及到代课老师的情绪，他毕竟没有犯错，不过，我可以跟黄老师或者张老师提议一下，安排他们来上几节公开课，这几节课用来专门说‘傅里叶变换’，等会儿我去问问，看他们俩，谁愿意当这个老师。”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这么处理是再好不过了，秋火明举双手赞成。 “行了，你回去吧，心思多放点在学习上……” 徐老师把秋火明打发走了，他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站了起来，双手往后一背，走到走廊上，敲了敲黄希德办公室的门。 “吱呀”门被从里打开了，黄希德招呼道：“是徐主任啊，你早饭吃了吗？请进来坐……” 这段时间，黄希德礼节学得很到位，这招呼打的地道极了。 “吃了，跟你商量一件事……”徐老师走了进去，反手把门给关了。 两人议论了片刻，黄希德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课程表，“我没问题，就是要备一下课，要么就用一下周四晚自习的时间，一共上三节课，我觉得也最多是给他们一个概念性的解答，我不保证他们一定会了解……” “老师领进门，学习靠个人，那就麻烦你多花点精力了。” 秋火明一脸地惊喜，“不是说十号嘛？” 三节课终于结束了，教室里掌声雷动。 恋爱的酸味弥漫…… 没多久，就在宣传栏上公布了这一讯息。 陈西凑近秋火明，一脸的惊喜道：“班长，我觉得我好像悟了……” 散场了，秋火明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去，校园里终于有了些冬日的萧瑟，雨停了，雨后的空气清冷，三两成群的学生经过，一个个缩着脖子。 他的办事效率很高，中午放学之前，就已经落实了下去。 “我也有件毛衣，我妈织的……” 时间飞快划过，9号一早，秋火明就收到了潘锦城抱过来的小黑，小黑大概是第一次乘车，缩在竹篮里瑟瑟发抖。 原本他没抱希望她在线，没想到他刚放下对讲按钮，里面就传来了赵嘉敏的声音，“咦，我忘了关了，你们今天学的怎么样？” 秋火明这才把‘公开课’的信息写到班级黑板上。 陈西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这见效挺快啊。” “蛋蛋？这名字可爱……”陈西赞同道。 国内的这些学生对知识的渴望让他动容，他们的衣服并不光鲜亮丽，年纪也是参差不齐，但是精气神非常足，看到他们的这副模样，不由自主地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周四天气不好，白天下了一天的雨，临到傍晚的时候，气温骤降，秋火明终于翻出了陈素娘给他准备的那件毛衣，宿舍里的其他人，各显神通，衣服各式各样，几乎都是翻新的。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打开了随身带的收音机，开始讲电台，这种大家日常接触的物件，用它来举例再恰当不过了。 “放心，我们几个不能说第一第二，前三排没问题。”文元义从一旁探头说道。 几个人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 “十号是周一，伱们哪来的时间，我嘉敏姐呢？” “周四……”陈西看了一眼写在黑板上的上课地址，“估计人会多，我们早点过去。” 秋火明抱着一脸可怜模样的小黑，爱不释手，“一会儿我去找她……” 有了明确答复后，他出了办公室，径直去教务处申请教室去了。 回到宿舍后，秋火明打开‘对讲机’，“呼叫呼叫……阿敏你在吗？” 他把猫窝就放在床头，猫砂盆放在书桌下面，宿舍的几个人都走过来看小黑猫，它吓的将头缩进秋火明的胳肢窝里，更显的憨态可掬。 徐老师见他答应的爽快，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我去安排一下阶梯教室，估计这几节课，来听的学生不少。” 果然像是文元义所说，他们抢到了前三排的位置。 黄希德到底是麻省的高材生，他的解说比起石老师的解说，要生动很多，他并没有把这些理论强塞入大家的脑海里，而是直接谈应用，举了些例子后，通过倒推，让学生们明白这些名称的背后理论，这些理论又能运用到哪些场合…… “班长，给它起个名字啊……”陈西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脑勺，有些爱不释手。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好半天，宿舍的其他人走过路过，都摆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秋火明心情极好，他抱着小黑解释道：“旦乃升起的太阳，最适合我们家小黑了……” 南方的冷是湿冷，尽管气温并不算很低，但是冷感很强烈。 秋火明笑了笑，“起好了，它叫旦旦。” 黄希德拿着雨伞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有些懵，偌大的阶梯教室，坐的满满当当，他拿着讲义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灯光下，他扫了一遍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 他自己就是‘无线电’专业出来的，自然是知道这门功课的重要性。 吃好晚饭，几个人就杀了过去。 秋火明笑了笑，“恭喜得道。” “够了，我姑妈也送了两件毛衣过来，你呢？” 杨时军的衣服最为破旧，军绿色，上面几个补丁很显眼，穿在身上平空老了好几岁。 他轻咳了一声，把雨伞放在墙角，拿着讲义向讲台走去。 潘锦城白了他一眼，“小黑是母猫，叫个毛蛋蛋。” 秋火明嘴角上扬，“陈西说他悟了，至于我嘛，又加深了理解，黄老师讲课真的厉害。”接着他的话题一转问道：“今天超冷，你衣服够吗？” “哦，元旦的旦，那行吧，我可把它给你了，你要保证对它好。” 潘锦城盯着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见他一副老父亲的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放心，旦旦就是我的小闺女……” 杨时军啐了一口，“猫是猫，闺女是闺女，你瞎扯个啥。” 这年代大家还没有宠物这概念，秋火明也懒得辩解，“那就是猫闺女，哈哈哈哈……” 潘锦城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回去了。” 秋火明送他到门口，“谢了，明天请你吃中饭。” 最近大家都忙着复习，走读生为了省时间，也在食堂午饭。 潘锦城立即应承了下来，拉长的脸多了些笑意。 等他离开了，秋火明关上门，弯腰把旦旦放在地上，脚刚落地，只见它如同离弦之箭，迅速地钻进床底下，怎么叫唤都不出来了。 “大家这几天开门关门注意一点，别把它弄丢了……”秋火明叮嘱道。 随即把猫饭盆干脆也放在床底，鱼干弄碎放了两根进去。 文元义趴在地上找着旦旦的身影，“看不到啊，黑漆漆的。” “晚上大家起夜也给我注意一点，别踩到它了。”秋火明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陈西笑道：“农村养猫，拴着关两天就听话了……” “过几天吧，等它熟悉环境了再说。”秋火明想了想，趴在地上，唤了它几声，片刻后，小猫回应了一声，秋火明笑道：“这家伙适应能力还可以，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宿舍里多了一个猫，突然多了很多乐趣，旦旦还算给力，下午的时候已经敢探头探脑，窥视众人了。 赵嘉敏跟她的舍友吴小岚上来了一次，带了些中午在食堂买的清蒸鱼块，用水清洗过，放在猫盆里，原以为要等很久它才会出来，没想到刚放下几分钟，它就偷偷探出头出来吃了。 等秋火明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猫盆里只剩下碎鱼干了，看来这家伙更喜欢吃新鲜的鱼。 没过几天，旦旦就开始恢复了活泼的本性，开始夜晚在房间里跑酷。 闹得几个舍友没办法，试着用熬鹰的方法来熬它，白天不让它睡，一天之后，旦旦被迫跟上了人类的作息…… 紧随其后，众人害怕又期待的期末考试来临了。 大概是‘无线电’系开了个头，其它几个系也都陆续开考。 考试一共三天，等终于考完了，秋火明抱着旦旦，把它的生活用品一起给赵嘉敏送去。 这几天赵嘉敏都会过来给它喂吃的，旦旦对赵嘉敏很是亲昵，没一会儿就适应了新环境，比在秋火明的宿舍还要自在。 “行了，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你回去吧，明年见了。”赵嘉敏瞥了一眼一直守在门口的宿管，对着秋火明说道。 女生宿舍是不让男生进来的，他这次的东西带的多，破例了一次，再不走，宿管阿姨就要来赶人了。 “那，记得写信……”秋火明走到门口又扭头说道。 “嗯，明天我不送你了。” “不用送，我跟黄老师一起出发……” 秋火明恋恋不舍地挥了挥手，这才快步下了楼。 接下来就是收拾行李了，在集市上买的那个手提箱起了大作用，带给家人的布匹跟鞋子都塞了进去，双肩包里面放着打算在路上看的两本专业课本，找了几件洗换衣服，取了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都放在包里。 收拾好东西后，秋火明这才往系办公室走去，要去开一张出门用的介绍信。 介绍信开好后，徐老师领着秋火明去找黄希德。 黄希德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第一次去申城探亲，据他所说，上一次去的时候，他还在母亲肚子里，所以那次不算。 他的东西多的离谱，两个大箱子塞的满满当当，旁边还放着几个小包裹。 他这次回乡，自己倒没什么东西，更多的是带着父亲对故土的牵绊，“里面基本上都是我父亲带给我爷爷的东西。”黄希德解释道：“我父亲身体不好，长途飞机吃不消，只能由我来尽孝了。” 徐老师点点头，“理解，这样，明天我安排司机送你们到码头。” 秋火明大喜，“那感情好，我刚刚还在愁，怎么跟黄老师把这么多的东西扛到码头……” 黄希德笑道：“那就麻烦主任了。” “你们在外注意安全，还有……”徐主任看了黄希德的大包小包，眉头微蹙，“财不外露，路上什么人都有，别显摆……” 秋火明应了一声，“好嘞，绝对不显摆。” 几个人约好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这才散去。 趁着时间还早，秋火明到图书馆，又借了几本回家看的课外书…… 宿舍里的几个人，都在整理行李，短暂的分离并不惹人伤感，反而因为要返乡而兴致勃勃。 杨时军的蓝白编织袋子里塞的满满的，陈西也不遑多让，除了文元义只有一个包之外，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床铺上东放一件，西放一件，凌乱不堪。 “时军哥，过年你过来我家玩吗？”文元义最清闲，他晃荡着没事问道。 他们家离得不算远，一个在县城里，一个在附近的乡里。 “要是进城，我就去找你……”杨时军一边说着，一边把行李扎紧。 “羡慕你们，还能一起回去，我就一个人……”陈西嘀咕道。 “你们老乡呢？不是都有老乡会的嘛。”杨时军问道。 “没用，他们还没考试……” 杨时军笑道：“一开始说提前考试我还有点怨念，真的考完了，可以多几天假期，甭提多开心了。” 秋火明在旁边插了一句，“你们好歹还没出省，我最远了……” “诶，班长，等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干脆出去转转？”陈西提议道。 “可以啊，带上旦旦……”秋火明笑道。 “那肯定嘉敏姐也去。”文元义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聪明！” 宿舍里的几个人开始讨论起明年的行程，一个个充满了期待。 临近傍晚的时候，杨时军突然问道：“班长，能不能把对讲机借给我带回家，开学了我再带回来……” 文元义探头问道：“时军哥，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我妈搞不懂我学的是啥，我寻思着，把对讲机给她试一下，让她也能体验一下什么是无线通话……” 秋火明点点头，“我没问题，那一台在阿敏那里，已经送给她了，我不能替她同意，我去问问她。” “好嘞，赵同学肯定同意的，她人那么好……”杨时军对赵嘉敏的印象极好。 秋火明拿着饭袋，“我先去找她吃饭，吃人家的嘴软，顺便把你这事给办了。” 杨时军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来请你们吃饭吧，总不能让你出钱又出东西。” 文元义白了杨时军一眼，“时军哥，你还真的不懂啊，班长可算逮着机会找嘉敏姐了，你参合个啥……” “孺子可教。”秋火明笑嘻嘻地夸了文元义一句。 他提着饭袋，晃悠悠地往北一宿舍走去…… 第248章 给你换一些外汇券 第248章给你换一些外汇券 冬日的落日越发西斜了，落日将金色的光线贴着地平线挥洒下去，贴近地面的部分氤氲些灰尘，道路上行走着三三两两的学生。 秋火明手腕套着的饭袋“踢里哐啷”敲击着，听着声音，一路向前。 已经到了83年了，今年注定是波澜起伏的一年。 秋火明有种身在此山中的诡谲之感。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只能跟着时代的潮流前进……这非他一个小人物能改变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时代的潮流，护住自己以及身边的朋友，立足于当下，蛰伏，等待振翅而飞的时刻。 到了北一宿舍，秋火明抬头看向面前的这栋楼，一直到心爱的小姑娘从楼道里探出身影来，这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举起手朝着她挥了挥…… 赵嘉敏的脸上露出笑意，眉眼柔和，向他走来，像是隔了无数的时光，跟他相遇。 她凑近秋火明，轻声问道：“怎么？还有事？” 秋火明扬起手腕处挂着的饭袋，“请你吃饭，顺便替老杨问你一声，能不能把对讲机借给他，带回去给他显摆一下，开学再还给你……” 上船的人，衣着各异，能看出来，哪些人是出差，哪些人是经商，更能看出来哪些人是返乡…… 这里只是小码头，接下来，众人还要转船。 “不过呢，你要是想要买保温杯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回国后，他们给我换了一些外汇券，回头我爷爷他要是没啥买的，就让些给你……” “嘿，你当我傻，水壶供销社就有得卖，但是我这保温杯只有友谊商店才有的卖……”黄希德白了他一眼。 秋火明闻言大喜，“好啊，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这边还有一位老师来送他，黄希德的东西多，除了有两个大箱子之外，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帆布包，身后背着一个双肩包。 原本打算让黄老师沿途照顾一下秋火明，但是眼下看起来，反而是要让秋火明多照顾他了。 翌日一早，吃了早饭后，秋火明提着一个箱子，背着双肩包到了一号楼门口，徐老师已经等在那儿了，两人聊了一会儿…… “语气不小。”黄希德四下看了看，也有人在打量他，但是离得远，他这才放下心来。 赵嘉敏歪着头露出一丝俏皮。 “你喜欢啊？那我们换。”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 秋火明艳羡地看向他的杯子，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军用水壶给取了出来，灌了一口已经冷下来的凉白开。 秋火明赶紧上前搭了把手，徐老师见他们都上了车，这才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别惹事……”他主要是叮嘱秋火明，他看了一眼黄希德的大包小包，有些懊悔让秋火明跟他同路去申海了。 秋火明笑道：“替他谢谢你，走吧，去吃饭，别替我省钱。” 赵嘉敏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胳膊，“你的东西，你作主就好了……” 黄希德主动提出住二等舱，秋火明举双手同意。 秋火明看向船舷外络绎不绝的旅客，小客轮系在岸边，船身随着波涛轻微的摇晃，让他想起到当初那些乘船的记忆。 “你这个倒是别致。”黄希德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将秋火明的水壶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我看过在美丽国上映的一部电影，上面就有这个水壶……” “送你了，就是你的，你的东西当然由伱作主。” 赵嘉敏叹了口气，她后退了一步看向秋火明说道：“有点不舍得，但是他是你的好朋友，所以呢，我准了，吃好饭你拿回去带给他吧。” 十点到了，小客轮鸣响了汽笛，缓缓地驶离码头，朝着黄埔港方向驶去…… 黄希德负责出钱，秋火明负责出力，他进了售票窗口，没排多久的队伍，就将两人的票都买到了。 等到了码头这里，九点还没到，他们早到也是为了买票，此刻离春运还有些日子，票是充裕的。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旅客陆续地增多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悠闲地朝着食堂走去…… 秋火明给他伸了个大拇指，“不错啊，黄老师，够谨慎。” 不远处，黄希德也走过来了…… “等洗衣机大家都买的起了，这些妇人们应该就不会如此辛苦了。”黄希德感叹道。 黄希德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秋火明点点头，“科技应该服务人类……” 车子启动，朝前驶去…… 黄希德长舒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向两岸，有好几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厦，沿途的装沙船贴着水面在行驶，船工忙碌着，岸边还有船妇在洗涤衣服…… 秋火明一行人上了小客轮，他们是二等座，等候的位置分的不错，他们坐在船舱里，等人上齐…… 没过几分钟，吉普车开了过来，司机下车，帮秋火明把他的行李放在车内。 二等舱是两人一间，听起来就很高档，具体什么模样，现在还不知道。 “美丽国的治安不好，很多时候谨慎能救命……” “浪费可耻。” 秋火明看的起劲，一旁的黄希德从背包里摸出一个保温杯，打开后，一股咖啡香味袭来，他悠哉地喝了一口。 “我就不是一个省钱的人……” “你扫尾……”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徐主任不是说了嘛，财不外露，别说了，等到上了大客轮上再议……” 小客轮上的马达声音嘈杂，旅客们各自为政，自顾自大声地闲聊着。 黄希德的声音逐渐被压了下去，他干脆住了嘴，好奇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这里的方言以白话为主，参杂着客家话、潮汕话，还有些是申海地方话，几乎没有普通话。 听了一会儿，他问秋火明道：“等到了申海，我们该说什么话？”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黄希德在国外学的其实是‘白话’，他的普通话很糟糕，“黄老师，你在家，不是应该说申海话吗？为什么反而学的是白话？” 黄希德惆怅地解释道：“我是在唐人街找了个华人学习中国话的，没想到他教我的就是白话，我父亲在家都是说英文，我母亲早就过世了，大概是没有人陪他说……我原本以为学会了中国话，可以陪他聊天……” 他叹了口气，“反而让他更郁闷了，我这次留在羊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语言的关系。” 秋火明差点笑出声，强行忍住，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好你学的是白话，否则，我们就会错过了……” 黄希德苦笑道：“也对，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教你说普通话吧。”秋火明提议道：“文字是一样的，就是发音不同，你有基础，学起来很快的……” “那你不就成了我的老师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中国话真美，那好，这几天我就跟你学普通话了。” 黄希德笑着看向秋火明，“秋老师，请多指教。” 能跟学生当朋友的老师，都很受学生的爱戴，秋火明很喜欢他，他不仅学识渊博，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对待权贵跟普通学生都一视同仁。 “不敢当，叫我小秋，或者火明就好了” “火明吧，听起来就很明亮……” 秋火明嘴角上扬，这哥们的解释角度新奇。 中午就到了港口，一行人待在候船室。 大家有些出去吃了饭才回来，秋火明跟黄希德的行李太多，不方便出去，干脆就在候船室买了些点心，胡乱解决了午饭。 下午2点不到的时候，大客轮停在了黄埔港，大家这才排队上船，秋火明帮黄希德提了一个箱子。 二等舱位于大客轮的第三层，靠近船头的位置。 上了楼，船舱门是开着的，秋火明走了进去，将行李放下，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的环境。 舱内有两张单人床，靠近墙壁的位置，放着簇新的桌椅，墙壁上有挂着的风扇。 靠近窗口处有专门的盥洗台，室内打扫的很干净，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新剂的味道。 黄希德随后放下东西后，环顾一周赞叹道：“环境不错。” 秋火明取出毛巾，到盥洗台边洗了一把脸，顿时精神一振，墙角处有毛巾架，地上放着两只热水瓶。 靠近床铺的下方还放着拖鞋。 他挂好毛巾，兴匆匆地坐在床沿，换上了拖鞋，这才将茶缸之类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放在方凳上。 黄希德学着他的样，也去洗了一把脸。 这里只有两个人，他说话也就没顾忌了。 “我想过了，我父亲给我爷爷也带了不少东西，这些外汇券就让一部分给你，平价出。” 黄希德走到门口，将舱门关上，打开灯，坐在床上，将随身的双肩包打开。 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夹子，打开皮夹子，抽出一沓外汇券。 秋火明大喜，他问道：“黄老师，你让多少我吃多少。” 黄希德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富豪子弟？” 他拿着那一沓外汇券数了几张出来，“给你550元，够吗？” 秋火明连忙点头，“够了……”见好就收，贪多反而不美，黄老师的外汇券也是有用处的，他能均出这么多，已经是大人情了。 秋火明低头数了厚厚一叠大团结递给黄希德，他拿回已经属于他的那几张外汇券。 外汇券分为五张100元跟一张50元，秋火明仔细端详了一番，简直有些爱不释手，当下人民币最高面值才10元，但是外汇券可以做到100元，省了很多存储空间。 秋火明收好钱，顺便看了一眼手表，船身已经在动了，现在是2点30，船应该要出发了，正想着，汽笛声低鸣了一声，拉出长长的尾音。 黄希德嚷嚷着，“开了。” 这艘大客轮要在大海航道行驶三晚四天，周五上午8点到达申海市。 秋火明走到舱门处，将门打开，二等舱应该没有满员，隔壁的舱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秋火明趴在长廊的栏杆上，俯瞰下方的甲板。 黄希德也随后走了出来。 两人一个看向岸边，一个继续看着甲板。 这里远离市区，岸边有的，都是附近的村民，做些旅客的生意，主要是饮食方面，烟气缭绕，带着几分烟火气。 下方甲板上，一些孩子在嬉闹着，靠近入口处，地面还堆积着一些行李，一些旅客跟工作人员正在慢慢清理。 船行驶在水面上，下午的阳光将水面映照的几分刺眼，大客船是海船，吃水很稳。 黄希德移开目光，这里就是故土，他突然生出几分胆怯，一种奇怪的血脉相连的感觉莫名而生。 秋火明伸手敲击了一下栏杆，“黄老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学习普通话了……” 黄希德笑了笑，“我没问题。” 普通话他听是可以的，只是不会说而已。 “你的基础不错，语言这玩意儿就是要靠说，你不会说的部分，我会给你补齐，你要是没有话题说，就跟我聊一下你的老家情况吧，你应该从你的父亲口里听过很多次了……” 黄希德靠在栏杆上，想了想，用蹩脚的普通话开了个头，“我……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儿子不孝，不能侍奉高堂左右……’我听了这话，也觉得悲伤……” 秋火明听到这话也感受到了几分怅然，开放初期，这些华侨对国内的助力很大，很多爱国者，恨不得祖国立即富强起来，在外出钱出力，给刚开放时的两眼一抹黑的国人，带来很多有用的资讯。 “等见到你爷爷，可以拍些照片带回去给你父亲看看，还有申海的风景也拍多几张……”秋火明提议道。 黄希德点了点头，“我带了一个相机，就是专门去拍他跟老宅的……” “咳，请说普通话。”秋火明提醒道。 黄希德语气一滞，“额，好……” 秋火明听着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家里的情况，时不时给他纠正一下发音，对于他不会表达的字句，会单独拿出来，给他加强印象。 一个小时后，黄希德连连摆手，“休息一下，让我放一会空……” 秋火明笑道：“休息半个小时吧，你有没有觉得有进步了？” “确实，半个小时后再继续吧……” 三点多的海面光线暗淡了一些，海风渐渐地大了起来，吹到身上，带来凉意。 “走吧，进舱休息一下。” 秋火明提议道，海风凛冽，吹长了对身体不好。 第249章 要不吃了饭再走 第249章要不吃了饭再走 傍晚时分，两人再次走出船舱，沿着三楼的长廊往楼梯口走去。 走到一半两人都站住了脚，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落日。 海上落日，秋火明见过很多次，但是在客轮上倒是头一次见。 客轮的航线是先南后北……沿着航线中途不停，直达申海。 到了‘申海港’后，还是要乘坐接驳船到‘拾陆铺码头’这才算是这趟旅程的终点。 秋火明看着眼前的落日，就连手边的栏杆都印染上了落日的光……整个海面被渲染成一幅绚烂的油画，楼下有孩子在欢呼雀跃。 黄希德叹了口气，“夕阳那么好看，就是因为短暂。”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黄老师果然是个文人。 两人站在楼梯处等了一分钟，好景不常在，落日沉下去的速度极快，几十秒后，天边的霞光就消失了，紧随其后，天色暗了下来。 早饭点了粥跟煎饼，吃好饭，秋火明回到船舱，将两个水瓶装满了热水带了回来。 吃好饭，两人闲着没事，绕着船舷转了一圈消食，这艘船是‘紫罗兰’号，名字好听，里面的设施也很新。 翌日一早，还没睁开眼，就听到黄希德在漱口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摸出手表看了一眼，才6点一刻。 “不多，你快去吧，晚了锅炉就不烧热水了……” 黄希德坐直了身子，“还早，我先出去转转，你记得带上钥匙……” 客船上的灯光亮了起来，走道旁的一盏灯闪烁了几下，终于亮了起来，放眼望去，整艘船上，光点断断续续，一个个如同点缀在暗色里的珍珠…… 黄老师就着这些热水开始泡咖啡。 黄希德已经洗漱好了，站在舱门口抬脚做拉伸。 黄希德从他那里顺了一本…… 黄希德不爱喝酒，独爱咖啡，尽管已经是晚上了，他依旧捧着他的保温杯喝着咖啡。 他端着脸盆出了门，走到转角处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天空，突然愣了一下。 黄希德笑道：“果然是年轻啊，我这年纪是晚上睡不好，早上睡不着……” 闻言黄希德一愣，他倒是没否认。 夜风有些大了，他们这才上了楼回到自己的船舱。 “早。”秋火明探出头跟黄希德打了声招呼。 灯光下，两人各自靠在床上，翻看着书籍，看了一半，秋火明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这才下了床，弯腰从床底下摸出脸盆。 秋火明松开手表放到枕头下。 “黄老师，你大概有心事了。”秋火明坐了起来，伸脚去地面套拖鞋。 “黄老师，我去冲个澡，你要去吗？”秋火明翻出了洗换的衣服，这才扭头问道。 他再次瞥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了还出去转转，此刻除了夜风就是黑漆漆的海面，哪里有东西可以看。 “诶，你回来了，洗澡堂人多吗？”黄希德搓了搓手心，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寒气问道。 等秋火明也洗漱好了，黄希德反手将门锁了，“去吃早饭……” 黄希德闻言立即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就换上了拖鞋，提着脸盆出门了。 “走吧。”黄希德紧了紧外套，这里风大，加上天黑了，温度很低。 两个人点了四菜一汤，主食是米饭，黄希德的胃口一般，吃了一小半就停下了筷子，秋火明负责扫尾，一顿饭下来，吃的他心满意足。 秋火明套上拖鞋，站了起来，顺手抄起外套，套在身上，打开舱门往外走去。 秋火明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早餐比昨晚的人要少一些，大概有些乘客还在睡懒觉。 餐厅是在二楼，一共有两个餐厅，他们去的是普通的餐厅。 天边一道峨眉残月，细细如眉正悬挂在船桅处，头顶上方的星辰遍布夜空，整个世界除了脚下的这艘客轮在发出轰鸣声外，一片寂静…… 他摸出手表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9点三刻了，刚爬到床上准备睡觉。 黄希德是个会享受的人，从他身上压根就看不出艰苦朴素的底色，秋火明乐得跟着他蹭吃蹭喝。 放了水，这才悠哉悠哉地走回来。 秋火明的行李里带了书，夜晚倒是不会寂寞。 黄希德听到动静，这才缓过神来，他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对面的学生忙着翻找衣服，他打了个哈气，竟然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泡的原来是速溶咖啡。 秋火明顺势往床上躺去，今天还是有些累的，人在旅途，这种累不是体力的累，他打了个哈气，翻了个身，还没等黄希德回来，就沉沉地睡去。 门“吱呀”一声给推开了。 这时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着船身，在海面上荡起一块阴影，波光粼粼中，轮船依旧平稳地向前行驶着。 甲板上，好几个乘客在原地锻炼身体…… 等他洗好澡回来，黄老师不在船舱内，他顺便把衣服给洗了，跟毛巾晾在一块。 他心中暗道：倒也不是没东西可以看，秋火明移开视线，趿着拖鞋，继续往前走…… “你也来一杯吧。”黄希德指着板凳上放着的那罐咖啡说道。 他冲好咖啡后，取出一把细柄的勺子，搅拌了起来。 秋火明伸手将罐子拿在手上，他直接倒了一些在茶缸里，热水冲了进去，室内满满地咖啡香。 黄希德深吸了一口气，不等咖啡冷下来，先抿了一口。 顺便将手里的细柄勺子递给他…… 秋火明搅拌着咖啡，坐回自己的床沿上，突然问起清晨提起的那个的话题，“黄老师，你有啥心事啊？说来听听，说不定会好一点……” 秋火明这人，相处的时候，很容易会忽略他的年纪，黄希德跟他待的时间长了，加上他原本就率直，闻言也没扭捏，直接说了。 “我父亲，他要我在申海找个……”他叹了口气，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找个爱人。” “这任务怎么完成？我真的是一头雾水……”他一脸的惆怅。 秋火明诧异道：“黄老师，你都30了，还没结婚啊？” 虽然日后晚婚晚育的人多了起来，但这是1983年，大家还是早婚为主。 黄希德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这证明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站起来，来回渡着步，“以前倒是有个女朋友，我父亲反对，加上后来又出了些变故，就掰了。” 秋火明摇摇头道：“这个我倒是觉得，还是要看伱自己，感情的事情，不能全听长辈的……” 黄希德再次叹了口气，“这次不一样，我父亲的身体不行了，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了……” 秋火明哑了言，他同情地瞥向黄希德。 “我不回来，他就不去医院，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母亲又早早地不在了，我只好妥协。” 黄希德停下脚步，坐回床沿上。 秋火明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接受你父亲的观点，找个华人媳妇，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你现在的工作重心也在国内。” “我当老师，也是因为有很长的假期，等暑假我就回美丽国……” “不过，这次在工学院教书，倒是让我又找回一些曾经的激情，我喜欢将知识传达给别人……” 他说到开心处，又恢复了‘白话’，秋火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指正他，黄希德确实是个好的老师，他也希望黄老师能够留在国内。 他刚刚的表达，用了一个词“传达”，而不是“教”，他的这种理念大概就是他能跟学生打成一片的基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黄希德突然恍然大悟，“我没有说普通话……” 他揉了揉眉心，“说了这么多话，浪费了……” “我出去转转，你也不要老是窝在室内。”他瞥了一眼秋火明，大概说出了心事，他的神情舒坦了许多。 黄希德站了起来，双手插袋，悠哉悠哉地出了门。 秋火明等他走了，干脆在室内打了一套拳，头上出了汗才停了下来，洗了把脸，走到栏杆旁，趴在栏杆上，看着海平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回路上倒是没有出什么妖蛾子，除了当中有一天，下了一场雨之外，基本是风平浪静。 就是这越往北，天气越发的冷了，秋火明翻出了老棉袄套在身上，还架不住这寒气直往裤腿里钻…… 周五上午，大家吃过饭，趴在栏杆上晒太阳，没多久，就看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显露出陆地的痕迹。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船上再好，那也不如上岸来的舒坦。 秋火明也松了口气，广播开始播送即将到达‘申海港’的播音。 黄希德跟秋火明立即回舱内收拾行李，半个小时后，客轮停靠在码头上。 大家鱼贯而出，待在码头上，按照秩序换乘小客船。 “申海港”还在陆续地建设中，旁边宛如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不远处堆积着好多集装箱，沿着海岸线，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黄希德感叹道：“这里的港口真气派。” 旁边有人接话道：“远东第一大都市，那可不是吹嘘的……” 秋火明瞥了那个人一眼，这人应该是‘申海’人，普通话夹杂着地方口音，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黄希德笑道：“果然，名不虚传……” 小客轮有好几艘，秋火明等人因为乘坐的是二等舱，大概有优待，提前登船出发了。 轮船沿着入江口，往城市的方向行驶着。 两岸的建筑多了起来，黄希德的话反而少了，看的出来有些紧张，他站在栏杆处，打量着周遭的风景。 “黄老师，一会儿到了拾陆铺码头，你家里会有人来接吗？” 黄希德点点头，“我的堂弟会过来接我……”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黄希德的行李太大太沉，有人来接，倒是省了不少事。 “火明，那你呢？” 秋火明无所谓地说道：“我来过这里，还算熟悉，下了船，我就去打车，直接去招待所……” “那就好，有麻烦的话，就来找我……”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把家庭住址报给秋火明了，黄家的住所倒是离秋火明这次的会议地点不远。 秋火明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入住的地段，还有黄家的地址，未来的这些地段，那可是寸土寸金啊。 黄家在进贤路一带，会议的地址是在瑞金路沿线，都是好地方。 没过多久，视线所及就看到了‘拾陆铺’标志性的那两个红色的大字“申海”。 小客船上，众人都欢快了几分，有几个孩子伸手指着前方的大字，炫耀般大声地读了出来。 惹来家长一顿夸奖。 船终于靠岸了，大家排着队往外走…… 秋火明帮黄希德提了一个箱子，两个人刚走到出口处，就看到出口外侧的栏杆旁，站着一位体态消瘦的年轻人，他正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黄希德’三个大字。 秋火明视力好，他提醒黄希德道：“我看到你堂弟了，就在栏杆那……” 黄希德呼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一分钟后，他停在那位年轻人面前，还没等他说话，那位年轻人已经叫了起来，“哥，是你吗？” 黄希德指着他手里的牌子说道：“我叫黄希德。” “嘿，我是黄俊良，哥，总算等着你了，我都来了二天了，不确定你哪天到，每天都被爷爷给撵过来……” 堂弟黄俊良看来挺活泼的，见到陌生人也不怯场，这也大概就是家里人派他出来接人的原因之一。 “这位是？”他一眼瞥到，一直跟在黄希德身后的秋火明。 “是我的学生，他叫秋火明，是跟我一起坐船来的……”亏了秋火明一路的特训，黄希德的普通话发音尽管仍旧很古怪，好歹说出口的话，别人能听懂了。 “那就一起回咱家，吃个便饭再走。”黄俊良一脸的热情，当即就迎了过来，牌子扔了，先接过黄希德手里的大箱子，跟着又去抢着拿秋火明手里的箱子…… 黄希德没能拒绝他的好意。 倒是这份热情，打消了他的部分不安，他带着笑意扭头看向秋火明，“你要么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反正也是饭点了，等吃好饭，你再去招待所？” 秋火明闻言点了点头，两个地方离得近，去蹭饭，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就打扰了。” 黄俊良提着两个大箱子，脚步不见慢的，这人虽然看着瘦，倒是有一把子力气。 出了码头，他径直走到停车场，停在一辆出租车后面，这才放下箱子，他一边打开后备箱，一遍介绍道：“哥，这是我开的车……” 这年头，开出租那可是好差事，看他这一脸的骄傲就知道了。 秋火明赶紧上前搭了把手，把行李放好，后备箱不大，放不下的行李，就移到了车后座上。 黄希德坐在副驾驶位置，秋火明挤在后座的行李旁。 黄俊良一猫腰坐进驾驶室，他笑道：“哥，你这是头一回回来吧，我妈今天请了假，在家做了一大桌本帮菜，就等着给你接风了……” 说话间，车辆启动，他熟练地挂了一档，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缓慢朝左侧停车场出口处行驶…… 秋火明坐在后座，靠在椅背上，有专车可太幸福了。 “麻烦娘娘了，爷爷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耳边传来黄希德的声音。 “不麻烦，都是家常菜，爷爷身体硬朗着呢，就是腿脚有些不便，要坐轮椅的……”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就热络了起来。 第250章 友谊商店 第250章友谊商店 车子停在一个石库门的巷子口，黄希德下了车，刚走到后备箱的地方，就被堂弟给拦下了，“哥，你就背你那两个背包，箱子我来提……” 秋火明将自己的行李搬了下来，站在巷子口等他带路。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巷子里有小孩哭闹声传来，里面还夹杂着母亲唤儿的声音，秋火明扭头看着半空中，那些随风飘荡的洗晒衣服，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黄希德背着背包，一手提着手提包，走了过来。 他抬头看着巷子口的门头，“这里跟我在照片上看的一模一样……” 黄俊良从后面提着两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哥，走啊，回家喽！” 秋火明扯了一下黄希德的胳膊，“老师，别惆怅了，跟上……” 两人跟在黄俊良的身后朝着门楼里面走去，半道上，还遇到几个邻居，扯着嗓子跟黄俊良打招呼，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黄希德跟秋火明是谁…… 黄家的房子在这条巷子的最里侧，一共三层楼，外墙虽然破败了，但是还能看出几分气派。 门口空地上，有两个正在打闹的孩子，旁边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了，正伸长脖子看向巷子。 黄爷爷情绪终于缓了下来，他清瘦的几乎没有肉的脸上挂着笑意，视线盯着黄希德打转，垮下来的眼袋上还有泪痕，看上去既狼狈又苍老。 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清冷地照着街道两侧的梧桐树，树上的叶子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整个街道除了那些店招之外，几乎都是灰色的主色调。 等午饭吃完了，黄希德开始蹲在地上开箱，将父亲买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小叔叔一家人6口人，那两个娃，一男一女，大的八岁，小的7岁，都是黄俊良的孩子，他结婚早，刚好错开计划生育。 这一带都是老城厢，秋火明吃饱了饭，浑身都是力气，边走边看，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这一番话下来，黄希德臊的脸皮通红。 秋火明深呼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清冷，跟老家的差不多，比起南方的暖冬，秋火明其实更喜欢四季分明的城市。 秋火明提着箱子进了客厅，顺手将自己的箱子放在门后，放眼望去，这里是典型的申海自建屋风格。 黄家应该算是富庶的，这年头，申海一栋房可不得了。 墙上挂着横幅，是庆祝这次会议的标语，秋火明松了口气，找对地方了，他快步走到前台。 走到额头冒出了细汗，秋火明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出版社招待所’。 嬢嬢在一旁笑道：“凭希德这一表人才，不难说媳妇，我们单位就有几个没结婚的小姑娘，长的山青水绿的，好看的不得了，希德肯定欢喜……” 黄希德的身影一出现，老人就激动了起来，嘴里大声嚷嚷着本地话，“守业啊，是守业回来了！” 到了三楼，312室靠近马路，在走廊的后半部分，秋火明打开门，这是一套两人标间，靠窗口的床上放了东西，地上还有一个打开一半的行李，看来另一位室友已经入住了。 一餐饭吃到一半，秋火明终于知道黄希德的父亲，黄守业当初是怎么离开申海的，还有他们家受到的牵连…… 他们在闲聊还不放过秋火明，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秋火明的家底都被问了一遍。 秋火明提着箱子，背着双肩包，走到巷子口，这才取出地图册看了起来，这里到瑞金路距离是2公里，算一算，走路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这栋房子里，如今就是黄希德小叔叔一家人跟黄爷爷在里面住。 放下箱子，从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介绍信跟主办方的邀请函，没多久，就拿到了房间钥匙，在312室。 门口的中年男人慌忙走了出来，一把扯起黄希德，“希德啊，我们这里不兴磕头，我是你小叔，咱进屋聊……” 门内一个中年男人探出了头，见到黄希德也是一愣，“真像！像大哥……” 桌上的几位开始恭维起秋火明来，这是饭局文化，秋火明当然不把这些恭维当真。 这种场合，秋火明再留下来也是不识相了，他赶紧告辞。 他的媳妇在单位要下午才能回家，不大的客厅里，挤着满当当的八口人。 门口布置的很雅致，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跟外面不同，大厅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话一喊出口，黄希德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黄俊良叫道：“爷爷，他不是大伯，他是大伯的儿子，你的长孙黄希德……” 两个孩子见这种场景，也不打闹了，乖乖地将祖父的轮椅往屋内推。 黄希德，快走了几步，扔下手里的包，当即给轮椅上的老人跪了下来，接连磕了三个头，这才哽咽着说道：“爷爷，我替我父亲给你磕头。” 这些大概也是远在美丽国的黄守业，内疚的根源。 在厨房烧菜的娘娘，听到客厅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没一会儿，一桌子菜就端了上来，黄家小叔叔喝了一口黄酒，兴致上来了，就开始八卦了，“希德啊，你看俊良小你一岁，都有两个孩子了，你也要加油啊。” 秋火明卡在几个人当中，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们客气了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黄希德有心给他面子，把这次秋火明来开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别人给伱面子也是看在黄老师的份上，他在饭桌上左右逢源，倒是将饭桌的气氛拉了起来。 几个人坐在客厅的圆台面前，秋火明跟着黄老师身后，一个个打了招呼，这才入了座。 两个孩子最为开心，现场欢呼声不断…… 他出了巷子口，开始往南走去。 两人四目相对，对方是一位年近中旬的微胖男人，刚脱下大衣，里面穿着得体的中山装，头发梳在脑后，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度。 秋火明提着箱子走了进去，整理了一番后，取出毛巾，到走廊尽头的水房里洗了把脸，等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那位室友已经回来了。 “小同志，你也是参加会议的？”男人愣了一下后，先开口问道。 “嗯，大叔你也是吗？” 男人眉头微蹙，“你多大了？”他问道。 秋火明走到墙角，把毛巾挂好，这才坐到自己的床沿上，回答道：“18了，我叫秋火明，大叔你怎么称呼？” 男人倒也没给秋火明脸色看，他挤出一丝笑容，“我叫韩礼德，中科院的，你这年纪，大概是学生吧？” “韩叔叔，你是科学家啊，了不起，我是华南工学院的，是‘无线电’系的一名学生。” 韩礼德闻言点了点头，“你这专业不错，老师是谁？”他瞥了一眼秋火明的样子，有些恍然大悟。 这学生大概是跟着老师来参加会议的，有些学院为了培养学生，也会在一些重要会议场所带上他们。 “徐秉正，徐主任。” “原来是他……”韩礼德笑了起来，“你刚来吧，饭吃了吗？” “吃了饭来的。”秋火明见他似乎认得徐老师，神态也放松了下来。 刚刚他那几句话，就跟查户口似的，让人局促。 “食堂就在裙楼的一楼，从大厅就能穿过去。”韩礼德好心提醒道。 “谢谢韩叔叔。”秋火明客气了一声，脱下厚外套，翻出一本书，拿在手上，靠在床上翻看了起来。 韩礼德见他安静，也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将房门合上，除去鞋袜，上床午睡去了。 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秋火明探长手，从双肩包里摸出了自制耳塞，这还是上回在路上做的，没想到再次有了用场。 耳塞塞好了，世界清静了下来。 他靠在床上想了想。 会议是在后天一早，也就是说明天可以自由活动。 他打算到‘友谊商店’去看看，能买些什么带回去。 打定了主意后，他继续看书。 这是在图书馆里借的课外书，不知不觉看进去了，也不觉得时光流逝，加上有耳塞，就连韩礼德睡醒了、走出去了，都没察觉。 等到光线暗了下来，他这才惊觉。 秋火明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窗外隔着围墙就是马路，马路上落日余晖。 有行人在街道两侧走路，他拿掉耳塞，刚把台灯打开，门就被推开了。 韩礼德在门口叫道：“小秋啊，出去吃晚饭了！” 秋火明这才背着双肩包跟了过去。 路上韩礼德笑道：“你这小伙子还挺谨慎，你老师呢？还没到？” 秋火明摇摇头，“徐老师这次没来。” “你们老师对你不错。”韩礼德评价了一句，他大概还以为是徐老师给自己学生创造的参加会议的机会。 到了一楼大厅，穿过长廊，对面就是饭厅了。 韩礼德给他科普了一下，他们这些参与会议的人，拿着钥匙登记一下，就能吃工作餐，秋火明大喜，心中对这大方的主办方升起了好感。 不过也有人不喜欢，例如那些可以报销的人，秋火明就看到收银那边有人在小声地打听发票的事情。 晚饭吃完后，韩礼德拉着他出去转了一圈。 晚风清冷，两人转了一圈后，赶紧回到招待所。 秋火明洗漱完毕后，也懒得看书了，跟韩礼德聊了起来。 他是京城来的，大概是秋火明聊到了他的兴趣点，让他打开了话匣子，秋火明乐得听他吹牛，直到隔壁有人在敲墙了，他才意犹未尽停下了话头。 秋火明“啪唧”一下倒在床上，顺便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夜里十点了，这时候，没啥夜晚节目，大家睡觉都早。 韩礼德也累了，上了厕所，趿着拖鞋回来，弯腰熄了灯，爬到床上，片刻功夫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秋火明跟韩礼德吃了早饭，就独自背着包出了门。 这时候申海的‘友谊商店’还在中山东一路33号，他打听了一下公交车路线，去站台没等多久，就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在中山东一路的站台下了车，这里靠近外滩，行人如织。 找了十分钟，才找到了围墙包围下的友谊商店。 （友谊商店） 商店门口站着几个年轻人，见秋火明在门口打量，其中一位走了过来。 “外汇券有吗？”他低声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他正要往里走，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草坪那头，传来了喧嚣声。 他探头看了过去，旁边问话的小青年见他摇头，大概觉得没戏，无聊地退回到门口，也探头看向里面。 门内有位男青年被警卫赶了出来，男青年大声嚷嚷着：“我有外汇券，凭啥不能进去……” 警卫笑道：“有外汇券算什么，你有护照吗？你是外籍吗？” 青年人哑了声音，半响怒道：“我自己出去，你别推……” 不一会儿，男青年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牢骚。 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就聊了起来，“这一天天的，这种瘪三来的多，也不知道变通，拉个老外就能进去，非要傻里吧唧地硬闯。” 秋火明闻言收了脚。 他扭头看向外面的街道，街道上倒是有几个老外…… 他走了过去，四下打量着，终于找到一个看样子比较和善的褐发的年轻男人。 褐发年轻人正站在街头，抽着烟，在等着过马路。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hi~” 他四下五除二，将自己的来意用英文说了一遍，褐发年轻人笑了起来，“我可以帮忙，走吧。” 秋火明闻言一愣，这么简单？ 到底是这个时候的人更淳朴，秋火明也没预料到会如此顺利，赶紧道了一声谢。 两人回到‘友谊商店’门口。 站在门口的几个年轻人狐疑地看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目不斜视，跟褐发年轻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里秋火明是第一次来，在他的时代，这家‘友谊商店’已经拆除了，只在文献上看过它的样子。 穿过整齐的草坪，看到建筑物上，闪烁着霓虹灯的店标——地球上方，两只紧紧相握的手。 警卫瞥了一眼老外，又看了看秋火明，秋火明用英语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老外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警卫的眼里疑惑消失，对他笑了笑，放任他们走了进去。 地面是木地板，踩在上面传来轻微的木材压迫声，这栋楼一共三层，里面是普通的柜台，各种物品都有，灯光华丽，营业员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 走到里面，褐发年轻人这才停下脚步，他笑道：“我的任务是完成了吗？” 秋火明笑着点了点头，“谢了，兄弟。” “那我走了。”年轻人朝着秋火明挥了挥手，迈开长腿往外走去。 秋火明继续沿着柜台的方向，边走边看。 一大早，里面就有不少人在闲逛了，大概今天是周六的缘故。 秋火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的保温杯，还看到了摆放在当中的进口的双杠洗衣机、还有进口的彩电…… 一直逛到了三楼，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竟然有一个古董专柜。 第251章 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第251章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他信步走了过去，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个模样别致的碗。 他读了一遍下方的介绍，“乾隆时期的珐琅彩黄地开光胭脂红山水纹碗（仿制）……”读了一遍后，秋火明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一旁的工作人员听他在念这个名称，以为他要买，他俯下腰探手小心地将瓷碗从柜子里取出，放在一边的木头托架上，顺便跟他介绍道：“这是民国时期的仿制品，做工非常地好。” 秋火明盯着这个做工精致的瓷碗，脑海里关于这个瓷碗的记忆一下子想了起来。 他忍着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再次打量着这个代号为“55-1964”的瓷碗，现在他已经能够肯定这个就是未来，89年在港城‘苏富比’拍卖行以792万元卖掉的珍贵物件。 秋火明看了一眼这里的标价，二万外汇券。 要知道这年头万元户就是顶级富豪了，这个瓷碗就能卖到2万，这个瓷碗的精致程度确实抓人眼球。 秋火明上下打量着这个瓷碗，越看越喜欢。 在这里买了它，就等于过了明面了，将来高价卖出，这些钱的来路都是有迹可循的。 ‘苏富比’拍卖行73年就进入了港城，他完全可以让这个‘瓷碗’的拍卖提前。 长途电话都是独立的电话间，一个个排开，看上去很壮观，大家都在扯着嗓子对话，秋火明走过去的光景，已经听到了不少家长里短的秘闻。 这下花费大了，秋火明提议道：“那往来的费用我出……” 秋火明赞道：“还是小叔叔大气，老板派头，那我就先挂电话了……” 金绰埔沉默了片刻，“兑换的钱倒是没问题，但是……我还在港城，要过年才能回羊城，这样，你把现在居住的地址告诉我，我让温律师过来找你……” 一些外地人来这里买东西，都是这么带回去的。 “火明？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是嘉敏有事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听起来还有回音在话筒里回荡。 工作人员见他没出声，又推荐了其它几款瓷器给他。 “我选第一个，我相信小叔叔的人品。”秋火明几乎没有犹豫，天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背包里，那接下来的行程可就要提心吊胆了。 在门口又被那几个年轻人围住，秋火明干脆开起了英文，祥装是美籍华人，这才脱了身。 如果真的想要买这个瓷碗不是不行。 “行了，这点钱我还出得起，真要能卖这么多钱，到时候就从佣金里扣……要是卖不到价格，就算了，也不找你要好处费了。” 金绰埔笑了笑，“行，地址报给我……” “嗯，发表了一篇论文，主办方非要邀请我……”秋火明淡定地说出这件事情。 金绰埔说完这些后，语气一顿，接着说道：“你记住，对他而言，这东西是我要买的，我会让他立即给我带回港城，你对他……不要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谢过那位工作人员，秋火明从三楼回到了一楼。 跟着赶到了附近的邮局，赵嘉敏的小舅舅，留给他的卡片信息，他都记在脑子里，手上几乎没有停滞，他填了表格之后，就等在那里，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秋火明把地址报了过去，顺便把会场的地址也报了过去。 金绰埔听完，几乎笑出声来，“你这孩子，说你聪明，你怎么还笨起来了，这玩意要是珍品，这么挣钱，还轮得到你？” 83年的官方美金、人民币兑换汇率是1.9757，以后美金逐年增值，但是这只是官方的价格…… 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工作人员跟他说了，可以买下来后，让三轮车送到码头或者汽车站，买个大件行李票就能带回家了。 秋火明咳嗽了一声，“小叔叔，她好着呢，是我有事找你……” “你是开会啊？”金绰埔诧异道。 金绰埔的安排很妥帖，几乎将秋火明的后顾之忧都给去掉了。 “你不用有顾虑，做生意的第一条，就是信谁都不如信自己，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第二个方案。”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另外一个方法，那就自己把这碗收着，等你开学了再找个机会来港城，我来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秋火明一咬牙，买了单，拿着票子，约好19号过来提货。 看了一遍后，他确定，有记忆的就只有前面的那个瓷碗。 “等开过年，我给你办个签证，让你来港城，把接下来的程序走掉……” 这里的空地里摆放着家电，他看中了那台‘东芝’牌双筒洗衣机，这时候的人民币价格还处于高位，这台洗衣机才卖497元，要知道同样的型号到了90年代，起码2000以上。 如果金绰埔找人兑换，1万美金换个2万多块外汇券完全没问题…… 金绰埔停顿了几秒，苦笑道：“你这小子……行了，等着啊，我让他坐飞机过来，最迟后天能到。” 秋火明详细问了买了这台机器可以送货吗。 手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几块钱，他收好保温杯跟零钱，快步出了门。 秋火明合上门，拿着电话，等了一会儿，终于接通了，金绰埔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玻璃传了过来。 秋火明不动声色，当作有兴趣，一个个看了过去。 要知道他在赵嘉敏小舅舅的账户里还有1万美元。 这些话，秋火明都是用白话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在这种公开场合。 “那是他们看走眼了，小叔叔，你要相信我，这钱反正是我出，亏了也是我自讨的，不会要你担责任，要是伱愿意投资，到时候卖掉的时候，我分你佣金……” 接着到了前面的柜台，买了两个保温杯，这是给父母的，现在天冷了，有保温杯方便。 金家早年在列强们的巨额财富面前，都能守住底线，甚至在家道中落后，一样不遗余力，资助爱国青年，他跟金家小舅舅也接触过，这是个有情怀的人，他们这一脉的人品，秋火明丝毫不怀疑。 秋火明一五一十把这事给说了。 金绰埔一句话憋住，他无奈地说道：“挂吧。” 秋火明挂了电话，到柜台把押金给结算了。 这件事情解决了，心里一桩心事落地。 有钱不赚王八蛋，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再错过，那真是罪过。 秋火明信步往前走，肚子饿的厉害，这个时间正好是吃饭的时间，他找了个沿街巷子里开的面馆，点了一碗笋丁肉丁面，旁边有辣椒油，他倒了一勺子在面里面，冬日里，来这么一碗面，可真是太舒心了。 面条下肚，额头冒出细微的汗…… 秋火明连同面里面的汤底都喝了，这才站了起来，背着双肩包往外走。 没多久，在附近的主干道上找到了公交车站台，看了一遍站台名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车次，整理了一下背包，安心地站在原地，等车来。 旁边候车的人三三两两，都一个个上了车走了，秋火明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秋火明赶紧上了车，车上挤的满当当的，听他们聊天，这才知道，这是环行线，绕着开的，班次少…… 从他的角度来看售票阿姨，都带着几分电影《股疯》里潘虹的影子，那些售票员看上去精明极了，仿佛一双眼睛只要一瞥，就知道了乘客的底细。 车子摇摇晃晃，几乎在主城区兜了个遍，秋火明今天反正也没事，乐得一路旁观。 直到下午2点多钟，车子才到达了他的站点。 下了车，还要再走十来分钟。 等终于回到了招待所，室友韩礼德不在，他拿着毛巾洗了把脸，回来后，将新买的保温杯塞到了箱子里。 四点钟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叫了出来，给他拿了一张会议安排表，签了字后，还没等他细看，不远处走来了一脸红光的韩礼德。 秋火明迎了过去，“韩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韩礼德笑了笑，“去会场帮了一下忙，刚刚去找你，没见着你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要多走动走动，别辜负了你老师对你的期待。” 他的性格有几分好为人师，不过他这人出发点是好的，说出来的话，秋火明也听进去了。 “嗯，我知道了，还要帮忙吗？我去看看……” 韩礼德指了一下身后的门，“从那边过去，会场就在那边……” “好嘞，我这就去。”秋火明揣好会议安排表，迈开长腿往那边快步走去。 出了招待所，后面是一个裙楼，下面就是他们日常吃饭的地方，从侧面绕过去，就是会议大厅，一眼就能看到。 会议的相关指示牌都竖好了，等走到会场，迎面就是一道长长的红色横幅，里面传来好些人的声音。 大门对开着，会场的层高很高，像是一个小型的舞台剧场，最前面两排位置搭了出来，几个人在搬椅子，领头的一眼看到了秋火明，大声嚷嚷道：“小伙子，过来把那些花盆给搬到舞台上……” 秋火明赶紧应了一声，那些花盆应该是刚送过来的，底部还带着泥土，堆在板车上，红彤彤的一片。 秋火明当即弯腰一手一个输送起来…… 等花盆都放过去了，这才直起腰，这事虽然小，但是不断地弯腰，对他这种大个子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他把板车推到门口，扭头看向那位领头人。 领头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头发很短，身上穿着工作服。 他们几个人搬好了桌椅，此刻正在一个包里拿铭牌出来。 其中一个小姑娘看着领头的男人问道：“张哥，这些名单不能乱放吧？” “知道，按照职称……”张哥回了他一句，扭头看到秋火明站在原地没动，伸手一招，“大高个，你去舞台上，把那几个金色标贴给贴上……”他伸手拉了一把身边说话的小姑娘，“娜娜你跟他一起。” 娜娜这才抬头看向秋火明，神情一愣，带着几分扭捏走了过来，她从舞台后面的桌子里抱出一沓金色的纸走到他面前。 “你是编辑部的员工？还是印刷厂的员工？”娜娜问道。 “都不是，就是临时来帮忙的。”秋火明顺手从她怀里扯了一张金纸出来，“怎么贴？” 娜娜见他似乎不想聊天，也不以为意，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桌子下面摸了一下，摸出一大瓶浆糊。 “你个子高，你拿着纸，比划一下，我来看位置，没问题，你就上浆糊。” “好嘞。” 秋火明跟她配合将中间的部分先贴了，娜娜熟门熟路，从后台端了一个梯子出来，这回要贴上面的部分。 上面的位置秋火明拿不准，弄错了几次，娜娜干脆跟他对换，秋火明退后几步来观察整齐度，她来张贴…… 那边的张哥把名单都放置好了，又指挥几个手下打扫卫生。 这些都好了，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舞台上的布置，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挂在侧面的时钟，已经5点半了。 “收个尾，我们吃饭去了……” 娜娜闻言急了，站在梯子上面动作急了一下，这是最后一张了，刚贴好，脚下一滑，伸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一把，拉住一根电线，这才稳住了身形。 看的秋火明心头一跳。 赶紧上前扶住梯子，娜娜红着脸道了声谢，“走吧，帮忙的人，是有工作餐的。” 秋火明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去吃吧。” 刚想转身，袖子被娜娜拉住，小姑娘一脸的坚定，“可是你帮忙了，工作餐，你有份的！” 秋火明笑了笑，这小姑娘倒是好心，大概怕自己吃亏了。 他正要拒绝，门外的张哥已经扯着嗓子在喊了，“那个小伙子，把梯子收了，等你一起吃饭……” 秋火明探头看了一眼，那帮来帮忙的人都站在门外等着呢。 他挠了挠后脑勺，这追着给饭吃，倒也不好让别人等了，他快速地将梯子放回后台，顺便弯腰将地上的几个碎屑给捡了起来。 这才快步走到门口。 张哥笑道：“今晚下馆子……” 他瞥了一眼秋火明，“不然，我干嘛等你……” 娜娜立即笑着说道：“还是张哥仁义……” 第252章 科研星 第252章科研星 馆子就是“苍蝇馆子”，开在巷子里的，不大的一个屋子里摆满了物什，老板是申海人，做餐饮已经二三年了。 这屋子很明显是违章建筑，阁楼有老虎窗，从木楼梯爬上去，里面就是员工的宿舍。 这时候的违章建筑，要是能拿下小产权，未来拆迁，凭这个地段，那也是一笔巨款。 店里除了老板亲自下厨，还有个微胖的圆脸姑娘。 “哟，张小哥来啦，今天刚好到了一批梭子蟹，你是口福的……” 这种店几乎没有菜单，都是看老板备了什么菜。 张哥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那帮子人，嘴角一扬，“太贵了，我们就吃个工作餐……” 老板秒懂，“进来坐，我来安排。” 桌子上上的都是家常菜，一行八个人，挤在一张台子上，没有上梭子蟹但是上了鲳鱼跟花甲，老板嬉笑道：“尝尝鲜，成本价。” 这次回去过年，不知道县城里有没有澡堂子，无城县地处我国中部，地段最为尴尬，冬天冷的要命，但是没有集中供暖，就连北方常见的大澡堂子也很少见，烧锅炉的澡堂子也就是大型工厂里有。 “怕啥，张哥你千杯不倒……” 秋火明放下杂志，坐在床沿换上了拖鞋，脱下外套，端起脸盆拿上毛巾，往水房走去。 头一天，上午是开幕式，接下来一天半，让一些作者上台来讲解各自的论文。 …… 秋火明回到房间，韩礼德已经脸上盖着书呼呼大睡了。 “别客气，本来就是给参与会议的人准备的。”工作人员礼貌地回应道。 秋火明哪见过这种架势，当即婉拒了，快速地冲洗完，落荒而逃。 秋火明手里没带吃的，遗憾地朝它挥了挥手，在橘猫鄙视的眼神中，继续往前走。 秋火明离开这条昏暗地巷子，不远处是垃圾桶，桶上站着一只橘猫，正襟危坐，大概在等饭店老板来扔垃圾…… 秋火明只认得娜娜一个人，他们几个都在围在张哥的身边说着些场面话，他乐得清闲，暗搓搓地吃的肚子溜圆，这家‘苍蝇馆子’的味道重油重酱，糖色做的极好，味道很正宗。 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晚饭没去吃？” 以前秋火明跟着秋建设拿着澡票，一起去母亲的工厂里洗过澡。 身后还隐约传来大叔的笑声。 这里洗澡有锅炉，大冬天的，特别舒服，等回到老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他走在半道上，想起在老家厨房间里洗澡的场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等他走远了，张哥这才问娜娜道：“小秋哪单位的？小伙子脸皮这么薄。” 秋火明闻言也不客气，上去翻了一遍，这些都是《科学》杂志，他选了最近几期的，拿了三本，选出来后，拿着杂志的手扬了一下，“我带走了？” 这才想起来，之前的那个会议安排还没看，又站了起来，把挂着的裤子翻了个面，淘了一下裤兜，把纸张给取了出来。 秋火明笑着唤了一声，“咪咪～” 秋火明挡下几波敬酒，眼看着自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赶紧起身，借口有事，跟他们告了别。 这睡眠质量真是令人羡慕。 娜娜迷惑地想了想，“我前天见着他跟那个圆脸大叔一起吃饭来着……估计是上面派下来帮咱们干活的。” 现在时间还早，才9点不到，秋火明压根就睡不着，拿着那些杂志，翻看了起来，看到了自己的那篇，他又读了一遍，看着白纸黑字的文章，秋火明还是有几分感触。 刚进大厅，就看到前台堆着一沓杂志，见他打量，一个面熟的工作人员直接开口了，“你是参加会议的吧，可以拿几本带回去。” 那些人跟他不熟，也没好拦着他，议论了几句，就放他走了。 “去帮忙的时候，他们给了工作餐。”秋火明解释道。 秋火明瞅了一眼要演讲的作者名单，自己不在其中，他松了口气，毕竟他也没准备，要是突然上台，多少有几分措手不及。 等秋火明拿着杂志回到房间，韩礼德已经躺在床上了，台灯亮着，他正在翻看着一本书。 这是三天会议的具体安排。 最后一天，上午是研讨会，下午还有个颁奖典礼，选出三名优秀论文，全体合影，晚上大家聚餐，会议正式结束。 “他们办事还算地道。”韩立德翻了个身，将书面朝着灯光凑近了些。 “去去去，都别喝了，剩下的酒放老板这存着。” 他靠在床背板上，慢条斯理地展开纸张。 一桌人，开了一坛黄酒，边吃边闹着，倒是气氛热烈。 今天把一些重要的事情给解决了，他的心情很是轻松。 张哥正要发话，一旁的下属又给他倒满酒，他连忙伸手遮住杯口，“意思意思就行了，明天开幕式，咱还得帮忙呢……” 这个点，招待所里洗澡的人正是多的时候，都是男人，大家也不介意，秋火明跟另外一个大叔挤在一个喷淋头下面，大叔大概是北方来的，热情就算了，还拿着条毛巾提出要跟秋火明互相搓背…… 秋火明整理了一下物件，这才一屁股坐到床上。 橘猫也回应了一句，看来它对这一带很有掌控力，见人丝毫不慌。 不过想想，这么高级的会议，也不可能事先不打招呼，那些上台的作者肯定之前都沟通过的。 你别以为纺织厂都是女工，男的也不少。 这半年在高校的学习，他受益匪浅，基础更加扎实了，专业课是他以前没有涉及的领域，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宛如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他想到了后世的一句箴言，“得半导体，得天下……” 不管这话真假如何，他都算是找到了乐趣所在，看完了自己的这篇文章，他继续翻看其他文章…… 但凡跟数学或者半导体有关的，他都放慢速度，仔细推敲……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隔壁准备起夜的韩礼德，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哟嚯，这是早上了，还是你彻夜未眠……” 秋火明赶紧看了一眼手表，“都1点了，睡觉睡觉。” 韩礼德笑着趿着拖鞋走了出去，回来时，秋火明已经仰面朝天，睡过去了。 他一边关灯，一边心想，到底是年轻人，这睡觉速度…… 翌日一早，两人吃了早饭，各自提着包，往会场赶。 踏着音乐声，进了会场，除了前面两排都有名号的不能坐，后面的那些座位都是随机坐的。 秋火明自觉往后排走去，被韩礼德一把拉住，“这时候不用谦逊的，越往前越有机会。” 他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指着第三排说道：“我们就坐那……” “走啦，再拖下去就没空位置了！”他不等秋火明答应，手上一用力，将他拽了过去。 他们在第三排的正当中搞了两个位置，这会儿，会场的人才陆续地多了起来。 八点还没到，会场的主持人已经到现场了，正在跟几个工作人员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会场上布置的花团锦簇，将冬日的萧条驱散了几分，今天是艳阳天，老天作美，大家进来时的心情看上去都还不错。 秋火明抬头看着舞台，跟昨晚唯一的区别就是讲台上，多了两个扎着红布的话筒。 参加会议的人年龄参差不齐，秋火明打量了一番，自己应该年纪最小。 前面两排的位置，这会儿也陆续坐了人…… 秋火明明显感觉到旁边韩礼德紧张了起来。 他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坐在最当中的那位。 没等多久，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上台，先是热情洋溢地说了一大段欢迎词，最后话锋一转，邀请了此次会议的主办方的负责人，周主编上场。 第一排当中的那位中年男人这才站了起来，他穿着得体的西装，脚步轻盈地走上舞台。 秋火明这才看清他的正脸，他大约50岁上下，面容清秀，气质儒雅。 周主编站在台上，凑近话筒，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科学这把火炬给传递下去……” “最近几年，搞学术的年轻人多了起来，这很了不起……在我看来，科学不需要按资排辈，只要你有真知灼见，哪怕你只是个毛头小子，一样可以被我请到这里来，成为座上宾……” 周主编的话既幽默又带着鼓励，一席话说下来，让很多人都动容了。 韩礼德在一旁激动地说道：“小秋你知道他是谁吗？” 秋火明点点头，“知道，刚刚主持人介绍过了。” “嘿，伱不知道……他可是我们中科院的大拿，论学术搞研究，我就服他……”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他坐的这么靠前，就是为了离榜样近一点。 “他是中科院的，怎么来搞杂志？” “这种杂志当然要行家来搞，不懂科学的人能坐这个位置？那不是瞎搞嘛！” 秋火明点点头，这才是做实事的，外行指挥内行，只会越来越乱。 台上周主编的话说到了尾声，“因为时间的关系，挑选出来的论文数量有限，这次没选上的，并不是说它不好，仅仅就是因为时间有限，就像山水画留白一样，我们留待下一次会议再来研讨……” “好了，再次感谢大家的莅临，非常感谢……” 韩礼德看着他走回位置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台上的主持人开始邀请其他领导上台…… 等他们的发言都结束了，时间已经到了9点半了。 接下来，就是会议的主题了，主持人邀请了第一位作者…… 他走到台上，开始讲解他发表的这篇论文的思路与前景…… 秋火明昨晚翻看的那几本杂志里，恰好有他的论文，因为读过一遍，再次听解说，明悟了不少…… 他支起耳朵听了起来，这是场难得的学习机会，能在这上面发表论文的那可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人的论文解说，花了1个小时结束，会议中场休息了一下，第二位作者上场了…… 也难怪只能抽选部分作者，确实是时间有限。 第二位解说完，就已经到了12点了，大家一起往饭厅走去，下午的会议要到2点开始，吃好饭，还可以回招待所睡个午觉。 可惜周主编他们不在食堂聚餐，韩礼德遗憾地坐在食堂里，边吃边感慨。 秋火明听他这一路唠叨，并不觉得他烦，反而对他的感官好了几分。 这实在是太像后世那些追明星的孩子们了，不过他们追的是银幕上的明星，而韩礼德追的是科学界的大拿…… 还是这个时代更加的淳朴。 等回到房间，韩礼德上床补了个午觉，秋火明把昨天的杂志拿到楼下，又换了几期上来，一边听着韩礼德的鼾声，一边翻看着……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温律师还没来，秋火明一大早就跑去跟前台打了声招呼，要是有人来找，就让他直接进会场…… 最后一天上午是研讨会，台上的布置也变了，放了一排桌子，分别坐着这几天上台来演讲过的作者们，工作人员负责将台下参与会议的人写得纸条给传递上去…… 现场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韩礼德问道：“小秋啊，你有什么要问的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秋火明摇摇头，这些论文不是他的领域，听听就好了。 “韩叔叔，你有问题吗？” 韩礼德笑道：“我有，我在等着会议结束跟周主编合影……” 秋火明：“……” “好了，第一个问题出现了，这个问题是问程向前老师的……” 主持人拿着第一张纸条，开始读了起来。 这种模式倒是新奇，因为是写在纸条上的，问题都五花八门。 秋火明正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凑近秋火明道：“秋同志，外面有人找……” 秋火明心中一动，他跟韩礼德打了声招呼，这才快步走出会场。 会场门口，西装革履的温律师提着一个公文包就等在那。 秋火明赶紧上前几步，“温伯伯，你来了……” 温律师笑了笑，伸手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兑换花了点时间，走吧，我们边走边谈……” 第253章 奇怪的海员与质疑者 第253章奇怪的海员与质疑者 温律师的派头不错，秋火明跟着他出了招待所，一抬眼就看到，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出租车，温律师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包了一辆车。” 秋火明乍舌，这费用可不低。 司机绕到他们那一侧，快速地将后车门打开，一件大衣就放在后座。 “是我的大衣，刚顺手放后面了。”温律师解释道。 “温伯伯，你坐后面，我坐副驾驶。”秋火明提议道。 温律师一把拉住他，先推他进了后排座位，他这才上车道：“我们俩在后面说说话，离得远不方便。” 秋火明坐在后座，看着温律师从容地把大衣放在腿上，车上开了空调，暖和极了，秋火明对着出风口，搓了搓手，空调这种日后常见的东西，在当下那可是稀缺货。 “司机同志，请直接开往友谊商店。”温律师对着司机吩咐道。 在车上，温律师跟秋火明用白话交流了起来。 秋火明上前一步，隔开他跟温律师，“你这人怎么回事，买卖自由。”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致。 秋火明点点头，“小叔叔家以前可不得了。” 工作人员理解地点点头，这物件价格不菲，想买总归要找人参谋一二。 温律师扫了一眼柜台里面的物件，目光停留在那个碗上，“这个拿出来，给我看看。” 温律师清点了一遍，数出200张，将厚厚地一叠钱递给了收银。 秋火明两眼茫然，“是小叔叔要的，我就是看到了，跟他提了一下……” 里面的人比起前几日少了一些，大概是工作日的关系。 温律师瞥了他一眼，少年人有一张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的脸，这年纪的少年人就算有心机，那也有限。 他这一路赶过来，一方面是金总要的急，另一方面也怕来晚了，这碗被其它人收了，眼下尘埃落定，周身都轻松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秋火明，“是这个吗？” 温律师闻言一笑，他将视线移到工作人员，“同志，帮我把它包起来，我买下了。” 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把碗取了出来，放在木托拍的绒布上，温律师打量了一下，“做工确实精致。” 第一眼就瞥向了柜台原本放碗的地方，一看这地方空了，当即神色大变。 这一路很是顺畅，车子开进了友谊商店的大门，在草坪前停了下来。 等拿回盖了印戳的单据，这才松了口气。 “嗯，带家里大人来看看。”秋火明回应道。 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秋火明，“是你啊，小同志，今天又来看古董？” 好在外汇券是有一百元大钞的，要是大团结，简直不敢想象2万块会有多厚。 “好看。”男子抬头回答道。 “他是外籍还是？”秋火明问道。 接下来就是拿着单据去收银台。 “好的，我这就给你开单子……”工作人员脸上挂着笑意，先将碗收好，这才取出单据写了起来。 “卖给谁了？” 他收回目光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反正一会儿就能见着了，我猜，这物件可能是金总小时候用过的同款，他这个人呐，恋旧……” 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同志，那碗呢？” 秋火明对这些地方还算是熟悉，看到认识的地方，就给他讲解一番，温律师这一路过来，急匆匆地，听着耳边秋火明不急不躁地声音，他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男子嘀咕道：“我就快有钱了……” 两人正要下楼，男子又追了过来，秋火明挡在他前面。 秋火明点点头，“温伯伯慧眼如炬，就是它了。” 工作人员瞥了他一眼，“卖掉了。” 温律师差点被气笑了，“火明，走吧，别跟他纠缠。” 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即叫了警卫上来，不一会儿，将他赶了出去。 温律师原地站住，他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买它呢？” “金总要的很急，这次的汇率差一点，我一共兑换了2万5千块外汇券，这碗是你替金总看中的，跟我说说，有哪些不同之处，对于仿品来讲，这价格可不低。” 柜台的工作人员，拿到了单子，这才不慌不忙地取来锦盒，碗已经包好了，外面的防撞击外包装还在包裹……一名清瘦的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秋火明带着他直接上了三楼，在‘古董’的柜台边站住脚。 温律师刚提着锦盒转身要走，被那名男子拦了下来，“是伱买走的吧，我昨天才来看过，它还在……你能不能不买它？” 温律师本身就是用外来护照，很轻易就带着秋火明走了进去。 工作人员眉头一皱，“我说你天天来看，也不见你买，被人买走了，你又来打听，有意思嘛你说？” 他说话间，手上不停，不一会儿打包完毕，将锦盒跟单据一起递给了温律师。 工作人员解释道：“他是国际海员，下半年不出海，就天天来这里闲逛……来了也不买，就一直看。” 秋火明暗道，这就难怪了，国际海员有证书的，是可以进这里。 走到门口，秋火明看了眼门外停着的出租车，他凑近温律师问道：“我能带一个洗衣机回招待所吗？” 要是有顺风车带回招待所，他明天就可以不要再特意赶过来了。 直接从招待所到汽车站要快很多。 温律师听岔了，还以为他想买台洗衣机，当即从怀里掏外汇券，“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秋火明感动之余，连忙摆摆手，“我前几天已经买好了，直接拿货就可以了。” 温律师手里拿着一叠外汇券笑道：“那就再买几样，这点钱温伯伯还是有的。” 秋火明摇摇头，“我买好了，温伯伯，你先等等我，一会儿就出来。” 温律师这才收了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秋火明，“那我跟司机说一下，你去取货吧。” 按理说秋火明帮了老板这么个忙，花费一些钱不成问题，他刚刚被那男子打了个岔，一时间忘了跟秋火明说了，没想到，秋火明压根就不要这好处，这年轻人不错。 温律师在心里给他加了几分。 却不曾想到，让自己这一番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年轻人。 秋火明从背包里把单据取出来递给家电柜台的工作人员。 他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一台包装完好的洗衣机被拖了出来，门口的警卫帮着他一起，将洗衣机放在后备箱，洗衣机太大，后备箱的门，只能开着，用一根红色的尼龙绳系住下面的挂钩，这才稳当了。 这年头，大家搬运大件都这么操作，在路上，只要不掉下去就行。 上了车，温律师吩咐司机道：“回刚刚那个招待所。”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车辆。 这时候的司机都要熟悉每一条马路的，不像后世，依赖导航的居多。 车子原地调头，往出口驶去…… 门外蹲点的那些黄牛少了一些，那名船员被撵出来之后，还站在原地，伸长脖子看向里面。 车子经过时，瞥了一眼，瞬间呆住了，接着追了上来。 “师傅，麻烦开快一点。”秋火明觉得这船员有些不对劲，离得远一点比较安全。 司机加大油门，车子朝前疾驶而去，秋火明扭头看向后窗玻璃，那名男子果然还跟在车后面，不过肉眼可见，距离越拉越远…… 他这才撇开视线，一旁的温律师皱着眉头问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秋火明不清楚那名海员的来路，这人要么脑子坏了，要么就是识货的，他摇摇头，“谁知道，大概长时间跑海上，脑子出现问题了……” 身后那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前面的司机这才说道：“快过年了，小偷很多的，你们要注意一点……” 司机知道温律师是港商，这年头，大陆跟港城关系不错，对他们，跟对海外侨胞都差不多一个待遇，大陆穷，他们愿意回乡来投资，那就是大好人，老百姓可不管别的…… 哪怕他们不投资，在外多说说好话，那也是好的。 “谢谢司机同志了，我们会注意的。” 秋火明道过谢后，瞥向温律师道：“温伯伯，你是今晚找个地方入住，还是直接回羊城？” 温律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就回去了，你一会儿还要开会是吗？” 秋火明点点头，“要不等我开完会，我请你吃饭吧？” 温律师摇摇头，“这东西对金总很重要，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停留，送你回去后，我就直接去机场了。” “温伯伯，你这一路上，一点都不休息，也太辛苦了。”他看着温律师的花白头发说道。 “飞来飞去的不辛苦，又不是坐长途汽车，那才叫辛苦。”温律师想着刚来羊城的时候，跟着金绰埔他们一行人去乡下的情景，还有几分心有余悸。 大城市的内部道路还不错，但是此刻的省道、县道还不完善，一路颠簸、扬尘那都是常态，高速此刻连影子还没有。 经过了这一次的了解，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回程的话都多了起来。 车子终于回到了招待所门口，秋火明这边刚一下车，就被在门口张望的韩礼德跟一名工作人员给捉住。 “你跑哪去了，亏我还给你打掩护，你快点跟我来……” 韩礼德不由分说地抓住秋火明的胳膊就要往里走。 秋火明急了，“欸，我新买的洗衣机，得放房间里去，可贵了！” 一旁得工作人员立即说道：“我知道你的房间，我替你送进去……” 车窗打开，温律师探出头来，“火明，他们是谁……你没事吧？” 这架势，他看的有点懵。 秋火明扭头跟温律师打了声招呼，“大概会议有变化，我先进去了，那洗衣机就给这位工作人员，温伯伯你一路平安……” 见他不像是被绑架的样子，温律师这才放下心来，司机下车帮着那名工作人员将洗衣机搬了下来。 秋火明半道挣脱韩礼德的手，“韩叔叔，到底怎么回事啊，上午不是研讨会嘛！” 韩礼德呼了口气，“是好事，老韩我可是力保你的，还好你出现了，不然我就要在我榜样面前失信了……” “跟周主编有关？”秋火明简直是一头雾水。 前面就是会场了，韩礼德也懒得多解释，“就等你了，快……”他擦了一把额头急出的汗水。 秋火明糊里糊涂地跟着他走进了会场。 他们刚一走进来，就看到台上的主持人问道：“是秋老师来了吗？” 韩礼德一把拽过身后的秋火明点点头道：“他来了……” 台下的评审那里也放了一个话筒，周主编扭头看了秋火明一眼，他笑着说道：“有请秋火明小同志上台……” 秋火明如坠云里、雾里，他应了一声，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朝前走了。 这里的哪一位他都不能得罪啊。 等上了台，他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他的论文在国内虽说没有引起太多水花，但是好巧不巧，他的论文被一位外国学者给带回了欧洲，并因为激动，而快速地翻译成了英文，并且回国的当天，就召集了一次数学界的聚会，将这篇论文给抛了出去。 要知道‘费马猜想’在欧洲的声誉，可以说是空前的，他的这份论文的证明部分，被人抄录在黑板上，聚会中，数名数学知名教授验证了之后，发现这篇论文是正确的，也就是说300多年前的‘费马猜想’真的被人证实了！ 一时间Mr.Qiu成为了欧洲数学界的名人。 周主编在国内举办这次研讨会原本就是为了发掘新生力量，传递科学火种而展开的。 他在欧洲的好友也是聚会的参与者之一，立即给他打了越洋电话…… 他们希望得到Mr.Qiu的第一手资料。 周主编笑着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你的这篇论文因此也加入了我们今天的评选环节，此外，还有一个好的消息，当然还没得到证实，我暂且不说，等落实了，我再跟你联系。” 他抬头看向站在台上的秋火明，“后生可畏，你们是早晨的太阳，世界终归是属于你们的……” 他的发言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般地掌声。 秋火明汗颜，他哪里料到自己这篇论文竟然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周主编旁边的一位领导突然站了起来，他示意周主编将话筒递给他。 他接过话筒后说道：“我不反对将一个新人的论文添加进我们的评选环节，但是其他几位作者都详细阐述过各自的论文，并且解答了很多参会人员的现场提问……” “如果这位小同志，一上来就搞特权，那么我会质疑这次研讨会的公正。” 第254章 一语惊起千层浪 第254章一语惊起千层浪 对方说完将话筒还给他，周主编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我很高兴，能有不同的声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出现，那证明，我们是开放的，学术研究最可怕的就是一言堂……大家没有因为我是主编而放弃质疑，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江主任的话很有道理，是我太想当然了……” 周主编移开目光看向台上的秋火明，“就是要委屈你这位小同志了，毕竟你之前都没有准备过要上台发言，这两天你也见过其他作者的解说，就按照他们的方法，将你的论文讲解出来即可……” 秋火明站在台上，台上灯光耀眼，他看着台下的周主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韩礼德如此推崇于他了。 单单这气度就令人折服。 主持人及时地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他。 秋火明接过话筒，先是对着台下的众人，尤其是站在对面的周主编，鞠了一躬。 “感谢前辈们的教诲，说真的，我还有点懵，刚有事外出，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这架势，不过……” 他看向台下的众人，少年的身姿挺拔，他扬起嘴角，声音清晰地传递在会场的上空，“我愿意接受这次挑战，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开始了……” “我叫秋火明，来自华南工学院，目前在‘无线电’系读大一，我的这篇论文说的是费马猜想的求证……标题是……” 周主编闻言沉默了下来，近来编辑部里的人事变动很大，一半人都要走了，调动进入高校系统，国家对教育的重视可见一斑。 有很多的质疑声，其中就有几位是赤裸裸地怀疑，怀疑他这个年纪是无法独立完成这些推论的……那么，他的所谓的论文一定是另有他人…… 台下的参会人员，不少人都读过他的这篇论文，虽说发表的时间晚了一些，但是一出版就在内部引起了争论。 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说到尽兴处，把台上放置的活动黑板，给搬到当中，一旁的主持人飞快地递给他一根粉笔，他接过粉笔开始当场写起了证明公式…… 江主任摇摇头，“你没听他说，他是华南工学院的，他们刘院长最是护犊子，知道我打他们学生的主意，怕是要年都不过，要杀到申海来……” 台上的秋火明语气没有丝毫地停顿，仿佛这篇演讲稿，他曾经说过很多遍。 尤其是改革开放了之后，一些有识之士发觉到自己国家的科技，与强国科技之间的巨大差异，甚至是鸿沟，因此整个科研机构都出现了一种趋势，那就是积极向外求经。 即使没有，也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这篇论文理解的很深刻。 “单脸皮子厚可说不了这么专业的话，他这是天赋，不仅有专业知识，同时还有一副好口才，老江，你们交大不是要扩招了嘛……” 周主编闻言笑笑，“我可没有预知能力，这位小同志之前并不知道我们要他上台，你看看，他这台风，怕是比我还要老到！” 台下的那些人，听到这里，疑虑终于消失了…… 这个世界有些人，他们以为自己很平凡，但实际上，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他就能发光、发热。 一旁提出质疑的江主任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还给他显摆上了，老周啊，还是你有眼光……” 看到眼前的情景，任谁都知道，这篇论文一定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否则不会连每一个停顿都丝滑无比。 秋火明的声音还在会场上回荡，少年人不知疲倦，一边书写，一边解答，思路清晰无比。 前排的周主编微微前倾身体，他盯着台上的少年，这孩子一副少年老成的台风，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县城里出来的孩子…… 江主任笑道：“要不是奇才，那就是脸皮子厚。” 加上前天晚上又重新回看了一下自己写的论文，这论文里的每个文字、每一个公式，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他对它们的理解，在台上这种高压时刻，反而更加的透彻了。 秋火明在台上浑然未知，台下这些人的心思，他此刻说到兴起，还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将一堂枯燥的论文解答，说得乐趣横生…… 秋火明能这么顺畅地在台上演讲，得益于在这一次研讨会上，学到的别家之长，开拓了自己的视野。 高级人才在哪里都是稀缺的。 就像前一阵子，他参与的将长城1代大型机，以及曙光1号巨型机相关的材料带去‘美丽国’让他们的技术人员给予评估的事情一样，得到的答案让中科院的众多科研人员都寒了心。 就在他们应‘樱花国’之托，准备将核心资料带去‘中日经济知识交流会’的时候，遭到了同去的一位成员的强烈反对，反对的那位就是眼前这位少年的学校院长。 刘院长的人品，周主编是认可的，但是这两台机器还是需要更为专业的人来进行评估，因为投入的资金过于庞大，每走一步，大家都是悬着一颗心的，如果说技术落后太多，那么这种研发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现在大家的焦点都聚集在中科院，是继续还是停止？是交给‘樱花国’，还是不再向外求证？ 周主编盯着台上已经说到尾声的秋火明，突然记起来，刘院长说过，持反对意见的还有一位学生，他还说过，连一名学生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周主编隐约觉得，他说的那位学生极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少年。 他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钢笔，桌面上摆放的是台上发过言的作者评分表格，最下面额外增加了一行，手写了秋火明的名字。 他靠在椅背上，停下手中转动的笔，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不妨问问他？集思广益，如果说之前，他压根就没把刘院长说的一名学生的话放在心里，那么此刻，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名不经传的学生，能将困扰世界的三大难题之一给破解了，这个学生的意见一定有可取之处。 他的这种想法，在某一方面跟台上的这位秋火明达成了共识…… 秋火明其实一直以来，所抱有的观念就是，强大自身在学术界的力量，借助这股力量给自己的未来商业科研之路铺路…… 一个在学术上，有着卓越成果的年轻人，跟一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发声绝对不一样。 “我的解说到此结束，有疑问的可以在会下来问我，就不占用会议的时间了……” 秋火明站在黑板旁，拿着话筒微笑着面对着台下的众人说道：“谢谢大家。” 他上前一步，再次鞠了一躬，随即直起腰后，不再理会台下如潮的掌声，将手里的话筒还给了主持人。 他转身从舞台的侧面走了下去。 主持人笑道：“感谢秋火明同志精彩的解说，今天上午的会议到此结束，下午2点依旧在这里，跟大家不聚不散……” 秋火明刚走到韩礼德的身边，就听到主持人在说结束语了。 韩礼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没说话，就看到前排周主编扭头看向秋火明，“小秋，伱先别走，一会儿一起吃饭……” 韩礼德立即替他应道：“好的、好的，我们不走……” 周主编看向韩礼德，跟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这才转过身，跟旁边的几位评审成员议论起来。 会场里的人纷纷往外走去，秋火明跟韩礼德坐在原地，等着前排的周主编。 韩礼德扭捏了片刻，凑近秋火明问道：“一会儿，我要陪你一起去的，你不介意吧？” 秋火明闻言笑了，“当然不介意，今天中午请吃饭的肯定不是我。” “不介意就好，管他谁请，要是只有周主编一个人，我请也没关系。” 他说完搓了搓手，看得出他还是有几分激动的。 没一会儿，会场上就剩下周主编跟他旁边的另一位身材清瘦的年轻男子，这人也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 他们站了起来，秋火明赶紧拉着韩礼德走了过去。 周主编扭头看向他们，“等久了吧？” “没，才多少时间，我们不介意的，再多等等也行。”韩礼德立即回应道。 周主编笑道：“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一行人出了会场大门，穿过花园的小径来到一个老式洋房的门口，洋房的外立面，看的很是简陋，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菜香。 踏上陡峭的楼梯，径直上了二楼，这是个中式的餐厅，里面倒是布置的很雅致，中堂很高大，旁边有楼梯，上面还有一层。 这里就有服务员了，看样子周主编他们经常来。 “来四碗阳春面，再来两份排骨年糕，一份炒青菜，送到楼上。”是周主编身边的男人发话。 “好的，李老师。”服务员拿出笔将菜牌写到纸上。 秋火明跟在他们身后上了三楼，这里有两个雅间，都是空无一人，偌大的格栅窗口对着户外，中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窗沿上，一张铺着红色格子桌布的方桌就靠在窗口。 有四张靠椅，也铺着厚实的红格子的垫子，看上去很暖和。 “坐。”周主编招呼道。 大家入了座之后，周主编介绍道：“他是我们编辑部的李老师，小秋啊，你的这篇论文就是他审核的……” “谢谢李老师。”秋火明笑道。 韩礼德也问了一声好后，主动介绍起自己，“我叫韩礼德，技术人员，也是中科院的，从川省来的……” “韩叔叔，你这口音不像啊。” 韩礼德扭捏一笑，“我是津城的，早年下放去的……” “都在同一单位，都不是外人。”周主编转身端了个茶壶过来，秋火明快速地起身，主动拿了四个茶杯过来。 周主编将各自面前的茶杯倒满，“来，先喝喝茶，这家的小吃店啊，手艺可是顶呱呱，平时就是我们编辑部招待客人的地方……” 李老师这才笑道：“可不是嘛，本帮菜做的特别地道，一楼有人住的，不对外开放，所以在外面额外搭了个楼梯，就是这楼梯比较陡，外面人看到这里大概都不知道这里有家饭馆。” 韩礼德点点头，“我都来了好几天了，这里我也兜过，我也没发现这里有吃的……” 大家聊了一会儿，现场的气氛逐渐融洽了下来。 周主编终于说起了正题，“小秋啊，你听说过长城1代大型机，以及曙光1号巨型机吗？” 秋火明回答道：“知道啊，我们学院的刘院长说起过……” 周主编松了口气，他接着问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 一旁的韩礼德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插话，默默地在一旁喝着茶水，眼光时不时地瞥向对面。 “我跟刘院长的提议就是，这两台机器别人鉴定不出来的唯一原因就是，我们这两台机器的技术领先于世界……” 一语惊起千层浪，周主编闻言手里的茶杯晃动了一下，一旁的李老师坐不住了。 “你别不懂装懂，这樱花国的好几个技术专业领域领头的人都说了，是我们这技术太差……” 秋火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板着一张脸郑重地说道：“只能说工艺技术太差，品相不算好，但是技术核心绝对没问题，起码领先世界好几年光景，如果你们此刻将这两台机器的核心技术交给‘樱花国’，那就是……” 秋火明忍了忍，没有将‘卖国’这两个字说出口，而是换了个说法，“那就是对自己国家的极度不自信！” “我国的大部分技术尽管落后于世界，但是还有很多是领先于世界的，例如部分化工、航空……” 秋火明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这才停了下来。 韩礼德呆愣愣地看着秋火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菜送上来了。 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以及配菜，周主编长吁了一口气，他指着桌上的面条说道：“来，先吃，吃完再聊……” 秋火明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碗是大海碗，不是外面常见的搪瓷盆，碗里的面条纤细、根根分明，酱色的汤上飘着一撮葱花卖相极佳。 四个人将桌上的排骨年糕分了。 秋火明禁不住食指大动，低头吃了起来，吃了几口面之后，夹了一块排骨，又吃了一口年糕，这才真心称赞道：“好吃。” 对面的周主编露出一丝笑容，“我也特别喜欢他们家的排骨年糕。” 几口面下肚，脚上的寒意散开，周身都热了起来，户外的微风拂过脸颊，不远处的高枝上，停着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申海市的冬日景物尽管萧条，但是街景布置的很喜庆，远处长街两侧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等吃完了面，服务员将桌上的碗筷收走，又重新上了一壶茶。 第255章 得不得奖随缘 第255章得不得奖随缘 秋火明用餐厅里的方巾擦了一下嘴角，又喝了一口茶，他等着对面的发问。 他也明白，在这个关头，做出决定该有多难，特别是领头人，要担多大的风险。 历史上，这个项目停止过，后来又重启，但是该给出去的已经给出去了，一步错、步步错，后悔莫及。 “火明啊……”周主编的目光突然看向秋火明，秋火明听到他突然用这么亲切的语调，就知道后面应该有重头戏了。 “周主编，你请说……” “你还是叫我周伯伯吧，刚刚说的要有科研自信，我觉得很有道理，当下的国际形势，我们处于夹缝中求发展……” “火明啊，你上午的演讲我仔细听了，你的知识面很广，这点很不错，那你对当下的国际形势了解吗？”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周主编正一脸祥和地看着他。 这句话大概是设问句，也就是说，秋火明要回答一句，不了解，对方就可以跟秋火明科普了。 “了解一二。”秋火明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科技的发展速度会随着这一定律所说的那样，飞快的发展，半导体行业目前看似是‘美丽国’排第一……” 秋火明继续说道：“集成电路，你们都知道这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芯片……”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不仅如此，再过几年，‘樱花国’大概率会反超‘美丽国’……” 周主编眉头微皱，“小李啊，各抒己见是可以的，但是还是先让火明把话说完……” 李老师冷笑一声，“方向，方向你怎么看的出来，伱又没在老苏待过。” 说多错多，他的这番话其实都是说给周主编听的，他才是话事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是他说了算。 “周伯伯，你在申海本地生活，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无线电厂在70年代就能制造出‘8080八位微处理器’，就说前几年吧，就连‘樱花国’都要向我们购买，但是现在呢？” 李老师低着头，沉默不语。 “别的我不谈，我们只谈半导体，在我国看似半导体目前，只在通话行业、电台、电视等方面才涉及，但是像你们现在正在研发的大型计算机，还有航空，它都涉及到了，摩尔定律已经得到了证实……” 秋火明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韩礼德竟然能一语中的。 “不给，如果一定要鉴定的话，邀请‘美丽国’的技术人员来国内，亲自去现场验证……花点钱，给点荣誉都行，就是不能让‘樱花国’参与此事。” 秋火明：…… “韩叔叔说得很对。”秋火明不吝夸奖道。 周主编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一旁的李老师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一个大一学生，恐怕连国门都没出去过吧？”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韩礼德嚷嚷开了，“我懂了，这就意味着，能在狭小的空间里放置更多的元器件！” “说到‘樱花国’，那么我们就继续聊下去，‘樱花国’的半导体在我看来，他们能排在第二位……” 周主编喃喃自语，“停滞不前。” “那我就献丑了。” 李老师身子一动，正要反驳，被周主编伸手按住，他忍了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老苏’这些年的刚愎自用，他们如果走了弯路，我倒是可以想象……” “所以说，你不懂了，‘老苏’站在“核大战”的角度上看待问题，他们更喜欢抗辐射和稳定性，这才是正统的搞研究，所以啊，我认为老苏的半导体发展肯定要比‘美丽国’更加迅猛。” 李老师撇了一下嘴角，“这一点我不赞同，我并不认为他是第一，我觉得‘老苏’才是第一。” 周主编问道：“为何？” 秋火明见李老师不出声了，这才继续说道：“商业的角度是什么呢？是实用性，是普遍性，能创造更多的价值，有了价值，才有继续研发的动力，硅基半导体能越做越小，这就意味着……” “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秋火明笑道。 韩礼德咧开嘴，笑了起来。 李老师再次插话，“所以我觉得他们才是错的，商用？商人逐利，哪里会创造好的东西。” 李老师靠到椅背上，伸手盘着茶杯，一副要教后辈的表情，他说道： “老师，你可是当年在莫思科深造过的，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能力！”李老师看着周主编义愤填膺地说道。 秋火明没有再接着说了，他顺势停下了话头。 “怎么可能！”李老师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 秋火明摇摇头，“‘老苏’确实不错，可惜，他们研究的方向错了。” 秋火明恍然大悟，原来对面这位一直跟自己唱反调，也有一方面是为了维护自家的老师的学习正统。 周主编眉头皱的更紧，“小李，我常让你多看看其他的青年才俊，就是希望你可以开阔你的视野，这个世界上天才是很多的……” 秋火明点点头，“我们学院刚买了一台最新的便携式电脑，用的就是硅基半导体，‘美丽国’是从商业角度上来看待问题的……” 周主编深吸了一口气，视线从韩礼德的脸上移向秋火明，还在等他说话。 秋火明沉默了一下，说出了四个字，“北硅南锗。” “哦，说来听听？”周主编带着笑意，好奇地问道，这回，他是真的来兴趣了。 周主编理会他的这番话，而是看向秋火明，反问道：“火明，你是认为北硅才是正确的？” “稍安勿躁，我倒是觉得火明说得很有道理。” 周主编见他脸皮薄，也不再说他了，他看向秋火明带着一丝笑意问道：“那你说说看，‘樱花国’现在要求我们把核心资料给到他们鉴定，是给还是不给？” 秋火明笑着看向周主编，“周伯伯应该已经心有定论了，再问我，我都是这个答案。” 周主编点点头，目光里多了一丝欣赏，“好了，都这个时间了，回去还能休息一下，下午是颁奖典礼，记得准时到会场。” 秋火明跟韩礼德这才站了起来，“多谢款待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周主编目送他们离开，这才扭头看向李老师，“小李啊，回头，你去工厂学习一段时间……” 李老师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为什么？” “你这性子，还是太急了，去无线电厂学习一下，就学这个‘集成电路’……” 李老师想了想，“行，我听老师的安排。” 周主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也回去休息一下，自己再好好想想……” 等人都走了，周主编这才站了起来，快步下了楼，听服务员说，楼下的帐已经被李老师给结清了，他这才直接出了饭店大门。 小李是他的学生，这年轻人聪慧的很，专业素养不差，大概是当编辑当久了，他有种审核别人的坏习惯，让他进工厂学习，就是想要他接接地气…… 他来到了小径上，阳光洒在路面，光影跳动，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秋火明没有猜错，他的心中确实早就有了定论，但是这里并不是一言堂，他的意见未必就能行得通，他想到少年人试图说服他的模样，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加快了脚步，穿过了长廊…… 秋火明此刻已经跟韩礼德回到了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宝贝洗衣机正搁在走道上。 他放下心来，这可是大件，在这年代，那可是稀罕物。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这大家伙。 “火明啊，这你哪儿买的？就今天过来找你那人送的？”韩礼德一脸艳羡地跟在他身旁，也伸手摸了摸洗衣机外包装。 秋火明摇摇头，“我自己买的，可贵了……” 韩礼德瞅了瞅他，“哟，看不出，你这身家还挺富裕。” “我一穷学生，跟富裕沾不上边，我花的是稿费……” 这年头跟稿费搭界，就是高雅，跟大学生这个身份很配，如果说是做生意赚的钱，那就是铜臭味…… 说不上对错，只能说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标准。 “作家啊，不错啊你小子……”韩礼德果然没有异议了。 他走回床边，顺便看了眼手表，“哎哟，都一点一刻了，我还能再睡个半个小时，欸，火明，你……” “行，到了点我叫你……”秋火明不用听下去，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嘿，聪明，那我先睡了……”韩礼德脱了外套，蹬了鞋子，掀开被子一骨碌躺了进去，没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 秋火明将洗衣机移了一下，靠紧墙壁，把走道让的大一点，这才和衣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今天的演讲也挺费精力的，闭目养神一下也好。 二点还差十分的时候，秋火明把韩礼德叫醒，两人急匆匆地去走廊尽头的厕所放了水，这才背着包，往外走。 到了会场，两人依旧坐回老位置，前排的周主编跟几个人埋头写着东西，头都没抬…… 没一会儿，人都到齐了，主持人在音乐声中走到台上，音乐的声音渐渐变小，主持人拿着话筒说道：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一起，已经陪伴了三天，这是一次知识的盛宴，我们感受到了知识所传递的力量……” “今天下午，也是我们相聚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翘首以盼的环节，颁奖环节……这次一共设置了三个奖项，分别是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二名，三等奖三名……” 秋火明在台下暗自算了一下，也就是说得奖的人数是6位，已经占了总数的一半了。 “接下来大家听听音乐，稍安勿躁，评选小组正在快马加鞭，获奖名单即将出炉……” 主持人横跨了一步，侧边上来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手拿着一只竹笛。 “有请陈婷同志，给大家带来的一首竹笛曲，‘喜相逢’。” 竹笛声悠扬，在场内响起…… 坐在前排的几位围在一起，正在激烈地讨论着，这次的奖项花落谁家…… 秋火明对这种颁奖并不在意，他是后面临时加入的，不选他也是情理之中。 韩礼德凑近他小声地说道：“我觉得你这次能当选，他们的演讲我都听过，我觉得你说得最为从容……” “随缘……” “怎么能随缘呢，有了这个奖项，在学校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道理自然都明白，可问题是这颁奖的人可不是自己，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当然只能随缘。 一曲终了，主持人终于看到了评选小组给出了信号，他这才脚步轻快地走上台。 “非常好听的乐曲，感谢陈婷同志的演出，我们相逢在这里，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 “接下来有请我们此次的评选小组组长，周同志上台来给大家念出得奖名单。” 台下的掌声雷动，秋火明看着周主编手里拿着一张条，面带笑意走到台上，他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话筒。 “我们评选小组刚刚讨论了半天，终于定下了三个奖项的获奖名单，这次一共有12名作者参与评选，没得奖的作者，也不要气馁，不是你不优秀，可能是其他方面失了一点分数，不过不要紧，今天所有的作者都有我们颁发的荣誉证书……” 秋火明笑着对韩礼德说道：“有荣誉证书我觉得也行。” “那可不一样，欸，听下去……” 韩礼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发言的周主编。 “接下来，我要公布三等奖的得奖名单，听到名字的作者，请上台，同时还有请江主任上台，来给获奖作者颁发奖品……” 台下走上来一男一女两位司仪，他们穿着工作服，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奖状跟奖品。 三等奖名单报了出来，没有秋火明的名字，韩礼德安慰道：“说不定是二等奖，别着急。” 秋火明笑了笑，他可不着急，能上台过了一把瘾，他已经知足了，能跟周主编搭上关系，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些可比奖项更让他喜欢。 “接下来，我要公布二等奖的得奖名单……” 秋火明的思绪正在飞扬，突然被韩礼德一巴掌给拍醒，“火明，上台，你是二等奖！” 秋火明一怔，赶紧站了起来。 另外一位得奖作者已经走过去了，他赶紧跟上。 领了奖状跟奖品，一起合了个影，刚想下台的时候，周主编小声地跟他说了一句话，“散会别走。” 秋火明下了台，他拿着奖状看了看，字迹还是崭新的，应该是临时写得。 奖品是一个盒子，看形状就知道里面铁定是钢笔。 这年头，奖品用钢笔似乎是一种潮流。 第256章 想不想去看看“北硅” 第256章想不想去看看“北硅” 第一名获奖者，是头一天最后一位上台的作者，这人台风不错，说话也清晰，他得奖也说得过去。 韩礼德一脸的不屑，“我觉得他不如你，不过，你有了一个二等奖也聊胜于无。” 韩礼德拿过他手里的奖状，爱不释手地看着，这张奖状下面有周主编的签名。 秋火明暗自笑了笑，韩礼德这幅模样分明就跟后世的那些粉丝一样。 他有两个奖状，一个是二等奖的，另一个是荣誉证书，这次来开会，收获不小。 台下的众人都觉得这次的颁奖已经结束了，既然尘埃落定了，都轻松了起来，议论声逐渐在增大。 主持人再次上台，他喜气洋洋地说道：“颁奖典礼到此结束，接下来，请大家有序移步到场外广场处，我们的摄影师要给大家合个影……” 韩礼德‘刷’地站了起来，他看向前排的周主编，他伸手扯着秋火明起身，示意道：“一会儿挤到周主编旁边去！” 秋火明刚想应下，就看到周主编似乎听到了一样，他转身对他招了招手。 这些人看向秋火明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好奇。 周主编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说道：“坐。”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下午4点了，这会儿的阳光正好，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摄影师的要求下，将参与会议的人员安排站在广场的阶梯上。 周主编看了看他，倒也没说什么，他指着自己的身侧，“跟着我，一会儿一起拍个照。” 众人的背后拉了一条横幅，写着这次会议的主题。 他反正已经得偿所愿，这种场合，他确实不再适合跟着了，他摆了摆手，“周主编、火明，再见了，我先回房间……” 周主编雨露均沾，干脆拉着秋火明也来了一张合影。 周主编在前面带路，秋火明快步跟上。 周主编见他殷勤，也不阻拦，他笑道：“跟你一样，白开水吧。” 一行人走到户外，对面的广场上此刻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接着打开走廊的第一间办公室，走了进去。 秋火明看了看这场合，自己坐前面那绝对不妥啊，正想跨前一步，手却被周主编一把握住，“我坐侧边位置，你站我身后，就不会挡住别人了。” “一会儿，我跟你说些事，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他走了过去，问道：“周伯伯，你喝啥？” 他大概是看秋火明身高太高，才这么提议的。 “喝什么？”周主编扭头问道。 他扯着秋火明挤了过去。 照片拍完，周主编看着秋火明吩咐道： “别看人少，个个都是精英，还有几个人外出了……”他一边跟秋火明介绍着，一边顺着旁边的楼道，快步走到二楼。 秋火明瞥了一眼墙角放着的一个暖水瓶，旁边还有个玻璃柜子，里面放着几个茶杯。 秋火明倒了两杯水，走了过来。 韩礼德在一旁笑道：“那我就不凑热闹了。” 江主任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劝了。 见韩礼德走远了，李老师也跟他们告了别，周主编这才回头跟秋火明说道：“走吧。” 开会的人，有部分人会坐晚班车回去，大多数人还是安排第二天再离开这里。 他旁边的那位示意要跟周主编更换位置，被他婉拒了，“我坐这里，跟我几个学生离得近一点。” 周主编身侧的李老师瞥了他们俩一眼，没吱声，主动走到前面带路了。 第一排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人了，周主编直接走到最旁边的位置，这才款款坐下，秋火明站在他身后，韩礼德站在秋火明旁边。 说完，就随着大部队往招待所方向走去。 秋火明跟在他身后。 阶梯前放置着一排板凳，很明显是给周主编还有市里的一些参会领导留的。 照片拍了好几张，大家这才散去，韩礼德抓住机会，跟周主编单独拍了一张。 等到了编辑部，编辑部里并没有他想象中忙碌的样子，而是零散地坐着几个人，见到周主编都尊敬地招呼了一声。 这间办公室布置的很雅致，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放着一副山水画，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字。 韩礼德眼睛一亮，当即应道：“来了！” “好嘞。”依旧是韩礼德的大嗓门。 李老师左右看了看，也没好意思坐下，干脆也站到了周主编的后面，跟韩礼德并排。 没多久大家都各具各位，坐在当中的就是江主任，他探头看向周主编，“老周啊，咋坐那么远？” “白开水吧，我自己来。” 秋火明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还没有直达车回无城县，他要乘坐明天一早的火车到庐州，这段路程早班车要快一点，大概下午5点就能到了，等到了庐州，再从庐州乘公共汽车回无城县，这段路程虽然距离不远，但是路况一般，大概需要4个半小时。 秋火明点点头。 “你哪天走？”他接着问道。 秋火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明天一早去‘老北站’，乘坐6点10分的那班火车……” “票买了？” 秋火明点点头，“我让招待所的人帮忙一起买的。” 让他们买，也就是多付一点手续费的事情，比起自己大老远去买要划算的多。 “还算是谨慎，快春节了，票子紧张的很。” “伱老家哪里？” “无城县。” “不算远，你老家我去过。” “欢迎再次去做客。”秋火明咧开嘴角扬声说道。 周主编也笑了起来，吹了一口茶杯里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周主编抬头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正襟危坐，一脸的好奇，这就要言归正传了吗？他个人对周主编很有好感，对方对他的爱护，他也看在眼里，这个人有胸襟、有气度，值得交往。 “我想邀请你开过年，跟我一起去京城。” 秋火明闻言一怔，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 “我想带你去看看，你嘴里所说的……当下的‘北硅’，那是什么情况……” 秋火明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周主编的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成分，他伸手敲了敲桌面，“怎么？你不想亲眼去看看？” 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想，特想去看看，但是我假期不一定够了。” “开学晚几天没关系，回头我跟刘院长亲自打声招呼。” “那我就没意见了，随时出发……” 秋火明搓了搓手心，内心充满了期待，这个年代的京城他还没去过呢。 “你放心，往返的差旅费统统报销。” 秋火明讪讪笑道：“我不担心这个，周伯伯，我想知道，为什么要带我去京城？” “祖国需要人才。” 他只说了几个字，秋火明听在耳朵里却感觉出了重量。 “我……” “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些其它学校的学生。” 秋火明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他担心周主编有心要栽培他从事科研项目研发，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同行的人多，他就不起眼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让人给你开一张介绍信，回头进京要用的，正月里的票不好买，你回去后提前买一下，就不用来申海了，太折腾，直接在京城碰头。” “好嘞！”秋火明这回回答的极快。 周主编离开了办公室，秋火明看他的身影走远了，这才松懈了几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申海似乎是他的福地，来这里总能遇到些好事情。 他看向旁边的窗户，窗户开了半扇，这边朝西，夕阳正笼罩着窗户所及的范围，将一缕金色打在墙上，几根树枝随风摇摆，将影子烙印在金色中，来回轻轻摆动，光影似乎也在跃动，渐渐缩小。 秋火明看的起劲，“啪嗒”电灯打开了，墙上的余光突然消失，满室的鹅黄撒了下来。 周主编拿着两张纸走了进来，“这天暗的有点快了……” 他把其中一张纸拿给秋火明，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先收好介绍信，我给你申请了一笔资金，30块够了吧？回头拿票据来冲帐……” 他取出钢笔，将手上的另一张纸推给秋火明，“下面签个名字。” “哦。”秋火明瞥了一眼纸张上写的内容，是签收单，金额是30元。 他签了名后，周主编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收好，快过年了，外面的扒手太多了，你自己别显摆，还有，在外面，你要警觉一点。”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出去吃……” “好嘞。”秋火明快速地收好信封跟介绍信，背着包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顺手关了灯，长廊里光线不好，显得有几分幽幽暗暗，两人下了楼，楼下已经是灯火通明，那些人似乎到了此刻才忙碌了起来。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娜娜正抱着一沓稿纸走了过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秋火明，立即笑道：“哦，原来你是编辑部的员工！我是印刷厂的……” “这么巧啊。”秋火明对着她打了声招呼。 娜娜正要回话，一扭头这才看到走在他身旁的周主编，她立即收敛了笑意，低下头对着周主编打了声招呼，“周……周主编，我去送东西了！” 说罢，脚步加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你认识她？”周主编问道。 “一起布置过会场。” “原来如此。” 户外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天际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周围依旧是光亮的。 “带你去吃生煎馒头。”周主编笑道。 “好嘞。” 秋火明也好这一口，这些平民化的食物，最是养人。 两人走到街上，此刻晚归的行人正在脚步匆匆地走着，自行车从身边掠过，偶尔有汽车在路上亮着车灯呼啸而过。 晚风开始凉了，秋火明紧了一下老棉袄，周围的暮色越发的浓郁了。 两人边走边聊，“今天只得了二等奖，心里有没有一点难过？”周主编突然开口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当然没有，我本来就是半道插进去的选手，能有个机会让我上台，把我的知识传播出去，这过程更让我开心。” 周主编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没看错你，本来你才是一等奖，被我换了，你气吗？” “为什么要换掉我？一等奖是什么奖品？”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周主编哭笑不得，“我怕你成为众矢之的，现在看来，你这小子，怕是不会介意的，奖品么，也是钢笔，多了一个本子。” “那我就安心了，我本子还挺多的，不缺这一本。”秋火明嬉笑着表明了他的态度。 前面不远处，一家亮着灯的小笼馆子正开着门做生意，袅袅的热气在门口的蒸笼上四散开来，将暮色印染的如同隔年的画。 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孩童的手，另一只手正探进挎包里，准备掏钱，孩童仰起头，视线盯着那些蒸笼，就差流口水了。 后面络绎走过来几个人，进了店里，店面周围人声嘈杂，顺着晚风吹拂过来…… “就这家，老字号了。”周主编笑道。 秋火明看着这熟悉的招牌，口舌生津。 进了店里，空间不大，紧张地摆着两排桌椅，也就7张台子，已经坐了一半人了。 周主编先拉着他在收银处买好生煎馒头，又加了一份小笼，叫了两碗蛋丝汤，拿着小纸条交给了厨房里的人，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桌上有醋碟，秋火明熟门熟路地将醋碟摆好，倒上醋，又起身到碗柜里拿了两双筷子，两把调羹出来。 “你吃过？”周主编见他动作娴熟，忍不住问道。 “吃过，一个朋友带我去的，在豫园。” “哟，你来过我们申海啊？” “来过一次，算这次一共两次了……” “喜欢申海吗？” “喜欢。” 秋火明这次来的匆忙，后天就是腊八节了，无城县一般拿腊八节当小年过，他得赶回家，不然的话，他倒是想留在申海，多看几场话剧跟昆剧。 小笼是现成的，一会儿就上了，生煎馒头跟蛋丝汤稍微等了几分钟，等东西都上齐了，周主编小心地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醋碟里，“开吃吧。” 秋火明先来了一个生煎包子，这玩意儿刚出得锅，上面得芝麻粒还冒着香气，实在是诱人…… 一口下去，汤水溢了出来，烫的他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掉，这生煎包子，肉质弹牙，底部的面脆，上面的软，合在一起简直绝了。 对面的周主任见他这副贪吃的模样，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一个天才若是再有些缺点，才更贴地气，他笑着问道：“好吃吗？” “太……好吃了。” 秋火明这才呼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蛋丝汤。 窗外风卷落叶，在人行道上打着转，其中一片贴到了玻璃上，一个路过的孩子伸手就拿…… 第257章 归程 第257章归程 秋火明喝了一口‘蛋丝汤’抬起头来，目光看向窗外。 窗户年月已久，玻璃已经不清晰了，边角处尤其如此，窗框的油漆败落，却不显得萧条，被这满屋的人气给点缀的红红火火。 “以后毕业了，就来申海吧，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周主编笑着说道。 “周伯伯打算让我做什么类型的工作呢？”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毕业还有几年，他有些想法，但是还不完善，要看目前的大坏境再做决定。 “跟我去搞研究吧。”他抬手推了一下起雾的眼镜，等雾气散了，又继续喝起汤来。 秋火明怔忪了一下，“谢谢周伯伯了，离我毕业还早着呢，我先不考虑就业问题。” “也对，你才大一，还得好几年光景，这段时间，多学点知识……” 周主编没听出他的画外音，他放下碗，抹了一下嘴角，问道：“吃好了？” “分个屁，赶紧走，回去再说。” 秋火明看着被清扫一空的桌面，笑着应道：“吃好了，谢谢周伯伯。” “你怎么受的伤？” “同志，不好了，我听到巷子里有人在呼救！” 这些对话古怪的很，秋火明直起腰，手里的纸包也懒得打开了。 另一名巡查人员掏出手电筒，光线随着跑动晃动着，两人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道躺在地上的身影，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入夜了，有几条晚上没人的，治安算不上好。 秋火明转身就往巷子方向跑，“快！跟上。” “被……人打得，有……两个人……抢了我的东西……” “不用送了，你一会儿还要忙吧？我方向感可好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回去……” 难道是被人谋财害命？ 两个巡查人员，一个蹲下，另一个人跟秋火明合力，将伤员拖起来，放在巡查人员的背上，两个人顾不得秋火明了，大概以为他会跟上，两人脚步匆忙地向外走去。 巡查人员一共两个人，其中一位手里提着一个铁棍，他拖着铁棍走到秋火明的身旁，声音急促地问道：“哪儿呢？你带路。” 秋火明看准方向，往那家店面后面的小巷子里走去，此刻的天已经全黑了，冬夜的天空几乎没有光亮，只有巷子口的那盏路灯照明，不远处就是垃圾桶。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坑你个屁，别啰嗦了，走吧……” 他知道有个警亭在街口那里。 隔着垃圾桶的缝隙，秋火明看到巷子口闪过两个人影，随着急促地脚步声远去。 “哟，挺懂礼貌的，说了两句谢谢了，走吧，送你回招待所……” “卧槽。”巡查人员快步走了过去，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对方的伤势。 “放心，记在脑子里了。”秋火明笑着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今天就对不住那只橘猫了。 “救我……”声音微弱但是依旧清晰可辨。 秋火明看着灯光下伤者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就是那位莫名其妙的海员，他之前说过的话浮现在他脑海里，“我就要筹够钱了……” 秋火明沿着人行道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进了巷子后，其中一位巡查人员喝了一声，“谁在那？” 他回头瞥了一眼暗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咬牙，他朝着街道的方向跑去。 也不怪秋火明多了一个心眼，这年头没有监控，要是被人倒打一耙，再多几张嘴都说不清。 他返回到路灯下，准备回招待所。 秋火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是这回见到那只橘猫，就不至于拿不出手了。 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啧~一只猫而已。” “啧~就你小心，说吧，这些怎么分？” 垃圾桶上空无一物，秋火明半蹲了下来，正要将纸包打开。 “你不懂，小心能使万年船。” “喵~”秋火明学着猫叫，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他们的对话声传了过来……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在安静地夜里听起来格外地清晰，“谁，谁在那，救救我……” …… 经过一家卖干货的店，顺手买了一些鱼干，用纸包着，提在手上，他往上回跟张哥他们吃饭的小吃店方向走去。 “你特么不会坑我吧。” “行，那我先回单位，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回头啊，你买好了去京城的票也跟我说一下，到时候有人来接你，伱自己别忘了……” 果然，里面的巡查人员还在。 秋火明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不要多惹是非了，他转身向招待所方向走去。 伤者既然还能说话，他们有事直接问他就好了，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况且明天一早还要乘车，这种麻烦事情，还是少招惹为妙。 他自己的书包里，还放着不少钱呢，到时候要是被牵扯了，那可说不清了。 自己无意中救了一个人的命，秋火明心情不错，等回到了招待所，韩礼德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哟，回来了？”韩礼德掂了掂手里的大挎包，带着笑意问道。 “嗯，韩叔叔，你明天几点的车？” “跟你一样，一早的，明天我顺便给你搭把手，你这洗衣机可不轻啊。” “嘿，那就谢谢韩叔叔了，我让前台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你明天跟我一起上车吧。” “哟，那我还占便宜了，在申海，我还没坐过出租车呢……” 韩礼德放下手里的包，转身嘱咐道： “火明啊，你东西多，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的……” “嗯，难得回家一趟，东西是多了一点。”秋火明弯腰把拖鞋换了。 等洗好澡回来，韩礼德已经靠在床上了，被子也不盖，露出两只破了洞的袜子，也不看书，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韩叔叔，你想啥呢？” “高兴啊，这次过来，没想到收获不小，回头我就把合照裱起来……” “他们会寄给你吗？” “当然会，我特意问过了，地址也留了。” “那就好。” 秋火明挂好毛巾，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几本杂志都归他了，奖状还有奖品都塞到箱子里，其它的都放在背包里，背包的夹层放介绍信、一部分钱跟证件。 其它的钱，贴身放在老棉袄的夹层里。 这件老棉袄，在接下来的路上就不打算脱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两个人就起来了，匆匆忙忙地将洗衣机抬了下去。 两个人在门口等车的时候，顺便在街头买了两个‘老虎爪’，韩礼德站在原地看着行李，秋火明跑到路口等车。 他看了看手表，这人可千万别迟到了。 正思忖间，出租车打着转弯灯过来了。 秋火明连忙挥手，车子停了下来，司机窗口探出头来，“是秋火明同志？” “哎，是我。” 秋火明跑到韩礼德旁边，两人合力将洗衣机放到了车后座。 司机下来，拿了绳子出来，将后备箱固定。 秋火明东西多，提着箱子背着背包坐在后座，韩礼德提着挎包坐到了前排。 车子启动，往前驶去…… 一大早，路上人不多，天色还是暗的，车子一路上几乎没有阻碍，四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老北站’。 （老北站） 老北站秋火明还是头一回来，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车站门前的灯还亮着，几个守在门口的人好奇地看向他们乘坐的车。 大门口停着一溜的巴士，一股浓烈地柴油味道袭来。 秋火明打开车门下了地，地上还有一滩油渍，他绕过油渍走到后备箱那里。 司机出来帮忙把绳子给解了，前排的韩礼德默默地把车费给付了，等秋火明反应过来，要把钱递给他，结果他硬是不收，“我是长辈，怎么能让一学生给我出钱坐车，行了，再客气我就要生气了。” 秋火明哑了言，韩礼德不富裕，这几天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也就这一身衣服得体，来来回回穿了好几天了，袖子上都有污渍，不是不想换，很明显他也就这么一件。 “好吧，那谢谢韩叔叔了。” “客气个啥，走吧，我们进去。” 车子把他们停在车站的外围，前面还有栏杆围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员正在查票，尽管此刻还早，已经陆续进去了很多人了。 周围基本说的都是沪语，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嘈杂的很。 韩礼德帮着他将洗衣机抬了起来，两人过了查票的地方，随着人流进了大厅。 （候车室） 大厅里放置着一张张很长的木椅，现在时间尽管还早，里面已经坐着不少，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铁路工人推着车走了过来，“同志，行李要带进去吗？” “要的，怎么收费？” 秋火明闻言大喜。 “行李票买了吗？”工人问道。 “还没。” “买一张吧。”工人指着不远处的托运窗口说道。 他看了一眼秋火明的行李，指着那台洗衣机说道：“你是托运这件行李吧？” 秋火明点点头，对方猫下腰，一使劲就将洗衣机抱到了推车上，“走吧……” 秋火明跟韩礼德跟在他身后，行李房里正是热闹，好几个在估价的，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他了。 给他称重的是位阿姨，秋火明把火车票递给她，她查验后，在行李票上写了一行字，秋火明付了钱，拿回车票跟行李票。 “你这洗衣机贵的很吧？”行李房的阿姨问道。 “挺贵的。”秋火明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洗衣机外包装。 阿姨笑了笑，又在洗衣机上多贴了一张纸头，上面有警告图标，图标旁边还写着字：易碎，小心轻放。 “谢谢阿姨。”秋火明赶紧道了谢。 有了行李票，秋火明就可以跟在工人身后，一起去到站台去等车。 韩礼德留在候车室，他们俩的站台方向不一样。 到了站台，秋火明的心就定了，眼下就是等车了。 他提着箱子，将身上的背包移到胸前，一会儿上车说不定还要挤上去才行。 好在申海这一站是始发站，就算人多，也不怕。 火车就停在站台上，他还是头一回提前等在站台上，这时候的绿皮车有专门拉运行李的车厢，秋火明好奇地打量着，之前帮他搬行李的工人放好行李后，拖着空车子走了过来。 “小同志，你可以先上车等……”他大概觉得秋火明还算懂礼貌，提点了他一句。 “好嘞，谢谢大叔。”秋火明大喜，这大冬天的站在户外，脚冷的慌。 他提着箱子找到自己的那节车厢，快步走了过去。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拿着他的票看了一眼，就放他进去了。 他的座位是靠窗的，硬座是两排座位面对面，他的方向刚好是顺着车头的方向，这个位置不容易晕车。 今天自己这运气还是不错的。 秋火明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手里的箱子塞到座位下方，背包放在腿上，车窗拉下了一半，风吹动着他的头顶的头发，他打量着旁边的铁轨，还有忙碌的人群…… 候车室里，韩礼德坐在长椅上，他这回是回津城过年，坐火车方便，要是回川省的话，他就要坐船了。 这几天憋得他有些难受，他左右看了看，附近抽烟的人很多，他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包烟来，这包烟只剩下两根了，他捏了捏，这才看到，随着烟盒带出一样东西，他拿在手里看了看，是张二元的纸钞。 他看着这张陌生的纸钞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除了火明这小子，还能有谁。 这年轻人，还真是…… 他叹了口气，自己难得大方了一回，这么快就被破功了，他小心地将二元钱收好。 自己不富裕，这两元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想到这一路以来秋火明的表现，心中暗想，这年轻人值得交往。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那丫头，可惜她的年纪比火明大了几岁，不然拉个红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坐在火车上的秋火明可没想到，自己这会儿已经被人惦记着要收他为女婿了。 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乘客，对面是一对小夫妻，大包小包的，就连搁脚的地方都放了包裹。 自己身侧坐着一名中年汉子，提着一个蓝白袋子，扔在上面的行李架上，就不管了。 一坐下来就打瞌睡，车子还没开，就已经鼾声如雷了。 对面的女人嫌弃地移开目光。 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男人温柔地看着妻子说道：“你也睡一会儿，要开车了。” 话音一落，车子晃动了一下，随着“哐当、哐当”地声音响起，窗外的风一下大了起来，车子已经在朝前行驶了。 秋火明伸手将窗户向上拉了起来，露出一道缝隙透气。 第258章 归程1 第258章归程1 6点10分，火车准时发车了，这趟车全程11个小时，到达庐州是下午5点，比起夜里的那班车要快一个钟头。 等到了庐州，他还要去汽车站买票，坐巴车回无城县，这时间有点赶，等到了无城县已经是夜里了，他要扛着洗衣机，提着箱子走回去…… 好在自己这一学期，熬了一把子力气。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这一趟旅程。 初升的阳光从右侧的窗口斜斜地照了进来，车厢里除了车轮跟车轨的撞击声，还有人们扯着嗓子聊天的声音。 秋火明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的那位鼾声如雷的中年汉子，他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就是这行李带的不多，颇有点出乎意外。 对面的这对小夫妻衣服虽然陈旧，但是几乎没有补丁，头发也梳理的整齐，想必家境还不错。 秋火明抱着自己的背包，闭上眼睛。 这种环境下，看书头会晕，这车晃动的厉害，还不如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对面的男人起身将车窗合上了，那唯一的缝隙也关紧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悉悉索索地从包里翻找着。 “有的”汉子吃了一个烧饼，将另一个继续包好，塞进怀里。 “夜里还有车？”秋火明问道。 当下的巴士，那可真的是一言难尽了。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肚子饿的有点难受，好在看时间，下一站估摸着也要快到了。 他们小声地聊着，秋火明的眼皮子逐渐沉重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接近9点了，这一觉睡得。 “对，下了车还要倒腾一趟。” 他扭头看向秋火明道：“你不会不知道吧，伱到了庐州，还不一定买的到汽车票，要是买到了当天的，你还要坐10个小时的车，就是夜里开的，到了县里天都亮了。” 沿途的一些村落，也是破旧的很，秋火明收回目光。 走道尽头，那名中年男人正在艰难地往回走，看来他刚刚是去放水了。 他想了想，扭头问秋火明，“来一个？” 事已至此，也只能坐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头突然被敲击了一下，他陡然间醒来。 这么一来一去的，车厢里回应的人多了起来。 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弯，“兄弟，你还有个地方坐，前面那车厢，好几个人都躺座位下面去了。” 睁开眼，发现是自己的头敲到了车厢的墙壁上。 他打了个哈欠，对面的小夫妻也睡得很香，女人的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自己身边的那名中年男人不见了。 他勉强站了起来，原地活动了一下腰，他个子高，头顶已经抵在行李架下方了。 “我这一大早赶车，还没来得及吃饭，小伢子，你也是庐州下吧？” 汉子瞥了他一眼，笑道：“附近乡里的，小伢子你呢？你看样子，还在念书吧？” 闻言，秋火明愣了一下，上回无城中学的江主任，他开车是半天功夫就到了，现在想想……那也是因为他开的是吉普车，沿途还不停…… 狭窄的通道上，坐着好几个没有座位的乘客，也一个个耷拉着头，昏昏欲睡。 中年男人走了回来，小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这才骂了一句，“特么哪来的这么多人，老子都没地方下脚。” 早上的那个‘老虎爪’不经吃，早就消化了。 他摸出自己的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这会儿还不敢多喝，这一车的人，自己去厕所都够呛。 地上一个男人回了一句：“你特么好歹有个位置，老子还要坐一宿。” 秋火明赶紧摇头，“我等靠站了，叫外面的小吃。” 自己原本打算四个半小时到家的，现在看来，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绿色。 汉子松了口气，取出一个烧饼，自顾自吃了起来，掉下的芝麻和碎片，被他灵巧地接住，一粒都没漏。 秋火明点点头，“放寒假了，回家过年。” “包里有围巾，你系上吧。” “风吹的真是冷。”对面的女人小声地说道。 不远处，有小孩的哭闹声，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秋火明一屁股坐回原地，后排有人开了窗，正在抽着烟，烟气直接飘了过来，夹着着室外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我还要倒腾两趟。”汉子大概也是习惯了，一脸的不以为然，“到家要第二天咯。” 这一段路是阴天，车窗外的景物越发的荒凉，将冬天的萧条展露无遗。 “别急，等再上几个人，我也得钻下面去……” 汉子擦了一下手，从看不出颜色的老棉袄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油纸包出来，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两个已经压得有些碎的烧饼。 秋火明听出了自己身边这个汉子的口音，“大叔，你是无城县的？” 汉子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更深了，“没事，我路熟，到时候，我带着你……” “谢谢大叔了，大叔你是在申城务工吗？”秋火明问道。 大叔点了点头，“做漆匠，手艺人。” 难怪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桐油味道。 他们说话间，对面的小夫妻也醒了，两个人有些无精打采地听着秋火明跟汉子聊天。 没一会儿，车子靠站了。 秋火明立即起身将车窗打开，还没等他探头出去，一个推车就压了过来，一位阿姨的脸凑近了窗口，“茶叶蛋、馒头、肉包子，还有热水……” （站台的推车） “阿姨，给我来两个肉包子，两个茶叶蛋，两个馒头，再帮我把水壶装满……” 阿姨一听有生意，当即笑着应了一声，伸手接过秋火明递过来的水壶，熟练地倒满水。 一旁的汉子嚷嚷道：“你这小伢子，咋不问问价格咧……” 秋火明笑着说道：“价格写在纸板上了。” 阿姨眉头一扬，“明码标价，我们站里的食品，可比外面的干净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物都打包好了，用了油纸袋装在一起，递给了秋火明。 等找了零钱，秋火明接过来直接揣进兜里，这才缩回头，坐回位置上。 对面的男青年也买了两个茶叶蛋，跟他媳妇一人一个。 阿姨探头在窗口继续喊道：“茶叶蛋、肉包子、馒头，都是现做的，还有人要吗？” 眼看着没生意了，她这才退了出去，把推车继续往前推…… 汉子刚吃了烧饼，肚子里还有货，他瞥了一眼秋火明刚买的食物，笑着说道：“半大的小子最能吃了，跟我儿子一样。” 秋火明把纸袋的口打开，一阵香味袭来，车厢里好几双眼睛看了过来。 有带了食物的，当即就取了出来，没带食物的，只能咽一下口水，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秋火明取出一个馒头递给汉子，“你也来一个。” 汉子赶紧摆手，“哪能吃你的东西。” “我买的多了，你帮我吃一个。” 汉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馒头还是热的，秋火明特意选了最便宜的食物给他，就是担心他会有顾虑，见他接了，笑着说道：“大叔，你带水杯了嘛？” “带了带了，有茶缸。”汉子慌忙站了起来，张口咬住馒头，伸手将上面的蓝白袋子打开一道口子，在里面摸了摸。 拿了一个掉了漆的旧茶缸出来，里面已经被茶垢染成了不均匀地暗色。 秋火明举着自己水壶，给他倒满了，放在靠窗的搁板上。 秋火明这才剥了一个茶叶蛋吃了起来。 火车“吱呀”一下抖动起来，对面的男青年起身将窗户关好。 火车“哐当、哐当”伴随着鸣笛声，朝前驶去…… 站台上的推车又一个个聚拢起来，工作人员目送着列车离去…… “下一站，我们也买肉包子吃吧。”对面的女青年瞥了一眼秋火明，对着身旁的男青年说道。 “买，听说还有蒸糕吃……” 男青年吧唧了一下嘴巴，“还有盒饭……”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才九点三刻。 他把茶叶蛋都吃了，又吃了一个肉包子，这才停了下来，顺手将油纸袋扎好口，水壶里的水也没那么烫了，秋火明灌了一口水下肚，只觉得周身都爽利了。 汉子也把馒头给吃完了，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温水，再看向秋火明的眼神，已经透着几分亲昵了。 “我姓崔，乡里人叫我崔家老五，住在鹤茆乡，你要是过年有时间，到我们那里去玩，我带你去捉鸟……” “崔大叔，我叫秋火明，你们那都有什么鸟啊？”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那可就多了，最多的就是白鹤……” 崔大叔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对面的小夫妻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两人凑近小声地嘀咕起来。 这一站又上来了好几个人，眼看着通道更挤了。 上面的行李架已经塞满了，其余的行李都堆在地上，没票的人，有些靠在行李上，有些干脆就地卧倒，还有几个在车厢连接处坐着闲聊。 还好现在是冬天，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味还不算难闻。 崔大叔说了一大段的话，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端起茶缸喝起水来。 秋火明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将袖珍收音机从背包里给取了出来。 对面的小夫妻停止了对话，饶有兴致地看着秋火明摆弄着收音机。 不一会儿，搜到了频道，收音机里传出了悠扬的歌声，崔大叔赞道：“这曲子好听。” 对面的男青年也笑着附和道：“这歌我还买了磁带。” 女青年想了想，“是朱明瑛的《大海啊，故乡》！” “她的声音真好听。” 坐在地上的几个人也嚷嚷开了，“小伙子，声音放大一点！” 秋火明笑了笑，将按钮调大。 有了这么一出，车厢里的氛围好了许多，原本大家还因为进进出出，碰到、挤到多少会吵几句，听着歌声，大家议论了起来，有些熟络了，再吵的话也不好意思。 半个钟头后，信号变差，秋火明换了个频道，里面是评书。 又有人嚷嚷了起来，“哎，就听这个……” 秋火明从善如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家闲着没事，议论声少了，都认真听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餐车来送餐了，“瓜子、香烟……热水，让一让，同志，腿缩一缩……” 沿途惹来一阵阵骚乱。 秋火明上午填饱了肚子，油纸包里还有一个包子一个馒头，暂时什么都不想买。 任由着餐车推了过去。 也不得不说，这些列车员一身的好本事，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进进出出。 列车中途停了几次，下午的时候，秋火明把收音机给收了回去。 上午大家都兴奋过了，中午又吃了东西，在摇晃的车厢中，大家又渐渐地困了起来，没多久就连秋火明都打起了盹。 下午5点，列车准时到站。 秋火明胸前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箱子，奋力朝着门口挤去，有些要上车的乘客等不及了，干脆示意窗口的那些人，帮忙把窗子打开。 他们先把行李塞进来，接着整个人从窗口爬了进去。 秋火明跟崔大叔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崔大叔笑道：“我也爬过，今天还不算人多，再过几天，你再看看……” 秋火明也经历过春运，不过在后世，交通工具多了，大家有了选择，不至于像眼前这么夸张。 秋火明拿着行李票等了一阵子，才等到行李运送过来，他赶紧拿着行李票，将洗衣机给取出来，车站里的同志，帮他把货物用推车给运到出口处。 没想到崔大叔竟然一直等在出口处，见他出来了，连忙迎了过来，“你这小伢子，怎么才出来，你这东西也太多了，我帮你背。” 他一猫腰，也不等秋火明回话，将洗衣机抡空背在背上，他身体弯成了90度，单手还提着他的蓝白袋子。 “崔大叔，放下，我自己可以的……” 秋火明扶着洗衣机要往下拿。 “走了，不然要赶不及了，还得买票。”洗衣机底下传来崔大叔低沉地声音，他脚步不慢，朝前走去。 秋火明无奈，只得跟上，一抬手将他手里的蓝白袋子给接了过来。 长途客运站就在火车站的斜对面，看着不远，走过去花了十几分钟。 （80年代的候车室） 等进了大厅，一头大汗的崔大叔，这才将洗衣机放到地上。 崔大叔不识字，看了看窗口位置说道：“小伢子，帮我也买一张票子，叔把钱给你。” 秋火明接过钱，快步走到窗口。 这里已经排成了长龙，好在此刻临近傍晚，很多人买的都是第二天的票，轮到秋火明的时候，还真的给他买到了两张回无城县的汽车票。 他擦着额头的汗水快步走到崔大叔身旁。 “叔，咱运气好，买到今晚的票子了。” 原本崔大叔说过，买不到票，他就在候车室过夜了。 票子是晚上6点15分的，两个人顾不得多聊，扛着洗衣机往站台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259章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第259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长途客运站比想象中更加的破旧，透过玻璃门看向停车场，地面有些地方还是土路，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扬起灰尘。 秋火明一行人没等多久，铃声响了，检票员一手拿着一个检票夹，一手拿着一个硬壳板，上面放着一支笔，她扫了一眼候车室的众人，嚷了一声：“去无城县的跟我走……” 大家闻言鱼贯而出…… 到了车子停靠的地方，检票员站在车门口检票。 秋火明跟工作人员一起，把自己的洗衣机给送到了车顶。 绑好之后，秋火明爬上去拉扯了几下，发现捆得很结实，这才放下心来，旁边放着好些麻布袋，堆得高高的，都被一张网给围住。 等他上了车，里面基本没空位了。 崔大叔给他霸着位置，一边跟人吵架，一边用粗壮的身子卡在出口处，“这是我大侄子的位置，他在外面放东西！” 秋火明汗颜，赶紧挤了过去，“叔，我回来了。” 崔大叔展颜一笑，“我大侄子回来了。” 大家打着哈欠，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态，闭着眼睛休息。 汉子长得粗壮，他脚下还踩着一根扁担，“怕啥，咱这车上，精壮的男人还少啊，起码有11、2个，加上司机，怕个球，要是敢抢我的东西，我就跟他拼命……” 这时候的巴士还是汽油车，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刚开出市区，车上好几个人都晕车了。 他顺势坐在里面，秋火明坐在外侧。 崔大叔回应了一声，“大兄弟，你也是个有见识的，我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之前跟他吵架的汉子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顺手摸出了一根烟。 崔大叔苦笑道：“就怕是一群软蛋。” 副驾驶的助手已经醒了，清点了一下人数，准确无误后，司机关上了车门，车子在抖动中重新出发。 站台旁边有厕所，亮着昏暗的灯光。 车子晃悠悠地在黑暗的省道上朝前开着，偶尔路上遇到几辆交错而过的货车，互相用长近灯光打了声招呼。 侧面的行李架上，鼓囊囊的，都是行李。 靠在窗口的崔大叔闻到过道上传来的烟味，烟瘾也犯了，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皱巴巴地不带烟嘴的勇士牌香烟。 车厢里的热闹没延续太长时间，随着车子的颠簸加剧，大家都昏昏欲睡起来。 后面传来一声年轻男人的骂声，“谁特么是软蛋，老子要是遇到了，第一个上。” 车厢里除了马达的轰鸣声之外都安静了下来。 坐在过道的那位汉子抱着他的行李，靠在椅子外框上，笑着回答道：“你这小伢子头一回坐夜里的车吧，北方跟西南一带这种事情多的是，咱这里还好，拦道的……” 好在这个时候的汽车漏风，即使关着门窗，也有着不知道打哪倒灌进来的风…… 大概这个话题够劲爆，车厢里陡然间热闹了起来。 走道上放着几个小板凳，没一会也坐满了，好在没人站着，都有坐位，想想也是，近十个小时的车程，站着谁也吃不消。 秋火明木然地看着前方，车厢里黑压压的，只有前方的车灯是亮着，将道路照的忽明忽暗…… 下一回还是走水运吧，他暗自想到。 吵架输了不要紧，香烟这一头赢了也是胜利。 坐在小板凳上的那位跟他吵过一架的汉子瞅了他一眼，他自己抽的是大前门，顿时脊背都挺直了几分，他这款要卖3角5分，勇士牌才卖1角4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七大姑八大姨在路上遇到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秋火明一下子连困意都消失了。 车厢里原本还有几个人，聊天聊得起劲，这会儿也蔫了。 秋火明背着背包跟着崔大叔一行人都下了车，放了水之后，在车旁活动了一下，等人陆续从厕所方向回来了，这才上了车。 车厢地面沿着过道，还放着好几根扁担，车子抖动了一下，发动机轰鸣，检票员嚷了一嗓子，“出发了，大家都别走动了。” 这年头的长途客车的避震不好，城市还好说，眼下开到了郊县，这道路肉眼可见地差了起来。 这个牌子秋火明倒是第一回见，崔大叔熟门熟路地从烟盒里取出一盒火柴。 司机喝了一口茶水，油门一支，车子晃荡着继续朝前行驶。 秋火明问道：“啥叫拦道的？” 崔大叔抽了几根烟，精神反而上来了，他看向黑漆漆的车窗外，有些担心道：“可千万别遇到拦道的……” 对面有车过来，司机反倒是心定了，就怕那种开出去老远，一辆车都见不到的情景。 阳光彻底地消失了，停车场对面的候车厅灯光是亮的，他笑道：“咱运气不错。” （这应该没几个人抽过） 崔大叔把车窗关了。 说完，她跳下车，车门在身后合上，司机顺手打了一波方向，车子缓慢朝前驶去…… 他嘴里轻飘飘地冒出了一句：“就是，抢东西的。” 开车的司机在心里骂了一声，开夜路最怕这种事情，这群人还偏偏说得起劲，副驾驶的助手睡得正香，他们俩开长途都是交替着开，所以但凡有空闲，都是抓紧时间补觉…… 秋火明处于两个烟枪的夹击之下，只好自认倒霉。 三个小时后，车辆停了第一个站点，司机扯着嗓子叫道：“下去方便的，赶紧去，后面我们就不停车了……” 秋火明抱着背包，靠在椅背上，被车晃得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嘎吱”车子来了个急停，秋火明一头冲到前排，好在怀里抱着背包，给挡了一下。 “卧槽，哪个缺德的！”司机的大嗓门骂了起来。 秋火明的睡意顿消。 漆黑的道路当中，横着一根木头，如果司机刹车不及时，撞上去少不得一顿车仰马翻。 他扭头冲着车厢里嚷嚷道：“下来几个男同志，帮手把木头给搬走。” 当即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秋火明也站了起来，被崔大叔一把按回座位上，“咱叔侄俩个出一个就行，我一把子力气，我去……” 坐在过道上的那位汉子笑道：“你这叔叔还挺照顾自家侄子的。” “那是，你不下去？走吧。” 车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司机跟副驾驶的助手走了下去。 司机开的是远光灯，车灯将前方的路照的雪亮，下去了七个人，大家一起用力，将木头移到了一旁，司机正要招呼大家上车的时候，道路两侧突然涌过来六个手里拿着家伙的人。 四个人面对着车下的七个人，另外两个快步上了车。 秋火明悚然一惊，他一伸手，将之前下车的那位汉子坐的小板凳给抓在手里。 司机的声音颤抖着，“我们是国营的汽车，你们……” “我们不伤人，就是想拿几个钱花花，你们自己主动点……”站在车下的一位明显是头目的人大声嚷道。 车上的两个人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不高，身材粗壮，看着像是农民。 “大家把钱拿出来，都自觉一点，别逼我们。”上了车的其中一位，拿出刀背敲在椅子上，发出“哐哐”地敲击声。 后排的一个孩子“哇”一声哭了起来…… 秋火明丢下背包，瞬间站了起来，“他们才六个人，我们人多，怕个球！” 后面隐隐有人心动，要站起来。 上车的那个人瞥了一眼秋火明，拿着刀恶狠狠地走了过来，后面的动静立即熄了。 秋火明站到过道上，“大家一年到头赚钱不容易，就这么给了别人，回家老婆孩子怎么看你……” “地上有扁担，旁边有凳子，是男人的，就干！” 对方压根不等秋火明话说完，已经一刀砍了过来，秋火明手里的板凳不偏不倚地将他的刀口给卡住，顺脚一踹，狠狠地踹向对方的腹部…… 对方倒退了几步，停在第一排的一个妇女身边。 秋火明得了便宜，提着小板凳就冲了过去。 身后的几个男人见有人出头，终于忍不住了，大家猫着腰，摸索着把地上的扁担给拿在手上。 门口的两个人见大事不妙，也是没经验，当即转身就跑。 “大伯，点子扎手！”丢了刀的那位嚷嚷道。 秋火明走到门口，将搁在门旁的一个挑东西的木棍给拿在手上。 紧随那两人之后跳下了车。 他一只手提着凳子，凳子上还卡着一把刀，另一只手拿着棍子。 他连考虑都没有，继续追打着刚刚被他踹了一脚的人，抡起板凳敲到对方的头上，对方的话音嘎然而止。 对方大概也没料到，秋火明能这么不假思索地就追了下来，一个冷不防，脑袋开了瓢，血水流了下来。 他眼睛一翻，人软倒在地。 车上跟着跳下了三名男乘客，各自拿着一把扁担，车灯照耀下，崔大叔推了一把司机，“傻站着，滚球……” 刚刚扔木头的地方，就有石块，他奔过去，抱着一块石头就嚷嚷开了，“咱人多！拿家伙干啊！” 车上的众人恍然大悟，车窗里朝外扔出来好几个小板凳。 站着的五个人，亮着手里的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这里没有妇女儿童，都是精壮的男人，挑软柿子捏都不好找。 “行，我们这就走。”为首的求财，眼看着这情况不能控制了，当即以退为进。 “你们伤了我的人，赔个医药费总可以吧。”他示意身旁的其他人，将软倒在地上的伤者给拖到一边。 秋火明将手里的长棍一把塞到之前坐在走道那名汉子手里，“叔，拿着防身。” 汉子手里有了东西，胆气瞬间壮了起来。 崔大叔吐了一口痰，“快滚，再不滚，老子砸死伱！” “快滚！”是其他人的声音响起。 乘客们见贼人缩了，一个个腰杆子都直了，声音都洪亮了起来。 对方退了几步。 为首的那位左右看了看，乘客们此刻手里都有了家伙，这些人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人，扁担可是比刀好使，他哭丧着脸，一咬牙，挤出了一句，“行，我们走。” 不一会儿，这群人就消失在夜色里。 秋火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他刚刚有些后怕，主要是担心那些贼人会把车上的妇女儿童当人质，现在看来，这些人大概顺风顺水惯了，还没这意识。 他看着地面的那摊血渍，伸手将卡在板凳上的刀给拔了下来。 “司机大叔，这刀放哪？”他扬声问道。 周围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这群汉子的腰杆子挺的笔笔直，声音一个比一个响，这次回乡了，可不得好好吹嘘一番。 司机劫后余生，给现场的各位差点跪了，他扶着有着发软的膝盖，“今天谢谢各位了，还有……还有这位小同志，刀给我，我要带回去，跟上面汇报一下……” 助手反应过来，“大家先上车，离开这里再说。” 夜风寒冷，吹到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这群人这才后怕了起来，一个个往车上走去。 上了车，秋火明把豁了口的小板凳递回给那名汉子，“叔，你坐坐看，还稳当不？” 汉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不碍事。” 车子重新发动，司机抹了一把脑门子上激出来的冷汗，头也不敢回，朝着前面驶去。 回到车上的众人可就没他那么紧张了，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那贼人还算识相，他要是再多说几句，看我不一扁担打破他的头！” “就是，算他识相。” …… 坐在第一排的那位妇女突然扭头说道：“还是这位小同志勇敢，那个人拿着刀上来的时候，我都差点要哭了……” 她旁边坐着一名老太太，“可不是嘛，那刀敲在椅背上，太吓人了……” 有她们这些话，车上的风向立即偏了。 后排的那位年轻男同志扬声说道：“小伙子，你那一脚踹的干净利落，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那还是因为……有各位大哥、大叔给我壮胆，我一个人，可没那本事。” 这话挠到了大伙儿的骚处，那些下了车的，还有帮忙扔武器下去的人，都自动把自己带入角色，当即又议论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座的各位都算是逃过一劫，这份喜悦确实应该。 接下来的旅程就顺利了，司机哪里敢半路停车，一口气开到了无城县汽车站，这才敢停下，喝了一口茶水。 秋火明听到了报站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崔大叔在一旁笑道：“可算是到了。” 大家提着东西鱼贯下了车。 司机助手捡了两块砖头，将车轮抵住，这才从后面爬到车顶，把上面的行李往下丢。 秋火明也爬了上去，跟崔大叔合作，小心地把洗衣机给放了下去。 “你赶紧回去吧，我在候车室坐一会儿，等车到了就回乡。”崔大叔提着他的蓝白袋子站在原地跟他挥了挥手。 “那我就先走了。”秋火明背好背包，放下箱子，先将洗衣机扛起来，接着半蹲着将箱子提着，往出口走去。 车子半道上耽搁了些时间，此刻是凌晨4点半，天色还是黑的，只有停车场跟候车室亮着几盏灯。 秋火明刚走到出口，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火明？” 第260章 到家了，真好啊 第260章到家了，真好啊 秋火明抬眼一看，出口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都围着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其中一位正推着自行车，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自己。 “妈！爸！”秋火明立即蹲下身子放下了洗衣机跟手里的箱子，快步走了过去。 对方赶紧迎了上来，陈素娘还没靠近，眼角就已经红了，“真是火明，我瞅着就像，就是看你背着东西，还不确定。” 她上前一把揽住秋火明的手，“怎么这么冰。” 秋建设推着自行车，撇过脸，带着一丝鼻音说道：“这里冷，咱回家再说。” “哎，你等等。”陈素娘从老棉袄里摸出一个饭盒出来，“我带了香蛋，就怕你一大早过来肚子饿，还是热的，你先吃一个垫垫肚子，回家，妈再给你下碗鸡汤面……” 陈素娘絮絮叨叨地将饭盒打开，里面放着六个香蛋，还是温热的。 “妈，你们怎么这个点过来的？” 秋建设冷哼了一声，“你上回写信不是说了嘛，这几天会回来，又不说个准确日期，庐州到咱这里就两班车，你妈这些日子，一天来两趟，就怕伱回来了没人接……” 秋火明两口吃完手里的鸡蛋，他拿着饭盒对着陈素娘说道：“妈，我把剩下的鸡蛋给我一个朋友吃，他在路上对我很照顾。” “吧嗒”车前灯打开了，光线清冷地洒向前方…… 秋火明可不信，他们等在寒风里，不饿才怪。 秋建设把自行车支停了下来。 秋火明拿了一个鸡蛋，吃了起来，还是家里的食物更香甜。 陈素娘这才提起秋火明放在地上的箱子，两个人都转身看向候车室方向。 大门口的乘客差不多都散了。 陈素娘摸了摸洗衣机的外包装，“这孩子，这得多重啊，他这瘦猴子一样的身板……” 陈素娘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秋火明时不时回应一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院门口的斜坡处…… 他左右看看，陈素娘走在他左侧，父亲走在右侧。 秋建设立即傲娇了起来，他一手提着秋火明的箱子，一手扶着洗衣机，“那可不，早就学会了，刚刚还是我骑车带你妈过来的……” “嘿，你儿子我一把子力气。” 车轱辘朝前转动着，发出“咯吱”的细碎压马路的声音，几个人在夜色里往前走去。 秋建设只觉得嘴角不受控制，上扬了起来，“行，那我也拿一个。” 寒风吹了过来，老棉袄领口还漏着风，秋火明的心却充满着暖意。 “这车灯是谁装的？还挺亮。”秋火明赞道。 秋火明笑道：“是一个大叔，还要转车的，路上帮我搬洗衣机，没他我够呛。” “妈不饿。” 陈素娘点了点头，“你爸他偷偷地学了一个月，还摔了一跤，裤子都破了，这才被我发现……” “行，那我就吃一个。”陈素娘犟不过儿子，无奈拿了一个。 “我来推车吧。”秋火明小心地扶着车把手，将支架踢开。 陈素娘踮着脚看向停车场方向，“你朋友啊，他咋不出来？” “你不吃……我不吃了。” 秋建设老脸一红，别过脸去。 走到洗衣机旁边，一用力，抬了起来，陈素娘听到动静，赶紧帮忙，两人合力将洗衣机打横，直接放在车座上，这么一来，就不能骑车了。 “妈，你也来一个。”秋火明嘴里咬着鸡蛋，将饭盒递到陈素娘面前。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拿着空饭盒走了回来，陈素娘放下心来，伸手接过。 “我装的，就在南门，有家五金店里就有。”秋建设回应道。 秋建设推着车走到洗衣机旁边，“这小子，怎么搞了个这玩意回来。” 秋建设从怀里取出绳子，把洗衣机给捆好。 秋建设见车子被他接收了，一抬手把陈素娘手里的箱子给拿到自己手上。 秋火明笑着将车子往前一推…… 说着说着，又心疼起来，踮着脚看向儿子离开的方向。 “爸，你会骑车了？”秋火明问道。 “都这么大人了，还要人操心。” “那可麻烦到人家了，都拿给他吧，我跟你爸在这等你。” 秋火明应了一声，拿着饭盒就往候车室快步走去。 陈素娘两手空空，她伸出手摸了摸秋火明的双肩包，“火明啊，重不？重就拿下来，我来背。”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对着秋火明说道：“你别听他的，妈等你，别提多开心了。” 秋建设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没想到，头刚别过去，就看到了秋火明那张笑容可掬的脸，“爸，你也来一个。” 等进了大院，已经是凌晨5点多了。 那只看门狗伸了个懒腰，从狗窝里钻了出来，一抬眼看到秋火明，正要叫，只听到秋火明的声音响起，“阿黄，你长这么大啦！” 这声音透着一丝熟悉，大黄狗狐疑片刻，立即认了出来，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秋建设伸脚踢开，“别挡道。” 阿黄“哼唧”了一声，又退回到窝里。 走到家门口的巷子，刚一转弯，就看到了自家院子的门是开着的，院子里多装了一盏昏黄的灯，一个小姑娘正缩着脖子靠在柴火屋门口打盹，一只早起的芦花鸡也缩着脖子待在她脚边。 天边还是黑的，只有这个院子里灯光倾泄下来，仿佛成了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 自行车压过巷子口，陈素娘嚷了一嗓子，“红霜咋在外面等啊，这么冷的天。” 她脚步匆匆，小跑着先秋火明一步进了院子。 小妹迷糊中抬起头，“妈，接到哥了？” “你自己出来看看。”听到这话，陈素娘也不急了，伸手拉过小妹的手往院门口走。 小妹揉了揉眼睛，秋火明的声音带着笑意，“让一让，先让我把车推进去。” “哥！”小妹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那只芦花鸡闻言扑腾着翅膀从院子里横穿过去，待在水槽下面。 自行车推进去，还没停稳，秋火明的老腰就被小妹给抱住了，“是真的哥！” 秋火明好笑道：“难道还有假的哥。” 秋建设跟陈素娘合伙将洗衣机放到地上…… “我先去煮面，老秋你把院子门合上。”陈素娘见洗衣机放好了，这才松开手吩咐道。 院子门刚关上，客厅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大妹穿着棉鞋，身上披着大棉袄走了出来。 她头发披散着，拨开刘海，突然叫了一声，“哥，哥回来了。” 小妹拽着秋火明的衣襟，“哼，哥早就回来了，你才知道。” 秋火明伸出手，揉了揉大妹的头发，“外面冷，走，回屋去。” 箱子被秋建设给提进客厅，陈素娘在厨房间起炉子，“火明啊，我再给你烧点热水，吃好早饭，去洗一下。” “好嘞！” 秋火明坐在客厅里应了一声。 “欸，大姐她回去啦？”他四下看了看，没见着她。 秋建设从五斗橱里摸出一个茶叶罐，抓了一小撮茶叶丢进茶壶里，“你姐回去了，初二会带孩子过来，你就能见着她们了，你这外甥啊，长得跟你倒有几分像……” 秋火明嘴角一扬，“外甥像舅舅。” 他半蹲在地上，将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个保温杯，“爸，你跟妈一人一个，可保温了，大冬天的喝水一点都不凉……” “这玩意儿，是外国来的吧？”秋建设看着保温杯上的英文字，拿着保温杯摆弄了半天。 大妹跟小妹的睡意早就消了，两个人围着秋火明转。 “这两双鞋子是给你们的……”秋火明在箱子里翻了一下，拿出两双运动鞋。 “好耶！”小妹接过鞋子原地转了一圈。 大妹嘴角上扬，当即脱下老棉鞋，坐在椅子上试了起来。 秋建设在一旁伸长脖子，嘴里嘀咕道：“太破费了……”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 “老秋，把门拉一下，面好了……” 门拉开，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涌进鼻腔，秋火明瞬间觉得口舌生津，肚子饿了起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陈素娘小心地端着搪瓷碗走了进来，热气将她的面容渲染，模糊了一半，她发间的那几根白发一下子映入了秋火明的眼帘。 他的心陡然一揪。 连忙上前，接过搪瓷碗。 陈素娘这才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保温杯，还有箱子里的那些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布料。 “你这孩子，有钱自己花，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有，那洗衣机多少钱？妈一会儿把钱给你……”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紧着你自个儿，家里又不缺吃喝……” 秋火明伸手拽了拽陈素娘的衣服，“妈，我可有钱了。” 陈素娘顿时哑了声音，突然背过身去，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声音透着几分哽咽，“快吃面，沱了就不好吃了。” 秋火明拿着筷子夹起面条吹了吹，这才大口地吃了起来，汤底是陈素娘熬的鸡汤，连带着面条一起，鲜的不得了。 “好吃！”秋火明一边吃一边夸赞，吃完了面，又忍着烫，转着边把汤给喝干净了。 肚子里暖洋洋地，周身都爽利了。 陈素娘端了空碗跟筷子出去，炉子上放了一锅水，还没开，这是准备给秋火明洗澡用的。 等她再进来的时候，秋火明又蹲在地上，分发物资了。 “这双鞋子，给爸的，你经常去农村，这鞋子不打滑，走路快……” 秋火明提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递给秋建设。 陈素娘拍了秋建设一下，“快点试试，你享儿子福了……” 秋建设的脸上像盛开的花，也顾不上埋怨秋火明大手大脚了，当即坐了下来，也跟大妹一样，现场试穿。 大妹那边已经将鞋收了起来，换回了老棉鞋，看她那一脸的笑意，就知道这鞋很适合。 “妈，这里的布料说是最新款，你给自己做些衣服呗。”秋火明抱着那三种颜色的雪纺布料放到凳子上。 小妹抱着自己的鞋子在一旁，叹了口气。 秋火明问道：“怎么了，不合脚？” 小妹摇摇头，她把脚伸了出来，原来是她的小脚趾生了冻疮，肿了老高，已经破皮了。 秋火明心里一紧，“搽药了吗？” “涂了蛤蜊油。”小妹摸了摸手上的鞋子，“只能等脚好了，再穿了。” “前阵子下雪，红霜穿的鞋子……底坏了，冻了一下午，回来就生了冻疮……” 陈素娘看着她这样子，也是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床上睡一会儿。” 小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秋火明，应了一声，走到房门口又扭头看向他。 秋火明哭笑不得，“下午带你出去找丁宇哥哥玩，你快回去补觉。” “好耶！”小妹立即窜回了房间，片刻又跑了出来，“我把鸡给放出去……” 院子门开了又合上，她这才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你脚不疼啊？”秋火明问道。 小妹摇摇头，“不疼，就是痒得慌……” 陈素娘嚷了一嗓子，“你可别挠啊。” “不挠，我进去睡觉了。”小妹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旁的大妹抬起头，声音软糯问道：“哥，我也能去吗？” 秋火明心都化了，“当然能去，咱一起去。” “你也回去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大妹点点头，起身回了屋。 秋火明拿起热水杯，教陈素娘怎么用，又示范了一下，倒了热水进去。 “妈，这水外面摸着不烫，喝到嘴里可烫了，第一口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这玩意，很贵吧？”陈素娘摸着做工精良的保温杯问道。 “不贵，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这是拿外汇券买的，只有大城市才有。”秋火明解释道：“我们学校来了个外教，我跟他换了几张外汇券……” 他指了指还放在院子里的洗衣机说道：“那台洗衣机也是外汇券买的，全进口的，能用很多年都不会坏……” 陈素娘“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秋啊，走，把它抬进来。” “欸，妈，放洗澡间吧，洗澡间不刚好有个高台面，把它就搁那上面，洗被子、洗衣服，还有甩干功能，方便的很，等我洗好澡，我来接上管子，刚好把我这件老棉袄的外套给洗了……” 秋火明说完，站了起来，他提着双肩包，拉开门，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陈素娘跟他前后脚进了屋。 “你这床上的被子，我前两天刚晒过，被单跟枕头巾都洗过了，下面的棉花找人重新弹了，松松软软的，睡觉可舒服了……” 陈素娘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小床。 “还是妈好。”秋火明笑道。 陈素娘得了夸奖，笑得更欢了，她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你衣服在柜子里，厚衣服都晒过的，自己找，我先出去，一会儿洗澡觉得冷，就叫我，热水有的是……” “好嘞。” 秋火明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小屋，小屋清扫过，看来也经常换气，小平房里，干干净净地，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他放下手里的背包。 一屁股坐在床上，触感果然松软了许多，他换上了拖鞋。 这才站了起来，打开厨门，翻找了几件冬天穿的秋衣秋裤，摸出一条毛巾，这才直起腰，走到户外，将水槽边的洗脸盆拿在手上，推开洗澡间的门，撩开悬挂的塑料布，眼前水蒸气缭绕……热水都倒在水桶里，旁边放置着一个大的木盆，一个水舀放在盆里…… 第261章 喜相逢 第261章喜相逢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洗澡配方，只是换了个方式。 秋火明回到门口位置，飞快地脱了衣服，挂到旁边的墙壁上，哧溜一下，钻进了塑料围成的空间里…… 你还别说，这么一来，这洗澡的体验感确实好了许多，空间大了几倍的同时，热气也有效的禁锢住了。 洗好澡，换了一身新衣服，秋火明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拉开门走了出来。 院子里，秋建设跟陈素娘已经把洗衣机的外包装给拆了。 （货真价实，40多年前的老物件） 两人拿着说明书正站在洗衣机旁边，翻来覆去的看。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亮的不彻底，天边泛着白，院子里的灯熄了。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脸盆和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笑嘻嘻地走了过去，“看懂了吗？这玩意儿不难安装。” 秋建设将手里的说明书递给秋火明，“这写得都是啥呀，都是洋文……” 当初建洗澡间，主要为了洗澡用，没有预留电插座。 秋火明打了个哈欠，刚刚还不觉得困，眼下事情办妥了，反而困意涌了上来。 秋火明将洗衣机往里抬，秋建设快走了几步，搭了一把手。 说到维修，秋火明突然想到丁宇的大哥丁浩，他去年就在南大街开了一家，家电维修铺子，也不知道生意怎么样了。 秋建设点了点头，“这大冬天的，以后可以不用下冷水去河里洗衣服了……” 陈素娘听话地按了一下。 脚下的暖意一点点将他带进睡梦中。 几个人正在说话间，洗衣桶开始旋转起来，震动声响起，吓了陈素娘一跳。 大概是趁着秋火明洗澡那会儿功夫，陈素娘给他装了个暖水瓶，这瓶子还是上回他挂药水拿回来的医用玻璃瓶，外面用厚毛巾给裹了一圈，防止烫脚…… “嗯，你看旁边这个是启动键，你按一下，机器就正式运行了……” 她伸手捏了一下秋火明的手腕，“都瘦了。” “先试试？”秋火明插上插头，扭头问陈素娘。 这年头要是进口东西坏了，还找不到人维修。 “聪明！说得对，这就是甩干的时间，以后湿被单都能放进来甩干，就算冬天，也很快就能干……” “噢，这就来。” 秋火明打开洗衣桶，示意陈素娘将脏衣服扔进去。 陈素娘问道：“洗澡间水汽重，这电器怕是要受影响，不如就放在水槽边，我给它再搭个雨棚。” 秋火明一骨碌爬了起来，套上棉裤，披上老棉袄，顺手撸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这才穿上袜子，套上了运动鞋。 秋火明长呼了一口气，看来机器能正常运转，不枉他大老远给扛回来。 秋火明揉了揉眼睛，走到门口，门刚拉开，就听到了小妹的声音，她在厨房间嚷道：“妈，哥出来了。” “那多碍事，遇到大太阳，容易老化，这外壳是塑料件，就是专门给人放在浴室用的，只要不烂边，水汽就进不去，就是这电源线，要连接线板，用的时候再插上，不用就拔掉……” “妈，你拧一下左边的这个旋转按钮，看到了吗？这个就是洗衣服的时间，衣服多或者特别脏，就洗的长一点……” 秋火明：…… 脚刚伸展开来，脚底就传来一股热气，他用脚趾触碰了一下，立即知道这是啥玩意了。 他顺手打开小屋的窗，户外阳光正好，从这里可以看到有人拉了绳索，当中支着一根长竹竿，绳索上系着他换下来的衣服跟毛巾，这肯定是陈素娘的手笔…… 配件都塞在滚桶里，安装配件毫无难度。 回到小屋，把门合上，依旧听到隔壁的洗衣机发出震动声，他笑了笑，脱了老棉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秋建设拿着两块枕头巾也放了进去。 这款是双筒洗衣机，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洗衣机了。 秋火明笑道：“等它洗好了，我们就把湿衣服放到右边的滚筒里，你看到这边的这个按钮了吗？” “乖乖，这就是洗衣机，这力道……比人的大多了。”陈素娘站在洗衣机旁边，一脸的惊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门被敲响了，小妹欢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哥，起来吃饭了……” 陈素娘凑近了看了看，“我知道了，这个就是甩干的时间！” 他伸手按了一下当中的电源，机器亮了起来，他同时介绍道：“这个就是开关。” 陈素娘小心地将它拧到了十分钟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样就可以了？” 没一会儿，就安装完毕了，陈素娘拿了拖线板将它挂在挂勾上。 瞬间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秋火明接过说明书瞥了一眼，只有英文跟日文，大概念了一遍，心里有了底，这才将洗衣机移到洗澡房门口。 按钮上的日文字跟中文类似，很容易懂，秋火明撒了一把肥皂粉，将盖子合上。 “等等，不能浪费水，老秋，把咱房间的枕头巾也给拿过来……”她一边吩咐秋建设，一边将秋火明刚放在外面的脏衣服收了进来。 “火明，快回屋去睡觉，中午吃饭我叫你……”陈素娘一脸的怜惜，“你这几天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厨房里陈素娘从窗口探出头来，“快进屋，你们先吃，还有一个汤，一会就好。” 说完，她冲着小妹说道：“伱也去吃，跟个皮猴子似的，先把手洗一下……” 秋火明笑着应了一声，推开家里的大门走了进去。 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五斗橱上面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放一档子新闻节目。 秋建设见秋火明进来了，这才拿着报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醒了，今天菜好，陪我喝一杯。” “咦，爸，你跟妈今天不用上班啊？”秋火明有些迷糊地问道。 话音一落，从里屋走出来的大妹接上了话：“哥你傻了？爸中午又不上班……” 秋火明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2点半了，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五个钟头。 “吱呀”，门再次被推开，小妹支着门，嚷嚷着，“都别动，汤来了……” 陈素娘小心地端着一锅热汤走了进来。 “老秋，快，拿个垫子！” 秋建设四顾没发现常用的垫子，干脆拿了手里的报纸对折了两下，放到了桌面上。 “报纸看完了？”陈素娘问道。 “没事，吃完饭，拿起来还能看……”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接着一脸笑意地看向秋火明，“火明，快坐，尝尝妈的手艺。” “红叶、红霜，拿碗跟筷子……” 小妹嬉笑道：“我都拿好了。” 她怀里抱着一叠碗筷，摇摇欲坠地往里走。 秋火明吓了一跳，赶紧迎了过去，将碗筷接到自己手里。 秋建设从五斗橱的玻璃柜里摸出两个杯子，又拿了一瓶开封过，还留了一半酒的瓶子出来。 “上回你爷爷跟三姑父来了，陪他们喝了一点……” 他坐到座位上，给自己还有秋火明的杯子满上。 秋火明接过杯子问道：“爸，三姑父后面的钱还掉了吗？” 秋建设笑道：“还了，村子里跟过年似的，我跟他说了，让他别办啥厂子，现在油水少，大家还能和平相处，等油水多了，他那身板，扛不住……” 秋火明点点头，“爸说得对，除非是大队或者村里出面搞集体工厂，私人千万别动心思。” “就算动心思，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先看看吧……” 秋建设见儿子赞同自己，顿时心情舒畅了几分，“出去一趟，眼界开了不少啊，来，咱爷俩，把第一杯干了。” 陈素娘一巴掌拍了过来，“不许喝！先吃菜。” 秋建设的气焰立即消了，讪讪地拿起筷子。 陈素娘顺手将红烧鸡的鸡腿夹给了秋火明，“火明，你先把这鸡腿给吃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大妹跟小妹。 大妹立即表明态度，“我同意鸡腿归大哥！” 小妹也应道：“我也同意。” 陈素娘笑道：“吃吧，一个个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秋火明吃完鸡腿，跟秋建设边聊边喝，不知不觉，竟然将半瓶酒给喝完了。 他晃了晃脑袋，奇了怪了，今天这酒意丝毫没有上头，反看秋建设也是如此，除了脸上红扑扑地，其它没什么异常。 秋火明拿着酒瓶子看了一眼，“爸，上回你跟爷爷他们喝酒，是哪天啊？” 秋建设打了个饱嗝，“就国庆那会儿，你三姑父过来送水果……” 秋火明掐指一算，二个半月了，这酒大概酒精都跑完了…… 吃了饭，秋建设红着脸，拿着包，就跟陈素娘一起去上班了。 大妹抢着把碗筷洗了。 秋火明干脆蹲在院子里，把自行车保养了一番。 小妹蹲在他旁边看他擦车，秋火明突然想了起来，他扭头问道：“红霜，你的黑妞呢？” 小妹遗憾地叹了口气，“鸟大了，飞了……” 秋火明汗颜，大妹在厨房间探头说道：“大冷天的，应该飞去暖和的地方去了……” “我在杂志上看过，布谷鸟也是候鸟，天一冷就要跟鸟群往南飞……” 小妹继续叹气道：“它要结婚去了。” 秋火明乐不可支，小妹果然是家里的活宝，“说不定，春天它会飞回来的。” 小妹的愁容这才散了少许，她指着屋檐下搭出来的一个木盒子，“哥，你看，那是黑妞的窝。” 秋火明这才发现，家里还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挺像样啊。” 一般人家的父母很少能这么宠孩子的。 “爸不让，还是咱妈好，她跟我一起搭的窝……” 大妹洗好了碗筷，走了出来，“那还不是你哭的，还说芦花鸡有窝，为啥黑妞没有窝……” 小妹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她低头失落道：“窝都没留住它。” 大妹陪着她蹲了下来，“没事，它肯定会回来的。” 秋火明站了起来，将抹布放好，洗干净手，俯下身子摸了摸小妹的头发，“别伤感了，等春天到了就好了，走吧，我们去找丁宇哥哥玩……” 小妹抬起头，眼睛黑亮，“那我换上新衣服……” 秋火明也要回去理东西，应了一声，先回房间去了。 他把双肩包打开，把陪伴他一路上的袖珍收音机取了出来，又拿了两个组装好的零配件，一起放进布袋里。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看来她们俩出来了。 秋火明斜挎着布袋，走了出来，吩咐了一声，“把门锁好。” 等锁好自己的小屋门，扭头一看，大妹跟小妹都换上了红色的棉袄外衣，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扎了马尾，后面绑了红色的蝴蝶结。 一高一矮，都明眸皓齿，可爱极了。 “哟，丁宇哥哥怕是要看傻眼了。”秋火明笑着将自行车后座的支架踢开。 “走喽，出发……” 秋火明推着车出了院子，大妹熟门熟路地将门反锁好。 “老规矩，小妹坐前面，大妹坐后面。” 秋火明抬脚上车，单脚支停，空出前面的位置。 小妹快步走到前面，秋火明伸手把她拎到横杆上斜坐着，“这么沉。” 大妹在后座坐好，“小妹特能吃，尽长体重不长个……” 小妹坐在前面，伸手抓着车把手，回了一句：“妈说了，你读小学的时候，也是个小矮子……” 秋火明噗呲一声笑了，“都会长高的，坐好了，走喽……” 他用力一蹬，车子丝滑地朝前驶去。 下午的阳光照的身上暖洋洋的，风吹到身上，微微带着寒意。 自行车顺着东门外大街，过了大桥，没多久就到了丁家巷。 丁家的院门是关着的，秋火明把车停在门口，让两个妹妹先下车，这才推着车，敲了一下门。 不一会儿，就听到丁宇懒洋洋地声音传来，“门没锁，自己进来，你又没带钥匙啊！” 秋火明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半扇，小妹哧溜一下先跳了进去。 丁宇发出一声惊呼，“红霜，是你呀，今天怎么来了，吃了东西了吗？哥买了杠子糖，给你来点……” 秋火明将自行车拱了进来，也不出声，自顾自把车子停好。 大妹跟着他前后脚走到院子里。 丁宇听到动静转身看了过去，愣了一下，紧接着快步奔了过来，凑近秋火明，伸出手臂把秋火明牢牢箍在原地，“火子，你可回来了，胖爷我想死你了……” 秋火明挣脱无果，“欸，松手……” 红叶捂着嘴笑出了声，丁宇这才讪讪地将手松开，“你啥时候回来的？” 秋火明笑道：“今天，一回来，就找你了。” 丁宇的胖脸笑开了花，“嘿，还是火子够意思，走，咱带妹妹们进来说话……” 他兴匆匆地领着他们在客厅坐下，献宝一样从客厅茶几下面，摸出三盒磁带，“找人录的，你给长长眼。” 秋火明瞥了一眼，“谁的？” 丁宇笑得花枝乱颤，“还能是谁，胖爷我的……” 秋火明一阵恶寒，“拿开，休要污了我的耳朵！” 第262章 给你撑腰 第262章给你撑腰 大妹倒是好奇地很，“丁宇哥哥，你录的是什么？” 丁宇立即来劲了，“还是红叶妹妹识货，你听一下。” 他把录音机插上电源，打开其中一盒磁带，放进卡盒里，按了播放键。 一段乐曲声过了之后，录音机里，传来了丁宇夸张的声音，“什么？要我相亲……” 跟他对戏的是一个姑娘，两个人有来有往，说着大段的台词…… 秋火明听着这熟悉的话本，扭头问道：“小品还是话剧？” 丁宇挤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了下来，“话剧，我跟几个好朋友一起录的，我不是想考北电嘛……” “你听听看，我觉得我表演的可好了！” 秋火明这才认真听了起来，二十分钟后，卡带跳停。 “普通话说的不错啊，胖子！”秋火明称赞道：“你这剧本用的是我的那篇稿子吧？” 秋火明这才发现，以往还敢跟自己顶嘴，做事情也泼辣的大妹，如今是越来越文气了，好听点是文静，不好听就是胆小，就连脊背最近都刻意弯着，明明是个好看的小姑娘，气质却多了几分唯唯诺诺…… 小妹拿了一双拖鞋垫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打哪找到的杂志，闻言抬起来说道：“我没长大，丁宇哥哥可以找我玩，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待在我们无城县。” 胖子杞人忧天道：“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 秋火明简直没眼看。 秋火明一口气把丁宇的毛病给挑了出来，这才收了声。 小妹很够义气地将垫在屁股下面的拖鞋，抽了一只给丁宇。 “改得不错，你这方面天赋是有的。” “嘿，就是你的，我改了改，更符合省城那边的氛围。” 秋火明好歹是一个资深话剧迷，点评起来句句说到点子上，丁宇拿了纸笔，认真地记录了下来。 献宝一样放在茶几上，“妹妹吃糖。” 秋火明“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妹跟小妹蹲在一旁玩录音机，她们选了一盘磁带，是宝岛那边的流行歌曲…… 得了夸奖，胖子笑的更欢了，飞快地将磁带换了一盘，由着他们几个往下听，他跑到楼上拿了一袋大白兔跟一包杠子糖下来。 大妹从发愣中惊醒过来，她扭头看向秋火明，抿了抿嘴，突然轻声说道：“哥，我也想考大学，我想考到京城。”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这叫话剧，不是相声。” 这盘卡带只录了十分钟就停下来了。 他把袋子口打开，给红叶、红霜各自抓了一把，这才丢了一颗给秋火明，自己也拿了一颗，当即剥了糖衣送进嘴里。 她安静地坐在原地，翻看着从磁带里取出来的歌词，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都是自己人，别拘束。” 这些磁带应该都是丁浩不知道打哪翻录回来的，磁带的封面一眼就看得出是盗版。 “话剧还要讲究一个气场，跟你搭戏的那个姑娘说话语速跟咬字都不行……还有，伱中段的节奏也不行。” “不至于，老顾她不是这种人，她没给你写信吗？” 丁宇叹了口气，“我们长大了，就不在一起了，不长大就好了。” 靠在沙发上，把手里捏着的糖纸剥了，奶糖丢进嘴里，大白兔奶糖的外面是软的，里面的芯子是硬的，奶香味十足。 丁宇搓了搓手心，“就是顾同学，她大概是不会回我们无城县了，往后说不定咱们的联系也会越来越少，她是大城市的姑娘，咱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她铁定是瞧不上了……” 丁宇脸上的忧伤顿时消散开来，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走到小妹身旁，“还是红霜妹妹好，糖吃完了跟我说，楼上还有。” 大妹挤出一丝笑容，半响后说道：“北电啊？可是我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说话……” “红叶，你在学校是不是被人排挤了？”秋火明郑重地问道。 “估摸着回来了，找时间我们去看看。” 丁宇连忙阻止道：“红霜妹妹说是啥就是啥，好听就行，回头我给你现场表演一段？” 他这种人来疯的性格，去演戏算是找对方向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胖子对喜欢的东西倒是真的上心。 他撇开视线看向大妹，这一路以来，大妹几乎没说话。 丁宇把本子收好，两个人靠在一起聊天。 秋火明思忖片刻说道： 丁宇接过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秋火明笑道：“顺其自然吧。” 大妹跟小妹对视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 丁宇闻言抬头说道：“好啊，等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北电读书了，你过来当我的学妹，有我护着你，北电你横着走。” 红霜一边吃着大白兔，一边夸奖道：“丁宇哥哥说的相声，真好听。” “班长回来了吗？”秋火明问道。 “信倒是写了，我就是担心……” “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跟别人说，遇到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就要向亲近的人求助，这不可耻……我们是一家人。”秋火明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丁宇闻言一愣，直着脖子说道：“丁宇哥哥也是你家人，谁敢欺负你，胖爷我抽死他！” 红叶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低下头，突然说道：“他们……说我是傻大个，还说我……”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带了那东西，被他们翻了出来，他们都笑话我。” 丁宇没听明白后面那句是啥意思，但是肯定不是好话，他当即大怒，“把那几个狗日的名字给我，我上他们家抽他去！” 秋火明却是秒懂，青春期的孩子有种莫名的中二，对身体不了解，还偏偏有好奇心，特别是对异性。 大妹长得好看，那些人接近不了，干脆就用诋毁的方式，让她越来越自卑…… 这些人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这样类似于开玩笑的话，对那些女孩子的心理造成多大的影响。 秋火明问道：“红叶，你们生理卫生课上过吗？” 大妹的脸红了，“没有上，都是自己看书。” 秋火明压制住怒意说道：“这帮煞笔，根本不知道，一个高个子女孩在未来有多吃香，你看啊，现在飞机也多了，我们庐州也有了机场，那些空姐，都要求1米65以上，还有……如果上北电，当演员的话，对身高也有要求的……” 秋火明郑重说道：“以后他们再说你，你就骂他们是侏儒！跳起来只能打到你膝盖的废物！” “噗呲”大妹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嘴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秋火明继续说道：“至于那玩意，他们再说，你就回一句：回家问你妈去，你骂我，就是骂你妈……” “我们家红叶以前还跟我打过架，怕什么，他们还要造次，你就打他！”秋火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头，我再教你几招，男的初中生，都跟瘦猴子似的，放倒他们！往死里打……” “等些日子，我带你去江主任家拜个年，你要是打得过就算了，要是打不过，就去找他求助，让江主任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丁宇听得目瞪口呆，半响伸出了大拇指。 小妹从地上爬起来，乖巧地走到大妹身边，伸出染了灰的小手就要替姐姐擦眼泪。 被眼疾手快的秋火明拦住了。 “去，洗个手……”秋火明看着这一对性格迥异的姐妹，只觉得眉心一阵狂跳。 大妹抹了一把眼泪，似乎下定了决心，她一咬牙说道：“哥，如果他们再说我，我就揍他们！你……不会觉得我打架会影响不好吧？我同桌说我……就是太不像女生了，才会被人欺负……” “呸，谁规定女生就要跟林妹妹似的，你这同桌不行啊，换个位置坐吧，我跟江主任去说。” “红叶，你知道你顾姐姐吧，我们在船上制服了一个坏人，她打人那叫一个勇猛。” 丁宇喊了一嗓子，“嘿，一会儿跟我细说一下。” 秋火明懒得理他，继续跟大妹灌输道理： “那帮人要是说你，你就往死里打！我就喜欢看我妹妹打架……”秋火明瞥了一眼大妹说道：“明早开始，跟我集训。” 丁宇举起手来，“我也要参加。” “行啊，明天一大早，6点，在我们大院集合，就我家菜园子旁的空地上……” 丁宇看着大妹，又看了一眼刚洗了手往回走的小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放心，胖爷我爬的起来。” 小妹靠近了大妹，跟她坐在一起，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姐，学我，我在我们班就是大王！” 秋火明撇开视线，没眼看。 小妹握着小拳头，“别看我个子矮，力气可大了，我打的班上那个大个子，就是最高的那个大壮，打得他嗷嗷地哭！” 丁宇再次伸出了大拇指，“好样的，红霜霸气！” 大妹伸手捏了一下小妹的拳头，“你还说，妈打了三个糖打蛋上门给人家赔罪了……” “妈可没怪我，她还夸我，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秋火明闻言笑了，“鸡蛋而已，咱家有个永动鸡，让它多下几个鸡蛋，也就是时间问题，多大的事啊，大不了，我再多写点字，回头赔点医药费，但是你想，揍趴下这煞笔，多解恨啊。” “咱哥几个的座右铭是啥来着？” 秋火明看着两个妹妹问道。 “没有隔夜仇，有仇当场就报了！”小妹抢着把话给说了。 “说得对。”秋火明老怀安慰。 大妹长舒了一口气，跟大哥说了自己的困扰之后，整个人情绪都舒畅了，她之前旁敲侧击问过大姐，大姐的意见就是要她别惹事。 她不觉得是自己惹事，明明是别人惹她。 她看着一旁正咀嚼着奶糖的大哥，情不自禁地把背挺直了，有人撑腰的感觉还真不赖。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丁宇见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半响想起之前的话题，忙追问起来。 “快，跟我说说，船上到底发生了啥？上回写信你就一笔带过，我还以为没啥大事……” 秋火明指使他给自己斟茶倒水，使唤了一番，这才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他的口才好，说到紧要关头，大家都紧张起来，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船上的经历说完了之后，秋火明继续说道： “学武还是有用的，羊城还有个赵姐姐，她一个人撂倒了一个壮汉，打得人家爬着走……”秋火明嘴角上扬，脑海里浮现出赵嘉敏的样子。 “哇！”小妹赞叹起来，“我要向赵姐姐学习，张晓光上次还帮大壮骂我，回头，我就去打得他爬着走……” 秋火明看了她一眼，隐约觉得自己的这番教学，大概是出了点偏差。 几个人久别重逢，聊个不停，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客厅的光暗了下来。 大家这才发觉外面的太阳都要落山了，秋火明连忙站了起来，“胖子，我们得回去了。” 丁宇立即嚷嚷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行，今天我们家菜多，加你一双筷子。” “等一下，我留个纸条给我妈。” 胖子趿着老棉鞋，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写了一段话后，把纸压在茶几上。 这么短的路，秋火明也不骑车了，推着车往东门走。 他跟胖子推着车走在后面，大妹跟小妹拉着手走在前面。 丁宇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火子，你是不是又高了？” 秋火明点点头，“我估摸着我有1米83了，我也不希望再长了，布料费钱……” “噗呲”丁宇笑得乐不可支，“胖爷给钱，你给我使劲长。” “哟，财大气粗了，欸，我问你，你哥修理铺的生意咋样了？” 说到这里，秋火明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跨在身上的布袋，“哎哟，我聊得忘了，我给你带了东西，算了，到我家再说吧。” 丁宇探出头看了看布袋，“嘿，火子够意思，还给我带东西……” 秋火明闪了一下身体，“别乱翻，回去给你。” 丁宇“啧啧”了一声，直起腰说道：“我哥生意贼好，远近都闻名了，啥都修……” “我爸现在也不说他了，这也是技术活，多学点技术也不差，总比单纯开店卖东西来的强……” 路过东门大桥的时候，太阳刚好沉下去一半，将河水印染成的波光粼粼。 “我在省城的时候，经常会梦到跟你在这条街上走路。” 丁宇瞥了一眼落日说道：“我还梦到跟你抢包子吃，每次我都抢不过你，气醒了。” “出息。”秋火明单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拍掉丁宇的手，跟着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这样就对味了，你这高度搁手，实在是舒服……” 丁宇也不避开，他提议道：“火子，等毕业了，你也来京城吧，咱哥俩一起在京城找个工作。” “那可不行，我大概率要提前毕业的，估摸着是明年，接下来该怎么走，我还要再看看……” 秋火明抬头看向逐渐黑下去的天空，正思忖间，街道两侧的路灯闪烁了一下，突兀地亮了起来。 他笑着说道：“我要看看……这个世界，能允许我走到哪一步。” “火子，牛批啊，那等我毕业了，我来找你，总归不能把我们分开。” “好嘞，咱哥俩一起踏破贺兰山阙！” “你也乱用古文了，语文老师听到怕是要哭晕了……” “代指，你不懂。” “还有我胖爷不懂的东西？笑话……” …… 第263章 能量产吗 第263章能量产吗 回到家，大妹去生炉子煮饭了，小妹到外面唤鸡归笼，秋火明领着丁宇在小房间里捯饬收音机。 “胖子，这收音机送你了，一会儿我加个材料，我们两家直线距离离得不远，到时候试试看，你能不能用收音机收到我的语音……” “卧槽，牛批啊，你快点整出来，我来试试。” 秋火明把组装好的零配件取了出来。 这些都是他在学校实验室里做出来的，简易版本，需要配合收音机一起使用。 眼下县城东门一带没有高楼，天线的信号几乎没有什么遮拦，秋火明手里不停，将电池连接到简易设备上去，同时打开收音机。 他按着旁边的开关，敲击了一下麦克风，调整了一下接收频道。 “你来敲。”秋火明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丁宇。 不一会儿收音机里传来一阵噪音，随即清晰地传来敲击声。 “嘿，听到了！”丁宇大喜。 “哈哈哈哈”陈素娘笑得可欢了，“小宇你爱吃的话，天天来吃，干妈也乐意……” 张有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别送了，我明天不在家，后天回来，等我回来了一起吃个晚饭吧，方军也来……” 打开龙头，在水槽边清洗带回来的板油肉。 “行了，胖子，你晚上到了家就在你楼上房间里试验，记得开窗，还有这天线给我拉长……” 两人分别待在两个房间里，试了一下，距离近，通话毫无障碍。 “噪音太响了，你等等，我带了金属外壳，我把它装进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厅里放下手提包。 门口已经传来了陈素娘的声音，“伱们没出门啊？” 这个干妈的称呼是他硬要来的，反正秋火明认了丁母为干妈，他这么称呼陈素娘倒也没什么。 她洗净了板油肉，顺手在水槽边支起砧板，把板油肉切成小块。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丁宇从小房间里探出头来，乖巧地喊了一声，“干妈好……” 张有根单手插袋，斜靠在门框上，“回来咋不来找我？” 丁宇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到布袋里。 秋火明从小屋里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一阵汗颜，这话要是给丁母听到，怕是回去又要挨揍了。 噪音明显地弱了下去。 张有根探头看向院子里，“陈阿姨，我说几句话就走了。” “他们老样子，天天忙的不着边。” “好嘞，使命必达。” 秋火明看了小妹一眼，自家这小妹说不定会是个商业奇才…… 秋火明低着头，将配件小心地塞到里面。 陈素娘这才回应道：“行，那你们聊……” 接下来，如法炮制，又搞出来一套设备，这些都是半成品，炮制起来并不难。 大妹跟小妹围在两台机器旁边，好奇地问东问西。 身后的院门突然被敲响了，张有根的声音响起：“火明在家吗？” 陈素娘喜欢这个硬凑上来的干儿子，连笑容都柔和了起来，“小宇啊，你爸妈还好不？明天腊八节，我做点腊八粥，让火子给你送点过去……” 大妹这才想起厨房间还在煮的晚饭，一阵风似的赶了回去。 秋火明其它东西不多，就是这收音机还是有的，袖珍收音机是别人送的，其它几台都是他在学校组装的，这次都带了一台自己组装的收音机回来，平时也能用来练手…… 小妹跟在陈素娘身后进了屋，踮着脚，将电视机打开，这个点，有动画片播放…… 厨房间里大妹见晚饭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她探出头嚷了一声：“出去又回来了。” “今天才到的，打算明天过小年给你送点八宝粥，再去看你。” 秋火明嘴角一扬，快步走了过去，将院门打开，招呼了一声：“有根哥！” 小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回答道：“回了。” 秋火明耐着性子解答了几句，跟着说道：“等晚上胖子回去，你们也来听听，这玩意儿就是无线电了……” 他快手将其中一套设备收了起来。 陈素娘这才把挂在墙上的护袖、围裙取了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袖口套上护袖，手脚麻利地将围裙围上。 “好嘞，我就喜欢吃这个。”丁宇对陈素娘的厨艺那是相当推崇，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自家老娘的那手艺，简直不忍直视。 陈素娘这才看到他也在，“哟，小宇也来了，一会儿我炼油渣，给你也来一碗沾白糖吃……” 小妹若有所思，“就等于打电话不要钱了？” “干妈，你别惯着他们，别给他们做，我明天还过来吃饭……” 陈素娘瞥了她一眼，“鸡回笼了？” “是有根吧，火明你请他进来坐一会儿……”陈素娘站在水槽边扭头吩咐道。 张有根把视线移向秋火明。 “这次让我做东吧。”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以前都是你们请客。” “去去去，我们上班的大人，让你一个学生请吃饭，说出去好听啊。” 他伸手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那说好了，后天晚上我来接你。” 说完，他探头看向院子，“陈阿姨，我走了。” 陈素娘回了一声，“欸，好。” 张有根这才转身，踏着夜色往外走去，秋火明见他走远了，这才将院门合上。 丁宇问道：“他就是你们大院的张有根啊。” 秋火明点点头，“你也认识？” 丁宇摇摇头，“听我哥说起过。” 他们都在南门大街做生意，认识也正常。 陈素娘已经进了厨房，大妹跟小妹在客厅看动画片，丁宇拉着秋火明也凑了过去，几个人围着电视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厨房间就传来了诱人的香气。 陈素娘拿出搪瓷盆，把炸好的油渣给捞了出来，放在一旁沥干…… 院门被推开，秋建设走了进来。 “大老远就闻到香了。”他先探头看向厨房。 “洗洗手，一会儿就开饭了。” “嗯，好。” 他推开房门，客厅里四个孩子一起抬头看向他。 丁宇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干爹好。” “哟，小宇也在，一会儿就开饭了。” 秋建设招呼了一声，提着包往里屋走。 陈素娘在外扯着嗓子叫道：“小宇，油渣子好了……” 丁宇胖脸瞬间绽放出笑意，“来了。” 他兴匆匆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进来一个盘子，热气腾腾地油渣上面撒了白糖，看上去格外诱人。 客厅里的几个人，一起咽了一下口水。 “来，一起吃。”丁宇顾不得烫，伸手捏了一块丢进嘴里。 其他几位有样学样，纷纷动起手来。 房间里闹哄哄地，陈素娘在厨房听到了，嘴角扬起，秋建设放好手提包，推门走了出来。 陈素娘冲着他笑道：“家里又热闹了，真好。” 秋建设撇了一下嘴角，应付道：“嗯。” 陈素娘端起油锅，刚放下，突然想了起来，对着屋内喊道：“火明，你衣服收了吗？” 秋火明“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收……” 丁宇放下盆子，“走，一起。” 收了衣服，秋火明顺便把绳索跟竹竿一起带了回来。 晚上没有其它新添加的菜，都是中午做的那些，回了锅，加热了一番，端到饭桌上。 大家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秋火明开口问道：“朱奶奶怎么样了？秀敏姐托我带5块钱给她，我要找个机会给她偷偷送过去……” 陈素娘笑道：“秀敏这孩子是个孝顺的，不枉老太太对她好，她身体老样子，平时也经常走出来晒太阳，明天做了腊八粥，你给老太太送一碗去，顺便把钱给带上。” 秋火明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一家人没再作妖了吧？” 小妹嘀咕了一声，“秀敏姐的弟弟，那个叫什么宝的，上个月被人打了……” 陈素娘眉头一皱，“红霜啊，你怎么尽关心这些事情了？” 小妹一脸的不以为意，“我放学回来看到的，哭的真难看。” “噗呲……”丁宇差点笑喷了。 杜秀敏跟丁宇他们是小学同学，虽然交集不多，好歹也是认识的，她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恶有恶报。”丁宇美滋滋地啃着鸡爪子笑道。 陈素娘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街道给他们家安排了工作，现在安分多了，朱老太太跟他们分了家，平时她儿子也会送些吃的给她……” 秋建设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吃了几口，笑着说道：“毕竟是一家人，有矛盾正常，又不是仇人。” 陈素娘放下筷子问道：“火明啊，秀敏现在过得咋样？” “秀敏姐很厉害的，一个人去了深城，还找到了份工作，在厂里做财务，她还在自学大学课程……” “乖乖，一个姑娘家，做到这一步，还真不容易。”陈素娘叹了口气，“换成我家姑娘，我这心啊，怕是要提到嗓子眼了……” 小妹跟大妹对视了一眼，小妹“咯咯咯”笑了起来。 秋火明担心她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赶紧岔开话题，“妈，你们腊八节放假吗？” “不放假，但是下午能提前一个小时回家。” “妈，自行车最近我不用，你上下班还是骑车吧。” “行，明天我骑车，回来还能早一点。” 秋建设摸了摸没有剃干净的胡渣，笑道：“上午我跟你一起上班，我骑车带你……”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我带你吧，你骑车太慢了，我路远……” 秋建设：…… 丁宇在桌子底下，踢了秋火明一脚，做了个嘴型动作，“秀恩爱……” 秋火明嘿嘿笑了一声，“快点吃饭。” 一餐饭吃完，大妹跟小妹主动收拾台面，秋火明没事可做，干脆送丁宇出门。 大院门口的阿黄已经认出了秋火明，见他走近，摇着尾巴跟了上来。 丁宇笑道：“这家伙怎么长得这么肥，可要当心一点，冬天了……” 天冷，有些人爱吃狗肉锅，无城县里经常有人夜里出动，专门偷狗。 秋火明蹲下来，伸手拍了拍阿黄的脑袋，“看到陌生人就使劲叫。” 阿黄歪了歪头，半响伸出舌头，快速地添了一下秋火明的手心。 丁宇弯着腰说道：“它这算是听明白了？” 秋火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明白个毛线，一看就是没受过社会毒打的。” “就送你到这儿了，回家记得调一下设备，我过二十分钟，再跟你连线，要是没声音，那就算了，明天碰头了在说。” 丁宇应了一声，拔腿就走。 等回到家，父母都在，他随口问道：“我哥呢？” “在房间里。”丁母喝到，“你先别走，火明回来了？” 丁宇站定了脚步，“回来了。” “明天让他来家里吃饭，再叫上红叶跟红霜。” 丁宇嘿嘿一笑，“明天我去他们家吃饭，要约饭局啊，得再过几天。” 丁父咳了一声，“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下馆子。” 丁母扭头看向丁父，“老丁，你这什么意思……” 丁宇见状不妙，“哧溜”一下逃离客厅，快步上了楼。 一把推开丁浩的房门，“哥，有个好东西，给你长长眼。” 丁浩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录音机里播放着一个甜妹子的歌声。 他伸手关停录音机，摸到放在床头的眼镜，架在鼻梁上，这才一骨碌坐了起来“什么东西？” 丁宇把布袋打开，取出里面的物件，快步走到窗口，把电线拉长，跟着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闹钟，“还有几分钟，给你看一个奇迹……” 丁浩下了床，趿着老棉鞋走了过去，他伸手把铁盒子拿在手上，翻来倒去地看了看，“这几个配件哪来的？咱县里可没这玩意儿。” “识货，是火子从羊城带回来的。” 丁浩想了想问道：“他学的是无线电，你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店里帮忙，我付给他工钱……” 丁宇大喜，“好啊，我问问他。” 丁浩这才放下手里的铁盒子，晃悠悠地回到床上，仰面躺了下去。 临近春节，最近生意来得好，其他方面倒还行，就是费眼睛。 他跟着请来的修理师傅学了不少技术，眼下正属于痴迷状态，他不是科班的出身，很多电器他会修理，但是不知道原理，问了师傅，他也不懂，秋火明是正了八经的大学生，回头可以问问他。 这年头的国产电器，说明书上都画有电路图，会看图就会修理，并没有什么难度。 “时间到！”丁宇猫在窗口，兴奋地将电源打开，把电线探向屋外。 他按着开关，对着麦克风嚷道：“火子火子，我是胖爷！” 松开手后，没等多久，收音机里传来一阵喧嚣，他伸手拧了一下调频，微调了之后，里面传来了秋火明的声音。 “胖子胖子，听到回复……” 声音不算清晰，伴随着电流的刺啦声。 丁浩一骨碌爬了起来，他伸手抬了一下镜架，盯向那套简陋的玩意儿。 丁宇一脸惊喜地对着麦克风嚷道：“听到了，听到了，你等等，我再转个角度。” 试了好几个方位后，丁宇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离秋火明家更近，前面的遮挡物更少。 丁浩抬脚就跟了过去。 “火子、火子，你听一下，是不是更清楚一点？” “卧槽，超级清晰，行了，我们记住这个角度……” 丁浩凑了过去，问道：“小宇，哪儿是说话的地方？” 丁宇指着简陋地麦克风说道：“喏，按着这个开关，对准这里说就行。” 他按着开关说道：“哥，你直接说话。” 丁浩凑近了问道：“火子，你这玩意儿能量产？” “浩哥？” “是我。” “配件齐全的话，原则上是可以的。”秋火明想了想后，回复道。 第264章 收起来吧，等等再说 第264章收起来吧，等等再说 丁浩一瞬间，脑海里闪现了无数个主意，最后他定了定神说道：“回头我让小宇带你来我们店里，我们谈一谈。” “好嘞。”秋火明一口答应下来。 接着喇叭里传来了小妹的声音：“丁宇哥哥，你猜我是谁？” 丁宇“哈哈哈”大笑，丁浩瞥了他一眼，先回去了。 丁宇按了一下按钮回复道：“是最可爱的小红霜妹妹。” “答对了！” 秋火明干脆把位置让给了小妹，让她跟丁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大妹在一旁看了半天，秋火明提议道：“红叶，你也试试。” 还没等她回应，小妹已经说话了，“丁宇哥哥，你再猜一下，这个人是谁？” “不行，得拆了重新织。” 秋建设正在看《新闻联播》，自打有了电视以后，这是他每天的必备节目。 “肯定是最漂亮的红叶妹妹！”丁宇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倒了出来。 秋建设讪讪地站了起来，将电视关了。 “这颜色多好看啊，初一穿，喜庆。” “呃，我……你听到我说话吗？”红叶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她扭头问秋建设：“老秋啊，你觉不觉得小了一点？” 秋建设无趣，拿了报纸凑在眼前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这玩意儿不能碰。”他板着脸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绕线团的手一滞。 他回到客厅，红叶跟红霜紧随其后。 她有些懊恼地坐了回去，一狠心抽出棒针，“孩子的衣服最难做了，这一天一个样，这回我放宽十公分。” 陈素娘站了起来，将没完工的毛线衣拉扯着，在他的肩膀上比划了一下。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你大妹的衣服早就织好了。” “小宇还没回去？”陈素娘诧异道：“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让跟你挤一下。” 陈素娘不搭理他，自顾自拆着毛衣，秋火明在一旁，将她拆下来的毛线绕成线团，两个人配合默契，都没踩他。 秋火明提议道：“要不，别拆了，给大妹吧？” 秋建设“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那不就是……类似于电台？” 小妹按了一下按钮飞快地说了一声：“丁宇哥哥，晚安。” “妈，这是给我织的？”秋火明看着她手里的那团火红色的毛线问道。 “噢……”秋火明“哼唧”了一声，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 新闻联播结束了，秋建设这才扭头问道：“刚说啥了？” 室内的灯光昏黄，周围静了下来，这才听到小屋里传来红叶跟红霜的打闹声，当中还夹杂着丁宇的叫嚷声。 最早的新闻联播是从晚上8点开始播放的，后来被观众写信认为太晚了，去年9月份的时候，统一改成了7点开始播放。 陈素娘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她拿着毛线衣又移到秋火明的胸前比划了一下。 他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我这一年主要是忙乎那些平FAN的事情，现在外面的风气很难说，就怕有心人要来作妖……” “都坐下。”秋建设反手将房门给关上。 半响，陈素娘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我把东西泡上，让红叶把粥先熬上，回头伱盛点给朱老太太送过去，秀敏托你办的事情，你尽心一点，人家一个姑娘在外不容易……” 她拉着红叶凑近麦克风。 秋建设叹了口气，儿子大了，也要面子的，他不能再拿小时候的那套说辞来跟他交流了。 大妹看着秋建设的脸色，小声地问道：“爸，怎么了？” 秋火明笑道：“早回去了，我不是搞无线电的嘛，做了个对讲机，距离不远的话可以互相通话……” 秋建设这才松了口气，“你们俩一起过来。” 秋建设头都没回，“正好。” 秋建设大跨步走了出去，进了小屋后板着脸喝斥道：“把机器给关了。” 秋火明点点头。 秋火明听着陈素娘絮絮叨叨地说着有的没的，笑着回应道：“嗯，放心，她也是我姐姐，我能帮的肯定帮。” 陈素娘在一旁织着毛线衣，她看着秋火明走近，突然停下了手，“火明，你过来。” 小县城跟大城市到底还是有差别，秋火明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态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明天我就把胖子的机器拿回来。” 秋火明让开了主场，把位置让给两个妹妹，他出了小屋到客厅里去看电视。 话音一落，立即主动把电源拿了…… 秋建设知道儿子现在的心情不好，这是他头一回发明了一台机器，肯定是想听到夸奖的。 “欸，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好时候，我在机关里听到的传闻也比较多，浙省那一带，也拿了些人……” 秋建设说话摸棱两可，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过得顺心了，他不想、也不敢让这么好的日子变没了。 秋火明秒懂，他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我会跟胖子打招呼的。” “机器拆了就是零配件，查不出什么的，爸，你放心吧。” 陈素娘左右看了看，现场的气氛有些凝结，她皱着眉头道：“老秋，别说得这么严重，咱家又不是啥大户人家，个个都盯着，火明，你别怕，你先回屋把东西收好。”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线团，“行，我去拆了它。” 大妹跟小妹互相看了一眼，大妹走到陈素娘身边，拿起大哥丢下的线团，帮手绕了起来。 小妹小声地说道：“我谁都不说。” 秋建设见家里的孩子乖巧听话，这心里反而不好受了，他咳了一声，“明天过小年，我下班买点糖果带回来。” 小妹走到五斗橱旁，推开玻璃，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丁宇哥哥带了杠子糖，还没吃完呢。” 秋建设这心里更失落了，“那就给你们带渣肉回来吃……” 小妹舔了一下上唇，“我想吃乌米团子……” “行，那就买乌米团子！” “好耶。”小妹立即开心了起来，把杠子糖放回原地，拉开门去找秋火明去了。 秋火明坐在书桌前拆机器，这玩意了拆起来简单，没一会儿就拆散了，堆在桌面上，他找了个盒子，正要拿进去。 小妹推门走了进来，她凑近来，仔细看着秋火明道：“哥，你别伤心，我让爸明天下班回来给你带乌米团子，我知道你爱吃……” 她抬起头，眼睛清亮，秋火明心中软了半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哥没伤心，别看它拆了，这玩意儿，我分分钟就能做出来。” 这句话听在小妹耳朵里，那就是强颜欢笑，她想到了自己被人拿了心爱的东西，伤心的样子。 小妹一脸的感同身受，她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哥，我会好好念书的，等我成了大学生，我把搓出来的机器都送给你……” 秋火明：……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把大妹、小妹都喊了起来。 今天是集训地第一天。 等大家都换好了衣服，刚想出门，院子门被人敲响了，丁宇的大嗓门传了进来：“火子！开门。” 秋火明快步走过去，把院门打开，“哟嚯，你还挺守时。” 丁宇手里提着一个圆锅，上面还放着一个鼓囊囊地油纸袋。 “啥玩意？”秋火明顺手拿起上面的油纸袋，入手还挺沉的。 “当然是早饭，走，进屋去……” 秋火明：…… 大妹跟小妹欢天喜地跟在丁宇后面回到了客厅。 陈素娘已经起来了，从里屋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小宇，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干妈好，我带了早饭。” 丁宇献宝似的把锅盖打开，里面是一锅热气腾腾地豆浆。 油纸袋里是肉包子。 “花这钱干啥，这些干妈都会做。”陈素娘有些心疼道。 “今天过小年。” 一句话就把陈素娘给顶回去了，她笑了起来，“行，今天不拘着你们……” 丁宇见她出去了，这才一脸自豪地说道：“火子，你出门在外，铁定是想我们上学路上经常吃的肉包子了吧，我特意买的，让你忆苦思甜。” “忆苦思甜是这么用的？” 秋火明一脑门子雾水，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陈素娘在厨房间洗漱好，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把今天要熬粥的材料都给配齐了，干货都要浸水发泡…… 不一会儿秋建设也出来洗漱了。 秋火明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地看了看面前三位看着肉包子的眼神，“算了，先吃点垫垫肚子，晚点再去集训……” “好耶。”小妹闻言立即雀跃着跑到厨房去拿碗了，大妹拿了勺子，把豆浆舀进碗里，分发到每个人面前。 “还是有妹妹好，我那大哥天天像是谁欠他钱似的……”丁宇坐在秋火明的对面，一脸地义愤填膺。 “咳。”秋火明不接这句话茬。 “胖子，跟你说件事。”秋火明压低了声音，“昨晚拿回去的机器，等中午的时候拿回来吧……我爸说不妥，担心有人使坏。” 丁宇愣了一下，接着垂丧着脸道：“我只玩了一个小时……” 小妹同情地看着他，“丁宇哥哥，晚上也给你一个乌米团子，你不要难过了。” 秋火明瞥了丁宇一眼，“出息。” 他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这玩意儿，我分分钟能做的出来，你东西先拿回来，过些日子再说。” 丁宇的眉毛一跳，这才放下心来，“行吧，我中午带过来，你们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先给干妈送包子去……” 七点不到，陈素娘跟秋建设就要出门上班了。 临出门前，陈素娘叮嘱了大妹几声，让她回头把粥熬起来，这才推着车，跟秋建设一前一后出了门。 丁宇好奇道：“干妈真的骑车带干爸啊？” “我妈力气大……”秋火明一脸的云淡风轻。 大家休息了片刻，这才一窝蜂出了门。 菜园里夏天搭的架子已经收了，种上了小青菜跟菠菜，绿油油地看着很鲜嫩。 树林的空地上，芦花鸡正悠哉地翻找着食物。 今天有薄雾，初升的太阳浅浅地将光洒下，空气清冷、新鲜。 秋火明一马当先，先示范拉伸动作，他身后三个人按照他的动作，有板有眼地学了起来。 接着就是从第一招开始练习…… 大妹跟小妹之前学过招式，这会儿演练起来，还是像模像样的，丁宇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学了几招，没到五分钟就泄了气。 他喘着气，走到墙角，搬了一块砖头过来，随手放在空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你们练，我来给你们加油打气……” “行，你没基础，先在旁边看看也好。”秋火明倒也不强求，运动细胞跟体能这些玩意儿，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秋火明自打学了八极拳之后，对拳法有了全新的认知，不过八极拳并不适合女生，他教的依旧是泰拳。 比起以前，他的泰拳多了一股气势，秋火明把呼吸要诀跟大妹、小妹说了一遍，接下来就是练习了。 拳法这东西不是单单有天赋就可以的，必须要练。 大妹挺直着腰板，一套拳法下来，额头冒出细汗，一旁的丁宇嚷嚷道：“红叶打拳太好看了，你们班那些煞笔瞎了眼……” 大妹收了拳，脸上带着笑意，自信正在一点点回归，她的内心能感受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小妹还没停下来，这孩子的精力超出常人，她的身体韧性极好，很多刁钻的角度她都能毫不费力地模仿出来。 这会儿功夫，薄雾散尽，阳光洒落地面，丁宇背对着阳光，光线虽然寡淡，但是照在身上还是很舒服。 秋火明走到大妹身旁，“有进步，歇五分钟，继续……” 丁宇笑道：“嘿，火子，你有几分教练的风采了。”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说得好！”树林那边传来了一声叫好，一个面白无须、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从小道上转了出来。 秋火明看着来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陈叔叔。” 大妹跟小妹也跟着叫了一声。 他就是大院里家境数一数二的陈师傅，给领导开车的，爱人是附近一所城乡结合部的小学教师，也是有编制的，家里一儿一女，女儿跟小妹是同学。 往常小妹经常去他家里看电视，如今自己家买了电视了，这才来往少了。 “我大老远就听到这边有动静，没想到是你回来了。” “昨天才回来的，陈叔叔你今天不上班啊？” “今天过小年，单位给了我一天假，行了，你们继续吧，我就路过。” 他空着手，额头有汗渍，像是去晨练回来。 走到前面不远，他突然回头看着小妹说道：“红霜啊，小云最近在家一直念叨你，她新买了几本书，回头让她给你带过来，你们一起看……” 小妹立即来劲了，“好啊，让她过来，我给她吃糖。” 陈叔叔笑道：“行，她还在睡懒觉，等吃了中饭就让她来。” 他悠哉悠哉地走远了。 这人倒是一直对自己释放善意，秋火明收回目光，“五分钟到了，再打一套拳，我们今天的集训就算结束了。”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今天是第一天，先让她们找找感觉。 丁宇一听是最后一套拳法了，立即挪开砖头，跟在她们身后练了起来。 清晨的微风吹过脸颊，练完拳的秋火明一头的汗水，被风吹的有几分凉意，他带着几个跟班往回走。 心中突然想起赵嘉敏，他嘴角上扬，眼神都柔和了几分，等会儿回去，就给她写信。 第265章 还不是我手下败将 第265章还不是我手下败将 中午的时候，秋火明拿了一个小锅，装了刚出炉的八宝粥，出了门。 大院的偏僻角落里，那几间大瓦房孤单地伫立在那里，带着几分颓败，朱老太太佝偻着背，坐在竹椅上，晒太阳。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动静传来，依旧没觉察到。 “朱奶奶。”秋火明半蹲在地上，对着她叫了一声。 朱老太太这才迷糊着睁开眼睛，见到秋火明顿时笑了起来，脸上都是皱纹，她身体前倾，伸手摸了一下秋火明的头顶。 “火明你放学了？见着我家秀敏了吗？” 秋火明一愣，他拿着小锅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她快回来了，我来给你送腊八粥，还是热的。” 朱老太太呆了片刻，突然清醒了起来，“哦，对，今天过小年！”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杜家其他人都出去上班了还没回来，周围安静的很，他把五块钱拿了出来，塞进老太太手里，“朱奶奶，这是秀敏给你的，她说了，明年过年回来，还要接你去深城一起过……” 秋火明拍了拍丁宇的肩膀，“你哥知道你这么诽谤他吗？不过话说，我觉得胖子你，也是个有能力的人。” “秀敏姐好不容易寄过来的，奶奶你先收着，不然她要难过的。” 陈素娘手里的锅铲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向了秋建设，“老秋，真的、假的？” “啧啧，得了便宜还卖乖，吃好饭我给干妈送点八宝粥去，顺便一起去你哥店里瞅瞅。” 丁宇摸了摸后脑勺，“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干妈肯定口是心非了，我看她向来都是偏心你，你大哥才叫可怜……” 秋火明汗颜。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到底没压得住，开口就说了，“我要升官了！” 秋建设的声音立即柔和了下来，“怎么了？” 他正发着呆，身后传来了秋建设的声音，“站门口干嘛，傻了？” 朱老太太摇了摇手，“我哪用得着她给钱。” “行了，你快出去，尽捣乱了……”陈素娘掩饰着内心的五味杂陈，将秋建设往外撵…… 他放好车，从后面拿下来一个纸盒子，放到秋火明的桌上，“东西带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朱老太太一个人，有点难过。” 他快步走了出来，“朱奶奶，我晚点来拿锅，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最近都很空。” 他瞥了一眼丁宇道：“你这过小年都来我家过，干妈她没意见？” 秋火明这才直起身子，走进屋子里，把小锅放在小桌上，屋内冷冷清清，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等回到家，刚好陈素娘也回来了，她放好自行车，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朱老太太犹豫着接过钱。 “唉，这都是命啊，走吧，进去，外面冷。”秋建设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先一步走了进去。 上一世，陈素娘的早早过世，瞬间就让这个家散了。 秋建设干脆走了进去，伸手拿掉了粘在陈素娘头发上的一根绒线，“牟主任说的，提了副科……” 秋火明的眼角一红，低下头来。 “收音机你拿回去，这送你的，配件先放我这里，过些日子再说。” 丁宇哈哈哈大笑起来，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是，我可是我们丁家唯一的大学生。”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往回走。 秋火明回到了小房间，拿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自行车的声音，探头看了一眼，是丁宇来了。 “我妈见着你肯定开心的，至于我哥，我哥这人吧，有些势利眼，他喜欢有能力的人，像火子你，就能入我哥的势利眼……” 丁宇撇撇嘴道：“她巴不得我不在家……” 家里有了陈素娘，这个家才有家的样子，秋火明站在院子门口，隔着厨房间的窗户，看着忙里忙外的母亲，心中百感交集。 他提着手提包，一脸的意气风发，跟秋火明记忆里那个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陈素娘手里忙着炒菜，顾不上看他，“你有啥好消息，单位发年货了？” 经过厨房间的时候，秋建设探头笑着说道：“素娘，一会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撑着椅子边缘站了起来，“我一个快入土的人了，能有啥事，跟你妈说一声，又给她添麻烦了……火明啊，你跟秀敏离得不远，伱比她能干，要是遇到事情……麻烦替她拿点主意。” “好嘞。”丁宇笑嘻嘻地将袖珍收音机取了出来，塞进棉大衣的大口袋里，“这还是你送我的头一件东西呢！我得好好收着。” 陈素娘的眼睛一红，两人对视了一下，秋建设咳嗽了一声，“那个，锅……” 秋建设闻言一滞，“那倒没有听说，不过……” 他的心里发酸，别过脸去。 秋火明打开看了一眼，是收音机跟配件。 秋建设赶紧往外走，嘴里嘀咕着：“这也能怪我……” 走到半道，他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还站在屋子门口，佝偻着身子，遥遥地目送着他。 “中专生。” “切，等我考到北电，就是大学生了。” 两人嬉闹着，秋火明的那点伤感当即被抛到了脑后。 小妹跟大妹从外面回来了，两人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丁宇从小屋里探头问道：“哟，脸怎么这么红？” “跳皮筋跳的……”小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大咧咧地回应道。 “我们跳遍整个大院，没有敌手！” “厉害啊，也教教我？”丁宇跃跃欲试。 “好啊，哥！”小妹嚷了一嗓子。 秋火明探出头来问道：“啥事。” “你来帮忙崩一下皮筋……” 大妹跟秋火明各自站在一边，脚上套着一个长长的皮筋，这是用橡皮筋一个接一个连成的长绳子，末端扎在一起，很有弹性，能玩很高难度的动作。 小妹一提到玩，那是主意多的不得了。 “大哥跟二姐现在是桌子腿，丁宇哥跟我比赛，谁输了就轮流当桌子腿……” 丁宇一拍胸口，“你丁宇哥不会输。” 小妹微微一笑，“大院里其他人都这么说，还不是我手下败将。” 小妹示范了一遍，接着跟丁宇跳了起来。 每过一关，皮筋就要往上拉一截，皮筋很快就束到了秋火明的腰部，从这里开始，难度就大了起来。 小妹轻盈地单脚勾到了皮筋，嘴里说着跳皮筋的术语，“马兰花开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跳皮筋） 秋火明看着对面的大妹问道：“这马兰花是啥玩意？” 大妹一愣，想了半天，“都这么说，还没人问过……” 小妹跳完了，轮到了丁宇，他一脚挑高没够准，皮筋顺着脚尖滑了出去。 小妹雀跃着，“好耶，我赢了，丁宇哥哥你快跟我哥换个位置。” 丁宇“哼哼唧唧”地走了过来，把皮筋从秋火明的腰上取了下来，套在自己的腰上。 秋火明看了好几遍他们的玩法，自然毫无难度。 他试了一下，提议道：“我个子高，玩这个对你们不公平，我还是当桌子腿，让红叶陪你玩……” 秋火明把红叶给替换下去。 两个小姑娘玩皮筋那就养眼的多了，不像丁宇，跟个胖猴似的。 几个人玩的起劲，陈素娘的菜终于都弄好了，在厨房间里喊了一嗓子，“吃饭啦，进来端菜！” 四个人立即闹哄哄地散了场，洗手的洗手，端菜的端菜…… 腊八粥放在锅台上温着，这是晚上吃的，中午大家还是吃饭为主。 大家围着饭桌，挤得满满当当，秋建设下午还要上班，忍了忍到底没有喝酒，从上桌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他憋屈了半生，终于有了一种大器晚成的错觉，心里的喜悦几乎溢了出来。 吃饭吃到一半，他突然想了起来，看着秋火明提议道：“牟主任今天问你回来了没，我说你回来了，你回头也去看看他，他还挺关心你的。” “好嘞，牟叔叔人挺好的。”秋火明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牟叔叔这人不差钱，秋火明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该送什么东西作为回礼。 想来想去，也就是自己亲手装的收音机能拿出手，这台收音机的喇叭是特质的，加了吸音物质，所以音质更加柔和…… 中饭吃好，陈素娘编织了一会儿毛衣，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背着挎包慌忙地推出自行车，叫上秋建设一起出了门。 不一会儿，陈叔叔家姑娘拿着几本书跑进来找小妹她们玩。 秋火明闲着没事，这才装好腊八粥，坐在丁宇车后，一起往丁家巷驶去。 丁父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丁母在家，见到秋火明那是一脸的惊喜。 “火明啊，过两天咱一家人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 她一边接过秋火明送过来的腊八粥，一边提议道。 “好啊。”秋火明很久没去饭店吃饭，还是有些想念饭店的饭菜味道。 丁宇上楼放下收音机，又快步下了楼，“妈，我跟火子去找哥……” 丁母这边正聊的起劲，一听他又要出去，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才回来，又出去，你把家当招待所？” 丁宇愣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妈，是哥要找火子谈正事！” 丁母一脸的不屑，“你哥有个毛正事，他就是不干正事……” “干妈，我妈前几想你来着，要不礼拜天来我家先吃一顿便饭？你也陪她聊聊天？” 秋火明笑嘻嘻地打断了丁母的牢骚话。 “你妈这人啊，哪哪都好，就是太客气了，行吧，礼拜天我过来找她叙叙旧……” 丁宇朝着秋火明眨了一下眼睛，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那……干妈，我跟胖子先去看看浩哥，假如他有事呢。” “行，去吧，骑车骑慢一点。” “好嘞。” 两人迅速地骑到巷子口，这才双双松了口气。 “这几天你还是多陪陪你妈，我觉得她似乎到了更年期了……”秋火明坐在车后座突然说道。 “啥叫更年期？” “就是身体机能跟不上年轻的时候了，多少会有些毛病，你顺着她一点，你妈也挺不容易的……” 丁宇点点头，“怪不得，这次回来，总觉得她怪怪的……” 丁宇的骑车技术长进了不少，他熟门熟路地带着秋火明弯到了南大街上。 丁浩的店面市口很好，门口还有个空场地，蹲着一个卖小商品的货郎，大冷天的，来回地跺着脚…… 他的对面停着一个板车，上面放着汽油桶改成的烤炉，一阵烤番薯的香气袭来，丁宇先是顶不住了，“火子，我们买点？” “行啊，给你哥带点。” 丁宇把车停在店铺门口，一溜烟过了巷口，站在烤番薯的炉子前，挑了几个表皮松软的买了下来。 秋火明探头看向修理铺，铺子里面站着好几个附近农村上来的人，不大的店铺里摆了好些电器，丁浩正埋着头用电烙铁在焊接一个收音机，柜台上还有台录音机盖子打开了，另一个师傅姓李，他正在检查…… “哇，烫手。”丁宇拿着旧报纸包着的番薯，兴匆匆地走了过来。 秋火明拿了一个出来，他跟丁宇蹲在门口先吃为敬。 一个番薯下肚，周身都热乎了起来。 “真好吃。”丁宇赞道。 两人这才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师傅冲着丁浩说道：“小浩，你弟弟来了……” 丁浩抬起头，小心地放下手里的电烙铁，招呼道：“先进来坐。”他指着身后的椅子。 丁宇放下手里的番薯，“你跟李叔叔一人一个。” 李师傅笑道：“我还有份啊，谢谢小宇了。” 秋火明跟丁宇坐在柜台里面，柜子里放着很多零配件，他扫了一眼，这些都是常用的电器配件。 丁浩跟李师傅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拿着番薯，一边撕开外皮一边吃着，烫的很过瘾。 几个等在那里的客人，咽了一下口水，撇开了视线。 吃好番薯，丁浩跟李师傅打了声招呼，“师傅，我跟他们到隔壁去谈点事情，铺子你先看着……” “行，去吧。” 丁浩站起来，带着秋火明跟丁浩去了隔壁的烟酒店。 店里有个微胖的姑娘，秋火明看的分明，这姑娘之前在丁家见到过。 丁浩笑道：“你们叫她嫂子就行……” “嫂子。”丁宇跟秋火明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 姑娘有些羞涩，跟蚊子哼似的应了一声。 丁浩推开里面的侧门，“我跟我小宇他们谈点事……” “嗯。”姑娘再次应了一声。 侧门里面是库房，角落里堆着一些酒水，靠墙的地方有桌椅，秋火明跟丁宇坐了下来，丁浩拿了两瓶汽水走了过来。 “火明啊，你刚刚看到修理铺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来做事，按天给你计费。” 第266章 你们也不要有遗憾 第266章你们也不要有遗憾 秋火明想了想，在修理铺里可以练手，但是修的都是低端的东西，他对这个兴趣不大。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想在家多陪陪我家里人。” 听了秋火明的回答，丁浩瞥了一眼丁宇，“你看看火明，你再看看你自己，这一天天的人影都见不着。” 丁宇挠了一下后脑勺，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他顺从地说道：“明天我陪老妈去逛街。” 丁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移开视线看向秋火明，“上回……你做的那‘对讲机’有兴趣搞大一点吗？” 秋火明叹了口气，“浩哥，你现在是个体户，搞大了没好处。” 丁浩敲了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厚玻璃眼镜片都遮不住他眼里的精光，“英雄所见略同，我回归组织了……” “什么？什么意思？”丁宇不解问道。 “哎，你跟我去修理铺看看啊，李师傅拆的那台录音机，电路图我看的懂，这个懂就是知道坏的零配件位置而已，原理那是一窍不通，你过来帮我讲一下？” 修理铺的李师傅跟丁浩都不是科班的，太高深了也听不懂，秋火明干脆用你问我答的方式来讲。 “嘿，你又不是别人，这家伙黑心的很，东西卖的贼贵，不拿他的拿谁的……” 几个人你问我答，说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停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网兜举高了，念了一遍，“茅台，酱香53度……” “那是，我拿了最贵的，你没看到我嫂子那脸色，哈哈哈哈……” 秋火明伸出了大拇指，“厉害啊，浩哥。” “酒太贵了，你还要做生意呢，咱哥俩客气个啥，浩哥，没事我跟胖子就先走了，今天过小年，家里事情多。” 丁宇慢悠悠地赶了过去。 丁浩摇摇头，“我不厉害，都是时势造英雄，我就是不甘心这么一事无成而已……” 秋火明回答：“这个是放大信号用的……” 杜家婶子坐在小板凳上摘菜，杜叔叔靠在门框旁抽烟，杜小宝拿着一本小人书在看。 “过小年，那更要带了，小宇，你去拿一瓶，哎，拿两瓶，送双不送单。” “好嘞。”秋火明应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跟丁浩前后脚出了库房。 回到家，才4点钟，秋火明把车子停下，小妹的朋友已经离开了，胖子对跳皮筋深感兴趣，又央着小妹跟他玩，秋火明一会儿要出门，不一会儿，他们三个人组了个小队，开始玩了起来。 秋火明一边骑车一边数落他，“胖子，你哥开个店不容易，你拿他东西倒是利索……” “火明啊，这个是电阻，那为啥要用到这里？”丁浩问道。 兄弟俩话没说两句，又开始斗嘴了，秋火明喝了口汽水，大冬天的，喝了肚子里冰冰凉。 回程是秋火明骑车，胖子坐在后面提着酒。 看样子今天街道的工厂放工也早，杜家三个人都在。 秋火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丁浩道了谢，这才推门跟胖子汇合。 “收到风了。” 丁浩点了点头，“算是它的下属单位，出来一趟，也算是见识过了，赚了些钱，更多的是开了眼界，不经商，一开始就是管理的位置，我就看不到这些弯弯绕绕了……” “卧槽，你拿了茅台！” “店是小事，烟酒店给我女朋友，修理店给李师傅，我出资不出面。” “好好好。”秋火明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秋火明沿着小巷子往朱老太太家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 丁宇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到隔壁。 “拿得到也是本事。” “行啊，哪儿报都行，就是要那张纸头……”丁浩舒服地往椅背上一躺，“出来了才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专利是要去报的，这个要等我回羊城再说了。” 丁浩跟丁宇怼了几句，就懒得再搭理他了，他转头看向秋火明，“火明，你会看电路图是吧？” 丁宇瞥了瞥嘴，“什么好处都让你拿了。” “上次不是说了嘛，县里要搞个百货公司，去年停了，今年突然又启动了，要跟省城那边靠，学习先进的经商模式……” “火明啊，你看事情确实很准，这事现在不急，等我站稳了再说，伱这边也多动动脑子，能不能改良一下外观，有核心技术的话，去报一个专利……” 秋火明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你要回商业局了？” “基础的会，太复杂的要看看才知道。” 秋火明没拦住，片刻功夫，就看到胖子提着一个网兜站在门口招呼他出来。 “那你这店怎么办？” “哥，爸知道吗？”丁宇问道。 丁浩见耽搁了秋火明这么长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火明啊，我给你拿瓶酒，你带回去给你爸。” 秋火明快步走近，杜叔叔倒是对他客气地很，“哟，火明来了，八宝粥味道很好，我妈胃口不好，都让我给吃了。” “杜叔叔好，好吃就行，朱奶奶呢？” “她犯困，刚刚回屋睡觉去了，你是来拿锅的吧，洗干净了，就放在她屋里，你自个儿去拿。” “好嘞。” 秋火明快步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洗干净的小锅就放在小饭桌上。 他伸手将小锅拿了，接着探头看向里面的小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的光线不好，朱老太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花被褥。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冲着里屋叫了一声，“朱奶奶！” 里屋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杜叔叔跟杜家婶子在外面聊着单位的事情，时不时有笑声传了进来。 秋火明的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他再次扬声叫道：“朱奶奶！” 里屋依旧毫无动静，他快步走了进去，昏暗的光线下，朱老太太脸色苍白，睡在那里纹丝不动。 秋火明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端，毫无气息。 秋火明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转身快步出了门，对着朱叔叔喊了一声，“老太太好像不行了……” 杜叔叔手里的烟头掉落在地面，灰烬弹跳着，烟头忽明忽暗…… 他跑着进了里屋，不一会儿，里屋里传来了嚎啕大哭…… 秋火明站在室外，看着这一家人慌乱跑动着……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被云层遮掩，气温骤降，看样子大概会变天…… 正要走的时候，杜叔叔突然走了出来，他眼睛红肿，手里拿着一封信，“火明……我妈给你的。” 秋火明一愣，“杜叔叔，你要不要看一看里面内容？” 他摇了摇头，“我忤逆了她一辈子，最后这点事情就不跟她作对了，信封了口，她不想让我看。” 跟着他走出来的杜家婶子，看了看秋火明，欲言又止。 秋火明点点头，这才伸手接过信，“杜叔叔，节哀，那我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到远在深城的杜秀敏，这消息肯定是要跟她说一下的，她回来或者不回来，都是一件麻烦事。 秋火明长叹了一口气，人世间月圆月缺，半点不由人。 老太太高寿，走的也很安详，这大概是唯一可以安慰的地方。 等他到了家，陈素娘跟秋建设都回来了，今天他们单位提前放人。 陈素娘在水槽边清洗菜，旁边放着一个菜篮子，秋建设靠在门框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胖子跟大妹、小妹在院子里跳皮筋，已经玩的一头汗水。 阳光彻底地匿了，天色阴了下来，陈素娘甩了一下手上的水，探出身子，将灯绳拉扯了一下。 院子里，光亮撒了下来。 陈素娘正要回头，一眼瞥到正缓缓归来的秋火明，她笑道：“锅拿回来了？老太太说味道怎么样？” 秋建设笑道：“火明啊，我买了乌米团子，还是热的，放在饭桌上，自己去拿……” 秋火明穿过嬉笑的胖子三人，径直来到陈素娘面前，憋了很久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陈素娘一阵心慌，忙伸手摸向秋火明的脸颊，“火明，怎么了？” “老太太走了……” 陈素娘闻言一愣，半响叹了口气，胖子他们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秋建设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一会儿，我跟你妈去他家看看，有啥能帮忙的，火明你们这些孩子别去，冲撞了不好。” 这个小年过的寡然无味，趁着邮局还没下班，秋火明顶着寒风骑车去邮局，给杜秀敏发了一份电报，把消息给她汇报了一下。 等回到家的时候，胖子已经回去了，秋建设跟陈素娘去杜家还没回来。 大妹跟小妹在厨房忙着做饭，他进了小房间，这才摸出放在怀里的信件。 信封上写着五个娟秀的钢笔字：【秋火明亲启】 他拆开封口，信纸当中夹着一张五块钱，随着他抖开信纸掉落在地面，他捡了起来，信封里，一共两张信纸，写满了字。 朱老太太的很多字用的还是繁体字。 【火明啊，我是朱奶奶。 没想到我会给你写信吧，今天见到你，我突然就想跟你说些话。 最近我的身体忽好忽坏，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你是个好孩子，秀敏跟我说过，她能去深城还是你给了她100块钱，这钱啊，秀敏肯定会还给你的，你的大恩她也会一辈子记着…… 我这儿子啊，也就是你杜叔叔，他本性不坏，就是倔强，一辈子反骨，这封信他要是看到了，反而不会拆，要是被我那媳妇看到了……那火明啊，你就看不到这份信了。】 看到这里，秋火明似乎看到了朱老太太当初跟自己二大爷斗法时，露出的狡黠的笑意，刚刚还汹涌的悲伤，竟然缓和了下来。 他抹了一下湿湿的眼角，嘴角轻扬了起来。 【我这一走啊，大家都解脱了，也是一桩喜事。 秀敏可千万别回来，听说春运的票子啊，是一票难求，受那个罪干嘛。 我也不希望她回来，她跟她爸妈不能在一起过，那就让她过她想过的生活，我老了，帮不了你们年轻人，只能做到不拖累她…… 秀敏给的那5块钱，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我这心里啊，可高兴了。 这钱啊，我就不带走了，替秀敏先还给你一点…… 她要是问你，我说了啥，你就说，奶奶不要你回来，别搞那些虚头八脑的孝顺，要是真的想我了，就给我烧金元宝，买来金纸箔亲手折，奶奶告诉你一个秘密，下面只收金元宝，单烧纸钱是没用的…… 我上半辈子，好日子过过了，也不遗憾，奶奶是高高兴兴走的，你们也不要有遗憾。 ……】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信，将那张五块钱放回信封里，又将信纸折好塞在一起。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直到院门口传来了陈素娘的声音，才恍然醒悟过来。 陈素娘走到他房门口这才停了下来，她说到：“街道来人去帮忙了，我看了一下，老太太还带着笑容走的，一点罪都没遭……” 秋火明站了起来，“嗯，我知道了。” 大妹在厨房喊了一声，“妈，菜烧好了，现在吃吗？” “吃吧，人总要吃饭的。” 秋火明刚走出房门，黑漆漆地天空突然飘落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家里几个人都站在院子里朝天空看去。 不一会儿，地面就积了薄薄地一层白霜…… 饭桌上，秋建设拿出一瓶酒，不是胖子给的茅台，这是他在外买的散酒，“今天喝点酒吧。” 秋火明点点头，“来一杯。” 酒倒满，秋建设端着酒杯跟秋火明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接着一口饮尽，秋火明依葫芦画瓢一口喝了下去，紧接着呛了起来。 秋建设伸手给他拍了拍背，“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 他趁着酒劲继续说到：“家里大人都在，哪里要你一个孩子家操心，你看小宇，那就是一个孩子样，你也要有个孩子的样，我们又不指望你养，你过得好，我们就好……” “你这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老子我都替你累的慌……” 陈素娘原本想打断他的话，听到这里，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反驳，她拿了一杯水走了过来，“火明，喝口水。” 秋火明喝了一口水，他扭头看向陈素娘，突然嘴角上扬，“我以后不操心了……” 陈素娘不知道怎地，突然一阵心酸，她伸手揉了揉秋火明的头发，“你这孩子啊。” 小妹跳下凳子，手里拿着一个乌米团子，递给秋火明，“哥，这是你的乌米团子，可好吃了，我小时候难过的时候，就想去吃乌米团子，可是家里太穷了，我第一次吃，还是哥带我去吃的……” “我喜欢大哥操心，我现在每一天都很快活……”小妹抬着头看着秋火明。 秋火明接过乌米团子，顺手把小妹揽在怀里。 他没出声，半响松开手，喝了一杯酒的脸色终于泛起了红色，秋火明咬了一口乌米团子，“真好吃。” 第267章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267章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翌日一早，秋火明被小妹给叫醒，眼睛一睁开就发现外面已经天光了，破天荒的，头一次，自己竟然睡过了头。 “哥，今天还打拳吗？”小妹趴在他床头问道。 他“刷”地一下坐了起来，昨晚睡得晚，窗帘没拉，窗外的世界已经被一片白色覆盖，雪色太白，连天空都照亮了几分，白的耀眼。 秋火明打了个哈欠，“今天我们扫雪！” “好耶！我要堆个雪人！” “你把脚保护好。”秋火明瞥了一眼小妹的棉鞋。 “我穿了厚袜子了……” 小妹扭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叫大妹，“姐，今天不打拳，我们拿铁锹去铲雪……” 两个人嘀嘀咕咕去杂物间翻找东西去了。 秋火明套上棉衣，趿着棉鞋往外走，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踩了好几道脚印。 小菜是辣椒丝炒雪里蕻，大冷天的一碗面条下肚，别提多舒坦了。 他弯着腰，把门口的这一块清理干净，呵了口气，在空气中结成白雾，他乐此不彼地玩了一会儿。 一直以来的抑郁情绪被这漫无边际的雪地被覆盖住了…… 在院子门口跺了一会儿脚，喊了一嗓子，把秋火明叫了出来。 十分钟后，一个戴着草帽，扛着扫帚，顶着尖鼻子、戴着红手套的雪人就做出来了。 两个小姑娘玩累了，这才放秋火明回去。 她们一左一右站在雪人两侧，红扑扑的脸蛋靠在雪人的草帽前，笑的眉眼弯弯。 开心一天是一天，秋火明放好铁锹，在旁边的雪地里翻了个跟头，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扭头回到院子当中，将铲下来的积雪堆积到一起，堆积到八九十公分高了，这才停了下来…… 茫茫天地间，人类渺小如尘埃…… “行吧，我换一双鞋。” 他先回家休整了一番，这才出了门，踩着齐着脚脖子的雪，来到了秋火明家。 小妹在院门口喊道。 前面的路太长了，他一个人可干不了。 大妹吐了吐舌头，“我这就去拿。” 三个人在家没大人管，吃完饭后，跟放飞的雀儿一样，闹腾了起来。 大妹跟小妹用被单凹了各种衣服造型，还拉着秋火明当裁判…… 秋火明搓了搓手，接过小妹手里的铁锹，对大妹说道：“你也别扫了，雪这么厚，扫不动的，我来铲雪，你们俩堆负责堆雪人……” 张有根一脸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了大院。 “哥，快进来，帮我们选一个鼻子！” 小妹跟大妹蹲在雪堆面前，开始捏雪人的脑袋。 这么一会儿功夫，秋火明已经在院子里铲出一条小道了，雪花还在飘着，比起昨夜，小了很多。 院子里早上扫的空地上，又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芦花鸡回笼，在院子里踩出好些小脚印。 一见到秋火明就抱怨了，“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要在今天下，我差点回不来，走吧，这路骑车是不行了，咱走过去。” 秋火明走到院子门口，一弯腰继续铲了起来，没过多久，额头的汗沁了出来，头上冒出了蒸汽，他这才停了下来，拿手背擦了擦额头。 大妹下了面条，给每个人都煎了一个荷包蛋。 运动鞋是不能穿了，他换了双高筒胶皮雨靴，父母还没回家，他跟大妹说了一声，这才跟张有根前后脚出了院子。 小妹戴着一副毛线手套，拖着一把铁锹走了出来，大妹没找到铲雪的工具，干脆到墙角拿了把扫帚在手上。 偷得浮生半日闲，秋火明也放下架子，跟她们打成一片。 秋火明退后几步，伸出拇指跟食指凌空搭了一个相框，大妹跟小妹秒懂。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收好铁锹，三个人围着这堆雪，开始各展神通…… 大妹放下扫帚，绕着院子踩起雪来，跟着蹲下来看雪地上的脚印，“真好玩。” 傍晚时分，雪终于停了。 他也懒得出门，猫在小屋里看书。 因为下雪，中午父母都在单位用餐，没回来。 “来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街道两侧是深深浅浅地车辙印，风吹过来，寒意渗进骨子里。 秋火明嘴里叫道：“别动了，开始拍照……咔嚓！” 这一幕，被他牢牢地记住…… 秋火明笑了笑，“红叶，你也戴副手套，别看不冷，多玩一会儿，手指头就要生冻疮了。” 父母上班去了，没骑自行车，车子上积了一层雪，他伸了个懒腰，昨晚那酒后劲挺大，洗了一把冷水脸之后，终于精神了。 秋火明有些踌躇，“有根哥，这饭就非得今天吃不可？” 张有根撇撇嘴，“方军那小子跟我打了赌，我是不会输给他的，走吧，不远……” 天色暗了下来，雪地里泛着清冷的白光，路还是看得见的。 秋火明跟张有根深一脚、浅一脚往城中心走去…… 两人去的方向是小妹学校的方向，学生们都放假了，这条街上商铺大都关了门，零星开着几家，都是杂货店。 “到了、到了。”张有根在街上丝滑地转了个弯，进了一个巷子。 这里是供销社宿舍区。 进了巷子，路灯终于亮了，昏黄的光照在围墙上，露出墙角下杂乱的枯草与藤蔓。 旁边有扇铁门，开了一半，可以看到里面的宿舍楼，五层高，有二栋，大多数窗户都亮着灯。 张有根进了第一栋楼，楼道里黑漆漆地，他探头看了看上方，估计这栋楼的灯都坏了，他扭头问秋火明，“带手电筒了吗？” “没。” 张有根后退了几步，出了楼道，仰头对着其中一扇窗户扯着嗓子喊道，“方军，下来接人……” 三楼的窗户“啪嗒”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掉落了几团雪，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窗口探出方军略微发福的脸来，“哟嚯，还真来了，等着，这就下来。” “啪嗒”窗户再次合上。 不一会儿楼道里晃过手电筒的光，脚步声急促。 灯光晃到楼道口，方军走了出来，“火明啊，我们大半年没见了，你小子更帅了，真特么人比人气死人。” “别特么废话，快带路，冷死个人了。” 张有根缩了缩脖子，没好声气地骂道。 “吃炸药了？”方军瞥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道里走，“今天吃三鲜锅子，黄酒都热好了，就等你们来了……” 张有根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这才像话，老子要在你家换双袜子，鞋面湿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他的鞋子，楼里光线太暗了，看不真切，怪不得他刚刚暴脾气，大概是真的冷到了。 三楼的房门是开着的，暖色的光倾泄在走廊上，走廊上满当当的放着很多杂物。 客厅里放着一张饭桌，上面放着一个小的煤炭炉，下面垫着一个铁盘里面放了水，炉子上放着一个铁锅，汤水热的，烟雾缭绕，室内温度明显比室外要高很多。 秋火明还没走近，已经觉得有股暖意袭来…… 旁边有个破旧的沙发，上面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方军的手下小钱，姑娘是个陌生人，腰上还系着一个浅色的花围裙，齐耳短发，微胖，模样倒是跟小钱有几分相像。 “军哥，你们就这么关着窗吃锅子啊？” 秋火明皱着眉头问道。 “开窗多冷啊，没事，我们经常这么吃，不会有事的。” “来，我介绍一下，小钱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小钱的表妹魏长春，今天这锅子也是她做的。” 跟着他又介绍了一下秋火明跟张有根，“这两位都是我兄弟，来，坐下开吃。” 张有根一巴掌拍了过去，“袜子！” 方军咧嘴一笑，“我特么忘了，走，进里屋，伱自个儿翻。” 秋火明看了一下张有根的棉鞋，果然鞋面湿漉漉的一片。 等他换了袜子，套了一双陈军的鞋子出来，他脚大，只能趿着走路。 “军哥，你咋搬这里住了？”秋火明问道。 方军笑道，“我租的房子，都进来住二个多月了。” 秋火明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这才往回走，“一氧化碳中毒可不是小事。” “行，听你的，你可是大学生。” 魏长春闻言禁不住多看了秋火明几眼。 张有根凑近秋火明小声道：“这两人在相亲。” 秋火明恍然大悟。 看来方军也是想安定下来了，怪不得在外租了房子。 魏长春年纪看着很小，小钱家是跑船的，她估计也是……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好几个装了菜的盆子。 一壶温好的酒从脸盆里拿了出来，小姑娘挺勤快的，每人面前放了碗跟筷子，紧接着又把黄酒给倒满。 方军看样子很满意，他站起来先给秋火明夹了一块鸡肉，接着说道：“先垫点肚子，把锅里面的鸡肉吃了，我们再烫其它菜。” 张有根嗤笑了一声，先把杯里的酒喝了，这才说道：“娘们唧唧的，喝酒都不爽快。” 秋火明赶紧吃了那块鸡肉，充耳不闻张有根的挑衅。 方军眼睛一横，脸上露出一丝煞气，“谁特么娘们，我是照顾火明，姓张的，就你那破酒量，我一个人挑你两个！” 小钱一脸不屑地看向张有根，这人自从跟军哥搭上了，军哥很多事情都不跟自己说了，也不知道这人给军哥吃了什么迷魂药。 军哥给他面子，他却不给军哥面子。 小钱眉头一皱，挤出一丝笑意：“有根哥，我敬你一杯。” 张有根举起杯子示意他给自己满上。 方军知道他这尿性，这嘴上没一句好话的主，他丝毫不以为然，“小钱，他空酒杯敬啥啊，满上啊。” 小钱耳根一红，连忙端起酒壶把杯子满上。 桌上几个人几杯酒下肚，这才热络了起来。 秋火明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几块鸡肉，坐在他对面的魏长春，主动站起来给他夹了肉丸子跟蛋饺。 这么一会儿功夫，小钱、方军还有张有根已经拼上了，方军干脆跟秋火明换了一个位置。 秋火明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干脆隔岸观火，自顾自吃了起来。 还在也就灌了他一杯酒，就放了他。 魏长春凑近秋火明小声问道：“大学生里面女的多吗？” 秋火明看了她一眼，魏长春就是一个典型的小镇姑娘，衣服穿着跟县城比，稍微土气一点，但长得还算清秀，他见她好奇，就回了一句： “我学工科的，班上就五个女同学…其他班级，女生还要少。” 魏长春捂着嘴笑了起来，她端着酒杯，“小秋，我敬你一杯，你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大学生呢。” 秋火明汗颜，他举着酒杯说道；“我酒量实在不行，这杯我们随意吧。” 方军恰巧听到了，他一巴掌拍了过来，“女人能随意，咱男人可不能随意。” 秋火明苦着脸，“行，那我干了，魏姐你随意……” 张有根探起身子，伸出长手臂，一把抢过秋火明手里的杯子，“我替他喝。” 还没等秋火明抢回来，这杯酒已经落入张有根的肚里了。 方军冷哼了一声，“你对他倒是挺照顾啊！” “他酒量太烂，这大雪天的，我可扛不动……” “哈哈哈哈……”方军狂笑起来。 秋火明再次汗颜。 有了这段插曲，魏长春就不再找他喝酒了，她这性子也是外向，一开始的拘谨消失了，也举着杯子加入了战团。 方军干脆把房间里的几瓶储藏的黄酒一起搬了出来，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热酒，后面就直接冷的喝了…… 秋火明见自己没人搭理了，乐呵呵地盛了一碗饭，浇上鸡汤，夹了几个蛋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大冬天的，锅子最暖身体了。 等他终于吃饱喝足了，那边的战况也分明了，唯一还能站着的就是张有根，其他几个趴在桌上，已经在说胡话了。 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黄酒后劲强，倒下去也就一会儿的事情。 秋火明挠了一下后脑勺，“有根哥，咋整啊？” “咱走……咱走呗，这是他家，哪里倒下……哪里睡觉……真特么爽。” 秋火明点了点头，拿了抹布包着铁锅取了下来，跟着把炉子端到阳台，炉口封好了，这才重新进了屋。 他这屋就是一室一厅，好在厅里有个破沙发。 张有根红着脸，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忙乎，突然顺着墙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 第268章 实践出真知 第268章实践出真知 秋火明沉默地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就这！这破酒量！” 张有根“哼唧”了一声，一脚踢掉了陈军给的不合脚的鞋子，“把我鞋子拿过来……” 他虽然有些大舌头，但是思维还是在线的。 秋火明把他湿漉漉地鞋子拿给他。 张有根费力地穿上，“扶我起来。” 秋火明驾着他刚站起来，趴在桌上的方军抬起头来，醉眼迷蒙地看向秋火明，“再来一杯。” 张有根骂道：“煞笔。” 方军嘿嘿一笑，“啪唧”一声再次趴在桌面上。 “走吧，这小子也就是晕一会儿，他酒量比我好，他今天是喝快了。”张有根难得当面夸方军，可惜方军醉倒在桌上，什么也没听到。 “有根哥，你们现在生意做的怎么样？” 秋火明叹了口气，“你别做的太过份了。” 等下了楼，他歪歪斜斜地可以自己行走了。 半道上，寒风越发的冷冽，张有根骂道：“谁特么约我今天出来吃饭的！”秋火明默默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他刚进小屋，房门就打开了，陈素娘手里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拉开门走了出来，“刚听到开门声，就知道你回来了，喝酒了？” “有根哥，等你酒醒了，我要跟伱好好谈一谈！” 陈素娘笑道：“你这酒量啊，随你爹。”房间里传来秋建设的声音，隔得有点远，像是躺在床上说话，“他比我酒量差！” “欸。”秋火明应了一声，回到小房间，拿了几件衣服，顺手摸了条毛巾走了出来。 秋火明脚步一沉，等稳住了，两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她？她是自由的……” 两人踩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往东门走，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暗夜里，周围寂静一片，只有脚下的踩雪声跟他们彼此的说话声。 “嘿，方军那小子……好事近了，他现在住的那房子，还是我替他租的……”他说话都有些发抖。 她转身放下毛衣，快步走到厨房间，“我烧了热水，你先拿过去用，我再烧一点，一会儿给你装个暖水瓶，你也别洗澡了，喝了酒就怕受凉，去屋子里面擦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 他凑近秋火明，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给我……撑一下。” 张有根伸出空的那只手，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脸颊，“傻了吧，人家要结亲，这是好事，你可别傻里巴叽的凑过去……” 沉默了半响，秋火明问道：“有根哥，你脚没事？” 院子里的灯亮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今早堆得雪人还没化，憨态可掬地伫立在院子空地上。 “那红姐怎么办？”秋火明眉头一皱。 “小孩子，懂个屁……”张有根身子一滑，秋火明赶紧稳住，路不长，已经走了一身汗。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化作白霜，飘散在夜空里，算了，就当自己没听到这句话。 陈素娘忍住笑，她凑近了一看，“你这头上怎么都是汗？” “放心，总不能让她吃亏，她要是要钱，我舍了全部家当给她……” 秋火明伸手抹了一下额头沁出的汗，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 “我压根就没醉，除了脚软……脑子可清醒了，你那军哥啊，哼……那小子也没醉……” 洗澡间里，桶已经放好了，陈素娘提着两只开水瓶放在桶旁边。 秋火明一愣，“那……” 秋火明摸了摸脸蛋，烫乎乎地，“喝了一杯。” “所以说……他好事近了。” 秋火明沉默了片刻，这话竟然无法反驳。 “嘿，那你就不懂了。”张有根打了个酒膈，“大丈夫，无功无业，怎能……要儿女情长……” 张有根的酒气散了些，就是冻得慌，他来回地搓着手，“我冷木了，回去得洗个热水澡。” 张有根这人大方倒是真的大方，渣也是真的渣，秋火明懒得搭理他了，干脆闭嘴不出声。 室外的冷风吹过，张有根打了个寒战，脑子清醒了一半。 “利润特别高，方军那小子想让我去省城，我们县里到底是太小了，想做大压根不行，以后啊……他留在无城，我去省城，所以……”张有根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凉薄，“我跟你红姐也就走到这儿了。” 这个时代，你说保守吧，大家对这方面还玩得挺开，你说开放吧，一个个又把名声看得很重。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果然，他前世、今生都是个渣男，但是今年无论如何不能渣，说不定小命就渣没了。 “咳，总之，你别对不住他，这也是为你好。” 回到家，院子门是虚掩的。 “军哥要成亲了，那你呢？红姐对你那可是掏心掏肺啊。”秋火明决定当一次催婚大使。 两人千辛万苦地回到了大院，秋火明看他爬楼还算利索，这才自顾自走了。 秋火明驾着张有根，反手把房门合上，沿着黑漆漆地走廊，摸到了楼道口。 等秋火明擦了身子，换了身衣服出来，陈素娘已经把他的暖水瓶装好了，依旧是那个挂点滴的瓶子，用毛巾裹好，递给他，“今晚早点睡吧。” 秋火明点点头，已经快十点钟了，无城县地处中部，不属于北方也不属于南方，冬天没有供暖也就算了，偏偏南方的潮湿也占了，冬天的冷是那种湿冷，能冷到骨头里。 这时候也没有空调，大家都是早早就睡下了。 房间里没听到大妹跟小妹的声音，想必也是上床睡觉去了。 秋火明抱着暖水瓶，回到自己房间，这个点，他压根就睡不着，今晚发生的这些事，颠覆了他的三观，他干脆坐到书桌前，取出信纸，开始写信。 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写了下来，这几天他的情绪波动很大，等这些文字都倾泻在信纸上之后，心情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翌日一早，丁宇就赶了过来。 把还在被窝里的秋火明给拽了起来，“说好的，要锻炼身体……” “胖子，你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秋火明看着还有些暗的天色，陈素娘倒是起来了，她开的院子门，放丁宇进来后，就自顾自去厨房煮粥去了。 “我要瘦成一道闪电。”丁宇气势如虹地说道。 “胖子，你是受啥刺激了？” “被你看出来了！”丁宇一屁股坐在秋火明的床沿。 秋火明套上棉衣，一边哆嗦着套上棉裤问道：“快点从实招来。” “昨天我陪我妈逛街，顺便去邮局给我同学打了个电话……” “文艺委员？她家有电话？大户人家小姐啊！” “嘿，这你都能猜得到！不过，她可不是大户人家，我是跟她约好的，去邮局通话……她说我要是再胖下去，就跟我绝交……” 秋火明正弯着腰穿鞋子，抬头看了胖子一眼，“金玉良言啊，那干脆分手吧。” “我呸，都没在一起，怎么分手。” “都没在一起，就开始管你身材胖瘦了！” 丁宇哼唧了一声，“我愿意。” “你录音带里的女方角色，就是她吧？” 丁宇点了点头。 秋火明冷哼一声，“她配不上你。” 丁宇诧异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的天呐，你是在夸我？” “给你点信心，走吧，去叫红叶、红霜起床！” 丁宇心情大好，由着秋火明进屋去叫人，他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改造雪人，等红叶红霜走出来，雪人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扎辫子的姑娘了。 小妹笑嘻嘻地凑了上去，“这个就是丁宇哥哥的老婆。” 秋火明大跌眼镜，大妹伸手赶紧捂住小妹的嘴。 今天是礼拜天，父母都在家，陈素娘从厨房间探出头来，“哟，小宇这是谈恋爱了？” 丁宇难得老脸一红，“没有、没有，还没开始谈。” 陈素娘轻咳了一声，眼光瞥向秋火明，“那，火明谈恋爱了？” 秋火明见祸水东引，连忙摇头，“我也没。” 陈素娘闻言若有所思，“行吧，不谈就算了，要是谈了，你们可要好好对人家姑娘……” 丁宇大咧咧地说道：“放心，宠着呢。” 他挥了挥手，“干妈，我们出去锻炼了。” 室外的雪依旧积的厚厚地一层，秋火明一伸手把他拽了回来，“今天就在院子里耍。” 陈素娘还是头一回看儿子带着两个妹妹打拳，好奇地站在厨房门口看。 没想到几个人都打得像模像样，她不懂拳脚功夫，也不大会看，就觉得这一招一式打出来好看的很。 孩子们锻炼身体，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看了一会儿，她干脆取出鸡蛋，平日都是吃白煮蛋，今天破个例，煎荷包蛋。 这年头油金贵，不是说买不起，主要是限量，吃完了，就只能干瞪眼了。 院子里闹腾着，偶尔有经过的邻居，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大家都说秋家风水好，嫁出去的女儿头一胎就是儿子，女婿还忙里忙外，对她照顾有加，一看就是命好，至于秋火明那更是如此，百年难遇的文曲星下凡。 锻炼结束后，几个人回屋吃了丰盛的早饭，牛奶自从夏天结束之后，就没有继续订下去了，主要是牛奶公司不供应私人了。 麦乳精一下子又金贵了起来，一罐麦乳精送人，那是又有里子又有面子。 自家的麦乳精早就吃完了，等吃完饭，秋火明要去寄信，顺便去供销社再买两罐麦乳精，其中一罐要送给爷爷、奶奶他们，他回来这两天还没去看他们，今天周日，三姑也在家，顺便一起看望。 吃好早饭，丁宇跟秋火明一起上街，今天很多单位都组织了人手，在清扫街道。 街上热热闹闹地，沿街摆了好些个地摊，大都是在卖年货。 人民广场那里，还摆了三个专门写对联的摊档，好些早起买菜的人，挤在摊档前在挑选，看上去，多了几分过年的气氛。 到了邮局，秋火明寄了信，顺便去找了一下春生哥，时间还早，他正在大厅里分拣邮件，一眼瞥到秋火明，立即迎了过来，“火明，小宇，你们放假了？” “欸，放假了，过来看看你，等你哪天休假，咱哥几个聚聚。” 丁宇在一旁乖巧道：“春生哥。” 春生笑道：“最近忙，等我空了，我去你家找你。” “好嘞，那你先忙。” 春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今年杂志要订吗？” 秋火明差点忘了这回事，“订，多加一本武林杂志还有科学杂志，都要一整年的。” “行，我来安排，回头跟你一起结算。” “谢啦。” 分拣信件那边有人叫他了，春生摆摆手，“我回去忙了，快过年了，邮件都堆积在一块了。” 秋火明挥了挥手，“再见。” 等秋火明跟丁宇出了邮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生快步追了过来，“今天巧了不是。” 他平息了一下气息，将手里的一封电报递给秋火明，“今早刚发来的，你的。” “我的？”秋火明诧异地接过电报，是京城那边发过来的。 “谢了。” “客气啥，我走了。”春生再次往回走去。 丁宇凑近秋火明，“京城的！不是顾晓然吧。” 秋火明干脆就在门口，将电报展开。 “不是顾晓然，是周主编，他叫我不要买火车票了，庐州有人跟我一起进京，对方帮我的一起买了。”秋火明看着上面的其它文字，对方会来无城接他一起去庐州，大约是初五。 这倒是省事了，就是在家陪父母的时间要少了。 “火子，你要去京城？去找顾晓然吗？” 丁宇一脸的羡慕，“我也想去。” “等我去京城了，顾晓然怕是还没开学呢，我是去参加一个考察团，科研考察团，肯定很枯燥的，你不会有兴趣的……” 丁宇这才释然道：“就跟上课一样嘛，那算了，我还是留在家里，混吃、混喝来的香。” 秋火明收起电报，往前走去，“我要去供销社了，你要不先回去吧，干妈这一天到晚的看不到你，怕是又要发飙了。” “我去买一盒雪花膏送给她，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丁宇快步跟上，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嘿，我这可是实践出真知……” 到了供销社，秋火明买了两罐麦乳精，跟着去日化柜台去找丁宇，他正埋头挑选涂脸的化妆品。 这里销量最好的不是雪花膏，反而是蛤蜊油，大冬天的，很多人都是靠它才能让皮肤不开裂。 丁宇刚想问秋火明他要买哪款比较合适。 一抬头，就看到秋火明对着柜员说道：“同志，麻烦给我拿两盒雪花膏，两盒蛤蜊油……” 第269章 假期已经过半 第269章假期已经过半 “火子！你……” “我家女人多……”秋火明一脸的怅然。 丁宇怒视了他一眼，看向柜员，“同志，给我……拿一盒雪花膏，一个蛤蜊油。” 两人买好了东西，秋火明提着网兜，一只手搭在丁宇肩上，双双晃到门口。 人多力量大，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群众扫的七七八八了，两侧堆彻了好些雪堆，黑的白的混合在一起。 “火子，去我家拿车，我陪你去看爷爷奶奶吧。” 秋火明瞥了丁宇一眼，“我表妹喜欢吃奶糖……” “家里有，我带一袋给她。” 秋火明笑道：“我替表妹谢谢你。” “火子，你越来越坑了！” 奶奶伸手没拦截住，她嗔怪道：“来就来，买啥东西啊。” 奶奶握住秋火明的一只手，“大冷天的，冻不冻啊？” 奶奶已经丢下手里的菜，站了起来，她扎了一条头巾，下摆打了个结，刚刚遮掩住自己的粗脖子，她一脸的欢喜，“火明来了，老头子，火明来了。” 丁母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她伸手接过纸袋打开看了一眼。 …… 秋火明这才跟着爷爷往院子里走，“爷爷，三姑呢？” “这是小宇吧，这圆脸蛋，有福气啊。” 小萍看了秋火明一眼，秋火明点点头。 小萍的眼睛瞬间亮了。 还没等秋火明回应，爷爷从院子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手上的旱烟袋还没熄灭，冒着烟气。 “生活所迫啊！” 她跟秋火明见面的次数很少，中间又隔了大半年没看到。 回到家，丁母在家正在清扫庭院，一眼瞥到儿子回来，当即眉头一竖，“你还知道回来！” 他笑出一脸的褶子，经过这大半年的修养，他原本黝黑的肤色已经白了一些，加上新理的发型，已经有几分城里老头的风范了。 奶奶迎了上来，秋火明跳下自行车，丁宇坐在后座，跟他配合默契，伸出脚，将车子支停住。 秋火明伸手把挂在车上的网兜拿了下来，“买了麦乳精，这玩意儿，大人小孩子都能喝。” 丁宇把车推进院子，上了锁，跟着秋火明叫了他们一声。 煤炭厂的那段路洒落了好些炭渣，跟雪混在一块，看上去脏兮兮的。 “行吧，伱们出去注意一点，路上滑。” 二叔笑着跟他点了一下头。 小萍怯怯地叫了一声：“火明哥。” 她立即叫道：“丁宇哥哥。” 丁宇嘴角一杨，将奶糖递给她。 丁宇点点头，“够了，我跟火子要出去办点事……” 爷爷家院子门前打扫的很干净，一个小姑娘正坐在小板凳上玩雪，另一边二叔正佝偻着背，提着一只佝偻的手，摇摇晃晃地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时光仿佛没有流逝，依旧停留在高中时代。 秋火明恰如其分地叫了一声，“干妈好。” 奶奶转身拉着小萍走过来，“快，叫火明大哥，你之前不还念叨着他嘛，怎么他来了，你跟木头人似得……” “奶奶，二叔，我来看你们了。” 秋火明把麦乳精交给她，小萍紧紧地抱着，抬头一脸惊喜地，主动自愿地又叫了一声：“谢谢火明哥。” 奶奶坐在他旁边弯着腰，正在摘菜。 没过多久，秋火明骑着丁宇的二八杠，就到了东大街，他先转回家，将其中一盒麦乳精，还有一份雪花膏、蛤蜊油留下，这才提着网兜，往煤炭厂赶。 小孩子忘性大，她只觉得秋火明眼熟，一时间忘了他是谁。 丁宇迅速举起手里的纸袋子，“一大早就去供销社给你挑雪花膏，妈，天这么冷，你多涂一点。” “大孙子来啦，进来、进来。” 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小萍率先抬起头来，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小心地绕过那些雪堆进了厂区宿舍。 丁宇笑嘻嘻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奶糖，弯着腰站在小萍面前，“叫一声丁宇哥哥，这个就给你。” 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地扬了起来，“你零花钱还够花吗？” 丁母拿儿子的手短，说话都温柔了几分。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上街买年货去了，还没回来。” “哦，三姑父啥时候进城啊？” 小萍挤了过来，“我知道，我爸尾牙那天回来。“ 丁宇好奇问道：“尾牙是什么日子啊？” 小萍摇了摇头。 秋火明笑道：“就是下周六，村里不忙，他怎么不早点过来？” “除夕他们几个要回村里过年。” 爷爷说道。 “今年过年咱们一起过。”秋火明笑道：“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爷爷在门框下方敲了敲烟杆，将里面的烟灰给敲了出来。 这才直起身子点了点头，“今年啊，咱家要好好捯饬一下，过个好年……” “二叔腿脚不便当，我们都来这里过，等年三十我们把电视机搬过来，听说今年有春节晚会，还有好些歌唱家要表演节目呢。” 秋火明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说道。 丁宇好奇道：“你咋知道的，啥叫春节晚会？” 秋火明嘿嘿一笑，这届春晚也是第一届春晚，它开创了春晚的先河，并且在今后的四十年间一直热度不断。 小萍羡慕道：“那我也不回村里了，我要留在家里看电视。” 爷爷笑道：“那可不行，你爷爷奶奶怕是要想你了。” 小萍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时间愁肠百结。 奶奶接过她手里的麦乳精，问秋火明道：“这东西怎么吃来着？” “冲水喝，味道可香了，奶奶你试试。” “一人冲一杯，城里人都爱喝这个。” 爷爷吩咐道，奶奶点点头，“那就一人喝一杯。” 门口传来了动静，爷爷探头看了过去，紧接着放下手里的烟杆，快步走了出去。 秋火明看到二叔正推着椅子，歪歪斜斜地往院子里走，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用了全身的力气。 “二叔，你能走路了！”秋火明惊喜道。 爷爷扶住二叔，“回来叫一声，我来搬你进来。” 二叔的脸色通红，“不……不要！我……自己走！” 爷爷正要喝骂他，秋火明却笑着迎了上去，“二叔好厉害，爷爷，你让二叔每天锻炼一下，说不定，二叔就能正常走路了。” 二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秋火明，他努力地点了一下头，“我……行。” 爷爷缓慢地松开手，护在他身侧。 奶奶在厨房正拿着碗在冲麦乳精，隔着窗户看着二叔一点点向里面挪动，她揉了揉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二叔终于踏入室内，这才停了下来，“爸……” 爷爷的眼角红了，他一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抱到他的特制的木头椅子上。 二叔固定住身体，这才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走路！” 秋火明伸出大拇指，“二叔，你以后肯定可以的。” “这……次，最……长了。” 爷爷点点头，“我们都没帮你，你是靠自己的。” 二叔闭上眼睛，斜靠在木椅上休息。 奶奶在厨房间叫道：“小萍啊，进来端一下碗。” 小萍应了一声，秋火明和丁宇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厨房把碗端了出来。 其中一碗给了二叔。 室内麦乳精的香气四溢，爷爷吞了一下口水，“这玩意儿金贵的很，我不渴，火明，你一起喝了吧。” 秋火明喝了一口自己的那份麦乳精，“不金贵，等喝完了，我再买，爷爷快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小萍小口抿了一下，“好香啊，就跟奶糖一样好喝……” 奶奶伸手把爷爷的那碗端到他嘴边，“老头子，快喝一口，香死个人了。” 爷爷拗不过，端起来喝了一口，“乖乖，怪不得卖得贵，真好喝。” 二叔睁开眼睛，低头喝了一口，他啧了一下嘴，夸奖道：“好……喝。” 秋火明笑了起来，“二叔也说好喝，过几天我再拿一罐过来。” 爷爷手一摆，“别浪费了，这一罐还不知道喝到哪一天呢。” “这玩意儿不喝，会结块，就不好喝了。” 秋火明解释道。 爷爷纠结了一下，“那……咱就隔天喝一碗……” 奶奶笑道：“咱也是城里人了，喝点麦乳精怎么了。” 几个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了三姑的大嗓门，“菜咋放在门口，也不收进去！” 奶奶一拍自己的额头，“我给忘了。” 她快步出了门，“老三啊，火明来了，你快进去陪他说会儿话。” 三姑的抱怨声嘎然而止。 她快步走了进去，将菜篮子，还有怀里夹着的一卷对联放在地上。 “火明啊，快给三姑瞅瞅，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一踏进客厅，就先看到了丁宇，“我的乖乖。” 秋火明从他身后探出头，“三姑，我在这儿呢。” 三姑这才拍着胸口说道：“我的乖乖，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大圆脸。” 丁宇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随后跟进来的奶奶，一巴掌拍在三姑的头上，“你这啥眼神啊！” “三姑，他是丁宇，我同学加好哥们。” “对不住了，仔细看看，这孩子的脸越看越好看，透着福气。” 丁宇撇了撇自己的嘴角，这才叫了一声，“三姑。” “妈，我们在喝麦乳精，可好喝了。”小萍举着已经空了的碗给三姑看，接着问道：“妈，我能再喝一碗吗？” 三姑看向秋火明，“火明买的？” 奶奶说道：“放在厨房，你也去喝一碗，真好喝。” 秋火明笑道：“我家里也有，我就想着给爷爷奶奶还有二叔、三姑都尝尝味道。” 三姑伸手揉了揉秋火明的头发，“三姑可想你了。” “中午在家里吃饭，可不许走，还有丁宇，你也给我留下，我买了鱼。” 秋火明点点头，“好嘞，我最爱吃三姑做的鱼了。” “想吃红烧鱼，还是糖醋鱼？” “糖醋鱼！”秋火明目光灼灼。 “还好，我买了一袋白沙糖。” “三姑，我给你带了一盒雪花膏还有一个蛤蜊油。”秋火明从棉袄口袋里将纸袋子摸了出来，递给三姑。 三姑一愣。 小萍开心地叫道：“妈妈也有雪花膏了！” 三姑眼角一红，“我也享火明的福了。” 她弯腰将菜篮子提了起来，提到厨房，跟着出来将对联放到橱柜上。 “我去厨房忙活了，火明啊，你陪爷爷奶奶聊会儿，他们可天天念叨着你……” 秋火明点点头。 小萍契而不舍地追了出去，“妈，我想再喝一碗。” 秋火明喊了一嗓子，“三姑，你就给她泡一碗吧，还有你自己也要喝一碗，我特意给你们买的……” “知道了，以后别破费，人来就行了，买啥东西啊，咱又不是外人！” 秋火明笑了笑，没回应。 假期看起来很长，但实际上完全不够用。 秋火明在家里，完全不知不觉，假期已经过半。 当中带着大妹去找了一次无城中学的江主任，秋火明一五一十将来意说了一遍。 江主任打了包票，秋火明这才满意而回。 大妹最近的笑容也明显多了起来。 秋火明在朱老太太头七的那天给杜秀敏工厂打了一个电话。 杜秀敏很快就接到了电话。 她似乎是跑过来接听的，电话一拿在手上就哭出了声音，“是火明吗？” 秋火明“嗯”了一声。 “我买不到票，托了好些人，都买不到。” 她的声音嘶哑，几乎听不出她原来的声音。 “秀敏姐，你奶奶去世前给我写了一封信。” “她有提起我吗？” “她说了，我用她的语气说哈，她说：秀敏啊，你要是真的想我，可千万别想着跑回来见我，我都已经死了，见面没必要，你要是真孝顺，就买金箔纸，亲手折成金元宝，烧给我，下面只收金元宝，别烧纸钱，没用的……” “还有，我这一生好日子也过过，没啥遗憾的，你也不要觉得有遗憾，努力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秋火明说完这一句话，突然觉得轻松了起来，“就这些了。” 杜秀敏沉默着，突然笑了出来，“果然是我亲奶奶，我这就去买金箔纸，我要亲手给她折金元宝，我要她在下面有花不完的钱……” “嗯，秀敏姐，你给她的5块钱，她说她翻来复去的看，心里可美了，她把这钱也给我了，说是替你还一笔。” 杜秀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知道了，谢谢你……” …… 秋火明挂了电话，走到了邮局外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大早上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他蹲在邮局大门口，看着熙来攘往地人群。 不知不觉中，有人在他左侧叫了一声，“大明！卧槽，果然是你，我刚刚就觉得这个人傻乎乎地蹲着，像是疯了的秋火明……” 秋火明站了起来，脚上发麻，他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声，“李明！你小子死哪儿去了！我跟胖子找了你好几次！” 第270章 自己选的路 第270章自己选的路 李明穿着跟以前没啥两样，依旧是军大衣，头发短了，剃了个寸头，皮肤有些晒斑，黑了好几度，平添了几分粗糙感，原来的秀气已经消失了。 一眼看上去，有些陌生。 “我当兵去了。”李明解释道：“刚回来，过些日子还得出去。” “大学生当兵，待遇挺好的。”他走到秋火明面前，用肩膀撞了一下他。 秋火明不解道：“你上回给我写信还在大学里面！怎么这么突然就去当兵了？” 李明四下看了看，这里人来人往的，“走，一起去胖子家再聊，上回我在他家住了一个礼拜，还挺想他的……” 秋火明点点头，双手插袋，跟李明并排往丁家巷走去。 丁家人都去上班了，只有丁宇一个大闲人待在客厅里，他一边听着评书，一边坐在沙发上拿着一袋爆米花，吃的起劲。 院子门半开着，听得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李明的身体前倾，“当然会考虑，我对这一行不了解，现在的技术达不到吧！” 李明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进了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一探，将胖子装爆米花的纸袋子给夺了过来。 秋火明离开座位，挤在他的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小明啊，好样的……” 胖子看了看秋火明，倒是认可了他这句话，“天天看你倒是不觉得你帅，这仔细一看，你是比李明好看多了，我们以前，难道真的眼瞎？” 他想了想，“目前技术大概就是单晶硅……有话说话，现在的太阳能设备转换率太低了，特别是野外作业，又重又不方便，唯一的优势，就是它是再生能源……” 秋火明嘴角上扬，一反手，将院子门给关上了，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李明哼唧了一声，“谁不知道啊，太阳能板更重，只能用卡车运输……” 丁宇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指着李明，“卧槽，怎么丑成这个样子了！” “很懂嘛，确实是重，主要是电池重。”李明笑道：“适合长途拉练用……” 李明刚想板着脸，突然装不下去了，他笑了起来，“还是在你们这里轻松，我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咋过来的……” “读了几个月，直接入伍了，大学生入伍起步就是士官，还可以报读军校。” 李明瞪着胖子一眼，“损我！你们就开心了？” 李明笑了笑，“总要有人去做马前卒的。” 李明的腰身坐的笔直，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成熟了好几岁。 李明愣了一下，苦笑道：“伱这句句话，戳我心窝子。” “可以用太阳能，特别是……”秋火明看了一眼李明脸上的晒斑，“亚热带地区，太阳能作为能源补给，很有优势。” 秋火明笑道：“我们换个话题吧，小明士官，你跟我们说说，你拉练的事情？” 李明靠在沙发上，肩膀放松了少许，“我是通讯兵，说起来，我跟你学的无线电专业还有些关联。” “大明，你要是成功研发出轻便的太阳能板，那可不得了，我们要是使用了，觉得不错，少不得给你记个一等功。” “我初五要去京城，会参观无线电集成电路的厂房，我对生产这一块说真的，完全没有概念，等我考察回来，我再来分析一下，如果改良晶硅的话，可不可以实施……” 胖子“哼”了一声，表示他还是持反对意见。 胖子骂了一声，“你特么有病啊！听说那边可能要打仗……” 胖子这才好奇地问道：“你这皮肤咋过得这么糙，跟个老爷爷似的！” “哈哈哈哈。”两人为彼此的默契隔空击掌。 “如果研发了轻薄的太阳能板，便于携带的，你们会考虑使用吗？” 秋火明跟胖子异口同声道：“开心。” 秋火明正色道：“老实交代，怎么突然当兵去了？” 李明刚想跟他打招呼，闻言当即脸更黑了，“很丑吗？这是男人气概！” “班草肯定是我啊，但凡你们的眼睛没瞎……”秋火明一脸傲娇地说道。 “我去边境了……”他揉了揉脸颊，“最苦的地方。”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樱花国跟德意志目前是太阳能的研发大国，特别是樱花国……” “胖子，出来接客。”秋火明推开半开的院门，一脚跨了进去，丁宇扭头看向他，秋火明身后探出了李明的脑袋。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沙发的对面，他手长，直接捞了一把爆米花，一粒粒地送进嘴里。 胖子在一旁无聊道：“说点我听得懂的。” 胖子诧异道：“你不是在读师范吗？” 秋火明立即来劲了，“哟，你用的是步话机吧，重不重，是不是像背包一样，背在身上？” “我呸，丑的没眼看，完了，我们班的班草折了，从此3班无班草。” 李明打了个冷战，“我特么不想提，先让我享受几天……” “切，这谁不知道。”李明瞥了一眼秋火明，“我还是背着我的电池比较靠谱。” “我觉得可以试试……”半导体行业本身就是互通的，举一反三。 “不过，你这也太突然了。”秋火明思索了片刻，脑海里的记忆，关于83年的战争报道并不多，大多数是小打小闹，没有大范围的冲突。 “你当兵了，你爸开心不？” 李明摇摇头，“我还没跟他说。” “卧槽，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说？” “不好说……” “那你怎么解释你搞成这副样子？” “就说去义务种田，帮扶农民了……” “你不至于吧，你爸妈其实也挺关心你的。” 李明叹了口气，“我其实不是想瞒着他们，是怕他们担心，我爸这人吧，他会把我调回来的。” 三个人一起沉默了，半响，胖子问道：“真的危险吗？” 李明想了想，“有过几次冲突，但是不是我们班……” 秋火明怒道：“小悦南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怎么知道是小悦南？”李明诧异道：“你知道我在广西？” “猜的，你这一脸晒伤，要是高原地带，你不仅晒伤，还得有冻伤……”秋火明没好声气道。 李明盯着秋火明看了一眼，“你特么应该去当兵，你这脑子也太聪明了吧！” “大概写文章写得多，善于观察……” “快吃中饭了，我请你们去吃锅子吧，搞个三鲜锅……”丁宇提议道。 秋火明连连摇手，“换一个，我现在不能提三鲜锅。” “那就去吃柴火小馄饨，我有点馋了……” “行啊，去学校对面那家吧，顺便回学校瞅瞅。”李明站了起来。 “走吧。”秋火明也站了起来，“骑车，我一带二……” 李明瞅了瞅胖子那体型，“我反正不坐前面……” 丁宇扭捏道：“奴家坐不了前面……” 秋火明一阵恶寒，“你特么天天听评书，就听了这些？行了，我们走路过去吧，也不是很远。” 丁宇笑道：“我这演技啊，那绝对牛批！演啥像啥，我跟你们说啊，明年我就进京……” 这句话秋火明倒是没有反驳，胖子确实有些演技在身的，他要是系统学习一下，保不准也能当个老戏骨。 三个人走在巷子里，嬉笑打闹着往西大街走去…… 一路上遇到熟悉的店，都会说一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知不觉中，离别的生疏已经荡然无存，李明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他偷偷看了一眼秋火明跟丁宇，嘴角微微扬起，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友情，他幸好，还拥有着。 西大街是出了名的文化商业街，这里沿途很多卖字的文化人，这年头的对联都是新鲜出炉的，当街挥毫泼墨，主打一个不造假。 “年年对联都是我来贴，今年怕是不行了。”李明叹了口气。 秋火明诧异道：“你年三十不在家？” “一共三天假，我多请了一天，四天。” “牛都不带这么使唤的！”丁宇皱着眉头说道。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规矩，又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这样也好，你们不觉得我的精气神都好了一些吗？” 秋火明瞅了他一眼，“这倒是，明显成熟了，看着像我叔叔……” 丁宇笑道：“李叔叔好。” 李明嘴角抽搐了一下，别过脸去，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们见过何欣欣吗？” “学习委员啊，没见过，但是听说她也回来过年了，要不要约她出来碰个面？”丁宇人头广，知道的小道消息多，当即回答道。 李明笑笑：“不用了，徒增烦恼。” “陈勇不是也去当兵了吗？你们遇到过吗？”秋火明问道。 “早就不来往了，一个人是好是赖，我还是分得清的。” 无城中学的大门楼终于到了，中午的阳光清冷地映照在招牌上，大门是闭合的，旁边的保安室开着半扇窗。 “先去吃饭，回头我们去校内转转，我要看看我的那张桌子，上面刻的字还在不在了！”丁宇怀念道。 “你就爱刻字，这叫破坏公物。”秋火明挪揄道。 “说得像真的，你那桌上画的可不比我少……” “我的破坏性没你大！” “怎么……还要排个辈分？” 大家已经走到了馄饨店门口了，它旁边那家就是他们经常光顾的鸡汤面馆。 “真香。” 今天天晴，馄饨店的炉子就摆在门口，锅盖开着，热气腾腾，一个个小馄饨漂浮在水面，老板拿着漏勺，熟练地将它们捞起来，放到一旁的碗里，快速地分装好。 丁宇大剌剌地走了进去，“叔，给我们来三碗小馄饨，多放点胡椒……” “哟，小胖子啊，好久不见。”老板直起身子笑着招呼道：“你们两个也是啊，好久不见。” 店里生意不错，只剩下一个空位置了，天冷大家就爱吃口热乎的。 三个人坐了下来，这张唯一空的桌子位置正对着门口，今天风不大，这个位置也不算冷。 等馄饨上来了，三个人埋头苦吃，老板的手艺不错，皮薄肉馅少，但是味道鲜美，主打一个分量足。 三人竞赛似的，将各自碗里的汤都喝干净了，丁宇豪气道：“结账。” “老板大气！” “老板土豪。” 三人正嬉笑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地声音，“大叔，我买二十个小馄饨，生的，我回家自己下……” 李明闻言一怔，何欣欣侧站在门口，上半部分被蒸汽遮挡，看的有几分不真切。 室内的三人住了口，丁宇跟秋火明同时看向了李明。 李明沉默着，他的视线盯着门口的那道身影。 门口打包的二十个生的小馄饨，速度很快，何欣欣付了帐，提着铝制饭盒，头也没回，往前走去。 丁宇小声道：“班长，追不追？” 李明移回目光，“不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她。” 秋火明叹了口气，“小明啊，你下回什么时候回无城？还有，你新的地址回头给我一份。” “最近都没假期了，等我固定在一个地方了，我就给你们写信。”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走吧，去消消食……” 三个人，各自双手插袋，摇晃着往学校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就被人拦住了，门岗是位年轻的安保人员，“这里不对外开放。” 秋火明指着自己三个人说道：“我们是这里的学生。” 对方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停在秋火明的脸上，突然恍然大悟，“噢，是你啊，你们进去吧，不过今天没有老师上班。” 他快步走到小门那里，将门打开。 秋火明刚想问他，被丁宇拽进去了。 丁宇小声说道：“他大概认错人了，言多必失，走吧，先去教学楼。” 秋火明觉得此言有道理，三个人继续摇晃着往教学楼走去。 冬日的校园特别的冷清，两栋大楼伫立在视线的尽头，对面的操场上，草坪毁坏的差不多了，裸露出下面的土，就像是大地的伤疤。 篮球架上的网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篮球框。 “咱学校是不是没钱了？”丁宇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大过年的找不到人维修吧，等开年肯定要修整的，咱学校可是区重点，不差钱……” 教学楼下面的门是虚掩的，上面挂着一个铁链，锁头是假的。 拉开就行，“吱呀”一声门被扯开。 三个人鱼贯而入。 到了三楼，大家看着熟悉的班级门牌，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第271章 梦是相反的 第271章梦是相反的 秋火明率先推开了门，教室内的摆设没有变化，因为是假期，所有的椅子都反着架在书桌上。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的熟悉，彷佛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 几个人鱼贯着，走了进去，秋火明跟丁宇走到最后一排，移开椅子，看向桌面。 “卧槽。” 两人异口同声地嚷了起来。 秋火明放回椅子，桌面刷了新油漆，原有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 他突然笑了起来，“也好，无痕人生。” 丁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特么没劲，胖爷我的青春都找不到了，走吧，到操场上转转。” 到了楼下，不远处的宣传栏上面贴了画报跟剪下来的报纸，旁边还有手绘的文字，看上去像模像样。 “你妈怕是要杀了我……” 三个人一头汗水走出校门，谢过了那位安保小哥之后，他们沿着街道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那是你的错觉……另外，酸味听不出来……” “我也买一点，欸，火子啊，要不，今年过年，我也去你家过吧？” “我听到了一股子酸味。” 走到十字街路口，李明站住了脚步，“就到这里吧……我后天就要走了，明天我就不找你们了，我要在家陪陪爸妈……” “樱花国的、还是国产的？” 丁宇凑上前去，用情绪激昂地声音朗诵了起来，李明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 “胖子，你不是认真的吧，过年，都要跟家里人在一起。” 几个人信步走了过去。 “不至于，要么带上我妈一起……” “行啊，我们顺便去下面生产队里买点炒米糖，过年看电视的时候吃……” “伱就是我家里人。” “……叙述者，班主任黄老师，可以的，老黄这手绝了！”丁宇看着最后的那一行字，弯着腰，笑得不行。 “我买了洗衣机了……我妈今年的手应该能保得住。”秋火明面带得色。 丁宇用手搭在额头往下看。 丁宇犹豫着抬起头，“好，记得写信……” 青春啊，总是这样，经历的时候不太懂，却总能让人隐隐作痛。 “这些……这些宏伟的话是我说的？”秋火明目瞪口呆。 “行吧，那我留在家里，我哥明天要带一台彩电回来，你要来长长眼吗？” 秋火明伸手搭在丁宇肩膀上，把他往前推，“把这些感受都记在心里，以后演戏的时候，用得着……” 冬日的操场上，多了些萧瑟，这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咱哥俩来日方长，你还是多陪陪你妈吧……” “谁知道，东西我还没见着，快说，明天过来吗……” “当作家真特么赚钱。”丁宇感叹道：“我零花钱看着多，也就买点吃的，电器啥的可买不起……” 丁宇抹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一扬，“冷血……我不要回家，我要去你家。” “怪不得门口那位大哥放我们进来了。” 丁宇将头抬得更高，等李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突然说道：“火子，我有些难受。” 三个人干脆沿着简陋地跑道跑了起来，风吹过耳畔，阳光温柔地洒下，清冷的气息在鼻端又绕过口齿，秋火明吐了口气，白雾在前方散开，他喊了一句：“你还好吗？” 两人正要下桥，秋火明突然站住了脚步，他居高临下，手指着下方河道旁的一个小身影，“那……那是红霜？” 经过东门大桥，河道两侧的青石板上，有好几个妇人正在用棒槌捣衣，声音一声声传来，“乓乓乓”，桥底似乎都有回音。 两人沿着马路南侧一直往东走，树木的叶子早就落光了，干枯的树枝探向天空，树影稀疏，阳光下的两人行走的影子，落在街面上也极淡。 “大冷天的还要到河边洗衣服，这手多少都会有冻疮。”丁宇看着那些妇人们说道。 “还好吗……”丁宇模仿回音，也嚷了一句，李明缓缓地停了下来，他张了张口，却哑然无声。 “懒得看，我家的黑白电视也挺好看的……” 秋火明的照片就放在当中，黑白照，一脸慈爱地看着镜头，旁边是文章标题，《作为一名理科状元，秋火明自述他一路以来的心理历程》。 秋火明恨不得挖个洞跳下去，他一手扯过丁宇就外走，“小明你跟上，我们去转转……” “强词夺理。” “卧槽。”这下三个人都异口同声起来。 秋火明拍了拍李明的肩膀，“你自己在外，注意安全。” “嗯，走了。”李明转身往回走。 “卧槽，就是她。” 秋火明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溜烟从旁边的小路上跳了下去，沿着河梗的小道狂奔了起来。 丁宇紧随其后。 河边，小妹站在探出岸二三米远的青石板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正在奋力地打捞着，一条围巾顺着水流忽远忽近地飘在水面上。 她站的地方是条荒芜了的渡口，这里的青石板被人拿走了一些，只剩下唯一的一条，后方是有些坍塌的土路，不好用来捣衣，洗衣服的人都不爱用这个地方。 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个子又矮，被河道旁的杂树遮掩，几乎没有人看到她。 她手里的竹竿长度不够，好几次都跟围巾擦肩而过，小妹有些急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青石板，试探着将脚步继续往前移了一格，脚尖已经触碰到水面，这才停了下来…… 她深呼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手中的竹竿再次探出去。 这次竹竿尖头堪堪够着了，小妹大喜，她手上用力拿着竹竿挑了过去，杆头勾到了围巾的一侧，她正要收杆，脚下陡然间踏空，“扑通”一声，瞬间跌落到水里。 小妹哪哪都好，就是没学过游泳，掉进水里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天地似乎换了个界面，头上白茫茫地一片，她扑腾了一下，手里的竹竿已经不见了，人却随着扑腾往河中间滑去。 “咕咚”她喝了一口水，河水冰凉刺骨…… 远处捣衣的妇人有人听到了落水声，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急了，大声嚷嚷了起来：“有人掉水里了！” 还没等其他人看过来，只见落水者的附近，突然跑过来一名少年人。 小妹喝了一口水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水压着棉衣，沉重无比，慌乱间，头顶突然被人大力一扯，头皮刺痛，“哗啦”一声，她被人扯出了水面。 秋火明将打捞上来的小妹放到一旁，迅速脱下她进了水的棉衣，顺手将自己的棉衣脱了下来，将她紧紧包裹住，随即将她抱在怀里。 抬步就走。 丁宇跟到这里，他弯腰将小妹的棉衣给提了起来，水“滴答、滴答”地顺着棉衣落在青石板上。 秋火明抱着小妹奔到了河堤上，刚想开口，小妹咳嗽了一声，接着“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哥，我的围巾掉水里了。” 秋火明听到她声音没事，紧绷的心陡然间放松了下来，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回家再找你算账。” 丁宇在后面喊道：“快回去，要着凉了。” 秋火明赶回家的时候，陈素娘还没动身去上班，秋建设加班没回来。 陈素娘跟大妹见到这场景，吓得不轻。 秋火明直接抱着小妹扔到了洗澡间，剩下的就交给陈素娘跟大妹了。 他回到小屋重新找了一件外套，这才站在洗澡间的门外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陈素娘是有气又心疼，家里的两瓶热水都用上了，给小妹洗了个澡。 大妹重新起炉子，又烧起水来。 丁宇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提着小妹的棉衣扔进了洗脸盆里，这才扶着腰靠在房门外，“卧槽……太特么惊险了！” 秋火明也是后怕不已。 小妹洗好澡，头发上绞着毛巾，套上秋衣秋裤，用陈素娘的棉大衣裹着，被陈素娘给抱出了洗澡间。 一放到床上，就被陈素娘给狠狠地打了一顿，房间里传来了小妹鬼哭狼嚎的叫声，中间还夹杂着她的解释，秋火明站在院子里，破天荒地没有去阻拦。 他呼了一口气，说了一声：“该打。” 秋火明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丁宇随后坐在他的床沿上，跟他面面相觑，“打得太狠了，要么我去拉一下吧，干妈这是动了真怒了……” 秋火明哼了一声：“别去拉，我也动了真怒了！” 片刻后，里屋的哭闹声逐渐弱了下来，陈素娘这才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她走到秋火明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火明，你身上湿了没有？有没有受寒？” 秋火明摇摇头，“就外套沾了水渍，我已经换好了。” 陈素娘这才松了口气，“刚问过了，红霜去河梗那边找她一个同学玩，她同学不在家，她就转头往回走，她嫌热，围巾被她提在手上，结果落到河里去了，她胆大包天地找了个竹竿就去打捞！” 她双手合十，“感谢各路菩萨保佑。” 丁宇拍了拍胸口，给自己收了收惊，“那是火子速度快，要不然啊……” 陈素娘经过这么一档子事情，心绪不宁，干脆叫上大妹，让她骑车去厂里，给自己请半天假。 秋火明不放心，“还是我去吧，让大妹在家陪陪小妹。” 丁宇也站了起来，“干妈，我陪火子去。” “那行，你们早去早回，路上骑车骑慢一点。”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接着拉过大妹吩咐道：“你给妈还有小妹泡一杯麦乳精，给自己也泡一杯，压压惊。” 大妹点头，“我已经烧水了，一会儿就泡。” 丁宇将自行车推了出去，站在院门口等秋火明出来。 秋火明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快步出了门。 他骑着车带着丁宇往北大街赶去…… 丁宇坐在后座一直用手在顺着心口，“火子，我今天吓到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我梦到小妹去河里抓鱼，然后掉了下去，周围没有人……我看着她扑腾扑腾，沉入了水底……然后我就吓醒了。” “后来，我就忘了，刚刚突然记起来的。” 秋火明的手抖了一下，他咬紧了后槽牙。 丁宇呼了口气，“呸呸呸，梦都是反的，小妹是个有福气的人，肯定没事的……” 秋火明长舒了一口气，将不该有的负面情绪给抛在脑后。 陈素娘所在的纺织厂，是无城县规模最大的工厂之一，每年的产销额都很大，养活了大批的职工。 秋火明找到了后勤部，后勤部在办公楼的二楼，部长是单独一间办公室，其他职工都在一个大房间里，不远处就是研发部。 丁宇留在办公楼外面，守着自行车。 秋火明上了二楼，找到部长办公室，替陈素娘请了半天假。 走出来的时候，经过研发部，他发现里面聚集着好几个人，正围着一个样品在议论纷纷。 秋火明瞥了一眼，这样品赫然就是秋火明之前替陈素娘买的雪纺布，这匹布的颜色是粉绿色，看着就很有春天的气息。 他停下了脚步，隔着门看了过去。 “这布料好看是好看，但是要是要引进新的设备，那就不划算了，我们老面料销量也不错，没必要搞这个。” “就是，这后勤部啊，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好搞后勤就行了，这种研发新产品的事情，压根不归她们管，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嘛，好像我们就没有努力工作一样。” “也不能这么说，她们也是好心。” “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回头就直接跟她们说，这个不做……” 秋火明摇了摇头，走到楼道口。 职场就是江湖，总有人拖后腿、踩后脚跟的。 这事情办好了，他也没心情买炒米糖了，干脆直接搭着丁宇回家。 洗澡间里，洗衣机正在运行，门敞开着。 秋火明刚停好自行车，大妹就走了出来，她快步到厨房，给秋火明、丁宇各自泡了一杯麦乳精。 陈素娘隔着门问道：“假请了吗？” “请了，你们部长人挺好说话的。” “对，他人是不错。” 秋火明端着杯子，走进客厅。 丁宇小声问道：“小妹呢？” 陈素娘努了一下嘴，“喏，房间里睡觉呢。” “妈，你要好好管一下小妹了，平时野一点也就算了，这水火无情，安全一定要重视。” 陈素娘点点头，她放下手里的长针，将它插在毛线团上，毛衣的样子已经有了，现在在编织的是袖子的部分，看样子很快就能完工了。 “回头我跟你爸也说一声，她一向怕你爸，我说得话，她听不进去……” 第272章 大过年的 第272章大过年的 大院里有个老中医，过来看了一下小妹，发现她身体底子好，加上救上来及时，除了精神紧张，多睡了几个小时之外，几乎毫发无损。 经过这一茬子事情，小妹被禁足，只能在大院里活动，她闲着没事，反倒看起书来，像是突然之间就懂事了。 大家一开始还觉得稀奇，后面也就习惯了，家里有秋火明这个学霸，两个妹妹的学业都不用发愁，不懂哪里问哪里，秋火明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腊月23，是灶王爷上天庭汇报工作的日子，一大早，陈素娘就在家里用糯米粉和面，秋火明还没起床就闻到了一股香味，第一锅送灶粑粑已经蒸好了，这是糖馅的。 第一锅要给灶王爷吃，据说吃甜的，祂就会说好话，这锅粑粑出炉，直接摆放整齐，作为供品，就放在厨房，上面搭着纱布，防止时间长了，表面开裂。 第二锅的送灶粑粑的馅料是咸菜配五花肉丁、豆干，馅料要提前炒熟，这一锅出炉了，大家就能开吃了。 等秋火明洗漱完毕，小妹已经暗搓搓地拿着一个送灶粑粑在偷偷地吃了，吃了不算，还在嘀咕，“真想让灶王爷天天去天庭……” 陈素娘一把捂住她的嘴，自己一脸的虔诚，“要麻烦灶王爷去天庭，给咱们家说些好话。” 大妹机灵，当即附和道：“谢谢灶王爷……” 秋建设从里屋拿着一份报纸走了出来，语气不屑道：“这些都是迷信。” 被秋建设阻止了，他怕电视机掉地上，这玩意儿金贵的很。 爷爷拿着烟杆喊了一嗓子，“老太婆，你快进来看看！” 爷爷闻言也卡了壳。 他们几个进去叙话了，秋火明抱着电视放在客厅的橱柜上，接着去院子里搭天线。 “怎么可能是真的，真的哪能装得下。” “这牛，就跟真的一样。” 他最近身体补充的不错，眼看着脚上有了一些力气，往常这么十几米的路，没人辅助，他是根本走不到的。 秋火明干脆推着自行车，一大家子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往煤炭厂走去。 上午的时候，秋火明把电视机装进原来的包装盒里，拆了天线，放在车后座，装了满满一篮子菜，挂在车把手上，原本想骑车送过去。 她身后是推着车的秋火明，再后面是陈素娘、秋建设还有大妹。 煤炭厂宿舍里，秋家老两口一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 今天的早饭就吃这些送灶粑粑了，陈素娘的手艺极好，粑粑软硬恰到好处，要是不怕费油的话，把这些蒸出来的粑粑再回锅，用油煎至两面金黄，那就更好吃了。 眼下，他也可以跟着父母一起，在门口迎接秋火明一行人了。 陈素娘提着篮子，跟婆婆一起进了厨房间，独门独户就这点好，整个灶台间都是自家的。 他们是临时放映，天线不需要搭建的很正规，直接架在围墙上，这里原本就有晾衣服的架子，没多久就搭好了，这番动静，吸引了几个在厂区里玩耍的小孩子，他们趴在院子门口向里张望。 秋火明这才将天线角度固定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秋火明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二叔刚撑着拐杖走到门口。 小妹前不久掉进水里过，家里人多少还把她当病号来看待。 前些日子就约好了，大家都去煤炭厂过年。 今年特别，爷爷、奶奶他们进城了。 大年三十，按照老规矩，家里几个小的负责贴对联、秋火明负责放鞭炮、陈素娘负责搞年夜饭。 不一会儿，客厅里的电视机就有图像了，大妹负责喊话，秋火明负责转换天线。 早饭吃的是香蛋跟面条，主要是垫个肚子。 这一大早的，秋家就已经把对联提前贴好，炮仗放了一挂，额外再放了两个大地雷，院子里红彤彤一地的炮仗碎屑，看着就喜庆。 正在厨房间洗菜的奶奶，随便用抹布擦了一下手，进了客厅，电视里正在放电视剧，上面一个农民正在田里耕地。 “红霜啊，快进屋，里面有火……”奶奶伸手捂住小妹的小手，将她领进客厅。 煤炭厂虽说效益还不错，但是买的起电视的几乎没有。 过了腊月23，日子就像是被加速了，转眼间就到了年三十…… 爷爷笑道：“可不就是真的嘛。” 陈素娘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换了个口风，“不过也是传统，挺有意思哈。” 二叔坐回他的椅子，一脸好奇地盯着客厅里的电视机。 “哥，可以了，别动。” 把多余的线绕了绕，挂在钉子上。 奶奶诧异道。 秋家因为过年不在家里过，这炮仗一早就放过了，无城县的规矩一般是吃年夜饭前放鞭炮，年夜饭也不是真的晚上才吃，而是下午三四点就开吃了。 糖馅的送灶粑粑等过了今天，大家就能吃了，主打一个既供奉了、又不浪费，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能吃到送灶粑粑，有时候比过年还让小孩子们开心。 她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睛。 农村现在还没通电，平时奢侈一点的电器也就是录音机，录音机里可以放卡带，农村的小年轻们特别喜欢。 “爷爷、奶奶、二叔！”小妹见他们在门口，直接甩开腿跑了过去。 等吃了早饭，秋火明提着篮子，给爷爷、奶奶家也送了一些送灶粑粑过去，他们回礼，他又拿回了一些。 今天的天气不错，但是空气迷蒙，一到冬天，这空气就不大清澈，客厅里，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装的是煤炭，将室内烘的暖洋洋的，火盆是陶罐材质，上面放着一个搁脚的架子，平时也可以用来暖脚。 大多数农村的老年人，怕是都不知道电视是什么。 只听过有这么一个东西。 陈素娘从厨房间探出头来，“妈，你就跟爸留在客厅看电视吧，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行……” 奶奶回了一句，“欸，我就瞅两眼，晚上不是还要看么……” 她移开目光，快步回到了厨房。 秋火明看了看她们，干脆将拖线板拿到院子里，把表妹写作业的小桌子放在院子里，将电视给抬了出来。 这样从厨房间的窗户里就能看到电视，客厅里也能看到院子里，他把二叔的椅子往前挪动了一下，这个视角刚刚好。 院门口的几个孩子，一开始还老实待在门外，一个不留神，全都溜进了院子里，靠在墙角，一个个盯着电视，挪不开脚。 小妹干脆抓了瓜子出来，一人分了一些。 几个小孩子没多久都跟小妹熟稔了，院子里传来她们的说笑声。 爷爷也走到房门口，搬了个小板凳，他敲了敲烟袋，从兜里拿出一包烟丝，捏了一些拿在手上，一边吩咐秋火明，“火明啊，把家里的对联也贴了吧。” “好嘞。”贴对联这事，秋火明早就收到风了。 当即拿了对联，还有提前备好的浆糊出来。 爷爷他们住的这房子，荒芜了一段时间，爷爷一家人搬过来住，这是头一个新年，门上空荡荡的。 大妹负责看对联摆的正不正，秋火明拿着对联先在背后刷了一层浆糊，跟着作出要贴的姿势。 “哥，上面朝左来一点点……多了、多了，再回去一点，欸，好了！” 秋火明眼疾手快，将右侧的贴了，跟着依葫芦画瓢，将左侧的也贴好，横批就简单了，直接贴在门框上方。 院子的门上贴了一个福字，就连那颗枣子树，也贴了一个福字。 等对联都贴好了，整个大院顿时增添了几分喜庆。 奶奶一边洗着菜，一边跟陈素娘唠嗑：“你们可要多来来，你看这大过年的，火明他们一来啊，就热闹了，我这心情啊，甭提多舒坦……” 陈素娘笑道：“这几个孩子啊，一个个都跟猴似的，闲不住……” “可惜三姑娘不在，要等初二才能回来了。” “我家大姑娘也是啊，初二才能回来。” 婆媳间相处融洽，在厨房间，一边备菜，一边闲聊，还能时不时抬眼看看电视。 中午到了，家里人也没人吃饭，饿了就去饭桌上吃点炒米糖，或者拿个香蛋。 没过多久，电视被爷爷强制关了，那帮孩子这才散了。 “这晚上还要开，咱这大白天的，就别看了，不然看坏了咋整……” 快三点的时候，陈素娘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火明，去放鞭炮！” “好嘞。”一听这话，秋火明就知道，年夜饭准备上桌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从屋角拿着篮子走了出去。 篮子里是三姑提前备好的鞭炮跟“大地雷”，长长的一挂鞭炮摊开，小妹跟了出来，跃跃欲试，“哥，给我来点火……” 大妹早就躲在一边了，她伸手捂住耳朵，看向这里。 秋火明将火柴递给小妹，跟她一起蹲下来。 “噗呲”一声，火柴着了，小妹伸手将它凑近鞭炮的引信，“呲……”黑色的引信闪着弧光迅速向后褪去…… 秋火明一把提起小妹，迅速地退到院子里。 “劈里啪啦！”鞭炮在院子门口弹跳着，烟雾伴随着响声一起，将门口一块地方，炸的无处落脚。 小妹跟秋火明站在一起，她兴奋道：“哥，爷爷家的鞭炮好响，比咱家要响！” 爷爷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磕着烟灰，一边大声道：“这叫电光炮，你姨舅舅家做的……” 爷爷这把年纪了，这耳朵还这么好使，秋火明甚是佩服。 姨舅舅他倒是认识，往年过年都会来秋火明家里落脚两天，主要是贩卖自家做的炮仗。 这年头也没人提倡安全生产啥的，鞭炮有些就直接堆在秋火明屋子里面。 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几分后怕。 自从爷爷今年进城了，姨舅舅就直接找他了。 家里放的炮仗还是姨舅舅去年送的，大概还是旧款。 硝烟散去，门前留下一地红色的碎屑，秋火明又走了出来，将“大地雷”一字排开，这种炮仗威力很大，秋火明不放心小妹来，他干脆亲自操刀。 不一会儿，几个大地雷的引信都亮了起来，秋火明快速后退。 “砰”“砰”……，大地雷飞到空中，在空中接连响了六次，这才落了下来。 “哇，好高。”小妹赞叹道，有两个“大地雷”的残骸掉进了院子里，爷爷赶紧站了起来，发现电视机没磕着，这才放下心来。 “火明啊，把电视放回屋吧，放院子里，我这心里不踏实……” 秋火明又把电视给搬回原处。 客厅的餐桌上，菜陆续在上，鱼是最先做好的，但不让吃，主打一个“年年有余”的谐音梗。 秋建设带了白酒，饭桌上，秋火明陪着喝了一杯就停了下来，秋建设喝的慢，跟爷爷时不时碰一下杯，一餐饭吃到了四点才停下。 秋建设跟爷爷喝了酒，回屋睡觉去了，二叔今天也累着了，早早就回了屋。 过年忙碌的都是家里的女人们，男人们倒是清闲的很，秋火明原本打算进厨房帮忙洗碗，被陈素娘给撵了出来，就连大妹要求帮忙也被她拒绝了。 “今天做事，就要一年做到头了，我一个人忙活就行了，你们几个安生一点，过个好年……” 过年的规矩多，陈素娘不舍得几个孩子日后受苦，干脆把活都包揽了下来。 奶奶跟陈素娘在厨房间收尾，“素娘啊，你这么惯着大妹可不好啊，在咱村，这么大的姑娘都可以做一桌的菜了……” 陈素娘笑道：“姑娘家日后嫁人，有的是劳碌，她能多当一天姑娘，我就让她多开心开心。” “像你这么惯孩子的可不多，伱这人啊，自己还要上班，不累的慌啊……” “不累，他们几个读书都很好，我想着……要是她们都能读大学啊，就一身的劲，我这辈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欸，我听建设说过，你要是有个小学文凭，就能当老师了，当老师多好啊……” …… 几个孩子在客厅无聊，干脆打起了扑克牌。 秋火明教她们两个玩“五十K”，规矩很简单，三个人也能玩。 没一会儿，大家就上头了，一个个争了起来。 陈素娘洗好碗筷，央着婆婆回去睡了，她这才回到客厅，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桌子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三个孩子玩牌。 秋火明干脆把她也拉进战团，这打牌的规矩很简单，陈素娘又一贯的聪明，很快就上手了。 四个人开始组队，陈素娘抽牌跟秋火明一组，这两人所向披靡，很快就赢了第一局…… 等秋建设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情景，陈素娘的脸上挂着笑意，眉眼柔和的不行，几个孩子嬉笑着，没人注意到他在。 他呆呆地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她。 第273章 春晚 第273章春晚 自打有了几个孩子，家庭的重担压身，秋建设还没从陈素娘脸上看到过这么一副开怀的表情了，当初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有过开心的时候…… 秋建设揉了揉眼睛，默默地去厨房给陈素娘倒了一杯热水。 户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地鞭炮声，门外有小孩子探头向里面张望，见秋家没有开电视，转身就走，他们拥簇着、奔走打闹…… 晚上八点还没到，户外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了，院子外晃过手电筒的光，爷爷家的院门很快就被人敲响。 都是些认识的邻居，熟悉与不熟悉的都有。 到后面，秋家干脆把院门开着…… 没一会儿功夫，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还有几个邻居是借着送食物的由头带着孩子过来看电视。 客厅里凳子不够，她们自发地回去拿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喜欢热闹，屋子里挤得满当当的，火盆里的碳重新换了，单独放在二叔前面，把室内烘的暖洋洋的。 电视打开，中央电视台已经在播放预告了。 没多久时间到了，屋里原本吵闹的几个孩子，立即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秋建设听在耳朵里，进屋拿了纸笔，一一记了下来，等明天白天就去邮局寄信。 不大的客厅里，人声鼎沸，主打一个热闹。 好家伙，这四个主持人，在座这些观众个个都认得。 节目组有四台电话，专门接听首都观众的来电，还特意设置了一个点歌的环节。 晚会有个猜谜语的环节，由刘晓庆播报，第一个谜语开始了，“从上至下，广为团结，打一字……” 等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走了，陈素娘打着哈气问道：“晚上回家去睡吧，电视机明天再来拿……” 秋火明老实说了。 几个节目过后，刘晓庆又开始播报第二个谜语，“年终算总帐，打一句唐诗……” 这是第一届春晚，也是头一次以直播的方式播出的文艺晚会，充满了不确定性，就连该上什么节目都没有个定论。 这个节目引起了在座观众们的共鸣，就连奶奶也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客厅里几个有文化的人就开始嘀咕起来，其中有位看着秋火明问道：“火明啊，听说你是状元郎，你倒是说说看，这是啥字？” 爷爷住的地方房间不够，秋建设看了看她们几个，“你们三个骑车回去，我跟素娘就在三姑的房间里凑合过一宿，明天上午吃了早饭就回家……” 大家依依不舍地离开，有几个邻居央着秋火明把其它几个谜底公布。 “何翠姑以前也叫小花，后来改了名字……”大婶不甘示弱，争辩了起来。 （83春晚的主持人们） 当主持人们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一个邻居大婶叫了起来，“小花，她是小花。” 也因此充满了趣味，对主持人的主持能力极具考验。 她们俩说的都是《小花》这部电影里的角色，奶奶虽然没去过电影院，但是农村前几年经常有放映队下乡，这部电影极受欢迎，单单在她们乡就放了不下三遍。 秋火明客厅里的观众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就连老人家都不困了，看着带劲，这是第一届文艺晚会，开创了一个很难再复制的开头，也奠定了一定的群众基础，《春晚》从此一炮而红。 另一派则认为，人民喜欢的，那就应该雅俗共赏，最后打电话支持这首歌的人太多了，人民压倒性地投了这首歌，节目导演一狠心，顶着压力拍板让李谷一上台演唱。 爷爷悠悠地来了一句，“瘦子是王景愚……” 接着是侯宝林介绍今晚春节晚会的主持人…… 第一首歌就是李谷一的《拜年歌》，现场的气氛立即就起来了。 “姜昆！马季！”秋建设也嚷嚷了起来，这两人秋建设熟悉，他平时也爱听相声。 开幕式是赵忠祥老师的新年致辞…… 接下来她又连续唱了两首《大海啊故乡》、《太阳岛上》，这些歌经常在收音机里播放，大家多少都能跟着哼几句。 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但是记下来总归没坏处。 不得不说，这时候文艺人员的综合素质很高，现场表演几乎没有失误。 谜语一共有五个，在节目的间歇中播放了。 等节目散场了，秋火明这才上前把电视关了。 奶奶把凳子搬的离电视近了一点，“她不是小花，她是何翠姑！” 节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郑绪岚上场了，要说1982年，内地哪位女歌手最火，那肯定非她莫属，她一上场就来了一首少林寺的主题曲《牧羊曲》。 最大的争议也就是李谷一唱的《乡恋》，现场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这是靡靡之音，不应该登上大雅之台。 （郑绪岚正在演唱……） 《少林寺》这部电影可以说，几乎大多数国人都贡献了一张电影票，即使没看过的，这歌总归是听过的。 这会儿功夫，主持人开始介绍起在场的一些要表演节目的嘉宾，镜头刚转过去，还没等主持人介绍，秋家的客厅里就有人，争着叫出这些人的名字…… 答案没有公布，按照晚会的说法，大家猜出来的答案可以写下来寄到电视台，答对了是有奖的，信件还不用贴邮票，只要注明是春晚即可，秋火明刚说出答案，当即就有几个人留了心眼记了下来。 奶奶直接发话了，“都别回去，家里有被褥，客厅里有火盆子，我跟你爷爷还有火明就在客厅里打个地铺，建设去跟老二睡，大妹、小妹还有素娘睡我屋……” 谜语说过之后，紧跟着就是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黄梅戏这个戏种，无城县的人们，几乎个个都会唱，就连小孩子都能哼几句。 刘晓庆在后世名气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在83年的时候，她的名气正如日中天，妥妥地央视一姐。 陈素娘一脸的与有荣焉，看向秋火明的目光都透着几分慈爱。 秋火明微微一笑，稳坐钓鱼台，“座位的‘座’字……” 这回不等那人催促，秋火明主动说了：“花落知多少……” 秋建设摇摇头，“怎么能让你们睡地上，不行，要么这样，我跟素娘回去，火明三个小的留下来。” 秋火明笑道：“干脆这样，爸妈我们一起在厅里挤挤，我记得小时候也这么挤过。” 陈素娘微微意动，小妹打着哈欠，“好啊好啊，我要跟妈睡……” 秋建设左右看了看，“那行，就这么着吧，好几年都没打过地铺了……” 好在爷爷家里搬家，被褥都拿过来了，床板还有几块，都铺到地上了，室内火盆换了新碳，盖了盖子，秋火明将窗户开了小半扇，老式的房子原本天板就高，倒是不用担心会一氧化碳中毒。 秋建设睡觉打呼噜，被几个娃合力撵到三姑房间去睡了，秋火明单独睡在一张床板上，陈素娘带着两个女儿睡在旁边。 已经过了午夜，户外传来零星的炮仗声，秋火明翻了个身，几乎片刻功夫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随着窗户外光线逐渐变亮，睡在客厅里的几个人这才睁开眼睛。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新年好！”他笑着跟其他人打了一声招呼。 陈素娘披着棉袄，忙着套上棉鞋，“新年好，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瞥了一眼道。 秋建设从里屋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新年好啊，昨晚外面吵死了，愣是没怎么睡……” 厨房间这才传来奶奶的声音，“哟，都起来了，那就吃早饭了……” 老太太拿着一团已经揉好的面粉，推开房门，“我还怕吵醒你们，早饭吃汤团行不？” 小妹嚷嚷着，“好耶，我最爱吃汤团了！” 老太太看来早就起来，之前应该是在厨房间和面。 陈素娘快速地站了起来，“妈，你咋不叫我。” “看你们睡得香，哪舍得叫……”老太太依旧用围巾包着异常肿大的脖子，她身材瘦小，脸上挂着笑意看着房间里的众人。 老太太这病是山区缺碘造成的大脖子病，已经固化了，没有再往下发展，至于动手术那就不可能了，县城的医疗水平不行。 老太太自己也习惯了，真让她去医院，她也不乐意，平白挨一刀，她想想就害怕。 爷爷蹲在院子的门口，拿着烟杆也不抽，地上的炮仗碎屑被他清扫过了，堆积在角落里。 见大家都起来了，他这才站了起来，“咋不多睡一会儿？” 秋建设走了出来，“爸，外面这么冷，咋在外面呆着。” “扫了地，动过了，不冷……” 他看着身材单薄的秋建设，没好声气地说道：“伱这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早上起来，人要动一动……” 秋建设瞥了一眼听墙角的几个孩子，老脸一红，“爸，大过年的。” 爷爷这才停了下来，他看向秋火明，目光立即柔和了下来，“乖孙，这回过年，在家待多久啊？” “初五要去京城，然后就直接回羊城了。” “这么快！”爷爷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咋地，要去京城？” “去学习。”秋火明也解释不清楚，干脆用学习一带而过。 陈素娘清洗好脸，从随身的包里拿了雪花膏涂上，这才戴了护袖，走到厨房去帮老太太下汤团。 她打开炉子，开始生火，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探头出来说道：“他呀，就是折腾。” 大妹在客厅将大家的被褥都折好，也走了出来。 “乖乖，咱大孙子有出息，这么小就能去京城了……”奶奶一边捏着汤团，一边赞叹道。 “戏文里都说，只有考进士才能进京……” “嘿，你说的是进京赶考，咱孙子他已经考上了……”爷爷凑上来说道。 秋火明听这老两口说得起劲，也不反驳，笑嘻嘻地站在院子里。 等他们说累了，他这才问道：“爷爷、奶奶，要不，我也给你们买台电视？” “千万别买，我跟你奶奶不会用，坏了就糟心了，我们要是想看啊，就去你家，也不远，散散步就到了……” 秋建设点了点头，“别好高骛远的，家里有一台还不够啊，再多买一台，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爷爷瞪了秋建设一眼，“咋说孩子的，啥叫好高骛远，火明这孩子孝顺，你再说他几句，你就给我出去，大过年的，也不让孩子顺心……” 小妹在秋火明身后捂住嘴偷笑。 秋建设一脸的委屈，他“哼”了一声，祥装着没事，往厨房间走去，遮掩式地叫了一声：“素娘啊，要我帮忙吗？” 陈素娘生好了火，装了半锅水正提到炉子上，闻言嗤笑道：“帮忙啊，帮倒忙是可以的……” 这回小妹是忍不住了，放开手大笑了起来。 秋火明咬着后槽牙，努力克制，大妹正在洗脸，一口水呛了，咳了老半天。 秋建设红着耳根，快速地进了屋，他去找二叔去了…… 早饭是汤团，这跟元宵不一样，这是没有馅的，煮好了之后，小孩子喜欢拿它蘸白糖吃，她们爱吃这个，一个个欢天喜地的。 这时候白糖金贵，大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不像是后世，白糖已经不再是稀罕物了，像这样的汤团怕是没人抢着吃了。 汤团有两种吃法，一种是蘸白糖吃，另一种就是跟面条一起下锅，面条跟汤团煮好捞出淋上麻油，佐菜是咸菜或者腌萝卜干，这也是大人们的最爱。 腌菜几乎都是每家每户自己做的，菜场也不卖这些，家里有女人的，这些东西都不愁。 这些也不是天生就会，一些小媳妇刚嫁人的，还要到邻居家找婶子们取经，婶子们也不会敝帚自珍，会把腌菜的诀窍都一五一十地告知她们…… 但是这时候的几乎都是女人当家，要是哪家是男人管钱的，整个大院里的人都会瞧不起这家，认为是坏了规矩。 女人一年忙到头，有点特权也是公认的。 秋家的腌菜在大院里很出名，当初秋家的咸菜刚腌好的时候，还有人过来借咸水回去做引子。 爷爷、奶奶家的腌菜就是陈素娘从家里带出来的。 秋火明大了自然不跟两个妹妹一样喜欢甜食，他跟长辈们一起吃面条、汤团，接连吃了两碗，萝卜干蘸了麻油，香气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昨儿大家都没回去，现在时间还早，秋建设干脆决定了中饭还在父母家里吃，吃了中饭再回去。 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面放鞭炮的人络绎不绝。 秋火明拿着爷爷家储存的电光炮拆散了，提在布袋里，带着大妹跟小妹出门去放炸。 这时候的鞭炮底部是有黄泥糊的，用手捏着尾部，是炸不到手的，比较安全。 秋火明拿了秋建设一根烟，走到空地上，点了烟，单手捏着一根小炮仗，燃了引线，将手臂伸直，“啪”一声，炮仗四分五裂，他扔掉手里的残骸，继续拿出第二根…… 没多久小妹就学会了，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大妹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也试着放了一根，发现没有难度后，也加入了战团…… 欢笑声引来一群孩子，羡慕地跟了过来。 第274章 城南车站去接人 第274章城南车站去接人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穿的都是新衣服，就连秋火明棉衣里面的那件，红彤彤地毛衣也是陈素娘新织的。 放眼看过去，这些孩子所谓的新衣服，也只是在旧的棉衣外套上，翻一点花样，大孩子还好，小孩子的衣服，基本都是拿着哥哥、姐姐的衣服改动一下而已。 秋家这一年的生活水平急剧提升，家里几个孩子衣服那是实打实新做的，加上陈素娘的手艺好，衣服看着像买的成品似的。 他们三个在一群孩子里面，更显得光鲜亮丽。 秋火明见围过来的小孩多了，他干脆退了下去，带妹妹玩还行，带熊孩子们，那还是算了，他把布袋交给了大妹她们，叮嘱了几句，自己先离开了。 等回到家，吓了一跳，院子里坐了好些人，秋建设一见他进来了，立即拉他进了屋，“这些都是煤炭厂的邻居，要看电视，说是早上有重播，我不大会调，你来弄一下……” 秋火明恍然大悟，这些邻居应该是昨晚没看，所以这一早就过来了。 她们倒也自觉，自己带了板凳，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虽然躲在云层里，但是待在院子里也不觉得冷。 “行吧，我把电视搬到院子……” 他从秋火明开始。 一家人也不赶时间，慢悠悠地往家走，今天大年初一，路上没什么人。 “谢谢爸妈，祝爸妈工作顺利，升官发财！”秋火明张口就来。 他的形象在一些邻居眼里，越发看的顺眼了，谁不喜欢乖巧、懂事的大学生，都是邻居，这说出去也有荣耀。 他咳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封，从里面掏出三张崭新的五角钱。 爷爷、奶奶也搬了小板凳上前凑热闹，电视的声音又吸引了一帮人，明明秋家的这套宅子地理位置偏僻，却人声鼎沸。 一打开院门，就看到一个黄色的物体飞了出来，是那只芦花鸡，它正气势汹汹地煽动着翅膀，飞到门口后，嘴里还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不满。 陈素娘白了秋建设一眼，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中饭吃的几乎都是昨天的剩菜。 她出门出的急，忘了给它饭盆子里加饲料…… 小妹立即坐直了腰，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爷爷的脸上笑出一朵花来，“让建设也给你们包个红包。” 秋火明提着热水瓶，给一些带了茶杯的人家添了些热水。 回到家，门前到处都是炮仗放了过后的碎屑，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小妹跟大妹鹦鹉学舌地又说了一遍。 “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秋火明接过红包后，笑着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陈素娘又加了两道菜，煮了肉丸汤跟‘蚂蚁上树’，‘蚂蚁上树’可是秋家的招牌菜，用的是山芋粉做的粉丝，回锅的时候加了酱油与辣椒，大人小孩都爱吃，就连平日里吃饭几乎不出声的二叔，也笨拙地举着大拇指，夸赞了起来，“好吃……” 一时间秋家的大院，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非凡。 秋火明嘴角一扬，“嘿，那我就收了！”秋建设说话一直不好听，他也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 秋建设那是一脸的荣耀，这年头，家有贤妻本身就是一种褒奖。 秋火明推着自行车，前面是空了的篮子，后面放着电视机等杂物…… 休整了一会儿，大家告别爷爷他们，往家赶。 三个人拿了他给的压岁钱，小妹扯了扯秋火明的衣服，小声说道：“爸不要发财，那就让哥哥发财。” 秋火明先把小方桌搬了出去。 有几个年长一点的，已经开始打算，替他介绍姑娘了，吓得秋火明立即转身回屋，接下来斟茶倒水的活他就不参与了，让自家老子去伺候他们。 “红叶啊，争取考上大学。” 吃好饭，爷爷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手上捏着三个红纸包。 爷爷拿着红纸包开始一个个分发，“火明啊，好好学习。” 秋建设素来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他瞪了秋火明一眼，“升官那是能力问题，当官的发财？那就是不对了！” 院子里的人们，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陈素娘笑道：“这孩子嘴巴忒甜了，听得心里熨烫的很……” 红纸包里的是压岁钱，这时候还没有红包，红纸主要是增添一点喜气，打开红纸，里面放着2块钱。 “嘿，想再看一遍……” 秋建设闻言倒也不慌，往年家里就算不富裕，这压岁钱或多或少都要给的，他一早就备好了。 外面陆续走进来几个昨天来过的邻居，秋火明认识其中一位，他笑道：“哥，你昨儿不是看过了吗？” 秋火明哑然失笑，电视放好后，打开电源，果然今天有重播。 他待在里屋，倒也落得自在，就是这院子里声音太大了，他放下手里的书，干脆给赵嘉敏写信。 小妹立即嚷嚷了起来，“天呐，我的芦花鸡饿了一整天了！” “红霜啊，你以后别这么皮……” 这钱还是他特意到银行换的，就是要新钱，挺括，拿得出手。 这是大年初一，别人家里吃午饭，任谁也不好意思留下来，秋火明等他们走了，这才快步走到院子里，利索地将电视机打包，天线拆了。 这只芦花鸡认她，跟在在脚边，亦步亦趋。 陈素娘笑了起来，“这鸡怕是要成精怪了。” 小妹快速地走进厨房，猫在地上，拖出放稻子的麻袋，伸手抓了一把稻子。 现在是冬天，外面昆虫也少，要是夏天，这只芦花鸡几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陈素娘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生炉子烧水，炉子里放着蜂窝煤，还有余火，换了碳之后，这才把锅放上去。 秋建设昨晚没睡好，伸了个懒腰回屋去补眠了。 秋火明把电视还有天线归位。 没多久水烧开了，大妹给大家泡了麦乳精，今天荤菜吃的多了，喝点麦乳精倒是格外地舒坦。 小妹把芦花鸡放了出去，这才洗了把手，以一副我不当家，家里人要喝西北风的姿态走了进来。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喝麦乳精。 陈素娘装好热水瓶，这才揉着眼睛，喝了一碗大妹孝敬她的麦乳精，她今天也累了，打了个哈气，进里屋午睡去了。 剩下几个孩子，都没有困意，干脆打起牌来。 在家的日子过得像流水似的，丝毫没有觉察，等夜里回到小屋，秋火明睡了一觉，就到了初二了。 一大早他就被陈素娘叫醒，“火明啊，起来吃早饭，吃好饭，你去城南汽车站去接一下你姐跟小宝……” 秋火明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妈，江口县过来的班车不是下午2点多才到嘛！” “哎哟，我这日子过得，那行，你再睡一会儿……” 陈素娘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出去，顺手体贴地将秋火明的房门再次给关上。 秋火明：…… 这隔代亲果然是有道理的，眼下陈素娘已经一心在记挂那位秋火明还素未蒙面的小外甥了。 他也有几分好奇，听秋建设说过，他长得有几分像自己。 醒了就难以入睡了，他下了床，套上棉衣棉裤，把挂在衣橱旁边的双肩包给拿了下来，从里面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布袋。 他坐在床沿，将布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倒出来三个锦缎小包，秋火明嘿嘿一笑，将三个锦缎小包塞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这才施施然地开门，出去洗漱去了。 大年初二，街上的行人明显地多了起来，都是出来拜年的，商户们还没开门，但是街道两侧的铺头都贴了新对联，还有些讲究的，还挂了红灯笼。 看着倒也有几分喜气。 秋火明骑着车在街上晃荡，下午2点他就被陈素娘给轰出来了，途中经过了方军的电器店，大门是关着的，上面贴了一张红纸，写着大年初四开门营业几个大字。 上回跟方军他们吃了一顿饭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了。 大过年的，估计家家都忙，他也懒得去凑热闹。 瞥了一眼就离开了。 等到了南门车站，发现这里还是很热闹，大概刚到了车，停车场里络绎不绝的有人出来，都是大包小包地扛着行李。 秋火明坐在自行车上，远远地看着停车场。 自打上回离开了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过来，一个年过去了，这停车场更破旧了，今年下得那场大雪，听说还压坏了一面墙。 停车场的地上，零星散落着砖块，几辆大巴停在靠近候车大厅的位置。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20多分钟。 大过年的，停车场门外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大门是敞开的，秋火明骑着车缓缓地骑了进去，也没人拦他。 他绕着停车场转了一圈，经过那些巴士，突然被人叫住了，“欸，那个……那个年轻人，你别走！” 秋火明骑着车一个原地调头，他抬头看向站在巴士顶上的人，这人正面对着他，秋火明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之前他乘坐的巴士司机。 “是伱啊，司机同志。”秋火明原地刹停了自行车，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司机笑嘻嘻地从车顶爬了下来，“我姓王，叫我王哥就行，我刚刚就瞅着你眼熟，你是县城人啊？” “嗯，王哥你呢？这大过年的还跑车啊？” “我是省城车队的，嘿，要不说我觉悟高呢，我还正要找你……”王哥搓了搓手，“上回我们不是赶走了一帮拦道的嘛，你猜怎地？”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上回赶走那帮拦道的人，可没有这司机，这脸上贴金的能力也是杠杠滴，不过司机大哥毕竟是普通人，当时没掉链子，就已经算是抗压能力强了。 “猜不出。”秋火明笑着回答道。 “那帮人被捉了！这些人好赖不分啊，我们放过他们了，没想到，他们在后半夜又杀了回来，动了一些惹不起的人……” 他伸出手，作出开枪的姿态。 秋火明秒懂，“卧槽，这帮人胆子太肥了……” “我不是拿着那边刀跟单位汇报了嘛，这不，就查到我了，这事就被树了典型，还上了报纸……” 王哥笑得一脸的猥琐，他伸手拍了一下秋火明的后背，“我特意提了你了，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走，跟我去办公室……”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来分钟，“我等人，今天算了……” 王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傻啊，这样吧，你等啥车，我跟里面同事说一声……” “那……行吧，江口县来的车……”秋火明见他太热情了，实在有些架不住，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了车。 “行了，我去打声招呼……”说完，他一路小跑着跟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了一通。 看样子事情办妥了，立即跑了回来，“搞定，走吧。” 办公室就在二楼，秋火明把车停在过道上，上了锁，跟着司机走了进去。 过年值班的就一姑娘，穿着制服，短发，听了司机的话，把秋火明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又夸了秋火明几句。 “小秋同志，上回那跟你坐一块那大叔，你知道他叫啥，哪儿人不？”王哥认识字，看着他留下来的联系方式问道。 “还真有，我写给你。”秋火明快速地将崔大叔的名字跟所在乡的名字写了下来。 他写好这些，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不得听那位姑娘的问话，拔腿就走。 过道上拿了车，推着到了停车场。 身后是追出来的司机，“你急啥呀，这都打了招呼了……” “王哥，我接我姐，那可不得尽心一点。” 秋火明冲着进口处探头张望。 “你姐是回娘家对吧？”王哥凑了过来，“小秋同志，看不出，你还挺关爱家里人。” “一家人，不关心她关心谁啊。”秋火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 “我今天要在车队过一晚，明天回程，你啥时候到省城？跟我说一下，坐我的车，不收你钱……” 秋火明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还不错，也懂的知恩图报，“谢谢王哥，这回用不上，我初五跟一位老师一起回省城。” “初五我轮休，不过我可以跟同事换个班……” 王哥一拍胸脯，“我给你们留两个位置。” “这回真的用不上，我老师应该有车……” 王哥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大门口悠悠地开进来一辆破旧的中巴。 “卧槽，江口县的车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了？”秋火明看着车子挡风玻璃上，放着的那道牌子。 “王哥，我接的人到了，回头再聊……” 秋火明推着车快步跟了过去。 车子停在候车厅的正前方。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先扔下来一包行李，跟着下了第一位乘客，后面跟着其他乘客，速度不快，大家东西都多。 驾驶室的门也打开了，司机跳下车。 他不忙着去复命，而是手里提着一个大的麻布袋，转身快步走到车门口，这才放下手里的麻布袋，向车里张望。 秋火明推着车走到他身后，把车支好，老实叫了一声：“姐夫，我姐呢？” 胡卫东扭头一看，立即笑了起来，“哟嚯，火明啊，你姐在车里面……” 两人正聊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婴儿。 秋火明快步上前，“姐！” 胡卫东被他挤到一边，讪讪地退后了一步。 第275章 舅舅的见面礼 第275章舅舅的见面礼 秋红玲比起上一次见面圆润了许多，就是这眉宇之间还有股郁气。 “火明，你咋来了！”秋红玲眉头展开，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亲昵地凑近秋火明，将怀里孩子的脸正对着他，“你快看，这是你小外甥……” 小外甥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绒线帽挂了一半在外面，随时要掉，秋火明伸手把他的帽子扶扶正，“欸，还真的有点像我……” 胡卫东在外咳嗽了一声，“那个，外面冷，你们先回去，等我交待好差事，就来家里寻你们……” 秋红玲这才探头看向他，“那我跟火明先回家了，这行李你带回来吧，火明这车装不下……” 胡卫东讪讪一笑，将麻布袋再次提了起来，“行，我带。” 秋火明把自行车的支架踢开，推着车等秋红玲走过来，“姐，你抱着小宝坐后面吧，不用斜坐着……我骑慢一点不打紧。” 秋红玲坐在后座，搂着儿子笑道：“我抱紧了，你骑快一点不打紧，我想快点回家见爸妈她们……” 秋火明抬脚上车，脚下用力，车子丝滑地朝前驶去。 “有根哥，今天还有事，回头找你聊……”秋火明说道。 “姐，这回在家待多久？” “过了元宵节就得回去……” 秋火明虽说也挺喜欢小孩的，但是仅限于不吵闹的孩子，一听到自己的小外甥这么懂事，心里立即给他加了分。 “嘿，小宝是来报恩的娃。” 秋火明骑着车，速度放得很慢，后面有孩子，多少要注意一点。 “你一个学生，有啥公事？” 抬头看了秋火明一眼，尾巴象征性摇了几下就停住了，继续低头奋斗。 当初他从跑长途调回短途，这本身就已经是妥协了，短途的车子这几年越来越差，好车子都紧着长途车用，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不值当。 秋火明心想，怪不得以前常听老人家说，娘家人给力，婆家都会高看几分，要是娘家人靠不住，媳妇就会被婆家人拿捏的死死的。 “姐，你自信多了。”秋火明听到她这话，心里安定了许多。 进了调度室，他把麻布袋找地方放好，这才拿着单子去交接。 “这狗日子过得挺好啊。”秋火明见它不理会自己，笑着骂了一声。 秋火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这当口，自行车已经行驶到东大街了，秋红玲一边听着弟弟说话，一边看着这熟悉得街景，她感叹了一句，“以后啊，让红叶跟红霜也好好读书，晚点儿结婚，像你一样到处去看看……” “就算以后不回车队了，我有这门技术，去哪儿都成。” “好啊，我还没去过那么远……” 胡卫东在他们身后挥了挥手，发现这姐弟俩人正聊得火热，压根没注意到他，他有些尴尬地放下手，背着麻布袋往调度室走去…… 正说着，孩子醒了，他睁开眼睛，发出“咿呀咿呀”地声音，秋红玲笑道：“这孩子特别乖，平时醒了也没起床气，除非饿极了，一般都不哭的。” 张有根笑道：“哟，带你大妹出去玩？” “车队的好车子都跑长途了，像咱们到隔壁县跟乡镇的短途车，就只能用破车了，伱姐夫这人啊，闷声不响的，我觉得他心里挺难受的。” 秋红玲反问道：“火明，你什么时候开学？” “我初五就得走了，要去京城转转，公事……” “姐，姐夫的车咋那么破？” “结了婚又不代表世界末日，不能出去了，姐，等你空了，来羊城转转，我带你去吃大排档、坐游轮……”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难不成把养孩子的事情推给你一个人啊！” “他妈不肯吧，姐，你干脆调回我们县……”秋火明听着来气，气呼呼地说道。 秋红玲的心暖暖的，她嗔怪道：“哪有让小孩子家养大人的，你别看轻我，我算账、打算盘那可是在交通口子拿过奖的……” 秋红玲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有几分待秋火明像大人看待了，该说的话也都放开来说。 他探头向后一看，白净的脸上竟然红了起来，张有根将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你姐，你姐回来了……” 车子朝右转弯，顺着下坡溜到了大院，铁门是开着的，阿黄趴在地上，正在啃着一根没有肉丝的大骨头。 “我们明里暗里又吵了几次，你姐夫和稀泥，我这心也冷了，懒得跟她们吵了，等过了正月里，我就劝他继续跑长途，也顺了他的意，我一个人带孩子，落得个清净……” “我要是再扶不起来，那可就对不住咱爹妈还有你们几个弟弟妹妹了。”秋红玲嘴角微微扬起，“有你们作我的后盾，我这心里啊，一点都不慌。” “谈何容易。”秋红玲瞥了一眼怀里的孩子，“我上班的地方可以带孩子，我自己带可以的，我们单位的女职工，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婆婆改不了，也就随她了，我平时也不在家，看她怎么作怪。” “他人不坏，就是耳根子软。” 秋红玲抱着孩子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女人呐，一旦有了孩子，这心思就不放在对象身上了，胡卫东深深地发现了这样深刻的道理，他有些委屈地进了调度室。 不远处，张有根双手插袋，吊儿郎当地从公厕那边走了过来，跟秋火明迎面碰上，秋火明单脚支停自行车叫了一声：“有根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秋火明劝道：“也好，那边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带着小宝回娘家，你弟弟我养你们还是绰绰有余……” 张有根忙不迭地应道：“好好，你先忙……” “我这次带孩子回家，我那婆婆又来了，你姐夫觉得她一个人可怜，又把她给搅合进来了，你知道我婆婆这个人，一向会演戏，她要是不做怪，我也不会针对她。” 秋火明扭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等车子刚到巷口，就看到自家的院门口站着陈素娘，她系着围裙，手上还在剥着一个大蒜，蒜皮就扔在门口的空地上，她目光盯着巷口。 秋火明刚一露面，陈素娘就快步迎了上来，“人接着了？” 秋红玲在弟弟身后探出脸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秋火明停了车，让大姐先下来，这才快速将车推进院子里停好。 身后母女俩已经亲热地靠在一起了。 秋火明笑了笑，“妈，你带姐进屋，我给她冲一杯麦乳精。” 大妹跟小妹去同学家玩去了，还没回来，秋建设在里屋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出来。 “爸！”秋红玲叫了一声。 秋建设的脸上立即挂了笑意，他张开手把她怀里的小娃娃给抱到自己的手上。 这一路上都没哭的小娃娃，看着他的脸，竟然瘪了瘪嘴，“哇”一声哭了起来。 陈素娘立即把他抢到自己的手上，“小宝认生，你别瞎抱。” 秋建设的脸上挂不住，秋红玲亲昵地套着他的手肘，“爸，小宝过两天就能跟你熟络了。” 秋火明端着两杯麦乳精从厨房间走了出来，“进屋啊，这外面风大……” 客厅里，秋红玲喝着麦乳精，跟父母拉着家常，秋火明进了厨房又泡了两杯出来，四个人一人一杯。 室内飘着淡淡地乳制品香气。 小宝在陈素娘的怀里嘟了嘟嘴，秋火明走了过去，“我来抱抱。” “小宝还小，你抱着的时候记得托住他屁股。”陈素娘小心地将小宝放到秋火明怀里。 秋火明微微一笑，他可是在医院待过的，抱孩子，那绝对是高水平。 小宝在他的怀里躺的四平八稳，他抬眼努力瞅了秋火明一眼，从小包被里努力挣脱出一只手来，“咿呀”一声后，他的手敲到秋火明的脸上，顿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宝喜欢舅舅！”秋红玲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孩子向来认生。” 陈素娘之前伺候她坐月子，孩子没少带，孩子记得她的味道，没有哭闹还情有可原，但是秋火明可是第一次见面。 秋火明低头，用脸碰了碰小宝的脸蛋，“这么乖啊，等晚上舅舅送你一个小礼物……” 陈素娘笑道：“火明跟红玲也有几分相像，这孩子怕是没看清。” 一时间室内笑声不断，不一会儿，秋红玲抱着孩子回自己的小屋喂奶去了。 客厅里，剩下的三个人继续聊着天。 秋火明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秋火明的话，秋建设眉头一皱，“这事也不好办，毕竟人家是她的亲孙子，总不能拦着不让见，这婆娘我打过交道，确实让人膈应，红玲说得对，平时带着孩子上班，不能让那婆娘带孩子，好好的孩子要被带歪了，偶尔见个面还成，省的吵架……” 陈素娘叹了口气，“就是要委屈红玲了。” “卫东既然不喜欢跑短途，那就顺了他的意，让他继续跑长途，等孩子抓了周再走。” 没一会儿，秋红玲一个人走了过来。 “小宝睡了？”陈素娘问道。 秋红玲打了个哈气，“嗯，放摇床上了。” “你要不要也回屋补个觉？”陈素娘问道。 “不用，让我陪你们多说说话，火明初五就要走了，这也没几天了……” 秋红玲坐在秋火明身侧，她扭头看了看秋火明，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纸包着的人民币，直接塞到他口袋里，“给你的压岁钱。” 秋火明一愣，他刚想还给她，就听到陈素娘在一旁说道：“还不谢谢你姐。” 秋火明看着一脸笑意的秋红玲，也不把钱拿出来了，“谢谢姐，祝姐姐身体健康，事业顺利。” 几个人正说笑间，院门被敲响了。 秋红玲起身说道：“肯定你姐夫到了。” 她径直出去打开院门，果然是胡卫东，他肩上背着麻布袋，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陈素娘赶紧迎了过去。 胡卫东进了院子，放下麻袋，这才叫了一声：“妈。” “欸，我烧了水了，要不要洗一把？” “妈，我来弄吧。”秋红玲说道。 “行，你照顾好卫东。” 胡卫东这才推开房门，对着秋建设叫了一声，“爸。” 秋建设端着，回了一句，“来了，去洗把脸。” “姐夫。”秋火明站了起来，这里他才是小辈。 胡卫东心想，这时候对我又尊重了？ 他笑道：“我先去洗一把，一会儿再进来陪你们聊天。” 家里多了两口人，这晚上的饭菜就要加一些了，陈素娘回到厨房，开始忙碌了起来。 等大妹跟小妹都回家的时候，厨房间已经传来阵阵饭菜香气了。 “你们两个皮猴子，这个点才回来。”洗了脸，重新梳了头发的秋红玲看上去气色好很多，她看着两个妹妹嗔怪道。 “大姐……”小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上前抱住她。 大妹腼腆一笑，也叫了一声：“姐。” 胡卫东从小屋走了出来，他下午补了一觉，现在正舒坦。 厨房间陈素娘嚷了一嗓子，“把饭桌上东西清掉，一会儿进来端菜……” 两个妹妹一起应了一声。 院子里的灯拉亮了，芦花鸡归笼，院门合上。 秋红玲看着家里热闹的场景，她的眼角突然红了，她转过身子，掩饰般地说道：“我去看看小宝有没有尿床……” 秋火明在客厅把桌子清理干净，走到五斗橱那边，将电视机打开。 屋内灯光昏黄，秋建设放下手里的报纸，开始专心看电视。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菜。 小妹嬉笑着端着碗，走进来，“咱家今天的菜，比年夜饭那天还多……” 秋火明看着饭桌提议道：“咱家这饭桌小了一点，要不等过了正月十五，再打一张大一点的桌子？” 手艺人有传统，基本都是过了十五才会接单子。 陈素娘一边解开腰间的围裙，一边同意道：“是太小了，等十五过了，我去找木匠……” “还找我同学吧，他手艺好。” “嗯，就找他。”陈素娘挂好围裙，转身喊了一嗓子，“红玲、卫东，进来吃饭啦！” “欸，来了。” 房门推开，秋红玲抱着小宝，胡卫东端着小摇床走了进来。 小摇床就放在墙角，秋红玲把换了尿布的小宝放了进去。 小娃娃抬头看着被风吹动，轻轻摇曳着的悬挂在天花板下的灯泡，也不怕，嘴里“咿呀咿呀”地说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 “挤一挤，都上桌吃饭。”陈素娘笑眯眯地指挥这一大家子坐好。 秋建设这才从五斗橱里，拿了瓶酒出来，“卫东啊，你不开车，今晚喝点酒……” 秋火明一拍脑袋，“你们等等，我去拿点东西。” 他快步回了小屋，从枕头底下摸出三个锦缎小包。 回到客厅，他将三个锦缎小包分给大姐、大妹跟小妹。 “大姐的那份是给小宝的，我是舅舅嘛，算是见面礼。” 秋火明看向大妹跟小妹，“你们俩也有份，等你们长大了我就不给了。” 第276章 大过年的，说这话 第276章大过年的，说这话 秋红玲好奇地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把小金锁，上面刻着四个字：‘吉祥如意’。 “这太贵重了，不能要，火明你把它退了吧……” 秋红玲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一旁的小妹已经将她的那份拿了出来，是一个心形的挂坠，她惊叹地叫出了声音：“好漂亮！” 大妹手里的也是一个挂坠，一朵做工精美的花，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喜欢就好，回头小宝过周，还有红叶、红霜过生日，我都不送礼物了。”秋火明眼角带着笑意，“咱一次性到位。” 小妹的手攥得特别地紧，这是她严格意义上第一件首饰。 “哥，我喜欢。”她这年纪还不懂得伪装自己，喜欢了就是喜欢，眼神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喜欢就好。” 大妹有些不好意思，蚊子似的回了一句，“哥，我也喜欢。” 陈素娘端起碗，“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东西都收好，吃饭了。” “明天大太阳……”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秋火明，“大姐、二姐都去。” 秋火明这才想起来，往年过年的时候，公园里确实热闹的很，附近乡镇也有人进城来玩，公园里面的空地上，摆了好些地摊，除了小妹说得那些玩法，还有打弹珠的游戏…… “这么冷的天？” 她笑嘻嘻地看着秋火明说道：“那我可要替小宝谢谢舅舅了，这锁啊，可真好看。”她眉眼弯弯，原本就丰腴的脸上显得更加的光彩照人，看的胡卫东心里一动。 胡卫东大概是喝了酒，平时压在心里的话，借着酒劲就说出来了，“爸妈都在这里，让他们也劝劝伱，哪家儿子结了婚，不跟婆婆住的？也就是我了……以前她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现在不是改了嘛。” 秋红玲拉了胡卫东一把，“火明写小说，拿稿费买的，那可是正经钱。” 现在儿子也有了，他自然不用再小心做人，加上他自己也认为他做的没错，当即挺直了脊背，“不是我想吵，是红玲的心结没打开，平时见着我妈，也不打招呼，搞得我妈很尴尬……” 秋火明用鱼汤送了一口饭，米饭淋上鱼汤后，特别下饭，陈素娘特意多做放了鱼汤，这大冬天的，一晚过后，鱼汤就会冻住，变成了鱼冻。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光景，在这几年里少之又少。 胡卫东搓了搓手看向秋火明，他知道自己这小舅子学习成绩好，但是秋家的家底子他也清楚，前不久刚起了新房，哪里还有余钱买金饰，他瞥了一眼媳妇手里的金锁，一时半会还有些迷糊。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明天妈还买鱼，菜场初三开门了……”陈素娘听到秋火明的夸赞，又见儿子吃的香甜，这心里好过了一些。 他对这个姐夫一向不喜欢，能忍下来心平气和地一起吃饭，也是看在自家姐姐份上，要是没有小宝，他想揍他的心思都有。 他转头看着秋红玲，“你也不想我为难是吧？” 陈素娘沉下了脸，“这些事情，过些日子再说，这大过年的，都别给我吵架。” 秋建设没吭声，他一向反对铺张浪费，但是既然陈素娘都发话了，他忍了忍，到底没发表意见，他闷声不响地把自己跟女婿面前的酒杯倒满。 小妹狡黠地一笑：“没事，我问过我同学了，公园里可热闹了，还有套圈圈跟打气球的游戏。” “明早啊，小宝喂了奶就放家里，我来带，你就跟卫东他们好好出门散散心。”陈素娘看着秋红玲说道。 “火明啊，确实太贵重了，你一个学生可千万不要拿不正当的钱……” 电视机在播放着电视剧，陈素娘没心思看，她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秋建设已经跟胡卫东喝起来了，她目光看着秋火明。 秋红玲将金锁小心地收了起来。 胡卫东平时在车队也是受人尊敬的人，司机这年头属于高薪职业，平时出门在外，多的是巴结上来的人，这人的性子啊，就慢慢地变得倨傲起来。 但是论长相，几个孩子更像自己，都是相貌周正。 秋红玲“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他也就能划船了。” “哥，明天我们去公园划船吗?”小妹抬起头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看着他，语气平淡，“放心，钱的来路正，给小宝的，你就别管了，吃饭。” 她站起来，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秋家这几个孩子都爱吃鱼，这点随了秋建设。 秋火明冷着脸问了一声，“当初不是说好的，各自住各自的家吗？这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秋红玲原本还舒畅的情绪陡然之间又落入了谷底，“她不是已经住回去了吗？你现在提这些，是什么意思？” 小妹撇了撇嘴角，脸上露出了犹疑地神色，半响回应道：“也行，你可以划船。” 大妹、小妹的心情更舒畅了，两个人腻歪着大姐，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小声地聊天。 秋家几个孩子吃鱼那是一绝，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卡过鱼刺。 “还是妈烧的鱼味道好，我一个人能炫一盘！” “还是妈好。”秋红玲撒娇道。 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纸包的红包，塞进两个妹妹手里，“大姐给的压岁钱。” 胡卫东喝了好几杯酒，脸色通红，他夹了口菜，送进嘴里，接着附和了一句，“妈烧的菜，比我妈烧的好吃，不过她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她现在脾气也改了，就让她搬回来住吧，我现在一周有三天在家，有我在，她也不会为难你……” 正在喝酒的胡卫东扭头问了一声，“怎么，不带姐夫去啊？” 秋火明见她们都有兴趣，点了点头，“那就明天早上十点去公园转转……不过大过年的，划船的不一定开门。” 他抹了一下嘴，看向了陈素娘，“是吧，妈。” 一想到他初五就要离开了，这心里顿时揪了起来。 鱼冻上淋一点香醋，比鱼肉还好吃。 秋火明笑嘻嘻地夹起陈素娘递过来的鱼肉，送进嘴里，熟练地滤出细小的鱼刺，这些是鲫鱼，特点就是刺多。 胡卫东瞥了他一眼，对这个小舅子，他一向是看不上的，要不是他考上了大学，他压根就不想多看他几眼，以前秋家经济不好，秋红玲经常寄东西给娘家人，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很到位了。 往常他对秋家，都是带着几分优越感。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他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说道。 “你可以跟你妈一起住，让我姐一个人住不就好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姐还有小宝……你成全了你的孝道，我姐也落得个清净。” 秋火明冷声说道。 胡卫东梗着脖子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小舅子这么挑拨离间的！” 这话说得秋建设也不高兴了，他收起酒瓶子，把两人面前的酒杯也拿到一边。 “我家火明一向尊敬他大姐，什么挑拨离间，火明是心疼他姐，我说你吧，你都老大不小了，30好几了吧，你跟一孩子急眼？” 不得不说，一贯嘴上没好话的秋建设损起人来，那确实有一手。 胡卫东的脸上青红相接。 秋红玲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襟，“先吃饭，这些事情，慢慢再聊，婆婆她反正已经搬过来了，我也没说啥，你要我天天对她有笑脸，那也要她对我没有敌意才行，我下班晚了，还要回家做菜，她左挑右挑，你真不知道，你但凡不在家，她就摆脸色，说得话可难听了……” 胡卫东闻言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怒了，“她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人了，你还要她对你陪笑？” 大概是今天的酒气上来了，平时他开车，绝少喝酒的时候，这些酒气上头后，他挑着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好一个孝心外包，自家老娘自己不疼，找个媳妇来伺候，这主意不错，这心思够毒。”秋火明也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加上这一年以来的训练，这怒火上来后，整个人的气势压迫了过来，让胡卫东瑟缩了一下。 他借着秋红玲的手顺势坐了回去。 板着脸没吱声。 陈素娘见好好的一餐饭被闹成这样，心里也生出了无名之火。 大女儿坐月子，自己恨不得天天好汤好菜地伺候，结果一回到江口县，反而让带着奶娃子的女儿去伺候起有手有脚、身体健康的老妖婆，她这一口气卡在心口，让她难受极了。 她忍了忍，到底没有把火气发出来，她顺了一口气，“行了，先吃饭吧，吃完饭都早点休息。” 小妹伸手扯了扯秋火明的衣服，“哥，我们吃饭，我们明天自己出去玩。”她狠狠地瞪了胡卫东一眼。 大妹也在一旁点点头。 胡卫东见酒杯没了，一把把筷子给丢回桌上，发出“啪嗒”一声，差点掉到地上。 秋红玲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平时在江口县，很多事情她都忍着，没想到回到娘家了，丈夫竟然还不给她脸面，把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 这是拿捏她已经生了儿子，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秋红玲抹着眼泪，转身抱着孩子就往外走，小宝“咿咿呀呀”伸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陈素娘的眼角也红了，她当年生了几个娃，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家婆婆还算是通情达理。 自己虽然过得辛苦，好歹也算是自在。 眼下大女儿这还在脯乳期，就这么被人糟践，她原本以为是对方的婆婆来照顾她，这么听下来，反而是红玲回家做饭，照顾婆婆。 胡卫东承诺的事情，又一次打脸了。 陈素娘推开凳子，快步追了出去，把秋红玲还有小宝带到她的小屋里，她把小宝接到自己怀里，这才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小，你自己有什么打算？跟妈说一声，我也好心里有底。” 客厅里，胡卫东也坐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我今晚回车队去休息……” 客厅里没人搭理他。 他等了一会儿，没人挽留，脸上露出一丝悔意，一咬牙，往外走去。 在小屋门口停顿了一下，他扬声说道：“红玲，我回车队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 秋红玲抹了一下眼泪，走到门口，泪眼朦胧地看向胡卫东。 胡卫东心里一喜，只听到秋红玲开口说道：“卫东，我们离婚吧。” 胡卫东一怔，他挤出一丝笑容，“瞎说什么，不就是吵架嘛，哪家夫妻不吵架，行了，我先回车队，这几天我调休，明天我再来看你。” 秋红玲没出声。 胡卫东一咬牙，转身就走。 陈素娘抱着小宝，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胡卫东已经出了院子，院子的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她张了张嘴，没叫出来，她扭头看向秋红玲。 自家这女儿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红玲这性子一向外柔内刚，这次是真的把她惹急了。 “红玲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秋红玲的眼泪跟珠子似的不断从脸颊滑落，“不考虑了，我考虑的太久了，妈，我要是离婚了，又带着奶娃娃回娘家，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陈素娘单手抱着小宝，腾出另一只手，一把揽过女儿，她的心疼极了，“瞎说什么，什么丢脸，谁敢说这话，我撕了她！我就是心疼你，你这……” 她叹了口气，“你这才生了娃，这往后啊，这日子难过……” 客厅里的几个人早就将电视关了，她们的对话都清晰地传进彼此的耳朵。 秋建设红着脸，带着酒气，恨恨地说道：“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婿，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家老爹护起短来还是很有气概的。 大妹跟小妹站在门口，遥遥地看着母亲在安慰大姐，一时半会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大姐。 小妹回头看向秋火明，“哥，你最会说话了，你去劝劝大姐，我们都不要姐夫了，姐夫是个大坏人，让大姐别难过了……” 秋火明“嗯”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出房门。 大院里灯没开，客厅的光照了过来，门口的光斜斜的映照在水槽前侧。 姐姐的房间门口，陈素娘正红着眼睛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揽着姐姐。 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将小宝抱在怀里。 陈素娘的手空了下来，她这才扯着女儿往床边走去，顺手扯开电灯，灯光倾泻下来，她拉着女儿坐在床沿，“你跟妈好好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秋火明抱着小宝站在门口，陈素娘手一招，“火明，你也进来，把门关上，外面风大。” 秋火明应声走了进去，将门合上。 第277章 做了决定，那就去做吧 第277章做了决定，那就去做吧 小外甥睡了一下午，精神很好，“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秋火明抱着他站在床头，来回走动，被陈素娘叫住了，“晃得我头晕，给我坐下。” 秋火明拉了椅子，坐在她们对面。 陈素娘揽着女儿，想了想说道：“红玲啊，你弟弟也不是外人，他也大了，家里的事情，让他也听听……” 红玲哭了一番之后，心情反而舒畅了一些。 她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看向秋火明，声音带着一丝暗哑，“火明是个有主意的人，上回，也是他敲醒我的……” 秋红玲扭头看向陈素娘，“妈，我生了小宝才知道，你当初得有多难，这当妈是有多苦。” 月子里，没日没夜帮秋红玲带奶孩子，度过新手期的人是陈素娘，但是陈素娘当初只有她自己…… 陈素娘闻言眼圈一红，“说这些干啥，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多心疼一点，这有啥好说的。” 她伸手顺了顺秋红玲的背，“我其实也没那么苦。” “我呸！我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给了他胡家！” 陈素娘沉默了一会，半响她点了点头，“只要你想好了，家里人都支持你，就是这孩子，胡家怕是不会放手。” 陈素娘瞪了秋火明一眼，“别瞎说，啥恋母的，说出去不好，这还没离婚呢。” 她抹了一把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秋火明，顿了顿，她轻声说道：“我每次想不开的时候，就会想到你们，我们这个家这么好……” 秋红玲趴在陈素娘肩膀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小时候每次她受了委屈，都会这么抱着陈素娘。 “要是胡卫东突然跟你保证，以后还是小夫妻单过，不让他老娘过来参合呢？”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心里一紧，这怎么听着有几分产后抑郁的样子。 陈素娘看向女儿，叹了口气，“卫东这孩子不懂得疼人，他那个老娘性子又古怪，这一家子凑合在一起，你这心里怕是不好过……” 秋红玲倒是觉得这话，越想越是有道理，她搓了搓胳膊，站了起来，将秋火明怀里的小宝接了过来。 “工作要是能调动就调动，调动不了，我就辞职，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工作。” “心里苦，才是真的苦。” “我就有些不舍得走了。” “也对，这一辈子啊，也就这么长，开心也是一天，伤心了也是一天，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秋红玲揉了揉脸颊，脸上红肿，她微笑道：“妈，你还别说，跟你们说开了，我这心里啊，突然就不堵得慌了，胡家那些糟心事，我也不管了，让胡卫东考虑考虑，这婚啊，我是离定了……” 秋红玲哭了一会儿，再次抬头。 秋红玲话一说出口，脸都红了，一时间恨不得在地上钻个洞藏起来。 “你爸这个人，你别看他四肢不勤，话也说得不好听，但是啊，他什么都听我的，他这个人，就是不会表达，我日子过得苦，但是这心里啊，不苦。” 秋火明嘴角一扬，“对，就是他。” 她抬头看向秋火明，“别找人了，人情债大过天，我有文凭，有技术，找工作不怕的……” 秋火明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这还不是最坏的，胡家那些人，怕是会造谣，说你在外有人……” 秋红玲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在家的时候，但凡他妈在家，我在他眼里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好像多跟我说几句话，都对不起他妈，我问过其他同事，新婚夫妻，哪有像他家这样的……” “等跟胡卫东交底后，家里的安全问题要注意一下，这人也是有些门路的，防止狗急跳墙。” 陈素娘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女儿，也有些忍俊不禁，“你们这两个孩子啊。” “你一个孩子，省城能有啥人啊。”陈素娘瞪了秋火明一眼，接着看向秋红玲，“不过火明这话说得对，你回江口县，怕是不成，胡家是当地人，既然要离婚了，就别回去了……” “我就是舍不得小宝，胡家肯定不放手，我也不放手，这有得扯皮了。” “还有，你们是在一个车队的，这事情肯定要有车队领导出面的，一开始肯定是劝和不劝分……” “姐，你是个规矩人，但人家不一定是，这些后果你得想清楚，工作调动这事，我托人去省城找人试试，你别回江口县了，回去了，我怕你出不来……” 秋红玲想了想，“也行，反正家里也就是一些钱财跟衣物，这些我都不要了，我净身出户。” 秋火明笑道：“这才是我记忆里的大姐，你那时候多自信啊，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等毕业了，去什么什么尔斯泰家乡转转……” “妈……”秋红玲叫了一声，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就是觉得，这生活一眼就望到头了，我这心里天天揪着，你看我好像过得挺好，好几次我见着河道就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秋火明听着陈素娘的话，当即空出一只手来，举了个大拇指，“妈，你当年要是书读的多，怕也是个大文豪，你这思想高度啊，绝对完胜99%的国人。” 秋火明在一旁冷笑了一声，“他这叫恋母情节……一种变态心理疾病，让他跟他妈过一辈子得了，别祸害人家闺女了。” 秋红玲一怔，她呼了口气，表情坚决，“不可能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失信了，其实，婆婆的事情只是导火索，我在乎的是他的态度，我跟他啊，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姐，我也能养的起你跟小宝。”秋火明赶紧申明道。 陈素娘啐了他一口，脸上飞起一丝红晕，“说严肃的事情，老是瞎扯。” “噗呲”秋红玲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音，“那是列夫托尔斯泰！” 秋火明在旁冷哼了一声，“孩子小，判给母亲的概率大，他要是不肯，就打官司……” 这年头，这些话确实有些危言耸听，秋火明也没辩驳。 陈素娘伸手拍拍女儿的脊背，“傻孩子，父母还在呢，瞎想个啥！在外过得不好，就回家，我跟你爸养的起伱，还有小宝……” 她从枕头旁扯了一个方巾拿在手里，这个是给小宝擦嘴用的，她拿它擦了擦眼睛，“这回啊，真的不哭了，我想好了，调动工作，跟卫东离婚，我还要小宝的抚养权……” 秋火明想了想说道：“回头跟邻居们也打声招呼。” “我来说吧，大院里家家都熟，我喊一嗓子的事……” 陈素娘性子好，在大院里声誉不错。 “可惜我初五就要走了。”秋火明有些意兴阑珊，“要不，我不走了，留下来陪大姐。” 秋红玲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赶紧申明，“离婚不是小事，要耗很久，你留下一天可以，能留几个月啊，你在外过得越好，我这心里才越定，你们老师对你有要求，那是看重你，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秋火明“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行吧，我有数了，回头家里有啥事，可都不许瞒着我，我们系里有电话，写信说不清楚，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陈素娘应了一声，她也站了起来，“红玲，我给你打些热水，你擦下身子，还有把脸敷一下，不然明天消不了肿……” 小宝扭动了几下，“哇……”的一声，突然哭了起来。 秋红玲一脸无奈，“小宝饿了。” 秋火明连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陈素娘笑着走出房门，将门掩上，她对秋火明说道：“回去歇着吧。” 厨房间里，大妹已经把碗筷洗好了，正蹲在炉子前烧开水，小妹站在窗口张望。 秋火明经过，她连忙窜了出来，“哥，快说，这姐夫我们还要吗？” 秋火明摇摇头，“一致决定，休了他！” “好耶。”小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那我以后不叫他姐夫了，就叫他胡卫东！” 陈素娘从洗澡间提着水桶走了过来，“瞎说个啥，你们在外别乱说话，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秋火明扯着还要议论的小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 “红叶，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小妹立即来劲了，“请说，我一定圆满完成。” “这几天，给我看护好大姐，我怕姓胡的使啥阴招，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去喊人……” “还有，保护大姐的同时更加要保护自己，打不过的话，该怎么办？”秋火明反问道。 小妹淡定一笑，一副高手风范，“打不过自然就跑咯，放心，我还能上树，就没我爬不上的树、翻不过的围墙，上不了的屋顶……” “打住……”秋火明伸手扶额，“行了，红霜女侠，回去看电视吧。” “好嘞。”小妹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客厅。 厨房间大妹也被陈素娘给撵了出去。 大妹跟小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秋建设咳嗽了一声，听到陈素娘的声音了，这才拉开门走到厨房小声地问了起来。 陈素娘也不瞒着他，把大女儿的决定一五一十地跟他透了个底。 秋建设脸上露出一些迟疑的神色，还没等他发表意见，就听到陈素娘继续说道：“老秋啊，你还记得咱们村有户人家，那家娶了两次媳妇，都死了的事……” 秋建设点点头，“那家老虔婆磋磨媳妇，媳妇喝了农药……” “胡卫东那个娘，跟那个老虔婆一样，对儿子……” 她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我听火明说的，说啥，儿子恋母，是个精神疾病……” 秋建设打了个冷战，当即点了点头，“真要是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吧，咱家又不是养不起闺女。” 他现在腰杆子也粗了，自己父母进了城，有商品粮吃，二叔办了医保，三姑工作稳定，花钱的地方少了，他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加上他年底提干，工资涨了几块钱，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实惠的事。 秋火明隔着薄薄的门板听了个正着，没想到自家老妈竟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还用这招来劝秋建设。 他暗自发笑，对自家老妈又有了新的认知。 晚上，陈素娘陪着大女儿在新房间住，毕竟还有个奶娃子，她不放心女儿一个人操持。 这也就是亲妈舍不得了，秋红玲半夜被小宝吵醒的时候，她还没起来，陈素娘已经先她一步爬了起来，黑灯瞎火地把小宝从摇床抱起来，放到秋红玲怀里…… 秋红玲迷糊中喂好奶，还是陈素娘把小宝给抱回去，摇了一会儿摇床，等他睡了，这才爬回床上。 秋红玲今天乘车也累了，加上哭了一番，等奶好孩子，还没说上一句话，又睡了过去。 这也是她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等阳光撒进窗户，她才醒来，第一眼就看向了摇床。 摇床上空无一人，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才听到院子里小妹的声音，“小宝宝，这个米糊可好吃了，你再吃一口……” “小宝吃饱了，对不对呀……”这是陈素娘的声音。 小宝“咯咯咯”地笑着。 他已经可以吃辅食了，看来这是陈素娘怕孩子醒了要哭，特意抱出去喂了米糊。 秋红玲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件红色的针织衣。 她伸手摸了摸，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素娘抱着小宝走了进来，“醒啦，换上新衣服，起来吃早饭了，我炸了糯米丸子，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过年才有的吃。”秋红玲一边套上针织衣，一边笑道。 “那时候日子苦，现在你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陈素娘见她在穿衣服，抱着小宝转身又出了房门。 等秋红玲洗漱好，发现秋火明带着大妹、小妹在后窗的空地上练习拳脚功夫。 她好奇地站在窗口看了起来。 两个妹妹打得像模像样，还跟秋火明对起招来。 陈素娘拿着要洗的衣服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说道：“你弟弟就喜欢折腾，你看小妹，就一霸王，前不久刚打哭了她一个同学，人高马大的一个男同学，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 陈素娘说着说着倒笑了起来，“也好笑，咱小妹个子小，打人倒是利索……我打了蛋，加了白糖，给人家送了过去……” “真好。”秋红玲看着小妹意气风发的小脸蛋，“她的童年真快活……” 陈素娘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发，“你就是太懂事了，以后啊，也不用这么懂事，给我高高兴兴地就好。” 昨天她听到秋红玲说着她想跳河的时候，她的心揪得发疼，她生怕这手一松，女儿就不见了。 第278章 你就别装了 第278章你就别装了 早饭刚吃好，胡卫东就上门了，他穿着工作服，手里还拿着两瓶酒。 秋火明开门的时候，他露出一副谦逊的表情，“昨天酒喝多了，说话冲了点，今天特意过来跟爸妈赔礼道歉。” 他这话说得倒是很动听。 院子里，抱着小宝正在玩耍的秋红玲手紧了紧，陈素娘从厨房走了出来，小声地吩咐她，“孩子给我，你去跟他好好说清楚。” 秋红玲点点头，陈素娘擦干净双手，将小宝抱走。 小妹闻言从客厅里快步走了出来，她站在大姐身前，小小的身体挡在她面前。 秋红玲刚刚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缓和了几分，就连小妹都能这么勇敢，自己怕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理了一下落在鬓角的乱发，“火明，你让他进来。” 秋火明这才让开一条道，“东西一会儿，拿回去吧，喝酒误事。” 胡卫东讪笑了一声，“小心意，还是留着吧。”他见秋火明不接话，干脆提着酒放到院子里，这才一脸和气地看着秋红玲。 “我不同意，你不就是嫌弃我老娘嘛，伱怎么变得这么现实了。” “卫东，我说得是真的，这几天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等民政局开门，我们就把离婚证给扯了吧，你条件这么好，不愁下一段婚姻的。” 秋火明打开他的手之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外拽，“你敢动手，我让你出不了我家大门。” 秋火明小声地说道：“做的不错，该我上了，先让我来防守。” 秋火明在大院一向谦逊有礼，又是大院出得第一个大学生，不仅上了报纸，还上了电视，大院都以他为荣，此刻见他黑着脸揪着姐夫的领口，顿时对小妹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秋火明靠在墙壁上，室内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火明啊，我是气头上，这不，还没上手嘛，你劝劝你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 胡卫东的脸上燥得通红。 秋红玲坐在床沿低着头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头对着胡卫东说道：“我想好了，我们离婚吧，小宝我来带，他还是姓胡，你要是想看他，随时过来。” 这一巴掌倒是没什么，就是这面子没了，胡卫东脸上青红交接，嘴里嚷嚷着：“这是家务事……” 胡卫东这一大早过来，院门又是开着的，这一番争吵之下，好几个邻居听到动静都凑了过来。 “小宝呢？昨天到现在，我还没抱过他。” 秋火明慢慢晃到她的门外，也不进去，就靠在墙壁上，祥装晒太阳。 “你别后悔。”胡卫东“刷”地一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今天就把小宝带走。” 一转身，拉着秋建设走了出来。 “不可能！”胡卫东声音顿时高了个八度。 大妹在洗澡房里洗衣服，探出头，看向院子。 “小宝还在吃奶，你带走，他吃什么！” “你们不要太过分！”胡卫东挣脱了一下，发现竟然扯不动，他看着人高马大的秋火明，一时间竟然怂了。 秋红玲眼光没有回避，她盯着胡卫东似乎要生吃掉她的凶狠眼神，点了点头，“你说是就是吧，这次，我说离婚是真的。” 陈素娘抱着小宝，站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秋建设拿着报纸走到门口，“素娘，要不，我去看看。” 陈素娘把小宝塞到大妹手里。 “你管我叫叔，叔打你就是教你做人。” 胡卫东提着网兜，衣领扯断了线，一时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卫东，我有话要跟你说……”秋红玲抿着嘴角，柔和的脸上露出一丝清冷。 小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她抬眼看了一眼秋火明。 “吃什么，我们吃什么他吃什么，还能饿的死？” “到我们大院打人！就算是媳妇，那也不成，红玲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敢动手！”一个老叔快步走了过来，一巴掌扇在胡卫东的头上，打得他有些懵圈。 小妹早就站起来了，她快步走了过去，“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还想在我家打我姐姐。” 胡卫东心里没来由多了一丝慌乱，他上前走了一步，“回屋里说话吧。” 小妹深谙大院风土人情，当即夸大其词，把胡卫东要在秋家打人的事情渲染了一番。 他四下看了看，忍着怒火，把声音压低，“红玲，我昨天的话是说过了一些，这不，一早就过来赔礼道歉了嘛，你别老是揪着一个错不放……做女人也要贤良一点……” 小妹松了口气，走到院子的墙角，拖着小板凳坐了下来，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大姐的房门。 秋红玲点点头，两人进了小屋，胡卫东伸手要关门，被秋红玲伸手拦住，“门开着吧，不然我爸妈要担心了。” “噢，好。”胡卫东搓了搓双手，拉着椅子坐了下来。 秋红玲站了起来，“你不顾小宝身体，我得顾，既然你不同意，那就打官司吧。” 陈素娘摇摇头，“等等，先让他们把话说开了。” 胡卫东骂了一声，“你这贱人！”他举起手，就往秋红玲的脸上呼去，手刚举起来，就被一阵大力给格挡开。 秋火明把他拽到院子外，这才松开手，小妹提着他带过来的酒，塞回胡卫东的手上，“你的东西，我们不稀罕！” 胡卫东冷笑了一声，“开玩笑，你说离婚就离婚？” “我不放？我不贤良？”秋红玲长呼了一口气，她看向面前这个振振有词的男人，内心的愤怒涌上心头，继而这个情绪又渐渐跌落，她发现，她竟然有些不在意对方的那些平日里会刺痛她的言辞了。 她红着眼圈看着胡卫东说道：“卫东，回去就把离婚的事情处理了吧，你一个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你家什么情况，你比谁都清楚。” “我们红玲吃的苦，我就不说了，哪怕净身出户，我们秋家也认了……” 秋建设伸手扶了陈素娘一把，他有些厌恶地看向胡卫东，“如果谈不拢，我们就打官司。” 几个看热闹的人这才惊讶起来，原本以为就是一次小摩擦，这么看起来，秋家是铁了心要离婚了。 大家看向胡卫东的眼神顿时多了些审时度势，各自心里脑补了起来。 这年头司机吃香，特别跑过长途的，外面的风流事情也多。 大家看着狼狈地站在秋家院子外的胡卫东，几乎立即就认可了这样的传闻。 一个小媳妇当即啐了一口，“还不走，脏东西。” 胡卫东理了一下衣领，喊了一嗓子，“红玲，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说完转身往外走。 巷子口，张有根提着一个鱼篓子，正快步往里走，跟胡卫东擦身而过，他瞥了他一眼，这人他见过几次。 胡卫东脸色涨的通红，低着头，提着网兜头也没抬。 张有根还没走到秋家，就看到他家的大院门口，站着好些人，陈素娘也站在门口。 他快步走了过去。 这才听到邻居们的议论，原来是秋红玲想要离婚。 他站在院门口，正思忖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一个激灵转身。 秋火明凑近他笑着问道：“有根哥，你咋来了，进来坐，我给你泡杯麦乳精。” “噢，好，我昨天搞了些鱼，反正吃不完，给你带点。” 他们俩关系一向好，别人也不以为意。 秋火明领着他进了院子。 经过秋红玲的房间，张有根瞥了一眼，秋红玲正坐在床沿上跟小妹小声说着话，她的侧脸柔和…… 他的耳根红了起来。 鱼篓放在厨房门口，往常这时候，他都会大咧咧地挥一挥手就离开了，今天破天荒地，不仅没走，反而进了秋火明的小房间。 “客厅不去了，省的寒暄，我就在你房间里坐一会儿……” “行啊，你随便坐，我给你泡麦乳精。” 秋火明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端了出来。 张有根端着水杯，突然开口说道：“我跟你红姐分了。” 秋火明一愣，“这么突然？” “突然个毛线，之前分分合合好几次了，也没吵架，她家里要帮她相亲了，这次真的分了。”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张有根的肩膀，“我就不安慰你了，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盼着跟她分手啊？” 张有根讪笑道：“赔了不少钱，这次还算消停。” “欸，你跟我说说，你家这是咋回事？” 他伸手指向秋红玲的房间方向。 “能有啥事，我姐不要姓胡的了，拿个老太婆来磋磨我姐，一家人都不要脸。” 秋火明恨恨地说道。 “我刚看到你姐夫……我看到那男的了，他怕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就打官司，我姐说了，就算工作没了，这婚都得离……” “那……你外甥咋办？”张有根问道。 “我姐舍不得，要争抚养权。” 张有根点点头，“自己生的，肯定舍不得，没事，一大一小，肯定养得起。” 秋火明疑惑地问道：“啥？” 张有根揉了揉发烫的耳根，“今天这天怎么这么热。” “麦乳精太烫了，你慢点喝。”秋火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突然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有根哥，你跟我老实说，你以前跟我姐……” 张有根的手哆嗦了一下，“同……学了一年，同桌，你也知道，我留级了一年，刚分到你姐班上，那时候，我成绩贼差……” 他定了定心神，“你姐……” 他声音放轻了几分，“她看不惯我，硬是要给我补课。” 秋火明哑然失笑，这事倒是有几分像是秋红玲的风格，她爱看书，也爱学习，总是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热爱…… 张有根挠了挠后脑勺，“后来我们学校停课了，我这性子天天在外打架，她后来见了我也不理我……” “不知道为啥，我见到她，心里发怵。” 张有根忍着烫喝了一口麦乳精，耳根更红了。 秋火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有根哥，我姐以后就留在家里住了，你帮我看顾一点，我怕那个姓胡的来闹事……” 张有根嘿嘿一笑，“进了我们东大街，是龙都得给我趴着……你放心，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谢啦，你可不能动粗……当然了，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动粗……” 张有根不屑一顾，“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他，费得着演戏？” 陈素娘在门口跟邻居们唠嗑了几句，这才回了院子，跟秋建设把院门合上。 门口得众人这才散了。 “有根啊，又让你费心了，这些鱼做好了，你也拿些回去……” 陈素娘将鱼篓里的鱼倒进水桶里，扬声说道。 “欸，好啊，那我在这里等等，给我拿一条回去就好了，我家也就我爸爱吃鱼……” 张有根客气道。 “哪有拿一条的，等着哈，拿两条走。”陈素娘放下鱼篓，进了客厅，套上了围裙，提着水桶到水槽边开始清理鱼。 秋红玲走出小屋，顺手带上护袖，“妈，我来打下手。” 陈素娘笑道：“行啊，动一动手也好。” 水槽边，母女俩各司其职，动作都是娴熟无比。 张有根看的目不暇接。 陈素娘见女儿做的不错，直接进屋去生炉子去了。 秋红玲清理好鱼，突然扭头看向张有根，张有根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连目光都来不及转向。 她的目光滑向他的脸，笑了笑道：“这鱼是你捕得？” “是，我捕鱼可厉害了。” “嗯，那……你是不是……” 秋红玲突然语气顿了顿，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偷偷送过鱼？就放在我家厨房门口？” 有几年生活物资缺乏，秋家几乎揭不开锅，有几天，一开门，就能看到一篓子鱼放在厨房门口。 秋火明也记得这事，还以为是秋建设朋友送的。 张有根目光闪躲了一下，“送了几次……”他转向秋火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是看他长得跟豆芽菜一样，给他补补……” 秋火明：…… 秋红玲舒了一口气，“谢谢，真的帮了大忙了。” “老同学了，客气个啥。”张有根搓了搓手，线条分明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还好，秋红玲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进了厨房。 张有根的手有些哆嗦，拿着杯子，又灌了一口麦乳精入肚。 秋火明脑子有些乱，他呆呆坐在床沿上。 小时候的事情，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原本以为张有根一直照顾自己，是自己的个人魅力，眼下看起来，自己是占了大姐的光了。 他瞥了一眼张有根，这人本质不坏，甚至比起很多人更有正义感。 秋火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脑海里竟然升起了一个奇怪地想法。 张有根咳了一声，“那个，火明啊，你啥时候回学校？” “初五就走，先去京城……” “这么快？”张有根的眉头一皱，“那……我这些天都能搞到鱼……该咋整……” “你跟我姐不是同学嘛，你直接给她得了。” 秋火明没好声气地说道：“你就别装了。” 第279章 上面有人 第279章上面有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张有根这次没退，他放下手里的杯子。 “你不会反对吧？”他突然问道。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这段时间很敏感，我姐的名声要紧，你可别搞出什么幺蛾子，另外，一切以我姐的想法为准，不能越俎代庖，她要是不喜欢你，你给我离远一点。” 张有根嘴角一抽，拳头握紧了，接着又松开，无奈道：“放心，我这辈子也就含糊她这么一个人。” 秋火明压低了声音，“那你当初干嘛……” 春生把杂志拿给他，“火明，你啥时候开学？” 还没等张有根跟她回话。 杨主任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也参加考试了，不是没考上嘛，我也没好意思声张，那时候年纪小，拉不下脸来，等想明白了，已经晚了，悔得我啊……” 秋火明走了进去，正在说话的崔大叔一眼看到了秋火明，当即跳了起来，“哎呀，就是他，我大侄子，是他第一个冲出来的！” 她目光已经移向秋火明，“哥，我们下午还去公园吗？” 春生寄信跟打电话用的都是内部资源，他闻言点点头，“行，那我走了……” 杨主任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叹了口气，他看着秋红玲说道：“小秋啊，你这事，难办了。” 秋火明正两眼放空，思忖之间，小妹“吭哧吭哧”地跑了进来，“有根哥好。” 翌日一早，秋火明骑着车搭着秋红玲去车队，无城县车队也是秋红玲的老东家。 侯主任瞪了胡卫东一眼，他目光移向秋火明，“你是？” 她如今想调回来，自然是要去找找关系，顺便探探口风。 几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的喧嚣声音更大了，没多久走道上传来急促地脚步声。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对，这么巧。” 丁宇一屁股坐在秋火明的床沿上，“哎哟喂，今天累死胖爷了，不过效果不错，拿了好几笔压岁钱，你拿了多少？” 胡卫东扭头看了秋红玲一眼，跟在侯主任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哼，不过是手下败将……”小妹不屑一顾，快步走到院子里。 下午的时候，丁宇果然来了。 秋红玲应了一声，有些跃跃欲试，这一局，刚好轮到秋火明跳。 他呼了一口气，“小秋啊，这样子你看行不行，首先你户口得转回来，另外，你这夫妻关系得先解决了，要是这两点都没问题，我这边自然也不反对。” 小妹舔了一下嘴角，“我去泡……” 不一会儿，厨房间就飘过来香蛋的香味，等吃好喝好，秋红玲回房看小宝去了。 一家人难得齐齐整整，快傍晚的时候，一起到照相馆拍了张全家福。 “哟，红玲回来了。”办公室里人只有两个人，除了主任以外，还有一位中年妇女。 这才兴冲冲地把奶糖给放进五斗橱的玻璃隔断里。 “邓姐，杨主任，新年好啊。” 他说得大气，一旁的侯主任连连点头，他看向秋红玲，“我下午回江口县，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卫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让他改……” 往年的初三，丁宇都会到秋火明家里来，初三到丁家拜年的人太多了，他嫌烦。 张有根笑道：“红霜懂事多了，小时候，她还老跟腿，伱姐每次一背上书包，她就哭。” 出声的就是这位中年妇女。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我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了……” 家里对她的禁令依旧有效，自从掉进了河里以后，这段时间，她只能在大院里活动，把她给憋坏了。 陈素娘跟秋建设在睡午觉，大姐在屋里奶孩子，大妹从房里走到客厅，帮着小妹把断掉的皮筋给重新接上…… “哥，出来跳皮筋了。”小妹嚷了一嗓子。 她压低了声音，“你这是想好了？我听他说得难听，说你见异思迁，不守妇道……” “我小舅子，读了个大学，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调休，我顺便就把你订的杂志都带过来了，这是单据，你得补点钱。” 秋红玲站了起来，“谢谢领导的关心，不过……我跟胡卫东，夫妻缘分尽了。” 小妹跟张有根挥了挥手，一转身就出了房门。 “初五就得走了。” 秋红玲深吸了一口气，“杨主任，我这刚替他们胡家刚生了个儿子，我还在奶孩子呢，他们就在外，这么抹黑我，我怎么能跟他再过下去……” 秋火明拿着杂志刚走进来，他顺口说道：“看书吧，新到的……” 秋火明：…… 秋火明这才舒了一口气。 秋火明犹豫了一下，一旁的张有根出声了，“我带小妹去玩吧，你别去了，万一有啥事，你还能照顾一点。” “我要是辞职呢？” 胡卫东眉头一跳，压着怒气喝道：“你不要忘了，你的人事关系还在江口县。” 邓姐倒是热情地很，“红玲，你坐，后面这位是你弟弟吧，这长得也太像了，一眼就能认得出。” 她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眼泪跟着就往下掉。 “他还没走，就在后面的宿舍里，我还听说……他找了省里关系，你自己小心一点。” 秋火明探头一看，是几个挂着电视台工作卡牌的记者跟摄像师，他们正脚步匆匆地往调度室方向走去。 等陈素娘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怪不得，都没听到声音响，你们几个搁这儿看书来了，小宇啊，肚子饿不？” “今天公干，有个采访任务，我这侄子啊……”他伸手拍了拍胡卫东的肩膀，“他这家事，让他们自己解决，都说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说完，他伸手拉了一下胡卫东，“先跟我过去。” 丁宇扭头看着他，一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副了然的样子，“知道你没有，胖爷我跟你对半分……”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她冲进办公室，对着杨主任说道：“主任，上面有采访任务，要你也去一下……” 没一会儿，胡卫东领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丁宇捏了捏腰上的肥肉，站了起来，“走，今天我要赢一次。” 侯主任笑道：“大学生啊，那不简单，你这孩子啊，你不懂成家有多不容易，大家一定要珍惜。” 秋火明愣了一下，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秋红玲抹了一下眼角，把眼泪擦了，“我当初进的是集体户，把户口调出来很容易，至于离婚，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打官司……” 杨主任咳了一声，“夫妻之间能有什么仇啊，你孩子才几个月大吧，以和为贵，你要是愿意，我来当个和事佬……”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四.一四八 她是结婚的缘故，这才从无城县调动到了江口县。 杨主任这才放下手里的笔，笑了笑，“小秋啊，你这是干啥……” 她的表情淡然，眼角还有泪痕没有擦干净。 “没事，咱电话联系。” 大姐这一局刚跳停，正摸着胸口喘气，一边嚷道：“不行了，跳不动了，休息一下。” 一边摸出自己的皮筋。 话音一落，年轻女人目光移向秋火明，“欸，是你啊！” “好耶，那我在家等他。” 等鱼烧好了，张有根提着饭盒走了。 小妹看了看张有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要懂事一点，还是我在家看着大姐吧。” “你哥呢？” 小妹眉头展开，“好啊，要不要叫上丁宇哥？” 突然听到秋火明叫她，“大姐，我去上厕所，你顶替我一下……” 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 他骑着车，“哐当哐当”地走远了。 几个人干脆都挤在秋火明的小房间里，一人拿着一本杂志翻看了起来。 邓姐当即离开秋红玲几米远，神仙打架，她可不敢参合。 一行人快步往调度室方向走去。 等秋火明从厕所回来，半道上，碰到了来送杂志的邮递员，他见到秋火明脚上一支，停了下来。 秋火明在一旁咳了一声，“邓姐、杨主任，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女人能当半边天，胡卫东这么糟蹋我姐，这个婚姻不要也罢，今天我姐就是想来跟领导们说一声，能不能让她调回无城县……” 秋火明也不甘示弱，“妈，我也饿了……” 一边展开它，嘀咕道：“怎么又断了一根，真不经用……” 正说着，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年轻女人脸上露出喜色，“他们去你家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里，走，跟我去调度室……” 侯主任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伸手跟杨主任握了握手。 小妹开的门，他还提着一袋大白兔奶糖，顺手塞给了小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秋火明终于把整件事情给捋清楚了。 到了车队，秋火明跟在秋红玲后面进了办公区域，他把车停到附近，提着布袋跟秋红玲前后脚进了办公室。 杨主任摇摇头，“你这户口也在江口县，要是这个也卡住了，那就更难了，你总不能以后都不找工作了吧……还有商品粮……” 他指了指侯主任离开的方向，“他不松口，你调不过来……” 一旁的邓姐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她伸手拍了拍秋红玲的后背，“咱做女人的，可不是嘛，遇到好的对象，千好万好，这遇到不好的，那就是命比纸薄……” “新年好啊，春生哥，你咋今天就开始工作了？” 等秋红玲跟秋火明坐下来，她这才凑近说道：“胡卫东昨天在这里给江口县打了好几个电话，你这……” “今天是初三，他铁定会过来的，在家等着就是……” 杨主任瞥了一眼秋红玲，她的业务能力很强，虽然工作时间不久，但替单位拿过一次技术比赛奖，是个人才，真的调回来也未尝不可，就是她这丈夫，有点惹不起。 杨主任瞥了秋火明一眼，当即带着笑意邀请道：“小秋啊，走，一起去看看。” 小妹拿着理好的皮筋走了进来，“丁宇哥，走啊，我们去玩……” 丁宇大喜，“你比火子靠谱，红玲姐加油……” 秋红玲拿了两包烟，一人给了一包。 秋火明心中一紧，秋红玲轻声说道：“他是省城车队的领导。” 他扭头看向杨主任，“我先去调度室，一会儿再详谈。” 刚进调度室，秋火明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嗓门，“我们那时候啊，都吓住了，这最主要的，手里没东西啊……” 他暗自叹了口气，随缘吧。 杨主任已经站了起来，他快步走了过去，“哎哟，侯主任，你怎么今天来了？” 他顺带把秋火明给扯了起来，“火子，助我一臂之力。” 陈素娘笑着问其他人：“我多热几个香蛋，大家泡杯麦乳精，一边喝一边吃。” “卧槽，这么快，那今年是碰不到了……我明天得去媳妇老家一趟。” 秋火明抱着一沓杂志，兴冲冲地回到家。 “谢谢，你等一会儿。”秋火明接过单据，快步跑回去，拿了钱出来递给春生。 秋火明车把手上系着一个布袋，里面放着烟跟糖果，大过年的总不能空手上门。 丁宇嘴巴甜，“干妈，新年好，我还真有点饿了。” 公开送礼那也不行，但是散点香烟，送点糖果倒是问题不大。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对方已经沉浸在回忆里了，“欸，当初我要是好好读书就好了……” 秋火明在一旁插了一句话，“结婚自由，离婚也应该自由，胡大哥，你拿组织关系来要挟我姐，这做法不对吧……” 胡卫东凑近秋红玲，“红玲，今天跟我回江口县，往后，我啥都依你，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哟，巧了，火明，新年好。” 她许多年没玩过了，刚玩还有点陌生，但是肌肉记忆还在，没多久就熟练了。 到底是一个县的，邓姐的胳膊自然就向里拐了。 家里热闹了起来，秋红玲奶好孩子后，把他放在摇床上，等他睡了，这才走到门口，探头看着院子。 一眼看到了秋红玲，当即脸都黑了，他压着火气，拉着身旁的中年男人说道：“侯主任，我媳妇也在。” 崔大叔一脸的风尘仆仆，看样子也是刚从乡下给接上来的，旁边有一个举着摄像机的记者，正把镜头移向他们两个。 当中还站着一名记者，手里举着一个话筒。 第280章 不敢想 第280章不敢想 “秋家小伢子，你可来了，记者同志，要采访我，我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崔大叔见到秋火明一脸的欣喜。 对面站着那位省城的司机，正偷偷地冲他挥手。 秋火明笑了回应了一下，这才开心地握住崔大叔的手，“崔大叔，新年好。” 胡卫东不敢置信地吐出一颗后槽牙。 杨主任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他看着秋红玲涨红的脸，想到当初她刚毕业分配到车队时候，那风华正茂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心。 李教授温和笑道：“刚刚钟记者说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我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就过来寻你了。” 李教授看了一眼秋火明的自行车，又看了看车子后备箱方向。 “叔！”他捂着下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秋火明拍了拍崔大叔肩膀，“崔大叔，今天我就不去你们那玩了，家里还有点事。” 他的话语极富感染力，这一段发生过的事情，经过他的描述，大家仿佛身临其境，说到紧张的地方，大家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胡卫东应了一声，“我保证，我都改。” 他挥了挥手，“放这两位记者同志离开。” 秋火明出了门，还不忘把自行车推上，他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看着镜头，开始说了起来。 “你自己信么？”秋红玲嘲讽道。 侯主任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喜色，“好好，我这就带他离开。” 杨主任在一旁松了口气，秋红玲跟他挥了挥手，“杨主任，过两天再来看你。” 他嘴上说得好听，旁人不了解他，但是秋红玲哪有不知道的。 调度室里还有两位壮年男子，当即走了上来，一左一右要把秋火明拉扯开…… 还没等秋火明挣扎。 李教授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怎么，周主编没跟你说，过来接你的人是我？” 秋火明揉了揉拳头，一脸不屑地看向胡卫东。 他目光看向两位记者，“钟大哥，你们也一起去吃，管够。” 秋火明懒得理会他，揽住秋红玲就往外走。 两个人闻言反而默默地让开通道，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一拳，是叫你尊师重教！” “我这一拳就白挨了？”胡卫东梗着脖子问道。 他充满歉意地看向胡卫东，“你母亲没把你教好，我也无能为力了。” “胡卫东，我秋红玲从今往后，跟你们胡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秋红玲也当场放了狠话。 秋火明一把揽过秋红玲的肩膀，“我跟我姐才是一家人，姓胡的你要是不同意离婚，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们就法院见。” “哦，火明是我的学生，他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后辈，这位男同志既然是她的爱人，这么说来，我也可以管教一二？”李教授依旧语气温和地说道。 话音一落，杨主任愣住了，他看向胡卫东的眼神已经露出了一丝鄙夷。 钟记者瞥了侯主任一眼，又看了一眼秋火明，几乎没有犹豫，站到了秋火明的身边，“你们跟我一起出去，有人要找你。” “可以、当然可以。”侯主任后退了一步。 拿着话筒的那位记者，见到这么生动的现场，等他们打好了招呼，这才上前一步，“是秋火明同学吗？” 李教授这才伸手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你这小子，咋又长高了，走吧，去你家吃鱼。” 秋红玲主动坐在副驾驶位置。 几个人刚走到停车场，秋火明就发现停车场上多了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 秋火明清了清嗓子，“侯主任，那我姐离婚的事情？” 秋红玲捂着嘴，忍住笑意紧随其后。 自行车横放在后面，司机从车队里拿了绳子系紧。 他伸手去拽胡卫东。 崔大叔大喜，“那我去公社守着。” 胡卫东吐出一口血沫，扯着嗓子对着门口的两个人叫道：“站着干什么，过来给我揍他！” 门外走进来钟记者跟他的同事。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爽快一点，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别啥事都跟孩子似的找长辈来撑腰。” 他随即朝后使了个眼色。 还没出门口，大门给人堵上了。 “既然感情破裂了，就好聚好散吧。”侯主任无奈道。 秋红玲在一旁听到弟弟的描述，这才知道，他这次回来发生了这么一件惊险的事情。 胡卫东见对方的称呼是教授，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老师而已，他一咬牙梗着脖子骂道：“你特么算哪门子长辈，在过去，你就特么是个臭老九……” 侯主任又充当起了和事佬，“红玲啊，一会儿去你家接上小宝，我们直接回江口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卫东这孩子做的不地道，我一定让他把坏毛病都给改了。” 钟记者笑了笑，“我们也想，但是还要回去剪辑，不然明天啊，你们在电视上，可见不着这采访。” “你要是不走，以后这份工作我也不保你了……”侯主任见他没有眼力界，当即大怒。 “这位就是当晚的司机同志……” 室内剩下了秋火明一行人，以及车队的员工们。 秋火明听声音就熟悉，又见他探出头来，顿时大喜，高声叫道：“李教授！” 见到这个情景，钟记者大惊失色，“这在搞什么！” 她腰身挺得更直了。 门口突然响起了掌声，一位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地中年人鼓掌后，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位壮汉的肩膀，“劳驾，让我进去。” 秋红玲乖巧地叫了一声，“李教授，我家火明麻烦你照顾了。” 李教授快步跟上，“你小子给我走慢一点，我都老胳膊老腿了……” 司机见到他们一行人，立即下了车，招呼道：“李教授。” 侯主任快走了几步到了钟记者身边，“他们两个是车队的搬运工，粗人一个，不懂礼数，让你见笑了。” 一一一.二五三.二零四.一四八 侯主任咳了一声，“卫东啊，你这就过分了，哪有成了家不给媳妇家用的！是不是你妈把钱给你们小俩口存起来了？” 等这几个记者都出去了。 崔大叔小声说道：“小伢子啊，车队一会儿还送我回乡下，你要不要跟过去，到我们乡里耍耍？” 侯主任叹了口气，对着李教授说道：“卫东父亲过世的早，过世之前交待过我，多少给他一些帮衬，这些年来，我安排他学车，给他安排了工作，我也算是对得住老兄弟了，这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李教授，我可想你了，我前阵子又想了一个法子，可以屏蔽掉电磁噪声……” 侯主任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这孩子，你咋不懂呢，你姐姐、姐夫，他们成个家容易嘛！哪有你这样做人小舅子的。” “我是在管教后辈，记者同志我可没敢拦，他们来去自由，不信你问问他们自己……” 两名记者紧随其后。 记者微微一笑，他跟秋火明并肩站立，他对着摄像头说道：“刚刚采访崔同志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另外一位事件的主角，他叫秋火明，还是一名大一的高材生。” 为首的那位跟侯主任握手，“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 秋火明正要回答，为首的记者又朝他走了过来，他伸手跟秋火明握了一下。 李教授在一旁点点头，“你也算是重诺，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他上前一步，刚要拉住秋红玲的手，就被秋火明上前一步给挡了下来。 崔大叔在一旁小声道：“就是我们回县里，路上勇斗路霸的事情。” 胡卫东像是抱到了救命稻草，“对，我妈说过，这些钱以后都给小宝的，给小宝不就是给我们自己嘛，红玲啊，你说呢？” 他指着秋红玲说道：“她是我侄媳妇，闹了矛盾，我带她回家，做个和事佬，把矛盾给解决了。” 话音一落，他的下巴被秋火明重重地给打了一拳。 镜头拉近，他拿着话筒递给了秋火明，“请秋火明同学跟我们电视机前面的观众，述说一下当晚发生的事情。” 侯主任再次用力扯了胡卫东一下，“走了。” “那就同意跟我离婚吧，跟你结婚这些年，家里置办的那些家具，还有床头柜里，我存的钱，我都不要了，平时你那工资都给了婆……都给你了妈，我可没经手，我的钱都花在了家庭用度上，我们好聚好散。” “行，那我就先走了，想过来玩的话，十五之前都行。” 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满口胡言！”秋红玲上前一步，拉着秋火明的手腕，“手都被揪红了！你们比路霸还要霸道。” 她冷着脸回应了一句，“什么都答应我？” 侯主任咳嗽了一声，跟旁边的司机以及那位年轻的女人说道：“你们先安排一下，把这位崔同志送回家……” 侯主任的额头沁出汗来，他声音有些不自在，“李教授，误会，真的是误会。” “李教授，这是我姐，叫秋红玲。” 不知不觉，那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即使面对着几位记者跟车队的领导，他依旧面不改色，甚至于还可以谈笑风生。 侯主任挤出一丝笑容，“记者同志，你们请便，我跟你们可没有什么过节，我是在教育晚辈，你要是说教育晚辈也是错误，那我也无话可说。” 秋火明这才转身看向他，“记者同志，我是秋火明。” 秋火明送他们过了长廊，这才折返回调度室。 刚到门口就听到胡卫东在说话：“……红玲，你跟我回江口县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秋火明双手接过卡片，对方叫钟有亮，“好嘞，钟哥，到了省城一定会去找伱……” 钟记者一跺脚，他有些恼恨地看向了侯主任，“你可别犯错误！” 胡卫东扯了一下嘴角，“侯主任，他们在车队都不给你面子，我们凭什么给他们面子！” 胡卫东捂着脸，没有再反驳，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胡卫东扭头看向侯主任，这才看到他在挥手示意，让那两个人离开。 李教授点点头，“你这女娃，胆色也不差。” 司机秒懂，立即转身走到后备箱方向，将它打开，“放得下，不关就行。” 他怒视着钟记者，“你别多管闲事，我带我媳妇走，天王老子都管不了！” “走了，今天这热闹看的我过瘾。”钟记者挥挥手，自顾自拉着同事走了。 侯主任伸出手，“误会，真的是误会。” 侯主任顺着他的话说道：“钟记者，你这就不厚道了，人家是一家人。” 那两个壮汉把门给堵得死死的。 “少年英雄，不简单，我们这档子节目会上明天的晚间新闻，你到时候可以邀请亲朋好友找台电视看看……” 秋红玲只觉得对方周身上下都透着一份恶心，以前只觉得胡卫东有些大男子主义，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个虚伪小人。 为首的记者笑了笑，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了秋火明，“我之前还觉得你这名字耳熟，见到你我才知道，以前李哥也采访过你，回头你到了省城，记得来找我，吃喝用度都归我……” 秋火明跟李教授坐在后排位置。 他咬了咬牙，上前劝侯主任，“侯主任，都这个份上了，我们还是少插手为妙。” 侯主任冷笑道：“胡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是长辈又是车队的领导，这事情，我管定了。” “没说，真的没说，李教授，去我家吃饭，今天有鱼，新鲜的江鱼，你肯定没吃过。” 胡卫东举起右手，郑重其事道：“我保证。” 他目光看向侯主任。 秋火明这才上前一步，给李教授鞠了一躬，接着直起腰，一脸的欣喜道：“李教授，你咋来了，到我家去，今晚跟我住。” 等终于采访完毕，记者们这才收起话筒，关掉摄像机。 “谢谢侯主任，那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侯主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挥了挥手，“你们怎么能动粗呢！” 她握紧了手，看向弟弟的侧脸。 秋火明已经说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刚好给司机收尾。 一旁的崔大叔时不时捧一下哏，这番讲述又增加了几分趣味，等快到尾声了，记者才突然想起一旁的司机，他连忙将司机也请了过来。 两个壮汉立即松了手。 车子启动了，李教授微微一笑，“有什么感想吗？” 秋火明摸了摸车饰，一脸的谄媚，“李教授，我不敢想。” 第281章 家宴 第281章家宴 李教授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我问你……他们邀请你进京，你有什么感想吗？” 秋火明这才正色道：“我也想去看看，现场感受到的东西，肯定要比在课本上学到的，要深刻的多，周主编人很好，我这一路上遇到了好些个贵人了。” 他扭头看向李教授。 李教授立即手一摆，“打住，再说下去，我们要抱头痛哭了……” “噗呲”正在副驾驶指路的秋红玲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司机好奇地在倒后镜中，看了李教授一眼，平日里很少见到他如此跳脱，这少年跟他关系应该匪浅，当即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车子沿着主干道很快就到了东大街，过了桥，车子下了坡，黄狗立即摇着尾巴冲了过来。 “到了是吧？”李教授问了一声。 “到了，里面不好停车，就停这里吧，司机同志一起到我家吃顿便饭？” 秋火明邀请道。 他献宝似的，将自己上次做的‘对讲机’搬了出来，上次拆的差不多了，重新组装起来也不费事。 李教授端起这只简易版本的机器，他想了想，“试一下？” 李教授瞥了他一眼，“行吧，我也刚想跟火明多聊聊。” 他扭头看向李教授，“李教授，你的住宿要我安排吗？” 那些人这才恍然大悟，叶大叔见秋火明特意招呼自己，这脸上也有光，立即热情说道：“老师啊，哎哟，这么关心学生，大过年的还过来，火明啊，你可得好好招呼人家。” 秋建设快步走了出来。 李教授问道：“距离多远？” “这狗倒是温顺。”李教授乍一见，这么一个大家伙，本来还有些怵得慌，但从下车到现在，也没听到它叫一声，当即放下心来。 自家二叔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大家都说是没晒太阳导致的，因此，秋家几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爷爷、奶奶他们强制要求晒太阳。 过了巷口，就能看到自家的院门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他不用，他住我家，明天跟我一起走。”秋火明立即插话道。 秋红玲赶紧抱回儿子，还没等陈素娘转身，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秋火明依葫芦画瓢，同样介绍了一番。 秋火明笑道：“爸，我先带李教授参观一下我们家，跟着我要跟他说说我的事情，你们就别忙了，我来招呼就好了。” “一公里以内，800米左右清晰通话，不过我在我们学校做的那台，距离更远一点，可以达到1.2公里左右，如果更开阔一点，我觉得能更远。” 阿黄见汽车开远了，又扭着屁股甩着尾巴回到秋火明身边。 司机摇摇头，“不打扰你们了，我住招待所，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秋火明一边吐槽一边推着车往前带路。 没多久，第一台机器就完工了。 说完，他看向了陈素娘，“妈，李教授可爱吃鱼了……” 秋火明怕惹来谣言，干脆叫了其中一位大叔解释道：“叶阿叔，他是我大学老师，来我家作客……” 好几个人见着秋火明跟秋红玲从红旗车上下来，好奇地很，眼睛随着他们移动，一副看八卦的模样。 “这傻狗，养来看院子的，现在看起来，大概是废了。” 眼下正值假期，天气又好，大院空地上，大人小孩都有。 “妈，这是省城来的李教授，我上回得了那只笔，就是李教授亲自颁奖的。” 李教授有些无奈地看向秋火明，早知道他们这么热情，还不如拉着秋火明出去聊。 她抱着孩子，一时间没办法做其他动作，干脆扯着嗓子喊道：“老秋啊，家里来贵客了……” 陈素娘立即回应道：“家里有，我这就去做饭，火明啊，伱可得好好招呼老师。” 陈素娘头一抬就见到院门外走进来一行人，她抱着小宝站了起来。 几个人下了车，秋火明取下自行车。 在客厅坐着陪着秋建设聊了几句。 秋火明上前一步，把自行车推进了院子里，停好后，兴冲冲地拉着李教授介绍起来。 红旗车这才调了个头，绝尘而去。 秋火明给他泡了一杯麦乳精，这才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小屋。 “等一下，一共两台，都拆了，装起来很快，你先拿着这台看看。” 陈素娘恍然大悟，“后来在船上还遇上了，是不？哎哟，贵客啊，快请进。” 秋建设大喜，“原来是李教授，久仰久仰，快，进来坐。” 院门开着的，院子里陈素娘正抱着小宝在晒太阳。 到了小宝这里，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 李教授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秋火明在家里转了一圈。 秋火明继续奋斗，组装起另一台。 陈素娘在厨房间忙活，等烧了热水，从秋建设那里拿了茶叶，给李教授泡了杯茶，端了过去。 寒暄了几句，又回到厨房忙活。 小妹这时候从外面，跑了回来，她探头往大姐的房内张望，见大姐已经回来了，立即嚷道：“姐，哥呢？” 秋火明隔着墙壁，听到秋红玲祥装气恼的声音，“有了哥哥就不要姐姐了？一回来就问他……” 秋火明笑了笑，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红霜，你回来正好，过来帮我试一下机器。” “好嘞。”正在跟姐姐撒娇的小妹立即脱了身，跑了过来。 “我小妹，秋红霜，红霜啊，叫李教授。”秋火明拉着小妹介绍道。 “哇，李教授长得真气派，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教授还要更气派。” 小妹的马屁不露痕迹地袭来。 李教授嘴角微扬，“看你这么会说话，这样，你先等一下。”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纸包，塞给了小妹，“压岁钱。” 小妹抬头看着秋火明。 秋火明笑道：“说谢谢。” 小妹大喜，“谢谢李教授。” 她收好钱，端着其中一台对讲机，跑到了屋后的林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小屋内的另一台机器里，传来了她的声音，“呼叫李教授……” 之前的频道已经核对过，这次一开机就连接上了。 李教授点了点头，果然没听到一般调试时候的杂音，“你说的电磁屏障，就是这个。” 秋火明点点头，“还有其它方法，不知道行不行，还没有机会去试，主要是没有工具跟原材料……” “缺啥，等我们到京城找一找。” 李教授说完，转身按着对话按钮，“我是李教授，小妹，你可以回来了。” “啊，这么快啊，你再多问问我几句啊……” 秋火明眉心一跳。 只听到李教授展颜一笑，真的按着对讲按钮，跟她对起话来。 一来一往，说得极为热闹。 十几分钟后，秋火明眼看着，小妹就要把自己的老底都暴露出来了，当即咳了一声，凑过去，插了一嘴，“电池快没电了，你给我回来。” “好吧，我这就回来……” “啪嗒”秋火明赶紧把自己这台电源给关掉。 没一会儿，小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秋火明把机器接到手里。 李教授说道：“这次把这两台对讲机也带过去吧。” “嗯，本来也要带过去的，这些零配件是我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我要带回学校。” 秋火明摸了摸小妹的头发，“红叶呢？” “她去同学家了，中午回来。” “行，你去找小宝玩去吧。” “嗯。”小妹抬头看向李教授，“李教授再见。” “再见。” 李教授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你家这氛围不错啊，我待在这里都有些不想走了。” “那就多住一天。”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 “票难买，你想的倒好，欸，我要睡午觉的，你把我安排在哪屋啊？” 秋火明坐在床沿上，拍了拍自己的床，“睡我这儿，我跟我爸挤一挤。” “行，清净。” 不一会儿，厨房间飘来红烧鱼的香味。 李教授鼻子嗅了嗅，“真香。” 大妹果然是踏着饭点回来的，一到家，就直奔厨房。 “妈，我饿了。” “家里来客人了，你去打声招呼。” 陈素娘已经在上手炒最后一道菜了。 等大妹扭捏着进来打了声招呼，李教授这才算是把秋家的人给认了个遍。 中午吃饭的时候，原本想摆两桌，被李教授婉拒了，“挤挤吧，平时你们咋坐的，我们就咋坐，不搞特殊。” 秋红玲要去先奶孩子，暂时没上桌。 陈素娘安排李教授单独坐主位，眼看着自己不坐，他们誓不罢休的样子，李教授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只好却之不恭了。 秋火明开了一瓶茅台，主动拿了三个酒杯出来。 “哟，你这酒量，也敢跟我喝？”李教授笑道。 “这可是茅台啊。”秋火明扭头看向小妹，“我要是醉了，就地卧倒，你记得给我盖床被子。” 小妹脆生生道：“放心，你随便躺。” “哈哈哈哈”饭桌上大家都笑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拘谨都消散一空。 秋建设好歹是体制内人士，跟李教授聊起来，倒也是有来有往。 秋火明这当下，已经三杯酒下肚了，不得不说，这53度的酱香白酒，入口果然跟秋建设平时喝的散装酒不同。 陈素娘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鱼肉，“你喝慢一点，吃点东西垫垫底。” 跟着又招呼起李教授，“李教授，这鱼是我们这里的土特产，你再多吃一点，我还煮了鱼汤，一会儿给你们喝了醒酒……” 李教授一口鱼肉一口酒，不禁夸赞道：“陈大姐，真是好手艺。” 秋建设当即笑道：“我家素娘啊，还有一手裁缝手艺，你看我家这上上下下，衣服都是她做的。” 陈素娘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人家夸我是客气，你夸我可不就是自卖自夸……” “贤伉俪果然是佳偶天成，你这几个孩子啊，养的极好。” 李教授一边夸奖，一边看向秋火明。 这少年他是越看越是喜欢，不论是接人待物、聪明才智，还是上午替他揍别人的那一拳，都入了他的眼。 没多久，桌上就只剩下三个还在喝酒聊天的人了。 陈素娘端着小板凳，在门口纳鞋底。 秋红玲毕竟还在脯乳期，身体容易累，吃了饭，带着小宝回房间午睡去了。 大妹跟小妹回房间看书。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门口，在地上印出光影，陈素娘坐在门口，光线照在她脚尖上。 她扭头看向还在吃喝的三个人，秋火明的脸上通红，这次却顽强地没有倒下，反而滔滔不绝跟李教授扯起皮来。 一旁的秋建设插不进去话，哼唧了两声，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李教授倒好，酒过三巡已经不再维持名师风范了，他揽着秋火明的肩膀，跟他怼起嘴来…… 陈素娘笑着收回目光，厨房间炉子上，茶炊冒热气了，不一会发出“咕噜噜”地声音，她这才把针插好，放下手里的鞋底。 她走到厨房，将茶炊提了进来，快步回到客厅，将三个人面前的茶杯水续上。 秋火明扭头看着陈素娘，他脸色通红，嘴里叫道：“妈。” 陈素娘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秋火明笑了笑，“妈，我头一点都不疼，我就想叫叫你。” “你这孩子。” 陈素娘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酒别喝了，这脸红的跟关公一样了。” 陈素娘说完，提着茶炊回到厨房，拿了洗脸盆下来，取了两条新毛巾，用热水过了过。 接着忍着烫意，将毛巾拧干。 这才拿着毛巾走进客厅，一个给了秋火明，一个给了李教授。 对面的秋建设立即嘟囔着，“还有我……”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等秋火明擦好脸，她把他用的这条递给了秋建设。 “用你儿子的。” “嘿，好嘞。”秋建设也不嫌弃，拿了毛巾就往脸上盖，热乎乎地毛巾盖在脸上，格外地舒坦。 他哼唧了一句唱词，“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我有那，贤惠妻，好茶好酒暖心窝呐……” 陈素娘嗔怪地将他盖在脸上的毛巾取了下来。 李教授擦了一把脸之后，清醒许多，“得了，今天就喝到这里了，我得去床上躺一下。” “我带你去……”秋火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小妹闻言，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她瞥了一眼秋火明，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秋火明一把扯过她，“给我当个小拐杖，能持否？” 小妹眼睛一亮，“能。” 李教授站在门口等了半天，见秋火明已经跟小妹闹成一团，他摇了摇头，干脆自己回屋。 陈素娘回到客厅，把父子两人都撵回床上，这才收拾起碗筷。 小妹帮忙打下手。 她一边帮忙把碗筷运输到厨房，一边亲昵地跟陈素娘小声地说话，“妈，哥哥姐姐们在家，我可高兴了……” 陈素娘微微一笑，“是不是拿到了压岁钱？” 小妹立即捂住自己的裤兜，可怜巴巴地看着陈素娘。 往年小孩子拿到的压岁钱，大部分都要上交。 陈素娘打开水龙头，“得了，我也大方一会，今年你们自个儿的压岁钱自己保管吧，记住，别乱花……” 第282章 混的不错啊 第282章混的不错啊 李教授果然不见外，在秋家就跟自己家一样自在，下午酒醒了之后，特意让秋火明陪着自己去逛街。 初四有些店面已经开门了，大门口的地面上，都是鞭炮的碎屑。 他们没买东西，就是一路瞎逛。 等回到东门大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李教授站在桥上，看着河道旁洗衣服的妇人，还有河梗上嬉闹的那些孩童，他有些感触，“你们县，还是太穷了。” 秋火明点点头，无城县在后期也是重点扶持的贫困县，主要是人口多，农耕面积广，其实县城里倒还好，秋火明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了，无城县作为一个小县城，已经算是繁华的了。 即使是新年，无城县的居民们依旧衣服陈旧，只有孩童的衣服有些颜色，他扭头看向秋火明，秋家是他来这里后，见过的衣着最为体面的家庭之一。 “你可要好好孝顺你父母，你们这几个孩子，个个精气神都很好，养得不错。” 秋火明吐了口气，在空中化为白雾散去，“嗯。”他应道。 陈素娘叹了口气，“火明刚上了电视，可惜是明天放，不然还可以一起看看……” 厨房里陈素娘笑出了声音，这李教授没有架子，好相处的很。 李教授将小气说得清新脱俗。 “到了京城有人接，这点你们放心，都安排好了。” 秋火明把箱子搬出来，东西收拾好，又往背包里塞了一些日用品，等这些都搞定了，这才回到秋建设的房间，跟他一起睡。 秋火明快步走过去，将柴火门打开，芦花鸡“咯咯咯”一副傲娇地样子走了出来。 小妹吐了吐舌头，“那我不去了。” 秋火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还没漱口呢！” 大妹跟小妹还在睡觉，大家没叫醒她们，秋建设摸着黑走了出来。 今天的饭菜丰盛，就连李教授都多吃了一碗饭。 他顺手将院子里的灯打开，灯光温暖洒在院子里。 “火明，把窝里的蛋拿出来……” 秋建设笑道：“伱这一下午该通知的可都通知了，火明等明天到了京城，也可以在招待所里看……” 秋火明拿了洗漱用品，站在水槽边，一边洗漱，一边跟秋红玲搭话，小屋的门推开了，李教授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他解释了一句，“我是被香醒的！” 秋建设哈哈一笑，“那不是他应该做的嘛。” “那可不舍得，这肉包子这么香，咱得内部消化……司机应该在招待所用好餐了。” 大妹跟小妹难得没有嬉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李教授笑了笑，“等以后啊，你们几个也考出去，跟火明一样，到外面学本事去。” “讲究了嘛，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陈素娘松了口气，“那就麻烦李教授了。” 柴火屋里的芦花鸡开始蹦跶了，她大概以为天色已亮，早早就将蛋下好了。 大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傻呀，大哥去京城是为了办正事，你去干嘛，京城的大马路可宽了，你去了保不准就会被拐子拐走了。” 是秋红玲的声音，她们还在包剩下的包子，不得空。 秋火明瞥了李教授一眼，李教授带着笑意说道：“明天到不了京城，不过可以让采访记者给我们备一份。” 秋火明把上次订阅的杂志回执拿给了大妹，今年订了好些杂志，让她们也多些渠道接触外面的世界。 太阳在还好，太阳一落山，气温一下就低了起来，回到家，晚饭都已经搞好了，就等他们上桌。 秋家往年哪有今年这么铺张浪费，秋建设简朴惯了，有心要说些话，但是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也就忍了下来。 “哪里称得上麻烦，你家火明啊，机灵的很，路上也是他照顾我多一些。” 吃好饭，大家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这才各自散去。 户外空气清冷，天是黑的，只有厨房间的灯光是亮着的。 小妹闻言一愣，继而欣喜道：“好啊，一起去。” 秋火明刚探出头，就被大姐逮个正着，“刚出锅的肉包子，你先给我来一口，尝尝味道。” 寒暄了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吃饭。 但是对于秋火明就受用很多，自家这老爹，已经很久没有踩他脚后跟了，往常说话泼冷水，那是常有的事。 明天一早秋火明就要去京城了，这一来一去，只能暑假才能见着面了，陈素娘百般不舍得，只好在菜品上下功夫，做了一桌子秋火明爱吃的菜。 秋火明帮他端了洗脸水，“我妈跟我姐的手艺那是没二话，不仅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一会儿给司机大哥也带点？” 秋建设自从当了科长以后，这性子啊，反而柔和了，知道审时度势，这一点，不知道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翌日天还没亮，陈素娘跟秋红玲就起了床，在厨房里包肉包子发馒头，等秋火明起了床，还没到厨房间，就闻到了香味。 大妹跟小妹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等他上了桌，他看了看桌上的气氛，“怎么，要跟我一起进京？” 他耐心地解释道：“明天一早动身，到了省城大约是中午左右，火车是下午3点的，全程18.5小时，第二天早上就到京城了。” “好嘞。”秋火明一弯腰进了柴火屋，借着昏暗的院子灯光，把鸡蛋给摸了出来。 “一早切了青菜梗，你给鸡喂上。” 芦花鸡是秋家的打工鸡，这一年多以来，贡献了不少蛋白质。 等李教授也洗漱完毕了，大家移步进了客厅，第一笼出锅的肉包子放在草编的饭坞里温着，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茶已经泡好了，等粥盛上桌，摆好咸菜，大家就开始吃了起来。 陈素娘拿了油纸袋，装满了肉包子，又取了布袋子，将它放好，这些是带给他们在路上吃的。 等最后一锅也蒸上了，她这才松了口气，“红玲啊，你也忙了一早上了，进去吃吧。” 秋红玲摇摇头，“我不饿，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吃。” 陈素娘笑着拿了一个肉包子在手上，凑到秋红玲的嘴边，“来，张口。” 秋红玲闻言张嘴咬了一口，大冷天的，一口热热的肉包子，那简直不要太舒坦。 她咀嚼了几下，等咽了下去，这才说道：“好吃，妈你也咬一口。” 炉火暖洋洋地，将空气中的清冷击退，两个人站在厨房里，一边分着吃包子，一边算着时间，等着这最后一锅面点出锅。 芦花鸡在不紧不慢地啄食着青菜梗。 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秋火明走了出来，“妈，你们咋不进去吃。” 秋红玲指着锅，“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陪你们。” “你别冷落了李教授。” “爸在跟他说话呢。” 秋火明站在厨房的进口处。 他看着秋红玲，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说道： “姐，这会你一定要沉得住气，这一波我们占优势，车队杨主任也是向着我们的，到时候一鼓作气把事情给办了。” 秋红玲笑了笑，“咱家火明啊，就是个操心的命，你放心，姐姐这回铁定立的起来……” 秋火明嘴角上扬，“还有，大妹在学校可能遇到了些事情，她要是跟人有矛盾，你可不能说她。” 陈素娘闻言一愣，跟着紧张了起来，“你说什么，她怎么了？” 秋火明笑道：“妈，你别担心，都是小事情，大妹能解决的，咱秋家可没孬种。” 陈素娘这才拍了拍胸口，“你这说话，一口气给我说完，吓得我……” 秋红玲亲昵地揽住陈素娘，“妈，可不还有你嘛，能有啥大事不能解决，就像是我啊，我只要一想到你，在外面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怕。” 陈素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们这些孩子啊，这一大早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秋火明靠在门上，也不打扰她们说话，没一会儿，就看到秋红玲直起了腰，“时间差不多了。” 她上前把蒸锅端了起来。 炉火依旧旺盛，她把装了冷水的茶炊放了上去，这才拍了拍手说道：“妈，火明，走吧，一起进去吃早饭……” 司机来的早，天色依旧是暗的。 院门打开，风呼呼地吹了进来，芦花鸡原本想出去溜达一下，看着黑漆漆的户外，它一个转身回到了院子里，窝在水槽下方，目光炯炯地盯着新来的年轻男人。 秋火明提着箱子，背着背包，另一只手提着布袋，跟司机还有李教授前后脚往外走，还没出巷口，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内的灯光斜斜地打在路口，陈素娘正靠在门框边，一只手在抹着眼泪，秋建设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旁，一旁的秋红玲正在安慰着母亲。 秋火明心中微酸，儿行千里母担忧。 他狠了狠心，扭头继续往前走。 李教授在一旁温言道：“小鸟总要离巢的，只要你日后过得好了，才不枉她们的一番心血。” “嗯。”秋火明看向司机手里的手电筒。 光束照的不远，黑漆漆的巷子里，光束跳动着，露出路面粗粝的材质。 车子停在老地方。 阿黄绕着车子转，也不出声，铁门开着的，一旁开门的老头正打着哈气。 秋火明跟李教授坐在后排，车辆启动，车灯打开，还没开出去，就看到旁边的楼道口飞快地奔下来一个人。 张有根拿着一个纸包，他气喘吁吁地问道：“是火明吗？” 车停了下来，秋火明打开车门，一猫腰钻了出去，他直起腰问道：“有根哥，你咋在这？” “你不是去京城嘛，那边贼特么冷，给你搞了个狗皮帽子。” 秋火明手一哆嗦，“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张有根眉尾一竖，当即就要发火，火气冲到半路，突然泄了，“你……你咋不识好人心呐！” 秋火明瞥了一眼还在车灯前转悠的傻狗，“我存粹是不喜欢用狗做的东西。” “切，早说啊。”张有根将自己头上的带毛边的棉帽给摘了下来，一把按在秋火明的头上，“这是今年新买的，归你了。” 说完也不吱声，拖鞋敲打着地面，“啪嗒、啪嗒”地往回奔。 秋火明扬声道：“谢了！” 车子驶离了大院，秋火明的头上还有帽子余留下来的温度，李教授笑道：“这人挺有意思的。” “他人挺不错的，就是脾气燥了一点。” “路上还有段时间，你先睡一会儿。”李教授体贴道。 “现在不困，等出了城再睡。” 上一次他去羊城，有丁宇相送，这次有张有根相送，秋火明嘴角微扬，看向窗户外面。 大街上有路灯，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车辆经过。 “哎，司机同志，麻烦停车。” 秋火明等车停了，他迅速摇开车窗对着外面喊道：“胖子！我在这。” 丁宇一头汗水地奔了过来。 “给胖爷我累的呀，车坏了，我走到半道又折回去了，你等一下，这么黑漆漆地，你咋看到我的？要是错过了可咋整？” 胖子一顿输出，接着从书包里取出一大包梅子，“这玩意儿，吃了不晕车，你带到路上吃。” 胖子退后了一步，“好了，我得回去了。” 秋火明眼角发酸，“你等一下，你早饭没吃吧？我给你两个肉包子，我妈现做的。” “那不行，那是给你在路上吃的，一会儿我去找干妈，他没了一个亲儿子，还有一个干儿子……” 秋火明：…… 突然觉得他给的梅子不要也罢。 秋火明朝他挥了挥手，“那行，我走了，胖子，等你考到京城，我去找你。” 丁宇嘿嘿一笑，“得嘞！胖爷我努力一回。” 车子渐渐驶离，丁宇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一转身往东面走去。 车上，李教授瞥了他一眼，“你小子混的不错啊。” 秋火明讪讪一笑，摸出一粒梅子，“李教授，来一个？” “行，你在拿一个给司机，这玩意儿提神……” 有了这么一出，秋火明的困意顿消，他吃了梅子，口舌生津，车子已经开到了西大街了，出了城门口，就要往省道走了。 身后的天已经亮了，霞光隐隐从倒后镜上映出。 省道上，车辆稀少，红旗车速度快，一骑绝尘，将灰尘扬在身后…… 这段路还算好，毕竟是无城县的面子工程，等过了这段，就开始颠簸了。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真的睡了过去。 一直过了石间，车子才停了下来，李教授喊了他一嗓子，秋火明睁开眼，“下车，放点水。” 秋火明应了一声。 下了车，秋火明好好伸了个懒腰，这里是个小镇子，有好几个司机饭店，不远处就是公厕。 这一大早的，也没几家开门的。 这次停车之后，车辆就没停过了，一路向北，直往省城而去。 第283章 进京 第283章进京 秋火明几进几出到省城了，也算是有了一些见识，但是这是头一回坐轿车。 这沿途的感受那就完全不同了，等驶离了颠簸地段，省道渐渐平整了起来。 这体验感，那可太好了，轿车不像吉普车那么硬，避震也更软。 秋火明在车上又睡了一觉。 几十分钟后，醒了过来，他看向窗外，大冬天的，确实没啥好看的风景，秋火明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 恰好李教授也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茶水已经凉了，他眉头一皱。 秋火明好奇道：“李教授，你怎么不去买个保温杯，你不是经常出差嘛，到京城或者申海，去友谊商店买一个呗，特好用。” 李教授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给你爸妈都买了，就没想到给我也买一个？” 他这次在秋家作客，早就被陈素娘一顿科普了，陈素娘把秋火明送的东西，一一展示给他看过，看她这架势，恨不得给所有人都广而告之。 秋火明买的那两个保温杯，自然也在其列。 作为当中离家最远的秋火明立即成了话题的重心，大家对羊城都很好奇，特别是身边一些亲朋好友，但凡去那边的，总能带一些特别新潮的电器回来。 “来，我给伱们几个介绍一下。”李教授收了车票后，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开始介绍了起来。 宣老师跟李教授属于同事关系。 “我是此行活动的带队人，一会儿到车站，你还得遇到几个同行的学生，都是少年天才，一起带去京城长长眼。” “你当初要不一意孤行去了南方，这次你也有份。” 到了火车站才下午1点半不到，候车大厅里，秋火明见着了此行的另外四名学生，三男一女，随行还有一位女教师。 “原来如此。” “秋火明，你们那边是不是到处都是电器店？是不是有很多外国人？”赵有信性格活泼，率先开始发问。 “算了，我还是自己买吧。”李教授叹了口气，靠回座位上。 三个男生年纪参差不齐，最小的大概才14、5岁，名字叫江义；最大的大约21、2岁，名字叫赵有信，另外一位带着厚厚镜片的木讷男生，叫武大力； 女生短发，看样子像个假小子，年纪大约16、7岁，名字倒是很女生，叫乔玉香。 列车还没来，几个人在候车室闲聊，大家都是一个省的，没一会儿功夫，就混熟了。 秋火明：…… “我就不用介绍了，你们都认得我，我是我们这个小团体的带队的队长，副队长是宣老师……” 秋火明闲着也是闲着，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江义跟武大力是一个学校的，赵有信跟乔玉香分别来自不同的学校。 秋火明默默在心里回了一句，我去了南方，不也有份，不过他这次不是走的高校的路线，而是跟着杂志社走。 秋火明这才问道：“李教授，这次你怎么也去京城啊？” 车子在中午左右就到了省城，之前的肉包子吃得太撑了，大家在路边随意吃了一碗面之后，就赶往火车站了。 半道上，几个人把陈素娘备下的肉包子给分吃了，司机赞不绝口，就是肉包子冷了之后，口感差了一点。 等到了点要上车的时候，他已经浑然成了这个小团体的首领。 李教授跟宣老师会心一笑，学生们能谈得来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他们也省心了。 以往带队，经常遇到一些持才傲物，性子别扭的学生，还不能骂，路上的日子不好受。 六个人是在同一个包间里，李教授发扬风格，一个人住在隔壁包间的下铺，跟他们住的包间仅仅隔着一块板。 乔玉香跟宣老师住下铺，中铺是秋火明跟江义，上铺是赵有信跟武大力。 大家的行李带的都不多，反正他们都在庐州上学，秋火明还要回羊城，他提着箱子，背着包，东西看起来最多。 李教授安顿好了之后，端着茶杯进来串门子。 他这边刚坐下，就听到轮毂摩擦着铁轨声，“轰”的一声之后，汽笛响起，列车启动了，车身摇晃了一下，开始平稳向前驶去，耳边的“哐当哐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秋火明看了一眼窗外，列车已经在逐渐驶离站台。 他呼了口气，又要在路上了。 这趟列车是庐州唯一的一辆开往京城的列车，大大小小的车站要停20多次，几乎一票难求，这次也是单位出面，提前购置的车票。 傍晚时分，送餐车推了过来。 今天大家吃饭都是公费，这几个人没一个客气的，都点了一份套餐。 秋火明点的是辣子鸡，套餐一共1块2一份，餐车工作人员，现场打的，口感堪比一些大饭店里的大厨。 秋火明打好饭，拿着铝制饭盒还有特制的筷子，吃了起来，这些饭盒跟筷子是要回收的，直到85年以后，这些可以回收的铝制饭盒才逐渐被一次性泡沫饭盒取代。 一餐饭下肚，大家对这趟列车的好评又增加了。 这趟车是皖省特意打造的明星列车，里面服务非常到位。 吃了饭，闲着没事，秋火明洗漱好之后，就躺回床上了。 他翻看了一会儿书，随着车子摇晃着，书本松开，他慢慢地沉入梦乡。 翌日一早，大家洗漱完毕，吃了车上的早饭后，列车终于到站了。 出站口有人举着牌子，一行人刚一靠近，那人就喊了一嗓子，“哎哟，李教授，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对方收起牌子，快步走了过来。 李教授哈哈大笑，“常工！今天院里怎么把你给派出来了？” 常工40来岁，身板硬朗，穿着一身工装，就像是刚从车间出来的模样。 这年代的工人很吃香的，他穿着这身，几乎就相当于后世的一身名牌了。 “听说是你带的队伍，我就自动请缨了！” “常工，这是宣老师，这位叫秋火明，我的得意弟子……”李教授挨个把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遍。 介绍完毕，他回头招呼起学生们，跟着往外走。 秋火明提着箱子，背着双肩包，跟在他们身后。 京城虽说温度比无城县要低，但是体感却不冷，秋火明戴的那顶帽子很抗风，风吹在头上，也不觉得冷冽。 其他几个学生就要差一点了，出到户外，一个个瑟缩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巴士停在停车场，司机站在车头前抽着烟张望着，等见到了常工过来了，立即将烟头掐掉，剩下的那半塞进了上衣口袋。 众人鱼贯上了巴士，车子直接朝着后世有名的中关村方向驶去。 这里是中科院的大本营，有专门的招待所。 京城跟南方城市大不一样，这里的建筑更加的高大，马路也更空旷，大冬天的，入目皆是一种颜色，看上去既庄严又有几分苍凉。 几个学生头一次来，都盯着窗户朝外看。 第284章 谁就是愚蠢的人 第284章谁就是愚蠢的人 车子直接开到了招待所门口。 放眼望去，一栋大白楼伫立在眼前，周围是空旷的空地与发黄的绿植，大白楼的后面还有裙楼，再远处就是围墙了。 有锅炉在冒着白烟，地下有些下水道也是白气飘飘……地面很旧，唯一新的就是这栋楼的外立面，大概是重新粉刷过，跟整个环境有些出入。 车子停在了大门口。 常工率先喊了一嗓子，“到了，到了，大家先休整一下，今天没安排活动，大家可以在附近逛逛，不要去远了，中饭跟晚饭都在后面那栋楼里，在二楼有牌子的。” 众人应了一声后，陆续下了车，秋火明提着行李走在最后。 房间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学生是四人间，刚好秋火明这一行有四个男生，安排在一间房。 钥匙两把，一把给了秋火明，另外一把给了赵有信，这里就他们俩年纪大一些。 李教授分好钥匙后，在大厅拉着他们几个叮嘱了几句：“中午吃饭的时间看准了，过了点，可就要自己出去找东西吃了……” “刚想着找你来着，你跟我来一下……” “李教授再见！” 江义年纪小已经有些困了，“我想睡一觉。” 他飞快地换上了秋火明的秋裤，这才松了口气。 唯一的女生跟宣老师走了。 秋火明上了四楼，这里有集中供暖，室内暖和的很，一进屋子，他就飞快地拿掉了帽子，脱了老棉袄。 他一边走，一边想，上回在火车上结识的那位乔老二也在京城，看他的地址，也就在中关村附近。 “那你倒是脱啊，你不热吗？”赵有信没好声气地说道。 木呐的武大力坐在最里面的床上，先把单肩包给放了下来，伸手摸了一把额头。 等秋火明一行人回来，他这才站了起来说道：“火明同学，你放心，等开学了，补助一发下来，我就把钱给你汇过去。” “我妈给我多做了一条，你要不？” “热死我了。”秋火明坐在第一个床铺上，直到连棉裤都脱了，露出里面的蓝色秋裤，这才松了口气。 武大力摇摇头，“我有。” “都是大男人，谁瞅伱啊，快换吧，等你以后有钱了，给我买一条不就得了，我小地方来的，小时候谁没穿过姐姐的花衣服，有啥好笑话的。” 武大力扭捏地脱了外衣，露出里面打了很多补丁的棉布内衬，但是棉裤打死都不脱。 江义从走廊回来，也跟秋火明他们一样，把自己外衣脱了，换上了单衣。 武大力飞快地将棉裤脱了，露出了里面的破了的秋裤，一个大窟窿挂在屁股后面。 “要出去转转，还是先休息一下？”赵有信问道。 “那你给我留个地址，我给你寄信，我们学校寄信不要钱。”武大力赶紧说道。 “行，回头我就给你留个地址。” “那行，就咱俩出去看看。”赵有信重新套上老棉裤，披上老棉袄。 一旁的赵有信哈哈哈大笑，“你小子不是穿了你姐的花裤衩吧？” 赵有信在身后奔了过来，“火明，等等我，一起去……” 赵有信在他隔壁床铺，跟他做了同样的事情，江义放下东西，先去上厕所了。 “几毛钱的事情，等下回我到省城，你请我吃根雪糕就行了，电汇也要手续费，不划算。” 秋火明嚷嚷道：“大力啊，你快脱了你这军大袄吧，看你这汗流的……” 出了门，秋火明这才戴上帽子，系好外套。 “你们去吗？”赵有信转头问江义跟武大力。 秋火明站住了脚步，他看了一眼赵有信，赵有信立即回应道：“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武大力的脸色“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秋火明从箱子里摸出一条自己的秋裤，扬了扬问道： “我不累，要不出去转转？”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10点不到，还能转1个半小时。 秋火明瞅了他一眼，裤子大了，垂落的地方，他卷了几道。 武大力刚换了衣服，压根不想出去，他摇摇头。 房间内，江义还在整理东西。 跟着他头也没回走了出去，他也要去厕所放水。 秋火明依葫芦画瓢，多拿了一个帽子，走之前，他把自己的那把钥匙丢给了武大力保管。 武大力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神态都自在了一些。 秋火明换好了衣服，拿着秋裤走了过去，他把秋裤放到他床上，伸手拍了拍武大力的肩膀，若无其事地撂下一段话： 说不定能遇见他。 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匆匆出门的李教授给叫住了。 “等等，车坐得下，你也一起来吧。”李教授瞥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前面空地上停着一辆吉普车，常工从副驾驶跳了下来，“就一辆车了，给我赶上了，这运气贼好，上车吧……” 秋火明自觉地坐在中间，左手是李教授，右手是赵有信。 车子没熄火，直接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今天我们去哪？”秋火明一头雾水问道。 李教授呼了口气，“去看看之前争论的那台机组……” 李教授是学计算机的，秋火明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立即就明白了。 是‘曙光1号’。 常工扭头问道：“李教授，带两个学生过去，是让他们也学习一下？” “这个人啊，有时候，我觉得他懂得比我都多。”李教授瞥了一眼秋火明，对着常工说道。 “那怎么可能，你可是我们这里的技术一把手。”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 赵有信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教授，又看了看秋火明，大概觉得这话不可置信，当即笑了起来。 常工也跟着笑了起来，“老李啊老李，你就喜欢开玩笑。” 车子没开多远，就到了目的地。 秋火明头一回到这么大型的实验基地，内心有些激动，司机跟常工下了车，查验过证件之后，签了字，放一行人进去了。 几个人刚进入其中一栋大楼，就被人喊住了，“李教授，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在三楼会议室。” 来人一边带路，一边往楼梯口走去。 三楼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了，其中一位是秋火明的熟人周主编。 “常工、李教授留下，其他人到隔壁房间坐一会儿。”来人对着秋火明跟赵有信说道。 “涉及保密？”李教授问道。 “对，展品从美丽国拉回来了，中间进行过一次比拼，他们现在有个协议发过来了……” 李教授思忖片刻，立即说道：“让秋火明留下。”他扭头看向赵有信，“不好意思，走廊最后一间是书报室，你去那边看看书……” 赵有信点点头，压根没敢多停留，快步离开了。 “这……”来人有些为难。 周主编开口了，“让秋火明留下吧。” 来人这才应了一声，等他们都走进去了，这才反身将门关上。 秋火明恭敬地叫了一声，“周主编好。” 李教授笑道：“你得叫他副院长。” 秋火明抬眼看着周主编，他知道他以后会升得很高，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在高位了。 “得了，都是虚名，你们还不知道我？” “坐吧，一路过来，累不累？”周主编和蔼地问道。 “不累，李教授跟宣老师安排的很好……” 周主编笑了笑，“那行，接下来，我们就要说正题了。” 他旁边的一位黑瘦的年长人士突然问道：“这位小伙子，是在哪个部门上班？” 周主编看了他一眼，立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当即笑着回应道：“怪我，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 他先介绍了一下身旁的两位，问话的姓张，另一位姓李，都是高级研究员。 “这位李教授跟常工都是大家的老熟人了，我就不介绍了。”周主编看向秋火明，“他叫秋火明，昨天给你们看到的那篇论文就是他写的。” 这句话一说，两位研究员都不出声了。 周主编轻咳了一声，“言归正传，我们先看一份东西，我先申明，这些是保密的，回头还要签一份承诺书。” 李教授点点头，“知道，按程序来。” 周主编这才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叠资料放在当中的位置。 秋火明歪着头盯着封面看，‘中美高级计算机技术协议’。 周主编接着说道：“我先来说一下这份协议的背景，去年年底我们的机器拉去了美丽国的展会上，当时樱花国跟美丽国都派人来看过，这事你们也清楚。” “展会结束后，樱花国要求我们提供产品的技术资料，这事情你们也知道的，这在我们内部也讨论过……” “美丽国这边拿着我们的机器进行了试运行，之后就提出了这么一份协议……” 常工插话道：“难道他们想拿我们去制衡樱花国？” 当下中国跟樱花国还处于关系友好的时期，跟美丽国也是蜜月期。 张工冷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mei帝野心勃勃，我是不赞成签订这样一份协议的。” 周主编咳了一声，“这些先不谈，我们接着说重点……” 秋火明盯着桌面上的这份协议，脑海里如同电光闪过，这份协议前世是作废的，因为被国内一些人给否决了。 一直到很久以后，这件事情才重新进入了大众视野，秋火明也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份协议承认我国是重要的计算机研发、制造国，美丽国同意跟我们合作，部分的技术共享，但是要求我们答应一系列的条件……” 周主编将这些条件一一道来。 其实条件就是要我国不能将技术拿去支援他们敌对的国家。 张工再次冷哼了一声，“美丽国承认我们是重要的计算机国家，但是樱花国一直说我们的技术落后，他们已经在研发的一台新的机组跟我们的‘曙光1号’极为相似，但是外观更加的流畅、精致……” “我怀疑美丽国就是想蒙蔽我们，让我们继续花巨资来研发‘曙光1号’还有后续的‘曙光2号’……让我们做无用功……” 秋火明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方说反了，他的思路完全反了。 周主编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了，这才屈指敲了敲桌面，“我们先把这些疑虑放到一边，我们先来讨论这份协议对我们的有用的地方。” “美丽国在计算机领域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这些技术支持能到位的话……” 周主编的眸子里亮光闪过，“这将对我国的计算机产业带来质地飞跃……”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李研究员笑了笑，他开口问道：“如果他们做不到呢？他提的那些条件，那些国家……可是跟我们是友好关系……我们要是签了这份协议，那么那些国家会怎么看待我们……” 秋火明眉心一跳，这就是要上纲上线了。 李教授伸手将协议拿了过来，翻看了起来，会议室里安静极了，秋火明探头跟着李教授的节奏把协议看了个大概。 当下心里有了谱。 他等李教授先开口。 李教授放下手里的协议，这才悠悠地说道：“我有不同的意见，来，火明啊，你来说。” 秋火明一愣，李教授催促起来，“平时不是很能说嘛，大家都在等你呢，快点说，别墨迹。” 秋火明心里一慌，他搓了搓手掌，也学着周主编咳了一声，这才说道：“那我就献丑了，我学识有限，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给我指正……” “先抛开这份协议不谈，我们聊一下这次在美丽国试运行的情况。” 他抬头看向周主编，“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我国的机器于对方的机器，两者几乎同时代进入亿次计算……测试是由美丽国军方组织的，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给屏蔽掉……” 秋火明说着说着，内心的愤怒不受控制的翻涌上来，“我们不去相信一个现场测试的结果，而去相信樱花国的推论！我之前就提过意见，我们的核心技术不能无偿提供给樱花国，他们的那台机器就是仿照我们的！接下来的核心资料，我请求你们，别再给了……” “美丽国人对待科技的态度，你们也清楚，他们的思维方式跟我们东方人不一样，他们看到了我们正在崛起，他们注重实验出真知，面对着我们的机器，他们通过测试而认同我们了……” 秋火明有些悲哀，明明被人认可了，并且将我们提升到重要的计算机制造研发国家，愿意拿技术来跟我们合作，我们为什么不敢接？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委婉地将这些话说了出来，“首先，我们如果签订了这份协议，对我们是没有任何损失的，大家不都是在疑惑，觉得我们花费了大力气研发的‘曙光1号’是残次品吗？那么就去同意共享技术，反正也没损失……” “……谁再提及将核心技术交给樱花国，谁……就是……”秋火明忍着怒意将‘卖国贼’几个字吞了下去，“谁就是愚蠢的人。” 第285章 投票 第285章投票 李研究员的脸色一变，他冷哼道：“当初做的这个决定可是大多数人都同意的。” 周主编的眉头紧锁，他看着秋火明问道：“你觉得‘昭和1号’是仿制我们的？” ‘昭和1号’就是樱花国制造的那台机组。 秋火明点点头，“他们应该还在不断地催促你们，继续把资料发送过去吧？” 这次就连李研究员也点了一下头，“对方提供了很多有用的建议，不像美丽国，做什么都要先签订协议。”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昭和1号’目前徒有其形，他们在等我们的资料过来完善这台机器。” 他站了起来，双手支撑着桌面，目光盯着对面的三个人，“我的建议就是，1、同意跟美丽国签订协议，共同将‘曙光’完善，并且用到军企上去，这台机器不适合民用，如果有人提议放到民用上去，其心可诛……” 周主编咳嗽了一声，“读死书也不是个办法，先让他来京城实习一下，我这里也要招人，他跟着我，也不埋没……” 最后被常工劝了回去，所里经费不足，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了，大家在机房里待了这么久，秋火明看着手表，有些不敢置信。 周主编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啊！” 他旁边一位小胖子笑道：“外面破，这里面还行啊，得了，亮哥，咱先凑合住上，明儿去酒仙桥，咱转转就回去。” 小胖子笑道：“哟嚯，你这身板，应该能抗打吧，亮哥接招啊。” 赵有信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内心激动不已，到了地下室，几个黑色的巨大的机器就放置在空地上，给人的感触极为震撼。 好在距离近，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招待所门口。 这些人一共五个人，年纪不大，穿着这时候流行的军大衣，还带着棉帽，一进来，就脱了上衣，拿着帽子扇风。 赵有信已经有些害怕了，但是少年人要面子，他也嚷道：“火明，跟你没关系，你先回去……” 他凑近了赵有信，“哥们，穿着这裤衩是辟邪的啊？” 回到房间，江义他们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了。 李研究员跟着点头道：“其他的问题，不是今天讨论的范围，今天只研究这份协议，我的意见跟张老一样，不同意。” 为首的是位20岁左右的年轻人，平头，模样端正，他嚷嚷着，“大过年的，什么破地方，非得住一宿……” 在食堂门口报了房间号，直接进去点餐，两荤两素，随便点。 两人端着脏衣服，顺手搓了。 为首的那位亮哥，突然笑了起来，“卧槽，你们快来看，有人穿女人裤衩……” 李研究员拉着张研究员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秋火明一路跑着，把还在阅览室里翻找书籍的赵有信给拉了出来。 这词一个个蹦出来，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对面的五个人围了过来，把狭小的过道给堵得严严实实。 洗好衣服，刚出门口，就看到了之前在食堂遇到的那帮人。 秋火明几乎是黏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李教授大喜，“我们学校计算机有研究生教学资格，直接过来读研吧。” 赵有信扯了一下裤衩，苦笑道：“我妈非说不要浪费，还说穿里面没人看到……” 李教授的困意全消，恨不得将其它几台机器一起开启。 “等回去，你们补一觉，我也一样。”李教授被秋火明传染，说完话也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秋火明叹了口气，这让他怎么走。 在门口就跟工作人员吵了起来，他们还没办入住，没拿房间号，也没拿餐券，工作人员不肯放他们进来。 历史将会改写。 他们拿好托盘，端着菜随便找了个空位置。 武大力跟江义都已经回来了，武大力说道：“没事，食堂还开着，你现在下去还有得吃……” 秋火明一边拿毛巾擦头，一边宽慰他，“我小时候也这么穿，没事，都是贫农，谁嫌弃谁呀。” 周主编目光扫了在座的每一位，他神情严峻先说了一句话：“我的投票不代表我对在座哪位有看法，这是我再三思量后，才下定了决心。” 常工笑道：“得嘞，今天我就不来找你们了，明天上午吃过饭，大堂集合。” 吃好饭，他跟赵有信还了饭盆子，就往回走。 这些机组不用同时开，否则用电量太过于惊人。 京城的供热果然名不虚传，两个人痛快地洗了把澡，把在火车上积攒的污垢清洗一空，秋火明穿好衣服，瞥了一眼赵有信，赵有信的裤衩是花的，一看就是女人的花衣服改的。 “嗯，知道了，咱去酒仙桥嘛。”李教授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句。 张研究员跟李研究员对视了一眼，张研究员先开口了，“我的意见是不同意签约。” 秋火明立马来劲了，他对这台机器很有兴趣。 一行人去吃的食堂，饭菜还算是丰盛，常工端着饭盒，一边吃一边看向秋火明，嘴里嘀咕道：“我明白为啥老李要带你过来了。” 几个人轮番在操作台实操了一把，秋火明算是过了一把小瘾。 秋火明一边吃着饭，一边听到传进耳朵里的对话，对方原来跟自己这一行人一样，明天去同一个地方。 这帮人倒是放过了秋火明，秋火明端着脸盆，站在人群外面，他个子高，看到了赵有信的头被亮哥屈指敲了一下。 走到走廊，李教授突然停下脚步，“火明，你去阅览室，把赵有信给叫出来……” “咳。”常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打断了他们的声音，“中午吃好饭，都休息一下，下午再去看机组？” 话音一落，秋火明几乎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他用力地鼓掌…… 李教授扭头看向他，并没制止他，反而带着一丝笑意也鼓起了掌。 叫亮哥的这才坐了下来。 这京城话吵架，特别有意思。 不一会就引来了餐厅负责人，问清楚情况后，让其中一位客人到前台去登记，这边先放这一行人进来了。 “‘曙光1号’放置在地下室，因为需要散热，搞了空调……” 不一会儿，对方的同伴就来了，几个人开始打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吐槽…… 六一.二二三.一五七.一三一 但是谁知道呢，历史巨大的惯性，大概率会将这艘古老的战舰带去原有的航道。 亮哥揉了揉脸颊，反而让开了路，“行，那就明天，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李教授打了个哈欠，“行，看完我回去补个觉。” “行啊，欢迎你们加入。”常工说着场面话。 这里到裙楼不需要出门，走内部道路即可。 周主编送他们到了门口，就先回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对面的周主编有些愣住了，所里确实一直有声音说，将这台机器降级为民用，如果是民用压根就用不上这么强劲的运算能力，言下之意，就是将这台机组打入冷宫。 常工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己的老友，他嘴角一扬，“我同意李教授的看法，签订协议。” 李教授叹了口气，“我名义上是你老师，却什么也没教过你，真是可惜，要不，你还是转学吧。” 这下好了，大家的目光一齐盯向了坐在当中的周主编身上。 秋火明讪讪笑道：“都是老师们培养的好。” 他羡慕地看着秋火明那得体的蓝色大裤衩，“你这才是男人穿的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对话的声音，不一会儿，灯打开了，赵有信凑近他叫道：“还不起来啊，你晚饭还要不要吃了。” 他放下脸盆，推开旁边的几个人，径直走到赵有信身旁，他看着那位亮哥说道：“你跟我们是一路的，明天都要去厂里参观，打架不算本事，明天有考核的，你考核超过我们，那才算是真本事。” “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接下来我们要去看的机组……” 赵有信在一旁依旧很激动，“等我以后毕业了，我也要来搞研发，太震撼了！” 此时此刻，他对那些老一辈科研人员充满了敬意，这台闭门造车的机器，获得了美丽国的认可，要知道，他们对计算机研发的投入，远大于我国。 操作台也是固定的，单看做工来说，跟后世的工艺确实不能相比。 李教授嗤之以鼻，“那还不如公费留学呢，听说上面的经费要减少了，让火明来这里做杂七杂八的事情？还不如多学点有用的知识……” 众人依旧坐着来时的那辆车，等上了车，秋火明才觉得心神俱疲，今天面对的那些大佬，气场都太过于强大，他能撑着讲了那么多话，已经耗费了许多心神了，接着又在机房待了那么久，一根筋一直绷着。 刚过了饭点，这个点洗澡间人还不多。 秋火明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反对的声音太多，不签约也可以，但是‘曙光’不能下马，离成功不远了，半途而废，只能让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此外，坚决不能再提供，哪怕是一张纸的资料给樱花国了！” 秋火明瞥了他们一眼，这时候的京城大学，很多都是xungui子弟在读，不好惹，这也是他当初不想来京城的原因之一，他自己这性子他自己清楚，枪打出头鸟，怕倒是不怕，就是麻烦事肯定多。 这个世界不缺乏天才，但是缺乏既有天分又有爱国情操的勇士，李教授看向秋火明，内心汹涌着一股许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意气风发。 出了食堂，李教授笑道：“要是早几年，火明来伱们这里倒是刚好，现在不行，让他在高校里磨练几年再说。” 签好字后，周主编看了一眼手表，语气温和地说道： “走吧，吃中饭时间了，一起去吃个便饭。” 秋火明紧攥着双手，这是一个转折点，也是一个机遇，如果抓住了…… 他转头看向秋火明，“你这位老师，他是真心为你好，当然咯，我也是真心为你好，你离毕业还早，回头我们再慢慢聊。” 等到了这栋实验楼前，众人登了记，这才鱼贯进入。 赵有信的脸色通红，他一梗脖子，“关你屁事。” 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又来了好几个人，听口音是本地人。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李教授站了起来，“那就却之不恭了……” 这还真是有缘分，秋火明端着脸盆，让开了位置。 亮哥回头看向秋火明，“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可别惹上来。” 两位研究员，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倒也没有砰然大怒，这是公事，既然说好了是投票决定结果，那就认了。 他拿起那份协议，“我同意签署这份协议。” 李教授伸手将秋火明拽回座位上，他轻描淡写道：“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他还是个学生，不太会说话，章程上，就写我的名字吧，之后的责任也是由我这个老师来承担。” 秋火明这才拿着干净的衣服，端着脸盆拿着洗漱用品，跟赵有信一起到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去洗澡。 这人大概就是那种确实有些才能的，又同时张扬跋扈的人，不过他能听得进去话，那就好办了。 不得不说，老一辈的工匠精神确实难能可贵。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周主编笑道：“这小子在申海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们上了一课了，没想到今天来这里，气势不减当初啊。” 少年强，则国强，这句话，他深刻地感受到了。 “这种机器，开一次的耗电量太大……”周主编一边介绍一边走到操作台前。 他当即嚷道：“你们别过分，我要去告诉老师。” 秋火明不具备投票权，当前参与会议的人，目前投票是1:2，李教授落入下风。 此刻突然放松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见这两个大神互怼了起来，秋火明不敢插言，只好埋头苦吃。 秋火明“刷”地一下爬了起来，套上招待所的拖鞋，拿着上衣，直接就往外走，“走啊，有信，吃饭去……” 秋火明眉心一跳，“我今年打算跳级，争取两年毕业……” 常工纠结着，他看向对面坐在当中的周主编，开口问道：“周院长，你怎么说？” 周主编看了一眼手表，“不休息了，吃好饭，直接过去，睡觉耽误时间。” 秋火明拉着赵有信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这才一猫腰把自己的脸盆端上。 身后那群人已经进了房间了。 第286章 这可是最大的工厂 第286章这可是最大的工厂 秋火明回到房间，刚把东西放下，就听到赵有信内疚地声音在身后响起：“对不起，火明，都是我连累了你。” 秋火明扭过头去，赵有信在刚刚那么多人围堵的情况下都没有哭，此刻却眼角发红，眼看就要哭出声了。 一旁的江义诧异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信，是他们不对，你内疚个毛线。”秋火明大咧咧地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明天咱哥几个，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赵有信的难过的情绪，被这一巴掌给拍断了。 他揉了揉眼睛，轻咳了一声，继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赵有信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室友们说了一遍，顿时引来众人的义愤填膺。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各自拿着书翻看了起来。 在火车上的时候，李教授就说过，此行主要是参观为主，此外还要在工厂里实操做出一个集成电路来，这里面涉及到的环节就多的去了，所以是团队合作方式。 这年头能考上大学的，除非有特殊渠道加分，一般学子都有几分持才傲物，谁不是从学霸过来的。 这里只有秋火明是大一学生，其他几位别看年纪小，都已经是大二跟大三学生了。 “哪能啊，你这通知一下来，我们几个就赶过来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众人吃了早饭，就到了大厅里等着。 宣老师依旧跟众人当中唯一的女学生乔玉香坐在一起。 没等多久，昨天遇到的那些本地学生们就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李教授跟宣老师，常工同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起从外面，推门进了大厅。 这里到酒仙桥不远，但是路上还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这时候北四环还没建造，车子要绕过去。 房间里的几个人存了心思要赢，自然开始抓紧学习了起来。 昨天刚出火车站就看到他们的广告了。 招待所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大巴车，众人鱼贯上了车。 几个人说说笑笑，前排的那几个人也在窃窃私语，车辆颠簸的噪音将彼此间的谈话隔离开。 昨天还张扬跋扈的几个本地学生，见到那位中年男人倒是毕恭毕敬，声音此起彼伏，“古教授好。” “哟，都在呢，我还寻思着，你们几个不来……” 她扫了一眼这次从皖省过来的几位学生，她温言道：“这次有五天的时间，可以慢慢学习，要是顺利完成考核，我跟李教授请你们去吃全聚德。” 古教授脸上有胡茬没有剃干净，头发倒是整洁，全梳在脑后，身上穿着军大衣，有几分气派。 乔玉香这一路上跟宣老师已经混的很熟了，当即惊喜道：“是烤鸭吗？” 秋火明笑了笑，“那行，为了烤鸭，我们就拼一把。” 那位亮哥这会儿一点也看不出昨天的坏脾气，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学生。 “对，烤鸭，有悠久的历史了，就连我也没吃过……”宣老师感慨道。 李教授跟古教授也认识，两人坐在第一排位置，开始闲聊了起来，秋火明一行五个人坐在后排，那几个本地学生坐在前排。 实验操作这一块，还真不赖。 “走吧，都跟上。”常工扫了大厅里的众人一眼，见人数没少，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几个高耸的烟囱了，附近的建筑不多，大多数是林子，看上去很荒凉，等开到了工厂附近，才陡然间热闹了起来。 这时候的工厂不仅仅是工厂，国营大厂的配套实施完善，车辆从一家超市门口经过，秋火明还看到了一家电影院，路上的行人也明显的多了起来。 车子最后停在了工厂的大门口。 常工率先下了车，等众人都下来了，他指着不远处的绿色的两层高的角楼笑着介绍道：“我们管它叫正门楼，走吧，先进去。” 大家跟在他身后。 常工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他一边走，一边给大家科普这家工厂的来历。 “这厂子啊，还在陆续地扩大中，当初……也就是五几年的时候，由电信工业局科技处牵头，找了德意志援助建设的，总投资高达一个亿……” 这话一说出口，几个学生倒吸了几口凉气，要知道，50年代职工一年也才拿1百多块钱，这一个亿的分量该有多重。 “咱们这个可是亚洲最大的电子管厂……”常工达到了目的，嘴角扬起，一副与有荣焉。 等正式进了大门以后，每个人领了一份资料表，后面附有名单，秋火明这才知道，那几位本地学生的来历。 那位亮哥叫陈亮，是清大大三的高材生，另外四个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大学。 至于那位古教授来头更大了，他是资深的计算机专家，留过洋，也是在国内第一批动员制造固体电路制造的科研人员之一。 资料表上陈列了一份普通的集成电路图纸，以及所需要的工序。 赵有信立即凑到秋火明身边问道：“我们要不要分一下工。” 秋火明点点头，把另外几位学生都叫到身边，“我们先进去参观，各位尽量多看，允许动手的就动手，分工就按照这上面的工序，一人负责一样，另外，我提醒一下各位，不要只看自己负责的那块工序，我们尽量学全……” 这几天下来，秋火明几乎已经成了这帮学生的主心骨，他们当即都答应了下来，各自选了一道工序。 秋火明这才顾得上看自己的竞争对手。 他们几个也凑在一起，拿着资料在议论着什么。 不远处，李教授跟古教授站在原地看着这两帮大学生，论技术水平，李教授丝毫不含糊京城这些大学，他带出来的学生他懂，这几位都是尖子生。 至于秋火明他更加不担心了，这家伙的手速快，已经不亚于一位老操作员了。 “老古啊，要是你输了，就到全聚德摆一桌吧，我们乡下上来的，还没吃过这么高级的食物呢。” 古教授微微一笑：“放心，我赢了一样会请你们的，你以为我像伱一样小气？” 李教授“哼”了一声，“如今我这待遇可没有你高，请一顿饭而已，还夹枪带棒的……” 古教授懒得理会他，他转头看着两队学生，招呼了一声，“走吧，大家都跟在常工的后面，到车间去，要遵守相关的规定……” 众人应了一声，开始往里走。 古教授又喊了一嗓子，“陈亮，尤其是你！” 陈亮扭头，讪笑着回应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古教授这才点了点头，他拉着李教授到了一边，“走，我们到会议室那边等这帮小子。” 两人边走边聊。 古教授问道：“那个大高个就是秋火明？” “是他。” “了不得啊，怎么他的简历上的大学是‘华南工学院’？” 李教授老脸微红，当初他确实是争取了的，奈何这小子油盐不进，他冷哼了一声，“去南面见见世面，研究生是要考回来的。” 古教授沉吟了片刻，“不如让他考我们学校，半导体这一块，我们的师资力量要比你们要强……” “想都别想……”别看李教授说得坚决，他的心里也没底，说不定‘华南工学院’一份推荐，就把秋火明给送到国外，公派留学去了。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听说要下马好几个项目，你怎么看？” 古教授也叹了口气，“我们高校还行，就是有几个军工项目完成了一部分了，突然叫停，确实伤筋动骨……” 李教授正色道：“根子上的原因，还是因为四面开花，大家各自研究各自的，重复的项目很多，加上国家确实没有钱了……” “要想把大家拧成一股绳，谈何容易，谁都不想落后，偏偏这么一来，反而更容易落后。”古教授加快了脚步。 工厂很大，车间外面的路修整过一次，不远处有车辆在进进出出。 “老古啊，厂里生意不错嘛。” “那是，现在北面就我们这厂规模最大，南面就是申海……这几年生产的电视机跟收音机的配件很多，真正高科技的不多，就是这16KDRAM研发出来了，还不能量产，看着金山银山，却吃不下来，这种滋味……” 李教授“啧啧”道：“无锡那边不是引进了生产线了嘛……” “等厂房建好，起码要二、三年……” 一个小时后…… 车间内，秋火明正趴在桌子上，看着摆放在盒子里的那只16KDRAM，常工在一旁催促着秋火明，“等会回来再看……” 秋火明拿着资料上的那张电路图问道：“这上面说了，这张电路图是样图，我们可以选择更高级的图纸，如果我们制造出那只16KDRAM，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稳赢？” 常工脚步一顿，他苦笑道：“这只是样品，特意拿过来给你们学习一下的，目前这东西还不能量产，车间里的设备也不足以让你们完整地将它制作出来……” “我可以借用实验室里的器具吗？”秋火明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有半导体实验室。 “那倒是可以的，但是假如不成功，你再转做其它的电路图，这时间就不够了……” 秋火明闻言笑道：“我想你们让我们过来，应该不只是想看我们依葫芦画瓢，而是想看看我们自己的想法吧？” 常工摸了摸后脑勺，这话倒是听周主编说过，但是没有图纸，想要凭空制造这么一个，当代水平最高的芯片，怕是天方夜谭。 他咳了一声规劝道：“我建议你还是先做资料上现有的……” 秋火明顾左右而言他，“常工，请问那只样品可以先放在我这里吗？”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要给你们学习的，一会儿到会议室，我给你拿过来……” 秋火明这才舒了口气，这跟闭门造车并不一样，只要原材料有，他压根就不怕造不出来，图纸他也可以原样画出来。 等进了会议室，发现李教授跟古教授已经坐在里面了，两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茶杯，正袅袅地冒着蒸汽，两人各自抽着一根烟，谈笑风生，甭提多惬意了。 李教授抬头看了一眼鱼贯进入的学生们，没有丝毫犹豫，将手里的烟头随手掐灭，这才笑着问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常工快走了几步，坐到李教授的身边，他回应道：“都看完了，接下来的半天，让他们把自己要实操的工序报上来……” 他看了看秋火明，压低着声音，在李教授耳边，将秋火明之前说得那番话说了一遍。 李教授笑了起来，“就按照他说的办。” 他暗想，让秋火明吃点亏也不是坏事，这少年人一路顺风顺水惯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亏吃吃，让他也知道，不是每件事情都能一拍脑袋就能做到的。 常工点点头，“那行，你们先坐着，我把他要的东西先带过来，等中午吃好饭，就直接上岗……” 他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古教授这才开口道：“你那弟子，又要搞事情了？” “少年人嘛，难不成像我们一样，老朽……” 古教授被他这句话给顶的差点噎到，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这才气呼呼地看向了自己的那帮学生。 陈亮被他看了个正着，他摸了摸后脑勺，挤出一丝笑意，“古教授，我今天真的就走了个过场，没闹事，工序我都记下来，特别用心。” 古教授的眉眼稍微舒缓了一点，他敲了敲桌子，“来，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陈亮扬起嘴角，“这图纸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记得七七八八，等下午选工序的时候，我们几个再商议一下，各自的位置，不就是考验大家的合作能力嘛！” 他的笑意更深了，“放心吧，我懂。” 他在京城，大大小小的竞赛也经常参加，早就波澜不惊了。 古教授冷哼了一声，他取出资料，指着最后那张电路图的下侧那行小子说道：“你跟我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亮打开自己手里的资料，他盯着那行小字，读出了声音：“这份样图，作为参考，如果学生有更复杂的电路图，会酌情给予加分……” 第287章 换个思路 第287章换个思路 陈亮扭头看了一眼古教授，当即笑道：“换个电路图怕是来不及，你放心吧，这电路图，跟我上回做过几乎没区别，当时时间是花的久了点，这次我保证，肯定可以五天做出来。” 古教授挥了挥手，嫌弃道：“行了，你们去食堂吃饭去，记得吃好饭来会议室，要安排下午的工序。” “好嘞。”陈亮招呼起他的同伴，大家鱼贯而出。 秋火明等拿到了装着芯片的盒子，放进书包里，这才跟着赵有信他们一起出了门，在路上，秋火明直接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义有些迟疑，还是赵有信说了一句，“他们这几位刚刚在车间，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对流程很熟悉……” “我们那里没有这么大的工厂，这些设备也是我们头一回见，如果我们跟他们做同样的东西，五天之内，我们不占任何优势。” 乔玉香跟武大力点了点头，两人表示同意。 江义想了想，现况确实如此，他抬头看向秋火明，“火明哥，那你能保证，能将这个芯片的图纸画出来吗？” 秋火明笑了笑，“今天我熬夜把它画出来。” 赵有信跟他相处的时间多了，对他的信任比其他人更高，闻言大喜，“丑话说在前面，成功了，那是属于我们大家努力的结果，如果不小心失败了，大家也要一起抗，可不能赖到火明头上……” 这台机器也是花费了重金从国外引进的设备之一，大家都很宝贝它。 秋火明毫不在意地说道。 “下班了，走吧，明天给你试着上手学一点……”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东西，我们是新手，他们是熟手，不能说作弊，只能说，是个巧合……” 常工从外推开门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周，笑着说道：“哟，都齐了，商议一下，大家分别负责学习哪一块？” 古教授手往下一摆，“这图纸不是我选的……如果你们对这个有疑问，可以提出来。” 陈亮“啪”地一下将椅子推开，他怒视着江义，“乡下来的，自己没做过高科技，赖谁……谁特么作弊，这玩意儿是我辛辛苦苦花了三个月时间对照着图纸搞出来的！” 秋火明拉着另外几位同学一起嘀咕了起来，片刻后，他笑着回应道：“甭换了，换了浪费时间，就这么着吧。” “此外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样品芯片弄坏了，要不要紧？”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秋火明跟赵有信，“这就是我们这次要做的玩意儿，实话跟你们说，这是我去年年底亲自打磨的……” 秋火明也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江义当即黑了脸，他扭头看向了李教授，嘀咕了一声，“那等于作弊……” 大家这才一起跟着常工出了会议室。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终于下班了，王师傅对秋火明还算是满意，这学生不像有些人，上来就乱摸，聪明、懂礼貌，算是入了他的眼。 中午吃好饭，众人往回赶。 这份样品简陋，涂装工艺都很差，但是实打实是完成品。 秋火明将王师傅的动作记得七七八八，这才看向那些硅片，这些是要刻蚀的…… 这设备金贵，王师傅都是独立操作，他没同意秋火明上手，秋火明就乖乖在旁边观看。 众人大喜，就连有些忐忑不安的江义也都露出了笑容。 大家上午都动了脑子，起的又早，干脆一个个趴在桌上，小憩了起来。 只有陈亮沉着脸，他盯着秋火明道：“我可以只负责我的那道工序，其他的我不参与。”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很快就商议妥当。 光刻机是芯片制造过程中不可缺少的设备之一，用于在芯片表面进行刻蚀，将芯片中的电路图案逐层刻写出来。 李教授看向了秋火明，他问道：“你们几个怎么看？” 进了会议室，里面空荡荡的，那五个本地学生，还有几名老师都不在。 这人倒是有几分傲骨。 “当然可以，谁愿意看都行。”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李教授他们进来了，跟在后面的就是那群本地学生。 他当时用的是学校里的设备，加上只能利用业余时间，所以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秋火明笑道：“你随意，这次是团队合作，只要伱的队员们不反对……” 秋火明去的是净化车间，进了门之后，秋火明就被套上了无尘衣，跟着带他的师傅一起进了另一道门。 带他的师傅姓王，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汉子，进去之后，他就自顾自工作去了，秋火明跟他亦步亦趋，他做什么秋火明就学着做什么。 古教授知道他要做什么，当即点头道：“本来就是样品，坏了就坏了……” 这话一说出来，陈亮周围的几名学生脸上露出了喜色。 他的言外之意还有句话，就是没好说出来，这时候的芯片的瑕疵很多，像是给秋火明用的这个芯片，只能作为样品，就是质量不过关的。 陈亮坐下来的时候，顺手将棉衣口袋里的一个芯片拿了出来。 秋火明在实验室里用的都是土办法进行刻蚀，这么高级的设备是头一回见。 乔玉香笑了起来，“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火明同学，你画图的时候，我能旁观吗？” 武大力当即表态，“我同意，不能只享福不受苦。” 当前的光刻机已经可以用高压汞灯产生的紫外光来进行蚀刻，这对镜片的要求极高。 江义闻言没敢吱声，他心里不忿，只能低下头掩饰。 王师傅发话道。 秋火明大喜，“好嘞，谢谢王工。” 等出了门，脱下防尘衣，户外的阳光已经落了。 秋火明没赶着去吃饭，而是找到了常工，要了一批工具跟材料，等材料拿到手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到食堂。 大家在食堂用过饭之后，被大巴车送回了招待所。 车上大家都在打哈欠，工作的强度比想象中要大，就连陈亮这伙人话都少了几分。 李教授没跟古教授坐一起，而是跟秋火明他们挤在一起。 “头一回上班，大家感觉怎么样？”他笑着问道。 江义揉了揉手，“还行，就是有些枯燥。” 赵有信他们几个的答复都差不多，一开始是兴奋的，就是同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就有些无聊了。 问到秋火明的时候，秋火明想了想说道：“要学的东西很多，一个芯片要做好它，不仅仅将它简单地设计出来，而是要依靠整个生态链……” 他看着赵有信他们，“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态链的一环，中间的任何步骤出了差错，都可能制造出残次品。” 赵有信的脊背一挺，“得嘞，我明天好好观察一下，轻伤不下火线，坚决不叫苦、喊累。” 乔玉香问道：“火明同学，你今晚要画图纸，干脆去大堂画吧，那边有张桌子，晚上没啥客人，而且那边的灯亮，房间里的灯太暗了。” 李教授闻言问道：“你们打算换个计划吗，你们要知道，你们手里只有实物，你要把实物转化为图纸，还只是第一道关卡，然后……” 秋火明听他说完，回应道：“李教授说得在理，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我想试试看，如果不行，我们再用回资料上的图纸也不耽搁事。” 说完他揉了揉眉心，活动了一下手指头，这才看向乔玉香说道： “你的主意很好，那就大堂碰头。” 他看着其他人，“你们高兴来看都行。” 江义第一时间回应道：“我来的。” 赵有信哈哈哈一笑，“我给你斟茶、倒水。” 武大力木讷地看着秋火明，半响挤出一句话：“我陪你熬夜……” 秋火明笑了起来，“我们团队，同学齐心，其利断金……”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李教授不再发话了，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街道两侧的夜景，输赢并不重要，这次主要就是来见见世面的，不管成功与否，这帮孩子的这种团结精神，都值得嘉奖。 宣老师最主要的是负责生活这一方面，她见这几位已经讨论完毕，这才说道：“你们要是缺什么，都可以来找我，火明，纸张我那里备了，尺子跟刻度板都有，一会儿让大力过来，把东西给你带下去……” 武大力应道：“好的，我跟你上楼去拿。” 车子停在了招待所门口，常工见他们都进去了，不放心，又追到大厅里叮嘱了一声，“明天老时间，直接上车……” 众人应了一声，他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车上。 秋火明在大堂作准备工作，没多久李教授跟宣老师都下来了。 一帮人都有几分好奇，将秋火明围在当中。 秋火明呼了口气，将盒子打开…… 他其实如此笃定还有一个原因，他以前查阅过美丽国的旧资料，这款芯片的图纸并不复杂，他完全可以复刻出来。 这些记忆，随着他学习半导体的程度加深，反而越发得清晰起来，以前不知道原理，看了个寂寞，如今再看，就像在看一个微观的世界，每个元器件，都代表了不同的用处，它们各自性格不同，如何把它们排序起来，将这个微观世界完善…… 这是个美妙的过程。 “味道会有些重，你们散开一点，最好捂住口鼻……”秋火明叮嘱了一声，见他们让开了位置，这才戴上手套、口罩，他打算将芯片的封装打开， 他用的是加热法开盖。 加热板是跟常工要的，芯片放在加热板上，他小心地用吸管吸取了少量的发烟硝酸，滴在芯片表面，这才将旁边的烧杯注入丙酮…… 他手法娴熟，宛如做过无数次。 李教授定定地看着他，这实操能力，确实惊人，他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让他这个老研究员，看的都觉得赏心悦目。 就像艺术家喜欢看表演，研究员们就喜欢这种实操。 一步步的获得，这种感受，是只有沉溺于其中的人才能懂得。 秋火明的手速很快，几个来回之后，芯片的表层裸露了出来。 乔玉香看的是目不转睛，眼见着芯片的表层肉眼可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绘图。 这块芯片是国内自主研发，用的思路跟他以前看的那张图纸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不过殊途同归，道理是一样的。 秋火明画着画着，终于发现了这份图纸的不合理地方，他停下了手里的笔，定定地发着呆。 旁边几个人以为他画不下去了，江义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用资料上的图纸得了。” 他打了个哈欠，此刻已经临近12点了，他困的不行，奈何其他人还在这里，他也不好就此离开。 秋火明压根没听到江义的声音，他已经沉浸在这个芯片的世界里，他思忖片刻，就决定将图纸变更，不再按照样品走。 他重新拿起笔，开始画了起来。 一旁原本有些疲态的李教授突然睁大了眼睛，他凑近秋火明俯下身子，看着他还没完工的图纸。 这个芯片的前身是4K的，他是研发者之一，因此他对这图纸的设计理念比大多数人都要熟知。 “为什么要这么改？”他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断秋火明的思路。 一时间心里像是被猫挠。 秋火明浑然不知身旁的李教授已经坐立不安了，他依旧稳着心神，继续绘图。 时钟停在1点半的时候，图纸完工了…… 秋火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眼睛酸涩不堪，他闭着眼睛，缓和了半天，这才嘀咕了一声：“以后画一个小时就得休息一下……” 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图纸不见了，图纸在李教授手上，他正凑近灯光，在仔细查看。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李教授，这图纸放你这儿，我先回去睡觉了。” 其他几个同学早就撑不住了，闻言都喜滋滋地要跟着他往回走。 李教授看了秋火明一眼，看他确实累得不行，心中尽管疑问很多，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学生，他嗓音有些嘶哑，“行，你们先回去睡吧。” 秋火明回到了房间，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躺，几乎刚拉上被子，就陷入了梦乡。 房间里得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小年轻，一沾上枕头，就见周公去了。 第288章 核心 第288章核心 翌日一早，秋火明刚到大厅，就看到挂着黑眼圈的李教授迎面走了过来。 他拿着卷好的图纸，凑近秋火明说道：“等我复印好了，再拿给你。” 秋火明点点头，“李教授能多复印几张吗？我们组最好人手一张。” “行。” 李教授瞥了他一眼，有心想要问话，眼下人多，那几个本地学生也在，他倒是不好开口了。 “上车、上车，车子来了……”宣老师看到窗户外，常工在跟她打手势，当即吩咐起那些学生来。 大家鱼贯而出。 众人到了工厂后，就开始散开，各自去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秋火明依旧是跟着王师傅。 今天上午做的活计跟昨天没有区别，通过昨天的相处，今天王师傅明显和善了许多。 古教授嬉笑道：“不至于，且让我看看再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啪”的一声，他被惊醒。 “好嘞，我一定保质保量，全部完工。” 他原本还想着挑刺，压一压新人的脾气，这么一来，反而如同打到了软棉花上去。 “你们也瞅瞅，我们的成品率目前是28%，要是照他这么改动，怕是能达到40%，甚至更高，这性能还要等测试结果出来……” 秋火明摇摇头，“头一次，我们那还没这玩意呢。” 等着等着，就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 古教授叹了口气，“这回啊，你们这小组，单凭这个图纸，就已经能拿第一了。” 半个小时后，王师傅又拿了一个硅片放了进去，“伱再试试？” 秋火明昨天认真看过一次，但他仅仅是看王师傅操作的动作，其中的窍门他并不清楚，经他这么一解释，秋火明宛如考试翻书，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李教授点点头。 他开始使唤秋火明，让他来打下手，几轮下来，王师傅诧异地发现，秋火明没有错过一次。 这话一说出来，周主编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秋啊，今天给你来操作，我先示范一遍，接下来你照着做，今天上午你能把这工序给做熟了，就算你过关，下午我再教你别的。” 秋火明孰能生巧，刻蚀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一些。 古教授一掌拍在桌上，手有点疼，他快速地收了手，嘴里嘀咕了一句：“我不信，一个大一学生，能凭空设计出这么一份图纸来……” 王师傅扯了扯身上的防尘服，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李教授将图纸挨个发了一遍，“这家伙把样品的电路图改了，当时我还以为他在胡闹，想着头一次做这玩意儿，胡闹就胡闹吧，也让他长个教训……” 古教授讪笑道：“我也就是怀疑，你们既然都信他，那我也就信了……” 他放进硅片，一边操作机器，一边仔细地将步骤要领、注意事项都给说了一遍。 他把图纸凑近，同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放大镜。 昨晚看了半宿，早上只睡了1个多小时，这身子不比年轻人，多少有些吃不消。 “好了，接下来，你过来操作，你记住，慢不要紧……最主要稳。”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李教授喝了杯浓茶，这才觉得脑子轻松了少许。 “王工，要我帮忙吗？” “嗯。” 他咳了一声，“我把原材料搬进来……” 他拿着图纸随意地瞄了起来…… 秋火明终于可以亲自操刀了，他深呼了一口气，跟王师傅换了个位置。 “不用，你就把眼前这些事做了就行……” “结果，我拿回去看了半宿，这些改动真特么是神来之笔啊！” 李教授揉了揉太阳穴，冷哼了一声，对着古教授说道：“昨晚，一屋子人，亲眼看他画的，证人有6位！你可别诋毁我的学生。” 王师傅的手轻微一抖，“行，你做的不错，剩下的一起做了吧……” “小秋啊，你以前学过？” “他这回要做的芯片，就是这个吧？”古教授扬起手里的图纸。 会议室里，李教授拿着一叠图纸，跟他坐在一起的，不仅有古教授，周主编也在。 王师傅好奇心上来了，昨过，今天让他经手一些简单的操作，原本想再缓缓，现在倒是想让他先试试。 周主编摇摇头，他放下放大镜，“我倒是信他，这家伙，还真能做的出来……” “好嘞，王工，我会好好学的。” 王师傅见他乖巧，有心想要教会他一些东西。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边安静地等自己这两位老友的回应。 李教授小憩了一会儿，精神头好了许多。 他笑道：“放心，以他这脾气，怕是不做好，不会罢休的……” 李教授走到古教授身边，一伸手将图纸给拿了回来，接着依葫芦画瓢，将周主编的那位也拿走了。 “我去给火明送图纸去……” “哎，老李啊，留一份，这好东西得留给我，我要报给所里……”周主编连忙站了起来。 古教授欲言又止，干脆待在原地，看着他们。 “用什么名义？”李教授问道。 周主编郑重道：“要是样品做出来，确实更好，设计者就是他，他一个人的名字。” 李教授“哈哈哈”一笑，把刚收回来的图纸放回到周主编的桌面。 “原件在我手里，这事，于公于私都是双赢。”李教授打着哈气，将剩余的图纸都拿在手里，“我去给火明送图纸去……” 周主编拿回了图纸，内心正激动着，随口回了一句，“行，你去吧。” 等李教授推开门走了，周主编这才站了起来，将图纸塞进公文包里。 古教授问道：“这事你觉得能成么？” “我觉得可以，火明这孩子，这脑子不同于一般人，我们要好好保护他才行，都说了，一个国家要兴盛，一定是人才辈出……” 古教授跟着站了起来，“走吧，报告上，也加我一个名字。” 周主编微微一笑，“先回我办公室。” “哟，听说你带回很多好茶，我要喝你从杭城带回来的毛峰……” “噗呲”周主编差点笑喷，“龙井！毛峰是皖省的！” “对对对，就是龙井。” “那我可说好了，办公室里的不是春茶，春茶还没上市呢……” “放心，我不挑……”古教授跟在周主编的身旁，出了厂房办公区，一起坐上了一辆吉普车，扬长而去。 洁净车间里，秋火明还在心无旁骛地操作着机器，王师傅已经推着一大箱新的材料进来了。 他把箱子抬了下来，这才走到工作台旁，将蚀刻好的硅片收拢起来。 接下来，他要进行测试，这些蚀刻好的芯片，还要进行封装…… 在整个半导体芯片制造过程中，光刻是最复杂的工艺，光刻工艺的费用约占芯片制造成本的1/3左右，耗费时间长，因此对操作员的要求极高。 尽管这样，完品率也并不高。 测试属于另外一个车间，他把这些半成品硅片，装好，推到另外一个车间。 “嘿，王哥，今天咋来了！”正在测试的黄工，停下手里的测试仪器，抬头看向了王哥，他们这里人手充足，一排有十来号人，分了好几排，场面宏大。 黄工是这一组的组长，平时跟王工关系不错。 “小黄啊，帮我优先测试这批次的货……” 王师傅把箱子放到他的工作位旁，“好了跟我说一下。” “行，我这就测试。”黄工坐回位置，将桌面清理了一番，一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半成品芯片…… 王师傅这才转身往回走。 秋火明将王师傅派给他的工作一口气都做完了，他这才伸长脖子寻找起王师傅的影踪。 等了一会儿，王师傅才从入口走了进来。 “王工，我做完了……”秋火明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你先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做。” “王工，我还不累，你有啥都可以让我来……”秋火明觉得自己渐入佳境，再多练习一下，让手艺更加精进。 “行，这一批也归你……”王师傅指着旁边刚拿回来的那箱材料说道。 “好嘞！” 秋火明兴匆匆地走了过去。 王师傅陡然间闲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熟悉的岗位，看着正在忙碌的秋火明，突然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哎，小秋啊，你是哪家大学的？” 秋火明忙的头也没回，开口回应道：“华南工学院……” “华南？是老广那边？” “对，羊城，离这里可远了……” 王师傅闻言松了口气，“你这小子学东西挺快啊。” “嘿，那还不是你教的好，名师才能出高徒……” 王师傅嘴角一扬，这少年还挺会说话，这话听得舒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没过多久，王师傅看了一下挂在墙面的时钟。 “你先把这些都弄好，我去看看测试结果……” “好嘞。” 王师傅这才快步往外走去。 测试车间里，黄工还在专心测试着，旁边两个框，一个是测试通过，一个是不通过。 王师傅靠近后问道：“小黄啊，测试结果怎么样？” 这些芯片的成败并不是只靠光刻机这一步，像氧化、涂光刻胶、曝光、显影……都是关键的步骤。 目前，其他车间还不能改造成洁净车间，因此脏乱的坏境加上工人的技术关系，这些都是引发成品率的关键因素。 “你拿来的这一批，做的不错啊，比平时多了一成成品率。” 王师傅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比平时多了1成？” 黄工点点头，“王哥，你今天发挥不错啊。” 王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我先回去了。” “甭客气。”黄工看他走远了，这才重新拿起芯片，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他扭头问另一个同事道：“哎，小陈，平时王工不会来送货的吧？他忙成那样，今天咋有空出来亲自送芯片……” 小陈放下手里的仪器，他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天很多车间都安排了大学生实习，我还是一大早听淬火车间的老马说的……” 黄工看向框里的那些刚检测好的半成品，恍然大悟。 车间外面，李教授看洁净室不好进去，干脆回到车间办公室，这里暖和，他一边打盹，一边等着秋火明出来。 等秋火明从车间出来的时候，他们小组的成员已经人手拿着一份图纸了，听江义说，李教授放下图纸就回去补觉去了。 大家都聚集在车间办公室里。 眼下中午，办公室里的人几乎都去吃饭了，偌大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 秋火明拿回了自己的图纸，当即给组员们开了个小会，下午开始就要实操了，大家必须要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每一步都很关键。 等中午吃好饭，一群人回到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如今他们跟陈亮这帮本地学生属于竞争关系，厂里特意让他们分开，分别在一楼跟二楼。 秋火明一行人在一楼的会议室里，重新复盘了一下。 等商议的差不多了，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大家需要援助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我们这次本来就是团队合作，可千万别一个人硬撑……” 赵有信哈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们可是一条心。” 其他几个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秋火明这才心定了下来，自己这几个人军心可用，不管成功与否，这都是一次尝试，如果16K可以制作，那么以后的64K也一样可以…… 正思忖间，其他几个同学已经打着哈欠，趴在桌上了小憩了起来。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他也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依旧思绪万千…… 这次能在国内规模最大的工厂实习，让他开了眼，这里有熟练的工人、有专业的研究员、设计师……这些都是最宝贵的财富，有了这些基石，想要反超一些国家，绝对是有希望的。 以前他以为国内的半导体工业水平不行，如今看来，与国外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不过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芯片产业是个产业链，上游下游都缺一不可，像后世的那种世界性合作，一旦关系崩塌，那就是卡脖子了。 在工厂的这些天，他欣喜地发现，其实国内目前在半导体的投入已经非常的深入了，就像芯片的生产步骤之一的离子注入机，国内已经在研发了。 秋火明只觉得时间紧迫，国内的局势在变化，随着资金的缺口加大，这些科研人员的未来堪忧。 未来这些已经研发的七七八八的项目一个个停了下来，相关的人员分配到三产…… 这些专业的人员抽离，将国内的半导体基石打了个粉碎，搬来主义固然轻便，但核心始终不是自己的…… 第289章 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第289章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下午秋火明开始学习制作“掩膜版”，当前工厂有两种‘掩膜版’，一种是用‘超微粒乳胶干版投片’，这种‘掩膜版’制作容易、成本低，但是其胶膜面软，存在易擦伤和沾污、清洁处理困难、使用寿命短等缺点。 另一种就是‘匀胶铬版’，匀胶铬版的制作工艺相对复杂、技术难度大、成本高，但它具有分辨率高、缺陷低、耐磨、易清洁处理、使用寿命长的优势。 秋火明看着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掩膜版’的样品，耳边听着王师傅的介绍。 秋火明这次是为了应付比赛，掩模版只要能正常使用即可，次数没要求，加上这次时间紧迫，虽然他很想试试后者，但是思忖之后，还是理智地选择了第一种。 “王工，我就用‘超微粒乳胶干版投片’吧。”秋火明把掩膜版给确定了下来。 “行，这个成膜快……”王师傅显然也是倾向于这个的。 接下来是由王师傅来示范，秋火明在一旁观看，王师傅今天很有耐心，将每一道工序的用处跟处理手法，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秋火明获益匪浅。 他心里对光刻机以及相关材料的原理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比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1天半，还有3天半的时间，秋火明边走边想，接下来的速度要加快一点了。 瘦高个笑道：“亮哥不用人帮忙，实力摆在这里，至于……其他人可说不准了……” 自己手头上的活一定要做的漂亮，至少不能让秋火明看轻他。 王师傅对他很有耐心，两人凑在一起，开始争分夺秒地实操起来。 双方一见面，陈亮就戏虐地对着秋火明炫耀道：“我的掩膜版明天就能完工了，跟你说一声，我是独立完成的，可没让师傅帮忙……” 等到下班的时候，秋火明才在王工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车间。 小组成员吃好饭、回到招待所后，一起去往秋火明的三楼客房开会，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今天各自的学习情况。 他将他知道的每一个细节都说了一遍，确保在座的每一个小组成员都能听得明白。 看似简单，这里面要学的东西非常的多，每一步骤都需要很细致…… 他瞥了一眼正在说话的秋火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他交好。 秋火明懒得搭理他，直接拿着脸盆越过瘦高个，走到陈亮面前，“我也不用师傅帮忙，接下来，你可要抓紧了，明天我的掩膜版也能完工，我猜……” 掩模版的性能直接决定了光刻工艺的质量。 这些少年人原本就聪慧，加上年纪轻，学习能力强。 会议终于结束了，乔玉香先回去了，剩下的四个人开始匆忙地去洗漱。 掩模上承载着设计图形，光线透过它，把设计图形透射在光刻胶上，将那些晶圆硅片刻蚀成人们想要的样子。 秋火明就像是鱼游进了大海，沉浸在芯片的王国里。 赵有信越听越是心惊，这一天半时间，他刚摸清楚自己的工序，别人的工序，他只知道个大概，不像秋火明知道的这么详细。 光刻机，可以把它理解为是一台数码相机，由光源、光路系统以及工作台组合而成。 秋火明听完大家的讨论后，终于放下心来，“那明天我们就试着开始制造芯片……” 下午的时光就这么一秒一秒地过去了…… 在盥洗室又碰到了陈亮，他正在跟他们小组的一位瘦高个成员在洗头发。 秋火明慢条斯理地取出牙刷，涂上牙膏，“我猜，明天上午我就能把它做出来。” “不可能，你们那地方没见过光刻机吧！我可听说了，这一套学下来，没个三五天都入不了门……”陈亮一副我就知道你说大话的表情。 “不信拉倒……”秋火明一边刷牙，一边语气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瘦高个扯了陈亮一把，“走了亮哥，甭听他们瞎扯。” 陈亮单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端着脸盆走了出去，半道扭头看了秋火明一眼，心里莫名地有些急躁。 他恨恨地说道：“这小子一定是故意激我，让我明天心神不宁……” 瘦高个恍然大悟，“这小子贼精啊……” 盥洗室里，秋火明可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内心戏，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明天上午，可以做出来第一版，至于能不能合格，那就不确定了，总之做出来再说。 翌日一早，李教授就接到了周主编的邀请，他让宣老师带队，他自己一个人去了中科院。 周主编的办公室在二楼，跟他以前在申海的办公室，出奇的相像。 门是开着的，李教授一边将围巾取下来，一边嚷嚷道：“回头给我们学校也搞个取暖设备，一到冬天，我那办公室就跟结了冰似的，越待越是冷……” “你先坐，你这事我可管不了，你去试着申请一下，肯定会驳回，我在申海这几年，还不是这么过来的，最多也就搞个火炉，半夜还怕中毒……” 周主编没好声气地说道：“给你泡杯茶……” “行吧，就龙井，昨个儿我可是听老古说了，伱这茶香隽永，回味甘甜……”李教授坐了下来，顺手将身上的棉衣给脱了下来。 “哟，他在这儿可没这么说。”周主编一边往他的空茶杯里撮了点茶叶，一边弯腰把热水瓶给提了起来，热水注入杯中，不消片刻，室内茶香四溢。 “那他怎么说？”李教授好奇地问道。 周主编把杯子推到他面前，他笑着回应道：“他说了，淡出个鸟儿来……” “哈哈哈哈哈……”两个人一起仰头大笑起来。 古教授这人口味一直很重，平时吃饭属于一定要干嚼一个大葱的人，就连蒜头生的，都直接放嘴里嚼，辣的就更别提了，无辣不欢，喝酒只喝二锅头。 他这么一个人硬是学别人附庸风雅，倒是真的难为他了。 李教授见茶叶泡开了，抿了一口茶，当即夸赞道：“老古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倒是真的没说错，茶香隽永、回味甘甜……” 周主编把茶叶筒举着给他看，“你瞅瞅这几个字。” 李教授这才看到茶叶筒上正写着这几个大字，“嘿，这老古啊……” 他笑了一会儿，正色问道：“行了，你该说正题了。” “好，那我直说了，上回我们通过的那份协议，过几天就能签了，你能在新闻联播里看到签约仪式，这次搞得挺大的……” 周主编一脸郑重地说道：“……我们几个算是担下责任了，接下来，我打算成立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跟美丽国对接，看看能不能捞点实质性的好处……” 他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所里一直有反对的意见，这次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一定要做出成绩来，不然，怕是……” 周主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这帽子才戴了没多久，你可别让它掉了。” “噗呲”李教授忍俊不禁，“行了，你还怕这个，这么说，你打算请我参加这个小组？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忙的很，加不加入我还得好好想想……” 周主编打开自己的茶杯盖，拨了拨飘在上面的叶子，抿了一口茶水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回应道：“其实，我是打算让你跟秋火明一起加入这个小组的。” 他一脸薄情地看向李教授，“你加不加入，我可无所谓，我就是想让你在小组里面，看着秋火明，他年纪轻，别被人上套了就行。” 李教授老腰直了起来，“我看是你给我下套，他一个学生，让他参与个鬼啊，他在组里说话有人听？不是让他来背锅的吧？我告诉你啊，这可不行！” 周主编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份全英文的文件。 他将文件拍在李教授的面前，“这是欧洲那边的文件，他们要提名秋火明，德意志哥庭根大学的佛尔夫斯克尔奖，此外……” 他有些头疼地说道：“当初‘费马猜想’悬赏的十万法郎，竟然还在有效期，如今折成美金是五万美金左右，这些都将由秋火明去领取……” “火明还是个孩子，这么多荣誉加身，我怕有人会搞事情，我让他加入我们这个小组，其实就是为了让他有个后台，别人看不惯他，好歹也会掂量几分，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李教授目瞪口呆，“佛尔夫斯克尔奖……五万美金！” 他想到了秋火明买回家的保温杯，还有洗衣机，有了这么多美金，这家伙怕是会把友谊商店给搬空咯。 李教授回过神来，也叹了口气，“行吧，我就加入你们小组了，这家伙不看着，我怕会出事……” 风头太劲可不是好事，枪打出头鸟的事情太多了，况且秋火明还只是一个毫无背景，县城出来的普通家庭的孩子。 周主编这才露出一丝喜色，“回头，我让组织上，给你还有火明都办理一下护照，就是火明这学业怕是要耽搁了……” 李教授撇了一下嘴角，“这你就别担心了，他这家伙要是有心想要毕业，怕是明年就能考出去，不过……” “你还是要跟工学院那么说一下，接下来，秋火明可能经常要旷课了，给他授个权，课上不上就无所谓了，只要考试参与即可，这家伙上次说了今年要直接参加跳级考试……” 周主编点点头，“这点我也想过了，回头出一份函发过去。” 他靠在椅背上，“这次好在秋火明画了那张电路图，否则，就算我要他加入小组，也会被驳回来，现在不一样了，他是这张电路图的设计者，这图还给了我们所，就凭这一点，没人会说闲话……” 两人把事情说开了，彼此都轻松了下来。 李教授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你这进了京城，怕是以后要一路往上走了，也提携一下后辈啊，你觉得我带过来的几个学生怎么样？” 周主编笑道：“我这性格怕是升上去也有限，我喜欢搞科研，还喜欢护短，没空经营，你那几个学生原本不错，但是他们偏偏跟秋火明站在一起，我这眼里、心里，只能看到他了……” “君子如玉、熠熠生辉……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他是我的弟子。”李教授悠悠地说道。 周主编不慌不忙，“现在他是我的小组成员了……” “你……” “行了，老大不小一个人，还这么小家子气，他们几个比赛进程怎么样了？” “这我没管，随他们去，比赛不是目的，能开阔一下眼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才是我想要他们学的东西……” 这帮子学生都是天子骄子，平时在学校里都是眼高于顶的存在，出来不管是受挫也好，赢了也好，都是长了见识。 “你这性子倒是适合当老师……” 周主编举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接下来我还要去开个会……” 李教授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围巾跟棉衣，“行，我回去了。” 周主编懒得送他，看他走远了，嘴角这才微微一扬，他刚刚说的，要保护秋火明，这是真的，但是，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他要秋火明加入小组，其实也是看重了他的能力，他有预感，这个小组因为秋火明的加入，一定会很有趣，甚至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工厂里，秋火明一行人刚走到了食堂，就被陈亮他们给拦了下来。 陈亮嗤笑道：“掩膜版呢？没做出来吧，我告诉你，我快完成了，下午就能拿到手……” “尽吹牛了，你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人，我看的多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他站在一旁的同伴说的。 陈亮也没反驳，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没事，我这人大度的很，上回你在走廊上说的那些话我可听进去了，等你们输了，这事我们再从头开始追究……” 秋火明双手插袋，嘴里吹了一声口哨，“我还以为你做出来了，你没做出来跟我说个毛线啊。” 他转身拍了拍赵有信的肩膀，“你来告诉他……” 赵有信微微一笑，“火明不仅把掩膜版给做出来了，就连刻蚀都做好了，接下来的步骤就是我的了……” 江义嘿嘿一笑，他说道：“你们可要抓紧了……” 乔玉香摸了摸肚子，“好饿，我们别聊了，去吃饭吧。” 她今天做了很多体力活，确实饿得慌。 “走，吃饭去。”秋火明伸手拉住了赵有信，几个人往窗口走去。 陈亮呆愣在原地，他旁边的组员，那个瘦高个安慰他道：“下午我去看看，铁定是吹牛的，亮哥，你可别慌……” 陈亮啐了一口，“老子差点上了当，走，我们也去吃饭去。” 第290章 没位置了 第290章没位置了 秋火明的第一份答卷已经交掉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精益求精，他干脆用起了难度更高的‘匀胶铬版’来开始制造‘掩膜版’。 王师傅知道他是来学习的，既然领导打过招呼了，就继续耐着性子来教他。 不同的材料做‘掩膜版’的工艺是不一样的，但是原理相通。 秋火明这边在认真的学习。 那边陈亮也在制造他的头一块‘掩膜版’，做这种精细活，最忌讳开小差，他一边操作，一边想着中午秋火明他们说得话，手上动作稍微有了个误差，当即吓出一头冷汗。 好在后续还可以弥补，他也是久经考验的学霸，当即沉下心神来，不再胡思乱想。 时间就这么在这两组的较量中，渐渐地流逝，转眼就到了最后要交成绩的日子。 原本秋火明这边是领先的，但是在江义的一次失误的操作中，将芯片损坏了，好在秋火明做的另一个‘掩模版’可以用，大家所有的流程又重新走了一遍。 两队在最后一日到来之际，几乎同时将成品交了上去。 考核的最后地点是在检验车间。 秋火明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古教授“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懂个屁，他是创新！他设计了一份几乎全新的电路图纸！你能做到？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能做到？” 陈亮的脑海里一炸，他整个心思都停滞在古教授说的那个字：‘输’字。 “哟嚯，老师的话都不信，一定要看数据是吧！？”古教授恨不得给他当头一棒，但是转头想想，这孩子的这个犟模样，只认数据，不服从权威的性格，也是难能可贵的。 等结果的时候，陈亮走近秋火明身旁，他一想到之前被秋火明蒙骗的事情，这心里就有些气得慌。 陈亮一怔，他看向秋火明又看向砰然大怒的古教授，“可是他，我都不行，他怎么可能？” 陈亮一组跟秋火明一组各自等在一旁，古教授、李教授，还有常工都在现场。 李教授这才走到了秋火明身旁，“今天咱几个不吃食堂，我们去‘全聚德’，去吃烤鸭！” 陈亮快步走了过去，他对秋火明他们制造的东西也很好奇，因为比赛的缘故，双方禁止打探对方的进度，也禁止去查看他们的成品。 “要是我们赢了呢？”赵有信扬头问道。 他忍着气，将常工手里的测试结果，还有双方的电路图纸一起递给了陈亮，“好好看看，差距在哪？” 江义在旁红着脸解释了一句，“是领先了，都怪我，是我手艺不精，东西给弄坏了……” “我来跟你们解释一下，这次比赛，秋火明同学复原了我们的一个样品，但是没有按照原样复原……” “陈亮！你给我安静，输了不可耻，这么强词夺理才会让人看不起！”古教授只觉得眉心在跳，往日喜欢的这位学生，如今看来竟然有几分面目可憎。 “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陈亮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陈亮委屈道：“古教授，你也听到了，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还一笔一画，我信他个大头鬼。” 这几个人正在憋着劲，那边常工终于喊了一嗓子，“你们几位，都过来一下……” 武大力有些木讷，也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谢谢李教授。” 其他几个同学不像他跟古教授关系那么好，一个个虽然不敢发声，但是明显都不服气。 别的他可以耍性子，但是对于比赛，他是很认真的，不给看，他就真的没去看。 陈亮凑近后这才，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对手的成品，他惊呼道：“这玩意儿不对！” “那就等着呗，赢了，你们跟我们道歉，输了？嘿，我也是这句话，我们不可能输……” 他看着秋火明嗤笑道：“那天我差点中招，还真以为你们领先了，你们这心眼还挺多的……” “怎么可能，时间这么短！”陈亮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瘦高个子突然开口了，“也不是不行，他们老师临时给他们一份呗，我上回去外面考试，就遇到过这种事情，小地方的人，就特么不守规矩……” 陈亮的脸“刷”地红了起来，“好，要让我承认的话，你得给我更多的数据……” 秋火明悠悠地说道：“就不兴我们换张图纸？” 年纪最小的江义，跟乔玉香立即跳了起来，“谢谢李教授！” 古教授摇摇头，“我这教学大概是出了问题了，陈亮啊，你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赵有信脖子一梗怒道：“伱特么说话放干净一点，我们小地方来的人怎么了！” 陈亮嘀咕道：“没有按照原样复原，那就是半成品咯，早知道这样，我也可以……” “他们作弊！”陈亮气呼呼地说道：“这成品做出来，跟我们的不一样。” “让你承认别人比你优秀，有这么难吗？这个世界就是有些天才，是别人拍马也追不上的程度，你要承认他，才能去追赶他，你可以不服输，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抹黑值得尊敬的对手，你可以拿他当你的目标，而不是在这里不停地质疑……” “这借口用的不错，等结果出来，你们两个……”陈亮指着秋火明跟赵有信说道：“我们的账，一起给结算了……” 常工将目光移向了陈亮一行人，“你们的表现也不差，但是确实是输了。” 难道自己输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陈亮看着他心里就来气，他别过脸去，“行啊，先让你嘴犟，等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他一把扯过秋火明，“这图纸是火明一笔一画现场整出来的！你们一句话就要抹杀他的付出！？” 陈亮他们几个顿时笑了起来。 “奖状迟些会邮寄给你们，你们这次的表现得非常好。” 常工拿着手里的数据测试结果说道：“今天，我们三位评委一致决定，此次比赛的优胜队伍，是秋火明、赵有信……”他把几位组员的名字都报了一遍，接着说道： 古教授冷哼了一声，“都给我安静！” 李教授摇摇头，“不能谢我，要谢古教授！” 古教授扭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就知道你这家伙在这等着呢，那就早点出发，那边位置紧张，叫上老周一起……” “今天这么爽快？”李教授原本以为他还要扭捏几个来回。 “我哪天不爽快了。” 那边的陈亮一行人，将数据跟图纸都大概看了一遍。 陈亮呼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资料还给了常工，他腆着脸问道：“古教授，那我们也可以去吃烤鸭吗？” 古教授终于忍不住了，伸出手指，屈指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们快给我滚回去，该上哪上哪去，别在我面前晃悠……” 陈亮退了一步，他也不敢反驳，跟在几个队友身后，正要往外走，突然他顿住了脚。 随即快步走到了秋火明跟赵有信面前，他先是鞠了一躬，接着说道：“我说话算话，对不起。” 这人骨子并不坏，就是傲娇了一些，秋火明跟赵有信对视了一眼，他伸手拍了一下陈亮的肩膀，“行了，玩笑话不用当真的，以后欢迎你到我们华南工学院来玩……” 陈亮眼睛清亮，他看着秋火明点了下头，“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那边的李教授通过厂里的电话，联系上周主编了，他快言快语地将目的地报了一遍后，这才挂了电话，兴匆匆地走了过来，“走吧，都说好了。” 古教授摸了摸自己的皮夹子，苦笑道：“我下个月要喝西北风了……” 李教授没有丝毫地怜悯，“年前才发了奖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快走，别墨迹。” 他们往外走去，秋火明一行人赶紧跟上。 常工小心地将这次比赛的相关资料还有样品一起锁好，这才快步追了出去。 依旧是大巴车，车上李教授顺口问了一声，“老古，你那帮学生，你不管了？” “陈亮他们都是本地人，对这片区域比我还熟悉……”古教授一脸的不在意。 “那就好。”李教授瞥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学生，跟着转头小声地跟古教授继续说着话。 秋火明坐在靠窗的位置，身旁坐的是赵有信，今天人少，大家坐的很开，身后靠窗的位置是乔玉香，宣老师坐在她旁边，其他人就离得远了…… 冬日的阳光还在，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4点3刻，没有了比赛压力，秋火明气定神闲地开始打量起这座古老的城市来…… 京城的路几乎都是笔笔直的，路面开阔，全聚德的前门店在市区。 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秋火明看着乌泱泱地自行车潮，脑海里立即想起了自己卖掉的那首歌。 赵有信探过脑袋，“哇，这么多车，竟然还不挤，这马路得有多宽……” “嘿，小伙子，那你是不知道，有些路也是窄的很，就这主干道吧，确实是宽……”司机在前面搭腔了。 “像你们今天要去的全聚德，早些年，还能自己选鸭子，然后每个步骤都在你面前操作，那些师傅可都是真水平……你们今天去，那里有两个老师傅手艺最好，还上过我们电台节目……” 开车的司机这话匣子打开了，几乎没收住，洋洋洒洒地跟他们介绍了起来。 “哟，师傅，你懂的真多。”常工笑道：“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都得谢谢古教授，要不是他请客，平时啊，我可不舍得来这种高档地方……”李教授在一旁悠悠地说道。 古教授沉默着扭头看向窗外。 他的心有些痛，全聚德的菜单在他的脑海里掠过…… 半个月工资铁定是没了。 车子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门楼下。 常工领着一行人下了车。 司机扭头跟他们说道：“过两个小时，我来这里接你们……” 常工笑着回应道：“辛苦了。” 车子绝尘而去，众人刚走进去，就听到服务员抱歉地跟他们解释，“这位同志，今天满座了，要不你们等一个多小时，要么改天再来？” 秋火明迎面就看到了一排贴着白瓷砖的火炉，鸭子的香气四溢，周围摆放着桌椅，大家的衣着整齐，其中还有几个外国人面孔。 李教授脸色一黑，古教授哈哈一笑，“这可不是我安排的，看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扭头一看，周主编正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站着探头在跟他打招呼。 李教授立即来劲了，“还是周兄厉害，走吧，老古……” 古教授挤出一丝笑容，“大家运气不错。” 众人坐下，9个人圆台面，位置刚好，还能留个空隙上菜。 菜单送了过来，古教授把菜单递给李教授，“来，点单吧。” 秋火明扫了几眼菜单，顿时乍舌，烤鸭一只要8~10元，还有零零散散的其它菜，价格不菲。 李教授看好菜单后把菜单转递给了周主编，“你是吃货行家，你来点。” 周主编微微一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服务员同志，麻烦过来，点菜了。” 秋火明在一旁看着火炉前正在拿着长杆在旋转烤鸭的师傅，一个炉子挂着4、5只鸭子，个个体型饱满，油光发亮。 那边周主编已经在点单了，“我们人多，来一只肥一点的鸭子，荷叶饼也多来四两，葱姜料多拿一份，鸭骨给我炖汤，再来一份辣子鸡、木须肉、香菇笋片……” 周主编倒是不客气，一口气报了好几道菜，每报一道菜，古教授都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个价钱。 终于听到周主编说了一声：“最后在给我们上大份的白米饭，好了，就这么多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服务员将菜单收走，快步离开。 没等多久，就看到有人拿着一只烤好的鸭子走了过来，这是给他们先看一眼的…… 接着老师傅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片刀，当众将鸭子片好，跟着摆放整齐，装好盘，这才端了上来。 古教授招呼道：“都吃起来……” “等一下，我来教大家怎么吃……”李教授怕这几个学生暴殄天物，当即拿了面皮示范了一遍怎么吃烤鸭。 秋火明是吃过的，其他几个学生还有宣老师，倒是第一次来，看到这场景，新奇的不得了，一个个小心地模仿了起来。 片刻后，一个个赞不绝口，连带着夸起了古教授。 古教授这心里啊，这才稍微好过了些，自己今天运气不佳，不仅输了人还要输阵，好在他们还算是喝水不忘挖井人…… 第291章 偶遇 第291章偶遇 今天是年十二，离元宵节还有三天，大街上已经有人挂上了红灯笼。 秋火明一行人回到了招待所之后，就要开始收拾回程的行李了。 顾晓然要十五以后才能回学校，秋火明这次要跟她擦肩而过了，组办方统一买的车票是十三号，也就是明天。 大家收拾好行李后，这才有了闲聊的时间，之前几天过得太紧张了。 秋火明仰面躺在床上，想起了今晚的全聚德里的场景，他赞叹道：“烤鸭真好吃。”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一口下去几毛钱就没有了……”武大力心疼地说道。 “是太贵了，我寻思这玩意儿也不难做啊，咋会卖的这么贵？”江义问道。 “嘿，没看墙上的介绍啊，以前这玩意儿是皇帝老儿吃的。”赵有信一脸得意的回应道。 “我滴个乖乖，我跟皇帝老儿吃了一样的东西。”武大力啧啧嘴。 几个人又互相发表了一下意见，赵有信话锋一转，他看着秋火明说道： “哎，火明啊，你把联系地址发给我们，回头我们给你写信……” “叩叩叩……”门敲响了，宣老师在门口喊道：“你们在吗？” 宣老师手里拿着一个网兜，跟一叠车票，“这些车票你们自己保管，最好跟介绍信放在一起。” 他知道，那是因为秋火明未雨绸缪，多做了一个‘掩膜版’，这才有了转机。 赵有信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想公派出国留学吧？” “那肯定都要啊，你等一下，我把我地址也给你……”江义回复道。 赵有信这才笑道：“卧槽，我差点忘了，你小子才上大一，我特么总觉得伱跟我同年级……” 赵有信他们的车还没开，停在原地。 她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网兜放到秋火明的床尾，“给你买了一些当地的点心，你带在路上吃。” “对的，火明哥超厉害。”江义一脸的敬仰，他年纪小，一直有些恃才傲物，这次小组出现了状况，偏偏就是从他这里开始的，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没想到在座的这些大哥大姐们，竟然都没有责怪他。 他拿着从招待所里顺的地图，一路找了过去，那条路果然离得不远。 秋火明看着天花板，去哪工作，他还真没想过，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历史如今产生了微小偏差，后果怎么样，他眼下无从探知。 “别客气，你明天吃好饭，还可以回来多睡一会儿，车子10点过来接你，你直接到大厅去等就行了。” 秋火明大喜，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她目光扫向秋火明，他已经坐了起来，“火明啊，你路上时间长，跟我们不是同路，出发时间也不同，明天我们要分开去火车站。” 秋火明躺在床上，乔老二他还没见着，这里离他开的店位置很近，不如明天吃好饭，先去找找他。 “在在在。”江义迅速从床上跳了下来，快走几步将门打开。 秋火明想好了之后，被子往上一拉，片刻功夫就睡了过去。 秋火明心里一暖，“谢谢宣老师……” 都是少年人，大家都不打鼾，秋火明这几天的睡眠极好。 李教授正在车旁抽着烟，眼瞅着秋火明出来了，他喊了一嗓子，“出去？” 房间里，大家都翻出纸笔，开始互相留起了地址跟学校联系电话。 灯“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间里暗了下来。 宣老师说完，看着赵有信他们几个，“明天6点吃早饭，东西都带上……” 秋火明摇摇头，“我还没想明白。”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大家都已经悉悉索索地起来了。 没多久秋火明就找到了目的地，现在时间还早，附近的店面门大多数都还没开。 上了车后，大家又少不得多寒暄了几句，没多久，车子就到了路口，秋火明一个人下了车…… “好嘞。”秋火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摸出一个本子，把地址写了一遍，“你们谁要，我一起写了。” 门关上后，江义打了个哈气，“不早了，我们不如睡觉吧。” “火明同学好厉害，这次出来，我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木讷的武大力，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话开始多了起来。 “打住、打住，你们可别学外面的那些人，动不动就夸人，我这人经不住夸的……”秋火明嬉笑道：“欢迎你们以后来羊城找我玩，我们那里的吃的铁定比这里的好吃。” “行，上车吧，把你带到前面路口，你下了车自己打听去，别误了班车就行。”李教授丢掉烟蒂，伸出脚尖将它碾灭。 “我还早呢，我才上大一，不用想那么远……” 这些都搞定后，赵有信也学着秋火明的样子，仰面躺在床上，“京城真好，以后我一定要来这里工作，哎，火明，你毕业了打算去哪里工作？” 吃好饭还有3个多小时，这路上时间也来得及。 秋火明吃好早饭后，天色才微微亮了一点，他戴上帽子，跟前台打听了一下位置，前台直接给了他一本用旧的地图册，他谢过了之后，这才拿着地图册往外走去。 “哎，我想去找个朋友，他就在中关村这里……” “我早就听说了，吃在羊城，找机会我一定去。”赵有信说道。 否则他们小组压根就不能按时交货。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是不早了，睡觉睡觉……” 几个学生应了一声，她这才抬步往外走。 他抬头看着面前大门紧锁的店面，旁边的电器维修店倒是门开着的。 秋火明快步走了进去，里面一个头发谢顶的男人正在低着头拆东西。 “同志你好，麻烦跟你打听一个人，乔老二，隔壁那家店，就是他开的……” 来人抬起头来，他虽说谢了顶，但这脸看着还是很年轻的，他撇撇嘴道：“你他什么人？” “他朋友，之前在火车上认识的。” “他这人呐，到处都有朋友，你今天白来了，他进去了，怕要等十五以后才能出来咯……” 秋火明闻言一愣，“是进哪个地方去了？” “还能哪个地方，年前说是羊城那边打了个电话，调查一个学生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搞得，调查、调查着，把他的那些老底子给翻出来了，还好，给他过了个年，初二就进去了……” 谢顶的年轻男人啧啧嘴道：“这小子，流年不利，你叫什么，等他出来了，我跟他说一下。” 秋火明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以后再来……” 他迅速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看来最近的风声挺紧的，秋火明没找着人，带着心事，郁郁寡欢地顺着马路往回走。 今天的天气有些雾气，阳光照下来，将冬日的清冷显露无疑。 沿街有早点铺子，在卖糖油饼跟油条，旁边放着一个桶，里面放着豆花，台面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调料，生意很好，大家围着油锅，等着新货出锅…… 空气里传来食物的香气。 秋火明早饭吃过了，不然高低来几个。 等回到了招待所，秋火明出了一身汗，干脆去洗了把澡。 这才乖乖地留在室内，翻着书，等到点下去。 十点没到，他提着箱子，背着背包，网兜挂在背包上，晃荡晃荡地下了楼。 刚推开大厅门，就看到了一辆吉普车停在空地上，他左右看了看，这里就停着这么一辆车。 车门推开，周主编从副驾驶走了出来，“傻愣着干嘛，上车啊。” “噢，好，周主编，怎么是你来了。”秋火明小跑着到了车前。 后排座位就他一个人，东西放下后还很宽敞。 “啪嗒”周主编将车门关上，吩咐司机，“小胡，开车吧。” 车辆启动，一脚油门后，往招待所的大门处行驶。 周主编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份函件，扭头看向秋火明，“李教授跟你说过了吧……” 周主编将函件递给他。 秋火明伸手接过，“说过了，这是？” 他低头扫了一眼文件封面。 “你拿给你们学校教务处就行，以后你上不上课都随你，但是考试必须得去……” 秋火明闻言大喜，“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还有，下个月我把护照寄给你……”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能出国，还是公费出国，秋火明求之不得。 周主编再次扭头看向他，“在学校尽量低调，已经搞了特殊了，别太张扬了……” 秋火明点点头，“等回去了，我就把学生会的工作辞掉。” “辞掉也好，你这会儿还要留多点时间，去学习一下专业知识。” “嗯。”秋火明收好文件，摆出一副乖巧地模样，听他的教诲…… 车子终于赶到了火车站，秋火明提着行李，空出一只手跟周主编挥了挥手。 他看着车子离去，这才拿出票进了大厅。 中午发车，这个点到刚好。 秋火明坐在候车室内，从网兜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的驴打滚，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个驴打滚下肚，刚好他的车次开始检票了…… 这次给他订的是软卧，下铺，秋火明头一次坐软卧，这里跟硬卧的最大区别就是有门，下铺的被褥也更松软一些。 里面还有夜灯，秋火明把行李放好，背包挂在床头，这才惬意地靠在床上，慢悠悠地摸出水壶，喝了一口早就冰凉的水。 保温杯在羊城用不上，所以他压根没想到要给自己也买一个，眼下就有些后悔了，以后出差的日子多，有口热水喝也不赖。 等回到羊城再去入手一个。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车厢里的情景。 大概是过年的关系，软卧里就他跟对面中铺的一个阿姨，其它几个床铺是空的。 这样更好，没人打扰他睡觉，毕竟要在车上待满34个小时。 途中会经过汉江，据说要过轮渡，上回他没见着，这次高低要看一看火车过江的场景。 车子启动了，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列车员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这里还有空位置，你要补票的话……” “好的，那就这间。”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男人提着行李跟了进来。 “红姐！”秋火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惊喜地叫出声来。 “怎么是你，你不是……”秦小红突然停顿了下来，“你跟我去餐车。” “你先等等，我给这位同志补一下票……” 秦小红迅速地填写了一张票据，随手撕下来交给那位晚来的乘客，她把钱塞进了兜里，这才看向秋火明说道：“走吧，贵重物品随身带着。” 秋火明应了一声，放下网兜，将背包带着，跟在秦小红身后出了门。 “红姐，今天这么巧是你值班啊？” “嗯……”秦小红明显有心事，话都少了一些。 餐车上很空，因为这班车是中午开的，大多数人在车站就吃过了。 秦小红给他端了个饭盒，她自己也拿了一个，“边吃边聊。” 秋火明正饿着，之前的驴打滚算是甜品，不抵饱，他打开盖子，里面是青椒炒牛肉饭。 他迅速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这味道确实好吃。 坐在对面的秦小红这才压低着声音问他，“你是逃出来的？” 秋火明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他苦笑道：“我没事，早就没事了，是诬告，对方已经定案了。” 秦小红这才松了口气，她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哎哟，吓死老娘了，我还寻思着，该举报你，还是放你一马，我这脑容量都不够了。” 秋火明：…… 秦小红这会儿胃口也好了，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你咋在这辆车上？” 秋火明把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秦小红啧啧嘴，“你没事就好，前些日子，你乔大哥坐立不安的，这下好了，你没事，他进去了……” “都怪我。”秋火明内疚道。 “跟你没关系，他被同行举报了，就这时间点卡在一起了，他小事，十天、半个月就能出来了……” 秋火明闻言放下心来，“红姐，你们结婚了吗？” 秦小红笑了笑，“结了，过年前结的……” “恭喜恭喜……” “恭喜个啥呀，他年一过就进去了，害得老娘背名声，说我……” 她恨恨地吃了一大口饭，语气含糊地说道：“ke夫……” 第292章 怎么是你 第292章怎么是你 秦小红的吐槽，并不影响她的胃口，这大姐的内心坚强。 秋火明笑了起来，“这叫封建余孽，谁这么说，揍他！依我看，要不是红姐你替他把关，乔大哥这回保不定出啥大事呢！” 秦小红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还是火明小兄弟会说话，再来点喝的？” 秋火明摇摇头，“我带了水。” “行，咱姐弟俩还真是有缘，这车上上下下我都熟，回头有事，你就到前面那节车厢找我。” 秦小红吃完了盒饭，顺手擦了下嘴，“还是车上吃的顺心，我跟你说哦，人可千万别结婚，没结婚之前，他家就我俩，这一结婚，三姑六婆都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还有他那哥嫂跟他爹……” “这回，老二进去了，就我一个人紧赶慢赶着找人去捞他……他们屁都不放一个，平时那么要事情，一到关键时候就哑壳了，想想忒没意思了……” 秋火明听这话里话外不对劲啊，连忙劝道：“乔哥对你好不就得了，找机会搬得离他们远一点，眼不见为净。” 秦小红苦笑道：“他也就剩这点好了，怪不得古代人崇尚哭嫁，这是知道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以后再跟我提钱，看我不削你！” 搞得他受宠若惊。 旁边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表，突然站了起来，邀请妇人道：“老妹，我们也去吃饭吧。” “小伙子，头一次看火车过江吧？” 那名中年大哥已经在整理行李了，“可算是到了，年三十没回家，好歹赶上了元宵节，也算是回家过年了。” 秦小红笑了笑，把桌上饭盒都收到筐里，提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送餐员推着车走了过来，对面两位乘客各自打了一份饭菜。 “哪那么娇贵，当年下放到兴安岭，我都没带眨眼的。” “一年总归出一两次……”中年妇人语气平淡，似乎这些都不值得一提。 严格算起来，这段旅程是他所经历的最安静的一趟旅程。 “不了，一会儿会有列车员推车过来，现在这时间段，餐车伱都没法落脚。” 公共课问题不大，唯一担心的就是专业课。 大三跟大四的课程起码要过一遍，以后出国还未必有闲暇学习。 秋火明一边打开饭盒，一边笑道：“嗯，有姐姐真好。” 秋火明打开车窗探头向外张望，对面的妇人扶着床的支架正在压腿。 “嗯，头一次，风吹到你们了吗？那我关窗。” 在火车上的时间过得飞快，翌日下午，火车终于要过江了。 他这里开始专心看书，差点误了饭点。 “万事开头难，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红姐，你跟乔哥肯定会好起来的。” 他取出笔记本跟钢笔，单手拔掉钢笔帽，开始做自己未来二年的学习计划，既然不用上课了，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学习基本要靠自学了。 大概是这句话触动了对面的妇人，她扭头从挎包里摸出一个苹果，硬是要塞给秋火明。 软卧的体验感果然比硬卧要好很多，对面两位乘客都不在房间里抽烟，现在天冷房门关着的，外面的嘈杂声也小了很多。 秋火明站起来，背着包往回走。 还没等他去餐车，秦小红给他带了盒饭过来，秋火明要付钱，被她用指头弹了一下额头，力道不轻，秋火明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他将课程分解，去年上半年他已经学了大二的专业课，本学期再巩固一下，今年他要跟大二的学生一起参加升级考试。 随后回到房间，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是他第一次跳级，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行，否则对他的优待就会变成双刃剑…… 对面的妇人羡慕道：“你姐吧？出门在外有人照顾可真好。” “好嘞！” “托你吉言，哎，我去忙了，还有几个补票的，我得去看看……”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制止了他，“想看就看，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好事。” 红姐放下饭盒就走。 聊了一通后，秦小红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哎，记得有事就来找我……” 除了秦小红之外就没有人认识他了。 推脱不掉，只好多谢了几句，这才收下。 “哎哟，老妹，你很懂嘛，经常出门吧？” 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起来到走廊上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秋火明躺在床上，听着下方铁轨跟车轮的摩擦声，渐渐地睡了过去。 能坐的起软卧的几乎都不差钱，去餐车吃饭也很正常。 秋火明跟他们的年纪相差甚远，对他们聊的家长里短没啥兴趣，干脆躺到床上小憩了起来。 吃饱了饭，秋火明心情愉悦，回到软卧车厢后，那两位乘客已经搭上话了，补票的男乘客是在汉江下车，那名妇女跟秋火明一样，要乘坐到终点站。 “可不是么，也算是赶上了。” “老妹，跟你聊天可真让人舒心，等下回你要是来汉江，一定要来找我，我带你去吃热干面……” “好，一定。” 妇人笑着回应。 已经到江边了，风声很大，秋火明把窗合上，凑近玻璃看向外面。 火车已经停了下来。 妇人解释道：“这第一步啊，要把这火车给拆喽……” “一分为二吗？” “嗯，后面会有推车将拆下来的火车沿着铁轨推进轮船船舱里。” 秋火明看着前方延伸的铁轨，“那怎么解决平稳问题？江水也有潮汐的吧，不平整的话怎么对接？” 妇人抬头看向秋火明，“小伙子你问到点子上了。” 她笑了笑：“看到前面那四根铁轨吗？” “那是吊桥，一端固定不动，另一端是可以调节高度的，前面用卡扣跟轮船扣紧跟，这样就平稳了……” 秋火明扭头看向妇人，“阿姨，你懂得真多。” “一辈子教书育人了，也就剩这点用处了。” 火车已经在拆分了，后面不远处发出“哐啷”的声音…… 没等多久，火车开始往前移动了，秋火明坐在车里觉得稀奇的很。 等火车移动到吊桥前方，突然眼前一黑，列车已经进了船舱，等眼睛适应了光线，耳边听到妇人的声音：“这船要开一会儿，还大概要一个钟头以上，你可以到船上去转转。” 秋火明大喜，待在车厢里确实烦闷，他背上背包，“阿姨，你要一起去转转吗？” “我就算了，外面风大。” “那我去了……” 秋火明下了列车，他们软卧这边人少，但是硬卧跟硬座那边人多，大队人马排着队出了了列车。 那边算是逮着机会出来换个气了，大家脸色都不算好，拥挤的车厢里，有时候上个厕所都费劲。 秋火明移开目光，扭头看向身后的绿皮车。 列车下方依旧是铁轨，车子平均的分成两截，并排停靠着，有工人还在固定车厢。 轮船行驶很慢，但是很平稳，船舱两侧是镂空的，站着很多人。 秋火明找了个空地走了过去，眼下严格来说已经是初春了，江水是青色的，白浪在船舷下方翻涌…… 风确实很大，秋火明吹了一阵子，觉得老棉袄都硬了，这才赶紧搓着手往回走。 上了车，发现妇人正靠在窗口，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 中年男人在走廊上抽烟，他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就放在门口，随时可以拎着下车。 秋火明刚坐下，妇人移回目光看向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火明搓着手，哈了口热气，“太冷了，我没戴帽子。” “喝点热水吧……这外面的风是野风。” “行，我去倒热水……” 秋火明这次见识到了火车过江，总算是圆了一个小心愿。 他心情轻松地接了热水回来。 身上暖和了，他取出课本开始翻阅。 接下来就连中年男人什么时候下的车，他都没有注意…… 在车上的剩下一天半，秋火明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看书…… 没人打扰，秋火明将带出来的几本书都浑沌着看完了。 第一遍是记住，第二遍才是理解…… 第四天…… 列车到站，秋火明终于再次踏在羊城这块土地上。 这次不用看标识，他熟门熟路地往外走去…… 出了车站，还没等他走出去多远，就听到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旦旦，你这个主人不仅不负责任，还对我们视而不见……” 秋火明一瞬间心跳加快，他扭头看了过去，出站口离他几米的地方，一位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卡其色风衣，头发扎成高马尾，那个朝思暮想的小姑娘，正一脸的笑意，抱着一只缩着脖子的小黑猫，微微歪着头在看他。 “你看，他呆住了。” 赵嘉敏继续跟小黑猫说话。 秋火明快走了几步，忍着没有将她揽住，他伸出手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他的声音挡不住惊喜，他看向赵嘉敏，“阿敏，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来吗？” “当然欢迎，阿敏……” 秋火明顿了顿，“一回到羊城就看到你，真好。” 赵嘉敏脸颊微微飞红，“算你会说话，走吧，我们回学校。” 秋火明哪里舍得让她继续做公交车，当即豪气了一把，打的士…… “你发财了？” 赵嘉敏上了车后问道。 “周主编给我预支了费用，结果这一路我都没花钱……” 秋火明语气一顿，“他不会厚着脸皮把它要回去吧？” “噗呲”赵嘉敏笑出了声音，的士在平稳地朝前行驶…… 秋火明的心像是浸在了蜜糖里，甜蜜快要溢出来。 赵嘉敏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安抚了一下它，“你这个主人啊，是个大傻子。” “我可不傻，我可会挣钱了……以后你们……” 秋火明差点说成以后你们娘俩，话音一转赶紧改口，“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秋火明这才说起了正事，他把近期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都说了一遍。 “你以后不用上课了？” 赵嘉敏羡慕道。 “考试还要考的，就是时间上自由很多。” 秋火明凑近了赵嘉敏，“你放心，我不会学坏的。” 赵嘉敏看着凑近来的秋火明，心跳突然加速，她抱着旦旦的手微微一紧，旦旦立即叫了起来，“喵” “这家伙，也不认生啊！能抱出来的猫，脾气得好……” 秋火明笑着将身体移回座位。 赵嘉敏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心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瞥了一眼秋火明。 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眉眼俊秀，嘴角微微带着笑意，就连睫毛都很好看…… 赵嘉敏收回目光，掩饰般正襟危坐。 秋火明低头看着她的雪白粉嫩的指尖，忍不住伸手握住，旦旦护主，立即叫了起来。 秋火明浑然不理会旦旦的抗议，“我经常想你，你也不给我写信。” 赵嘉敏刚刚紧绷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下来，秋火明的手掌比她大很多，温热的触觉让她生不起厌恶来，反而心中欢喜，她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怕你收不到，你待在家里的时间这么短，况且……我不是来了吗？”赵嘉敏的脸微微侧向秋火明，睫毛逆着光，脸庞上细微的小绒毛清晰可见…… 她嘴角微扬，“以后……不管多远，只要你来，我都来接你吧。” 秋火明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他轻笑，“好啊，我们拉钩……” 他把手松开，用小指头勾住赵嘉敏的小指头。 “拉过勾了，以后都不许反悔……” “嗯。” 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各自看到了对方的心里。 秋火明重新握住她的手，“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跟我说说，你怎样了？” 赵嘉敏想了想后说道：“舅舅去医院检查了，他说就是胃病，吃东西不消化，所以才瘦了，最近都在喝中药调理……” “至于我嘛，我画了好多古建筑图纸……” “过年的时候，我爸来过一次，他想让我跟我后妈见一面……” 赵嘉敏苦笑道：“大概，觉得我没丢他的脸，他想给我一个名份？” “你怎么想的？”秋火明问道。 “我都这么大人了，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能过得很好，我不需要赵家的庇佑。”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跟旦旦呢。” 大概是秋火明提到了旦旦的名字，它抬头对着秋火明叫了一声：“喵～” 秋火明笑了起来，“你看，旦旦也同意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心里五味杂陈，后座的狗粮成吨的砸向他。 从倒后镜看了几眼，两个人放在一起登对极了，他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我们羊城很少有人，有这么白的皮肤……”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紧接着他又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话，“不对，你们的白话说的这么好，唉，那就是天生底子好，真是羡慕啊。” 司机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背，天天开车，早就跟黑炭一样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相视一笑…… 第293章 找金丝雀的话，别来找我 第293章找金丝雀的话，别来找我 学校里的学生已经多起来了，两天后开学，该回校的基本都回了。 东2宿舍的几个室友都回来了，大家的行李挺多的，陈西早他们一天回来，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文元义跟杨时军是上午才到了，东西还放在原地，两人洗了澡，各自趴在床上闲聊，陈西靠在椅背上看书，时不时插一句嘴。 秋火明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班长你回来了！”陈西听到动静立即扭头看了过来。 秋火明应了一声，随后将门合上，接着放下行李，这才把背包打开，小心地将缩在包里的小黑猫抱了出来，快走几步，把他放在床头下方的猫窝里。 文元义惊呼一声，迅速地跳下床，“旦旦长大了……” 旦旦待在窝里，这里的味道它还有些记忆，正在四处嗅嗅。 秋火明对着文元义说道：“今天别管它，让它习惯一下再说。” “这东西我带回去，大家都来试……可好用了。”杨时军还有些恋恋不舍，将手移开。 杨时军已经起来了，他蹲在地上，把放在包里的对讲机给抱了出来，放到了秋火明的桌上。 秋火明咳了一声，厚着脸皮说道：“不急，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再来问一声。” 少了单芳这个搅事精，秋火明心情都愉快了几分。 “阿姨老是夸你……”赵嘉敏走出宿舍大门后，笑语盈盈地瞥了一眼秋火明说道。 他去年来过好几次，已经是熟面孔了，秋火明笑着打了声招呼，接着从包里拿出对讲机。 “可不是么，听说其他宿舍里，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我还听说一个师兄，穿女生衣服混进去了……” 他们应了一声，秋火明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小姑娘用的，能跟咱糙爷们一样嘛……”秋火明头都没抬，将赵嘉敏的那台机器的外壳打开，里面又擦了一遍，这才收手，蹲下身子，开始整理行李。 秋火明取来软布，把对讲机小心地擦拭了一遍。 “麻烦阿姨把这个带给小赵，顺便叫她下来一下？” 不一会儿，赵嘉敏就提着饭袋下来了。 秋火明老脸微红，宿管阿姨已经踏步往楼梯上走去了。 文元义这才止住了步伐，依依不舍地回到床上，跟着伸手在包里翻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秋火明，“我们岛上的特产。” 秋火明伸手制止，“今天不行，我先把对讲机给阿敏送过去。” 秋火明诧异，“这么开放啊……” 秋火明把赵嘉敏的对讲机放在书包里，随手拿着饭袋，先是低头摸了摸旦旦的小脑袋，它也不怵，仰着头看着秋火明，一双金黄色的瞳子分外的耀眼。 秋火明手一哆嗦，他迅速把油纸包还给了文元义，“谢了，这玩意儿我吃不来。” “行，我拿上去。”宿管阿姨拿着对讲机，走出去三步，又扭头看向秋火明，“你这小伙子，样子可真好看。” “事情多，给忘了，县官可不如现管，关系打好了，以后我来找你，那就方便多了，不过她人还是挺热心的。” 许久没回校园，入眼还有些陌生，秋火明出了东二宿舍，穿到一条小径上，开始往北走去，赵嘉敏自从搬了新宿舍，秋火明见单芳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赵嘉敏笑道：“你怕了吧……” 他这个身体长开后，再加上相由心生，整个样貌确实比少年时更有气质。 “伱太狡猾了。” 杨时军赶紧解释道：“很干净的，我擦过了……” 赵嘉敏瞥了秋火明一眼，“你说的对，她算是很负责任的了，上回有师姐要带男朋友进来，被她给撵出去了……” 秋火明看着巧笑倩兮的赵嘉敏，刚好走到一棵大树下，周围光影斑驳，她的模样印在秋火明的眼里，他鬼使神差般，突然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当我女朋友吧。” “哎，一起……”陈西推开椅子，拿着饭袋要跟过去。 “槟榔……” 赵嘉敏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中午的阳光将小径照的分明，偶尔有擦肩而过的其他学生，青砖小道上，有不知名的野花生长在缝隙中，头顶上方的大树上，有鸟在婉转鸣啼…… 秋火明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吧，上回我把她的收音机给修好了，还额外赠送了她两节电池……” 秋火明笑着接过：“是啥？” 秋火明丢了两根小鱼干，放在它的饭盆里，这才直起腰，想想不放心，又叮嘱了他们进出要随手关门。 “回头，你自己做一个，不懂的问我，我也算是熟练工人了。”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半响后，他起身看了一眼手表，“哎哟，饭点了，我去吃饭了。” 杨时军大喜，“行，等开学，我就去凑材料，我自己也整一个……” 树荫将彼此的身影遮掩了小半，还有一半在阳光下，影子深深浅浅。 到了北一，秋火明在宿管门口还没出声，宿管阿姨就笑道：“小秋啊，是来找小赵同学的是吧……” 赵嘉敏捂着嘴忍住笑，缓了一会儿后问道：“这事，你可没跟我说过。” “……” 杨时军伸手扯了陈西一把，“你跟我们一起去吃……” “嗯。” 秋火明愣了一下，脚步都停了。 “你说什么？” 赵嘉敏别开脸来，她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是红云密布，红唇娇艳欲滴，她再次“嗯”了一声。 秋火明大喜，一颗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他呆愣了片刻后，突然说道：“那我以后就归你了，你可以随便管我……”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傻了，刚想补救，就听到赵嘉敏仰头说道：“好……” 这一刻，秋火明的嘴角几乎不受控制地扬起，他抬起手臂把她揽在怀里，他嗅到了赵嘉敏发间的清香，赵嘉敏伸出食指指尖抵在他的胸前，让他无法再寸进。 她有些恼怒道：“秋火明！” 秋火明迅速清醒，他松开手臂，“我错了……” 赵嘉敏的脸色这才稍霁，“哼，才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么一会儿功夫……” 秋火明重新拉住她的手，“我错了，你随便揍我，你肚子饿不饿，以后你的饭卡我都包了……” 话音刚落，就见赵嘉敏将手抽了出来，她仰起头，一脸正色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的心“咯噔”一下。 小姑娘板着脸说道：“我不要你包我的饭卡，我自己有钱，我们双方都可以请客或者送礼物，但是，我可以养的活我自己……以后，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我可不是金丝雀，你要是想找金丝雀，就别来惹我……” 秋火明见她的神色不虞，他一贯开玩笑惯了，没想到心上人对这事格外地较真。 这样的赵嘉敏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是这样的她，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爱慕与尊敬。 “嗯，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句话了，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独立、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这些话几乎不假思索，就彷佛他练习过千百次一样。 赵嘉敏见他表情郑重，这才“哼”了一声，“这次原谅你。” 秋火明松了口气，他小心地伸出手，可怜巴巴地叫道：“阿敏……” 赵嘉敏指尖微微发白，她红着脸，伸手握住了秋火明伸出来的大手，她别过脸说道：“我饿了……” “那中饭我请，晚饭归你请……” “嗯。” 秋火明宛如大夏天吃了一根雪糕，冬天里喝了一碗热汤，心里熨烫无比。 到了食堂，他们的恋情就算是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仰慕赵嘉敏的那帮子男学生，看向秋火明的目光，几乎都带着一丝‘夺妻之恨’的意味…… 众人的目光若是有刀，秋火明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他可不管这些，对于工学院狼多肉少的局面，能早点确定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不怕竞争，就是嫌麻烦。 陈西已经打好了饭菜，正在跟文元义还有杨时军在角落里用餐。 突然脚被文元义踢了一下，他的嘴朝外努了一下，陈西扭头望了过去。 秋火明此刻已经松开了手，他正在给自己还有赵嘉敏打菜，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彼此的口味都很了解了，打起菜来，轻车熟驾。 等打好饭菜，他们并肩去找位置，陈西伸长手臂，嚷了起来，“这里还有空位……” 文元义没来得及喝止，杨时军也喊了起来，“快来……” 他更离谱，直接走到旁边的空桌前，守在那里，有几个正要坐过来的学生见状，立即转了个弯往别处走了。 秋火明笑着对赵嘉敏说道：“走吧，人家位置都替我们霸好了。” 等落了座，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杨时军说起他们村里的事情，秋火明跟赵嘉敏正听得起劲，突然身后传来张松的声音，“都在呢，有空位置，给我挤挤……” 文元义立即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这桌。 秋火明看着张松几眼，“你不对劲啊，跟人打架了？” 张松的样子有几分凄惨，额头上多了一道血痕，脸颊跟脖子还有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有淤青块。 这么一问，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陈西诧异道：“还真是，张松，谁特么欺负你了，哥几个替你找回场……” 张松叹了口气，“我爸……” 陈西赶紧改口，“那就算了，不是哥们不帮你，这爹打儿子，还真管不了……” “以后，他不是我爸了，我以后也不回去了……”张松大口地吃起饭菜来。 像是在发泄一般，头都不抬。 众人吓了一跳，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赵嘉敏做了个口语，“他妈妈……” 她跟秋火明想到一块儿了，秋火明给她伸了个大拇指，这里人多，看张松的样子也像是不想多谈，他干脆也不问了。 反正他要是想说，迟早自己都能知道。 “你倒是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陈西问了几声，没得到回复，他看着张松的这一副吃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爹打你一顿怎么了，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杨时军憨声憨气地劝道：“我爹打我更疼，上回，我插秧偷懒，被他打断了一根手指粗的竹子……” 秋火明乍舌，自己在家几乎就没被父母打过，当然，这也是陈素娘溺爱几个孩子的缘故，秋建设倒是想打，但是不敢打而已。 “你懂个屁。”张松突然抬起头来，光线照了过来，秋火明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熬了几个通宵般。 杨时军吓了一跳，干脆不吱声了。 陈西没好声气，“怎么，人家劝劝你也劝坏了，这么大脾气……” 张松的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吃饱了，我先走了……” 众人看着他的离开的背影。 杨时军这才纳闷道：“他吃错药了？我寻思，我也没说啥……” “大概他家里出事了。”秋火明解释道：“过几天，等他心情好一点了，我们再去问问。” 杨时军点点头，“希望不是啥大事。” 吃好饭，秋火明送赵嘉敏回宿舍，半道上看到张松正靠在湖边的一颗大树下，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地湖水，身体一动不动。 赵嘉敏指着他对秋火明说道：“有些不对，你要么去劝劝他。” 秋火明点点头，“一起吧。” “嗯。” 凑近后，才发现，张松在哭，秋火明一时间进退两难，干脆当没看到，他一巴掌搭在张松的肩膀上，“跟我聊聊呗，别憋在心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他的声音哽咽着，莫名说出这一首词来。 “我不敢说……”他顺着树干，蹲了下来，“我是个懦夫，我不敢说。” “你在护着你爸？”秋火明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是炸雷一样，响在张松的耳朵里。 张松猛然间抬起头，他诺诺地问道：“你猜到了？” “嗯，你不说，我也不会说，就是……你自己要想明白……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个懦夫。” “既不敢惩罚我爸，又不敢替我妈报仇……小时候，她对我可好了，她会唱歌哄我睡觉……” 张松目光放空，泪痕还没干的彻底，“要是不知道就好了……” 紧接着他又摇头，“不知道的话，逢年过节，都没人给她烧纸……” “我是逃出来的，以后我没家了，这话是真的，我的弟弟们……”他冷哼了一声，“他们也被同化了，那个破地方，我是永远不会回去了……” 秋火明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几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扭头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 赵嘉敏叹了口气，“我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就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她的目光看向张松，他的身上同时背负着血债与血仇，这也难怪他的情绪会不稳定。 第294章 去深城 第294章去深城 “我好一点了，你们别担心，我还要给我妈买黄纸……”张松抬头看向空中，似乎在看虚无的某处。 “我要好好想清楚。”他呢喃道。 秋火明蹲在他身侧，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行，要是想找我聊，随时欢迎。” “好。”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一定希望你过得好。” 这话一说出口，张松的眼角又红了，他“嗯”了一声，就不再吱声了。 “走了，你也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秋火明站了起来。 张松点点头，跟着他站了起来，走到路口才跟秋火明分开。 “有你的电话，我给你接过来，伱不要挂断……” 宿舍里多了一只猫，热闹不少，就连平日里喜欢外出的文元义都不舍得出门了，他之前低估了自己对旦旦的喜爱，他年纪在宿舍里最小，原本就还是个大孩子，眼下有了这只猫陪着，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这样养大的猫反而身体健康。 “好，我这就去。” “这怎么说呢，那是自家叔叔。”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那我先回去了……” “那个……”他的眼里的红血丝好了一些，他扭捏地问道：“能聊聊吗？” 秋火明进了系办公室，果然看到徐老师正在写东西。 徐老师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吩咐道：“坐，是港城的电话，一位姓金的男同志，他一会儿还会打过来。” “我长话短说，开春有场拍卖会，我让温律师给你办个签证，你过来一趟……你提前给学校请个假……” 两人正闲聊着，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知道了，徐老师，这是一份中科院发给学校的函件，你看看。”秋火明把手里的函件递了过去。 等秋火明回到宿舍，屁股还没捂热，“扣扣”门被敲响了。 金绰埔说完这事情之后，又问了一下他的近况，这才把电话挂了。 张松跟宿舍里的几个人都熟悉，眼下那几位还窝在床上睡觉，见张松进来，一个个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继续梦会周公。 “嗯嗯，好的……”秋火明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边徐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火明，“怎么，你又要出去野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晨练回来，刚洗好澡，提着脸盆回宿舍的半道上就遇到了张松，见到了秋火明张松立即就停下脚步。 “是我。” 秋火明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徐老师，我这不上课了，我这班长也得换个人当吧……” 秋火明拿起电话，电话里是学校总务处办事员的声音，“是秋火明同学吗？” 等过些日子，旦旦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就会开窗，给它随意进出了，猫会通过捕鼠来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 秋火明心里一喜，若是以前，他请假还挺烦的，现如今，他要离开，那不是随时随地…… “好，谢谢……” “哦。”徐老师伸手接过，打开来看了起来，接着抬头道：“行了，放这里，我跟教务处去说。” 他进来后，熟门熟路地拖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小黑猫‘旦旦’见到陌生人，‘哧溜’一下缩回床底下，在黑暗里，默默地窥视着来访者…… 秋火明一边擦头发，一边端着脸盆，领着他进门。 出了宿舍大楼，秋火明朝着1号楼快速地奔了过去。 “是我，小叔叔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卸下了职位后，秋火明只觉得周身都轻松起来。 这周临近学生开学，系里一般都有人值班的，像徐老师这种工作狂，值班的人大概率就是他。 徐老师眉头一皱，瞥了他一眼，“知道了。” 回到宿舍，开始给旦旦当铲屎官，小家伙已经熟悉了宿舍里的环境，见秋火明进来，亲昵地走过来蹭他的裤脚，秋火明给它的水盆里加了水，又丢给它两根鱼干。 一般农村养猫，都是跟人类吃一样的东西，这年头可没有猫粮。 徐老师挥挥手，“去吧，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你在忙个啥。” 接着耳边响起了插拔插头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噪音后，金绰埔的声音响起：“火明？” 晚上吃好饭，他还偷偷给旦旦带回了肉。 秋火明见他神色不善，跟他挥了挥手，逃也似地离开。 秋火明打开门，陈宿管站在门口，“去系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接着就去学生会写辞呈报告。 秋火明刚踏步要出去，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份函件，急忙折返打开书桌，把函件拿在手上。 “没问题，走，到我宿舍里坐一会儿，我套件衣服。” “咦，你养猫了？”张松语气带着惊喜，他弯下腰，目光搜寻着，片刻后，找到了正在床底下窥视他的旦旦。 “养了有阵子了，怎么，你也喜欢猫？” “我……我妈喜欢。” “你下次带点小鱼干过来，跟它打好关系……这家伙，贪吃的很。”秋火明三下五除二，套上了外套，跟着起身，将脸盆里洗好的衣服，带到走廊挂了起来。 “走吧，先去吃饭……” 秋火明拿着饭袋，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宿舍大楼，秋火明笑道：“先去北一宿舍，咱路上聊……” “嗯……” 张松双手插袋，嘴唇上新冒出的胡须还没来得及剃掉，头发杂乱，衣服邋遢，看上去跟秋火明像是差了个辈分。 “我家的事情就像是一团乱麻，我怎么都理不清，怎么走都像是死胡同，我爸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其他的事情，我现在还想不明白……” 张松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等我工作了再说吧，我一个学生能干嘛……”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就好，话说，你妈不在都十年了，你怎么发现真相的？” “上回听你们说了一嘴，这次回家过年，我就留了心眼，过年的时候，我把我爸给灌醉了，套的话……” 张松揉了揉脸颊，春日的校园里到处都是美景，他的心却荒芜一片。 “听说就埋在我家那后山上……知情者还不止他一个人，这事做了不算，还拿屎盆子扣我妈头上……” “我家几个孩子，就我大一点，还有记忆，两个弟弟对她一点都没印象了……” “我去村里找了人，反而是我被关了起来，我爸……我呸，我被那老东西绑起来打了一顿，虚与委蛇才逃了出来……”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种事不管落在谁身上都是折磨，如果换成是他，他无论如何也要为陈素娘复仇，哪怕把天捅下来也在所不惜。 张松苦笑道：“总算是跟你说出来了，这事情，憋在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你别觉得我不为人子，我现在真的脑子不够使，转不过弯来，再等等吧……” “我之前还想出国，去学电机技术，报效国家，现在……” “我想转学法律……” “如果我能分配到公检法……” 他似乎是找到了一条出路，这个想法让他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也有了目标。 张松瞥了一眼秋火明，“我会为她找个公道。” 秋火明点点头，“那你可要努力了……” “嗯，好了，我就不往前走了，你去找赵同学吧。”张松停下了脚步，他笑道：“再见。” 秋火明扭头看向他，“行，那我先走了……” 到了北一宿舍，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阳台上挂衣服的赵嘉敏，女生宿舍这个阳台可真好使，秋火明站在楼下，朝着上面挥手。 赵嘉敏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头发披散在腰间，还是湿漉漉的，她的眉眼带着笑意跟他做了个这就下来的动作。 不一会儿，赵嘉敏就拿着饭袋走了下来。 头发依旧披散在腰间，秋火明这才诧异地伸手摸了一下发尾，“原来你的头发这么长了？” 赵嘉敏微微歪着头问道：“那你喜欢吗？” 她的发质极好，发丝黑亮，额头处还飘散着几缕已经干了的发丝，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夹带着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秋火明嘴角上扬，握住她空下来的那只手，“走吧……” 两人走在路上，秋火明说道：“我过些日子可能要去港城，你小舅舅给我办了签证……” 赵嘉敏哼了一声，“我的舅舅跟小舅舅，都成了你的手下了。” “哪敢，我尊敬都来不及，这事我上回信里提了一嘴，你大概还不是特别清楚……” 秋火明把在‘友谊商店’里淘的那只清代珐琅碗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嘉敏知道这事，但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这玩意儿要2万元外汇券。 “你胆子真大，要是……它真的只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工艺品呢？” 秋火明笑道：“之前的卖歌的钱，也是天降的财运，要是东西不对版，就认了呗，就当我没赚过这笔钱。” 赵嘉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小舅舅突然给你办了签证，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东西他拿去鉴证过了，大概率还是真品，否则他压根犯不着大动干戈，让你也去现场……” 秋火明瞥了一眼赵嘉敏，这小姑娘的见识与智慧比起一般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前世他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但是凭她的能力不应该泯然于众人焉。 赵嘉敏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这家伙，运气还不赖。”笑的时候，她的脸颊处浮现了一个小小的梨涡，让清丽的面容增添了一份娇俏。 “还是你有福气，你让我认识了你的小舅舅，不然，我哪里能买的了这玩意儿……” “那行，今天早饭你请了吧，秋大富豪。” “好嘞，赵女侠，放开来吃，管饱……” 两人说说笑笑，秋火明只觉得这条路太短，还没怎么聊就已经到了。 食堂里人并不多，毕竟是一大早，加上没开学，等打了早饭后，两人找到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秋火明这才把张松来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昨天两人都在现场，凭着赵嘉敏的聪慧，她大概早就猜出来事情的始末了。 “唉，这些人不仅坏，还这么狠毒……”赵嘉敏一时间有些语塞。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你别操心了，他既然想去学法律，证明了他想行动的，就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嗯。”赵嘉敏伸手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鸡蛋剥开，将剥好的白煮蛋放入秋火明的饭盆里。 秋火明甜滋滋地拿起来就吃，“阿敏，你真好。” “你要是亲自送进我嘴里，那就更好了……”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你别顺着杆子往上爬……” …… 有几个端着饭盆子走过来的学生见状，干脆移开脚步换了个饭桌吃饭，这波狗粮眼不见为净。 开学后，时间过得飞快。 一周后，温律师亲自过来了。 秋火明跟系里请了假，整理了随身物品，这才背着包跟着温律师一起上了的士。 “等到了港城，先休息一天，拍卖会是安排在周日……”温律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秋火明，“金总连这事都要你去过目，这单子，你也有份？” “我是经手人嘛。” 这句话立即打消了温律师的疑问，“也对。” 车上有外人，对话不能说的太清楚，大家点到为止，温律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毕竟也是年纪大了，这一过完年就两地奔波，确实累的不轻。 在他心目中，大概已经默认了秋火明毕业后应该会来帮金绰埔做事。 秋火明也不解释，这种事情就让小叔叔去操心得了。 到了火车站，温律师付了车费，带着秋火明乘坐去往深城的火车。 这时候去深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要提前办理边防证，因此在羊城就有一些劳务公司，专门为一些工厂在内地招募工人，当初杜秀敏也是这么过去的。 “路上还要开3个小时左右，你先休息一下……”上了火车了，温律师这才放下心来，他先从手提包里将保温杯取了出来，美美地喝上一口热茶。 秋火明应了一声，开始打量起车窗外。 内地的火车到了羊城后，就是终点站了，深城要去内地，必须先到羊城，这也造就了羊城火车站的繁忙景象。 坐下来没一会儿功夫，火车开动了。 耳边是熟悉的“哐当、哐当”的声音，秋火明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他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好奇。 第295章 港城 第295章港城 不知不觉间，秋火明跟温律师一样，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列车已经快要到站了，温律师正在收拾桌面，见他醒了，笑道：“还有一段火车要坐，到底是年轻人，这觉睡得是香……” 秋火明忙直起腰，车厢里的众人都已经在整理各自物件了。 深城火车站就在前面，温律师叹了口气，“这里灰尘大的很，一会儿下车你自己注意一点。” 没多久，列车缓缓靠站了。 秋火明看着眼前这个跟小县城一般的火车站，几乎无法跟后世的深城都市相提并论。 列车停了下来，秋火明跟在温律师身后下了车，出了简陋的站台。 秋火明看着不远处，黄土飞扬的广场目瞪口呆。 温律师一马当先，踩在土路上，往前快步走去。 过了这个广场后，就看到了罗湖桥。 港城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人均GDP都名列前矛，东南亚国家的很多务工人员，都以能到港城工作为荣。 秋火明站在他身后问道：“温伯伯，我们在港城哪站下车？” 罗湖桥两侧站了好些人，中间是铁轨，此刻还没车来。 “红磡站下车，出了站我们差不多就到了，你小叔叔的店铺就在附近……” 秋火明直起腰极目四望，港城跟深城当中有铁丝网隔开，反观深城这边，还是农村的模样，到处是农田，建筑低矮、有些年头了。 一进入港城的土地，温律师的神情就放松了下来，就连笑容都多了起来。 “走，还要排队……”温律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秋火明看着窗外，港城的繁华与深城的破旧，形成了强烈地对比。 再往前走就是口岸了，要去港城目前只有这一个通道。 温律师笑道：“要到家了。” 大概是心情好，他开始跟秋火明介绍起沿途的风景。 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条两侧都是三层骑楼的街道上。 秋火明应了一声，开始乖乖排队。 秋火明随着温律师一起下了车，车站附近停了好些大巴、中巴车，部分乘客分流，自觉到附近站台排队。 车子停了下来，众人蜂拥到门口。 两人在列车上用了午餐。 温律师带着秋火明出了车站。 好不容易轮到了，已经大中午了，验过证件后，这才上了车…… 秋火明跟他一前一后进了口岸，里面已经排起了长龙，温律师自觉走到队伍的末尾。 秋火明听的起劲，两人一问一答，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十分钟后，列车速度放缓。 （车站……） （罗湖桥） 骑楼的底楼是门面房，街面上的招牌各式各样，霓虹灯还没打开，路旁停着不少车子。 其中有间铺头挂着音像公司的招牌，音乐声传了出来，店里生意兴隆，大多数是些年轻的学生跟职员打扮的青年。 “你小叔叔的店，除了这家店，他还有个公司，签了一些歌手……” 温律师简短介绍了一番，两人已经进了店里。 一个面容丰腴穿着一套旗袍的温婉妇人，跟一名年纪很轻、身材瘦小的男青年站在柜台后面，妇人收银，男青年负责包装音像制品…… 店里正在播放去年评选出来的劲歌金曲…… 秋火明看着店里琳琅满目的磁带，禁不住咂舌…… 要是把这家店搬到内地，那绝对是日进斗金。 温律师等妇人忙结束了，这才问道：“金太太，金先生在上面吗？” 金太太一抬眼看到是温律师，顿时笑道：“喔，温律师回来啦，上去喝杯咖啡，他在……” 接着目光移向了跟温律师站在一起的秋火明，她的眼睛一亮，“你就是小秋吧？” 秋火明点点头，也随着温律师叫了一声：“金太太好。” 金太太立即从收银台后娉娉婷婷走了出来，她捂着嘴笑道：“这称呼可不成，你要叫我小婶娘……平时听绰埔赞你，我还觉得他夸大其词，眼下看到你，你这样貌怕是比我们这里最当红的艺人还要好看……” 秋火明赶紧改口，“小婶娘……” 温律师在一旁催促道：“晚点再闲聊，先上去……” 金太太这才点头：“办正事要紧，伱们快上去吧……” 温律师拉开闸门，秋火明跟着他上了二楼，这才低声问温律师：“小婶娘怎么亲自收银啊？” 温律师瞥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前面有伙计手脚不干净，还在招人，她临时顶上去的。”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 金绰埔的书房在二楼，旁边是库房。 三楼平时住家，不过他赚了钱之后，在其他地方买了楼，就是往返不方便，干脆还是住回老房子。 对于港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金绰埔已经算是成功人士了。 “扣扣” 温律师熟门熟路敲响了门。 “进来。” 门推开，金绰埔正坐在窗前的书桌后，手里在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本子，旁边放着咖啡杯，还冒着热气…… 房间里都是咖啡香。 “小叔叔好。” “金先生。” 他闻声扭头看向秋火明一行人，嘴角一扬，“你们这速度可以啊，快请坐，我给你们泡杯咖啡。” 咖啡泡好，放在茶几上，他这才拖过椅子，坐下来后问道： “饭吃了吗？没吃的话，隔壁就是茶餐厅，他们家炒牛河远近闻名……” 秋火明连忙应答：“吃过了。” “那晚上我带你去吃深井烤鹅，多的是人开车去吃。” 秋火明笑道：“好啊，让小叔叔破费了。” “破费个啥。”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秋火明，又看看温律师。 温律师喝了一口咖啡，脸上露出一丝疲态。 “温律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准时到拍卖行……” 温律师放下咖啡，起身，拿着手提包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休息了，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 看着他离开，书房们“啪嗒”一声再次合上，楼下的音乐声也小了几分。 金绰埔这才嬉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可记得我是有佣金的。” 秋火明咧开嘴笑道：“本来就说好的，是你应得的，要不是有小叔叔帮忙，我一个人怕是根本拿不下。” 金绰埔看着识时务的秋火明，眼里多了一丝欣赏。 “明天有几个国际上有名的收藏家会出现，你淘来的这只碗，有可能会是爆品，兹事体大，无论如何，你要到场，情谊归情谊，这生意归生意……” 第296章 头一晚 第296章头一晚 秋火明第一次跟拍卖这个行业打交道，所以极为好奇，他问了好些个问题，心里这才有了些眉目。 至于国际有名的收藏家他倒是知道一二。 相关的的报道多少都看过一些。 金绰埔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对秋火明上心，其实还有一层原因，自家那个倔强的外甥女，跟他关系匪浅，不管怎么样，日后对她总归是个助力。 加上秋火明这人看似圆滑，但是骨子里的骄傲、风骨，都让他极为欣赏，这种有底线、有能力的人，会走的很远。 保不齐日后，还能替金家招揽一点香火情分。 自家祖上一路资助贫苦出身的读书人，想必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他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才叮嘱道：“晚上也别去酒店了，家里有客房，已经收拾好了，等吃好晚饭，我领你去。” 下了楼，依旧是在音像店里，眼下是学生放学的时间，店里多出来好些面孔青涩的学生仔。 相比较内地而言，这里的学生穿着，要光鲜很多，他们的衣服上见不到补丁，几乎清一色是学生制服。 冠生吐了一下舌头，提着着书包沿着走廊跑了起来，天佑则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 冠生立即叫了起来，“好耶，我最爱吃烧鹅了。” 天佑在一旁嘀咕道：“还不吃饭，我饿了。” 秋火明的手被他攥得紧紧的，这小家伙妥妥地是E人啊，跟自家小妹不相伯仲。 金绰埔解答完秋火明的疑问后，又把这次办理相关签证的事情，跟秋火明简约地说了一遍。 临近傍晚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了小孩子们的嬉闹声。 金绰埔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拉着秋火明介绍道：“这是我两个儿子，老大叫金天佑，老二叫金冠生，大的11岁了，小的8岁……” 今天难得遇到了一个愿意听他唠叨的人，精神都好了几分，嘴里的话更是像不要钱一样，‘突突突’地蹦了出来。 小儿子缩在大儿子的身后，还没等他开口，大儿子先说话了，他脸上看不出喜悦，有些应付地看着秋火明说道：“哥哥好。” 冠生热情地跟秋火明介绍起来，他是个话痨，大概平时家里人都嫌他烦，不搭理他，让他憋很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 “你们好啊。”秋火明打量着他们，他们俩样貌跟金绰埔有三分相似，更多的是像他们的母亲，看上去格外地清秀。 他跟着向两个儿子，介绍起秋火明，“他就是我常常提起的秋火明大哥，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高材生……” 秋火明瞥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老板娘不在，店里多了一个中年伙计。 有了这个话痨，反倒是把秋火明跟这座城市的关系给拉近了，那些初来乍到的陌生与隔阂在慢慢地消散。 到了门口，没等多久，金家几个人都赶过来了。 金太太看来是，特意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她穿着贴身的长裙子，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用发卡夹着，发尾是烫过的，看上去很洋气。 相比较而言，天佑就冷漠的多，礼貌中透着一股子疏离跟倨傲，看着秋火明，就好像看到了乡下来打秋风的亲戚。 菲佣手里拿着一个书包，放在房间门口，快步离开。 大家走在路上，还是有几分显眼，特别是金家跟附近的街坊都熟悉，一路走过去，招呼声不断。 跟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秋火明，这时候反倒羞涩了，只见他迅速地退回到走廊上，不一会儿，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小少年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菲佣。 秋火明从椅子上抬起头来，没一会儿，房门“啪”被推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探头看了进来，“爹地，是哥哥来了吗？” 秋火明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但也不会热脸贴着冷屁股，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头跟冠生聊了起来。 金绰埔丢了几本书给秋火明，让他随意翻看，自己又回到书桌前开始工作。 “自己的书包又要让索菲亚拿了？”金绰埔眉头一皱看向了小儿子。 金绰埔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兔崽子，都给我进来，见到客人不会打招呼啊……”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他们上楼的声音。 金冠生得到了回应，大着胆子上前去拉秋火明的手，“哥哥，我带你去看我的漫画书……” 金绰埔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我们先下楼，吃饭的地方不远，我们走过去就行。” 金绰埔笑道：“行了冠生，知道你热情了，你们把东西放好，我们先去吃饭。” “走吧，今晚吃烧鹅……” 金绰埔笑着回应了一句，开始领着大家往里走。 金冠生捡起书包，他凑近秋火明，亲昵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港城的气温跟羊城差不多，但是空气更加的湿润，想必是靠近大海的缘故。 走到一个大排档门口，还没等他们进去，里面的伙计已经在招呼了，“金老板，有阵子没来了……” 他随手拿起一件外套，领着秋火明出了门。 两个孩子依旧是穿着学生装，冠生上前拉着秋火明的手，同时仰着头赞叹道：“哥哥你好高，比我们学校最高的还要高……” 秋火明扫了几眼，店里面的桌椅都已经很古旧了，墙上贴着好些招贴画，地面铺着花瓷砖，靠近门口的地方，是熟食台，挂着三只肥美的烧鹅。 今天他们来的早，店里空荡荡地，不一会儿老板也过来招呼了，这里的人透着一股子街坊亲切地劲儿。 见到秋火明还特意问了一声，“这后生一表人才……” 金绰埔直接回了一句，“内地过来，自己的亲戚，今晚的烧鹅给我挑好一点。” 老板当即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打招呼去了。 秋火明看着面前的场景，听着他们的对话，宛如在看一部80年代的港产片，看的是津津有味。 金绰埔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菜，这时候，外面开始进人了。 没一会儿，坐了好些人，周围的声音都嘈杂了几分。 “爹地，我要喝忌廉沟鲜奶，火明哥哥也跟我一样。”冠生撒娇跟金绰埔提出要求。 金绰埔笑道：“是你要喝吧，还拉上人家火明哥哥，行，今天开心，伱们三个，干脆一人一份。” 饮料先上，所谓的‘忌廉沟鲜奶’，就是将玉泉忌廉汽水倒入冰冻鲜奶里。 秋火明用勺子舀了一口，口感甜香，味道竟然很不错。 他三下五除二，就将它舀完了。 这边开始上老火靓汤，汤分好，接着将里面的食材打捞了出来，旁边放着一碟酱油。 这些东西几乎都不用等秋火明开口询问，话痨冠生，就已经在跟他科普了。 紧接着就是今天的大菜了，烧鹅切好端了上来，金绰埔要了半只，满满一大盘子，秋火明夹起来一块，送进嘴里，这烧鹅半肥半瘦，皮脆、肉嫩，一口下去，肥美地令人周身都觉得满足。 “好吃吧，其实最正宗的烧鹅不在这里，要过海，到村子里面去吃，就是太远了，等以后空了，叫上嘉敏，一起去……”金绰埔一边吃了烧鹅，一边跟他闲聊。 秋火明点了点头。 一旁的金太太抽空问了一声：“火明啊，你们那里……现在还是吃不饱吗？” “我们之前有捐助过米粮送到了口岸……” 金绰埔接住话茬，笑道：“好很多了，我看啊，这日子还会越来越好的。” 金太太瞥了他一眼，“再好也不是你的家了，你要把重心放在这里……” 金绰埔看了一眼两个儿子，“我有数的……” 秋火明听出来金太太的话外音了，大概是怕金绰埔回到内地后，会重蹈覆辙。 天佑一边吃着烧鹅，一边说道：“那边我不要去，都是灰……” 金绰埔瞪了他一眼，“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冠生笑道：“我要去，我可以在地上打滚，我还跟爹地去山上，我刚学会爬树。” 这是指上一回，回老家祭祖发生的事情。 金太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眉心青筋跳动。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冠生的脑袋，“哥哥也会爬树，爬的可利索了。” 顿时换来冠生无比崇敬的眼神。 金绰埔笑道：“火明啊，你总算有几分孩子样子了，我都差点忘了你也才19岁。” 饭桌上气氛逐渐融洽，就连之前一直有些不爽的天佑也开始跟秋火明问起问题来，秋火明稳稳地接住了他跑出来的各种古怪问题。 不到一盏茶功夫，他再次收获了一个小迷弟。 最后一道菜是干炒牛河，吃完后，秋火明跟两个小的，都摸着肚子消食，不吱声了。 金太太担心孩子吃的太饱，提议一起去转转再回去。 这里离海岸线不远，大家朝着那边走去…… 附近的红磡体育馆虽然已经造好了，但是还没正式启用，借着灯光望过去，就像是一艘大船的甲板，正对着大海…… 港城的白天跟夜晚截然不同，沿街店铺的霓虹灯闪烁，各种招牌，极具特色。 夜色下的行人脚步匆匆，一些店面的门口站着一些东南亚人，路过一家酒吧，门口两个穿着制服的阿三，正斜着眼睛，看着街道上往来的人流。 金绰埔笑道：“以往，只要来了都给身份，现在不行了，要通过官方途径，我来的早，也是受惠者，这里接纳了我……” 冠生抬头道：“爹地，你游过来是不是‘嗖’地一下……” 天佑撇撇嘴，“爹地没有游水，他是掉了进去……” 金绰埔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命好，被人捞上来了。” 冠生一脸的失望，“爹地，你以前说你游过来的。” 金绰埔老脸一红，夜色里看不真切。 秋火明忍住笑，他拉着冠生说道：“就算是掉进海里，那也算是游过了……” 几个人转了一圈，又开始往回走。 等终于到家，秋火明拿了背包，被带到了二楼的最后一间，这里是改造过的客房，有洗浴跟厕所。 秋火明大喜，冠生还想邀请他上楼去玩，被金绰埔喝止了，“你火明哥哥今天太累了，让他早点休息，明早我还要带他去办事。” 冠生这才恋恋不舍地跟在天佑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明早，我来叫你，吃了早饭我们就出发。” 金绰埔说道。 金太太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洗漱用品，“这些都是新的，你随便用。” 秋火明道了谢，金家夫妇这才转身离开。 关上门，室内的灯光带着暖意洒了下来。 窗口放着阔叶绿植，这边看不到街道，只能看到居民区。 好处就是很安静。 秋火明三下五除二，褪去了衣物，兴匆匆地去淋浴间，好好冲了一把澡。 洗好澡，时间还早，他坐在室内的椅子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如果撇开这个年代不谈，让他几乎有种回到后世的小旅馆既视感…… 秋火明扬起嘴角，起身将毛巾挂好，这才从包里摸出了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看了没多久，门被敲响了。 秋火明打开门，只见冠生‘哧溜’一下钻了进来。 “火明哥哥，快锁门。” 他穿着睡衣，怀里抱着好几本漫画书。 秋火明合上门问道：“怎么不去睡觉？” “明天放假，我睡不着，给你看书吧……”冠生大方地将手里的书都塞给了秋火明，“火明哥哥，我能跟你再玩一会儿吗？” 秋火明也挺喜欢这个小家伙的，他干脆放下书，“那行，我教你一个只有内地人才会玩的游戏……” “好耶，快教我……” 秋火明拿出一张纸，迅速地折了几下，跟着在外侧分别写上：‘东西南北’四个字。 跟着在内侧写上命令。 又折了个四方的色子，每个面都写上数字。 这才跟冠生介绍道：“这个游戏叫做东西南北，你可以随意掷一下色子，根据数字不同，会打开某一个方向，打开后，你必须按照这里面的要求来办事……” 冠生眼巴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好的。” 秋火明问道：“你掷色子。” 冠生拿着色子丢到空中，落下来是数字‘6’。 秋火明分别用两只手指操控着‘东西南北’开合六次后，停在了南风上。 秋火明将这里面写得字递给冠生看。 冠生读了一遍，“命令，选到这一个方向的人，必须回房间去睡觉。” 他抬头看向了秋火明，秋火明嘴角挂着笑意：“要遵守命令噢……” 第297章 拍卖会开始 第297章拍卖会开始 送走了粘人的小孩，秋火明干脆也不看书了，他拿出金绰埔给他的‘拍卖须知’看了起来。 看完了，直接关灯睡觉。 翌日一早，金绰埔穿着一身西装革履地来敲门。 秋火明把门打开，他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全扔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把东西都展开来，是一套西服、衬衫，还有一个鞋盒，金绰埔吩咐道：“衣服换上，今天正式场合，穿得正式一点。” 秋火明把东西都抱进了洗手间。 这是一套浅色西服，还有一件浆洗过的白衬衫。 盒子里是一双大码的黑色牛皮鞋，鞋油打过，鞋面上能滑死苍蝇…… 秋火明换上这套衣服，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扬声问道：“小叔叔，这衣服怎么这么合身啊……” 他瞥了一眼秋火明，“听说你的拳脚功夫不错，这次在港城多住几天，教教他们基本功。” “行啊，那就多待几天，我还想在港城转转。” 两人坐定、上茶，不一会儿餐车推了过来，金绰埔熟门熟路地从上面取点心…… “昨晚冠生哭着找他妈，哄到后半夜，他们几个还在补觉呢……” 他温言道：“再加一点？” “今天这场拍卖会，是临时举办的，正式的春季拍卖会要到4月份了……” “聪明，就在那，那边能看到维多利亚港，风景不错。” 金绰埔当即从皮夹里摸出一叠纸钞，“这些是港币，你想买什么就买，不够找我要。” 跑堂的伙计年纪相差极大，有白发的，也有少年人。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为啥要哭啊？” “年纪大了，学不会……”金绰埔惆怅地说道。 金绰埔含笑看着他，“小钱不用，伱小叔叔只喜欢赚大钱。” 金绰埔笑道：“你出来我看看……” “我什么我，算了，懒得说你，你这套衣服是我提前定制的，至于尺寸怎么来的……”他促狭地笑道：“我不告诉你。” 跑堂的拿着一张纸头，每拿一份点心，就在纸头上盖个圆圆地印戳。 金绰埔拿着单子，带着秋火明一起到收银台结账。 “你知道？”金绰埔诧异道。 金绰埔拿了好几个不同的点心，将桌面铺的满当当的。 “问了，不说，就是哭，手里攥着一个折纸，死都不给他妈咪看……”金绰埔叹了口气，“冠生聪明，又太感性，我想让他多点男子汉气概。” 秋火明伸手接过，“谢谢小叔叔，回头从佣金里扣吖……” 金绰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全长接近2公里了。” 秋火明揉了揉肚子，“吃不下了……” “小叔叔，你怎么不买车？” 秋火明：“我……” 看在金绰埔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早些年，内地生活水平不高，逢年过节才有肉吃，想必秋火明这孩子也是，难得吃到好东西。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秋火明就吃多了…… 秋火明若有所思，他对隧道没兴趣，直接开口i问道：“拍卖会是在文华酒店里办的吗？” “行，那我们就出发了。” 金绰埔喝了口茶，夹起一个陈皮牛肉，送进嘴里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跟秋火明科普。 “走吧，先下楼。” 楼下的店面还没开，他们从后面的楼梯下去的，秋火明这才发现他家还有一个进出口。 “昨天在你书房翻看了一下地图册，你说过海嘛，过了海最近的就是文华酒店，我猜的……” 喝早茶的大多数是中老年人，像秋火明这般大的年轻人几乎没有。 秋火明见他在拿东西，顺手端起茶壶，先将两人面前的餐具洗了一遍，这也是从老广这里学来的规矩。 “小婶娘跟两个小家伙不吃早茶吗？”秋火明问道。 早茶在二楼，这个点已经人声鼎沸了，金绰埔跟老板熟，给带到了靠窗口的位置。 金绰埔解释道：“这也是逃生通道，楼下都是店面，小心一点没大碍。”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家新装修过的酒楼。 秋火明从洗手间走出来，金绰埔眼睛一亮，当即托着下巴询问道：“你真的不考虑加盟我们音像公司？我可以花重金捧你……” 港城的车道跟内地截然相反，秋火明会开车，但是没在港城开过。 “一会儿，我们乘坐的士过海，给你见识一下我们这里的第一条海底隧道……” 买好单，两人站在店门口打车。 没多久就有一辆红色的的士车停了过来。 报了地址后，的士原地调了个头，开始沿着并不宽阔的马路飞快地行驶起来。 遇到弯道也不减速，看的秋火明乍舌。 过了海底隧道后，又开了将近十分钟，就到了酒店大堂门口。 大堂里有穿着制服的阿三小跑着过来给他们开车门。 金绰埔应该也是头一回来这种拍卖会现场，虽然没来过，但是他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一身气场就足矣，心里犯怵，面上丝毫不显。 他拿着邀请卡，当即就有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上来，给他们两个领上了楼，当场办理了入场证明。 他们是委托人，之前已经跟拍卖行签署了协议，入场手续简单，不像买受人，他们不仅要提前支付保证金，还需要提交很多相应的证明文件…… 他们来的早，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开始，秋火明顺手在前台拿了一份今天的拍卖品介绍。 大厅中间是座位，两侧摆放了各种点心跟酒水。 金绰埔摸了摸剃的光溜溜的下巴，“走吧，先去喝点……” 大厅里此刻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衣服都穿的很光鲜，秋火明走进来，引起了他们注视的目光。 身高1米83的中国人，毕竟少见，加上少年人的肤色极好，一套浅色的衣服衬得气质高雅，浑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秋火明这里刚端起一杯汤力水，就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对方三十来岁，典型的老广人相貌，他先是跟金绰埔招呼了一声，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他转头看向了秋火明，“能冒昧交换一下名片吗？” 秋火明哪里有名片，他看向金绰埔。 “他是我侄子，过来见见世面的，暂时还没有让他经商的想法……” 金绰埔上来客气道。 对方听他这么说，越发觉得秋火明来历不简单了，干脆留在原地，跟金绰埔谈起了生意经。 秋火明乐得清闲，自顾自喝了起来，一边翻阅着手里的拍卖品介绍。 拍卖品不多，一共才十一个物件，其中压轴的赫然就是秋火明淘来的那盏珐琅彩黄地开光胭脂红山水纹碗。 秋火明看了一眼起拍价，差点把手里的酒水洒了出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这穷人乍富，大概都是这种心态。 秋火明把喝完的杯子放到一旁侍应生的托盘里，这才定定心神，侧身跟金绰埔打了一声招呼，他要到处去转转。 金绰埔见时间还早，叮嘱了他两句，就随他去了。 秋火明顺着大厅往后面的露台走去，露台上布置的绿意盎然，有淡淡地熏香若有若无在花丛中飘散出来。 他穿过那些精心搭配地绿植，径直走到了露台的栏杆边，这里撑了几个阳伞，眼下除了他，还有一位穿着正装的女子，长卷发，背影窈窕。 秋火明瞥了一眼，立即收回目光。 他扶着栏杆极目远眺，不远处就是海岸线，这里就是着名的‘维多利亚港’。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已经透过云层，将海面映照得波光粼粼，泛白得海岸，跟深邃得海水互相交映。 海岸边一溜烟停着许多快艇，航道上还有船只在穿行。 海风经过阳光的洗礼，吹到身上并不觉得冷。 秋火明的发丝被风吹起，他半眯着眼睛，只觉得这一刻心旷神怡。 他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身边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嗨，早晨……”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对方二十来岁，打扮的极为精致，气质高雅，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位女子。 “早晨。”秋火明回应了一句。 对方打开小小的挎包，取出一张散发着幽香的卡片，“我是Anastasia，你可以叫我安娜，请问先生你怎么称呼。” 秋火明双手接过卡片，卡片是全英文的，对方的头衔是拍卖会的主持人。 “安娜你好，我叫秋火明，我还没有名片，非常抱歉……” 安娜笑了笑，“看你的年纪应该才二十出头吧？” “嗯，差不多了。” “那你要叫我姐姐了，我今年32岁。” 秋火明诧异地看向她，“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出头……” 女子大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谢谢……” 两人干脆站在阳光下，聊了几句，对方的专业知识极为渊博，性格也很大气…… 聊了十来分钟，有工作人员找到了露台这里，凑近安娜跟她低语了几声。 安娜这才扭头跟秋火明抱歉道：“跟你聊天实在是愉快，不过，我要去工作了，希望有机会能跟你再次详谈……” “能跟你聊天，是我的荣幸。” 秋火明客气了一句。 安娜的心情很是愉快，她笑着挥挥手，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往回走。 秋火明又站了一会儿，阳光开始灼热起来，毕竟是亚热带的气候，即使是初春，温度还是上来了，秋火明转身往回走。 刚到入口处，就看到金绰埔的身影。 他目光扫到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进去吧，拍卖会要开始了。” 两人回到会场，此刻的会场已经是人头攒动了，香衣鬓影、衣冠楚楚，当中一半是华人，另一半是外国人，大概各种国籍都有，听起来口音各异…… 秋火明跟在金绰埔身后，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没多久，就看到安娜从侧门快步走了出来，她走到了最前方的台上，展会上的音乐停了下来。 安娜的英文极好，开场白直接用的英文，跟着又用白话重复了一遍。 开场白说过之后，开始说起拍卖的规则…… 这家拍卖行用的是英式规矩，也就是说是“出价逐升式拍卖”，最后价高者得，每次的加码不得低于预设的金额…… 会场上很安静，耳边只听到安娜的声音。 当主持人控场能力极为重要，她的声音富有感染力，有种莫名地蛊惑力量。 说完这些之后，她开始介绍起今天的重头戏：拍卖品。 秋火明听得认真，这里的任何一个拍卖品，他都买不起，但是其中一副‘齐白石’的画，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时候的他的画虽然有名，但是价格还没起来。 这幅画是怎么流到港城的，秋火明倒是知道一二，他摸着下巴，盯着台上的安娜，她正报到了这幅画的起拍价格，价格比想象中要低很多。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再过两年，齐白石的书画价格就要被炒上去了。 秋火明的思绪飞扬，现场的这张张大千的作品，拍卖价1万元港币，而自己那碗，起拍价就是200万港币。 要知道，港币是跟着美元走的，也就是说，这时候的港币很值钱。 主持人介绍完这些之后，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拍卖品是个做工精美的金饰品，朝代为清朝…… 现场的拍卖气氛还没活跃起来，举牌的人寥寥无几……安娜在台上也不慌乱，依旧是气定神闲，就是语气多了几分蛊惑。 她开始着重介绍起这个簪子背后的故事，没多久，秋火明就听到了不远处一位女子跟同伴提议，“这个送人寓意极好，不如拍下来吧……” 对方应了一声，当即举了牌。 安娜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好，目前的价格是2万5港币……” 周围举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比起之前要热闹一些。 金绰埔低声对着秋火明说道：“这女人不简单，短短几句话，就把现场预热了……” 接着他又说道：“一般这种首场秀，都会找托，目的就是让人觉得东西抢手，拍卖品有价值……” 秋火明也压低声音回应道：“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 这话一说出来，金绰埔愣了，他仔细地回味着这几个字，倒是对台上的动静不在意了。 他越是想，越觉得这几个字有种魔力。 “啪”台上的槌响了。 第一个拍卖品尘埃落定，是两位女子拿下。 金绰埔这才回过神来，他瞥了一眼秋火明，“火明吖，等回去后，你跟我仔细说说看，你理解的‘饥饿营销’是怎么一回事？” 秋火明正看的起劲，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没问题啊，我能给你说上一天一夜……” 第298章 发财了 第298章发财了 拍卖会继续进行，秋火明观察了一下现场，特别是坐在第一排的客人，手里拿的号牌数字都是很小的号码。 坐在最当中的是一位气宇轩昂中年男人，手里的号牌是"1"，刚刚的那场拍卖，他一次都没举牌子。 秋火明凭着自己贫瘠的拍卖会知识，知道这人肯定非富即贵，拍卖行的前几个号码，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像是刚刚那个金饰，最后举牌得手的号码是‘34’号。 安娜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展示第二件拍卖品，她口若悬河，将这件拍卖品的背景说了一遍。 步骤跟前面一样。 秋火明对这件拍卖品没兴趣，他依旧在打量着第一排的那些客人，这些人彼此间都认识，拍卖会的间歇，还互相打了招呼。 有两个外国人，还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位手里的号牌数字是‘3’。 秋火明有种预感，这两位应该都是冲着自己的那只碗而来的。 “410万，第一次……” 话音一落，金绰埔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这个价位他一早就知道，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紧张。 现场冷了片刻后，竞价继续胶着着。 （漂亮吧） 他松开双手，擦去手心的汗水，放轻松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松懈了下来，开始学着秋火明的样子打量起那些频频举牌的客人。 安娜的声音在继续，“……410万，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1号再次举牌。 秋火明的心跳都快到嗓子眼了，这些钱去除了手续费、佣金，还有给小叔叔的佣金，自己到手起码350万+。 “500万第一次！”安娜的声音终于兴奋了起来，这场拍卖会是临时加进来的小型拍卖会，并不是正统的春季拍卖会，没想到竟然能拍出如此的高价。 秋火明这才发现，第一个过来跟自己搭讪的那位拍卖者，也直起了腰，目光定定地盯着工作人员正在展示的‘珐琅彩黄地开光胭脂红山水纹碗’。 宠辱不惊，这性子倒是适合做大事。 “15号报价230万……” 现场的气氛一直不温不火，一直到了压轴的拍卖品出现，众人才开始骚动了起来。 “此外，这只碗本身的画面非常具有艺术价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来，配色与图案都是令人赏心悦目。” 金绰埔深呼了一口气，他也是巨富之家出身，要不是早年家道中落，自己想必也跟前面那些人一样，手里拿着号牌，潇洒地举牌…… 台下的很多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安娜手里的槌子已经举起来了。 无论如何，自己这养气的功夫可不能丢了。 金绰埔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 安娜眼睛快速地扫过那些举牌的人，同步播报：“1号报价210万……” “510万……”安娜的目光灼灼，第一排的1号跟3号似乎杠上了。 安娜的声音轻柔而富有感染力，她用英文介绍着这件拍卖品。 他瞥了一眼秋火明，这家伙倒是淡定的很，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前几排的客人。 1号终于举牌了。 要知道，现在几万块就能买间屋。 “3号报价220万……” “好，3号出价，420万……” “这是乾隆年间罕见的胭脂红瓷器，这碗经过考证，是皇家专用的物件，只有皇帝或者贵为太后、皇后才配使用的器皿……” “众所周知，一直到民国时期，胭脂红瓷器才开始盛行，乾隆年间的这只碗差点被判定为仿制品，这种工艺在当时极为罕见，物以稀为贵……” 她的目光盯着第一排那几位一直紧咬不放的客人。 安娜的目光遥遥地扫过秋火明，秋火明的手里没有拿号牌，想必是跟着别人进来的。 这只碗，当时专业人员的评估是380万，眼下明显超出了。 安娜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1号报价……250万！” 金绰埔的手心沁着汗水，这笔钱对他而言都已经是笔巨款了。 反观秋火明，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少年人的眉眼俊朗，目光清澈…… 她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竞拍环节……” 安娜身为拍卖师，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管怎么样，这些都算是自己的业绩，卖得越高，对自己的名声越好。 之后的通货膨胀，让钱逐渐贬值，当下最蠢的做法就是把钱存银行……所以拿到钱，一定要投资。 “这只碗的起拍价为200万港币……” 这绝对是笔巨款，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怎么能让钱生钱。 “500万第二次……” 秋火明捂着嘴轻咳了一声，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穷人，500万对他来说就是个数字了，这个年代的500万，那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3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侧身看了1号一眼，忍住冲动，到底没有再次举牌。 “510万第一次……” 安娜见3号没动，这才继续说道：“510万第二次……” “510万第三次……” “砰”槌子敲响。 “恭喜1号拿下这件珍贵的珐琅彩黄地开光胭脂红山水纹碗……” 秋火明听到旁边的那位客人叹息道：“又是徐先生拿下……” “就连乔瑟普都没能斗得赢他……” 秋火明的心中一动，他看着前面正在低头签字的徐先生，这张脸，配合着这个姓氏，一个名字跃入脑海里。 原来是他。 他是个爱国商人，文物落到他手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秋火明凭空多了这么多钱，眉宇间的喜气遮都遮不住。 金绰埔刚刚养的气算是白养了，他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火明，你听到了吗？” 秋火明点点头。 金绰埔回想起当初秋火明一门心思要买这只碗，他还要秋火明别妄想，没想到，人家就是成了，还好他当初没有听自己的。 他的嘴角上扬，这次自己出人、出力，好处肯定要一点的，意思意思就行，做生意就要有来有往，否则怕会结仇。 会场上终于到了最后一件拍卖品了。 是齐白石的画。 起拍价依旧是1万元，当下书画的热度还没有起来，即使是名家，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 这副虾戏图，最后是3万元成交，买下它的人就是之前跟秋火明搭讪的那位。 今天的拍卖环节就算是结束了，买了东西的人还要留下来，做交割。 金绰埔跟秋火明被请进了贵宾室。 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耐着性子把规矩说了一遍，接着拿出文件，让金绰埔签署。 金绰埔签署完之后，叮嘱秋火明道，“这些金额太大了，回头我给你在港城开个账户，钱你自己收着。” 这金额也太高了，他深呼了一口气，移开了目光。 秋火明佩服地看向了金绰埔，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如此讲诚信，要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港城卖掉的这件物品，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物品的原主人是自己。 金绰埔完全可以撇开自己。 “谢谢小叔叔，等到账，你拿掉你的那份佣金。” 金绰埔脸上带着笑意，一巴掌拍了过去，“就等你这句话了，你吃肉，我还能喝点汤。” “走吧，先带你去开户，跟着带伱到‘荷里活道’去转转，你这回眼神可要放亮一点，你看中了啥，我都买下。” 秋火明笑着应了一声，“好嘞。” 港城最有名的古玩街，就是赫赫有名的‘荷里活道’，最初传到西方的中国瓷器，很多都是从这里转手出去的。 当年的很多西方贵族，家里若没有一件像样的中国瓷器，那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这里的古玩店就像是京城的潘家园一样，已经成了气候，不仅是瓷器，就连文玩、书画，应有尽有。 这里也是老外跟收藏家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两人出了门，在酒店外打了车，径直朝中环的银行驶去。 港城不愧是自由港，松进严出。 秋火明很快就办理了相关的手续，拿到了他在港城的第一个账户。 接着两人步行往‘荷里活道’走去。 这次他打算淘些书画，等到84年以后，书画火了，再出手，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至于金绰埔，给他选个好物件，也算是报答一下。 ‘荷里活道’是条弯曲的马路，路并不宽，两侧几乎都是古玩店，就连马路的空地上，也有人摆了地摊。 刚走进路口，迎面就走来了几个洋人，个个脸上挂着笑意，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看就是淘到了好东西。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街道里面的人不算多。 金绰埔笑道：“我们先穿过去，过了这条路，我们再去吃点东西。” 秋火明点点头，他早上吃的多，眼下也不饿。 两人信步往里走去，他们刚刚拍卖了拍卖品，尽管钱还没到账，已经有几分财大气粗的错觉，就连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两人逢店就进，秋火明对文玩不算懂，但是他记性好，只要里面的是真品，卖的贵的，总归是有印象的。 没多久，金绰埔手里就多了一个‘大明正德年间的青龙碗’，这玩意儿售价是1万2千港币，还价9千块给买了下来。 走出去老远的地方，金绰埔才敢问，“火明啊，这个是不是能卖高价？” 秋火明印象中，这件瓷器，在87年的时候拍到400多万，眼下是83年，也就说短短四年时间，价值就能翻好几倍，确实是划算的。 秋火明伸出四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40万？”金绰埔拿碗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400万。”秋火明的语气云淡风轻，金绰埔的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当即小心地将盒子塞进手提包里，跟那些文件放在一起。 “我们还是回去吧，到家里吃饭，这外面不太安全……” 金绰埔原本打算带他到处转转的，架不住这手里的东西太过于贵重了，还是早点拿回家，放进保险箱里踏实。 秋火明点点头，“行啊，那就先回去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小叔叔，不是说温律师今天也来吗？怎么没见他？”秋火明突然想起来问道。 金绰埔笑道：“我让他别去的，昨天我思来想去，他最好别来，你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谢小叔叔。” “嘿，我倒要谢谢你，火明啊，这回在我家，多住上些日子，明天我给你配一辆摩托车，你自己到处转转。” 秋火明也不推辞，“好啊，摩托车我倒是会骑，等我回内地了，这车你再还回去呗……” “等你回内地，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地摊上挂着墙壁上的一副画，吸引了秋火明的注意。 他凑近后停下脚步。 卖画的是一位有些邋遢的年轻男人，他蹲在铺着塑料布的地摊后面。 身后的墙壁上一共挂了四幅画，吸引秋火明注意的就是第三幅。 这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当然这不是真品，而是仿品。 秋火明盯着旁边的印戳，这是张大千的印章。 张大千早年仿过不少名画，而这幅画恰好秋火明知道。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指着这四幅画问道：“这几幅画怎么卖？” 年轻摊贩抬起头来，“一副画200元港币，你要是一起拿了，就给个700块吧。” 秋火明沉吟了片刻，终于点点头，“行吧，我家中堂刚好缺几副画，你帮我给包起来。” 年轻摊贩大喜，当即站了起来，将身后的四幅画都取了下来。 金绰埔之前给过秋火明一笔钱，足足有1000元，他付好钱，抱着卷好的四幅画，刚走出街口，就听到身后有喧嚣声传来。 他扭头看了过去…… 那个年轻摊贩正在跟一个外国人在吵架。 小贩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在骂对方。 对方气急败坏，“说好的，那些画我要了，你不守信用。” 小贩反驳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没拿钱来，我卖给谁都行，你别来捣乱了，快走开……” 金绰埔听得真切，当即拉着秋火明快走了几步，到了主干道上，伸手就去叫车。 这条路繁华，街边的的士很多，没一会儿就有辆车子停了过来。 秋火明跟金绰埔上了车，开出去还没有几十米，就从车后厢的玻璃里看到街道口那名小贩带着那位外国人找了出来。 大概是那名小贩被他纠缠的没办法，装模做样，带他过来找找看。 等到了街头，这里早就没有人了。 小贩一摊手，“人走了，你跟那画就是没缘分……” 那名外国人，四下看了看，确实找不到手里拿着书画的人，这才恨恨地回到小摊贩的地摊旁，开始翻看其它物品。 行驶的车上，金绰埔看了一眼秋火明，问了一声：“真品？” 秋火明摇了摇头，“仿制的。” 第299章 带你去坐叮叮车 第299章带你去坐叮叮车 金绰埔听说这些画，是仿制的，当即就失了兴趣。 他抱着手提包，目光移向了窗外，中午的阳光直射，气温升上来了，自己穿的这身西装有些热，他松开领带，心情极好地靠回座椅上。 这里离他的店面本来就不远，路上红绿灯耽搁了些时间，半个小时后，出租车靠着店面门口停了下来。 金绰埔喜气洋洋地领着秋火明下了车。 一楼的音像店门是开着的，音乐声传了过来，还没等秋火明跨进店里，冠生就跳了出来，他喜滋滋地拉着秋火明的手，“火明哥哥，总算等到你了，妈咪说你跟爹地说去办事情了。” 跟着目光移向他手里提着的画，冠生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不远处，金太太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跟秋火明招呼了一声。 金绰埔从店里扭头嗔怪道：“先让火明进去再说，堵在门口像什么话。” 冠生嘴一瘪，赶紧把手松开，眼看就要掉金豆子了，秋火明半蹲下来，好笑地看着他，“一起走吧，冠生，你给我带路……” 冠生抬起头看着秋火明，“跟电视上的那些武林高手一样吗？” 这是劳力士，跟秋火明的‘上海’牌手表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金绰埔瞥了他一眼，“行，你就跟着吧，别打扰伱火明哥哥就行。” 冠生抬起头，眼角的红色还没褪去，嘴角又再次地扬起，他卖力地点点头，“好，我就吃一份。” 冠生的嘴角顿时扬了起来，“好啊爹地，火明哥哥，你跟我来……” 秋火明先拿起沙士汽水喝了一口，接着脸上表情古怪，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冠生听着金绰埔的话，小声地嘀咕道：“我什么都不会。” “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会玩就行了。”秋火明拍了拍冠生的肩膀，“想不想给我一起练拳？” “冠生，天佑呢？”秋火明问道。 “好耶。”冠生的表情多变，这会儿功夫又活泼了起来。 冠生看着他的表情，禁不住笑了，他把自己的那份雪糕递给秋火明，“火明哥哥，你吃一口雪糕吧，你这个汽水好难喝，我从来都不喝……” 冠生的头立即低了下来。 毕竟是文物，还是放在这里更安全。 秋火明学他的样子，把西装脱下挂好，他低头问冠生：“你中饭吃了吗？” 金绰埔喊了一声，“听到了没，还不快进来。” 三个人下了楼，茶餐厅就在离音像店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眼下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里面空了几个座位。 金绰埔招手，把单点了。 他好笑地直起腰，对秋火明吩咐道： “火明，把外套脱了吧……”金绰埔一边说着，一边率先把自己西装脱下挂好，随手将领带扯了下来，这才觉得周身都解放了。 金绰埔有些诧异，往日冠生也会粘人，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 “比他们还要厉害，就是要练很久，一开始，会很辛苦，你想不想学？” 进了书房，秋火明干脆把手里的这几幅画，也一起交给金绰埔收好。 金绰埔忍住想发火的冲动，“想吃就大声说，扭扭捏捏的。” “没吃，一会儿到老张店里随便吃个套餐就行……” 秋火明隐约想到了自家的老爹，看来在教孩子这一点上，这两个人都是异曲同工。 金绰埔回应了一句，把楼道中的拉闸门再次合上。 冠生看了金绰埔一眼，跟着小声跟秋火明说道：“我想吃雪糕。” 金绰埔收好东西，起身转头一看，冠生又腻到秋火明身边。 他卷起袖口，将手表露在外面。 冠生小声地说道：“我想好了，我要跟你练拳，我不怕吃苦……” 冠生点点头，“我吃过了，但是我还可以陪你们去喝汽水。” 回答的是金绰埔，“他去练习钢琴了，这孩子就喜欢音乐，这样也好，我也是开音像公司的，将来也算是有人继承家业……” 秋火明倒是挺喜欢他的，他总让自己想起自家的小妹。 金绰埔用刀叉在切厚厚地黄油猪扒包，闻言他瞅了冠生一眼，没出声，送了一口猪扒包进嘴里，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秋火明笑道：“那就来一碗餐蛋面，再加一支沙士汽水，冠生啊，你要点些什么喝的？” “冠生的声音我听到了，那就来一份雪糕，只能吃一份哦……”秋火明温言说道。 冠生凑近秋火明说道：“这里的餐蛋面好吃……” 秋火明舀了一点他的雪糕送进了嘴里，“嗯，果然还是冠生会吃。” 秋火明移开沙士汽水，他就是想试试这款汽水的味道，以前听人说过，这款有些像风油精味道，试过了才知道，名不虚传，他已经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冠生思考了片刻，这时候桌上的食物都上齐了。 楼下金太太喊了一嗓子，“绰埔，你们饭吃了吗？” 金绰埔跟里面的伙计打了招呼，这才坐了下来。 餐蛋面果然好吃，秋火明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面跟煎蛋一扫而空，桌上还有咖喱鱼蛋，是金绰埔给他点了，吃了这些鱼蛋后，肚子终于饱了。 现在已经过了午后，一些新进来的人，开始吃下午茶了。 大多数只点了汽水或者咖啡。 金绰埔消灭了主食，这才拿着调羹搅拌了一下咖啡，咖啡里的冰块被搅动的发出声音，港城的咖啡都是加了糖跟炼奶的，这时候的咖啡还不像后世那么多品种，尤其是在茶餐里。 冠生小心地将雪糕都给吃完，心满意足地跟秋火明说起他们班上的趣事。 还没说到搞笑的地方，他自己就已经乐得不行。 听得金绰埔眉头紧皱，他咬咬牙，将咖啡喝完了。 “走吧，火明你要是想上街去逛也行，我得回去休息一下，这年纪到了，不服老不行……” 冠生立即插话了，“哥哥，我带你去坐叮叮车……” “什么叮叮车，就是双层巴士，停下来就会响铃……”金绰埔解释道。 冠生争辩了一句：“响铃就是叮叮叮……” “好啊，那就让冠生带我去逛逛吧。”秋火明站在街道上，反正他眼下也没事，到处看看也不错。 金绰埔从怀里摸出零钱，递给了秋火明，跟着叮嘱冠生，“你把你哥哥给带好了，他可是头一回来。” 冠生卖力地点头，“我看着他……” 秋火明笑了，他伸手，“来，小冠生，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冠生拉住他的手，“我们先去车站，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学校……” “还有一个体育场，哥哥你会打篮球吗？”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等我上去换一双球鞋。” 回到自己的临时房间，秋火明干脆把西裤跟衬衫都换了，换回自己的那套休闲装，皮鞋放好，套上了球鞋。 他拉开房门，冠生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等着了。 秋火明笑道：“走吧。” 这条路，冠生每天都走，熟悉的不得了，他绞尽脑汁跟秋火明介绍起附近的一些有趣的地方。 秋火明今天收获颇丰，眼下出来就是随便走走，也没有目的，耳边听着冠生的童言趣语，让心情愉悦不少。 冠生嘴里说的‘叮叮车’其实就是有天线的电车，有上下两层，上了车，投了钱币后，冠生领着他上了楼梯。 楼上的人不多，秋火明被拉到了第一排坐了下来。 这里位置高，前面就是玻璃，视野极好。 阳光顺着玻璃照了进来，街道两侧行人如织，商店门头上的霓虹灯与店招，造型各异，繁华景象扑面而来。 同车厢里，还有几个外国人，正在大声地说着本国话。 不一会儿车子靠站了，秋火明听到了‘叮叮’地声音，接着又有人上楼来，就坐在他们的身后。 冠生的个子矮，阳光照到了他的头上，他伸手去遮挡，还没等他举起手，头上已经有一片阴影罩了过来。 秋火明脱了薄外套，直接用手搭了个遮阳棚，将冠生的头部遮住。 冠生咧开嘴角，露出白生生的小牙齿。 “火明哥哥，你真好。” 秋火明笑道：“那是因为冠生值得别人对他好。” 冠生的小脸顿时红了，他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 “火明哥哥，可是别人都喜欢天佑哥哥，他会好多东西，他们都不喜欢我……” “我就喜欢你。”秋火明毫不犹豫地说道。 “才能这东西，以后自然会有，但是一个人能让周围的人开心，这个能力别人可学不会。” 冠生攥紧了小手，眉眼间都是笑意。 他用力的点点头，“火明哥哥，我会努力跟你学打拳的。” “嗯，男子汉，说到要做到哦。” 冠生侧过头，眼光看着秋火明的脸，他的脸颊红扑扑地，眼神发亮，“嗯，我是男子汉。” 电车往前又开了一站。 冠生扯着秋火明的衣袖，“火明哥哥，我们要下车了。” 秋火明收起外套，伸手拉住他，开始下楼。 待在后门的地方，这里已经站了几个要下车的乘客了。 车子靠站，冠生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过了站台一百米的地方，有个天主教的小学，冠生笑道：“这里就是我的学校了。” “火明哥哥，我带你去我的班上看看。” 他转身拉着秋火明的手就往里走，门卫认得他，也不盘问，随他们去。 秋火明跟冠生走进了学校，学校很漂亮，不远处的大楼是米白色的，迎面走过来一名修女，冠生立即高兴地叫了一声，“老师好。” 修女慈眉善目，她笑着俯下身子，“原来是小冠生啊，今天放假怎么还来学校？” 冠生立即扯过秋火明，“我带哥哥来我们班上看看。” 修女跟秋火明笑着打了招呼，接着对冠生说道：“那你可要好好招呼他哦……” 冠生点点头，修女这才离开。 这学校的氛围倒是不错，秋火明头一回接触这种类型的学校，还有几分好奇。 进了大楼，冠生的班级就在一楼，很快就到了。 两人转了一圈，冠生事无巨细地向秋火明诉说，到底是港城，这里孩子的娱乐比起内地要多很多。 冠生介绍完学校后，领着秋火明出了校门，径直带到了隔壁的体育场，这是露天的公园体育场。 尽管烈日当空，里面的几个篮球架都被人占了。 打球的声音此起彼伏。 冠生领着秋火明走进了场子里，停在外围的钢丝网旁边，他羡慕地说道：“火明哥哥，我想打篮球，但是他们都不带我玩。” “为什么不带你玩？” “说我投不中……” 冠生抬头，“火明哥哥你会打篮球吗？” 秋火明笑道：“会，但是不厉害。” 冠生感同身受，“我也会，也是不厉害，我经常偷偷溜进来，看别人打球。”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火明哥哥，你可要保密啊。” “嗯，放心，我不会说的。” 里面一共六个场地，几乎都是少年人在打球，只有一个场地有年纪大的。 秋火明看了一会儿，当中有人临时退了下去。 有人冲着秋火明喊了一嗓子，“嗨，靓仔，过来打球……” 冠生的脸上都是兴奋，“火明哥，你去试试。” 秋火明不放心冠生一个人在这里，“不打了，还是回去吧。” 他大声朝着那几个人回应了一句，“谢了，我不打。”跟着拉着冠生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钢丝网区域，身后传来一声抛物的啸声。 秋火明反应可谓极快，他松开冠生的手，几乎不假思索地转身双手前推，一个高速运转的篮球在他的手心里转了几圈，停了下来。 冠生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怒目看向刚刚喊秋火明的那帮少年。 为首的少年嬉笑着跑了过来，伸手要拿秋火明手里的球。 秋火明利索地避开。 “这样好了，我跟你比赛投篮，三局两胜，要是我赢了，这个场地，还有这个球暂时让给我跟我弟弟，要是我输了，我给你十块钱……” 少年当即吹了声口哨，他眉毛一挑，“嘿，可以啊，走吧……” 他篮球也不拿了，快步回到了队伍当中，把这事情说了一遍。 那群少年人顿时起哄了起来…… 秋火明拉着冠生走了过去。 他单手旋转着手里的篮球问道：“谁先来？” 第300章 这笔钱，你有什么打算 第300章这笔钱，你有什么打算 几个少年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推选出来一个身材健硕的寸头少年，“让阿汤跟你比，就比三分球。” 阿汤伸手，“我先投球……” 秋火明点点头，随手将篮球抛给他。 冠生扯了一下秋火明的手，“火明哥哥，你投篮也不厉害，一会儿输了你不要伤心，这钱我来给。” 秋火明摸了摸他的头，“一会儿，你跟我站在一起，这个比赛算我们俩的。” 冠生用力点点头，如果算俩个人的，输了的话，火明哥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他可以分担一半。 那边闹哄哄地，几个少年已经划好了地方，要秋火明过去。 秋火明带着冠生一起走了过去。 三分球除了基本功之外，也要看运气。 为首的少年撇了撇嘴，“打平了就再继续三局啊，你先热热身……” 篮球几乎没有碰擦到篮框的任何表面，丝滑地落到地上。 阿汤瞥了他一眼，飞快地收回了目光，他的性格极其谨慎，依旧是稳打稳扎，比划了好几下之后，球终于抛了出去。 阿汤微微蹲下，举着球做了个投球的手势，他们刚刚才打过球，球感还在。 阿汤再次上前将球拿在手上，这回他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在一旁的几个同伴已经准备庆功了，“好样的阿汤，一会儿我们去吃牛杂……” “好。”秋火明拉着冠生站在一旁，冠生头一回遇到这种对决，他的脸通通红，心跳很快。 尽管没中，阿汤也没沮丧，他反而笑了起来，三次能进两次，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对这个成绩他很满意。 阿汤撩开背心，露出几块腹肌，他用背心的下半部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少年们散开，留下他们三个人站在内场。 篮球撞到了篮板跟篮框的边缘跳动了一下，竟然再次落入了篮框之中。 “我先来，三局对吧，我就连续投三次，之后轮到你。” 秋火明的动作跟阿汤很相似，他也比划了几下，因为他发的是第一个球，那帮子少年人都聚精会神地看了过来。 秋火明接住球，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回他的速度快了一些。 秋火明松开牵住冠生的手，开始熟视无睹地原地做起了拉伸运动。 篮球丝滑地落入了球框之中……落到地面，“砰”一声弹跳了起来。 他的目光移向阿汤。 球飞旋着狠狠地砸在了篮板上，弹跳到篮框的边缘，掉落了地上…… 几秒后，球旋转着飞出，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篮框之中，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笑闹声。 他站在刚刚阿汤站立的地方。 阿汤微微一笑，快步上前，将篮球接到手上。 大家的视线随着篮球移动…… 秋火明活动了一下肩胛，再次将球接住。 刚猫下腰，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歇，球已经飞了出去。 这回的篮球在空中有个细微的调整，落下的地方跟第一回几乎一样，但是更加偏向了篮框中央。 阿汤点点头，原地弹跳了几下，用力拉伸着上臂。 一旁的冠生紧张地屏住呼吸。 这回他依旧很谨慎，做了几个比划投球的动作，这才用力将球投出。 冠生兴奋地伸出右手，跟秋火明的手掌用力击打了一下。 阿汤做了个OK的手势，走回到原地。 冠生跳了起来，“火明哥哥，我们又进了！” 冠生抬头瞥了一眼秋火明，有些暗喜，他们如今是队友了。 他快步走到几个伙伴身旁，秋火明上前将还在弹跳的篮球接住。 那群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阿汤呼了口气，“凑巧吧，还有一球，哎，有说打平了怎么办吗？” 他站回到原地，依旧是刚才的老路子，比划了几下后，球再次地抛了出去。 冠生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他默默地看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扭头看向他，他半蹲下身子，伸出右掌，“GIVEMEFIVE……” 秋火明微微一笑，“嗯，还要再进一个。” 站立的几个少年人不以为然，阿汤笑道：“运气不错。” 篮球在半空中划了个抛物线飞了出去，一下子砸在了篮框的边缘，费力地弹跳了一下，惊险地落回到篮框中。 “进了！”冠生兴奋地叫嚷起来。 冠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地跳了起来，“火明哥哥！” “我们赢了。”秋火明这才直起腰，他快步上前将篮球接住。 “我跟我弟弟玩二十分钟，这个场地跟球会还给你们的。” 阿汤一把扯过还想要去理论的少年，“走吧，我们歇一会儿，愿赌服输。” 这人倒是不错，秋火明扬起嘴角，“谢了，哥们。” 那些人闹哄哄地散了。 冠生还有些不敢相信，秋火明拿着球开始做运球运动，“冠生，别愣着啊，过来抢球。” 冠生的眼睛亮了起来，迈开小短腿追了过去……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在外围坐着的那帮少年，干脆派人出去买了汽水回来，边喝汽水边等秋火明他们玩耍结束。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冠生兴奋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跟在秋火明身后将篮球还给了那帮人。 阿汤手里拿着两支汽水走了过来，他把汽水递给秋火明跟冠生，“请你们喝的，这片球场上难得有人能赢过我，伱怎么称呼？” 秋火明没接汽水，“我叫秋火明，这汽水就不喝了，今天玩得很愉快，再见……” 他拉着冠生一起往外走去。 阿汤拿着两支汽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旁边的少年冷笑道：“这小子挺傲气啊……” “有本事，傲气一点也没什么。”阿汤将手里的汽水递了一个给他，“走吧，今天我不想打球了……” 体育场外的街道上，冠生还在兴奋中，嘴里的话更加是不停，跟蹦豆子似的，“火明哥哥，我今天投中了6个球，还抢到了你3个球。” 秋火明笑道：“冠生越来越厉害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车站走去。 冠生突然想起刚刚的事情，他问道：“火明哥哥，那个跟你比赛的哥哥，给你递汽水，你为什么不要？” 秋火明笑道：“汽水瓶盖是打开的，我跟他不熟，要是他在里面放了不好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冠生眉头一皱，“他们好坏啊！” 秋火明摇摇头，“他们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放，单纯想请我们喝汽水……” 冠生疑惑了，他抬头看向秋火明。 秋火明解释道：“既然我们吃不准，那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接受他们的东西……” 冠生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过来。 “爹地以前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火明哥哥，是这个意思吗？”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冠生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冠生会举一反三了，太聪明了。” “走吧，我们先去买杯汽水喝喝，喝好了再去坐车。” “嗯。”冠生指着站台旁边的小店，“那里就有汽水卖，还有雪糕……” “现在可不能吃雪糕，我们刚运动完，就喝汽水吧……” “嗯！”冠生答应的无比顺畅。 两人在店里买了汽水，守在门口喝完了，把瓶子换掉了，冠生额头的汗水也消停了，脸色渐渐地恢复如常。 秋火明这才牵着他的手，到站台排队。 等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 秋火明洗了把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顺手将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洗掉了。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他信步朝着书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冠生正在里面绘声绘色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书房门是开着的，金绰埔跟天佑都在。 秋火明“咳”了一声走了进去。 冠生正说到秋火明投球的事情，一转头看到了秋火明，立即兴奋地走上前去，拉着秋火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金绰埔跟秋火明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移回小儿子身上，天佑大概是累到了，有些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 冠生招呼好秋火明之后，又站回原地，秋火明看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看来也是洗好澡出来的。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听着冠生继续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撇开其它不谈，冠生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不错的，除了经常笑场之外，还是能把人带进去的。 故事终于说完了，天佑冷笑着说道：“冠生，你那是赌博……” 冠生瞬间哑了壳，他看向金绰埔。 金绰埔笑道：“这不叫赌博，这是竞技，各凭本事。” 他招了招手，冠生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快步走了过去。 金绰埔伸手将他揽在怀里，都说幺儿受宠，这在金家也是如此，只是天佑太过于出彩了，反而将冠生的光芒给遮掩住了。 “你今天表现得很不错……” 金绰埔的话音一落，冠生立即笑得眉眼弯弯，“爹地，我们请火明哥哥在我家常住好不好？” 金绰埔看向秋火明，“火明，听到了吧……” 秋火明苦笑道：“最多再住三四天，我真的要回去了。” “行，那就再住个四天。” 金绰埔狡黠地一笑，“回头你去书店看看，你上回说要买的书，或许有……” 秋火明点点头，港城有很多书店，也有全英文的工具书，都是从海外运过来的。 金绰埔松开揽住冠生的手，吩咐道：“天佑、冠生，你们先去玩一会儿，我跟你火明哥哥谈些事情。” 等这两个小的出去了。 金绰埔这才起身，将书房门合上。 “今天难为你了，我也难得看到冠生有这样的表现，他的自信心回来了不少。” 金绰埔拉开抽屉，从里面数了几张纸钞，转身递给秋火明，“一共四千块，你这几天在外买东西用，要是不够，回头再找我拿……” “摩托车我托人去买了，明天送过来。” 秋火明接过钱，“谢谢小叔叔。” 这些钱他拿的一点都不心虚，放眼以后，他能让金绰埔赚更多的钱。 金绰埔极其喜欢他的态度。 “火明啊，你这养气的功夫是跟谁学的，要不是我知道你这年岁比我小，我还真的能被你唬住……” 秋火明苦笑道：“大概是我平时打拳的缘故，比较能沉得住气……” 这话金绰埔信了几分，当即对冠生要跟着秋火明身后学打拳的愿望更加的强烈了。 “接下来的四天，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让他起来，跟你先学学基本功，以后港城这边，你要经常来才行，你的那笔钱不是小数目，你看看，有对它有什么计划……” 现在是1983年，英女王已经来华访问过了，关于港城回归的事情，也被一再提起。 在这种背景之下，港城的很多地产业开始飘摇不定，特别是近期，房价跟地价都一再下落。 秋火明斟酌片刻后提议道：“我打算在地铁沿线买楼，花八成的钱入手，其余二成，我留着有其它用处。小叔叔，你要是有充足的资金的话，也可以投资一波房地产……” 金绰埔闻言点点头，“我有个朋友就是搞地产的，他最近总抱怨，我回头看看，能不能入股……” 秋火明心中一动，“入股大概需要多少钱？” 金绰埔笑道：“钱多股份多，钱少股份少，没个定数。” 秋火明点点头，“小叔叔，这个人靠谱吗？” 金绰埔想了想，“在商论商，诚信这一块，他没问题，就是眼下大概是到了瓶颈期……我约他这几天出来商谈一下，你要是有兴趣，就一起去听听……” 秋火明大喜，这种近距离跟港城的商人面对面交谈，可以更好的了解当下的情况。 “好啊，那就等小叔叔安排了。” 秋火明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这个人靠谱，他的公司也不错的话，自己的这笔钱干脆跟金绰埔一起投到他们公司。 雪中送碳难，锦上添花易，与其以后攀附，还不如眼下就出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金绰埔抬头看向桌面的台式古董钟，已经是5点3刻了。 “火明，走，上楼去，晚饭差不多要好了。” 金绰埔家里有三个帮佣，两个东南亚人，一个负责照顾孩子，另外一个负责清洁。 第三个是华人，他是厨师，据说一手粤菜做的相当的到位。 到了三楼，秋火明这才发现，这里比二楼要大的多。 三楼多了露台，再上面还有天台。 第301章 拉风 第301章拉风 餐厅里面放着一张长桌子，当中摆了饭菜，港城气温不低，摆好的菜不用担心会冷掉。 客厅的斜对角，放着一架钢琴，旁边放着曲谱。 不一会儿金太太就领着两个儿子上来了。 也难怪金绰埔不愿意搬到新房子去住，住这老房子确实更加便利。 “吃饭了。”金绰埔率先坐了下来。 大厨的手艺确实很棒，秋火明头一回在港城吃住家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这种感觉挺让人新奇的。 傍晚的落日已经沉了下去，客厅里的灯开着的。 风吹过薄窗帘，露台上的阔叶植物露出一角。 金绰埔跟金太太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照顾的很周到，冠生吃饭倒是很守规矩，他看了秋火明好几眼，但是都没有腻歪过来。 金太太平时不声不响，对孩子的教育还是很抓紧的。 许琅师傅跟秋火明说过，他教给他的拳法，有缘人即可教，有教无类，但是心法、口诀这些，必须要等他许可。 秋火明已经有些习惯于在这里的生活了，回到房间后，衣服还没干，但是床上又被人放了一套干净的休闲服，旁边放着一张纸条，[衣服脏了就放洗衣篮里，会有人来收的。] 秋火明把衣服抖开，在身上量了一下，很合身。 此外他上回委托在‘广交会’上认识的那位鲁迪先生，让他帮忙买一本程序方面的书，一直都没有回应。 拍卖行的钱这两天就能下来了，他现在也不急着走，先在港城转转，有道是道听途说，不如亲眼看看。 他拉开椅子，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开始回盘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要做的计划，他拿出钢笔在纸上画出两条线。 他揉了揉眉心，一个少年人拥有了巨额财富，在内地，特别是在当下的环境中，就算他想建立实业，也大概率会遭遇滑铁卢…… 冠生抬头看向秋火明。 “现在要是教你基本功，你一定会觉得很枯燥……” 金绰埔见他学的有模有样，顿时放下心来，转身就下了楼。 冠生的营养好，身体素质不差，虽然没有武学基础，但是他平时活泼好动，这身体韧性极好。 让冠生来主动要求学。 他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上：以钱生钱…… 四十分钟后，冠生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累的平躺在地上，“火明哥哥，我不行了……” 秋火明看着周围的一切，对于金绰埔的能力有了更深的体会。 秋火明笑着把他拽了起来，“走，下楼喝点水，洗个澡。” 他微微一笑，将笔记本收起来，取出专业课课本，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冠生的困意顿时没了，每次跟秋火明在一起，他就能收获很多的夸奖，小孩子的心里满满地都是快乐。 他打开自己随身带的全国地图册，翻开第一页，他的目光盯向了京城的博物馆…… 他能单枪匹马在港城挣下这笔家业，确实挺不容易的，金家人的经商天赋似乎是与生俱来。 “火明哥哥。”他揉了揉脸颊，抬头看向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冠生有些后悔，但是看到了秋火明已经在那等他了，那点悔意立即烟消云散。 秋火明摆了个招式，“所以，我们直接来打一套完整的拳法，你没有基础，打不好不要紧，就是跟着我一起练……” 无论如何，这些知识才是他傍身的资本。 冠生点点头，也学着秋火明的样子，扎了马步。 秋火明搁下笔，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微微有了变化，所以，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就手眼下。 到了大厅，水跟毛巾都备好了，金绰埔有些心疼地看着被半抱半拖下来的小儿子。 所以，他教冠生，也符合师门规定。 他打算在港城的书店兜兜，说不定会有惊喜。 秋火明在这几行字的最后加上两个字：‘安全’。 灯光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开始在比划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洗漱完毕，径直上了天台，金绰埔领着冠生这才姗姗来迟。 有钱真好，秋火明感慨了一句。 眼下时机未到，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秋火明的想法很简单，先让孩子有了兴趣，再反而推之，孩子有了兴趣了，自然想要打好它，这时候再跟他强调基础的重要性。 “学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秋火明笑了笑：“不错，第一天就准时到了。” 天台上，开了盏灯，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 温馨的时光很快地就过去了。 冠生揪着小脸，打着哈欠，他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来练习拳法，眼下瞌睡的不行。 纵观历史，那些成功人士，都是时势造英雄。 一条指向港城，另一条…… 秋火明举起大拇指，“超级棒。” 冠生立即咧开嘴角，脆生生地回答自己的父亲，“学得超级棒。” 众人都笑了起来，秋火明教他小口喝水，刚运动完的一些注意事项。 这个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了，朝霞正在渲染天空，室内的灯反而弱了几分。 天佑换了校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嫌弃地看向冠生，“冠生，你一身汗臭味……” 冠生这回没有犯怵，反而骄傲地回答道：“火明哥哥说了，这叫男人味……” 话音一落，众人再次捧腹大笑。 他们俩身上的汗水快干了。 这才各自回去洗澡去了。 等用完早餐，大家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秋火明则下了楼，拿着一份港城的地图，开始扫街。 红磡这一带，属于老城区一带，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巷子很多，眼下还不像后世，那么多高楼大厦，矮房子很多，跟内地不同的是，这里的商业氛围很浓郁。 小吃摊档鳞次栉比，很有烟火气。 秋火明找了一条宽阔一点的马路，开始信步朝前走去。 这附近有学校，通常有学校的地方，书店也多。 果不其然，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了第一家书店。 一大早，书店的门就开了，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人，正在门口擦拭门把手，接着把开门营业的牌子挂在上面。 秋火明走了进去，店里就他一个客人，这是一间不大的书店，因为旁边是理工学校，这里的很多书都比较靠近理工科。 秋火明随手翻看了几本，顿时像米虫掉进了米缸里，来了兴趣。 繁体字秋火明几乎都认得，加上他记忆好，这些书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除了这些书籍之外，还有满满一面墙的全英文书籍。 秋火明好奇问道：“请问，这些英文书是卖给哪些人看的？” 伙计已经在擦拭收银台了，他无精打采地回应道：“学校里好些外籍教师，高年级的学生也要的，还有几本是预定的，后来没来拿，就摆出来了……”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抬头看向书架。 这些大多数是工具书，还有一些是人文历史类。 秋火明从上往下看，略微有些失望，伙计擦拭好台面，这才从身后的书箱里取出一本书，他拿着书走到英文书架这里，将书插了进去。 秋火明瞥了一眼，顿时站住了脚，他快步上前，将这本书取了下来。 这是一本计算机BASIC语言的游戏编程书籍。 虽然在后世这门编程语言已经落伍了，但是在80年代，它还是主流。 秋火明如获至宝，当即将这本书拿在手里，接着又拿了一本半导体物理，这才走到收银台结账。 伙计拿着那本英文书扬了扬，笑道：“这书也是预定的，可惜他没来拿，过期了，你这运气不错。” 秋火明道了谢，这才结了款，将书籍放进背包里。 他背着背包继续朝前逛去，当中路过几个卖包的店面，秋火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肩包，这个还是陈素娘手制的，尽管做的很好，但是毕竟不是专业面料，表面已经磨损了，露出薄薄的一层底子，保不齐哪天就要破个大洞。 这里买东西不用外汇券，他想了想，干脆给赵嘉敏还有两个妹妹一人买一个，也算是出了远门，带了礼物了。 秋火明想到这里，当即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面的背包大多是帆布的，也有皮制的，款式不算多，造型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秋火明心想，要是将后世的那些背包款式画出来，这家店一定会腾飞。 他选了四个背包，店主给他拿了个大袋子装了起来。 秋火明提着大袋子，继续闲逛，很快就看到了另一家书店。 这家店的规模明显要大很多，分上下两层，他先去了楼上，地面是木地板，地板上磨得光亮亮的，一大早就有学生在里面看书了，他们都是席地而坐。 秋火明兜了一圈后，找了一本半导体理论，走到角落，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了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这才抬起头来，脖子酸涩，他揉了揉脖子，顺便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中午了，店里的客人少了许多。 站起来的时候腿麻的不行，他龇牙咧嘴地扶着书架缓解了片刻，这才提着袋子，拿着书下楼去结账。 结了帐回到街上，他找了家茶餐厅，点了厚多士、烧鹅饭跟咖啡。 厚多士涂了厚厚的花生酱，外面脆，里面软，配上咖啡简直绝了。 烧鹅饭做的可圈可点，这时候可没有什么科技狠活，东西都是真材实料。 秋火明肚子饿了，头也不抬，将台面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今天的收获不错，接下来他还想‘荷里活道’去转转，不过出发前，还是先把东西送回去。 反正离这里都不算远。 刚回到音像店，就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拉风的摩托车。 秋火明走近正要仔细打量它，门口方向传来了金绰埔的声音，“这是去年新出的本田CBX1000，我是按照最高配置来买的。”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头盔从室内走了出来。 秋火明的眼里都是惊喜，这款机车，曾经被列为世界十大机车之列。 “哟，还买了不少东西嘛，上去把东西收好，下来试下车子……”金绰埔嘴角挂着笑意吩咐道。 车子的牌照已经上了，这速度绝对牛。 秋火明应了一声，快步上了楼，把东西都放了下来，将自己新买的背包剪去标牌，随手背在身上。 关上门，快步下了楼。 金绰埔把头盔跟钥匙扔给他，音像店里的客人听到动静，有几个也走了出来，看着那台摩托车。 金太太在一旁叮嘱道：“可要开慢一点，这辆车的速度特别快。” 秋火明已经戴好了头盔，他抬脚跨上车，这辆摩托车，可是很多少年人的梦想。 钥匙启动，踩离合，挂挡送油门，秋火明的动作略微有些生疏，当初他开的那辆雅马哈，是重型机车，玩了几年后，出了些事，就没再骑了。 眼下这辆车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风驰电掣的岁月。 好在这年头，车辆不算多，骑摩托车的危险性远远小于后世。 车子发出来轰鸣声，秋火明嘴角上扬，单手挥了挥，“出发咯！” 车子原地调了个头，朝着街道的后面疾驶而去…… 风隔着头盔听得并不真切，衣衫被风吹开，滑进脖子里，带来凉意，手握着车柄，一种天下之大尽可去之的错觉油然而生。 此刻就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秋火明开到港口附近，这才将速度放慢，不远处的海水湛蓝，海浪拍打着堤岸，有船停靠在码头上，随着波浪起伏，天空云朵飘动，阳光照在车上，落下厚重的影子。 这一切，宛如梦境。 秋火明把车停了下来。 车子支停，他取下头盔挂在把手上。 附近空无一人，他突然举起手，对着前方的大海喊了一嗓子，“我是从未来而来……” 声音传了出去，被风声隔断。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眼睛，湿漉漉地。 他蹲在堤岸边，看着海浪扑打而来…… 秋火明的脑海里过去与现在交织，半响他站了起来，吹了声口哨。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走回车旁，随手将头盔套上，抬脚跨上车，踢开支架，将头盔的面板拉下。 车子呼啸着，从原地转了个圈。 秋火明将车开回到音像店。 金绰埔还站在门口，见他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害我好一阵担心。” 金绰埔走近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后门那边有车棚，平时车就停那，里面还有辆自行车，那是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骑得，没舍得扔，就放在那儿了……” 第302章 说话算话吗 第302章说话算话吗 接下来的生活，按部就班，早上教小孩，吃了饭去扫街，骑着这辆车确实拉风，也很实用，能跑很多地方。 秋火明抽空去看了好几个地产大亨当时吃进去的地。 这时候的地产低迷，很多地只是围着，已经长满了荒草，后世鼎鼎大名的‘黄埔花园’此刻还是一片荒芜的船坞。 秋火明在附近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市区。 一些楼盘旁的中介公司，生意清淡，秋火明过去打探消息，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一看就是竞争激烈。 秋火明将这些日子收集到的信息都整理归档。 第三天一早，秋火明吃早餐的时候，被金绰埔给叫住了。 “今天先别走，之前跟你说得那位做地产的朋友，今天有空，一会儿我们去跟他碰个头，还有，那笔钱到了，刚好一起转给你。” 秋火明大喜，“好嘞。” 金绰埔苦笑着，上了车，“你这老小孩，就不能稳重一点。” 周志安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酒，金绰埔瞥了他一眼，上前从冰柜里取了一瓶水出来，递给了秋火明。 “叩叩” 秋火明挂好头盔，收好钥匙，“我不介意，陪老人家玩玩而已。” “算了，一把老骨头了，一会儿，我朋友来接我，你先回去换衣服。” “嗯。”人要衣服、马要鞍，这句话秋火明是明白的。 他车刚停好，秋火明也赶到了。 秋火明笑道：“等我一会儿。” 周志安接着说道：“我吃下的那几块地，还没动工，这市场你们也看到了，有几个地产商来找过我，要我把这几块地低价抛售。”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要不？我骑车带你？” 开车的是为银发中年男人，绪了胡子，看上去很气派，他哈哈哈大笑：“出了门就给忘了，要不，他打的士，跟在我车后面……” 周志安也不搭腔，脚下油门一踩，车子跟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金绰埔抱歉地看向秋火明，“火明啊，这是这老小子一贯的作风，当年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差点就打了起来。” 这人不讲武德，秋火明赶紧将头盔面板拉下来，手握紧车把，油门一支，紧紧地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 跑车咆哮着，一骑绝尘，秋火明暗骂了一声，这个老不羞的，摆明了折腾自己。 他苦笑道：“我们多年的兄弟了，别人要来投钱，我举双手赞成，你的钱，还是算了，我特么看着你一步步爬上来的，我不忍心坑你。” 周志安这才减了速度，“他那样子，不像是新手，算了，今天闹腾这么一回，我心情好了很多……” 金绰埔快步上前，“周志安，不是说了我还有个侄子一起去吗？” 秋火明骑上车，戴上头盔笑道：“我跟着你……” 秋火明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出了客厅，往楼下走去。 秋火明把门打开。 周志安不想租赁写字楼，常年租用酒店的套房，当自己办公室。 周志安这回倒是没有开口挖苦，他喝了一口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绰埔，伱上回跟我说得，要投资的事情，我跟你交个底。” 他从茶几上拿了一份资料递给金绰埔，“这是我委托第三方做的调查。” 上了电梯，房间在次顶楼。 他快步走到车棚里，将摩托车给推了出来。 从套房里看出去，视线开阔。 周志安笑着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不错，速度挺快的。” 金绰埔一巴掌拍了过去，“刺的就是你，走了走了，进去再说。” 周志安嘴角一扬，“哟嚯，有型，那我开慢一点。”他目光瞥向金绰埔，“上来啊，还愣着干嘛。”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跑车上，金绰埔一巴掌拍了过去，“开慢一点，他是新手。” 周志安跟酒店的员工很熟悉，一路打着招呼。 楼下停着一辆银色拉风的保时捷，秋火明愣了一下，这车是双人座的跑车。 金绰埔瞥了他一眼，“穿的好一点，上回的衬衫浆洗过了，西装也穿上……” 金绰埔将资料打开，秋火明探头看了过去。 “走了，下楼。”金绰埔也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两人往楼下走去。 房间里，西服已经熨烫过了，挂在衣架上，依旧挺括，他换好衣服，进了洗手间，将头发梳理整齐。 金绰埔笑了笑，“看来，我是要学开车了，实在不行，就请个司机，看你骑摩托，我心也痒痒的。” 周志安眉头一挑，“哟嚯，这话里带刺啊。” 秋火明看着资料上的文字，这是一份地产行业的调研报告。 分析了今明两年的一些房产前景，总体是悲观的，最后的调研结果，是建议早点抛售产业，尽早抽身。 不列颠的首相访华后，这种悲观的情绪在港城蔓延，地产低迷不景气已经众所周知了。 周志安再次喝了一口酒，“去年的楼还没卖掉，今年的那些地，我也不打算开发了，三个选择，1、低价卖地；2、找大佬合伙；3、找人投资。” “1的话，我亏得底裤都没有了；2的话，新公司我没有话语权，很快也会死掉；3的话，就是引来资金，苟延残喘。” 秋火明看着他，这人虽然可恶，但是他对金绰埔说得这番话，倒是真的是肺腑之言。 金绰埔的目光移向了秋火明，他没有回答周志安的问话，反而问秋火明道：“火明，你觉得呢？” 周志安笑了，“绰埔，你这把年纪活回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问一个孩子？” 金绰埔冷哼了一声，“你想要你的公司继续存活下去，就听听他的。” 周志安也冷哼了一声，“他要是能盘活我的公司，我送给他10%的股份！” 秋火明哈哈哈一笑，“成交。” 周志安气笑了，“大话谁不会说，好，我就听听看，你说吧。” 秋火明悠然自得地打开瓶盖，先喝了一口水，这才指着这份调研报告说道：“这里面说得，大多数是对的。” 周志安虽然脸上都是怀疑，心里其实是有期待的。 闻言，顿时连这份期待都消失了，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无心再听了。 秋火明继续说道：“但是他的结论是错误的。” 周志安的身体一滞，他抬眼看向秋火明。 “我送你几个字。”秋火明跟个神棍似的，“人弃我缺。” 这回就连金绰埔也好奇起来，“火明，这啥意思？” 秋火明看着周志安，周志安挤出一丝笑意，“我也跟绰埔一样，叫你火明吧，来，跟叔叔详细说说。” 周志安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伏低做小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他辛苦打下来的这个天下，是他全部的心血。 如果能有转机，他一定会牢牢地抓住。 秋火明也没卖关子，他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先撇开这几个字，我来分析一下港城的地产……” “港城的地产五几年的时候也低潮过，但是随即就兴盛了起来，眼下港城有几个富豪，都是那段时间崛起的吧，前几年，港城制造业发达，经济起飞，带动地产一起腾飞，周叔叔，你也是那时候发达的吧？” 周志安点点头，“确实，我的第一桶金就是这段时间赚到的。” 秋火明闻言继续说道：“所以，大多数人都在这时候吃下来大片的土地……但是，随着不列颠首相访华，这一局面就破了……” “这不是经济问题，这是信心问题。” 秋火明说完看向周志安。 周志安细细咀嚼这句话的意思，越想越是觉得正确，他盯着秋火明问道：“那怎么破局？” “周叔叔，你说得送股份这件事情，还算话吗？” 周志安一咬牙，“算话，就是10%太多了，贤侄我们再商议商议……” 秋火明笑了笑：“我也不白拿你的，我投资……” 周志安算了算，“我送你1%的股份，不需要你的投资。” “如果我投300万港币呢？”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周志安眉头皱着，仔细算了算，原本他的产业已经上亿了，但是现在地产缩水，能值多少，还真的说不准。 但是很明确的一点就是，他缺现金，房子没卖掉，土地搁手里，他不动工，银行就不给贷款，他要是动了工，就等着亏损了。 周志安一咬牙，说道：“除了送给你1%的股份，这300万，我算你9%，给你凑个10%的股份。” “条件就是，能将公司盘活。” 秋火明点点头，“行，就按你说得办。” 他自顾自将台面上的笔拿在手里，直接拿着那份资料，就在背面，将自己刚刚说得那四个字写在上面。 “现在市场的恐慌情绪在蔓延，很多人会抛售手里的产业，周叔叔，你需要做的就是融资，将大批的现金拿在手里，如果你有房产已经盖好的，利润低些全部抛售，但是那些土地……” 秋火明笑道：“不仅不卖，你还要低价收购……” 金绰埔眉头微挑，“火中取栗……” “大家恐慌的大概是……”秋火明指着内地的方向，“是担心政策不明确吧。” 周志安想了想，跟着点点头。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秋火明刚刚说得那句话，‘不仅不卖，你还要低价收购……’ 秋火明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水，“你只要守到明年，明年开工建楼，建楼了就能从银行融资，这笔钱，就是定心丸，年底开始重启售楼……” 周志安低声问道：“你是上边有人？” 秋火明不接话，他笑了笑，向后靠在椅背上，“我也投了钱了，目前这也是我的全部资本，我是不会让他打水漂的。” “如果你没有这个魄力，我跟小叔叔，会另外找人投资……” 周志安冷哼了一声，“我没魄力，想当初……” “打住！”金绰埔嘲笑道：“这话就别说了，老气横秋的，你就说你干不干？我这里也有一笔钱，一并给你投了。” 周志安见面前的这两个人一副胜珠在握的样子，顿时哑了声音。 他再次喝了一口酒，闭上眼睛，仔细将当前的盘理了一遍。 当局者迷，他跳出眼下的困局，开始思考起秋火明刚刚说得话，几乎每个点他都说对了。 自己之前的那三个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温水煮青蛙，温饱没问题，但是这个行业，自己必定会出局。 如果按照秋火明的想法来做，自己有两个结局，1、亏掉身价，退出地产界；2、飞黄腾达，做成港城一流地产商…… 但至少，可以拼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眸子亮了起来，这种人能做到今天这种地位，绝对不是小白，更不会缺乏冒险精神。 “你把办法都告诉我了，我要是撇开你，轻而易举……”周志安看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气定神闲，“你不会。” 周志安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好个年轻人，我算是服老了。” 他伸出手，秋火明笑着也伸出手。 半空中，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回头你给我个电话号码，我要经常跟你聊聊，你明天再来一次，我让律师给你一份协议，股份就以你投钱到账的那天开始算起……” 金绰埔在一旁咳了一声，“还有我呢？” 周志安看了他一眼，“你……你再说吧。” 金绰埔顿时气得眉头挑高了起来，周志安赶紧弥补，“等律师来了再说。” 接下来，几个人又将细节说了一遍，周志安心情愉快，留他们在酒店用餐。 在饭桌上，这才知道了秋火明的发家史，当即更加加深了秋火明在上面有人的错觉。 秋火明也不解释，这种事情，越是神秘越是能约束他人。 自己毫无根基，这些商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既然有了误会，就随他去吧。 周志安吃好饭，又上了一壶茶，“火明啊，你还回羊城干嘛，留在港城，我找人给你落户……” 秋火明主动上前，将他们面前的茶杯给倒满，“我还有学业没完成呢，而且我之后还要去美丽国……” 这事情就连金绰埔都不知道，他惊讶地问道：“怎么会出国，你又不是留学？” 秋火明把这件事情的由来，挑了几个不重要的环节说了一遍。 周志安闻言对自己这个新的拍档再次地另眼相看，他一巴掌拍在金绰埔的肩膀上，“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跟我，确实老了。” 金绰埔瞪了他一眼，“我可没老，这事你别拉上我……” 第303章 带了礼物 第303章带了礼物 港城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温律师再次上门了。 今了要走的事情，一大早，冠生的眼泪就没停过，知道他之后还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学校了。 秋火明来的时候就一个小背包，回去的时候，多出来很多东西。 特意买了一个大的箱子，就连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全新的，背包里还放着好几本淘来的书籍。 摩托车留在港城，他之后还要经常来港城，那间客房，金绰埔直接发话，以后就是秋火明的了。 这种方式，多少给秋火明带来一种归宿感，在港城他也算是有了个小窝。 金绰埔把秋火明看得极重，秋火明愿意跟他亲近，他求之不得。 干脆顺杆子往上爬，把他跟自己牢牢牵扯在一起。 秋火明这少年，他看不懂，小小年纪，这脑子就是好使，他有种预感，只要秋火明自己不作死，未来简直不可限量，就算自己跟他不搭界了，自家的傻儿子，冠生，也已经跟他牵扯在一起了。 金绰埔有些自得，同时也有几分欣慰。 放眼望去，候车室里的乘客，全都是大包小包的带着行李，这里有些是帮内地的亲戚带东西的，还有一些是来回搬运物资转手卖钱的。 等金绰埔回去后，接下来的行程就是温律师跟秋火明两个人了。 他开诚布公地说道：“火明啊，往后你也经常两地跑，回头我跟你说，哪些东西好出手……” 秋火明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这种算是赚的辛苦钱，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洗耳恭听。 两人闲聊着，温律师有心拉近彼此关系，转着法子，把自家的老底都透露给了秋火明。 下午终于上车了，这回两人坐的是软座，比来时要好很多。 温律师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火明啊，羊城的办事处里有电话，我给你一把钥匙，今后，打电话什么的，也更方便一点……” 现如今，他不缺这种小钱，但是看温律师很有谈性，也就顺着他点了点头，“好啊，说来听听，我也学一学。” “谢谢，那我就收下了。”秋火明有些意动，他所说的电话，这时候联系外地，还是电话更方便、快捷。 温律师头一回见到自家老板，这么重视一个人，他对秋火明也上了心。 即使他不说，凭着秋火明跟金绰埔的关系，他的老底子迟早都得知道。 温律师细说了起来，“电器，日化品、衣服、新款皮鞋、背包也要的多，但是卖不上价，还是电器最好……” 车站外龙蛇混杂，小偷也多，还是少出去为妙。 他说着顺手从斜挎包里摸出一挂钥匙，解开其中一把递给了秋火明。 港城的货，几乎一到内地就能快速出手，这时候经商，主打一个价格不透明，像北方的货物送到南方来，价格就能翻几番，很多人的第一桶金都是这么来的。 温律师上了车，这才放松了下来，他指着一旁的两个大行李箱说道：“给别人带的，我收点跑路费，每个月折腾几次，比工资赚的还要多。” 温律师这回跟上次不一样，两个行李箱塞得满满的，秋火明帮着提了一个，特别沉。 这回，秋火明熟门熟路，到了深城后，买了当天到羊城的火车票，车票是下午的，两人带了行李，干脆就在车站候车厅里休息。 金家的音像店离车站并不远，金绰埔一定要把他送到车站才肯回去。 回程的跟来时一样，乘火车到了罗湖，就得下车步行过罗湖桥。 温律师是白手起家，对金钱看的很重。 温律师见他收了钥匙，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平时公司里，事情也不多，最近羊城这边签了一个小歌手，准备给他打造一张专辑，金总说了，主要是试试水深，赚不赚钱不重要……” 金绰埔是娱乐业出身，这算是他的老本行。 他能想着在羊城拓展业务，眼光还是有的，未来的羊城就是内地的第一站，几乎很多当红的歌星，都在羊城讨过生活。 “有需要我去帮忙的吗？”秋火明问道。 “有专业人士包装，这方面我也是个外行，我也就负责签署文书跟法律方面的事情，不过……你可以去看看，听说还要拍个片子来推广……羊城这边搞了个专业的录音棚，花了不少钱，你可以带同学来录音，玩一玩……” 秋火明点点头，应下了。 这就是明摆着把他当成了金绰埔的人了，有些巴结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他是一般的学生仔，怕是会飘了，这时候的录音设备只有大公司才有，他要是能带同学去玩，绝对可以在学校里吹水了。 温律师说完这些，见好就收，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了。 两人随便闲聊着，当中休息了一阵子，车子终于到站了。 等秋火明坐着的士，回到了学校后，大家还都在上课，秋火明一个人提着箱子，背着包回到了宿舍，一打开门，就看到对角线的位置，旦旦从床底下探头看他。 秋火明关上门，把东西放好，走到窗口，随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根小猫条，放进它的饭盆里。 “旦旦……”秋火明温和地叫了一声。 旦旦当即一路喵喵叫着，凑了上来，左蹭右蹭。 秋火明被它蹭的心痒痒的，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人一猫培养了一下感情。 宿舍里多了一个小猫，秋火明心情放松了不少。 等安抚好旦旦后，他趁着眼下人少，起身端着脸盆去了水房，先洗一把澡。 在过罗湖桥后，身上雾了一层灰，不洗实在是难受。 洗好澡，时间也差不多了。 秋火明把买给赵嘉敏的背包取了出来，还有特意给她买的建筑方面的图书，一起塞进了背包里。 出门前，顺手将饭袋拿上，这才兴匆匆地往外走。 到了北一，宿管阿姨给他端了个凳子，让他在大门口坐着等，她则站在一旁，跟他闲聊。 这个点学生们正在陆续放学，赵嘉敏还没到。 秋火明一边聊着，一边探头看向路口。 阿姨是过来人，哪里不懂，少年人心不定，陪他说了几句后，转身回屋去了。 没等多久，赵嘉敏就跟着一位身材消瘦的小姑娘一起，一边说笑着，一边往这里走。 秋火明“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路口，赵嘉敏也看到了他，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拉着同伴加快了脚步。 等凑近后，她的室友很会看风水，当即说道：“我先上去了，你们慢聊。” 秋火明跟她也熟悉了，笑着招呼了一声。 等室友上楼了，赵嘉敏这才靠近他，笑道：“你回来了？早点说，我可以去接你的。” 秋火明的心里跟吃了蜜似的，“伱还在上课呢，节假日，我肯定要劳烦你的。” 他提着手里的背包说道：“都是你的，里面好多书，你看看喜不喜欢。” 赵嘉敏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侧的小梨涡，她伸手将背包接住，背包很沉，她惊呼了一声，“你买了好多书吗？” 秋火明哈哈哈一笑，“那是，你也不用太感动。” 赵嘉敏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头，轻轻戳向他的胸口，“先陪你吃饭，回来我再慢慢感动。” 说完，她提着背包转身上楼…… 秋火明脸上挂着笑意，继续等在原地，没一会儿，赵嘉敏就提着热水瓶跟饭袋走了下来。 因为跑的急，刘海散落在额头，风吹过来，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刚走近，她的手就被秋火明给握住。 她也不挣脱，反而靠近了秋火明，“你洗过澡了？” 秋火明点点头，“香不香？” “臭美……” “……” 第304章 你自己去问吧 第304章你自己去问吧 男生宿舍跟女生宿舍最大的区别就是，女生大白天进来的话，基本都是问一声就放行了。 秋火明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周日，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一大早，秋火明就等来了赵嘉敏，宿舍里的几个室友，难得穿戴整齐地早早就起来了。 谁也不想在女同学面前失礼，尤其还是班长的女朋友。 赵嘉敏很会做人，还带了早点过来，宿舍里的几个人，原本还端着，被文元义一挑衅，立即将风度都抛到脑后，抢了起来。 秋火明由得他们闹腾，他背着跟赵嘉敏款式相同的背包，一弯腰，将‘旦旦’从窝里提了出来。 今天要去‘晓园春色’去找许琅一行人，他有段时间没去了，他这回从港城带了些糕点回来，送给那几个大叔用来佐茶再好不过了。 赵嘉敏伸手将‘旦旦’接了过来，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今天带你回家见家长……” 秋火明笑着回应道。 这话一说出口，秋火明的老腰陡然间传来一阵痛意，赵嘉敏拧了一下他的腰间肉，嗔怪道：“你这个骗子。” “小心里面有蛇，快点出来。”许琅隔着草丛，站在小径上说道。 秋火明难得红了一次脸，他回头对着骂人的大哥挥了挥手，“哥，体谅一下，我媳妇刚刚有话跟我说……” 老潘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想去京城啊，那个人早就不在了……算了，去港城也行，你弟弟在那边，也算有个落脚点。” 许琅见他手里东西多，顺手将盒子接了过去。 他有些怅然若失，提着旦旦往回走。 “嗯。” 秋火明抬头，那只三花竟然出现了，它停在围墙上，默默地看着自己这一行人。 两个人两只猫，正在对峙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许琅的声音，“怎么都站在这儿……” 一路上，春光烂漫，经过一些农田，已经是郁郁葱葱了，春日总让人心生愉悦。 他目光移向秋火明，“你来说说看，这么到那边去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秋火明将车推了进去。 车子转过了这条长长的弯道后，就算是进了市区了。 秋火明隐约有种带着媳妇回娘家的错觉，他吹着口哨，心情愉快…… 他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阿敏，你别吓舅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以为的痛意并没有传来，赵嘉敏揉了揉他被拧的地方，“我的心也被你偷走了……” 他是托了关系，这才把老金送去做了检查。 秋火明作了起来。 围墙上，传来了响动。 就连那些从后面追上来的大巴扬起的灰尘都被谅解了。 赵嘉敏应了一声，抬起脚横跨在后座上，她调整了一下位置，接着将脚搁在踏板上，“阿火，你真是个天才，这样坐着舒服多了……” “哟，这个就是你带去养的小黑猫啊，养的不错，油光发亮的。”许琅赞道。 秋火明跟赵嘉敏几乎同时叫道。 赵嘉敏坐在后座，胸前的背包打开了一条缝隙，旦旦在里面探出头来，她笑嘻嘻地伸手摸了摸，两人一猫，朝着学校的大门口疾驶而去…… “许叔叔。” 前院的草地上开出了很多鲜艳地野花，围墙上的爬藤植物，没人清理，爬了许多的蔷薇，阳光温润，一眼看过去，满园春色盎然。 秋火明将锁打开，把车利索地倒推出车棚，他抬脚跨上车，扭头问道：“阿敏，你快试试。” “……” 秋火明愣了一下，他扭头看向了赵嘉敏，小姑娘的脸上透着一丝紧张，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许琅。 赵嘉敏松开秋火明握住的手，她摇了摇头，“舅舅，我没事，你有没有事？” 秋火明笑道：“迟早的事，走喽……” 旦旦头抬得老高，爪子抓了几下，蹭的一下探出来大半个身子…… 秋火明站在赵嘉敏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目光看向了老金。 “我捂着鼻子呢，倒是你，吃的消吗？” 赵嘉敏抬眼，定定地看着老金，“舅舅，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老金拿出手帕，替赵嘉敏把眼泪擦了，他温言道：“你要是不信，我就再去检查一下，就去港城检查，京城太远了，我怕……” 他说的云淡风轻，听到赵嘉敏的耳朵里，宛如晴天霹雳，她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这钱不是小数目啊，你这胆子够大。”老潘啧啧嘴道，他心宽，自顾自喝着茶，手里捏了个糕点，正在品尝，自己吃了不算，还要其他人也来尝尝。 这座位的下方，秋火明还体贴地焊接了一对搁脚的踏板。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许琅穿着一身短打，看上去格外地精神，“师傅。” “一边喝茶，一边吃糕点……” 这回就连秋火明也发现不对劲了。 “噗呲”赵嘉敏乐不可支，“傻子，你快骑车了……” “我是个骗子，那你就是个小偷。”秋火明忍着痛，贫嘴道。 秋火明笑了笑，“从港城带回来的，你们尝个鲜……” 车子继续朝前行使着…… 许琅把手里的糕点盒子放在茶几上，“我徒弟特意从港城带回来的，你们都尝尝鲜。” 门合上后，秋火明把车直接停在了前院，他伸手将旦旦抓在手上，“走，看看你妈跟你爸在不在家……” 既不走，也不前进。 赵嘉敏将背包放在胸前，拉开拉链，把旦旦装了进去。 “那我的心怎么被你偷走了……” 门口破旧的车棚里，那辆老式的二八杠已经焕然一新，重新擦试过，就连链条都熠熠生辉，赵嘉敏惊喜地看着后座。 赵嘉敏伸手握住老金的手，他的指尖冰凉，“舅舅，我不念书了，我去照顾你。” 旦旦抬头，它也有几分好奇，周围的一切，大概让它有几分熟悉感，但是时间隔了太久了。 “嗯。”赵嘉敏纯属关心则乱，眼下见舅舅听得动劝，这颗心才终于落回远处。 三花跟小白生了好几只猫，都陆续送人了，那个临时的窝点，基本就闲置了下来。 “好嘞，这就来。”秋火明转头看向围墙，那只三花已经不见了。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等到了港城，带她去哪里逛。 “我亲自焊接的。”秋火明一脸的得意，这玩意儿是在港城搜刮到的，带回来配上这辆车竟然无比贴合。 秋火明的嘴角上扬，“坐稳了，出发喽……”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金叔叔，你要么还是去京城看看吧，那边的设备比咱们这里好，实在不行，就去港城……” 老金探头看向秋火明，“你去港城这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老许说过？” 到了公园后，秋火明熟门熟路地转了个弯，驶进了右侧的道路。 见秋火明一行人进来，老潘立即来劲了，“哟，来就来，还带东西。” 老金已经站了起来了，他的目光看着秋火明牵着自家外甥女的手，刚想发怒，突然定住了，他看着赵嘉敏的眼神。 一大早，街道上，结伴喝早茶的老人特别多，尤其是附近有酒楼的区域。 “好了，全好了，哎，伱刚刚摸到我的肌肉了吗？厉害吧，我前面还有八块腹肌……” 到了市区后，车子陡然间就增多了，他不能像之前那样，信马由缰，开始小心避让…… “我没问题，过了这个弯道，前面的路就没扬尘了……” “阿敏，下回跟我一起去港城吧，我骑我的那辆摩托车，带你去兜风，那才叫爽……”秋火明有些想念他的红色摩托车了。 老金立即慌了，“阿敏，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的精气神是不是比去年要好一些了？” 没多久就看到‘晓园春色’的木牌匾。 秋火明停下车，等赵嘉敏下了车，这才抬脚下来，推着车，摸出钥匙，赵嘉敏伸手接过，“我来开。” 老金的肤色比起以前要红润许多，但是其中的红色隐约透着几分败色。 秋火明听到这一声嗯，身上来了劲，赵嘉敏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双向奔赴的感情，那才叫甜蜜。 “我才不是小偷呢。”赵嘉敏反驳道。 “阿火，这次清明节，我要回一次乡下……” 身后是几个室友的口哨声…… 秋火明以为她又要上手了，忙道：“阿敏，你换个地方拧……” 秋火明干脆就把他到申海开会的事情一并交代了，说到到友谊商店买东西的时候，还没说完，大家都议论了起来。 “也不是不行，我小舅舅提过好几回了，要是我刚好有假，那就去吧……” 他又停顿了几秒，“哎，走吧。” 老金嘴张了张，他看了一眼许琅，瞪了他一眼，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拉着赵嘉敏坐在他的身旁。 秋火明大喜，“好嘞，那我可等着了。” 赵嘉敏身材窈窕，这座位，斜着坐，跨坐都可以。 “阿敏，下次出门，你可以带个丝巾，遮挡一下这些灰……” 许琅叹了口气，“你自己问。” 许琅冷哼了一声，“这医生是给我大伯看病的医生，京城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让你进京治病，是为你好。” 他这神采飞扬的得瑟劲，哪有半点是腰痛的模样。 老金的眼角也泛了红，他侧过头去，声音低了几分，“好，我过几天就去港城，你别担心，你舅舅我没死在那时候，以后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阿敏，我的腰有点酸，你帮我揉一下……” 那辆车险险避开后，停下来扭头就骂。 后座改造过了，加了个软垫，后面斜斜地是个靠背。 这时代的姑娘哪里听过这么油腻、露骨的情话，赵嘉敏的脸颊飞红，她伸出手贴在他刚刚被拧的地方。 秋火明这才提着糕点说道：“走吧。” 赵嘉敏的脸上有些犹疑的神色，还没到茶室门口，她突然轻声问道：“许叔叔，你先别进去。” “京里来了个大夫，非说我这个病很严重，要我到京城去治……莫听他瞎说，我这里的大夫明明说我没事。” 几个人进了门，径直朝着茶室走去。 秋火明这一瞬间，被巨大的幸福给包裹住，他“嘎吱”一下刹停了车，他扭头看向坐在身后的女子。 “谁是你媳妇，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的目光移到赵嘉敏的身上，“你舅舅也在……”他停顿了几秒，“你……” 那人的骂声嘎然而止，他瞅了瞅他们两个，哼了一声，骑着车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赵嘉敏摸了摸探头好奇打量着这个地方的旦旦，轻声问道：“小家伙，这里你还记得吗？” 拨开草丛，走到围墙边，旦旦大概是觉得熟悉，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又叫了一声。 两人傻傻地看着，身后一辆快速行驶的自行车跟他们插肩而过，一个声音在骂道：“卧槽，你特么急刹车！” “你要是敢辍学，以后都别叫我舅舅！”老金这回怒了，“绰埔在那边，用得着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去照顾我？” 许琅在一旁接话道：“我也不知道啊。”他一把扯过秋火明，让他坐了下来，顺手将糕点盒子打开。 赵嘉敏手掌用力，揉了片刻，这才柔声问道：“好了一些吗？” “我陪你一起去吧。”秋火明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提议道。 赵嘉敏手隔着他的衬衣，贴到了他的腰上，“是这里吗？” 秋火明的嘴角飞扬，笑的合不拢，“对，就是这里。” “喵”旦旦亲昵地探头主动往她手心里蹭。 赵嘉敏突然说道。 茶室里，气氛一如从前，大家依旧说说笑笑。 靠外缘的地方用软木封了口，这样不小心蹭到，也不会划伤。 他伸手拉住赵嘉敏的手，“阿敏别急，我们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没想到检查结果是这个。 赵嘉敏咬了咬下唇，唇色泛白，她的手冰凉，秋火明握紧她的手，“走吧。” 到了木楼门口，这才看向秋火明另外一只手里提着的糕点盒子，“还真难得，这是孝敬我的？” “你再说说，这事跟港城怎么牵扯到了？” 老金在一旁问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些玩意儿，被折腾的不轻……”他的目光看向秋火明，似乎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风华正茂的自己，那些流逝的旧日时光。 第305章 去老宅 第305章去老宅 正说着，旦旦挣扎了起来，里面的人多，它有些害怕。 老潘说道：“把它放了吧，它那个不成器的爹，一会儿就要回来吃饭了……” 赵嘉敏闻言，安抚了一下要炸毛的旦旦，伸手将它抱到自己身边，让它钻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旦旦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立即就安稳了。 赵嘉敏摸了摸它，继续听秋火明说话。 秋火明扫了她一眼，见她的情绪稳定了，这才松了口气，他继续从‘友谊商店’开始说起。 一直说到后面他到京城，跟着回校后，去港城的一系列事情…… 秋火明啧啧嘴，“大户人家……” 老潘笑道：“小白回来了。” 两人靠得很近，往木楼走去。 老潘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个呆子。” 他太太是北方人，这一手面点学得是相当到位。 老潘一把摁住他，“那可不行，你不就是搞‘武林大会’嘛，今天周日，吃了饭你再回去……” 赵嘉敏的声音清冽，如同春日刚刚消融的溪水，阳光透过树缝洒到她的脸庞上，她的肤色瓷白，少女的脸庞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是眼底眉梢，那抹愁意，抹都抹不开。 饭桌上，大家谈的都是即将要举办得‘武林大会’。 今天一大早，老潘就带了一条草鱼放在厨房的水槽里。 秋火明点点头，那边张老师再次站了起来，“得了，我去做饭，今天中午清淡一点，就吃鱼片粥吧……” 耳边听到赵嘉敏的声音，“真好看。” “登徒子……” 赵嘉敏干脆将发绳解了下来，她的发质乌黑柔顺，发绳解下来的瞬间，头发如丝云般倾泻下来，落在秋火明刚刚伸出去的指尖上。 “我舅舅说得是老宅，那就不是那里，我带路，离得不是很远，那些房子早年分给别人了，后来政策松动，可以要回来，我舅舅没要，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上面主动给回了一套宅子，年前修缮了一下，我还没看，应该是修好了……” 秋火明撇了撇嘴，“他们这么对你舅舅……” 在座的这些叔叔们，他虽然信得过，但是言多必失，他在这里，也就最信老金跟自家师傅许琅，这两位妥妥地是自己人。 老潘爱猫，但是不会精心伺候，就像小白好好的一只波斯猫，如今就跟个乞丐似的。 “我不会离开你。” 中饭依旧在二楼吃，大家坐在一起喝粥，张老师怕喝粥吃不饱，还特意摊了大饼。 秋火明上去说了一声，这才跟赵嘉敏去前院拿车。 他这是迁就老金，老金最近吃中药，肠胃虚弱，喝粥容易消化。 包括之后他投资的那些事情，他们没问，他就没说。 “小姑娘家，别藏心事，你要记住，你还有我……” 这回老潘也不拦他了，提议道：“要不要火明给你打个下手？” “小白这基因啊，不乍地，还不如一些流浪猫。” 老金他们还在二楼，都靠在窗口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闲聊。 “因为小白是小黑的干爹……”老潘喝了口茶缓了缓，“那只三花又不止小白一个男朋友。” 小白似乎听明白了在说它，耳朵难得夹成了飞机耳，对着老潘叫了声：“啊呜……” 赵嘉敏嘴角微扬，“阿火，你快去帮忙，我去喊舅舅。” “嗯。” 赵嘉敏大概是等到脸上的泪痕都干了，这才抬起头，她挣脱了秋火明的怀抱，坐直了身子。 秋火明立即怂了，“不敢，我的车就是你的车，我们先进去打声招呼吧……” 赵嘉敏侧头看向他，她扬起嘴角，这抹笑意怎么看怎么单薄，“肩膀给我用一下。” 张老师卷起袖子，“就特么一道菜，费得着两个人？你们喝会儿茶，一会儿好了叫你们……” 一人一猫斗得不可开交。 赵嘉敏手轻轻一闪，让他握了个空。 秋火明只觉得这一刻，似乎有了天长地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 赵嘉敏将解下的发绳重新束到手腕上，两只手抬起，将发尾合拢，很快又变成了马尾辫。 秋火明有些怅然若失，他偷偷看了她一眼。 赵嘉敏刚哭完的脸上，脸颊微红，眼角、鼻尖也是一样，秋火明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刚刚这么一会儿，她扎好的马尾已经松了。 小白如今的样子比起去年看到的更加狼狈，身上的毛已经打结了，只有一对眸子依旧神采奕奕。 秋火明的心跳如雷鼓，始作俑者，却毫无察觉。 秋火明在厨房把抹布也洗了一遍，这才小声问赵嘉敏，“我们俩骑车，那你舅舅咋整啊？” 他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老金突然叫他到金家所为何事…… 如果他晚生个几年，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没想到，老金听完后，冷哼了一声，“火明啊，你这是打算跟我们金家捆绑在一起了？” “阿敏，是不是就是上回去的那个小区？”秋火明打开了大门，一边推着车，一边问道。 赵嘉敏一听这画外音，大概是老金有话要跟老潘说了。 赵嘉敏没有回应，两人沉默着。 老金看向了赵嘉敏，“你带着火明先出去转转，这大好的春天……” 它嗅了嗅，反复几次后，终于壮着胆子吃了起来。 旦旦缩在背包里，动也不敢动。 木棉树的花火红一片，树下的长椅上已经落了好几朵花瓣，微风拂面，阳光从树缝里落了下来，眼前的场景，就像是精美的画，美的不真实。 秋火明的心里一疼，他伸出食指，揉了揉她的眉心。 赵嘉敏的手指纤细，一贯的指尖冰凉，秋火明用手心的温度来暖和它。 许琅笑道：“还不是你上回说过一次，他们觉得这个名字好，直接用上了，这回我大伯也来……” 秋火明温言说道：“阿敏，我们去长椅上坐一会儿。” 秋火明心里“咯噔”一下，嘴里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嘞。” 赵嘉敏把小鱼干放在它旁边。 两人一猫，坐在长椅上。 几个人吃好饭，惯例依旧是秋火明去洗碗，这回有赵嘉敏帮忙，很快就收拾妥当。 周围只有风声，草丛的莎莎声，还有旦旦偶尔的叫声。 秋火明跟她前后脚出了茶室。 张老师看了一眼手表，惊呼了一声：“我得先走了，今个儿你们自己解决午饭。” 秋火明洗干净手，甩了甩，等手干燥了一些，这才重新拉住赵嘉敏，“要是跟你有关，那我就不慌了，我照单全收。” 秋火明陪在她身边。 老潘‘哈哈哈’大笑，“这醋缸子打翻了，几里路都闻得到，没想到啊，以往风流倜傥的老金，你也会有今日啊……” 细节他没有细说，包括拍卖金额，这些有心人自然会查得到。 “小时候，我们家的木棉花但凡开了，总会吸引很多人来看，潘叔叔家也是那个时候，从我家拿了老枝过来嫁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嘉敏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暗哑，“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的目光移向了赵嘉敏，外甥似舅，阿敏的容貌极盛，可只有少数人还记得，她的舅舅早年并不逊色于她。 许琅今天倒是沉稳的很，以往他最喜欢跟老金杠了，喝粥的时候，他还多看了秋火明几眼。 别人学习要看无数遍书，他倒好，一遍就过，偏偏成绩还很好。 “我们回去吧，应该快吃饭了。”赵嘉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赵嘉敏摸了摸旦旦的小脑袋，“嗯”了一声。 两人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上方郁郁葱葱地树冠，还有点缀在其中的红色。 赵嘉敏笑道：“潘叔叔开车的，肯定是送他回去……”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武林大会’是比赛吗？” 老金哼了一声后，也不搭理老潘，反而看向了秋火明，“下午跟我回一趟老宅，我有话要问你。” 秋火明的肩膀上逐渐湮湿了一块。 旦旦“哧溜”一下缩回赵嘉敏的脚边。 秋火明在一旁陪着笑，“金叔叔一家门都是爱国人士，我自然是敬仰的……”他主动上前，给他的杯子里续上茶。 他动也没敢动，任由着心爱的姑娘在无声地哭泣…… 小径的尽头，那两颗高大的木棉树，上面红云朵朵，赵嘉敏抬眼瞬间，定住了脚步。 “嗯，走吧。”秋火明顺势牵过她的手。 秋火明闻言赶紧站了起来，“张叔叔，我跟你一起……”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得……” 赵嘉敏跟他做了个口型，“没事，我也在。” 她站了起来，“那我们到木棉树那边去看看，应该已经开花了……” 老潘见他走远了，这才从茶几下面摸出一个小鱼干，递给了赵嘉敏，“把小东西放出来，活动活动。” 秋火明坐直了腰，赵嘉敏靠在他肩上，她很轻，秋火明几乎感受不到多大的重量，小姑娘的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扬起，落在他的脖颈处。 老金看的新奇，开口问道：“白猫怎么能生出黑猫？” 老金扶额，“多大的人了，你也好意思。” 日光在缓缓地移动…… 赵嘉敏摇摇头，“这些都是我舅舅的，我妈妈的房子已经毁了，以后我舅舅的这些家当都是我表哥的……” “好嘞。”秋火明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朝厨房间走去。 小径上，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两人的步伐很慢，赵嘉敏明显心事重重。 当初的老金风华绝代，少年英姿，他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性格张扬、但是不跋扈，他学东西极快，在一班少年人心目中，简直是无所不能的人…… “哈哈哈哈”老潘大笑了起来，笑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地回应道：“我来解释……” “你舅舅……他叫我，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刚进木楼，就闻到了粥的香气，厨房间张老师的声音传了过来，“吃饭啦！” 等赵嘉敏把旦旦放回包里，秋火明这才打开门。 张老师挣脱不掉，许琅在一旁添油加醋，他没奈何，只要妥协道：“行吧，那吃好饭我就走，编辑部太忙了……” “好好好，那你还要坐登徒子的车吗？” 搞得秋火明以为自己葱花嵌进牙缝里了。 毕竟作为一只不愁吃喝的废材，它在猫界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时还能接济一下自己的三花女友。 老潘的眼里都是笑意，心里却是苦涩的，他看着老金消瘦的脸颊，当年那位风姿绝代的翩翩美少年，竟然被生活磋磨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你敢不搭我？” 旦旦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喵~”这一声猫叫，仿佛将这个世界给盘活了，一切都生动了起来。 秋火明这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我在……什么时候，我都会在……” 他伸手拍了拍秋火明，“回头，我喊你出来，伱给他老人家看看。” 两人往前院走去。 秋火明瞬间觉得自己的脚踏车不香了。 他呆愣在现场，如果时间可以定格，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可以无限拉长。 听说这一次会设有奖项，听张老师的意思，眼下报名的人数已经很多了，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喜欢武术的人会有这么多。 赵嘉敏伸手拉了拉老金的衣袖，老金看着自家外甥女，心里酸楚，终于明白了当初自家老丈人为什么看自己百般不顺眼了。 秋火明起身将茶室的门合上，赵嘉敏这才将旦旦提了出来，地上有小白的饭盆子，旦旦下了地，缩在赵嘉敏的脚边。 这是在骂人啊。 秋火明这才心里稍微安定。 秋火明点点头，“不看，打死也不看，这块归你了。” 秋火明正想着有的没的，门外传来了抓挠声。 赵嘉敏笑出了声音，“不管，反正我说得算……” 老潘斗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腰，“你啊，就是活得太较真了，糊里糊涂地过，多好……” 丝滑地从指尖滑落。 赵嘉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跟我有关。” “他们姓金啊……” 就在秋火明以为她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小姑娘突然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一会儿，你不许看你的肩膀……” 赵嘉敏嘴角微扬，“放心好了，我可以养活我自己的，即使没有这些家底……” 赵嘉敏的性格里有骄傲的一面，她从不言败，即使低到了尘埃里…… 第306章 这些都是她的 第306章这些都是她的 大概是秋火明眼里的爱意过于炙热，赵嘉敏伸手将秋火明的身子微微转向，她说道：“我要坐车了……” 秋火明“嗯”了一声，他抬脚上车，稳住车子，等着赵嘉敏坐上来。 腰上一暖，赵嘉敏扶着他的后腰上了车。 秋火明带着笑意问道：“坐好了？” “嗯。” “出发喽……” 车子朝前疾驶而去…… 秋火明一愣，他看向了赵嘉敏。 秋火明停好车，快步跟了过去，他先将里面的窗打开，有光照了进来。 他起来，把天井的位置让给他们独处。 他拉开赵嘉敏后，自己一个人进去飞快地将窗户都打开。 老金的神情温和，他笑道：“这栋房子，是我给阿敏的嫁妆。” 赵嘉敏笑道：“这里多了些生气也不错，一直往里面骑，最里面那栋就是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车子骑过几栋楼之间的水泥路，这些水泥路跟原有的风格格格不入，应该是后来铺设的，有些房子也修缮过，用的材料新旧明显，主打一个不讲究。 为首那孩子惊叫一声，“黑猫！” 她不问，秋火明却很好奇，“金叔叔，你能跟我说一下，为啥要阿敏不要心软，他们做过什么很坏的事情吗？” 老金的脸上连一丝惆怅都没有显露出来，他冷哼了一声，“无非是多了一个小畜生，等以后，我再跟你们细说，今天我高兴，就不提了，总之阿敏，你遇到他们要硬气一点。” 老金的嘴角微扬，他弯腰将公文包放在腿上，打开包口，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院子里面的空地上，被人扯了好些个晒衣服的绳子，那些百年老树的腰身上，被勒出了痕迹，衣服与被单在风中轻轻摇曳…… 这才看向秋火明问道：“第一次来吧？” 秋火明下了楼，果然在院子靠房子的角落里发现了锄头、铁锹等物件，他放下背包，卷起了袖子，拿着锄头走到院子里，他扭头跟赵嘉敏说道：“你别过来了，你陪陪金叔叔……” 老宅离秋火明上次去买鞋的地方，并不远，这一带的旧房子很多，市口也好，作为老城区的中心地带，人潮涌动，生意火爆。 透过缺口，可以看到园子里的几栋建筑，都是典型的岭南风格，大门口是很早以前重建的，带着一股子工业风，秋火明骑着自行车进了大门。 老金这分明就有几分托孤的样子了。 秋火明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室内是暗的，大概修缮后，门窗都关闭的原因，只有天窗微微洒下些光来。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玩意儿不在赵嘉敏手里。 他看着秋火明说道：“喏，这玩意儿，归你了，怎么处置随你，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不能给外国人拿去了……” 秋火明在心里默默说道：给我也一样，是暴殄天物…… 老金摇摇头，“姓氏并不重要，你不管姓什么，身上的血脉都不会改变，你是我们金家的孩子，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姓金有什么好，你就老老实实姓赵……” 老金笑道：“放这里，就是死物一件，阿敏打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给她才叫做暴殄天物……” 围墙上开满了蔷薇，将破败的墙体遮掩，地面生出许多的荒草，围墙坍塌了一大块地方，有些垃圾扔在旁边。 秋火明慌忙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摸出手帕，递给了赵嘉敏，这才弯腰将文件袋接了过来。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退后了一步，“这里好歹要散散味道，门窗不能总关着。” 这间房间里摆设的古色古香，靠近墙边放着好几个壁柜，壁柜上的门还上了锁。 闻言，她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舅舅，那表哥……”赵嘉敏低声问道。 衣服各种花色，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几个不睡午觉的孩子正在被单下面穿行，嬉笑声不绝于耳。 赵嘉敏走回来，将大门合上，“里面还有个庭院，除此之外，还有个天井，在这里看下雨，可有意思了。” “没，类似于这种，这里我没住过，我妈的房子已经不在了……” 秋火明依照着赵嘉敏的指引，转了几个弯，过了一条老街，这里属于闹中取静的地段，绿化率挺高，不远处有围墙，走近看是一个园子。 秋火明晃了一圈后，再次下了楼，这房子的后面还有个庭院，里面的植物都铲除了，土地翻开，长了许多的杂草。 老金站了起来，秋火明这才发现，老金的容貌其实跟赵嘉敏有几分相像，阳光热烈，将老金的样子增加了些暖意。 秋火明将车钥匙丢给她，赵嘉敏把旦旦放了出来，转身离去。 赵嘉敏一愣，继而想了起来，她似乎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神色柔和了许多，她应了一声：“嗯。” 赵嘉敏开过窗，她拍拍手上的微尘，“走吧，我带你四处逛逛……” 老金笑道：“正有此意。” 没等多久，大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老金一个人。 老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放心，我也不是求死，大道自然，我自然会顺应天意，港城我下周就去，你不要担心……” 地上放着两只花盆，空空地。 过了这些热闹的场所，角落的地方，还有栋房子，正面看着不大，木结构，外墙重新漆过，旁边一株芭蕉，生的极好，枝繁叶茂，碧绿宽大的叶子低垂着微微飘荡。 大门是对开的，当中一把铜锁锁住，门前的地面清洁过，依旧是水泥路。 “你舅妈自然会照拂他，他跟我早就没有了关系，阿敏，你记住，日后见到他们，千万别心软。” 秋火明点点头，“这里修的挺好的……” 二楼两个人干脆没上了，他们坐在天井里等老金过来。 老金从怀里摸出钥匙，将第一间房门打开，“吱呀”一声后，老金咳嗽了几声，秋火明赶紧进去，将窗户打开，空气流通之后，气味好了些。 赵嘉敏白瓷一般的脸颊上，旧的泪痕未干，新的又再次地出现。 秋火明应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再一次上了楼。 其余几个都有些紧张地看向秋火明，似乎在等他回应。 这里要是入住的话，还得来捯饬一下才行。 赵嘉敏已经取出了一挂钥匙在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午后的阳光将门楣隔成两个世界。 两侧的墙体上有花纹，那些新加入的材料将原来的陈旧味道冲淡了，地面是古朴的青石板，靠近墙角的地方长出来一些杂草，墙的缝隙处开出了一些细碎的紫色的花。 这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摆放家具，他抬头看着门廊跟横梁，这里倒是完整的很，那些雕花依旧清晰可辨，地面是石头磨制的，有各种压痕，靠近墙角的地方颜色颇深。 坐在那里的两个年轻人，不管是外形还是神态、气质，都出奇的登对。 老金看着秋火明说道：“我叫你来……”他的声音顿住片刻。 秋火明信步上了楼，木制的楼梯修理的很稳当，但是踩上去，依旧有木头发出的“嘎嘣”声音。 老金悠闲地搬了椅子坐在屋檐下，伸出脚，让鞋面晒着太阳，他看着那只黑猫在扑草…… 秋火明几乎没有犹豫，“只要我在，我一定会护住阿敏……” 老金走到第二个壁柜处，取出钥匙将它打开，这里只放了一个物件，是一个小鼎。 赵嘉敏突然说道：“舅舅，要不，我改姓金……” 老金笑道：“身外之物，你拿着吧。”他随手将它塞给了秋火明。 赵嘉敏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眼角已经泛红了。 天井里真的有口井，井盖盖的严实，两边有蓄水沟，靠墙放着一个大的水缸，木制结构的房子对灭火都比较重视，这水缸应该就是灭火专用的。 老金侧头跟赵嘉敏打招呼。 赵嘉敏“嗯”了一声，她只知道他们父子、夫妻之间关系破裂，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其它蹊跷。 赵嘉敏挽住老金的胳膊，给他一些支撑，老金缓了一会儿，这才苦笑道：“没想到，这味道这么大，看来要经常回来，通风换气才行……” “喵……”旦旦突然探出脑袋叫了一声。 风吹过后，气味好了许多，他搬了两把椅子出来，跟赵嘉敏坐在天井里。 赵嘉敏伸手，“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去买些吃的、喝的回来，还有洗漱用品……” 秋火明的瞳孔一缩，几乎惊呼出声。 “我还在，他们不会厚颜过来，要是我不在了，这两个人可说不准，一定会做出什么幺蛾子事情来。” 秋火明刚停下车，就听到几个孩子奔了过来，他们一个个好奇地打量着秋火明跟赵嘉敏。 “二楼堆了一些旧物件，是我这些年留下来的，都归阿敏了。” 老金笑了笑，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公文包靠在椅子腿边。 秋火明点点头，“是啊。” 老金拍了拍手，动作跟赵嘉敏之前如出一辙，“今天周日，你们两个跟我到庭院里除草，晚上一起吃饭，吃好饭，你们再回学校。” 身后的那些孩子没等到回应，一个个探头朝里张望。 赵嘉敏一脚踏进大厅里，往里走去。 “至于我，我此生憾事太多，情深不寿，活得越久，越是折磨……” 赵嘉敏没有出声反驳，眼角的泪已经滑了下来。 秋火明手有些发颤，“那行，我就收了，以后，你要是想拿回去，随时找我。” “舅舅……”赵嘉敏叫了一声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赵嘉敏的心里发慌，她看着老金，又看看秋火明…… 秋火明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干，他抿了抿嘴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给阿敏吧。” 老金微微一笑，“人活多大，皆有命数，我就希望有一天，我们金家，能从你这里改命、换运……” 其他几个孩子顿时作鸟兽散，不一会儿，这些孩子跑的一个不剩。 他反手将门合上，快步走了过来，见他们俩坐在天井里，阳光照下来，将椅子的半只角照的发亮。 赵嘉敏原本站在老金身后，用手在揉老金的肩膀，他伏案工作多了，肩颈一块硬的像铁。 老金继续说道：“房子我用的是阿敏的名字登记的，费时以后有纠纷，我们金家虽说败落了，但是女子依旧有嫁妆傍身，这房子虽不入流，但是地段还算是可以，也算是有个落脚之地。” 迎面看到老金领着赵嘉敏过来了，老金对着他扬声说道：“你不是喜欢旧物吗，走，带你上楼去看看……” 秋火明笑了起来，自己小时候也去老房子探过险，这些孩子的想法他清楚的很。 比起空无一物的客厅，修缮过的两个卧室跟书房，倒是有家具，家具新旧不一，推开门，一股油漆味道袭来…… “这里，你住过？”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其中有个孩子直接问了，“哥哥、姐姐，你们住这里吗？” 那边老金已经上手将它拿了出来，“这玩意儿，是我们金家的传家宝，我前些日子才放了过来。” 赵嘉敏将眼泪擦干，这才哑着嗓子问老金，“舅舅，我们去港城好不好？” 听见动静，秋火明站了起来，他扬声叫道：“金叔叔。” 二楼的走廊上，有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天井，另一侧是两扇上了锁的房门。 壁柜的锁重新上了，老金这才扭头跟赵嘉敏说道：“这里的所有物件，你都可以随便处置，钥匙么，放在老地方。” 老金防着他们大概率是有道理的。 如果这东西归了赵嘉敏，凭借刚刚老金的话，这东西万万不可能被老外收走。 秋火明这才往回走。 转念之间，突然愣了一下。 “那……这里闹鬼吗？”大一点的男孩问道。 老金点点头，赵嘉敏快步迎了过去，“舅舅，伱快坐。”她拉着老金走过来，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他。 一明一暗。 秋火明想到了那位素未蒙面的大舅子。 这东西曾经在港城拍出了天价，被一个欧洲收藏家买了下来，但是这东西是怎么流进港城的呢？ “嗯，舅舅你看着我们劳动就好了……”赵嘉敏说道。 秋火明收好文件袋，面前的舅舅跟外甥女的事情，他完全插不了手，保持沉默就好了。 他伸手将它取了出来，没有递给赵嘉敏，反而拿给了秋火明，“阿敏这人，面冷心热，我怕她一时心软，把地契给了那小畜生，你帮她收着……” 秋火明已经在挥舞着锄头了，阳光下，少年的身姿挺拔，草叶纷飞，院子外的树上，有鸟在叫，小黑猫停止了扑腾草木，抬起头寻找着鸟叫的来处…… 它的神态活泼，老金的嘴角微微扬起…… 第307章 日后遇到，当不认识 第307章日后遇到，当不认识 除草、翻土，引来了鸟雀的窥视，旦旦在一旁忙的不亦乐乎。 秋火明除了围墙旁边的荒草，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扇门，样式古朴，跟周围的环境几乎浑然天成。 没等多久，赵嘉敏就提着一篮子东西回来了，这里的厨房间有炉子，但是没有买煤，器皿不齐全，但是一般的锅碗还是有的。 她进去生炉子烧热水。 老金不能喝饮料，水要烧开了喝。 赵嘉敏看着养尊处优的样子，做起家务来丝毫不含糊，她这回除了买菜，还买了三个蜂窝煤，炉子下面塞了杂草跟软木，用火柴引燃了，崭新的炉子里升起了第一团火，等蜂窝煤烧着了之后，她这才把茶炊装满自来水，放在炉子上。 门内传来了赵嘉敏的声音，“咦，门没锁啊，你是不是东西带的太多了。” 话音刚落，门被青年人拍开一道缝隙，他顺手一推，“吱呀”门开了半扇。 “舅舅，我知道了……” 这里的自来水是后来接的，管道直接铺设在墙角，这些是金属管，包裹管子的外径卡口已经锈蚀了。 男青年的目光瞥了秋火明一眼，捂着脸，迅速地朝外跑去。 还没到老宅，就看到一个面容阴翕的青年，明明面容不老，头发已经早白了，正站在门外的芭蕉树下，抬高脚，看向身侧打开的窗。 “我才不信，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肯定宠到天上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火明从外走了进来，“啪嗒”他拉开电灯，赵嘉敏这才恍然发现，屋外已经暗了下来。 秋火明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老潘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往事，就连赵嘉敏都没听说过。 “跟你许叔叔约了打架，哦，不对，是武斗……” “也是受了我的牵连，毕竟一个是嫁出去的女人，一个是当家人，待遇截然不同，她原本不用去乡下的……” “你去，把火明叫回来，别跟那人纠缠了。” 赵嘉敏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阿火，你先回来……” 今天周日，半道上依旧遇到了那帮孩童，他们正在玩捉强盗的游戏，空地上互相追逐着，秋火明的车绕过他们出了门口。 秋火明摇摇头，“那我可舍不得让你伺候我，我自己洗，你也累了一天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拔掉插销，他把门拉开，门口果然站着两个农民模样的人，“是金主任家？” “两位同志，这边走。”秋火明绕到大门口，帮忙一起推着板车往后院方向走去。 老金抿了一口温开水，继续说着自家老祖宗的事情。 秋火明小心翼翼地绕过他，到了偏厅的厨房间。 秋火明记了下来。 跟着凑近了赵嘉敏，“家里还要买什么？” 秋火明见他的身影远去了，这才转身把菜篮子从车把手上取了下来，快步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合上，插上插销。 这回赵嘉敏几乎没有犹豫立即点头。 “输的那是叫一个惨啊……” 他小跑着回到院子里，一把提起旦旦，丢给了赵嘉敏，“看着一点，一会有人进来栽树，受惊了就不好了。” 老金点点头，“说了这么多，你们也烦了吧？” 老金正要说话，大门敲响了。 “他们又何止做了这件事情……” 秋火明问道：“你姓什么？” 树栽好后，浇了水定根，这两位农民这才收了钱离开了。 不一会儿，赵嘉敏安顿好老金，又进来厨房，厨房的另一扇门通后院，靠近外面还有个水槽，平时可以清洗拖把，浇花草。 这里是老城区，卖调味品的店有好几家，没多久秋火明就将调味品买好了，除此之外，他还买了几块毛巾、香皂，都放在菜篮子里，径直挂在车把手上，这才调转车头往回骑。 秋火明大声说道：“这人鬼鬼祟祟在窗口看了老半天了……” “有的、有的，你们等一下。” 赵嘉敏闻声扭头看过来，“噗嗤”秋火明忍不住笑了出来，大概是生火的原因，赵嘉敏的额头被煤灰染黑了，偏偏她还不知道，用手摸过，这样子看上去无比的可爱。 老金坐了下来，开始跟他们说起了以前十三行的事情，当中，赵嘉敏回厨房给他端了热水过来喝。 他停好车，快步走了过去，凑近那人突然喝道：“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他收好工具，转身发现老金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下午的阳光开始倾斜，光线将他大半个身子笼罩住，这倒好，不用担心他会受凉。 秋火明一把揪住他的后颈衣服，将他拖到外面来，赵嘉敏有些怔忪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她的身后传来了老金的声音。 他走到米缸前打开盖，里面空无一物。 “金，额，不是，姓何……”男青年突然一愣，“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老金说出了压在心头的事情后，反而释怀了一些，“这小畜生怕是日子也不好过，不然，他也不会回来，走吧，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送树苗了，我打算在园子里栽两棵木棉树……” “他对你母亲，那可是百依百顺，可惜了，你母亲喜欢的是姓赵的小子……” “对对对。”来人松了口气，两人回到板车前，客气问道：“后院有门吗？这正门进不去……” “好啊，我最喜欢木棉树了。”赵嘉敏挤出一丝笑意，刚刚发生的事情，还在她心头萦绕，她心跳剧烈，一时半会还无法平息。 “唉，当初的少年人，如今……都老了。”老金话说得多，气力明显有些虚了。 “打得好。”老金的嘴角撇了撇，“他改姓了何，跟我金家又有什么关系。” 他谈性起来了，心中压着的事情太多了，索性一股脑给说出来，金家就此已经后继无人了，那些旧事找个由头说出来，也算是个念想。 “你再骂一句试试……” 秋火明眉头一皱，这里平时没人居住，有小偷觊觎还真是防不甚防。 赵嘉敏把秋火明买回来的东西归类，开始准备起晚餐。 “阿敏，当初你父亲做的事情，还不是最过分的……” 这会儿功夫，秋火明已经把地翻好了，他由得旦旦在一旁捉虫子，扑腾。 男青年用力挣脱，没有挣脱掉，气得骂了起来，被秋火明一巴掌扇了过去，脸颊顿时肿了老高，一下子哑了声音。 “还真不是，当然喽，主要是我自觉……”秋火明将剩下来的菜都放进菜篮子里，提到水槽旁边。 秋火明放下篮子，搬了椅子到后院，旦旦还在土里跟那些虫子搏斗，小家伙的毛发上已经脏了，来不及清理，还在那扑腾。 “再买一点糖……” 厨房间里，赵嘉敏喂了旦旦喝了水，又丢给它两根小鱼干，旦旦趴在地上吃着，它也累了半天了，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秋火明提着篮子跟了过去。 秋火明一把推开他，“滚。” 秋火明忍住笑意，出了门，打开车锁，抬脚上车，骑着车就往大院外骑去…… 秋火明突然想起对方说得那句话，原来是老金的儿子，“我刚刚不知道，我还揍了他一拳，对不住啊……” 秋火明听得起劲，老金从祖上一直说到建国后，开始说起了他的高光时刻，他消瘦的脸颊上隐隐有红晕，看上去气色好了一些。 “买点酱油、醋，这里有盐了……”赵嘉敏一边清洗着菜，一边吩咐道。 赵嘉敏的脸颊飞红，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秋火明，突然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你……你正经一点。” “我跟你潘叔叔，打小就在一起，你们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以前啊，可是一个胖小子，天天腻歪在我家……” 老金如今使唤秋火明已经无比地自然了。 “嗯。”赵嘉敏头都没敢抬。 “阿敏，以后遇到那个小畜生，你可要千万记住了，别心软，那不是你大哥，那是仇人。” 地上的菜已经搞得差不多了，她把摘好的菜放进水槽，开始清洗。 秋火明打开后院的门，穿出去，这门刚好设立在转角的地方，很是隐蔽，正面看刚好被芭蕉树给挡住了，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话音一落，他倒是瑟缩了一下，似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是不是还要买点米回来。” 老金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吐了一口浊气，“他就是那个小畜生……” 他愤怒地一把推开秋火明，走到了门口，伸手拍门，“啪啪啪……” “是，送树苗的对吧？”秋火明看着门外的板车上放着两颗盆口粗的矮树，树冠拿掉了，只剩下一些枝桠，这哪里是树苗，分明就是老树。 这才发现厅里面的两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老金的嘴角上扬，“后来知道，他跟你潘叔叔家是世交，不打不相识，反而跟我也成了至交好友，你张叔叔那就更离谱了，他喜欢武术……” 赵嘉敏摇摇头，“吃不完，今天炒牛河吧，你买点河粉回来……” 赵嘉敏正看着老金。 “回去把它脱了，我给你洗干净。”赵嘉敏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的衣服下摆黑了一片。 他拿着扫帚将地面扫了一遍。 秋火明笑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后来，我当了个和事佬，大家一起涮了一趟火锅，这事才了了……” 秋火明拿好钥匙，提着空的菜篮子，“那我去买东西了。” 秋火明欺身上去，靠近赵嘉敏，“你要么亲一下，就当是奖赏？” “这里一大片……”青年人突然梗着脖子说道：“都是我家的！” 秋火明这才遗憾地直起腰，“哪儿不正经了，这是正当的要求。” 赵嘉敏应了一声，干脆带着旦旦进了厨房。 没有杯子，她把碗洗干净，晾在水槽边。 “一定是送树苗来的，火明，你去招呼一下……” 这时候，炉子上的水也烧开了，赵嘉敏走过去，提着茶炊倒了些放在碗里，让它冷却。 秋火明走到水槽边，把手洗了洗，顺便洗了把脸，把汗渍清除了一遍。 “开不开窗，关你什么事？” 青年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大骂，一抬眼，见秋火明身材高大，没硬气起来，他后退了一步，嘴里嘀咕道：“这里怎么开窗了？” 老金叹了口气，“当初……当初小畜生跟他母亲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你母亲其实……” 秋火明看到厨房地上，还放了买回来的菜，他虽然没怎么做过饭，但是摘菜还是会的，看样子今天赵嘉敏打算在家里自己做饭了。 男青年立即服了软，“对……对不住，你放了我，我这就走。” 其中一个人小心地问道。 他乍一看到里面，光线太暗，还没等他看清。 赵嘉敏嘴角微扬，“伱可别客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看不出来啊，阿火，你竟然还会做家务！”赵嘉敏弯腰把秋火明头顶上的一根杂草给拿掉。 老金报起料来，丝毫不嘴软。 赵嘉敏忙伸手给他顺背，“好了舅舅，你也歇一下吧。” 赵嘉敏扭头不去看他，自顾自擦洗起台面来。 赵嘉敏抬起手肘，露出口袋，秋火明伸手将里面的钥匙摸了出来，他的手进了她的衣兜里，触碰到她腰间的肌肤，赵嘉敏突然发现他们两人的动作有些暧昧，耳根“刷”的一下就红了。 赵嘉敏忙完这些，出了门去看老金。 他很喜欢这种过家家的感觉，厨房间水声哗啦啦，一切都很平常，这些平静的日常，才是他心中安定所在，更何况，他心爱的姑娘正在他身旁。 台子上放着两瓶汽水，秋火明打开一支，径直灌了下去，出了一身的汗，他口渴的很。 赵嘉敏吃惊地问了一声：“他怎么可以这样？” 秋火明挠挠后脑勺，干脆不想了，他搬了小板凳过来，低着头，开始摘菜…… “钥匙在我口袋里，我手湿的，你自己拿。” 赵嘉敏听得仔细，这些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是都不详细。 秋火明在赵嘉敏发怒之前快步上前，直接聊起衣角，帮她擦了一下额头，他刚劳动完，一身的汗，也只有衣服下摆干燥一些，赵嘉敏没来得及闪躲，索性由着他擦。 青年人的衣服穿的还算是干净，身上也没有补丁，看上去家境应该还可以。 “你许叔叔是我在大学里认识的，他到我们学校来玩，跟我杠上了，他拳头功夫厉害，但是嘴皮子不行，被我绕了几下，竟然决定跟我文斗……” 老金笑道：“你们过来，我们好好聊聊天……” 秋火明忙表态，“我听得可起劲了，金叔叔，你可真了不起……” 一旁的地上，旦旦四脚朝天，睡得毫无章法。 周末愉快：） 第308章 恋爱 第308章恋爱 晚饭是家常菜，按照老广吃饭的惯例，煲了靓汤。 主食是干炒牛河，油盐都放的很少，整桌的饭菜以清淡为主，秋火明却吃的津津有味。 赵嘉敏的手艺着实不错，就连一向挑剔的老金都赞不绝口，这些菜都对他的胃口。 餐厅的灯光暖黄色，旦旦已经醒了，哧溜一下钻到秋火明的脚边，扒拉了一会儿他的鞋带，玩累了，头趴在他的鞋面上，又睡了过去。 “等吃好饭，你们先回去……”老金吃饱了，放下筷子，叮嘱赵嘉敏道。 赵嘉敏不同意，“这里睡觉的被褥都没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不放心，吃好饭，我跟阿火先送你回去。” 老金好笑道：“自行车搭两个人啊？” 秋火明嘴角一扬，“太好了，等到了港城，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秋火明闻言哆嗦了一下，他讪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赵嘉敏咬着牙，憋着笑，秋火明回应道：“那可不是么，司机同志你今晚回去问问。” 那边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 秋火明以为她说完，会不理自己了，没想到，她伸出手，真的替他揉了起来，小姑娘的手指柔软，指尖带着一丝清凉，秋火明春心荡漾，他偷偷瞥了一眼赵嘉敏的侧脸。 秋火明这年轻人，越是相处，越是让人心生好感，他不光是聪慧，就连人情世故也都处理的游刃有余，阿敏跟了他，倒是让他放心不少。 赵嘉敏耳根发红，她坐在老金的身旁，故意岔开话题：“舅舅，你要是去港城看病，那我找机会也去一次，听阿火说，港城的医疗比内地要强很多……” 她上了楼，去关楼上的门窗，秋火明到后院去看了看院子门，这才转身到了客厅，将窗户合上。 秋火明怒视着前方的司机，哪有这么聊天的。 赵嘉敏抿着嘴偷偷地笑着，她伸手套住秋火明的手肘，“我信你。” “那你老婆还跟你吵架？” 赵嘉敏跟秋火明一起把碗筷收进了水槽里，刚放好碗筷，她就被秋火明给推回到餐厅。 “你捏一捏它就好了……”秋火明厚着脸皮说道。 这玩意儿怎么处理，还真让他头大，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下面的柜子倒是可以摆放。 秋火明豪气道：“叫出租车，车子放后备箱，回学校的路上有一段没路灯，骑车也不安全。” 他小心地把旦旦抱到椅子上，它也心大，伏在椅子上，眼睛半眯着，又睡了过去。 赵嘉敏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头一次她们贴的如此近。 赵嘉敏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放我下来。” 老金笑道：“这个你放心，都安排好了，村里一个婶子，死了老公，在乡下待不住，要进城打工，我认识她，手脚勤快，人也老实，就让她来看房子，以后做饭什么的，也能搭把手。” 赵嘉敏的心顿了一下，接着心跳如雷鼓。 等到了湖边，秋火明半蹲下来，“可说好的，我背你回去……” “哼，等真的胖了，你又会嫌弃了……” “我还真的要试一试，哎，对了，我婆娘特意调了班，跟我一起收工……” 她的身高算是高挑的，背在身上竟然很轻，秋火明有些心疼，“阿敏，你吃多一点，太轻了。” 赵嘉敏跟老金吃的都不多，还好有秋火明这个大肚汉，他负责扫尾工程，等清盘行动结束，秋火明主动去洗碗，让赵嘉敏再多陪老金一会儿。 司机也不见外，嘴角一扬，也笑了，“要不是说呢，女强男弱，对家庭稳定不好。” 赵嘉敏一只手护着它，一边顺着它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拉住赵嘉敏的手，“走吧，回宿舍。” 车内安静了下来，司机突然开口了，“你们是大学生吧？” “现在，她看不得我，我看不得她，天天吵架……” 老金舒坦地靠在椅背上，等秋火明回到了厨房，这才悠悠地对着赵嘉敏说道：“伱眼光比你妈好。” 老金提着公文包，悠哉地跟在秋火明身后往外走，赵嘉敏负责锁门。 秋火明打开车锁，原地等赵嘉敏走过来了，这才推着车跟了上去。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老金点点头，“那行，就一起吧……” 等到了学校的时候，竟然发现赵嘉敏已经睡着了，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嘴唇微张，她怀里的背包，拉链开着的，旦旦也窝在里面睡觉。 赵嘉敏的眼里都是笑意，“那你等着，我一定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宿舍的几个人都不在室内，大概是去晚自习去了。 秋火明拉开背包，把旦旦提了出来。 夜晚的大院里，没有路灯，只有附近的住户家亮出星星点点的光，还好，今晚有月色，月华清冷地洒在水泥地面上，路况照的分明，周围的大树被风吹着，发出‘沙沙’地声响。 他抱着旦旦回到宿舍后，先给旦旦喂了吃的喝的，这才小心地将自己的背包挂在了床头。 秋火明把自行车塞到后备箱，用备好的绳子系紧，这才上了车，老金主动坐在前面，把后排的位置让给了这对小情侣。 “你这年轻人有点儿意思。”司机说道：“哎，要是我回去也这么跟我婆娘说，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就相安无事了？” 他时不时回应一句。 “那是，他们发展都多少年了，你要是去的话，你学业不紧张吗？” “不紧张，游刃有余，才大一，学得都是基础，我自学也没问题……” 司机怅然道。 赵嘉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就喜欢糊弄我。” “你还记得啊，差点把你妈吓死……”老金也想到了过去的事情，眼神柔和，声音也轻快些许。 赵嘉敏被风一吹，整个人醒了过来，她伸手把秋火明扯了起来，“人太多了，等到了湖边，你再背我……” 司机从倒后镜看了一眼，这年头很少有男人会说出这种话，即使开玩笑，也很少有愿意低头的。 这个点，学生们还在上自习，今天周日，路上的学生要比平时要多。 赵嘉敏微微歪笑道：“舅舅同意我们去港城陪他几天了……” 秋火明付了车钱，这才叫醒了赵嘉敏。 老金站了起来，“不早了，我们把门窗检查一遍，就回去吧。” 出了大门后，再多走了几步路，出了巷子口，就是大街了，这里热闹，没多久，就拦下了一辆车。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不过搞古董这一行业，倒是需要你这种性子……” 这是上一次秋火明来找老金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十几分钟后就到了。 前面的司机啧啧嘴，“我也不煞风景了，大学生出来就是干部吧，你们这样的，以后也不会差……” 司机拍了拍方向盘，嘴里说道：“你们启发了我……” 秋火明打开柜子，把毛巾连同小鼎一起取了出来，塞到了柜子里面，锁好柜门，这才拿了脸盆去水房洗澡。 赵嘉敏问道：“出租车司机也是高收入吧……” 学校的马路上，多出来很多的情侣，大概是春天的缘故，秋火明放眼望了过去。 “你试试。”秋火明扬声道。 可惜，这里离北区太近了，饶由他走的再慢，也是快到了。 司机有些自得，“还行，收入在我们那里，也是排得上号的。” 赵嘉敏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猫头鹰，小时候我还吵着要养一只呢……” 秋火明小声说道：“阿敏，我不会的，你要是吵架，我一定让着你……” 司机笑了起来，“话不能说得太满。” 秋火明笑道：“那好。” “还是舅舅想的周到。”赵嘉敏笑道。 老金笑道：“一只夜枭，我们这里老鼠少，它也算是立功不少。” 越是贵重的东西，越是要放在明处。 赵嘉敏小声地说道：“你不在的时候，学生会组织过联谊活动，好些是隔壁学校的女生。” 秋火明被巨大的幸福给笼罩住，他坐直了身子，任由着赵嘉敏靠在他身上。 “有点小聪明，但是不能松懈，想去港城，就去吧，叫上那小子一起，我还没逛过港城……” “那现在呢？”赵嘉敏好奇地问道。 赵嘉敏吃了一惊，抓着他的手腕，车内光线极暗，她看不真切。 厨房间里，秋火明手脚快，没多久就把锅碗瓢盆都清洗完毕，他将碗筷都堆放好，这才转身将门窗合上。 “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赵嘉敏抛下这一句话，这才往前走去。 “楼下的第一个房间给她住，平时没人来的话，就负责打扫一下卫生，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就能上来了。” 老金笑道：“这玩意儿结实的很，我小时候推了它一下，从柜子里跌到地面都没坏……” 他嘴角上扬，笑得无比开心，“这可是我的愿望啊，阿敏啊，你要加油了，我饭量大，我怕你养不活我……” 这回就连秋火明也忍不住了，跟赵嘉敏一起大笑了起来。 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宿舍的大门了。 “肯定不会，阿敏就算是个胖子，那也是个好看的胖子……” 秋火明忍住痒意，把脚步放慢。 赵嘉敏的困意已经被风吹得消散了，她把背包背回背上，这才上前弯腰揽住秋火明的脖子，温润的呼吸滑过他的后颈，秋火明背着她直起腰。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吃软饭？” 老金做了个甩手掌柜，乐的清闲。 说了地址后，车子朝前驶去。 她的长睫毛微微扇动着，光线很暗，依旧能觉察到她嘴角的笑意。 秋火明应了一声，对方接着说道：“年轻真好，想当年，我年轻那会，恨不得天天跟我媳妇腻在一起……” 赵嘉敏懵懵懂懂，下了车，秋火明半蹲在路口，“上来。” 等检查完毕，赵嘉敏依旧把旦旦装进背包里，秋火明这才将自己的背包打开，用下午才买的毛巾把里面的小鼎给包好，又重新塞回背包里，合上拉链，背在胸前。 旦旦好奇地从背包的缝隙处，挤出小脑袋来，它夜晚的视力好，目光紧紧地盯着大树的一个枝桠上。 大铜锁锁好后，又伸手拉了一下，她这才转身下了台阶。 赵嘉敏大喜，“好啊，我跟他去说。” 秋火明恍然大悟，心道，我就说嘛，我们学校哪来这么多女生，难怪这些人往校外走，大概是压好马路，要送女朋友回校了。 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肩头，“阿火，要是以后我混的比你好，你会不会很难过？” 等老金下了车，司机原路调了个头，开始往南行驶…… 这趟车坐的确实快乐，秋火明的心情很是愉快，剩下的路上，就听着司机在那里唠嗑，说着家长里短。 赵嘉敏红着脸，背过身子不去看秋火明，“你把旦旦抱出来。” 秋火明的心里宛如吃了蜜一般，他半蹲下来，放赵嘉敏下来。 “就一下嘛……”秋火明的声音放软了几分。 “先下车，下了车，我背你回去……你继续睡。” 秋火明侧过头，“亲我一下，不然我不放……” 出了厨房，见赵嘉敏脸上红扑扑地，很明显带着笑意，他凑上前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秋火明今天也算是劳动了一天了，他敲了敲自己胳膊，想了想，凑近赵嘉敏，“阿敏，我手疼……” 秋火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里没人住，总归不是个办法，要是东西被偷了或者……” 她红着脸凑近秋火明的脸颊，飞快地啄了一下。 赵嘉敏又气又羞，“你……” 秋火明应了一声，他有些不舍，看着赵嘉敏的身影进了宿舍大楼，这才转身往回走。 司机想了想又说道：“证明我婆娘心里有我啊。” 司机脸色一沉，“那婆娘也是开出租车的，收入比我多……” 惯例，男生洗冷水澡，春天的水还是冰凉的，秋火明洗的龇牙咧嘴，快速地洗好后，蹲在地上，顺便把衣服都洗了。 直到这时候，水房里才开始有人进来。 第309章 联谊会 第309章联谊会 他回到了宿舍，把衣服晾好，突然一拍脑袋，完了，自行车忘了拿下来了。 这年头也没个监控，司机要是把东西给昧下，还真的没地方说理去。 秋火明发了一会儿呆，现在也太晚了，明天上课前到校门口问问看。 要是真的丢了，也只能认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文元义一马当先地奔了回来，陈西无精打采地跟在杨时军身后。 一阵兵荒马乱的抢水房战斗之后，大家这才顶着湿漉漉地头发回到了宿舍。 刚吃了几口饭，就看到学生会秋火明原来的上司，外联部的部长江风，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 找到了秋火明，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快速地伸手拿了他饭盆里的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说道：“兄弟，帮个忙……” 江风撸了一下油腻的头发，“东西太多，他带不走，委托我一个朋友，把书本都放他那儿了，你要的话，我分分钟给你拿回来……” 杨时军这回可不依了，“瞎的我可不要……” 秋火明得意地接过鸡蛋，直接塞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赵嘉敏撩了一下额头的碎发，“放长线、钓大鱼。” 大家各自摸黑回到床上躺下。 秋火明彷佛看到了大妹在忍着笑意，他继续看下去。 赵嘉敏说起自己的老本行来，脸上神采奕奕，她眉宇间的自信，把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拔高了几分…… “没事，我有车，我先送你过去……” 江风一咬牙，他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我听说你要越级考试，你有个毕业了的学长，他的课本跟笔记本，我负责给你拿回来，他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当初的年级第一……” 等江风缓了过来，他这才说道：“上回的联谊搞得很成功，这次，我们想搞个大的，到外语学院去，结果，你猜怎么？” 秋火明摇摇头，“有话直说。” 赵嘉敏坐在后座笑道：“我昨晚进了宿舍后，就想起来了，原想着，丢了就丢了吧，大不了我再勤快一点，多画些插图，我给你再买一辆。” 杨时军摸了摸自己有些长了的刘海，他原本就长得黑，身材又粗壮，有了刘海后凭空多出来几分油腻。 【火子，我想好了，我决定去！重新考我也不怕，带我的老师说了，我是有天赋的……】 他低头接着看下去。 赵嘉敏想了想，“行啊，我顺便去看看甄欣……” 文元义笑道：“姑娘有什么好的，书都没法读了，像我这样多自在……” 值班人员这才笑道：“你这运气还真不错，行了，你推走吧。” 值班的工作人员，大概还没睡醒，他揉了揉眼睛，“我是早班的，我帮你问问。” 赵嘉敏这才说道：“阿火想去就去，不想去，我也不会劝他。” “你又说大话了，他都不在国内了，你从哪里拿课本跟笔记……” 秋火明洗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不用去上课，当即老怀安慰…… 哥，你教我的拳脚功夫可管用了，前天上课的时候，那个坏家伙又来抖我的书包了，还拿着卫生纸到处扬，我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接着上前给了他两个嘴巴子，他当场就哭了，可解恨了…… 他停好车，眼下是上课的时间，周围很安静，他坐在亭子里，把外衣口袋里的信都取了出来。 【火子，我考了专业课了！你猜怎么地？考了我们省第二名！我大概要去京城了……就是学校这里很难办，要办理退学，说不定还要重新参加高考……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半会有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你就别瞒我了，那妹子在那间大学有个笔友，她对你特别好奇，不是那种好奇，我保证，你去了之后是安全的，我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女同学接近你……” 但是养眼也是真的养眼，有些八卦的女生，还特意从其它食堂转到东区食堂来吃饭，就是为了看他们。 【妈还是打了两个糖打蛋给了那坏家伙，但是妈没怪我，反而偷偷跟我说，以后再打得狠一点，反正咱家得芦花鸡能生蛋…… 秋火明也叹了口气，“没事，说不定姑娘眼瞎……” 秋火明心里甜滋滋地，“阿敏对我真好，这就想着要赚钱给我花了。” “那边的学生会组办方，指定要你参加……” 【哥，我是红叶，红霜在旁边说了，跟你问好，大姐不在家，回头她会单独给你写信的。 杨时军也叹了口气，“元义啊，你不懂，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没人看上我呢？”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近墨者黑……” 陈西悠悠地回了一句，“那是她没眼光。” 江风吃的太快，噎了一下，秋火明迅速地捂着自己的那碗粥。 秋火明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人，陈西长得白净，但是瘦小，杨时军倒是孔武有力，偏偏又长得太粗糙。 赵嘉敏原先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现在已经习惯了，她自顾自拿着饭盒，跟秋火明并肩去找位置。 赵嘉敏在一旁小声道：“阿火，这资料你应该是需要的吧，你要是想去，我不介意的，反正我相信你……” “新旧交融，设计更符合现代人居住的中式风格……” 他撕开信封，里面是厚厚地一叠。 秋火明心里有些感动，江风立即接了话，“嘉敏同学都不反对了。” 到了那边还真有几封信是他的，他拿了信也不回宿舍，骑着车去了湖边。 江风拿学校大义没能拿住他，拿兄弟情也没得逞，当即就把底子透出去了，“你是不是在外国德意志哥庭根大学，拿了个奖？” 他脸上带着喜色，“我先走了，回聊。” “我就不去了，我这都有女朋友了，搞什么联谊会啊。”秋火明端起碗，喝起粥来。 “阿敏，你学坏了……” 咱爸这次可威风了，他从乡下回来知道这事情后，闹到那坏小子家里去了，说要替我主持公道，咱爸这脾气，一般人还拉不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风的目光移向了赵嘉敏，“嘉敏同学啊，我都说到这份上了……” 陈西两眼放空，对面的杨时军倒是开口了，“他看上一姑娘，人家没看中他……” “我？”秋火明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也就是‘广交会’上认识了几个外语学院的学生，难道是他们？ 夜色渐浓，校园里一如既往地安静……宿舍里的几个人各怀心事，逐渐睡去。 等他走远了，秋火明看着赵嘉敏提议道：“我有个好主意，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车子推了出来，秋火明当着值班人员的面，把车锁上，拿钥匙开了一下，“啪嗒”车锁弹开。 大不了下一回多打一个蛋…… 秋火明看向江风，“那行，先看到书，我再决定去不去……” 赵嘉敏把自己碗里的一个鸡蛋剥好，递给了秋火明，他的馒头被江风拿了，大概率是没吃饱。 他看着赵嘉敏吃惊的样子，洋洋得意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秋火明捏了捏手里的筷子，他眉头皱道：“这就更不能去了，怎么有股肉包子打狗的意味……”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女朋友才谈没几天，要是因为这事闹矛盾了，他宁可不要这些资料。 这人还算是谨慎。 秋火明也有阵子没剪头发了，特别是后脑勺那块，他感觉都可以扎辫子了。 赵嘉敏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我还不想剪，你们去吧，我今晚要去画室绘图，上次去老宅，有些想法，我有了一些新的思路……” 他接着翻到了第二页，顿时笑了。 他骑着车到了北一宿舍，接了赵嘉敏去吃早饭。 “他不是出国留学了嘛！”秋火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文元义伸手没抢回来，旦旦已经哧溜一下钻进了床底，拿着它的战利品在玩耍了。 秋火明嘴角上扬，红叶的班主任老师，那可是江主任亲自打过招呼的。 作为工学院的校花跟校草，这一对每次出现都像是凭空给各位单身狗，撒狗粮来的。 秋火明大喜，“老式二八杠，后面我加了软垫跟靠背，下面还加了搁脚的……” 江风叹了口气，“她们外联部副部长，是个大二学生，我去他们学校去了几次，她都没睬我，后来总算是放出话来，说只要你去，她同意组织联谊会。” 找了个空位置，秋火明跟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看完了胖子的信，他拿了第二封信，这是家里的地址。 江风一口气没接上，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怒目看着秋火明说道：“哥哥我的终身大事，你也不帮？” 两个人这才手忙脚乱地拿着空饭盒到水槽边冲洗。 “我还有钥匙……”秋火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总算是说了大实话了，刚刚还说是为了学校好？” “搞了两场联谊会，有一场是师范生，女的多……”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跑到了学校的大门口，找到当值的工作人员问道：“同志，昨晚有没有人送一辆自行车过来？” 外面的走廊上的声音渐渐停了，没一会儿，宿舍熄灯了。 他把赵嘉敏送到了‘红楼’教学楼，这才骑着车往回走，先去收发室看看有没有信件。 这年头还是好人多，秋火明感慨道。 陈西点点头，“行啊，我陪伱去吧，班长，你去不去？”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食堂门口，秋火明停好车，拉着赵嘉敏进了大门。 “那就一起，不会还是大三那几个师兄吧？” 我们班主任知道这事后，一点都没怪我，反而表扬我，说我以后是个巾帼英雄……】 杨时军靠在床头等头发干，秋火明看着陈西的丧模样，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秋火明仔细地看着他的来信，学表演是胖子的爱好，他也有这个天赋，他心里是支持他追求梦想的，胖子的家境好，有试错的空间。 “要么明天吃好饭，咱哥几个到校门口理发店去剪，这回我出钱，等你们找到对象了，再回请我……” 秋火明有些纠结，他如今有对象了，这外形上还是得注意一点。 赵嘉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腰，秋火明只觉得腰间被指尖轻轻划过，这姑娘压根就没用力。 “说的肯定不是我。” 赵嘉敏抿着嘴偷着笑，“这是他的事情，他想去我也不拦着。” 杨时军瞥了陈西一眼，“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我还是找个农村的算了，城里的姑娘一瞅我，我就浑身紧张，话都说不出来。” 江风看了看对面的赵嘉敏，“嘉敏同学对吧，你帮我劝劝他，这也是为了我们学校好。” 胖子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地没个正行，但是他一旦拿定了主意，就跟自己一样，都是倔驴，几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秋火明瞪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先说什么事。” “明晚去湖边剪头发，哥几个一起？”他撩了一下刘海，大概自己也看不过去了，他提议道。 “噗呲”文元义倒是听明白了，他笑得不行，旦旦趁机扑了过来，把他手里的布条给勾了下来。 秋火明极其喜欢这样的赵嘉敏，他仔细地听着，时不时给点意见。 春光大好，从湖心亭里看出去，湖水碧绿，岸边花团锦簇，分外美好。 “就是他们，人家不要钱，你还能要求啥，不剪到耳朵就行……”杨时军回应道。 出租车的车牌号他还记得，等找个机会，到出租车公司，给他送面锦旗…… 文元义半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布条在逗旦旦玩，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他进了值班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还真有，你这车长啥样？” 陈西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那就说好了，我寻思着，我也不差呀，我觉得，肯定是那天我没洗头，等这回捯饬一下，我再去找找她……” 秋火明一愣，“好像就是个提名，还没确定。” 这两个人但凡均一点，这找对象难度也没那么高。 秋火明道了谢，推着车走了两步，一抬脚上了车，这车大概率是那位司机半道发现了，开了个回马车，把自行车给他顺回来了。 “哎，阿敏，我晚上跟宿舍几个人去校门口剪头发，你要不要一起去？” 秋火明问道：“上回那联谊活动这么有效？能认识这么多女学生？” 她嗔怪道：“不是你，还有谁……” 直到赵嘉敏突然看了一眼手表，这才惊呼道：“完了，迟到了……” 江风站了起来，“我今天就去拿……咱可说好了。” 第一封就是胖子写的，他撕开封条，取出信纸。 【他们倒给了咱爸一篮子鸡蛋，哈哈哈哈哈……】 秋火明也跟着笑了起来，秋建设自从升了副科长，这腰杆子也挺起来了，他能为了孩子挺身而出，这个爹，还不赖。 第310章 喝杯柠檬茶 第310章喝杯柠檬茶 红叶信件的最尾终于提到大姐的事情，【胡家同意离婚了，现在就为了小宝的事情，还在闹腾，他们怕要了小宝，胡卫东将来不好招亲，又担心小宝给了我姐，将来改姓…… 结婚可真麻烦，大姐最近忙死了，天天去车队……】 秋火明心想，只要胡家同意离婚，后面的事情就不难了，无非就是让车队领导多调节几次。 红叶的信到这里就写完了。 秋火明收好信件，拿了第三封信，这是顾晓然的信，信封上的字娟秀，又带着一丝洒脱，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撕开封口，取出信纸，第一页开头就写了几个标注了感叹号的句子： 【火子，太过分了！来了京城也不多待几天，我还特意提前回校！ “是我，晓然你先喘一会儿再说，你这身体不如以前了嘛，我记得以前你跑个800米回来，还能踹胖子一脚……” 秋火明汗颜，不过，再过些日子，他还是要进京的，那边的中科院的考察团，统一在那边启程。 这时候涉外的房屋买卖还没放开，整个羊城现在也只有一个小区是涉外房屋，这个小区的房子，境外人士可以买卖，其它的想都别想。 秋火明把这三封信都收好，这才推着自行车，沿着东湖骑了一圈，这里他经常来晨练，早就熟悉了。 秋火明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前台一个小伙子，正在托着下巴，翻看着一张海报。 她的声音有些气喘，“火子？” 他转了一圈，算是开了眼界。 他拨了总台，接通后，让总台打给无城县的车队财务科，接通后，车队财务科的大姐好心地出去找了一圈，但是没找到秋红玲，秋火明留了一句话，麻烦对方转告给大姐，这才把电话挂了。 上午的空气很清新，湖边的花，竞相开放，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 第二间办公室打通了，里面摆放了六张桌子，靠角落的地方放了柜子，那两个拿着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正在小心地把东西放进去。 放眼望去，五彩缤纷，让人心旷神怡。 港城的钱拿到羊城来使用，确实是划算。 何清笑了笑，“路边买了吃的，我们也要控制饮食，平时吃的也少。” 温律师的办公室就租在环市路的一栋酒店里。 刚走到办公室，就看到走廊靠近电梯的方向传来了热闹的声音，他探头张望，那边走进来五名年轻的男女。 “不用，公司包中饭。” 衣着光鲜的男青年这才松了口气，“你是来找温律师的吧。” 不一会，两个人拿着相机转身进了对面的一扇门，高个子笑眯眯地走出来，拿了两杯柠檬茶，再次走了进去，秋火明瞥了一眼，里面看起来像是暗室，大概是要冲洗胶卷。 秋火明讪笑道：“对不住，我真特么不知道票子都订好了，原本想多待几天，到处转转，毕竟车票是公费买的，浪费是可耻的……” “哎，同志，这里就你一个人啊？”秋火明叫住他，好奇问道。 秋火明看着这些柠檬茶，装茶的杯子是搪瓷茶缸，这也太奢侈了。 “门没锁。” 秋火明笑道：“我叫秋火明，还在念书。” “当然不止，他们到外面拍……拍那个宣传照去了……还有几个出差了……” 说到做到，他翻身上了车，先回宿舍拿钥匙，顺手取了一本专业课本，统一塞进了背包里，这才弯腰在旦旦的饭盆里加了两根小鱼干，它上午上过厕所了，秋火明耐着性子，把弄脏的黄沙给铲掉。 “你们还有其它录音棚？”秋火明不解道。 何清就是刚刚哭过的那个女青年，她喝了一口柠檬茶之后，情绪平复了一些，她声音略带沙哑，尽管此刻不在状态，但是依旧充满了质感。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你，春运的车票难订的很，我也是托人才订到的，比我想的还要难。 其中两位男青年，一高一胖，胖子扛着摄像器材，高个子拿着箱子。 包志强看起来也是个话痨，见他问了，当场回答道：“一大早借着晨光拍了照片，拍好了就直接到录音棚去试歌……” 这些事情都做好了之后，洗好手，他这才下楼，取了车，朝校门口骑去。 何清也不安慰她，自顾自地跟秋火明继续说话，“今天去试歌的人挺多的，我唱了我不拿手的歌，被人嘘了……” 套餐里除了饭菜之外，还有一份例汤，这顿饭吃的秋火明眉开眼笑，分量足，手艺好。 衣着光鲜的男青年手里抱着一个纸盒子，他的眼睛里妒忌一闪而过，他挤出一丝笑意，“哎，你是谁，也是歌手吗？” 饭菜都放在会议室，这里的门窗通风。 不过想想看，像金绰埔跟温律师这些老饕，找地方开公司，食物肯定也是优先考量的。 秋火明应了一声，“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秋火明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钥匙，“我叫秋火明，温律师应该跟你说过，我到他的办公室等他吧。” 顾晓然大喜，“嘿，你们要是来了，我做东啊，带你们去吃豆汁~” 这才推开门往外走。 他接着往下看，顾晓然发泄了一通之后，开始说正题了。 秋火明走进办公室，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宽大的木制办公桌上，东西摆放的极其整洁，侧边放了台电话，电话是拨号的圆形盘。 她的这封信写得很短，似乎有些匆忙了。 这会儿功夫，提着箱子的高个子，已经把第二间房门打开了，秋火明笑道：“我不是歌手，我就是来探班的……” 包志强冷笑道：“知道就好，一次替你挡，还能次次替你挡，清姐就是心太软了。” 剩下的两女一男衣着光鲜，脸上还有画过妆的痕迹，其中一个女青年的眼睛还是红的，像是哭过。 对方已经开始介绍自己了，“我叫包志强，是个歌手，长发姐姐叫何清，卷发的叫张蓉，我们三个都是歌手。” 今天既然没事，他想到了温律师之前说的话，环市路也不算远，不如去他的办公室看看，给胖子、顾晓然，还有大姐打个电话。 过了十分钟后，秋火明再次让总台拨打了顾晓然所在院系的电话。 那边的男青年扬声道：“过来喝一杯吧，我帮温律师也买了一杯柠檬茶，他不在，你把他的喝了吧……” “刚刚搞得不愉快，闹了点事，我们经理干脆留在那边，中午请那些人出去吃饭了，我们几个就先回来……” “找温律师。” 他没来过环市路的一段，骑到这里后，发现附近还有很多的农田，差点以为自己是到了农村，等过了这些地方之后，才确定自己没有骑错路，马路两侧已经开始繁华了起来，高楼逐渐增多。 秋火明一阵恶寒，“算了算了，我消受不起，有正常点的食物吗……” 你要是不跟我道歉，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等吃好饭，温律师还没回来，秋火明干脆进了录影棚兜了一圈，这里墙壁做了消音，里面的设备多，很多都是秋火明没见过的。 这是个套房，当中一间布置成了办公室，旁边有扇门半掩着，应该是平时休息的地方。 前台小伙子推开门，看了秋火明一眼，走进来给他递了一份手写的盒饭单子。 秋火明看着他走了，不禁啧啧嘴，大公司就是大气。 考上大学后，我也算是去了不少地方，国内这交通确实，非常地不便当，尤其是马路，我妈给我寄回来的照片，美丽国的很多高速路，修得真平整，马路上的车也多，这就是差距，也是我前进的动力…… 两人嬉闹了几句，距离带来的陌生，慢慢地消融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尽管说了电话随他打，但是也不能过分。 秋火明跟着简要地把自己为什么到京城给说了一遍，这才挂了电话。 今天的路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要拿着地图对照，速度慢了一点。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他随便扯了把椅子，就坐在这位男青年桌子前面，道了谢后，拿了一杯，拿掉了盖子喝了一口，常温的，茶香味十足，这味道确实正宗。 饭是酒店统一做的，铝制饭盒装好，前台小伙子去拿回来，还是烫手的。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他看着前台小伙子走了，这才进了办公室。 秋火明谢过他之后，跟着他往前走，沿着走廊，第三间就是办公室，门是关着的，走廊的尽头是录影棚，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录音重地、闲人免进。’ 秋火明上了楼，公司在七楼，据说是响应‘七上八下’这个俗语，特意选的七楼，七楼整层都是金绰埔的音像公司，温律师的办公室也在这里。 秋火明好奇道：“不是去拍宣传照片了嘛，怎么会……” 他指着那份咕老肉套餐，“麻烦你了，就点这一份。” “中午要订餐的，你要吃什么？” 前台小伙子，笑了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秋火明进去拿上背包，出了门，顺手将温律师的办公室门反锁上。 趁这个机会，秋火明又给胖子打了电话，接通了，得知胖子不在学校，不知道去哪儿浪去了。 秋火明想了想，“还有，胖子也有可能会去京城，这家伙的专业考试过了……” 他走进来的声音，惊动了他，前台小伙子礼貌地问了他一句，“同志，伱找谁？” 秋火明有些期待，顾晓然的设计会从哪个方向下手，会不会跟后世的那些车不谋而合，还是会另辟蹊径。 “还有些事情，跟你说一下，我可能下个月还要去一次京城，这回我要是来了，我做东，请你搓一顿……” 扛着摄影器材的胖子吹了声口哨，“哟，来新人啦，模样长得不错。” “嗯，温伯伯不在，我刚打算走了。”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上午没吃饱，现在还真的饿了。 “那你们还没吃饭？”秋火明诧异道。 “就你歪理多，行了，这道歉我就收了，你不会就是特意打电话来道歉的吧？” 张蓉的年纪明显偏小，她凑近何清，伸手搭在她肩上，“清姐，今天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被人针对，说到底，还是我不行……” 很多境外的商人为了方便，都是长租酒店。 “我呸，我身体好着呢，就是跑的有点急了，你不懂，春天这里风大着呢，跑的吃力……你怎么样了？是来道歉的？” 一旁的男青年笑道：“就在这里喝吧，喝完了，还要把杯子还回去……” 这关口，他不想误导她，等她的思路出来了，自己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提供一些其它建议。 秋火明拿着钥匙把门打开，前台小伙子顿时松了口气，“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先走了。” “温律师就在这间办公室，不过，我也没钥匙。”前台站在门口看着秋火明说道。 前台小伙子略微思索，顿时想了起来，“哦，对，他跟我提起过，那我带你过去……” 这回接电话的直接就是顾晓然了。 他们走过来，刚好跟正在张望的秋火明对了个正着。 他看着秋火明站立的位置，是在温律师的办公室前。 接着让总台给顾晓然所在的院系打了个电话，接通后，跟对方工作人员约好了，十分钟后再打来，对方去叫人了。 “我这嗓子，唱甜歌，还真是……”她有些自嘲。 “是一家大公司的录音棚，我们经理联系的，让我们去试试……” 说完转身就走，秋火明忙道：“多少钱，我给……” 张蓉坐在何清的身旁，低着头。 这电话，秋火明用过。 他坐在椅子上看了会书，不一会儿，前台小伙子来敲门。 “还是念书最开心，出来工作就很糟心……” 已经是一点多钟了，他打算回学校。 “他不在，你要不下午再过来？” 汽车这一行业，我觉得在国内的前景一定是很可观的，现在国内开车的门槛有些高，但是将来一定会普及的，我要设计一款，可以让普通人都能轻易学会开的车子……】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能问一下，是什么歌吗？” 何清撇撇嘴，“都是口水歌，就是翻港城那边的歌曲，也有自己填词的，还有些用了樱花国的谱子……” 第311章 这锅不背 第311章这锅不背 何清说得对，这时候国内的歌分为两种，一种是科班的音乐，例如美声、民歌之类的，另一种叫野路子，也就是流行歌曲，当时被人称为上不了台面。 然而就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流行歌曲，却红火了大半个世纪。 群众喜欢的接地气的歌曲，这些歌，也因此才能经久不衰。 秋火明问道：“那宝岛那边的音乐呢？” 包志强接话道：“这我知道，也翻录的，那边的歌是普通话，北方人喜欢……” 这时候老广统一把自己省的地理位置以北的其它城市，称呼为北方。 聊的七七八八了，秋火明把剩余地柠檬茶喝了个底朝天，他站了起来，“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谢啦。” 她把东西收拾好，背着画板等了一会儿，人还没来，她干脆也不等了，背着画板往外走。 秋火明：…… 秋火明笑了笑，“好嘞，那我后天上午就来。” 这些日子，班上太平的很，大家都知道秋火明要跳级了，反而激励了这些人，现在上课都积极的很。 这家伙遇到姑娘就这德性，他的脱单计划，怕是任重而道远了。 现在是春天，大概率没人闲着去游泳，应该是不小心掉水里了。 今晚她要去画室画图，她一边走着，一边将脑海里的构思给细化…… 陈西就嚷嚷开了，“班长，你请我们剪头发，我们请你跟赵同学吃晚饭吧，门口这几家，随你挑……” 冯子长的心更乱了，他时不时偷偷看赵嘉敏一眼，又跟着看向低头看书的秋火明，他的心被妒火给点燃，这里几乎待不下去了。 欧四喜以前替冯子长搭讪过赵嘉敏，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也算是认识了。 她跟秋火明在一起久了，就连秋火明时常说得无厘头的话也学会了。 见赵嘉敏进来，立即放下手里的笔，凑了过来，“今天那位就是你男朋友啊，样子不错，确实比冯班长好看。” 秋火明在校门口买了汽水，几个人分着喝了，他又带了一支放在背包里，这才进了学校。 “快了……”秋火明嘴角上扬，“我答应给你的商业帝国，已经在打地基了……” 欧四喜的眼角带着泪痕，“你去看看冯子长吧，他快不行了……” 赵嘉敏接过汽水，喝了几口，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欧四喜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拉着赵嘉敏就往外走。 “解释就是掩饰……” 秋火明摸了摸有些扎手的寸头，看着陈西有些想笑，思春的少年，就跟孔雀似的，恨不得天天开屏…… 他夹了块鸡肉跟香菇放进赵嘉敏的碗里，对方也不示弱，给他夹了根腊肠。 一旁看到的陈西顿时觉得自己这碗饭不香了，想找个对象的想法空前暴涨。 秋火明半当中抬头看了赵嘉敏几眼，她还在聚精会神中。 他今天也忙了大半天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到底是年纪大了，他上了电梯，回到公司，一抬眼，发现前台不在，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学生们刚放学，他们算是来的早的，霸占了两张桌子，后面才陆续来了其他人，来的晚的，直接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们几个去上晚自习，秋火明径直去红楼找赵嘉敏。 等走到红楼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夜色笼罩着校园，时不时有学生背着书包跟她擦肩而过。 他支停自行车，喊了一声，“温伯伯。” “功劳可以分给我，锅就算了。”赵嘉敏狡黠地一笑，露出半边小梨涡，整张脸生动有趣。 秋火明看了半天，这建筑物带着几分唐朝风格，但是又加了现代元素，这想象力绝了，竟然有几分‘千与千寻’这部戏里的建筑物的风采。 他放下手里的画笔，东西也不收拾了，径直出了画室，往外走去。 秋火明的手拉的更紧了，傍晚阳光暖色，阳光还热烈，一时半会还没落山的意愿。 他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如今赵嘉敏班上已经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了。 他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把书放在小板凳上，到了走廊，去了洗手间放了水，刚出来，就听到楼下传来喧嚣声。 秋火明回到画室，赵嘉敏大概也听到了楼下的嘈杂声，她正在低头洗着画笔，眼角弱光看到小板凳上的课本，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等下个月他去京城，跟着出国，他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她了，趁自己现在空，还是抓紧时间相守。 “电话随你打，别拘着，行吧，要回学校，我就不留伱了，后天，我们这里要录音，找人写了一组原创歌曲，想试试看，你要来看看吗？还挺有意思的。” 赵嘉敏嗔怪道：“那是你的商业帝国，可不是答应给我的，这锅我不背……” 杨时军跟文元义也附和道：“对对对，你们随便选……” 进去后，发现上午出门的人都回来了，就顺便问了一声，这些人平时由部门经理带着，他也很少过问。 进了画室后，他发现画室里人还挺多的，几乎没有空板凳了。 赵嘉敏嘴角微扬，她看向秋火明。 赵嘉敏已经习惯了这种探究的目光，自顾自走着。 校门口的理发店里，一共两个剪头发的师傅，今天都在，秋火明跟杨时军先剪，各自把头发推成了寸头，少年人的发型好弄，没花多久，两人就完工了。 秋火明在建筑班男生冒火的眼神中，牵起了赵嘉敏的手，“阿敏，我们今天到校门口吃煲仔饭好不好？” 冯子长手里拿着画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心思百转千回，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作业。 “煲仔饭吧，那……兄弟们破费了。”秋火明回应道。 她转身看了过去，秋火明刚好一脚踏进画室，两人四目相对，一起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的商业帝国，这勋章也有你的一半啊……” 赵嘉敏点点头，“好啊，我也很久没去吃过了。” 冯子长瞥了一眼赵嘉敏，这姑娘高冷，但是今天他亲眼看到秋火明牵她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这点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秋火明笑着停下脚步，他见他们几个都没带饭袋，还没等他询问。 秋火明一阵汗颜，“我……” 陈西要求高一些，他要刘海，等文元义都理好发了，他那边还在修理刘海。 秋火明上前一步，把路给堵住。 赵嘉敏起身接了水回来，开始打起了草稿…… 班长冯子长跟他的发小欧四喜也在。 他也不催促，跟杨时军他们打听自己没有去上课，班上发生的事情。 “你当初就是坐在这里看着我被人调戏的？”赵嘉敏开口问道。 秋火明爱极了她这种打直球的性子，不用猜，没有隔夜仇，“走吧，今天还约了陈西他们几个到门口剪头发，要是半路遇到了，就一起去吃个饭。” 下到一楼，秋火明在门口把自行车解锁，推着车到了马路上，刚抬脚上车，就看到人行道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 老板手脚很快，在门口用纸板夹着，不断的轮换着小砂锅，不一会儿门口一块地方就已经香气四溢了。 凑巧的很，还没出门口，就遇到了陈西他们几个，“班长，这里呢！”陈西快步走了过去。 陈西的嘴角上扬，一旁的秋火明付好了钱，也顺便夸了他一声，一行人完全不理会剪发三天丑的定律，一个个自以为很帅气地往学校走去。 很快就到了煲仔饭的小饭店里，里面依旧只有三张台子，秋火明看着靠墙的一张桌子，这里就是他跟赵嘉敏初次遇见的地方。 秋火明跟他们也不熟悉，话听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他走到电梯旁，发现前台男青年人不在，怪不得，之前喝柠檬茶，他也没过来拿。 吃好饭，赵嘉敏回学校，秋火明一行人去理发，在煲仔饭门口分道扬镳。 她的容貌太盛，少女的肌肤几乎不用任何保养，就已经光亮的惊人。 几个人嘻嘻哈哈往校门外走去。 他走到赵嘉敏身后，她画的是一片园林拥簇的一栋高层建筑物。 秋火明的心更虚了，干脆闭嘴不出声了。 怪不得佛说七苦，“求不得”就是其中之一。 秋火明看了赵嘉敏一眼，他们俩面对面坐着，赵嘉敏也正在看他。 “坐了一上午了，还蹭了一顿饭，现在要回学校了，在你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 赵嘉敏挣脱了欧四喜的手，她有些生气道：“我跟你很熟吗？” “看你画的认真，不想打断你的思路。”秋火明解释道。 “你发财啦？” 秋火明瞪了陈西一眼，“我能做什么，我当然是英雄救美啊……” 他瞥了赵嘉敏一眼，姑娘笑着点了点头，“嗯，你们班长打走了登徒子……” 见她不接话，欧四喜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见她都没有回应，无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趴在画板上画了起来。 听说这次又被人奚落了，温律师的心情也不爽，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着电话就给金绰埔打了过去。 两人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其他几个人跟他客气了一下，任由他走了。 秋火明卸任班长后，这个位置当下还是空置的，当班长的好处很多，底下暗潮汹涌，但是都不明说，听说后面要按照成绩来选举班长。 “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赵嘉敏嗔怪道。 秋火明想了想，他确实也没见到过现场录音，他对这些原创歌曲也挺想见识一下，“行啊，那我过来，上午还是下午？” 她跟冯子长熟悉，说话也不避开他，冯子长听到脸都黑了。 他神采奕奕地凑近几个室友，伸手将头发轻轻一掠，“怎么样？”他参考的是当下港城最流行的长刘海发型，师傅手艺还不错，学了个八成像。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了…… 旁边陈西几个顿时如同看到新大陆一般，嗡了过来，“赵同学，说来听听，班长做了什么？” 赵嘉敏背着书包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此刻夕阳已经沉了大半，半轮咸蛋黄，在教学楼的一角摇摇欲坠。 秋火明这边赶回学校后，三点还没到，骑车出了一身的汗，他洗了把澡，这才觉得周身清爽了起来。 阳光洒在她的衣裙上，将她的面容照的如同谪仙落入凡尘。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打开背包，拿出一支汽水，用凳子面把盖子打开，递给了她。 “从早录到晚，你中午之前来吧，我顺便带你到饭店吃一顿。” 温律师提着公文包快步走了过来，“火明啊，你怎么不上去坐坐？” 一路上打探她的人不在少数。 进了画室，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老熟人。 这么会儿夫，煲仔饭终于出锅了，老板快手撒了细葱后，这才熟练地将煲仔饭端了上来，大家这时候已经饿了，顿时顾不得再寒暄，一个个忍着烫，埋头苦吃了起来。 赵嘉敏沉溺于自己飞扬地思绪中，秋火明不想打扰她，干脆搬了小板凳，坐在她身后，接着翻出了自己的课本，低着头翻阅了起来。 秋火明点的是香菇滑鸡煲仔饭，赵嘉敏点的是腊味煲仔饭。 隐约听到落水等字眼。 温律师看着秋火明骑着车走了，这才转身往酒店大堂走去。 欧四喜画好了手里的画，一扭头发现冯子长不见了，还以为他是去水房洗笔去了。 杨时军当场就夸赞了，“好看，你这次肯定能找到对象。” 赵嘉敏轻轻一笑，“你今天画什么？” 他任由着陈西跟文元义在一旁问东问西，杨时军倒好，干坐在一旁，话都不敢说。 等这些八卦都听得差不多了，陈西这才捯饬完毕。 他举着茶缸笑了笑，把它放回桌上。 算好了时间，离放学差不多了，他这才出了宿舍，往红楼方向走去，半道上就遇到了放学回来的赵嘉敏。 “冯班长？”赵嘉敏神情一滞。 “阿敏又不是医生，你们不应该来找她，而是尽快去叫医生。”秋火明眉头一皱，伸手将赵嘉敏护在身后。 第312章 闹剧 第312章闹剧 这会儿功夫，画室里余下的几个人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往外走去。 有些是真的关心冯子长，还有几个纯粹是去看个热闹。 欧四喜见对方不为所动，当即就哭出了声音，一转身就跟着人群跑了下去。 秋火明看了一眼赵嘉敏，“没人能道德绑架你，你想去看的话就去，不想去，我们就在画室里把画画完。” 赵嘉敏抬眼看向秋火明，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要是道德绑架能让我就范，我怕是回不到羊城了，不过，他好歹也是我们班长，你跟我一起下去看看吧。” 秋火明牵过她的手，“好。” 刚走出几步远，赵嘉敏突然凑近他，“伱等一下。” 人的选择，每一步，都会给未来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下个月，我要出去很久……” 杨时军跟陈西已经回来了，两人摸黑上了床，又过了几分钟，文元义鬼哭狼嚎地摸了回来…… 他的心里有些疼。 “换我吧。”秋火明支着自行车，等她下来。 赵嘉敏笑道：“我是学建筑的，看过很多城市发展方面的书籍，你看去年就出台了文件，现在已经允许农民外出打工了……这就是一个信号。” 秋火明若是有个负面情绪收集器，此刻应该已经大圆满了。 温律师嘴角一扬，“来了，走吧，我也是个门外汉，先带你们进去，你们几个年轻人玩，我就回来继续写文书，看完了，中午一起去吃个饭，附近有家饭店，专门吃鸡的，那味道，绝对正宗。” “那还是算了，实话实说，其实有点疼。” 像是突然变成了大人。 赵嘉敏轻笑道：“还好遇到你，不然，我真的对男人失去信心了……” 他这才走上前去，“行了，快去洗澡去吧，一会儿要没位置了。” 秋火明快步跟上，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起。” “阿敏，我也会事事都为你着想的。”秋火明顺水推舟，表白了一下。 赵嘉敏的声音清冽中，带着些许的笑意，“当年，我父亲对我母亲承诺过的事情，可是一件也没做到，我妈在村子里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好男人太少了。” 到了宿舍楼下，赵嘉敏松开手，上前走了几步，秋火明胳膊上的余热一点点散去，他有些失落。 旦旦目光瞥向他，又叫了一声。 “你看，我这么死心塌地对你，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赵嘉敏会拉小提琴，对于音乐的造诣并不低，也对音乐方面的事情感兴趣。 温律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快到了，我们先喝点茶。” “叩叩”秋火明敲响了门。 小猫没睡醒的时候特别软糯，他埋头蹭了起来，旦旦半眯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它清醒过来，立即抗议地叫了起来，“喵……” 他新剪过头发，将他的模样衬托出几分刚毅来，原本俊朗的面容多了一些男人味。 回到了宿舍，那几位室友还没回来，他先去洗了把澡，清理了一下黏在后脖子处的碎发，晾衣服的时候，陈西他们才姗姗来迟。 进了电梯，直接上了七楼，依旧是那天见到的那位前台，“同志你好……” 附近的工地很多，高矮不一。 “再来一下？” 赵嘉敏羡慕道：“这样的感情真好。” 赵嘉敏轻笑道：“这叫抹黑……” 温律师放下茶杯，秋火明拉了把椅子过来，三个人坐了下来。 这也是当初陈素娘过世后，秋建设生无可恋的缘由之一。 难怪大家都说，恋爱中的人没有理性可言，给点阳光就灿烂，秋火明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前台小伙子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看报纸。 “走了。”赵嘉敏脸皮薄，当即甩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他走到旁边的小柜子旁，取出两个茶杯，各自抓了一小把茶叶，端起热水瓶灌了热水进去。 秋火明浑然不受外界的打扰，早就进入了梦乡。 隔了一天，就是他应约去温律师那边的日子，秋火明一大早去找赵嘉敏一起吃早饭，这才得知，她们今天上午没课。 “今天我来搭你吧。”赵嘉敏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头发依旧扎了马尾，看上去格外地精神。 三个人坐着闲聊了几句，等茶叶泡开了，秋火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是春茶，味道清淡，闻起来香，喝起来味道总觉得差了一点。 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浓了，他今天也累了一天，伸了个懒腰，顺势往床上一躺，没等多久，室内的灯就灭了。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有人懂急救，刚过来，还没扒拉几下，他就好了……” “城市里面的机会多，所以啊，城市必定会扩大……”赵嘉敏看着面前的千亩良田，“如果我们买块地皮，盖上房子，现在倒是好的时机。” 三人正在说这话，走廊外面传来了动静。 两人说说笑笑间，自行车已经掠过了这些良田，前方开始繁荣了起来，城市的味道渐渐浓郁。 这一个个看客都心生不忿。 等赵嘉敏也进来了，他连忙站了起来，“嘉敏，你怎么也来了，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寝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嘉敏上了车，用力一踩，秋火明用脚带了一波，车子顿时朝前驶去。 秋火明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 走廊两侧的办公室几乎都是开着门，有些里面坐了人，上回认识的那三位歌手不在，温律师的门半掩着，透过门扉，看到他正在伏案写东西。 秋火明看了一眼，明明她主动了，却有些手足无措的赵嘉敏，心里乐得不行，“刚刚太快了，我都没准备。”他笑嘻嘻地低下头凑近赵嘉敏。 秋火明一愣，她踮着脚尖，突然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如蜻蜓点水，很快就结束了。 秋火明诧异地问道：“你这么确定？” 对方的目光滑向了赵嘉敏，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 回到空无一人的画室，两个人开始收拾东西，秋火明把她的画取下来，放到画筒里。 两人换了个位置，赵嘉敏坐在后排，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后背，“阿火，今天威不威？在我们学校，女生带男生，可是头一遭。” “你就安心去京城，出国是见世面的，是好事，我多大的人了，以前你不在，我不也是扛过来了，而且，我还会拳脚功夫，我又不是软柿子……”赵嘉敏安慰他道。 秋火明突然想起老金说过，老潘以前也喜欢过她母亲，如果他们在一起了，想必很多事情都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秋火明说道：“我妈这个人，是个才女，什么东西再难，一上手就能学会，她看着对我爸凶，但是事事都为他着想。” 秋火明的声音很郑重，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当下他发誓，那也不是他的本心，赵嘉敏为人聪慧，一定会懂他的。 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你的商业帝国不要啦？” 湖边的骚动已经小了，大概是冯子长走了，也没听到欧四喜的声音。 下了楼，靠近湖边人声鼎沸，秋火明还没走近，就听人在议论，“救上来了，说是在岸边摘花，脚一滑掉下去了，还好有人见到了，喊人救上来……” 秋火明上前搭了把手，赵嘉敏跟温律师打了声招呼，接着好奇地问道：“阿火说，这里有录音，是在哪里？” 赵嘉敏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秋火明，“我们回去吧。” 秋火明觉得男人多少有些受虐倾向，他扬起嘴角，笑着说道：“不疼了。” “就在隔壁，还在等那位作曲家，你们现在去没意思，再等会儿。” 车子过了岗顶后，赵嘉敏的力气就有些不继了，前面是个大坡，骑到一半，她停了下来，额头的汗水已经沁湿了刘海。 秋火明见她的身影进了楼道，这才转身往回走。 它奋力举着两只前爪抵在文元义的脸颊上。 秋火明忍住笑意，“好。” “不疼，大男人不怕疼。”秋火明的嘴角微抽。 这主意不错，秋火明点点头，“那回去吃食堂，你喂我呗……这样再加深一下他们的认知。” 秋火明腿长，屁股往后一挪，直接坐到了后排位置上，他双脚撑着地面，“上车。” 文元义这才悻悻地站了起来，旦旦刚被放下，就哧溜一下窜到了秋火明的脚边，秋火明一弯腰把它抱了起来，走了几步，重新放回猫窝里。 秋火明恍然大悟，“好啊你，原来是故意的……” 赵嘉敏心里暖暖的，她停了几秒后，终于挥了挥手，转身朝着楼里走去。 秋火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赵嘉敏如今这么独立，全是以前日子过得太苦了。 秋火明啧啧嘴，“要不就真的买块地，我们盖一栋你设计的房子。” 秋火明一愣，“我重。” “快点把旦旦给我吸吸，大脑要宕机了……”文元义一回到宿舍，破天荒地没有去抢着洗澡，而是蹲在猫窝旁，把熟睡中的旦旦给抱了起来。 两人吃了饭，跟着秋火明回到宿舍楼下，他推了车，按照惯例，赵嘉敏坐后排。 他是知道这事情的，但是赵嘉敏不知道，她的眼光竟然如此超前？ 秋火明想了想，“人是会变的，但是我对你的感情肯定不会，要是有一天我们感情淡了，我会让它再次好起来……你是我放在心上的小姑娘，没人能代替。” “没关系，等我累了，再换回你。”赵嘉敏笑着扶上车把手。 赵嘉敏提着画筒扭头看向他，“我走了。” 温律师抬头，顿时笑了，“火明啊，进来。” 闻言点头道：“好啊，我还是头一回看别人录音。” 赵嘉敏的感受大概跟他一样，喝了一口之后，就把茶杯放了下来。 秋火明支停了自行车，跟赵嘉敏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她的车技不错，骑得很稳当，秋火明看着前方赵嘉敏纤细、紧绷的腰肢，想伸手抱一下。 秋火明大喜，“阿敏，那你跟我一起去吧，说起来，这家公司，还是你小舅舅开的呢。” “你将来会不会变？”她侧头看向秋火明问道。 话音刚落，后背传来一阵疼痛，“你想想就好了，要求别这么多。”赵嘉敏带着笑意问道：“疼不疼？” 旦旦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伸出的爪子收了指甲，只用两只小软垫，努力抵挡着两脚兽的轻薄。 秋火明道了谢，拉着赵嘉敏走到走廊上。 没多久就到了温律师办公的酒店楼下。 赵嘉敏看着站在路灯下的秋火明。 秋火明刚招呼，对方就认出他来，“是你啊，找温律师的吧，温律师就在办公室，你直接过去就行。” 两人这才下了楼，手牵着手往北一宿舍走去。 这场风波以闹剧收场，也算是求锤得锤，秋火明对人性的看法从来都很客观。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两者都要，回头我们问问看，这里的地皮怎么买。” 赵嘉敏的脸上飞红，“这是感谢你刚刚说的话……” “开玩笑的，我们要是买，也只能在城里买，农耕土地不给出售的……” 忍了忍，怕她发火，秋火明干脆瞥了视线，看向一侧的马路。 “嗯。”秋火明站在原地，眉眼温和地看着她。 赵嘉敏伸手套住他的胳膊，头轻轻贴了上去。 “好男人怎么定义，看你怎么看，我老爸这个人很古板，他情商低，但是唯有一样，我觉得很好。”秋火明说道：“他爱我妈，对她言听计从……” 秋火明刚说完，后背被她的手捂住，她揉了几下，“现在还疼吗？” 车子行驶到了环市路，赵嘉敏看着两侧的农田，“这里迟早会修路盖房子，这地段太好了……” “我就是有些担心你……”秋火明不放心道。 晚风拂过脸颊，秋火明右边的胳膊温热，他开始跟赵嘉敏说起之后的安排。 秋火明看的笑出了声音。 赵嘉敏被他揽在怀里，往楼梯口走去。 这对组合吸引了无数目光，当然，大多数是觉得一个好好的大白菜给猪啃了，这猪还这么懒，竟然让大白菜骑车带他…… “嗯。”赵嘉敏轻轻应了一声。 “还好，你没有胡乱许诺……” “他刚刚躺地上不起来……” “给温伯伯破费了。”赵嘉敏客气道。 三人刚出了门，就看到两个人站在录音室的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 第313章 既然凑巧，那就试试吧 第313章既然凑巧，那就试试吧 录音室的门打开，两人鱼贯而入，温律师快步跟了过去，跟这两个人打了声招呼，这才招手让秋火明和赵嘉敏也进去。 他跟里面的几个歌手叮嘱了几句，转身拍了拍秋火明的胳膊，这才出了门，反手将门合上。 秋火明环顾四周，上回聊天的那三个歌手都在，站在录音室外面的板凳旁，看来也是等了有阵子了。 几个人先是毕恭毕敬地跟刚进来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黄老师、闫老师。” 那两个人态度很傲慢，进来后头也不抬，对他们的招呼也是视而不见。 包志强这才对着秋火明挥了挥手，等秋火明走近，包志强瞥到赵嘉敏的样子，顿时愣了一下，还是何清走了上去，“小秋，这是你对象，长得真好看。” “安静一下。”不等几个人寒暄，黄老师已经怒了。 “有，出差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温律师好奇道。 黄老师犹豫了一下，让她先出去，跟着让包志强进来。 话刚说完，后衣领被秋火明给提了起来，他嘞到了脖子，一下咳了起来。 旁边的闫老师连忙过来，试图拉开秋火明。 秋火明已经先他一步把热水瓶给端了起来，给三个人的杯子都续上热水。 几个回到办公室，温律师关上房门，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先喝茶。” 闫老师开始收拾东西，何清有些急了，“黄老师，我的歌还没录呢。” 黄老师这才放开手，他冷哼一声说道：“我正在教学，你进来干嘛。” 秋火明笑了起来，“看看你，我脑子就灵光一点，不然我写不出来了。” 不过这时候在内地的还没有版权这种说法，金绰埔是港商，如果这些歌在港城宣传，怕是会名誉扫地。 赵嘉敏在一旁问道：“是梁祝吗？” 她这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演唱者，秋火明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眉心一跳。 秋火明心想，如果他是这些原作的音像公司，听到这一首歌，应该会来投诉他们版权。 刚刚他只顾得看那三个歌手了，倒是没留意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绝色。 黄老师见往日对他客气的温律师如今沉着脸，自己眼下要想脱身，怕是真的要道歉了。 何清的目光看向张蓉，“你，要不别录了。” 秋火明冷着脸道：“不放，道了歉才能走。” 包志强过去劝道：“清姐，走了走了，难得黄老师肯教晚辈。” 秋火明手一松，黄老师一个冷不防，差点跌倒在地。 他眉头皱着看着那三个歌手，扫了一遍之后，把歌谱分了一下，“先在外面练习一下，跟着去里面录音。” 温律师对着秋火明跟赵嘉敏说道：“这都不叫事，你们别放在心上，回我房间大家喝点茶，都消消火……” 声音隔绝在里面。 门合上了，开始正式给包志强录音，两个老师坐在操作台前，包志强一个人凑近话筒开始唱了起来。 旁边的闫老师快速扶住他，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闫老师搀扶着黄老师朝着电梯走去。 反而那个叫张蓉的，声音很甜，加上相貌出众，要是好好培养，更能在这个时代出头。 秋火明神色一怔，劲歌金曲那可是火了半个世纪的玩意儿，自己竟然能参与进去。 温律师狡黠地一笑：“能现在写，当然最好不过，有我担保，少不了你的权益。” 秋火明反而落在她身后。 他快步上前，“要是你来唱，要几首歌，我就给你几首。” 秋火明点点头，“对，是它，我觉得挺适合包志强跟张蓉的，至于何清，我其实也有一首歌……” 黄老师低头跟他在说着什么。 见里面打了个手势，闫老师开始播放音乐。 秋火明在一旁冷哼道：“什么歌，都是七凑八凑的口水歌，不唱还好，唱了贻笑大方，还不如直接翻唱来的敞亮。” “你先对着话筒唱一遍。”黄老师率先进了录音室，张蓉跟了进来，他凑近了张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经理板着脸说道：“不用了，要这个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找歌过来，至少要出一张专辑吧，就算三个人打包，各唱几首……”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何清的声音跟这首歌的原创极为神似，等歌写出来，让她试唱一下就知道行不行了。 没等一会儿，黄老师手里拿着几个曲谱站了起来。 经理愕然地看向秋火明，一咬牙，让到一边，他身后的包志强心急如焚，但是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小声地嘀咕着。 作为一名文艺青年，秋火明很喜欢以前的怀旧风，古早的磁带收集了很多，这音乐一出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这小子，你们公司以后别想拿我任何一首歌！”咳得脸色发红的黄老师，刚缓过一口气，就怒道。 这才一屁股坐在赵嘉敏的身旁。 黄老师拍了拍手，“行，不录的话，干脆一个都别录。” 秋火明还没说话，一旁的何清已经倒豆子一般地把这事都说了。 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到了门口就让闫老师把母带收好，曲谱放回包里。 秋火明稳了稳心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公司怎么安排都行，这歌我现在就写出来，还是等你们准备好了再写？” 反复了几次，黄老师终于满意了，他站了起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他发话了，房间的人各自散开。 何清这才发现录音室里发生的事情，她刚走过去一步，就被包志强叫住了，“你还不长点教训？” “火明不是这种人。” 张蓉也凑过去问道：“黄老师，我刚刚是紧张，现在好了，能不能让我再试试？” 对面的温律师咳了一声，“我出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三个人当中，秋火明觉得就是他没有什么发展潜力，他模仿的太像了，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东西。 至于另外一首歌，给何清的那首，就是后来火遍大江南北的‘我的歌声里’。 经理不甘示弱，“黄老师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了，这点我们还不知道，他是有才华的。” 这次的事情，纯属是巧合，不过金绰埔也算是他自己人，能帮当然要帮，想到这里，他瞥了赵嘉敏一眼，小姑娘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在写曲子，见他看自己，立即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说完，他出去拿了空白曲谱过来。 大家顿时噤声。 包志强眼看这情景不对劲了，绕开赵嘉敏打开门，出去叫人了。 听秋火明这么一说，温律师的脸上露出了喜色，“那再好不过了，我们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给你付钱，你放心，署名权都归你，要是好的话，我们带去港城，参加劲歌金曲评选……” 赵嘉敏扯了一下秋火明的衣襟，她指了指里面。 自己这跨行也太离谱了。 “小张你进来一下。”黄老师喊了一嗓子，张蓉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何清顿了顿，还是没能忍住，直接冲了过去。 秋火明低着头，开始默写‘梁祝’的曲子跟歌词。 这时候五线谱用的不多，大多数还是用的简谱。 他在心里对着这首歌的原创，说了声对不起，对方现在应该还没出生，这笔帐难算了。 温律师的态度极好，秋火明反而有些内疚了，三个人聊了几句后，秋火明问道：“温伯伯，你们有专业的调音师吗？” 黄老师呼了一口气，“行了，我道歉还不行吗？对不住了，是我的错。” 赵嘉敏脸上飞红，她伸出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不行，这里是办公室，等回去……” 秋火明冷静地看向经理。 经理上前一步，再次被温律师拦下，“火明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也是金总的态度。” 相对于何清跟张蓉，黄老师更喜欢包志强，他的声音跟罗文像，他写的最后的这首歌，本来就是借鉴了罗文以前唱过的曲子。 何清拿到手的也是慢歌，她的嗓子唱这种小清新，实在是有违和感，她的音准很好，一遍就过，已经相当有专业能力了。 黄老师看着她摇摇头，“伱这声音不行，等下次有合适的再给你用了。” 门外的闫老师移开目光，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张蓉开始紧张了起来，嗓子没开，声音虽然甜，但是干巴巴地，一首歌没唱完，就被喊停了，接着让何清进去。 黄老师的眼睛看向赵嘉敏突然一亮。 秋火明把脸凑了过去，“阿敏，你亲我一下，我脑子想了这么多东西，实在是没动力了。” 黄老师刚走出去几步远，被秋火明在身后喊了一嗓子，“不道歉就走？敢情调戏小姑娘这事就这么算了？” 黄老师鼻端嗅到张蓉身上涂的雪花膏味道，又看了看她那张清秀的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行，我跟你一起进去录音。” 母带放了进去，不一会儿，悠扬的音乐声传了出来，秋火明眉头一皱，这音乐分明就是大杂烩，将港城跟宝岛的部分曲子大杂烩糅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一个旋律是他自创的。 他瞪了张蓉一眼，张蓉踏出去的步子停了下来，眼眶里已经有眼泪在打转了。 他之前毫不动摇地站秋火明，一方面，他确实是金老板看重的人，还有一方面，是温律师信得过秋火明的能力。 等他们进了电梯，包志强这才叫苦道：“我的歌都已经录好了，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黄老师竟然环着张蓉的腰，看情形也有可能是在要她用腹部换气，但是这动作无比的猥琐，张蓉的脸已经红了，更加手足无措。 年轻人的世界，他当然懂，自己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他忍着笑，出了门，还体贴地将门合上。 经理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温律师说道：“黄老师的歌在羊城可是很难求得，这次要了三首，也是看在我们之前帮过他的面子上。” 门外温律师跟部门经理一起走了进来，见这个情景，部门经理首先就来呵斥秋火明。 温律师笑道：“不急，实在不行，就唱口水歌，一样可以卖的出去。” 因为是试听，并没有正式录，录音室的门是半开着的，秋火明认真地听了这三首歌曲，眉头皱的更狠了，他抬头看向还在看谱子的何清，“何姐，这些曲子是谁写的？” 至于包志强，他的声音跟港城的歌手罗文很像，他还特意模仿了罗文的唱腔。 闫老师移开椅子去调音，秋火明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现场试音，好奇地看着他们。 张蓉大喜，进了录音间后，黄老师也跟着进去了，门合上了。 何清愁眉苦脸地发着呆，一旁的包志强倒是有几分意气风发，可惜这里不能畅谈，否则，他一定会抒发一下感想。 赵嘉敏守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 三个人各自拿着一份手稿，开始小声地哼了起来。 这三个人当中，声音最有辨识度的就是何清，她略微有些烟嗓，还有张风情的脸，在这个年代应该很难发展，除非有合适的曲风配合，说不定会一炮而红。 “或许以前有过才华，但是刚刚那三首，都是拼凑来的，原版的歌，我都能给你复述一遍……” 被温律师一把按下。 赵嘉敏好奇地看着里面闫老师在调音。 经理急了，“搂一下腰怎么了！快把黄老师给放开。” “行了，都回去吧。” 他看向秋火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失了歌小事，失了这个助力，那才叫大事。 秋火明拉过板凳，跟赵嘉敏并排坐在一起，他们的位置偏向后面，跟三个歌手拉开了距离。 赵嘉敏走了过去，“阿火的音乐，我觉得不比那个人差，你们不妨让阿火把黄老师刚刚给他们的三首曲子，给你们复述一遍。” “我倒是有首歌，适合男女对唱，如果你们要的话，我可以拿出来。” 温律师帮他卖过版权，自然是知道他是有水准的，没水准的话，怎么可能卖这么高的价位。 录音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张蓉在里面看向何清，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清姐。” 这时候主打一个讯息差，无论是货物还是娱乐都是如此。 何清瞥了一眼黄老师，压低声音回答道：“是黄老师，他在我们羊城现在可火了，一曲难求……” 等这边的事情了了，以后还是别再搞这些文艺方面的事情了，贪多嚼不烂。 秋火明大喜，“好嘞，那就等回去再说，我这就写……” 他低下头，继续码字…… 第314章 别弄丢了 第314章别弄丢了 赵嘉敏看了秋火明一眼，这家伙总是这么没个正行，但是自己这心却越来越沉溺于其中。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还有些烫意。 秋火明这里已经开始写到第二张曲谱了，‘我的歌声里’这首歌是好歌，可惜原唱因为家庭与自身问题，让这首歌饱受不公平待遇，如今换个人唱，也算是成全了这么一首好歌。 秋火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手中不停，将曲谱工整地写在纸上。 赵嘉敏情不自禁在一旁轻轻哼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冽、通透，有几分像是后世的天后王菲，这首歌被她一唱，风格立即变了，听起来竟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谱子终于写完了，笔迹干了后，赵嘉敏将曲谱拿在手上，把两首歌都轻轻哼唱了一遍，接着眼睛亮亮地看向秋火明。 赵嘉敏在一旁站着，有些乏，她刚伸了个懒腰，就看到秋火明已经推着车靠近她了，“阿敏，你要骑车吗？” 秋火明笑道：“不反悔，什么时候开始？” 温律师见他答应的爽快，也没个二话，当即就取出空白协议，开始填写起来。 “哎，别走，再来三碗大米饭。” 自行车行驶过农田，中午的阳光热烈，周围的绿色很养眼，更远处是农舍，一栋栋房子散落在乡间。 赵嘉敏秒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秋火明从课本里抽离的时候，宿舍里早就没有其他人了，就连旦旦都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将门打开，门口站着江丰部长，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鼓囊囊的，把他的手指勒出了深痕。 羊城的农村比起老家的农村要好很多，至少土屋很少，几乎都是瓦房，看着就有几分富足感。 这会儿功夫，院子里又来了几号人，没一会儿，阴处的位置就没有了，后来的那些人就开始抱怨了。 温律师不愧是老饕，选的饭店口味确实好，三个人宾主尽欢。 秋火明见她的表情太过于可爱，迅速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一点而过。 “嘿，果然在啊，不负所托，这些笔记跟课本，我可都带过来，真特么的重的要命。”江丰一边抱怨着，一边自顾自走了进来，将布袋放在了地上。 秋火明先送赵嘉敏回宿舍，她下午还要上课。 等回到了学校，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就因为这事，陈西想找女朋友的心情更迫切了，再不找，怕是文元义都要先他一步了。 车子过了那些农田，开始下坡…… 杨时军跟陈西还在讨论，文元义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打起盹来。 江丰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累死我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本书看完了，他看书的速度还是可以的，不管怎么样，先记下来再说。 “谢啦。”秋火明刚坐下来，旦旦一跃上了他的桌面。 “那就得再去远一点了，我们那里有些徽派建筑，简直美轮美奂，跟羊城这边的浓妆艳抹不同，更像是山水画，留白，有韵味……” 一个大嗓门喊了起来：“老板，别省钱啊，搞个黑纱遮一下也好，我再来你这里吃几顿饭，就要成黑人了……” “就这个礼拜。” 赵嘉敏摇摇头，“我又不出专辑，太浪费了，走吧，我们交稿子去……” 秋火明嘴角一扬，“谢啦。” 到了之后，把车停在车棚里，上了锁，这才快步进了宿舍楼，宿舍里的几个人都在，也不睡午觉，正在开茶话会，聊的内容都是妹子。 但是现在，他觉得只要赵嘉敏提出要求，自己一定会心甘情愿奉献上全部。 这边刚把书收起来，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两人放开来吃，这时候的鸡是真的走地鸡，论鲜美，简直无敌。 赵嘉敏羡慕道：“有兄弟姐妹真好，你家小妹听起来就很有活力，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秋火明又翻出一本书来，就连书上都画的整整齐齐，旁边还有注释。 真学霸的世界果然与众不同，他这个伪学霸拍马都赶不及。 “等我舅舅身体好了，我就跟你去看看……”赵嘉敏嘴角微扬，“我会把看到的美景画下来。” “小舅舅肯定会喜欢的。” 等她进了大门，秋火明这才顺车调头，往自己的宿舍骑去。 沙姜鸡的香味很特别，吃过一次就会喜欢上。 旦旦从窝里支起耳朵。 “那就好，老板，点菜……” 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跟着摸出课本，开始翻看起来，这些日子奔波，书看得少了，还是要补回来才行。 “没关系，早办下来就早点去，晚办下来就晚些去……” 秋火明放下东西，把合同收进抽屉里，又低头看了看猫砂，跟旦旦的饭盆子，猫砂铲过了，饭盆子里还有一根吃了一半的小鱼干。 秋火明笑道：“我小时候去我爷爷家也是，他会挑着稻箩，一边放着我，一边放着大妹跟小妹，他那时候身体好，走路飞快，我们悬空在田埂的两侧……” 院子里的座位大多数有日晒，食客一般首选室内，但是一旦到了晚上，那就反过来了。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把温律师给叫了回来。 其它的介绍什么全无。 秋火明去拿车，温律师跟他们道别后，也不等他了，径直进了酒店大堂。 江丰见他同意了，一叉腰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外国语学院，走了，走了。” “沙姜鸡？”秋火明嗅了嗅味道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这个我没意见。”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街边商户，门口只有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湛江鸡】。 秋火明定下心神来，双耳不闻外事，沉浸在课本的世界里，旦旦也乖，趴在他的手旁，拢着前爪，半眯着眼睛看着秋火明，渐渐地也打起盹来。 赵嘉敏故作凉薄地一笑，“你也不看看你多重！” 偌大的一盘沙姜鸡很快就只剩下底层的佐料了。 温律师不懂这些曲谱，但是单凭歌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赵嘉敏在旁边给他哼唱了一下。 三个人出了音像公司，朝着一旁的一条街道走去。 秋火明想了想，“共享吧。”他如今也不缺这些小钱，共享才能细水长流。 刚坐下，跑堂的就出来了。 临到门口，他又回头道：“书可别弄丢了，正主还不知道这事呢……” 赵嘉敏终于松开了手，她在他身后感受了一下风，“这里的空气真好……” “你就坐这里，我去叫温律师进来。”秋火明还是藏了点心眼。 “嗯。” 秋火明汗颜，“我尽快看完就还给你。” “懂行啊。”温律师笑眯眯地找了个避阴的位置坐了下来。 虾饼跟炒粉中规中矩，不如沙姜鸡惊艳，但是也算是不错，秋火明吃了有些口渴，接连喝了两碗汤。 这一刻，像是天长地久，又像是只有一瞬，秋火明安静地骑着车，身后是他心爱的姑娘。 价格按照黄老师的价位标准，这已经算是高的了，毕竟黄老师成名已久，而秋火明还是个新人。 随即自己的老腰被赵嘉敏掐了一下，他笑着露出八颗大白牙，“再多掐一下，你要再补我一次亲亲……” 大概是因为赵嘉敏不是寻常的女子，他们在一起，不会沉沦，而是更好的朝前进。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吧，到饭点了，再晚怕是要排队了。” 若是丁宇在这里，一定会嗤之以鼻，这就是所谓的恋爱的酸…… 温律师笑道：“自然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 “小说来源于现实，我们那边的小城虽然破旧了一些，但是很接地气，还有很多当地的小吃……” 他喘了几口气，跟着问道：“上回说得事情，你可别反悔啊。” “阿敏，你变了，以前你可从不叫累。” 不然他一个人待在羊城，还真是日子难熬了。 “小时候，在乡下，我舅舅抱着我，在田埂上飞奔，风可大了，放眼望去，都是农田……” “不理你了。”赵嘉敏说归说，还是乖乖地上了车。 车子行驶出去几十米后，她的手又放回秋火明之前被掐的地方，揉了揉。 签好约，秋火明拿了一份，他看了一遍，这才收进了背包里。 “嗯，你舅舅说了什么时候出发吗？”秋火明问道。 他的脸顿时笑出了褶子，“好听，我先跟伱签约，这两首歌我们买断版权？还是不买断，之后发行的收益共享？” “小妹最开心了，有几次差点从里面掉出来，她也不怕，小小的一个娃娃，笑得可开心了……” “应该就是下周了，不知道签证能不能按时办下来。” 赵嘉敏摇了摇头，“累。” 走了大约300来米的时候，秋火明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跑堂的应了一声，拿着手写的单子，转身就进了厨房。 “行，就是共享的话，现在支付的费用会低很多。” 身后是沉默的，秋火明正在猜测的时候，赵嘉敏的手突然环上了他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腰上，带着些温热…… 这条街道的饭店倒是不少，大概是临近酒店跟商业区，有不少的客源，生意也还过得去。 “那我更要去了。” 赵嘉敏分了他半碗米饭，这一顿饭，秋火明吃的过瘾。 秋火明一时间顿时柔情似水，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任是硬汉也难敌这绕指柔。 “阿敏，你真好。” 这里的烟火气，让秋火明觉得很舒心，跑堂的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忙而不乱。 跟赵嘉敏在一起，他的心很安定，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身上洋溢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爱意。 转了一圈，三个人这才回到了酒店。 厨房里有人回了一句，“在搞了，过几天就装……” 到底还是孩子，还在长身体，这一年他的个子窜上去了，已经追过了陈西的身高。 看样子认识温律师，先打了声招呼，接着问道：“老规矩？” 秋火明点点头，早点去也好，刚好错开下周老金去港城的日子，不管怎么样，能陪他一起去港城是最好。 他半蹲在地上将布袋的口打开，里面果然都是书籍，他随手取出一本，顿时脸上露出了喜色，这里都是干货啊，对方的笔记做的极为详尽。 秋火明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写一首。” 进了大门，才看到里面还挺大，一个大院子里，摆了七八个台子，里面的室内大堂，还放了三张桌子，已经坐满了，院子旁边就是厨房，香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文元义嘿嘿一笑，“我做的，现在旦旦跟我可好了……”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饭店也是同样的道理。 秋火明手一抖，差点将车骑偏。 温律师哈哈哈大笑，“今天不行，人多，来大份的沙姜鸡，一份炸虾饼，炒粉，再来一窝老火靓汤。” 赵嘉敏突然想起了上回跟老金说的事情，她跟温律师说道：“可以帮我跟阿火办理一下到港城的签证吗？我舅舅要去港城看病，我们也会跟着过去……” 如果可以，他愿意给她全部的东西，以前他还会唾弃恋爱脑。 “来，吃起来，都不要客气，不够吃就加菜……”温律师食指大动，拿了筷子就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边。 温律师更是手指一动，他平生爱好就是美食，当初在这里成立办公室，也就是因为附近好吃的东西多。 “可以坐着船，到江里去看白鳍豚，一个个乘风破浪，可爱极了……” 江丰一脸质疑地看着这一袋子书，“也不指望你很快看完，别弄丢就行。” “不愧是写过小说的，你说得我心都动了……”赵嘉敏坐后座上，真的开始考虑如果出行的话，能不能实现。 吃好饭，付了钱，他们在附近转了一圈消食。 赵嘉敏一个冷不防，已经被他得逞了，秋火明一脸的得意，抬脚上车。 大院里热闹了起来。 几个人吃的额头冒出了细汗，院子里的温度比室内的要高。 没等多久，秋火明这桌的菜就陆续上来了。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妹妹就是你妹妹，要是有假期，我带你到我家去玩，我还有几个发小，都很有意思，我们那里也有船……” 说完这话，他这才出了门。 秋火明将门合上，跟着蹲在地上，他就像老鼠跌进了米缸里，兴奋地将里面的书统统整理了一番，跟着选了几本放在书桌上，其它的都放在上铺。 第315章 旱冰 第315章旱冰 接下来就是看书了，就连晚饭还是陈西拽着他去吃的，他有些恍惚地走在宿舍前的路上，手里提着饭袋。 直到出了宿舍楼，秋火明才清醒了过来，他有些诧异，他这辈子在念书上的天分实在是高，特别是当他沉浸式看书之后，大脑将这些知识要点分门别类地储存了起来，他只需要心念一动，就能将看过的知识想起来。 走出去几百米了，他突然对着陈西抱歉道：“你们先去吃吧，我要去北二。” 陈西的视线突然一滞，宿舍尽头的小路上，正走过来一位熟悉的人，她一身素色的长裙飘飘，白色的袜子，一双浅色的皮鞋，头发扎成马尾，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陈西摸了摸鼻子，这种互相奔赴的感情，着实让他羡慕。 “得了，我们先走了。”他伸手推了秋火明一把，“你对象来找你了。” 秋火明扭头看向身后的路。 秋火明原本以为江丰喜欢的是那位长发女生，没想到他喜滋滋地凑近短发姑娘，“张晓堇，他就是秋火明了。” 这时候的旱冰鞋子，就是一个鞋底，下面四个轮子，鞋底有绳子可以绑在鞋子上。 陈西心脏像是被子弹给击中，他慌乱地点点头。 “哎，好。”今天的江丰像是水做的，无比温顺。 到了服务台，这里站着五个人，三个学生模样，两个是工作人员。 这个理由倒是中规中矩，秋火明拿了江丰的东西，所谓拿人家的手软，他想了想，“可以，我的地址江丰部长有，你直接找他拿就行，你的信上附一下你的地址，这样我好回信。” 秋火明摇摇头，“我女朋友等着我呢，要是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走了。” 秋火明扭头应道：“那你等等我。” 食堂里此刻正是人多的时候，排了很长的队伍，这才到了秋火明，赵嘉敏上前一步，替秋火明在窗口付了菜票，顿时又引来一群人的议论。 等拿着饭盒走了出来，放眼望去，食堂里人声鼎沸，空位置压根就没有了。 赵嘉敏的心情也不错，她没学过旱冰，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秋火明心里有底，脸上更是意气风发，想当初，他可是镇上的旱冰小王子，正滑、倒滑，原地旋圈，那可都是无缝衔接，丝滑无比，教赵嘉敏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好在秋火明艺高人胆大，都被他丝滑地挽救了。 赵嘉敏嫣然一笑，浑身的冷意消融，她将手里的大的那双滑冰鞋递给秋火明，“这是最大号了，你试试合不合适？” 情侣间若是这点默契与信任都没有，那谈恋爱也太糟心了。 江丰刚进去，就喜笑颜开地拉着秋火明往服务台方向走。 “阿敏……” 余小鱼摇摇头，“我不是理科生，这些没必要了解太多，我想让你过来，就是想认识你，我们可以当笔友吗？” “嗯，上回江丰说过带师兄的书跟笔记给我，今天他拿过来了，他说本周去外国语大学联谊会，到时候你也一起啊……” 陈西如坠云里雾里，对她言听计从，大概魂魄都飞了，他反而放松了下来，没几下，他竟然可以滑行了，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迅速由生无可恋，变成了巨大的惊喜。 他这才站了起来，顺着边缘一个丝滑的转身，到了赵嘉敏的面前，“阿敏，你别怕，放轻松……” 他们如今名声在外，经过上一次的学生会事件，加上这几天的张扬，一些原本想趁着秋火明不在，搞些花花肠子的人，此刻都歇了心思。 等凑近后，他伸出手，赵嘉敏熟练地勾在他的手肘处。 一来二去，赵嘉敏有些熟悉这种滑动的感觉了，她的运动细胞不错，没多久就能独立往前滑步了，就是还不会停止，秋火明护在她身旁，亦步亦趋，看的一帮子众人，既羡慕又鄙夷…… 旱冰场的门口挂了个大牌子，【包场】。 赵嘉敏拿了旱冰鞋，坐在台阶上，安静地等着秋火明。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他甩开江丰的手，“我自己走。” 秋火明快速将自己的鞋子系好，抖了一下鞋子，绑的很结实。 秋火明拿着饭盒跟在赵嘉敏身后，他懒得管身后传来的声音，被人说几句又不会死，他如今底气十足。 秋火明伸手接过，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鞋底，“刚好，走吧，我们到场子边上把鞋子穿好。” 他刚从书本里走出来，多少还有些恍惚，见到了赵嘉敏，他嘴角上扬，有些傻乎乎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心上人。 “你别用力哦，我开始往前走了……” 大一的新生还好，就是大二、大三那些青黄不接的光棍们，一个个心情雀跃，至于大四的那些老光棍们，早就不抱希望了，就等着工作后，到单位再认识新人。 在他们看来，秋火明这个小白脸大概是被定义了。 在春天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东区食堂的大厅里，无数少年的心被击得粉碎。 两人干脆走到角落，秋火明拿着饭盒，赵嘉敏负责投喂，一时间又引来无数痛心疾首的目光。 “嗯？” 秋火明的眼里只有赵嘉敏的身影，旁人压根就没注意。 秋火明弯下腰，拉起她的两只手，“别用力，放松，把自己交给我……” “好啊。”余小鱼的脸上露出笑意，“我可以请你一起去滑冰吗？” 场子里已经有人在滑冰了，少年人都不甘示弱，技术好的，已经在秀了，大家年纪相仿，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按照以往惯例，最多半个小时，大家就能玩疯了。 车子摇摇晃晃地开了大约近两个小时后，这才来到了外国语学校的大门口，大家都在这里下了车，跟着在江丰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赶往附近的旱冰场。 张晓堇见她们搭上话了，这才扭头搭理江丰，两人移步到旁边，商议起来。 赵嘉敏别过脸，“不行，人太多。” “嗯。” 三个学生，其中两个是女生，一个是男生，其中一位长头发的女生容貌姣好，衣着洋气，旁边的那位属于可爱型的，圆脸、短发，男生模样普通，戴着一副框架眼镜，正站在她们俩身后。 “嗯。” 周日一早，三辆巴士就开了过来，这次剑走偏锋，大家去滑旱冰，大概是对千篇一律的联谊会厌恶了，对方学生会的干部直接在学校不远处包了一个旱冰场，名义上是体育交流会。 “伱怎么来了？”秋火明的声音还带着些恍惚。 这也出乎了秋火明的意料，不过这样更好，这种形式还挺活泼的。 秋火明宿舍的几个人提早收到风，除了文元义之外，其他几位都把名字给报了上去。 “先学滑步，就跟走路一样……”秋火明示范了一下，赵嘉敏尽管聪慧，架不住这是她头一回玩，好几次差点摔倒。 秋火明跟赵嘉敏拉了一波仇恨值之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你没来找我，我怕你有事，就来找你了。”赵嘉敏仰起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又看书看的忘记时间了？” “听说你英文很好，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互相学习一下……” 陈西跟杨时军一起看了他一眼，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埋头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 赵嘉敏在身后说道：“没事，你去吧，我帮你把鞋子一起拿了。” 秋火明恍然大悟，原来想他过来的人不是张晓堇，而是余小鱼，这名字有意思，但是也仅此而已，他微微后退了半步，带着公式化的笑意问道：“听说你有个笔友在国外？” 这次参加联谊会的人，因为受场地限制，只接受100来号人，没来的只能等下一场了。 食髓知味，秋火明像是突然开窍了。 宿舍里滑冰最好的是秋火明，但是他此刻哪里能看得到兄弟有难，他的一颗心早就紧紧系在了赵嘉敏的身上。 因为这次参加联谊会的，大多数都是大一跟大二、大三的学生，人数众多，海报贴出来当天，尽管要报名费，也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报名人数很快就满了。 “嗯。” 他站了起来，伸手拉起赵嘉敏。 日子过得飞快，江丰那边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了。 到了场子边缘，这里还有好几个还在跟溜冰鞋搏斗的小白。 “那人少呢？” 陈西也瞥到了他们俩，正要招呼，被杨时军喝止了，“人家吃的好好的，你别管了。” 他颤巍巍地将身子跟栏杆稍微拉开距离，伸手握住女生伸过来的手。 整个场地上只剩下陈西紧紧揽着栏杆欲哭无泪。 对方的手掌比自己的小，温热而有力。 秋火明摇摇头，“暂时没想那么远，你今天要我过来是想讨论那篇论文吗？” “我想亲你……” 余小鱼点了点头，“其实去年就已经有消息了，就是信件在路上给耽搁了，你的事情，应该十拿九稳了，你毕业了会去欧洲留学吗？我觉得以你的资历，绝对可以拿到高额的奖学金，甚至还有更好的待遇……” 杨时军的底盘稳，没几下，竟然就适应了滑冰鞋，他已经开始扶着栏杆往前滑动了。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直接坐在她身侧，“阿敏，让你等久了。”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街道上，大家的在车上的兴致不减，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有人开了第一声嗓子，没多久，大家就唱了起来。 “他速度还挺快，行啊，那就一起。”赵嘉敏浑然不在意，她信任秋火明，自己就算不去，她也不会觉得秋火明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等穿好了，赵嘉敏的耳根都红了，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阿敏，你先别站起来，一开始滑的话，不容易掌握平衡，很容易头重脚轻，你等会儿，我扶着你一起玩……” 赵嘉敏乖巧地坐在原地。 秋火明嘴角一扬，“走，先去吃饭。” 他正在暗自神伤，突然身侧传来一道女生的声音，“你不能这么紧张的……” 身后的其他人，模样各异，毫无疑问，都是把压箱底的好衣服给套上了。 赵嘉敏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她的鞋尖被秋火明的一只脚抵住，她安稳地站了起来。 女生说道。 秋火明“嗯”了一声，扭头就走。 文元义忍着笑，“你看，班长脸皮可真厚，要是小姑娘喂我吃饭，我可吃不下去。” 张晓堇好奇地看向秋火明，她身旁的那位长发女生上前了一步，她带着一丝笑意介绍起自己，“秋火明同学你好，我叫余小鱼，剩余的余，小鱼儿的鱼，也是学生会成员，我看过你在《科学》杂志上写的文章，写得太好了。” 场地的另一边，陈西已经是第N次摔跤了，他有些生无可恋的趴在栏杆上，一旁的杨时军反而比他好。 秋火明半蹲下来，先替赵嘉敏把鞋子穿好。 陈西扭头一看，一个身材健美的女生，披肩长发，模样周正，她豪爽地朝他伸出手，“你放轻松一点，脚上别用力，你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拉着我，我带你往前慢慢走……” “当笔友的话，我们是要交流什么方面的讯息呢？”秋火明问道。 不远处的地方，顿时传来了好几声哀嚎，秋火明好奇地看了过去，好几个少年人如丧考妣地看着他们…… 这一大早的，来的人大多数是来参加联谊的，男男女女都有，一些散客被劝退了。 他跟赵嘉敏坐在第一辆巴士的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坐的是江丰，他今天的样子跟往常截然不同，头发都梳理到脑后，露出了锃亮的脑门，衬衫搭配了毛线背心，下面是西裤，脚上一双擦得雪亮的黑色皮鞋。 反观秋火明跟赵嘉敏就简朴的多，他们俩都是一身运动服，看着就像是学生的模样。 身旁来了好几个想搭讪的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但见她周身散发着冷意，让他们却步了，好几个站在不远处嘀嘀咕咕，但是都不敢上前。 对方同意这个周日搞联谊，海报当天就贴到了饭堂的宣传栏上，陈西几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余小鱼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失落的神色，她大方地说道：“原来女朋友也来了，那你去陪他吧，我没其他意思……” 心里对这次联谊会的吐槽，早就飞到了云霄外。 而不远处，赵嘉敏已经可以掌控自己的步子了，秋火明倒滑着，拉着赵嘉敏的双手，两个人绕着场地如同蝴蝶飞舞…… 第316章 不懂事，会招恨 第316章不懂事，会招恨 联谊会延续到中午结束，大家都有几分意犹未尽，一开始这帮子学生可能是抱着联谊的目的，玩到后面已经是玩进去了。 旱冰的魅力无法抵挡，就连赵嘉敏都是满头大汗，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的惊人。 旱冰这玩意儿，不会还好，一旦入了门，那瘾头还是很大的。 秋火明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刚到了门口，就看到正在门口跟同学聊天的于小鱼，她一转身看到了秋火明，立即走上前。 “要一起吃个午饭吗？”她的目光瞥向赵嘉敏，“你女朋友真好看，一起去呗，我再叫上张晓堇。” 秋火明瞥了赵嘉敏一眼，她慢热，对不熟悉的人还要应酬，想必会不高兴的，今天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少些这种社交为好。 想到这里，他回应道：“今天算了，我累了，改天吧。” “这样啊，那行吧，那就写信联系了……”于小鱼的眼里失望一闪而过。 “嗯。”秋火明挥了挥手，“再见。” 秋火明抬头看到对方，顿时一愣，赵嘉敏有些不高兴，好好地吃着饭，被人打扰总归有几分不爽。 她的目光灼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秋火明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找家好吃的饭店，学校附近吃饭的地方可多了。” 当中还有好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赵嘉敏笑道：“我们就跟着他们走，肯定能找到好吃的……” 赵嘉敏一把拉住他，“诶，他们进了，走，跟上。” “两位。”赵嘉敏脆生生地回答道。 放眼望去，来时坐满的车厢，回程只剩下2/3了。 附近的学生很多，眼下正是饭点、又是周日。 上菜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上齐了，秋火明开始大快朵颐，“果然，别人请客吃饭的菜特别地香。” 话音一落，来人就往里急匆匆地往里走着，跑堂没能按住，立即转身跟了过去，“这位姑娘，真的不能打扰客人吃饭……” 她语气活泼，跟往常大相径庭，可爱极了。 秋火明原地转弯，顺着赵嘉敏牵他的手跟了过去。 这里秋火明也是第一次来，他拉着赵嘉敏的手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热闹的地方走。 “行啊，那就去吃这家吧。” 赵嘉敏停下脚步，“要么就这家吃好了。”她手指的是一家吃肠粉的小店。 赵嘉敏点了一份鱼片粥，一份白斩鸡，一盘酿豆腐，怕秋火明吃不饱，又加了一碗米饭。 上了车后，发现江丰不在，他同学回应道：“江部长还有事，回程我们自己回就行。” 跑堂熟练地引着他们走到了靠近走廊的一个空位上，这张台子比较小，适合2～4个人就餐。 出了大门，周围都是意犹未尽的学生们，大家都在讨论刚刚滑旱冰发生的丑事。 秋火明决定不跟他打招呼了，绕着走了过去。 他们俩坐下来位置宽敞，这可比粉肠店狭小的空间要舒服多了。 赵嘉敏问了一声：“要么我们也去附近吃个饭再回去？” “下回该你请了，反正到了港城，我可不出钱。”赵嘉敏狡黠地笑道。 两人下了车，还留在车上的都是这次没花头的，累的很了，懒得动弹。 “好嘞。”秋火明拉着赵嘉敏跟上那几个老外，当中路过几家小饭店，生意不错，秋火明运动量大，肚子已经开始叫唤了。 “可说好了，今天我请你。”赵嘉敏开心地拿起一侧的菜单，菜单全是手写，当中竟然夹杂着英文，果然是靠近外国语学院就是不一样。 颇有几分中式古典庭院的美感，赵嘉敏心情愉悦，大厅里不同的饭桌用屏风隔开，刚踏进大厅就有跑堂的走了过来，“里面请，几位啊？” 随着来人的进来，后面跟着的跑堂还有另外两位，都是秋火明认识的人。 两人正在说着话，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我们三个人而已，随便哪里挤挤嘛……” 秋火明顿时手指大动，同时心里犹豫起来，“阿敏，湖鲜的鱼生，怕是有寄生虫……” 跑堂的声音急促，那姑娘已经绕到秋火明这边来了。 赵嘉敏笑道：“那我们就点其它的菜……” 秋火明吃了几口之后，舔着脸笑道。 这家主打鱼生，但是也有其它菜式。 秋火明诧异地发现陈西身边站着一个健美的女生，她的气色很好，样子开朗，正在哈哈哈大笑，她对面的陈西却是红着耳朵，眼神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拼台吧，这里吃饭的应该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去打声招呼……” 那几个老外进去的是个中式的庭院，门口挂着【鱼生】招牌。 跑堂的声音传来，“最后一个四人桌被人订了，眼下真的没有空位置了。” “原来是在这里伏击我啊……”秋火明大笑：“放心，我全包，我要带伱游遍整个港城。” 两人进去后，发现这家店的装修比起这条街的其它食肆要好很多。 刚抬脚走了几步，就看到前面的老外也绕进了一家饭店。 他眉心一跳，果不其然，江丰大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们，挤挤。” 秋火明稳坐不动，“今天不行，我不是东道主。” 江丰的目光移向了赵嘉敏，因为介绍了其他姑娘的事情，他心里有些虚，“赵嘉敏同学啊，怎么样，我们挤挤？” 赵嘉敏摇摇头，“我们快吃完了，等我们吃好了，就把位置让给你们。” 于小鱼拉着有些鲁莽的张晓堇，“晓瑾，我们就等一会儿，先出去吧。” 江丰的脸面没了，又不能发火，他期期艾艾地站了起来，“那这样，火明，你吃快一点。” 秋火明汗颜，“行行行……” 等他们几个出去了，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 赵嘉敏的心情倒是没有受影响，对她而言，这些人都是外人，压根就触动不了她的神经。 不过看在他们是秋火明认识的人，她吃饭的速度还是加快了几分。 吃好，赵嘉敏在外结了帐，一旁的江丰冲着秋火明伸出了大拇指，能让一姑娘请吃饭，那可不是一般的了得。 张晓堇看向秋火明的眼光已经透出了几分鄙夷，只有于小鱼一如既往的温和，她走到秋火明身侧，“今天不好意思，往常我们也不会这样，今天实在是太饿了……” 秋火明笑了笑，“理解，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拉住赵嘉敏的手，出了大厅，往大门外走去。 室内的台子清理好了，江丰三个人这才坐了下来。 “让女朋友买单，你这同学不怎么样嘛。”张晓堇外形可爱，做事却风风火火。 江丰摸了摸有些凌乱了几分的刘海，奋力地将它们弄到脑后，弄好后，他嘴角一扬，“那可不能这么说，火明这小子优秀的很。” “再说了，人家也不差钱，上回的见义勇为，还有奖学金什么的，这小子富得流油……” 话音一落，于小鱼赞同道：“不止……” 张晓堇好奇地问道：“不止什么？” 于小鱼这回却什么都不说了，她打了个岔说道：“人家的学问在这里，就算有人贴上来，那也是正常的。” 江丰点了点头，“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他这学期要参加跳级考试，在我们学校可牛批了……” 张晓堇这才犹豫了起来，“原来他这么厉害啊。” 这话江丰可不服气了：“论厉害还是我更厉害……” “你哪里厉害？” 江丰几乎毫不犹豫，“我可是年级第一……不然怎么能大二就当上了部长。” 能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确实不简单，不过江丰这话只对了一点点，他只是专业课年级第一，其它的，例如外语，那就是个渣…… 这也是他想在外国语学院找个女朋友的初心所在。 他头一回来外国语学院，就被豪爽的张晓堇给打动了，这话就是字面意思。 江丰来的第一天，因为没说清楚来意，被当成了登徒子，直接被张晓堇打了一顿，从此一片郎心只系向她了。 后来知道是误会了，张晓堇原本也想将功补过，奈何闺蜜一定要秋火明参与，这才拖了一段时间。 眼下大功告成，这才想着来庆祝一下。 江丰点好菜，他点了两盘鱼生，其它部位熬粥，又点了两道其它菜。 对于学生来说，这些菜已经属于奢华了。 张晓堇在等菜的当下，跟江丰说道：“这回我还真是鲁莽了，你不知道，我刚进来，第一眼看到秋火明女朋友的时候，我立即就哑壳了，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女生……” 她啧啧嘴道：“换成是我，我也不想别人来打扰跟她的二人世界啊……” 江丰笑道：“怪不得刚刚，你什么话都没说……” “嘿，我那时愣住了，这时候我才能体会到我们语文老师以前说的所谓四大美人的形容词……” 菜陆续上了，最先上的是鱼生，配料很多，这些也是学校里的老外最爱吃的菜肴之一。 大家开始弄起调料来，于小鱼最先弄好，她不在意地说道：“我怎么觉得秋火明的女朋友有点不懂事，江部长好歹也是他们师兄，就不能说话顺耳一点。” “她这性格，怕是会给秋火明招恨……” “那也不怕，太好看了，招就招吧，我要是秋火明，肯定不介意。”张晓堇此刻满心满眼地都是刚刚的那惊鸿一瞥。 江丰打了个岔，“吃吧，这玩意儿放长了就不好吃了。” 他是顺德人，这东西打小就吃，熟悉的不得了。 几个人开始动起了筷子。 户外，秋火明牵着赵嘉敏的手漫步在长街上，刚吃饱，散散步的感觉，别提多美妙了。 赵嘉敏突然问道：“那个长头发的女生要给你写信？” 秋火明的眉心一跳，完了，他刚刚忘了报备了。 “她叫于小鱼，就是江丰说的，有个笔友在国外的那位，张晓堇就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江丰应该在追求她……” 秋火明快言快语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赵嘉敏嘴角一扬，“要是，我不许你给她回信呢？” 秋火明几乎没有丝毫地犹豫，“那就不写啊，完全没难度。” 赵嘉敏挣脱他的手，将手套进他的手肘当中，“手心出汗了……” “你给她回信吧，我不介意的……”赵嘉敏笑道：“但是她看我的样子有些怪，我不太喜欢。” “你不喜欢，我就不跟她联系了，反正对我来说，她就是个外人，你才是自己人。” 不远处就是公交站台了，同时等车的竟然还有陈西跟杨世军，那个健美的女学生不在。 陈西大老远就看到他们两了，手伸的很高挥了挥，“班长，你们也没走啊……” 等秋火明走到他们身旁，杨世军才指着陈西说道：“这家伙又有情况了。” 陈西摸了摸耳垂，今天自打遇到那姑娘，耳垂的红色就没褪去过。 “我坠入爱河了……”他略带兴奋地说道：“我愿意为她摘星星、捞月亮……” 杨世军摇摇头，“我也就离开一会儿功夫，这家伙就这样子了。”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凑一块的，刚出来的时候，我只看到了陈西跟那姑娘……” “班长，你也看到了对吗？你觉得她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地阳光，她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照进来我灰暗的世界里，从此以后，我非她莫属了……” 陈西一口气说了大段的话。 秋火明被他这一番话给说愣了，怪不得人人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 杨世军问道：“对方同意了？” 陈西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张旱冰场的招贴纸张的一角，“她把通讯地址写给我了……” 秋火明一脸的欣慰，“有戏，你可要加油！” “嗯，我下周就约她去划船……”陈西的眉宇间都是喜气，“她体育可好了，她说她可以教我……” 杨世军出来晚了，大家都散了，他随便吃了碗面，等到了站台的时候，刚好看到陈西也在等车。 陈西一见到他就开始穷说那位姑娘。 杨世军原本以为他这回又是单相思，但是看起来，这回大概率有戏。 他伸手拍了拍陈西的肩膀，“好了，宿舍里就剩我了……” 几个人都看向了他，“今天你去哪了，多好的机会。” 杨世军叹了口气，“我玩的忘了，我记得有个姑娘还问我来着，她说，你能不能教教我……” “你怎么回应的？” “我说，自个儿玩去，扶着栏杆，很快就会了。” …… 第317章 再赴港城 第317章再赴港城 愉快的礼拜天就这么一晃而过了，工学院的学生们又迎来了忙碌的周一。 今天开始秋火明开始忙碌起来了，他开始废寝忘食地消化江丰带过来的那些笔记跟书本。 直到周四中午的时候，温律师给他带来了他跟赵嘉敏的过关的相关证件。 老金定下来本周六过去港城，温律师这算是及时雨。 秋火明拉着他体验了一下华南工学院的东区食堂，老饕嘴上不说，但是吃起来没精打采的，这些饭菜中规中矩，跟美味还是有些差距，秋火明尽了地主之宜，这才送他出了校门。 接下来，就是赵嘉敏的请假环节，好在她之前的考试已经完成了，就算这样，还是折腾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堪堪搞定。 满打满算，她可以在港城待满一周时间，不过这时间也够了。 周六一早，秋火明就骑着车搭着赵嘉敏去了老宅。 天色刚亮，两人就到了，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婶子，打扮的很淳朴，这就是老金以前提起过的周家婶子。 屋里的老金刚收拾妥当，他精神尚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金左右看了看，他清瘦的脸颊上，因为走动而泛起了红晕，到了这里，就没有灰尘了。 猪杂生滚后，入口是脆的，刚吃有些不习惯，吃到后面越吃越香。 没一会儿，大家的面前都摆放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猪杂汤粉，粉是周婶子从乡下带过来的，猪杂是菜场杀猪匠新鲜捯饬过来的。 等赵嘉敏带着期待来到了深城火车站的时候，顿时一脸的失望，跟羊城的火车站相比，这也太寒酸了，更别提广场前扬起的尘土。 秋火明提着箱子率先带路，他走过一次，路线记得清清楚楚。 赵嘉敏背着双肩包，提着一个小巧的箱子，如今他们手上的这两个箱子，都归秋火明了。 “那就是边界了，以后这里的铁丝网肯定会没有的，都是我们的土地……”秋火明意气风发地说道。 他使唤起秋火明就像是对待自家的子侄，毫不见外。 三个人闲聊着很快就进了关口，开始排队过关。 老金在这里想着有的没的，那边秋火明已经在雀跃了，“阿敏，金叔叔，你们看，这就是罗湖桥，看到那边的铁丝网了吗？” 秋火明回头道：“都不耽搁的，金叔叔检查又不会当场出结果，等的时候，我们先去到处逛逛，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就去医院陪护……” 三个人立在街角，很快就打到了一辆空载的红色出租车。 老金跟赵嘉敏跟在他身后，老金看着前方秋火明挺拔的背影，这次幸好有他，否则以他第一次出关，怕是要问东问西不算，说不定还会被人盯上。 老金好笑地看了一眼自家外甥女，他带着丝宠溺，“这次到了港城，我就去住院，你留下来好好玩一下，我这边有绰埔照顾就行……” 到了港城后，金绰埔亲自来接。 秋火明笑道：“就前面那栋楼，我们吃火车餐吧，正宗的粤菜老师傅做的，我们人多，可以点多几道菜，可好吃了。” 有了秋火明打头阵，他轻松了不少。 他想起了往事，自那次之后，就是暗无天日的漫长时光，他看着小姑娘越发沉默，越发的不动声色，就像一个太懂事的小孩，被强迫着长大了。 家里有人看着，大家出门的心都定了，吃好饭，几个人出门到街口去拦车子。 老金整理了一个大箱子，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的公文包，里面放着过关的文件，此去还不知道要待多久，有备无患。 老金瞥了一眼身旁的外甥女，赵嘉敏遮住了口鼻，只露出额头跟眉眼，她的眼神里都是喜色，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带她去乡下一样。 秋火明干脆把上一回跟温律师一起过关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清晨的街口，阳光刚刚洒下来，整个街区都醒了过来，熙来攘往的人流开始涌动，最热闹的依旧是早餐铺头。 他是此行的力士担当。 秋火明也不客气，拉了椅子，先让赵嘉敏坐下，跟着自己一屁股坐在她身旁，老金施施然坐到了他们的对面，“火明啊，去，帮周家大姐端碗……” 秋火明带着上回买的双肩包，轻装上阵。 赵嘉敏附和道：“好啊，我还没吃过呢。” 他随手将手帕取掉，“还有多久？” 赵嘉敏伸手挎住他的手肘，“那怎么行，等你检查没事了，我再去玩……” 整个房间都飘荡着这股子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出了车站，秋火明在背包里洋洋得意地摸出了三条自制的粗布手帕，“来来来，一人一条，系住口鼻。” 有秋火明在，大家心里不急，等过了关上了火车之后，老金的心这才落了地，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是生是死就交给命运决定了。 老金大喜，他率先系了一条，三个人陆续系好，看着就像是蒙面大侠，在这里却毫无违和感，跟那些奔走躲避灰尘的人对比，他们气定神闲，引人羡慕。 秋火明应了一声，快步去厨房帮手去了。 周家婶子是乡下来的，做的早餐很有地方风味，做的是猪杂汤粉，知道今天人多，整了一大锅。 他崇尚古风，喜欢穿中式服装，这一身穿着，看着就像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人，他执着于过去的一些场景，或许这也是他命运多舛的由来，放不开过去，抓不住未来。 “来来来，周家大姐做了早餐了，一起吃了再出发。”老金心情不错，见外甥女跟秋火明来了，立即招呼他们到餐桌坐下。 老金嘴角一扬，“说的在理，陪护就算了，听绰埔说过，这边的医院看管很严，不到时间不给进……” 赵嘉敏大概是头一回出关，劲头很足，在车上事无巨细地问着秋火明。 秋火明‘哐哐’炫了两大碗，这才停了下来。 他的这副模样就差写着，我是条大鱼，快来钓我。 一见到老金，几乎不受控制的，眼角发胀，他拥抱了一下骨瘦如柴的老金，心里发酸。 忍了忍，平静了一下气息说道：“房间都准备好了，伱跟阿敏，还有火明都住在我新房子那里，我也跟你们一起住，我太太这次没让她来，她要操持两个孩子，还有音像店。” “我们先把行李放好，晚点我来接你们，今晚一起去酒楼吃个便饭，我太太带两个孩子也过来，大哥，你还没见过我两个儿子吧……” 秋火明提着行李，看着前面两个慢慢走路的老哥俩，也不去打扰他们。 赵嘉敏也跟着他们放慢脚步，跟秋火明并肩行走。 初来乍到，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出了站，外面停了一辆轿车，金绰埔径直走了过去。 这车是簇新的奔驰，江湖人称这部车为“虎头奔”。 这车位置宽敞，乘坐感舒适，司机见金绰埔过来了，立即快步下车，将车门打开。 秋火明有些诧异，上回来还没听金绰埔要买车，这才多久时间，这车就有了。 上了车，金绰埔主动解释道：“这车是周治安转让的，那老小子不是缺钱嘛，打了个对折让给我了。” 这车是新车，对折这价格实属是良心价了。 要知道“虎头奔”一直是港城大佬们喜欢的车型，常常一车难求。 老金奔波了大半日，确实乏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个话题结束后，金绰埔扭头看向赵嘉敏，“阿敏，你这次多住几天，我带你去几个本地的大学里转转，要是喜欢啊，以后到港城来念书……” 赵嘉敏摇摇头，“这次以舅舅的事情为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金绰埔点点头，“放心吧，这里的医生医术精湛，大哥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老金睁开眼睛，“尽人事、听天命。” 几个人说话间，车子已经过了海底隧道，没开多久就到了一个新的小区，这一带都是高楼，靠西侧的高楼还能看到海景。 金绰埔面带笑容，“别看现在市口不好，这房子已经升值了，火明啊，我把你的摩托车也放在这里了，就在地下车库里。” 秋火明大喜，“小叔叔，多谢了。” 金绰埔瞥了他一眼，这次间隔这么短时间又见到了他，不得不说这小子跟金家确实有缘份。 车子直接停到了地下车库，刚停下，秋火明就看到了自己的那辆拉风的红色摩托车，就在相邻的车位。 80年代，又称为是淘金的年代，港城的贫富差异开始越拉越大，胆子大的，加上运气使然，大佬层出不穷。 金绰埔也是属于这种胆子大，肯冒险的人，虽说这几年，因为家庭的原因，他收敛了几分，但在遇到秋火明之后，他血脉里的冒险因子再次沸腾起来，他跟风投资地产也是源自于此。 车停好后，金绰埔跟司机打了声招呼，这才下了车，等着老金一起往电梯方向走去。 秋火明提着箱子跟赵嘉敏紧随其后。 他凑近赵嘉敏说道：“就是那辆拉风的红色摩托车，看到没，速度可快了…” 赵嘉敏嘴角微扬，“那等空了，带我去海边转转？” “好啊，使命必达。” 秋火明带着笑意回应道，少年人可以在心上人面前显摆一下，那也是一种乐趣。 金绰埔的新房子在12楼，港城寸土寸金，这里的计算工具用的是尺而不是内地常用的米。 “一梯两户，就我们这栋的面积最大。” 他摸出钥匙，开了入户门，入眼就是大厅，里面装修的很气派，他随手打开灯，华丽的水晶灯亮了起来。 秋火明站在客厅里四下看了看，金绰埔眼光还可以，这里的装修豪华却不俗气，整体装修风格，典雅、大气。 “走，大家的房间都布置好了，大哥住主卧，这里一共有五个房间，最北的那间是工人房，工人要明天才过来，现在就我们几个。” 主卧里有独立的卫生间，秋火明把老金的行李提了过去。 “明天一早去医院检查，已经约好了，大哥，今晚我们吃的清淡一些……” 老金点点头，自家这堂弟从小就善于交际，人挪活，没想到他在港城真的立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金绰埔，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绰埔啊，这些年很辛苦吧。” 这话一说出口，金绰埔的眼角肉眼可见的红了，他声音有些暗哑，“确实，九死一生……” 他看着老金，“所以大哥，你这次一定会没事的，你老弟我，不也这么挺过来了。” “刚来港城不懂规矩，跟流氓杠上了，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后来，遇到了贵人相助……” “福兮祸兮，若不是如此，我遇不到我媳妇……” 金绰埔嘴角上扬，“让你们见笑了。” 赵嘉敏在他身侧，偷偷把眼泪擦了，这几个长辈个个都不容易，眼下生活刚刚好了，正是苦尽甘来的时候，她只希望这次检查能真的将老金的病因查出来。 老金再次拍了拍金绰埔的肩膀，“你很好，我们金家在港城这一脉就靠你了。” 金绰埔点点头，“大哥，先不聊了，我去安顿好阿敏跟火明，你先休息，晚点我来喊你。” 老金确实累了，他“嗯”了一声，提着箱子放到角落。 金绰埔出了主卧，顺手合上门，领着秋火明跟赵嘉敏去各自的房间入住。 秋火明跟赵嘉敏的房间相邻，对面是金绰埔的房间。 “火明，你的车钥匙跟头盔都放在你卧室了。” 金绰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两个头盔，你小子开车慢一点。” 他也不等秋火明回应，转头跟赵嘉敏说道： “阿敏你也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回去一下，五点三刻左右，我来接你们……” 赵嘉敏点点头，“小舅舅，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金绰埔丢下一把钥匙给了赵嘉敏，这才转身出了门。 秋火明放好东西后，洗了把脸就把洗手间让给赵嘉敏。 他回到卧室，和衣躺在床上，顺便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三点不到，时间还早，他体力好，尽管一路奔波，这个点还真的睡不着。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看会儿书的时候，赵嘉敏敲门了。 门是虚掩的，赵嘉敏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秋火明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门口。 近看，赵嘉敏头发重新梳理过，洗了脸，鬓角的发丝还是湿的。 她扬起头，“我还不想休息，我们下去看看你的摩托车吧。” 此刻距离金绰埔过来接他们还有二个多小时，时间完全来得及。 秋火明应了一声，兴匆匆地拿了头盔跟钥匙，“这里的海岸线长，我们就沿着西边的这条路往前开。” 第318章 甲方乙方 第318章甲方乙方 这对小情侣靠在门口，将接下来的行程协商完毕，赵嘉敏跟老金报备了一下，就跟着秋火明下了楼。 现在是下午，车库里几乎没有人，这里属于高档楼盘，车子的拥有量还是可观的，跟内地的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秋火明给赵嘉敏戴着头盔，这才跨步上车，车子轰鸣声中，他顺手将面罩合上，赵嘉敏坐在他身后，揽住他的腰，车子朝前转了个弯，径直出了车库。 出了小区之后，他朝着海岸线行驶，风呼啸着擦过他肩胛处，他扭头大声问道：“你害怕吗？” 赵嘉敏凑近他，“不怕……” 她的眸子闪着热烈地光，这个年纪的女孩原本就应该活力四射，大概是在陌生的地方，赵嘉敏天性释放了出来，她觉得此刻就连空气都是自由的，更别提，她喜欢的人还在身边。 秋火明咧嘴一笑，“那你可要抱紧了。” 车子绕过一条岔道后，开到了海滨旁的小道上，这里人迹罕见，旁边的一侧就是大海，海风吹拂着两人跟车身，光影晃动，远处的海面上波光粼粼，今天的风不大，有帆船在水面上穿行。 “真美。”赵嘉敏看着眼前的美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触。 置身此间中，她的心里有种安稳的快乐，就像是世间的美好都被自己揽在怀里…… 秋火明做了个OK的手势，随即加大油门，摩托车“哧溜”一下朝前飞驰…… 秋火明有种像是看傻子的心情，他嘴角一撇，一口气把他刚刚报的号码完整地重复了一遍。 海面上，一艘帆船上，两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船沿边，“挺拉风啊，摩托车开的那么快……” 今天的风不大，帆船的速度并不快，两人是老手，摆弄起帆船来得心应手。 秋火明放慢了速度，说了一声：“那我们就绕一圈再回去。” 陈少大喜，“你还是个聪明的。” 秋火明感受着身后炽热的姑娘，他的心在燃烧，“阿敏，抱紧了，我要加速了。” “我来猜一下，伱是歌手？” 秋火明听她笑了，也嘴角一扬，“我好害怕啊，那现在能把路让开了吗？” “噗呲”赵嘉敏在秋火明身后笑了，这桥段怎么跟秋火明之前跟他说的一段故事一模一样，装逼、随后被打脸。 “刚刚干嘛不问？”年轻男人不乐意道。 他不清楚对方的来路，但是他跟赵嘉敏武力值都不错，对方两人都是赤手空拳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冲突，自己也稳赢。 陈少倒是有几分涵养，“我就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旁边他的同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陈少，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金家吗！” 他拉着年轻男人让开路，“记得要打给我。” 红色的摩托如火焰，在阳光下快速地朝前穿行。 “是艺人吧。”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指着秋火明骑的这辆车说道：“离得远没看清，现在我知道了，这是金家娱乐公司前不久入手的，他买车的时候，我也在车行。” “变天了，走吧。”陈少眉头一皱，率先走了过去，“金家竟然不声不响签了这么一号人物，你给我查一下，他叫什么？” “好。” 他盯着那位陈少说道。 这两个人大老远过来，就是来看个热闹的，秋火明心里嘀咕，这有钱人闲的蛋疼。 年轻人的爱情有种一往无前的锐利，哪怕天崩地裂，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可以抵挡得住。 “哟，有个性。”年轻男人来了脾气了，他指着陈少对着秋火明炫耀道：“靓仔，你知道他是谁吗？分分钟能让你一辈子唱不了歌……” 秋火明远远看到，眉心一跳，他缓缓将车速慢了下来。 “怕是哪家的公子爷出来把妹了……” 海港的变就变，风突然就大了起来，海浪拍打着礁石，旁边的简易码头上，船身来回飘荡。 陈少的语速很快，他报了一串号码出来，不放心又问道：“你记住了吗？” 赵嘉敏身子陡然间失重，吓了一跳，身子前倾紧紧抱住了秋火明。 他看着秋火明笑道：“你是他们公司的艺人？” 车子停下，秋火明拉开面罩，“有事情吗？” 秋火明眉头一皱，这是来找茬的了？ “是又怎么样？跟你们有关吗？”秋火明冷着脸回应道。 年轻男人看了陈少一眼，他心里有些酸楚，港城的人都知道陈少喜欢花美男，刚刚那年轻人相貌明显比他更盛，自己这下子，怕是要没戏了。 “追上去，看看？” 年轻男人一句话没说完，遇到秋火明这种二愣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气的脸涨红，刚想发脾气，被陈少一把拽到身后。 他今天出海，没带名片，“我报给你一个号码，回头你打给我，待遇绝对比金家好，你条件不错，要是歌也不错，那就更好了，想火，分分钟的事情。” “不是怕唐突了嘛！”陈少见猎心喜，对他的出言不逊也不介意了。 拦路的年轻人，脸上惊讶一晃而过，“哟，是个靓仔。”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那位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同伴笑道：“不认识，走吧。” “嗯。”赵嘉敏应道。 海岸线蜿蜒曲折，海面广阔，一览无遗，帆船这下子，反而抄到了秋火明的前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哈大笑起来。 下了船，两人干脆就蹲在路边，秋火明的车还没到，其中一位年轻人，就站在了路当中，他伸手做了个截停的手势。 两人各怀心事…… 海岸线上，秋火明也发现了这天气不太对了，远处的云层厚了起来。 “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秋火明原路掉头，加快了油门。 他们刚到小区门口，汹涌的雨水就落了下来，饶是他的速度快，身上一样被淋湿了。 赵嘉敏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风风光光出门，回来跟落汤鸡似得，等下了车，两人互看了一眼，顿时乐不可支。 秋火明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走，回家洗澡去……” 赵嘉敏穿了薄外套，尽管淋了雨，这外观上，比起秋火明要体面很多。 回到家，老金已经起来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在研究港台的电视节目。 秋火明也不客气，跟赵嘉敏一人霸占了一个洗手间，各自去洗澡了。 金绰埔家里电器齐全，秋火明乐的轻松，把换下来的衣服一并洗了。 等一切都搞定后，那场急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赵嘉敏站在窗口，旁边是老金在看电视，不远处，秋火明正在弯着腰把洗干净的衣服取出来晾晒。 “你们快看！” 赵嘉敏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偌大的玻璃窗外，两道叠加的彩虹正横跨在天际，有半边被其它楼栋遮挡，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半。 就这一半已经美轮美奂了…… 赵嘉敏一把抓住老金的手，“舅舅，我觉得你这一次一定会很顺利。” 老金嘴角微扬，“好兆头，是个好兆头啊。” 他尽管不怕死，但是如果能活着，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秋火明手里还拿着一件湿衣服，他笑道：“我跟着你们沾光了，我上回来，啥都没有……” 三个人站在窗口，直到彩虹渐渐消散。 时间到了下午5点三刻，金绰埔准时到达。 下了车库，依旧是那辆“虎头奔”来接他们，车子开到了马路上。 雨后的街道格外的干净，地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排掉的水坑，有人在人行道上行走，手中的雨伞滴着水滴，商店的招牌鳞次栉比…… 车辆多了起来，港城一派繁华的景象。 车子停在一家酒楼的门口。 秋火明刚下车，就看到一个小娃儿朝他飞奔过来，冠生踩点如此精准，看来他是一直守在门口。 秋火明一猫腰将他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哟，冠生你重了……” 冠生有些羞涩，“火明哥，我打拳后，特别能吃……” 秋火明把他放了下来，金绰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拽了过去，他看着老金对他吩咐道：“过来叫大伯。” 冠生乖巧，立即叫了一声，他好奇地打量着老金的长相，反而对他的衣服不好奇，中式服装在港城穿的人大把，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老金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没有雕刻过的籽玉递给了冠生，“见面礼。” 冠生扭头看向了金绰埔，金绰埔笑道：“拿着吧。” “谢谢。”冠生大喜，伸出双手将籽玉拿在手里。 金绰埔又拉着冠生去跟喊赵嘉敏，这孩子刚刚只顾着蹲秋火明了，没留意赵嘉敏，此刻看到她，顿时脸都红了，“姐姐……”他叫了一声后，对着金绰埔嘀咕道：“姐姐怎么这么好看？” 金绰埔一巴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们金家的血统好，你哥呢？” 冠生指了指二楼，“他跟妈咪在二楼写作业呢……” 天佑念书很勤奋，即使明天是周日了，他也不松懈。 金绰埔点点头，他对这个儿子很满意，这么大的孩子，不贪玩又上进，实属难得。 冠生既喜欢秋火明，又喜欢赵嘉敏，干脆他挤到他们当中，一手牵一个，一张小脸笑出了小褶子。 几个人上了楼，金绰埔包了个包厢，服务生打开门，里面只有金太太跟天佑两个人，天佑趴在高大的桌面上，正低着头，奋笔疾书。 金太太捧着茶杯在小口的喝着，听到动静，立即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可把你们盼来了！” 她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合上天佑的作业本，扯了他一下，“天佑，跟我去见见你一直想见的家里人……” 天佑老成持重地“嗯”了一声，跟在母亲的身后去迎接客人。 老金像是变戏法似得，从怀里又摸出了一块玉佩，“你是金家未来的掌舵人，这玉佩你可要收好了……” 一旁的金绰埔眼角一红，“大哥，这太贵重了。” 天佑见父亲这么说，没敢伸手去接。 被老金一把拽住，硬是把玉佩塞到他手里，“你我同气连枝，早就不分彼此了，你要是再客气，我转头就走……” 金绰埔这才朝着天佑点了点头，“快谢谢大伯。” 一家人都介绍了一遍之后，大家入坐，金绰埔暗示金太太将天佑手里的玉佩给收好。 冠生依旧想坐在秋火明跟赵嘉敏之间，直接被秋火明给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另一边。 菜开始陆续地上了起来。 金太太客气，问了赵嘉敏来了港城有没有出去转转。 赵嘉敏干脆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绰埔一开始没听清是谁，还以为是哪个二世祖，等秋火明点清楚对方跟金家认识之后，他才上了心。 “对方叫陈少，给了我一个号码，想挖人……”秋火明笑道：“他认出那辆摩托车了……” 金绰埔眉头一皱，他看了秋火明一眼，“他没有为难你吧？” 秋火明摇摇头，“就给了个号码，然后放行了……” 赵嘉敏附和道：“两个人都怪怪的。” 金绰埔这才松了口气，对方或许就是一时意气，等过几天，这事就淡了，毕竟陈少这种人事情多，忘性也大。 他的花边新闻，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娱乐报纸上。 他们之间并不是竞争关系，如果让秋火明来解释，那就是甲方跟乙方的关系，陈少是甲方，金家这些开音像公司的就是乙方。 尽管陈少在电台没有股份，有股份的是他家长辈，依旧不妨碍他扯着虎皮来给自己谋福利。 菜上齐了，金绰埔亲自站起来，给老金盛了一碗汤。 金太太的心里，顿时对老金高看了起来，能让金绰埔这么郑重其事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夫妻两人都是长袖善舞，这场家庭宴会，大家吃的其乐融融。 天佑性子沉稳，跟冠生的跳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嘉敏对这两个弟弟都极为喜爱。 天佑坐在她左手边，两人聊的多了，他干脆问起了自己作业的内容，这也是他考量朋友的手段之一，智商不达标的，他压根就没有想要结交的欲望。 没想到赵嘉敏竟然毫不费力地，把他的问题一一解答了出来。 天佑要是依照后世的说法，他就是智性恋，对高智商的人天生有种喜爱。 老金跟金绰埔尽情地聊着往事，这里是港城，他们顾忌的东西少，聊得畅快，老金的心情都愉快了几分。 一旁的金太太不插嘴，就是时不时拿着公筷，替他们布菜。 第319章 像是慵懒的猫 第319章像是慵懒的猫 家宴结束后，翌日一早，老金就被金绰埔接去医院，做检查倒是不需要这么多人，金绰埔已经打点好了，人多反而不好，秋火明跟赵嘉敏留在家里等老金回来。 两人今天心中有事，也不出门，就在家待着，早饭刚结束，门就被敲响了，金太太带着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中年的菲佣过来了。 家里人数骤增，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金太太带着菲佣到工人房安顿好之后，直接把两个儿子丢在这里，今天周日，与其让两个孩子待在家里，不如丢给秋火明，还能培养一下彼此的感情。 她叮嘱了他们几句之后，就回去公司了，金绰埔不在，公司总要有人把持大局。 公司最近找了个制片人，开始要帮旗下的歌手出专辑。 专辑这种东西，也很玄学，说不定就有一首歌入了听众的耳朵，一炮而红，这关头，还是要盯着一点为好。 金太太刚走，天佑就活泼了起来，他跟冠生说话直白不一样，他喜欢转弯抹角，让人去猜他的用意。 秋火明跟赵嘉敏都是学霸人物，小孩子的把戏一眼看穿，毫无难度。 四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秋火明干脆教他们玩五子棋。 电子结肠镜今年才正式在世界亮相，因为它的出现，让肠道疾病的误诊率大大地降低。 “五子棋，火明哥哥发明的，可好玩了。” “你肠镜做过吗？” 金绰埔不等老金答复，直接应了下来。 “也是在内地做的吧？” 金绰埔说完这些，才有空去搭理自己的两个儿子。 果然，金绰埔一分钟都没撑到，就败了下来，他扔掉棋子，转头看着正在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讪笑着，将棋子重新拿在手里，“掉了，我捡起来。” 他咳了一声，“另外我申明，这‘五子棋’可不是我发明的！”但是这事情也很难解释，毕竟直到1988年，国际连珠协会才成立，‘五子棋’此刻算是小众行为，在民间还没有推广。 赵嘉敏见他回来，立即关切地询问检查情况，金绰埔在一旁有问有答，秋火明的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这次说不定真的来对了。 工人房里的菲佣，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下去买菜去了，今后这里就是她工作的地方，操持家务方面，菲佣的专业性可圈可点。 天佑回答道，他难得如此喜欢棋类，金绰埔也来了兴致，“来，玩给我看看。” 秋火明刚输给了赵嘉敏，正要重振雄风。 一到家，就听到客厅里几个人在嬉闹，家里热闹，老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回程的时候，金绰埔明显愉快很多，这次赴港的时机很好，这个一把刀，也是回港不久，之前就是为了学习电子结肠镜，在国外待了了小半年时间。 医院里，金绰埔带着老金做了全身检查，帮他看病的主治医生是港城有名的一把刀，他拿着老金在内地的检查单，详细地询问了他一些问题。 这回是秋火明回答了，他说道：“嗯，不能跳格，只要是连成一条线都算是赢……” 他站了起来，对着秋火明提议道：“你来试试？” 天佑拉着冠生来对决，冠生皱着小脸凑了过去，果然，片刻功夫，他就被淘汰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在下午时分了。 四个人干脆用淘汰制，一起玩。 其他几个人也不玩了，围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对决。 金绰埔意味深长地看了秋火明一眼，他也懒得揭穿，他走到沙发旁，对着老金邀请到：“大哥，我们来一局。” 下棋的时候，老金的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周身透着一股子胜券在握的凌厉…… 话音一落，老金打了个冷颤，他在羊城年前做过一次检查，那种痛楚，他是想起来就难受。 金绰埔嘴角一扬，“来吧。” 老金拿着棋子，“你先。” “你们刚刚在玩什么？”他看着桌面上的两张画了方格子的报纸，天佑大概趴的太勤，手掌边缘跟指尖都是油墨，冠生更是离谱，他的脸蛋上都沾染上了。 等明天就能知晓答案了，大家都有了几分即将拨开云雾的期待。 金绰埔指着方格问道：“横的、斜的都算吗？” 金绰埔深呼吸，开始落子。 主治医生点点头，“我知道这会有些痛楚，但是对于你非常有必要，如果是息肉之类的，我会替伱直接拿掉，若是其它的问题，这款新型机器都能准确地查明……” 主治医生笑道：“你也算是赶巧了，今年我们这里刚采购了一台电子结肠镜，上个月刚到，新鲜出炉，整个港城就此一份。” 老金有些胆寒，“有必要吗？” 老金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吃中药，身子并没有好转，只有一个可能，没有找对病根，对症下药。 试玩了一把之后，这种新奇的玩法迅速获取了在场所有人的青睐，就连赵嘉敏也是如此，她连续输了五把之后，开始绝地反击，另一边是天佑跟冠生对决，冠生被他碾压，没多久，就哭丧着脸来找秋火明来支援。 “做过，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所以，最后还是以治疗胃病为主。”老金回答道。 老金点点头，“对的。” 虽然已经有人这么玩了，但都是小打小闹，鲜有人知。 主治医生开了药，让老金第二天一早再来医院。 跟港城相比，一些医疗设备，内地确实差强人意，很多事情，跟医术无关，没有好的检查手段，医生再厉害也很难事无巨细，加上此刻正是大力发展中医的时候，对西医的重视程度还不够。 老金微微一笑，坐在了他对面，“打小下棋你就没赢过我，你确定要跟我手淡一局？” 秋火明点点头，坐在他刚刚的位置。 老金再厉害，他也是个刚玩五子棋的新手，秋火明有把握能赢他前几把。 两分钟后，他沉默了。 这个世界，确实有些人是有天分的，秋火明看着依旧稳坐钓鱼台的老金，头一次觉得自己输的不亏。 跟着是赵嘉敏上阵，三人轮番，都败落了下来。 天佑跟冠生输的更惨。 客厅里，除了老金之外，一片哀嚎…… 直到晚饭好了，大家这才散了场。 晚上的时候，金太太把儿子接走了，明天是周一，他们还要上课。 两个孩子走的时候，那个依依不舍，简直闻者落泪，秋火明跟赵嘉敏迫不得已，送他们上了车这才回来。 老金吃了药，蹲在厕所，生无可恋，就盼着第二天的机器对他怜悯几分，让他的痛楚别那么强烈。 翌日一早，依旧是金绰埔带着他进了医院。 老金进了内窥镜室后，金绰埔待在室外等他…… 时间过的很慢，他在门口来回渡着步，没等多久，门外来做肠镜的人就多了起来。 金绰埔见老金进去的时间有些长了，悄悄推开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老金的哀号声，他吓了一跳，没等他再往里走，就被护士给撵了出来。 他紧张没过十分钟，门开了，老金扶墙而出，走出了外八字的精髓。 金绰埔快步上前扶住他，主治医生一脸的笑意走了过来，他对金绰埔说道：“肠道多处息肉，已经拿掉了，记住，最近吃流食，不能吃过烫的食物，还有他肠道颜色不对，如果有在吃其它药，不重要的话，先停掉……” “他的其他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等出来了，我给你电话……” 金绰埔大喜，“给你添麻烦了，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老金苦着脸说道：“我此刻有种翻江倒海的腹痛感，医生，要紧吗？” 主治医生带着笑意吩咐道：“消炎药开了，回去记得吃……” 门口等候的一些病人，看着老金这么一副样子，多少都带着一丝视死如归的坚定，忍着两股战战继续等在那里。 回程的时候，老金感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医生就是那个屠夫，我躺在那里就突然感受到了鱼的不容易……” 金绰埔忍住笑意，“你现在感觉如何？” “尚能忍受，不会这么简单吧？拿掉息肉就好了？”老金有几分不敢相信…… “听医生的……” 今天事情办的顺利，到家还是上午，金绰埔特意买了一束花带回去插在客厅，客厅里平白增添了几分生气。 时间还早，他把老金丢给秋火明他们照顾，自己回公司去了。 秋火明扶着老金趴在沙发上，赵嘉敏笑着坐在他身旁，打开电视机，找了个娱乐频道。 港城的娱乐业发展迅速，跟内地的走走、停停、看看的不确定相比，这里的玩法已经很开放了，看的老金有些面红耳赤。 秋火明倒是淡定的很，他那个时代还要更加开放，这些都是小儿科了。 赵嘉敏也有几分不自然，如果单单是秋火明一个人在这里的话，她倒是没什么，就是有长辈在，那种感觉就很有些尬，特别是中式的家长……一有亲密的镜头，就有种社死的即视感。 老金没忍住，“我回房休息一下……” 赵嘉敏顿时如释重负，“好啊，我扶你进去。” 等老金进了卧室，关了房门，赵嘉敏这才松了口气。 菲佣下去买菜还没回来，秋火明跟赵嘉敏坐在客厅里继续看电视。 “阿火，你写的那两首歌，也会送到这里演出吗？”赵嘉敏问道。 电视里，娱乐节目已经结束了，广告之后，就是唱歌节目了，正在唱跳的是一个年轻人…… 秋火明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档子唱歌节目，这些都是一些唱片公司选出来的新秀，他们的嗓子还不错，就是这歌，有些差强人意。 粤语歌虽然兴盛，但是好的词作者跟曲作者不多，大多数还是选用樱花国的一些曲子，重新配词，粤语的词有些为了押韵，胡乱凑在一起，听起来不伦不类。 他想了想回答道：“那要看小叔叔怎么想了，他应该已经收到母带了……” “要是在电台听到你写的歌……”赵嘉敏一脸的期待。 秋火明心中一动，他长臂一伸，把赵嘉敏揽进怀里，之前因为老金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谈恋爱。 但是此刻老金的事情大概率是尘埃落定了。 此外秋火明发现了一件颇为玄学的事情，那就是接近他的人，会或多或少，沾染一些好的运气。 这种事情很难言明。 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怀里，她在家穿的是居家服，头发披散在肩头，她的头发柔顺而长，秋火明很喜欢用手去触摸。 在家的赵嘉敏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收起了利爪，将最柔软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的爱人。 “阿敏……” “嗯？”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我……” “那也没有我了。” 秋火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此刻正睁大眼睛看向他。 四目相接，秋火明头不受控制的轻轻地俯了下去…… 这次赵嘉敏没有闪躲，她迎了上来。 少女笨拙的热情，让秋火明的心软成了一滩秋水…… 能遇到她，跟她在一起，是此刻秋火明最大的幸福。 然而这个幸福只延续不到一分钟，大门打开了，菲佣的大嗓门在笑着跟对门的刚认识的朋友告别…… 沙发上的两个人顿时像弹簧一样分开。 赵嘉敏红着脸拿着抱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眉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 菲佣关上门，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这才施施然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秋火明终于没能忍住笑，捂着肚子，扭头看着赵嘉敏的这副模样。 赵嘉敏见四周无人了，立即拿掉抱枕，上手拧上了秋火明的耳朵，“都是你害我的，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阿敏，我们继续……” “我不……” “唔……” 两个年轻人又黏在了一起，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着…… 客厅里，两人的幸福像是溢了出来，金绰埔放在客厅里的花束，已经盛开了，窗户开了半扇，微风袭来，窗帘掀起一角，露出户外的蓝天…… 电视机上，歌手依旧在卖力地演唱，“艳阳……哦哎……” 秋火明的眼里只剩下赵嘉敏，一切都淡去了，只有越来越浓烈的情感充斥着他的心身。 半响，他松开她，赵嘉敏的眸子里水汽氤氲，嘴唇红如二月鲜花，分开的一瞬间，她带着一丝迷茫，模样像极了刚醒的猫…… 很难想象，小作还是个单身狗…… 第320章 电台 第320章电台 食髓知味后，秋火明跟赵嘉敏的关系变得更加的亲密了，甚至于一次眼神的交汇，都会引来内心的悸动…… 老金在床上趴了一下午，直到要吃晚饭了，这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喝了一碗粥后，吃了药，让秋火明扶着他，在窗口站了一会儿，他们看着天边的晚霞…… 大概是心理作用，老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有种希望在心中重新萌芽。 这里远离他熟悉的地方，让他有几分回到当初自由自在的少年时代的错觉，特别是看到秋火明跟赵嘉敏他们更是如此。 活力也是会传染的。 他已经看出来秋火明跟赵嘉敏有几分不对劲，他忍了忍，外甥女大了，她知道轻重，管多了反而不美。 就是看秋火明的时候，老金有些五味杂陈。 窗口，一老一少站在那里，赵嘉敏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她看着面前两个她最亲近人的背影，有些不舍得打断这么一副和谐的景象，干脆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聊天。 老金看着远处的霞光终于被夜色吞没，轻轻舒了口气说道：“火明啊，阿敏个性单纯，看着以为她好像什么都懂，其实就是个孩子，你老成持重，多担待一点……” “你怎么护着她，要是她任性呢？” “那你怎么办？” 他手指向里面的卧室，“大哥这人，就是音律奇才，可惜，他志不在此……” 一见到秋火明就开口询问，“你给温律师的那两首歌，我们公司的歌手录了一张卡带，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一下电台……”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他笑着点点头，“我就说嘛。” 金绰埔苦笑道：“我打小就喜欢，自己没天分，就喜欢看别人唱。” 秋火明靠在窗口，看着赵嘉敏搀扶着老金回房间。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客厅里，灯光柔和，水晶灯闪烁着晶莹的光，他喜欢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水杯，正带着一脸的笑意看着他。 老金咧嘴一笑，“我搞不懂伱们现在的年轻人了，就算你同意了，你父母呢？他们同意吗？” 赵嘉敏放下水杯，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跟秋火明换了个位置，两人交错时候，指尖轻轻擦过…… 秋火明在一旁有些失落，他看向赵嘉敏。 “我当初到了港城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夜总会里讨生活……” 秋火明点点头，“阿敏性子很好，我会护着她。” 对方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趁着金绰埔不留意，对着秋火明抛了个媚眼。 一种隐秘的快乐在心头蔓延……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去电台干嘛？” 她眉眼里的爱意像是要溢出来，洒在她的笑颜里，晕染成一幅最生动的画…… 老金这才点点头，“你是个有担当的。” 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火明，如果阿敏不愿意在家相夫教子，而是去周游各地，增长见识，做世人认为叛经离道的事情呢？” 金绰埔见他这副摸样，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想什么呢！我是专门跟着师傅放音响的，顺便还有维修电路……” 果然啊，资本主义的物欲横流，这么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来这里才几天，就学会了。 “任性？那就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不用为了我，或者别人去妥协，过憋屈的日子……” 晚饭结束后没多久，金绰埔一身疲惫地赶回来了。 金绰埔欣慰地笑道：“阿敏，你是个懂事的，大哥有你，也是幸运。” “小叔叔，你为什么要开音像公司啊？”秋火明问道。 赵嘉敏听了半天墙角，终于咳了一声，“背地里说别人，不太好吧。” 赵嘉敏摇摇头，“我在家陪大舅舅，你跟阿火去吧。” 一旁的赵嘉敏也仰起头等着金绰埔的回答。 他转头问赵嘉敏，“你想不想一起去？” “带你见识一下，也不知道，我们这歌能不能入选……能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就当作一日游了。”金绰埔感慨道：“这一天天的，钱没挣到，累死人。” 秋火明洒然一笑，“人生短短几十年，当然要尽情地去感受、去活着，如果阿敏喜欢那样的生活，我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我能解决的，而不是把我的压力转移给阿敏……” 秋火明心里一喜，嘴角上扬，幸好，小姑娘面对的对象是自己，这波稳赚不赔。 老金心中一动，这话……他想起了在大学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当初如果自己有秋火明这份豁达，那份感情说不定就会善始善终。 秋火明闻言睁大了眼睛，他上下打量着金绰埔，尽管他已经人到中年，这身材还是保持的相当好，脸上皮肤还算是紧致…… “你们看会儿电视吧，我去看看大哥。”金绰埔休整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卧室走去。 老金身子不便利，懒得回头，“说你几句怎么了，过来扶我回房间……” 金绰埔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忘了刚刚的话题了。 这是她刚从电视节目中学会的。 “什么我怎么办？阿敏又不是不要我了，她忙她的，我忙我的，我们总归能找到一个恰当的相处方式的……” 秋火明随手打开电视，拉着赵嘉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金绰埔跟老金有得好聊了，秋火明探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合上了。 他顿时来劲了。 “刚刚不算，重新来……”秋火明把脸凑了过去。 赵嘉敏仰起头，刚要亲过去，秋火明突然扭头过来，“你……” “唔……” 赵嘉敏一个冷不防，再次被他捉住…… 片刻后……整个世界彷佛都只剩下了对方，她闭着眼睛，被他一遍又一遍的索取…… 耳根早就红成了一片。 短暂的理智一闪而过，她的身子软了下来，对面那个可恶的人，还在继续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秋火明揽在了怀里。 她听到秋火明在叹息，“怎么办，我天天都想跟你在一起……” 赵嘉敏靠在他胸前，耳边听着他剧烈地心跳，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我也是……” 两个年轻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彼此，电视里在播放什么，都不重要了，就连金绰埔会不会突然出来，也不重要了。 卧室里，老金趴在床上。 他哼哼唧唧地对着金绰埔说道：“你别出去了，今晚就跟我挤一挤，我们哥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彻夜长谈了。” 金绰埔嘴角朝外一努，“你不担心他们做错事啊？” “做错了，那就……就地成婚。”老金咧嘴一笑，大概动作大了，扯到了下面，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金绰埔撇撇嘴，“那可不行，咱家阿敏可不能吃亏。” “放心吧，那丫头聪明着呢，小事含糊，大事她有底线的。”老金把枕头换了个位置，这才舒服了一些。 金绰埔无奈道：“你这嫡亲的舅舅都不着急，我也不管了，算了，明天我带火明去电台，这小子给了我两首歌，乍一听，有些古怪，再听就好听的不得了。” 他站起来，走到衣橱旁，一边打开橱门找睡衣，一边继续说道：“这小子的脑子怎么长得，但凡分点脑子给我，我当年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老金嘿嘿一笑，“下棋这小子不行，就是个臭棋篓子……” “那是你，大哥，你想不想到我公司来做？我分你一个老板当当？你对音律在行，我们可以搞大一点……”金绰埔拿出睡衣，抖了一下，这才合上厨门，他扭头看着老金提议道。 老金摇摇头，“我得回羊城，老潘这家伙太跳脱了，我要看着他，他跟你不一样，你只要赚钱就行了，那家伙一不小心，那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金绰埔除去外衣，坐在床沿换着睡衣，老潘是老金余存不多的至交好友，既然他这么说了，这事也就作罢了，他想了想问道：“潘大哥最近做的怎么样？” “今年紧张着呢，我要不是这病，现在这个点，肯定还在加班……” 老金小心地挪了挪位置，空出一块地方让给金绰埔。 金绰埔换好睡衣，去洗手间端了个脚盆，接了热水。 “大哥，你要泡个脚吗？”他扬声问道。 老金冷哼了一声，“老子屁股坐不了……” 金绰埔“噗呲”笑出了声音，“嘿，我给忘了。” 他们这里聊得起劲，客厅里，秋火明跟赵嘉敏终于舍得松开了拥抱。 赵嘉敏靠在他肩膀上，“这回要认真看电视了，你可不许再亲我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赵嘉敏的手指纤细，柔软，跟他的粗糙截然不同，赵嘉敏看了一会儿电视，终于红着脸嗔怪道：“阿火！” 秋火明立即挺直了腰杆，“都怪你太好看了，你要是觉得不服气，我这手，给你……” 他松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送了过去。 赵嘉敏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赖皮啊。” “我这不叫作赖皮，我这是真情流露……” 论耍嘴皮子，秋火明可从来没败过。 赵嘉敏直起身子，她看向卧室问道：“阿火，小舅舅怎么还不出来？” “不出来不正好，反正他那房间的床够大，肯定是兄弟两有话要长谈了。” 赵嘉敏松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脸颊，脸颊此刻还是烫手的，嘴唇有些火辣辣地肿胀感，她扭头看向秋火明，“现在开始，今天不许亲我了。” 秋火明看着她颜若桃花的脸庞，还有娇艳欲滴的唇色，咽了一下口水，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他瞥了一眼放在客厅里的座钟，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离12点还有3个小时，过了今天，这承诺可就不作数了。 君子一诺千金，他忍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刚洗漱完毕，金绰埔就从主卧走了出来，菲佣的早餐还没准备好。 “火明啊，我们到外面去吃，你换身新衣服……” 金绰埔自己的这套衣服也是新熨烫过的，黑色真丝衬衫，配着黑色西裤，手里小心地挂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 领带是暗色条纹，这一身看上去很有质感。 秋火明怕热，直接换了一身白衬衫配合浅色西裤，脚上一双灰色牛皮鞋，这些衣服，还是上回在港城的时候，金太太给他备下的。 两人跟老金还有赵嘉敏打了声招呼，这才出了门。 地下车库里，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了车，车子径直朝着电台方向行驶。 半道上，两人随便找了家早餐铺头，吃了点肠粉。 等两人到达电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番热闹的场景了，80年代正式电台行业蓬勃发展的时候，从业人员也是与日俱增。 秋火明一亮相，就引来了很多人的观望，有认识金绰埔的人直接过来询问，“金老板，你们公司新人？” 金绰埔摇摇头，“他是词曲家，给我们公司写了几首歌。” 对方顿时兴趣寥寥，他看着秋火明如此年轻，在业内也没有声誉，大概率是来搞履历的，他寒暄了几句后，就退了，拿着刚到手的消息，去跟其他人八卦去了。 三楼是演播厅，这里都是录播，现场已经有人在彩排了。 金绰埔带着秋火明走了进去，找了个两个空位置坐了下来，台上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对着他打了声招呼。 金绰埔矜持地点了点头，他扭头对着秋火明说道：“我们公司表演的歌手，就是他们两个，羊城那边跟港城这里，一起出唱片，就看哪边能火……” 秋火明好奇地看向演播室的空地，旁边有乐器一应俱全，对面还有两台摄像机，天花板上有灯光，此刻还没开。 他正在观察的时候，有人鼓掌了，“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按照顺序，名单现在发给大家，主持人叫到谁，谁就上台来，听从安排，争取一遍就过……” 金绰埔小声对着秋火明说道：“他是季导演，这里是他的地盘，一会儿见到他，客气一点，这人很要面子。” 秋火明点点头。 现场的灯光亮了起来，这种演播厅，有现场乐队模式，也有直接用卡带作为背景音乐的模式。 就看导演怎么安排了。 “第一位上场的歌手是江浩民与李珊珊，他们演唱的歌曲叫《梁祝》……这首曲子，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是谱成歌曲，大家是头一回听说过吧，好了话不多说，有请这两位上台……” 西装革履的主持人介绍完之后，把舞台给让了出来。 金绰埔有些紧张道：“第一首就是啊，听听看。” 月底了，求月票~~ 第321章 无巧不成书 第321章无巧不成书 江浩民跟李珊珊的外形还算不错，港城人当中比较清秀的长相，两人听到了播报，立即上台。 音乐是卡带伴奏，还没上台，就已经放了起来。 他们一人拿着一把话筒，走到了舞台当中。 两人的台风还算是稳健，虽然没有亮点，也没出错，中规中矩。 金绰埔坐直了腰身，凝神看着台上。 这首歌唱起来并没有难度，因为是对唱版本，两人的互动才是亮点。 整首歌唱完后，秋火明眉头微皱，这两人的匠气太重，没有把梁祝的那种青春气息给表达清楚。 随着他们下台，主持人再次上场，开始播报另外一家的公司的歌手的歌单…… 金绰埔扭头看向秋火明，“火明，你觉得怎么样？” 说话间，刚下台的江浩民跟李珊珊，已经朝着金绰埔的方向走了过来。 几个人找了个空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 金绰埔笑了笑，“没事，今天要是不行，我们就换一家，回头，你指导一下他们。” 金绰埔摇摇头，“一家公司能有一首选中就算不错了，两首，那是想都别想。” 季导演来了兴致，他摸了摸下唇的胡须，“行，给你十分钟，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惊喜。” 终于到了最后播报的环节了。 一种青春的气息在男女之间涌动。 “好。” 今天上午一共唱了12首歌，其中还要剪辑，时间一共20分钟，一首歌4分钟，也就是说只有5首歌可以入选，当然导演可以适当的调整时间，就看有没有这个必要了。 秋火明调了下音，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麦克风凑近了些许，他开始拨动琴弦，前奏响了起来…… “原来如此，你这外型不错啊，吉他有的，你想试试？” 秋火明点点头，“这首歌，我用吉他伴奏，唱歌的依旧是他们两个，能给我十分钟时间准备一下吗？” 跟着音乐声骤然改变，江浩民站在秋火明的左侧，开始唱了起来，李珊珊站在右侧，两人时不时四目相接…… “我们出去说话。”金绰埔看着台上的表演，跟他们打了个手势，他拉着秋火明往外走。 到了走廊上这才站定，江浩民跟李珊珊一起跟了出来。 名单中没有秋火明的这首歌，选中的那五名歌手雀跃起来，反观金绰埔这里，江浩民跟李珊珊都垂丧着脸，他们低着头，不敢去看金绰埔的脸色。 舞台的灯光还在旋转着。 秋火明跟他们点了点头，“先看看这次的结果如何再说。”他转头看向金绰埔问道：“我们还要进去听歌吗？” 金绰埔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还行，今天没出差错。” 今天这首歌第一个就上台了，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回是季导演亲自上台来，他环顾了四周，目光瞥向了金绰埔这里，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始读名单。 秋火明作为吉他手，他的外型也是拿分项，三个人头一次配合，略微生疏了些许，但是就是这股子生疏，反而有了一种不造作的青涩感。 季导演选好人之后，快步下了台，他走到了金绰埔身旁。 “进去，小江、小李伱们也进去好好听听，自己跟其他公司有什么差距。” 他指着秋火明介绍道：“这首歌，是他作词作曲的，以后我让他跟你们讲解一下，表演这首歌要注意的事项。” 季导演扭头看向他。 他是边唱边跳，很有视觉冲击力。 几个人再次鱼贯走了进去。 台下的金绰埔看的是目不暇接，这么一改动，加上男女双方的表情动作，原来的那种油腻感，一下子就没了。 能在电台播放的歌，之后都能打榜，这些才是这些唱片公司的最终目的。 金绰埔连忙介绍道：“季导，他叫秋火明，也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 季导演的眸子亮了起来，他站在舞台下，双手交握…… “金老板，你这首歌选的不错，就是差了点意思，你要是能把它改一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部分，水到渠成，歌声将整个画面感给逐渐补齐。 秋火明快步拉着江浩民跟李珊珊走到了角落里，仔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要江浩民将西装脱掉，领带拿下来，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三颗，李珊珊原本就是裙装，秋火明瞥了一眼，没有什么需要改动了，这才拿着吉他，领着他们两个重新上了舞台。 当下唱的这首歌，已经在尾声了，比起金绰埔公司的这两个年轻人，这人的舞台效果要明显好很多。 秋火明想了想，“其实唱得还可以，但是不够，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秋火明反问道：“还有一首歌，今天不唱吗？” 这时候还是粤语歌当道，所以他首选了‘梁祝’这首歌。 江浩民跟李珊珊这才从舞台边缘，踏着节奏一前一后缓缓地上了台，随即吉他变成了鼓，鼓点敲击声中，两人围绕着秋火明像是在追逐着蝴蝶…… 秋火明在一旁站了起来，“季导演，你这里有吉他吗？” 乐曲终了。 季导演在台下鼓起掌来，他侧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金绰埔说道：“行，这次就加上你们这首歌。” “多谢。”金绰埔的脸上露出喜色。 他给台上的几个人做了个OK的手势，江浩民跟李珊珊顿时如释重负，两人的目光带着感激，齐刷刷地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把吉他放在椅子上，他也松了口气，三个人正要走下舞台。 入口处突然传来了掌声。 一身正装的陈少正在一个同伴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原来你一早就来了？”陈少走近后，对着秋火明问道：“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人的话语里透着几分亲昵。 听在秋火明的耳朵里，反而激起了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微微后退了一步。 台下的季导演眉头一皱，他小声地问金绰埔，“这个二世祖怎么来了，还跟你的人这么熟？” 金绰埔眉心一跳，“他们不熟，只见过一次面，火明是我的侄子，不是员工。” 台上秋火明声音冷清，“凑巧来了这里而已，没有必要联系……” 陈少看着面前的这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这人换了一身衣服后，比起之前在海边的惊鸿一瞥，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他心头火热，又怕吓到秋火明，他挤出一丝笑意，“这里是我的地盘，里里外外我都熟悉，要不要我带你到处走走，认识一些人？” “没有必要，没事的话，我要走了。”秋火明快步绕过他，跳下舞台。 台下的金绰埔一咬牙跟了过去。 陈少看着秋火明的背影，倒是没有追上前去，这人既然来参加表演了，要知道他是谁，有些什么底细，那是迟早的事情。 他不急，有时候捕猎是需要花一些时间的，否则，他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同伴，他的模样毕恭毕敬，透着一股子巴结意味。 他呼了一口气，这也太无趣了。 季导演为人有些桀骜不驯，见着陈少，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径直离开了。 陈少随便捉了个工作人员，开始打听秋火明的底细。 秋火明这次是随机过来的，一般的工作人员哪里会知道他是谁。 陈少捉了好几号人，都没能问出来，顿时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越是问不到，他越是上心。 户外，金绰埔已经出了大楼，几个人上了车，朝着公司方向行驶。 他的公司在中环，租了半层的写字楼，公司规模不大不小，像他这样的公司，在港城还有许多，金绰埔因为从业时间久，人脉还可以，公司的盈利尚可观。 车子停在写字楼楼下，秋火明跟着金绰埔进了他的办公室。 现在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刚坐下，就有工作人员给秋火明泡了杯咖啡送了过来。 秋火明坐在老板椅上，惬意极了。 他喝了口咖啡，看向四周，窗户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其它高楼，这一带写字楼很多，租金不便宜。 阳光透过侧面的窗户照了进来。 金绰埔站在窗口抽了根香烟，等烟抽完了，这才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一屁股坐在松软的靠椅上。 他看着秋火明有些欲言又止。 秋火明眉尾挑高，“我猜到你想说什么了，不就是那个陈少嘛，我过两天就回内地了……放心吧，这种人，我不招惹。” 金绰埔想了想，确实如此，秋火明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陈少再怎么折腾，也是鞭长莫及。 这么一想，心里就定了，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火明啊，你这脑子怎么想的，今天这首歌，经过你这么一改动，我看了都觉得好……” 秋火明嘴角上扬，“要符合歌曲的本质，你想想看，梁祝才多大两孩子，老气横秋的表演不适合，就是要满满地青春感才对……” 金绰埔闻言笑道：“这么一解释，还是有些道理的。” 他干脆拿了一打曲谱出来，“火明啊，我们捋捋，这些歌曲该用什么风格。” 秋火明手一摆，“别问我，我也就是对自己的这首歌有些想法，其它的，你问词曲作者去啊，他们想表达什么……” 金绰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放下手里的曲谱，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不问你了，走吧……” 他站了起来，“我们回家吃饭。” 秋火明一口气把剩余的咖啡喝完，站了起来，随着金绰埔一起下了楼。 金绰埔自从有了车跟司机之后，活动范围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这钱花的值当，他打算空了去学个驾驶，以后有急事也能自己开。 两人上了车，秋火明刚好问起这件事，“小叔叔，开车考证麻不麻烦？” 这时候的有车的人不多，驾照并不是属于必需品，而是奢侈品，毕竟没有专业的驾校，通常都是师傅带着徒弟学会的。 金绰埔把事情说了一遍，秋火明闻言心里一动，“小叔叔，我要是会开车，是不是可以参加考核？” “你会？”金绰埔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现在不会，迟点学一下，不久会了嘛。” 金绰埔嘴角抽动，“你以为学开车这么容易啊……” “你要是会开，我来给你联系考试……” 秋火明应了一声，两个人都闭了嘴。 金绰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秋火明则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街景。 没开多久，车子就到了小区，依旧停在了地下车库。 金绰埔打发走司机后，带着秋火明上了电梯…… 开门的是菲佣，她刚把饭菜摆了出来，秋火明刚刚还不觉得，此刻闻到了饭厅里，传来的饭菜香气，顿时饥肠辘辘了起来。 赵嘉敏扶着老金正从卧室走出来，比起昨天，老金的精气神好了许多，脚步也跨的大了。 “火明，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老金的椅子上放了软垫子，他虚坐在上面。 秋火明的衣服太正式了，“等我把衣服换了……” 金绰埔坐在老金的对面，嘴角一扬，也不等秋火明回来，直接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今天还好带了火明过去，不然的话，我这前期花的功夫，又要打水漂了。” 秋火明换了居家服之后，坐在了赵嘉敏身旁，她已经给他盛了一碗汤。 热汤下肚，周身爽利了起来，老金跟金绰埔也在喝汤，赵嘉敏小声叮嘱秋火明，“你喝的慢一点……” 对面的老金瞥了他们一眼，他咳了一声。 赵嘉敏立即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汤太烫了？” 老金这才摇摇头，“不烫，刚好……” 秋火明可不管老金吃得哪门子醋，他凑近赵嘉敏说道：“今天我们遇到那个陈少了……” 赵嘉敏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巧。” 金绰埔叹了口气，“他们家有股份，不过不用担心，季导演跟陈家几个家长关系莫逆，一个二世祖，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秋火明笑道：“我又不吃这行饭，他拿捏不到我的……” 老金吃的依旧是流食，他喝了一口粥，“火明说得对，这行饭我们不吃……” 金绰埔苦笑道：“你们都看不上，可偏偏这是我的主业……” 老金摇摇头，“对你是适合的，你命中水旺，做娱乐业最是适合，不过……” 他盯着金绰埔的眉心，“你最近怕是要破财了……” “财破了，你这运势反而大好……”老金啧啧嘴道：“奇了怪了。” 月底，继续求月票~~ 第322章 明月啊，我该怎么办 第322章明月啊，我该怎么办 金绰埔瞥了老金一眼，“就你这身子，还是别看了，我这人啊，随缘，好坏我都接着。” 老金嘴角一扬，“你这心态够稳，那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秋火明也没其他事情，他带着赵嘉敏在港城，走街串巷，还去了古董一条街，两人玩的随性，没有刻意去买什么，主要是为了增长见识。 第四天的时候，老金的检查报告下来了，金绰埔晚上回来的时候，把报告带了回来。 他一见到老金就笑了，他拿着报告在手里挥了挥，“医生看过了，除了营养不良之外，没其他问题……” 老金坐在沙发上的手轻微一抖，他接过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 秋火明跟赵嘉敏正在帮着菲佣摆盘子，听到这个消息，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色。 老金现在独立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了，他拿着报告站了起来，“老天不收我。” 他嘴角上扬，“来这里也不少时间了，明天回羊城吧，工作上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还有……” 老金看着赵嘉敏说道：“你的课落下了这么多，要好好补补才行。” 赵嘉敏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好啊，听舅舅的，那就明天出发。” 金绰埔闻言一愣，“大哥，阿敏，伱们不多待几天吗？” 老金起来，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几天，你忙前忙后的，辛苦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 金绰埔看向秋火明，“你小子不用说了，肯定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秋火明咧开嘴，露出白闪闪的门牙，“小叔叔，你真了解我。” 金绰埔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晚点把检查结果告诉你们。” 几个人没了心事，饭桌上的气氛都轻松了起来，赵嘉敏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看老金，她的心里洋溢着喜悦。 老金自己就别提了，心情如坐过山车，这种感觉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吃好饭后，大家都好好洗了把澡，开始收拾行李…… 翌日一早，司机就过来送他们去火车站，金绰埔一路相陪，直到看到他们进了站，这才意兴阑珊地回公司工作去了。 周六晚上，是电台播放歌手选秀的日子，金绰埔已经搬回老宅了，他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一旁是安静着看书的金太太，再远一点，是小儿子冠生，大儿子天佑还在补习班没回来…… 随着电视的前奏响起，金绰埔的精神一震，金太太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 两个人都抬头凝神看向电视。 这个栏目里面的节目都是后期剪辑的，顺序打乱了。 第二首就是他们公司的那首‘梁祝’。 镜头转了过来，秋火明提着吉他上了台，他还现场调了下音，金太太看的眉头一皱，紧接着，旋律拨动，公司里的两个艺人一前一后上台了…… “他们衣服怎么这么不整齐？”金太太问道。 “嘘，先看。”金绰埔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现场看跟在电视上看是两回事。 他的内心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自己的公司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一首成绩很好的单曲了，他们之前出的口水歌虽然销量不错，但是时间久了，对于一个专业的音像公司来说，在行业内多少有些被人轻视。 他们之前也作过一些原创歌，都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音乐声变成了鼓点，金太太睁大了眼睛，原本她觉得这音乐太单调了，随着鼓点的响起，两位艺人开始轻盈地绕着秋火明开始嬉闹起来…… “有意思吧。”金绰埔在电视上看着这一幕场景，觉得比现场看更加有感觉。 金太太点点头。 鼓点再次换成了旋律，歌声响了起来…… 画面感有了，声音的质感有了……情节有了…… 一曲终了，金绰埔“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歌一定会火！” 金太太嘴角上扬，她扭头看向金绰埔，“绰埔，这次，我们一定可以的……” 电台那边，陈少找了好几天，秋火明就如同石沉大海，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相关讯息，就在他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在演播室看到了录播的电视节目。 他手指着屏幕上的秋火明问工作人员，“就是他，他是谁？” 这个工作人员倒是知道一二，“这首歌的词曲作者，叫什么不知道，你要问季导演。” “原来还是个才子，这些人孤傲的很，怪不得对我不理不睬。” 陈少转身去找季导演。 远在羊城的秋火明压根不知道，他在港城掀起了一阵狂潮，他此刻正在跟赵嘉敏腻歪在一起。 夜晚的风吹的恰到好处，赵嘉敏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围绕着东湖在散步，今天是周六，明天休息，因此有些学生干脆给自己放个假，不去上自习了。 还有一些直接去外校，找女朋友约会去了。 就连陈西也是一放学，就急匆匆地出门了，剩下杨时军跟文元义拿着课本苦涩地去往图书馆里看书了…… 东湖边，路灯幽暗，湖水倒映着散乱的破碎的光，月色清雅，云层漂浮在夜空，草丛里，虫豸们在唱歌…… “阿火，我们要走几圈啊？”赵嘉敏终于停下脚步，好笑地看向秋火明问道。 “走到天荒地老……” “我怕我鞋底要磨破了……” “那好，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秋火明指着不远处的东湖餐厅。 “好啊，我还没去那边吃过东西呢。”赵嘉敏欣喜道。 两人坐在餐厅的亲水平台上，这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几乎都是成双结对来的。 他们点了果汁，秋火明喝了一口，这是混合果汁，里面放了糖，味道浓郁，口感还不错。 木制的椅子，有几分古朴。 秋火明正在惬意地跟赵嘉敏享受这个安静的夜晚，身后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火明？”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 是那位好久不见的外教黄希德，他见果然是秋火明，当即拿着一瓶啤酒走了过来。 这里没有椅子了，他也不计较，直接坐在一旁的水泥高台上，“怎么最近都没见你上课？” 他喝了一口啤酒后，看着秋火明说道，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秋火明的女伴，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将视线移开。 “徐老师没跟你说吗？我可以不用上课，到时候参加考试就行……”秋火明见他打扰了自己跟赵嘉敏的幽会，语气有些幽怨。 黄希德恍然大悟，“有个消息，你知不知道？”他反问道。 秋火明一头雾水，还没等他问，黄希德已经开始自说自话了，“我下个月回美丽国，你要带些什么回来吗？” “我下个月也要去美丽国……”秋火明好奇地看向黄希德，这人倒是热心。 “你去干什么？”黄希德问道。 “跟一个考察团一起去，到那边见识一下，跟计算机半导体有关的科研项目。” “嘿，那你应该也会来麻省理工！”黄希德说完之后，从上衣口袋里潇洒地抽出一支钢笔，“我给你留个地址，到了之后，过来找我，我带你去我以前经常去的实验室……” “好啊。”这回秋火明看他顺眼多了。 正事聊完了，秋火明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一下赵嘉敏。 黄希德听说她是学建筑的，立即来劲了，“我们学校的建筑系也很不错，等我到了那边，我给你带些教材回来……” 赵嘉敏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了。” 三个人聊了几句，等黄希德酒喝了差不多了，他这才站了起来，“我再去拿一支。” 秋火明跟赵嘉敏互相看了一眼。 赵嘉敏秒懂，小声问道：“风紧，扯呼？” “哈哈哈，撤……”秋火明伸手拉住她的手，猫着腰，快步撤离…… 等出了饭厅，到了湖畔，两人才松了口气。 “阿火，跟你在一起，我都变得赖皮了……”赵嘉敏抬头看着明月，嗔怪道。 “赖皮不好吗？”秋火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火，你确定哪天出发？我来送你。” “昨天电话里说的是下周二坐船出发，先去京城跟他们碰头，我还要提前买票子。” 秋火明对接下来的行程有几分期待。 就要见识当前这个世界，科技最为发达的国家了，他想到处看看，好好感受一下，那些只在历史课本里出现的人物与场景…… 如果能跟他们有交集，秋火明不敢细想。 这算不算蝴蝶再次煽动了翅膀。 “那我周二去送你。”赵嘉敏转身趴在秋火明的怀里，伸手揽着他的腰，“你会不会想我？” 恋爱中的人，总会有几分患得患失，甜蜜是真的甜蜜，失落也是真的失落。 “还没分开，我已经在想你了。”秋火明微微叹了口气，“要是你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赵嘉敏“嗯”了一声，“等我将来毕业了，就自由了，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秋火明嘴角一扬，“好，我们一起……” 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赵嘉敏不知所以，她抬起头来，秋火明的脸已经凑近了。 还没等她抗拒，唇边一热，话语声被吞没。 鼻息交错，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脸颊飞起了红晕，秋火明不老实的步步紧逼…… 她周身乏力，几乎被他揉碎在这万丈春光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火明终于松开了她，两人的脸贴的极近，赵嘉敏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秋火明正带着笑意看着她。 她嗔怪地哼了一声，没想到声音出来竟然软弱无力，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她眼里春光流转，原本就清丽的脸庞，又增添了几分艳丽，还多出了一丝原本没有的妩媚…… 看的秋火明心中一动。 赵嘉敏头微微一偏，躲过了他的再次侵袭，“今天不要了……”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又要肿了……” 秋火明伸出食指，轻轻触碰她的嘴唇，热热地触感向他的指尖袭来。 赵嘉敏突然张口咬住，秋火明一下子吃痛，只能忍住。 半响后，她才松开牙齿，“哼，让你欺负我，我也要欺负你……” 秋火明看着指尖上的几个牙印，突然猫下腰，俯下头，不由分说再次亲了过去。 “唔……” 秋火明心想，还有力气咬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夜色更加浓郁了，赵嘉敏终于被秋火明放开，她没力气再骂人，只是气呼呼地瞪着他。 秋火明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走吧，要关灯了。” 他走了几步远，蹲了下来，“为了表示道歉，我背你回去。” 赵嘉敏也不客气，揽着他的脖子，被他背了起来。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小径，几乎没有什么人，周围除了虫豸的叫声，几乎没有其他人。 赵嘉敏凑近秋火明的耳朵，轻轻地吹了口气。 秋火明身子一震，“你别吹那里。” “为什么不可以？”赵嘉敏好奇问道。 “不要好奇，这个不能问。”秋火明一脸无奈。 “你等一会，我缓缓再走。” 赵嘉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阿火，你的耳朵长得真好，我舅舅说了，你这耳垂可是有福气的。” 听她谈及老金了，秋火明分散了注意力，这身体渐渐平复了下来，他长呼了一口气，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人们常说，真正的爱情就是克制，生怕给对方造成伤害。 秋火明边走边给自己洗脑，偏生身后的这位姑娘，还不断地撩拨他。 等送她到了宿舍门口，小姑娘下来后，跟他挥了挥手，他的这团火，才终于弱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暗自算了算，自己离法定的结婚年纪还有几年…… 怎么算，都是无解，他仰起头，看着明月，这该怎么忍得住！ 秋火明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宿舍，陈西还没回来，杨时军跟文元义倒是回来了，两人躺在床上正在闲聊，地上旦旦正在追逐着一个纸团。 见他回来，杨时军有些幽怨。 整个宿舍里适龄的男生，都已经找到伴了，就他孤家寡人，跟着一个小屁孩文元义成天腻在一起。 想出去浪一下，都找不到人。 秋火明让开他的视线，这种事情，他还真帮不了忙。 他弯下腰，把旦旦提在手上，把它毛发上的灰尘掸去，这才松开它。 继续求月票：） 第323章 不速之客 第323章不速之客 这天四月份刚过，就已经有夏天的感觉了，风吹过来都带着几分燥热。 天还没亮，秋火明就和赵嘉敏走到校门口坐车了，到京城是直达的火车，很方便，不知道能不能在火车上遇到秦小红，上回她说过，要是买不到票子可以去找她，秋火明打算要是买不到票，就买站台票，上了火车后补票。 赵嘉敏忍着困意陪在他身边。 等车的当下，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 今天不是节假日，秋火明好说歹说，这才把赵嘉敏给劝了回去。 她上回请了一周的假，现在如果旷课被发现的话，影响不好，她才大一，老师抓的也紧。 赵嘉敏刚走，没一会儿，公交车亮着车灯启动了，这是首发车，直接从站台出发，车子贴着边停了下来，秋火明提着行李箱走了上去，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长途旅行了，他打了个哈欠，坐到了靠近后门的座位。 车子摇晃着驶离站台，他看着窗外离了站台灯火后，逐渐漆黑的风景，车窗倒映出他的脸，他眯了一下眼睛，头发长了，等到了京城去剪短一点，他一边想着，一边靠到椅背上，行李夹在他的膝盖当中，他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车上的乘客不多，不是节假日，学生出行的很少。 秋火明余光扫了扫车厢，零星的几个乘客。 一直过了岗顶，乘客才逐渐增多了起来，天色开始亮了起来，街道两侧的摊贩将吃饭的家伙摆了出来，行人开始增多。 秋火明挤了挤，将行李往里收了收，大家都是从后门下车，没等多久，这里就多了好几个包。 当中他还看到了熟悉的扒手，两人四目相接，扒手笑了笑，避开了他的方位。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经常坐车的默契。 等下了车后，他还要倒一次车，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刚好7点多。 今天很顺利，中科院的介绍信好使，他买到了软卧的下铺，据说软卧是有钱也买不到，除非在火车上，被列车员调剂过来，或者本身就有一定的背景，否则就只能买硬卧了。 火车是上午十点的，他买好票心里定了，提着行李到门口买了两个叉烧包，回到了候车室，这才大口地吃了起来。 肚子大概填一下就行，秋火明对火车上的饭很有兴趣，他要空着肚子去吃火车餐。 上了车后，他那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隔壁包厢倒是挤满了人，一进去，就在叽叽喳喳地聊天，听起来，是本来就认识的人。 秋火明有些庆幸，他放下行李，拿出搪瓷茶缸，到外面接了热水，刚刚吃了叉烧包，口渴的很。 他坐在床沿上，看了一眼手表，车子已经开始启动了，这回是准时发车。 离吃中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秋火明干脆把双肩包里的课本给摸了出来。 这次到美丽国，估计要一个月左右时间，有些人还要更久，部分人作为交换学者，会在当地的大学里待上一年左右。 这也是美丽国收罗世界人才的方式之一，能外派到国外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国的佼佼者，美丽国对这些人敞开了大门，这些人想要留下，几乎毫无难度。 自己回来就要准备升级考试了，这可不能含糊。 秋火明脱了鞋子，双腿盘着，把课本放在窗口的搁板上，他看着看着，耳边的那些喧嚣声逐渐远去，他沉浸在课本的世界里。 半导体是门综合性学科，看似简单，涉及的面非常的广泛。 他这里看的起劲，突然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探头看了一眼，“哎，小同志，这里几个人睡啊？” 秋火明摇摇头，“不知道。” 年轻人瞪了他一眼，“几个人都不知道！” “后面还有好几站呢。”秋火明耐着性子解释道。 话说完，他摸了摸肚子，饥肠辘辘地，他伸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 他一骨碌下了床，脚刚套上鞋子，就麻了，秋火明表情痛苦地，用手扶住中铺的床沿，等这阵子麻过掉。 年轻人吓了一跳，“你有病啊？” 秋火明忍着腿麻回瞪了他一眼。 年轻人误会了，立即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隔着墙板听到年轻人在跟他的舍友们诉说刚刚的经过。 秋火明这会儿功夫已经缓了过来，他猫下腰揉了腿，背着背包，出了包厢，把门合上，径直朝着餐车走去。 到了餐车，好在还有没卖出去的盒饭，秋火明不由分说，买了两份，一份牛肉的一份鸡肉的，他对大厨的手艺充满信心。 餐车这个点还坐着人，就在他斜对面，是个老年人，个子看着不高，圆脸盘子，戴着一顶洗了有些旧的军帽，正抽着烟，面前放着一个面碗，面吃完了，只剩下汤。 这人隐约看着有几分面善，秋火明瞥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开始消灭起自己面前的两份盒饭。 刚吃完其中一盒，就听到老者对着他笑道：“年轻人的胃口可真好，想当年，我的胃口也有这么好。” 秋火明抬眼看向他，对着他笑了笑，一边把第二份盒饭移到自己面前来，一边回应道：“主要是我饿狠了，老同志，你这碗面下去，胃口也不差啊。” 老年人把烟屁股直接丢进了面汤里，他站了起来，果然个子不高，但这一身的气派还是有的。 “就剩下胃口好了。” 他说了这句话，就快步经过了秋火明，往他身后的车厢走去。 秋火明扭头看了一眼，他步子很快，没多久影子都看不到了。 秋火明回过头，继续消灭第二份盒饭。 等吃好饭，秋火明到列车员休息的地方，问了一下，秦小红今天不在车上，今天不凑巧，她在轮休。 看来这趟车自己没熟人了。 秋火明吃饱喝足，一边扩胸一边往回走。 等到了自己那节车厢，隔壁的门是开着的，走廊上零星站着三个人，都在吞云吐雾。 秋火明没有四下张望，侧身快速通过，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 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这小伙子长得还行啊，真的有病啊？”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这都哪跟哪。 他原地站着做了一会儿拉伸，重新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这才拿出课本，继续温习。 突然，他耳朵竖了起来，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隔壁有人在提及老潘。 不会这么巧，他们也认识老潘。 秋火明放下课本，仔细听墙角。 火车的轰鸣声，伴随着车厢的震动声，隔壁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他耳朵里。 这次确实是巧合，隔壁的竟然有两个人是老潘的同事，不过不是同一个部门，不仅如此，他们应该关系很差，听了半的都是老潘不好的一面，甚至还提及到了老金。 说他用人不当。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听出来了，就是餐车里的那个老年人，那些人称他为赵老。 他闭着眼睛，从脑海里搜索，这人到底是谁。 赵老？这人看着60岁上下，其实年纪不算大，但是这个年代的人普遍保养不得当，看着老了几分。 他突然想到他的一部纪录片，秋火明的眉头皱了起来，赵老跟他印象中的那人逐渐重叠了起来。 如果是他，他今年应该才50来岁，当年这人也算是风云人物，怎么老成了这个样子。 总之这人非善类，秋火明看了一眼身后的墙板，他搓了搓胳膊。 自己还跟他说了话，简直脏了自己。 秋火明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了，也知道他们如今看老潘不顺眼，回头给老潘打个电话，让他注意一点，毕竟君子易防，小人难挡。 接下来的两天，秋火明尽量错开跟他们的出行时间，餐车他也不去了，直接等推车过来，在房间里吃，这么一来，他看书的效率倒是高出来许多。 带出来的六本书，已经看完一半了。 翌日中午时分，车子终于到了京城。 他提着行李出了车站，在出口处，看到了来接自己的常工，他推着一辆自行车，“今天车子都外借了，辛苦一点，让你坐我的后座。” 秋火明嘴角一扬，“这哪叫辛苦，倒是常叔叔伱要辛苦了，不如我来骑车，你帮我拿着箱子……” 常工二话不说，一把接过他的箱子，“那感情好，我可省力了，我给你指路……” 秋火明长腿长脚的，抬脚就上了车，等常工上了车，他用力一踩，车子往前行驶而去。 路过停车场，秋火明看到一辆熟悉的小巴，“常叔叔，这车也来了车站？” 常工提着箱子坐在后座，眉头皱了起来，不远处，有同事正在带领着一帮人在往停车场走。 “他们怎么会来？”常工的心咯噔一下。 秋火明把车刹停，扭头一看，那些人正是火车上跟自己同行的这6个人。 最前面走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跟常工一样的工作服，他旁边行走的正是那位赵老。 “他们是谁？”秋火明重新蹬了起来。 常工冷哼道：“绊脚石……” 秋火明秒懂，“那周院长知道他们来了吗？” “我先把你送到招待所，回头我就跟他去说一下。”常工叹了口气，“不会出啥幺蛾子吧。” “总之小心一点。”秋火明叮嘱道。 任何一次改革，总有不同的意见，如果都是一心为了大家的生活更好，那肯定是欢迎的，就怕有些人，只针对人，而不是就事论事。 有些人喜欢拿着道德大义来压人，对自己宽容无比，对他人要求极高。 这种人就很令人讨厌了。 秋火明一边用力地踩着自行车，一边想着记忆里这赵老到底都做了那些事情，记录片有关于他的内容，只是一带而过，没有说具体的事情，秋火明过了一遍脑子后，依旧一无所获。 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 骑了四十分钟，车子终于到了招待所。 这里秋火明住过一次，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情绪好了些许。 招待所门口，那辆小巴也在，秋火明停好车，把钥匙还给了常工，他顺手把自己的箱子也接了过来。 进去没有看到赵老这帮人，大概是他们开车速度快，已经入住了。 这次跟上次不同，常工给秋火明安排了一间单人间。 等把秋火明安顿好了，他急匆匆地出了门。 到了楼下，骑着车头也不回的回单位去了。 单位二楼的周院长，正在工作中，当院长不容易，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得过问，搞学术都没有了时间。 他这里埋头翻看各种文件，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进来，门没锁。” 周院长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抬起头来看向大门。 门被打开了，常工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哟，怎么一大早就黑着脸？” 周院长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顺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院长，你猜我看到了谁？” 常工气不忿地说道。 “你别让我猜，有话就直说，我这两天脑子里都是事情……”周院长弯腰提起热水瓶给自己的杯子里注入水。 常工这才把今天看到的这一幕说了一遍。 周院长端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这事我知道，他跟我平级，我可管不了他，他既然来了，恐怕是我们内部有人想把这事情搞黄掉……” “那怎么办，火明都来了。”常工急了，“这多好的事情啊，一旦我们获得了新的技术，带回国，那可是千秋伟业的事情啊！” 周院长苦笑道：“你也知道这个功劳有多大，凭什么这些功劳要给我们？” 常工一愣，“你是说，他们要摘桃子？” “他们想，但是他们摘不了，他们哪个是搞技术的？”周院长鄙视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坏……” “破坏那也不行啊！我们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常工搓了搓手，“周院长，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你有没有什么对策啊？” 周院长摇摇头，“且看着吧，看他们出什么招，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他们到底会怎么做，想多了也于事无补。” 他伸手拍了拍常工的肩膀，“护住火明，其他的……” 他声音透着一股子萧杀，“还有我，我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就别想动他们……” 生死时速。。还好来得及，节日快乐~~ 第324章 那就诉苦吧 第324章那就诉苦吧 秋火明入住了招待所，这次他的房间在403，刚好走廊第二间，401空置着，他的房间离洗浴室很近。 放下东西后，秋火明提着脸盆去洗了把澡，京城的四月还有些冷，路上吹了风，踩单车又淌了一身汗，洗了把澡，这身子才爽利了一些。 秋火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背着双肩包到楼下的餐厅去吃饭。 今天的常工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还没跟他说接下来的行程，他干脆就在招待所范围内活动，省的到时候找不到他，惹出麻烦来。 餐厅里头一批的食客已经吃过了，服务员在整理台面，餐厅里人很少，秋火明打了饭就到角落里坐了下来，等饭吃好了，准备出去的时候，看到外面的走廊上走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位就是赵老，另外一位跟他一起坐火车的中年男人，两人正有说有笑地往大门口走去。 顾晓然笑道：“这里就是我的避难所，是不是跟我们的中学很像？” 秋火明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 “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是，除了成绩好之外……”她自嘲道：“都是惹不起的人……” 秋火明苦笑了一下，这人还真不客气，好在知道要出去吃饭，秋火明把帽子给戴了，京城早晚温差大，护住耳朵，总归不是坏事。 几口之后，肚子暖洋洋的，周身舒服。 “我还挺想念那段时光的……”顾晓然的笑意渐渐隐没，她把滑落的发丝重新夹进了耳后。 一直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常工才姗姗来迟。 这几天周院长让秋火明自由活动，他这次的出行说不定还会有变动，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操心的。 这种神仙打架，他一个毛头小子，惹不起。 秋火明若无其事继续涮着羊肉，这羊肉的味道确实很正，比起南方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清大的校园马路比较宽阔，但是进了里面后，反而迂回了起来，一些古旧的建筑到处都有，毕竟这里曾经是皇庭的后花园，这景致不是一般地方能拥有的。 秋火明把背包往上拉了一下，快步朝里走去。 秋火明也不客气，当即接了过来，继续开吃。 常工走过去，一转弯径直去了包间。 一口下去，这羊肉还有些烫嘴，唇齿间，香气四溢…… 秋火明立即一转身，把双肩包给背上，这里可都是他的家当。 下了楼，门口依旧是常工的二八杠。 “我怕等久了，才叫了三盘，等服务员进来加水，我们再一人叫两份……”周院长吃的脸色红润。 天台上有铁门锁着的，顾晓然靠近后，也不知道怎么捣鼓了几下，门开了。 秋火明苦笑道：“好巧不巧，我们在火车上也住在一起，就隔着一块墙板……” “我骑车？”秋火明问道。 他们两个在小声地交谈。 七转八拐后，进了个胡同。 “不去食堂？” 秋火明有样学样，跟着跳了上去，跟在她身后。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顾晓然喘了口粗气，松开了秋火明的手，她指着旁边的一个楼道说道：“走，到天台……” 旁边的女生红着脸，“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老师让我通知你的。” “嘿，果然是你，你咋来了？”顾晓然探头看了看他身后，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老师没来，快……” 秋火明快步跟上。 到了门口，秋火明下了车，常工上前把车推到靠近门，这才上了锁。 “咋走啊？”秋火明骑出大门口后问道。 还没骑出去多远，秋火明就嗅到了一股火锅的味道，“涮羊肉锅子？” 旁边有废弃的石块，顾晓然熟门熟路地坐在靠近墙体的一块石头上，她指着隔壁那块石头对着秋火明说道：“坐，这是你的宝座，你旁边的那块最大的石头，是留给胖子的……” 眼下校园里的学生刚好早课下课，路上人来人往，秋火明找了个面善的学生打听了一下顾晓然他们班上课的地方，跟着找了过去。 大门口方向一位穿着研究所工作服的男人正等在那里，这人就是之前接他们的那位。 “火明来了，快坐，一会儿就开了……”周院长的情绪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他胃口大，吃完了最后一盘，还意犹未尽，周院长把自己那盘还剩下一大半的羊肉的盘子给推了过去，“我够了。” 京城的学生普遍身高比南方的学生高，但是高到秋火明这水平的还是少数。 时间充裕的很，他干脆在旁边的早餐铺头买了糖油饼跟豆浆，边吃边等，这糖油饼的口味很对他的胃口，吃完了一个，他又去买了一个，这次刚咬了一口，公交车来了…… 秋火明扫了一眼，被人群挤到了车厢后面，付了钱之后，他单手扶着横把手，另一只手拿起糖油饼，开始飞快地吃了起来。 秋火明既来之则安之，没事做，那最好，他已经想好了，先去找顾晓然，到清大转一圈，感受一下他们的校园文化。 转角处，她跳到了地面。 她抬头看着秋火明，秋火明龇牙咧嘴地嚷嚷道：“好啊你，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说好的带我玩，带我起飞呢？” 秋火明被她拖拽着，周围是一些学生诧异的目光。 秋火明跟着他们一起，夹起羊肉放在水里荡了荡，变色后，撩起，放在调料里蘸了一下，跟着送进了嘴里。 这里的天台跟自己中学的天台有些相似，早晨的阳光将天台照的明暗分明，顾晓然轻松地跳到一个女儿墙上面，伸开双臂，沿着狭窄的墙身往前走。 常工笑得更欢了，“我老常也不是谁的饭局都参加的，就是跟着伱吃饭，吃的踏实。” 秋火明隐约听到几句，也不以为意，好奇心谁都有，只要不打扰到别人，随意了。 周院长眉头皱了一下，“那我应该可以猜得出来，要为了什么事情了……” 周院长的眉心一跳，“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又不要你出钱……”周院长没好声气地回应道。 这句话一说，大家都以为，他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 她穿着厚实的大衣，戴着米色的围巾，头发果然剪短了，堪堪到了下巴，她正在跟旁边的一位女生在说着什么，侧着脸，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常工点点头，锅里的水终于沸腾了起来，水面上翻滚着几个大葱、八角、红枣…… “带你去个地方。” “周院长，事情妥了？”常工拿着筷子，眼睛看着锅里的水，问着周院长。 坐在后排的几个人是熟识的，当即就聊起来了，都在猜他会不会在清大下车。 等常工跳到后座，秋火明这才陡然间加速。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还没等他伸手拍她的肩膀，就听到顾晓然突然站住了脚步。 “客随主便，但是……”秋火明带着些笑意看着她说道：“你可是学霸啊，你怕过谁，能让你都这么畏手畏脚的人，我真的想听听看……” “嗯，刚刚我还差点以为我穿越了……” 几个人一连吃了两碟羊肉后，吃最后一碟羊肉的时候，这才放慢了速度。 “直走，第二个路口右转……”身后常工慢条斯理地指着路。 顾晓然脚尖在地上划了两个圈，这才扭头看着秋火明说道：“是你让我说的啊，破坏了你的好心情，可不能怪我……” 一餐饭吃的尽兴，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不怪你，中午请我吃烤鸭就行。”秋火明笑着回应道。 顾晓然的声音带着些难以觉察的喜悦。 秋火明跟着跳了下去，这里很安静，隔着一道墙，可以俯瞰部分校园。 秋火明放下课本，伸了个懒腰，“现在有点饿了。” 还不算是高峰，他叼着糖油饼挤上了车，这辆车上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乘客。 这个他在路上就猜到了，“周叔叔好。”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常工二话不说，直接把车钥匙递给他。 他没戴校徽，跟着几个学生一起进了校门，也没被人拦下来。 周院长摇摇头，“收到风了，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先吃，不要聊不开心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顾晓然要上课的大楼，铃声已经响了起来了，这是第一节课，秋火明顺着人群一起走了进去，上了三楼，他大老远就看到了顾晓然那熟悉的背影。 她的声音带着愠色，“这是我的项目，我独立申请的，为什么要加入别人！他难道自己不会想吗？” 顾晓然气呼呼地回头，突然愣住了，她伸手指着秋火明，“你是人是鬼？” 她回头狡黠地一笑，“我这空空儿的技术羡慕吧？” 这里就是一般的胡同里的房子，一个四合院，两间打通了，摆了好几张桌子，左侧是个包间，里面灯火通明。 他抬眼看了秋火明一眼，“你还真是我的福星，你的这句话，提醒了我。” 周院长敲了敲桌面，扭头跟常工说道：“明天你去打听一下……” 秋火明想了想，将今天在招待所里，看到的一幕说了一下，“这个赵老跟樱花国的关系匪浅……” 方桌上的锅子已经摆上了，旁边放了三碟羊肉，水还没滚开，烟气缭绕，锅里的香料浮浮沉沉，香气四溢。 常工笑道：“还是跟着周院长一起出来吃饭爽利……” 秋火明坐在石块上，扭头看着她，“说来听听？” 秋火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好，他学会了。 秋火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至于吧，也就昨晚熬夜看了半宿的书，这脸色竟然已经差到这份上了？ 顾晓然上前一步，快手拧了一下他裸露在外的手背，“咦……” “不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个老师太可恶了，总是插手我的事情……”顾晓然一口气跑到了五楼，这栋楼是老楼，并不高，六层就到了顶了。 他们沿着走廊飞快地往前跑，到了一个楼梯口，她不下反而往上跑。 顾晓然仰起头，“你刚来，我就跟你倒苦水，这不合适，不如想想，接下来，我带你去哪儿玩吧……” 他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看着门口的学校标识，身后的几个学生已经跟了过来了。 门推开，秋火明就看到了正坐在门对面的，就是周院长。 四十分钟后，清大到了，秋火明从后门挤了下去。 “走吧。”他一脚跨过门槛，朝里走去。 三碟羊肉，一人一盘，倒也不用抢。 “你这鼻子是好使啊，就是涮羊肉，天一冷啊，我就好这一口……”常工在后座啧啧嘴道。 周院长喝了一口茶水，开始说道：“最近你们说话注意一点，涉及到保密条款的，一个字都别说，有事情，让他们来找我……” 天色还有些光亮，照的空气清冷，秋火明跨脚上车，刚骑出几米，常工就嚷嚷了，“慢一点……” 秋火明嘴角上扬，“晓然，你逃课……” “羡慕！”秋火明好笑地跟了过来。 秋火明跟着常工坐了下来。 “好吃。”秋火明称赞道。 秋火明记得顾晓然所在的系，顺着主干道往前走就有标识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出了门，公交站台离得不算远，这里有直达的公交车。 挂着红灯笼那家就是了，门口横七竖八地停了好几辆自行车。 他的模样还带着几分稚气，一看就是学生的样子。 一进门就抱怨道：“下午开会，搞到现在了，你肚子饿了吗？” “走，出去吃饭。” 秋火明走到走廊探头看了一眼。 秋火明大笑起来，“谢主隆恩……” 面前的碗筷、调料都已经放在那里了，周院长大概是掐着时间来下单的。 常工心里一喜，反手抖开帘子，将身后的门合上。 秋火明瞥了一眼，转身往回走。 “烤鸭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大排面呢……”顾晓然一脸的不以为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诉诉苦吧。” “我申请了一个项目，我之前不是说想研发一款大家都可以开的车嘛！去年军训的时候，我试着去开军车，那方向盘重的离谱，我想很多人不是学不会，而是根本开不动……” 第325章 唐小糖的书店 第325章唐小糖的书店 “机械的转向器，要靠蛮力来转动，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以辅助的设备，能将转向变得轻松……” 顾晓然自顾自说着，秋火明却听得心中一动，他扭头看着身边这个还在滔滔不绝的姑娘，心里的佩服油然而生。 这妹纸就应该去搞事业，这脑子绝对好使。 他听的很仔细，顾晓然大概是憋狠了，一口气把她的设想都说了一遍。 说的口干舌燥，终于说完了，顾晓然顺了口气，扭头看着秋火明问道：“火子，你觉得我这个构想怎么样？” 秋火明点了点头，“你思路对了，其实现在樱花国已经在研发液压装置使用到汽车上了，我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年就能有样机出现，你要是搞研发，就要抓紧了，还有我给伱多一个思路，电子液压……” 秋火明把脑海里关于电子液压设备的构思详细地说了一遍，一步迈的太大不好，电子助动还是要晚些再说，说不定，顾晓然在搞电子液压的时候，能够举一反三，突破现有的技术屏障…… 那人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这……” 这人童心未泯，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秋火明摇摇头，“这小子十有八九还是单身，他今年说是要来京城，跟文艺委员没戏……” “嗯，不过也有可能有变数，我就主打一个随遇而安……”秋火明原地做了个拉伸运动。 顾晓然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去，“你还真的顺杆子往上爬啊！” 说到博物馆，秋火明倒是精神一振，博物馆现在资金自筹，他们一帮子文化人，哪里吃过这种生活，搞到后面，开始折价卖馆藏…… 秋火明笑道：“长发温婉，短发活泼，都好看。” 秋火明“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嘞，顾女侠，你带路，我断后……” “谢啦，晓然，他是男朋友？”小唐笑眯眯地挽着顾晓然的胳膊问道。 秋火明反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好啊，有胖子在，肯定热闹的。” “小唐！”顾晓然惊喜道，她推了一把秋火明，“火子，帮忙提一下书。” 这回顾晓然也好奇了起来，她出了院门，后退了几步，跟唐小糖并肩站立。 他把这次的出行遇到的这一行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走吧，女侠。”秋火明用五指梳理了一下日渐长长的秀发。 秋火明摸了摸发尾，书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有人耻笑道：“别吹闪了腰，咱京城别的没有，高材生，一个砖头下来能砸俩……” 两人上了车，发现后面下了几个人，刚好有两个空位置，一前一后。 秋火明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么，庸人不入门。” “那是，我们可是三剑客！”秋火明双手插袋，村庄已经不像是村庄了，更像是城乡结合部，大树的绿叶还带着些嫩绿，跟荒凉的冬日完全不一样。 “当然没有，我跟他直说了，我将来要出国的，家庭生活不适合我，一想到以后要跟我妈以前一样，我顿时就清醒了，再好的人，也不值当……”顾晓然摇摇头，将恋爱脑抛之脑后。 “也行，反正还年轻，就算学成归国，也才30岁不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能够找到自己的价值，那也是值得的……”秋火明笑道。 两人下了车，他们此行不是到公园里面，那家书店是在开在附近的村子里，一些进城讨生活的人，喜欢住在临近城市的村庄里，租金便宜，比起住招待所要划算很多倍。 “张苏林带我来的，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买了几本书过来看我，我见猎心喜，他就干脆带我来了一次……”顾晓然笑道：“这家伙长进了，知道了投其所好……” 两人干脆拔腿就跑。 “切，她不是说了嘛，学霸！啥叫学霸，那几个字都不认得……”那人还在贫嘴。 秋火明呼了口气，声音清晰地念出了门匾上的这几个字，“庸人不入门。” “老板，你怎么也说瞎话了！”这人不忿地说道。 顾晓然没好声气地扭头对着秋火明介绍道：“这家伙就是这书店的主人，她叫唐小糖，名字起的有点潦草，但是挺好听的……” 唐小糖笑着走到门口，她眼睛清亮看着秋火明说道：“你来解释吧。” 远处，公交车已经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 唐小糖突然直起了腰，“啪啪啪”她鼓起掌来，“真的没有想到，这书店开了一年了，终于有人能正确地念出店名。” 那人快步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门外。” 大概是顾晓然也觉得了，她扭头看着秋火明，眼里有几分落寞，“等胖子来了，我们再来坐一次车……” 这年头，文化产业不值钱，贫下中农跟工人才是顶梁柱。 这字果然是龙飞凤舞，精简的不能再精简了。 秋火明闻言一愣，他是站在先知者的角度来想问题的，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这种先知会给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带来多大的思想冲击力。 “行，那我就说了……” 小唐挣脱了一下，她把头别过去，笑着对着顾晓然说道：“我也就是跟你这么一说，跟其他人我可不会……” “变数？你这人通常很笃定的，说变数，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来听听？”顾晓然好奇地问道。 “晓然，你就不打算找个对象？”秋火明问道。 “这我相信，但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秋火明问道。 几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顾晓然竖起耳朵，把秋火明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 这小唐的力气不小，秋火明提着书让她走在前面。 店里那人又嚷嚷了，“对啊，就四个字……” 顾晓然看完了之后，眼神略微呆滞，“火子，我突然……”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站台了，大概学生还在上课，这一站的只有稀疏两三个人在等车。 唐小糖转向秋火明，“你是唯一一个正确念出店名的人，所以……” “竟然能比你厉害，你们啥地方啊，长得好看不说，这聪明劲都一样一样的，气死人了……” “就是你上回跟我说的事情？”顾晓然问道。 顾晓然把散落的刘海夹到了耳后，她顺着街道往公交站台走去，“哎，火子，你觉得我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潦草？哪里潦草，要意境有意境，要可爱有可爱！”唐小糖不乐意了，开始辩驳。 “你看到前面那喜庆的院子了吗？就在那里了，那木头招牌，是北大一个教授写的，这字龙飞凤舞的，基本看不懂……”顾晓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农家院子说道。 “火子，你知道嘛，我周围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是理解我的，不过，胖子或许也能理解我……”顾晓然松了松围巾，“万万没有想到，我去了一次县城，竟然是我最为正确的决定……” 顾晓然跟在唐小糖身边，介绍道：“他叫秋火明，跟我高中同学，这家伙你别看他不起眼，他可是我们学校学霸，活生生压我一头……” “胖子也有出息了。”顾晓然双手插袋，短发随风飘扬，身影消瘦，围巾散乱地系在脖子上，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文艺气息。 唐小糖后退了几步，她笑着问道：“你们看看这扇院门……” “那我可得好好瞅瞅，想我学富五车，一定能给你解疑答惑，区区几个字而已……” 顾晓然也站了起来，她拍了拍大衣后面不曾存在的灰尘，“……我知道北海公园那有家卖旧书的，好多好的货色……跟着我带你去博物馆……” 里面那人笑得更狠了，“你就瞎扯吧，明明才四个字，你特么读了五个……” 顾晓然也好奇道：“你说说看，他怎么就说对了？” 大门是开启的，唐小糖说道：“咱这里，不防贼，爱偷不偷，能偷了好好看书，也是大功一件……” “听说胖子也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文艺委员……”顾晓然叹息道：“没想到，他都胖草有主了。” “想法不错，我可能要先行一步了，这个月要是不出意外，我要跟考察团去美丽国……” 唐小糖嗔怪道：“人家说啥了，你就说人家吹！” 他语气温和，“说到底，还是你的话给了我灵感。” “嗯，特别长，快到腰上了……”秋火明想了想说道。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他有希望吗？” 秋火明笑了笑，这里没有什么诀窍，因为这人，把最后一个字直接写在了院门上了。 秋火明回头，只见旁边的岔道上正走来一个俏皮的小姑娘，大概20岁上下的年纪，双手提着两撂用麻绳困扎的书，额头沁出汗水，跟他们只有两步之遥。 “好嘞。”秋火明见她们认识，应了一声后，上前接过小唐手里的书，顿时指尖一沉。 顾晓然白了他一眼，“算了，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你女朋友是长发吗？” 他摸了摸后脑勺，半天挤出一句话，“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废物……” “只要锄头锄得好，没有墙角……”小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晓然一把捂住了，“要死了，你一个大姑娘家说这种话！” 一个小时不到，公交车终于摇晃着，到了北海公园站台旁停了下来。 秋火明干脆从背包里取出纸笔，直接把刚刚两人设想中的图纸给画了出来。 “牌匾上，写了庸人不入……” 顾晓然白了她一眼，“别瞎说，我们就是同学关系，他有女朋友了！” 秋火明见她的神色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笑道：“其实我是看过科幻书，加上前一段时间去了港城，看了不少的当下最先进的车辆，这才有了这些构思，跟你的闭门造车不同，你是真的聪明，这样都能让你想到，我是被你点醒了，结合之前看到的那些，才有了这些图纸……” “运气不错。”顾晓然兴匆匆地拉着秋火明一前一后坐了进去，位置都是靠窗的，顾晓然坐在前面，秋火明坐在后面，隐约有种当初在教室里的情形。 “这牌匾是挂在门里？还是门外？” 他把手里的书送进去之后，又走了出来，他看着院门上的牌匾。 她笑得眉眼弯弯，往日的那种活泼劲儿，又恢复了些许，“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看我，有你们的支持对我非常的重要！” 虽然这时候对外来人口管理极为严格，依旧阻止不了那些北上的人群。 顾晓然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想，太幼稚了，学习使我快乐，我时间可宝贵的很，我跟你说哦，我十有八九会出国，我先去见识一下国外的先进技术，学成回来再报效祖国……” 有野花在肆无忌惮地盛开着，让人能觉察出是村庄的样子，是旁边的树下，系着一头老牛…… 秋火明称赞道：“唐老板果然是性情中人。”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行，就告诉你吧……” 她无奈地看着秋火明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京城的风大，两人不管不顾，奔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双双脸颊红扑扑了，两人站在大门外的一颗老树下，互相对望了一眼，笑得不行。 顾晓然抿嘴一笑，“得了、得了，火子你谦虚起来简直更想让我揍你，走吧，我今天不想上课，我们逃学吧……”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里别看是农村，说不定那家农家院子里，住的就是哪个学富五车的教授……”顾晓然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道。 “噗呲”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生的笑声。 唐小糖在里屋笑着问道：“学富五车的这位小伙子，你快说说看，这几个字怎么念？” 等秋火明说完，她开始发问。 两人下了楼，刚走到门口，下课铃声响了，顾晓然加快了脚步，“别让老师给捉了个正着，速度啊，火子。” “免费买书？”秋火明期待地问道。 唐小糖抿嘴一笑，“所以，你买的书给你打个八折……” 第326章 妙 第326章妙 能在京城见到一个妙人，秋火明的心情也大好，“也行，你这里的书都打哪来的啊？” “商业机密，总之你入手肯定不亏，我先进去忙了，你们慢慢看……”唐小糖挥了挥手，进了里屋去整理新到的书籍。 秋火明在外屋开始翻书，里面零星几个客人，其中就有一个是之前跟他呛起来的人，见到他也不难堪，直接笑着招呼了一声，“哥们厉害啊，我脑子刚转过弯……” “无它，细心而已……”秋火明谦虚了一句，就按停了话题，开始用心找起书来，这些书大多数都是旧书，秋火明个子高，直接踮着脚将最上面的一本装订版本的书给摸了下来。 他翻到最后一页，后面盖着章，章已经模糊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这是各大图书馆流出来的书籍，也正常，前几年的很多图书馆都是关闭状态，无人管理，那些库房里的旧书怕是被人当柴火烧了，也没人过问。 旧书很少是科技类别的，几乎都是话本、近代繁体字书籍跟一些名贵的手抄本，秋火明选了几本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古代建筑类图书，这才停下手，顾晓然在看一本木匠的书，看得正起劲。 “我选好了。”秋火明凑了过去，“一起买了吧，我最近发了点小财，伱还要买啥，一并给你买了……” “又发表新作了？”顾晓然闻言毫不客气，踮起脚尖从书架上方，抽了两本精装书籍下来，“这两本我可是看了好久了，除了贵没缺点。” “小糖，结账……”顾晓然抱着一大撂的书走了进去。 唐小糖果然给秋火明打了个八折，这种有价值的旧书在后世可不是打折能买得到得，有些压根没有定价，定价是唐小糖随意标注的。 “唐老板，你这么做书店有钱赚吗？”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还行，勉强糊口，最主要的是……”唐小糖抬起头，“我要等一个人……” 秋火明的脑海里顿时脑补出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顾晓然在一旁轻笑道：“火子，你可别想歪了，人家等的可是自家老父亲……” 唐小糖拍了拍手，灰尘氤氲在空气里，“养父……” “一颗糖果就哄给他当女儿了。” “怪不得你叫唐小糖……”秋火明笑道。 “贪吃的小孩有福气。”顾晓然伸手把糖小糖额头刘海上的一个纸屑给取了下来。 秋火明弯腰把刚刚买好的书统统装进背包里。 唐小糖亲昵地揽住顾晓然的胳膊，“中午搞个锅子，请你吃羊肉……” “你赚的钱都吃掉了……”顾晓然没好声气地说道。 “吃进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唐小糖笑颜如花。 “那我去买点配菜……”顾晓然看了一眼手表，离吃饭还有时间。 “你们聊，我去买。”秋火明把刚刚装起来的书又再次拿了出来，“书先放这里，要我买些啥？清单给我。” 唐小糖笑道：“晓然，你这朋友挺够意思啊。” 顾晓然摇摇头，“也就这点用处了。” 她笑着扭头看着秋火明，“那就麻烦你啦，不用买很多东西，羊肉小糖有了，买些调料跟配菜，我报给你听……” 她知道秋火明的逆天记忆力，报了一长串的菜名后，挥了挥手，“就这么多了。” 秋火明把背包重新背在肩上，“等着，一会儿回来……” “你等一下。”唐小糖进去拿了个空的菜篮子递给他。 她看着秋火明渐渐走远，这才悄咪咪地凑近顾晓然，“这家伙长得不错，真的没戏？” 顾晓然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确实没戏。” “可惜了。”唐小糖摇了摇头，也不纠结于此。 她把他们买的书包好，放到柜子的下面。 顾晓然帮着她一起整理起书架来，分门别类，两个正忙着不亦乐乎，柜台方向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顾晓然！” 顾晓然跟唐小糖一起转身看了过去。 一个身材适中，面容清秀，戴着一副黑边镜框的年轻男人正仰着头看着站在板凳上的顾晓然。 “怎么是你！今天没课吗？”顾晓然跳下板凳，皱着眉头问道。 “有课，见你不在，我就找出来了。” 男人一脸促狭地笑意，“你不是为了躲开我吧？” “你谁呀？长得跟村里的哈巴狗似的，说的话咋这么不中听呢？”唐小糖走过来，拿着鸡毛掸子辉了挥，“哪来回哪儿去。”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跟我同学说话，管你什么事！” 男人面子下不来，脸上的惊喜顿时换成了恼羞成怒。 顾晓然黑着脸问道：“程平你跟踪我？” 程平摇摇头，“今天没有。” 几个人顿时争吵了起来…… 秋火明提着一篮子菜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我要买书，你凭什么不卖给我。” 程平手里拿着一撂包好的书，分明就是自己刚买的。 秋火明从他身后把书给拽了过来，“这位男同志，这书我钱都付了，你这么抢劫，不合适吧。” 秋火明把菜篮子放地上，顺手把书都塞回背包里。 程平的力气没他大，书被抢走，毫无还手之力。 “你特么又是谁？”程平的脸涨的通红问道。 “这批书的主人，你又是谁？一大早在这里恶心人？”秋火明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人。 唐小糖压根懒得理会程平，她拿着鸡毛掸子指着程平道：“打出去，还是自己出去？你自己选。” 程平脖子一梗，“顾晓然走，我就走！” 秋火明这才明白刚刚那闹剧因何缘由了。 唐小糖拿着鸡毛掸子就抡了起来，被顾晓然一把抱住。 “小糖，这事你别惹。” 她看着秋火明，“我们出去再说。” “你们认识？”程平见顾晓然息事宁人，顿时顺杆子往上爬，反问了一句。 顾晓然经过他身边，也不搭理他，拉着秋火明就往外走。 程平见顾晓然走了，也不留下来了，跟着走了出去。 店里看热闹的那两个闲人这才凑近唐小糖说道：“你一个开书店的，这种烂事你别管，在咱京城，一板砖下来，能同时砸两……” 剩下的话被同伴给堵回去了，“别乱说话。” 唐小糖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站立的三个人。 她揉了揉眉心，突然嘴角一扬，放下鸡毛掸子，顺手提起门后的竹制扫帚，快步走了出去，劈头盖脸地打在程平的身上。 程平一个冷不防，被打得嗷嗷叫，他见唐小糖动真格的，背脊被抽的火辣辣地疼，一溜烟朝着村口逃窜去。 唐小糖拿着扫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看得顾晓然目瞪口呆。 她看着已经看不到背影的程平，嘴里嘀咕道：“这么简单？” 唐小糖点点头，“对付无赖就得这样。” 她把扫帚放回门后，伸手搭在顾晓然的肩膀上，“谁不让我好好吃饭，谁就是我的敌人。” “涮羊肉锅子去！” 秋火明笑了笑，他扭头看着村口，程平还在远远地站着，见他看过来，头一低晃到旁边的代销点里去了。 “你们先搞起来，我去买点饮料。” 秋火明嚷了一嗓子。 “快去快回。” “好嘞。” 秋火明步子迈开，到了村口，程平正拉着两个村溜子在窃窃私语。 他们没啥防范别人的概念，秋火明隔着柱子凑近听了一嘴。 “唐小糖不能动，村长是她二大爷，我可不敢，使点坏倒是可以，晚上我给她门上泼大粪……” 程平闻言一愣，“那不行，有辱斯文。” “偷书？” 程平点点头，“行，你们偷多少，我收多少。” 两个村溜子互看了一眼，赶紧应下。 他们两个甩着膀子走了，程平一个人蹲在原地，嘴里还在嘀咕着，“跟我斗！看我怎么整死你……” 嘀咕完站了起来，探头探脑，遥遥地看着书店的方向。 那两个村溜子速度还挺快。 没等多久、就看到他们一路狂奔过来。 隐约听到了唐小糖的骂声。 两个一靠近程平就从老棉袄的衣兜里倒出十来本书来。 “这么多？” 程平诧异道。 “不是你说拿多少付多少？给钱吧。”村溜子说道。 秋火明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程平从怀里掏钱，街溜子不认得字，算账速度倒是挺快，不一会儿就算了出来，拿着钱问道：“同志，这书还要不？要的话，我们再去拿？” 程平弯腰把地上的书抱了起来，“算了，今天就这样吧，这也太重了！” 两个村溜子笑了起来，“那哥们可就先走了，吃饭去喽……” 程平呼了口气，看他们走了，心里隐约有些不得味。 他抱着书开始往街上走去。 秋火明有种看傻子似得看着他走远。 他顺便从村口的代销店里买了三支汽水。 刚进了大院，就闻到了锅子的香气， 店里清了场，没其他人了。 唐小糖嚷嚷道：“秋火明？” “哎，是我。” “进来吃了，你顺便把院门给销上。” “好嘞。” 秋火明应了一声，反手把插销插好，快步走了进去。 顾晓然大笑着跟秋火明说道：“你错过了一场大戏！” 唐小糖也笑着，“先拿碗筷，我们边吃边聊……” 秋火明拿好碗筷坐了下来，三个人互看了一眼，唐小糖跟顾晓然率先没忍住，两个人笑得筷子都差点打翻在地上。 秋火明淡然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笑……” “哦，学富五车，连这个你都知道？”唐小糖问道。 “是不是刚刚卖了一批卖不掉的书，还配合演了一出戏？” “我靠！”唐小糖“刷”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学富五车嘛！”秋火明云淡风轻，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在锅子里面荡了荡，自顾自吃了起来。 顾晓然一把拉住唐小糖，“这家伙铁定是看到了，你别被他装到了。” 秋火明这才笑道：“晓然，你又戳穿我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刚刚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唐小糖若有所思，“这程平倒也不算是顶坏。” “地主家傻儿子呗，还不懂世界的残酷……”秋火明边吃边说。 “他家里有来头，就他那成绩，内招分数线都是找了人……” 顾晓然冷哼道，“他跟我一样，都是后来转系的……他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蹭我的研究成果。” “我觉得，你干脆直接跟他明说。”唐小糖说道：“这人虽然赖皮了一点，还算是有底线，他要面子，这事情就不难办。” 唐小糖毕竟小小年纪就在外独自打拼，能做不能做，她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行，我试试。” 顾晓然想了想，“我以前做事情没有这么畏手畏脚的，怎么来这里一年不到……” 她眉头微蹙，“我变得自己都不认得了。” 顾晓然一拍饭桌，吓了大伙一跳，“不能这么下去了，为了保住成绩，违背我本心，这成绩不要也罢！” 她长呼了一口气，接过秋火明递过来的汽水喝了一口！ “大不了我就不要公派留学名额！想我顾晓然，怕过谁！” 这句话说的杀气腾腾。 秋火明放下筷子，鼓起掌来，“我之前见你就觉得不对劲，这才是你嘛！” “放心，就凭你现在的专研精神，我保证你可以顺利出国留学，要是被人使坏，我负责联络国外学校，我们三剑客，怕过谁！” 他这句话也说的威风凛凛。 三人对视了一下，唐小糖笑道：“这才像年轻人嘛！得了，快点吃吧，真羡慕你们大学生，我小学都没毕业……” “你是没文凭，又不是没文化，我看过你写的东西、文采斐然。” 顾晓然夸赞道。 唐小糖微微一笑，“我爸要是没去东北，说不定我也是大学生了。” “唐小糖，你怎么不参加高考？” 秋火明好奇问道。 “他们不放……”唐小糖叹了口气，“现在倒是放了，我又没心向考了。” “等我爸回来，我就好好伺候他，他养我小，我得养他老。” “你爸还在东北？”秋火明话音刚落，脚尖传来一阵痛意，顾晓然面不改色地悄悄踩了他一脚。 高铁上码字，假期没了，一阵心酸 第327章 几万卷，20万 第327章几万卷，20万 唐小糖苦笑道：“好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她摸了摸被烟气熏红的脸颊，“以前跟他说过，我会回村子里开一家书店，他要是记得，一定会来找我的……” 秋火明的心里生出了一丝难以明述的惆怅。 他难得沉默地下来。 反倒是唐小糖笑了起来，“我总觉得他活在某一处，大概是失忆了，等他记起来自己是谁，他一定会就来找我的。” 顾晓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嗯，唐叔叔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就是个书呆子……”唐小糖撇了撇嘴，“傻的很。” “今天我挺开心的，来，吃吧，吃了暖和。”唐小糖率先夹了一筷子羊肉在沸腾的汤底里荡了荡。 肉片还没变色，她的眼眶突然红了，豆大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他要是吃不饱怎么办……”她哽咽着说了这句话，夹起来的肉片滑落到水里，沉沉浮浮…… 顾晓然的眼角也红了，她握住唐小糖的手，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火明托着下巴也叹了口气，这场景，他也吃不下了。 “好好哭一场吧，什么结局都有可能，唐小糖，为你自己活着吧，我想唐叔叔如果能回来，一定希望能看到一个快乐的女儿……” 唐小糖抹掉眼泪，“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大概……”她扭头看着顾晓然，“大概你刚刚护着我，就像他当年一样。” 她回握顾晓然的手，“伱同学说的挺好的，我爸回来，应该会希望我能念大学，我要参加高考，我要当你同学。”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这妹纸变脸比变书还快。 女人呐，搞不懂。 顾晓然点点头，“好啊，我们班一共才三个女生，无聊死了，你快来！” “你等我，今天开始，我就开始复习了。 “有不懂的问我。” “好啊。” 唐小糖的眼角还泛着红，脸上却笑颜如花，“哎呀，我的羊肉不见了……” 两个小姑娘这边刚感慨完，又开始嬉闹了起来，看的秋火明目瞪口呆。 “火子，快吃啊，吃不饱可别怪我招待不周。 顾晓然也不见外，直接夹了一筷子烫好的羊肉丢进了秋火明的碗里。 秋火明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开吃。 客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后面三个人开始争夺了起来。 一餐饭把秋火明给吃的喜怒哀乐交加。 等吃好饭，顾晓然摸了摸肚子，“火子，我们还是走去博物馆吧，我想消消食……” “你们要去博物馆啊，一起吧，我认得馆长。”唐小糖收拾着台面，提议道。 秋火明大喜，“好啊，那就一起。” “你们等等我，我先洗碗。” 唐小糖手脚麻利，飞快地将台面清洁好，碗筷丢进了水槽里，拿着一个葫芦丝开始洗了起来。 “我帮你洗锅吧。”顾晓然刚弯腰，就被唐小糖一把拉住，“你傻啊，这么烫，去去去，你这种大小姐还是算了吧，去陪你同学聊天去，我一会儿就好。” 唐小糖没好声气地说道。 顾晓然摸了摸指尖，“还好还好，那行我们在外面等你。” 到了门口，秋火明对着她问道：“你们关系不错嘛！” 顾晓然点点头，“她很有意思的，她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嗯，她确实挺有意思。” “火子，你要想想你远在羊城的女朋友，你可不许对不住她！”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顺着你的话说一下！” 秋火明立即争辩道。 顾晓然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行，谁知道你们男人心里想什么……” 秋火明一脸痛心道：“你变了，不再是那个内心善良的女人了！” “你……” 两人正在斗嘴，不远处两个村溜子走了过来，他们瞥了秋火明跟顾晓然一眼，直接越过他们进了书店。 不一会儿，就见唐小糖把他们给送了出来。 等这两人走了，唐小糖背了个布包，把门反锁了。 “今天收益不错，走吧。” 唐小糖对着顾晓然说道：“你那傲娇同学挺大气啊，他们把金额算错了，你同学还照给……” “这种日子多来一点，也不赖。”唐小糖一脸的心满意足。 “他数学大概是体育老师教的。”顾晓然叹息道：“等明天回学校，我就直接回绝他加入我们小组的事情，就算老师压下来，我也不屈服，大不了，我撇开这老师，报其它项目……” 秋火明在一旁伸出了大拇指，“牛批，干就对了！” “前面就是车站了，坐车还是走路？”唐小糖问道。 “走路吧，走个两站路，再坐车。” 顾晓然摸了摸肚子惆怅道。 “行，那就走路。” 唐小糖干脆把一头卷发给扎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乖了许多。 她套住顾晓然的手肘，“我刚回村子的时候，为了省钱，这条路走了好几回。” 唐小糖环顾四周，“这里变化也挺大的，人多起来了。” “那是，以前这里，人都稀少吧啦的，出个门受罪。” “你小时候就住这里？”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小时候在孤儿院，我爸带我回家后，就一直住在村子里，后来我爸去了东北，我去找他……” “没找到，在外流浪了一年，差点挂了，命大，遇到了好人……” 她探头看了秋火明一眼，“你是写小说的？要不你把我爸的故事写下来，说不定能被他看到？” 秋火明闻言心中一动，“好主意，那你好好说说，我挑几段看看，能不能写成小说。” 这下在场的三个人都来劲了。 唐小糖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小时候吧，很调皮，头发脏了，就是长了虱子，我就干脆剃了光头，没人带我玩，我就经常偷偷溜出去玩。” “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我爸，他请我吃了一根麦芽糖，可好吃了。” “他问我，要不要给他当孩子，我问他，当他孩子是不是天天有糖吃？” “他说，是的，我就同意了，我带他到了孤儿院，他跟院长聊了好久，就走了，我以为没戏了，然后过了好几天，他又来了，他说，以为我是儿子，没想到是女儿，没办法，他就先给我找了个妈，手续办好了之后，他们两个就带我回家了……” 秋火明好奇道：“这么说你还有个妈？你妈呢？” “她跟了我爸就不想要我了，我爸就跟她离了，她在外面说了我爸很多坏话，我爸就更没人要了。” “我爸这人学问很好，他还有好多同学，经常过来玩……” “写牌匾的马叔叔，给我找书源的管老师……都是经常跟我爸喝酒聊天的朋友。” 她絮絮叨叨地将往事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秋火明跟顾晓然听得津津有味。 在她的口中，唐叔叔应该是个温柔的男人，喜欢看书，学问很好，有些书呆子气质，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身体不太好，加上成份也不好，干脆瞒着唐小糖去了东北，唐小糖也不遑多让，她偷偷做了一份假的介绍信，找到了东北。 可惜没有找到人，自己也差点挂了，这才回到了村子里。 “唐小糖，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你自己家的？”秋火明问道。 “是我爸的祖屋，我爸户口不在这里了，不过，我二大爷说了，这房子就是我的……” 唐小糖想了想说道。 秋火明看了她一眼，只要她能将这房子守住，再过几十年，这可是天价啊！ 这姑娘果然也是个有福气的。 秋火明已经隐约在心里有个故事梗概了。 如果因此可以找到对方的父亲，说不定是大功一件。 日行一善，还能拿稿费，实在是双赢。 “不行，我走不动了，要么我们还是坐车吧？”顾晓然看着前面空旷的马路，单手扶着腰，“你们一个个的不累吗？” 秋火明摇摇头，“不累。” 唐小糖也附和道：“真的不累。” 顾晓然：…… “算了，我请你们打车吧。” 秋火明看着这条路上，站点还不知道在哪。 “不行，太贵了。” 唐小糖一口回绝。 “好啊！” 顾晓然几乎跟她同时发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 顾晓然指着秋火明跟唐小糖说道：“你猜他上回写的武侠小说挣了多少钱？” 唐小糖试探说道：“100？” “加多一个零。”顾晓然深沉地说道。 唐小糖二话没说，直接找车去了。 秋火明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没多久就拦下了一辆三轮车，主要这地段的出租车实在太少，偶有一辆，还是有人的。 三轮车位置小，三个人挤在后面，好在大家身材都瘦。 三轮车‘突突’地朝前行驶着。 “秋火明，你小说要是发表了，给我寄一份，我要贴在墙上，让每个人都能看到。” 唐小糖还沉浸在刚刚的回忆里面，她隔着顾晓然对着秋火明说道。 “行啊，给你寄个三本。” 秋火明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有可能发表不了，如今他膨胀了。 车子终于到了博物馆门口停了下来。 秋火明率先跳下车，他抬头看着这熟悉的门楼，门楼的颜色有些败落了，后世应该是修缮过的。 门口有好几家照相馆。 眼下是午后，附近人群稀疏。 唐小糖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从一侧的小门走了进去。 门口看门的大爷也不拦着她，就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秋火明跟顾晓然两眼。 办公场所，秋火明也是头一次来，这里比想象中冷情很多，稀稀拉拉的办公人员，大概是刚吃了饭，困意上来，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 唐小糖直接带着她们到了馆长办公室。 馆长中年人，气质儒雅，就是眉宇间郁色很重。 见到唐小糖进来，也不意外，直接问道：“这么快卖完了？” 等见到了秋火明跟顾晓然跟了进来，这才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小糖，你带朋友来了？” 他热情地招呼道：“快请坐。” 大概是他认为唐小糖一直独来独往，终于肯交朋友了，内心欢喜。 唐小糖笑了笑，“傅叔叔，我要考大学了。” “那感情好啊！” 傅馆长语气轻快，“需要啥资料，叔叔提供。” “我有，我今天来，是因为……”唐小糖指着秋火明说道：“他想来。” 秋火明汗颜，这种介绍方式还真是特别。 他走出来两步，伸出手，“傅馆长，我叫秋火明，我听说，你有一批书画要出手？” 傅馆长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接着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跟着又自己回答了起来，“一定是他们说出去的，唉，都等着发工资……” “坐吧。” 傅馆长刚刚还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你一个大孩子，最多也就买个十几块钱的东西，我们职工上下近百口人，实在是杯水车薪……” 秋火明坐在他对面，顾晓然跟唐小糖坐在侧面。 几个人坐好后，秋火明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有多少？意向多少钱出手？” “几万幅字画，都是名家啊，我们也不留了，全部出手，20万。” 傅馆长叹了口气，“这年头，谁能拿出来这么多钱，我前阵子放了风出去，到现在为止，来的都跟你一样，最多拿个几件走的。” “这种零卖，对我们没有意义，也救不了我们。” 傅馆长苦笑着看着秋火明，“你是想来帮我的对吧，谢了，你们就在馆里玩玩转转，大人的事情，还不需要小孩子来帮忙。” 秋火明算了一下，这价格简直是便宜到相当于白送。 “我都要了。” 秋火明淡定地说道。 话音一落，顾晓然惊呼道：“火子，你别乱说话！20万，不是2千啊！” 秋火明笑了笑，“我还真的有，傅馆长，你有清单吗？我们详细谈谈。” 顾晓然伸手捂住了嘴。 秋火明扭头看着她说道：“我一向不说大话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晓然下意识点点头，“这倒是，你这家伙都是谋定而动的。” “傅馆长？” 秋火明看着正在发呆的傅馆长，唤了一声。 傅馆长恍然间点了点头，“有清单，早就列好了。” “给我看看？” “你等一下。” 傅馆长有些木然地打开中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个文件夹。 打开是一行行誊写秀丽的小楷。 “好字！”秋火明赞道。 傅馆长摇摇头，“也就这一手字能拿得出手了。” 他把文件夹推给秋火明，“你父母是哪个单位的？” 第328章 不如均一点出来 第328章不如均一点出来 秋火明一愣，这年头，大家都喜欢问家里人情况。 他咳了一声，“我爸妈都是在一般的单位上班，主要是我舅舅他有钱。”秋火明再次把金绰埔给拉扯到台面上说。 “上回，他就跟我打了招呼，他是个文化人，喜欢国粹……” 这话也没说错，不过这个国粹指的是音乐……换个概念也不是不行。 傅馆长听他言之有物，说得一本正经的，心中逐渐升起了希望。 秋火明说完这些，已经在翻看手里的清单了。 这张清单并不是事无巨细都写在上面的，而是按照系列来写。 例如张大千的荷花系列，一共多少卷…… 他的敦煌系列，一共多少卷…… 齐白石的虾戏图系列…… 秋火明看的火热，这些系列那可都是鼎鼎大名啊。 “我舅舅委托我全权处理这件事情，你把账号给我，我舅舅会直接打款过来，你这清单要给我一份，此外库房的东西，傅馆长，你打算怎么交接给我？” “伱是小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晚辈，如果这件事能确定下来，我给你写个单子，约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物就在库房里，你什么时候过来拿都可以，东西比较多，字画的保管也需要适当的地方，你可不能随便放置……” 傅馆长到底是文化人，虽然眼下把东西卖了，还是希望这些东西能有个好的归处。 “还有，你要是钱付了，东西一时半会儿不拿走，我们代为保管也行，钥匙交给你，东西就放在我们这里储存，什么时候要提前说一下就行，我用单位的名义跟你签份合同。” 秋火明闻言大喜，“好，我舅舅暂时还不能来京城，就按照你说的，签了合同，我舅舅先打款，东西由你们暂时保管，等我舅舅租了新的库房，就过来交接……” 傅馆长想了想，“行，我先起草一份合同，你们可以到处去兜兜，一会儿就好。” 唐小糖笑道：“晓然、秋火明，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一只肥猫。” 貌似所有的博物馆都会有一只招牌猫，秋火明笑着应了一声，顾晓然跳起来了，“可惜，我们没带吃的过来。” “它不愁吃喝，专门抓老鼠。”唐小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了出去。 三个人鱼贯而出。 没多久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只正在晒太阳的胖橘猫，见到唐小糖过来，也不躲闪，近看有几分鳌拜的样子，端的是霸气侧漏。 “肥猫。”唐小糖蹲了下来，伸手在它的肥脑袋上轻轻一点。 肥猫翻了个身子，侧躺下来，眼睛睥睨地看着秋火明一行人。 “这猫不能摸头，我跟它混熟了，才敢碰一下，这家伙凶的很。”唐小糖笑道。 肥猫大概是听懂了，叫了一声，以示同意。 “嘿，它还真的听得懂啊。”顾晓然靠近唐小糖也蹲了下来。 她尝试着将手探了过去，那只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静。 秋火明在旁叮嘱道：“它野性还在，你别试探了。” 顾晓然这才遗憾地收回手。 那只肥猫也似乎有些遗憾，伸出的爪子缩了缩，再次收进肥厚的胸毛里。 几个人呆在这里逗弄着肥猫，过了十来分钟后，傅馆长亲自过来了。 “火明啊，过来看看。”他将手里的一页纸递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走过去，接过这页纸，从头看了一遍，这协议是才写的，傅馆长很细心地将他们刚刚谈妥的部分，把它们用条款的方式罗列了出来，后面的清单作为附件。 “行啊，就这么办吧。”秋火明回应道。 “走吧，到办公室去。”傅馆长见他没意见，也松了口气。 那边唐小糖笑道：“你们去办正事吧，我跟晓然在这里玩会儿。” 回到办公室，傅馆长重新起草了一份合同，秋火明拿着后，添加了一个违约责任，傅馆长见这个违约责任对自己也有利，顿时没有了二话。 两人各自签下名字，傅馆长还贴心地拿着馆里的公章，给附件还有协议加盖了骑缝章。 秋火明吹了吹上面的红泥印记，“傅馆长，我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我让我舅舅这就把钱打过来。” 傅馆长笑道：“电话随便用，也不用这么急的，协议上写了，一周内付款都可以的。” 电话打通了，依旧是夹杂着一些噪音，“小舅舅，是我，我是秋火明……” 那边金绰埔笑道：“你小子，又拿我说事了，你这电话是京城打来的，是你上回说得，要入一批书画的事情吗？” “对，小舅舅，就是上回你要入手的书画，已经谈妥了……我把账号报给你，你记下来，你记下来后，重复一遍给我听听，没错的话，今天或者明天就把钱打过来吧……” 金绰埔冷笑了一声，“我是你职员啊！老是要差我做事。” 抱怨归抱怨，到底还是拿出了纸笔，将他报的账号记了下来。 “时间还早，我现在就去银行，你收到了再跟我说一声，汇款单上我会写清楚的……”金绰埔重复了一遍账号信息。 秋火明拿着协议对照了一下，“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小舅舅！” “你麻烦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行了，我这就出门。” 那边电话挂断了。 秋火明笑着对着傅馆长说道：“办妥了，我小舅舅现在就汇款，你这边也联系一下银行，没那么快到，但是能查到什么时候汇的款……” 傅馆长大喜，“你舅舅真是个守信的人。” 秋火明将清单跟协议收好，放进背包里。 又将自己入住的招待所电话报给了傅馆长，“有事情的话，就直接打这个电话，让前台转给我就行。” 两人事情办得顺利，心情都很愉悦。 “火明啊，喝茶吗？”傅馆长弯腰从书桌的下方柜子里摸出一筒茶叶，“今年的春茶，来一点？” “行啊，那就尝尝……” “这是白茶，喝的人不多，比绿茶的味道要重，地方没啥名气，但是这茶的口感很不错。”傅馆长一边介绍着一边拿出一个白瓷茶杯出来，抓了把茶叶进去，将热水注入。 随着热水的注入，白瓷茶杯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惟妙惟肖地鲤鱼。 秋火明一愣，傅馆长得意地说道：“神奇吧，一遇热水，这杯子就会浮出画面……” 秋火明心想，这种加了感温材料的杯子，早就在后世烂大街了，他心里诋毁，脸上却不显露，“还真是神奇。” “一个外国友人赠送的。”傅馆长笑道：“其实，我也知道这种材料不贵，就是这鱼，确实好看……” 两人正说笑间，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傅馆长还以为是唐小糖回来了，“门没锁，进来吧。” 门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名30来岁的年轻男人，他一见到傅馆长就笑道：“馆长，我是小许啊。” “是你啊，又来临摹画啦？”傅馆长笑着招呼道。 “今天倒不是这个原因。”小许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秋火明一眼，发现他年纪很轻，大概以为他是傅馆长的子侄，也没在意，直接对着傅馆长说明了来意。 “我听说你有9000多幅画要卖掉？” “不止，不过，这事情已经解决了。”傅馆长轻松地说道。 小许闻言也松了口气，“那就好，不卖了是吧，我还在愁着一时半会儿搞不了这么钱出来。” 傅馆长一愣，“怎么，你也有心要买？” 秋火明立即竖起了耳朵。 小许点点头，“我得知消息后，就回去筹钱了，现在还不够，就先来跟你这里说一下，这钱宽限几个月，肯定能凑齐的，不过，你不卖了，那也好，我还能经常过来临摹。” 傅馆长遗憾地笑了笑：“怕是以后不能给你临摹了。” “为什么？我不会弄坏原件的！” “不是这个原因，这批书画已经卖掉了。” 小许的脸色大变，“不会吧，卖给谁啦?不行，你不能卖给别人，我的钱凑得差不多了，你得卖给我！” 他快步走近傅馆长，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傅馆长没挣脱掉，面子有些难看，“你这人怎么这个脾气，这买卖有个先来后到，你来晚了怪谁啊。” 小许紧抓着傅馆长的胳膊不放，“我一听到消息就去凑钱了，你不能卖给别人！” 他翻来覆去就重复这一句话，傅馆长终于怒了。 秋火明上前一步，帮着傅馆长挣脱了。 傅馆长见小许的脸色不好，也懒得跟他计较，他指着大门说道：“小许，你心情不好，我也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小许木讷地站在原地，“我……” 秋火明在一旁问了一声，“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买这些画吗？” 小许目光看向秋火明，“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黑着脸，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傅馆长见他走了，这才对着秋火明说道：“这人倒也不坏，就是这脾气吃不消，算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听了一声，他把电话递给秋火明，“你舅舅打来的。” 秋火明拿起电话，“小舅舅，是我。” 金绰埔的声音带着些笑意，“事情办妥了，你让他在那边也查一下，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到了。” “好嘞，谢谢小舅舅。” 秋火明放下电话，对着傅馆长说道：“钱汇过来了，你要问问财务吗？” 傅馆长闻言大喜，刚刚发生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我去财务室问问，你先坐在这里等我。” 等他出去了，秋火明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桌上的一本康熙字典。 门是半开着的，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喧闹。 秋火明放下字典走了出去。 只见之前来过的小许又来了，这次是两个人，还有个老者，两人面容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二人。 傅馆长刚从财务室出来就被拦下来了。 对方拿着一个蛇皮麻布袋，“馆长，这里有三万块，算是定金，后面的一周内给你补齐……”说话的是老许。 这一家人确实做事麻利，这么会功夫就把钱给带过来了。 傅馆长一跺脚，“确实已经卖掉了，人家钱都打过来了！” “我不信，昨天我才问过的，不可能今天就卖了，这钱又不是小数目！”小许梗着脖子说道。 财务室的财务走了出来，她解释道：“对方确实已经全额打款了，你们也别为难傅馆长了。” 老许跟小许对视了一眼。 “那东西呢？东西没给吧，你们把钱退给他，我们保证一周内把钱给凑齐。”老许沉稳一点，直接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 “老傅，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就一点面子都不给？”老许看样子跟傅馆长认识，大概关系也不算亲密，多少也能搭上些话。 想想也是，不然小许经常过来临摹画本，不认识也不会放行。 傅馆长瞥了一眼秋火明，正主在这儿，这关头，这话他可不能接。 “合同都签了，违约金是售价的一倍，也就是40万……”傅馆长再次瞥了秋火明一眼，这违约金是他后来加的，当时他压根就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人竞争，当时毫不犹豫就同意加上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事还真的有人插手了。 秋火明冷眼旁观，不管怎么样，自己占了先手。 许家父子听说了违约金要40万，顿时哑壳了。 两人小声地议论了几句，老许再次开口了，“老傅啊，打官司的话，我来负责，这年头，合同也不算什么，只要东西没给人拿走，那就还有余地……” 他这话倒是提醒秋火明了，他打算明天就去找库房，早点把东西运走，省的老是被人惦记着。 那边的父子二人，压根就没料到，那个买家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非分要求，当面提了出来，就算是傅馆长有心帮他们，眼下也毫无办法。 许家父子见傅馆长软硬不吃，也来气了。 “行了行了，就算不全部给我，我跟那个买家一人一半总归行了吧？”老许再次提议道。 傅馆长摇了摇头，“这我做不了主，要不这样，过几天你们再来，我问问那位买家，能不能转让一些给你们……” 老许闻言，见他说话有所松动，当即应了下来，“那行，我过两天再来，你帮我问问清楚。” 傅馆长终于打发走这父子二人，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快步走到秋火明身旁，“你可都听到了，我可没松口，但是……” 傅馆长拉着秋火明走回办公室内，把门反手关了，“你要不，转让一点给他们，不多，意思意思就行……” 秋火明摇摇头，“不行，一幅画都不让，我了解这种人，一旦开了口子，后面根本收不住，到时候出了事算谁的……” 傅馆长闻言愣了一下，这话也有道理，许家的人固执起来，还真是难缠。 第329章 可不能被个别人带到沟里去了 第329章可不能被个别人带到沟里去了 这里的两个人都各有心思，傅馆长的想法很快就扭转过来了，买卖都进行到这份上了，再纠结就没意思了。 他想开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反正他朝南坐，谁都不理。 想到这里，他心情也舒畅了起来，“今晚别急着回去，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正说着，唐小糖推门进来了，她跟顾晓然的脸色都红扑扑地，看上去青春可人。 “可被我听到了，傅叔叔，听者有份！” 傅馆长笑道：“还能少得了你，你们三个一起，去吃猪头肉……” “猪头肉？”顾晓然没吃过这玩意儿，好奇地问道。 唐小糖解释道：“是个认识的阿姨开的小店，她做的猪头肉可好吃了，还有猪耳朵、猪肚子，不过最好吃的，还是猪头肉，肥瘦相间，软糯可口，配上花生米跟酱料，神仙来了都不换……” “不愧是老唐的闺女，对吃那是一套一套的……”傅馆长话音一落，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他讪讪地看向唐小糖。 发现她并没有在意他提及老唐，这才松了口气。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半了。 “五点动身，我们走过去大概20来分钟，刚好吃晚饭。”傅馆长也看了一眼手表。 “好嘞……”秋火明可以蹭吃，自然是赞同的。 “伱们都喝豆汁吗？”秋火明问道。 傅馆长一脸的不以为然，“那是当然……” 顾晓然悄悄地摇了摇手，作了个口型，“吃不来……” 唐小糖嬉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爱喝，我喜欢吃甜食……” 两个人又嬉闹在一起。 女生之间的友谊总是透着一股亲昵，跟男生的大大咧咧不一样。 傅馆长在一旁笑眯眯地品着茶，一边跟秋火明打听着他小舅舅的事情。 秋火明挑着能说的部分大概说了一遍。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傅馆长从后面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公文包出来，“走吧，你们在大门口等我，我还要去跟财务打声招呼。” 唐小糖挽着顾晓然的手臂，往外走去，秋火明紧随其后。 三个人在大门口没等多久，就看到傅馆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走吧。”他夹着公文包一马当先。 几个人顺着马路牙子往西北方向走。 半道上，唐小糖还不忘跟秋火明他们介绍着沿途的一些好吃的东西。 这里是老城区，住房密集，都是一个个的胡同。 那家专门做卤味的店也是胡同里面。 靠街道的一面开了扇门，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卤汁味道…… 门口有几个街坊拿着搪瓷盆等在门口，最前面的买好了，转身往外走。 熟悉的京城话在门口此起彼落。 “这也也有堂吃。”傅馆长说道。 几个人从人群里穿了过去，从门口挤了进去，秋火明这才发现这里开的门就是凉菜的厨房，再往里走，竟然别有洞天。 不大的院子里，搭了防雨棚，里面放了三张台子，不大，已经坐了两个老者，正一边品着二锅头，一边夹着卤味里的花生米，吃的津津有味。 傅馆长找了个空桌子，移开椅子，招呼秋火明等人，“坐。” 一个系着围兜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人还没靠近，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老傅啊，你怎么有空来了，带后辈来？” “哟，一个个一表人才，看着就喜欢。” 她胖乎乎的样子看着也喜庆，傅馆长笑道：“带他们来尝尝你的手艺，来一盘猪头肉，一盘猪耳朵，一盘花生米拌猪肚，再来一盘水饺，两支汽水，一瓶老白干……” 点好菜，中年妇女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去厨房了。 傅馆长看着秋火明道：“一会儿，你陪我喝两杯……” 秋火明点了点头，“就是我这酒量不怎么样……” 傅馆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大高个？” 顾晓然笑道：“他酒量是真的不好。” 她把之前在县城发生的那些关于秋火明喝了酒的丑事抖了出来。 现场顿时一片笑声。 唐小糖原本觉得秋火明还有几分端着，听了顾晓然这么说了之后，反而觉得秋火明亲切了起来。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自己酒量这事，大概是无解了。 自己老父亲秋建设酒量就差，老母亲陈素娘酒精过敏，自己这一身的遗传都不得劲啊。 卤菜都是做好的，很快就端了上来。 秋火明提议道：“新世界，男女平等，要不，一起喝一杯？” 唐小糖倒是无所谓，“好啊，我也来一点。” 顾晓然见她也喝了，也不矫情，笑道：“那我也来一点。” 桌上的汽水反而没人喝了，大家也不浪费，叫了老板娘过来，把汽水退了。 天色渐暗，冷了起来，喝点酒身上暖和。 院子的搭的电线，上面吊着一个钨丝灯，已经打开了，秋火明喝了一口酒，吃了一粒花生米，再吃一块蘸了调料的猪头肉，顿时理解了那一对老年人的心态。 微醺的状态已经来了，他只觉得眼下这个世界哪哪都好。 卤菜佐酒，酒顺着咽喉辣到胃里，再来一个水饺，周身舒适。 顾晓然跟唐小糖的酒量明显比秋火明好几分。 她们的脸色没变，秋火明已经红到了耳根了。 傅馆长跟秋火明一样，属于喝酒上脸的人，一瓶酒几个人分着喝，很快就见底了。 当中老板娘又过来了一次，挨个问了下姓名，又兴冲冲地回去了。 傅馆长笑道：“保不齐有人要来说媒了……” 这时候人们结婚早，适龄的男女都有人介绍。 唐小糖白了他一眼，“快点吃，吃完了，我还得回村里……” “这么晚，你跟我回学校吧，我们两个挤一挤。” 顾晓然提议道。 唐小糖有些意动，“也不是不行，大学我还没住过呢……” 秋火明笑道：“那就说好了，吃好饭，我送你们回学校，然后我再回招待所……” 他扭头看向傅馆长，“你怎么回去？” “走回去。”傅馆长打了个哈气，“刚好可以醒醒酒。” 一瓶酒喝完了，大家也没加酒，毕竟是半大的孩子，傅馆长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火明啊，你回头怎么把这批货拉走？”他终于想起来这茬子事情。 秋火明笑道：“就最近吧……” 酒喝完了，菜也吃好了，几个人这才起身往外走。 这里都是胡同，晚上很容易走岔道，还好唐小糖对路很熟，到了大街上，这才跟傅馆长分开来。 三个人坐上了公交车，开始往清大的方向赶。 大概是末班车了，车上的人不多，零星几个，也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 秋火明吹了风，脸上的烫意好了一些。 顾晓然已经融入了京城的生活，她跟唐小糖坐在前排，小声地说笑着，秋火明坐在后排。 夜风顺着门窗的缝隙灌了进来，隐约有几分凉意。 京城的夜生活比起羊城来，要少很多。 这个点，在羊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在京城已经是一片寂静了。 秋火明看着窗外的行道树，还有昏暗的路灯，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 他突然无比的想念赵嘉敏，她现在在干什么？ 如果她也在京城，那就好了，可以拉着她一起走街窜巷。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根，这个世界多了一个让他牵挂的人，这种感觉让他很温馨，彷佛在这个世界里，他多了一个锚点。 “哎，火子，你要不要也到我们学校转转？”顾晓然扭头看向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行啊，我送你们到宿舍了，我再走。” 没多久车子到站了，这一站几乎所有人都下了车。 顾晓然喝了些酒，谈兴正浓，拉着唐小糖，等秋火明走近了，这才开始往学校里面走。 这个点，学校门口倒是挺热闹的，都是学生模样的人在门口买吃的…… 还有些卖日用品的，摆了地摊，冷清的很。 进了校门后，顾晓然开始饶有兴致地介绍起周边的建筑。 秋火明有了她这个向导，这一路上走的兴致勃勃，唐小糖一边走马观花，抽了空感慨道：“我要是早几年就想开了，该多好。” “现在来得及，你年纪又不大。”顾晓然安慰她道。 等送她们到了女寝楼下，秋火明这才转身离开。 酒已经全醒了。 秋火明双手插袋，感受着夜风里的校园。 一路上，站在路灯下看书的人不在少数，这里毕竟是清大，大家的求知欲都很浓。 出了校门口。 真正的末班车被秋火明等到了。 回到招待所后，已经快到午夜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没多久，秋火明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秋火明吃了早饭，就出去了。 他要去找库房。 这年头，库房不好找，找了一圈，他还需要介绍信，对方才能将房子租赁给他。 治安也无法保证。 秋火明谈了好几个地方，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歇菜了。 中午回到了招待所，刚吃好饭，常工就找过来了。 “还好你在，走吧，考察团成员开会，就等你了……” 他骑车过来的，有点急，额头上都是汗水。 秋火明关了门，跟他下了楼。 照旧是他来骑车，后面坐着常工，“常叔叔，这附近有什么靠谱的库房能介绍一下吗？我要存放一些字画……”秋火明灵机一动，问道。 常工笑道：“我们院里就有啊，你存放字画，就得高一点的地势，不然容易容易潮气……” 秋火明大喜，“怎么租？” “你傻啦，你也算是我们院的员工，内部租赁很便宜的，回头我帮你问问看，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行，今天会议结束，我就去打听一下。” 秋火明骑着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周院长的办公区域。 一进大楼，就被人叫住了。 来人认得常工，直接带着他们到了会议室。 一推开会议室大门，里面的烟气袭来。 秋火明差点呛到咳嗽。 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靠墙的地方，还额外放置了椅子，秋火明一进来，就听到周院长的声音响起来，“好了，人齐了。” 周院长站了起来，“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室内灯光开着，这里都是一帮子老烟枪，估计等了一会儿了，烟气顺着刚打开的门，消散了一些。 秋火明乖乖坐到了靠墙的椅子上，常工坐在他身侧。 他放眼望去，这里有部分人看着面善，除此之外，赵老跟另外一位中年男人也在，他们坐在会议室的中心位置，跟周院长隔空相对。 “小同志，是你啊？”赵老显然认出了秋火明，他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秋火明赶紧起身，叫了一声，“老同志你好，这么巧。” 周院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现场安静了下来。 赵老的旁边坐着李研究员，他黑瘦的脸上，没有表情。 “咳，会议正式开始了。” 周院长再次重申了一句，“今天主要是探讨一下，这次去海外考察的事宜，但是刚刚我接到了通知……” 他眉头微蹙，“议程改了，改成探讨关于给樱花国技术合作事宜……”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樱花国这次抛来了橄榄枝，要联合我们院，开设新的厂房……” “条件就是，我们的技术要跟他们共享。” 周院长的脸色看不出喜怒，除了微蹙的眉头能感受到一丝不愉快。 赵老听了一下周围的议论声，突然笑道：“这是好事啊，樱花国跟我国近来来交好，他们对我们的技术支持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包括这次他们花了重金来我们这里投资……” “都是彰显了他们的诚意，反观美丽国……” 赵老冷冷地嘲讽道：“他们就给了份协议，这高低立判，谁才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 “当然喽，美丽国想来狼子野心，大家被蒙骗了很正常……” 底下一位年轻的研究员站了起来，“请问你是？”他盯着赵老问道。 李研究员站了起来，“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专门研究樱花国经济与技术的专员，我们就叫他赵老吧，上面领导同志，专门把他给请过来，就是要理理清楚我们当下的思路。” 他瞥了一眼周院长，“可不能被个别人给带到沟里去了……” 第330章 不欢而散 第330章不欢而散 秋火明嘴角微微抽动，他对樱花国也没什么偏见，在改革的初期，他们对我国的经济助力还是很大的。 就事论事，这次的事情他们动机不纯，甚至摆明了就是阴谋。 但是这投入，还是让很多人心动了。 周院长原本对秋火明笃定地说法有几分存疑，他说过，对方一定会想法设法把自己这一方的核心技术拿到手。 如今停了跟对方的合作，对方立即抛来了橄榄枝，由不得人不怀疑。 然后对方最厉害也是这一点，投入太大了，这么一来，自己这一方就被动了。 周院长不动声色，看着场内的几个人。 赵老带着一丝笑意，打量着现场的人，之前定下的去美丽国的成员一共有21个人，此刻都在现场，除此之外，这次还有一些其他参会人员，会议室里满当当地挤了30来号人。 他的目光掠过秋火明，转瞬就移开，一个毛头小子，他也没放在眼里。 原本定下要去美丽国的考察组成员，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听到李研究员这么说，心里都有几分不是滋味，出去既是荣耀也是自己人生履历上精彩的一笔。 当即就有好几个人纷纷站出来，质疑起来。 “那也不妨碍我们这次到美丽国去考察，就不能两条线一起进行吗？” 赵老的心态很稳。 他慢条斯理地咳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道：“根据协议，如果到了美丽国，那么就只能放弃樱花国的橄榄枝了……” “你们要是知道跟美丽国签订的协议内容，就不会这么问了。”赵老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这就是一份不平等条约，把我国硬是提升到计算机强国的行列，你们要知道，我们的发展满打满算也没多少年……” “所谓捧杀不外乎如是……” 他的声音不疾不珝，带着几分自信。 秋火明心里咯噔一下，这话是在诛心了。 一旁的常工扯了一下他，他压低声音说道：“这种场合你不要出声，由得他们说好了。” 常工对他像是对待自家的子侄，能这么提醒他，是没拿他当外人。 秋火明点点头，这场合别说他了，就算是常工，说出去的话也是没有份量的。 周院长微微一笑，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怎么？对自己国家的技术人员这么没有信心？我们参加了展会，也得到了美丽国的认可，这是好事，若是觉得我们一无是处，樱花国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来……” 他表情带着一丝促狭，“国与国之间，可不是跟我们朋友之间如此随和，若是没有利益往来，是没有哪个国家多看伱一眼的……” “樱花国投桃报李，希望我们能跟他合作，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么多设备进来，往外推那得多傻啊……” 话音一落，会场上顿时笑声一片，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气氛，松懈了些许。 赵老的脸色直到现在才开始有些变了，他的笑意淡去，眉头微蹙。 他用力咳了一声，语气里多了些重音，“周院长很风趣，但是……” “风趣也要看场合，这是在讨论利国利民的大事……” 秋火明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怒火，这就是上纲上线了，抬高自己，利国利民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贻笑大方。 底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在场的很多都是搞技术的人，心思很直，压根就不懂得这种说话七转八折的费脑子…… 听到利国利民这些字眼，很多人都当真了起来。 周院长冷哼了一声，“今天是研讨会，自然是有话就直说，既然赵老有意见，那么不如，就各自表态吧，我先来说一下……” “我们已经跟美丽国签订了协议，既然签了，就要履行，如果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这次去美丽国考察，我们也是抱了去学习的态度，但是，我们也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精工类别的我们起步是晚了，但是计算机这一块，我们的起步并不晚，你们看申海市……” “我们的工厂生产圆晶片还在出口到其他国家……” “这次去美丽国，我们也是带了任务去的……今天原本是想跟大家讨论一下，要带哪些项目回国……” 周院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他毕竟当过主编，说话条理清晰，将主观与客观问题都剖析了一遍，态度更加是不亢不卑。 秋火明暗自点头，周院长的说话非常有水平，这么一会儿，在场的很多人的态度已经向着他了。 一席话说完了，周院长看向赵老。 赵老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水，他跟李研究员对视了一眼。 比起搞技术出身的周院长，赵老的专业性要差很远。 李研究员没吱声，赵老抹了一把额头，“既然周院长说好了，那么接下来我也说几句。”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打开来后，径直读了起来，这是樱花国这次打算投入的设备清单…… 这人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一个是现成的好处，一个是遥不可及的想法……” 赵老收起清单，笑着说道。 秋火明终于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说道:“眼光短浅就是这样了，一点点好处就蒙蔽了双眼，这点投入对我们国家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搞技术的都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次去美丽国，就是一次机会，我们不仅让别的国家看看，我们是诚信的国家，同时，我们被美丽国提升为重要的合作伙伴，这都是我们能力的体现……” “这次机会极为难得，我们已知的最高的现代科技，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其他的不谈，我就不信一个搞技术的人会不心动？” “学成报效祖国，把最先进的技术传授给国人，这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的大事……” 常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到底没有阻止秋火明继续说下去。 赵老拿周院长说不了事情，但不代表不能拿捏秋火明。 他不等秋火明说完，怒火中烧，一拍桌子，跟着站了起来，“一派胡言，什么叫一点点好处？我们国家正在困难时期，任何的支持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益的！” “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你老实说，是不是后面有人指使你这么说的？” 秋火明闻言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大概这种人的思维里面，都是各种斗争。 秋火明声音冷冽，“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我只是个搞技术的人，我脑子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就是单纯地想多学些知识，能给我们国家的国防科技增添一份微薄的力量……”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 一旁的常工当场鼓起掌来，随着他的动作，旁边的其他人也鼓起掌来。 秋火明的这番话说得极为质朴，也是当下很多人的心声。 赵老之前的发脾气，已经将自己的涵养落入了下风。 现场也有些其他派系的领导，见赵老不给力，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 拥挤的会议室空了一小块。 李研究员站了起来，“今天的研讨会，要么就先到这里？” 周院长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就散会吧，这次准备到美丽国考察的成员，还有后勤留下来，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拉动椅子的声音，没多久，就只剩下了考察团的成员跟三个后勤人员。 秋火明松了口气，一旁的常工也是后勤人员之一，他笑眯眯地拉着秋火明坐到了前排。 周院长看了秋火明一眼，“刚刚说得那番话，挺不错的，小伙子以后去到任何地方，都要记住你刚刚说得，不忘初心……” 秋火明点点头。 周院长环视了一下现场的众人，“这次我们到美丽国的事情，势在必行，这不仅仅关系到在场的各位的前程，也关系到我国在国际上的声誉，我们要记住，就像我刚刚说火明一样，大家不忘初心……” “护照大家都办好了，签证也就这段时间就能下来，大家都是公派出国，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 他说了个开场白，接下来就是大家踊跃发言，搞后勤的，将这次的物资还有资金情况也跟大家交了个底。 现场的气氛不错，大家的心里有期盼。 “对了，现场有英语好的吗？我的英语只能简单对话，当初我学的还是俄语。”一个三十来岁的技术问道。 周院长也是学俄语出身的，英语当下也是拿不出手。 一个后勤说道：“大使馆那边会派翻译过来的。” 秋火明举手道：“一般的情况下，我也可以替大家翻译几句……” 周院长笑道：“对，秋火明他的英语不错，之前在羊城的广交会上，也是负责接洽海外友人的……” “那就好，等这次考察结束，你带我们去买点东西，我家婆娘知道我要出国，一早就给我派了任务了……”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技术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附和的，现场其他几个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这时候舶来品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 周院长也笑了起来，笑容虽然挂在脸上，心里却仍然有几分不踏实。 这次出行是势在必行，唯一要提防的就是他们清减预算。 到时候只带几个人出国，学习的目的就会大打折扣。 会议终于结束了，周院长拿着文件夹站了起来，“火明，你等一下走。” 秋火明揉了揉肚子，已经过了饭点了，这还让自己等一下走，肚子饿的实在是吃不消。 “一起吃个中饭，还有，老常，你也留下。” 常工缓慢往外走的背影立即停顿了下来，他转身笑道：“好嘞。” 会议室的地上都是烟屁股，这帮人不拘小节惯了，秋火明眼睛有些酸涩，都是被烟熏得。 这些人丝毫没拿他当祖国的花骨朵。 秋火明在心里诋毁了几句，站了起来，跟常工一起等周院长整理好资料。 没多久，三个人出了会议室，开始往食堂方向走去。 食堂有小饭堂，可以单独烧菜的。 三个人点了三菜一汤，盛了一大盆的米饭。 秋火明也不客气，装了一碗饭后，大口的吃了起来，一碗米饭下肚后，这才觉得缓了过来。 周院长比其他要斯文的多，吃了一碗饭后，就停下了筷子。 “火明啊，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我都不是第一次来了……” 周院长笑了笑，“也是，二进宫了，你这次说话虽然没有错，但是以后……” 他停顿了几秒，“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激进，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前面，还轮不到你来出风头……” 秋火明闻言一怔。 一旁的常工立即解释道：“院长不是怕你吃了亏嘛，你一个孩子，他们想要拿捏你，到时候你哭都没人睬你……” 秋火明转过弯来，这是周院长在敲打他了。 自己这次确实是激进了。 这种场合，自己一个编外人士，确实不适合发言，还是这种怼人的发言。 “嗯，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周院长这才欣慰地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少年人有锐气，那也无可厚非，我就是担心……” 他收回手，“你今天搬到我那里住吧，招待所退掉，你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让老常带你去我那……” 秋火明扭捏了一下，“不太好吧，去你那住……人家还以为我是走后门来的……” 周院长哭笑不得，“你瞎想个啥，我不是担心你跟赵老他们住一个地方，不安全嘛，你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拿不了我出气，还拿不了你？”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那我吃好饭就回去收拾东西。” 他转头看向常工，“常叔叔，你就别跟我去了，把车借我用一下就行，我收拾好东西，就过来周叔叔办公室，你下午帮我租一下库房吧……” 常工笑道：“就知道你还在惦记着这件事，行，车子给你。” 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丢给秋火明。 “等下午上班，我就去打听，要是有合适的，就先租下来……” 秋火明大喜，“好嘞，那就麻烦常叔叔了。” 周院长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租库房干什么？” “有一批书画要妥善保存，是我小舅舅买的，还挺贵的……”秋火明再次把金绰埔给放到了台前。 第331章 我只好亲自来 第331章我只好亲自来 “你小舅舅倒是风雅。”周院长听了个大概，就熄了询问的心思。 吃好饭，秋火明骑着常工的脚踏车往招待所方向赶。 天空的阳光灰蒙蒙地，京城的风在午后终于歇了，空气中涌动着一丝温热的气息。 秋火明出了一身薄汗，终于到了招待所。 进了房间，他东西本来就不多，统统收进了箱子里，单手提着就下了楼。 在前台把房间退了。 正要往外走，大门外进来了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他们跟秋火明擦身而过。 “秋火明的房间给我打开……”他隐约听到了身后，那名刚来的男人在吩咐前台。 “可是他退房了……” 前台的声音有些无奈，接着醒悟过来，“哎，人刚走……” 秋火明顺着惯性，已经将箱子夹在后座上了，一抬脚，他翻身上了车。 眼角余光看到了招待所门前停了一辆有些破旧的三轮摩托。 他脚下不停，已经朝着大门口疾驶而去。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唉，秋火明，你给我站住！” 秋火明头也不回，傻子才停下来。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了马达的叫嚣声。 这是那辆摩托车追过来了。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这里骑车到周院长的地方还有二十来分钟，怕是半道上就要被截住了。 “停下来……”声音渐渐地近了。 秋火明左右瞥了一眼，旁边倒是有个胡同，他的三轮车宽，自己的脚踏车小，从胡同里穿过去，倒是有机会走脱。 他可不认为对方来找他会心平气和放他走。 这节骨眼上，也太招人眼了，他估摸着是赵老打算“杀鸡儆猴”。 可惜，自己就是那只“鸡”，身后的这两个人来头说不清楚，先躲为敬。 秋火明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午后的胡同里，很安静，旁边放置了杂物，他左穿右穿地越过这些狭窄的地方。 身后的追逐果然停了下来。 他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前面已经到了尽头了。 他不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这条胡同，他也是第一次走。 他暗道糟了。 扭头看了回去，胡同里有急促的脚步声，那两个人放弃了摩托车，跑过来了。 秋火明叹了口气。 这条断头路的围墙很高，但，他可以爬过去。 他把车子锁好，箱子凌空扔了过去，一个箭步伸手趴到了墙头，紧接着用力将整个身体窜到了墙头。 墙体那边是块空地，再往前就是街道了。 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一弯腰提起箱子，拔腿就跑。 到了路口拦了一辆小三轮，猫腰坐到了后面。 车子“突突突”地朝着街道外驶去。 秋火明透过身后的狭小的窗口朝着后面张望。 那两个人还没出现，车子的速度不算快，但肯定比人的脚程快很多。 一直到了中科院，后面依旧没有人追过来，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 就是常工的那辆自行车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回来。 下了车，付了钱，他进了大门，迈开脚步往周院长的办公室大步地走去。 等终于在他办公室坐了下来，秋火明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周院长说了一遍。 周院长的眉头微皱，“对方速度这么快？” 这话一问，秋火明也搞不准了，难道不是赵老找他？ 但是对方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住的地方，不是赵老又会是谁？ 秋火明刚想到这一层，突然一个机灵，不对啊，知道他住在这里的还有傅馆长，当时他把联系地址还有电话都给他了。 难道是那批书画出了意外？ 秋火明老老实实地把猜想跟周院长说了。 周院长这才点点头，“都有可能，按理说，你们买卖两清了，不应该节外生枝啊……” “难道是姓许的？”秋火明有些拿不准了。 “周叔叔，能把电话给我打一下吗？”秋火明问道。 “当然可以，伱用吧。”周院长也一时间想不明白，由着他去打电话，自己继续伏案工作。 秋火明是给许琅打电话，这次到京城，许琅说过，要他抽个空去见见许家的定海神针，许琅的大伯伯，自己该叫他师叔祖了。 自己学了对方的拳法这么久，于公于私都得上门至少斟杯茶、磕个头，认个门。 电话被总台接通了，没多久许琅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火明？” “唉，是我，师傅，我在京城了，最近都在中科院，这几天都有空，要不要去看看师叔祖？” 许琅笑道：“当然要去，当他的面把拳法打一遍，他老人家就喜欢自己的拳法后继有人，他最近身体不好，你去一次，也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话音一落，他犹豫了一下，“你小子，你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我这左眉毛一直在跳……” 秋火明干脆把最近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许琅想了想，“你今天就去找我大伯，我跟他的勤卫人员打声招呼，你这几天就住他家……” 秋火明应了一声，许琅接着说道：“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嗯……” 秋火明乖乖地应下，这才挂了电话。 他嘴里嘀咕道：“还真是巧了，都是姓许……” 他把箱子递给周院长，“这箱子我就不带了，我要出去找一下我一个长辈，晚上要是长辈留宿，我就不过来了……” 周院长把他的箱子放到柜子上面，“行，你自己注意安全，晚上要是不过来，打个电话给我。” 秋火明应了一声，背着双肩包往外走去。 还没出门口，就看到走廊上走过来之前找他的那两个人，在前面的带路的是这里的一名工作人员。 秋火明一愣，迅速地退回到周院长的办公室。 周院长问道：“落下什么东西了？” “他们怎么找过来了？”秋火明蹙眉说道。 周院长“刷”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探头看了过去，走廊上的三个人径直朝他走来。 那名员工见到周院长立即笑道：“院长，他们是来找小秋的，说是有个案子要他协助调查……” 周院长一愣，“案子？什么案子？他一个学生，能扯到什么案子里面……” 员工停下了脚步，他隐约发现周院长周身的气压有些低。 “那我先回去了。”员工回头走的飞快。 那两个人亮了一下证件，“我姓方，他姓陈，方便我们进去聊吗？” “会议室吧。”周院长指着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 “行。”姓方的探头看向室内，指着秋火明说道：“秋火明同志，请配合一下……” 秋火明点点头，对方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了，躲也不是办法，几个人鱼贯进了会议室。 刚坐下，秋火明就开口问道：“我能协助调查什么？” 姓方的说道：“有人举报你，联系境外人士……”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事情跟秋火明说了一遍。 秋火明这下明白了，果然是博物馆那边出了事情，姓许的父子把他告了…… 秋火明干脆把对方是自己小舅舅的事情再重申了一遍。 对方有备而来，“我们查过你的档案……” 姓方的说道：“你可没有亲戚在海外。” “我女朋友有啊，她的小舅舅就是我的小舅舅……”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他不是我的小舅舅，是我认得亲戚，这又犯了什么事情呢？是手续不合法吗？”秋火明问道。 “举报既然已经过来了，我们肯定要受理，你跟我们回所里一趟，签一下文书，事情要是没问题了，自然会放你回来……”姓方的说道。 一旁的周院长插嘴道：“这种明显是诬告，他一个学生知道个什么，他小舅舅喜欢这种文化产品，把消息跟他说了一下，对方打了钱过来买东西，这哪个环节有问题？” “就算要调查，那也是调查那个馆长，关秋火明什么事情。”周院长护起短来。 姓方的耐心解释道：“所以，要他到所里签个字，把情况说明一下，没问题，就能回来了。”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这说辞，怎么跟上回在羊城的的说辞一模一样呢。 他信了才怪。 “我不去，你们可以把文书拿过来，我签字……”秋火明不松口。 姓方的跟姓陈的互看了一眼。 姓方的站了起来，“秋火明同志，请你配合。” 秋火明手一摊，“这种事情，我没法配合，你们要么就拿相关的文件过来……” 姓方的额头青筋爆出，他忍了忍，低头在姓陈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跟着直起腰，“我回去一趟……” 他走了，姓陈的还留着原地。 看样子是看住他。 秋火明问道：“陈大哥，真的就是这件事情吗？” 姓陈的点点头，“本来就是小事情。” “赵老他们没来打招呼？”秋火明突然问道。 对方一愣，眸子闪烁了一下，“我不懂……” 这件事情，大概是真的凑巧了，秋火明暗自分析了一下，原本对方确实有举报，但是这种举报没凭证，自己的手续齐全，根本就可以不用受理。 大概就在这时候，赵老他们的指令来了。 这样就有了借口。 两件事情合并。 对方的速度确实是快，秋火明的眉心跳了一下，自己还真是个惹祸的体质。 姓方的不在，他接下来是什么操作，秋火明也没底。 他跟周院长说道：“周叔叔，我去打个电话。” 姓陈的站了起来，“不行，事情没清楚之前，你不可以跟外界联系……” “我去打。”周院长站了起来。 姓陈的摇摇头，伸手拦住，“周院长，请你也配合一下，不要把事情复杂化，等我同事回来再说……” 周院长冷哼了一声，“我要回办公室办公了，你们待在这里等人吧。” 对方见周院长也没问秋火明该找谁，认为他放下了这个念头了。 当即点头道：“周院长，您自便。” 周院长伸手拍了拍秋火明肩膀，“你安心一点。” 秋火明无奈点点头，“好。” 会议室的门再次的合上。 眼下这里就剩下自己跟这位姓陈的了。 秋火明从双肩包里翻出课本，既然出不去，那就安心复习功课吧。 姓陈的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些吃惊秋火明的心大。 他坐回了椅子上，这种愣头青，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只会大不会小了。 四十分钟后，来了一个小队的人，为首的就是姓方的，他手里拿着刚批下来的文件，这阵仗，在院里引起了轰动。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姓方的举着手里的文件笑着对秋火明说道：“走吧，秋火明同志。” 秋火明慢条斯理地把课本收进背包里。 站了起来。 周院长站在走廊上，他朝着秋火明使了个眼色。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姓方的有些惊讶，守在门口的下属也没来汇报情况。 他快步朝着楼道走去，还没等他走下去。 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在缓慢地上楼。 年轻的男人搀扶着老者，两人的速度很慢。 两人都没说话，看到的人却都愣在原地，噤若寒蝉。 他们上了楼，在走廊上继续缓慢地走着，很明显老者身上不太爽利，大概是有些伤在身上。 秋火明跟他看了个正着。 他二话没说，对着老者跪了下来，“啪唧”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师叔祖，徒孙不孝，让你亲自来……”这话他是发自肺腑，他想过很多结局，压根就没想到老人家竟然会亲自过来。 他知道老人家身体最近不好，这份情谊，实在是太重了。 老者伸手从额头抹到自己的后脑勺，动作爽利，声音依旧洪亮，“我等你半天，你没来，我这把老骨头，只好亲自来了。” “别磕头了，咱不兴这个，走吧，回家。”他的笑容带着亲和力，让秋火明心里暖洋洋的。 秋火明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扶住老人家的另外一只手臂，跟着那位年轻的男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者往回走。 姓方的停顿在原地，只觉得额头的冷汗直冒。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当中。 第332章 打一架 第332章打一架 周院长笑了笑，他也不知道原来秋火明还有这后手，他这人有个能力，那就是听过一遍的事情，大多数能记得七七八八。 刚刚秋火明要总台转接的话语，他还记在脑海里。 回到办公室后，他就打去总台，一直到联络到了许琅本人，他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秋火明路过他时，对他点了点头，这种场合，他也只能尽量保持缄默。 到了楼下，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停在门口，司机已经将门打开了。 那名年轻人主动坐到了副驾驶。 秋火明跟坐在后排，身边这位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者，小时候看的小人书上也看过关于他的故事。 车子朝前驶去，没人阻拦。 “许爷爷……”秋火明有些愧疚。 许爷爷面容略微有些浮肿，看得出身体不太好，但是精神依旧矍铄。 “许琅这小子对你很看重，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着急过……”许爷爷瞥了秋火明一眼，“他说你得了拳法的精髓……” 秋火明汗颜，“有了几分气感，精髓还谈不上。”他老实回答道。 许爷爷一下子来了精神了，“你一共才学了大半年时间吧，这么快有了气感？” “等到了家里，伱练给我看看。”许爷爷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年轻人，“小虎，你陪他练一下手……” 前排的年轻人扭头应了一声。 车子一路不停，一直开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住宅区域，直接开了进去后，停在一栋红砖黑瓦的四合院门口。 几个人下了车，到了这里，许爷爷就不让他们搀扶了。 进去后，过了照影壁，就是演武厅。 许爷爷性格看来也急，径直坐在长廊上的太师椅上，“火明啊，你要不要换套衣服？”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现在就要看他们对练了。 秋火明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 他把双肩包放到长廊的地上，脱了薄棉袄，里面就是秋衣，这几天他穿的都是运动鞋，这下连鞋子都不用换了。 那边的虎子也脱了外衣，他身体强壮，单看肩膀，就比秋火明要宽些许。 秋火明个子比他高，两人站在一起，顿时显得他又高又瘦。 许爷爷眉头微皱，个子高的人往往重心不稳，对于打拳来说，也是大忌。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礼节方面做的都挺不错。 许爷爷有些不放心，喊了一嗓子，“点到为止。” 他是冲着虎子喊得，虎子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自己被人轻视了。 已经是下午3、4点钟的样子了，雾蒙蒙的天空突然像是被风吹开了一层面纱，阳光径直洒落下来。 将两个人的影子照的分明。 虎子一出手，就知道这人浸淫在武学里年数不少了。 他已经有了势。 许爷爷坐在长廊上的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对决，正看着看着，突然眼睛睁大。 秋火明刚刚说得气感，是谦虚了，这分明跟虎子一样，都有势了。 现场两人衣袂猎猎，掌风呼啸，这前几招，已经缠斗在一起了，互不相让，竟然打成了平手。 秋火明这种身高，重心竟然控制的极好，不仅如此，他占着手长脚长的优势，竟然隐约有几分将虎子的去势拦截…… 让虎子的出拳出的极为难受。 许爷爷戎马半生，什么都能放得下，唯有武学…… 这也是他当初的立足之本，尽管眼下身体抱恙，依旧初心不改，对武学始终抱着十分的热爱。 他握住太师椅的扶手，身体坐直了…… 半个小时过后，现场的两位都已经浑身被汗水湿透，依旧没有分出个伯仲。 许爷爷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拍了拍手掌，“行了，到此为止。” 虎子令行禁止，闻言立即后退，躲开秋火明的最后一招。 秋火明也赶紧收手，也往后退去。 “哈哈哈哈，看的过瘾，怪不得许琅这小子这么护着你。” 许爷爷扶着把手站了起来，“你不错，我今天很高兴……” “虎子，你带他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安排一下，就让火明住我孙子的那间房……” 虎子答应了一声，拉着秋火明往宅子里面走。 秋火明忙叫了一声，“等等，我拿包……” 他快步跑到长廊，伸手把背包搭在肩膀上，顺便把棉袄也给拿在手上。 “不急不躁，不错。”许爷爷站在一旁继续夸道。 这倒搞得秋火明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主要是这里都是我的家当，我怕弄丢了。” 秋火明舔着脸解释道。 “有点意思，你不怕我？”许爷爷见他跟自己对话，丝毫不紧张，禁不住问道。 “你是我爷爷，我怕什么，坏人才会怕你，我又不是坏人。” 秋火明笑着挥了挥手，“许爷爷，我去洗澡了……” 许爷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觉得有几分倦意，一旁的勤卫人员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他…… 秋火明跟在虎子身侧，一起往里走。 “虎子哥，你好厉害，你练拳练了多久了？”这句话确实是真心话，秋火明难得跟人打的难分难解，过瘾至极，对虎子的印象也极好。 虎子笑了笑，“从小就练起了，我根骨不行，除了一身的蛮力还能看上几分，倒是你，我觉得你的拳法张弛有度，你这年纪，还真是难得……” 秋火明笑了笑，两人这算是商业互相吹捧了。 他今天出了一身汗，身体的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虎子哥，跟你打了一场，过瘾，明天我们继续？” 虎子点点头，“行啊，我也难得遇到一个对手，之前我陪练，都怕伤到人，现在可以放开手脚，我也挺高兴的……” 虎子不善言辞，但是笑容可掬，看得出来，他今天的情绪很好。 两人不打不相识，都有几分惺惺相惜。 “我也叫你火明吧。”他拉了秋火明一把，走到了左边的厢房门口，“这里就是平时洗澡的地方……” “等到了夏天啊，我们就直接在院子里冲冷水澡，现在这天气还不行……”他一边介绍，一边快步朝里面的一排柜子方向走去。 “这里有很多洗换的衣服，也有新的。”他拉开其中一个柜子门，“这些都是新的，你自己选，我先进去冲一把……” 他随手拿了一套，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毛巾跟脸盆，转身进了侧门。 秋火明放下背包跟棉袄，伸手在柜子里面翻找了一下，看了看尺码，找了个大号的，也学着虎子的样子，从架子上取下毛巾，拿着脸盆跟了过去。 里面已经水声哗哗在响了。 等洗好澡出来，夕阳已经挂在天边了，天空依旧是灰蒙蒙地，夕阳的光散在雾气中，远近的景物都透着几分虚幻。 秋火明脸盆里是换洗下来的衣服，他顺手都搓了。 没想到虎子跟他一样，见他端着湿衣服出来，禁不住笑了起来，“火明，没想到你也自己洗衣服……” 秋火明好奇道：“自己的衣服当然自己洗。” “嘿，你跟他们不一样。”虎子走近后，再次说道：“有勤务人员，一般人在这里住，东西都丢给他们去洗。”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自己洗？” “我习惯了，就像你说得，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虎子咧开嘴，露出几颗大白牙。 “晒衣服去……” 两人的衣服就晾晒在屋檐下。 “我先带你去入住……” 虎子领着秋火明往西面走，没走多远，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房子，他径直推开当中的一间，秋火明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间不大的套房，虽然小，五脏俱全。 等他把东西放好，虎子说道：“差不多时间了，走吧，带你去餐厅吃饭。” 餐厅离得很近，就在斜对面。 阳光已经西斜了，逐渐地沉入楼宇之中。 餐厅里灯火通明，许爷爷也是刚进来，一见到秋火明就笑了起来，“住的地方还习惯吗？” 秋火明点点头，“安排的很周到，房间也很适合。” “那是我大孙子的房间，可惜，他回老家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也是我孙子，可别客气了。” 这话说得，秋火明有些乐了。 “那他怎么不回来？”秋火明问道。 许爷爷摇了摇头，“我不让他回来……” 这里看起来是有故事。 一旁的虎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秋火明立即转移了话题，他看着餐桌上摆放的几瓶白酒问道：“许爷爷，你喜欢喝酒？” 许爷爷坐到了主位上，伸手拿起酒瓶，顺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能镇痛。”他说得轻描淡写。 一旁的虎子的眼角都红了。 秋火明看了他们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接话。 反倒是许爷爷抿了一口酒后笑道：“我这命数啊，已经是极好了，我的一些战友啊，早就走了……” 白酒顺着咽喉直冲入腹中，身上的痛意在渐渐地消散。 他又倒了一杯，一口喝掉，旁边已经有人端菜上来了。 秋火明跟虎子坐在下手，这餐厅也没其他人。 许爷爷笑道：“都别拘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餐桌上的菜品种不多，相对于他的级别来说，这些菜甚至可以说是简朴了。 秋火明也不客气，拿着碗问道：“要不要先给你们盛饭？” 虎子笑道：“那倒不用，各人盛各人的。” 他示范了一下，直接端起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 “咱当兵的，不讲究，吃的饱就行。” 秋火明咧嘴一笑，这种场合他喜欢，主打一个随意。 几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 “来，火明，跟我说说看，当初怎么被许琅这小子看中的？” 许爷爷酒喝三巡，兴致好了起来，开口问道。 秋火明干脆把当初在羊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 “哟，你还是个才子啊，写得还是武侠小说！” 这下许爷爷更加惊喜了，“是哪篇？” 他抿了口酒问道：“说不定，我还看过。” “《少年仙侠传》，写得不好……”秋火明谦虚道。 没想到许爷爷一拍桌子，“莫欺少年穷！” 秋火明汗颜，“你……你看过。” “哈哈哈哈，看了看了，你问虎子！他也看了。” 秋火明扭头看向了虎子，他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火明，原来是你！你那结尾也太仓促了，后面还有吗？他不是去找他母亲去了吗？怎么就完结了……” “还有，他……” 秋火明捧着饭碗，听着耳边虎子滔滔不绝地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从那句话开始解答。 这部小说第一部已经完结了。 秋火明的这部小说他搞了个噱头，学着金庸的套路，打算搞系列小说。 所以小说里面放了好几个钩子，虎子看小说还挺用心的，他问的几个问题，都是秋火明事先布置的坑…… 等第二部的时候他才打算给填上。 可惜最近事情多，这部小说的第二部压根就没开始动笔。 等虎子终于说完了，秋火明来了一句，“不能剧透，等我第二部写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虎子一时间愣在那里，他的眸子渐渐有了怒色，“好啊你，吃了饭我们再去打一架！” 秋火明摇摇头，“明天再打，今天让我歇一歇……” 许爷爷看着突然间变得活泼起来的虎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虎子，你这才像一个年轻人嘛，这几天啊，你们就每天打一架，我也来旁观一下，看了，就等于我也打过了……” “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勤务人员好奇地看着秋火明。 这个家里很久没有这么多笑声了，自从许爷爷病了以后，这里的气氛越发的凝重起来。 以往还有几个孙子辈的人住在这里，被许爷爷送走后，就更冷清了。 今天倒好，他看着许爷爷的笑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要不要加几道菜？”他凑过去问道。 许爷爷点了点头，“下一盘水饺来……” 秋火明闻言立即放下了手里的饭碗，他等着吃饺子。 虎子笑道：“你有口福了，张婶子的水饺那可是一绝，好吃的不行……” 正说着话，厅里的电话响了。 勤务人员接了电话，扭头看向秋火明，“秋同志，是你的电话……” 秋火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许爷爷笑道，“肯定是许琅这小子打过来的，你去接吧。”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333章 事情告一段落 第333章事情告一段落 秋火明把电话拿在手里，刚说了一声，“喂~” 那边就劈头盖脸的斥责起来，“火明，你这小子惹祸的能力还是这么强啊！要不是你那周叔叔跟我说了一下，现在我还得托关系去捞人！你这次……让我大伯怎么看伱……” 秋火明默默地把话筒移开距离，许琅大概是气急了，滔滔不绝，压根不给秋火明回嘴的机会…… 这年头的电话不隔音，许爷爷跟虎子也听到了，他们嘴角含笑，也不去劝说一下，许琅大概是骂累了，终于歇息了一下，他问道：“你饭吃了吗？” 秋火明瞥了一眼桌上的那盘已经灭了一半的水饺，“吃了……还在吃……” “哦，行了，那你去吃吧。”许琅“啪叽”一下挂掉电话。 秋火明听着话筒里的忙音，茫然…… 看来许琅就是专门来骂自己的……他讪讪地挂好电话。 回到饭桌上，还好他们知道他胃口好，给他留了十只水饺。 许爷爷扭头看着一旁的勤务人员，“走吧，我们先回去……” 跟着他对着虎子吩咐道：“你照顾一下火明，他对这里不熟，多带带他……” 虎子应了一声。 许爷爷的背影透着几分萧瑟，勤务人员小心地搀扶着他，他酒喝了不少，走路有些摇晃，这么看过去，他就完全是位老人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 虎子这才叹了口气，“许爷爷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医生怎么说？”秋火明问道。 历史的走向他很清楚，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变化呢。 “以前的旧伤太多了……”虎子摇摇头，“只能延缓，无法救治……” “许爷爷福大命大，肯定可以长命百岁的。”秋火明安慰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虎子靠在椅背上，“我是孤儿，打小就跟着将军，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阳寿都给他……” 秋火明已经吃好了，他放下碗筷，伸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不吉利的事情，走吧，带我到处转转……” 虎子点了点头，“走吧，先带你到小区里转转，这里住的人家，我基本都认识……” 秋火明跟着虎子走到长廊，户外已经完全黑了，庭院里的灯亮着，周围很安静，有风吹过长廊，刮到秋火明的头发，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自己的这头长发是要找个机会剪一下了。 他瞥了一眼虎子的寸头，这发型也不错。 “虎子哥，明天带我去剪头发吧，我这头发也忒长了……” “剪短啊？我就行，明天一早到院子里，我来帮你剪……” “可以啊，你还有这手艺？” “那是，练出来的……” 两人说说笑笑，已经出了大门了。 小区的环境幽静，路灯在树丛里，若隐若现，虎子带着他走到了小路上，“我们这里有个湖，现在天气不行，等天热了，去湖里扑腾一下，甭提多爽了。” 到了湖边，黑黝黝地也看不清楚，不过空气确实是好。 两人绕着湖水转了一圈，虎子把这里住的一些重要的人，都跟他提了一下。 秋火明拍拍小心脏，这一个个的他都惹不起。 回到宅子，大概是累了一天，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虎子果然守信，带着他到院子里，给他理了头发。 他的手艺好不好不知道，速度确实是快，秋火明只觉得头皮发凉，没等多久，虎子就停了手，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掉了塑料边框的小镜子。 秋火明凑近瞥了一眼，还行，整个头型都给修理出来了，圆溜溜地脑门子露了出来，整个人多了些干练的气质。 他起来把地上的头发扫掉。 刚清理干净，就看到许爷爷正缓慢地绕着院子在散步，勤务人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几个人打了声招呼。 虎子收拾好理发的器械，空了只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走吧，打一架……” 秋火明活动了一下手腕，兴趣盎然，“走。” 许爷爷也来劲了，脚步都快了几分。 这次他依旧坐在演武厅的长廊里，太师椅旁边，还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演武场上，虎子跟秋火明已经熟了，行了礼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动起手来…… 虎子原本还有几分信心，今天可以扳本。 十几招过后，就觉得不对劲了，秋火明似乎看透了他的习惯，在他每次出招前，都能预料到他接下来的招式，打得他格外地憋屈。 终于他忍不住了，迅速后退，“停！” 他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问道：“你是怎么摸清我的路数的……” 秋火明伸手指着他的右手，“你每次虚晃招式的时候，右手指头会抽动一下，还有每次的招式变换前，你都有些小动作……” 他也不藏私，把他观察下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跟虎子说了一遍。 这逆天的观察力跟记忆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虎子一脸无奈地听他说完，他双手一摊，转头看着许爷爷说道：“将军，你说，这还怎么玩……” “输了就是输了，你是不是玩不起……”许爷爷笑道。 他看向秋火明，问道：“你想不想从军？” 秋火明有这记忆力跟观察力，好好培养一下，就是绝佳的军事人才。 秋火明赶紧摇摇头，“我还在念大一呢，我现在学的专业我很喜欢……” 虎子在一旁劝道：“你傻啊，到了部队，一样可以进修。”他朝着秋火明使了个眼色。 秋火明懂他的意思，然而自己的兴趣确实不在此。 “没事，等我学好了出来，一样可以给国防添砖加瓦，很多无线电技术都能运用到军事上……” 他这话不假，未来的军事比拼的就是科技的力量，人海战术迟早会过时。 “行啊，人各有志，你有这想法也不错，回头啊，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你这无线电技术，他还真能用的上……” 许爷爷也不强求，跟他说道。 秋火明闻言大喜，“好啊，我这次会跟考察团去美丽国，要是学到什么新的技术，可以跟他交流一下。” 许爷爷若有所思，“你这次发生的这件事情，你自己有头绪吗？” 秋火明点点头，“小子鲁莽，以后我会谨慎言行……” 许爷爷摇了摇头，“少年人就是要一往无前，想我当年……” 他笑了笑，把这个话头给掐断了。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就放心的朝前闯，思前顾后怎么能做好事情，万事有我，我就不信，你好好的做事情，还会有人给你使绊子……”许爷爷的眸子微眯，眼中精光乍现，一股摄人的气势涌出，又转眼即逝。 秋火明离得近，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股子杀气…… 许爷爷撂下几句话后，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你吃了早饭，就回中科院吧……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烦你了，出发前，再来一次我这里，我给你介绍几个人……” 秋火明点点头，“好的，许爷爷，那我跟虎子先下去洗一把澡。” 许爷爷“嗯”了一声，转头沿着长廊朝前走去。 半道上，秋火明问虎子，“哥，你刚刚感受到了吗？许爷爷的那气势……” 虎子点点头，“将军近来身体差了，往日还要更霸气……” 他一脸的仰慕，几乎溢于言表，“我要是有将军的万分之一，就满意了……” 等洗好澡吃了早饭，秋火明背着自己的双肩包，跟许爷爷道了别。 虎子送他出了小区的大门，一直领着他到了公交站台，比起来时的车子开道，出来的时候就低调了许多。 “你猜为什么不给你派车？”等在站台的时候，虎子问道。 秋火明想了想，“不给我特权，让我有平常心，大概怕我这个少年人，会把持不住……” 虎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我咋觉得你跟我一般大，够稳重啊……”他举起了大拇指。 “回头给个联系方式，你这小子对我的胃口，咱哥俩经常联络联络，找个时间，等我改了我的习惯，我们再打一场……” 秋火明笑道：“你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报给我，我给你回信……” “你拿笔记一下。”虎子等在那里。 秋火明促狭道：“不用，我听过一遍就能记得住……” 虎子呼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 他咬着牙，把地址跟电话还有在部队里的番号都一口气报给了秋火明。 “等夏天到了，我就回部队了……”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你的能力很强，可千万别走岔路……” 秋火明目光清亮，“放心吧，虎子哥，我永远不会忘记初心……”他伸出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这里是颗中国心。” 虎子哈哈哈大笑起来，不远处的公交车缓慢地开了过来。 他退后一步，让秋火明往前跟上排队的人，“出发前记得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秋火明扭头应了一声，接着被人潮朝前推动。 等他上了公交车，车窗外已经看不到虎子的身影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宛如是一场梦境。 秋火明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户外的阳光映照在他上半身，空气中有小吃的味道传来，不远处就有好几个早餐铺头。 车厢摇摇晃晃，过道上有人扶着把手站着。 耳边都是些京城人说的本地话。 风透着门窗的缝隙吹到他清凉的脖子上，头发短了以后，也不保暖了。 他紧了紧衣领，顺便看了一眼车厢内的站点名字。 离中科院的站点还早，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街景…… 历史上的人物，他也算是见过几个人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阳光透过玻璃随着车子转弯，再次照在他的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他半眯着眼睛，京城的马路宽阔，跟南方的路截然不同。 秋火明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他嘴角微微上扬，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越来越多了…… 未来已经朝他敞开了大门，他内心描绘的蓝图正在一点点实现。 这一次……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人的模样，有父母，有姐妹，有爱人，有同学，有那些无私帮过他的人…… 人生若是有遗憾，那么这一次，他大概是补的够多了，他放下手指，剩下的，一半靠天意，一半还是要靠努力。 有了许爷爷的那几句话，他在短期内一定是安全的。 想了一路上心事，四十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秋火明从后门下了车。 进了大门，他径直上了楼，周院长的办公室门是大开着的。 他正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桌面上摆着横七竖八好几份资料。 一抬眼见秋火明进来了。 他顺手掐灭香烟，跟着问道：“就你一个人回来？” 秋火明也不跟他客气，拉着椅子坐在他对面，“渴死了，周叔叔，给点茶叶呗……” 周院长一弯腰，从桌子下方的柜子里摸出一罐茶叶，“自己去泡，杯子在水瓶那里……” “噢……”秋火明接过茶叶罐，走到门后的小柜子旁，熟门熟路地取出杯子，打开茶叶罐，伸手抓了一大把茶叶丢进了杯子里。 周院长看的眉心一跳，忍了忍，没出声。 热水倒进杯子里，茶叶翻滚，浮上水面……一股清香袭来。 秋火明端着杯子再次坐到原位。 “周叔叔，来跟我说说，昨天我走了之后，发生了啥？”他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忍着烫喝了口茶汤，润了润喉咙，这才一脸八卦地问道。 周院长往后一靠，椅子微微颤动，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听哪方面的？” 秋火明好奇道：“什么哪个方面的？” “昨天，啧啧……”周院长卖起了关子，“那发生的事情海了去了，看你想问哪方面……” 秋火明更好奇了，“那姓方的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我就想知道，他怎么了？” “他啊……”周院长屈指敲了敲桌面，“他带着人收队了……” “啊？没有了？”秋火明问道。 “嗯，没有了。” “那你说事情海了去了？” 周院长伸手拿着一份资料摆在自己前面，拿了一只钢笔，开始批复文件，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周叔叔，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啊？”秋火明凑近他问道。 周院长见他的脑袋探过来，立即往后让开，“行了、行了，跟你说吧，他怎么样不重要，那个赵总，一早就回羊城了。” 他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火明，“你小子，藏的挺深啊……” 上班摸鱼的机率很小，都是晚上回来码字的……我尽量加快哈~~ 第334章 仗义 第334章仗义 秋火明再次喝了一口烫嘴的茶，“我在羊城不是有个教我武学的师傅嘛，都是一家人，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就是他啊……” 他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有人托底，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周院长瞥了他一眼，“哟，这是在怪我，没能托住你？” 秋火明咧嘴一笑，“哪能啊，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对我够好的了，这种事情么，谁能料到。” 两人正聊着，常工从走廊探头看了一眼。 被周院长捉住，“进来，看啥看……” 常工带着笑意快步走了过来，一伸手墙边的椅子给拖到了办公桌前，坐在秋火明的隔壁。 他瞅了瞅秋火明，“你现在可火了，我们厂区都在聊伱……” “昨天那场景，啧啧……”常工的脸上还透着几分兴奋。 秋火明赶紧出声打住，“常叔叔，库房租好了？” 常工一拍大腿，“那是，昨天就租好了，一回到这里，就见到一群人在那议论……” “可惜，将军来的时候，我没看到……”他遗憾地瞅了瞅秋火明，跟着压低声音问道：“找机会，带我去看看？” 周院长扔过来一份文件，“你想啥呢，好好做事情，别想着有的没的，他是你能见的？” 常工摸了摸后脑勺，“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能就不能呗，反正这事，我能吹半年了，哎，火明啊，走，我带你去库房看看……” 秋火明“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啊，看看。” 周院长吩咐道：“最近都给我低调点，要是再出啥幺蛾子，拿你们是问……” 常工回头笑道：“我们有数的……” 秋火明跟在常工身后出了门。 库房就在厂区内，有编号，因为地方大，空了好多出来，刚好便宜了秋火明。 库房都是挑高层，常工选的那间，里面有现成的货架，入口处高出外面三十公分，就算是暴雨，也不会倒灌。 里面的货架就是第二层保险，低处不放东西即可。 秋火明转了一圈，很满意。 “常叔叔，多少钱？” 常工微微一笑，“不要钱。” 这里的库房有人把守的，安全没问题。 秋火明一愣，“不要钱不合适吧。” “多出来的库房，这里又不对外开放，你算是自己人，当然喽，多亏了周院长，昨天我跟他提了一嘴，他给你签字作了担保……” 秋火明搓了搓手，“周院长啊，那怎么好意思……” 常工转身把库房的门给锁上了，把钥匙丢给秋火明，“有啥不好意思的，领导不就是关键时候得上嘛……” 这思想倒是很朴素，秋火明接过钥匙，顺手放进了背包里。 接下来就简单了，他要去博物馆找傅馆长，尽快把这批字画给拿到手。 这边刚跟常工回到了院长办公室，就听到了电话铃声响了。 周院长接了电话，他抬头看了一眼秋火明，跟着在电话里吩咐道：“嗯，让她们进来吧。” 电话挂了，他嘴角扬起，“门外两个女生要来看你，看不出来啊，火明，你异性缘这么好？” 常工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小伙子模样长得好，可不能对女人耍流氓啊！” 秋火明汗颜，这话他都懒得解释，他凑到窗口向外张望。 他估算到是谁了，肯定是唐小糖知道了博物馆的事情，去找顾晓然了，顾晓然知道他在这里，就领着唐小糖一起来找他了。 果然，楼下渐渐走近两道熟悉的身影。 秋火明迅速转身，“周叔叔，我下去接一下她们……” 还没等周院长回应，他已经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周院长放下手里的资料，身子朝后一靠，“年轻人啊……” 常工摸了摸下巴，“这让我想起我年轻那会了，可惜，我模样长得不行，相亲了好几次，人家都没看上我……” 周院长瞥了一眼常工的模样，“这么寒碜？” 常工叹了口气，“我都是奔着最好看的姑娘去的，看上我的，我看不上，我看上的，看不上我……” “后来还是连哄带骗把我爱人给娶回家……” 常工的谈兴正浓，走廊上已经传来秋火明的声音了。 “我没事情，你也别怪傅馆长了，他也是身不由己吧……” 有女孩的声音传来，“那也不能出卖你，你救了他们于水火，转身就把你给卖了，不仁不义，我以后都不会睬他了。” 另外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好在没事情发生……他昨晚就跟你说了这事情，证明他还是顾及你的……” “行吧，你们不怪他就好……” 这会儿功夫，秋火明已经领着两个漂亮的有些过头的女孩走了过来。 周院长起身，他招呼他们几个坐下。 这办公室看着是自己的，他瞥了一眼秋火明，如今更像是自己在给他打工…… 看着就来气。 周院长伸手将桌面的资料收拢，一起拿在手里，“老常啊，走吧，开个会……” 常工应了一声。 周院长经过秋火明身边，“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等他们走了，顾晓然小声地问道：“他就是你说的周院长啊，人挺和气的……” 唐小糖大概出来匆忙，一头卷发肆无忌惮地披散在肩头，看上去野性难驯。 对方跟自己萍水相逢，能顾及到自己，这姑娘的性格中，有很讲义气的一面。 顾晓然交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周院长既然不在，秋火明熟门熟路地给这两位姑娘各自泡了一杯茶，三个人分散坐在长椅上聊天。 “来，火子，跟我们好好说说，事情是怎么解决的？”顾晓然见他毫发无伤，忍不住问了起来。 “……昨天的时候，那人一开始想诓我到他们单位去，我不肯，结果，他回单位搞了个文件，又带了一帮子同事过来，全副武装，看着就吓人……” 秋火明添油加醋，把昨天的事情渲染了一遍。 他这嘴皮子本身就利索，这么一夸张，整件事情，波澜起伏，听的两个姑娘跟着紧张起来。 终于说到了结尾。 “现场出奇的安静，只有将军跟他的亲卫安静地走着……”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秋火明把自己认了爷爷的事情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跟着他们的车子离开…… 顾晓然这才松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火子，你这命格挺贵气的哈……这种事情都能让你给碰到。” “可惜，我昨天不在，一想到这场景，我就觉得……”唐小糖说道：“觉得特过瘾……” 她咧嘴一笑，“好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得回去了，这两天都没开张，再这么混下去，我要吃不饱饭了。” 秋火明看了看手表，此刻中午还没到，自己原本也要去找傅馆长的。 他跟着她们站了起来，“也不急于这一时，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吃好饭陪我去找一下傅馆长，那批字画得拿走……” 秋火明看了唐小糖一眼，“你那边的很多书籍都是古籍了，我大舅舅一向爱书，你整理一下，我全要了，一起拉到库房里，等我从国外回来，就找人运输到羊城……” 唐小糖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同情我，故意给我生意做吧？” 顾晓然摇摇头，“火子可不是这种人，他的舅舅我听说过，算是我学长呢，确实是个喜欢古籍的人……” 秋火明之前给她写信的时候提过老金，老金这人以前也是风云人物，问一下还在清大的老人们，多少有人知道。 唐小糖这才释怀了，“那感情好，我先陪你去找傅馆长，跟着就回去整理一下书籍，你舅舅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吗？” 秋火明伸出一根手指头，“古……越古越好，类型不强求，都行。” 唐小糖松了口气，她家书店的书别的不说，就是占了个‘古’字。 “走吧。”三个人走到走廊上，秋火明反手将周院长的办公室门给合上。 出了大门后，几个人去乘公交车。 “中午请你们吃好一点的，不如就去吃烤鸭？” 上回吃过一次，他还有些念念不忘，这时候的烤鸭是真的果木熏烤出来的，格外的香。 “行啊，就去吃烤鸭，我来这里这么久，还只吃过一次。”顾晓然毫不客气，当场应允了。 唐小糖见她都同意了，也跟着点点头，“那让你破费了。” 今天本来是想给秋火明预警的，结果，不仅蹭了一单生意，还蹭了一顿饭。 唐小糖一向不喜欢欠债，这么一来，总觉得自己亏欠了秋火明。 接下来，三人就直奔‘全聚德’。 大中午的，这里就差不多坐满了人，里面人声鼎沸，有好几个老外，拿着相机，蹲守在火炉旁，专门拍出炉时候的场景。 三个人找了个空位置，点了一只烤鸭，一壶茶，鸭架熬汤，又是一道菜。 这回没人争抢，秋火明放开了肚子吃，先把烤鸭皮蘸上白糖，放进嘴里，皮脆入口即化…… 他跟顾晓然都是喜欢吃甜口，顿时赞不绝口。 一整只烤鸭，份量很足，三个人吃的头都不抬。 这时候的鸭子也是放养的，这口感完胜后世养殖场里的那些肥鸭。 秋火明最后连鸭架的汤都给灭了，这才靠着椅背上，摸了摸肚子，“好吃，太好吃了。” 顾晓然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完了，又厚实了几分……” 唐小糖伸手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没事，腰还在。” 两人闹成一团，秋火明看着新奇，顾晓然这人看着容易亲近，但是实际上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要慢慢来才能被她当成朋友。 但是她对唐小糖的态度，分明已经把她当成挚友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汇，紧接着把它抛之脑后。 后世的信息爆炸，作为一个资深的网瘾爱好者，那些时尚的词汇，他也略懂一二。 他嘴角微微扬起，单点好菜的时候就已经买了，他把背包背上，“走吧，先出去转转、消消食……” “买点糖葫芦吃吧……”顾晓然牵着唐小糖的手，她看着秋火明说道：“我请你们吃……” 唐小糖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我就喜欢跟你们这些大户在一起。” 三个人出了门就看到街边有人扛着插着很多糖葫芦的草做的架子。 顾晓然主动去买了三根糖葫芦回来。 秋火明一口下去，外面的一层糖咬开来，里面是酸酸的山楂，口感不错。 他一口气把一串都给吃了。 三个人沿着街道往公交站台缓慢走去。 午后的街道上，行人都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模样，三个人边走边聊，这样闲暇的时光，当时不觉得，日后再想起来，怕是会很怀念。 “我今天也是舍命陪君子了，这一个礼拜，我逃了两天的课了，说好的好好学习……”顾晓然哀怨地看着秋火明一眼，“你是我成长路上的绊脚石啊……” “哦，你刚刚吃的比我都多……”秋火明冷冷地说道。 “你瞎说！”顾晓然顿时炸了，“你看花眼了，我没吃多少……” 唐小糖点点头，“我作证，没吃多少，也就半只吧。” “好啊你，帮着火子来欺负我……”顾晓然伸手就去捉唐小糖。 两人沿着人行道打闹了起来。 秋火明双手插袋，由着她们闹腾。 天天跟那帮子中年人在一起，他可稀罕这种活泼可爱的年轻人了…… 等到了公交站台，这两个人才消停了。 车子没一会儿就来了，三个人上了车，后排还有几个位置，三个人分散了坐了下来。 这一站的人不多，下一站上来了几个看着像是混混的人，好好的棉衣敞开来，露出里面的紧身衣，瘦的跟鱼卡一样，偏偏觉得好看，头发许久没有修剪过了，油滋滋的，看着就不干净。 秋火明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几个人扫了车厢几眼，为首的那位伸手拍了拍坐在顾晓然旁边的男人，“让一让。” 那男人也没敢出声，沉默地站了起来。 为首的那位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侧头看着顾晓然问道：“我看你很脸熟，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噗呲。”唐小糖在左后方笑了起来。 她拉着扶手站了起来，“晓然，你坐过来……” 顾晓然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让一下。”她跟为首的那位说道。 他坐着没动，“怎么，话都不能说？那我这脚也动不了……” 话音一落，唐小糖已经走了过来了，她伸出脚用力的踹向那男人，“脚动不了，我给你动动……” 车子摇晃着继续往前开，司机看了一眼倒后镜，这还只是个小冲突，他移开视线，继续打着方向盘，向前行驶。 秋火明已经走过来了。 为首的那位男人面上不好看，但是打他的是位姑娘，他也不好发作，他拉沉着脸，拍了拍身上的脚印，给他的那几个手下使了眼色。 第335章 不差饿兵 第335章不差饿兵 一共四个人，都围了过来，秋火明伸手将坐在那儿的领头小混混一把拽了起来，他冲着唐小糖说道：“你坐。” 对方的脸拉不下来，一抬头，见秋火明身材高大，心里犯怵，说的狠话临时转了个弯，“兄弟，是她打我，我可没动手……” 秋火明一想也是，伸手把他推开，“那就这样吧，你们出言不逊，她踢你一脚，打平了……” 他的四个手下其中之一开口了，“东子，就这么算了？” 东子瞥了一眼正坐在位置上的顾晓然跟唐小糖，眼里的惊艳再次一闪而过。 “好男不跟女斗，散了、散了。”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几个人挤到后面，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让开了座位。 秋火明靠在唐小糖的座位旁，见他们都撤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也不离开，伸手抓住扶手，守在原地。 东子五个人挤在一起，凑头小声嘀咕着。 唐小糖扭头看了一眼，她嘴角一撇，“这种小流氓，见的多了，伱们等着吧，等我们下车，他们铁定也下车……” “你以前遇到过啊，那你怎么解决的？”顾晓然一脸同情地问道。 “当然闹起来，不能忍着，越是忍着越容易出事……”她笑嘻嘻地说道：“有一次，我还遇到了一个兵哥哥，替我出头，这个世界好人比坏人多。” 这姑娘早年大概吃了不少苦，但她的三观没歪，还真是难得。 顾晓然伸手勾住她的手肘，“你刚刚帮我，你怕不怕？”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家火子哥嘛！”唐小糖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挺直了背脊，“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顾晓然笑了笑，“那我可就靠你们了……” 到了站，三个人刚下车，果然后面紧跟着就是那五个人。 午后到这一站的人很少，东子带着笑意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认识一下各位……” 他甩了一下油头，摆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去澡堂子了？”秋火明突然问道。 东子一愣，他下意识点了点头，跟着就觉得被侮辱了，“你小子挖苦我啊，刚刚在车上，我让你一马，怎么，下了车还这么拽？” 他走近伸手推攘了一下秋火明，秋火明纹丝没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四个小弟以为老大发了指令，当即都冲了过去，将秋火明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性急的，握起拳头就打。 秋火明轻轻一让，闪到东子的身后，用手一撩，把他挡在前面。 几个人乱成了一团，这种没有章法的打架，秋火明完全不放在眼里，这几个人倒是还好，没带家伙，省了不少心。 唐小糖间中还踹了他们几脚，顾晓然在旁捡石头放冷箭，两个人浑然没有正在打架的觉悟，闹成了一团。 等把他们都放倒了，秋火明蹲在地上说道：“亏的你们不打女人，不然就不是撂倒你们了……” 旁边有联防人员终于姗姗来迟，东子“哼唧”着爬了起来，扭头就告了起来。 这属于聚众斗殴，事主既然追究，那么这事就要进局子里好好说了…… 秋火明看着这个有些面熟的联防队员，试着问了一句：“方队长还好吗？” 这个联防队员分明就是昨天跟着姓方的一起来中科院抓他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秋火明的记忆好，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这人哆嗦了一下，认出了秋火明，他当机立断，“他们耍流氓对吧？” 秋火明点点头，“对，当众耍流氓，被我制止了。” “行了，交给我处理吧，秋同志，你们先去办正事，回头处理结果出来了，我再去找你，跟你说一下……” 这人倒是爽快。 秋火明笑了笑：“谢了。” 三个人朝着博物馆走去。 身后是东子一伙人的争辩声，渐渐远去。 离开的远了，秋火明这才啧啧嘴道：“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权利……” 顾晓然叹息道：“可不是嘛，就像我爸……” 只有唐小糖拍了一下秋火明，“你可别上瘾啊，不是你的，迟早会被人收走……” 这姑娘还真是人间清醒。 秋火明笑了笑：“放心，我心里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能借助一时，终究要靠自己的真本事。” 就像刚刚这人，大概率是受到了牵连，被打发来当联防人员了。 “嘿，火子，你最近思想很有深度嘛，判若两人啊……”顾晓然在一旁称赞道。 几个人说笑间，已经到了门口了。 门口看门的已经认出他们了，“来找馆长吧，在里面呢……” 唐小糖跟他打了声招呼，快步往里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傅馆长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两人也太不地道了，人家没招惹你们，你们去举报人家……” “要是他有个好歹，我跟你们没完……” 跟着是姓许的那位父亲的声音，“就是吓吓他，又不是真的要拿他怎么样……” “你说的好听，昨天那阵仗！”傅馆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走吧，这里以后都不欢迎你……” 秋火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及时雨，救了急。 这话一说出口，馆里的其他人来劲了。 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许家父子这脸挂不住了。 “行，你们气头上，我理解，我们先走，改天再来……” 这人这脸皮可圈可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刚好跟秋火明打了个照面。 他讪讪地笑道：“哟，小同志来了，你这不是没事嘛！” 秋火明冷笑道：“哦，那应该有事？” 顾晓然见许父年纪大了，气得直接踹了他身后的儿子，“你们这两个小人……” 两人也没还手，小许脸挂不住，“我真的没去……” 老许嘿嘿笑着，“我儿子真的不知道，是我，都是我，知道你们生气，今天不谈了，改天我再来登门道歉……” 说完赶紧拉着儿子往外走。 秋火明伸手拉着想要追出去的顾晓然。 这姐们平时温婉，护短的很，顾晓然扭头恨恨地道：“差点出大事，你就这么放他们走……” 秋火明笑道：“这里面还有些弯弯绕绕，他这事，只是个导火索，跟他们计较没意思……” “对付正主才有价值……”秋火明凑近她，“谢谢了，顾女侠。” 顾晓然耳根发红，扭头不看他，“行了，知道你能搞定，我就是狗拿耗子……” 唐小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跟着伸手摸了摸她的短发，“顾小狗……” “你……” “噗呲” 三个人这么一来，刚刚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小秋，你们来了，进来坐……”傅馆长终于现身了，“大家散了散了……” 围观的几个馆员这才四散开来。 几个人进了馆长办公室，唐小糖扭头不看傅馆长。 他有些讪讪地笑道：“小糖，你这孩子……” 秋火明扯了一下唐小糖的背包带子，“算了，我都不计较了，馆长他也没做啥，主要是姓许的太不地道了……” 傅馆长立即应道：“就是，以后不给他们进来，回头就跟看门的大爷打声招呼……” 他看着唐小糖说道：“我平生最恨就是这种人了，你还不了解我？” 这话一说出口，唐小糖倒是看了他一眼，“嗯，我知道了，不是不理你，你让我缓缓。” 傅馆长这才松了口气。 唐小糖这孩子一根筋，当初老唐走的时候，拉着几个好朋友几乎是托孤了，他这一路上也尽量照顾唐小糖，要是她不理自己了，以后老唐还能有回来的一日，自己怕是要愧对于他了。 但是时间跨度这么大，老唐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这心里越发的不好过，看着唐小糖的目光也透着几分酸楚。 这边秋火明可不知道傅馆长这会儿功夫，内心已经想了这么多了，他见唐小糖也不闹了，这才开口道：“馆长，我想这两天就把库存的字画给送到库房去……” “哦，你舅舅找到库房了？”傅馆长摸了摸下巴，“你舅舅哦这速度够快啊……” “要我们送过去，还是你派人过来接手？”傅馆长一边问着，一边从抽屉里将复印的清单取了出来。 “这要花一天时间，东西清点没有问题了，签个字，就能运走了。” 字画数量多，尽管已经分门别类地装好了，几万册还是要有排时间搞了…… 唐小糖跟顾晓然几乎异口同声，“我来帮忙吧……” 秋火明嘴角上扬，“求之不得……” 三个人一起，那速度可就会快不少，傅馆长他们是卖货方，避嫌，自然不能帮忙。 “那就现在开始吧。”傅馆长站了起来，“东西多，清点过的，单独放置起来，钥匙给你，你自己收好……” 秋火明点点头，“好嘞，那就现在开始。” 顾晓然摸了摸肚子，“火子，怪不得你中午请吃饭……你这是皇帝不差饿兵……” 秋火明笑道：“晚饭也归我，回头再送你一个礼物……” “送你们两个一人一个礼物……”秋火明见唐小糖也扭头看他，赶紧补充了一句。 “那感情好，我就卖力一点……”顾晓然笑得眉眼弯弯。 三个人随着傅馆长，一起去了库房。 因为放置的是字画，这里一直维持着干燥，能卖的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古董，这属于当代画家，没有踩红线。 真正的那些古老的家伙，是珍藏，就算有人想买，也不会卖的。 齐白石、张大千等人的书画此刻还没有炒热，这些作品在馆里也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毕竟上下几千年，好东西太多了。 秋火明感概着，开始猫着腰整理起来。 几个人分开来，一人认领一个柜子。 这些属于当代作品，打开柜子，也没有陈年的气味，整理起来，感官还算可以。 下午的时光就这么一点点的滑过…… 直到华灯初上。 几个人才警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唐小糖锤着自己的腰，“想蹭一顿饭还真不容易啊……” 顾晓然四顾了一下三个人清理出来的物品，“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嘛，火子，你看看，还有多少没清点到？” 秋火明拿着清单笑道：“只剩下最后一个柜子了。” “那就一鼓作气……”顾晓然揉了揉腰身，走了过去。 唐小糖啪叽一下就地坐下，“行，让我缓一下，我腰长，容易累……” “你休息吧，我能行……”顾晓然磨刀霍霍，杀气腾腾。 秋火明赶紧跟了过去，“你要不也休息一下，我一个人也行。” 秋火明看着她有些倦意的眼神说道。 “别磨叽了，早点完工。”顾晓然小手一挥，已经把柜门打开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他负责柜子上面的，顾晓然负责下方的。 两人分工，不疾不徐地忙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各自坐到地上。 东西都清点完毕了，跟清单上的总类数量都对得上。 细节就不能看了，清单也是按照大类来区分的。 “走吧。”秋火明用力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伸手把顾晓然、唐小糖一起拉了起来。 “锁好库房，我们就去吃饭……” “吃的简单一点吧，去吃一家徽省人开的柴火小馄饨吧……” 唐小糖提议道。 “附议。”顾晓然想到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在西大街吃的小馄饨了，那香味似乎又再次萦绕在鼻端。 “替我省钱了。”秋火明转身把库房的门锁上，今天清点这么庞大的工程搞定了，轻松了不少。 他收好钥匙，带着几分感激瞥了一眼身旁的这两位姑娘。 “谢啦，没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馆里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 只剩下值班的人，跟他们核对了一下，就让她们离开了。 傅馆长不在办公室，估计也下班了。 几个人出了门，沿着马路走到一所小学的门口。 夜晚的校门口竟然热闹的很，都是摆摊设点的，不远处就有家用破败的门板，装点的店面，炉子就放在街道边上，烟气缭绕。 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唐小糖指着那处笑道：“到了，我好饿……” “敞开来吃……”秋火明愧疚道。 几个人穿过夜色里的人群，径直朝着那家柴火小馄饨店面快步走去。 夜风习习，周遭的一切都敌不过那不远处的香气…… 秋火明紧了紧背包的带子，左右看了一眼，嘴角笑出弧度。 人在异乡，有友人相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么…… 第336章 下了课再聊聊 第336章下了课再聊聊 剩下的几天，秋火明忙碌了起来，除了忙自己的事情，还有应酬。 对的，就是应酬，饭局莫名地多了起来，都是打着讨论这次出行的借口来结识他。 秋火明去了两次，发现他们的目的都是旁敲侧击问他身后的那位，烦不胜烦，就干脆不出现了，早出晚归，让别人堵不到他。 他这几天把书画都移到了库房，顺便帮着唐小糖把她的书店里的书梳理了一番，老版的书籍统统买了下来。 一起送进了库房。 老金在羊城的机关单位上班，身份好用。 他在京城也有一些关系，接下来就看他怎么把这些书画给运送回羊城了，最终这些都要送到港城，所以接下来，港城还要找个地方当成仓库，这些就交给金绰埔了。 秋火明忙完了这些，终于松了口气，金家两个大人物，给他使唤的怨声载道，说归说，事情还是去办了…… 书画体量大，这单生意总归是跟金家合伙，两方人早已经捆绑在一起，大家都有默契，玩笑归玩笑，该做的事情绝不含糊。 秋火明送给顾晓然跟唐小糖一人一台录音机，唐小糖的书店里可以放音乐，至于顾晓然，她可以练习英语…… 这礼物算是昂贵了。 顾晓然毫不犹豫地收了，唐小糖婉拒了一次，最后还是顾晓然看不下去，直接替她收了，唐小糖也不是个扭捏的人，道了谢之后，干脆把录音机放在了店里，顾晓然送了她几盘磁带。 这么一来，书店的感觉就更好了。 周院长见秋火明游手好闲，直接出面，让秋火明到清大的无线电系旁听，反正离出国还有段时间，也不能让这家伙在这里荒废时光。 在这期间，虎子来找过他一回，两人出去吃了一顿学校附近的暗黑料理，许爷爷给他介绍的人，月底回来，等人到了，他会来来接秋火明一起去见个面。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4月下旬了，秋火明已经适应了清大的旁听生的生活。 不得不说，这里的校园环境比羊城要好，每天一早跑步、打拳，然后洗澡，早读，秋火明已经养成了习惯。 傍晚吃过晚饭，秋火明漫步到了系所在的地方。 上了楼，进了办公室。 这些日子，秋火明都会在晚饭后，雷打不动跟赵嘉敏通电话。 作为系里的关系户，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对他由一开始的好奇，已经发展到对他视而不见了。 特别是那些肉麻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像今天一样，方圆十米空了……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拿着电话，一听到赵嘉敏的声音传过来，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阿敏……” “嗯？” “你想我吗？” “嗯。” …… 半个小时后，秋火明挂了电话，站起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秋火明因为是旁听生，考勤对他是不存在的，他也因此成了班级里的一个特殊的存在。 每天都是一个人来，坐在最后的空位置上，一放学，人就不见了。 正常考进清大读书的人，大多数都是爱读书的人，每天读书都是争分夺秒，反而能和秋火明相安无事。 但是也有例外，总有几个特殊的学生。 这些人进来的分数很低，但不代表他们不倨傲。 秋火明的样子生的好，高校里面的女生原本就少，大家的年纪都是正惹事的年纪，顾晓然跟他这段时间走的近，自然引起了这些人的不高兴。 顾晓然可以不理会他们，但是如果厚此薄彼那就不行了。 这天，秋火明依旧如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坐在了后排，他取出的课本是江丰给他的那位学长的注释版本。 昨天周院长过来找他，跟他说了，月初就出发，满打满算，他也只能在清大再待上一周了。 他这里刚把课本取出来，还没翻开，就被人堵上了。 “顾晓然是你什么人？”对方直接开门见山。 秋火明抬起头，他听过老师报过花名册，报过一次，他就记住了，这人叫倪邵，外祖家算是个名人。 他身量在学生当中算是高的，又高又壮。 他身旁的那位是他的跟班，叫黄晓亮，身材偏胖，在一帮瘦子当中极为引人瞩目。 黄晓亮伸手把秋火明的书给按住，带着挑衅看着秋火明，等他的回复。 秋火明呼了口气，一抬手，把他的手给挡开，小心地把课本给收好，这些都是别人的东西，自己从中获益，自然要把它保管好。 “问你话呢……”倪绍有些不耐烦。 大家都是关系户，那就拼关系…… 秋火明笑了笑，“关伱什么事。” 他笑容和煦，眸子里却冷冰冰地看着对方。 陈绍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话，当场脸就挂不住了，“好好问你，你什么态度！” 黄晓亮刚刚被他挡了一下，心里已经憋着火气了，往常他们两个人，不说横行，起码大家见到他们多少都礼让三分。 他伸出肥厚的手掌，往秋火明身上推去。 秋火明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你没吃饱饭啊！”倪绍怒视着黄晓亮。 黄晓亮不信邪，再次推了过去，这次他加大了力度，半个身子一起用力。 “哐当” 他一伸手就落了个空，秋火明身子一偏，脚步轻晃，竟然错身站了起来。 这么一来，黄晓亮就扑空了，身体的惯性让他收不住手，惊慌之下胡乱抓住了一旁的桌子边角，结果就是连人带着桌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有学生笑了起来。 黄晓亮的这副模样确实令人捧腹。 秋火明背着书包，穿过目瞪口呆的倪邵往外走去，他在学校主要就是想有个看书的环境，还有就是想听听老师说的内容，找寻一些跟自己学校所学的东西的差异，说到底就是为了学习。 接下来他自学也没问题，费时在这里看闹剧。 他的心态原本就是跟这些小屁孩不同，以前刚来这里，多少还有些童心未泯，愿意重温一下少年时光。 但是眼下么，他不想奉陪了。 刚出到走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躲闪。 他是程平，之前还在唐小糖的书店里作过妖，他作为顾晓然的追求者之一，对秋火明的出现应该最为不忿。 秋火明若有所思，怪不得自己这个临时落脚的班级里会突然出现了这么一茬子事情。 原来是有始作俑者。 他快步追了过去，一伸手拍在程平的肩膀上，“哟，今天怎么到我们班来了？我怎么记得你离我们这里挺远啊……” 程平推了一下滑到鼻子下方的黑框眼镜，“我路过……” “三楼？你怎么路过的？跟我仔细说说，我挺好奇的……”秋火明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从后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好哥们在往前走。 教室里，发着呆的倪邵终于醒悟过来，也不等正在狼狈着爬起来的黄晓亮，他直接冲到了门口，一抬头就看到已经走到楼梯口的秋火明跟程平，他愣了一下，这两人认识？ 他也不傻，有这种家世的人多少知道些人情世故。 倪邵停下脚步，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下了楼。 秋火明揽着程平走在楼梯上，对方一直沉默着，他干脆说道：“走吧，我跟你顺路到你们班……” “我对汽车制造兴趣可大了……” 程平再次推了一下眼镜支架，终于开口了，“我真的是顺路……” 他武力值不行，也就是一张嘴能说会道。 眼下自己被秋火明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你喜欢顾晓然哪里？”秋火明直接抛了个直球。 这话问到了程平的心里，他当即精神一振，“她样子好看，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 “这么肤浅？”秋火明说道。 “你懂什么，她不仅长得好看，成绩也很好……” 程平这话匣子一打开，顿时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阵子。 秋火明等他说完了，这才冷冷地问道：“她这么优秀，那你呢？”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听说过吗？” 程平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我也很优秀。” “哦，说给我听听？”秋火明问道。 “我家境很好，以后出来也是干部，晓然以后想上班就上班，不上班我也能养得起她……” 秋火明听的额头青筋微微跳动，这人哪来的脸。 “你的家境，跟你有个毛线关系，那是你家里人的本事，我问的是你自己，你有什么本事让人家小姑娘高看你一眼？” 程平竟然真的蹙眉仔细思考了一下，半响他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差点给你绕到沟里去了，我家里人的不就是我的，你没看到家里有工作的还能顶职嘛！我们又不是农村人……将来我也能过得很好，这不就是本事嘛！” 秋火明默默地收回了手，他双手插袋，“你是个废物，你父母的东西是他们辛苦攒下来的，你想想看，要是你父母不在了，你算个球……还是个废球，除了垃圾桶是你的归宿……” “这个世界变化很快的，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觉悟，你以后只要再骚扰顾晓然，我就揍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你……” “你说说看，这一路上，你带给了顾晓然什么？她好不容易搞得课题都给你毁了，你说说看，跟她在一起，是不是会让对方越来越好？可你呢？” 程平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秋火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终于前列腺通畅了。 程平敢怒不敢言，他瞥了一眼秋火明，低下头想了想秋火明刚刚说的那番话。 之前顾晓然选的那课题，她已经取消了，自己这一路上好像确实对顾晓然的帮助不大，反而算是拖累了她。 程平一时间有些迷惑。 他原本信心很足，这么一想之下，自己似乎真的有不是的地方。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嘴里呢喃道：“难道我真的拖累她了？” 秋火明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她比你强，所以，你配不上她。” 程平自动过滤掉了你配不上她这句话，但是前面这句话他听进去了。 “我懂了，我会好好读书，我要期末考试超过她，那就是比她强了对吧？” 秋火明呼了口气，“你这么想也对，在你没有超越她之前，别纠缠她了。” 没想到程平竟然应了下来，“这点我可以答应你，你放心，期末考试，我一定比她考的好。” 秋火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行，你说话要算数，走吧，快一点，我真的要去你们班。” “哦，好。”程平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脚就走。 4月底的京城，榆树开花了，这些花可以做成小吃，跟面粉还有鸡蛋一起摊成饼子，味道极好。 这一路上，看到了好几株高大的榆树。 其中有一株下面有人正举着特制的长竹竿，在采摘榆钱…… 秋火明放缓了脚步，程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什么？” 秋火明诧异道：“你不认识？” “我又不是农民，我干嘛要认识……”程平不解道。 “那是榆树，花可以吃的。” 秋火明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程平不屑一顾，“女人才会吃花。” 这话让那位正抬头打榆钱的人听到了。 他放下手里的长竹竿，扭头看向程平，“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程家的傻小子。” 程平见到他的正脸，顿时脖子一缩，不吱声了。 他这么一扭头，秋火明认出他了，“钱教授！” 钱教授瞥了一眼秋火明，“你认识我？” “拜读过你的小说。” “哦，原来如此，你也喜欢文学？” 秋火明看了一眼他脚下的篮子，只有浅浅的一层，“喜欢，我来帮你打榆钱吧，这个我在行……” 对方也不客气，把手里的长竹竿递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个子高，先天优势。 不一会儿，地上的篮子里就堆了半篮子的花，钱教授立即说道：“够了够了，再多就贪了……” 秋火明这才停下手，他好奇地问道：“钱教授，你怎么会在清大？” “今天有个课请我来说，哦，对了，你叫什么？你要不要也来听听？我说的是关于文学方面的内容……” 秋火明当即点头，“好啊，我叫秋火明，也写了一些作品，虽然不入流，但是对文学很喜欢。” 钱教授一弯腰将篮子提了起来，肩上扛着竹竿，他把公开课的时间跟地点说了一下，“我得先回去一趟，下午记得过来，等上完课，我跟你好好聊聊。” 第337章 落英无影 第337章落英无影 钱教授大概是看他替他打了很多榆钱下来，投桃报李。 这点东西可以博得老先生的一次亲自教学，那才是赚的飞起。 秋火明毕恭毕敬地送走他。 见钱教授走了，程平这才松了口气，秋火明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怕他？” 程平嘴角一撇，“你不懂，他跟我爷爷关系好，我打小他就看不上我……” 他们俩继续往前走，应该是说到了程平的伤心往事，他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考校过我几个问题，我一个都没答上来，之后看我就不顺眼了……” “哦，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钱教授不是这种人……” “我爷爷从那之后，就对我不好了……”程平怒气上来，“我不管，事情肯定是跟他有关。” 这人的愚钝也不是一分、二分，秋火明了解了他之后，反而把对他的敌意转换成了同情，这人脑子不行，他能做出那些事情，倒是可以理解。 谁能说一个傻子呢。 秋火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嗯，你说的对，好好努力，期末考试，超越顾晓然，让他们刮目相看，这段时间伱记住，骄傲一点，可别搭理她了……” 程平的嘴角一扬，“好。” 到了他们班，已经在上早课了，两个人从后面溜了进去。 大家都在看书，一时间没有人发现他们。 顾晓然的位置靠后面，紧挨着窗口，她这人从中学时代就喜欢这种靠窗位置。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在伏案写着东西，低着头，发丝垂落，短发并没有降低颜值，反而显得整个人，更加的俏皮。 程平戳了他一下，“我不看，你也别看。” 秋火明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他懒得跟傻子计较。 早课已经上了大半，没等多久，下课铃就响起来了。 顾晓然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 身边突然响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看啥呢？” 顾晓然扭头，吃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伸手指着程平，“你们怎么在一起？” 程平瞥开目光，破天荒地没有搭理她的问话。 秋火明说道：“程平说了，除非期末考试能超过你，否则就不再搭理你了。” 程平点了点头，一脸的肃穆。 顾晓然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当场抿着嘴笑了，“行啊，我同意，你还没说呢，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跟你告个别，我今天就要回周叔叔那里了，考察团月初就要出发……” 顾晓然一怔，“那……” “放心，回程还是来京城……”秋火明笑道：“中午一起吃个饭，聚一下？” “嗯，好……”顾晓然低下头，眸子里有几分失落。 但，转瞬即逝。 她再次抬头，又成了那个从申海只身一人来县城破釜沉舟的爽朗的女孩。 她眉眼弯弯，“那得叫上唐小糖了！” “她也在？” “在补习班，就在校门口，已经上了一周的课了……” “也不跟我说一下。” 学校里有些退休的老教授没事干，加上这几年想考大学的人多了，几个人合伙，在校外搞了培训班，专门用来集训一些有些底子，同时不在上学的这批年轻人。 “跟你说，你又不能替她学习，她这阵子可用心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没等多久，上课铃响了…… 秋火明在他们班蹭了一上午的课，其他的没学到，倒是把在座的学生名字都记了下来。 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了。 顾晓然背着书包走到秋火明身边，“走吧，先去找小糖。” 程平偷偷看了他们一眼，紧接着别开头，他今天难得认真地上了课，自我感觉还不错。 秋火明跟着顾晓然出了校门，转了个弯到了找到了开在民房里的培训机构。 说是培训机构其实就是私人自发搞的一个小班，稀稀拉拉二十来号人，房间布置成教室的模样。 这里也刚好放学，唐小糖正背着包往外走，几个人在门口就撞到了。 “火子要走了，今天一起吃个散伙饭。”顾晓然首先说明了来意。 唐小糖走过来，伸手挽住了顾晓然，扭头看向秋火明“秋火明，你这是来去匆匆啊……” 秋火明双手插袋，“好男儿、志在四方，走吧，推荐一下，我们去吃啥？” 唐小糖笑道：“这话说得不错，我爸也经常说，人挪活，这餐饭你请客？” “我请。” “那行，那我们下馆子。”唐小糖由原来的客气，已经变成了跟顾晓然一样，能蹭一顿算一顿。 话说她能在这里补习，也是沾了秋火明的光，他买下的那批书，金额不菲，给了她未来生活的底气。 顾晓然笑眯眯地赖在唐小糖的胳膊肘处，两人亲昵地往前走去。 秋火明跟在后面。 唐小糖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小饭店，秋火明瞥了一眼门口的招牌，‘炸酱面’。 一人叫了一碗面，坐了下来。 “就这?”秋火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替你省点，这家你别看着不起眼，味道可好了，不信你问晓然，她也吃过。”唐小糖解释道。 顾晓然点点头，“味道确实很好吃，仅次于我们申海的排骨年糕了……” 秋火明笑了笑，这排骨年糕就是顾晓然心目中的美食线，他听的出来，这姑娘怕是想家了。 “你暑假回申城吗？”秋火明问道。 “回的，我妈也回来……”顾晓然突然扭头看向了秋火明，“哎，你去美丽国，会不会跟我妈能见面啊……” 秋火明笑道：“美丽国很大的，哪有这么巧，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带些礼物回来。” “那就算了，你这一阵子也要花钱的，我又不缺东西。”顾晓然一边从桌面的筷筒里抽出三双筷子，一边说道：“而且，我妈这次回来肯定也会带东西的……” 她把筷子给两人分了，“我对这些物质其实没什么欲望的……你要是真的有心，回头给我找几本关于汽车方面的书籍，还有，去了美丽国，帮我看看汽车，他们的车子先进在哪些方面……” 唐小糖忙打岔道：“打住、打住，吃饭不聊学习，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数字……” 她有些愁眉苦脸地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腮，“作孽啊，我当个游手好闲的书店老板不好么，非要挤着，跟千军万马来竞争，考大学……” 顾晓然嫣然一笑，“好小糖。” 她伸手捏了捏唐小糖的手腕，“再坚持坚持，胜利就在前方了。” 秋火明也鼓励道：“进了大学就是个平台，凭借你的聪明，肯定能脱颖而出的，这一波努力，你肯定不亏……” 几个人说笑间，面上来了。 面跟配菜、炸酱都是分开来的，唐小糖熟门熟路地将他们倒在一起，拿着筷子搅拌了起来。 秋火明依葫芦画瓢。 他看着搅拌好的面条，油光发亮，筷子夹了起来送进嘴里，“哧溜”一下，吃了满满一口的面条，咀嚼了几下，发现面条筋道，炸酱咸香，配菜可口，这一口落肚，秋火明称赞道：“地道，果然还是以前的东西好吃……” “以前？”唐小糖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他是老字号吧，这家确实开了有一年多了，算不上老字号，不过听老板说，这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主要就是这炸酱的配方……” 秋火明汗颜，刚刚差点说漏了嘴，不过就算他说了实话，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最多觉得他疯了…… 吃好这餐散伙饭，大家各回各家。 下午，秋火明提前来到了阶梯教室。 这次近距离跟钱教授接触，是秋火明的意外之喜，作为一个文化人，钱教授谁不知道，当初就连诺贝尔奖都曾经要来找他，被他质疑诺贝尔奖的评奖不公平而被拒了…… 这人的风骨是没话说的。 不仅如此，他的古文造诣也是极深，出版了好几部着作，不过，最深入人心的却是小说。 教室里，没等多久，就挤满了人，秋火明还好提前到场，他位置选的不错，在第二排的过道旁。 钱教授准时从门外走了进来。 七十来岁的人，看上去依旧是神采奕奕，就是这身上的衣服，上衣的扣子扣错了几个位置，看上去颇为怪异。 一旁有学生小声地议论着。 钱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娟秀的大字《古典文学研究在现代中国》。 这就是今天的这堂课的主要内容。 秋火明知道钱教授除了学术之外，生活能力一塌糊涂，眼下亲眼看到了，不禁莞尔，这人不仅在他的心目中没有降分，反而形象更加地生动了起来。 还透着几分亲切。 他的课讲的极好，作为从清大毕业的才子，如今回到母校来讲课，钱教授也是欣然的。 一开始一些学生还在关注着他的穿着，等他开始讲课了，大家逐渐听的入迷，渐渐忘了去关注他那几粒扣子了。 秋火明心想，这就是人格魅力了。 有些人即使打扮的山青水绿，几句话一说，内里草包，再好看的皮囊也是索然无味。 一节课说下来，对一个老人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说到快结尾的时候，渡步到了秋火明的身旁，对着他笑了笑。 听说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过目不忘，自己这个一面之缘的人，他也记住了。 秋火明钦佩地回应了他一个笑脸。 钱教授凑近了秋火明，也不管此刻在上课，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榆钱鸡蛋饼，可香了，下了课就跟过来，我还有点时间……” 秋火明咧嘴忍住了笑出声，他连连点头。 钱教授转身回到了讲台上，几乎毫无停顿，又接着聊起了课程。 一节课说完了，底下的掌声雷动，有几个学生叫嚷道：“教授，没听过瘾啊，再说一说呗……” 钱教授摸了摸一头银发，“你看我这把年纪了，你们这要求合理吗？” 底下顿时哄堂大笑，下课了，秋火明快速地跟了过去。 出了教室门，他追上钱教授的脚步。 “哟，反应挺快。”钱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天气好，我们就到户外走走，我跟你随便聊聊天……” “好嘞。”秋火明此刻是满心的欢喜，聊什么都不重要，能亲耳听到对方的传达过来的思想，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是如此宝贵。 两人穿过长廊，到了户外。 四月底的阳光正正好，犹如大家闺秀，不骄不躁。 不远处的几张长椅上，陆续有人坐，有人离开。 “我今天讲课的这本书，你看过吗？”钱教授步子迈得不大，秋火明顺着他的节奏走，两人速度很慢。 “没看过，但是我读过《围城》，我看了有三遍，还有一遍是……”秋火明突然停下了话语，这时候还没拍成电视剧呢。 他话音一转，“还有一遍我没怎么看懂。” “小说而已，有什么看不懂的，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就算我是作者，那也不能强迫你们要跟我同步……”钱教授指着前面的一张空的长椅，“坐这里晒晒太阳……” “好嘞。”秋火明快走了几步，将长椅上的几片花瓣也拂到地面。 钱教授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仰头看着上方的几根长长的树枝。 阳光透过这些缝隙洒了下来，腿部几乎完全暴露在光线下，他伸长了双脚，让鞋面都沐浴在阳光下。 “还是这里好啊。”钱教授面容惬意，就连额头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你叫秋火明对吧，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这记忆特别好，这是老天给我的天赋，也是我……”他叹了口气，“想忘的都忘不掉……” 他感叹完又笑了，“今天大概是这天气太好了，想起了一些旧事，跟你无关，你可不要介意。” 钱教授转头看向秋火明，“来，我跟你细致地聊一下，我当初啊，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写这本书，你与我当初一样，都是年轻人……” 秋火明毕恭毕敬地听着老人家如同闲聊一般的说话。 他所说的内容，对于秋火明这种原本就有几分文学造诣的人来说，简直是捡到宝了，钱教授没有藏私，将他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从构思到动手开始写，甚至将写作时发生的一些佚事也说了出来。 时间悄悄地流逝……阳光渐渐地被云层给遮住。 钱教授缩回了鞋子，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哎哟，这都几点了，秋火明同学，我得先回去了，我家那狸奴出去好几天了，我得把它找回来……” 秋火明笑着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朝他鞠了一躬，“钱教授，我今天受益匪浅，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非常抱歉……” 钱教授站起来跺了跺脚，这才看了秋火明一眼，他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行了，别客气，是我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他转身，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秋火明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有风吹过来，树上落了几只花瓣，有一只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低头一看，莹白的花瓣，还没等他仔细端详，风再次将它吹起，飘扬间落进了旁边的草地上，再也没有了影踪。 第338章 不许骗我 第338章不许骗我 该跟清大告别了，秋火明信步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一个直角的动作，框住了学校的门口的几个大字，同时嘴里轻轻地发出声音：“咔擦。” 好了，这个年代的清大被他记住了。 秋火明这一刻就像是个孩子，他嘴角上扬，拍好照后，又对着门楼挥了挥手，压根就不理会周围那些诧异的目光，他放下手，揣进裤子口袋里，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之前的风波已经消除了，这些天他住回了招待所，这里自由些，吃饭、睡觉都自在，周院长那里尽管也不管他，但是多少有些被拘着的感受。 秋火明回到房间里，取出了笔记本跟钢笔。 他开始回盘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有之后去美丽国该注意的事项。 每一个细节他都细致地在脑海里掠过。 跟着他翻出从招待所前台那里拿的最近的报纸，一篇篇地翻看着。 1983年局势并没有明朗，一些事情若要发生，总有端倪，他发现了好几起新闻，看来之后还有的折腾了。 这个时候去美丽国，反而可以避开一些是非，他放下报纸，干脆取出课本，抛开杂念，开始温习起来。 第三天的时候，秋火明刚用好早餐，还没到楼梯口，就看到了虎子正风风火火地从门外往里走，在楼道口处，跟他对了个正着。 “虎子哥！”秋火明大喜迎了过去。 虎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回房间，穿上外套，跟我去见个人……” 秋火明点点头，“你也上来坐一会儿……” 虎子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两人说话投机，关系一日千里，这几天没见，不仅没生疏，反而因为再次遇见，多出了几分亲昵。 “虎子哥，早饭吃了吗？” “吃了两个油饼，你们这大门口的油饼味道不错，香……”虎子啧啧嘴道：“我今天开了车过来，一会儿给你见识一下我的驾驶技术……” “虎子哥，伱会开车啊！” “那是，你想不想学？” 秋火明立即点头，“想。” “等今天事情办好了，我开车到空地上，教一下你……” “好啊！”秋火明大喜，他原本就会驾驶，只不过，一直没机会上手，趁着这个机会摸摸汽车，回头到了美丽国，顺理成章地开开车，也让自己过过瘾。 他拿了一件风衣，虎子提醒道：“穿少了，再拿条围巾。” 秋火明应了一声，顺手把挂在墙上的围巾套上，转身的时候，把背包提在手上，这才出了门。 虎子半道上，帮他把包提着，让他把风衣套好。 秋火明推开招待所的大门，这才发现大门口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车窗都没有，四面漏风。 秋火明这才明白他要自己戴围巾的用意。 “惊不惊喜？”虎子哈哈哈大笑着，先走了一步。 秋火明快步跟上，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这时候的车子坐垫，都是硬邦邦的，秋火明下意识伸手去捞安全带，左右看了看，一无所有。 这车还真是简约。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车子发动了起来，随着轰隆声响起，车子朝前驶去。 风肆无忌惮地朝里灌了进来，虎子大笑：“凉快不？” 秋火明裹紧了风衣，把围巾系好，“虎子哥，你咋这么节约，这车窗玻璃就不能加装一下？” “上回比武竞赛的时候，玻璃都打烂了，懒得装，这样更好。” 虎子看上去对这车极为满意，话语里都是自豪，“男人嘛，别娇气……” 秋火明直起了腰，主要是椅背也硬，他扭头不看他，懒得理会他这句话。 车子沿着长街往北开去。 进了小区后，虎子熟门熟路开到了院子门口停下。 秋火明这才跳下车，之前剪短的平头，这些日子已经长长了一些，被风吹的翘了起来，白净的额头微微地发红。 刚走到了演武场，就看到许爷爷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长廊上的太师椅上，这一大早的，两个人就已经在喝酒了，当中只放了一碟花生米。 虎子拍了他一下，“愣着干嘛，走啊。” 秋火明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了许爷爷身旁。 “许爷爷早啊……”走近后，秋火明打了声招呼。 许爷爷放下酒杯，“火明来了，过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 “你叫他迟叔叔……”许爷爷指着一旁气质稳重，儒雅的中年男人说道。 秋火明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迟叔叔好。” “他就是我说的秋火明，学无线电的，是个高材生，这次会跟中科院的考察团一起去美丽国……”许爷爷简要地介绍了一下秋火明。 迟叔叔嘴角微扬，他点了点头，“毕业了吗？”他一抬眸子看向了秋火明。 这人的气场极大，即使在许爷爷身旁，也没有逊色几分。 秋火明好奇了起来，他站直了腰，“还没毕业，今年大一，我打算二年读完本科。” “哦。”迟叔叔闻言眉头反而皱了起来，“会不会有些好高骛远了？” 秋火明笑了笑，“我自己的水平，我自己清楚，我能早些毕业，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你一个大一的学生，中科院怎么要你参加考察团？”迟叔叔问道。 “我发表了一篇论文，解决了困扰世界近三百年来的一个学术上的猜想，所以入了中科院的眼。” 这句话，秋火明没有半点谦虚，越是面对这种上位者，自己这气势就更不能弱，越是自身有材料，才能越得到上位者的认可。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迟叔叔顿时来了兴趣。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解释道：“一早喝酒，是陪我的老上司，平时，我滴酒不沾。” 许爷爷笑道：“难为你了。” 迟叔叔笑了笑，“能陪你喝酒，我心里高兴。” 这话说完，他看向了秋火明，“跟我说说，是什么猜想，我前一阵子听说……” 他顿了一下，从脑海里思索片刻，“费马猜想？” 秋火明也带着一丝好奇，“咦，迟叔叔，你也知道这个猜想？” “别以为我们老人家就不懂这些。”迟叔叔站了起来，这才发现秋火明这身高高出了自己一个头，“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笑了起来，“像你这么大高个，可不多见。” 迟叔叔冲着在外围守着的虎子叫了一声，“虎子，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许爷爷哈哈哈笑了起来，“小迟啊，你这喜欢考量人的习惯哦……要不是火明老成，怕是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 迟叔叔打量了一下秋火明，露出了几分诧异，“这么说来，我倒是发现了，火明这小子一点都不带怕的！” “他都敢当着我的面开玩笑，你说说看，这胆子，是不是天生就该来部队……” 许爷爷说完，顺手夹了一粒花生米，咀嚼了起来。 椅子搬了过来，迟叔叔坐回自己的位置，指着放在当中的空椅子说道：“火明，你先坐。” 秋火明应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对无线电的发展趋势有些什么看法？跟我说说看……”迟叔叔的身体微微前倾，“上一次军事演武，我们对无线电，也达到了空前的重视，往后啊，我相信，科技会越来越重要……” 许爷爷笑道：“你这话啊，人家火明说过了……” 迟叔叔眉头一展，露出笑意，“小子不错啊，眼光有的。” 秋火明咧嘴笑了笑，“我就是班门弄斧，你们才是实际使用者，可以跟我细说一下，回头，我来改进……” “哟嚯，前面说的这么谦虚，这后面豪气万丈啊！”迟叔叔这次真的笑意直达眼底了，“一起探讨一下可以，你这次去美丽国，看你能取多少经……” 许爷爷大概是想让他们能安心聊天，他站了起来，“行了，你们两个聊吧，中午一起吃饭，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迟叔叔跟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 等许爷爷走远了，他们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火明啊，关于技术改进这方面，还是太空泛了，你如今还是学生，还是多些积累，等你这次回国，我们再来碰一下，今天……”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笑了笑，“忘了泡茶了。” “今天我们就随便聊聊天，你跟我说说看，怎么想到要去解开‘费马猜想’的？” 秋火明仗着此刻年纪还小，可以曝光一下自己的短处。 他笑着说道：“一开始我听我们隔壁的大学生说过这事，说有大笔的奖金……” “所以我很早就上心了，之后到了大学后，触类旁通，我自学了后面的课本，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我就试着解题……花了些时间。” “没想到，竟然解开了，然后我就投稿了……” 秋火明的眼神明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精气神，他看着迟叔叔道：“我听周叔叔说了，这笔奖金竟然还在，就是可惜了，他们的货币贬值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迟叔叔大笑了起来，一个天才的少年，露出了他的小缺陷，这个人立即就立体了起来，更加的接了地气。 比起一个冷漠的，这种接地气的天才，才是他打心眼里喜欢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点小心思哦……”迟叔叔顿了顿，接着说道：“往后记住了，爱财可以，要取之有道。” 秋火明点点头，“我妈经常说的，不该拿的钱一分都不能碰，她很辛苦，我一开始就是想多赚点钱，让她日子过得好一点。” 闻言，迟叔叔这回的欣赏更加的的藏不住了，“有孝心，不错，看来你的家教很不错，你母亲也很好，她能这么教育你们，看来，她也是一个有见识的。” 听到迟叔叔在夸陈素娘，秋火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妈一把年纪了，还在家里自学文化课，她可厉害了……她只参加过扫盲班，现在读报纸、写材料都没问题了。” “那是不简单。” 迟叔叔很接领子，跟他聊天如沐春风，当然前提是他愿意搭理秋火明。 他的话音一转，开始询问起秋火明在学校学了那些知识。 秋火明一五一十说了，顺便把自己改造了对讲机的事情也说了。 对于这个，迟叔叔很有兴趣，“需要什么零配件，我去准备，你做两台给我……” 秋火明也不藏私，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跟钢笔，“迟叔叔，配件挺多的，我写给你。” 他扯了一页纸下来，认真地将所需的材料写了下来。 迟叔叔在一旁看着他写，心里对这个少年的评价更好了几分，这种发明创造，如果他真的爱钱，一定会提出要求，但是眼下，他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这人知道轻重。 秋火明写完之后，把纸张递了过去。 迟叔叔掠了一眼，将它收了起来。 后勤人员过来，将桌上的东西都换了，上了两杯茶。 秋火明说了这么久，确实也渴了。 几口茶水入喉，心情都舒畅了几分，“好茶。”秋火明赞道。 “哦，你也懂品茶？”迟叔叔问道。 “牛嚼牡丹，就喝个香气。”秋火明笑着回了一句。 上午的天气还不错，长廊有爬藤植物，已经生长的郁郁葱葱。 秋火明见对方已经停下了话头，也干脆往椅背上一靠，专心喝茶。 时光静逸，迟叔叔喝了酒又喝了茶，微微有些困乏，“行了，你去玩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就行。” 秋火明站了起来，“好嘞，我去找虎子练车，中午回来。” “练车？”迟叔叔笑了笑：“你要是会开，我给你办个驾照。” “真的？”秋火明大喜，“迟叔叔，你等着，我今天就学会给你看看……” 迟叔叔大笑，“行啊，你要是达标了，我就给你办，你大概不知道，在我们部队，学驾驶最快的也起码要二个月呢！”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秋火明已经跑到虎子身旁了，他扭头看向迟叔叔，“说好了，可不许骗我。” “不骗你，去吧。”迟叔叔不以为意，见他们俩结伴出门了，这才渡着步子去找许爷爷了。 门口虎子重新把车子启动，“就去湖边，那边有空地，一会儿我先教你怎么启动，还有这些部件是干嘛的……” “嗯，好……”秋火明应着，催促他快点开。 虎子大笑：“别急啊，你这种新人我见的多了，以为开车那么容易……” 周末了，开心~ 第339章 起飞了 第339章起飞了 湖边果然有个空地，午后，这里很安静，不远处的湖水还在泛着波光。 虎子是个好的老师，熄了火之后，他先是说了一下离合器该怎么用，它的作用是什么，再把油门跟刹车的位置指给了秋火明。 档位是最后说的，他换了个位置，让秋火明感受了一番，从一档到四档，再到倒挡，这车只有四个前进档，很好记。 秋火明像模像样地学了起来。 “虎子哥，要么给我试试打火开一下？我刚刚看了你开车动作，我记得七七八八了。” 虎子洒然一笑，“行，我控制手刹，你油门踩轻一点。” 他们两个都是行动敏捷的人，加上这车原本就没有窗户，即使出现了意外，也容易逃脱。 长期不碰车了，秋火明还有些不习惯，他调整好位置后，深呼了一口气，扭动钥匙发动……，嘴里默念，刚刚虎子教的口诀，左脚离合，右脚刹车，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握住档柄。 虎子全程盯着，新人学驾驶，很多第一次都会手忙脚乱的，出现任何状况都是有可能的。 他看着秋火明准确无误的动作，带着赞许继续观察着。 秋火明把档位挂到了一档，松开刹车，轻抬离合，送了些油…… 他感受着左手沉重的方向盘，随着车辆的发动，也跟着轻轻的震动了起来。 虎子精神高度聚焦，在旁提醒道：“油门少一点……” “嗯。”秋火明应了一声。 车子轰鸣着朝前行驶…… 一圈……二圈……，秋火明逐渐适应了这辆吉普车的性能，就连沉重的方向盘都开始让他使出了丝滑感。 虎子的手一开始紧紧握住手刹，这时候也放开了，他靠在椅背上，木然地看着前挡玻璃外，空地上不断后退的荒草…… 秋火明转了三圈后终于停了下来，虎子咳了一声，还没等他开口，秋火明倒是说话了，“等一下，我试一下倒车，虎子哥，你指定一个位置……” 虎子探头看了一下周围，木然地指着侧方不远处身后的两颗树之间，“那边……” “好嘞。”秋火明重新挂挡，飞快地开到了两棵树的侧面，将车尾挪开些位置，这才开始挂倒档，车子耸了一下，车屁股开始朝后转去…… 虎子微微侧身，看着后挡风玻璃。 片刻功夫，车子的车头跟这两棵树持平，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它们当中。 秋火明挂好档位，将车熄了火。 打开车门，绕着车子转了一圈。 脸上露出喜色，“虎子哥，我觉得我这技术还可以啊！” “虎子哥！哎，伱咋不说话……” “虎子哥，你不是晕车吧？我听说有些人只能开车，一坐车就晕……”秋火明好心地凑上前去。 虎子无精打采地问道：“你还要开吗？不开的话，我开回去了……” “我开回去吧，你坐着歇一会儿。” 秋火明见他没事，兴冲冲地从车头绕回驾驶室。 打开车门，踩着刹车，熟练地打火，踩离合……一系列动作丝滑无比，比刚开始的时候，快了不知多少倍。 虎子拒绝的话都懒得说出口了，他隐约在心里生出了一种被碾压的郁闷。 终于可以共情之前在军事比武场上，自己碾压那些新丁的时候，那些新丁的心情了。 秋火明难得有开车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特别是刚刚又熟悉了车况，当即开着车从湖边往宅子的方向疾驶…… 虎子连那句开慢一点也懒得说了，风从洞开的车窗向里面倒灌，他干脆松开一粒纽扣，凉丝丝的感觉让他的感知又回到了身体里。 车子开到了宅子门口，秋火明不下车，“虎子哥，麻烦去叫一下迟叔叔出来看一看……” 虎子打开车门，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秋火明也不熄火，坐在驾驶位上，眼巴巴地看着大门口方向。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后勤人员先出来了，紧接着才是迟叔叔跟许爷爷。 秋火明把头从车窗处探出来，“许爷爷、迟叔叔，我会开车了。” 迟叔叔看了一眼跟在一侧的虎子，“胡闹，你上去替他看着点……” 虎子木然地摇摇头，“真的不用，这小子特么就是个怪胎，明明是第一次摸方向盘，一开始连刹车位置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他感觉到自己有些道心破碎，叹了口气，“我知道什么是天才了……” 迟叔叔愣了一下。 不远处秋火明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迟叔叔突然想到自己上午说得那些话，“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我……” 一旁的许爷爷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让他试试……” 迟叔叔嚷了一下，“行啦，别得瑟了，你开车转一圈看看，开慢一点。” 秋火明笑道：“迟叔叔，要不要你也上来，我带你兜兜风……” 迟叔叔摸了摸老腰，“还是算了，老命要紧。” 秋火明见他拒绝了，这才将头缩了回来。 他一个熟练的倒车，将车头摆正，紧接着车子朝前驶去，在门口不远的位置再次熟练地调头，车子绕了一圈后，又停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回他熄了火，打开车门，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许爷爷、迟叔叔，你们看到了吗？”他的头发早就被风给吹的竖立了起来，白皙的脸颊上都是被风吹红的痕迹…… 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许爷爷想要问出口的话，临时一转弯，“真不赖啊，火明。” 迟叔叔咳了一声，他看着这个走到面前高了他一个头的少年，嘴角上扬，“行了行了，我说话算话……” 许爷爷问道：“你又许了他什么？” 迟叔叔叹了口气，“上午我说了，要是他能在今天就学会开车，我负责给他办理驾驶证……” 虎子在旁补了一刀，“怪不得这小子，这么上心开车这件事……” 许爷爷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身上的痛意都消散了几分，“答应了就得办到，可不能失信一个孩子……” 迟叔叔苦着脸说道：“我有数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火明给的材料清单我让人下去采办，回头跟驾驶证一起送过来，你的照片有吗？” 这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秋火明说的。 秋火明当即笑了起来，“迟叔叔，你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回到了车旁，从后座把自己的双肩包给取了下来。 提着包，他重新回到了他们身旁，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个夹子，从里面摸出两张寸照，递给了迟叔叔。 “上次办理护照剩下的照片……” 迟叔叔伸手接过，“看来连这最后的借口也不给我了，你这一手准备还真的充分啊。” 秋火明咧嘴大笑，“巧了不是……” 好心情是有感染力的，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迟叔叔走了，秋火明跟着许爷爷回到了宅子里，几个人聊了几句后，虎子原路返回，将秋火明送回了招待所。 “下回见面估计要等你从国外回来了。”虎子说道。 秋火明点点头，“也没多长时间，虎子哥，你保重。” 虎子挥了挥手，也不下车，等秋火明进了招待所的大门，这才开着车往回赶。 秋火明回到了房间，还带着兴奋感，男人爱车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想到之后自己就能合法开车了，他这情绪更加是高涨了起来。 就地在房间的空地上做了一个后空翻。 接下来的日子又开始规律了起来。 隔了两天，傍晚的时候，有人送了一箱子东西过来。 箱子里面除了有他崭新出炉的驾照，里面还有一个工具箱跟零散的原材料配件…… 秋火明取出驾照，在房间的台灯下，左看看右看看，内心雀喜不已，他将它跟自己的其他证件都放在一起。 这才把工具箱拿出来，桌面铺了一层防火布，把东西取了一部分出来。 开始工作了。 秋火明已经是熟练男工，手速很快…… 翌日下午，这两台做工明显精良的对讲机就出炉了，他细心地将操作手册也做了一份。 又隔了一天，那天来送东西的人，将完工的对讲机取走了。 还了人情，秋火明轻松了起来。 后天就是出行的日子了，他的这次航班，是从京城转道申海，再从申海直飞到美丽国的旧金山。 这个航班是1981年首航的，也是国内的第一个直达国际航线。 申海直达旧金山。 这个航线的确定当时还出了很多岔子，差点就黄了。 这段历史，原本秋火明是当个乐子来看的，没想到，如今身在其中。 剩下的这一天，他没看书，收拾好行李，出门转了转。 翌日一早，就有车来接他。 到了首都机场，这里的地面还是水泥的路面，让秋火明吃惊了一会儿。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了安检，在候机室里开始等待。 领队是周院长，常工不在此行，秋火明打着哈气坐在周院长的身侧，“没睡好？” 周院长问了一声，没等他回答，自己倒是先开口了，“我也没睡好，带队的责任重大，我仔细把整个行程又想了一遍，结果脑子越想越乱……” 一旁的其他队员都纷纷点头，“我也没睡好……” “哟，我也是……” 秋火明转头扫了一遍，果然，大家都顶着个黑眼圈。 他到不是没睡好，主要是起来早了一点。 一群人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广播，大家在周院长的带领下，朝着出口鱼贯而出…… 上了飞机后，很多人都是头一回乘坐，连怎么找位置都不知道，空中乘务员很负责任地帮忙将他们一一领到位置上去。 秋火明坐的位置在机翼前面一点，刚好靠着窗。 他身边就是周院长，周院长此刻正在跟几个队员在说话。 秋火明撇开视线，看向窗外，零星的几家飞机停在停机坪上，看上去格外地冷清。 机身上‘民航’几个字格外地醒目，如今国内就这一个航空公司。 周院长终于说完话了，他坐了下来，呼了口气，顺着秋火明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那几架飞机。 “第一次来机场吧？” 秋火明想了想，“算是吧……”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啊……怎么样，震撼吧……” 秋火明看着破旧的水泥跑道，嘴角一抽，确实震撼。 “你乘坐的这架飞机，可是直航飞机，要飞将近20小时……不过你不要担心，飞机上有饭吃的。” 周院长的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听说飞机餐很好吃啊，特别是他们的西点，做的相当的到位，就连我们首都的很多家酒店都跟他们定制……” “哦，都有些什么吃的？”他们座位的后面，另外几个队员听到了这话，好奇地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们起来的早，都眯一下吧……”周院长打了个哈气，往后一靠，比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机舱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哈气声音。 广播结束后，空中乘务员进来检查了一遍他们的安全带，飞机终于开始滑行了。 大家睡眼惺忪地看向了窗外。 惊呼声响了起来，飞机机头朝上，飞上了云霄…… 秋火明嘴角微扬，今天的天气很好，飞机爬过了云层，就不再颠簸了，清晨的阳光将云层照的雪白…… 大家都兴奋了起来，周围都是聊天的声音，秋火明反而打了个哈气，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说话声吵醒，鼻子嗅到了香味，不远处开始有餐车推了进来，这是要派早餐了。 秋火明精神一振，坐直了腰。 话说这飞机餐还有个典故，最早国内的航班是没有飞机餐的，因此当国际航线确定下来后，美丽国要求这架航班必须经停樱花国，因为樱花国有能力做飞机餐。 被邓爷爷一口否决，接下来民航系统就开始到处寻找能做飞机餐的企业。 国内当时的设备落后，只有铝制的饭盒，也没有冷链储存食物。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港城的美心公司抛来了橄榄枝。 他们自掏腰包从国外买了成套的不锈钢设备，千辛万苦将这些全进口的设备运输回国内，单单等批文就等了几年时间。 80年代初的时候，终于尘埃落定，不仅如此，美心还请了好些技艺高超的大厨，将飞机餐打造的美轮美奂，特别是西餐这里，他们利用空运的优势，将最好的原材料运输回国内。 也因此造就了一个奇怪的局面，国内的顶尖的酒店，反过来要从民航飞机餐的公司定制西点。 第340章 到达 第340章到达 飞机降落在申海市的虹桥机场，大家不用下飞机，申海的乘客将要从这里登机，之后的航线就是直飞旧金山了。 大家议论纷纷，有讨论刚刚在飞机上享用的早餐，也有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秋火明把额头抵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停机坪。 有接驳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在了这架飞机的侧边。 秋火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辆接驳车，这是运送行李的，没等多久，又有两辆接驳车开了过来。 这回下来的都是乘客了。 申海作为国内的首发站，人数明显比京城要多。 秋火明闲着没事，数了一下，陆续走下来73个人。 几乎都是背着包，提着随身的行李箱，秋火明看着各式各样的乘客，正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其中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面熟。 后排的一位二十来岁的技术人员丁工叫了一声，“那位女同志可真俊啊。” 他是这群技术人员当中唯一还没有结婚的，他这话一说出来，一群老大哥都凑到窗口往外看。 丁工指的就是那位穿风衣的女人，她身材窈窕，长发披散在肩头，气质高雅，行动间，干练又不失温婉，在一群乘客中极为亮眼。 秋火明盯着她侧脸的眉眼，突然间记起来她是谁了。 他在友谊商店淘的那瓷碗，就是通过她拍卖出去的，当时在港城的‘文华酒店’，她递给过他一张卡片。 几乎瞬间，他想起来她的名字，他轻声嘀咕了一句：“安娜……” 这还真是巧合了，没想到这么随机的一次出行，竟然都能遇到熟人。 随着这群人踏着移动步梯进入了机舱，里面开始拥挤起来。 放行李的放行李，等待的等待，还有等不及在催促的…… 闹哄哄的，都是声音。 丁工翘首以盼中，安娜终于走了过来，她被迫停在通道中，一脸无奈地等前面几个人先放好行李。 丁工正偷偷打量着安娜，突然发现她也正看向他。 当即脖子一缩，躲在了前排的椅背后，整张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他旁边的大哥笑得不行，后面的几个人更不给面子了，哄笑了起来。 通道里的人继续朝前走。 有几个人看向哄笑的几个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概以为他们在说笑话，瞥了他们几眼，继续前行。 丁工听着几个老大哥的笑声，脸有些挂不住了。 他鼓起勇气再次看向走道方向，刚好看到安娜正一脸笑意地朝他在挥手，同时指尖指着隔排的位置说道：“我坐这里……” 丁工的心脏顿时如同鼓在敲打，一声比一声响。 正在想着该怎么回复的时候，前排的秋火明站了起来，他越过周院长，走到通道处，一抬手，将上方的行李架给打开，顺手将安娜的行李箱放了进去。 秋火明的声音响起，“安娜姐，真的好巧。” “还记得我的名字，不错，不过呢，你也不亏……因为，我也记得你的名字……” 安娜闪身进了座位旁，凑巧的是，她刚好就在秋火明的前排，也是靠窗位置。 她等秋火明回到位置上之后，也不坐下，反向靠在前排的椅背上，看着秋火明说道：“秋火明……” “你还真的记得！”秋火明一向自诩记忆力超群，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安娜记忆力也如此之好，两人毕竟只见过一次，就算她忘了自己，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记得，伱走了之后啊，好多人跟我打听你呢。” 安娜左右四顾，“你是跟家里人出行？” “出差，这是我们单位的周院长，后面的那些都是我们此行的同仁……” 秋火明怕她透露太多，赶紧跟她使了个眼色。 安娜冰雪聪明，当即领悟，她含笑跟周院长打了声招呼。 “你国语竟然也能说的这么好！”秋火明有些钦佩道。 “我母亲是申海人，或许，我还真有几分语言天赋……”安娜微微侧脸微笑，“你也不赖。” 秋火明汗颜，这纯属于商业互捧了。 一旁的周院长倒是好奇上了，“安娜女士，你怎么也要出国？” 安娜看着周院长笑道：“我还在学习呢，这次要回学校，我的课程还没有完成……” 秋火明灵光一现，“伯克利还是斯坦福？” 安娜目光移向了秋火明，她嫣然一笑，被后排的丁工看到，顿时有几分魂不守舍。 “又被你猜中了，那么你再猜猜，是这两所高校里面的哪一所呢？” 秋火明思忖片刻，“我猜是伯克利……” 安娜打了个响指，动作优雅，带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潇洒，她嘴角微扬，“全对。” “为什么不猜是斯坦福？” “因为，我喜欢伯克利。”秋火明直接给出一个让人喷血的答案。 安娜跟旁听的周院长一起忍俊不禁都笑出了声音。 笑完之后，安娜这才转身坐了下来。 飞机再次地起飞了，这次的终点站将会直达旧金山。 随着飞机飞入了高空，安娜突然扭头问秋火明，“你们需要一个向导吗？” 这次考察团还真需要一个向导，相关的费用不多，当时是打算由大使馆帮忙去找人的，如果现在就能确定，那也不错。 秋火明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周院长。 周院长想了想，“需要向导，不过费用不多，我怕反而耽误了你的时间……” 安娜笑道：“免费，不过呢，需要你们到时候在我的社会实践作业上签字……秋火明作为代表签字就行，不用每个人……” 秋火明回应道：“我没问题，周叔叔，你看呢？” 不要钱，对方又是个华人，周院长本来就在担心此行的费用过高，这么一来倒是省事了。 “冒昧问一下，安娜女士，你既然有学业没完成，怎么会在国内？” 安娜看了秋火明一眼，跟着看向了周院长，“勤工俭学，回国帮一些单位做事情……” “哦，效果如何？” “生活费有了。”安南巧笑颜兮，她岁数已经不算小了，还要继续学业，在这个时代颇为不易，原本以为她是全职在拍卖行当主持人，没想到竟然是勤工俭学。 这倒是让秋火明有几分刮目相看。 也同时证明了她的收入极高，否则单单这往返的机票就已经不菲了。 “那行，既然你肯当我们此行的向导，我们也不能什么便宜都占，一日三餐我们包了，其它的，都跟我们队员一样，你看如何？” 周院长问道。 安娜回眸一笑，“荣幸之至。” 丁工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容，奈何，飞机上噪音太多，听了半天，听了个寂寞。 一旁的老大哥打趣他，“你看人家火明，小小年纪，就跟女同志谈笑风生，小丁，你要么也主动一点……” 丁工看着前排秋火明的后脑勺，心里百感交集，搭讪是不可能搭讪的，他要是有这胆子，怎么可能单身至今。 他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不搭理人了。 秋火明一行人是早上从首都出发的，经停后再次起飞，等于已经在飞机上待够了将近5个小时。 再好看的天空，也都失去了兴趣。 那些头一次坐飞机的考察团成员，也由一开始的兴趣盎然，逐渐地蔫了。 秋火明随身带着课本，正好趁着无聊翻看了起来。 飞机飞行平稳后，开始派送午餐了。 前排的安娜声音温婉地在跟空乘提要求，“奶油虾球套餐，再给我来一杯红酒，加点冰块……” 闻言，秋火明抬起头，他看向餐车，意外地发现，除了有红酒之外，竟然还有茅台酒，一瓶瓶整齐地码放在最上层。 一旁的周院长已经搓起了手了。 他要了一杯茅台，一份烧鱼肚套餐。 秋火明要了一份葱烤海参套餐，一杯茅台，不是他想喝，实在是不喝有些暴殄天物…… 眼睁睁地看着茅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掠过，不去喝一杯，真是过意不去。 等套餐送了上来，秋火明简直连舌头都要吃掉了，原本他觉得火车套餐就已经很惊艳了，没想到跟这飞机套餐根本就没得比。 还是这年头坐飞机的人有福气啊。 秋火明几乎含着泪光把饭菜给吃的精光。 茅台酒一如记忆里的味道，这一餐饭，主打就是两个字：‘奢侈’。 这次的空中总时间是17个小时，看天气情况，也有可能16个小时就能到达。 出发的时候是临晨，到达的时候下午一点，这个时候若是在国内，还是深夜。 大家也不觉得的困，一个个神采奕奕地等着飞机降落。 飞机在旧金山机场的上空盘旋，终于听到了指令，开始下降。 穿过云层，开始可以看到旧金山的一些景物了。 秋火明凑近了窗口，隐约间还看到了金门大桥…… 正看着，前排的安娜透过椅背的狭小缝隙也在盯着下方在看。 不经意间，她瞥了一眼秋火明，四目相接，她笑道：“旧金山真美……你觉得呢？” 秋火明丝毫没有被捉包的觉悟，他点点头，“我喜欢大海。” 这里别的不说，三面绕海，景色是没得说的。 “等有时间，带你去渔人码头，那里就是海边……”安娜似乎想起了往事，脸上带了几分唏嘘。 她这个年纪，有些故事，情有可原。 “好啊，安娜姐，那我可等着了。”秋火明回应道。 飞机盘旋着，开始朝着跑道俯冲…… 随着震动与推背感袭来，飞机稳稳地开始滑行了…… 秋火明松了口气，谁都知道，飞机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起飞跟降落。 就连周院长都松了口气。 下了飞机后，大家惊讶地发现，地上铺设了红地毯，不远处有一个人举着小旗子正守在一辆接驳车前。 秋火明帮着安娜把行李给取了下来。 “那是接你们的吗？”安娜的眼神好，已经看到了挂在车上的横幅。 秋火明点点头，“看着像是……” “安娜姐，你要么跟我们一起，你是向导，也算是我们的成员之一了。” 周院长正站在过道上，闻言看了秋火明一眼，怪不得他有女人缘，这几句话一说，还真是窝心。 安娜笑道：“也行，如果违反纪律的话，我就不跟你们上车了，我把我在这里的电话告诉你，回头等你们安顿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再约。” 秋火明点头，将她报的号码记了下来。 下了飞机才知道，来接他们的是大使馆的人。 名单上没有安娜的名字，这么一来，大家就只好在这里先分开了。 大家坐着接驳车直接到了机场内部。 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里的地面是清一色的水磨石，当中铺设着红地毯，看上去比国内的机场要高档很多倍。 里面的商店鳞次栉比，透着几分繁华与热闹。 大使馆的办事人员跟周院长对接了，带着他们先去拿行李。 行程是之前就已经定了下来的，只是有个大方向。 考察团的成员到了之后，先落脚，之后还要在一起开个会议，把在这里的行程给碰一下。 还有一件事，当即就要做的，入关之后，第一时间，上交所有的护照，由周院长统一保管。 周院长的职责很重，不仅要看管证件，还要协调国内成员与国外机构之间所有的事情。一进了机场，他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秋火明的英文好，跟外国人的对接，周院长就直接放权让他来了。 秋火明先问清楚，自己这行人的落脚点，跟着问了一下此行的交通工具，有没有专职的司机，司机是自己人，还是当地聘请的…… 等行李都拿到手之后，这些事情也都明晰了。 大家提着行李箱到机场大门口，今天是第一天，由大使馆这边安排了一辆大巴车来接送，之后的行程就要自己出钱了。 车子行驶出了机场的范围，大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异国的马路。 车道有6车道跟8车道，满大街的车。 繁荣景象扑面而来。 周围的房子虽然不高，但是修建的很漂亮，配合着宽阔的马路，都市感浓郁。 街道两侧的行人，衣着簇新，这里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也有衣着休闲的旅游人士，更多的人脸上都挂着一种令人舒服的松弛感。 秋火明看到了好几家挂着中文抬头的餐厅，一时间有些恍然…… 车上有人在惊呼，“有我们的文字……” 大使馆的人坐在前排，他扭头笑道：“在旧金山，你要是会粤语啊，随你怎么走，都不会丢，这里有些老外都会来几句中国话，实在是这里的中国城太有名了……” 第341章 伯克利 第341章伯克利 车上的众人顿时如释重负，这里的华人多，也就意味着，有中国菜吃了。 秋火明四下打量着，这里他也是第一次来，对周围的景物都透着几分好奇。 风从司机开着的窗口吹进来，海边城市很干净，空气清新，秋火明看着窗外，阳光明媚，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一群人下榻的酒店是栋新建造的五层楼，带有裙楼。 这里地处于火山与地震带，因此高楼很少。 这里的酒店不像国内，很多是三、四人一间，这里大多数是单人间跟标准间，也就是两人一间房。 周院长直接把秋火明分在自己这间房。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一群人刚放下了行李，大概开始松懈了之后，突然觉得累了。 时差开始显现出威力，但是一个个还是要撑着到会议室开会。 酒店的会议室里，除了大使馆的人，还来了两位当地政府的官员。 考察团的成员强打着精神，各自坐下，今天的会议开始了。 当地的政府官员的发言由大使馆的人来翻译，大概的内容就是欢迎你们到达美丽国的第一站，在这里，你们可以自由参观。 硅谷就在旧金山，这也是此行的重点之一，考察团目前还不知道要花费多长的时间逗留在这里，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美丽国同时安排了考察团，到几个高校去参观，也许诺，如果有人愿意留下来学习，他们也是欢迎的。 这个相当于是官方外派的访问学者，考察团的成员来之前，英语集训过，但是对于听课来说，还是太深奥了。 “你们可以自由地去伱们想去的地方，我们的责任就是替你们推开大门……”其中一个官员的发言很幽默，可惜经过了大使馆的翻译后就变成了，“你们去的地方，是我们经过允许的……” 秋火明嘴角微扬，辨别着这些细微的差别。 旧金山作为美丽国高科技的大本营，大家在这里落脚的时间也安排的最久，难得出来一次，总归要有所收获才行。 会议终于结束了，大使馆将此次这辆大巴车连同司机一起作为考察团的专用车，听到考察团自己请了一位大学生作为翻译，大使馆的人把安娜的名字也登记了，大家谈妥了之后，这才各自散去。 大家洗了把澡，消除了一些困意。 挨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了，有海鸥停留在不远处的尖顶上，这里的房子颜色多样，跟国内截然不同。 安娜在晚霞消失前踏入酒店。 她住的地方在学校附近，并不是住在校内宿舍，伯克利地方不大，镇子上所有的设施几乎都是为了伯克利大学而设置的。 曾经有人说过，即使将来旧金山没落了，但凡伯克利大学还在，那么伯克利小镇一样会继续繁荣。 知识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 晚餐是团体餐，安娜作为成员之一，当然也有资格参与。 作为下榻酒店后的第一餐，安排的是在酒店的饭厅，海鲜自助餐。 秋火明顿时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乐此不彼地替自己还有安娜跟周院长拿美食…… 这里都是小台面，考察团的成员都是三三两两地分散着坐在餐厅里。 这种自助餐，在国内很少有，大家都吃的不亦乐乎，就连不远处的侍应生都惊讶于这些人的好胃口。 安娜优雅地剥着一只蟹脚，她被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向导毕竟要随车同行，住在一起会更方便。 “明天的第一站是到伯克利大学，我们先参观校园，如果剩下的时间足够，我带你们去爬山，从山上可以观看到整个伯克利，特别棒……” 周院长笑道：“那感情好，许久没爬过山了，看明天大家的速度再决定吧。” 秋火明正在努力吃着一碗海鲜面，闻言说道：“我想爬山，听说整个小镇都能收进眼底？” 安娜点点头，“嗯，第一次爬到山顶的时候，让我确定了我要在这里念书的决心，当时……我看着脚下的镇子，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天地间只有我自己……” 这句话，她说的是英文，一旁的周院长苦笑道：“别看我集训过，我只听懂了几个单词……” 安娜用国语回复道：“放心，我会是个合格的翻译。” “可不止当个翻译，你既是翻译又是向导，责任可重大了。”秋火明笑道。 安娜喝了一口冰水，“这就叫做买一送一……” 这回就连周院长都笑了起来，“小姑娘还挺幽默。” 安娜笑道：“可不是小姑娘了，我32岁了。” 周院长回应道：“在我面前啊，你就是个小姑娘。”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在理，没想到周院长这人说话还挺窝心的。 行程表打印好，人手一份，最后的联系方式上，手写加了安娜的联系方式。 丁工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 原本熄灭的心火，在看到了安娜出现后，再次燃烧。 跟他关系很铁的老大哥见他目光一直看向对面这桌，心里清楚，这青年人怕是坠入爱河了。 “去打声招呼呗……” “要么，你去送几瓶饮料……” “光看着有啥用，多笑笑，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大哥在这里苦心劝慰，丁工越发的慌乱了，“得了，哥，你别劝我了，明天她不是在车上嘛，我到时候给她送支水……” 老大哥这才老怀安慰起来，“这就对了，想当年啊，我追你嫂子，三十六计起码用了一半……” “最后你猜怎地？” 丁工不解地问道：“怎地？” “区区一个美男计，就把你嫂子给拿下来。” 丁工：…… 今晚是大家在旧金山入住的第一晚，吃好饭之后，大家都回去睡觉去了。 这一晚也是难以入眠的一晚，时差开始作祟。 秋火明倒是没有觉得有多难。 他的头一碰到枕头就呼呼大睡了，周院长熄了灯，看着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光，翻了好几个身了，最后不管不顾眼睛一闭，开始数羊…… 翌日一早，大家下楼到餐厅用餐，早餐简单就是面包、炒面、水果跟饮料，。 秋火明熟练地在面包片上刷上黄油，倒了一杯咖啡，没多久安娜就过来了，她坐在秋火明的对面，手里拿着跟秋火明几乎一样的食物。 “很少有内地过来的人早餐直接喝咖啡，吃面包的，他们大多数会选择炒面……”安娜喝了一口咖啡后说道。 “生活习惯问题，我们可是刚脱离了粮食短缺……”秋火明将涂满黄油的面包折叠，一起送进嘴里，顿时发出了满意声音，“好吃。” “看你吃的这么香，我的胃口也好了。”安娜很喜欢这个小了她十来岁的少年，他跟那些成年男人不一样，看她的眼神干净、明亮。 而且，他不怕她，不会局促不安，这让她很自在。 “那就多吃一点，我看那边还有可颂，你要不要，我给你也拿一个……” 秋火明吃完了这两片面包提议道。 “好啊，他们酒店的可颂名气还挺大的。”安娜回应道。 秋火明拉开椅子往那边走去。 安娜在面包片上涂着果酱，不远处丁工手里端着一盘炒面快步走了过来。 “那个，安同志，请你吃炒面……”说完，将盘子放了下来，也不等安娜的回应，转身就走。 安娜看着桌面的这碟炒面顿时哭笑不得。 秋火明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回来，“哟，知道我胃口大，给我拿的？”他放下餐盘指着炒面问道。 “那倒不是，有个队员送过来的。” “真是好队友，太客气了。”秋火明称赞道，他将放着炒面的盘子往自己这边一拉，拿着叉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咦，这味道还可以啊，里面还有海鲜……”秋火明一碟炒面下肚，又加了一只可颂，这肚子才终于踏实了。 不远处丁工一脸兴奋地在跟老大哥汇报他的辉煌战绩。 老大哥瞥了一眼秋火明这边，“你确定？” 丁工回头：…… “是不是你没说清楚，这是给她吃的？”老大哥诧异道：“当年我追你嫂子，就是送了一篮子鸡蛋……她觉得我踏实，就跟了我了。” 丁工：“你昨的可是美男计……” 他想了想，“我不记得我说了没有……” “你肯定是没说。”老大哥一脸的笃定。 “行，等到了车上，我送水过去。” 吃了早饭，大家直接在门口上车，车子还是昨天的大巴车，司机也是同一个人。 上了车，安娜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秋火明跟周院长坐在第一排位置，车子启动，往街道的方向行驶……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之后…… “再往前就是‘海湾大桥’了，这座桥还有个官方的名字，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安娜的声音在前排响起，她确实在很努力地当一名向导。 大家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秋火明左顾右盼了一下，安娜干脆直接点名，“秋火明，你来说说。” “我记得是叫詹姆斯.阳光吉姆.罗尔夫大桥?”秋火明有几分不确定，这毕竟是很早以前一瞥而过的印象。 “bingo，果然你们当中有人知道。” “这座桥的上面通车，下面是铁路跟卡车的通道……” 丁工诧异道：“这桥还能分成两层？” 议论间，大巴已经接近桥身了。 大家纷纷看了过去，这对于刚走出国门的国人来说，确实震撼。 秋火明暗自想，怪不得，当年那么多国人出去后就不再回来，这对比也太强烈了，但是很多人不懂，祖国只有强盛起来，在外的旅人才会更加的有保障。 繁荣都是靠人来创造的。 知道不足，就去奋力追赶，这才是我辈该努力的方向。 大巴行驶在桥面上，车窗关了，风太大。 “过了桥就是奥克兰了，再往北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安娜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兴奋，“你们知道伯克利大学的吉祥物是什么吗？” 身后有人问道：“什么叫吉祥物？是图腾还是风水？” 安娜笑道：“如果这么理解，其实也可以……在美丽国，很多高校都有自己的吉祥物，在伯克利，我们都吉祥物就是‘熊’……” “说起伯克利，就一定要说斯坦福，你们知道斯坦福的吉祥物是什么吗？大家可以猜一猜……” “兔子……” “虎……” 现场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周院长回头看了一眼这帮老男人，当中三个女研究员，也开始踊跃地说着各种动物。 “可惜，你们说的……都不对。”安娜嘴角上扬，她看着秋火明问道：“你知道吗？” “树。”秋火明嘴里蹦出一个字。 “答对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安娜好奇地问道。 “课外书看的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像他们这些研究员就是专业书籍看的多，答不上来也是情有可原，你应该多问一下专业方面的问题……”秋火明深谙说话的艺术，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熨烫了那帮老大哥的心。 安娜微微一笑，“说的有道理，跟你们说一件佚事，大学跟大学之间也是有竞争的，特别是顶尖的大学之间，像伯克利，每年都有一次‘砍树节’……” 有人问道：“那斯坦福有类似的节日吗？” 安娜回应道：“大家果然会举一反三，斯坦福有‘烧熊玩具’等活动，当然喽，我们彼此之间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知对方，我们永不认输，并不是真的会搞破坏……” 车子继续朝前行驶着。 大家之前聊开了，一个个不再拘束，车上的气氛融洽。 丁工突然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到前排，从外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可乐递给了安娜，“安同志，你刚刚说的这么多话，一定口渴了，我请你喝水……” 安娜摆摆手，“我不渴。” “别客气。”丁工以为对方在说客气话，当即松开扶着椅背的手，将可乐的盖子奋力一拧。 秋火明的声音才刚刚传道：“别打开！” 安娜反应很快，几乎瞬间，她拿起手里的文件袋挡在前面。 “噗呲” 丁工目瞪口呆地看着可乐喷了出来，洒了他周身都是。 周院长伸手捂住了脸，这个领队突然就不想当了…… 今天搞了新的，秋火明跟赵嘉敏的角色卡，动动手，点个赞~~笔芯 第342章 顶尖实验室 第342章顶尖实验室 丁工手忙脚乱地擦了一遍，这才讪讪而回。 车子终于开到了伯克利，秋火明下了车，不远处就是伯克利大学，安娜介绍道：“这里是南门，你们看一下这个大门，上面有块牌匾……” 它的绿色的门扉看上去很简约，同时又带着几分历史的厚重感。 走近了才看到，牌匾上面还几个英文单词，秋火明默默念了一遍。 身旁的安娜已经翻译成了中文：“进入这里，人类精神永恒团结。” 她的眸子闪亮，带着憧憬昂首看着眼前的门扉。 身后的那些考场队员们，也都一个个抬起了头。 接着她拿起行程单，带着笑意看向了秋火明跟周院长，“你们今天要去的实验室就在后山上，所以……还是会爬山。” 秋火明大笑，“今天天气这么好，爬山多好。” 安娜的嘴角上扬，“那么，我们先去我们大学的标志性建筑萨瑟塔去看看吧……” 周院长随身带着相机，这是单位的，装了彩色胶卷，一群人在门口合了一张影，也算是头一站，多少要留个纪念。 一踏入校门，给人的感受就很不一样，校园里年轻人太多了。 里面的广场上，都是些青春洋溢的年轻学生，听说前些天，天气不好。 这两天，难得天晴，于是大家都走到户外来了。 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吉他声。 抬眼望去，有个抱着吉他坐在草坪上，自弹自唱的少年，旁边的空地上，还有几个学生正在玩飞盘，还有些人干脆什么都不做，仅仅趴在草地上晒太阳…… 考察团里有人轻声议论着，“大学生这样子，有点散漫……” 周院长扭头看了他一眼。 有些人一直按部就班学习与工作，对于不同于自己的人抱着审视的态度。 周院长咳了一声，他问道：“刚刚安娜在门口说的那句话，大家好好想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学夷之长……” 他是个有远见的学者，只是局限于自身的身份，说的话也只能点到为止。 后面有人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进入这里，人类精神永恒团结。” “有点难懂，难道是有教无类的意思？” “我觉得像是国际歌上说的……”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周院长笑了笑，“回去再想吧，大家都跟上。” 安娜很尽责，一边领着大家往前走，一边继续介绍道：“伯克利大学依山而建，所以建筑物的外形都是不一样的，这些路有坡度，当初为了让建筑跟环境可以融合，费了不少的力气，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有成效的。” 秋火明点头称是，他快步跟上安娜，一旁的周院长身为领队，安娜这一路都在跟他并肩同行。 秋火明一路四顾，听她介绍了之后，再回头看向那些建筑物，确实看起来很和谐，仿佛它们原本就该在这里一样。 这里的车子也特别多。 有人开口询问：“这些车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 安娜扭头笑道：“都是私人的，在这里，几乎每个家庭都有车。” “那得多少钱啊……”那人惊讶道。 安娜想了想，没办法回答。 还是秋火明开口了，“就像咱们，每个家庭一辆自行车一个样……” “哈哈哈哈，也对。”众人笑了起来。 虽然实际上，每个家庭一辆自行车已经是夸大其词了，自行车在国内也属于奢侈品，要再过上几年，这个说法才能成立。 也没人计较这句话里的漏洞，大家歇了研究车辆的心思，继续前行。 很快就看到了萨瑟塔。 众人停在了入口处，“你们想登上去看一看校园吗？”安娜问道。 秋火明第一个举手，“我想上去看看。” “一起吧，看看国外的塔跟咱国内的塔有什么区别。”众人商议了一下，都跟了过去。 上了塔，见到了好些钟，安娜介绍道：“这些钟一共37只，能敲响的……” “嘿，跟咱老祖宗的编钟一回事嘛……” 周院长瞪了他一眼，“那可不是一回事。” 登了顶，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校园，大家转了一圈后，开始陆续往下走。 “大家下楼的时候小心一点，接下来，我们从另一边绕到校门口，到后山，有段路是可以开车的……”安娜今天的心情很愉快，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大家都颇为期待。 能进这家实验室，还是提前特批的，作为世界级的声名远播的实验室，这里诞生了很多科技界大拿。 这里还有个称谓，那就是‘核物理学圣地’。 下了塔之后，秋火明看向了一侧的一座教学楼，这就是着名的物理教学楼，虽然此刻它还仅仅只是一栋教学楼。 但是日后这栋楼将会名声远播，那就是‘奥本海默’曾经教学过的地方。 秋火明瞥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他也是在资料上看过，现场第一次来。 但是这种心潮澎湃的感觉，让他一时间肃然起敬起来。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天才，让人仰视。 一群人在校园里出现，那些学生与工作人员也只是看了一眼，没人来多问。 上车之前，大家在广场的店门口，安娜出面，给每人买了一个热狗、可乐，大家拿了东西，也学着那些学生的样子，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有几个人连连夸赞道：“真好吃。” 周院长笑道：“等伱们以后天天吃，就会知道中餐有多美妙了……” 大家说说笑笑，将中饭给解决了。 吃好饭休整了片刻，鱼贯上了停在不远处的大巴车。 车子开往后山方向，没多久就到了实验室的附近。 众人下了车，先是看到了一个圆顶建筑。 周院长二话不说，先来了几张照片。 拍好照，还没等安娜介绍。 他转头看向秋火明问道：“火明，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安娜顿时也熄了声音，饶有兴趣地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微微一笑，他不正面回答，而是说出了一段话：“加速器是了解宇宙奥秘、观察微观粒子世界最重要的大科学装置之一。” 这段话用来装逼再合适不过了，这可是他曾经百试不爽的小技巧。 “哟嚯，你还真知道啊。”周院长点点头。 “这就是‘回旋加速器’我学的不是物理，所以也是一知半解。”安娜介绍完之后，抱歉道。 周院长笑道：“能介绍的这么详细，已经很好了，走吧，我们还要去找雪莉主任。” 雪莉是实验室的负责人。 一行人朝着实验室大门口走去。 高能物理是秋火明的短板，他也是一知半解，他喜欢的是数学跟半导体，因此对这里的设施也仅仅是看个热闹。 实验室里能对外开放的不多。 但即使如此，也让考察团的成员们大开眼界。 这里的东西，能看不能摸，雪莉主任亲自陪同，这里的实验室不仅仅是大学所属，国家部门每年的重金支持也少不了，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一些需要无尘环境的，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一群人转了一圈，除了内心震撼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早在1953年，美丽国就已经建成了一台能量为33亿电子伏的高能质子加速器了。 当时国内的物理学家们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建成自己的高能加速器。 因此这一次来的研究员里面也安排了几个专门研究物理的专家。 他们的问题很多，雪莉主任虽然一一回答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只是公开知识，里面的核心内容是无法探知的。 即使是这样，几个研究员依旧是努力将这些回答靠大脑记住。 秋火明听了一圈，脑子是记住了，但是并不懂这些原理是什么。 等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周院长看了看天色，“自由活动吧，不愿意去爬山的，就回车上，6点准时回大巴上集合……” “哎，火明，这相机你会用吧？” 秋火明点点头，“会。” “行，你拿去用吧，多拍几张照片，带回去，给你小女朋友看看……”周院长说完特意瞄了一眼安娜。 秋火明哪里知道他这花花肠子，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周院长大概是以为安娜对秋火明有意思，特意拿秋火明的小女朋友来敲打一下她。 秋火明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从车上拿了两瓶矿泉水放进了背包里，这才转头向着安娜说道：“安娜姐，就麻烦你当向导啦……” “荣幸之至。”安娜把秋火明当弟弟看待，一路上多有照顾，见他不跟自己见外，心情很好地回应道。 考察团的其它人，四散开来。 丁工有心想跟上去，看看安娜要往哪里走，但是在车上发生的那件事，让他实在是提不起勇气。 一旁的老大哥也觉得他没戏。 对方能在这种地方念书，单单这费用，就不是丁工这种普通的科研人员能肖想的了。 秋火明跟在安娜身旁开始爬山。 “我带你去最佳的观景点，从那里还能看到恶魔岛……”安娜爬了半天的山路，脸颊红扑扑的，比往日多出来几分可爱。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好，抬头一丝云都没看到，蓝天如碧，从半山腰看过去，已经隐约能看到海岸线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你等一下，我给你来一张。” 安娜停下了脚步，随意摆了个造型，相机是手动的，秋火明拨动了一下胶卷，‘咔擦’给她来了一张。 “我给你也来一张吧？”安娜说道：“我也会摄影。” “等到了山顶，就要麻烦你了。”秋火明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递给了安娜，“你的水。” “还真给我带了，谢谢。”安娜拧开瓶盖，自己灌了一口，“走吧，今天天气好，肯定有日落可以看。” “六点前回大巴车上，我估计看不了日落了……” “那就在车上看。”安娜笑道：“这里的日落特别美。” 终于登顶了，安娜所说的最佳观景点，有几个天然的树墩子，可以坐下来休息。 “你等一下，我先给你来一张照片。”安娜伸手。 秋火明把相机递给她。 接连照了三四张不同背景的照片，这才停了下来。 “安娜姐，我也给你来几张。”秋火明拿回相机后问道。 “不用了，拍了一张就够了。”说完，安娜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看着远处的海岸线神情有些怔忪。 秋火明坐在她身侧，“安娜姐，你当初怎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念书？” “不是我想来，是我男朋友，为了来这里，我也陪他一起考了托福……” 安娜坐在树墩上，托着下巴，眼神飘忽。 大概是秋火明没有丝毫的攻击性，让她颇为放松，又或许是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她也需要好好找个人来说一下。 “他成绩很好，家境也好，直接进了斯坦福，我……” 安娜讥笑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面，“我陪他来读书，以为自己跟他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其实，我念书也是很厉害的，他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让我别念了，他将来反正会养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陪了他四年，我27岁，他跟别人走了……丢了500美金下来，房租还有二个月到期……”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这还真是惨，最好的时光用来照顾别人，最后还一无所得…… 安娜苦笑道：“我找到他的朋友，他跟我说，我男朋友说过，他喜欢能跟他对话的女人，他嫌弃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可当初，我的翅膀就是他给折断的……我不服气。” “我没有回国，而是留了下来，我的英文很好，大概……我确实有几分语言天赋，我去大学求职，斯坦福没进，后来……” 她指着下方的镇子说道：“我在镇子上找了份工作，这个镇子就是为了伯克利大学而服务的。” “我男朋友不知道，我在这四年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学，他的课本我都翻看过……” 这回秋火明真的诧异了，语言好是一回事，但是自学这种事情，那绝对是件很难的事情……不仅有着文化屏障，而且这可是全球最顶级的高等学府，这些教程要学会，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么一想，他或许是我的贵人……”安娜展颜一笑，“说了这么多，我突然就通达了。” 她的眼神没有再飘忽，而是看向了山下的伯克利大学。 感谢大家的订阅与投票：） 第343章 世界上最快的计算机 第343章世界上最快的计算机 安娜这一学年是社会实践，她学的是经济类，学以致用，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赚了不少的佣金了。 秋火明有种预感，未来他还会跟安娜有更多的合作，她已经不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对比感情来说，她更看重的是事业。 她之前在拍卖行做的风生水起，这个行业还没有真正腾飞，假以时日，凭她的能力，一定会在港城有一片自己的天下。 “听我说了这么多，烦了吧，走吧，该下山了。”安娜喝完最后一口水，将空瓶子提着站了起来。 “不烦，这些都是人生的教训跟做人的智慧，我还得感谢安娜姐没把我当外人。”秋火明也跟着站了起来，他顺手接过安娜的空瓶子，塞进自己的背包里，等见到垃圾桶，再扔掉。 安娜微微一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怎么从港城又去了中科院？” 秋火明选了些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把过程说了一遍。 安娜这才诧异道：“我的天呐，你就是那个把费马猜想给破解的人！你只要在伯克利说出你是谁，这里的很多人都会把你当上宾的！”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这时候的资讯还不发达，他也不清楚，原来在大洋彼岸，能将费马猜想解开的人，会如此被人重视。 安娜转头激动地看着他，“刚刚那个实验室的雪莉主任，他肯定愿意去招揽你成为他们的一员……” “那还是算了，安娜姐，你别这样，咱要有平常心，说不定日后，我还能解开另外两个猜想呢……”秋火明摆出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说道。 安娜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给我们国人争光，回头我打印一些伱的论文，你给我签上名，我要在我们学校卖个好价钱。” “卖的好的话，给你分成。”安娜笑语盈盈。 两人这时候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半道上，还遇到了几个也在往回赶的考察团成员。 大家聚集在一起，往实验室的方向赶去。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六点还没到，人员已经集齐了。 周院长这才招呼起大家，“大家上车坐坐好，我们回程了……” 车子发动，原地调了个头，朝着山下行驶。 考察团的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冲着美丽国的巨型计算机而来的，伯克利大学的这次考察就是顺便而为。 接下来有可能会安排留下几个研究员待在美丽国，他们会被安排在这里的高校进行系统地学习相关的知识。 车子经过海湾大桥的时候，晚霞已经布满了半边的天空，一轮红日悬挂在前方，在桥梁的缝隙里，随着车辆的前进，忽明忽暗…… 秋火明取出了相机，按动了快门，这次出门他应该带一部相机过来的，不过也不用着急，这里是旧金山，最不缺的就是商品。 找个时间去买一部相机，可以记录沿途的风光，拍下这个时代的人们…… 他转头，将相机对准车厢里的这群风华正茂的人，“咔擦……咔擦……” “安娜姐……” 安娜转头，“咔擦”……秋火明将他们的样子都拍了下来，周院长也没有幸免。 “胶卷有限，你悠着点用，得了，相机给我……”周院长不乐意了，伸手将相机给拿了回去。 “小气。”秋火明嘀咕了一句。 “这是公家的，又不是我私人的，我怎么小气了！”周院长瞪着他。 夕阳沉入了海湾里，天色骤然暗了下来，路灯接二连三地亮了…… 城市的夜景绚烂，迷了大家的眼睛。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司机的音乐还在响着，是首民谣，在吉他声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某人的爱恋…… 回到了酒店，大家用了晚餐后，各自回房。 明天是美方派人过来，带大家去看巨型计算机的计算过程。 这也是此行的重要一站，之后大家会在这个科研机构待上一周，直到可以熟练使用这台巨型计算机，还有关于这台机器的养护也要进行学习。 仅仅是使用，美丽国并不会加以限制，这台机器的核心技术依旧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翌日一早，秋火明出去晨跑，天色还是暗的，酒店旁边的林荫道上，已经有好几个穿着运动服跑步的人了。 秋火明跑了一圈，出了一身汗，开始往回跑，这里的华人比起其它城市来说，占比很多，几乎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华人。 这也让很多人有种错觉，好像依旧待在国内。 回程意外地遇到了安娜，她扎着马尾，从另一端跑了过来。 “咦，你也喜欢运动？”安娜缓了下来，拿着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嗯，在国内就每天晨跑，养成习惯了……”秋火明看着脸色健康的安娜，怪不得她看着年轻，这自律也没谁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酒店，各自回房洗澡。 秋火明换了一套正装出来，今天是官方行为，还是穿得正式一点，这次来旧金山，每个成员都做了一套西服，就是给眼下这种场合穿的。 刚走到餐厅就听到有人打趣他，“哟嚯，挺帅气。” 早餐已经开始了，秋火明回应道道：“你也帅。” 对方哈哈哈大笑，能穿西服的日子不多，大家都看着稀奇，餐厅里打招呼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落。 一旁的侍应生见大家都穿了正装，一个个喜笑颜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乐了起来。 语言有国界，笑容可没有。 秋火明依旧端了咖啡，又拿了煎蛋跟面包，这回还多了芝士跟烤肠。 烤肠是今天的畅销产品，国外的烤肠跟国内的香肠味道截然不同，引来了大家的一致赞许。 已经有好几个人开始学着秋火明的样子，喝起了咖啡，加了糖跟奶的咖啡味道过得去，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现在他们不觉得，等到了晚上就能知道咖啡因的魔力了。 周院长一早就用好早餐，此刻正待在大厅里，等待美方的来人。 安娜来的稍微迟了一点，她端着咖啡，拿着一个碟子，上面放了两个煎蛋，直接坐在秋火明的对面。 “吃这么少？”秋火明诧异道。 “补充一下蛋白质，我最近要控制体重了。”安娜叹了口气。 “你又不胖。”秋火明暗自好笑，貌似女人无论什么岁数，减肥都是永恒的话题。 “是体型，要塑型了。”她吃完了煎蛋，有些苦恼，“还是好饿，要么……” 秋火明接上话头，“再吃一点，我去拿一下甜点。” “我不要，我去吃点培根跟绿叶菜。”安娜说完站了起来，两人各自去取食物。 丁工从昨天开始就有几分郁郁寡欢，看向秋火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敌意，他也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陷入爱河的人，哪有这么快能自救。 他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分配到了单位，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爱情的折磨…… 他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一旁的老大哥看着好笑，怂恿道：“是男人，就从哪跌倒，哪里爬起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丁工今早饭量也小了，他放下叉子，“哥，你不懂，昨天她看我那眼神，冷的跟冰似的，我这心里凉拔凉拔的……” 本来这次考察团成员选择的要素之一，就是已婚，丁工不在选择范围内，他是李研究院的得意门生，之前的巨型计算机研发，也让当时还是大学生的他参与过，所以这次直接推荐他来了…… 周院长为了缓和跟他们一派的关系，由着他提了几个人进来。 丁工这话说出口，老大哥也不劝了，“那就算了，打起精神来，今天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哎，哥，要是我想留在这里学习，你觉得怎么样？” 老大哥摇摇头，“你没结婚，怕是留不下来……” “不过，也不一定，回国后，看你表现了……” 丁工一时间怔忪了起来。 老大哥见他这幅摸样，还以为他没想明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宽解他几句，就看到门口有人在招呼他们出门。 应该是美方的人到了。 秋火明跟安娜赶紧站了起来，安娜是翻译，她背着挎包，急匆匆地往大厅走去。 秋火明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就看到两个白人男青年，一高一胖，高个子正在跟周院长说着什么，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正在左顾右盼。 “嗨，早上好，不好意思，我来的有点晚了……”安娜走过去，对着周院长打了声招呼。 周院长见她过来，顿时如释重负。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只觉得自己的词汇量已经用完了，看来这次过来，还是要恶补一下英文。 “这是我们的翻译，安娜小姐。”周院长斟酌着用英文介绍道。 高个子脸上露出一丝惊艳，瞬间掩盖了下来，他笑道：“很荣幸认识你，安娜小姐，我叫詹姆斯，我的同事叫盖勒。” “你们人齐了吗？”詹姆斯左顾右盼道。 “齐了。”周院长垫着脚看着陆续走出来的队员，熟悉的脸庞接二连三地出现，人数也对，当即回答道。 “亲爱的安娜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詹姆斯看向安娜。 “可以出发了。”安娜问过周院长之后回应道。 一行人朝着外面走去。 车子朝着城市的南面行驶，那也是硅谷的方向。 那边成立了很多公司，很多有名的实验室也在那边。 越是往南，城市越发的荒凉了，工厂跟一些公司的建筑开始多了起来。 秋火明翻出了行程单，今天去的公司很有名，是克雷公司，他们公司的超级计算机，也是世界上的第一台计算力高达，每秒1.6亿次浮点。 从1976年面世以来，一直到之后的9年间，无人能够超越。 美丽国肯用这台机器来给考察团学习，就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当然，核心的技术他们是不会透露的，仅仅体验一下，他们还是乐意的，再加上全程都有他们的人陪同，泄露机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一方面表明了他们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显示出大国的风度。 这台机器已经使用了半导体储存器，并且使用了一种名为“链接”的技术，这些技术对于当下来说，都是顶尖的存在。 车子终于在一个工厂的门口停了下来。 早在去年，也就是1982年，这台机器就曾经为经典电影《最后的星际战士》制作图像，这家电影公司，也是克雷公司的第一位商业客户。 这是最早使用计算机生成图像的电影之一，此后，计算机在各行各业中开始大显身手，尤其是在需要计算力以及运用图像等方面。 詹姆斯跟盖勒下了车，在门口让周院长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安娜查看了一遍英文协议，觉得没问题，秋火明在一旁也看了一遍，周院长这才拿出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进了大厅后，每人都穿上了无纺布的防尘衣，鞋子套上鞋套，这才鱼贯进入了机房。 一进去，秋火明就被里面的机器也吸引住了，早年他看过图片，实物是第一次看到。 当时的图片上的介绍他还历历在目。 “机器运行会带来大量的热，必须要有冷却系统，来使它们降温……”詹姆斯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机房里冷气很足，大家多穿了一层防护服，也没觉得热。 房间里摆放着好几个圆柱体，一侧是电脑操作台。 詹姆斯领着众人走到圆柱体的后面，大家放眼看了过去，里面都是摆放整齐的模块。 詹姆斯的声音透着几分骄傲，“这里摆放的就是半导体储存器，它是当今世界最为先进的100万字的半导体存储器，64位字长，此外我们还优化了编译器，你们猜这台机器的运算能力是多少？” 这时候国内也研发了巨型计算机，不算这次的还没有完工的曙光1号，国内最先进的计算机，也只能每秒计算5万次……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76年向美丽国，购买了两台CDC公司Cyber172型入门级超级计算机，是当时的美丽国政府特批。 用于我国的石油地质勘探部门的数据处理，此外还设置了很多条条框框，包括出口的时候，性能降级处理，机房的钥匙必须掌握在美丽国工作人员的手里。 国内的科研人员需要用计算机的时候，就待在玻璃房里。 知耻而后勇…… 秋火明想到了这段历史，看向了面前的这台圆柱体，目光火热。 第344章 交换学者 第344章交换学者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专业介绍，依旧是詹姆斯主讲，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 安娜负责翻译，秋火明从头听到尾，他只是好奇，对于巨型计算机本身，他并不喜欢。 他更喜欢的是私人计算机跟半导体方面的可以应用到商业方面的内容。 上午告一段落了。 用餐的时候，周院长跟他端了饭菜坐了下来，“怎么样，你对这些机器有些什么看法？” “挺震撼的，但是这些只是使用跟维护，具体的技术并没有涉及，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有兴趣。” 秋火明实话实说。 周院长笑道：“就知道你志不在此。” 他们之间算是忘年交，他对秋火明早就摸了底了。 “明天你不用跟我们一起了，你去斯坦福学习一下，这是一次机会，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秋火明大喜，“是什么专业？” “你作为交换学者，安排在工学院的电机系，课程表你自己去拿……” 斯坦福最有名的就是计算机科学跟工程系，毫无疑问，这两个都是龙头专业，只不过在后世，计算机科学更加胜了一筹，也是因为时代在发展。 “好嘞，使命必达。” 秋火明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伱明天直接去找他……”周院长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打开从封面的皮套里摸出一张卡片。 “喏，记住，别给我惹事。” 周院长把卡片递给他，同时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证明递给了秋火明。 这是访问学者的介绍信，用了美丽国这边的文字与格式，盖了大红章。 秋火明郑重地将它收了起来。 说起来整个‘硅谷’都是跟斯坦福有关，这里的大多数土地都是斯坦福的，50年代，当时的院长，决定在校园创办工业园区，将校园的土地租给当时的高科技公司使用大学将土地租赁给这些高科技公司，同时斯坦福的科技研究力量也正在正向辐射给这些高科技公司。 他们相辅相成，这才造就了‘硅谷’的神话。 其中最有名的是肖克利的实验室，它就成立在斯坦福大学4英里的地方。 肖克利是晶体管的发明者之一，并且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奖。 在实验室无法继续之后，肖克利回到了斯坦福任教。 当然此刻他已经不任教了，不然横竖要去拜访一下这位传说中脾气古怪的天才人物。 这餐饭，秋火明吃的无比愉快。 远离团队，他的自由度就大了。 翌日一早，他就收拾好了行李，出门的时候，其它人还没起来。 这也是周院长吩咐的，不能张扬。 他原本就是学生，也不是院里的正式员工，因此他的掉队并不引人注目，等人发现的时候，由周院长说了他有其它安排，也就过去了。 秋火明从旧金山出发，乘坐火车，全程大概1个多小时，这时候的火车是两层的，被称为‘加州火车’。 上了火车，就发现好些学生模样的人，有些人彼此认识，更多的人借着晨光，在翻看书籍。 整个火车上的气氛很融洽。 去硅谷上班的人也不在少数。 秋火明坐在上层的中间位置，刚好靠窗，他侧着脸，看着晨曦中的旧金山。 这个华人、亚洲人占比高达百分之75的城市，这个现代文明的大本营，大概是年轻人比较多，一切显得和谐又生机勃勃。 火车上很多人都手拿着早餐，秋火明也不例外，他从包里取出了用油纸包裹的热狗，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是从酒店外带的，吃好热狗取出矿泉水瓶，这里的现代化程度远超国内，产品丰富，如果他是这个时代的人，怕是也会迷了眼。 剩下的水依旧塞进了包里。 火车继续前行，他靠在窗口，看着朝霞变成了烈日…… 很快他微微侧了身子，旧金山的阳光太强烈了，照了一会儿，就感觉到热了。 前排有几个学生在聊的都是学校里面的轶事，他们说话语速很快，中间还夹杂着地方口音。 秋火明听的好笑，这一路上也不寂寞了。 这几个学生听起来就是斯坦福的，他这会儿听墙角也算是提前了解一下学校状况。 火车一路前行，遇到站点就停下来，硅谷过了，最后一站就是斯坦福。 下了火车，秋火明背着双肩包，提着行李箱往前走去。 这里离大学还有段距离，他跟在那群学生的身后，走了十来分钟这才看到了那个标志性建筑，胡佛塔…… 貌似伯克利跟斯坦福都有塔，这大概是这个时代的建筑师的一个癖好。 走进了大学校园，这里给秋火明的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度假村。 低矮的房子，遍地的棕榈树，宽阔的马路，还有远处的海面…… 问了人，这才找到了卡片上的地址，这是个办公场所，秋火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沿着走廊找到房间号，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请进。” 秋火明推开门，一个红发的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放下了咖啡，他抬头看向了秋火明。 “卡洛老师，我是来报道的……”秋火明从背包里把介绍信取了出来，递给了他。 卡洛老师接过来，飞快地看完，他站了起来，带着笑意道：“早就在等你的到来了，走吧，先去安排你的住宿，今天晚上给你搞个小小的迎接会……” 秋火明有几分受宠若惊，“不用这么客气。” 卡洛老师已经走到走廊上了，“亲爱的秋，你跟你的一些国人不太一样，我刚刚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不同了……” 秋火明跟了过去，“哦，有什么不一样？” 卡洛等着他，跟他并排向前走去，“怎么说呢，就是不紧张，他们第一次来，都很紧张，还有衣服，都穿的很正式……” 卡洛笑道：“你们国家还有几个访问学者，已经回国了，还有两个在读研究生的，晚上要不要一起叫过来？” “好啊，如果不耽误他们学习的情况下。”秋火明回应道。 “学习重要，娱乐也重要。”卡洛回答道。 给秋火明安排的是研究生宿舍，他因为是短期，所以安排的是单间，秋火明放下了行李，又跟着他往电机系的教室走去。 “今天先熟悉一下环境，不用立即去上课的……”卡洛跟他打了声招呼。 秋火明双手插袋，表情轻松，“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晚上的迎接会，你要是交了新的朋友，也可以一起带过来……”卡洛看着秋火明提议道，不过以他的经验，一般亚洲人很慢热，怕是这个提议也是落空了。 去了电机系之后，跟里面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卡洛就先去忙了，晚上的小小欢迎会就放在附近的小饭堂里。 秋火明也不着急，先四处转了起来。 学校里的小卖部很多，甚至就有卖二手用品的店铺。 秋火明来了兴趣，在店里逗留了半天，买了一台上一届学生的二手相机，面价的三折，老板会做生意，旁边放着胶卷，秋火明原价买了两卷彩色胶卷。 现场装了一个，这么一来，他也是一个有照相机的人了。 学校太大，他在热闹的地方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电机系，课堂刚好在歇息，他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几个邻座的学生看了他一眼，秋火明取出之前卡洛递给他的入学须知。 上面有计算机中心的账号，大型机是公用的，因此分配给每个学生的时间有限，不过夜里三点以后，是不限时间的，如果能熬夜，这个时间段去使用也是可以的。 秋火明对这个有些兴趣，他收好须知。 取出了笔记本跟钢笔，刚摆好，上课铃响了。 那些站在走廊上的学生陆续地走了进来。 坐在秋火明右手的竟然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她好奇地看了秋火明一眼，“新来的？” 秋火明点点头，“嗯，今天刚到。” “嗨，我叫达妮尔·斯坦因，你呢？” “秋火明，很高兴认识你……” “中国人？”对方一听名字就明白了。 “嗯，你还认识其他中国人吗？”秋火明问道。 对方正要回答，老师已经走了进来。 达妮尔笑着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秋火明会心一笑。 老师很明显是个阿三，肤色偏黑，有着浓郁的黑眼圈，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 他的口音很重，秋火明支棱了起来，认真地听课，老师虽然外形一般，听进去了就会发现，这个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课后布置了一大堆的作业，几乎都是阅读为主。 达妮尔见老师走了，这才扭头跟秋火明说道：“每次上他的课总能让我想起咖喱，不过他很可爱是吧……” 秋火明想了想对方的样子，这跟可爱可毫无联系。 他顾左右而言他，“咖喱饭好吃，达妮尔，你还认识其他中国人吗？” 达妮尔眉头微皱，“不认识，听朋友说起过。” 她正说着话，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位短发女生，“嗨，达妮尔，出来晒太阳啊……” 达妮尔笑着站了起来，她看着秋火明说道：“她是我的朋友，你要一起来吗？” 秋火明点点头，“好啊。” 他对这里不熟悉，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对方态度和善，老外喜欢打直球，相处起来不累。 短发女生见秋火明也跟了出来，好奇地拉着达妮尔问了起来。 “嗨，秋火明，她叫利维亚，在隔壁班，是我的好朋友。”达妮尔干脆直接介绍了起来。 三个人站在户外聊了起来。 斯坦福是私立学校，它跟伯克利截然不同，能上得起斯坦福的几乎没有穷人，但是也有例外，斯坦福有高额的奖学金。 他是交换学者，费用不高，但是那些来就读研究生的国人，怕是要很有钱才行。 又或者，他们也申请到了奖学金，这些问题在秋火明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这个年头能想到来斯坦福念书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今晚有个小型的迎新会，秋火明在这里没有朋友，干脆邀请了达妮尔跟利维亚一起来参加。0 她们大概对中国人的社交也很好奇，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几个人一起到了小饭堂，这里已经布置过一次了，墙上挂着横幅，‘欢迎秋火明入学’，很简短的一行字。 旁边布置了简单的自助餐，还放了饮料。 卡洛已经到了，见秋火明带了两个好看的女同学走了过来，有些诧异道：“亲爱的秋，你新交的朋友吗？” 秋火明介绍了一番，他转头四顾，“卡诺老师，我的同乡呢？” 卡洛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们要去计算机中心拿位置，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秋火明倒是理解，如果他们就是来学习的，每一天的时间都会很宝贵，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来不来参加不重要。 “秋，你的同乡们不来了？”达妮尔为了参加这个迎新会，还特意换了一套裙装。 “不过没关系，我们先用餐吧。”达妮尔怕他难过，赶紧岔开话题。 秋火明耸耸肩，“好啊，先吃起来。” 卡诺指着台上的几个乐器说道：“我会打鼓，一会儿，我们可以玩起来……” 达妮尔笑道：“我会唱歌，就用唱歌来欢迎秋吧。” 利维亚甩了甩短发，“我会跳舞，秋，你会什么？” 秋火明看着台上的几把吉他，他笑道：“我会弹吉他，也会唱歌，我可以跟达妮尔打个配合……” 达妮尔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走吧，我们快点去吃东西。” 自助餐很简单，就是一般的西式晚餐，大家端着盘子装了食物，又去旁边拿了饮料。 秋火明是个社交达人，卡诺老师又是个话痨，一餐饭吃下来，气氛融洽。 达妮尔跟利维亚性子直爽，饭局一结束，就跳到了台上。 卡洛松了松腰身，快步走到鼓旁，这是套简单的架子鼓，他敲了几下，开口问道：“yesterday，秋，你会弹奏吗？” 秋火明一边调着吉他的弦，一边点点头，他们说的肯定是披头士的那首很出名的歌。 卡诺重重地敲了一下鼓面，“那就开始吧。” 随着鼓点的敲击，门外路过的几个人顺着声音走了过来…… 第345章 新朋友 第345章新朋友 秋火明拨动着琴弦，一旁的达妮尔跟利维亚随着音乐轻轻摇摆。 这首歌的旋律简单，歌词朗朗上口，达妮尔拿着话筒唱了起来，秋火明帮她和音，几个人配合的相当的默契。 这首歌本来就短，一曲终了，卡洛挺着微胖的肚腩，哈哈哈大笑道：“继续……HereComesTheSun，秋，你会吗？” 秋火明回应道：“会……” 披头士的歌会玩吉他的有几个不会，卡洛闻言当即喜笑颜开地敲起了鼓点…… 走到门口的三个年轻的男人止住了脚步，其中一位穿着华丽衣服，一头微微卷曲浅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探头从门外看了进去。 “咦，有个华人。”他好奇地说道。 华人在斯坦福也有，但是都是刻苦学习的典范，像这种欢快地文娱活动中，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一旁的另外两个人年纪比他稍微年长一些，其中一位说道：“这歌倒是不错，威廉，去看看吗？” 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拉住他，“我们俩就算了，让威廉去就行了，你没看到里面只有两位美丽的姑娘吗？” 威廉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戒指，一脸无奈。 两位老大哥相视一笑，说话的那位，伸手将威廉推了进去，见威廉进去了，这才转身离开。 室内的音乐正酣，直到威廉走近，几个人才发现现场多了一个人。 卡洛的鼓声停了下来，灯光下，笑着邀请道：“欢迎、欢迎。” 旁边达妮尔吃惊道：“威廉，你不是退学了吗？” 威廉这才发现刚刚背对着他跳舞的金发姑娘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秋火明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新进来的同学，见他神色间隐隐有些郁色。 他伸出手去，“嗨，你好，我叫秋火明，你可以叫我秋……” 威廉反应很快，当即握住了秋火明伸过来的手，“我是威廉·洛克菲洛，你可以叫我威廉，今天是你的迎接会？”他已经看到了墙上的横幅。 秋火明松开手，笑着说道：“是卡洛老师一定要给我办……” “中国人？” 秋火明点点头，“是，既然来了，就一起来玩吧。” 威廉的嘴角微扬，他的目光看向墙角的另外一把吉他，“我和你一起弹吉他吧。” 卡洛哈哈哈大笑，“来吧，伱们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歌，不用将就我这个老头子。” 达妮尔莞尔一笑，当即提议道：“那就Beatit吧，杰克逊的新歌……” 卡洛摸了摸自己腰身，“我会太空步，这一次我要跟美丽的小姐，一起共舞……” 威廉脱掉了自己的外套，“这首歌我会一些，不太熟练，秋，你会弹奏吗？” 秋火明见他走过来抱着吉他在试音，回应道：“我没问题。” 威廉试好音，拉了一道滑弦，秋火明的节奏立即跟了上去。 两个人第一次合作，节拍竟然出奇的一致。 卡洛已经玩疯了，外套不知去向，正滑稽地踏着太空步，跟着秋火明他们间歇着跟着歌词唱了起来。 利维亚跟达妮尔在一旁给老头子鼓劲。 几个人一直玩到了半夜这才停了下来。 秋火明从背包里取出了相机，“我们来一张合影。” 几个人顿时兴奋地拥趸到他的身后，也不管有没有对上焦距，一起开怀大笑着，“咔擦”，定格了。 达妮尔拥抱了一下秋火明，“今天玩的很开心，再次欢迎你来斯坦福……” 威廉脸上的郁色早就烟消云散了，“过瘾，没想到我高中学的吉他还能有用武之地……” 他放回吉他走了过来，拥抱了一下秋火明，“秋，明天见。” 达妮尔笑道：“你复学了吗？” 威廉点点头，“是的，达妮尔，明天见……” 威廉、利维亚跟着达妮尔先离开了，秋火明帮着卡洛将现场收拾了一遍。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卡洛收下横幅，夹在咯吱窝里，“今天玩的开心吗？” 秋火明眼睛清亮，“嗯，感谢卡洛老师，我玩的很尽兴。” 在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秋火明回到宿舍，洗了把澡，躺回床上，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分外的想念赵嘉敏，等明天中午吃饭，去买个当地的邮票，给赵嘉敏寄一封跨国明信片。 翌日一早，秋火明换了一身运动服，背着背包先去食堂吃饭。 这里的伙食比起其它地方要贵上不少，考察团给他的费用仅仅能维持一般的生活，要想买点东西，那是远远不够的，不过好在他来之前就私人夹带了一些从港城带回来的美金。 这时候检查的不严格，他们这群人带的书籍又多，加上是官方邀请的，几乎没怎么查看就放行了。 回到了教室，这里的学生有种国内学生所没有的松弛感，连带着他也都表情轻松。 他刚坐下来，就看到达妮尔跟威廉一起从走廊走了进来。 “早啊，秋，我跟威廉是在门口遇到的。”达妮尔解释了一句。 一旁的威廉冲着秋火明眨了一下眼睛，“你坐了我的位置。” 秋火明站了起来，达妮尔笑道：“秋，我不介意你坐到我旁边。” 威廉哈哈哈大笑，“不用换位置，我跟你挤挤。” 他快步走了过去，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课程表有吗？我都忘了今天上什么课……” 秋火明从包里翻出了课程表给他递了过去，“这些书籍我还没有，先听着吧。” “我有，下午我给你带过来，我刚好有两套……”威廉笑道。 “两套？”秋火明诧异道。 “因为我是留级生……”威廉哈哈哈大笑道：“你不要诧异，我是我们家族最没出息的子嗣，就连退学都做不到。” 秋火明收回目光，看来这家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里的教授很多都有实战经验，秋火明在课堂上听的如痴如醉，至于旁边的威廉的小小烦恼，全被他抛之脑后了。 这边的教学比起国内有很多的问答环节，秋火明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几节课下来，这些老师跟教授都知道了，电机班来了个‘十万个为什么’的中国学生。 秋火明记忆好，老师说过的内容都记在了脑海里，回头复盘的时候，还能将关键词记下来。 下午的时候，威廉过来提着个大袋子，里面都是书籍，他一股脑放在秋火明的台面上。 “新的，几乎没翻过。”他哈哈哈大笑。 秋火明取出一本看了看，果然，就连封皮都没褶皱。 “你是不是不喜欢电机系啊？”秋火明问道。 “我是体育特长，去年底，打比赛的时候受了伤，以后都玩不了了。” 威廉动了动右腿，“里面有钢铁……” 斯坦福跟伯克利一样，都是很注重体育比赛，这两个大学之间的竞争除了学问之外，就是体育了，甚至体育比赛还排在学业的前面。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条路，能重新爬起来的就是英雄。” 威廉愣了一下，接着苦笑着扭头看向窗外。 道理谁都懂，他也知道自己沉溺于过去的荣光，是不对的，知道归知道，伤痛不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能感同身受，原本他觉得秋火明很特别，眼下看来，也跟其他人一样，都喜欢讲道理，无趣的很。 秋火明凑近他说道：“下午逃课？” 威廉再次一怔，他回头看向秋火明，秋火明的眼眸发亮，“我们去体育场……” 斯坦福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入口不远处的设施完备的体育场了，宽阔的跑道，经常有学生在里面跑步、打球。 “好啊。”威廉的眸子也亮了一下。 “现在就走。”秋火明迅速地将装书的袋子提在手上，一旁的达妮尔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将长发扎了起来，“不介意我也去吧……” 秋火明眉眼清亮，“欢迎之至。” 三人在上课铃没响之前就冲出了走廊。 等来到了体育场之后，秋火明放下手里的袋子跟背包，“威廉，你之前玩的是什么体育项目？” “棒球。”威廉提到这个词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温柔。 不远处正有人在玩棒球，看样子是新手，挥动球棒的样子还带着几分不熟练。 “这刚好是我的知识范围以外，威廉，你愿意教我么？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秋火明笑道。 达妮尔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裙子，“我给你们当拉拉队……” 威廉左右看看，“好，走吧……” 他只是不能长期的跑动，挥球是没问题的。 自从医生给他盖棺定论之后，就没有人在他耳边提过棒球这个词了，有比赛也不再叫他。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渐渐地淡忘。 这样的他像是没有了灵魂，身边的所有人都像是失忆了，像是他从来没有玩过棒球一样。 他自己也差点这么认为。 直到刚刚那一刻，秋火明问道：“威廉，你愿意教我吗？” 他不是好为人师，他在这一刻发现了内心的渴望，对棒球的渴望，正视棒球的渴望，他是这么想的，棒球也一定很期待他的回来。 “当然可以，走吧，去问问那几个小伙子，能不能借给我们先玩一下。”威廉双手插袋，率先朝前走去。 秋火明重新提着背包跟书袋跟了过去。 威廉已经过去跟那三位新生交流了，大概没谈妥，威廉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五美元，“同意了，就是你们的，我们还需要一位投手……” 三位新生毫不犹豫，接了钱，捕手褪下帽子跟手套，笑嘻嘻地拉着伙伴，跑出去玩其他项目了，剩下了投手站在原地，正好奇地打量着威廉一行人。。 秋火明放下东西，原地拉伸了一下。 威廉开始跟他说了一遍注意事项。 秋火明看过棒球比赛，规则还是知道的，上手玩也确实是第一次。 两人都是卯足了劲，这一局，秋火明作为挥球手，威廉作为捕手，他很快就穿戴完毕，接着猫下了腰…… 达妮尔在一旁学着拉拉队的样子，挥舞着手，喊了几声口号，引来了不少人看了过来。 威廉哈哈哈大笑，“秋，可以开始了。” 投手微微点头，奋力将球投出…… 秋火明的身手没问题，差的就是训练，失误了好几次后，他跟威廉换了角色，他来当捕手。 三个人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威廉惊讶地发现，秋火明所说的他学习能力很强，竟然是真的，仅仅十几次之后，秋火明已经上手了…… 威廉也卯足了劲，几个人都较真起来，达妮尔在旁看的目不暇接，身在美丽国，棒球谁不懂…… 她原本不分彼此给他们加油，到后面，只给秋火明打气了，无他，这年轻人的成长实在是惊人。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个人身上如同被水洗过，秋火明坐在草地上，身后拉扯了一下上衣，衣服已经黏在身上了。 一旁躺在草地上的威廉“刷”地坐了起来，他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秋，我今天很高兴，比昨天还要高兴……” 秋火明笑道：“我也很高兴，走吧，我得回去洗个澡了。” 几个人站了起来，威廉把东西还给投手，他扭头看向达妮尔，“晚上我请你们去吃饭……” “喝啤酒……” 达妮尔应了一声，跟着看向了秋火明，秋火明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在体育场门口分开。 秋火明提着背包跟书袋回到了宿舍，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里的衣服都公共洗衣机室，据说很多人都是累积了很多脏衣服一次性去洗。 他秉承着国人的勤劳，直接在浴室把衣服都洗了。 出了门后，在约定的地方，发现威廉早就到了。 达妮尔跟秋火明几乎前后脚到。 达妮尔明显化了妆，原本就好看的五官，又多了几分魅惑。 长长的金发洗过，蓬松地披散在肩头，一身长裙，将好身材勾勒无疑。 威廉吹了一声口哨，“看来等待是值得的，达妮尔，你太美了……” 达妮尔也不扭捏，“谢谢。” 秋火明喜欢这种打直球的氛围，有话都直说，不会想东想西，“威廉，要带我们去哪里喝酒？” “自然是门口的体育酒吧……”威廉回答道。 远处的夕阳已经有一半沉没，天空绚烂无比，达妮尔微笑道：“那我们快点走吧……” 第346章 护犊子 第346章护犊子 秋火明踏着夕阳，走在斯坦福大学的校园里，他左右四顾，有种梦境中般的不真实。 身旁的威廉笑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达妮尔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威廉在班上出了名的洁癖，虽然是个体育生，却不喜欢跟人勾肩搭背，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你的身高在你们国家是不是算很高了？”威廉带着笑意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营养没跟上，确实高个子不多，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威廉瞥了他一眼，“你跟他们真的不一样。”他笑得露出几个白净整齐的门牙，“真高兴，我能回来继续读书。” 达妮尔在旁边附和道：“你不知道，你离开的事情，让很多女生伤心难过……” “那……达妮尔，你难过吗？”威廉问道。 达妮尔嘴角微扬，“你是我朋友。” 她没正面回答，不过这个答案已经让威廉心情愉快了。 酒吧就在学校不远的一条街道上，眼下还早，酒吧的音乐声还没响起来，这里还兼做晚餐，这个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半的位置满了。 “生意真好。”威廉松开手，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三位。”他对着侍应生说道。 他们选的位置靠近了演出台。 上了三瓶啤酒，烤面包跟鸡肉色拉就是今晚的晚餐了。 美丽国的人，对于美食没有什么执念，主打一个分量足。 正中秋火明的下怀，威廉跟达妮尔早就熟识，彼此之间的话更加多一些，秋火明初来乍到，听为主。 没听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就被坐在他们身后的一桌人给吸引过去了。 那桌是两个年轻的老师，他们讨论的话题，竟然是今年举办的‘国际数学家大会’。 “听说了吗？原本在华沙开的大会临时决定到旧金山了。” “那感情好，酒店要火爆了……” “2000多号人啊，听说今年的菲尔兹奖已经定下来了。” “是哪个幸运儿？” “不知道，我不是搞数学的……” “……” 秋火明听到这里，对方已经换了个话题。 他吃着鸡肉，喝着啤酒，脸颊已经有了一些飞红。 好在啤酒的度数低，加上空气流通，他几乎感觉不到酒意。 大概在这里餐蛋奶吃的足够，他觉得自己的酒量涨了。 “咦，那不是詹姆斯吗？”身后那桌有人问道。 “还真是，问一下他吧。”对方站了起来，“嗨……” 秋火明瞥了一眼，刚走进来的两个人竟然就是之前带考察团的詹姆斯跟盖勒，回头想想这里离硅谷很近，过来喝一杯酒也是很正常的。 他站了起来，好歹是认识的，打一声招呼也好。 秋火明举出的手，还没摆起来。 对方已经越过他，直接到了后面这桌。 “约翰、鲍勃，真是巧啊。”他们已经在互相招呼了。 秋火明讪讪地坐了下来，威廉问道：“认识？” “一面之缘，大概对方忘了。”秋火明解释了一遍，他也不以为意，对于有些外国人来说，觉得华人的脸都长得一样，分不清也是有可能的。 那桌人已经加了单，不一会儿就上了餐，他们几个边吃边聊。 “你是搞数学的，这次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伱会去吗？詹姆斯……” 詹姆斯带着一丝骄傲回应道：“当然参加，这次会议在旧金山，15号开始……” 秋火明听到了有用的讯息，这才收回思绪，大口地吃起色拉来。 坐在他对面的达妮尔笑着问道：“秋，你有些心不在焉，是对我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吗？” 秋火明抬头笑道：“我刚来学校，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没办法插嘴……” “哦，原来如此。”威廉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友谊喝一杯……” 三个人举杯，秋火明大大地喝了一口，桌上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威廉又加了一份薯角，沾了面包糠与椒盐的薯角是近期才突然风靡的，也不知道从哪家餐厅开始的。 油炸过的薯角配酒，简直绝了。 酒吧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身后的乐队开始上台了，秋火明侧过身子看向了小小的舞台。 这个角度也刚好可以看到詹姆斯他们这桌。 他们还在扫尾，两人都在低头吃着东西，早来的两位老师已经拿着酒杯看向舞台了。 音乐响了起来。 没人唱歌，就是纯音乐。 有人站了起来，随着音乐轻轻扭动。 舞台前面空出来一块地方，这应该就是给这些年轻人活动的场所。 秋火明正看着，达妮尔站了起来，“秋，要跳舞吗？” 还没等他回答，威廉已经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别让女士久等……” 秋火明糊里糊涂就被达妮尔带到了空场地上。 他早年只学过一般的三步、四步国标，还有就是踢踏舞，都不精通，只是会而已。 不过这里的学生跳舞也没有章程可言，胡乱地跳着，只要踏准节奏即可。 达妮尔的舞姿优美，隐约有几分芭蕾舞的底子。 秋火明踩着节奏，在旁边甘当绿叶。 正跳着，詹姆斯脸颊飞红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那位叫约翰的老师。 他大概也是属于喝酒脸红的主，他看向秋火明笑了一下。 秋火明还以为他认出自己了，刚想打招呼，就听到他说道：“怎么哪里都有这些人……我刚摆脱了这群野人，又看到了一个……” 约翰扯了一下他，“说不定是樱花国来的……” 这话秋火明不爱听了，他伸手拉了一下达妮尔。 “抱歉，我要去处理一下事情。” 达妮尔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当即点头道：“好。” 秋火明一转身看向了詹姆斯，“嗨，詹姆斯，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是你……”詹姆斯似乎也认出来他，他略有一些慌乱，转眼就被一丝恼怒给取代。 “我对你可没有意见。” 詹姆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什么都不懂，来我们这里，就要听话，你怎么会在这里？哦……” “难道你也想逃离你的国家？” 詹姆斯嗤笑道：“来吧，多几个垃圾我们不在乎……” 话音刚落，秋火明一记重拳打了过去，场上顿时闹成一团。 一旁的达妮尔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当即叫嚷道：“秋，揍他。” 詹姆斯摇晃了一下脑袋，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已经流血了。 他稳住了身子，挥拳就要反击，跟着他来的老师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詹姆斯的同伴盖勒不由分说冲上来，跟着詹姆斯包抄秋火明。 还没凑近就被赶过来威廉给截了胡，“嘿，你的对手是我。”他开怀大笑道。 “秋，你做的你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我……” 秋火明捏了捏拳头，动了动肩胛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尽管詹姆斯的身高比起秋火明还要略微高出几公分，看样子也更壮实，单凭身手，哪里是秋火明的对手。 三个来回，就被揍趴下了。 那边的威廉也不含糊，把支援的三个人给堵在一旁。 那两个老师单纯是想拉架的，见这场景干脆退出了战圈，转而去找酒吧的保安去了。 詹姆斯跟盖勒难兄难弟被揍的无处可躲，缩在地上。 酒吧的保安这才姗姗来迟，这里消费的几乎都是学校的学生或者老师，一般也不会闹腾的特别厉害，这保安刚刚不知道去哪里兜圈子去了。 威廉迅速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膀，“秋，快跑。” 达妮尔提着裙摆，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前面。 秋火明大笑，“等等我……” 三个人鱼贯冲出了酒吧，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半道上，威廉的右腿开始不行了，大家这才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嘈杂早就不见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大笑声。 达妮尔笑得眉眼弯弯，“秋，你竟然打的过他，说中国人都会武功，是真的吗？” 秋火明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真的。”他迅速地摆出了一个招式，变换了一下，接着收招。 达妮尔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了星星，“好看。” 威廉揉了揉右腿，“今天还真是。” 他看了一眼秋火明，“过瘾。”威廉的嘴角上扬，笑意挡不住地溢了出来。 “走吧，各回各家。”秋火明伸了个懒腰说道。 达妮尔笑道：“你不应该先送女士回去吗？” 威廉扯了一下秋火明，“走吧，一起送达妮尔回去。” “好。” 三个人经过了这一茬子事情，感情突飞猛进，说话都自在了起来。 原本还有几分因为不熟悉而带来的局促，也消散在了夜风中。 等送他们走了，秋火明一个人往宿舍的方向赶去。 今天的冲动，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秋火明抬头看着今晚的月色，揉了揉拳头。 没往死里打，主要还是对方的身份，自己还是个学生，悠着点。 三天之后，依旧风平浪静，似乎打人的风波已经平息了。 威廉看着自己簇新的课本一脸的苦楚，他扭头看向秋火明，“你是怎么弄懂它们之间的关系的？” 秋火明正要回答，门外走进来系主任，他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们，最后目光看向了秋火明。 “你是秋火明？” 秋火明点点头。 “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秋火明站了起来，威廉的神色开始紧张了，“我跟你一起去。” 一旁的达妮尔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秋火明笑了笑，“没事的，我可以应付的，你们稍安勿躁。” “不行，我要跟着你们……” 威廉站了起来，“走吧。” 秋火明推脱不了，“那行，走吧。” 系主任见三个人都跟了过来，瞥了他们几眼，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主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伸手将威廉还有达妮尔拦在外面，“我跟他有话要说，你们在外面等一下。” 门“啪嗒”关上了。 威廉在门口嘀咕道：“不像是有人来告状啊……” 达妮尔点了点头，表示情况确实不对劲。 秋火明有些忐忑地坐在系主任的对面。 “我叫莫莱茨·诺特……”他看着秋火明微微一笑，“秋火明……” 秋火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点了点头，“对，我就是秋火明。” 只见诺特主任立即取出一个笔记本跟一只精美的钢笔。 “请给我签个名……” “签名……”秋火明打开簇新的笔记本，握着钢笔问道：“写什么？” “数学是无国界的，秋火明……哦，还有日期写一下。”诺特主任说道。 秋火明遵照他的说法，写了几行英文字。 “名字能用你的语言书写吗？”诺特主任小心地问道。 “可以。”秋火明在英文名字下面又加了一下自己的中文名。 对方小心地收好笔记本，这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包装简约的卡片。 “这是你的邀请函。” 秋火明双手接过，封面上的‘国际数学家大会’几个字让他的心头火热起来。 拆开了封面，里面是一张写着他的名字的邀请卡。 “请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斯坦福的？”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对方笑嘻嘻地回答道：“你的老师把你的行程发给了会务组，我想，就连这次的变更会议地址，也大概跟你有关。” 秋火明洒然一笑，这怎么可能，这最多就是个巧合。 不过能参加这样的国际大型会议，自己还是与有荣焉。 “诺特主任，我想给我的领导打一个电话……”参加这种大型会议，是要上报的，否则会容易被人口舌。 “你尽管用。”诺特主任将桌上的电话推给他。 秋火明直接拨给了周院长，他此刻应该是在克雷公司，电话拨通了，对方的接线员找来了周院长。 秋火明把事情汇报了一遍，周院长夸奖道：“不错，有长进，这事知道跟我说一声，你安心去开会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秋火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将三天前走了詹姆斯的事情也说了一遍，周院长笑了起来，“怪不得他们临时换了接待人员，这种人渣，打了就打了，打得好，亏得他缩了，不然的话，我还要提出外交方面的抗议呢！” 有了周院长这几句护犊子的话，秋火明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 等出了门，威廉跟达妮尔不约而同地问了起来，“不是打人的事情？” 秋火明摇摇头，他的目光灼灼，将手里的卡片对着他们扬了扬，“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347章 开会了 第347章开会了 达妮尔将卡片伸手接过，接着惊呼出声，“我的天啊，数学大会！” 威廉凑了上来，他目光移向了秋火明，“你这小子，怎么会有这玩意？” 秋火明微微一笑，“大概……是我太优秀了。” “哈哈哈哈！”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秋，你是不是深藏不露的数学天才啊？”威廉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被你看穿了。” “得瑟！”达妮尔把卡片还给他。 几个人朝着走廊往外走去。 室内的诺特主任，起身，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打开，风吹进来，旧金山的气候向来宜人，他嘴角带着微笑，“青春啊，真好。” 秋火明被两个新交的好朋友拥簇着回到了教室，接下来，这两个朋友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抛了过来。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这才作罢。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安娜穿着一身惹眼的裙装，背着双肩包，卷发扎成了马尾，看着就像是一个学生，她刚从门口探过头来，就引来了威廉的一声惊呼，“又来了一个新的学生？” 秋火明一抬头，立即站了起来，“来找我的。” 他快步走了出去，安娜跟他四目相对，笑了起来，“找到你了。” “安娜姐，你怎么来了？”秋火明惊喜地问道。 “失业了。”她摊开双手，“想着反正在‘硅谷’，就过来找你了……” “咦，是周院长这边不需要翻译了吗？”秋火明左右看了看，干脆进了班级，把背包带上。 达妮尔开口问道：“是你的同学吗？” 秋火明摇摇头，“是个姐姐，我今天上午不来上课了。” 他朝着达妮尔跟威廉挥了挥手，快步走了出去。 “安娜姐，走吧，我请你去喝咖啡。” 学校里的咖啡馆很多，尽管大多数都很简陋，有些还是学生自己办的，主打一个简约。 安娜笑着应道：“好啊，顺便带我四处转转，我很久没来这里了。” 秋火明一边带路，一边瞥了她一眼，“故地重游，有没有什么感触？” 安娜大笑道：“唯一的感触就是想狠狠给几年前的自己一记耳光……” “不至于。”秋火明汗颜，“伱现在也很好。” “错过了光阴。”安娜羡慕地看着校园里那些青春活泼的大学生们…… “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况且，你看着就跟她们差不多大。”这句话是秋火明的真心话，亚裔的皮肤比起白种人来说，要细腻很多，40岁以下，还真的占据绝对优势。 安娜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同的。” 她大概指的是心态。 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户外咖啡馆，借着几个棕榈树，搭了个棚子，里面几乎没有座位，大家都是站着喝饮料。 “就这里吧，站着不容易胖。”安娜快步走了进去，自顾自买了两杯咖啡，付了钱，顺便把其中一杯递给了秋火明。 “说好我请的。”秋火明接过咖啡，伸手从裤兜里取钱。 被安娜一把按住，“辞退费用有的，我还赚了……”安娜笑道：“哪能要你一个学生请。” “你也是学生。”秋火明见她态度坚决，这才松开手，“那行吧，中饭我来请，有来有往。” “中饭啊，还早呢，今天就算了，不在这里吃，下回吧，反正你还有一个月时间。” “行，你要给我回请你的机会……安娜姐，你还没说呢，怎么突然就不做了？” 安娜喝了一杯咖啡后，笑道：“克雷公司有个华人，刚好可以充当翻译，还不用来回奔波，省了不少钱，你们那群人当中啊，那个叫丁工的人，是他结交的新朋友，也是他提议的……” “他？他不是……”秋火明还记得对方喜欢安娜来着。 “大概不想见到我吧，你们领导估计也是不想惹事，所以……”她嘴角微扬，“其实，我是看你在这里，才接了这活，眼下啊，反而是我解脱了，周末你要是空的话，我带你去渔人码头喝啤酒看日落……弥补一下在伯克利没有看成的日落……” “周六有空，那就谢谢了。”秋火明对渔人码头早就慕名已久，当即答应了下来。 “走吧，带我去转转……”安娜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内心唏嘘，脸上却是风平浪静。 这里是她前男友读过书的地方，她作为陪读，也经常在这里进出。 时隔这么久，再次过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秋火明借着这次机会，也在校园里溜达了一遍，学校太大，逛了一半就折返了。 好在他有相机，给安娜拍了好几张照片，安娜投桃报李，也替他照了好几张。 两人回到了学校门口，秋火明送安娜到了火车站点，这才转身往回走。 五月份的变就变，他刚回到了班上，就看到窗外的天空变了颜色，一旁的威廉笑着问道：“怎么，不是不回来上课了？” “姐姐有事先走了，时间还早，就回来了。”秋火明探头看着窗外，“要下雨了？” 达妮尔应道：“这种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估计吃饭的时候就能停了。” 秋火明只能暗自祈祷，安娜能早点上车避开这场雨。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 克雷公司里。 大家正在有序地在学习，户外的走廊上，几个人正在抽烟，等其他人都进去后，从洗手间才刚刚出来的丁工，打着哈气走到了门口。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包抽了大半的烟，这是从机场买的，不用兑换卷，价格还比国内优惠。 丁工大学毕业也没几年，烟瘾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正抽着烟，对面走来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华人。 对方跟他打了声招呼，凑了过来，“我叫陈小军，你是考察组成员吧，我听其他同事提起过你们。” 陈小军的样子有几分质朴，笑容可掬，让人很容易有好感。 “我叫丁秩，叫我丁工就好，你是华人？”在克雷公司，能听到员工会说国语，多少有些新奇，丁工好奇地问道。 “嗯，几年前出来的，国内怎么样了？”陈小军问道。 “你没回去过？”丁工有些不解。 “回不去了。”陈小军笑道：“我申请了其它方式留下来的。” 丁工恍然大悟，他退后了一步，“这个……” 陈小军苦笑道：“我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这么做，实在是没办法，你也看到了，国内、国外的差别这么大，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再让我回到……” 他看着丁工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根递给了丁工，“就像这烟，我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丁工下意识接过了烟，听了这话，倒是有了几分感同身受，“对，还是这里方便。” 两人正聊着，安娜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跟着继续往外走去。 丁工往后退了一步，他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完了，我们刚刚的说话，她听到了。” 陈小军笑道：“我可是听说了，她不是你们考察团的。” “嗯，她是在这里念书的学生。” “那好办，找谁不是找，我来当翻译吧，都是老乡，我不收钱，公司对你们很重视，我说一下就行，也能让我歇一歇。”陈小军提议道。 丁工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你等一下，我去找我们领导反应一下。” “好。”陈小军很老实地留在原地，“我就在这里等你。” 丁工急急忙忙地进去了。 陈小军在门口没等多久。 丁工一脸沮丧地走了出来，“大概率不行。” 詹姆斯从另外一道门走了进来，他瞥了陈小军一眼，四目相接，都没说话，反而是丁工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停下脚步，仿佛才看到了陈小军，陈小军跟他说了几句话。 詹姆斯点了点头，回应了几句。 陈小军这才一脸轻松地看向了丁工，“詹姆斯先生说给我担保，我是专业人士，翻译的更加到位，麻烦你跟詹姆斯先生再进去提一下。” 丁工感激地看了陈小军一眼，人家义务帮忙，还这么热心，真是难得。 等了一阵子，这次是詹姆斯一个人出来的，他笑眯眯地说道：“差不多，要等几天，毕竟也要给别人准备一下。” 陈小军会心一笑，“我耐心很好，那我先回去了。” 詹姆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接着一脸的不屑朝里走去，半道上看到了盖勒，盖勒朝着他扬了扬一张卡片，“恭喜你啊，詹姆斯。” 詹姆斯伸手接过，看着封面的‘国际数学大会’字样，当即笑了起来，“走吧，晚上我请你去斯坦福大学旁边的酒吧喝一杯……” —— 斯坦福大学…… 这场雨急剧地落了下来，天空黑暗，老师急匆匆地走进教室，天地间被雨声罩住。 室内的灯光温暖，窗户已经关了，风从走廊吹了进来。 达妮尔笑道：“这还不是台风，要是有台风，可不止这点风力。” 这里的学生对这样的天气早就习以为常。 秋火明扫了几眼，大家的表情都很淡定，几乎都不看向窗户外。 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 秋火明取出课本，拍了一下，正准备打瞌睡的威廉，“好好听，不懂的地方问我。” 威廉苦着脸，应了一声，艰难地把腰直了起来。 一旁的达妮尔笑着合不拢嘴，伸手给秋火明竖起了大拇指。 秋火明这些日子都是按部就班，日子过得匆忙而有趣。 威廉跟达妮尔在学校里好友多，带着秋火明也认识了很多人。 秋火明凭借着他的吉他技能，一时间在这个小圈子里，名声斐然。 时间飞快地到了月中，就要到开会的日子了。 他没订酒店，秋火明打算早出晚归，可以省下住宿费，这不是小数目，自从知道会议在这里举办，周边的酒店价格翻了几个跟头了，还特别难定。 这可是全世界受人瞩目的学术界，最有名的会议之一，来的都是当代的大拿。 每个数学家，都以能参加这种会议为荣。 凌晨天色还没亮，秋火明就已经背着背包出发了。 在火车站点买了咖啡跟面包，在清爽的凌晨微风中，等在站点，这里不是他一个人，零散着站了好几个人，都跟他差不多，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朝着火车要来的方向张望。 站台的灯很明亮，将周围十几米都照的清清楚楚。 秋火明吃好早餐，就听到了火车轰隆隆行驶过来的声音。 等车的人顿时精神了起来，秋火明上了车，径直往上面走去，上面的视眼开阔。 他打了个哈欠，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了目的地。 秋火明下了车，他整理了一下背包，今天他的衣服还算是正规，好歹是开幕式，他穿了一身西装，头发梳理的齐齐整整。 不远处的大会标识都已经竖立起来了。 他按照指示没多久就看到了会场所在地。 能容得下2000多人的地方，也只有大型的政府设施场所了。 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龙，秋火明走到了龙身的最尾。 放眼望去，中年人居多，像秋火明这般年轻的，几乎就只剩下工作人员了。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互相认识的，打了声招呼后，依旧老实地走到后面排队。 这种地方没人敢插队，谁知道对方是谁。 秋火明整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 队伍的最尾又来了一个人，高个子，看着显眼，秋火明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立即收回了目光。 他就是詹姆斯，他今天也是正装打扮，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谢顶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理在脑后。 詹姆斯先是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早，径直走到了后面，安心排起队来。 大家有条不紊地朝里面走着，速度看着慢，实际上算快的。 没等多久就到了秋火明，他取出卡片，对方查看了一遍之后，朝身后打了个招呼。 詹姆斯这才看到了秋火明排在他前面。 查看邀请卡的人身后走过来一个工作人员，礼貌地跟秋火明说了几句话。 詹姆斯立即大声笑道：“我就知道这小子的卡片是偷来的……” 工作人员跟秋火明一起扭头看向了他。 第348章 出乎意料的解决方法 第348章出乎意料的解决方法 “什么？”旁边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问詹姆斯，“他是偷来的卡片？” “对，他来自中国，来我们这里才十来天……”詹姆斯一脸的鄙夷看向了秋火明，“还没开化的野人，怕是数学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吧……” 工作人员伸手按耐住秋火明，旁边走过来一个清瘦的银发老人，他们一起走向了詹姆斯，“这位先生，请出示你的邀请卡。” 詹姆斯下意识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卡片递了过去。 那位清瘦的银发老人将卡片接过，他读了一遍对方的名字，“詹姆斯先生，请你离开吧，我们这次的大会不欢迎你的参加。” 詹姆斯愕然抬头，“为什么？” “数学无国界，这也是我们举办国际数学家大会的宗旨。” “我不服，我只是针对那个小子。”詹姆斯拉下衬衫的领口，露出了脖子上的淤痕，“你们看，这就是这个野人打的。” 秋火明高声说道：“再来一次我依然会揍你，你骂我们国家的人是垃圾，在我看来，你的思想龌龊，你才是真正的垃圾。” 詹姆斯诧异地发现秋火明的英文标准而流利，浑然不像是初次来这里的华人。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怒视着詹姆斯。 这里汇集了全世界很多国家的数学天才跟行业巨擘，如果有人骂自己的国人，他们也会反击的，有几届大会停办的原因就是因为战争。 这个时代的人无比渴望和平。 因此大会的宗旨，‘数学无国界’也是大多数人的心愿。 “请伱离开。”银发老人再次重申。 詹姆斯后退了一步，旁边的那位中年男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了队伍。 他的耳根红的滴血，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秋火明，突然喏喏地问道：“如果，我跟他道歉，能不能让我进去？” “我确实不对，但是他窃取别人的卡片，或者是别人送给他的卡片……”这回詹姆斯聪明了，换了个说话方式，“那也是违反了规定，不能只处置我，而不处置他。” 银发老人气得笑了，他转身对着其他人大声解释道：“这位秋先生，是我们的贵宾，他是正大光明来参加会议的……” 他接着看向了詹姆斯，“我再重申一遍，请你离开。” 詹姆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一脸的失魂落魄，耳边嗡嗡嗡地响着周围人嘈杂的声音，他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站定了脚步，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会议场，那边的队伍已经越来越短了，大多数人都已经走了进去。 他原本也是其中一员，参加这场盛会，在自己的职业履历上加上浓重的一笔。 今天他的请假理由就是参加国际数学家大会，可眼下…… 他扯下领带，找到了一家小酒馆。 一大早，小酒馆压根就没开门，他拍着门，里面传来酒保不耐烦的声音，“打烊了，晚上再来。” “给我来杯酒，我加钱。”詹姆斯叫道。 门拉开了，酒保带着倦意喝道：“去去去，加钱也不做，快走，别影响我们休息。” 詹姆斯气急了，“你也欺负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 还没说完，就被酒保一把揪住了衣领，他被酒保的大力给勒的脸色通红，紧接着，他被酒保推攘着出了屋檐下，“滚，再来敲门我打断你的腿。” 酒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酒馆，将门再次合上。 詹姆斯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大脑开始逐渐清醒。 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詹姆斯撑着站了起来，刚走出去几步远，风起了，紧接着晴朗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 他快步地跑动了起来，跑出去刚几十米，大雨倾盆而下。 詹姆斯干脆停下了脚步，他今天穿的一身簇新的西装，都泡汤了…… 皮鞋踩在水坑里，他伸手抹了一把脸。 一时间他再次地迷茫了，自己这一大早出来，怎么就落到了这份田地？ 国际数学家大会现场，秋火明被安置在最前面的一排，他有些受宠若惊，之前的工作人员特意领路，将他带到这里的，这上面还放了他的名字的卡牌。 怎么看都是预先排好的位置，秋火明有些心慌，在门口驱逐走詹姆斯的银发老人，就坐在他身侧，他的抬头是，会议主席‘奥里茨’…… 奥里茨笑道：“秋先生，若不是因为你在美丽国，我们这次的会议原本是在我的国家举办的……” 秋火明连忙站了起来，“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 奥里茨把他扯回座位上，“不是你的原因，我就是……” “哎，就是开个玩笑，见到你，我的心情很愉快。”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这人是波岚人，名气很大，大会一共两个主席，他就占了一个名额，不管是在当时的数学界，还是在欧洲，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国人或许不知道他，但是在斯坦福，提起他的名字，几乎每个数学老师都知道他。 这种人对自己和颜悦色，秋火明只觉得如踩云雾里。 “秋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明天一早你可以上台说一下你的‘费马猜想’吗？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提议有些仓促了，下午你可以先回去好好构思一下，或者……” “之前不确定你能来，所以这个环节一直没有确定，眼下，你既然来了，会务组非常希望你能参与。” 奥里茨露出和煦地微笑，“请你务必考虑一下。” 秋火明嘴角上扬，“不用准备了，随时上场。”这猜想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脑海里，随时取用。 “哈哈哈，到底是年轻人。”奥里茨大喜，“那就说好了，我跟会务组说一下。” 这老人家倒是风风火火，秋火明点点头，“我没问题。” “好，你稍等。”奥里茨梳理了一下满头的银丝，快步地走了出去。 会场上没等多久，就听到了户外的雨声淅沥沥地传了进来。 后面的几个人是美丽国的本地人，中间有人笑道：“每年来旧金山度假，就要习惯这里的天气，就跟美人一样，分分钟给你脸色看。” “哈哈哈哈，美人要哄的……” 这些人看似一本正经，说起段子来，也不逊色。 会议正式开始了，第一排已经坐了九成人了，会场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着大会主席的发言，这是另外一位主席奥对奇，话语简短，这种四年一次的数学界盛会，堪比诺贝尔。 每一个数学家都以获得大会的认可为奋斗目标。 大会设有‘菲尔兹奖’，这个奖只针对40岁以下的数学家设定，主旨就是为了激励年轻人…… 每次的得奖人数控制在4人以内，又被誉为比诺贝尔更难获得的荣誉。 简短的发言过了之后，就是介绍这次的评选人员。 秋火明认真地听着，他记性好，这些上台一晃而过的人，名字他都记住了。 接下来就是重头环节了，提名开始。 首当其中的就是‘菲尔兹奖’。 提名一共四位，秋火明惊愕地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 大会的主会场，特邀的嘉宾有一个小时的学术汇报时间，此外还设立了好几个副会场，一些数学家可以提前申请，将自己的论文在会议上公布，有20分钟的展示时间。 不得不说，会务组很用心了，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展示自己。 秋火明明天要参与的就是主会场的1个小时的学术汇报。 他身在其中，不由自主，就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起来。 能被提名的都是年轻人，因此人数不可能多，那些年纪大了尽管成就很好，却因为超龄，而跟奖项擦肩而过。 为了弥补这一缺陷，98年之后大会又陆续增加了一些其它奖项，不仅增加了奖金，对年纪也不再限制。 但是‘菲尔兹奖’却是一如既往为了年轻人服务。 提名结束后，就是学术发布会正式开始，每个上台的人都有1个小时的解说自己学术的机会。 这种盛会，不仅能展示自己的才能，也是最佳的学习场所，很多天才都是在这场高级知识分子的知识的碰撞中，获得了灵感，从而让自己的学术更进一筹。 秋火明这边听得如痴如醉，现场的这些人不仅会说，有些人还会拿出模型，或者当场进行推演，这些人都是当今世上顶尖的数学天才。 会场上，每一天都是弥足珍贵。 中午时分，开始茶歇，一个半小时，大家并不离场，而是互相走动。 秋火明也不例外，自从他获得了提名后，主动来找他的人就已经络绎不绝了。 他引入注目的一共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华人的身份，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年纪，要知道他在官方的年纪实打实才19岁，这可不得了，如果让他成长起来，未来不可限量。 秋火明抽空到旁边端了一杯咖啡，吃了好几个小点心，这才觉得空落落的胃部有了些着落。 不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头发盘起来的女士，端着一碟寿司走了过来。 “秋先生？” 秋火明微微一愣，“樱花国的？” “正是。” 对方将装了寿司的碟子递给他，“这是我在家做的，我叫川口秋惠，也是一名数学老师，你可以叫我惠子老师，听说你也在斯坦福念书，我竟然没有遇到过你……” 秋火明见她是自己学校的老师，当即也不客气了，接过了寿司，“谢谢惠子老师，我正好饿了，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惠子老师笑了笑，“我准备了很多，那边还有，你尽管享用。” 秋火明探头看了过去，果然那边还摆放了好些寿司。 他一口一个，大快朵颐起来，还是米饭更深得他心，在这里吃的西餐太多了，虽说他对吃不挑，但是天天这么吃，还真是有几分厌烦了。 “没想到秋先生如此年轻，等这次会议结束，我想邀请你参加一些我们学校的小型聚会……” 秋火明下意识就想到了威廉他们经常参加的朋友聚会，他笑道：“没问题啊，你们不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秋先生青年才俊，我要是这次不提议，怕是这次会议之后，我就排不上队了……” 秋火明吃完了盘里的寿司，肚子里充实了起来，他装出一副倨傲地摸样，开玩笑道：“客气了，你是学校的老师，永远有优先权……” 惠子老师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人加入了聊天，秋火明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这种场合，说话自然要注意，好在这里的人都是搞学术的，心眼不大，喜欢打直球。 几个人正聊着，有人因为某个概念有不同意见，争吵了起来，很快，参与争执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秋火明身边的几个人也凑了过去。 秋火明顿时松了口气，开始绕着几个餐盘奋斗了起来。 吃了这么多，可惜没有汤，秋火明有些想念陈素娘煲的鸡汤了，一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可以再吃一顿。 离他不远的奥里茨，瞥了他一眼，跟同事笑道：“年轻真好，吃到现在了……” 他的同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禁不住也笑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摆一些中餐啊？” 奥里茨闻言一愣，“哎，对啊，不过没关系，今天的晚餐可以叫上他，我们去中国城吃饭……” “不是特意为这年轻人准备的吧?” “原本不是，但是现在，我觉得为他准备也未尝不可，这可是一位19岁的少年，你想想，我们19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奥里茨一脸促狭地看着同事说道。 同事哈哈哈大笑，“我的19岁，正在为了隔壁的姑娘哭哑了喉咙……”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得不行。 秋火明终于在这一轮，将自己的胃口填饱了。 他松了口气，又去拿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看向那群正在争吵的成年人们。 这群人还真是可爱，各自为了扞卫自己的认为的真理而在声嘶力竭地辩解着。 秋火明看了半天，突然捂住了肚子。 吃的太多了，他左右四顾，看到了洗手间的标记，飞快地奔了过去。 一旁一直关注他的奥里茨再次笑了起来。 “走吧，这么吵着不像话，去拉一下……” 两个人朝着战团走了过去…… 第349章 庆祝一下 第349章庆祝一下 傍晚时分，会务组跟这次提名的几个候选人一起聚餐，大家选择的就是附近最有名的‘中国城’。 户外的雨早就停了，空气清新，街道被雨水冲刷了一遍，还有些地方有浅浅地水坑，倒映出不远处已经打开的灯光。 街道上那些商户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路上的行人如织。 秋火明跟在奥里茨身旁，这位清瘦的银发老者尽管忙了一整天了，依旧精神矍铄。 会务组的其他人一个个谈笑风生，表情轻松，开幕式顺利举行，让大家的心都放松了下来。 这次提名奖项的几个年轻人当中，秋火明是年纪最轻的一位，大家都对他多加照顾。 秋火明感受到了这些人对他的关心，也看到了他们对数学的热爱，这大概就是‘国际数学家’大会，即使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也依旧留存下来的原因之一，没有什么能抵挡内心真正的炙热。 这是这一代数学家们的信仰，奥里茨再一次重申道：“数学无国界，但是……” 他瞥了一眼秋火明，“这美食可是有国界的，秋，一会儿点菜的任务可要归你，我们要吃最地道的中国美食……” 秋火明汗颜，这里的中国菜早就被同化了，正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口味还是挺不错的。 “好嘞，交给我吧，你们有什么忌口吗？”秋火明像是一个真正的饭店侍应生，笑着询问道。 大家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让他们多放一些糖，我爱吃酸酸甜甜的菜……” “有道菜我在不列颠吃过，叫什么来着……” 奥里茨微微一笑，“他们哪里懂得吃，一个个都是书呆子，你想怎么点就怎么点，会务组的费用足够了。” 中国城是附近最大的华人区，还没走到边缘，就已经看到好些华人的身影了。 秋火明顿时来了劲，率先领着众人往里走。 这里的很多建筑还有门楼依旧保持着古风，秋火明看着那些熟悉的汉字，内心竟然生出了几分唏嘘与骄傲。 有华人的地方，废墟里也能开出花来…… 依着奥里茨的意思，秋火明找了一家规模看起来比较的大的食肆，进去后老板是一对中年华人夫妻，女的正在靠近厨房的地方在包饺子，大厅里已经坐了些客人了。 二楼是雅座，众人齐刷刷地上了二楼，用屏风将外人隔开。 二楼布置的古色古香，秋火明跟会务组的一位工作人员下去点菜了。 奥里茨跟同事们找位置坐了下来，一共18个人，分成了两桌。 秋火明点好菜，跟着工作人员上了楼，发现奥里茨身边的位置空着，他伸手招呼秋火明坐了过去。 这可是主位，秋火明汗颜，他快步走了过去。 “各位，我来说一下在中国坐位置的主序……”等秋火明终于解释清楚了，被奥里茨一把拽了回去。 “我们不用分的那么清楚，在我们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 “数学不分国界，也不分贵贱……”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秋火明讪讪地笑了笑，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们都不计较，自己当然也不纠结了。 菜上的很快，中式餐馆就是这样一点好，烟火气很浓郁。 楼下嘈杂，二楼还好，算是幽静，等菜上了七成，大家开始吃了起来。 秋火明终于吃到了久违的中餐，一口咕咾肉下肚，身心俱爽。 大家点的酒是威士忌，每个人都来了一小杯，第二天还要工作，晚上喝酒都悠着喝。 秋火明也来了一小杯，他真的发现自己的酒量上涨了，也许是因为这个身体的营养跟上了。 秋火明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往届的一些佚事，他听的津津有味，这些名人在他们的口中就像是在说隔壁的老王，毫无距离感。 接着他们又聊起了战争，这次桌上的气氛压抑了起来，还是奥里茨伸手摆了摆，“不说这些了，不如让秋来说一下他们国家？” 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的脸颊微红，他笑道：“好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东方雄狮，已经醒了……”秋火明嘴角上扬，“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我们对知识的渴望，无比地强烈，如果在座的哪位愿意到我们国家来任教，我们会举双手欢迎……” 这一波是宣传，秋火明掐准了时机，并没有卖惨，而是画起了大饼，着重于说未来…… 饭桌上的人对于古老的东方国家是有兴趣的，当即好些人提问起来，秋火明笑着一一回答。 等问题问的七七八八了，饭局也进行到了尾声。 老板这才走了进来，这是一位来自南方的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端着两盘水饺，“嘿，我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谈论我的国家……” 他看向秋火明，“有了直航，我们这一区的华人，还特意舞狮子庆祝了一番，你刚刚说得话，说的真好。” 他上前一步，将两盘饺子分别放在两张桌子上，“这水饺也有家乡的味道，是请你们吃的，谢谢你们刚刚的赞誉……” 老板的英文夹杂着浓郁的口音，但是依旧让在座的各位听懂了。 他说完这些，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奥里茨笑道：“我们占了秋的光了，大家还没吃饱吧，继续……”他率先夹了一个水饺放进了碗里……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一个个站起来夹水饺。 秋火明也夹了一只，这是白菜猪肉馅的，也是最常见的水饺口味，他细心地咀嚼着，还真是家乡的味道，手工擀的皮筋道，馅料扎实…… “好吃……”有人夸奖道…… 一餐饭大家吃的其乐融融，到了回程的时候了。 “你回去还要备明天的发言稿，就不留伱了。”奥里茨在中国城的街道，跟秋火明分道扬镳。 秋火明背着背包，急匆匆地赶去火车站。 他今天的运气不错，刚到车站，没多久车子就到了，秋火明习惯性地坐回了老位置。 天色暗沉，夜色已经上涌，城市里倒是依旧繁华，等火车开到了郊区，旷野漆黑，等视线熟悉了黑暗，这才看到了天空中繁星点点…… 秋火明靠在窗口，旷野里的树一颗颗地滑向身后，火车带着特有的韵律与声音一路向前…… 他有了些困意。 等终于到了斯坦福，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快步回到了宿舍，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走廊上走来了威廉跟达妮尔，“你可总算回来了。” 达妮尔手里拿着一只香槟，威廉的手里提着零食盒子，“庆祝你，数学家……” 秋火明一愣，“庆祝什么？”自己被提名的事情这么快就传进来了？ 威廉笑道：“你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拿到了数学大会邀请卡的人，你回来的也太晚了，我们足足等了你一个小时……” “快请进。”秋火明连忙让开身子。 “有酒气，秋，你喝过酒了？”达妮尔问道。 她今天依旧是一套裙装，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身上斜挎着一个不大的挎包，看上去气质温婉。 宿舍地方小，三个人干脆拿着书垫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还好这里都是有地板的，秋火明放下了背包，将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扯开领带。 笑着坐了下来，“喝了一点点，你们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达妮尔从挎包里取出了三个杯子，她摇了摇香槟瓶身，顺口问道：“谁啊？” “詹姆斯，就是那天我跟威廉揍了他一顿的那个人……” “噗……”香槟的瓶塞打开了。 “是他，他来闹事了？”威廉接过香槟，一边分酒一边问道。 “对，他诬陷我的卡片是偷来的……”秋火明解释道。 达妮尔将零食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一块块切好的乳酪，这个配酒那是相当好。 “快说，后来呢？”达妮尔来劲了。 秋火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等他们知道詹姆斯被驱逐出去后，一个个眉开眼笑。 “活该……”两人一边骂着，一边举起杯。 “让我们为未来的数学家干杯……” “干杯……” 香槟之前冰过，但是隔得时间有些久了，微微带着一丝凉意。 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由自主就说到了中国。 威廉喝酒也是上头，白皙的脸颊上已经飞起了红晕。 “秋，你等我，我将来到你的国家去投资……”他拍了拍胸膛，“我……富可敌国。” 秋火明大笑，“我信你，不来就是小狗。” 他伸出手，“来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着说着，秋火明自己倒是先忍俊不禁，这也太孩子气了。 对面的达妮尔不解道：“为什么要上吊？” 秋火明解释道：“我国古代的钱，是铜线，平时外出还有保管都要用绳子吊起来，这个吊，不是指人，而是指那些钱……” “原来如此，东方还真是神秘……”威廉啧啧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去的，我现在读书很努力，我家人也看在眼里，我会拿到属于我的那份……” 达妮尔问道：“你是指家族基金吗？” 能读这间大学的人，大多数非富即贵，就像是达妮尔，她家境优越，父母都是中产阶级，虽然还达不到巨富的地步，但是生活完全无压力。 至于威廉，秋火明喝了酒，脑子有些迷糊，他看着威廉，想到了他第一的那句话，‘我是威廉·洛克菲洛’。 秋火明喃喃自语道：“洛克菲洛？” 威廉抬头问道：“怎么了，突然念我的姓氏……” 电光火石间，秋火明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家族。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直起了腰，仔细端详着威廉，试图跟记忆里的那个家族中有名的几位对上。 “不像啊……”秋火明翻遍了记忆，这个家族太低调，面世的一些照片很少。 “不像什么？难道你还认识我家的其他人？”威廉好奇地问道。 “不像是富可敌国啊……”秋火明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现在还没有，要等我毕业了才有资格，如果我半途而废了，我就是家族的废人，毫无价值……” 威廉解释道：“我们家族是废物淘汰制，我刚受伤那会儿，还真是自暴自弃了……” 他伸手拿了一块奶酪送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酒喝完。 威廉裂开嘴角大笑道：“艹，我现在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我的几个哥哥们要心塞了，哈哈哈……” “我要顺利毕业，秋，你等着我……” 他说话一向比较斯文，现在喝了酒，开始说起了粗口，他这幅样子并不讨人厌，反而带着几分这个时代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达妮尔打了个哈欠，“该回去了，秋，你明天还是要开会是吗？” 秋火明点点头，“我明天还要上台发言。” “那早点休息，你刚刚怎么不说……” 威廉站了起来，顺便看了一眼手表，“这么晚了，你别送达妮尔了，我去送……” 达妮尔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秋，你早点休息……” 等他们都走了，秋火明这才将地面收拾了一下，飞快地褪去衣服，冲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澡。 已经午夜了，洗好澡就得睡觉了，明天还要赶最早的一班火车。 秋火明打着哈欠洗好澡，也不等头发干了，用毛巾快速地擦了一遍，倒在床上，伸手关了灯，眼睛一闭，几乎秒睡…… 翌日一早，他依旧踏着晨光去赶火车。 今天的会场外依旧是排队，每个人都要凭借着邀请卡进入。 一些记者有记者证也可以自由进入，这年头的记者身份很好使，报纸那可是权威媒体。 秋火明这边刚进会场，就被两个记者给拦住了。 “你就是秋？”其中一位举起了相机问道：“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主会场上，已经列出了今天要上台发言的人名单，秋火明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当然可以，不过，能等到中午吗？”秋火明抱歉道：“我上午还有个演讲……” “哦，好的，当然可以，那我们可约好了，中午我们第一个来采访你……”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胸牌，“旧金山日报……好啊，你们第一个。” 第350章 盟誓 第350章盟誓 上午依旧是准时开始会议，主席上台说了今天的演讲以及提问环节等等事宜…… 今天上午上台演讲的第一位就是秋火明。 他今天的衣服依旧是正装，少年身姿挺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头顶翘了一缕发丝，昨天头发没干就睡觉去了，早起怎么抹都放不下去，干脆就由得它了。 这反而让一本正经的少年人多了一丝可爱。 会场上灯光明亮，秋火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当即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外衣，快步朝着台上走去。 到了台上，他凑近了话筒，“各位同仁们，大家早上好，我叫秋火明，来自中国……” 秋火明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等台下的掌声停歇了，这才接着往下说，“接下来，我会将我推导‘费马猜想’的全过程，给大家重新演示一下……” 奥里茨跟几个同事坐在前排，他们抬起头看着台上正侃侃而谈的少年，少年的模样稚嫩，说话却老道，神色轻松，一口英语标准的令人惊叹。 不远处‘旧金山日报’的摄影记者正在按动着快门。 在学术界，一切用实力来说话，原本对秋火明还有几分质疑的学者们，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折服了，不是说年轻人有多博学，而是他解题的角度与切入点，实在是让人耳目一新。 一个小时快到了，秋火明掐着时间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了……”秋火明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台下。 话音刚落，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奥里茨正在鼓掌，掌声一个接一个，很快整场都沸腾了起来。 秋火明站在台上，维持着友好的微笑，等掌声终于平息了，第一个提问的人竟然是‘旧金山日报’的记者。 他的问题是，“秋先生，你们国家的学术环境是不是很差，按理说，你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会有很多的奖励……但是据我所知，你在你们国家并没有……”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今天主要是交流学术，你的问题我本来不想回答，不过，你的这句话，我还是想更正一下……” “我能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国家对年轻人的支持……我国还不富裕，为了我们这些人能来美丽国学习，已经耗费了巨资，什么是奖励？我一个19岁的少年，可以站在国际舞台上，这本身就是我们国家对我的态度……” “我国有句俗语，饭要一口一口吃……”秋火明洋洋洒洒地说了好一段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接下来，请大家多提一些关于学术方面的问题……” 掌声再次地响了起来，这次是那位记者先生率先鼓掌。 秋火明站在台上，嘴角微扬，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已经消散了。 等他再次回答了两个问题后，时间到了。 奥里茨亲自上台，迎接他下来。 主场的另外一位演讲者拿着演讲稿从侧边走上台去。 大家这才发现，秋火明之前都是两手空空，刚刚那一长段的演讲，竟然全凭即兴，这个少年人，令人刮目相看。 坐回了台下，秋火明终于松了口气，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好在顺利过了关。 奥里茨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谢谢。”秋火明拧开瓶盖大口的喝了起来。 台上的另外一位学者已经开始推演他的论文了，秋火明放下水瓶，专注地听了起来。 能在主会场上台的都不是一般人，都是人中翘楚，学问可以雷同，但是思路跟脑洞却大不一样。 秋火明渐渐地听入了迷…… 会议要持续一周，最后一天也就是闭幕式，到时候奖项花落谁家就能确定了。 中午时分，他依照诺言，跟‘旧金山日报’的记者聊了几句，除了报社记者外，场内还有很多其它科学类报纸杂志的记者…… 见秋火明空了下来，都一拥而上，秋火明想借着尿遁都来不及，只能一边拿着三明治，边吃边接受采访。 他担心有些人断章取义，对方采访前他都再三确定，如实发布，这才同意继续聊下去。 会议继续进行…… 这几天他都是早出晚归…… 第三天的傍晚，他刚从火车上下来，还没到校门口，就被威廉给截住了，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喜气洋洋地展示给秋火明看。 “秋，你上报纸了……” 秋火明这几天都在会场，外面是什么情况压根就不知道。 闻言他接过报纸扫了一遍，这是‘旧金山日报’的报道内容，这家日报的记者还是很有诚信的，写得内容很真实，几乎没有添砖加瓦…… 秋火明将报纸折好，收进自己的背包里，“没收，这是我的了。” 威廉一巴掌拍了过来，“走吧，我们去喝一杯，达妮尔也去……” “好啊，正饿着呢，我想吃上回吃的烤肉……”大概是小时候饿的光景太多了，他尤其爱吃烤肉，这里的烤肉分量足，吃起来过瘾。 “你竟然跟达妮尔说到一起去了，她也说吃烤肉，走吧，我请客……”威廉对自己人向来大方。 没走多远，就看到正在站在饮料店门口的达妮尔，她手里拿着一杯特调的冰水，“这里！” 她轻快地走了过来。 她今天难得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身干练的衬衫、西裤，长卷发盘在脑后，颇有几分后世的那些小白领的模样。 “报纸伱看了吗？”她炊峄毓斯u??a挎包里抽出一张折叠好的报纸递给了秋火明。 威廉大笑道：“他看过了。” 秋火明照单全收，把这份报纸也收入囊中，这些以后可都是史料啊…… 回头再去报摊买几份回去，让陈素娘去送人，也让自家老妈好好显摆一下。 烤肉店是个土耳其人开设的，老板带着白帽子，超持着蹩脚的英语，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请了几个帮厨，经常会当众表演切肉，看他的身材，烤肉绝对没有少吃。 烤肉店也是附近最热闹的食肆之一。 毕竟收费合理，还能吃饱肚子。 里面地方不大，威廉抢了一个位置，三个人点了特大份的烤肉，老板还额外送了馕饼…… 三个人一人一瓶啤酒，别看达妮尔是女性，她的酒量反而是三个人当中最好的。 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地吃着烤肉，耳边是烤肉店放的音乐，正是当下最流行的民谣。 吃好饭，秋火明一伙人正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是普通话的声音。 秋火明停住了脚，不远处的厨房里人影晃动，声音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他停了片刻，声音没有再传出来。 “奇怪了。”秋火明嘀咕了一声，被威廉一把给拽了出去，“看什么呢，难道还有比达妮尔更美的女人？” 秋火明还没开口还击，就看到达妮尔笑着回应道：“当然有……” 她的目光正看向灯光下的长廊。 那里有两个身穿民族服饰的樱花国人，其中年长的那位，赫然就是在数学大会认识的本校老师惠子。 她身旁的那位面容跟她有七分相似，看来应该是她的后辈。 “秋……”她的面容带着一丝惊喜，“我刚刚跟女儿散步过来，怎么，你才吃好饭？” “惠子老师，我跟同学一起的……” “哦，要是有空的话，去茶室喝一杯茶？当然，你的同学也一起去。” 秋火明还没回应，就听到威廉小声地催促道：“快点同意啊，一起去，惠子老师的茶道那可是相当的有名……” “嗯，那就打扰了。”秋火明无奈应下。 惠子微笑道：“请随我来……” 她们的茶室是在校内，不算远，这里难得没有棕榈树，而是种植了其它的绿植，房屋修缮过，颜色不是黄色系，而是刷成了白色，多了几分雅致。 “请坐。” 室内是典型的榻榻米风格，众人坐了下来。 “她是我的女儿，她叫美裕子……”惠子老师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美裕子的性格有些内向，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各自报了名号。 惠子老师忙着取水，拿茶具…… 美裕子的样子生的极美，但是表情拘谨，带着几分胆怯。 达妮尔对她很好奇，主动拉着她低声询问着。 这些都是女生的话题，秋火明撇过视线，跟威廉聊了起来。 “你们认识？”秋火明环顾室内问道。 威廉微微一笑，“我上过她的茶道课……” 惠子提着水壶走了过来，“茶道是我的爱好，偶尔会应学生的邀请搞一两次……我是数学老师，等你们上到了大三，就有我的课程了。” 旧金山原本也有樱花城，因为港口的事件，许多樱花国人被抵制，很多人离开了，樱花城逐渐败落，中国城一家独大。 没一会儿，水烧开了，随着热水的注入，室内茶香四溢…… 威廉一脸仰慕地看着惠子的动作，茶道确实很美，秋火明看了几眼，他对这些并不了解，好好的喝茶，多了这么多步骤，看的就累。 等步骤完成，每人面前都推了一杯茶过来。 刚刚喝了酒，喝点茶可以解腻，秋火明觉得自己就是牛嚼牡丹，这茶确实不错，但是好在哪里一无所知。 威廉已经在夸了，“前香浓郁，中香淡雅，尾香回甘……” “噗呲”室内有人笑了起来。 达妮尔没忍住，她指着威廉笑道：“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老教授……” 她说的是学校里的一个老学究，说话慢，喜欢斟酌字眼。 威廉咧嘴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被你看穿了，我是背了一下上回自己记的笔记……其实，我压根就没喝出来。” 惠子闻言也不生气，“第一回喝茶，就是喝个热闹，真的能品茶了，那要经历很多培养才行……” 一直没说话的美裕子突然抬头看向了秋火明，“秋，你会品茶吗？”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他头顶的那缕头发依旧倔强地杵在那里，“我觉得好喝，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好喝。” 惠子轻轻拍手，“说的真好。” 秋火明愣了一下。 美裕子微微一笑，“你很实诚。” 威廉急忙宣布，“我也觉得好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才套用了笔记上的词……” 达妮尔补了一刀，“你解释的晚了，不诚实的威廉啊……” 威廉的耳根红了起来，秋火明连忙打了圆场，“循序渐进，谁都是由不懂再到懂得，威廉这小子，就是口直心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哎，对对对，还是秋了解我……”威廉瞪了达妮尔一眼。 达妮尔反而笑得更欢了。 惠子老师声音很温和，对谈话的节奏把控非常的好，聊天让人如沐春风。 等要散场的时候，她还特意拿了几盒茶叶，要赠送给在座的各位。 几个人推脱不了，只好收下了。 等出了门，走的远了，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他对这种文绉绉的环境天生的有几分抵触。 威廉提着他的茶叶，一脸的笑意，“惠子老师真好啊……” “上次我听了她的茶道课之后，就回去试了一下。” 达妮尔好奇道：“上了一节课，就会了吗？” 威廉摇摇头，“废了我爸的一盒好茶叶，他至今都不知道，我为了消灭证据，整盒茶叶我都拿走了……” 他转头看向了秋火明，“那茶叶来自你们国家……” “你们国家有很多的好东西……”他想了想，“我家有很多古董，也是来自你们那里……” 秋火明神色萧瑟了几分，“那些，大概是从我们国家抢走的……” 威廉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是购买的……”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句话也就是他相信。 购买的或许也有，但是占比肯定不高。 达妮尔已经背起了马克思语录，“每一个资本家的……” 秋火明跟着她的话，也背了起来。 威廉一时间进退两难，他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停停停……” “等我以后有了地位，我就把我家那些从你们那里抢的东西还给你们，当然喽，抢的才还，要是正当渠道买的，那可不行……”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你说的，我们拉勾上吊……” 威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秋，这太幼稚了，我们男人都是击掌的……” 他伸出手，秋火明伸出手…… “啪” “好了，盟誓达成。” 月色如水，三个年轻人彼时都没有城府，他们目光坦诚…… 第351章 菲尔兹奖章 第351章菲尔兹奖章 时间飞快…… 转眼就到了闭幕式这天了，上午是评选环节，‘菲尔兹奖’的评选一向是万众瞩目的。 记者们的相机都已经蓄势待发。 秋火明作为最热门的选手之一，自然也获得了不少的曝光机率，他之前的发言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大家都认为他这次当选的概率很大。 秋火明自己倒是无所谓，无论他能不能获奖，他都必然会在数学的历史上被划上浓重的一笔。 作为19岁的天才少年出现在世界的舞台上。 他坐在前排，会场上人声鼎沸，台上的计票正在进行中…… 秋火明依稀间有些恍惚，仿佛上一秒钟，他还是那个口袋空空如也的县城少年，他迷茫地站在县城破败地粉刷着各种标语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秋……” 听到声音，秋火明抬起头来，大会的主席，他的新的老师，奥里茨，正一脸慈爱地在台上看着他。 周围的掌声雷动，身旁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上台啊，小伙子！” “你获奖了……” “这么年轻的获奖者，怕是头一遭吧……” “真好，数学后继有人……” “……” 周围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他的眼角微微红了起来。 秋火明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台上走去。 这次的四个人都当选了，满额也是破天荒的事情。 周围的闪光灯像是探照灯，将秋火明的背影燃烧成了一把火…… 光亮、耀眼。 菲尔兹奖，不仅有个奖章，还有1万5000元的美金奖金，在这年头，绝对是巨款了。 秋火明不知道这笔钱要不要上交，他拿着支票，默默地多看了几眼，就连这个奖章自己怕是也保不住，秋火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在台下的照相机还在闪烁，自己好歹也留下了纪念。 要是给陈素娘知道了，怕是会第一时间把他此刻的照片，加印、放大挂在客厅里，让每个亲戚朋友们都知道这件事…… 想到了自己的老母亲，秋火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这种时刻，秋火明无比地想念起赵嘉敏，若是她也在场，自己的喜悦怕是会成倍地增长…… 少年鲜衣怒马，一日阅尽长安花…… 一上午都是热闹的，下午二点多的时候，会议正式结束了。 辞别了奥里兹老师，秋火明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秋火明的背包里此刻有一枚奖章，一笔巨款。 越是激动的时刻，秋火明的表情反而更加的平静。 他依靠在站台旁，午后的阳光热烈地将所有的一切装扮的浓烈，他半明半暗，柱子遮掩了他半个身子。 火车来了，他依旧走到上层，坐在老位置。 旧金山作为美丽国唯一诞生了硅谷的地方，科技的理念已经入侵了很多人的思想。 这次的数学家大会也是同样的惹人瞩目。 每天的大小报纸都在轮番地报道，就连一些私人电台也是如此。 美丽国的私人电台无比发达，毕竟不需要额外的电话费，对于那些喜欢煲电话粥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使用工具。 很多的少年都亲自尝试过制作无线电，这里的无线电普及率高的惊人。 秋火明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有个大叔正在调试电台，火车一路向前，他调试的电台并不稳定，说话断断续续。 这是个科普的电台，大叔听的仔细，秋火明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摸了摸自己放在大腿上的的背包，没想到才几个小时，那些私人电台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下一个站点，陆续有人上来，又有人下去。 前排的大叔扭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他一眼。 秋火明靠在窗口，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少年白皙的皮肤并没有跟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一样，晒的漆黑。 “抱歉，我想问一下，你是秋？”大叔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 大叔失望地转过头去。 “噗呲”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地笑声。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达妮尔正一脸俏皮的看着他。 “咦，你怎么在这里？”秋火明绽放出笑容，“威廉呢？” 达妮尔学着他摇摇头，“就我一个人，我从旧金山就一直跟过来了，你一直没看到我，你是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这么巧啊，你怎么不叫我？” “我去超市买了很多吃的……” 秋火明这才看到她旁边的地面上放置了好些袋子。 “给我吧，我来提……” “下了车就归你……我跟威廉约好了，到他租的房子里做晚餐……” 秋火明笑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达妮尔手指向他，“自然是给你庆祝，一周终于结束了……”她嘴角上扬，“给伱做个蛋糕，再做一个披萨，晚上不醉不归……”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好嘞，我可以打个下手。” 两个人闲聊着，时间过的飞快。 四点不到，终于到了站点，秋火明把达妮尔的大包小包提在手上，两人随着人潮下了火车。 等下了车，达妮尔才询问道：“刚刚在火车上，你干嘛不承认自己是秋啊？” 秋火明笑道：“我怕有人打劫……” 他的手没空，直接用眼神喵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达妮尔，“里面有1万5千元美金支票，此外，还有个金制奖章……” 达妮尔吃了一惊。 不远处突然传来威廉的大呼小叫，“我的天呐，你们已经这么亲密了？” 秋火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直起腰看向正跑过来的威廉。 “你小子又发什么疯？” 威廉凑近后，看了看秋火明又看了看达妮尔，这两人的表情都是如此的自然。 他摸了摸后脑勺，“我怎么看到你们在亲吻？” 秋火明飞起一脚踹向他，被他灵敏地一跃避开。 达妮尔的耳根泛红，“威廉你需要配眼镜了！” “大概是错位视觉，我刚刚正在跟达妮尔说了一个秘密……” 秋火明细想一下就知道威廉误会的原因了。 “咦，什么秘密？” 威廉开口询问。 秋火明将右手的袋子递给他，“你也分担一点。” 威廉听话地接过袋子。 秋火明这才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我的上帝，你的意思是，你获得了菲尔兹奖金……”威廉吃惊地叫嚷了起来。 引来一些路人的注视。 有人嗤笑了起来。 秋火明一脸无奈地看向威廉，“声音小一点，我可是身负巨款啊……” 三人顿时加快了脚步。 威廉的出租屋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凑巧的是，半道上又见到了惠子母女，她们大概也是采购物资，骑着脚踏车，一前一后。 “这么巧！” 惠子停下车子。 美裕子今天穿的是清爽的衬衫跟长裤，多了几分青春美少女的感觉，她好奇地看着秋火明，“我母亲说，你今天上台领奖了，能给我看看奖章是什么样子吗？” 惠子解释道：“我上午走的早，看你领了奖就回去了……” 威廉在一旁对着美裕子笑道：“当然可以，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参与庆祝？就在我家，离这里很近……” 美裕子扭头看向了惠子，后者眉头微皱，忍了忍问道：“你父亲还在家等着晚餐。” 美裕子眼睛顿时暗淡了几分。 威廉笑道：“惠子老师，达妮尔也在呢，达妮尔会照顾好美裕子小姐的，对不对，达妮尔？” 他暗自冲着达妮尔使了个眼色。 达妮尔上前一步，“等晚餐结束，我送美裕子妹妹回去……” 惠子这才表情稍霁，“那好吧，美裕子，你记住，可不能麻烦别人太多事情……” 美裕子闻言大喜，“谢谢母亲。” 惠子把美裕子车上的东西移到自己的车上，踩着车先离开了。 美裕子跳下车子，手扶着龙头，略带着几分局促，对着达妮尔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达妮尔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东方的女孩个子娇小，身高只到自己的耳下。 “别客气了，你妈不在，我们都差不多年纪吧，今晚就让你尝尝自由的滋味……” 达妮尔笑着怂恿道。 美裕子大概是没遇到这些说话这么直的朋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众人经过了那家烤肉店，秋火明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家的厨房，天气热了，厨房的门是开着的，但是隔的远，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看的不真切。 这么一会儿功夫，众人已经过了这里。 秋火明收回目光，专心朝前走去。 威廉的房子是独栋，有钱真好，秋火明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美丽国没有进门脱鞋的习惯，大家穿着鞋子进了客厅。 时间还早，众人在客厅里，怂恿着秋火明将奖章拿出来。 秋火明笑嘻嘻地将奖章取了出来，威廉这才确定，眼前的好友竟然真的获奖了。 他拿着奖章，当即跳了起来，“我要拍照……” 秋火明取出了相机，“不如一起来一张？” “好啊！” 秋火明调好了定时自拍，虽然自拍只有一种时间可以挑，这也够用了。 他摆好相机后，飞快地冲了回来。 威廉正手举着奖章，四个年轻人一起看向了相机，秋火明大笑着说道：“茄子！” 四张笑脸被定格在底片里。 奖章被轮流摸了一遍，最后到了美裕子的手里，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奖章，“我以后也会获奖的，我要在40岁之前努力……我很喜欢数学……” 说完这些神色突然暗淡了几分，“可是……我母亲要我早点嫁人……” 秋火明安慰她道：“你母亲也结婚了，好像并不耽误她的事业……” 美裕子摇摇头，“那是我父亲过世了，她才有的机会……” 秋火明汗毛都竖了起来，“可你母亲不是说你父亲在家等着你们开饭吗？” “那是我的继父，他是美丽国的人……” 美裕子丝毫没觉得把母亲的事情抖出来有什么影响，她几乎是不谙世事的，目光通透、清澈…… 达妮尔心生怜悯，“你现在可是在我们国家，我们国家可没有这种传统，我们这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秋火明瞥了她们一眼，达妮尔也没说错，这段时间大概是女性主义最为高涨年头，此后又会走回老路，多了很多家庭妇女，在未来这种事情总是一再地波澜起伏…… 这种事情没有对错，只存在适不适合，生产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需求自然就有前仆后继者。 但是如果对方是个天才…… 秋火明开口询问起来，他问了好几个数学方面的问题，意外的发现美裕子的数学基础非常的扎实，她的大脑就有点像后世的某些人，万物皆可数字。 达妮尔对这些话题没兴趣，转身进了厨房忙碌去了，威廉摸出了电脑，趴在桌子下面接通电源线，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游戏的音乐声…… 美裕子突然开口问道：“秋，你的妻子如果想要做学问，你会怎么做？” 秋火明几乎不假思索，“那就做啊，青春就这么些年，当然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如果耽误了生小孩呢？” “那就去收留孤儿……”秋火明咧嘴大笑道：“往上再推三代，谁知道是不是有血脉关系……所以，不要纠结于此。” “你……真的这么想吗？” 秋火明在后世见惯了丁克家族，对子嗣的欲望并不强烈。 如果赵嘉敏肯生孩子，他会很高兴的去接纳新的生命，如果她不愿意，自己也会尊重她的意愿。 人生短短数十年，他活过也死过，早就对这些事情看的淡了，他爱的人开心快乐，远比什么都更重要。 “当然，这是我心里的想法。” 秋火明站了起来，他想去看看威廉的电脑。 “你能能娶我吗？” 身后传来了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秋火明：…… 不远处的威廉扭头看向这里，他的嘴张大，目光呆滞…… “你能娶我吗，秋？我的嫁妆都会归你，我能养活我自己……” 美裕子的脸上露出了期待。 秋火明指着她，“你还没到18岁吧，而且，我已经有了爱人了……” 美裕子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消散了，“我……” “对不起。” 威廉迅速地走了过来，“你们刚刚谈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要是真的缺一个结婚的对象的话，那就找我吧……” 秋火明：…… 第352章 这个不分东西 第352章这个不分东西 美裕子吃惊地看着威廉，她脸上带有几分退缩，“可你……是西方人。” 威廉不服气地问道：“西方人怎么了！你不要有种族歧视……” “不不不，我没有，但是我母亲一直要我找个东方人。” 美裕子解释道。 威廉眉头一皱，“可是，结婚的是你啊，为什么要按照你母亲的要求。” 美裕子愣了一下，她眉头微蹙，竟然找不到可以回应的话语。 这个天才美少女苦恼的样子如此地真实，让威廉一时间心跳剧烈了起来。 东、西方不同的文化碰撞，初初开始，可能是迷人的……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得了啊，多大的人了，成熟一点。” 一旁的美裕子突然醒悟了过来，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对……对不起。” 秋火明跟威廉几乎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回应道：“没关系。” “咦……为什么要道歉？”达妮尔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刚好走出来，她好奇地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秋火明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正在讨论人生的重要课题，婚姻，大家对这方面都有些不同的见解……” “哦。”达妮尔瞥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那……你们继续。”她端着盘子一转身，接着往厨房重新走去…… 秋火明没屏住，笑了起来，接着是威廉，跟着就是美裕子…… 三个人笑得莫名其妙，但是心情竟然也莫名地开心了起来。 “不知道达妮尔做的怎么样了，要去看看吗？” 秋火明提议道。 “不好意思，我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我应该去帮忙……”美裕子又鞠了一躬，跟着直起腰，快步往厨房方向走去。 “一起一起……”威廉跟了过去。 美式的厨房还算是大，挤了这么多人，还有回旋的空间。 室外早就暗了下来，厨房间灯火通明。 蛋糕已经在烘培了，达妮尔眼下在准备面粉，大概之前做蛋糕花了力气，她的额头沁出了细微地汗水。 秋火明在水槽边洗干净了手，“我来吧，其它的不会，和面、揉面那可是一绝……” 达妮尔笑着让开了位置。 美裕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达妮尔姐姐，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达妮尔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你就等着吃饭吧……” 威廉大大咧咧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几个酒杯，“美裕子，你不如跟我一起去摆盘吧……” “哦，好啊。”美裕子有了事情做，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用了，情绪高涨了起来。 四个人各自忙碌，人多力量大，很快分工的事情，都做好了…… 剩下的活就是达妮尔的了，秋火明洗了手，刚转身，就看到达妮尔凑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只见达妮尔小心地拿着一张纸巾，将秋火明的脖子处擦拭了一下，“面粉……”她解释道。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嘿，谢了。” 达妮尔的脸色微红，“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好嘞，那就看大厨的手艺了。” “哼，保证伱吃了还想再吃……” 秋火明绕过达妮尔，“好好好，你最好说到做到。” 达妮尔祥装着要驱赶他，秋火明脚下一溜烟，出了厨房。 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餐具，威廉坐在餐桌前正在跟美裕子说着话，美裕子不知道听了什么，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旁边的收音机正在播放着民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忧郁…… “说什么呢？”秋火明走过去，顺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美裕子眉眼弯弯，“威廉说他跟你打架的事情……” 秋火明瞥了威廉一眼，“就不能说些新鲜的话题……” 威廉摇摇头，“不能。” 秋火明：…… 美裕子笑道：“我很喜欢听……” 威廉瞪了秋火明一眼，“听到没？！” “今晚喝啤酒吗？”厨房里达妮尔的声音响起。 威廉立即站了起来，“当然喝啤酒……我去冰箱里拿。” 秋火明看着他家的电器应有尽有，这也是美丽国一般中产阶级家庭中常有的配置，他带着一丝羡慕，“真好，等我这次回国，我也给咱家买台冰箱……” “秋，你要回国了吗？”威廉半道上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 “嗯，大概还有十来天……”秋火明叹了口气，这里的生活跟后世最为接近，生活便利，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但是儿不嫌母丑，归期将近，他也想家了。 不过，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对这里有几分不舍了。 他看了威廉还有厨房里忙碌的达妮尔。 威廉鼻子冷哼了一声，转身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四瓶啤酒。 美裕子小声地问秋火明，“秋，你是暂时回去吗？” 秋火明摇摇头，“不是，这次回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过来……” 美裕子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苦着脸看向秋火明。 “啪”啤酒摆上桌子。 威廉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将四瓶酒都打开了。 “今天不醉不归。”他将四瓶酒分了下去。 美裕子摸了摸啤酒瓶，冰凉沁手，“我……我也要喝吗？”她问道。 秋火明反问她，“你会喝酒吗？” “在家经常会陪母亲喝清酒……” “你能喝清酒，那喝啤酒肯定没事，这度数很低的……”秋火明提议道。 “嗯，那我也喝点。”美裕子回应道。 威廉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瓶口先来了一口，细密的泡沫涌了上来，他的嘴唇边沾了一些，顺势用手背擦去，“过瘾。” “你们不许偷喝，要等我……”厨房里达妮尔叫嚷道。 “等你，放心……”威廉吐了吐舌头，将酒瓶放回桌面。 达妮尔已经将蛋糕装盘了，披萨还在烤箱内，看样子也快好了。 蛋糕上抹了奶油，上面放了几个覆盆子，接着端了出来。 “哇！”美裕子眼睛放光。 “今天是替秋庆祝的，秋，你来切蛋糕……”达妮尔递给秋火明一把细长的刀。 “达妮尔，你太厉害了。”秋火明笑嘻嘻地接过刀，“那我给你分最大的一块。” 达妮尔微微一笑，“好啊。” 蛋糕分好了，达妮尔尝了一口，“今天发挥不错。” 其他几个人赞不绝口，厨房间烤箱发出“叮”的一声。 “披萨好了……”达妮尔兴冲冲地走到厨房，套上隔热手套，将烤箱打开。 餐厅里都闻到了披萨的香气，她做的是最常见的芝士香肠口味。 披萨装盘，直接切好端了上来。 秋火明把啤酒挨个倒进酒杯里，他举起自己的杯子，“天涯共此时，以后，无论我身在哪里，想起你们的时候，我都会记得此时此刻……” 威廉举起酒杯，“我也是。” 达妮尔左右看了看，她举起酒杯问道：“这个祝酒辞听起来有些伤感。” 美裕子端起酒杯，“达妮尔姐姐，秋要回国了……” 达妮尔的脸色一变，“交换学者，不是通常都是一年起步吗？” 秋火明苦笑道：“我自己还是个大一学生，回去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了，我这次要参与跳级考试。” “秋，你真厉害。”美裕子一脸的敬仰。 威廉伸手拍了拍达妮尔的肩膀，“今天，我们好好喝酒吧……” 达妮尔情绪低落，“好。” 酒杯在空中碰撞，第一杯，秋火明一口干了。 一句话憋在心里，就像是国人常说的那句，一切情谊都在这杯酒里了。 达妮尔的手艺确实不错，做出来的蛋糕跟披萨比外面卖的要好吃，最主要的，她放置的可都是真材实料。 芝士跟香肠管够，让肉食动物秋火明吃得很爽。 大家都是年轻人，几杯酒下肚后，就连内向的美裕子也开始话多了起来。 喝到后面，她站起来，退后几步，开始且歌且舞。 看得出来，惠子老师对她的女儿花了不少功夫培养，她的歌舞基本功很扎实。 “这就是东方的歌舞吗？又好看又好听。”达妮尔顿时对东方向往了起来。 “其实，我们中国也有很多好听的歌……”秋火明说道。 “秋，你唱给我听听？”达妮尔提议道。 威廉“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等一下，我去拿吉他。” 他快步上了楼，不一会儿就抱着一把吉他走下来。 秋火明接过吉他，拂去灰尘，调了下音，琴弦质量不错，搁置了这么旧，依旧能用。 “有首歌，叫做‘在水一方’，歌词选自古老的诗经……” 秋火明将歌词大概翻译了一遍，这才拨动琴弦，低声唱了起来。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 众人听的入迷，一曲终了，达妮尔赞叹道：“真好听，秋，你能教我吗？” 美裕子也小声地附和道：“也请教我好吗？” 威廉左右看了看，“这么难懂的歌词，你们学的会吗？” 达妮尔瞥了他一眼，“对于语言这门学科，威廉先生，你是没有发言权的……” 美裕子偷偷地笑出了声音。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哥们，你就算了。” 他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将歌词以及翻译都写了下来，还细心地用英文注音。 达妮尔伸手接过，一旁的美裕子探头看去。 “达妮尔姐姐，回头可以给我抄一份吗？” “当然可以。”达妮尔将歌词放在桌上。 秋火明再次弹奏了起来，这次达妮尔跟美裕子都小声地跟着哼了起来，室内音乐声不绝于耳…… 原本还有几分伤感的庆功会，突然就变了样子。 威廉不甘被冷落，也跟着学了起来，他的发音惨不忍睹，众人忍俊不禁，笑成了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廉突然提议道：“不如都别回去了，今晚就住我这里……” 美裕子跳了起来，“不可以……母亲会杀了我的。”她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惊呼道：“完了，已经十一点了……” 秋火明安抚道：“你别着急，收拾好这里，我们送你回去。” 达妮尔附和道：“对，你先等一下。” 威廉大手一挥，“明天我回来收拾，走吧，一起送美裕子回家。” 美裕子摇摇头，“我骑车来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可不行，答应了惠子老师了，我送你吧。” 达妮尔说道。 “一起走吧，人多热闹。”秋火明站起来，套上外套，将背包背在肩膀上。 几个人开了门，朝着外面走去…… 户外有月色，这个时候正孤单地照着夜空，明亮而清冷。 “哇，真好看。”达妮尔仰起头，风吹拂着她的金发，在月色里朦胧而美好。 美裕子推着自行车，呆呆地看着她，“达妮尔姐姐，你真好看。” 达妮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才是真的好看，皮肤真好，就像是个baby……” 秋火明伸手搭在威廉的肩膀上，“哥们，你也夸夸我呗……” 威廉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除了脑子比我好使，你还有哪点比我好……” “哥们，天聊死了！” 威廉跟达妮尔已经习惯了秋火明的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言语，达妮尔笑道：“威廉的脑子就是宝石……” 威廉咧嘴一笑，“达妮尔，你是在夸我吗？”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达妮尔夸你是石头脑袋……” “噗呲”美裕子笑了出来。 几个人一路打闹着，往教工宿舍方向走去。 他们先送美裕子，等到了惠子家门口，还没到午夜。 惠子家门口的灯是开着的，隔着门依稀听到里面有人在争执。 美裕子匆忙地将自行车停好，一脸忐忑地取出钥匙，将门打开。 达妮尔陪在她身边，探头看向了屋内。 顿时吓了一跳，惠子正坐在客厅里，拿着电话在大声地喝骂，听到动静，看到是女儿回来了，表情一愣，她“啪”地挂掉了电话，挤出一丝笑容，看向了达妮尔。 “谢谢你送小女回家……” 达妮尔连连摆手，“不客气，那我先回去了。” “好……” 门合上了。 达妮尔在门口拍了拍胸口，凑近秋火明道：“好可怕……” 威廉问道：“见到美裕子父亲了吗？” 达妮尔摇摇头，“是惠子老师在打电话。” 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了美裕子的哭声。 秋火明一愣，达妮尔连忙说道：“我去看看。” 威廉摇了摇头，“东方家庭，很难沟通。” “不是所有东方家庭，是一些家庭，这个可不分东西……”秋火明扭头看向了美裕子家的大门。 威廉伸手将达妮尔捉了回来。 “你越是管，她的愤怒就会越厉害，走吧，明天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懂？”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不想回答。”威廉一脸的落寞，难得露出了一丝不符合他人设的样子。 “我不能一直不长大，等你回国了，我就要正面很多事情了，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 威廉咬着牙说道：“我会爬到顶端……” 第353章 可能会有处分 第353章可能会有处分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给周院长打了电话，把这次获奖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叔叔，我那奖章能自个儿留着么，奖金如果要求上交的话，我没意见。”秋火明提议道。 周院长笑了笑，“都放你那儿，等回去，我打个报告，看他们怎么说，我个人觉得，这些是你努力的结果，我尽量……火明，你很不错……” 秋火明受宠若惊，“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近……你低调一点，考察组出了一些事情。” 秋火明一愣，“什么事情？” 周院长一句话带过，“没有什么大事情，你就别问了，你反正作为访问学者，跟这里没有什么牵连。” 秋火明的脑筋快速地转动，“是不是丁工？” “你，你怎么知道？”周院长停滞了几秒。 “我猜的，考察团都拖家带口的，就他是单身……能搞事情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猜对了，伱这脑子……”周院长无可奈何说道：“跟你直说了吧，他不见了，我们跟大使馆说了，没有报警，大家现在都在找他……” “不告而别？”秋火明问道。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总之，这件事你当不知道，有人问你，你就装傻，本来就跟你无关。” “嗯，我知道了，周叔叔，你去华人聚集的地方问问一些当地的老华人，他们大概会有线索。” “知道，该找的都找了，等回去前还找不到……”周院长叹了口气，“这都是命运。” 电话挂了，秋火明一时间有些怔忪。 他没想到，之前在新闻上听到的类似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丁工作为青年才俊，出国镀金后，如果留在国内，也会有很好的前途的，这年轻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偏偏走了一个最凶险的路。 秋火明摇摇头，快步往教学楼方向赶去。 威廉已经到了，昨夜之后，他似乎一夜长大了，目光沉稳了几分。 一旁的达妮尔脸上有些淡淡地愁意。 秋火明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为了还没到来的事情而忧愁，那可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你们不是傻子吧……” 威廉瞥了他一眼，“你骂我傻？” 秋火明：…… 达妮尔：“你最聪明了……” 秋火明：…… 紧随其后，达妮尔又笑了起来，她原本就生的好看，这么一笑顿时如同冰雪消融，“秋，以后会给我写信吗？” 秋火明点点头，“必须的呀，还有下午我去拿照片，这次把之前的底片都一起洗了。” “我跟你一起去拿，要是好看，就多洗几张。”达妮尔说道。 “肯定好看的，我这摄影技术不吹牛，在学校排的上号的。” 威廉的手搭了过来，“那我也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拍的有多好……” “你不能去，你长大了，要成熟一点。”秋火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威廉立即闹了起来，“你们搞小团体，不行，我一定要去。” 达妮尔被他吵的头疼，“行，一起去。” 威廉闹了这么一会儿，一本正经的脸早就绷不住了。 “突然觉得又开心了一点。”威廉大笑道：“秋说得对，我不能当个傻子……”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了进来。 秋火明打开课本，开始专心听讲起来。 看到秋如此快地进入状态，威廉深呼了一口气，也取出了课本，将纷飞的思绪拉回，竖起耳朵学着秋火明的样子，坐的笔直，手中的笔停在一个角度，开始认真在书上查找老师说的知识点…… 威廉并不缺少自律，他缺少的只是向上的动力而已，以往他有个体育梦，这个梦推动他一直前行，作为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孩，他即使不努力，一样会拥有富足的人生，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找到了老师正在说的地方，用笔划了一下重点。 一直到了下课，他都维持着这种态度，他诧异地发现，老师说的好像也不太难懂…… 秋火明在一旁伸了个懒腰，“到走廊上活动一下，坐的腰疼。” “走吧……” 三人小组往外走去。 秋火明左右看了看，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不就像是在无城中学时，自己跟胖子还有顾晓然的三人组么。 他嘴角上扬，历史是曲折的，同样的场景总会不断地上演…… 上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下午放学后，秋火明三人去照相馆取照片。 彩色照片里，一张张年轻的脸生动又活泼，秋火明将自己的还有考察团里的成员照片都捡了出来。 “这张拍的真好。”达妮尔看着那张四个人的合影。 她跟秋火明靠的很近，右手是美裕子跟威廉，四个人的表情不一，大概是没有预料到快门什么时候按下，反而显得极为生动。 “这张归我了，让老板再多印几张。” 秋火明笑道：“好嘞，还有哪些需要加印的，一并安排上……” 威廉选了几张，还有几张是美裕子的，他也一并自作主张给加印了。 闹哄哄地刚搞好…… “秋，你看……”达妮尔指着窗外说道。 “安娜？”秋火明看着窗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的姐姐，真好看，秋，走，我们一起去见她。”威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主动地推着秋火明往外走了。 到了门口，刚好跟安娜打了个照面。 “火明，这么巧，我还打算去你班上碰个运气……”安娜笑道。 “你的同学？”她扫了一眼威廉跟达妮尔。 “嗯，是同学也是好朋友。”秋火明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这才直奔主题，“安娜姐，你怎么来了？” “刚被问了好些问题，我想着离你近，上回不是说了要去渔人码头吗，一直没时间，干脆就今天吧……” “一起啊。”威廉来劲了。 安娜笑道：“人多热闹，这位达妮尔小妹妹也一起去吧。” 达妮尔点点头，“好啊。” 秋火明低头将刚放进包里的照片又摸了出来，“差点忘了，安娜姐，上次在山上还有校园的照片都洗好了，你看看……” 他把一叠照片都递了过去。 安娜伸手接过，快速地浏览了起来，“看不出来啊，火明，你这拍照水平这么好啊……” 秋火明笑而不语，这门手艺在工会工作的时候就被锻炼出来了，他会的东西能再次发光发热，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走吧，你们要是不饿的话，到了渔人码头再去吃东西。”安娜笑着说道。 “不饿，走吧。”威廉但凡遇到有热闹可以混，那是比谁都更积极。 达妮尔轻笑着，“我想吃薯角……” 安娜一边朝前走，一边回应道：“我也爱吃，就是怕胖。” “姐姐，你身材这么好，吃多一点也不怕。”达妮尔也是个自来熟，上前几步，跟安娜并排了。 秋火明跟威廉落后几步，威廉凑近秋火明问道：“安娜姐姐有没有男朋友？” 秋火明警觉地问道：“你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对东方的女性，有种好奇。”威廉揉了揉脸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你姐姐，就心生好感。” “狗屁，你就是见色起意。”秋火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了。 “那也没什么，男人不好色，那还叫男人嘛！”威廉脸皮厚，照单全收。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当朋友可以，其它的你别想。” 到了车站，夕阳尚还没落，这一带的高楼很少，阳光斜着照在站台的地面，宛如金色铺满了砖…… 秋火明摸出了相机，退后了几步，对着正在站台上等车的几个人‘咔擦、咔擦’来了几张。 达妮尔伸手遮住光线，“秋，你在拍什么？” “你们太好看了。”秋火明赞叹道。 不远处，火车正在缓慢地驶来，安娜转身看了达妮尔一眼，“达妮尔，你真美。” 金色的光线跟她的金发相映成辉，威廉笑道：“你们都很美，不同的美。” 安娜笑了笑，这些都是比她小好些年纪的弟弟妹妹，这种话，她听听就好了，并没有当真。 车子停靠好，众人依次上了车。 秋火明依旧坐在上一层，四个人两排位置，刚好都连在一起，“太阳下山了。”安娜扭头看着远处的旷野。 “可惜，原本想早点来，可以在渔人码头看落日……”她带着一丝遗憾说道。 秋火明笑道：“人生有了遗憾，才会记忆深刻，这些遗憾留着下次再去圆回来……” 安娜收回目光，看了秋火明一眼，“你倒是豁达，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这句话她用的是中文。 秋火明收了笑容询问道：“是考察团的事情吗？” “你知道？”安娜好奇地反问道。 “不知道细节，早上跟周院长聊了几句。”秋火明解释道。 “那我跟你说，你听好了……”安娜神情有些郑重。 “周院长怕是要被处分了，他是这次考察团的负责人……” 秋火明一怔，这句话说的他的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周院长跟他的关系就像是长辈跟后辈，算不上有多亲昵，但是对方对他的关爱，那是溢于言表的。 “他……他……”秋火明一时间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如果是其它事情，他还能想些法子，可是这种事情，他还真的无从下手，他离开考察团很久了，原本就不熟悉的众人，眼下就更加陌生了。 “你别急，这事情也不能全怪周院长，我听你们其他同事说过，这个丁工是别人硬塞进来的，周院长的责任应该不会很大。”安娜笑了笑，“说不定丁工会自己回来呢，这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别管了，你反正也管不到……” 秋火明点点头，“嗯，我有数的。” “一会儿还要喝酒，你可别心事重重的，我被问了一下午了，希望这件事早些结束。” “哎，火明，还没恭喜你，获奖了，可真了不起，我最近在学校里可威风了，几个朋友都知道你是我弟弟……” 安娜笑着看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将烦恼暂时抛之脑后，安娜说得也没错，这时候只能看这件事到底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了。 大不了回去后，厚着脸皮再去求一下别人。 就是这么一来，原本就少的情面，怕是又要薄几分了。 他揉了揉脸颊，挤出一丝笑意，“上次说的签名的事情，依然有效……” 安娜大笑起来，这回用的是英文了，“开玩笑的，你的签名要留在最重要的场合使用。” 威廉跟达妮尔也不是没有眼力界的人，之前听他们用中文说话，就知道有些事情，大概是不想让他们听到。 眼下看到安娜又用回了英文，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秘密谈话已经结束了。 威廉笑着凑近问道：“什么签名，你要是要秋的签名，我可以负责送过去给你……” 秋火明瞪了他一眼，“我不会自己送啊。” “给我一个机会，为秋大人鞍前马后……”威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达妮尔恍然大悟，“这是个生财之道，我竟然没有想过。” 秋火明挠了挠后脑勺，“至于么，你们不如卖了我吧……” 话音一落，秋火明突然灵光一闪，“哎，威廉，你们知道有些外国人要是滞留在你们国家……” “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威廉想了想，“如果是非法的，那么就会没有身份，在我们这里，没有身份就意味着没办法使用银行……” 达妮尔接了话茬，“我们这里的很多钱都是用支票的，不能用银行，也就用不了支票了。” “那就是说，打黑工，也只能用现金结算？”秋火明问道。 “可以这么说。”威廉犹豫着回应了一句。 “旧金山有这种专门搞黑工的人吗？”秋火明问道。 “有，但是我不太了解，回头我问一下别人。”威廉回应道。 “嗯，帮我问问吧。”秋火明隐约觉得有个思路在脑子里面忽隐忽现，就是无法抓住。 火车一路前行，旷野的黑暗，渐渐被城市的灯光所取代。 突然他听到达妮尔的笑声，“到了，我们先下去等吧……” 秋火明大概是想问题想的太投入了，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市区，火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秋火明揉了揉太阳穴，出来玩，还是要开心点才好。 他随着他们站了起来…… 第354章 惹事生非 第354章惹事生非 渔人码头其实就是一个码头，按照号码分布，这里原本是渔民的聚集地，当年这里的淘金热将他们吸引过来，如今打鱼已经不再是主业，附近的餐厅跟酒吧已经成了他们的重要的资金来源。 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 安娜突然指着前方一辆电车叫道：“快，跟上，我们可以搭乘一下顺风车……” 秋火明抬眼望去，车厢的两侧站了几个人，车子似乎是敞开式的。 秋火明正看的好奇，威廉已经一马当先地跑了起来。 安娜伸手拍了秋火明一下，“快，跟上。”话音一落，她已经撩起裙摆冲了过去。 达妮尔也不甘示弱，秋火明见这三个人都冲过去了，也来不及细想，跟着跑了起来。 车速很慢，两边果然是敞开式的，有专门的扶手，安娜一半的身体探出车外，夜风吹拂起她的卷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神发亮，“哇，好久没有搭乘过这车了。” 秋火明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子，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这是有轨电车，路面的铁轨是固定线路，车速很慢，偶尔还有街上的行人冲着他们挥手。 威廉哈哈哈大笑着，挥手回应。 达妮尔的脸因为跑动，脸颊红扑扑地，看上去多了几分可爱。 她抓着扶手扭头看向了秋火明，“秋……” 秋火明看着她。 “你也笑一笑……”达妮尔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脸的笑意。 秋火明扬起嘴角，“嗯，我懂，不为没有到来的事情而烦恼。” 达妮尔这才呼了一口气，“聪明人往往看不清自己……” 秋火明眉眼温和，“谢谢……” 车子没跟多久，安娜就跳下了车，众人跟着下了车。 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到了渔人码头的长廊。 这里是39号码头，已经能看到大海了，附近的海面上，停泊着好些渔船，船上拉着灯，在黝黑的海面上，一艘接着一艘。 旁边的食肆很多，已经热闹了起来。 有音乐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威廉跟着其中的鼓点摇头晃脑…… “吃海鲜吧。”安娜提议道。 秋火明连忙点头，“我赞成。” 他是内陆来的，对海鲜有种莫名地向往，尤其是这种临近海边的城市，海鲜必须是首选。 “好啊，好久没吃过了。”威廉复议。 达妮尔笑道：“再来几瓶啤酒……” 安娜大笑了起来，这些人都不矫揉造作，她很是喜欢，连带着今天原本有些郁闷的情绪都好了起来。 “就去那家吧，他们家的螃蟹远近闻名……”安娜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悉。 大家没意见，跟着她进了那家餐厅。 一进门，就闻到了铁板烤制食物的香气，大家过了饭点，早就饿了，当下都不再犹豫，找了个空位置，伸手就要点单。 餐厅里播放着热闹的音乐，食客们正陆续地进来。 秋火明点的是铁板烤海鲜，里面有螃蟹跟青口，还有虾。 威廉直接点了四瓶冰啤酒，安娜点了一份面包蛤蜊汤，达妮尔点了奶油龙虾。 餐厅上菜飞快，不一会儿就上齐了。 威廉跟每个人都倒满酒，安娜笑道：“先吃点垫一下肚子，酒一会儿喝。” 威廉听话地放下杯子，主动将螃蟹跟龙虾分好。 秋火明诧异地看着他，这小子能这么听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分好的龙虾依旧是份量很足，秋火明拿着自己的那份，插了一大块肉送进了嘴里，满口的虾肉配着奶油的香滑，竟然好吃的停不下来。 灭了龙虾肉之后，他开始吃起螃蟹肉…… 几个人对这餐饭赞不绝口。 吃到一半的时候，安娜终于主动地举起酒杯，“来，为这个美好的晚上，碰一下吧……” 众人举起杯，四个酒杯在半空中碰撞。 威廉舔了一下嘴角，终于可以喝酒了，冰凉的啤酒进了肚子，顿时身心都舒服了起来。 他喝酒速度快，很快就一瓶见了底，他伸出手，“嗨，点酒……” 不远处的侍应生快步地走了过来，给他又加了一瓶。 侍应生刚离开，就看到旁边走过来两个年轻人，大概30岁不到，他们径直朝着威廉走了过去，“小威廉？” 威廉抬头，顿时身体一僵，随即挤出一丝笑意，“怎么这么巧。” “果然是你小子。” 两个年轻人相貌都不俗，一身的衣服很考究，穿黑衬衫的那位就是喊话的那位，他凑近威廉，“怎么，不介绍一下？” 威廉尬笑着，“都是同学，算了，他们不太喜欢认识外面的人。” 黑衬衫扫了他们几个一眼，“看不出来，这么内向？” “那行，我们就在那一桌吃饭，等你吃好了，过来聊聊……” 威廉点点头，“好的。” 黑衬衫伸手拍了拍威廉的肩膀，“记得来哦……”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 他们那桌已经有一个人了，是个微胖的身体强壮的年轻人，正一脸桀骜地四下打量着。 威廉见他们离得远了，这才舒了口气，“这狗娘养的……” 达妮尔眉头一皱，“他们是谁？” 刚刚那个黑衬衫的目光让她有几分不舒服。 “我堂哥的朋友……”威廉停顿了几秒，“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别理会他们，我在这里，他们不会出格的，一会儿喝好酒，你们先回去，我跟他们再说些话。” “要么，我陪你吧。”秋火明提议道。 威廉摇摇头，“你送一下安娜姐跟达妮尔，我们老关系了，不会出事的，我聊几句，就出来追你们。” 秋火明瞥了一眼那三人，他们已经在喝酒了，单这么看，这几个人还算是正常。 威廉若无其事，把面包扯下来，沾着汤吃了起来。 这里的面包带着一些酸味，据说对胃好。 秋火明也吃了几口，这味道他倒是可以接受，配上汤，已经大概率地中和了酸味。 几个人正吃着、喝着，那三个人当中的胖子竟然走了过来，他突然走近，一个冷不防，吓了威廉一跳。 “小威廉……”胖子咧嘴大笑道：“给贾米哥哥介绍一下？” 威廉继续用刚刚搪塞黑衬衫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贾米不吃这一套，“不介绍的话，我就自我介绍了……” 贾米伸出厚实的手掌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让一让。” 秋火明纹丝不动，威廉急了，“行了，贾米，我陪你过去说说话。” 贾米摇摇头，他目光继续盯着秋火明，“我跟伱说了，让一让。” 他的手厚实而有力，秋火明的肩膀有几分生疼。 威廉叫道：“秋，你过来，贾米是拳击手。” 贾米嘿嘿冷笑道：“晚了，我要跟你单挑。” 他转身对着在场的食客们大声说道：“各位，安静一下，我现在要跟这个……”他扭头看了看秋火明，“跟这个黄皮肤的小子单挑，老传统，输赢各凭天命，医药费自理，欢迎下注……” 威廉“刷”地跳下椅子，他横插到秋火明跟贾米的当中，“算我们输了，贾米，你喝多了……” 那边的黑衬衫也走了过来，“贾米，我赌你赢……”他从钱夹子里摸出一叠美金，拍在桌子上，他看着秋火明说道：“你要是赢了，这钱你也能拿走……” 贾米在一旁拱火，“没见过这么多钱吧，黄皮……猪……” 话音一落，秋火明再也按耐不住了，这次就连安娜也气急了，“我去报警。” “这可不行哦。”黑衬衫看着安娜，“要守规矩，不然，我们也不守规矩了。” 达妮尔的身体轻微地发抖，她只是一个家境富足的中产阶级，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双美目焦急地看着秋火明，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竟然无计可施。 秋火明跳下高凳子，活动了一下手脚跟脖子，“好久没揍畜生了，自己跳过来让我揍，还主动送钱，那我就收了。” 他将衬衫的袖口卷起来，他睥睨地看着黑衬衫还有贾米，“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轮流上？” 黑衬衫冷哼了一声，“嘴硬……贾米，这里交给你了，揍的狠一点。” 贾米双手对击了一下，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叠美金，脸上不露声色。 “如果我不要钱呢，你们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秋火明问道。 黑衬衫冷笑道：“你要是赢了，想要什么我们都给……” 秋火明点点头，“一言为定。” 场地当中的空位置，贾米跟秋火明分别站在一边，黑衬衫挡在威廉的身前，他们的另外一个朋友，一脸戏谑地坐在原地，看着贾米跟秋火明一触即发的打斗。 单挑只要双方达成了协议，外人是不会管的，淘金人的后裔，大多数骁勇、好斗，那些食客不仅没有人阻拦，反而一个个起哄起来。 贾米的身高不及秋火明，但是下盘明显很稳，他跳了几下脚，摆出一副拳击的架势。 秋火明身体下沉，扎马步，一股摄人的气势正在慢慢地升起，别人没有察觉，他对面的贾米却感觉到了。 但是他毫不在意，作为专业拳手，他要想揍趴下对方，那是分分钟的事情，这里不是专业比赛，职业选手跟普通人，那可是隔着天堑…… “小子，你先……” 贾米招了招手。 威廉在一旁想冲过去，再次被黑衬衫给挡住，“别扫兴，否则就不是对他一个人了……” “算我们输，需要多少钱，我出……”威廉继续说道。 “迟了。”黑衬衫看向场内，他们已经过招了…… 达妮尔颤抖着声音道：“秋……他说，他会武功。” 威廉一脸的绝望，“他吹牛的……” 安娜突然说道：“不是，他真的会……” 众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场内。 秋火明占了先手，拳声烈烈，贾米苦不堪言，他仗着皮厚，挨了好几拳，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搞的，自己的每个虚晃一招，都被他看穿，打到后面，他简直就是以招架为主了。 一身的力气使不出来，那种憋屈，让他几乎气炸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的混乱，直到最后一击直接打在他没来得及防守的脸孔上，一阵晕眩袭来，他轰然倒地…… 黑衬衫一愣，也不管威廉了，快步走了过去，“贾米！”他叫道，贾米依旧人事不省。 黑衬衫怒道：“废物。” 他转头看向秋火明，“那笔钱归你了。” 秋火明摇摇头，“我说过了，我不要钱。” 黑衬衫退后了一步，“你赢了，你说吧，你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得到。” “我想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黑衬衫松了口气，“什么人。” 秋火明拉着他走到了僻静处，“你们是蛇头？” 黑衬衫瞥了他一眼，“威廉说的？” “不，我猜的。” 秋火明指着他黑色衬衫上的绣花字母，“它告诉我的……” 黑衬衫松了口气，“你也是道上的？” “不是，替我找个人，带过来给我，我们就算不拖不欠了……” “谁？” “你等一下。”秋火明快步走了回去，他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几个同伴，“我去谈一些事情，一会儿就好。” 他拿着桌上的现金，提着背包走到角落，将里面的照片翻到了之前在大巴车上拍的那些，选出了有丁工的两张，连同现金一起，交给了黑衬衫，“就是他。” “行，我找到了人就跟威廉说。”黑衬衫倒是不赖皮，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秋火明转身要走，黑衬衫突然叫道：“你等一下。” “嗯？反悔了？”秋火明看着他反问道。 黑衬衫伸出手，“认识一下吧，我叫卡彭……” 秋火明眉头一皱，到底是有求于人，他也伸出手，两人握了一下，“秋火明。” 卡彭笑了起来，“是个汉子。” 秋火明缩回手，转身就走。 卡彭也不见怪，拿着照片走回自己的那桌，他们对躺在地上的贾米压根没多看一眼。 那边的秋火明回到了座位上，周围响起了一阵掌声，威廉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还真的会功夫啊……” 达妮尔的目光如果有实质，一定是飞出了无数颗小心心，“秋，你好厉害……” 安娜喝了一口酒，“还好还好，你要是有事，我大概要内疚一辈子了。” 她跟着努嘴向躺在地上的贾米，“这个人他们怎么不管了？” 威廉冷哼道：“他就是一个打手，平时仗着卡彭这些人的势力，专门惹是生非。” “这次惹到了硬板，活该……” 第355章 询问 第355章询问 秋火明瞥了一眼卡彭的方向，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将躺在地上的贾米弄醒后，扶了出去。 这场热闹就此收场了，店里的老板这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现了身，他快步走近秋火明，“今天你们的晚饭，算我请，打扰到你们用餐，是我们不对……” 老板带着笑意，递过来一张卡片，“以后过来，可以打八五折……” 威廉一伸手接了过来，“谢啦……” 达妮尔怒视着威廉，“又不是给你的。” 威廉将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我们是兄弟，他的就是我的。” 一旁的老板，见他们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他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走吧，今天过得还算充实，出去转转，吹吹海风。”秋火明提议道。 安娜第一个响应了，“好啊，虽然现在的大海什么也看不到。” “今天一波三折，我这心脏到现在还在狂跳。”站起来，安娜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心有余悸说道。 达妮尔点点头，“我也是。” 等出了餐厅的大门，威廉四下看了看，他将手里攥着的卡片递给秋火明，“我只觉得肾上腺素在飙升，你小子怎么做到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紧张……” 秋火明接过卡片，转身递给了安娜，“送给你了，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要这个也没用。” 等安娜接过卡片，他这才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兄弟，以后你可要竞争你们家的扛把子位置，这点小事就能让你惊慌，可不合格啊。” 威廉闻言一愣，达妮尔已经朝前走了，众人立即跟上。 几个人朝着海边走去，威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大概我真的拿伱当兄弟了，其他人，我才不会在乎。” 一向没个正行的威廉突然说出这种话，让秋火明的心里一暖。 “我也拿你当兄弟。”他笑着回应道。 达妮尔凑上前来，“那我呢……” 威廉嘴角上扬，“达妮尔，我还缺个女朋友……” 达妮尔瞪了他一眼，“你女朋友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海岸就在旁边，今晚没有月色，却有漫天的繁星…… 等视线适应了夜色，繁星更加的耀眼，黝黑的海面上，多出来一些光点，旁边随着浪起伏的船只，灯光早就熄灭了，安静地列着队，尖尖的船桅竖立着，像是一个个沉默不语的巨人。 夜风吹过来，微微带着一丝凉意。 安娜指着前方的一个模糊地岛屿说道：“那里是恶魔岛……” 夜色太暗了，看不真切，这里就是很多好莱坞导演来这里取景的恶魔岛，远看着并不大。 海浪拍打着礁石，大家绕着栈道转了一圈，夜晚这里没有什么可看的。 安娜笑道：“走吧，该回去了，不然末班车都要停了……” 她看着秋火明说道：“我毕业了会回港城工作，你有我的电话，记得来找我……” 秋火明点点头，“好。” 威廉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头，“走吧，今晚不适合聊这些，太伤感了。” 众人朝着大街上走去。 “今天本来想请你好好吃一顿的，没想到，反而是你请我了。” 安娜柔声说道：“我又欠了你一次。” “那就等你回港城，替我拍卖点东西，当然，要等你毕业……”秋火明笑道。 “没问题，佣金减半。”安娜豪气道。 “不用，佣金正常，这钱必须得给，你的专业水平，能让我赚更多的钱……”秋火明摆出一副奸商的模样。 一旁的威廉啧啧嘴道：“秋，你要么以后来帮我做事吧。” “也不是不行，欢迎你投资我的企业，当你成为了股东，我自然就是帮你做事了……”秋火明豪气如云地说道。 “你放心，我肯定可以，你就等着吧……” 达妮尔笑道：“你们一个个说的这么厉害，可不能拉下我，我原本的梦想是留校当一名老师……” “哦，那现在呢？”威廉问道。 “我想暑假去一次中国，我想看看东方是什么样子的……”达妮尔双手抱肩，一脸的期待。 “签证很难吧？”秋火明问道。 达妮尔一怔，“这……” 威廉发出了一阵爆笑，“哈哈哈哈，达妮尔，你还是当老师吧，当老师也有假期。” “不行，我不想跟你们差距拉大，安娜姐，港城也是自由港对吗？” 达妮尔问道。 安娜点头，“是的，没错，港城的文化很是多元，对外来者也很包容。” “那暑假我先去港城，等我毕业了，我要去港城工作，我在班级里成绩也很好，我还会更好的……”达妮尔眉飞色舞，一张脸生动无比，脸颊喝过酒还有些红晕，看上去可爱极了。 秋火明笑道：“来吧，先到我的公司来工作，薪水随你开……” “你说的，不许赖，那个……”达妮尔想了想，“那个，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伸出了右手小拇指。 秋火明忍着笑意，跟她拉勾。 “幼稚。”威廉直接伸出手掌来，秋火明顺势拍了一下。 “看到没，这就是男人。”威廉一副讨打的样子。 被达妮尔伸手狠狠地拧了一下胳膊，顿时疼的哇哇叫了起来。 大家一路走一路笑着，离别尽管就在眼前了，但是日后还能再聚，未来被描述的太美好，冲淡了离愁。 车站终于到了，安娜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她张开手臂，“火明，拥抱一下吧。” 秋火明低下身子，安娜轻轻抱了一下他，很快就松开，“走了，后会有期。”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到对面去了。 威廉遗憾道：“安娜姐姐怎么不跟我也告别一下呢？” 达妮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收起你的口水……” “你别造谣，哪里有口水……” “我看到了，都快滴地上了。” “你……” 秋火明也不拉架，由着他们吵，车站上人不多，夜班车，乘坐的人不是社畜，就是出来吃饭、喝酒晚归的人，夜风习习，他们看着这三个年轻的鲜活的年轻人，疲倦的脸上随着他们的笑声，挂上了一丝笑意。 车子终于来了。 秋火明依旧是坐回了老位置，这回坐在他身旁的不是威廉，而是达妮尔，威廉坐在后排，一脸的委屈。 “你们搞小团体……” 达妮尔伸手挽住秋火明的胳膊，“对的，我们就是搞小团体。” “可是达妮尔，秋在国内已经有女朋友了。”威廉说道。 达妮尔冷哼了一声，“秋跟我说过了。” 威廉可怜巴巴地说道：“达妮尔，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他是我未来的boss……” “我也可以是你未来的boss……” 两人又开始斗起嘴来，秋火明揉了揉脸颊，之前的海风吹的脸有些凉。 他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话说，你们真的不打算处个对象？” 话音一落，达妮尔的脸红了起来。 威廉瑟缩了一下，“这……她……” 一向能说会道的威廉竟然语塞了，他偷偷看了达妮尔一眼。 达妮尔伸出手摸着脸颊小声叫嚷道：“怎么会这么热，今天的酒我好像没喝很多……” “因为你都让我喝了。”威廉扯了一下衣领，嘀咕道。 秋火明嘴角上扬，大家都是年轻人，达妮尔或许一开始对自己有几分好感，但其实更多的是好奇，对一个东方人的好奇。 他发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就把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情找机会明说了，达妮尔能上斯坦福，那绝对是聪慧过人，一点即透，渐渐地就熄了对秋火明的想法。 旁边有人拿着卡带放起了歌，达妮尔有些紧张的表情逐渐地松弛了下来。 “哎，秋，你今天揍那个胖子的是不是就是中国功夫？”达妮尔等脸颊没那么烫的时候，扭头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这叫八极拳，所谓“八极”意为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处……”他简要地介绍了一下。 “哇，你能教我吗？”达妮尔问道。 “怕是来不及了，这拳法很考究基本功，你们没有基本功，练了也白搭，不过基本功，我可以教你。”秋火明笑道：“你平时没事可以练练，强身健体……” “我也要学。”威廉从后面探头说道。 “一起教，只要你们能吃苦。”秋火明嘿嘿笑道：“基本功，很枯燥的，不是一上来就能跟我一样，拳打四方……” “就跟我以前学舞蹈一样对吧。”达妮尔苦着脸说道。 威廉哈哈哈大笑，“打棒球也一样，训练起来，无数次的挥棒，也是枯燥的很。” 秋火明扭头瞥了他一眼，他如今谈到棒球，已经神色如常了，不像以前总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 “先申明，练习拳法主要为了强身健体，而不是骁勇好斗，更加不可以持强凌弱……” 基本功不涉及到八极拳的奥义，秋火明可以随便教，这些都是许琅容许的范围。 火车一路向前，已经离开了市区，没有路灯，周围开始暗了下来。 卡带里的音乐还在播放着，大家逐渐地安静了下来，听着歌，不再出声。 不知不觉，达妮尔靠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已经睡了过去。 威廉靠在窗口，头随着火车的节奏而晃动，窗口折射出达妮尔跟秋火明的侧脸，他的心里微微发苦。 刚刚秋火明的那一句话，他是有想法的。 怎奈达妮尔对他始终不来电，他是体育生，身材好，相貌堂堂，家境又好，刚入校时确实风流了一些，这些大概都被达妮尔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收了心思。 火车终于靠站了，达妮尔迷糊中醒了过来，威廉走过来，“达妮尔，你要是困的话，我背你回去。” 达妮尔迷糊中摇摇头，“我能自己走。” 她拉着扶手站了起来，等下了车，她才恍惚间想起威廉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达妮尔伸手拍了拍威廉的胳膊，“威廉，你不会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威廉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脑子想岔了。” 达妮尔松了口气，“那就好，害的我担心了半天。” 秋火明默默地瞥了一眼威廉，很好，他是凭实力单身的。 等秋火明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午夜了。 洗了澡，他躺在床上，开始复盘最近发生的事情，今晚的事情其实很凶险，这次他有些冒进了。 毕竟周院长今天才叮嘱他，要他最近低调一点。 好在卡彭这个人，还算是守规矩，他的冒险还算有几分成效。 想了一会儿，他熄了灯，陷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他刚到了教室，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他认识，是到旧金山第一天来过一次的大使馆工作人员，另外一位看着面生，也是华人。 没等他走近，对方已经向他走来。 “秋火明同志。”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笑着走近后，跟他握手。 “上次一别，我也没再关心一下你们，是我的工作失职啊，走吧，有些事情我们想要调查一下。” 秋火明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什么事情啊？” 工作人员左右四顾了一下，“这里不好说啊，走吧，到车上再说。”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说道。 秋火明应了一声，乖乖地跟了过去。 上了车，对方也没摆脸色，仍旧是一副和蔼地模样。 “你跟我说说看，周院长这个人怎么样？” 秋火明一副懵懂的样子，“周院长，学术上很了不起，算是良师益友吧，从他身上，可以学习很多又用的知识，他对我们也很照顾，生活跟学习都给了很多的帮助……” 他的这番话几乎说的滴水不漏。 工作人员眉头皱了起来，他旁边的那位穿着白衬衫的同志开口了，“秋同志，你大概不认得我，我叫常磊，跟小秦同志是同事，今天找你呢，不是想听场面话。” 常磊脸色沉重，“你要实话实说，不要因为周院长是你的领导而包庇他，你现在跟我们说的话，我们不会外传，你就放心说吧。” 秋火明直起脖子，“这些就是我的真心话。” 小秦看了一眼常磊，“秋同志还是个学生，不懂得人心险恶，那也正常。” 常磊这才面色稍霁，“行了，那你再跟我们说一下丁工平时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丁工？”秋火明反问道：“是不是那个在车上弄撒了可乐瓶的那位大哥？” 常磊看向了小秦，小秦笑道：“对，是他，我也是听司机给我说的，这人啊，太冒失了。” 第356章 不能搭上自己 第356章不能搭上自己 现在还是清晨，车子停在路边，往来的学生偶尔经过，也不以为意，很快就撇开目光。 秋火明清了清喉咙，他坐在后排，身侧是小秦，前面副驾驶坐的是常磊。 这次的谈话的主导者应该是常磊。 他看向常磊说道：“我只说我看到的啊，我跟他们其实就待了二天，后面我就来这里念书了。” 秋火明的背包还是沉甸甸的，他把背包搁在腿上，“我这每天都在学习，偶尔跟领导汇报一下自己的近况，对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也没时间关注，也没有单独接触。” “我说一下我对丁工的看法，这个人有点激进，刚来这里就闹了些乌龙，就像在车上那次，没事走过去找人家姑娘……” “听说这人是单位里的一个姓李的强行塞进来的，这也太坏了，这不是放了个定时炸弹进来了嘛。” “两位领导，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坏事情了，我一直觉得，他不太安分。”秋火明毫不留情地上着眼药。 常磊拿了个笔记本记录了几笔，抬头问道：“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等我想到啥，我再联系你们，我跟他们真的接触的太少了。”秋火明一脸真诚。 这话说的没毛病，常磊跟小秦互相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小秦伸手跟秋火明握了一下，“好了，回去上课吧，要是有什么新的发现，给大使馆打电话。” 他顺手递过来一张卡片，秋火明伸手接过。 “那我走了。” “嗯，哎，等等，你要是……”小秦停顿了一秒，还是说出来了，“你要是在路上遇到了丁工，一定要把他给控制住。” 秋火明一脸的诧异，“控制住？” 小秦看了常磊一眼，“这事反正肯定是瞒不了了，你也是自己人，就跟你直说了，丁工不见了。” “啊？”秋火明一脸的茫然，跟着如梦初醒，“哦，我知道了，我……我见到他，我一定控制住他。” “这事情，你还是要保密。”小秦叮嘱道。 秋火明应了一声，这才关上车门。 车里的两个人叹了口气，今天到这里来，也只是来例行询问，秋火明这少年一直在念书，他跟考察团的成员确实相处时间很短。 “走吧。” 小秦应了一声，下了车，将驾驶室门打开，一屁股坐了进去，启动，倒车，一气呵成…… 秋火明回到了班上，已经在上课了。 他从后面溜了进去，等他坐定，威廉问道：“你们的人？” 秋火明点点头，“来问点事情。” 威廉若有所思，课堂上老师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了，他赶紧闭嘴。 秋火明找出课本，一脸的淡定，尽管内心开始翻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真的借这次机会要搞周院长，他刚刚特意将丁工跟周院长的关系剥离开来，其实就是想提醒调查人员，这人原本就是其他人硬塞进来的。 他人微言轻，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今天一天，风平浪静。 到了晚上，这里的学生也跟国内的学生差不多，一个个自觉到教室里温习功课了，作为顶尖学府之一，学生之间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自由是自由，但是功课确实也很重，虽说没人催促，但是交不了就会被打低分，因此这里最热闹的就是电脑机房跟教室了。 另外一个热闹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秋火明背着背包，正往图书馆方向赶，学校对他的作业倒是网开一面，他的时间因此极为充足，作为交换学者，他的上学时间太短，只有一个多月，即使要研究某一项课题，时间也是不足够的。 今晚威廉有事没来，达妮尔去机房了，他难得落单。 这一路没人说话，他安静地走在路上。 正走着，突然身后有人怯怯地问他，“你是秋吗？” 秋火明回头，只见美裕子正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美裕子今天一副学生的打扮，穿着跟旧金山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果然是伱。”美裕子迷茫的神情顿时变成了欣喜，她笑着问道：“你是去图书馆吗？” 秋火明点点头，“真巧。” “我帮我母亲还书，所以……”美裕子眼神发亮，“所以，真巧。” 秋火明这才看到她双手抱着三本大块头的书。 “那走吧，我也是去借书的。”秋火明等她凑近，身伸手将她手里的书拿在手上，“我来拿吧。” “额，谢谢……”美裕子耳根微微发红，弯腰道谢。 进了图书馆，美裕子去还书，秋火明跟她说了一声，这才自顾自进去找检索，他想看的是关于半导体实验方面的书籍。 等拿着检索的书好出来交给了工作人员，等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美裕子还没走。 她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等看到了秋火明，这才小脸绽放出微笑，她使劲地挥挥手。 秋火明做了个动作，示意自己在等。 没一会儿工作人员抱着四本书走了过来，秋火明办理好借书手续，把书放进了背包里。 这才走到大门口，美裕子鼓起勇气问道：“我还没吃饭，要一起去吃烤肉吗？” “我请客。”她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母亲不在家，她跟我父亲出去了，给我留了一笔钱。”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行啊，不过不用你请，我来吧，好久没去了。” 美裕子大喜，“好啊，我请你喝饮料。” 两人沿着小路朝着校门走去。 傍晚天气不热，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之一，沿途一直有人在夜跑，女生居多。 美裕子羡慕地说道：“我母亲怕我过度锻炼，让身材走样，几乎不给我自由锻炼，就连舞蹈也是她选的。”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这大概就是被家长操控的小孩了。 “你母亲……”秋火明忍了忍，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他换了个方式，“你在旧金山，这里还算是自由，你想要什么就去尽量争取。” 美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好，我有想要拥有的东西。” “我会努力争取的。” 秋火明笑了笑，这小姑娘还是有点意思，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能透露一下，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没想到美裕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说。” 秋火明紧了一下背包，“看来是个秘密啊……” 他看了美裕子一眼，蓦然想到自家的大妹，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怜惜。 美裕子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小姑娘，短暂的放飞，让她的心情极为欢愉，笑意几乎洋溢在眉眼间，不像是初次见她，一副沉默地老成模样。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烤肉店。 老板依旧在亲力亲为，招呼着客人，这回门口都摆了几张桌子，已经坐了好几个客人了。 秋火明领着美裕子走到里面。 点了烤肉后，美裕子给他买了瓶装汽水，这小姑娘倔强地一定要请他喝汽水。 等烤肉跟囊送了过来。 原本不饿的秋火明，还是有了食欲，两人开始埋头苦吃。 “最近消停一点，有人在找一个华人……” 秋火明正吃着起劲，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粤语。 他回头，他身后就是厨房的后门，后门口有个走廊，走廊上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侧着脸，在跟一个矮胖的男人说着话。 声音若隐若现，他听得不是很真切。 “美裕子，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秋火明拿起汽水瓶站了起来。 美裕子点点头，看着他推开身后半掩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男人停止了说话，一脸戒备地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一脸的懵懂，“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这两个人都是面生的人。 高大的男人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汽水瓶，恍然大悟，“这里没有厕所，你得去旁边的店里厕所去解决，当然喽……” 他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小解的话，那边也能解决。” 秋火明探头看了一眼垃圾桶方向，他摇了摇头，“被人看到了不好，算了，我忍一忍。” 他刚转身，突然再次扭头看向了高大的男人，“请问，你们是华人吗？” 男人摇摇头，“我们从岳南来的。” “打扰了。”秋火明赶紧推开门，走回到烤肉店。 高个子男人看着他坐回到他自己的位置，跟着移开目光。 矮胖的男人嘴角努了一下，“这人？” “一看就是学生，他对面的小姑娘倒是生的好看。” 高个子男人说了一句，就岔开了话题，“走吧，大姐来了，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跟她搭上。” 矮胖的男人一脸的羡慕，“你就好了，这样的大人物都能认识。” 秋火明确定他们都走了，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他伸手，烤肉店老板立即快步走了过来，“需要什么？” 秋火明问道：“刚刚站在这里的两个人，是你店里的？” 烤肉店老板摇摇头，他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收保护费的，你可别惹他们。” 秋火明一愣，他一直以为这里法治比较健全，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 老板说完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小伙子，他们不好惹。” 秋火明笑了笑，“我就是好奇，放心，我不惹事。” 老板这才放心直起腰，“那我回去了，有雪要什么，你们再叫我。” 秋火明点点头。 美裕子似乎有些觉察，“秋，你认识那些人？” “不认识，随口一问，你听到老板说的话了吧，这些人不是好人，遇到了也要绕道走。”秋火明一脸正色说道。 美裕子点点头，“好啊，我听你的。” 两人吃好饭，秋火明送她进了校门，就停下了脚步，“我还有事，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美裕子笑道：“当然可以，现在还早着呢，那你去忙吧。” 秋火明看着她走远了，这才折身往回走。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前门不远处开来一辆车，灯光照到了秋火明也不闪避，径直冲了过来。 秋火明吓了一跳，刚闪身到一边，车窗就摇开了。 露出了卡彭的脸，“还真是巧啊，刚想来找你，上车……” 秋火明犹豫了一下。 卡彭接着说道：“有消息了。” “这么快。”秋火明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刚做进去，就看到后排还坐着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胖子。 卡彭介绍道：“这就是秋，打败了贾米的家伙。” “秋，他是我大哥，皮特……” 秋火明压根就不想跟黑手党有任何意义上的接触。 但是这种场合，他如果敢摆脸色给他们看，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秋火明按压住内心的厌恶，伸出手来，“久仰。” 皮特很给面子，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他一言不发，继续沉默着坐在后排。 卡彭讪笑道：“我大哥不善言辞。” 秋火明移开目光，看向卡彭，“卡彭先生，你刚刚说有消息了？” “对，那个丁找到了。” 秋火明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卡彭苦笑道：“人是找到了，但是在桂明大姐大那里，人家一个指头都比我大腿粗，你说，我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秋火明想起上一世的时候看的一部纪录片，纪录片说的就是‘蛇头女王’，主人翁应该是叫做‘陈桂明’，难道就是她？ “姓陈？”秋火明问道。 后排的皮特终于开口了，“怎么，你认识她？” 皮特的声音阴恻恻地，怪不得他不喜欢说话。 秋火明心道，果然是她。 “不认得，但是听说过她的大名。” 皮特盯着秋火明看了几眼，“你不老实。” 秋火明汗颜，“真的。”他想了想今天遇到的那两个男人，当即将他们拉到了前台挡枪，“今天去吃烤肉，来收保护费的两个人，在一旁闲聊，被我听了几句，他们说陈桂明大姐大来旧金山了。” 皮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确实，这是华青的地盘，怪不得，原来她来了……” 卡彭脸上露出喜色，“秋，你这运气不错，她要是亲自来了，反倒好了，她一向喜欢青年才俊。” 秋火明汗颜，为了一个丁工，搭上自己，那是绝对不划算的。 他当即摇了摇头，“那种级别的我惹不起，姓丁的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算了。” 皮特笑了起来，胖脸挤成一团，调侃式地看向了秋火明，“她不好色。” 第357章 一万美金 第357章一万美金 “秋，我既然赌输了，这事就会办成，今天原本来让威廉去叫你，没想到这么巧……”卡彭笑着看向秋火明。 “放心吧，我大哥开玩笑的，主要是你要找的这人，好像背后有人，等我摸摸清楚再说。” “你好好念你的书，这事情我负责去处理，就是耗时间，起码要几个礼拜，今天过来就是跟你打声招呼，行了，我们走了，你回去吧。” 他对着秋火明解释道。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耗时间他们等不起，考察团还有几天就回程了，等来的，一定是周院长的处分。 没想到这个卡彭还是挺够意思的，这大概就是道上所说的义气。 “谢谢两位大哥，我想问一下，还有更快的方式么？”秋火明问道。 皮特在后面端详着他，“有，那就是去见大姐大，她一句话，什么都解决了。” 秋火明的内心在翻滚，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好在这里是国外，加上这个年代讯息并不发达，小心谨慎一点，几乎可以把事情压到最低。 他思考的很快，“我还是不去了，就麻烦两位大哥帮忙尽快解决丁的事情……” “行，放心。”卡彭压根就没想过让他去见大姐大，刚刚的话只是调侃而已，大家本来就是不是一路人，他能今天过来特意见秋火明，一方面是自己确实赌输了，另一方面，恰好老大皮特要来这附近办事而已。 秋火明下了车，快步地离开了。 他看过那位大姐大的纪录片，这人心狠手辣，自己一个不小心怕是会交待在这里了。 周院长最坏的结果就是处分，他犯不着为了一个还没到来的处分，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大不了回头等人找到了，通过大使馆，再回馈到国内，这样周院长可以最大范围地将处分洗清。 秋火明越是往前走，脚步越是坚定，他不是个孩子了，这年头一步踏错，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想明白了，他觉得身上的背包都轻了几分，他还要赶去机房，这里的计算机远比国内先进，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尽管他的脑子里关于后世的计算机知识很丰富，但是在硬件都没有达标的情况下，还是别一步跨的太大，扯蛋…… 机房里，大概是学生最多的地方，秋火明在外等了一阵子才轮到了空机位，输入专属的学号跟密码，就有可上机的时间显示出来。 他沉下心来，开始敲击起键盘…… 学习不知时日过…… 在这里的日子一天天短了，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到了周末。 距离他要离开只剩下最后二天了。 秋火明晨练回来，刚洗好澡，就听到了急促地敲门声。 他随手套上大裤衩，走到门口。 房门打开，威廉正气喘吁吁地撑着门框在喘气，“给我一顿好跑……”他膝盖受伤后，几乎很少再这么剧烈地跑动了。 “你怎么来了，进来吧。”秋火明转身自顾自套上衬衫。 “你要找的那人，伱想要死的，还是活的？”威廉缓了缓，终于说到了正题。 秋火明刚好穿好长裤，正准备穿袜子，闻言一愣，“丁工？他找到了？” “对，找到了，卡彭就在校门口，你跟我一起去见他。” 秋火明飞快地套上袜子，穿好皮鞋，“走吧……”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背包，反手将门合上。 两人急匆匆地往校门口走去。 “他就问了你这么一句话？”秋火明问道。 “是啊，我一头雾水，先把你找到了再说。”威廉还有些心神不定，“那人干脆随他去吧，你最好别跟他们搞的太近，你们……” “你们国……”威廉忍了忍，缩回这个词，改成了，“你们那里怕是很严格吧，我听其他人说过……”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有数的，话说你堂哥怎么会跟他们搭上的？你别说我，你也是，少跟他们接触。” “我知道，他们这些人看着爽快、大方，其实啊，反复无常。”威廉撇了撇嘴，“就我堂哥做些脏事情，才会跟他们来往，你放心，他们不敢动我的，我父亲会掀了他们……”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威廉很少拿家世来压人，这回终于说了，这气势果然不一般。 两人到了校门口，卡彭正站在车头方向，大口地喝着咖啡，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吃了一大半的热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秋火明加快了脚步，凑近后叫了一声，“早啊，卡彭……” 卡彭转身，一口气将手里的热狗全吃了，接着把咖啡也大口喝完，咀嚼了片刻，这才将手里的垃圾递给秋火明，“来的好，帮我扔了……” 一旁的威廉伸手接过，“我来扔，你们先聊。” 说完他转身往广场的垃圾桶方向走去。 卡彭笑着看着秋火明说道：“不错啊，你能让小威廉这么对你，有点本事。” “你别觉得不愉快，昨天为了你那个丁，我们一个兄弟差点没了，我发一下脾气，也不过分吧……” 卡彭的笑意收了起来，他冷着脸说道：“你要死的丁，还是活的？要死的，今晚就能把地址告诉你……你让你们的人去收尸就行。” “你要是想要活的，得跟我走一趟。” 秋火明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想问问，他是得罪了谁了吗？” 卡彭瞥了秋火明一眼，“小子挺聪明的，他这回是真的找死。” “能跟我说说吗？”秋火明问道。 “行，我大概说一下。” 卡彭身子往后一靠，直接倚在车门上，随手摸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这才说道：“他背后有人，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懂，很多事情不能走明面，办事人员就找了大姐大下面的马仔……” “丁这个人，也古怪，知道了自己背叛了国家后，就一个劲地说他被骗了……” “他也算聪明，竟然真的逃了，不过他命不好，语言不通，又被捉回来了。” 秋火明心里一动，这么说丁工大概率是别人蒙骗了。 卡彭吐出一口烟圈，这才问道：“你抽烟吗？” 秋火明摇摇头，“谢了，不抽。” “你们这些学生啊，真是无趣。”卡彭将烟屁股随手扔了，接着说道：“这下就麻烦了，原本这人无关紧要，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打通关系就能搞出来……” “大姐大偏偏在旧金山，这人逃出去的时候，搞的动静有点大……”卡彭一脸促狭地看着秋火明。 “损失不小。” 秋火明问道：“需要多少钱？” 另外一边威廉已经走回来了，他顺口问道：“什么多少钱？” 秋火明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威廉倒抽了一口凉气，“算了，秋，别管他了。” 秋火明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需要多少钱，才能摆得平？” “不多，10000美金就好，没死人，还算好……”卡彭一脸的云淡风轻，“给了钱，我今天就能把人给你送到这里来。” “我的天呐，这么多！”即使是威廉也吃不消，他还是学生，家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仅仅比一般人家里多出几百美金而已。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我要筹钱，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这笔钱不是小金额，他至少要汇报一下。 “好啊，我在这里等你。” 卡彭又掏出来一根烟。 威廉跟在秋火明身后一起到一家店铺门口。 这里有面对学生的电话服务，“秋，你真的要付出这么一大笔钱啊？” 秋火明扭头看向威廉，“我还不确定，我先问一下长辈。” 他转身继续走到柜台旁，电话接通了，周院长带着疲倦的声音响起，“你好。” “是我，火明。” “你怎么打电话了，后天有人去接你，东西打包好，还有要带什么回去，都该买起来了，这两天你也别上课了，好好出去逛逛，难得出一次国，下一次啊，怕是要猴年马月了。” 周院长絮絮叨叨地说道。 秋火明眼睛微热，“周叔叔，我知道丁工在哪里。” “什么！”周院长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再说一次。” “周叔叔，我知道丁工在哪里……”秋火明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对方现在要10000美金，就能放人。” 周院长沉住气说道：“你把电话号码报给我，就待在原地，我一会儿给你电话。” 他知道秋火明眼下手上就有1万5千元美金，但是这笔钱到底归不归他使用还不能明确。 周院长要将彼此的责任划到最小。 “好，我报给你……”秋火明知道轻重，立即把号码报了出来。 电话挂了。 一旁的威廉问道：“怎么说？救还是不救？” 秋火明笑道：“肯定要救，就是这救人的钱该谁出，这是个问题……” 威廉若有所思地看着秋火明，“你不是想拿你的奖金吧？” “嗯，要是允许的话……” 一笔钱，换周院长无事发生，那也是值得的，钱财这种东西，只要花心思，迟早会回来的。 秋火明对自己赚钱的能力深信不疑。 等了十来分钟，电话终于响了。 秋火明飞快地接起电话。 那头是周院长带着些许振奋的声音，“火明？” “对，是我。” “你确保，交了钱，人能回来？” “确保。” “人今天可以救出来？” “对方确实这么说的。” “行，你就在附近等一下，大使馆的人过来了。” “好，那钱要先付出去吗？” “不用，他们就在硅谷，过来十来分钟，等他们来了，你再取出支票，事情放在明面上处理，你记住，你就说，这个人是同学认识的，他们彼此认识，具体情况你不清楚……” 秋火明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周院长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 等他电话挂了，秋火明跟威廉把情况说了一遍。 威廉当即拍板说道：“行，一会儿，我来应付，你就当个旁观者。” “你等一下，我去跟卡彭打声招呼。” 威廉说完，转身朝着卡彭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边卡彭大概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正在来回地走动。 一见到威廉就开口问道：“钱什么时候能拿到？” 威廉说道：“他在筹钱，这钱不是个小数目，一会儿有人过来，你记住，你从头到尾都是跟我联系的，跟他无关。” “你对他倒是真心。”卡彭斜着眼睛看着威廉，“你们种家庭出来的人，竟然也会对人真心……” 威廉冷哼道：“那是你孤陋寡闻，我认定的朋友，会真心对待的。” 卡彭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动作颇为夸张，半响直起身子，“行了，我知道了，希望你以后也能记住今的这些……” “这不劳你费心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话夹枪带棒，那边秋火明终于等来了大使馆的来人。 依旧是常磊跟小秦，这段时间大概是一直在奔波，比起上一次见面，两人黑瘦了许多。 “小秋同志……”刚下车子，常磊就热情地凑了过来。 秋火明跟他们依次握了手，跟着指着对面马路上正看向自己的威廉跟卡彭方向，他介绍道：“他们一个是我同学，另外一个是他朋友，就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 “一万美金啊。”常磊心痛地说道：“你带在身上吗？” “带着呢，放宿舍我不放心。” “那就好，走吧，去会会他们。” 常磊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前几天终于报警了，却依旧毫无消息，秋火明这次传过来的算是唯一明确的信息了。 这就成了他们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如果花钱可以摆平的话，那就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秋火明领着他们走到卡彭旁边。 威廉主动走了过来，“嗨，我是秋的同桌……” 他并不介绍卡彭，卡彭也懒得理会他们，这些人原则上说其实是他的对头。 威廉一本正经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另外一边卡彭叫了一声，“你们快点，再拖下去，怕是只能收尸了……” 常磊看了秋火明一眼，秋火明领悟了，立即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支票本，刷刷地写了起来。 这里的支票系统极为发达，什么钱都能从支票里支出。 秋火明拿到支票后，就去银行办理了户头，不仅餐费都能从里面支出，就连购物跟小费也可以…… 第358章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第358章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这笔钱名义上属于秋火明，但是使用权是不是他，还不确定，眼下确定了，果然不属于他。 秋火明有些心痛地看着那笔数字，把支票递给了常磊。 常磊看了看，低声问威廉，“同学，这钱能少一点吗？” 威廉愣了一下，“我问问。” 他凑近卡彭问道：“那边想知道这价格能不能少一点。” “当然不能，我这价格往少里说的，没死人，但是他烧了东西，还伤了人……”卡彭一脸的气愤，“我那去通关系的手下，好死不活去帮忙救火……” 威廉讪讪地退了回来，他看着常磊不好意思道：“不能少。” 常磊呼了口气，把支票递了过去，“我们要去哪里等？” 卡彭打开车门，“你们跟着我，找个地方，我让你们等那儿……” 卡彭扭头看着秋火明跟威廉，“你们两个坐我的车。” 秋火明转身看着常磊问道：“领导，你说我要不要坐过去？” 常磊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北开去。 卡彭开车跟他的为人一样，桀骜不群，车子开的飞快，秋火明跟威廉坐在后排，一脸的紧张。 “卡彭，又没有人追你，开慢一点。”威廉叫道。 卡彭笑了笑，“放心，我这车技，旧金山南博万……” “我刚刚看到这钱是你出的吧？”卡彭扭头看向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一愣，一旁的威廉已经开口了，“当然不是。” “别当我是瞎子。”卡彭说完收回目光，继续将车开的飞快。 “我先去银行取钱。”卡彭几个转弯之后，将车停在附近的一家银行门口。 他快步下了车，随着他的车停下来的常磊，探头看了过来。 秋火明开门走了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去取钱了，我们再等等。” “哦，好。”常磊坐在副驾驶，心事重重。 秋火明在车旁活动了一下四肢，没等多久，卡彭就出来了。 他招了招手，秋火明赶紧走过去。 “上车。” 车子打了个转开始往西开，那边有漫长的海岸线，有很大一片地方都很荒凉。 半道上，他停下车，扭头看向秋火明，“要不要，跟我过去见识一下？” 秋火明头摇的飞快，卡彭露出一丝失望，他板着脸把秋火明跟威廉放了下来，“就在这里等。” 车子绝尘而去。 秋火明带着威廉坐到了小秦开的车里去。 上午的阳光还算温和，车窗都开着，远处潮湿的海洋风吹了过来。 这里的绿植不多，怪石头倒是不少。 “同学，你那朋友可靠吗？”常磊扭头问道。 威廉点点头，“说话还是算数的。” 小秦打开车门，到旁边取出烟，扬声问道：“磊哥，要来一根吗？” 常磊应了一声，下了车。 秋火明跟威廉无聊地靠在椅背上，一人探出一个胳膊在外面。 “你说，伱要找的那个人，背后是谁在操控？”威廉好奇地问道。 “能接触他的人不多，很容易想到是谁，我能想到，他们也应该能想到……”秋火明看着站在车头不远处抽着烟的常磊跟小秦两人。 “那不追究吗？” “要有证据……”秋火明笑道：“他们估计也没预料到，丁工这人还挺有骨气的。” “那他回去后，会怎样？”威廉问道。 秋火明沉默了，他张开五指，风从指缝里漏了出去，半响他回应道：“我也不知道。” 几个人围绕着车子的方位，进进出出了好几次，附近的风景都看厌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常磊顿时振作了起来，他站在车旁探头看了过去。 秋火明跟威廉从一旁的小路上走了出来。 小秦在驾驶室抬起头。 熟悉的车头先露了出来，果然是卡彭的车。 几个人全神贯注地看着路口。 “呲……”急刹车的声音响起。 常磊失望地看到车内除了卡彭外，空无一人。 卡彭停好车，快步下车，打开了后备箱。 常磊一行人跟着转到了车后。 他一脸的紧张，他怕看到一具尸体…… 秋火明跟威廉紧随其后，不远处小秦正快步走了过来。 后备箱里，蜷缩成一团的丁工还在昏迷不醒，常磊跟秋火明一左一右，把丁工给抬了出来。 “服了安眠药而已，人没事，我们两清了……”卡彭若有所思地看着秋火明说道。 “嗯，谢谢……”秋火明诚恳地说道。 “走了。”卡彭来的快，走的更快。 车子轰鸣着，驶离了这里…… 常磊松了口气，几个人合力，把他放到了车子后排位置。 “上车，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常磊说道。 秋火明摇摇头，“假如他醒了，你们能控制住他吗？” “我跟威廉在这里，刚好一左一右把他夹在当中，领导，你要么就直接开回去吧，回头，我跟威廉坐火车回学校。” 常磊闻言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行，上车吧。” 几个人把这辆小车挤得满满当当，车子朝着大使馆方向驶去。 大使馆在市区，沿途很繁华，小秦的车子开的飞快，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大使馆门口。 这是一栋四层的小白楼，最上方飞扬着一面鲜红的旗帜，大门口还放着两个石狮子，看上去既东方，又时尚。 接下来就不用秋火明来操心了，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接手。 这附近有站台，秋火明见他们忙成一团，也没有什么意愿要请自己参观一下大使馆。 他颇有几分遗憾，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这才跟威廉往外走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在叫他，“你等等。” 秋火明扭头，常磊正一头大汗地奔了过来，“大使要见你。” 威廉笑道：“我去站台等你。” 常磊笑道：“你们一起吧。” 威廉大喜，“我也能进去。” “当然可以。” 常磊一马当先，领着他们走进了小白楼。 走廊上挂了很多艺术画，大厅布置的很有艺术气氛。 “威廉，你先在这里随便逛逛，我带秋同学去办点事。” 常磊笑容可掬地说道。 威廉听话地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秋火明跟着常磊上了楼。 在一个办公室里，看到一个老者，一头银发，精神矍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竟然是周院长。 周院长先站了起来，老者对着常磊说道：“你先去看看丁工醒了没有……” 常磊会意，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周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院长笑道：“专门来等你们，这事情办的漂亮。” 老者笑道：“果然是青年才俊。” “我姓胡，你叫我胡爷爷就行……” “胡爷爷，人找到了，周叔叔是不是就没事了？”秋火明问道。 周院长一脸的尴尬，“火明，这事又不是他管。” 胡爷爷哈哈大笑，“你第一时间，先关心长辈，你这后生仔不错，放心，我会给他求情的……” 秋火明大喜，“谢谢胡爷爷。” “我就是想看看，能拿到菲尔兹大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现在看到了，我很满意。” 胡爷爷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走吧，我来招待你们吃餐饭。” “胡爷爷，我还有个同学在楼下……” “能少了他一口饭？一起叫上……” 胡爷爷径直往门外走去，秋火明跟周院长跟了过去。 饭厅里，威廉四下打量着，他家富豪，大场面见惯了，但是对于东方的这种布置风格见的少。 饭菜上的很快，都是中餐。 秋火明顿时食指大动。 胡爷爷开口了，“中午，大家就随便吃个便餐，也不用饮酒了，来喝茶吧，这可是国内带过来的当年度的春茶……” “我以茶代酒，这次事情处理的不错……” 大家闻言一起举杯，秋火明抿了一口茶水，这茶依旧是偏淡，他瞥了一眼周院长，他正一脸自得的吹着茶叶，喝的起劲。 主人已经动了筷子了，大家顿时都开动了起来。 威廉颤巍巍地用筷子夹起了一个鹌鹑蛋，半道上鹌鹑蛋滚了下来。 众人大笑。 胡爷爷顿时歉意道：“忘了这里还有个外国友人。” 他招呼了下去，给威廉换了一副刀叉上来。 饭桌上，有他这个说话和煦、有趣的老者，笑声不断。 回程的时候，周院长跟他们一起往车站方向走去。 午后的阳光温暖，这一带的街道还算是安静，几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偶尔路过的店面，玻璃橱窗里面玲琅满目的商品。 秋火明看的眼热，一旁的周院长打趣道：“东西备齐了了吗？这么大老远来一次，可以多买一点。” “提醒我了，今天反正也没去上课，我干脆扫街，多买点东西。”秋火明想了想，问道：“周叔叔，你怎么不留下来审一下丁工？” “避嫌，还要主动避嫌。”周院长笑道：“放心吧，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次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危机，说不定，反而会立功……”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秋火明若有所思，“顺藤摸瓜……” 出了这条街后，马路上开始热闹了起来，周院长跟他们在路口告别。 秋火明没了心事，开始放心地血拼了起来。 除了给赵嘉敏买建筑方面的书，还有给顾晓然买汽车相关的书籍，除此之外，还要给家人买东西…… 一直买到了太阳快下山，他这才停了手，一旁的威廉已经生无可恋了。 秋火明的大包小包都挂在他的手上，“我以前觉得陪女人狂街很累，我没想到陪男人逛街，更累……”威廉哀叹道。 “你晚上不请我喝酒，我跟你没完……”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请，就去渔人码头吧，我挺想念这里的海鲜，你再等一等，我去买个箱子，装东西……” 威廉叹了口气，飞起一脚踹了过来，“你特么快一点！” 太阳沉入了地平线，华灯初上，秋火明提着箱子跟威廉往渔人码头走去。 半道上，他提议道：“威廉，你要不要做一个生意？” 威廉没好声气地回应道：“你会有什么生意能介绍！你一个外乡人……” 秋火明提着自己的箱子，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真的赚钱，我保证。” “哦，要是真的赚钱，我分你一半。”威廉随口应道。 秋火明笑了起来，“就等着你这一句话。” “你看啊，这箱子一直提在手上，你不觉得有什么缺憾吗？”秋火明问道。 威廉低下头打量着秋火明手里的箱子。 “材质是牛皮的，边角硬包，卡扣精美……”威廉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缺憾……” “它……很重。”秋火明说道。 “啧啧，重还不是你买的书太多了。”威廉嘲笑道。 秋火明凑近他，“你要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质疑这个问题。” 这话一说出口，威廉愣了一下，这句话越是细想，越是有道理。 “例如……”秋火明清了一下嗓子，“给这个箱子加二个轮子，等将来的工艺到位了，加四个轮子，水平移动……” 威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他伸手将秋火明手里的箱子接了过来。 他直接看向了箱子的底部。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威廉呢喃道：“不行，我要回一次家，这是个商机……”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不急于这一时吧，你不饿吗？说好我请客……” 威廉将箱子继续提在手上，“得了吧你，你跟我一起回去，这次说不定，你刚付出的一万块，有机会赚回来！” “你家在旧金山？”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在，不过我家有房子在这里，还有，我父母来这里度假了，原本我想过几天回去的，现在么，时机刚刚好……” 威廉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让他们说我四肢发达，大脑简单，哼，这回，我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说完，他伸手拦车。 没多久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哎，初次去见长辈，我还没买礼物呢！”秋火明期期艾艾地说道。 “你就是礼物，上车。”威廉先把箱子塞到后备箱，跟着一把拽过秋火明。 “事先说好，我卖艺不卖身，什么礼物不礼物的，我可不认账……”秋火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威廉狰狞地笑道。 前排的司机打了个冷颤，透过后视镜默默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赶紧又收回了目光。 第359章 四六分 第359章四六分 车子朝着海边疾驶而去。 司机忍不住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过去，那一带都是富豪的度假区域，后面的这两个小伙子相貌堂堂，做什么不好，做这一行。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年轻人不肯吃苦，以为这样来钱快。 秋火明跟威廉还在后排互相诋毁着，他们哪里知道此刻司机的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车子驶进了一片椰林大道，从这里就可以看到一些隐匿在风景里的房子了。 威廉直起腰，开始指挥司机，没多久就到了一栋有有白色围墙的房子附近。 车子停了下来，威廉付了钱，兴冲冲地将秋火明的箱子提在手上，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司机调头开出去一米远，突然摇开车窗，对着秋火明两人说道：“小伙子，你们有手有脚，赚钱没有那么难的……” 秋火明一愣，司机撂下这句话之后，一溜烟开着车跑了。 威廉问道：“他什么意思？” “大概是误会了。”片刻秋火明就醒悟过来。 铁门开了，来人笑道：“是小威廉回来了。” 威廉叫了一声，“拉尔，我父母在吗？” “在，正准备用餐，这是你的同学吧，没吃的话，刚好一起……” “嗯。”威廉应了一声，随着他往里走。 外面看着不怎么样的房子，一进铁门就觉察到不一样了，门前的广场植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中间一条大道直通房子的正门，当中还有个圆形的喷泉，喷泉当中是个铸铁的雕塑。 两边的路灯亮着，两侧有大片的草坪。 这里需要花费很多的人工，才能维持这么精致的模样，秋火明突然想到了自家的那几间瓦房，还有自己那间冬冷夏热的小房间。 这种差异如此强烈，秋火明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波澜不惊。 未来已经向他敞开，只是时间而已。 外面如此震撼，房间里面又让秋火明大跌眼镜，里面的布置竟然极为简朴，好像外面的排场都是意外，里面的芯子才是真实的。 餐厅上的饭菜都是寻常菜肴，正在陆续上着。 大概知道有客人来，餐桌上的一对中年夫妇并没有动刀叉，而是等候在那里，看着门口方向。 威廉笑着快步走了进去，他父亲看了他一眼，“你带了行李？是要常住吗？” “当然不是……” 他走到他们面前，放下箱子，依次拥抱了一下，这才把秋火明介绍给他们认识。 大概是怕父母懈怠自己的好友，他特意强调道：“秋，可是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 这句话果然让威廉的父亲多看了秋火明几眼，威廉母亲是个容颜清丽的美人，如今年纪大了，多出来几分雍容华贵来。 “秋，快请坐。” 秋火明跟威廉坐在他们的斜对面，桌上的菜肴已经上齐了。 老美的基本菜式，牛排、色拉、豆子汤、面包…… “先吃饭，一会儿再聊其他事情……” 威廉的父亲表情温和，语言却不容置疑。 威廉点点头，秋火明头一次吃了一顿安静至极的晚餐。 这样也好，他可以专心对付牛排。 吃饱，空盘子都撤了下去，秋火明跟着威廉一起去了他父亲的书房，威廉母亲暂时失陪，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威廉拎着箱子跟他父亲现场显摆。 其实箱子很重，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东西少放一点就好，没想到要在箱子的底部安装几个轮子…… 威廉父亲听了儿子的这番话后，几乎没有犹豫就问道：“不是你的主意吧？”他将目光移向了秋火明，“秋，是你？” 秋火明伸手搭在威廉的肩膀上，“我们一起想出来的，威廉第一时间就想跟你们共享。” 威廉摇摇头，“确实不是我想的，但是，我能将它落地，所以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一起想的这话也没说错……” “我是财富的制造者，发明创造我不需要，大把人会把钥匙递给我……” 这话一说出口，威廉父亲的笑意出现在脸上，看向威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一旁的秋火明缩回手，万万没想到，小丑竟然是自己。 果然这些大户人家的思想，就是跟一般家庭的人，想的不一样。 几个人说话间，威廉凑了个机会，冲着秋火明眨了眨眼，秋火明嘴角上扬，彼时威廉确实还没被资本裹挟，他依旧是那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年轻人，但是……时间再久一点，就说不清了。 不过，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此刻大家依旧赤诚，就够了。 “需要多少钱？你知道这种东西，只要一面世，就会有无数的模仿者，所以……”威廉的父亲说道。 “我会尽快出设计方案，第一时间去申请专利。”威廉沉着地说道：“等专利出来，你先预支一万美金给我，生产我会委托工厂……” 秋火明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父子两个唠嗑。 说到后面终于把话题转到了秋火明身上。 “秋，我打算给伱一半的股份。”威廉的话音一落，他父亲的眉头微蹙，但是没有出声阻止，这是他儿子第一次主动进军商业的行为，作为父亲，对于儿子的这种改变，他是欣慰的。 秋火明摇摇头，“太多了，三七分吧，我三你七，我能提供的，除了思路，还有部分的图纸……” 对方给的多，大多数是看在情面上，这种情分会越用越少，不如一开始就摆正姿态，这种关系反而会长久。 “至少四六。”威廉一锤定音。 他父亲好奇地看了秋火明一眼，竟然附和道：“我同意威廉的这个提议。” 秋火明瞥了他们一眼，不再反对，他点点头，“好。” 看来他是想把自己绑在威廉的这辆战车上了。 “协议明天你让律师起草一份，接下来，大多数的事情，都要你自己把控，你有把握吗？”威廉的父亲看着儿子问道。 威廉点点头，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办妥了，他站了起来…… 秋火明说道：“先等一下，我把图纸先给你，明后天我大概要更忙碌了，你知道，我要回国了……” 威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感伤，他转身从书橱里找出纸张来。 秋火明接过纸张跟签字笔，现场画了起来，他画的是最初版本的轮子，日后的万向轮，以目前的工艺压根就做不到，这些可以日后徐徐图之，自己的重要性也会在这种不断创新中体现出来。 这些图纸看着容易，但是要想到这些细节，还是需要不断打磨才能最终完善。 秋火明能一次性提供出可以定制样品的图纸，眼下，他们还不知道，这张图纸的重要性，等送到工坊就知道了。 提交了图纸，秋火明松了口气。 威廉郑重地收好图纸，“秋，我明天就起草协议，在你离开之前签署好文件，保证不让你吃亏……”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信得过你。” 威廉的父亲在一旁欣慰地看着他们的互动，他头一次觉得儿子长大了。 “走吧。”威廉弯下腰把箱子提了起来。 秋火明赶紧伸手接过，当着人家父亲的面使唤别人的儿子当苦力，总归不大好。 刚走到门口，威廉母亲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咦，这么快走，我刚调了几杯饮料……” “嘿，我就爱喝妈妈调的饮料。”威廉伸手端起两杯，一杯递给秋火明，另一杯自己拿在手上，一口饮尽。 秋火明依葫芦画瓢，也一口饮尽。 味道酸酸甜甜，确实好喝。 与来时不同，回程有人送。 拉尔开着小轿车，把他们送到了车站。 没多久火车来了。 秋火明老规矩上了二层，跟威廉一前一后坐在靠窗的位置。 就要回国了，秋火明的心里生出了许多的不舍。 列车从繁华的旧金山市区，穿过硅谷，直达到秋火明他们的目的地…… 两人刚下车，就看到站台上，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达妮儿背着背包，靠在站台的柱子旁，长长的头发在夜风里吹的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感。 秋火明心中一凛，他快速地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在这里……”秋火明的话音刚落，达妮儿就扑了过来。 她揽着秋火明的脖子，头发吹拂过他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在肩头。 秋火明手里的箱子跌落在地。 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在他身后的威廉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走到了另一边，夜风吹过来，周遭的一切朦胧又迷幻。 肩膀上湮湿了一块…… 达妮儿终于哭完了，她抬起头，“对不起，我没控制住。”她后退了一步，跟秋火明保持十公分的距离。 “我刚刚没找到你跟威廉，我以为，你回国了……” 她伸手擦掉眼泪，“秋，我觉得……” 达妮儿咽下了剩下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刚刚没有推开我……” “达妮儿……”秋火明弯腰将箱子提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嗯。”她乖乖地跟了过来。 很多事情不用说破，时间会治愈一切。 秋火明扭头看向威廉，“躲什么躲，走了……” 威廉讪讪地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看了达妮儿一眼，“要去喝一杯吗？” 达妮儿想了想，摇摇头，“你们去吧，我不参与了，我要努力读书……” 威廉目瞪口呆，木然地跟着他们出了站台。 夜晚的学校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又有些不一样了，威廉的心里隐约有些难受。 达妮儿一路上依旧有说有笑，仿佛刚刚失控的那个人不是她。 威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把达妮儿送回宿舍后，威廉提议道：“秋，我心里有些闷，陪我喝酒……” “好，先把我的箱子放回去。” “也别送了，我买点酒，到你宿舍去喝……” “行，那我先回去了……” 路口两人分道扬镳，秋火明回到宿舍，把东西放好，迅速洗了把澡。 刚换好衣服，门就被敲响了。 秋火明拉开门，威廉手里提着一打啤酒走了进来。 “这么多酒啊……”秋火明乍舌。 “喝了这些酒，我也要跟过去说再见了，不能总当个孩子……” 威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手打开一瓶啤酒，递给秋火明，秋火明坐在床头，伸手接过。 “就连达妮儿都要努力了，我更不能输。”威廉咬着牙说道。 “来，喝酒。”秋火明举起酒瓶，跟威廉手里的酒瓶碰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响起，威廉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一半，这才停了下来。 “你们都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我没有……”威廉大概是借着酒来说话，“我看着风流，交往过的女生也很多，但是……” 他眉头皱了起来，“我只是虚荣心，毕竟这些女生很辣，但是……回头想想，好些人我都不记得名字了……” 秋火明挤出一个词：“渣男。” “我承认我渣，但是，我不骗人……”威廉揉了揉头发，“可是刚刚……” 他一口起把剩下的酒也喝了，接着打开第二瓶酒，“我刚刚看到达妮儿在哭，我的心……” 威廉揉了揉心口，“我的心突然痛了起来，我完了……” 他移开凳子，一屁股坐在秋火明的床沿，仰面躺在他的床上，“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啊？” “你谈过恋爱，你跟我说说，我是不是爱上了达妮儿了？” 这回轮到秋火明目瞪口呆了，“你小子……”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竞争关系的存在，而激发了你的雄性本能？”秋火明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 威廉“刷”地坐了起来，“咦，这理论靠谱吗？”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我再观察几天，这么一想，我好像也没那么郁闷了。” 秋火明伸手指着他，“你这也变化太快了。” 威廉站了起来，伸手把他的手按了回去，“行了，我先回去了，还要起草一下协议。” “酒带回去，我喝不了这么多……” 秋火明叫住他。 “行，我再搬回去……”威廉猫腰，把剩下的酒重新端了起来，“回去了，明天见……” “我明天不回教室了，我要去图书馆把借来的书看完。” “好，下了课我来图书馆找你，一起吃饭。” 秋火明应了一声，“那我中午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送走了威廉，秋火明看着桌上摆着的已经打开的酒，想了想，伸手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第360章 归去 第360章归去 少年不识愁滋味，秋火明不算是个真正的少年，但是也不妨碍他一醉方休。 可惜，他酒量真的见长，两瓶啤酒下肚，除了脸颊红扑扑之外，竟然没有丝毫醉意。 这有点接近他前世的酒量了，秋火明又是欣慰又是遗憾，放了水之后，躺在床上细思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他把这项专利拱手让给威廉，一方面是突发奇想，但是脑子里确实是分析过的，眼下国内还是计划经济，等经济全面放开后，就是一个热闹且无序的状态了，这个专利几乎没有技术含量，只要拿个样品回来就能仿制。 不如在国外销售，赚一波外汇。 秋火明远在国内，对这里的事情鞭长莫及，有个靠谱的人在这里操持，比他亲自去办理好上百倍。 就是不知道，今天花出去的1万美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赚回来，他手头上还有5000美金，这个回国后也要上交。 毕竟他这次的身份是考察团成员，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听周院长的意思，这笔钱要是审核没有问题，有可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此外，国家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奖励。 秋火明翻了个身，脑海里浮现出赵嘉敏的身影，自己目前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人，将来若是家大业大，凑上来的人怕是会更多。 像达妮儿这样的，彼时都是少年，只看情分，不看条件。 再往后，凑上来的人怕是什么样子都有，自己要坚守住本心。 脑海里赵嘉敏的身影越发的清晰，小姑娘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秋火明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只要赵嘉敏依旧在，自己的心就是定海神针。 他拉上被子，关了灯，陷入了梦中。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按部就班，协议签订了，回国也接踵而来。 秋火明离开的悄无声息，告别总是伤感的，他不想看到一个个伤心的人。 他提着两个箱子，背着背包，傍晚的校门依旧人来人往，他仰着头看了一眼学校的大门，他放下了箱子，用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给它留下了一道身影。 转过身，不远处的咖啡馆门口，威廉跟达妮儿正站在门口，他们对他挥手。 秋火明的眼睛一热，差点没能忍住。 走近后，威廉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秋，你等我，这次要是赚钱了，暑假我就去找你……” 他松开手，达妮儿走了过来，她伸出手，“秋，用你们国家的礼节吧。” “祝你以后鹏程万里……”达妮儿眼角微微发红，“我以后也会去东方，你不会不欢迎我了吧？” 秋火明跟她握了手，随即松开，“热烈欢迎，回头我介绍一个人给认识，让她带你去四处看看，东方有很多好的景色。” “走了，别送了，我看不得这个。”秋火明伸手抹了一下眼睛。 他提起箱子，转身，头也不回…… 晚霞在天边绚烂了半个天际，他的背影孤单而萧瑟…… 乘车到了之前入住的酒店。 跟考察团的其他成员一起等在这里，大家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第二天一大早有巴士过来接他们。 跟来时不一样，这回的考察团成员都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出来一趟不容易，这里的物资如此丰富，买着买着就容易买多了。 至于丁工，翌日会有专人送他上飞机。 大家聊天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话题，特别是之前跟丁工关系很好的几个大哥更是如此。 周院长依旧是这次的领队，看来，这次对他的影响不大。 他为人公正，待人和煦，一般员工都不会对他有意见，这次的调查说他不好的几乎没有，他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丁工的事情已经算告一段落了，具体的内情如何，属于保密时间，所有的人即使回国也要三缄其口。 翌日一早，天色还是暗的，大巴车就过来了。 众人睡眼惺忪地上了车，行李占了一大部分空间。 司机司空见惯，在车下等待的时候笑着调侃，“每次来接团，大家都是拼命的买，好多东西回国后还用不上……” 一个成员笑道：“用不上也能显摆……” 众人哄堂大笑，物资匮乏，但是人心可用。 秋火明喜欢这帮科研人员，比起生意人，他们执着的让人钦佩。 “我们合个影吧。”秋火明提议道。 众人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个个站在大巴车前，站好，司机充当了摄影师。 旁边的路灯闪耀，秋火明站在周院长身旁，大家的笑容被定格了下来。 上了车后，众人的兴致还不减，一个个说起在学习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有几个人就着一个技术问题较真，几个人争执了起来，车上热闹无比。 一直到了机场，这场争执才终于停了下来。 终于要回国了，秋火明的内心带着几分期盼。 这次他依旧要随着大部队，先回京城，跟着从京城坐火车回羊城。 这次回国人员，还要写一份书面的情况报告，通过后，才有其它的安排。 机场候机厅里，偌大的玻璃窗外，天色才开始亮了起来，阳光片刻功夫就照了下来，有些人走到玻璃窗外，好奇地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飞机。 秋火明买了两杯咖啡回来，一杯给了周院长。 周院长在这里的一个多月，对咖啡终于也接受了起来，“火明啊，这次回去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了吧，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秋火明笑了笑，“没问题，我觉得我都能直接毕业了……” “好高骛远不可取。”周院长正色道。 “知道，我先升大三，一步一个脚印……”秋火明一副乖巧的模样。 “你毕业后想不想到国外深造？”周院长看着他问道。 秋火明看着户外空旷的天空，想了想，这次原本他以为有机会到麻省理工看看，没想到直接给他安排了学者访问，他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这次没来得及去的地方，找机会还是要去一趟。 要是能到国外正式留学，倒是自由很多。 “我考虑一下，我记得不用等毕业就能申请出国留学？”秋火明问道。 “对，名额太少了，你不一定排的上，公费留学的资金也不是很多，大家都得排队。”周院长说道。 “嗯，我不急……”秋火明喝了口咖啡，苦味在嘴里回荡，大脑都精神了几分。 “伱这次在国外有什么感触？” 周院长问道。 “国外很先进，富裕，思想也比国内的更加开放……”秋火明回应道。 “会不会……”周院长想了想问道：“不想回去了？” 秋火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儿不嫌母丑，咱国家虽说现在困难，以后可保不准也能富裕起来……我要是有能力，当然是留在家乡多做点事情。” “好，好孩子。”周院长也喝了口咖啡，神情轻松了很多，“嘿，不枉费，我给你做了担保。” 他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给我掉链子。” “这次的学者访问？”秋火明问道。 “不然呢，我给你争取来的，看你这么得瑟，我还是跟你直说了，这次你的这件事，费了我老大的力气了，还好，你小子不错，值了……”周院长说完，云淡风轻地向后靠去。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了起来，他笑嘻嘻地转向周院长，“谢谢了。” “谢啥，你不也帮了我的大忙，要是没有你，这回啊。” 周院长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两个人看在当中的丁工，紧接着他收回目光，“怕是，丁工现在的位置就是我了……” “他也是想不开，这么折腾一下，以后有的苦吃了。”秋火明叹了口气。 “要引以为鉴，做人呐，不能忘本。”说了这么一席话，周院长觉得身心都舒爽了起来。 这一个多月，天知道他是怎么过过来的，每天从一起床就开始担心，好在结果还算是不错。 周院长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胳膊都细了。 不一会儿，广播开始播放登机消息，不远处的登机口工作人员已经在忙碌了。 秋火明背着背包站了起来，“走吧。” 大厅里，众人此起彼落，开始聚集了过来。 踏着晨光，秋火明上了飞机，这回他的位置依旧是靠窗，旁边是个不认识的乘客，后排是周院长，这回他们的座位被打乱了，隔着前排一个位置就是丁工他们，他们三个人紧紧挨着。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丁工的脸色不好看，表情带着几分木讷。 他也懒得追究他到底是怎么了，大家作为一个团体，能做出这种事情，丁工对大伙的感情也谈不上有多好。 毕竟在出发前，大会小会开了不少，还特意就着这个脱队的问题，一再强调过。 他转头看向户外，后排的周院长气呼呼地说道：“大家都是靠窗位置，火明啊，你那有窗，我这里怎么只有一面墙。” 秋火明扭头，果然，周院长夹在两扇窗之间，啥都没捞着。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周院长自己也没忍住，终于要回国了，大家的情绪都很放松。 这次出国，大家都是带着任务的，学习并不轻松，还要比在国内花费更多的心神才行，下次再来，这批人当中就会有几个是作为访问学者身份了。 其他的不论，这次出国，大家的英文水平都突飞猛进了。 至少口语这一块，简单的对话都没啥问题。 后排的周院长，看了一眼一位国外的空姐，用英文要了一条毛毯。 飞机终于滑行了，音浪袭来，飞机开始朝着天空加速，秋火明的耳朵一时间失去了作用，他咽了一口口水，耳边才有了一些声音。 飞机冲上了云霄，划过云层，跳跃到蓝天之上…… 这时候，困意才袭了过来，秋火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片刻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在派早餐了。 他揉了揉眼睛，要了一杯牛奶跟三明治，他一边吃着一边翻看着空姐送过来的报纸。 这是旧金山日报。 看着看着，他的手停顿了下来。 一则消息映入他的眼帘。 【黑道火拼，我市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黑道火拼……】 这是前天发生的事情，秋火明看着封面上卡彭的照片，一时间愣了起来，他竟然死了…… 秋火明隐约觉得有些寒意，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排的丁工后脑勺。 报纸上详细描述了火拼的现场，对于原因是只字不提。 卡彭这个人的样子浮现在秋火明的脑海里，这个人桀骜不群，但是说话一言九鼎，算是个汉子。 一时间，秋火明的思绪纷杂。 旁边的乘客凑了过来，“先生，你这报纸看完了，能跟我换一下吗？”他手里的拿的是另外一份报纸，大概都看完了，正有些百无聊赖。 “看完了，你拿去吧。”秋火明有些意兴阑珊，他把报纸递给他。 对方伸手接过，顺手把自己的那份报纸交换给他。 秋火明下意识接过，这是份更久远的报纸，大概是一周左右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过来的。 他顺手翻了翻。 这也是旧金山日报，上面说着一些时事新闻，最下面的一个小的报道让他留心了一下。 【苹果公司推出新的操作系统……】 新闻很短，没有给多少篇幅。 秋火明向后靠去，这时候的大拿们还算是小虾米，他们已经在起动了，未来的几十年光景，都将是他们的舞台。 他隐约有种看着历史在眼前发生的感觉。 他们可以的话……秋火明看着那几行字，那么自己也能行。 时间不等人，要加速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出国，给他的帮助很大，之前如果说是闭门造车，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认知…… 美丽国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这个国家几乎就代表了科技本身。 如果有机会，他想再去一次樱花国，跟西方的国家相比，他更加忌惮于同为东方国家的樱花国。 樱花国的隐忍与谦逊，很容易给人第一眼好感，但是实质上如何，无人知晓。 他知晓历史，内心不由自主会给他们多一些警惕。 第361章 都有份 第361章都有份 飞机上的时间没有那么难渡过，十几个小时之后，飞机终于抵达了申城飞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再次起飞…… 这次飞机直飞京城。 飞机停稳后，丁工跟两位工作人员最先下了飞机，秋火明从窗口看了过去，只见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广播上这才播报下客通知…… 秋火明跟众人站了起来，他背上背包站在走道上，众人依次往前缓慢地前进…… 等拿到了行李，走到了机场出口，京城的儿话音传入耳中，秋火明这才觉得心中的一根弦松了下来。 出口处，常工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大老远看到周院长一行人走出来，脸上露出了喜色，他探长双手挥舞了起来。 等周院长走近，他大笑着迎了上去，“欢迎回家，大家辛苦了。”看到秋火明他暗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周院长笑道：“常工，我现在就想吃一口咱食堂的炸酱面……” 身后的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对对，我这嘴里淡出个鸟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个个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走吧，车子就在停车场，先去食堂吃一顿好的，然后各回各家……”常工瞥了一眼众人手里的大包小包，心领神会。 秋火明提着两个箱子跟在周院长身后，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半道上，常工低声跟他说道：“你还是住回招待所，吃好饭，我送你，还有……今晚大概要你去述职，你自己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秋火明应了一声，“我知道，周院长跟我说过，就是不知道这么急，我们才下飞机呢……” “早点解决，你也好回羊城，你们要期末考试了吧?”常工看了看秋火明，这小伙子总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但是他并不讨厌他，反而带着一种欣赏，如果自家那小子有他半分省力，自己怕是睡梦里都会笑着醒来…… “对的，要是述职结束了，我是不是就能回了？”秋火明问道。 “那是，这次回去给你买飞机票，上面特批的。”常工笑道。 秋火明嘴角上扬，“谢啦。” “谢啥，又不是我出钱。”常工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句。 停车场到了，依旧是大巴车，众人有序地上了车，大巴径直往中科院方向行驶而去。 刚到食堂，一帮老爷们就哈气连天了，时差的魔力开始初步展现。 秋火明吃了一碗面，就被常工借来的车送到了招待所，一进房间，秋火明来不及洗漱，刚脱了外套，倒在床上，不消片刻功夫就陷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室内一片黑暗，他顺手打开灯，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秋火明爬起来，迷糊中一个趔趄，吓了一跳，这才完全醒了过来。 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各自亮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工作证，他们一个姓万，一个姓沈，看职务抬头，都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秋火明赶紧请他们俩进来。 万同志看了一眼房间里凌乱的床铺，笑道：“小秋同志，这一路辛苦吧？” 秋火明招呼他们俩坐下，自己干脆就坐在床沿上，“不辛苦，这是次难得的机会，求都求不来的，我很感激组织的安排，这一路上，我学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万同志跟沈同志互看了一眼，沈同志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万同志的表情更加的如沐春风了，他从手提包里取出来一个本子，“小秋啊，我们随便聊聊，你放轻松一点，这是惯例询问，不是针对伱个人的……” 秋火明笑道：“理解，两位领导，你们随便问，我知道的都会回答。” 万同志把笔帽摘掉，写了一行文字后，轻咳了一声，开始询问了起来…… 这一番问话，说是不长，也花了将近40分钟，问题千奇百怪，秋火明秉承着态度端正，他一副乖巧模样，说出来的话中规中矩，挑不出刺来。 “行了，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在后面签个字。”万同志表情看似平淡，这一番问话其实花费了不少心神，声音都疲惫了几分。 “万领导，我这奖章，还有剩下这钱该怎么处理啊？”秋火明有些不舍得摸出奖章问道。 万同志“哈哈哈”笑了起来，看来他是知道这些的处置结果，“这些是你的个人荣誉，当然还是归你。” 秋火明大喜，忍了忍没有问，给出去的1万美金能不能要回来，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实在不合适。 他接过万同志递过来的本子，一目十行，这里记录的都是刚刚的问答，看着没有问题后，他在后面签了名，加了日期。 “好了，小秋同志，调查就到这里了，你继续休息吧。”万同志跟沈同志一起站了起来。 送走了他们，秋火明这才真的松懈了下来。 自己的回答其实有几分避重就轻，把人尽皆知的事情着重说了一遍，他一个学生，所知不多，这么回答反而稳妥，这次应该是过关了。 他取出洗换衣服，找了一下洗浴间的门，秋火明有些茫然地站在房间里面，突然醒悟过来，这里不是美丽国大学的宿舍，要洗澡得出这间房间，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公共浴室。 秋火明洒然一笑，果然由奢入俭难。 他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了拖鞋跟脸盆。 洗了澡，再次回到房间后，睡意全消。 秋火明趴在床头，开始整理明天要带给顾晓然还有唐小糖的礼物，给顾晓然的几乎都是书籍，给唐小糖的是饰品。 东西取出来后，箱子空了一块出来。 明天可以在京城兜兜，看看要带些什么回去。 秋火明喜滋滋地看着剩下的那些东西，重新归纳了一下。 这次在美丽国算是大丰收了，他看着手里的‘菲尔兹’奖章，摸了摸上面的塑雕，这个奖章做工精细，他在心里念叨，以后这就是秋家的传家宝了。 这可不比那些钱财更有意义？秋火明嘴角上扬，把奖章用布包好，继续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么一通忙了下来，困意再次袭来。 他打了个哈欠，一转身把灯给关了。 爬上床，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秋火明背着包就赶去了清大。 刚好跟赶过来找他的常工错来，常工在他房间里留了字条，又跟前台打了招呼，这才急匆匆地回去上班了。 秋火明走的是老路线，先在门口的早餐铺头买了糖饼子跟豆浆，时间还早，他坐在街边的长凳上，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吃着糖饼子，打量着清晨的那些匆忙的人群。 耳边是各种打招呼的声音，老板是个话痨，跟每个顾客都能搭讪。 京城的话，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痞帅气息，听起来特带感。 阳光从街尾开始蔓延过来，从秋火明的凳子腿开始，又渐渐地照到他的膝盖，他的手肘，这时候，他已经吃好了早餐。 秋火明站了起来，光线洒满全身，他眯了眯眼，抬步朝着街头方向快步走去。 身后是老板恰巧传过来的声音，“慢走啊您呐……” 秋火明嘴角上扬，紧了紧身上沉重的背包。 不远处的站台上已经站了许多等待的乘客了。 秋火明挤到后面，不一会儿，他要等的公交车一路摇晃着过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上了车，挤到了最后面，扶着把手，车子又摇晃着启动了，车厢里混杂着很多气味，有附近的农民进城，东西放在过道上，走过的人都要抬高脚，时不时有人抱怨一句。 这都是平常的日子，秋火明隐约有种感觉，往后再次来京城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等回到羊城，他就要专心备考，之后的很多计划，都要实施起来，前期不论是有心还是无心，那些布局都能慢慢看到了成效了。 秋火明听着耳边的那些话语，看着窗外的车流，心情愉悦。 如今他的资产已经不少了，如果只是想当个富家翁，那是妥妥地已经实现了。 可惜秋火明心大，他要做实业，实业振邦。 这些还远远不够，秋火明思绪万千，耳边突然听到了售票员在报站名。 清大到了，他快步挤到了后门，随着几个年轻人一起下了车。 走了没多久，清大的大门就展现在他眼前，他淡定地摸出了相机，对着那张隔着岁月依旧历久弥新的学府，‘咔嚓’来了一张真正的照片。 进了校园，他径直朝着顾晓然的班级走去。 眼下早课刚刚结束，很多学生聚集在户外做着早操，人群里看不出顾晓然在哪里。 他干脆站在树荫下，等他们早操结束。 正等着，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秋火明？！”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侧面的小道上走过来一身学生装扮的唐小糖，“嘿，果然是你，刚刚看了侧面像你，怎么，留洋回来啦？” 唐小糖快人快语，人还没走近，已经劈里啪啦一通话砸了过来。 秋火明咧嘴一笑，“可不是嘛，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意外又惊喜，你是来找晓然的吧，一起啊，我也找她。”唐小糖凑近后，理了一下刘海，她的一头卷发扎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学生气。 空地上的喇叭声停了下来，学生们四散开来。 “结束了，走吧。”唐小糖率先往前走去。 秋火明快步跟上，在走廊没等一分钟，就看到顾晓然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走了过来。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走廊上正打量着她的秋火明跟唐小糖，立即嘴角上扬，轻快地跑了过来。 “你们俩怎么混一道了？哎，火子，你回来了？快跟我说说，去美丽国干嘛了？好不好玩？有没有帮我买汽车方面的书？” 秋火明笑道：“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不着急。” 唐小糖提议道：“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也有事找你，刚刚在门外凑巧看到秋火明了，就跟他一起来了。” “僻静的地方啊，那就是天台了。”顾晓然一转身往楼道口方向走去，“跟上。” 三人上了天台，找了个背阴的墙后，“说吧，什么事？”顾晓然看着唐小糖，好奇地问道。 唐小糖看了秋火明一眼，“你小说发表了没有？” 秋火明想了想，“我写好了寄出去了，回信留的是我在羊城的地址，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发表。” 唐小糖问道：“你是哪个杂志？前天有人在我书店留了个纸条。” 她低下头，从帆布包里翻出一个本子，从本子里小心地取出一张纸条。 顾晓然接过来看了一眼，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写得是唐小糖的地址。 “这什么意思？不着边际的，就一地址？开玩笑？”顾晓然将纸条还给唐小糖。 秋火明在一旁好奇道：“这看上去是信封上剪下来的。” 唐小糖当即点头道：“不光如此，这字！” 她有些紧张，“这是我爸的字迹！” “卧槽！”秋火明惊呼道：“那这纸条是怎么来的？你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吗？” 唐小糖摇摇头，“它就放在门口的地上，我还差点以为这是废纸，弯腰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我爸的字……” 她脸色紧张，“也就是说，他是给我写过信的！但是我没收到任何一封他的信！” 秋火明想了想，“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拿他以前写的东西来开玩笑？” 唐小糖摇摇头，“我不知道。” “等会儿我们去邮局看看，我是投稿在当代，你的情况我在文章里写得很清楚，如果你爸或者知道你爸的人看到，肯定知道写的就是你们，不过，条件是，这文章发表了……”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回头你再好好找找线索，说不定有什么遗漏。”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般放下肩头的背包。 “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他笑嘻嘻地先是摸出了6本大块头书，“重的要命，喏，这是给你的书。”他把这几本书一起放到顾晓然手心。 顾晓然的手陡然一沉，差点没接住。 最上面一本就写着一行英文字，《汽车发展概况》。 她大喜，“哇，谢谢火子，我要请你吃饭。” 秋火明笑道：“我要吃大餐。” “行，随你点单。”顾晓然豪气如云。 紧接着秋火明从背包里又摸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他转身递给了唐小糖，“这是美丽国的姑娘们常用的装饰物品，我实在想不起来你喜欢什么，干脆就买了这个给你。” 唐小糖接过袋子，又惊又喜，“我也有啊！” 顾晓然凑了过来，“上午我逃课吧……走，出去嗨皮去……” 第362章 去找线索 第362章去找线索 “那走吧，我也不劝你，反正你这逃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秋火明打趣道。 “你们先陪我回宿舍，我得收好这几本书。”顾晓然笑道。 唐小糖收起饰品，伸手替她拿了上面两本厚的，转身往出口方向走去，“那就走吧，别磨叽……” 顾晓然放好东西，几个人堂而皇之的往校门口走去。 沿途的标语有些已经褪色了，在古旧建筑的墙体上，有种古怪的和谐感。 到了校门口，秋火明取出了相机，“给你们俩来一张。” “哇，你在哪买的？友谊商店还是国外？”顾晓然好奇地打量着这台相机。 “二手的，国外大学那边淘来的，不值钱，但特好用。”这相机是秋火明的心水之物，出门必带。 两个姑娘站在校门口，拉着手看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 “咔嚓”秋火明按下快门。 “回头冲印出来，我给你们寄过来。”秋火明说道。 “好嘞，火子，我给你单独来一张？”顾晓然伸出手来。 “行。”秋火明兴冲冲地把相机的胶卷卷好后递给她“直接按快门就行。” 他走到大门中央，伸出了标准的剪刀手。 “咔嚓”少年的身影被定格下来。 “走吧，这么一大早的，到我书店去坐坐，我给你们做手擀面吃……”唐小糖提议道：“秋火明，伱脑子好，去现场再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线索？” “行，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吧。”秋火明回应道。 顾晓然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三个人往站台走去。 上了公交车，这个点，车上空位置挺多的，三个人都坐在后排位置。 唐小糖笑道：“上回那几个小流氓不知道怎么了？” 秋火明扫了车内几眼，“这种要看，问题不严重，几天就放出来了，要是赶上了严厉打击，怕是要好几年光景……” 唐小糖吐了吐舌头，“好可怕。” 车子摇摇晃晃，没多久就到站了，唐小糖没等车停好就冲到了后门口，“下车啦。” 她轻松活泼的样子极富有感染力，秋火明拉着顾晓然赶紧跟了过去。 一下车就看到唐小糖跟迎面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在打招呼，“村长，你要出门啊？” “出去批个条子，咋地，你啥时候考大学啊？”村长笑道。 跟着目光移向了跟在唐小糖身后的顾晓然跟秋火明立即打住了话头，“你朋友啊？一会儿到咱家拿点咸肉回去，菜地里有啥菜，你自己去扯……” 唐小糖脚步不停，“知道了，二大爷。” 村长一边慌忙上车，一边嘀咕道：“这孩子……” 秋火明笑着快走几步，跟唐小糖并肩，“你二大爷对你挺好的啊。” 唐小糖点点头，“不然我一个孤女咋能开书店啊。” 顾晓然挤了过来，伸手挽住唐小糖胳膊，“要死了，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 “我不是给你机会，让你跟秋同志多说些话嘛！” “不稀罕，跟他有啥好说的。”顾晓然挽紧了唐小糖的胳膊说道。 秋火明落了后，跟在她们身后，“咦，刚刚收礼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大男人，别这么小气……”顾晓然扭头跟他做了个鬼脸。 秋火明笑了起来，顾晓然在京城整个人都活泼了几分，这里看来还真的适合她。 到了书店，门口空荡荡的，大概是太早，还没人来，唐小糖取下门口挂着的店主出门办事的牌子，推门走了进去。 到了里屋，她指着门口的位置，“那字条就在这里看到的。” 秋火明转了转，目光移向旁边的书架，这是最靠近门的书架。 “唐小糖，你昨天是不是整理过书了？” 唐小糖点点头，“我经常整理书，昨天也整理了。” 秋火明手搭在旁边的书架上，“这里的书呢？也整理过？” 唐小糖走了过来，“对，这里的书是从……”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这里的书，是从一户人家那里淘来的。”她伸手随意摸出一本，快速地翻找了起来。 秋火明跟顾晓然一左一右，也加入了进来。 地上堆满了书，大家埋头细找…… 没一会儿，从一本书里又飘落了一张纸屑…… 秋火明伸手道：“唐小糖，昨天那纸条拿来对比一下？” 唐小糖的手微微颤抖，她将纸条取了出来。 秋火明将两个纸条放在一起，“都是信封的材质，边缘清晰，是剪刀剪碎的，不是用手撕的……” “很有可能这纸屑被风吹到书本里，又凑巧，这家人卖书，又被你收了……” 顾晓然听的一脸的惊讶，“天呐，这也太巧了！” “确实太巧了，但是，这或许就是叔叔的线索……”秋火明兴奋道。 唐小糖坐在地上抬起头，她的手有些颤抖，“会不会是我爸就在他家？” 秋火明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如我们去看看？” 顾晓然伸手把唐小糖从地上扯了起来，“走吧，小糖，你别怕，我跟火子都陪你。” 唐小糖站直了身子，点了点头。 “对不住啊，刚来又要跟我出去。”她抱歉道。 “切，我们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顾晓然搭腔道。 “走吧，你就别客气了。”秋火明把书放回书架说道。 三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快步朝着站台走去。 “小糖，你还记得从哪收的书吗？”顾晓然问道。 “是个胡同，那户人家自己找出来的，哪家不知道，但是我记得那个胡同口，就在戏剧学院附近……” 唐小糖不假思索道。 几个人到了站台，此刻的阳光已经热烈了，明晃晃的照着简陋的站台。 纤细、微小的尘埃，在阳光里飞舞、旋转。 唐小糖的眼神里都是茫然。 一旁的顾晓然牵着她的手，像是牵着一个迷路的孩童。 秋火明叹了口气，一个胡同口有很多户人家，这线索可以说有用，也可以说毫无用处。 不过好歹缩小了范围，也算是一个突破。 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从远处摇晃着停了站，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多了起来，灰尘扬起，半响都没落下。 秋火明一行人上了车，仄逼的过道上，三个人扶着把手，随着车辆启动来回摇晃着。 少了活泼的唐小糖的话语，三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窗户外的有农田、工厂也有荒芜的空地…… 过了这一站，突然就繁华了起来，标语也多了。 “还有三站。”唐小糖突然开口说道。 “嗯，我数着呢。”顾晓然回应道，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好朋友的头发，“小糖，你别怕。” 唐小糖扭头看着她，“我不知道，我像是在梦里，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他，怎么就会突然有线索了呢……” 她呢喃道：“我怕这是个梦……” “就算是个梦，也是个好梦。”秋火明扬声说道：“连老天都在帮你了。” 话音刚落，天空陡然间炸了一声闷雷。 一旁的一位大爷惊呼道：“这艳阳天的，炸会炸雷？” 秋火明吓了一跳，唐小糖反而像是收了魂魄，一下子醒了过来，她嘴角上扬，“不能乱说话吧，放心好了，不管他在哪，我迟早都能遇见他，就像……” 她看向窗外，“他以前找到我一样。” 三个人都看着窗外，同时沉默了下来。 终于到站了。 三人下了车，唐小糖辨认了一下路口，指了个方向，“我记得是那个胡同。” 她信步走了过去，秋火明跟顾晓然快步跟上。 顾晓然小声问道：“火子，你说咱能不能找到那户人家啊？” 秋火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自己这辈子好像是跟幸运挂边了，总能遇到一些小确幸，连带着身边的人也都沾染了一些幸运元素。 “我觉得，有概率。”秋火明说道。 顾晓然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小糖的心愿就要达成了……” “希望吧。”秋火明说道。 进了胡同，唐小糖的记忆也是离谱，七绕八绕的竟然给她找对路了。 半响她指着巷子里一根电线杆说道：“就那儿！我就推着车站那边收书的！” 她脚步快了几分，刚好巷子那头走来一个老头，带着红袖章，“你们找谁？” 他警觉的看着秋火明一行人。 唐小糖笑道：“任大爷，是我，收书的！” 任大爷仔细瞅了瞅唐小糖，顿时乐开了花，“唐姑娘你来啦，怎么招？今天还收书呐？” 唐小糖摇摇头，“任大爷，我今天怎么是来找人的，上回有对老夫妻过来卖书，你知道她们是谁不？” 任大爷摇摇头，“这哪跟哪啊，老夫妻多的是，你得说特征……” 唐小糖皱着眉头，挖空脑袋仔细想了想，大脑确实一片空白，当时收的书很多，她忙着整理书，都顾不上大量、也就付钱的时候看了几眼，印象里就是两个衣服陈旧的老夫妻，长啥样浑然没印象了。 “她们家好多书，任大爷，这附近家里书多的，有哪些人啊？”秋火明走上去，插了一句话。 “也不少，咱这附近就是大学，好几个老师都住咱这附近。”任大爷好奇地问道：“她们是你们亲戚？” 唐小糖缓过神来，“对，我爸的亲戚，失散了很多年，从一本书里给看到了……”她解释道。 “我这越听越糊涂了，咋叫从一本书了看到了？”任大爷的眸子亮了一下，带着一丝审视看向了众人。 秋火明再次插了一句话，“我叔叔小时候用过的书，里面有标记的……” 任大爷表情稍霁，“名字呢？” 唐小糖直接报了自己父亲的大名。 任大爷一转身，“那对夫妻书要是很多的话，我倒是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你们跟我走……” 唐小糖大喜，“谢谢任大爷。” “别客气，对方两口子都是老师，家里书多的放不下，离这里不远……” 任大爷老当益壮，走路带风，遥遥领先。 唐小糖带点小跑才堪堪跟上。 穿过逼仄的胡同，不一会儿就走到一个寻常的四合院门口，外墙已经斑驳了，靠近外侧的墙上还粉刷着褪了色的伟人头像。 “到了。”任大爷走了进去，找到第三家大门口，伸手拍了拍门扉，“张老师，在家不？” 没一会儿，门打开了。 一个两鬓斑白的六十来岁的男人走了出来，“哟，任大爷，今儿您执勤呢？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任大爷哈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今儿可不是我找你。” 他转身指着唐小糖一行人，“你是不是卖了一批书给了这个小姑娘？” 张老师看了唐小糖的样子，辨认了一下，“对对对，头发扎起来差点没认出来！” 任大爷松了口气，“那行，说明找对人了，那我先去执勤了，你们好好聊聊。” 唐小糖千谢万谢送他出了大门。 跟着快步走到张老师面前，“张老师，我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她颤抖着手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本子，跟着从本子里摸出两张纸条…… “张老师，这是从你们家书里掉出来的，你看看有印象吗？” 张老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豁口的老花镜戴上。 他看了半天，突然招呼道：“你们进来坐吧，我问问我爱人。” “谢谢，跟您添麻烦了。”唐小糖赶紧道谢。 三人跟着张老师走了进去，不大的两居室，里面放着几个实木的书橱，地方看起来更小了，里屋拉着帘子。 “我爱人身体不好，吃了早饭在休息呢，我去叫她出来，你们随便坐。”张老师客气道。 旁边就是饭桌，放着两张凳子，地上还有一把小竹椅，靠近窗口有一个破旧的小沙发。 张老师已经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秋火明自觉坐在小竹椅上，唐小糖站在原地焦急地看向里屋，顾晓然陪在她身边。 不一会儿，帘子撩开，张老师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走了出来，直接领到沙发旁，让她坐下。 “这是我爱人、林老师，我们都是教书的。”张老师笑道。 唐小糖快步走到沙发旁，将纸条递给了林老师，“林老师，麻烦您看看，对这个可有印象？” 林老师接过纸条，端详了一会儿，“我想想。” 唐小糖轻声说道：“这应该是信封……” 林老师一怔，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嘀咕道：“信……封……” 第363章 人不见了 第363章人不见了 林老师的脸上表情由迷惘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我想起来了……” 她有些臃肿的眉眼柔和了几分，眼角的皱纹深了，她笑道：“那年啊，我分到东北，没过多久，不是又来了一群知情嘛……” “我们待了一段时间，感情都处的跟一家人一样，之后……有两个小伙子被分到更偏远的地方，一个个都怕回不来了，恰好近年关，我有个假期，要回去一趟，他们两个，还有许多其他人，都写了信，还有人拿了东西，让我给带回来。” “那时候，大家感情都很好，我这回来大包小包的，很多都是别人的东西，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给折腾带回家了。” 一旁的张老师笑道：“我在县里，天天想着调到你那儿去……” 林老师看了一眼张老师，“还好你没调过来，北方的林场太冷了……” 张老师伸手摸了摸林老师毛糙的花白头发，眼角发红，“我给你倒杯水。” 他转身离开。 秋火明看着这一对老夫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唐小糖心情焦急，但是丝毫不敢催促，一旁的顾晓然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唐小糖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表示自己没事。 林老师看了一眼唐小糖，“小姑娘，你坐下来，我老了，一说话就喜欢絮叨，你可别见怪啊……” 唐小糖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椅子少，剩下的椅子要给张老师，她干脆跟顾晓然挤在一张椅子上。 林老师见到这个场景，顿时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让我想起我年轻那会儿……言归正传，当时啊，这些信我都放在箱子里，跟衣服包裹在一起，就怕给丢了……” 张老师端着茶杯走过来，“来，先喝一口水。” 林老师抿了一口，就让他把杯子挪开。 “当时，我儿子跟我父母都住在这里，我去洗澡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一些信件给这个小崽子给剪了……” “我找了半天，有几封信的地址找不到了……” 她苦笑着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原来这地址是……夹进了书里……” 唐小糖颤抖着声音问道：“信没有了，那你记得一个叫唐远景的人吗？” “小唐啊，我记得，他就是分到远地方两个年轻人之一，但是……” 她抬起头看向唐小糖，“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爸。” 林老师诧异地看向唐小糖，“原来如此。” 她身体前倾，伸手触碰了一下唐小糖的肩膀，“好孩子……” “小唐，他跟另外一个小伙子，运气不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没了，那时候交通不好，又是冬……有狼……好些人都去找过，都没找到……” 唐小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坐在小椅子上的秋火明突然说道：“人没找到，说不定被人救了……” 林老师点点头，“小伙子说得对，小姑娘，伱别急，这信啊，虽然我找不到地址了，但是信纸我拼凑了一下，都没扔……” 她扭头看向张老师，“老张，把我的相册下面的那个本子给拿过来……” 张老师应了一声，起来走进了里屋。 众人在客厅里等的心焦，没一会儿，他捧着一个本子走了出来。 林老师伸手接过来，小心地打开，里面好几张用浆糊黏在一起的信纸，信纸很薄，笔力透过了信纸，有好几页，怕是有好几封信。 “一共就三封信，没有找到地址，其他的倒是都送出去了。” “这一封就是小唐的。”林老师把其中四页信纸给小心地取了出来。 唐小糖伸手接过。 她一眼看到第一页的那句话，刚缩回去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小糖，我是爸……】 这封信事无巨细把唐小糖的未来都给安排了一番，以后有事该找谁，都说了一遍，接着把他自己新的安置点也跟她说了。 这个地址就是唐小糖之前偷偷去过的地方，费尽千辛万苦，最后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他的最后一句，【你可不能皮，好好在家等我……】 唐小糖哽咽着说道：“我在家等你，等了很久……” 林老师的眼眶也红了，这事情发生在大家刚下乡没多久，时间跨度太大了，她也是努力找过对方的，但是当时的管理很混乱，压根就没找到相关的档案，加上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事情就搁置了。 “小糖……”顾晓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暑假，我陪你去那边再找一次，就从林老师他们待过的地方，开始找……” 唐小糖神色一动，她当初是直接过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林老师突然又想起什么，“哎，我想起来了，小唐还托我带了一个铁盒子……” “我没找到人，东西也没敢扔，都放在家里了。” 一旁的张老师问道：“就是衣橱顶上的那个铁盒子？” “对。” “我去拿。” 不一会儿，张老师再次从里屋走了出来，将手里的铁盒子递给了唐小糖，唐小糖站了起来，双手接过。 这个铁盒子很轻，口封着，外壳已经锈蚀了。 封口发黄，上面有褐色的印记，边角已经糊了，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揭开封口，封口断断续续地扯开，“嘭”盖子打开，一股发霉的味道袭来。 里面是变质了的麦芽糖…… 跟油纸黏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唐小糖小心地再次把盖子合上，她朝着林老师鞠了一躬，“谢谢。” 林老师摆了摆手，“都没能帮上忙……” “不，你们帮了大忙了。”唐小糖伸手抹掉眼泪，“今天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林老师怜惜地看着她笑道：“你先别走，我们下乡的地方，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再给你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你要是真的过去找你父亲，还是先找一下他们，他们都是当地人……” 林老师不仅给了人名与地址，还手写了一封信，写了这是友人的孩子，还请多加照顾等字眼。 这个忙算是帮大了。 等唐小糖千谢万谢出门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出了胡同，唐小糖抱歉道：“耽误了你们这么久，走吧，我请你们去吃饭。”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但是眸子多了许多神采。 老唐不管身在何方，总是最牵挂她的…… 信纸跟铁盒子都收在她的书包里，她手心按在包口，宛如触碰到老唐那颗火热的心。 一旁的顾晓然看到她嘴角上扬，忍不住打趣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唐小糖呼了口气，“我知道他的大概方位了，真开心，我觉得，我离他又近了一步……” 秋火明点点头，“你可以先给林老师介绍的那几个人写一封信……” “对，说不定有我爸的线索。”唐小糖顿时有几分磨刀霍霍。 “哎，先去吃饭，我饿死了。”秋火明忙打消她当下就想去写信的想法。 “行，吃饭吃饭。”听语气，唐小糖已经轻松了许多。 几个人干脆就在附近的一个冷清的巷子里，找了一家面馆。 秋火明特意多看了几眼，这是南锣鼓巷，后世这里可是人山人海，但是此刻，它只是一个破败的胡同，不远处就是戏剧学院，跟这里的冷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面馆里零星坐着几个食客，老板坐在门口打盹，那几个人吃完就出去了。 秋火明一行人走进去，老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声音透着几分疲惫，“里面坐，要吃啥？” 三人看这光景，都直接点了炸酱面，这玩意儿不容易坏…… 等面做好了，味道竟然是相当的地道。 “大爷，你这手艺不错啊，咋地，生意这么冷清？”秋火明忍不住问道。 老板一副没什么神采的样子，“我经常不开门，客人就越来越少了……” 秋火明洒然一笑，看来这也是一个随心所欲的老板。 顾晓然跟唐小糖相视一笑，也默认了这个想法。 三个人吃好面，在附近街道上的公交站台，分道扬镳。 唐小糖要回书店，顾晓然回学校，秋火明回招待所…… 车子陆续来了，秋火明最后一个上车，等到了招待所，还没来得及上楼，就听到大厅里工作人员叫住他。 “秋火明同志，常同志有个留言给你。”她把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他。 【小秋，明天的飞机票，我放在你房间了，你可千万别拉下了……常叔叔留。】 秋火明谢过工作人员，快步朝着楼上走去，没想到归程这么快。 他脚步轻松，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信封。 他一弯腰将信封拿在手上，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着自己的介绍信跟相关登机凭证。 秋火明小心地将它收在背包里。 跟着弯腰拿了洗脸盆跟毛巾，走到走廊的水房去洗漱了一番。 今天一个上午都在外奔波，洗了一把脸，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他端着脸盆往回走，自己刚刚离开时，房门是虚掩的，此刻却是敞开着，秋火明心里一紧，小跑着到了门口。 他探头一看，房间里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虎子哥！”秋火明大喜，快步走了进去，把脸盆直接搁在桌子上，他伸手拍在虎子的肩膀上。 虎子笑了起来，“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秋火明揉了揉脸颊，“是去找许爷爷吗？” 虎子点点头，“对，还有一位……” “迟叔叔？” 虎子再次点头，“对，就是他们俩，听说你回来了，要见见你，哎，你带上那个……那个叫啥来着，那个奖牌……” “菲尔兹奖。”秋火明说道。 “哎，对，就是它。” “行，带着呢，就在背包里。”秋火明随手拎起背包，“走吧，今天我开车？” 虎子笑道：“行，给你开。” 秋火明大喜，他锁好门，搓了搓双手，“我本来以为这次在国外能开车过过瘾，结果，天天忙学习了，压根就没碰过车，我这心里还真是痒痒的……” 虎子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两人朝着楼梯走去，“刚学嘛，都有瘾……”虎子笑道：“我刚学那会儿，到处摸车，被人嫌弃的啊……”他摇摇头，“那会儿车还要少，一个个精贵的很。” 下了楼，出了大门，门口停着的依旧是那辆四面漏风的吉普车。 虎子把钥匙扔给他，“路上开慢一点。” “放心。”秋火明轻松地抓住钥匙，迈开长腿，走到门前。 开门、上车、扭动钥匙、发动……一气呵成。 副驾驶的虎子一脸木然地看着车辆朝前疾驶…… 秋火明逆天的记忆再次启动，熟门熟路的朝着许爷爷家驶去，他走过的路，几乎都能完美复刻。 车子停在了许爷爷家的大门口。 下了车，秋火明把钥匙还给了虎子，虎子带着他走了进去。 “将军应该还在睡觉，我们先去客厅等等，迟大叔还没过来，我估摸着他也是在等将军睡醒了才来……” 秋火明笑道：“那就等着呗，许爷爷这里是不是有好茶？虎子哥，拿点出来，我们边喝茶边等。” “有，等到了客厅，我去拿。” “有点心吗？”秋火明摸了摸肚子，那碗炸酱面不够吃，自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些饿了。 “有。”虎子瞥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还要啥，一次性说了！” 秋火明讪讪一笑，“够了够了，我这不是饿了嘛。” 客厅里秋火明坐在硬木的沙发上，虎子出门去帮他拿点心去了。 茶叶已经泡好了。 秋火明忍着烫，喝了一小口。 这茶泡的浓郁，甚合他的口味。 没等多久，虎子就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盒子放在茶几上，里面竟然是几块驴打滚。 秋火明大喜，伸手拿了一块送进嘴里，吃了几口后，赞道：“好吃。” “虎子哥，你也来点？” 虎子摇摇头，“我不饿。” 他看了一眼秋火明，捏了捏拳头，“火明，想不想来一场？” 秋火明伸手将剩下的几块一并包圆了，这才回应道：“来就来，不过你要等一等，等我吃完……” 他看了一眼手表，“吃完后三十分钟，我可不想得肠胃炎。” 虎子冷哼一声，“咱武人，哪有这么金贵。” 秋火明喝了一口茶，身子向后靠去，“要讲究科学，武人身体到了晚年都会变差，是因为什么啊？” 第364章 回羊城 第364章回羊城 虎子问道：“快说，不说我揍你！” 秋火明大笑道：“行了，我说，虎子哥你也忒暴力了。” 虎子在一旁握紧了拳头。 “武者大多数都会透支体力，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还有调理受损的经脉，那么就会留下后患，年轻时还能遮掩一二，一旦年纪到了一定岁数……” 秋火明苦笑道：“那就药石无医，回天乏术……身体还会被病痛折磨。” “好你个火明，你吓唬我呢！”虎子怒道。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说得也算在理。” 秋火明跟虎子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许爷爷正在跟时叔叔从门外缓慢地朝里走，他们身后跟着一位勤务人员。 许爷爷一段时间没见了，他的面容更加苍老了几分，秋火明迅速站了起来，赶在虎子之前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许爷爷、时大叔！”秋火明嘴角上扬，殷勤地叫了一声。 许爷爷笑道：“我不叫你来，你就想不起来要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我本来就就打算今天来看你的。”秋火明笑道：“结果跟虎子哥同步了。” “啥叫同步？”时大叔问道。 “就是同时进行的意思。”秋火明解释道。 他扶着许爷爷走到沙发旁，照顾他坐了下来，许爷爷周身的酒气浓郁，看来中午也没少喝。 时大叔坐在他身侧，看了他一眼。 秋火明秒懂，从位置上把自己的双肩包打开，取出了那枚奖章，双手递了过去。 时大叔伸手接着，凑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许爷爷凑了过去，“哟，金的？” 秋火明笑道：“是金的，这个我要当传家宝……” 时大叔撇了撇嘴，“放心，不会昧下你的东西。”他看了几眼后，把奖章还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把奖章放回去，顺手拿出相机，“许爷爷，我们来个合影吧，我明天就回羊城了，等照片洗出来，我给我师傅看看，他可想伱了……” “行啊，就在客厅拍吧，火明，你坐过来……”许爷爷指着他跟时大叔当中的空位置说道。 许爷爷身后的勤务人员闻言走上前去，接过相机，“我来给你们拍照吧。” 秋火明挤在两人当中，时大叔看了虎子一眼，“你也过来。” 虎子看了一眼许爷爷，他笑着颔首，“你也来吧。” 虎子立即快走站在沙发的后面，看着勤务人员手里的镜头。 “咔擦、咔擦”勤务人员多拍了几张。 秋火明心满意足地取回了相机。 时大叔若有所思地看着秋火明，等他把东西都收好了，这才问道：“你这次在美丽国，做的不错。” 他笑着问道：“损失了1万美金，有没有心里不好过？” 秋火明笑道：“一笔钱，能救两个人，我觉得划算……” “哪两个人？”时大叔明知故问道。 “自然一个是丁工，一个是周院长。”秋火明说道。 “如果周院长不需要拯救，你只需要救一个丁工，你会怎么做？”时大叔问道。 秋火明一愣，这道题有几分是刻意为难的感觉了。 “我不想救，但是我会救。”秋火明叹了口气，“他虽然糊涂，但是后面还是醒悟了过来……” 时大叔这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不错。” 能得到他的赞许，还真不容易，秋火明听他这语气，自己这关算是过了。 “你放心，这钱啊，还是会还给你的，毕竟是外国的奖项，你自己说话也要注意，不该说的，不要提……” 秋火明点点头，“我知道的，放心吧，我口风紧着呢。” 时大叔靠在沙发背上，“来，跟我说说，这次在国外念书的感受，火明啊，你这学习还真是有天赋，一个小县城来的孩子，英语能说的这么好……” 秋火明憨笑道：“也就这一点天赋了，给我一个舞台，我能给你一个奇迹……” 许爷爷跟时大叔一起笑了起来。 秋火明将这次在美丽国读书的感悟说了一遍，他着重谈了一下实验室跟机房。 “我觉得科技的差异我们能很快就能追评，但是理念很难，就说写作业吧，他们那里要求是独立完成，不要求死记硬背，可以查阅所有的资料，充分发挥自主动手跟动脑能力，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这是一种开放式的学习模式……” 秋火明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时大叔没有打断他，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等他终于说完了，时大叔突然开口问道：“火明啊，你毕业了之后，对未来的工作方向有什么想法吗？” 秋火明想了想，“我可能想到国外进修个几年，多学学对方的新技术……当然，等我毕业后，这想法也说不定会改变。” “如果不出国，你有什么意愿？”时大叔继续问道。 “搞科研我不是这块料，搞管理，我也不想……”秋火明心里的摊子早就铺的很大了，让他居于一隅，他还真的坐不住，除非…… 但是在公家做事，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就要大打折扣。 他的资历只能一开始从小兵做起，居于能者之下，他还能接受，要是对方不如自己，怕是自己处境很难了。 他想了想，“我可能更善于搞外交……”他心里其实想说，‘招商引资’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是这是政策，他一个学生还是少说为妙。 时大叔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你搞外交适合……”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许爷爷按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走，到演武场，好久没看你们比武了……” 他看了虎子一眼，“你过几天去体检，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提前去治……” 虎子摸了摸后脑勺，“我没事啊，你别听火明这小子乱说。” 秋火明笑着提着背包，一巴掌搭在他的肩膀上，“体检而已，你怕啊？” 虎子哼道：“我怕？笑话。” 两人还没开始打，火药味已经出来了。 许爷爷大概心情爽快，步伐都轻快了起来，几个人走到了演武场。 秋火明也好久没有跟人对练了，心中雀跃不已，现场热身后，就跟虎子缠斗在一起。 这些日子没见，虎子的招式越发的凌厉了。 两人都有几分想看对方有没有长进，并没有一开始就下杀手锏，而是互相试探…… 许爷爷笑着跟身旁的时大叔说道：“你看，虎子也开始耍心机了……” 时大叔点头道：“这可是好事啊，说明他遇到对手了。” 十来分钟后，两人一起退开，秋火明一头的汗水，虎子气喘吁吁地说道：“行了，不打了……” 时大叔笑道：“哟，惺惺相惜了嘛，你们下去换身衣服，我跟将军要外出一次，你们一会儿行程自己安排……” 虎子点点头，他转身拉着秋火明说道：“走，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两人告别了许爷爷跟时大叔，往里面走去。 等秋火明洗好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许爷爷他们已经出去了。 “今天应该没时间找你了，我送你回招待所，你明天几点飞机？”虎子问道。 秋火明说道：“很早，天没亮，6点前要到机场……” 虎子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明天我去接你。” 秋火明大喜，“那感情好，我还在想着要预约出租车呢。” “5点楼下等。”虎子算了一下时间说道。 “行，我准时下来。” 上了车，依旧是秋火明抢着开车，这次他还顺便买了沿途一家老字号的点心，点心包装好了，送人极佳。 回程在即，他心心念着赵嘉敏，眼看就要能见到她了。 秋火明的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 翌日一早，招待所门口，路灯昏暗，一辆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车灯照着地面粗粝斑驳。 秋火明提着两个箱子走了出来。 凌晨的空气清新，风吹拂过来，秋火明走到门口，扭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好几次的招待所。 “看什么看，快点，要不赶不上了。”虎子打开车门，站在门边说道。 “来了来了。”秋火明下了台阶，直接将自己的箱子放在后排座位。 这回他主动坐在副驾驶，到机场的路他不熟。 虎子坐好瞥了他一眼，“上面是早餐。” 秋火明这才看到副驾驶的窗口玻璃下面放着一个油纸包，他伸手拿了过来，还有烫手。 “嘿，谢啦。”秋火明喜滋滋地打开，里面是糍饭团，一口咬下去，材料十足。 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保温杯，这还是从斯坦福学校的小超市里买的，喝了一口水后，继续奋斗接下来的糍饭团。 “火明，你真的不打算当兵？”虎子见他吃的差不多了，问道。 秋火明斩钉截铁回应道：“倒不是我不喜欢，是我这性格不适合，太挑脱了，迟早玩完……” 虎子想了想，确实如此，他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等下次我去华南公干，我去看你。” “好嘞，我带你游车河……”秋火明笑道：“用我的二八杠。”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飞快地朝北行驶而去。 秋火明原本打算有时间还要去看一下红姐他们小夫妻俩，这次回程的时间太紧了，还是改日再去吧，反正红姐常年跑羊城这条线，想去看望很简单。 “华南那边有我一个兄弟，就常驻你们羊城，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一会儿给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也可以让他力所能及范围给你帮个忙……”虎子说道。 秋火明笑道：“谢谢虎子哥，你放心吧，我在羊城也不是孤家寡人，我师傅还在那边呢。” 虎子笑了起来，“不是同一个体系，你留着吧，说不定能用的上。” “好嘞，那我到了那边，请你兄弟出来喝一杯。” “不用，他平时忙的很，有事再找他，听我的。” “行，听你的。” 秋火明看着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虎子的侧脸，“虎子哥，我有个朋友，她也是孤儿院出来的，被一户人家收养了，但是收养她的那个人失踪了……” 秋火明把唐小糖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你要是在北面也有关系在，能帮她想想办法吗？” “没问题，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等我空了，我就去找她。”虎子二话没说，一口应下，他也是孤儿，对于同是孤儿的唐小糖有几分感同身受。 “好嘞。” 有了虎子的这一层保护，唐小糖跟顾晓然的暑假之旅，会更加有保障。 这年头，跨省，尤其是不太发达的区域，对于两个单身小姑娘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长途车也不是都安全的。 到了机场，辞别了虎子，秋火明熟门熟路地先去办理登机牌，打算把行李给托运了，轻装上阵。 之前他是跟团，很多事情都是由周院长一起给操作了。 这次轮到他一个人，才知道当中的手续繁琐。 常工给的介绍信起了大作用，秋火明终于把行李给托运好，拿着登机牌进了候机室。 他背着背包走到了窗口，比起国外的落地窗，这里的机场窗户要狭小很多。 他站在窗口看着依稀发白的天际，耳边是各种声音汇集。 秋火明双手插袋，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19岁，这个开局已经打开了，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稳妥了。 正想着，裤腿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吓了他一跳。 一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女孩，正抱着他的腿，仰起头看着他，同时嘴里含糊地叫着：“爸爸，抱……” 秋火明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朋友，你家里人在哪里啊？我不是你爸爸。” 正说着，一旁有人飞快地跑了过来，“不好意思，一不留神，就让她跑了……” 来人声音洪亮，等他转过身来，把小女孩抱起来，秋火明愕然叫道：“江主任！” 江主任一个激灵，看着秋火明，“怎么是你？” 江主任是无城县无城中学的教导主任，这次寒假，秋火明还特意带着大妹去拜访过他。 “江主任，我是要回羊城，你不是在无城嘛！你怎么在这里。” 秋火明看着小女孩的样子，再看看黑炭一样的江主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江主任依旧是一身军绿的衣服，抱着小女孩的身姿站的笔直。 秋火明转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乘客，没看到疑似小女孩家属的人。 第365章 甜蜜蜜 第365章甜蜜蜜 江主任笑道：“出差，带小家伙出来转转……” 秋火明打量了一下这个粉糯糯的小女孩，“江主任，她不会是……” “我女儿，还没上户口，小名叫嘟嘟。”江主任说道。 秋火明诧异道：“我以为是你孙女！” 江主任老脸一黑，“什么话，国家提倡晚婚晚育……” “江主任，阿姨呢，怎么就你在这里，还有，嘟嘟怎么会在京城？” 小女孩恰如其分地叫了一声，“嘟嘟出差……” 江主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瞥了他一眼，“问题这么多！” 不远处有机场工作人员喊了一嗓子，“老江。” 江主任单手抱着嘟嘟，另一只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临时抽调过来的，我还要工作，走了，记得写信！” 秋火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道，感情他是在机场这里协助工作，还能带孩子，不得不说，这时候的社会，有种全民对孩子很好的氛围。 小时候，他也经常去秋建设的办公室写作业，大妹跟小妹有时候还会在陈素娘的纺织厂蹭吃、蹭喝、蹭洗澡…… 正想着有的没的，登机通报响了。 秋火明转身跟着已经排起队的乘客们缓慢地朝前走去…… 等上了飞机，这回的位置在过道，他靠在椅背上，听着靠窗的乘客在飞机起飞后，发出惊呼声，秋火明笑了笑，这位肯定是头一次乘坐飞机…… 这么短的时间里，秋火明已经乘坐过好几趟飞机了，这在以前怕是想都不敢想，他还记得口袋里只有五毛钱的那光景，也就短短一年多的时间…… 随着飞机升空，耳朵里压力逐渐加大。 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随即闭上了眼睛，一大早出门，直到此刻困意才涌了上来。 飞机终于到达羊城了。 秋火明背着背包，提着两个大箱子走到出租车面前，羊城是力保机场随时有出租车可以用的，这个政策也让秋火明沾了光。 几乎没等几分钟，就上了一辆小红。 “华南工学院……”秋火明熟练地报出了地址。 随着车辆驶出机场区域，熟悉的景物映入了秋火明的眼帘。 他摇开车窗，一股热浪袭来，秋火明嘴角上扬，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两侧高大的树木盘根错节…… “靓仔，你是大学生？”司机从倒后镜看了过来。 秋火明应了一声，“对，还在读大一呢。” “不得了，大一就能坐飞机了……”司机羡慕道。 秋火明笑道：“飞机有啥好，还不如你这部车……” 两人对答了几句，司机见秋火明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渐渐就停下了话头。 收音机里播放着轻音乐。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背包放在腿上，他的心有几分火热。 就要见到赵嘉敏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在他脑海里，无比的清晰…… 车子终于停在了校门口，秋火明付了车钱，提着两个箱子往里走去。 这时候正值午后，吃过饭了，学生们还没有上课，路上的行人不多，秋火明提着箱子脑子搭错了，径直去了北一宿舍。 等到了楼下，才发现自己还是大包小包的状态。 他忍俊不禁，刚想转身，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他，“阿火？”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箱子，转过身去。 旁边的路口，赵嘉敏正款款朝着宿舍大门方向走过来，她一身素白的长裙，眉眼透着几分惊讶，手里拿着一根棒冰，已经吃到只剩下一半了。 赵嘉敏见果然是秋火明，顿时一声惊呼，单手提着裙摆朝他跑了过来。 秋火明伸开双臂…… 他一把揽过赵嘉敏的纤细的腰肢，“阿敏，我好想你……”秋火明在她耳边呢喃道。 赵嘉敏的脸色飞红，手里的棒冰刚好滴下水来。 秋火明抬头，一口咬了过去，一下子就把半根棒冰都送进了嘴里。 冰凉的棒冰在口腔里打了个转，秋火明突然俯下身子…… 赵嘉敏一个冷不防，被他亲了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火明向后移开寸许，“好吃吗？”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赵嘉敏回过神来，气呼呼地看着他，“你……” “我只会欺负你……”秋火明把她想说的话给说了。 “出去一趟，果然学坏了。”赵嘉敏嘴里融化的冰甜丝丝地，依旧有些回味。 秋火明笑道：“阿敏，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 秋火明直接递给她其中一个箱子，“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伱的……” 赵嘉敏诧异道：“这么多？” “可不是么，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赵嘉敏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秋火明的额头，“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等放学我来找你……” 秋火明点点头，“那我回去了，这箱子我给你提上去。” 赵嘉敏推了他一把，“一个箱子而已，我提得动，你快回去，不然我要生气了……” 秋火明迅速凑近她，又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应道：“那好，我走了……” 赵嘉敏哭笑不得地看着仿佛中了大奖的秋火明，“乖，你快回去休息……” 秋火明提着剩下的箱子，朝她挥了挥手，“晚上见……” 赵嘉敏点点头，“嗯”了一声。 等她将箱子提到宿舍后，舍友吃惊地问她，“阿敏，你脸怎么这么红，东西很重吗？” 赵嘉敏点头道：“很重。” “你的嘴唇怎么也这么红？” 赵嘉敏摸了摸唇角，“吃了个棒冰……” 话音刚落，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秋火明咬棒冰的样子，脸色又红了几分。 还好这个时候宿舍楼的大部分人都在休息，估计没人看到刚刚那一幕。 东二宿舍楼里，秋火明在舍友们七嘴八舌的问候声中，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旦旦上串下跳地对箱子好奇不已，每拿出一样东西，它都要凑过去打量一番。 秋火明这次给舍友们也带了东西，宿舍里雨露均沾，其乐融融，就连旦旦也得到了几片国外的鱼干。 旦旦咬着一块鱼干正奋力地撕咬，秋火明这才端着脸盆，拿着毛巾去水房洗澡去。 水房里，这个时候是空无一人的。 热浪从窗口袭来，秋火明迅速除了衣服，花洒的水冲了下来…… 周遭熟悉的一切让秋火明很安心。 洗了澡，顺手洗了衣服，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差不多要上课了。 文元义背好书包，扭头问道：“班长，你下午去上课不？” 陈西拍了他一下，“想多了吧，班长肯定是要狠狠睡一觉的……” 秋火明笑道：“对，身体不累，就是精神有些疲……” 杨世军最后一个走，体贴地将门反手合上。 秋火明弯腰将旦旦捉在手上，一屁股坐在床沿，踢掉拖鞋，向后躺去…… 旦旦叫了一声，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旦旦，最近有没有想我？” “喵……” 秋火明笑了起来，松开手，旦旦也不远离，干脆窝在他身侧，翻了个身，打着呼噜。 走廊上是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没多久，一切归于寂静。 旦旦停止了呼噜声，仰面朝天的秋火明已经进入了梦乡…… 放学后的天气依旧炎热，太阳虽然已经渐渐西斜，阳光还是强烈。 赵嘉敏背着书包告别了舍友，径直朝着东二宿舍走去。 刚到宿舍楼下，就看到秋火明从宿管办公室里转了出来。 宿管的手里拿着几块点心，正笑着看着他们两。 “阿火。”赵嘉敏喊了一声。 秋火明兴冲冲地奔了过来，他洗过澡，又睡了一觉，年纪轻，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丝毫看不出疲态了，反而眉眼俊朗的有些不像话。 赵嘉敏看着他，心里就已经软了半拍。 秋火明上前牵住她的手，“阿敏，你饿不饿，我们到湖滨厅去吃饭好不好？” 赵嘉敏点点头，“嗯，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秋火明低下头，“什么都可以？” 赵嘉敏伸手推开他的脸，“阿火！这里人这么多！”听声音已经有几分气恼了。 秋火明立即一本正经起来，“我是在想菜单呢，走吧，边走边想……” 赵嘉敏又气又好笑，用力拧了一下他的手背。 一对小恋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宿管一边吃着秋火明送来的点心，一边看着那些青春活泼的学生们，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水。 这日子舒坦，神仙来了都不换。 时间飞快地流逝，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前夕…… 秋火明这次要跟大二学长们一起参加升级考试，如果通过，下学期，他就是大三学生了…… 课本已经被他翻遍了，他有点想直接参加升大四的考试，刚跟班主任徐老师提了一句，就挨了他一顿猛批，“路要一步步走，步子扯太大对你不好，这次能跳级，已经是特批了，你要先拿出成绩来……” 徐老师没好声气地看着他，“不然那些替你担责任的老师，怎么跟其他学生交待？” “话说回来，你就算有立即毕业的能力，那也要一步步来，你接下来的路铺好了吗？心急可不行……” 秋火明讪讪地点点头，“徐老师，我懂，我就随口提这么一句……” 徐老师瞪了他一眼，“这次考试要是考砸了，把你回炉重新造，你给我从大一开始念，给你的特权通通收回……” 秋火明打了个冷战，当即表示，“放心，前三名必须拿下……” 徐老师“嗯”了一声，背着双手离开了。 后天就要考试了，秋火明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学过的知识都是自己的，跑不掉，这一点他很笃定。 心情轻松起来，他也学着徐老师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出了办公楼，一路往红楼方向走去。 在华南工学院，秋火明就是一个怪异的存在，偏偏他的成绩太好，即使有人非议，也很快就被更多的赞扬声音给压了下去。 今天是赵嘉敏考美术的日子，他们一大早就已经在红楼那边考试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能结束了。 秋火明迈开大步，赶到红楼的时候，恰好这批学生下楼来。 这帮人已经对秋火明免疫了，几个人瞥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赵嘉敏背着画夹，手里提着木质的工具箱，她的额头上还有一道颜料的残存，白皙的皮肤上陡然有这么一道痕迹，反而可爱了起来。 秋火明走过去，自然地将她手里的工具箱接了过来，“考的怎么样？” 赵嘉敏笑了笑：“反正肯定不是最后几名……”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的颜料，“有点干了，擦不掉……” 赵嘉敏一声惊呼，转身往楼里跑去，“你原地等我，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没边了。 秋火明提着箱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赵嘉敏的性格现在越发的活泼了，原来的安静都是假象…… 正想着有的没的，赵嘉敏的身影再次从楼道口出现，很明显她洗过脸了。 颜料洗掉了，刘海湿了几缕，赵嘉敏一脸的笑意朝他走来。 秋火明的思绪顿时飞了个一干二净，眼里只剩下这个姑娘。 有人说，最好的恋爱，就是彼此都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不需要戴着面具…… 他伸出手，赵嘉敏自然地牵了过来。 他们十指紧扣，“我想吃棒冰……”赵嘉敏提议道。 “好啊，再加一份红豆沙。”秋火明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还想吃这个？”赵嘉敏问道。 “是我想吃，哦，原来你也想吃？”秋火明故作诧异道。 “好，今天姐姐心情好，我请你吧。”赵嘉敏将身子靠在秋火明的肩膀上，软软的触感袭来，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笑道：“谢谢姐姐。” 赵嘉敏冷哼了一声，“为了一口吃的，连姐姐都肯叫……” “你要是给我吃，我可以一直叫你姐姐……” 赵嘉敏的耳根红了起来，“不跟你说了。” “阿敏，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婚啊？”秋火明问道。 “至少要毕业吧……” “我很快就能毕业了。”秋火明笃定地说道。 “那你先结婚吧，我还有三年……” “你……” 赵嘉敏头一次见到秋火明接不上话来，顿时乐了，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她紧了紧他的手指，“阿火，我的心里都是你……” 这大概是她头一回说出这样的话。 秋火明的脚步慢了下来，心里有块东西在融化，甜蜜充斥着大脑跟全身，他低声说道：“阿敏，我也是……” 第366章 下不来了 第366章下不来了 紧张的考试终于来临了，六月下旬的天气变幻莫测。 暴雨倾盆而下，秋火明撑着大黑伞进入了考场…… 写完所有的答案后，秋火明看着窗外的天色，这场雨看起来没那么容易停了，他交了卷子，在走廊上等待下一场考试。 这里都是大二的学长，跟他不熟，他平时也很少回来上课，周围都是陌生人，秋火明一个人靠在走廊上，看着户外的雨。 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开始有人小声地对着答案。 秋火明作为第一个交卷的人，也被人问了起来，“这位同学，你考的不错吧……” 旁边有人笑道：“这么早交卷，你就别问他了，铁定是写不出来……” 秋火明笑了笑，拿着伞自觉退到了人群的外围，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对于这种小把戏早就失去了兴趣。 那几个人见他不理会，也撇开目光，几个人自顾自开始聊了起来。 秋火明作为当下唯一一个参加跳级考试的学生，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他，特意来问他，其实就是在为难他。 有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所谓的文无第一，越是高等学府，对这方面就越是看重…… 一切都要看实力，多说无益，这是秋火明早就明白的道理。 没等多久，第二门考试开始了…… 接下来的每一场考试，秋火明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始终维持着第一位交卷，有人不服，加快了答题的速度，可结果依旧是秋火明赶在了他们前面。 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可能，秋火明要么在装逼，要么就是真的很厉害…… 秋火明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已经在大二学生当中掀起了一股风浪，大家都在背地里猜测，他这回能不能通过升级考试。 不仅仅是他，就连那些教师们都在猜测，秋火明这回的升级考试，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三天的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就是等成绩公布了，翌日一大早，秋火明气定神闲地跟赵嘉敏一起出现在东区的食堂里。 赵嘉敏的脸色有些不好，她前几天淋了些雨，一直有些感冒症状，好在终于结束考试了，昨天睡了一天，今天感冒基本痊愈了，只是还有些轻微的鼻塞。 她醒了一下鼻子，开始低头喝皮蛋瘦肉粥，等吃好早饭，她要跟秋火明一起去看老金一行人。 算算时间，他们也有段日子没碰头了。 秋火明的背包里，还放着几个相册，大多数是这次在美丽国拍的照片，还有一些是在京城拍的，其中就有跟许爷爷他们的合影。 不一会儿，陈西他们也进来了，说到陈西，这小子最近跟外国语学院的那位女生往来密切，今天周日，据说对方会来工学院看他，这一大早陈西就把自己捯饬的山青水绿。 这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宿舍的几个人跟秋火明他们俩打了声招呼，就自觉地坐到了隔壁桌。 陈西心情好，冲着秋火明问道：“班长，你桌上的那台收音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行啊，你随便用。” 一旁的杨时军有些心酸，“唉，这一个个都有伴了，我可咋整。” 文元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不还有我嘛。” 他的身高这一学期拔高了不少，照着这趋势，他绝对是东二宿舍里，第二高的人了，杨时军看了看他，心里更加的酸楚，曾经的小老弟个子已经高出自己了…… 陈西一脸兴奋地跟他说道：“今天你也别走，就跟我待一起，我女朋友会带她一个女同学一起过来找我玩。” 闻言杨时军大喜，“我嘴巴笨，你到时候提点一下我。” 陈西笑道：“放心，你殷勤一点，到时候你去给她倒杯热水……我女朋友说了，第一印象很重要，像我，我女朋友说，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我好可怜，又无助……当时，她的同情心就爆表了……” 杨时军想到当初在溜冰场，那位向他求助的女生，他叹了口气，“我这脑子，还是要靠您们来提点我才行……” 秋火明听着他们几个人的谈话，心中暗乐。 就连榆木脑袋的杨时军都要开窍了，看来自己这个宿舍的几个兄弟，离脱单都不远了。 这时候的文化娱乐项目少，年轻人不谈恋爱也没多少地方可去。 谈恋爱，还能压个马路，其乐无穷。 吃好饭，秋火明骑着他的二八杠，后面坐着赵嘉敏，两人朝着校门口骑去。 马路大概是最近雨水充足的缘故，灰尘少了许多，这种天气，骑车最舒适了。 秋火明一边哼着杰克逊的歌，一边快速朝前蹬着…… 赵嘉敏揽着他的腰突然问道：“上午伱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面；那个金发美女叫什么？” “达妮尔……” “我看你们的合影，她老是看着你……” “因为我是摄影师，合影的时候，我要倒计时的，看我正常……”秋火明解释的云淡风轻。 赵嘉敏这才点点头，“旁边那个小姑娘呢？” 她指的是那位樱花国的小妹妹美裕子，秋火明问道：“她叫美裕子……” 赵嘉敏叹了口气，“她长得真好看。” 秋火明扭头看了她一眼，“阿敏，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什么误解？”赵嘉敏不解地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更好看了……”秋火明叹了口气，“好看而不自知，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噗呲”赵嘉敏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秋火明郑重说道：“阿敏，你永远在我心里，是排在第一位的。” 身后的赵嘉敏的手紧了一下，她靠在他的背上没有出声。 秋火明问道：“阿敏，你不舒服？” 赵嘉敏回应道：“我没有不舒服……” “我觉得很快乐，就算是生病了，也很快乐。” 她逐字逐句地说出来，原本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娇憨。 秋火明只觉得内心滚热，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这些时刻，像是天长地久…… 爱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奇妙的东西，它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的美好，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的值得，只是…… 很多成年人，在日后都忘了……原本他们也拥有过那些美好，却在欲望与计算中，将彼时的最爱推开…… 就像很多成年人忘了他们也曾是孩子一样…… 能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在任何一个年纪都是宝贵的。 秋火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会时刻提醒自己的，莫忘本心。 远远的，终于看到公园的大门了。 赵嘉敏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阿火，我要吃糖葫芦……” “羊城也有糖葫芦？”秋火明侧过头看向门口。 果然有个小贩正扛着一个插着很多糖葫芦的棒子，旁边围着好几个孩子。 “嘎吱。”秋火明捏了刹车，赵嘉敏轻盈地跳下车，径直朝着小摊贩走去。 秋火明坐在座椅上，上午的阳光洒在赵嘉敏的背影上，带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他抬腿下了车。 推着车跟了过去。 “老同志，这个糖葫芦怎么卖？”赵嘉敏问道。 对方一口正规的京腔，“不贵，一毛钱……” 秋火明好奇道：“老同志，你京城人啊？” 对方笑道：“我砸坏了脑袋，想不起来了……” 秋火明心中一动，“你不会是姓唐吧？” “不不不，我姓李，这个我还记得。”他抬头看了秋火明一眼，“哟，小同志这身量高的来……” “哦，李大叔，你全名叫什么？”秋火明问道。 “李卫国……”他笑着回应道。 看来确实不是唐小糖的父亲，秋火明自嘲地想道：果然，这事情也没那么巧合。 赵嘉敏一口气买了六个，抓在手上，惹得周围的孩子羡慕不已。 她拿出一根先让秋火明咬一口，“你先吃，我怕感冒过给你……” 秋火明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下，“很正宗。” “阿火，你说的唐叔叔，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京城的那个朋友的父亲？” 秋火明点点头，“就是他。” “可惜，如果他姓唐就好了。” 秋火明笑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哎，到了。”秋火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将铁门打开。 院子里看来休整过一次，旁边的杂草都清除干净了。 小楼外面老潘正在跟张老师在练习推手，老金跟许琅不在。 “哟，火明来了。”张老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直了腰。 老潘伸手指了指小楼的门，“你师傅正在里面生气呢，快去给他揍一顿消消气……” 秋火明这边刚停好自行车，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无话可接。 一旁的赵嘉敏笑得乐不可支。 张老师笑道：“别听他胡说，外面热，进去喝杯茶……” 他刚要转身，就被老潘一把拉住，“别走啊，我今天就不信赢不了你……” 张老师苦笑道：“算你赢。”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老潘一脸的正气。 张老师怒了，“好，再来……” 秋火明赶紧扯着赵嘉敏往里走。 赵嘉敏扭头叫道：“可是潘叔叔，我给你买了糖葫芦，你不来一根吗？” 老潘向后退了几步，躲过张老师的袭击，“有吃的啊，一起一起……” 张老师狞笑道：“晚了！” 进了小楼，顺着过道就到了茶室，还没靠近，就听到许琅那大嗓门，“老金，你不能这么不够意思啊，你能帮老潘，为什么就不能帮我！” 老金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好好好，怎么帮你。” 许琅这才声音柔和下来，“替我把检讨写了，我是相信你的文采的……” 老金苦着脸，“知道了，下不为例。” “好嘞。” 秋火明从门口探出头来，“金叔叔、师傅！” 身后的赵嘉敏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哟，火明啊。”许琅事情求到了，心情愉快了几分，“还有小敏，你们进来，外面热吧……” 赵嘉敏拿着糖葫芦，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根。 老潘惊讶道：“我们这里也有糖葫芦吃了？” 老金二话不说，已经上嘴了，“哪儿买的？”吃了一颗之后，他才抽空问道。 “就门口，你们早上没看到吗？”赵嘉敏问道。 几个人正说着话，门口老潘终于找了个机会溜了进来。 张老师追了进来，见众人都在，也歇了心思，瞪了老潘两眼就当报了仇了。 他也接过一根糖葫芦吃了起来。 这时候很少有人宣传糖尿病，大家这年头油水都不足，对于糖类的食物也自然是来者不拒。 “这玩意儿在我们这里不好保存，谁这么傻，在这里卖这玩意。”老潘刻薄地说道。 “听口音，是京城那边的，估计是生活太困难了，也没其它手艺，只会整这玩意儿。”秋火明解释道。 “味道还不错。”老潘补充了一句。 他看着赵嘉敏又说道：“谢谢侄女啦，我也能享小敏的福了……” 赵嘉敏笑了起来，“潘叔叔你跟张叔叔刚刚谁赢了？” 没等老潘回答，张老师已经开口了，“他这个千年输家，有什么好说的。” 老潘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老金笑了笑，“一个个搞得满头汗，让小辈笑话。” 秋火明这边已经将相册取了出来，递给了许琅，“师傅，这里面还有我跟许爷爷的合照，其它的都是在美丽国还是京城拍的照片……” 几个人一听有照片看，都来劲了，四个成年大叔挤在一起，许琅夹在当中，被迫充当自动化翻页机器手。 这几个人的友谊着实让人羡慕。 赵嘉敏偷偷对着他做了一个开溜的动作。 秋火明秒懂，跟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他们在前院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小白跟三花猫，太阳太耀眼了，赵嘉敏干脆牵着秋火明走到了大树下，那椅子也被重新刷过漆，看上去一切都新了不少。 两人坐了下来，树荫浓密，这里的体感极为清凉。 秋火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白去哪儿了？这家伙谋生艰难，怕是日子不好过。” “喵……”他正吐槽着小白，突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他循着声音抬起头。 树荫中，一只白白胖胖的猫头伸了出来，正在刚刚没找到的小白。 赵嘉敏吃惊道：“不会吧，小白听懂你的话了？” 秋火明摇摇头，“不是，是这个家伙下不来了……” 第367章 方子 第367章方子 猫这种生物有个很神奇的地方，那就是爬得了高处，但是下不来…… 秋火明冲着小白问道：“小白啊，你是下不来了吧？” 小白朝他又叫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焦急。 赵嘉敏站了起来，“哈哈哈，它好可爱，阿火，你去救救它吧。” 秋火明应了一声，脱了鞋子，将袖子摞起来，光着脚试探了一下，这长期不爬树，脚底原来有的茧子已经光滑了。 踩在树干上有几分不着力，好在秋火明的手臂力量大，几个攀爬动作后，他就已经爬到了第一个枝桠处了。 小白颤巍巍地向他靠近。 秋火明骑稳了，一伸手将小白给提了起来，他单手提着小白，开始往下爬，半道上，赵嘉敏接了一把手，将小白给放到地上。 秋火明一跃而下，拍了拍脚底，套上了袜子，穿好鞋。 小白也不逃走，冲着秋火明叫了起来。 “你这小子，是饿了吧？”秋火明笑了起来，“我现在可没吃的，走吧，你去找你原来的主人去要……” 小白大概没听懂，再次凑了过来，在他的裤脚蹭了蹭，秋火明没办法，一弯腰将它给再次提了起来。 “阿火，你去把小白送给潘叔叔，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赵嘉敏看着周遭的绿色，一时间不想离开。 秋火明点头道：“行，等我，我顺便给你端杯茶……” “好啊。”赵嘉敏回应道。 树荫的光落在赵嘉敏身上，让秋火明的心里安宁一片。 赵嘉敏坐回椅子上，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秋火明提着肥猫离开的背影，嘴角笑意泛起…… 微风拂面，带着一丝暑气，经过树荫的加持，这里的温度恰到好处，她还有几分感冒未好，户外的空气让她身体舒服了很多。 秋火明的一骑绝尘，赵嘉敏心里说不在意，其实还是在意的，按照他的这种速度，二年就能毕业了，自己跟他的差距正在逐渐的拉大。 赵嘉敏想到这里，开始眉头轻蹙了起来，自己才是大一的学生，她虽然聪慧，但是想要跟秋火明同步，那是想都别想了。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烦恼。 赵嘉敏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一片落叶…… 今天的天气极好，天空湛蓝，不远处的围墙上被清理过一遍，爬藤新生出来，只攀爬到一半，绿油油地，充满了生命力。 秋火明把小白丢给了老潘，就不管了，自己先去洗了把手，树上有青苔，清洗完毕，进去拿了杯子，倒满了茶水，盖上盖子，又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再次出了门。 出了小径，就看到赵嘉敏正仰着头看着天空，头发披散了下来，随着风飘荡着。 她的一只手轻举着，接着随风而落的叶子。 秋火明快走几步，温暖的茶杯被赵嘉敏握在手里，还没等她喝上一口，秋火明已经把点心送入她的嘴边，她轻咬了一口，甜甜、糯糯的，味道极好。 秋火明这才坐在她的身侧，伸手将茶杯的盖子打开，赵嘉敏喝了一口茶水，眉眼弯弯地看着秋火明，“谢谢。” 秋火明摸了摸她的头，“身体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 “没有……”赵嘉敏放下水杯，靠在秋火明的肩膀。 秋火明伸手揽着她，“我们今天晚点再回去吧，反正考完试了……” 赵嘉敏“嗯”了一声后，想了想，轻声问道：“阿火，我要是想报考麻省理工的建筑系，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异想天开，不可思议？” 秋火明愣了一下，这个事情，她从来都没跟他提过。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伱们系有推荐？”电光火石间，秋火明立即想到了这个。 “嗯，大二就能申请了，要求外语达标，我的外语还不错，老师把我的名字也纳入了备选人员。”赵嘉敏轻声说道：“我原本根本就没考虑这事，但是……” 她伸手拉住秋火明揽她的手，“我怕跟你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秋火明问道：“撇开我不谈，如果在认识我之前，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会不会选？” 赵嘉敏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应道：“选。” 秋火明紧了紧她的手，“那就去，别担心，如果你去了麻省理工，我也可以去看你啊……” “甚至我也可以去读那边的大学，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那边等你。”秋火明笑语盈盈，“阿敏，你放心去追逐你的梦，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 赵嘉敏只觉得这一瞬间，眼眶湿了一片，泪珠儿控制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秋火明发觉了异样，他低下头来，只看到自己心爱姑娘长长的睫毛在颤动着，脸颊已经湿了一片。 他伸手轻轻擦了擦，“傻子。” 赵嘉敏把头微微转向，埋在他的胸前。 她瓮声瓮气地回应道：“不许看。” “好好，不看。”秋火明摸了摸她的长发，随即，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阿敏。” “嗯？” “等出国了，我们就结婚吧……”秋火明提议道。 “嗯。” 秋火明听着这一句‘嗯’，手突然顿住了，“你……” “你同意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嗯。”赵嘉敏重申了一遍，接着将头抬了起来，她的唇红如二月花，轻轻地凑近秋火明，亲了过去。 秋火明被她温软的唇触碰到，几乎大脑空白了一片，他回应了过去…… 赵嘉敏只觉得呼吸都顿住了，秋火明热烈地回应，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火明终于把她放开。 “阿敏……”秋火明在她的耳边轻唤她的名字。 “唔……”赵嘉敏慵懒地回应了一句，突然惊呼道：“不好了，我感冒要过给你了……” 秋火明笑道：“我这身体，铁打的一样，你就放心吧。” “倒是你，身体还吃得消吗？”秋火明低声问道。 “唔……我有点困，你别动，让我趴一会儿。”赵嘉敏说道。 “好。”秋火明揽着她。 他看着她的侧脸，长发已经有些凌乱了。 秋火明伸手将它轻轻理了一遍，她呼吸平稳，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真的睡着了。 阳光在树荫的缝隙里洒了下来。 落在秋火明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他轻轻抬手捕捉着光线…… 赵嘉敏只睡了十几分钟，就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哈气，眼睛里雾气蒙蒙，她侧脸抬头看向秋火明，“阿火，我们进屋去吧。” “好啊，我背你……” 秋火明指着旁边的茶杯，“你拿好茶杯。” 赵嘉敏伸手将茶杯攥在手里，秋火明已经蹲了下来，她乖乖地趴在他肩膀上，大概是她病了的原因，秋火明只觉得背后的姑娘轻盈地像是根羽毛。 “你最近多吃点饭，风一吹怕是要把你吹走了。”秋火明心疼地说道。 “嗯。”赵嘉敏又打了个哈气。 两人到了门口，秋火明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们手拉手进了茶室。 老金瞥了他一眼，瞬间将目光移开。 这一对小情侣，已经获得这帮叔叔们的一致同意，许琅将桌上的相册还给了秋火明，他单独拿着其中一张秋火明跟许爷爷的合照，“这个你多洗了一张，是给我的吧，我拿走了。” 秋火明笑道：“对的，给你的，这张照片上许爷爷的精神看着也好。” 许琅又看了一眼，“他身体怎么样了？”一边发问，一边小心地将这张照片收进自己的公文包里。 “老样子，只能靠保养，酒喝的越来越多了。”秋火明如实地说道。 许琅叹了口气，“我找机会进京出差，去看他一次，原本大伯说要来羊城的，这长途跋涉的，我也不放心。” “不说这个了，你这次考试怎么样？”许琅问道。 “都写了，我觉得考个前三名，应该是没问题的。”秋火明回答道。 老潘笑道：“小子，你口气不小。” 张老师啧啧嘴，“跟这小子一比，我特么当初就是个学渣。” 老潘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不就是个学渣嘛，咱们这群人除了老金，有几个考试能满分的……” 张老师看了老金一眼，这老小子自从身体好了，这脸色红润了起来，竟然又有了几分当初的俊俏摸样。 “老金啊，你这不会是老树发新芽了吧……” 老金笑了笑，将放在他面前的一张照片冲着秋火明挥了挥，“火明，这张照片我作主拿下来了。” 赵嘉敏探头看了一眼，“舅舅，这是你母校的校门啊……” “拿去，还有几张清大里面的照片，金叔叔，你一起拿走呗。” 秋火明打开相册，抽出了几张在清大拍的校园图。 他将这一叠照片都递给了老金。 老金伸手接过，“没戴老花镜，这些照片还真看不真切，等回去我慢慢端详一下。” “哎，老金啊，你要么这次跟我一起回京城，我开车，带你去学校里溜达一圈……”许琅提议道。 老金摸了摸下巴，“算了，故人都没有了，回去徒增伤感，不去。” 他将照片收好，看了一眼手表，“是不是该吃饭了？” 张老师向后一靠，“天这么热，别指望我进厨房。” 老潘嘿嘿一笑：“放心，我在门口的小餐馆定了饭了，也差不多要送餐了。” 他看了秋火明一眼，“去，到门口看看。” “好嘞。”秋火明当即站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小白正蹲在老潘的脚边，睡得像只死猪…… 他笑了笑，抬脚就往外走。 等他走了，老潘这才松了口气，“这小子，怕是未来的成就比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强。” 许琅得意地笑道：“关键这人品也好，我老许运气好，这徒弟啊，我甚是满意。” 赵嘉敏听他们夸秋火明，也有几分与有荣焉，脸上的笑意不断。 老金看了外甥女一眼，“小敏，你这脸色不太好，考试太辛苦了？” 赵嘉敏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们市里下半年要搞一次设计比赛，小敏，你也是学建筑的，要不也来试试？”老潘问道。 赵嘉敏惊喜道：“好啊，有参选的要求吗？” 几个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动静，“哎，端进来，上楼，对……”是秋火明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轻重不同的脚步声。 老潘笑道：“菜送到了，走吧，去二楼吃饭……” 这次他叫的菜，都是家常菜，其中的老火靓汤是猪骨青红萝卜汤，几个人一人先来了一碗汤。 喝汤的时候，大家都不出声了，桌上难得安静了下来。 秋火明喝了几口，这汤做的很地道，食材好。 “中午一起喝一杯吧。”喝完汤，老潘看了秋火明一眼，“你也喝一点。” 秋火明笑道：“好啊，奉陪。” 他现在也有几分没底，在美丽国的时候，自己这酒量确实涨了，就是不知道回国后会不会打回原形。 老潘拿过来的没有贴标的白酒，一人倒了一杯。 赵嘉敏自顾自吃了饭，下去找小白玩去了。 秋火明留在上面，陪着几个大叔喝酒。 这酒入口很香醇，热线入腹部并不滚烫，反而温热的很舒服。 “这酒可是你潘叔叔的珍藏，没想到今天肯拿出来。”老金识货，当即说道。 “说起这酒啊，还是有段来历的……”老潘得意地说道：“当年我在赤水河那边工作，有家小酒厂，这酒的味道那是没得说的，就连现在卖的好的那个叫啥那酒都不如它。” “那老板缺钱，找了我，要把酒厂盘给我……”老潘笑道：“我年轻那会儿，也是有身家的，我又没这技术，酒厂啊，我没要，直接拿走了他们的窖藏……” 他拿起酒瓶晃了晃，“就是这批酒了，可惜啊，那家酒厂在十年前……” “关了，这酒就成了绝唱了。” “确实是好酒，那老板你还能找到吗？”张老师问道。 老潘摇摇头，“死了，还是我去帮忙料理后事的。” 他叹了口气，“他们家也没后人了，他婆娘直接把秘方打包给了我……” “还跟我说这方子价值连城……” 老潘苦笑道：“她大概觉得亏欠我太多，我不肯收，她就一直唠叨，后来……我就收了，随手放在包里，前几天收拾东西又给翻出来了……” 秋火明惊喜道：“潘叔叔，啥方子，给我看看。” 老潘瞥了他一眼，“想要啊，得了，送给你了。” 他从手提包的夹层里取出一张宣纸，这纸，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秋火明伸手接过。 要知道茅台镇的酒都是用赤水河的水酿就的，以前有几家的口碑不分高下…… 第368章 巧合 第368章巧合 宣纸上的字写得苍劲有力，算不上好看，上面繁体字详细地将造酒的流程写了一遍。 着重将酿酒的水写了出来，‘只能用赤水河的水’。 老金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心思太活络，你又不差钱，经商要缓之再缓之……” 他咳了一声，顺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赞道：“好酒。” 他接着说道：“这世界无非是四季更迭、说的是12运，讲究的是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 老金笑道：“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机未到，切莫轻举妄动。” 老潘“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身体一好就作妖了，这玩意儿你少看，更加少说。” 老金看了他一眼，“放心，我只是给这小子提个醒。” 秋火明对这些可谓是一窍不通，听了个寂寞。 但是不妨碍他对老金敬佩起来，当前情况确实如此。 “金叔叔，我知道，这方子我不要。”秋火明将单子递还给老潘，“你留着吧，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 老潘摆了摆手，“你给老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勤勤恳恳为人民服务，其它的我不求。” 秋火明把方子转给老金。 老金也不客气，径直把它收了，“行，放我这里吧。” 秋火明喝了两杯酒之后，酒杯就被老金给没收了，给他换了一杯茶，任由一旁的许琅吹胡子瞪眼的表示反对。 这是他爱护秋火明表现，秋火明心知肚明，他遗憾地改为喝茶，不得不说，他酒量确实涨了，之前的两杯白酒下肚，也只是脸孔发红，以往的熏熏然的感觉还迟迟没来…… 他既然不喝酒了，干脆飞快地把饭给解决了。 下了楼，发现赵嘉敏裹着一张毛毯，正跟小白一左一右躺在茶室的木质躺椅上，一人一猫睡得正熟。 不放心他们的老金紧随其后，看到这场景，当即笑道：“火明，你带阿敏先回去吧。” 秋火明应了一声，赵嘉敏听到动静，张开眼，当即坐了起来，一旁的小白伸了个懒腰，丝毫不见怪，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两人辞别了老金一行人，秋火明骑着车带着赵嘉敏往外骑。 那个卖糖葫芦的人已经不在原地了，大概是生意太好，没多久就卖完了。 骑出公园后，秋火明沿着长街往南继续卖力地踩着单车。 赵嘉敏睡了一觉，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阿火，你头晕不晕？” 秋火明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杯酒喝下去，跟没事人一样。” 骑到路口，秋火明熟练地转进了旁边的巷子，从这里走可以避开烈日。 刚骑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蹒跚往前走的背影，那人衣衫干净，打着补丁，身上背着一个棒子。 “是那位李卫国……”秋火明说着，车子已经惯性地超过了他，向前驶去。 赵嘉敏扭头看了回去。 那位李卫国身子歪了歪，竟然缓缓地倒了下去。 “阿火，停车。”赵嘉敏叫了起来。 秋火明捏了刹车，单脚支地，扭头问道：“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他已经看到了身后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李卫国。 赵嘉敏已经跳了下去。 秋火明推着车走了过去，车子支架停好。 他猫下腰，李卫国大概有几分中暑，脸色发白，额头发汗，秋火明叫唤他，也能回应，秋火明这才放了心，这不是心梗也不是脑梗。 秋火明跟赵嘉敏合力把他扶到屋檐下的阴处坐下。 从旁边的住户家里讨了凉白开，端了给他喝了几口。 那户人家的当家女人也跟了出来，一看到李卫国，就惊呼道：“这不是那个傻子吗！” 秋火明诧异道：“傻子？不可能啊，他还会做糖葫芦……” “我说的傻子，是说他这脑子，时灵时不灵的。” “阿姨，那伱知道他住哪？” “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不是醒了嘛，你问问他。” 妇人拿回碗自顾自回去了。 秋火明蹲下来问他，“大叔，你感觉怎么样？” 李卫国缓了这么一会儿，精神好了许多，额头上的冷汗也消停了。 “谢谢了，我这是老毛病了，这头晕经常犯。”李卫国声音还有些虚弱，他撑着站了起来，一旁的赵嘉敏把他的棒子递给他。 秋火明问道：“你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小同志，谢谢你们了，你们忙，我自个儿能行……”李卫国扛起木棒，抬头看了一眼天，迈开脚往前走去。 秋火明跟赵嘉敏互看了一眼，秋火明推着自行车默默地跟了过去。 李卫国这回的步子迈的大了些，过了这条巷子，他走到街上，穿过一个小工坊后，来到一个居民区。 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跟他打招呼，“老李啊，今天收摊这么早……” 秋火明看了赵嘉敏一眼，赵嘉敏笑着做了个手势，“走吧……” 车头顺势原地调头。 刚刚迈开脚，就听到那人又说了，“你那室友又发病了，你去看看。” “哦，好好好。”李卫国当即小跑了起来。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不远处是一个单独搭出来的小房子，门口还接了水管，砌了一个简陋的水槽。 李卫国径直朝着那房子奔去。 赵嘉敏也停了脚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提议道。 “好啊。”秋火明也有几分不放心。 他们跟了过去，房间的门被李卫国拉开，里面的味道有些难闻。 现在是夏天，羊城的气温居高不下，这房间也确实太局促了。 屋内有人声音嘶哑地在叫唤，“我头疼……” 李卫国放下棒子，当即倒了一碗水走了过去。 这屋子也就是一室户，外加一个小的厅，当中没有隔挡。 屋子里有两张单人床，当中有个小桌子，李卫国把水放在桌上，转身把躺在床上叫唤的人扶了起来。 秋火明把车锁好，跟赵嘉敏走了进去，“李大叔，要帮忙吗？” 李卫国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没走啊，唉，没事，远景这是老毛病犯了。” “远景？”秋火明的脑海里信息在飞快地掠过，“唐？唐远景！”秋火明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李卫国愕然抬头，秋火明错开他，快走了几步，到了床头。 李卫国正扶着的那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缠了好几个胶布，镜片也碎了几块，侧面还是个镂空的。 李卫国还在嘀咕，“你怎么认识远景的？” 唐远景眉头紧锁，“我头疼……” 秋火明当即蹲下，“走，送医院。” 李卫国赶紧拦住他，“老毛病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就好了。” 秋火明怒了，“别啰嗦，看病的钱我来出！” 李卫国缩了一下脖子，突然说道：“我们没有钱还给你……” 他的表情木然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苦楚。 赵嘉敏叹了口气，“不用还了，先送人去医院，李大叔，你要不也去检查一下？” 李卫国站了起来，愁眉苦脸地说道：“不去行不行，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给远景看就行……” 他把唐远景的枕头翻了个，从里面的缝口处掏了掏，取出几张毛票。 统统塞进了口袋，这才咬着牙，帮着秋火明把唐远景背在身上。 出了门，赵嘉敏推着自行车问道：“唐大叔能不能坐车？” 秋火明摇了摇头，“他坐不稳，阿敏你帮我推一下车，我背着他走，他这体重啊，好轻啊……” 唐远景趴在秋火明的背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胡话。 一旁的李卫国苦笑道：“他脑子坏了，没几天清醒的。” “李大叔，你们从哪里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秋火明问归问，脚下不停，背着唐远景快步朝小区外走去。 李卫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记不得，有领导要送我们回去，也不知道该往哪送……医院也不收。” “好在我还有个手艺，能够我跟他过日子，这房子也是政府给的……感谢政府。”他说话也有几分颠三倒四，但是好在还能听的明白。 问了几个路人，秋火明背着唐远景直接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挂了急诊，秋火明把钱交了，这才看到一脸焦急的赵嘉敏还跟在他身旁。 秋火明一把揽住她，赵嘉敏问道：“他就是那位唐小糖的父亲对吗？” 秋火明点点头，“大概率是了，怎么会这么巧，还有，北方离羊城几千公里，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赵嘉敏看了不远处发呆站立的李卫国，“只能等他们的病看好了再说了。” “嗯，阿敏，你帮我看着点，我给唐小糖打个电话……” “阿火！”赵嘉敏把秋火明喊住，“这么远，你还是先确定一下，他就是唐小糖的父亲，不然这么大老远让唐小糖赶过来，如果发现他不是，那不是空欢喜嘛。” 秋火明抹了一下脑门的汗，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也不急于这几天，我等他醒了再说。” 不一会儿检查的医生走了出来，“谁是家属……” 秋火明站了出来，“医生，我是。” “怎么拖这么久来看，先住院吧……”医生低头开了单子。 秋火明预付了钱，请了一个医院的护工，等把唐远景安顿好了，这才送了口气，他拿出相机将唐远景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 这才想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卫国。 “李大叔，你要不也在这里检查一下？” 李卫国摇摇头，“你们要是不收我的钱，那我就回去了，我要做饭，晚上我送饭给远景吃……” 秋火明犟不过他，只得由着他走了。 好在已经知道他们的住处，唐远景又住了院，接下来再找他们也容易。 要等唐远景恢复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秋火明把系里的电话留给了医生，这才骑着车带着赵嘉敏往学校方向赶。 等到了学校，已经华灯初上了。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宿舍了。 翌日就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 原本不需要这么快的，因为有了个秋火明，大家都憋着一口气，与其让大家猜测，不如干脆提前公布成绩。 一大早，陈西他们就出门了，期末考试虽然结束了，还是有几门功课要上的，正式放假还有几天。 秋火明一个人在宿舍里，照顾旦旦。 旦旦跟刚来那会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大概是饮食无忧，整只猫肥了一圈，它年纪还小，喜欢跑酷，秋火明陪着它玩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秋火明将门打开，是宿管，他笑着说道：“你女朋友在楼下。” 秋火明谢过他之后，取了一个袋子，把旦旦不由分说地塞了进去，不理它的抗议，直接关门下楼去了。 楼下，赵嘉敏穿着白色的衬衫，下面是条碎花的长裙，脚上穿着半坡跟的凉鞋，这还是上次在港城买的。 秋火明把旦旦的小脑袋露了出来，“看看这是谁啊……” 赵嘉敏笑道：“旦旦，有没有想我啊？” 旦旦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冲着赵嘉敏叫了一声，她把手凑了过去，旦旦主动将脑袋往她手心蹭了蹭。 秋火明干脆把袋子一起给她。 “阿敏，你感冒好了？” “昨天睡了一觉，今天一身轻松。”赵嘉敏抬头笑道：“阿火，恭喜你啊！” “成绩出来了？”秋火明问道。 赵嘉敏笑着把旦旦抱在怀里，“你猜？” 秋火明头一低，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我不猜。”他直起腰，揽住赵嘉敏朝湖滨厅方向走去。 “饿了没，去吃早茶……” “饿了，我要吃鱼片粥，对吧，旦旦，鱼片归你……”赵嘉敏对着怀里的旦旦说道。 旦旦懵懂地听到自己的名字，配合地叫了一声。 赵嘉敏乐不可支，她仰起头看着秋火明，“你猜一下，你是第几名？” 秋火明想了想，“第三名？反正不会很低……” “哼，自大。”赵嘉敏哼了一声。 “难道没有进入前三？”秋火明皱了一下眉头，“这不能啊，除非是笔误，答案肯定是正确的。” 赵嘉敏叹了口气，她靠在秋火明的怀里，“你现在不出门，一会儿肯定有人要来找你了。” “为什么？”秋火明问道。 “你考了年级第一，还是满分……”赵嘉敏啧啧嘴道：“明明你玩的比谁都欢，你这脑子……” 她满意地再次叹了口气，“还好，你是我的。”她眉眼弯弯，一脸的得意。 第369章 差点走火 第369章差点走火 秋火明笑了起来，“满分啊？你男朋友可真牛。” 赵嘉敏抬头，“那可不是……” 她的表情可爱至极，眉眼灵动，侧面看着秋火明，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眼下大庭广众之下，去往‘湖滨厅’的路上还大有人在，秋火明按耐住想要欺负她的冲动，只是将揽住她的手稍微紧了紧。 有这么一个极品女朋友，还不能吃，这种滋味大概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了。 两人到了湖滨厅，刚坐下，就看到了室外风起，云层都黑了几分，等粥跟点心上来了，雨也接踵而至。 ‘哗啦啦啦’，水雾瞬间在湖面升起，路上的奔跑的学生顿时作鸟兽散。 赵嘉敏抚了抚胸口，“阿火，我们运气可真好。” “好彩。”秋火明看着那些四散奔走的学生，松了一口气，自己跟赵嘉敏确实是幸运。 旦旦伏在在袋子里，小心地探头看了出来。 秋火明拿了油纸，将鱼片挑了几块出来，放冷了，这才放到旦旦的身旁，旦旦从袋子里钻了出来，嗅了嗅鱼片，开始低头吃了起来。 户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连景色都看不清了。 羊城已经进入了雨季，以后出门还是要带上雨具，秋火明看了一眼户外，收回了目光。 秋火明给赵嘉敏夹了几块点心放在一旁的碟子里，这才低头吃起自己碗里的云吞面，不得不说，湖滨厅里的粤菜做的非常地道。 卖相虽然不咋地，这味道确实一绝。 这家原本只做饮料，最近把内部空间都改造了一番，新出了早茶供应，就是这节点选的不好，再过一段时间，学生们就要放假了…… 接下来的生意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今天里面的客人不多，大概是下雨的原因，只有一半的座位是满的。 坐在里面的人都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大家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玻璃窗外的雨。 声音嘈杂有序。 赵嘉敏胃口还没恢复，吃完了粥，又吃了秋火明夹的点心，就停下了筷子，开始跟旦旦互动起来。 他们俩都没带雨伞，只能坐在这里等雨停了再走。 秋火明取出相机，趁着赵嘉敏不注意，‘咔嚓、咔擦……’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赵嘉敏抬起头来，“不好看你可别洗出来……” 秋火明笑着说道：“你怎么都好看。” 他把相机摆弄了一会儿，将已经拍完的胶卷给取了出来，“等雨停了我就拿去洗，这里面还有唐叔叔的照片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名字对得上，口音也对得上……”秋火明转头看着窗外的雨，“我觉得十有八九。” 赵嘉敏点点头，“先把照片寄给她，唐叔叔这里住院还得修养一阵子，我也挺好奇的，这么远，他们怎么过来的……” “还有，我小舅舅问你什么时候去一次港城，有重要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赵嘉敏说道。 秋火明看着她问道：“阿敏，你大后天放假对吧？” “嗯。”赵嘉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就等你放假了，我们一起过去。”秋火明笑了起来，“上回还有好多地方没跟你逛过呢。” 赵嘉敏伸出手来，拉着秋火明的几根手指头，“那我跟小舅舅说一下。” “好啊。”秋火明任由着她在捏着自己的手指头。 这也是她的奇怪的癖好，换成现代社会，就是个十足的手控。 桌上剩余的点心都被秋火明一扫而空，雨依旧没有停。 秋火明干脆跟赵嘉敏坐到一边，一起逗起旦旦。 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餐厅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一身狼狈地冲了进来。 女生长发，模样姣好，她伸手抹了一下发丝上的雨水，旁边的男生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啊，余小鱼，我没想到今天下这么大的雨……” 秋火明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愣，他转头看了过去。 余小鱼正在打量着餐厅，跟秋火明的视线碰到了一起。 她惊喜地走了过来，“秋火明！” 声音响亮，旁边的男生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过来。 秋火明站了起来，“是伱啊，这么巧，你们学校放假了？” 赵嘉敏也认出来的，这个女生就是上回联谊会上见过的那位姑娘。 她跟着秋火明站了起来，“你身上湿了，要不要找点毛巾擦一下？” 余小鱼仿佛这才看到了赵嘉敏，“你也在啊，真巧。” “天气热，一会儿就干了，方便一起坐吗？”她指着赵嘉敏的桌椅问道。 “坐吧，就是我们已经吃好了，我叫服务员同志过来收拾一下。”赵嘉敏抱着旦旦的袋子，走了出来。 她去叫服务员了。 余小鱼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秋火明笑道：“我特意来找你的。” 她身后的男生见她没介绍自己，有些尴尬地看着秋火明自我介绍道：“秋火明同学，我是大二电机系的，郭安礼，刚刚我们去你系里找你来着……” “师兄啊，请坐。”秋火明好奇地问道：“你们找我干嘛？” 不远处赵嘉敏已经往回走了，服务员端着一个空盆子，手里拿着抹布跟在她身后。 桌子清理干净了。 赵嘉敏坐在秋火明身侧安静地听着，秋火明抓住她的手，毫不避讳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上回不是说当笔友吗，我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你都没回复。” 余小鱼嗔怪道：“到底怎么回事？”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哦，抱歉哦，我给忘了。” 这话不假，他之前在国外，回来有阵子没去系里了，陈西把他的信给带回来，他看到外国语学校的抬头，放在那里，当时没打开，时间久了，真的给忘了。 郭安礼皮笑肉不笑道：“师弟啊，这就不礼貌了，人家还等着你回信呢。” 秋火明抱歉地看向余小鱼，“对不住，我真的没空，这笔友的事情要么，就算了吧，你或者可以找郭师兄，他看起来时间充足的很。” 郭安礼闻言一愣，带着期待看向了余小鱼。 余小鱼的眼角立即红了，梨花带雨地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打了个冷颤，握紧了赵嘉敏的手。 “说好了，怎么能说变就变？” 余小鱼的声音响起。 “当时说了，主要是学习英语方面的知识……”秋火明看着余小鱼，“郭师兄的英语也不错，我在英语角见过他好几次。” 郭安礼突然觉得原本面目可憎的秋火明眉清目秀了起来，明明刚刚还有几分看不惯他，他自信地说道：“我英语确实不错，我打算到时候考托福，看看能不能通过。” 他等着别人接话，一般这个时候就该说了，师兄你好厉害诸如此类的话。 周围沉默着，只有雨声依旧哗啦啦地在响。 郭安礼咳了一声，“余小鱼，我先给你写信吧，你可以试试看。” 余小鱼看了他一眼，“我的专业就是英语，你觉得你能比我好？” 郭安礼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余小鱼接着看向秋火明问道：“你获得了菲尔兹奖的事情，你们学校怎么也不表彰你？也太过分了。” 郭安礼问道：“秋火明你获了奖，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菲尔兹是什么来着，很有名吗？” 余小鱼瞪了他一眼，“当然很有名，我还是国外的笔友跟我说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秋火明见他们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台面上说，已经有几分坐不住了，大家还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 “学校肯定有他们的考量，还是别提我的事情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秋火明赶紧打住。 户外的雨此刻已经小了一些。 秋火明站了起来，“你们还没吃吧，你们先点吃的，我跟我女朋友先走了。” “外面还在下雨呢。”余小鱼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雨停了…… 赵嘉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她终于憋不住了。 她抱起旦旦，跟着秋火明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我这猫太可爱了……” 秋火明一把揽住她，“我们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会地往外走去。 余小鱼还想说什么，被郭安礼给挡住了。 秋火明出了门，户外湿漉漉地，地面积水还没褪去…… “我背你。”秋火明二话不说半蹲了下来。 赵嘉敏把旦旦的袋子搁在他的胸前，自己熟练地勾住秋火明的脖子。 秋火明趟着积水，向她的宿舍方向走去。 餐厅的门再次打开了，余小鱼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失落极了。 很多人都想改变命运，余小鱼也是如此，她筛选了好些人，最后发现，只有秋火明最为接近她的目标，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 更何况，这一回，他竟然出了国，只要他不乱来，秋火明的未来一定是不可限量的…… 学校里留学的名额太少了，余小鱼要是靠自己的力量，怕是很难实现自己的梦想。 余小鱼扭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郭安礼。 这人也是上回联谊时候认识的，家境看上去不错，就是跟秋火明相比，宛如天上人间，毫无可比性。 秋火明背着赵嘉敏走在路上，避开高树，树下还有水滴不断落下，正走着，赵嘉敏突然惊呼了起来。 “阿火，放我下来。” 这段路的积水已经褪去了，地面虽然湿的，已经可以下脚了。 赵嘉敏脚一落地，就昂起头惊喜地叫道：“阿火，你快看啊！” 秋火明抬起头，一道绚丽的彩虹正横跨在他们的头顶上方，雨后的空气清新，风吹过来，撩起赵嘉敏的发丝，旦旦恰如其分地探出头来，“喵……” 它的黄金瞳里，倒映出彩虹的模样。 这一刻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样子。 秋火明摸了摸相机，可惜今天没有带备用的胶卷，这些美好的场景只能记在心里了。 赵嘉敏伸出手，勾住了秋火明的胳膊，“阿火，我好想哭……” 秋火明接过她手里的旦旦，任由她揽着自己，“我们以后，还要走遍这个世界，看更多的风景……” “真的吗？”赵嘉敏仰着头，眼角微红，嘴角却是上扬的弧度，这一刻的她，带着一丝破碎感，秋火明只觉得内心悸动。 秋火明头一低，已经亲了过去。 两人纠缠在一起，夹在当中的旦旦表示抗议，抗议无果，只好愤怒地躺平，把脑袋缩进秋火明的胳膊肘里。 还好雨刚停，附近空无一人。 一对小情侣霸占着这方天地，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火明才从这种心悸中醒了过来，赵嘉敏面如桃花，一双眼睛宛如秋波，嘴唇更是红的不像话，她有些无力地靠着秋火明。 “你这个坏蛋。”她的声音轻的宛如羽毛掠过秋火明的耳朵…… 她的身体软的象水，腻在他的身上…… “阿敏，等一下，一会儿再走……”秋火明的声音说出口，带着一丝暗哑。 他把装旦旦的袋子往下移了移，遮住了该遮住的地方。 再这么撩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还守不守的住。 赵嘉敏也觉察到他的不对劲，“阿火，你的胸口好烫。” 她仰起头，秋火明心里的那根弦再次崩开，下面崩的难受，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咦，彩虹呢？”他问道。 果然赵嘉敏被转移了视线，她松开秋火明，向着旁边走了几步，抬头在天空寻找了半天。 “彩虹没有了……”她的声音带着些遗憾。 秋火明这才觉得身体的热度降低了些许。 擦点走火。 风吹了过来，身体的异样终于消退了。 两人朝着北一宿舍方向走去。 还在半道上，就看到了徐老师踩着单车追了过来。 一见到秋火明，立即将车停了下来，“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在去北一的路上，就是在北一，走走走，跟我到系里去。” 他的目光扫过赵嘉敏，“嘉敏，你也去吧，看看热闹。”徐老师的嘴角带着笑意，“你家火明啊，这回可了不得了。”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徐老师，到底什么事情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赶紧跟过来。” 徐老师把话带到了，当即轻松地将单车原地调头，不一会儿人影都看不到了。 “徐老师果然是雷厉风行。”秋火明牵住赵嘉敏的手，“既然他也邀请你了，不如一起去看看，到底玩什么？” “好啊。”赵嘉敏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人朝着无线电系的方向走去。 第370章 额外的奖励 第370章额外的奖励 刚到教学楼楼下，就看到陈西守在门口，一见秋火明，就跳了出来，“班长，这里！” “哎，刚徐老师要我去系里……”秋火明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得了，我一会儿过来。” “就是这里，徐老师大概口误，他刚进去，阶梯教室，走，就差你了。”陈西凑了过来，他看着赵嘉敏笑着招呼道：“嘉敏同学。” 眼光瞥到了旦旦，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撸了一把。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跟在陈西的身后朝三楼的阶梯教室走去。 刚到走廊，就听到了熙熙攘攘的声音，门口还站着几个同学在探头张望，一看到秋火明就‘哧溜’一下返回到教室。 让秋火明看的一头雾水。 三人刚到门口，只见陈西突然向着一侧把身子让开，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侧有人蹲在门口，扬起手，撒出红色的碎纸…… 碎纸纷纷扬扬，落在秋火明跟赵嘉敏的身上，随即就是教室里轰然的笑声跟掌声。 杨老师正跟刘院长站在一起，也不阻止。 教室里已经换了个模样，讲台上放着话筒，老规矩，加了红绸缎，身后的墙上，挂了横幅，‘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热烈祝贺我校学生秋火明荣获菲尔兹数学大奖’…… 赵嘉敏松开秋火明的手，退后一步，陈西对她招了招手。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秋火明大步走了进去。 陈西领着赵嘉敏坐到了第一排预留的空位置上。 刘院长上前，跟秋火明握了一下手，“秋火明同学，恭喜你。” 一旁的徐老师跟秋火明使了个眼色，“你先下去坐一会儿，让刘院长先说几句话。” 秋火明点点头，下去跟赵嘉敏坐在一起。 刘院长看了一眼台下坐的满当当的学生们，学生们的后面还坐着系里的其他老师们。 他笑着说道：“今天大家都很踊跃，这里布置的非常好，这次大家同心协力，就连保密工作做的都不错。” 他的目光看向了陈西他们，陈西、杨时军、文元义三个人顿时咧嘴笑了，秋火明默默扫了他们几个一眼。 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守着。 “今天有两件事情要公布一下，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校大一学生秋火明，荣获了国际数学家协会颁发的‘菲尔兹’奖章，这个奖章大家知道它的份量吧？”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在你们这群少年人当中看到有人能拿到这个奖项……” 刘院长的一顿输出，让秋火明的形象在众位学生的心目中拔高了几分。 “第二件事情，秋火明同学以大一学生的身份参与了大二学生升级考试，并且……”刘院长顿了顿，目光看向阶梯教室里那群跟秋火明一起参加了考试的大二学生们。 “他以总分第一的成绩，顺利的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升级考试。” 底下有人开口问道：“多少分来着？” 刘院长嘴角上扬，“满分。”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这里的学生大多数都知道秋火明获奖的事情，后面的横幅也是针对这一件事情，而特意赶工出来的。 他们也知道秋火明参加了升学考试，但是考了个满分，这也太夸张了。 “所以……”刘院长对着台下的几位学生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学生一人拿着几张试卷走了出来，径直在讲台两侧的墙面上，将事先裱好的卷子挂了起来。 “我们干脆把他的卷子给公示出来……一会儿等散会了，大家可以去看看。” “接下来，有请我们这次的主角秋火明同学上台。” 秋火明理了一下衬衫，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讲台上。 徐老师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取出来一个奖状跟一盒东西，递给了刘院长。 刘院长先把奖状递给秋火明，秋火明把写字的一面朝向台下的学生跟老师，台下有老师正在‘咔嚓、咔嚓’忙着拍照，闪光灯开着，差点闪瞎了秋火明的眼睛…… 随即刘院长给他颁发的那个盒子，盒子入手沉甸甸的，秋火明看的不是很真切，等视线缓和了，这才发现系里这次出了大价钱了。 这是一台最新款的录音机，还是全进口的。 “来，火明，过来讲几句。” 还没等他仔细打量，刘院长已经把他推到了话筒边。 他自己退到了徐老师身旁，带着笑意等他发言。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盒子跟奖状，凑近了话筒。 “说真的，我很意外，这次真的是一次惊喜，感谢各位亲爱的老师、和蔼可亲的领导还有可爱的同学们……” 他的用语跟旁人截然不同不同，带着几分幽默与亲切，台下的学生们轰然笑了起来。 刘院长跟徐老师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既然让我来讲几句，那么我就说一下，这次我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的所见、所闻吧……” 台下顿时再一次的掌声雷动。 等掌声停歇了，秋火明继续娓娓道来，他把这次在数学家大会上的一些精彩的片段挑出来着重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的学生别说出国了，就连外国人也是偶尔才能见到的，他们对外界的渴望也是空前的。 这也是当国门打开后，无数人想出去看一看的原因之一。 赵嘉敏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秋火明，如果爱慕有实质，那么她已经表露出来了。 这是她的男朋友，她未来相濡以沐的爱人，赵嘉敏想到这里，目光里的爱意又多了几分。 秋火明在台上发言的样子显得从容不迫，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洒脱，他带着一股独特的气质，让人心折不已，赵嘉敏暗想，至少自己已经心折了。 一旁的陈西小声地说道：“班长牛批！” 杨时军坐的笔笔直，“我要向班长学习。” 两人的对话传进了赵嘉敏的耳朵里，她嘴角轻轻扬起…… 台上的秋火明话音一转，“我说这些，并不是炫耀，而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中国人是有能力站在国际舞台上的！我、你、他，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我辈当自强，在此……我与诸君一起共勉……” “……好了，我的发言就到此为止，再次感谢大家……” 秋火明退后一步，郑重地向台下鞠了一躬。 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久久回荡…… 一旁的徐老师眼角泛着泪光，“老了老了，几句话我就顶不住了，这小子……” 刘院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抢到了一个好学生。” 这话一语双关，想当初就是刘院长否定了清大发过来的函，这才让工学院留住了一位杰出的学生。 会议终于结束了，秋火明赶在别人离开之前，先一步，在陈西他们的掩护下，跟赵嘉敏闪人了。 教室里，留下了一批人在观看挂在墙上的试卷，秋火明的字迹清秀有力，几乎没有一个错别字，更加没有修改过的痕迹…… 原本还对他有几分质疑的人，看到这些，顿时都哑口无言了。 一个人领先一步，你可以质疑他，但是一个人已经遥不可及了，伱还怎么质疑，怕是连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了室外，秋火明才终于缓了过来，他手里抱着的盒子还有奖状一并塞给了陈西，把旦旦塞给了文元义，“我跟嘉敏要出去一下，你们帮我拿回去。” 陈西跟文元义笑眯眯地同意了。 三个室友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眼下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秋火明要去校门口的照相馆洗照片。 这里的老板跟秋火明一来二去已经熟悉了，这年头，有相机的毕竟少，来照相馆的，几乎都是来拍证件照的，很少有人一次性洗很多照片的。 秋火明对他来说，也是固定客源了。 出了校门口，赵嘉敏这才说道：“阿火，你刚刚在台上说话，超帅！” 秋火明嘴角上扬，“以后还会更帅。” “哼，美得你……” 两人说笑间已经到了照相馆门口。 老板正在门口清扫着积水，看样子这门也刚打开，老板一抬眼看到了秋火明，顿时笑着招呼道：“小老弟，你这拍照的频率有点高嘛……” “哟，老板，你这话的意思是生意不想做了？” “哎，那怎么可能，进来进来。”老板三十来岁，很是健谈，当即放下手里的扫帚，快步走到店里。 秋火明交给他两个胶卷，“很急，今天能洗出来给我吗？” 老板笑道：“没问题，你下午过来拿。” 秋火明大喜，付了钱，顺便又买了两卷新的胶卷带回去。 刚想出门去找家饭店，这放晴的天空，再次地飘了雨。 雨点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逐渐加大，不一会儿，这门口的街道都模糊不清了，整个世界被雨笼罩。 老板苦笑道：“一到这天气啊，生意差的不得了，得了，你们两个随便坐，我去里面帮你洗照片……” 秋火明眼看着也出不去了，干脆拿出相机装上新买的胶卷。 他拍这场雨…… 一转身，看到赵嘉敏正靠在卷帘门旁专心地看着雨幕。 他轻轻按动了快门，光线刚刚好，前面是雨幕，室内的灯被风吹的有些摇晃，光线流转，赵嘉敏的侧脸极美，眼神带着一丝茫然…… 听到声音，赵嘉敏扭头看向秋火明，“不许拍我。” “你好看。”秋火明不容置疑，“这么好看，不拍出来，那才是暴殄天物……” 室内不远处隔着门板传来老板的声音，“哎哟歪，合适嘛啊！老夫的心要乱了……” “噗呲”赵嘉敏笑了起来，“老板，你真逗。” 老板哈哈哈大笑：“老板也是谈过恋爱的……话说……” 秋火明赶紧出言制止，“打住，我们不想听。” 老板冷哼了一声，“门口有伞，慢走不送。” 秋火明在卷帘门的后面果然看到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老板好人一生平安啊，等雨停了，我就把伞给你送回来……” “不用特意来还，下午来拿照片的时候再还给我就行……” “谢了。”秋火明撑开伞，伞面很大，赵嘉敏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两人朝着雨幕中走去。 这才两人朝着农学院的方向走去，那边有一家做牛腩粉的店，老板的手艺很好，平时要排队才能吃得到。 今天下雨，想必生意没那么好。 到了店里，果然堂吃的座位空了一半出来。 老板在大锅台后面，揪着胡子，看着门外的雨。 秋火明跟赵嘉敏熟门熟路地坐在了靠墙的位置。 牛腩是事先煲好的，里面有一半是白萝卜，粉下了锅很快就捞了上来，老板熟练地在碗里搁了调料，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地牛腩粉就做了出来。 秋火明给赵嘉敏也拿了一双筷子。 老板的粉刚端过来，上面洒了翠绿的葱花，看的人食指大动。 粉的份量很足，赵嘉敏吃之前，先拨了一半的量给了秋火明。 这样对两人来说就是刚刚好。 吃好饭后，雨小了，依旧淅沥沥地没有停。 等送赵嘉敏回到宿舍，已经差不多下午一点多钟了。 秋火明马不停蹄，又回到了照相馆。 老板正在用美工刀在切割照片。 等了一会儿功夫，照片都整理好了，用油纸袋给他分装好。 秋火明把唐远景的那张照片单独取了出来，找老板又要了一个油纸袋子，把照片郑重地包好。 “老板，我去寄信，伞回头给你……”秋火明看了看天色，这雨还是如故，也是怪事了，往日都是阵雨居多。 “行，我关门前给我都行。”老板看了看户外的雨，打了个哈气，今天生意惨淡，他都想关门了。 秋火明到了邮局，买了信纸、信封、邮票，趴在柜台上快手写了一封信，把见到唐远景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这才将照片跟信纸折在一起塞进了信封里。 等信件寄出去了，他这才放下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就看唐小糖的回信了。 回到了照相馆，老板已经坐在椅子上打盹了，一抬眼见是秋火明，又把眼睛闭上了。 秋火明把伞放回原处，“老板，伞还你了，我走了……” “慢走不送……”老板打着哈欠，回了一句。 雨丝还在飘落，比起来之前，已经细小了很多，蒙蒙的细雨落在脸上，有种温润的凉意。 秋火明迈开大步朝着学校走去。 第371章 那就比翼双飞 第371章那就比翼双飞 大后天一大早，秋火明提着一个箱子，跟赵嘉敏一起，踏上了去往港城的火车。 火车要先停深城。 还没到深城，雨又下了起来，沿途有些地方已经涝了，看的让人有几分触目惊心。 赵嘉敏探头看着车窗外，雨点淅沥沥的洒在玻璃上，玻璃有些模糊不清，周围的乘客都在议论着，关于这些日子的雨…… 建国以来，国家对水利一直是很重视的，怎奈国内的水域辽阔，单单一个长江，就已经让人应接不暇了。 随着国力的崛起，对水利的投入也是空前的重量级。 不过这时候，大型机械不多，排灌站也少，一旦洪涝了，一些地区只能把积水先排到圩区…… 火车轰隆隆地朝前行驶着，大家的话题渐渐又转移了。 开始聊起了深城的那些工厂，还有在开发区的那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标语，例如：‘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么明晃晃地将金钱放在台面上来说，这也是头一遭。 大家议论的焦点也在于此，到底是世风与日俱下，还是时代潮流…… 一个年轻人大概听的不耐烦了，叫了一声，“话说这么多，我就想问你们一句，各位，有钱你们赚不赚？”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这句话实在，也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开放后，大家的生活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这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争执最大声的那两个人也笑了起来，“小伙子，你这话问的好……” 秋火明跟赵嘉敏相视一笑。 这些人带着大包小包，很多是去深城特意倒货的，他们大概是开放后，国内最先获利的一群人之一。 秋火明想到这里，打量了一下车厢里的众人，听说当年王某人也是在深圳赚了第一桶金，从而进军了房地产行业…… 在他的记忆里，也就是今年，王某人开始倒腾起玉米生意…… 车厢里貌似没有倒腾农产品的，秋火明打量了几下，就收回了目光，这时候能出门倒腾生意的人，大多数彪悍，看多了怕是会引起误会。 火车终于靠站了。 深城的火车站依旧宛如小县城的破旧车站，浑然没有即将挤入一线城市的觉悟。 车站的周围人声鼎沸，打工的，招工的，倒腾货物的，将这里变成热闹的集市，雨天也没能阻止这热情…… 雨水淅沥沥地下着，秋火明一手提着他的箱子，一手举着他的黑色雨伞，赵嘉敏挽着他的胳膊，俩人一起出了站。 一出大门，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大货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焦急不安地查看外面的防雨布。 秋火明经过他的身旁，突然回头，那位三十来岁的、焦急地男人跟日后气定神闲去登顶珠穆朗玛峰的那位重叠了…… 秋火明嘴角上扬，原来，他真的在这里…… 那么这辆车上应该装得就是玉米了。 赵嘉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阿火，你认识他？” 秋火明摇摇头，“不认识，但是他的样子生的挺好的，有福气……” “阿火，你不会学我舅舅吧，看相这一块最好别学，听说不好……”赵嘉敏郑重地说道。 秋火明笑了起来，“放心，我就是觉得他很努力，不是说天道酬勤嘛。” 赵嘉敏这才放下心来。 身后的男人跟他们越离越远，渐渐在雨幕里消失不见。 原本灰尘扬起的广场因为这场雨，空气突然变得干净了起来，于此同时脚下的泥土也多了起来，赵嘉敏苦着脸，小心地绕过那些泥坑。 “这里生意这么好，这地面就不能整一下嘛。”赵嘉敏抱怨道。 “迟早要搞的，下次来干脆穿胶皮靴。”秋火明甩了甩脚底的泥垢，好在这段路不长，已经看到了桥面了。 过了桥，水泥路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 登上了去往港城的火车后，雨终于停了，秋火明点了盒饭，跟赵嘉敏一人一份，火车餐一如既往的美味。 吃完饭，他们俩喝着汽水，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惬意地闲聊着。 秋火明如今的底气，就是百万的身家，以及自己在学术界的身份，另外就是这几年辛苦积攒下来的人脉，大概是生活无忧，他早年还有些焦灼的眉宇，已经被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给取代…… 人靠气养，这句话确实不错。 车厢里的偶尔有人看向他们俩，秋火明跟赵嘉敏的模样都极为出挑。 不一会儿，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那个，请问，你是唱梁祝的那位吗？” 秋火明一愣，接着反问道：“什么梁祝？” “不好意思，我很喜欢这首歌，我之前在电视上看了你的演出……很精彩……” 秋火明突然灵光一现，上次他为了帮金绰浦，确实排了一出‘梁祝’的现场表演，但是也只有这么一次。 他摸了摸后脑勺，“这你都能认得出来？” 对方见他承认了，顿时原地叫了起来，“果然是伱，刚刚我还不敢确定，你能给我签个字吗？” 他小心翼翼从挎包里取出一张专辑，跟着取出一只钢笔。 秋火明接过专辑，这竟然是金绰浦公司出品的合集，当中就有‘梁祝’这首歌。 他打开磁带，里面的歌词作者这里，明晃晃地挂着他的大名。 秋火明拿着钢笔，在这后面一气呵成，签了自己极为潦草的名字。 对方拿回磁带，道谢了半天，这才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嘉敏凑近秋火明，“你不得了了，竟然是明星了。” 秋火明苦笑道：“这要问你舅舅了……” “阿敏，你想不想当明星？我可以给你量身订制一首适合你唱的歌……” 赵嘉敏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当这个世界最为杰出的建筑师。” 她笑着说道：“刚刚经过深城火车站的时候，我就很想给他们设计一个火车站，不过，我现在的功力还不够，再过几年我一定可以……” “有志气，想到就去做，阿敏我也很期待，能在世界知名建筑师的名录上见到你的名字……” 赵嘉敏嫣然一笑，“一定会的。” 她撑着下巴，一脸期待地跟秋火明说起自己的计划…… 秋火明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说着她自己的梦想，他丝毫没有觉得，一个女人追求事业会不会不合时宜。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陈素娘闲暇时跟他无意透露出来的遗憾…… 县委大院里，眼镜奶奶坐在竹椅子上，笑着跟幼小的秋火明说她以前的事情…… 顾晓然母亲离婚后，远赴美丽国…… 每个人的人生在历史的长河里都是如此的短暂。 如果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霎那，哪怕只是短暂的花火，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追逐过梦想，即使将来平凡如同芸芸众生，那起码也是努力过了…… 赵嘉敏说了半天，终于词穷了，她喝了一口汽水，“阿火，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自量力啊……” “管它呢，做了再说。”秋火明揽着她的肩膀，“我就是你的后盾，要是累了，我就在这里……” “不离不弃。” 赵嘉敏扭头看向他，伸手摸了摸秋火明的新冒出的胡茬，“但是一看到你，我就想，或许你也是我的梦想……” 少女的眉头轻蹙，“如果离你太远了，我会舍不得你……” 秋火明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那就比翼齐飞……” 窗外的景色已经是城市的模样了，午后的城市依旧充满着人气，港城最为辉煌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没多久，火车进了站台。 众人鱼贯往外走。 秋火明把雨伞跟箱子放在一起，另一只手拉着赵嘉敏，刚出了站台就看到金绰浦站在他的车子旁边，一脸的意气风发。 看摸样比起之前还要年轻了几分。 “小舅舅。”赵嘉敏飞奔了过去。 秋火明紧随其后，叫了一声，“小叔叔。” “嘿，总算把你们给盼过来了，走，先去喝个下午茶，边喝茶边聊。”金绰浦摸了摸赵嘉敏的头，“嘉敏，你累了吧……” 赵嘉敏摇摇头，司机已经将车门打开了。 秋火明把行李放好，自觉地钻进后排座位。 金绰浦依旧坐在副驾驶。 车子启动，朝着附近的酒店疾驶而去…… 酒店的下午茶是提前预定的，大不列颠的下午茶文化，早就渗入到港城众多人的生活当中了。 这家酒店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港湾，车子径直开到了酒店门口，门童上来开门。 金绰浦领着他们到了大厅的一个僻静的角落。 大厅不远处，有乐队在弹奏着舒缓的音乐。 三个人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下午茶就送到了。 是一些奶油蛋糕、松饼还有一壶红茶。 秋火明喝了一口茶，味道确实不错。 金绰浦已经在招呼赵嘉敏了，“嘉敏，你来试试这个松饼，这是这家酒店的招牌，有果酱，你蘸着试试……” 被冷落的秋火明吃完了一块蛋糕，金绰浦这才看向他。 “火明啊，累不累？” 秋火明笑了起来，“不累，但是看你演的我觉得有点累。” “什么话，就知道不能对你好。”金绰浦顿时原形毕露，“行了，不跟你来虚的，晚上跟我出席一个宴会。” 秋火明问道：“什么方面的？” “是慈善晚会，今晚有好几个地产界有名的人会参加，就是你周叔叔急着要你过来，晚上先跟他碰头，然后再去晚宴。” “周志安啊？”秋火明问道。 “对，就是这老小子，你不是在他们公司有股份嘛，帮他也就是帮你……”金绰浦喝了一口红茶一脸惬意地说道。 “行啊，你安排吧。”秋火明伸了个懒腰，“一会儿你得送我回去，我要洗个澡，这一身的汗，出席晚宴不太适合。” “放心，一会儿就送你们回去，还是住我的那新房子，你们的卧室都保留着……” 金绰浦看了他们一眼，“我晚上也跟你们一起住。” 这表情分明就是信不过秋火明。 赵嘉敏低头轻笑。 秋火明指了指赵嘉敏，“那晚上阿敏也去吧……” 金绰浦点点头，“也去，让嘉敏也见见世面，这种场合，我以往啊，也进不去……”他实话实说，“今年我觉得我要起来了。”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上扬，“唱片大卖，火明啊，你这小子，上回说根据销量给你费用，还真给你蒙对了。” “眼下，我们公司的几个艺人天天都盼你来，希望你也能替他们打造一下。” 秋火明摇摇头，“上次就说了，我可以偶尔帮一次，多了就算了。” 金绰浦看了一下他的神色，不像是敷衍，应该是他真心的想法，他叹了口气，“行，依你……” 赵嘉敏摸了摸肚子，“小舅舅，中午吃多了，现在实在吃不下去。” 金绰浦大手一挥，“打包，带回去。” 不一会儿，桌上的东西都被侍应生给装进了打包盒里，放进了纸袋中。 车子送他们进了小区。 “钥匙给你，你们就在房间里等我，我先去处理点事情，你跟嘉敏的衣服都放在衣橱里，今晚穿的礼服也在，你们试一下。” 金绰浦交待了一会儿，这才放他们离开。 秋火明跟赵嘉敏上次在这里住过几天，熟门熟路地进了电梯。 钥匙开了门，里面的布置没变化。 “阿敏，你还是住你那间吧？”秋火明推开门看了一眼，赵嘉敏进了自己的房间，拉开衣橱，里面果然都是她的衣服。 秋火明回到自己的卧室把箱子放好。 外面传来赵嘉敏的声音，“阿火，我先去洗澡了。” “嗯，好。” 秋火明把东西收拾好，这房间还保持着他之前入住的样子，一旁的书桌上，多了几本书，看来是金绰浦放的。 他坐在书桌前，翻了翻，这些都是半导体方面的书籍，有一本还是全英文的。 金绰浦对他真是没话说，他随手挑选了一本，开始翻阅了起来。 等他看入了迷，突然鼻端嗅到一股香气，他的眼睛被人蒙住，赵嘉敏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我数一二三，你才能回头看。” 秋火明毫不犹豫地应了。 赵嘉敏松开手，退后了几步，“一二三，你可以看了。” 秋火明扭头看了过去，顿时呆住了，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血…… 第372章 浅尝辄止 第372章浅尝辄止 赵嘉敏穿着一身紫色的裙子，露出了白皙的长腿，脚上蹬着一双半高的皮鞋，上装的披风拿在手里，肩膀跟胳膊都露在外面，沟壑若隐若现…… 身材勾勒的既清纯又魅惑。 她微微歪头，对着他轻轻一笑，盘起来的发丝散落了三两缕，滑过白皙的额头。 秋火明只觉得心中的一根弦“崩”一下断了。 他走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这裙子裁剪得当，腰身紧致、纤细，赵嘉敏让开他的狼吻，“好不容易穿上的，别弄坏了，你去洗澡啦……” “唔……” 还没等她说完，秋火明又凑了过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身后的拉链滑开…… 赵嘉敏下意识揽着秋火明的脖子，她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身体发软，只觉得眼前的秋火明，身体烫的惊人。 一直到秋火明的手摸到了她的腰肢以下，她这才惊醒过来。 “不要……” 声音微微颤抖着，反而带着一丝蛊惑…… 秋火明的帐篷已经高高搭了起来。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艰难地将下巴移开，抵在她白皙的后颈处，他的声音暗哑，“你别动，让我缓缓……” 赵嘉敏红着脸，感受着男友的滚烫，腰肢被顶着的那物件，她隐约知道是什么，心跳剧烈，几乎要蹦出来了。 “阿火，你……” “别出声。” …… 秋火明突然退后一步，裙子快滑落的瞬间，秋火明已经快步离开了，“我去洗澡……”他的声音透着隐忍。 背影仓皇、局促，快速地走进了洗浴间。 “啪嗒”门关上了。 赵嘉敏低头看着胸前还有脖颈处的痕迹，脸红的要滴血，看来今晚的披肩不能离身了。 赵嘉敏换好衣服后，洗手间的淋浴声音还在哗啦啦地响着。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这才突然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她有些慌乱地将裙子抱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未谙人事的少女满脑子都是秋火明的样子，她半靠在床上，半响，将被单拉了起来，遮住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秋火明低头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它乖乖地听话，这日子，真特么难熬。 手指尖还似乎能感受到赵嘉敏肌肤的滑腻…… 不能再想了，那玩意儿又有要抬头的迹象。 秋火明快速地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深呼吸…… 回到房间发现赵嘉敏已经离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书是看不下去了，他靠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片腻白…… 完了，秋火明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 等下午4点多，金绰浦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人都在房间里没出来。 他还以为他们是累了。 金绰浦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还早，不如让他们先休息一下。 他起身在冰箱里翻出了提前备下的食物，晚上就下面吧，垫个底，这种晚宴说是有自助餐，但是有几个是抱着去吃饭来的，几乎都是浅尝辄止…… 等窝蛋面做好了，他洗了手，先去叫秋火明，跟着去叫赵嘉敏…… 等两个人都出来了，金绰浦得意地说道：“快来尝尝，想当年，我的手艺可是连你舅妈都称赞过的。” 秋火明看了赵嘉敏一眼，她的睡衣衣领系的很紧，他突然明白了他刚刚做了什么。 赵嘉敏的目光跟他在半空相遇，她瞪了他一眼，秋火明理亏趁着金绰浦去拿筷子，连忙合掌对她作揖。 赵嘉敏脸板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金绰浦刚从厨房走出来，“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他一边把筷子分好，一边问道。 “小叔叔，我们的话题，你不懂得，隔代就有代沟了……”秋火明一副讨打的表情。 金绰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小子可别小看我，我最懂年轻人了……” “哎，嘉敏，你的礼服试过吗？怎么样，合不合身？” 赵嘉敏点点头，“刚好。” “嗯，那就好，哎，火明，你呢？” 秋火明笑道：“我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得瑟。”金绰浦懒得搭理他，“吃面、吃面……” 面条吃完，他冲着赵嘉敏说道：“再休息一下，我们就得出发了，还要先去找伱周叔叔，过半个小时，你就把衣服换好，我先回房间躺一会儿……”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快步向房间走去。 门“啪嗒”关上了。 秋火明坐在沙发上，跟赵嘉敏一人一边。 赵嘉敏有些犯愁，“都怪你……” 秋火明秒懂她的意思，“阿敏，能遮的住吗？”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一会儿我用披肩挡一下。” 秋火明伸手拉住她的手，“我错了。” 赵嘉敏叹了口气，坐近一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你是不是很难受？” 秋火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被他赶紧打住。 “冲了凉水澡，不难受。”他语气笃定地说道。 “嗯，那就好。”赵嘉敏的耳根已经红了。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彼此的呼吸交错…… 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一些，晚霞在天边渲染，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赵嘉敏突然惊呼道：“时间到了，我去换衣服……” “我也要换，走吧，一起。” 两人各自回房。 片刻后，秋火明先走出房间，他在赵嘉敏的门口轻声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不要……”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秋火明笑着应了一声，紧接着，赵嘉敏又开口了，“你进来……” 秋火明一愣，打开门走了进去。 赵嘉敏已经将裙子穿好了，身后的拉链还空在那里，“你帮我拉一下，我上回可以拉的，这次怎么不行……” 秋火明应了一声，快速将拉链拉了起来，这才看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自己种下的痕迹。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 赵嘉敏低头将披肩拿在手上，裹在肩头，这才回头看着秋火明，略带紧张地问道：“能挡得住吗？” 秋火明低头快速地亲了她一口，“挡得住……” 赵嘉敏瞪了他一眼，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金绰浦的声音，“你们换好衣服了？” 门半掩着，秋火明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进来看看。” 金绰浦推开门，见两人都衣衫完整，压根就没往别处想，“嗯，不错。”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走吧，司机应该已经到了。” 刚到门口，他又快步走了回来，“阿敏，你还有个手袋。” 同样是紫色的一个手提包被他拿了出来，赵嘉敏伸手接过…… “好看。”金绰浦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外甥女，出言夸赞道。 下了楼，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上了车，车子绕了一圈从出口径直朝着街道行驶而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两侧的商铺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着，人行道上行人如织…… 灯光一盏盏闪过，车子在路上丝滑地行驶着。 坐在后排的秋火明转头看向了赵嘉敏，她的侧脸被窗外地灯光照着，光线时而隐没，时而出现…… 她的美好的轮廓显露无疑。 两人经过了下午的事情，不仅关系没有疏远，反而多出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车子里，盛装的少年与少女，还有沉默地司机，坐在副驾驶的英俊的中年大叔，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光影变幻，秋火明正在胡思乱想，手突然被赵嘉敏偷偷握住，她微微侧着脸，眼角瞥向他，竟然做了个亲吻的动作，画了淡妆的唇色娇嫩欲滴…… 这下撩拨的秋火明有几分坐立不安了，果然，女人一旦学会了，男人就是一张纸，分分钟被戳破。 金绰浦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快到了……” 车子经过一个门廊，开进了一个花园小径上，不远处的白色洋楼灯火通明，两侧的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好些车辆了。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我们不是先去见周叔叔吗？” “他在门口等我们，喏，就是那穿白西装的……” 司机在正门停下，门童飞快地走过来，将车门打开，秋火明下了车，顺手将赵嘉敏牵了出来。 一对金童玉女顿时吸引了很多目光看了过来。 周志安也看到了，他快步走了过来，金绰浦刚下车，肩膀就被周志安给搭上了，“老金，真准时啊，走吧，我们先去花园转转……” 金绰浦扭头吩咐秋火明跟赵嘉敏，“你们一起来。” 周志安笑道：“火明啊，好久不见。”跟着目光瞥向了赵嘉敏，“这就是嘉敏吧，太漂亮了，比明星还好看。” 秋火明跟赵嘉敏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后，一行人进了大门后，拿出请帖，在进门的幕布上签了名，这才朝里走去…… 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酒水跟茶歇都布置好了。 周志安领着他们朝着花园走去，到了花园之后，停在一个白色的凉亭里，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很安静，附近没有人。 这才招呼他们几个坐下。 “今天是慈善晚会，一会儿，我跟你金叔叔都会拍一件小玩意，应个景。” 周志安看着秋火明说道：“今天主要是帮我留意一个人。”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报纸递给秋火明，秋火明接过报纸瞥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 “我有些拿不准，这老小子要买我前几年搁置的地，价格出的还算合理……我要是出让了，之前的亏损可以止住……”周志安也算是老狐狸了，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安，但是查了一遍信息后，对对方的意图一无所获。 秋火明问道：“周叔叔，你把你的那块地跟我详细说一下……” 等周志安跟秋火明介绍完这块地的具体信息后，秋火明思量了一会儿，笃定地说道：“如果你想套现金出来，这个价格低了。” “如果你不缺现金流，那么这块地，你自己搞开发，现在的土地差价应该是开埠以来的最低位吧，自己开发的成本不高，开多少售卖多少，不急于一时，这块地大的很，慢慢开发，到明年局势就明确了，是小赚还是大赚，就看你的选择了……” 周志安摸了摸下巴，“依我看，这老小子也是想自己搞开发的，我就纳闷了，眼下这局势不好，他怎么就敢下注呢……” “听你这么一说，这老小子是跟你想一块去了，徐徐图之，慢慢等消息明确……” 周志安想了想，“就博一次大的，就算没博到，这么低成本的地产，也就是售卖周期长了一点……” 他拍了一下大腿，“赌了！老子自己搞。” 做好决定后，周志安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他站了起来，理了一下西装，“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地产界的几个大佬。” 他看着秋火明说道：“你快点毕业吧，来港城帮我……” 秋火明笑了笑：“现在不也是能帮到，何必一定要纠结于人在不在……” 周志安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膀上，“你这小子，知道你看不上老子的这一亩三分地……” “走吧，晚宴要开始了……” 金绰浦落后几步，跟赵嘉敏并排，“嘉敏，披肩给我，我帮你拿着，这天也热了……” 赵嘉敏轻盈地闪开，“不热，我最近怕冷的很。” 金绰浦笑道：“行，那就不拿。” 进了大厅，周志安就跟个花蝴蝶一样，领着秋火明开始四处搭讪，就这么半小时，秋火明结识了半个港城的地产商人。 今天的晚宴主要是地产界的大佬聚会，金绰浦就是来打个酱油的。 他也落得个清闲，带着赵嘉敏吃吃喝喝起来。 慈善晚宴的主持人出现了，也就是说晚宴从这一刻才算是正式开始。 秋火明终于摆脱了周志安，他扫了全场，终于找到了赵嘉敏的所在。 他快步走了过去。 金绰浦刚被人拉去谈事情，赵嘉敏就被人搭讪了。 “小姐，看着面生啊？请问，你府上是？”中年男人温文儒雅地问道。 赵嘉敏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充台面，“我是跟家里人过来看看热闹的，不是什么知名人士……” “哦，那更应该要说个名字了，你说是不是？”来人大概以为她在欲情故纵，问的更加起劲了。 秋火明刚好走过来，他叫了一声，“阿敏。” 赵嘉敏回头，顿时嘴角上扬，她走过去伸手挽住秋火明，这才对那位中年男人说道：“我家里人来了。” 中年男人看了秋火明一眼，“打扰了。”他退后一步，朝着人群汇集的地方走去。 第373章 武侠片 第373章武侠片 音乐不间断地在会场上回荡，请来的乐队水准还可以，不过在座的各位都在忙着交际，几乎无人欣赏。 赵嘉敏挽着秋火明的手臂，看上去跟那些衣冠楚楚的嘉宾并没有什么两样。 秋火明凑近她问道：“饿不饿？” 赵嘉敏看了不远处的小蛋糕，她拽着秋火明往那边走了几步，夹了一块小蛋糕放进碟子里，拿起来咬了一口，“真好吃，我刚刚就想来着，被那人给拦住了……” 吃了甜品的赵嘉敏心满意足。 秋火明给她递了一杯汤力水，“我们到那边看看热闹？”他指着人群聚集的那片区域。 从这里看过去，周志安跟金绰浦站在外围，两人双手插袋，正在听着现场主持人讲话。 “好啊。”赵嘉敏头一次参与这种聚会，对一切都好奇地很。 两人走到周志安旁边，刚好听到周志安正在问金绰浦，“老金啊，听说羊城那边要归还华侨的房子了，你们怎么说？” 金绰浦犹豫了片刻，“那要听我大哥的了，他才是我们金家的话事人。” 周志安抽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有没有兴趣到内地开一家地产公司？” “内地的房子都是国家分配的，搞商业地产你怕是有病吧……”金绰浦一脸的不以为意。 周志安笑道：“他们为什么要还你们的房子？你想过没有？”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秋火明跟赵嘉敏的影子，当即扭头看向秋火明，“火明，你来说说看……” 他以为秋火明没听明白，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秋火明气定神闲地看了他一眼，“周叔叔，你这反应很敏锐嘛。” 周志安笑道：“我们圈里早就传开了，对你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小的政策，对我们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个信号。” 秋火明看着有几分老奸巨猾的周志安，心里确实佩服，要知道，这看起来就是一条不起眼的消息，但是他能想到这背后的用意，这人果然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周叔叔，你说的对，但是眼下还不是好时候，我赞成伱们先去开公司，开好公司后，可以活动一下，入了地方的负责人的眼，但是不要有大动作……” 周志安的表情轻松，耳朵却轻微动了动，他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秋火明的建议。 等他说完了，刚好台上的主持人的话也告一段落，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慈善拍卖的展品罗列了出来，其中还有一套红宝石的首饰，直接戴在了一个模特的身上，她在台前来回走了几圈，将首饰的美丽尽情展示给嘉宾们看…… 周志安停止了问话，看向了台上。 赵嘉敏还是个学生，这些饰品尽管好看，她也只是欣赏，并不想收为己用，她跟秋火明一样，等着看热闹。 他们俩站在一起，如同一对金童玉女，引来不少人的揣测，见他们跟周志安在一起有说有笑，都在猜测，前一段时间有个神秘人士突然注资周志安的地产公司，把一个要靠卖地维持生计的公司给盘活了，随即周志安一改之前的颓废，开始四处活动，刚刚还拒绝了一位行业内大佬的收购计划，看起来似乎要有大动作…… 这两个生面孔的年轻人，或许就是这个神秘人士手下的人。 之前来搭讪的中年男人，小声地跟旁边的友人说道：“我问过那位姑娘了，说话滴水不漏……” 友人笑道：“周老板带着那位后生，可是满场转了一圈，那人还是个学生仔，你就别费心了，估摸着是他的亲戚……” 中年男人摸了摸胡须，“这气质也不像他们周家能出得了的……” “一口英文说的流畅，怕是一早就送去国外，才回国的。” “这么说倒是有可能……” 能出现在这场慈善晚会上，都已经爬到了金字塔的上方，行业内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分析出几分深意来。 秋火明哪里知道，已经有人在分析自己一行人了，他跟赵嘉敏正看的起劲，时不时点评一下…… 接着就是举牌的环节了，这跟拍卖会有几分类似，不过这里的氛围更加的友好。 间中也看到周志安举了几次牌子，最后一次举牌，买了一把一位歌星捐出来的吉他。 金绰浦买了一把古董椅子，这些会有工作人员送货上门的，他们买下后，就不用烦心了。 这些东西的真假也没有人计较，慈善晚宴的东西标价小贵，但是都能负担得起，主打一个善心。 那套首饰是全场的最高价，拍了十万港币，下手的就是那位要买周志安地皮的大佬。 没等晚宴结束，周志安就催促着几个人离去。 到了门口，他这才对着金绰浦说道：“明天一起早茶，带上火明跟嘉敏……” 金绰浦替他们应了，他这才钻进自己拉风的跑车里，风吹动着他的银发，他挥了挥手，“明早见……” 看着他一骑绝尘，金绰浦的司机这才把车开了过来。 三人上了车，司机打了一波方向，车子转了个弯，朝着门口驶去，金绰浦扭头笑着问道：“今晚感觉怎么样？” 赵嘉敏身体前倾，“我就看个热闹了，具体事情，你要问阿火。” 秋火明笑了笑，“见识到了，小叔叔你买的那古董椅子的钱应该能回本……” 金绰浦转回头，“那是，在外混，面子都是相互给的，迟早能用得到……” 赵嘉敏对做生意毫无兴趣，她喜欢现场的布置、摆设，甜品的款式，白楼的外立面，内部的穹顶…… 她将披肩裹紧，靠回座椅上，秋火明侧头问道：“累了吧？” 赵嘉敏摇摇头，“不累，下午我睡了一会儿。” 金绰浦在前排笑道：“明天早起，我们这里喝早茶跟羊城一样，都是一大早就过去，你们回去还是早点休息。” 他看了一眼手表，“今晚我不跟你们过去了，冠生在学校又闯祸了，我得回去处理一下，明天一早，我让司机来接你们……” 秋火明应了一声，“好嘞。” 赵嘉敏瞥了一眼秋火明，突然心跳加速了起来。 司机先把他们送到了楼下，秋火明刚下了车，就看到副驾驶的金绰浦将车窗摇开，“火明啊，那个，明天我带个艺人过来，你不介意吧？” 秋火明苦笑道：“行，你带吧。” 金绰浦这才挥了挥手，“好好好，你们早点休息。” 车子绝尘而去。 秋火明牵着赵嘉敏回到了房间，“我用小叔叔房间的洗手间……” 赵嘉敏“嗯”了一声，现在十点刚过，她丝毫没有困意，回到房间拿了睡衣，进了洗手间，开始卸妆、洗澡…… 等她洗好，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秋火明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这时候刚好在重播傍晚的节目。 放映的竟然就是《射雕英雄传》，秋火明看着屏幕上熟悉的面孔，彩色电视的画质还没有那么好，人物略微失真。 熟悉的音乐响起，郭靖扬臂拉弓，天空雕飞过…… “咦，这是武侠？”赵嘉敏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了下来，问道。 “嘿，这就是《射雕英雄传》，你不是看过书嘛！” “哇！这是第几集啦？”赵嘉敏顿时目不转睛地看向电视。 秋火明接过她的毛巾，替她擦着发尾，“才第二集，来得及的……” “这是杨家的那个村子对吗？”赵嘉敏顿时来劲了。 “我知道，他是杨铁心，那位肯定是郭啸天了……” 秋火明笑道：“都对……” 风雪下的村子，绝尘而来的道人，一切的一切，跟书里的人物重合了，赵嘉敏只觉得被打开了视野，没想到电视可以这么拍。 不用一板一眼的表演生活，可以飞檐走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心目中的武侠就应该如此。 头发擦的快干了，秋火明放下了毛巾，赵嘉敏将头发撩到另一边，靠在他的肩膀上。 屏幕上熟悉的对话响起，秋火明仿佛在跟历史面对面。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按照原来的设定在进行着。 秋火明莫名生出几分运筹帷幄、上帝视角的独特感觉，这个世界，终于向他弯下了腰，伸出手来…… 低头看到赵嘉敏睡衣领口处的几颗‘草莓’，女友温软的身体依靠在他怀里。 他此刻却像是进入了贤者模式，心里只有满满的踏实感。 他修长的指头，梳理了一下赵嘉敏的长发，被她伸手握住，“别闹，我要看电视。” 80年代造就了无数的电视儿童，秋火明看了赵嘉敏一眼，这位也差不多了。 大概前面已经放了一集了，重播了第二集之后，节目放完了，秋火明起身关了电视。 赵嘉敏哀怨地说道：“就不能一次性放四集嘛，可恶！” 秋火明摸了摸她的头，跟着弯腰，将她公主抱了起来，赵嘉敏发出一声惊呼。 “明天要早起，乖，回去睡觉，明天应该还有……”秋火明在她耳边说道。 心中却叫苦不迭，她只穿了睡衣，温软的部位正贴着他胸部，他深呼了一口气…… 赵嘉敏搂着他的脖子，脸上飞起红霞，轻轻地“嗯”了一声。 秋火明进了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顺手给她盖上被子。 “晚安。”秋火明蜻蜓点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晚安。”赵嘉敏回应了一声。 跟着看到他转身离开，房间的灯灭了，关门声响起。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舍。 秋火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原本睡眠极好的他，竟然破天荒失眠了，他确定，只要自己现在过去，对方会什么都给他……他把头埋在枕头里，遏制住自己的心思。 他爱赵嘉敏，就不能伤害她，毕竟她还是个学生，又在这个年代，一个字，‘忍’。 一直到困意涌了上来，他这才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迷迷糊糊中终于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两人都起了床，不约而同地换上了一身运动装，他们俩原本就喜欢晨跑，起得早已经是习惯了。 拉开客厅的窗帘，晨曦照了进来，秋火明在沙发旁做了几个俯卧撑，等赵嘉敏过来的时候，才起来。 “早。”秋火明一把揽住赵嘉敏，低头亲了一下。 赵嘉敏刚睡醒，还有几分睡眼惺忪，样子呆滞又可爱，浑然没有在外的冷清御姐感。 长发睡得有几分凌乱，披散在肩头，秋火明替她理了一下，接着赵嘉敏的视线终于对焦，“阿火，你做贼啦？黑眼圈这么深？” 秋火明揉了揉眼睛，“没睡好。” “你是认床吧……”赵嘉敏体贴地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乖，一会儿在车上眯一会儿。” 秋火明任由她揉乱自己的头发，“嗯，好。” 这么乖巧的秋火明，让赵嘉敏生出了几分新奇感，正想说些什么，门铃响了，司机的声音传了进来，“车子停在楼下，你们要是好了，就下来吧。” “哎，好的，麻烦你先下去，等我们五分钟……”秋火明赶紧应道。 赵嘉敏急忙进入洗手间，将头发挽起，顺手拿了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 两人这才下了楼。 司机笑着招呼道：“早啊，我们现在去接金老板。” 他把车门打开，秋火明跟赵嘉敏依旧坐在后排。 清晨的港城已经热闹了起来，早餐铺子是人最多的，街坊邻居们买菜、上学、返工…… 朝阳映照在街道上，马路两侧的车辆很多，开了一晚上的霓虹灯暗了，露出原本的材质。 有垃圾车经过，城市似乎永不停歇，港城的活力充满了感染力。 到了金家楼下，金绰浦已经站在门口了，上了车后，他这才跟秋火明笑道：“我家那小子听说你来了，昨晚哭着闹着要去找你，把家里跟折腾着，一大早就被他哥强制带回学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到底不是年轻人了，这一晚闹腾的，眼角皱纹都多了几根。” 他扭头打量了一下秋火明，“火明啊，你这眼睛怎么回事？你也没睡好？” 秋火明打了个哈欠，“认床，让我再眯一会儿，中午要么去接冠生一起吃个饭，我也挺想这小家伙了。” “行，你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下。”金绰浦也打了个哈欠，闭上了嘴，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第374章 陌生的街头 第374章陌生的街头 到了喝早茶的地方，一进大厅就是人声鼎沸，放眼望去，中老年人居多。 金绰浦熟门熟路地带着秋火明两人朝着不远处的楼梯走去，“老周搞了个包厢，208房……” 上了二楼，就有专门的服务员领路了，208包房门口直接挂着一张‘发财’麻将牌的装饰。 港人果然对‘发’很中意。 进了包厢，周志安已经在里面了，他正拿着早报在看，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派头十足。 见人来了，将雪茄搁置在烟灰缸旁边，放下报纸站了起来…… 金绰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往日这老小子见到他，都是懒得动弹的，今天这么殷勤，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早啊，来，坐……”周志安若是存心要对一个人好，那绝对是八面玲珑。 坐定后，有推着点心车的人敲门进来，周志安顺手点了好几个早点，秋火明跟赵嘉敏也去选了几样，没一会儿功夫，桌面就摆满了蒸笼跟碟子。 茶斟好后，周志安笑着招呼道：“先吃，招呼不周，还请海涵……” 金绰浦笑出了声音，“行，我们海涵……” 茶过两盏，桌面上的点心消灭了一半，周志安起身，从旁边的边桌上拿起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他把它递给了秋火明，“昨天拍的吉他，我又不会用，就送你了。” 秋火明双手接过，“谢啦。”这玩意儿可不便宜，昨晚周志安花了8000块港币拿下来的。 金绰浦看了一眼手表，嘀咕了一声，“怎么还没到？” 秋火明问道：“是你说的艺人？”他也是纳闷，昨过他会带个人过来，没看到，还以为临时有变动。 “对，大陆过来的。”他刚想起身走出去看看，包厢的门敲响了。 服务员领着一位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子走了进来。 “何清姐姐！”秋火明站了起来，一脸的惊喜道。 一旁的赵嘉敏瞥了对方一眼，秋火明这女性缘还真是不得了，哪哪都有姐姐、妹妹。 不过她也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笑着招呼了一声，对方很有眼力界，没有挨着秋火明，反而挨着她找了个座位。 这性格，赵嘉敏还真没办法讨厌。 “对不住、对不住，路上塞车，我迟到了……”何清双手合十，弯着腰，一脸的歉意。 她是金绰浦在羊城音像公司的艺人，当初秋火明根据她的嗓音，写了一首歌。 周志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金绰浦，“你小子，手下人才济济啊。” 金绰浦一脸的得意，“火明写的那首歌，只有她才能唱得出韵味来，这不，让她过来，这次的劲歌金曲，我们公司一定要夺一个席位……” “行行行，你的事情先放一边，我跟火明先私聊一下。” 他拉着秋火明走到窗口，“我昨晚想过了，我要在内地注册一家地产公司，会给你一些干股，具体多少，我们到时候再议……” 秋火明笑道：“多谢了，你不是就这么一件事情吧？” 周志安嘴角一扬，“当然不止，内地的盘子不动，对我也是好事，省下现金流了，今年港城的盘子已经在规划当中，明年能完成一部分，就像你说的，做多少、卖多少，静候时机……” 他呼了口气，“你觉得，转机什么时候会来？”周志安扭头看着秋火明，几乎目不转睛。 秋火明双手插袋，表情依旧笃定，“不列颠女王访华后，港城楼盘大跌，是为什么呢？”秋火明反问道。 周志安摸了摸下巴，“自然是对两国关系不看好，港城目前还是属于不列颠管辖，牵一发、动全身，很多人都唱衰我们港城……” 秋火明继续问道：“两国外交，讲究一个伱来我往……第一次不行，不代表第二次还不行，所以，你说的转机……” 周志安眉头一挑，眼睛亮了一下，“卧槽，所以你说的转机就是指这个……” 他搓了搓手，“第二次访华应该快了，行，这么短的时间，公司资金撑的住，这次，我把老底都翻出来了，硬撑，我就不信，我周志安压不住！” 秋火明笑道：“下定了决心，就别动摇，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 周志安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你这小子，将来怕是不得了，行了，我的话也问完了，你去找你金叔叔吧……” 周志安得了明确的答复，心情轻松了起来。 那边，何清正在跟赵嘉敏谈笑风生，赵嘉敏对音乐也颇有研究，何清跟她说录音的一些事情。 女人跟女人的友谊总是能这么容易就展开来。 秋火明回到座位，赵嘉敏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反而是金绰浦给他夹了一个白米糕，“吃好饭，跟我去一下公司……” “这首歌的演绎我能出谋划策，除此之外，其它的事情，你可别找我。”秋火明说道。 “放心，就这么一件事。”金绰浦言之灼灼。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他自己的事情也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实在是操不了这个心了。 他低头吃了起来，赵嘉敏这才扭头看向他，见他自顾自吃着东西，伸出脚，碾了一下他的鞋尖。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吃饱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拿……”赵嘉敏见他当众这么对自己，当即有几分愧疚起来。 秋火明笑了起来，“那……我要喝茶……” 何清在一旁见秋火明一脸的孩子气，顿时乐了，恋爱中的人呐…… 再能干的人在恋人面前都像是孩子。 赵嘉敏给他的杯子斟满，对面的金绰浦有几分吃味，拿起茶杯转了转，眼看着赵嘉敏将茶壶放下了。 他咳了一声，何清站了起来，拿起茶壶给他还有周志安把杯子斟满了。 周志安咧嘴笑道：“老金啊，你就偷着乐吧，火明要是能当我女婿，我现在就能把亲给定下来……” 秋火明：…… 赵嘉敏：…… 早茶结束后，大家在门口分道扬镳，秋火明把吉他放在车后备箱，车上多了一个人，一下子拥挤起来。 车子朝着金绰浦公司的方向行驶…… 赵嘉敏的发丝拂过秋火明的脸颊，发丝还带着一丝洗发水的清香。 背后，她的一只手已经被秋火明牢牢地握住了。 何清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她瞥了一眼挤在一起的小情侣，心领神会。 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才来港城之后，秋火明就要回无城县了，一想到回去的几次倒车，秋火明就有几分无语。 家乡的路确实难走，等他有能力了，一定要把修路给推进…… 宽阔的演练厅里，三面都是玻璃，已经有舞指老师在排练舞蹈了。 见金绰浦进来，这才停了下来，按停了音乐，里面排练的两个舞者，正是唱‘梁祝’的两位歌手。 他们跟金绰浦招呼了一声，又跟秋火明打了一声招呼，这才用眼角余光多看了几眼新来的艺人何清。 何清在他们眼里有几分土气，看来这次的威胁不大。 等他们离开了。 舞指老师走到何清面前，“你跳一段舞给我看看，随便跳什么，我主要看你的乐感还有肢体柔韧度。” 何清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到一边先做了一会儿拉伸。 舞指老师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位不急不躁，倒是有几分大将之风。 赵嘉敏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她没学过舞蹈，只学过声乐。 秋火明闲着没事，将周志安送给他的吉他取了出来，这把吉他花了周志安8000港币，实属巨贵。 秋火明敲了敲吉他表面，这把吉他做工确实精致，上面的琴弦是松的。 他紧了紧后，开始调音，跟着弹了一段音符。 大概有这8000港币的加持，这把吉他的音色竟然出奇的动听。 何清在一旁叫道：“小秋，能帮我弹奏一曲茉莉花吗？” “行。” 秋火明起了个前奏。 何清踩着节奏跳了起来，秋火明看了几眼，何清绝对有民族舞的底子，跳的婀娜多姿…… 赵嘉敏坐在秋火明的身侧，给他打着拍子…… 金绰浦跟舞指老师站在一起，一曲结束了。 舞指老师笑道：“基础不错，你把那首歌唱一遍，我要设计一个舞台效果……” 何清取出手帕将额头的汗水擦去。 跟着从放在一旁的挎包里取出一盘磁带，放进一旁的录音机里，按了一下播放。 音乐声响起了起来。 “我存在……深深的脑海里……” 何清的声音跟这首歌绝对是完美的匹配，她有几分社会阅历，声音里有故事，加上是烟嗓，听的房间里的众人都心折不已。 原本何清在公司已经即将被边缘化了，毕竟合适她的歌太少了。 那些翻唱的口水歌，也很少这种类型的。 “好！”金绰浦叫了一声，接着回头看向秋火明，“火明啊，你看看，她的台风还有上台需要注意些什么？” 舞指老师这才扭头认真看了秋火明一眼，接着问道：“你就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 秋火明厚着脸皮认了。 对方的态度立即和善了起来，不管什么时代，对有才华的人，大家多少都会尊重几分的。 秋火明打量了一下何清的样子，“我觉得不仅仅是外形要改变，就连名字也要改一下，能让人牢牢记住的……” 何清这个名字太过于普通，几乎没有记忆点。 何清当下穿的是套碎花长裙，她的肤色偏黑，这一套反而显得土气，头发微卷，披散在肩头，年纪显大。 但具体怎么改，金绰浦公司有人专门负责，他只需要大概说一下这首歌的注意事项。 几个人开始现场彩排了起来。 赵嘉敏津津有味地旁观着。 认真起来的秋火明有种迷人的气质，让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快到中午的时候，何清换了一套黑色的低胸礼服，头发重新吹卷，露出额头，画了烟熏妆，眼下点了一颗泪痣。 音乐响起，她款款走到房间当中，这首歌不需要太多的舞蹈动作，后面伴舞的三个人，在某些片段，会跟何清有个互动，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需要舞动起来…… 毕竟糅合的时间还短，配合出现了很多失误，但是整体观赏性增加了许多。 何清的这一套黑色衣服，没有花哨的装饰，反而衬托出她的气质。 金绰浦看的目不转睛，结束后，开口称赞道：“这次可以的，我对这首歌抱有很大的希望，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拿到奖……” 何清回头看向秋火明，眼里都是感激。 一个歌手的演唱生涯很短，特别是不知名的小歌手，逐渐无人问津。 她能有一首主打歌，对她的未来发展，作用极大。 “好了，去吃饭，大家辛苦了。”金绰浦人逢喜事精神爽，“中饭我请……” 舞指老师笑道：“谢谢老板。” 秋火明说道：“冠生可咋办，我去看看他吧……” 金绰浦不愧是冠生的亲爹，“别管他了，以后空了再见也不迟，走吧，去吃饭……” 几个人在酒店附近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接下来，就没秋火明什么事情了，他也懒得要司机送他回去，单单把吉他交给金绰浦，让他晚上带回去。 他要跟赵嘉敏去逛街。 中环附近有许多依山而建的建筑，巷子四通八达，一路走过去，很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文艺感。 这里的商品比内地丰富太多，赵嘉敏买了速写本跟画笔，看到有特色的建筑就会停下来，开始飞快的画起来。 秋火明也不催促她，看她画画本身也是一种享受。 赵嘉敏的画构图极好，就连几个路人也都停驻了下来，她沉浸在画画当中，压根就没注意周围的声音。 秋火明间中去买了水，又去买了一顶帽子，大夏天的，阳光热烈。 买好帽子出来，赵嘉敏还站在原地埋头画画。 他把包装拆了，将这顶灰色的鸭舌帽给赵嘉敏戴上。 赵嘉敏的头上投下一道阴影，她这才惊醒过来，她扭头看向秋火明，“哎呀，我又忘了，阿火，你要提醒一下我。” 秋火明轻轻捏捏她的鼻子，“现在一切以你为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陌生的街头，阳光热烈的下午，赵嘉敏只觉得这一刻整个身心都快要融化了，她伸手拉着秋火明的手。 仰起头，帽檐投下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的眉眼，“不画了，阿火，我们往前走……” 秋火明眉眼柔和，“好。” 第375章 破财消灾 第375章破财消灾 在港城的第三天，何清就要正式登台了，下午的彩排，秋火明跟赵嘉敏也被接过去。 电视台里，正热火朝天的彩排着。 收到风的陈少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刚好赶上了，秋火明这档节目刚开场。 一旁的季导演忙的脚不沾地，他对金绰浦送来的节目颇有几分兴趣，上一次的‘梁祝’一炮打响，收视率上升，他脸上有光。 当下看金绰浦的眼光都带着几分期待。 装扮一新的何清上台后，季导演站在秋火明跟金绰浦身旁。 不远处是赵嘉敏，她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听了一会儿歌之后，觉得无聊干脆摸出了包里的速写本，开始画起画来…… 陈少一头汗水冲进来的时候，刚好何清唱了第一句歌词，大家正聚精会神听着何清的歌声，压根没人注意他进来了。 何清被舞者包围着，彼此间有互动，观赏性没问题，加上何清的声音极有特色，配合这首歌，简直太完美了。 一曲终了，季导演率先鼓起掌来，“金老板，你这艺人唱的不错，舞也好看。” 金绰浦大喜，正要说什么，在一旁站了半天的陈少突然冒了出来，“季导演，这节目好看，我也来学习一下……” 季导演看了他一眼，这二世祖平时喜欢帆船，肤色晒的黝黑，一身的腱子肉，风花雪月的事情那是时有发生的，什么时候这么上进要来学习了。 他看了一眼金绰浦身边的秋火明，心里明悟，圈子里，这种人很多，只要是自愿的，他也不存在歧视，就是陈少这三天两头上头条让他实在吃不消。 “我这里没什么好学的，陈少你不如移步到其它楼层。”季导演说道。 陈少脸色不变，他偷偷瞥了秋火明一眼，笑着对季导演问道：“季导来新人啦？给我介绍一下？” 季导演伸手指着金绰浦说道：“金老板，你别说你不认得？” 陈少决定打直球，“那这位呢？是新人？” 金绰浦开口了，“这是我远房侄子，不是我们公司的艺人。” “哦，亲戚啊，叫什么？金老板你是搞音像公司的，想必你侄子也想在这个方向发展……” 陈少一脸的真诚，“要是不想唱歌，也能演戏啊，我刚好有个剧本，就差一个男主角了……” 平时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没什么拿不下的。 秋火明没搭理他，径直对着金绰浦说道：“小叔叔，今天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金绰浦点点头。 秋火明转身就走。 陈少见没人搭话，也不恋战，直接跟在了秋火明的身后，“上次不是给了你电话吗？你怎么不打给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秋火明站定了脚步，“伱不要再跟过来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陈少也是个倨傲的性子，低声下气说到现在他也烦了，见秋火明软硬不吃，火气上涌…… 赵嘉敏当即把画本收好，快步走了过来。 走近才看到秋火明的脸色不对。 陈少伸手拦在秋火明身前，“你别太嚣张，问你话呢，你叫什么？” 金绰浦走了过来。 泥人还有几分脾气，金绰浦语气不好，直接挡在秋火明身前，“陈少，他不是你们圈子的人，你不要太过分了。”他扭头看向秋火明说道：“你先走……” 话音未落，陈少已经一拳上来了，金绰浦吓了一跳，下意识抱头，眼睛一闭，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刮过…… 他的身体被秋火明推开，随即听到了一声拳头到肉的声音响起。 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再看过去时，陈少已经半跪在地上，手肘耷拉着，痛呼出声…… 金绰浦这才后知后觉，刚刚是秋火明替他挡了这一击。 秋火明大概也想教训一下对方，使出了真力气。 没想到陈少看着健壮，却不经打，一拳就倒下了。 金绰浦一把拉过秋火明，“你跟嘉敏先回家，这里我来处理。” 他脸色郑重，低声说道：“你不是这里的人，速走，别墨迹……” 秋火明知道他说的没错，牙一咬，转身拉着正准备补拳的赵嘉敏往外快步走去。 陈少嚷了起来，“别……别走。” 周围的人围了过来，陈少毕竟是有后台的，季导演一个头两个大，找了工作人员过来，安排送他去医院。 等这里的吵吵闹闹平息了之后，季导演这才跟金绰浦说道：“你这回啊，要破财了，陈少这个人，再怎么烂，也是上头的人，想好了出点钱，打点一下吧……医药费、营养费肯定跑不掉的……” 电光火石间，金绰浦突然想到老金上回来港城治病，对他说的那番话，‘你最近要破财，但是破财后反而运势大好……’ 他的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一副气愤的模样，“我知道，多少钱我都出了，要是我连自家侄子都护不住，还出来做个毛线生意，还不如回乡下种田去……” 季导演拍了拍他肩膀，竟然神色里多出来几分亲昵，“放心，他是小伤，你该打点的打点，你的这首歌，我今晚就送出去……” 他嘿嘿一笑，“打个时间差，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金绰浦大喜，“多谢，改日请你喝茶……” 季导演破天荒没有拒绝，“嗯，好，等这里的事情摆平再说……” 何清跟伴舞，还有两个金绰浦公司的工作人员刚从化妆室出来，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事情， 季导演见金绰浦公司的人来了，这才跟金绰浦点了下头，“行，我先走了……” 金绰浦千谢万谢地看着他离开，等季导演走远了，他直起腰，心里对老金的佩服上升到一个新的层面。 街道上，秋火明跟赵嘉敏已经坐在车里了。 的士径直朝着住处行驶而去。 赵嘉敏有些担忧道：“我小舅舅没事吧？” 秋火明想了想，“最多就是赔钱，怎么说都是对方先动手……这人外强中干，一拳就倒了，不经打……” 这下撕破脸也好，不然像个牛皮糖一样，烦人。 回到家，两人还有些担心，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不仅金绰浦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来了。 浑然没有遇到麻烦的窘况。 还没等秋火明问个仔细，冠生已经一跃而上，“火明哥！”冠生肥肥的手紧紧地揽住秋火明，撕都撕不下来…… 秋火明哭笑不得，由着他撒娇了半天，天佑懒得理会傻弟弟，跑到赵嘉敏身边问东问西去了。 金绰浦悠然自得地在茶几旁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等冠生终于松开手了，秋火明这才拎着他坐回沙发上。 那边赵嘉敏已经在问金绰浦了，“小舅舅，下午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赔钱呗，多大的事……”金绰浦一脸的云淡风轻。 秋火明从冠生后面探出头说道：“小叔叔，多少钱，我出……” 金绰浦“哼”了一声，“你是护着我，才打的人，这钱要是你出了，我以后还怎么混，不如回家卖红薯……” 冠生在一旁叫道：“火明哥哥，我爹地说你今天帮他揍坏人了！等我练好了拳法，我也去揍坏人……” 金绰浦一巴掌拍了过去，“死小子，你嫌你爹地钱没地方花啊……” 秋火明见他的表情确实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金绰浦笑着跟他们说道：“上回大哥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秋火明脑筋一转，已经想到了。 “他说的没错，福兮祸兮，破财，但是开运……”金绰浦一脸的得瑟，“得了季导演的助力，我这音像公司，怕是要起飞了……” 陈少在陈家的地位并不高，只要金绰浦在接下来的给对方家族多些颜面，门面功夫做足，这事情完全可以揭过……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金绰浦站了起来，“送餐的到了。” 他边走边说道：“今天在家里吃饭……” 秋火明跟赵嘉敏跟了过去，帮手把菜端到桌子上。 电视打开了，冠生数着时间说道：“还没到点，我要看郭靖打坏人……” 赵嘉敏顿时来劲了，“我也在等。” 这几天，赵嘉敏雷打不动，蹲守《射雕英雄传》的放映，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人回去了，剧没追完…… 这时候的港城已经普及了录像带了，就连金绰浦老宅楼下的音像店里也有出售。 金绰浦最近跟两个儿子一样，都在追这部剧，可想而知，这部剧在当时的影响力。 85年这部戏终于引进到内地的时候，万人空巷，这种场景在以后的任何时候都很难再现了。 没电视的都挤在有电视的人家，那时候的邻里关系确实是好，大家都不嫌弃彼此，带吃的带喝的，其乐融融…… “哎，我要回去了，就看不到了。”赵嘉敏叹了口气。 金绰浦笑道：“等录像带出来了，我给你带一套回去……” “后天，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一台机器回去，我公司进的货，不贵……” 赵嘉敏也不跟他客气，当即笑道：“谢谢小舅舅。” “边吃边说。” 金绰浦招呼道。 冠生抱着他的汽水递给秋火明，“火明哥哥，这是我最喜欢喝的汽水，给你喝……” 金绰浦吃味道：“哥哥有汽水了，那爹地呢？” 冠生愣了一下，随后指着桌面的摆放的老火靓汤说道：“爹地喝汤……” 秋火明笑了起来，这孩子多少还是有些急才的。 天佑撇了一下嘴，大概觉得自家老爹太掉价了。 他一个人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吃好饭，没过多久，时间到，赵嘉敏带头，带着天佑跟冠生挤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金绰浦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看着前面的片头，对着冠生说了一声，“等以后啊，你爹地手下的艺人也会在电视剧里唱歌……” 冠生给他面子，当场惊呼道：“让他来唱这歌，爹地你让他先唱这里面的歌……” 金绰浦老脸一红，“现在不行，以后……” 天佑悠悠地说了一声，“别说话了，开始了……” 几个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电视闪耀着，一幕幕地画面流转…… 秋火明厚着脸皮挤在赵嘉敏的身旁，几个人安静地看电视。 这场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后世大家都在各自看着手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要看的东西，精彩却逐渐没有了共同的话题。 只有老人家还守在电视旁……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时代飞快的奔驰着，落后的人会被抛弃…… 秋火明揽着赵嘉敏的腰，她微微斜靠在他怀里，这一切，如此安宁。 电视里熟悉的对白，熟悉的招式…… 他也跟着他们一起在笑。 一集播完了，开始插播广告，冠生这才飞奔去洗手间，他憋了一集的尿，终于释放了出来…… 金绰浦喝了咖啡，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到自己的主卧洗手间去放水去了…… 天佑一副少年老成地样子，跟赵嘉敏讨论起剧情来，赵嘉敏看过小说，对后面的剧情走向了如指掌，这一版本的电视剧忠于原着，几乎没有什么改动。 秋火明笑道：“你们这么讨论就不担心剧透了不好看吗？” 天佑立即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后面发生什么，才会看的更带劲。” 这孩子果然也是与众不同，秋火明哑了声音，缩回赵嘉敏身侧，不出声了。 赵嘉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算是安抚了一下他。 跟着继续跟了起来。 没一会儿，冠生跟金绰浦都回来了，也加入了聊天行列，等第二集的片头终于响了起来。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 等熟悉的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叹了口气，秋火明忍着笑意站了起来，这回轮到他去放水了。 等他回来，金绰浦招呼起两个儿子，“天佑、冠生，给火明哥哥、嘉敏姐姐说再见……” 冠生扭了一下小腰，“啊，要走了吗？” 天佑站了起来，老老实实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金绰浦走过去，一把拖起冠生，“坐有坐相！” 冠生挣脱他的手，飞奔到秋火明身边，“火明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就得走了。” “那我明天还来，火明哥哥，我明天给你带吃的……”冠生忍住内心的酸楚说道。 话还没说完，眼角已经红了。 金绰浦在一旁哭笑不得，自己生了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儿子，个中滋味大概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第376章 我们过来的路上 第376章我们过来的路上 终于送走了金绰浦一家人，秋火明松了一口气，冠生这小家伙可爱是可爱，粘人那也是真的粘人。 户外的夜色浓重，周围安静的只听到电梯的启动声…… 赵嘉敏挽着秋火明上了楼，柔软的那一面贴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进了门，门刚关上，他就揽住了赵嘉敏，今晚金绰浦依旧不在这里过夜，那么就等于这里就剩下他们俩了。 头一低就亲了过来，赵嘉敏背靠着墙壁，难得没有躲避，反而迎合了上来…… 这种滋味，大概只有热恋中的人才懂。 秋火明只觉得一股火冲上了心头，伸手撩开她的长发，几番深出浅入，赵嘉敏哪里经得起他这番挑逗，头发散落在肩头，上衣的领口已经洞开…… 身体已经软成了水，只有依附在秋火明的身上，才能勉强支撑住。 “别……”理智偶尔乍现，赵嘉敏的声音刚发出，就被堵了回去。 从门口到了卧室里，赵嘉敏只觉得一团火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窗外的黑夜，云层突然撕开一角，月色如水，隔着窗帘，隐隐透过来。 刚刚看电视，房间所有的灯都是关着的，只有走廊上橘黄的灯在亮着，赵嘉敏黑色的长发瀑布似的倾泻而下，与身体黑白分明…… 秋火明经年锻炼的身体，柔韧而结实，胳膊上的线条紧实，腹部的腹肌肉眼可见…… 头一次，两人都看到了彼此…… 秋火明强忍住，通过其它方式，让自己平息了下来。 夜晚很长，也很短。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嘉敏倚在秋火明的怀里，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好不容易穿好的睡衣，在翻身的霎那又滑落半边，春色隐隐，秋火明闭上了眼睛，走廊的灯光照进来，门口的一角，明明暗暗，他深呼了一口气，眼不见为净…… 他都有几分担心，每次这么憋着，怕是要憋出毛病。 这次有了其它的解决办法，身体轻松了不少。 翌日一早，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赵嘉敏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秋火明的侧颜。 他的侧脸比正面多了一丝恬静，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红润，她盯着他的唇色看了一会儿…… 突然愣了一下，陡然间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心跳慌乱了起来，她这边刚坐起来，就听到秋火明可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早上好啊……” 她低头看着只遮挡了一半的上衣，脸色通红，赶紧伸手拢住，“别看……” 秋火明的手摸向她的后背，“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记忆回归，羞得赵嘉敏当即跳下了床，“我去洗澡……” 转眼消失在门口。 秋火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绝对不假。 平时早睡、早起的他，昨天不仅熬夜了，也起的晚了。 想到这里，他“刷”地一下坐了起来，拿了衣服往主卧的洗手间走去。 今天一天金绰浦都没有安排事情给他，单单丢了一笔钱给他，让他跟赵嘉敏去逛街、购物。 早饭是秋火明亲自下的厨，昨天买了吐司，还剩下几片。 秋火明爽利地煎了两只鸡蛋，接着用黄油将吐司煎了两面焦黄，开了一瓶花生酱，涂好…… 取出牛奶倒好，等这些都做好了，赵嘉敏才迟迟出现。 一见到桌面的摆盘，顿时惊讶地问道：“你做的？” 秋火明点点头，这种简单的早餐，他顺手就能拈来，就跟他的蛋炒饭一样，几乎成了本能了…… “好厉害，看着就很好吃……”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乖，吃饭了。” “奥。”赵嘉敏听话地坐了下来，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后，一脸地惊喜道：“好吃。” 秋火明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天天做给你吃……” 赵嘉敏笑了起来，“好啊……” 情侣间的对话即使再平淡，都有几分乐此不彼。 秋火明喜欢这些平凡的时刻，这些当下，踏实又温馨…… 十点刚过，他们出发来到了一家商场里面。 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采购，谁知道下一次来港城是什么时候。 加上他也要回乡了，多少要带些东西回去。 恋爱中的女人对衣服、装饰之类的东西需求大增，秋火明终于体会到了购物中的男友力…… 迫不得已，他又买了两个大的行李箱…… 看来威廉的产品还没弄好，他看了一下箱子下面，依旧没有轮子。 一直到了下午二点多，两人才找到一家茶餐厅，坐定下来开始用餐。 两人等餐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顿时都忍俊不禁起来。 “不买了，真的不买了。”赵嘉敏吐了吐舌头，“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秋火明一脸的宠溺，“你平时只买书，你的那几件衣服都穿旧了，买点衣服、鞋子、帽子、项链有啥关系……” 赵嘉敏笑道：“别数了，我们好多同学的衣服还打补丁呢，我们可不能太出挑了……” “那也不用委屈自己。”秋火明给赵嘉敏倒上茶水。 不一会儿，午餐送了上来。 两人都饿坏了，当即埋头吃了起来。 转眼就是归期了。 金绰浦送他们上了火车，学生们已经放暑假了，冠生也在送行的队列里，一顿嚎哭之后，把秋火明的离愁别绪都冲淡了，天佑没来，据他的原话是说，“我不喜欢送人。” 冠生偷偷摸摸跟秋火明说道：“哥他偷偷地抹眼泪，还不让我说……” 等上了火车，秋火明看着自己的大包小包，一时有些无言。 赵嘉敏除了一个箱子之外，还有金绰浦送给她的录像放映机。 她托着下巴，“买东西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就有多尴尬……” 秋火明默默地点点头，想起了去年回家的时候，他还扛了一台洗衣机回去。 今年这种大件他是不打算扛了，让丁宇给他搞票子，他直接去买。 冰箱跟彩电都安排上了，就等他回去付钱了……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心想，不管什么时代，钞能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如今的身家已经不菲，确实没必要再纠结于小钱。 “阿火，你记得一会儿买回老家的火车票……”赵嘉敏伸手挽住他的手肘，“我不舍得你……” 秋火明低头蹭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也是。” “要是我们住的很近就好了。”赵嘉敏算了算两地的距离叹了口气。 “你要么跟我一起去我家玩？” 话音一落，秋火明就已经知道不妥，这时候的风气还没有那么开放。 赵嘉敏撅起嘴，“我舅舅不会肯的，等我毕业了，我就能自己作主了……” 她咬了咬牙，“暑假我会好好看书，我明年也想试着参加跳级考试……” 秋火明闻言心里有些感动，“公共课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我。” “嗯。” 要离别的小情侣，还没离开就已经依依不舍了。 等到了学校，收拾好东西，宿管就给他送了一份电报过来，看日期是前天的。 是唐小糖发过来的，电报只有一行字，【替我照顾我爸，我跟顾晓然在路上了。】 秋火明把旦旦给赵嘉敏送了过去。 顺便把电报给赵嘉敏看了，赵嘉敏一边看着电报，一边诧异道：“还真的是她爸啊！”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回乡了，女生宿舍楼空荡荡的，赵嘉敏也打包好了东西，就等旦旦一送到，就回家了。 秋火明把她的行李提在手上，往外走，“可不是嘛，这事也太巧合了，伱要见见她们吗？一个是京城人，一个是申城人，你是羊城的，我觉得你们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赵嘉敏背着装着旦旦的背包，跟在他身后，“好啊，等她们见了唐叔叔，我请她们去吃大排档……” 秋火明原本想这两天就回乡了，看来又得延期了。 宿舍楼下，他把赵嘉敏的行李放好，“上车吧，送你回家。” 赵嘉敏坐在后座，伸手揽住他的腰，“她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放心，你这么好，她们肯定喜欢你的……”秋火明用力踩了一下脚踏，车子朝前疾驶而去。 “我要是有辆吉普车就好了。”出了校门后，他看着来往的汽车羡慕地说道。 “阿火，你应该买得起车了吧？”赵嘉敏不知道秋火明眼下的身家，但是知道小舅舅给他分红的钱，这些囊括在一起，肯定不低。 “这个现在不行，太招摇了，等开学，我去找潘叔叔，搞个二手破车过过车瘾……” “你真的会开车了？”赵嘉敏知道他有驾照，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等有车了，我带你去游车河……” 两人边说边笑，车子过了岗顶，朝着北面疾驶而去。 两人在老金家里吃了一顿饭，接着赵嘉敏又陪着秋火明去了医院。 唐远景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虽说脑子依旧不灵光，但是已经不嚷嚷了叫头疼了。 医生拉着秋火明说道：“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你到时候来办理一下出院手续。” 秋火明算了算时间，唐小糖她们也大概这个日期之前能到。 他应了下来，医生离开后，李卫国这才凑近秋火明，他从怀里摸出几张毛票，“我真的没钱了，就这么一点，你收着……” 这人倒是纯朴，秋火明摆摆手，“不用，你收回去吧。” 唐远景的床头，赵嘉敏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给他削苹果。 唐远景一脸痴迷地看着那逐渐被削了皮的苹果。 不一会儿，赵嘉敏把苹果递到唐远景手里，“来，吃苹果。” 唐远景接过苹果，语气含糊地说了一句话，接着将苹果举了起来，他看着赵嘉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糖，吃……” 赵嘉敏退后了一步，“唐叔叔，我不是小糖。” 唐远景歪着头看了看赵嘉敏，再看了看手里的苹果，不出声了，他默默地吃了起来。 秋火明又拿了一只苹果，转身递给李卫国，“李大叔，你也吃。” 李卫国咽了一下口水，摇摇头，“我不是病人。” “病人才能吃。” 秋火明心里一酸，不由分说把苹果塞到他手里，“吃，我请。” “噢。”李卫国捏紧了苹果，舔了一下嘴唇，也不洗，更没想到削皮，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接着一脸的笑意，“真好吃。” 秋火明走到唐远景的床边，也坐了下来。 “唐叔叔，你女儿是叫唐小糖是吧？” 唐远景刚刚还有几分清明的神色，已经又迷茫了起来。 他吃着苹果默不作声，也不看秋火明。 赵嘉敏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阿火，别急，他刚刚有叫她的名字，等真正的小糖过来了，他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秋火明点点头，一旁的李卫国大声地说道：“我每天来送饭，一餐都没少。” 秋火明回头笑道：“谢谢你了，李大叔。” 李卫国笑了笑，“不客气。” 临回去的时候，秋火明给他塞了十块钱。 多了怕他保不住。 李卫国把钱郑重收好，“你放心，这钱我都给他买东西吃，我不吃……” 秋火明摇摇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也要吃，不然我就不给了。” 李卫国咧嘴笑了起来，“那我明天就去买肉吃。” 他絮絮叨叨回到唐远景的床头，“远景，我们明天吃肉……” 秋火明心里一酸，赵嘉敏的眼角都红了。 两人出了医院大门，相互看了一眼。 赵嘉敏退后一步，对他挥了挥手，“你累了一天了，回去吧，我自己回家。” 秋火明踢开自行车支架，“上车。” 赵嘉敏嘟着嘴走了过来。 秋火明低头亲了她一下，“我可不累，你要是累了，一会儿回家洗个澡睡一觉。” “嗯。”赵嘉敏乖乖地上了车，伸手揽着秋火明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秋火明踩着自行车，声音柔和，“算时间，她们明天就能到了，等接到她们，我就来找你……” “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学校……”赵嘉敏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依依不舍地说道：“我陪你。” 秋火明顿了顿，“好。” 赵嘉敏闻言笑了，“还好，我的被褥没带回来……” “阿敏太聪明了。” “说对了，我可聪明了……” 秋火明的心软软的，身后的姑娘当年若不是没有上过正规的学校，以她的聪慧，怕是很早就能上大学了。 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相遇。 福兮祸兮，果真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事情。 第377章 咱们回家 第377章咱们回家 翌日中午，秋火明跟赵嘉敏吃了中饭，往回走，刚到宿舍楼，就看到陈宿管拿着一张信纸递给他，“系里刚拿过来的，有你的电话，具体内容写在这里了。” 秋火明接过信纸，信纸上寥寥几句话，【火明，我和小糖到车站了，现在直接去医院，我们医院碰头……】 赵嘉敏在一旁催促道：“那咱们快点走吧。” 秋火明应了一声，推了自行车出来，羊城的天气一年到头几乎都是夏天，反而在真正的夏天来临的时候，也就这么热了。 温度不会太离谱，反而此刻的北方温度更高。 蝉声叫的此起彼伏，秋火明跟赵嘉敏各自戴了一顶帽子，不然一个中午晒下来，绝对成了小黑人。 自行车在冒着热气的马路上疾驶而去。 有树荫的地方还好，没有遮挡的街道那才是煎熬。 “阿火，不如我们坐车吧……”赵嘉敏看了看街面刺眼的日光。 秋火明把车径直骑到了图书馆，把车推进车棚，上了锁。 “打车去吧，速度快一点。”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 两人在校门口没等多久，刚好有辆空车从旁边的农校开过来。 上了车，顿时体感清凉了起来。 车子直接驶向医院。 刚到楼下，就看到两个背着简单背包的熟悉身影。 顾晓然一眼看到了秋火明，这么个大高个子，那绝对是鹤立鸡群。 “这里！”她挥了挥手，一路风尘仆仆的脸上，看不出有劳累的迹象，反而是唐小糖一脸的焦急，她嚷嚷道：“我们找了一圈，没找到。”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过来，还没等介绍，顾晓然就跟她伸出手，“我叫顾晓然，我旁边的叫唐小糖，我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果然……” 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艳，“你真好看。”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那个，小糖等急了吧，走，我带你去找唐叔叔。” 唐小糖也顾不得寒暄，快步跟了过去。 反而将顾晓然跟赵嘉敏落在了身后。 “我叫你嘉敏吧，你的普通话真好，刚刚我们一路问过去，愣是没听懂……”顾晓然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清丽的脸颊上，热的红扑扑的，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赵嘉敏拉住她的手，笑了起来，“我听说沪语也是很难懂，你的普通话也很标准啊……” “等唐叔叔安排好了，晚上我带你们去吃大排档，大夏天的，吹吹江风，可舒服了。” 顾晓然大喜，“我这次过来纯属是帮小糖，没想到还有个地陪，太好了，我早就听火子这家伙吹嘘过，上次，也是伱带他去的吧，你不知道，他可劲地吹啊……羡慕死我们了。” 赵嘉敏嘴角上扬，“他就这样，一谈到吃，就眉飞色舞……” 两人聊的很投机，不知不觉就到了唐远景的病房。 这一路上，秋火明跟唐小糖详细地说了一下他所知道的唐远景的现况…… 走进了病房，唐远景还在睡觉，李卫国不在，病房里很安静，其他病友有些是醒着的，看着他们一群人走进来，也不出声。 唐小糖身上的背包都还没放下，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一步步朝着病床走去。 秋火明跟在她身后。 赵嘉敏跟顾晓然停止了说话。 唐远景的脸颊消瘦，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有整理，皮肤倒是没有李卫国那么黑，大概是经常卧床的原因，盖着薄被子的身体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唐小糖坐在他的床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替他将头发用手整理了一下。 唐远景微微睁开眼睛，接着眼睛一亮，“小糖！” 唐小糖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秋火明正在雀喜，赵嘉敏也以为对方是恢复了神志。 “爸！”唐小糖哽咽着叫了出声。 唐远景伸出手，试图替她擦掉眼泪，手伸到了半空，突然停了下来，“你……”他犹豫了一下，“小糖放学了吗？”他对着唐小糖问道。 唐小糖抓住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这手瘦的离谱，几乎只剩下骨节跟青筋了。 “爸，我是小糖，来接你回家了。” 唐远景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不是，小糖还小呢。” 顾晓然站在床尾，眼睛早就红了，她忍着眼泪看着唐小糖的背影。 这是属于唐小糖跟唐远景的时刻。 他们分别了这么久，能见到就已经是奇迹了，剩下的，只能靠时间来愈合伤口了。 秋火明走到唐小糖身边，“等李大叔回来，就给你爸办理一下出院手续，你跟晓然就住嘉敏那里，她家离你爸住的地方不远，明天一起坐火车回去，我跟你们有一段路是重合的，还能照料一二……” 赵嘉敏凑过来附和道：“嗯，住我家，我家房子空着的，要是你不放心，也可以带叔叔一起住过来，他现在住的地方实在是太简陋了。” 唐远景看了一眼秋火明跟赵嘉敏，他倒是认出了赵嘉敏，昨天给他削苹果吃的。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挣脱了唐小糖的手，双手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糖，苹果，你吃苹果。”他笑着对赵嘉敏说道。 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唯一不忘的依旧是小糖这个名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小糖挂在嘴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刻在了血脉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 唐小糖抹了一把眼泪，这个时候哭哭啼啼地解决不了问题。 她转身看着秋火明跟赵嘉敏，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你们了，把他照顾的很好。” 唐小糖直起腰，“我去给我爸办理出院手续，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她红着眼睛看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摇摇头，“我叫他唐叔叔，就是我的长辈，花钱应该的，要是我日后有什么难处，你再帮我一次就好了。” 唐小糖眼下要带着他父亲回京，再加上一个拖油瓶李卫国，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正在要花钱的时候，能省则省。 唐小糖也不拖泥带水，当即点了点头，“好。” 顾晓然这才快步走上前去，“小糖，让火子去办理出院手续，你多陪陪你爸……” 几个人正商议着，李卫国从门口走了进来。 “好多人啊。”他看着围在唐远景病床旁的几个人，径直走到了秋火明的身边。 他笑着跟秋火明说道：“我中午跟远景都吃肉了，可好吃了。” 秋火明拉着他走到唐小糖身边，“她叫唐小糖，是唐远景的女儿，你认得她吗？” “你就是小糖！”李卫国竟然回应了一句，“远景一直念叨你，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李卫国的思维还算是正常，除了经常短路外，跟正常人区别不算很大。 唐小糖对着他也鞠了一躬，“谢谢李大叔一直照顾我爸。” 李卫国笑道：“远景是我兄弟，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嘛。”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就跟他没病似的，如此正常。 “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你们在这里多聊一会儿。” 赵嘉敏跟了过去，“阿火，我陪你吧。” “好啊。”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一起往外走。 顾晓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将目光移回到唐小糖的身上。 李卫国是个话痨，唐小糖问一句，他能回个十句。 唐远景坐在床上，痴痴傻傻地笑着，他头不疼了，心情很愉快，他隐约觉得这个卷头发的女孩子样子有几分熟悉，他喜欢待在她身边，听她跟李卫国说话。 “李大叔，一会儿我们先去你住的地方，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们坐火车……” 为了这次接人，唐小糖在村子里开了介绍信，将唐远景还有李卫国的名字都写进去了。 买火车票跟住宿都需要这些。 好在这里有秋火明跟他的女朋友，他们住宿的事情可以省略了。 秋火明找到了主治医生，开了单子，结清了费用，就能出门了。 往回走的半道上，秋火明扭头对着赵嘉敏说道：“接下来安排她们住宿，就要辛苦你了。” 赵嘉敏嫣然一笑，“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她们这么可爱，我可不觉得辛苦。” 秋火明嘴角上扬，“阿敏，你真好。” 赵嘉敏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你明天就要回去了，要记得给我写信……” “嗯，除了写信，我们再约个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好啊。” 离别在即，两人都有几分不舍，等回到了病房，唐远景已经下了床了，唐小糖正蹲在床边给他穿鞋子。 这鞋子看着很新，一旁的顾晓然解释道：“这是小糖特意从家里带过来的，说是家里带过来的东西，有灵性。” 病房里的其他几位病人，早就被他们这动静给吵醒了。 隔壁床的大爷瞅了他们几眼，“都是封建！都是迷信……” 顾晓然立即捂住了嘴，秋火明瞪了那位大爷一眼，对方的普通话夹杂着粤语，听起来有些刺耳。 另外一床的中年人打断了他的唠叨，“有没有搞错啊，人家一片孝心，你扯什么……” 秋火明对着那位中年人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这年头还是好人更多。 鞋子穿好了，唐小糖站了起来，伸手挽住了唐远景的胳膊，紧接着，她带着哭腔问道：“爸，你怎么这么矮了……” 秋火明看着唐远景，他的身体有些佝偻，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又瘦又小，跟唐小糖给他看过的旧照片，几乎判若两人。 唐远景的脑子时不时会有些灵光乍现，闻言竟然笑了起来，“小糖长高了……” “爸，你认出我了？”唐小糖抹掉眼泪，惊喜地问道。 “小糖，我们回家……”他笑嘻嘻地看着身边这个高出他几公分的卷发姑娘说道。 “嗯，回家。”唐小糖领着他往外走。 李卫国将桌上的网兜收拾了一下，全部套在胳膊上，这些都是秋火明买的一些生活物品，还有昨天没吃完的苹果。 秋火明要搭把手，被他拒绝了。 几个人下了楼，倒腾了两部车，这才到了李卫国的住所。 这里跟上回看的一模一样，李卫国回到了住所，顿时松懈了下来，唐远景扯着唐小糖走了进来，指着自己的那张看不出颜色的床铺笑着说道：“家……” “回家了。”他松开唐小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李卫国把网兜小心地放好，取出几个碗出来，倒了水，端给秋火明一行人，“喝水。” 秋火明看着碗，碗倒是洗的很干净，水也很清，这是从水缸里直接舀出来的，他也不敢喝啊，打虫的事情还记忆犹新，他可不想在从身体里钻出几条蛔虫来。 唐小糖却是想都不想，一口气喝了，“我爸喝过的，我也会喝。” 喝完水，她开始收拾屋子。 顾晓然劝道：“小糖，明天就走了，别做了，你也累一天了，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做事做习惯了，你们歇着，我一会儿就好……” 赵嘉敏见她这副模样干脆也拿着扫帚过去帮忙。 秋火明跟顾晓然对视了一眼，也加入了清洁大军…… 房间小，几个人一起努力，竟然将房间整理的很不错。 李卫国跟唐远景都坐在床头，他一时间都不敢下脚。 “太干净了。”李卫国感慨道：“这么干净，老鼠都要滑一跤……” “噗呲”唐小糖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哭了，“我爸最怕老鼠了……” 顾晓然赶紧过去，抱着她哄了半天。 赵嘉敏看着秋火明小声地说道：“要么晚上你也住我家？” “行啊，明天一早我先回学校拿行李，接着火车站碰头……”秋火明算了一下时间，来得及。 赵嘉敏看了抱在一起的顾晓然跟唐小糖，“有个能陪自己坐这么远车的好朋友，真好，我有些羡慕。”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会有的。” 李卫国这里跟他打好招呼了，唐小糖不舍得离开唐远景，晚饭的事情泡汤了，几个人干脆买了饭菜带回这间小屋里吃。 桌子是有的，凳子不够，除了李卫国跟唐远景坐着，其他几个人干脆站着用餐。 室外早就暗了，室内的灯亮着，飞蛾与虫子砸在灯罩上，跌落在地上，下午才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脏了…… 一楼又没有安装纱门、纱窗，这间陋室却是李卫国他们唯一的栖身之所。 第378章 带着这两个人 第378章带着这两个人 吃好饭，唐小糖收拾了一番，唐远景跟李卫国压根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清出来随身的衣物，其它的也懒得整理了。 唐远景这会儿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见他们要走了，李卫国打着哈欠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见唐小糖出了门之后，还一步两回头的，让秋火明看着又好气又心生怜悯。 几个人终于在她磨磨唧唧的情况下，走到了大街上。 顾晓然看着街道，松了口气，“哎，火子，嘉敏，带我们转转呗。” 唐小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又让你们围着我跟我爸转了，走吧，晓然你是第一次来，这么大老远来一次，是要转一转的。” 顾晓然拉着她的手，“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嘛，唐叔叔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用担心，回京城再好好养一养，看看熟悉的地方，说不定就好了。” “嗯，咱们去逛逛，逛累了就去吃大排档……”唐小糖看着赵嘉敏笑道：“嘉敏妹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我中午那会儿，满脑子都是我爸，啥都没注意……” 赵嘉敏笑了起来，“理解，毕竟是你亲人……你就别夸我了，你们才叫好看呢，走吧，我带伱们去转转，顺便吃一点我们当地有名的糖水。” “好啊，早就听说了羊城的糖水好吃。”顾晓然当即兴致勃勃地回应道。 “走。”唐小糖顺手将头发散开，重新扎起来，身上的背包换了个肩膀。 “要么东西先放我家，我家离这里也不远。”赵嘉敏说道。 秋火明点点头，“我来拿吧。” “很轻的，我们自己就行。” 唐小糖哪里肯给，拉着顾晓然就往前走。 “哎，转弯，右边这条路。”赵嘉敏笑了起来，大声地喊住她们。 大家年纪相仿，又有秋火明这个媒介，没一会儿，赵嘉敏就跟她们打成了一片，她一路教她们说羊城的本地话，还没学多少句，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老小区的房子，老金自从搬到老宅后，这边的房子就空了下来，但是里面的东西还在，这里地理位置不错，附近的公交站点多，偶尔赵嘉敏还会习惯地回到这里来住。 进了楼道，赵嘉敏开了门，打开电灯，几个人走了进去，把东西放好，唐小糖洗了一把脸，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恢复了体能。 几个人轻装上阵，往外走去。 夏夜的街道两侧已经放了很多竹椅子了，秋火明一行人走过去的时候，仿佛在接受阅兵仪式。 周围人声喧哗，蒲扇"噗噗"地扇着双腿，主要是为了驱蚊。 顾晓然笑道：“这跟我们申城好像啊，我们弄堂里，连吃晚饭的家伙都会搬出来……” 唐小糖在村子里长大，京城热的时候不多，村子里大家都有院子，偶尔村头集会，不像这里这么市井。 她们俩一路好奇地听着当地人的说话，赵嘉敏时不时帮她们翻译一下。 秋火明跟在她们身后，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江边。 江风袭来，惬意无比。 羊城的烟火气无处不在，顾晓然吸了吸鼻子，看向了不远处的大排档。 赵嘉敏笑道：“走一圈，回来我们吃点东西。” 江边的夜晚，安静与喧嚣隔着一条马路，泾渭分明。 不一会儿，几个人又绕了回来，赵嘉敏随便选了一家，这里开店的食肆手艺差不多。 点了一份生滚海鲜粥，点了几份烧烤，明天大家还有事，酒就不喝了，在路边推自行车的小贩那里买了汽水送上来。 汽水还带着一丝凉意。 顾晓然吃的头都没抬，不一会儿，推着车卖糖水的又吆喝着过来了，秋火明跑出去，买了几份糖水回来。 吃饭的间中，秋火明拿出相机，将她们的吃相拍了下来。 跟着出去，将这些沿途的小贩，大排档里热闹的烟……一一定格在相机里。 “果然，都说吃在羊城，我算是看出来了。”顾晓然摸了摸肚子，“太好吃了。” 唐小糖给她渲染的也多吃了几口，跟着赞不绝口。 “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质朴的做法就能调出最鲜美的味道。”秋火明吃了最后一个烤生蚝后补充道。 这时候的海鲜，那真的就是海鲜，不像后世的海洋污染，吃点海鲜还得提心吊胆。 “不愧是省状元啊，这文采就是不一样。”唐小糖恢复了之后，开始调侃了。 “何止是省状元，我如今可是大三学生了。”秋火明挺直了腰杆子。 “卧槽，你通过啦？”顾晓然吃惊道。 “年级第一。” 秋火明笑的云淡风清。 “哎，对了，你是不是要高考了？”他看着唐小糖问道。 “对，赶得及，考不考得上，就看天意了。”唐小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爸找回来了，我的好运气说不定就要花完了。” “别乱说，好事成双，你肯定能考上的。” 顾晓然揽住她的肩膀，“我还等你过来陪我呢。” “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唐小糖笑着把目光移向了秋火明，“你小子行！我要是有你脑子一半聪明，我这次铁定能考得上……” “那是，当初我们高考的时候，这家伙给我跟胖子出了好多题目，最离谱的是，作文还给他蒙对了！”顾晓然啧啧嘴说道。 秋火明突然灵光一闪，83年高考的试卷他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作文题目…… 他摸了摸后脑勺，这说出来应该没问题吧，给她三个题目，让她去做，“小糖，你要是相信我，我也给你出几个作文题目。” 唐小糖立即来劲了，“行，出吧，我这几天在火车上，好好思考一下。” “明天给你。”秋火明笑道。 他伸手揽住赵嘉敏的腰，“阿敏，你怎么不说话啊？” 赵嘉敏靠在他肩膀上，“你们久别重逢，好好叙叙旧，我听你们说话，可有意思了……” 年少时候的朋友都是难得的，有可能这份友谊会延续到彼此生命的最后一刻…… 顾晓然趴在唐小糖的肩头看着赵嘉敏，“嘉敏，你真好，火子这小子眼光真不错。” 唐小糖举手表示赞同，“同意，这小子运气太好了。” 她揉了揉肚子，“哎哟，吃多了，我们走回去吧，消消食……” 秋火明拉起赵嘉敏，“时间也不早了，走吧……” 回程的街道上，那些乘凉的居民几乎都散了，路上空荡荡，路灯昏暗，地上有那些人丢下来的一些垃圾，纸片随风飞舞…… 行道树大多数是盘根错节的榕树，岭南风格的建筑，颜色鲜艳，但是时间久了，破败了很多，一些标语被重新粉刷过，只余留下只言片语露在外面……顾晓然拉着唐小糖从粗大的根部跳过去。 这里跟北方截然不同，但是跟申城一样很接地气…… 小吃店到处都有，不像京城，一旦入夜了，买杯水都找不到地方。 “哎，我当初要是听劝，也来羊城读书就好了。”顾晓然感慨道。 “你也就说说而已，依我看，最适合你的地方反而是京城，没有那么多事情……”唐小糖说道：“你要是来羊城了，我怎么办？” 顾晓然拉着她，“也对，这都是一环接一环的，我要是不去京城，就遇不到你，火子就认不出唐叔叔……” 秋火明跟赵嘉敏走在她们的身后，闻言笑了，赵嘉敏挽着秋火明的胳膊，“说到底，阿火就是个工具人……” 唐小糖回头给他们竖了一个大拇指，“这人情，我记下了。” 几个人终于回到了小区。 房子虽然老了一点，房间足够了，唐小糖跟顾晓然一间，赵嘉敏自己一间，秋火明住老金的房间。 大家都累了，洗了澡纷纷回房躺下。 翌日一早，唐小糖跟顾晓然带着行李去找唐远景他们。 等她们出门了，秋火明跟赵嘉敏腻歪了一会儿，他们俩约好了，等秋火明回来的时候，让她去接，这才哄的她好过了一些。 秋火明接下来一刻没停，打了部车回学校拿了行李，继续坐着这部车赶去火车站。 一行人在火车站碰头。 秋火明找到了红姐，这才把大家的火车票搞定，红姐带着他们上了车，五个人安排在同一个包厢里，眼下好在过了放假的高峰，空位置还有一些。 秋火明给她递了一个包装好的袋子，“红姐，上回我出国给你带的。” 红姐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一眼，“哟，帽子啊，好看，谢了。” 她凑近了秋火明，“你小子厉害啊，这两个小姑娘，哪个是你的女朋友？” 秋火明一头汗水，“都不是，我家的那个没来，等下回我带她给你看看，顺便一起吃个饭。” “行，我倒要看看，谁能把你拿下来……”红姐自从结了婚之后，说话也不顾忌了，荤话随口就来。 听的秋火明耳根发红。 唐小糖回头看了她一眼，“红姐，京城人啊？” 两人口音一样。 “土生土长四九城……”红姐把他们领到了包厢，这才停了下来，“我还要忙一下其他事情，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来找你们啊，咱好好聊聊。”她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胳膊，“火明你悠着点……”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秋火明转身想要解释，唐小糖跟顾晓然已经背过身子，教唐远景跟李卫国认自己的床铺…… 他站在入口处，下铺让唐远景跟李卫国了，唐小糖跟顾晓然在中铺，他在上铺，另外一个上铺空置着。 大家都在同一个包厢里，方便彼此照看。 李卫国一屁股坐了下来，对面的唐远景伸手摸了摸床单，跟着抬头看着唐小糖。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唐小糖还有印象，他就喜欢看着唐小糖。 唐小糖拍了拍下铺，“你的床，可以跟李大叔一样，坐下来，也可以躺着睡觉。” 李卫国一听这话，当即将鞋子脱了，往后一躺，睡了下来。 唐远景看着他，有样学样，也脱了鞋子，躺了下来。 唐小糖坐在他的床头，将窗口关小一点。 秋火明闲着没事，去打了瓶热水回来，刚把水瓶放好，车子启动了。 轰隆声让唐远景吓了一跳，“刷”地一下坐了起来。 车子向前行驶着，他随着车子摇晃，李卫国翻了个身，竟然睡了过去。 唐远景拍了拍唐小糖的背部，“同志，你是哪张床的？” 唐小糖扭头看着他，唐远景有些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同志，你也是去农场的吧？” 秋火明闻言一怔，这火车的场景，让他以为是下乡前路上的事情了。 唐小糖很明显也想到了，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洗了苹果回来的顾晓然，跟秋火明站在一起，大气都没敢出，都看着唐小糖，看她怎么应对。 唐小糖看着唐远景，“唐同志，还早呢，别睡觉了，跟我说说话，我还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唐远景闻言点点头，“我也一样，你一个女同志怕是更不容易了，行了，我们聊聊天吧，你家里还有谁啊？” “我爸，可是他不认我了……”唐小糖委屈地说道。 “当爸的怎么会不认自己的女儿呢！”唐远景笑了起来，他眉眼温和，“我家女儿特别调皮，我也没想过不认她……” “我……”他突然眉头皱了起来，“完了，我忘记跟小糖说了……” 他有些焦躁不安，掀开薄被子，穿着袜子就站在了空地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头看着还在沉睡的李卫国。 “李卫国？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伸手拍了拍李卫国的脸。 李卫国懵懂着睁开眼睛，“吃饭了？”他迷糊着问道。 “李卫国同志，你可不能死啊！”唐远景表情更加的急躁了，“我背你去找人……” 李卫国一下子被吓的全醒了。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头差点被上铺的床板给撞到。 “远景，你能说这么多话啦！”他瞪着唐远景，“我的天呐，医生太厉害了。” “医生？医生来了吗？”唐远景的眼睛突然向上一翻，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一旁一直盯着他看的秋火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放回床上。 李卫国愕然问道：“他又犯病了？” “大概说话说的太多，信息量太大了，过一会儿就好了。”秋火明安慰一旁的唐小糖说道。 李卫国以为在跟他说话，这话他没听懂，想了半天，干脆再次躺了下来，翻了个身。 顾晓然看了一眼李卫国，又看了一眼唐远景，这两个人带回去，唐小糖怕是有的苦吃了。 (本章完) 第379章 各回各家 第379章各回各家 这次秋火明直接到金陵下车，从这里有大巴直接到无城县，不用中转。 窗开了半扇，风呼呼地吹着，减轻了一些暑热。 在车上待了一天半，秋火明觉得身上都已经有些馊了，顾晓然跟唐小糖反倒是游刃有余，不仅自己弄的清清爽爽的，就连唐远景跟李卫国都被她到饬的干干净净。 唐远景的状态比起第一次见他好了许多，会盯着一个人看，眼神没那么茫然了，说话有些逻辑，尽管不多，看上去是在好转。 晚餐在车厢里吃的，小小的台子上堆了许多饭盒。 李卫国拿了他的那份，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笑得合不拢嘴，“车上的饭好吃，太好吃了。”他看着唐远景说道：“远景，快吃，小糖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找到家里人了。” 唐远景趴在小台子上，唐小糖帮他把盒饭打开，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吃着他的盒饭，闻言对着李卫国点点头，“这饭好吃。” 唐小糖坐在他身旁，温言说道：“爸，你吃慢一点，不够再买。” 李卫国摇摇头，“太贵了，一份饭够了，我跟远景经常还不吃晚饭，过日子嘛……” 顾晓然坐在唐小糖的身边，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戳到了唐小糖的心里去了，她看了她一眼，果然，唐小糖的眼角又红了起来。 顾晓然呼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就听到秋火明说话了，他看着李卫国说道：“你这干闺女叫小糖的，可有钱了，卫国同志，你使劲地吃，不够吃的话，让她买……” “噗呲”顾晓然还好刚把嘴里的饭吞下肚，她忍俊不禁，“对对对，她可有钱了，你们使劲地吃……” 唐小糖白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笑了，“吃饭的钱确实是够了，上回火明买了我那么多书，说到底……”她看了秋火明一眼，“我要么再欠你一个人情吧……” “别，欠多了就成仇人了。”秋火明笑道：“以后有好的书，给我留着，不就得了……” “也行。”唐小糖也不是个纠结的人，当即应了一声。 晚上，火车靠站，顾晓然下了车，她母亲从美丽国回来了，她得回家看看。 翌日天色还没亮，秋火明在金陵下了车。 车上就剩下唐小糖三人了。 秋火明冲着他们挥了挥手，他对着跟他一起走到站台的唐小糖说道：“回去吧，要是有什么困难，你要么找晓然，要么找我，别一个人扛，还有，你要好好考试啊，学校里补助，花不了多少钱，我给你的题目，伱可千万要记得做。” “行，我懂，一会儿我在车上就写……” 唐小糖笑了笑，“你跟晓然是我刎颈之交，我就不说客气话了，走了。”她转身回到了车上。 秋火明提着两个箱子，一个背包出了站。 脱离了站台上的灯光，清晨的金陵还没苏醒，路灯以外的区域都是漆黑一片。 不远处的摊档已经开始营业了，挂着简陋的灯泡，摆着桌子、凳子，老板打着哈欠，系好围裙，搓着手，迎接第一批出站的乘客。 秋火明买了个烧饼，早就听说金陵的烧饼是一绝，吃到嘴里果然香甜可口，外皮酥脆，芝麻也很香。 秋火明在路边站着吃完了两个烧饼，喝了一碗豆浆，额头的汗冒了出来。 太阳还没升起，风吹过来，汗水蒸发，带来了暑气中的一丝凉意。 秋火明拿上衣衣摆扇了扇风，问了老板长途汽车站的方向，当即提着箱子，迈着大步往那边走去。 火车站跟长途汽车站通常离得不是很远。 秋火明走了十来分钟就看到了汽车站的标志，此刻天色才突然亮了起来，周围多了很多行人。 汽车站的入口更是热闹了起来。 天空泛着一抹霞光，还很清淡，冷清的光照在门楼上，路灯都熄了，外面靠着好些人，大多数都带着大包小包，有母亲抱着孩子，也有直接躺在扁担上的农村人…… 秋火明进了大厅，等了一会儿，窗口终于有人上班了，买了一张回无城县的车票，当日票，早上8点发车。 他坐在候车室里，这里开始能听到乡音了。 自古金陵就跟皖省相近，从这里回家比起在省城回家反而更便利。 秋火明感叹了一下。 候车大厅里，好几个人在吃着早餐，各种气味涌入。 室外的阳光已经照进来了，气温逐渐攀升，墙壁两侧有壁扇呼呼地吹着，附近已经挤满了人无处下脚。 秋火明懒得过去，没等多久，闸门的铁链"哗啦啦"响了起来，检票员喊了一嗓子，“到无城县的过来检票啦！” 秋火明“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提着箱子就过去了。 箱子统一放在车顶上，他背着双肩包上了车，座位靠后排，隔壁是位年轻的女孩子，看样子也是学生，还背着帆布书包，扎了两个小辫子，穿着白衬衫、蓝裤子。 坐定后，司机从外面走了过来，上了车，跟售票员交接了一下，车子启动，秋火明只觉得屁股下面震动了起来，背后靠着的座椅都在抖动。 售票员跳下车，车门关闭，车子“呼啦”一声朝前窜去…… 车厢里有人叫道：“开了开了……” 大家的神情多少都有几分释然，车子开了，也就意味着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 相熟的人开始放心地聊天。 入耳几乎都是皖省的口音，无城县的人占了大多数。 秋火明看了一圈，没有相熟的脸孔。 身旁的小姑娘一直沉默着，表情腼腆，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秋火明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已经驶离了金陵城区，放眼望去都是农田跟厂房。 车子的轰鸣声太大，遮住了人们的聊天声音。 秋火明翻出书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抖动的太厉害。 他收好课本，旁边的女生突然开口了，“咦，你是学无线电的？” 秋火明点点头，“对啊，你也是吗？” 女生眼睛一亮，“对，我是金陵的大学的，你呢？” “华南工学院。” “这么远啊！”女生的样子有几分遗憾，“我还以为你也在金陵念书……” “你是无城人？”秋火明好奇地问道：“你不会是无城中学的吧？” 女生摇摇头，“我是一中的，下学期就读大二了，你呢？” 秋火明微微一笑，“我大三了。” “哇，是师兄啊，我姓季，家里住北门，靠近纺织厂，你呢？” 大概是同为学生的缘故，女生对他放开了戒备。 “我姓秋，住东门，靠近大桥。”秋火明好奇地问道：“你们无线电上哪几门课？”女生一一回答了，说完之后，她有些疑惑，“秋，这个姓，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大概有共同的同学，无城县这么小。”秋火明不以为意道。 “也对，出了门才知道我们县真的小，过年的时候，我特意回了一趟小学，突然就发现，连围墙都那么矮，就很奇怪……” “眼界高了。”秋火明回应道，长途车上也没有消遣，能聊聊天，也能打发时间。 “哎，我想起来了，你妈是不是姓陈？” 秋火明一愣，“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果然是你，我妈跟你妈以前在一个车间上班，后来你妈调到后勤了，我小时候经常在厂里写作业，你妈那时候还经常翻看我的语文书呢。” “我叫季若兰。” 秋火明笑了起来，“那真是巧了，我叫秋火明。” “话说，我们那一届有个状元也姓秋，叫啥我忘了，跟你不会是亲戚吧？”季若兰问道。 “不是亲戚，肯定不是亲戚。”秋火明斩钉截铁道。 “哦，这个姓也不是很多。”季若兰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跟秋火明说起她刚到金陵大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看不出这姑娘还是个e人，她性格爽朗，秋火明对她也挺有好感，加上彼此母亲还是同事，又多了一丝亲昵。 到了中午，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加了油，将车子开到了一个私人服务站，“中午休息三十分钟，全体下车，可以去上厕所、旁边还有饭店……” 秋火明背着背包跟季若兰一起下了车。 放了水，两人往饭店方向走去，这时候的方便面还没有普及，出门在外，主要是吃茶叶蛋，能放的久一点。 还没到饭店，就闻到了茶叶蛋的香气，果然吃饭的少，买茶叶蛋的多。 盒饭毕竟贵，大多数人出门在外，还是能省则省。 还有好几个人从饭店要了热水，吃着自己在家带的饼子…… “走吧，我们买盒饭吃。”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两人各自付了钱，端着盒饭在简陋的大堂里吃了起来。 司机在里面的房间，他的饭菜是免费的，由休息站的人请，这也是他愿意带客人过来的原因之一。 这种外卖的盒饭，味道中规中矩，谈不上好吃，但能吃的饱。 吃了饭，一群人在车子旁边等着，除了这辆车，还有其它的车也陆续地开了过来。 这个休息站的老板挺会招揽生意。 司机最后过来，边走边剔牙，一脸的满足。 开了门，乘客陆续上了车。 季若兰也没精力聊天了，大中午的，热风袭来，车子抖动着，声音轰鸣，只觉得困意涌了上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身旁的姑娘已经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了。 他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他抱着背包，让开了一点位置，也昏昏欲睡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一个急刹车，让他惊醒了过来，不仅是他，季若兰也醒了，她慌忙直起腰，“对不起，我睡迷糊了。” “没事。”秋火明探头看向车外。 司机叫了一声，“该死的狗。” 车子继续发动，朝前驶去。 车上的大多数人都醒了，又开始叽叽咕咕起来。 下午三点左右，车子到站了。 秋火明下了车，等行李解下来，把自己的两个箱子提着，季若兰也提着一个箱子，跟在他身后出了站。 “好了，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秋火明放下一个箱子跟她挥挥手。 “哈哈哈，你可真逗，暑假没事，我能来找你玩吗？”季若兰问道：“我做了一个小玩意儿，到时候你帮我看看？” “行啊，欢迎欢迎。” “好，那我走了。”季若兰提着箱子快步朝前走去。 秋火明这才弯腰，刚把箱子提起来，就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大姐跑了过来，“火明，你咋跑的这么快，我喊你你没听到？” “姐，我都忘了，你回车队上班这事了。” 秋火明咧嘴笑道。 大姐秋红玲如今的样子黑了，也壮实了一些，但是容貌依旧清丽，头发长了一些，盘在脑后，一身碎花连衣裙，看上去格外的素雅。 秋红玲一把揽住秋火明，“你咋又长高了！”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走，我跟你一起回家。” “你旷工啊？”秋火明打趣道。 “我刚请了半天假，不然我咋追你追的这么辛苦……”她刚刚就看到了弟弟从车上下来，等行李的时候，她跑去请假了，耽误了一会儿，还好赶上了。 “姐，我给你带了东西，回家给你。” 秋火明笑嘻嘻地看着抢着要帮他提行李的大姐。 到底没拦住她的热情，秋火明干脆把自己的双肩包丢给了她。 “行了，姐，我一手一个箱子，主打一个平衡，你要么帮我背包吧。” 秋红玲这才罢休，她背着包走在秋火明的右侧，“火明，小宝现在都会走路了，样子跟你小时候特别像，咱妈都说了，小宝以后要是念书也能跟你一样好，那就烧高香了……” 秋红玲有阵子没见到弟弟了，眼下见了面，恨不得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要跟他说一遍。 “姐，你跟胡卫东的事情都搞定了？” “离婚证开好了，我净身出户，他还想怎么地，小宝归我，他一分钱都不用出……” “我听人说，他妈已经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还是个大学生呢！” 秋火明咋舌，“那他可不高兴坏了……” “他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他妈肯定是高兴的，那姑娘是她的远房亲戚，她能拿捏的住……”秋红玲话音一转，“不然，你以为他肯让小宝跟我？” 秋火明想想也是，胡卫东这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没有切实的好处，那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本章完) 第380章 你怎么这么实诚 第380章你怎么这么实诚 两人穿过熟悉的、破旧的街道，小城的时间似乎被冻结了。 一切毫无变化。 沿街的店铺依旧，马路上的行人，衣装质朴，穿着打着补丁的裤子，一眼望过去，比比皆是，裤子容易破，补丁比起上衣来更加多。 下午的日光强烈，行道树已经绿茵葱葱了，小城的马路看起来，比记忆里更窄了几分。 三轮车跟自行车多了起来，汽车依旧很少，偶尔有一辆驶过去，引来一些孩子驻足。 马路上推着二八杠卖棒冰的人躲在树荫下，有气无力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秋火明深吸了一口气，都是熟悉的配方…… 秋红玲用手心对着脸部，无劳地扇着风，“这天，一点风都没有……” “前两天小宇来家里找你来着。” 秋火明笑了起来，“胖子啊，我晚上就去找他。” 两人边走边聊，远远地已经看到了东门的那座石头桥，秋红玲问道：“火明，要不要歇一歇？” “不用，一口气到家。”秋火明顾不得擦拭额头沁出的汗水，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 河水被阳光照射的，明晃晃地有些刺眼，河道旁的柳树下，几个小孩趴在岸边在戏水，不远处有大人在照看着。 这条河每年到了暑假，都会带几个人走，不得不防。 到了大院门口，下了斜坡，铁门是敞开着，黄狗躲在树荫下摇着尾巴，看着秋红玲，跟着打量了一下秋火明，似乎是认出来了，也不叫，尾巴摇的更欢了。 它的两只耳朵都是竖立着的，一身黄毛夹杂着一些褐色的毛发，样子很是威猛。 “这狗啊，就是看着凶，脾气好的不行，小妹拽它尾巴，都不叫……”秋红玲笑道：“这家伙就是摆设，遇到事情铁定不行……” 秋火明嘴角上扬，“就是要震慑力，真的把人咬伤了也不好。” 下午日头太毒，空地上空无一人。 家里的院子门半开着，知了在旁边的树上卖力地叫着，秋火明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菜地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呼，“黑妞！黑妞！” 秋火明进了院子，把箱子放下，转头跟大姐说道：“我去看看。” “去吧。”大姐径直走进去，把他的物品都提到了客厅里，顺便看了一下在摇床里睡觉的小宝。 陈素娘跟秋建设还没下班，大妹估计在同学家里玩，至于小妹么，她瞥了一眼秋火明小房间的方向。 想了想，把门掩上，也跟着出了门。 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小妹的叫嚷声，“哥，哥你回来啦！” “你小心！” 秋火明的声音响起。 秋红玲快走了几步，刚好看到小妹从树上滑下来的这一幕…… 还没等她叫出声音，秋火明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把小妹给接住了。 秋红玲站住了脚，伸手顺了顺心口，这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小妹笑的咯咯声，她即使跌了下来，也没有松开双手，她把手里抱着的鸟递向秋火明。 “哥，你看，黑妞！是黑妞。” 她抱着的那只珠颈斑鸠很明显是受伤了。 “养的这么肥了！”秋火明诧异道，顺手将小妹放下来。 一旁的秋红玲瞥了他们一眼，她看着小妹身上的青苔跟污垢，忍了忍，转身离开了。 小妹这才吐了吐舌头，“大姐竟然没有骂我。” 秋火明伸手把她头发上的树叶摘下来，“今天她估计是懒得骂你了，走吧，咱回家，看看黑妞哪里有问题……” “好嘞。”小妹抱着黑妞，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大妹呢？”秋火明问道。 小妹转身用脚将院子门合上，这才回应道：“今天她们学校有活动，吃了饭就出去了，还不肯带着我……” 秋火明在水槽边把手仔细清洗了一遍，厨房里，大姐已经在忙碌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快四点了。 小妹挤了过来，黑妞大概是从小就跟人类一起长大，对小妹没有丝毫的戒备，反而对着秋火明才有几分不安。 “我喂黑妞喝口水……”小妹清理了一下黑妞的翅膀，找了一圈，没看到有伤口，手一松，它的翅膀就耷拉了下来。 “它不是说飞走了吗？怎么又找回来了？”秋火明不解地问道。 小妹低头打量着黑妞的状态，“它过几天就回来一次，有时候会离开很久。” 秋红玲在厨房里叫了一声，“你把它放回笼子里，喂点虫子，看看能不能好起来。” “好嘞。”小妹一把捉住了黑妞，转身就进了客厅。 “火明，水瓶里有热水，你先去洗澡……”秋红玲已经把炉子生好，放了一茶炊的水搁在上面。 秋火明应了一声，取了洗换衣服，提着水瓶进了洗澡间。 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服黏住了，秋火明迅速把衣服脱光，打开水龙头，干脆直接站了过去，直接用冷水冲洗了起来。 洗好澡，顺手将衣服都洗好了，整个清爽了一大截。 秋火明端着脸盆将衣服晾晒在院子里。 大姐在水槽边洗着青菜，“火明，晚上想吃啥菜？” 秋火明晾好衣服，凑了过来，还没等他出声，小宝在客厅里嚎啕大哭起来。 秋红玲手里的动作一滞，秋火明已经拉开纱门走了进去了。 小宝坐在摇床里，哭的满头的汗，小妹在外面给黑妞捉虫子，客厅里没有其他人。 秋火明一弯腰，把他给抱了起来，“小宝，我是舅舅，走，我带你去找伱妈……” 小宝一愣，在他怀里扭头想打量一下他，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被秋火明抱出来，一扭头就看到了秋红玲。 当即伸手要抱。 “忙呢。”秋红玲对着秋火明说道：“把小宝放下来，他会走路了……” “小宝，舅舅带了奶糖回来哦。”秋火明笑着把他放到地上，果然，小家伙立即迈开小短腿蹒跚走到秋红玲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将一脸的泪水跟鼻涕糊在她的裙摆上…… 秋火明进了客厅，小妹也跟着回来了，小宝仰起头看着小妹叫了一声：“姨姨，抱……” “小宝会说话啦！”秋火明正蹲在地上开箱子，闻言惊喜问道。 “会一点，小宝去看看舅舅带了什么好吃的？”秋红玲劝他道。 小宝点点头，后退了一步，小妹把手洗干净，拿着小瓶子进了屋。 小宝跟着她走了进去，看见了秋火明的箱子，顿时挪不开脚步了，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整理箱子。“小宝不怕生，好带。”秋红玲洗好了菜，擦干净手，也走了进来。 一眼看到了跟秋火明一起蹲在地上的小宝，顿时乐不可支，“这么一看，小宝跟火明还真是像，小时候火明也长这样。”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小宝柔软的头发，递给他一颗奶糖。 小宝伸手接过，也不剥，直接往嘴里送，吓得秋红玲一下子弯腰给抢了过来，小宝站了起来，抱着她的腿抬头看着她手里的糖果。 他也不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秋红玲的动作。 秋红玲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他嘴里。 他立即就乐了，笑的眉眼弯弯，走了几步，继续蹲在秋火明身边。 秋红玲拿了围裙，转身又走了出去…… 小妹这才从里屋走了出来。 顺手把客厅里的摇头风扇的档位开大了一档，家里自从有了风扇，夏天舒服了许多，她张开手，让风吹走身上的汗水…… 等脸没那么红了，撩开额头上贴着的潮湿的刘海，这才开始注意起秋火明跟小宝的动态。 “哇，哥，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她快走了两步，也蹲了下来。 “有你的东西，等我整理好……”秋火明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远香近臭，现在还没到嫌弃的时候。 “好啊好啊。”小妹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哥，我给你泡麦乳精喝。” “还没喝完啊？”秋火明抬头问道。 “早就喝完了，这是丁宇哥哥前几天带过来的。”小妹笑嘻嘻地说道。 “行，给我泡一杯。”秋火明整理好一个箱子，接着打开另外一个箱子，这里有好些书，大多数是从港城带回来的。 这些科普的课外书籍给初中生看再好不过了。 “哎，红霜，你是不是要读初一了？” 小妹在厨房大声回了一句，“对啊哥，下学期就是初中生了！” 秋火明把她们的东西都分好，凉床在客厅里靠在墙边，他把东西都摆在了上面。 这才把箱子合上，提着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小屋清扫过，床上的被褥已经换成了凉席，蚊帐挂好了。 秋火明嘴角一扬，他把箱子放在衣橱的侧面，顺手打开衣橱，把自己带回来的衣服都整理了一下，放了进去。 小妹端着麦乳精给他送了进来，坐在他的椅子上，探头看着他的那些衣服。 “我同学的爸爸出差回来，给她带了一双国外的鞋子，可好看了，但是我没有羡慕……”小妹絮絮叨叨地跟秋火明说着话。 “我说，我家好多书，学生穿什么不重要，比谁的书多才重要……” 秋火明把衣服塞好，合上橱门，笑着回应道：“红霜真棒，放心，书你有，鞋子你也有……” 小妹眉头一扬，站了起来，“哇，哥你说真的啊。” 接着想了想，又改口道：“鞋子好贵的，我只要书就行了。”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你哥我挣钱也是南玻one……”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了，秋红叶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回来啦！” 厨房里秋红玲回了一声，“红叶啊，你哥回来了。” 秋火明跟小妹从小屋里走了出来。 “哥！”秋红叶被太阳晒的脸颊红扑扑地，个子似乎又高了一点。 已经完全是个妙龄少女的模样了。 秋火明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头，“个子高了，走，我们进去分东西……” 他转身对着厨房间的大姐也喊了一嗓子，“姐，你也来。” 大姐洗了手，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客厅。 凉床上堆满了东西。 秋火明取出一双鞋子递给了大姐，“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你试试看。” 东西不管好坏，但凡挂个国外的东西，那本身就已经是价值了。 要知道，这时候还是计划经济，有几个人见过舶来品。 大姐当场把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双精致的皮鞋，红叶赞叹道：“真好看啊。” 秋火明将另外两个鞋盒，一个递给了红叶，一个递给了红霜，“你们的也是从国外带回来，都试试看，合不合脚。” “谢谢哥。”秋红叶伸手接过，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脱下脚上的凉鞋，这才打开鞋盒，里面放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轻盈、雪白。 她停下了动作，“哎呀，我先去洗个脚。” 小妹的鞋子是红色的，也是运动款，她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脚丫子，放弃了试穿，决定跟随大妹的脚步，先去洗脚。 大姐的鞋子已经换好了，在客厅里走了几步，小宝坐在地上正在玩着一个木头玩具，抬头看着她笑了起来，“妈妈，漂漂……” 秋红玲一弯腰，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小宝真有眼光。” 小宝受了夸奖，笑的更起劲了。 大门外陈素娘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大老远就听到了小宝的笑声，这是有什么喜事啊！” 大妹在水槽边转头看着陈素娘笑道：“妈，哥回来了。” 陈素娘手里的篮子往下一滑，差点掉落到地上，她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将篮子搁在门口，拉开门。 秋火明已经乖乖地迎了上去，“妈，我回来了。” 陈素娘的眼角一红，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回来就好，累了吧，你快坐下来，休息休息。” 秋火明弯下腰，抱了一下她，“妈，我都洗过澡了，姐接我的……一点都不累。” “那你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陈素娘转身就往外走。 被秋火明一把拉了回来，“姐在做饭了，你先过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东西。” 秋红玲换回脚上的鞋子，站了起来，“妈，你陪火明，我去做饭。” 陈素娘这才看到凉床上摆着的那些物品，“很贵的吧，火明，你有钱就给自己花，我们在家又不缺东西……” 秋火明二话不说，拿起一个纸盒子递给了她，“妈，你试试。” 陈素娘没接盒子，反而一把攥住儿子的胳膊，一脸的担忧，上下打量着秋火明，“火明啊，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你自己的钱够不够用，不是省出来的吧？” (本章完) 第381章 我买的 第381章我买的 秋火明把手里的纸盒子再次递了过去，“我这次在国外获得了一个奖项，得了一笔奖金，够我花费了。” “得奖了，是哪方面的？”陈素娘顺手接过纸盒子，抬头看着儿子，她的眉眼都是笑意，一副我家儿子怎么这么厉害的表情。 “国际上的数学奖。”秋火明一副云淡风轻。 “哇，我哥是个国际范的数学家了……”小妹从旁边探出头，一脸兴奋地说道，接着，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陈素娘手里的纸盒子，“妈，打开看看。” 陈素娘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又出去皮了吧，一头的汗水，去去去，先去洗个头，今天家里人多，晚上排队洗澡还要烧水……” “那我看了你的东西就去……”秋红霜盯着她手里的纸盒子一脸的探究。 “好奇宝宝……”秋火明看着好笑。 一旁的小宝也挥着小手走了过来，“宝宝，宝宝在……” 一家人都忍俊不禁，陈素娘一屁股坐在凉床的空档处，将手里的纸盒子拆开，“这纸好看。”她一边拆着，一边夸奖道。 拆了外面的包装纸，把盖子揭开。 一串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就放在里面。 陈素娘看的眼睛都没眨，嘴里嘀咕道：“很贵吧……” “真好看。”小妹赞不绝口，“妈，你穿连衣裙戴上这串项链，就是纺织厂一枝花……” “淬！瞎说个啥，多大年纪了，还一支花……”陈素娘隐约耳根有些发红。 小妹笑嘻嘻地推开纱门，往外走，“我洗澡去喽。” 大妹怂恿着陈素娘，“妈，你戴着看看……” 陈素娘心里一动，她的首饰少的可怜，唯一的金耳环，也是结婚的时候，秋建设买的，在某个时间段，还上交了，此后就再也没有买过任何首饰了。 纱门再次被拉开，户外的天已经暗了些了，秋建设提着公文包，一进门就说了，“怎么不开灯？” 大妹顺手把灯打开了。 秋建设看着这一屋子人愣了一下，还是秋火明叫了他一声，“爸，我回来了。” “回来啦，回来就好。”秋建设缓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陈素娘手里的珍珠项链。 他是知道这项链的价值的，当即眉头一皱，“这哪来的？” 大妹笑嘻嘻地回应道：“哥从国外带回来的。” “乱来，你们知道这东西得多少钱吗！就知道瞎买东西！”秋建设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包，快步走了过去。 他如今升职了副科长，这气势也足了，板着脸，确实能唬人。 秋火明往前一步，插在他跟陈素娘之间。 “我拿奖金买的，不偷不抢，又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我妈的！”秋火明表情平静，“咱妈一个首饰都没有，做儿子的孝顺一下，有错吗？” 陈素娘站了起来，她的眼角红了，隐约有泪光在打转，她也知道秋建设的意思，但是他的这种态度，让她的心里不好过。 厨房里的动静停了，大家都是默默地听着，除了洗浴间里小妹还在边唱歌边冲澡…… 小宝抱着陈素娘的腿，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抬头，左看看右看看…… 秋建设看着个子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儿子，愣在了原地。 一丝懊悔涌上心头。 “我……”他说了这个字后，就说不下去了。 反而是陈素娘冷笑了一声，“火明，来，替我戴上，难得享儿子福了，谁要是看不过眼，门在后面，想走随便……” “我……先把包放回去……”秋建设挤出一句话，捡起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绕过他们，往里屋走去。 大妹对着秋火明做了个鬼脸，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别理他……”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秋建设的这个又臭又硬的脾气，还真是，他很难形容，干脆就听大妹的，不理会了。 项链戴好了，陈素娘原本就生的好看，眼下年纪上来了，但是身材维持的很好，珍珠项链戴在脖子上，平添了几分女人味。 “好看。”大妹赞道。 小宝走到大妹身旁，转身看着陈素娘，“奶奶，好看……” 他拍着小手，笑的欢天喜地。 里屋里秋建设坐立难安，他放好包，装作不经意走到门口，瞥了一眼陈素娘的侧脸。 那串项链确实极为适合她的气质。 秋火明跟着将凉床上的书整理了一下，放进了大妹的房间，“谢谢哥。”大妹随手抽出一本，顿时爱不释手。 秋火明把原本打算送给秋建设的东西收好，回头送给二叔。 没过多久，秋红玲的声音响了起来，“饭好了，把门开一下……” 大妹赶紧出去端菜去了，小妹洗好澡，伸出一只脚把门支开，她一扭头看到了陈素娘脖子上的项链，笑了起来，“哇，真好看。” “爸，爸回来了吗？”她问道。 大妹端着碗筷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回来了，里屋呢。” “别管他，一回来就是青天大老爷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包青天来窜门了……”陈素娘一弯腰把小宝抱了起来，走到餐桌旁。 餐桌已经换了一张大桌子，两个人坐一边，可以坐8个人。 小宝坐在陈素娘的腿上，笑嘻嘻地看着桌上的菜。 今天的菜品丰富，有蒜子红烧子公鸡、番茄炒蛋、蚂蚁上树、糖醋排骨，油渣炒青菜还有一个肉丸子蔬菜汤。 “哇，比过年吃的都好。”小妹一脸的陶醉，她扭头冲着里屋喊到：“爸，吃饭了！” 秋建设早就坐不住了，当即应了一声，“哎，来了。” 他换了一双拖鞋，踢踢踏踏走了出来，顺势坐在陈素娘的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小宝的头，讪讪地笑道：“素娘，这饭真香……”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烧的。” 秋建设一下子哑了壳，秋红玲闻言笑出了声音，“我做的，好了，大家吃菜，我手艺不如咱妈，只能凑合着吃……” 陈素娘拿着筷子，夹了一只鸡腿放进秋火明的碗里，小宝睁大眼睛看着舅舅。 “腿……”他口齿还有些不清楚。 “小宝给我来喂，妈，你上了一天班了。”秋红玲站起来，伸手将小宝接了过去，她一边吃饭一边喂小宝，动作娴熟。 秋建设看了一眼儿子，“火明啊，要不要喝点酒？” “不喝，一会儿要去找胖子……” “哦，那好。”秋建设已经后悔了，到底拉不下脸来道歉，顾左右而言他，随便扯了一句后，端起饭碗沉默着吃了起来。 吃好饭，秋火明提着一个袋子出了门。 这是给胖子带的东西，里面是一本戏剧表演的书，还有一顶给大头专用的鸭舌帽，剩下的就是一些歌曲磁带，有最流行的迈克杰克逊的专辑。 晚上总算有些风了，依旧热热的，吹在身上也没有多好受。 他拿着蒲扇边走边扇，一些拐角的地方，蚊子扎堆，蒲扇能驱赶一点。 大院里很多人家都把凉床搬出来了，小孩子们嬉笑着，浑然不理会被蚊子叮咬……遇到熟悉的邻居，都叫唤他一声：“哟，火明回来了……” “状元郎回来啦……” “上次你的见义勇为的电视我们都看过了，电视上没本人帅！” “火明啊，哪天空，到咱家吃个便饭……” 秋火明一路应付着，好不容易走到了铁门口，张有根骑着车从上坡溜了下来，伸长双脚将车子支停，“火明，你咋回来了。” “有根哥，伱才下班啊，我们放暑假了。”秋火明跟他打了声招呼。 “哎，我刚刚去车队，你姐咋请假了？”张有根凑近了秋火明小声问道：“她没事吧？”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能有啥事，接我回家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张有根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秋火明，“去哪？” “找胖子去。” “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这么近，我坐了一天的车了，就想好好走走路。” 张有根表情一滞，“那行，我回了。” “好嘞。”秋火明刚走了几步，又被他叫住了。 “哎，我明天去找你，你别外出……” 秋火明想了想，明天确实也没安排，“行。” 张有根骑着车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秋火明上了坡，沿着东大街往西走。 小城就是这点好，再远的地方，双脚都能走过去。 今晚的月色清亮，照的不远处的那条河水波光粼粼，近处反而黝黑一片。 石头桥斑驳，杂草丛生，旁边是下水道的出口，还在哗啦啦地流淌着生活废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条河蜿蜒流淌，分支几乎涉及到全城各个河道。 没多久，他就到了丁家巷子口，沿着狭窄的巷子，没走多久，就到了丁宇家。 院门是关着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里面隐约听到谈话声。 秋火明嘴角上扬，敲了敲门。 “谁呀？”是丁母的声音，伴随着拖鞋的"踢踏"声传了出来。 “干妈，是我，火子！”秋火明扬声说道。 紧接着听到了另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哎，妈，我来开门。”丁宇的声音响了起来。 丁母停下了脚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丁宇一步跨过门槛，一把揽住了秋火明的肩膀，“火子，我想死你了。” 丁母啧啧嘴，“火明，快进来，饭吃过了吗？” 丁宇笑道：“来，进来，吃西瓜……” 进了门，秋火明这才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切好的西瓜，丁父正在看着电视，一手拿着一片西瓜，扭头看了秋火明一眼，跟着笑了起来。 丁浩不在家。 “干爹……”秋火明打了一声招呼。 丁父站了起来，将手里吃剩的西瓜皮扔进了垃圾桶里，“火明啊，来，吃西瓜，啥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秋火明把手里袋子递给丁宇，“给你的。” 丁宇乐呵呵地接过来，当场翻看了起来，“哇塞，火子，不亏是我兄弟，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丁母拿了一片当中的西瓜递给了秋火明，“你爸妈还好吧，我们有阵子没见面了。” “老样子。”秋火明笑着接过西瓜，咬了一口，甜进了心里。 “火明啊，你上回给小宇说的，要一张彩电券，一个冰箱券，冰箱券现在就有，彩电券要再等等，过两天我让小宇给你送过去……” 丁父慢条斯理地说道。 秋火明大喜，“谢谢干爹。” “行了，你跟小宇好好聊聊，我跟你干妈先上楼去了。” 丁父说完，拉着一脸不情愿离开的丁母上了楼。 客厅里顿时就剩下秋火明跟丁宇两个人了。 丁宇嘿嘿笑道：“怎么样，我爸妈识相吧？” 秋火明三下五除二将手里的西瓜吃完，又拿了一片，丁宇不甘示弱，也拿了一片。 “这大夏天的西瓜就是第二条命啊！”秋火明称赞道。 丁宇吃好了西瓜，坐在客厅的硬木椅子上，把磁带给取了出来，他是典型的老鼠不过隔夜食，当即就把录音机插上电源，电视给关了，把磁带拆了，听了起来…… “过瘾，带劲！”不管听不听得懂，这鼓点与节奏就跟国内的音乐截然不同。 他把歌词展开，小鸡啄米似的跟着节奏边点头边翻看了起来。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你知道吧，前几天顾晓然到羊城了！” 话音一落，丁宇啪叽一下把录音机关了，他扭头看着秋火明，“卧槽，她去找你啦，怎么不叫上我！” 他的表情忿忿不平，“还是不是三剑客了！撇下我。” 秋火明哭笑不得，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我说完……” 他把这次顾晓然陪唐小糖过来寻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宇顿时对这个叫唐小糖的姑娘好奇不已，“等我到了京城，高低我要会一会她，这不就是话本里的奇女子嘛！” “她爸也是，称得上是义薄云天……” 秋火明听着丁宇嘴里的这些词汇，好奇问道：“胖子，你这词汇量大增了嘛，也是你们老师教你的？” “那可不是，我跟你说哦……”丁宇坐直了腰身，咳了一声，换了一副播音腔，“我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字正腔圆……” “哟，不错，普通话相当地标准。”秋火明称赞道。 丁宇一口气松懈了下来，“哈哈哈哈，火子，你也看好我对吧。”他顺手拿出秋火明送的那本书，“繁体字啊？” “港城买的，全英文的怕你看不懂。” “繁体字好，我自从看完了《射雕英雄传》，我的繁体字功底大增！” (本章完) 第382章 大老爷们做啥家务 第382章大老爷们做啥家务 流逝的那段时间在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存在。 两人没有丝毫的隔阂，眼看着丁宇越聊越起劲。 秋火明赶紧插了一句话，“你哥呢？” “到省城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他压低了声音，“他要结婚了，大采购。” “这么快啊？” “可不是么，我爸分的那套房子给他了，当婚房。”丁宇撇撇嘴道：“他嫌弃咱家这巷子太窄，汽车难开进来……” “我能赶得上喝喜酒么？”秋火明问道。 “赶不上，定了国庆……”丁宇顺手拿了两片西瓜，一片给了秋火明，一片自己啃了起来。 秋火明吃好西瓜，看了一眼手表，站了起来，“得了，我先回去了，哎，李明回来了吗？” 丁宇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没，当兵哪有咱这么自由，我明天来找你……” 他送秋火明到了门口，看着秋火明踏着夜色越走越远，这才将院门合上，一脸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客厅，一口气把剩下的西瓜统统灭掉。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听到了厨房间，传来熟悉的锅碗瓢盆的声音，看来是陈素娘一早就起来在忙碌了。 儿子回来了，她的精气神来的好，早起做的春卷，用油炸了，热气腾腾地放在一边沥油，煤炭炉上，煮了粥，又取出过年腌制的雪里蕻，洗干净，加了点辣椒，在锅里翻炒了一下，盛起来，作为小菜。 秋火明闻到香气，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才刚刚发亮，灯光昏黄的厨房里，陈素娘正低头忙碌着。 他透过厨房间的窗，看着陈素娘的低头的发丝，心中有种安稳的感觉。 他这边刚端起脸盆，就听到陈素娘直起腰，一脸的笑意看着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饿了。”秋火明嘴角上扬。 “来，张嘴。”陈素娘二话不说，拿着筷子夹了一个热乎乎的春卷。 “还没刷牙呢！” “吃一个不要紧。”陈素娘笑着把春卷送进他的嘴边。 秋火明张嘴咬了过去，春卷外皮酥脆，里面是粉丝肉沫跟菜干…… “好吃！”秋火明叼着整根春卷，用手拿着咀嚼了起来。 没一会儿，秋建设推开纱门走了出来，陈素娘见他出来了，头也不回，端着给儿子吃的粥，转身进屋去了。 秋火明洗漱完毕，进去客厅，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今天要吃的早饭。 陈素娘一边把围裙挂好，一边跟他招呼道：“快点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这当下，天色开始白了起来，秋红玲推开门进来，“早啊。”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饭，当即笑道：“春卷，我自己也做过，就是没有妈做的好吃。” 秋红玲飞快地转身出去，就着水槽洗漱起来。 秋建设在厨房里拿了自己的碗筷走进客厅，他看了一直不搭理他的陈素娘。 终于期期艾艾地说道：“素娘，这项链可真好看。” 秋火明低着头忍着笑。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贵重物品，我不配。” “那个，那个……”秋建设苦着脸，“我这嘴，不会说话，我就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行了、行了，快去吃饭吧，你跟我说这个没意思，你跟你儿子去说。” 秋建设坐在秋火明身旁，夹起一个春卷放进他的碗里，“来，吃春卷，你妈起大早包的……” 秋火明抬头看着陈素娘，轻快地叫了一声，“谢谢妈。” 陈素娘笑了起来，“这孩子，咋还谢了呢。” 秋红玲上午也要上班的，她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秋火明的对面，笑着回应道：“火明现在是大城市的孩子了，他们大城市讲究这个……” 秋火明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姐，哪有这种说法。” 秋红玲笑道：“火明，改天来我们车队，上回省台记者拍的片子，我们车队把照片洗了出来，贴在宣传栏上，好多小姑娘都打听你呢……” 秋火明咳了一声，“我有女朋友了。” 这话一说出口，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陈素娘端着的碗又放回了餐桌上，“火明，是哪边的姑娘？” “羊城本地人，跟我同一级……”秋火明大大方方地说了。 秋建设看了秋火明一眼，“学业为重，才多大……” 话还没说完，脚上就被陈素娘狠狠踩了一脚。 陈素娘一脸的笑意，“火明啊，伱可不能欺负人家小姑娘，钱够不够，男孩子什么事情都要多担待一点……” 秋火明嘴角一扬，“放心，我知道的……” 秋红玲笑着说道：“这日子过得真快，火明都有女朋友了。” “还有，我下学期就是大三学生了，明年我打算直接毕业考试。”秋火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陈素娘吓了一跳，“跳级成功了？” 秋建设心里乐不可支，脸上却不显，咳了一声，“不能太骄傲。” 话音一落，腰上的软肉被陈素娘狠狠地拧了一下，这次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秋建设痛的一哆嗦，放下了筷子，默默地揉了揉老腰。 秋火明见他的样子也可怜，呼了一口气，决定不理会他的态度，继续跟陈素娘说道：“对，跳级成功了，还是年级第一名。” 秋红玲一脸的笑意，给他举了个大拇指，接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哎呀，要迟到了。” 她慌忙把粥喝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爸妈，我上班去了。” 走到门口，又扭头对着秋火明说道：“有空来我们车队玩……” 秋火明应了一声，看着她匆忙走出房间，片刻后，听到院门打开关闭的声音。 陈素娘吃好早饭，对着秋建设说道：“你吃快一点，今天我们要开会……” 她收拾好自己的挎包，摸了摸秋火明的头，“你想出去玩出去，别拘着。”她顺手塞了他一张大团结。 秋火明刚想拒绝，一抬眼看到了她满脸的笑意，话到嘴边，换了一句，“好啊。” 她动作快，秋建设压根就没看到。 秋建设正忙着喝粥，几口喝完粥后，快速站了起来，进了里屋提着公文包，拿着自行车钥匙出了门，院子里，传来他踢开自行车支架的声音，接着就是轮毂转动的声音。 陈素娘将几个人的碗筷放进了水槽，秋火明赶紧跟了过去，“妈，我来洗，你们快去上班吧。” 陈素娘闻言点了点头，“火明真懂事了。”她笑着夸了他一句。 那边秋建设已经推着车，出了院子门了，他等在院门口，阳光照着他的半边身子，一脸的意气风发。秋火明看着他载着陈素娘远去了，心里一动，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到底把要送给秋建设的几个礼物都取了出来，放到了他的床头。 接着走到了水槽边，开始洗碗。 正洗着，院门敲响了。 秋火明湿着手将门打开。 张有根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站在门口，他探头看了一眼，问道：“就你在家啊？” “当然不止，小宝跟两个妹妹都在。” 秋火明让开身子，“有根哥，你来的也太早了，早饭吃了吗？” “吃了，街口的那家蛋炒饭，咸死我了，给我来杯水。” “那你先进我屋坐一会儿，我先把碗洗了。” “这又不是大老爷们干的事……”张有根一脸的不以为意瞥了一下水槽里洗了一半的碗。 秋火明不动声色，把碗筷都洗了之后，给他端了杯凉白开。 张有根坐在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四下打量着。 秋火明悠悠地说道：“我姐可是说了，不会帮她做家务的男人，她不要……” “噗”张有根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去，还好是冲着门口方向。 “她真的这么说？” 秋火明点点头，“那可不，我姐上一段婚姻你又不是不知道，忙里忙外的，一点好都没落到……” “这会儿啊，她想开了，要么就在娘家待一辈子，要么就找个知冷知热的会做家务的男人。” 张有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家务小意思，我能学。” 秋火明笑道：“有根哥，你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咋还会做家务啊。” 张有根脖子一梗，“大老爷们怎么了，疼自个儿家的老婆孩子，到哪儿都能挺直腰板做人。” 秋火明伸出了大拇指，“行，够男人。” “我姐天天早出晚归的，她那屋的雨棚，都破了，没时间补……” “哦，是吗？我去看看。”张有根放下水杯，站了起来。 他抬脚就往秋红玲的房间门口走去。 秋火明跟上。 “还真的是。”张有根抬头看了一眼，跟着走过去，张开手臂，大概测量了一下尺寸，“我去买材料，你别出门啊，这玩意儿好整，一会儿功夫。” 说完，拉开院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火明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看来这回，张有根是来真的了。 他以往的那几个女朋友压根就叫不动他，他的大男子主义严重的很。 正想着，秋红玲的房门被打开了，一脸睡意惺忪的小宝站在门口，他抬头看着秋火明，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舅舅好。” 秋火明的心都化了，他猫下腰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宝，饿不饿？” “饿。”小宝揉了揉肚子，“要先尿尿。” 小男孩也不讲究，直接对着水槽下方的下水道滋了起来。 滋完后看着秋火明，“舅舅，吃饭……” 秋火明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在水槽边给他洗了手，这才放他下来，给他递了一个春卷。 小宝拿着春卷，一屁股坐在他放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吭哧吭哧"地咬了起来。 这孩子确实好带，秋火明甚感欣慰。 秋火明转身回屋，将家里的收录两用机打开，这次他还带了儿童歌曲卡带，“咔”播音键按了下去。 “……啦啦啦啦……”童音响了起来。 小宝“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循着声音进了小房间，他也不吵闹，跟着节奏，扭动了小腰，抬起头，"咿呀咿呀"地模仿了起来。 秋火明取出相机，“咔嚓”给他来了一张特写。 张有根再次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他推着二八杠走了进来，“有点事耽搁了，现在就整。” 秋火明给他拿了梯子过来，一旁的小宝跟张有根似乎很熟，他拍着小手，抬着头，看着张有根在放梯子，“高，好高。” 张有根从怀里摸出一根糖果，拆了糖纸，送到了小宝嘴里。 小宝吃了糖，更高兴了，“叔叔，甜。” 张有根摸了摸他的头，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送到秋火明手里，“防止上面掉东西，抱着他离远一点。” 秋火明抱着小宝，暗自思忖，张有根这人一贯不会装，他是真的喜欢小宝，才会这么对他。 小宝趴在秋火明的怀里，仔细地吃着糖果，一边扭头看着张有根爬梯子。 张有根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后，新的雨棚就搭好了。 他跳下来，拽着破损的旧雨棚，带出了院子，丢在后屋的树林里。 等他回来，秋火明给他递了一杯水，顺便说道：“有根哥，中午在我家吃饭呗。” “好啊。”张有根也不客气，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大妹已经起来了，吃了几个春卷后，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小妹也起来了。 两个人一起做饭，速度飞快。 秋火明带着小宝继续听儿歌，张有根拿了一本杂志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现在中午有夏令时，时间多了出来，陈素娘跟秋红玲基本都会回家来吃饭，秋建设工作忙，中午就在食堂解决了。 等饭菜搞好了，院子门“吱呀”被推开了。 张有根立即竖起了耳朵，只听到秋火明嚷了一声，“卧槽，胖子你来就来，还带菜来！” 他站了起来，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丁宇手里端着两个饭盒，一脸笑意地说道：“在我爸食堂打的，一个是猪头肉，一个是猪耳朵……” 秋火明伸手接过，“还是胖子好，来吃饭还带菜。” 这话一说出口，张有根顿时恨的牙痒痒的，他推开纱门走到院子里，睥睨着秋火明，正要发狠话。 “哎，这么多人啊……”秋红玲刚刚赶到，她声音一响起，张有根打了个哆嗦，刚刚的气势一下子没了。 他露出一脸的笑容，扭头看了过去…… (本章完) 第383章 开挂的人生 第383章开挂的人生 秋红玲瞥了一眼张有根，“你怎么来了？” 张有根指着她的雨棚说道：“我看你这雨棚烂了，给你换了个新的，火明非要留我吃中饭，这不……”他看了一眼秋火明。 秋火明立即应道：“哎，对，他辛苦了一上午了。” “谢了。”秋红玲洗了手，低头抱起刚从舅舅房间跑出来的小宝。 “歌，好听。”小宝在她怀里指着小屋的方向说道。 “什么歌？”秋红玲走了进去，发现磁带已经播完了，自动跳掉。 她打开来一看，是儿歌精选。 自家这个弟弟啊，家里人他个个都记得心里，秋红玲嘴角扬起，轻轻拍了拍小宝，“小宝，你喜不喜欢舅舅？” 小宝的头点了几下，“喜欢，舅舅。”说完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大妹在厨房间喊了一嗓子，“要不要喝绿豆汤？” 客厅里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道：“要！” 夏天，一碗放了糖的绿豆汤，那简直是神仙都不换。 “哦，那我现在煮……” 秋火明笑了起来，感情这绿豆汤还没下锅。 张有根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门口，秋红玲回来有阵子了，怎么还没进来。 没等多久，陈素娘也回来了，她把车停进院子里，一抬头看到大妹正端着菜往外走，顿时笑了，“我还想赶着回来做饭呢，这下倒好，省心了，要不人家都说闺女好……” 大妹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可不是嘛，咱妈有福气。” 秋红玲抱着小宝走了过来，陈素娘张开手，“来，小宝给奶奶抱抱。” 小宝很给面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张开手就搭了过去。 几个人进了客厅。 陈素娘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两个客人。 “干妈好。” “阿姨……” 她赶紧招呼他们俩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菜，“我要么再去加一道菜。” 秋火明把那两盒卤菜打开，“妈，这是胖子从食堂带回来的。” 张有根笑道：“阿姨，别忙活了，这菜够吃了。” 加了这两道卤菜，确实是够了。 陈素娘松了口气，秋红玲把碗筷端了进来，小妹喂好芦花鸡跟"黑妞"，在水槽边洗了手，赤着脚走了进来。 大夏天的，她觉得任何鞋子都不如赤脚来的爽利。 陈素娘也不拘着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上床睡觉，必须得洗脚。 “哇，今天好多菜啊。”她称赞道，一屁股坐在了秋火明的身侧，丁宇跟张有根坐在一边，秋红玲跟陈素娘坐在一边，大妹最后进来，单独坐了一边。 张有根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秋红玲，一时间觉得手脚都不能活动自如了。 桌上有丁宇这个话痨，注定是不会寂寞的。 “干妈，我跟你说哦，我现在在学话剧……”他一边吃饭，一边模仿起一些话剧里面的对话。 桌上的几个人被逗的乐不可支，就连小宝都听的目不转睛。 张有根松了口气，他不用发挥了。 秋红玲笑的的样子真好看，他暗自瞥了几眼。 吃好饭，绿豆汤也煮好了，热气腾腾地汤里加了白砂糖，一人分了一碗，都是半碗绿豆花，半碗绿豆汤，等风扇将汤吹凉了些许，拿着调羹搅拌一下，喝上一口，甜丝丝的，身心都爽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热了，如果有冰箱的话…… 秋火明瞥了一眼丁宇，票子还要过几天才能拿得到，现在只能忍了。 陈素娘下午还要上班，加上她是在座的这些孩子们的长辈，怕他们拘束，没喝绿豆汤，早早进屋休息去了。 几个人喝好绿豆汤，张有根破天荒地收拾起桌面的碗筷…… 秋红玲吓了一跳，“哎，有根，我来就好了……” 张有根摇摇头，他手里端着碗筷，迈着长腿，一溜烟已经放到水槽里了，接着拿着抹布走进来，把桌面擦拭干净。 秋红玲赶紧走出去，站在水槽边要洗碗筷，被张有根肩膀顶到一边去，他举着抹布，拧开水龙头，“你别看我平时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我小时候可喜欢做家务了……” 秋红玲见他这么殷勤，也不跟他争了，站在一旁陪他聊天。 屋内，秋火明拉住大妹跟小妹，由得外面的两个人聊天。 小宝吃了饭，自己爬进摇床里，拉着毛巾搭在肚皮上，一翻身乖乖地睡觉去了。 张有根洗着碗，弱光看向了身旁的秋红玲，竟然生出了几分满足感。 果然秋火明说的没错，秋红玲是喜欢会做家务的男人。 “是你妈还在的时候吧……”秋红玲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们自幼在一起长大，高中又是同桌，说感情不深厚，那是骗人的，但是对于秋红玲来说，她压根没往男女之情上想，高中的时候，张有根也算是学校的校草，个子高，长相周正。 她或许动心过，但是当时，对方混不吝的样子，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下轻舟已过万重山，她早就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了。 她一个离婚带着娃的女人，对方是黄金单身汉，怎么看都不登对，她有自知之明。 张有根点点头，“一晃，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呢？” 秋红玲“嗯”了一声，“小时候，伱们家家境好，她还经常给我塞好吃的，我记得你妈的嘴角下面有颗痣，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张有根的眼角微红，记忆里的母亲样子，他都已经模糊了，难为秋红玲还记得。 碗洗好了，张有根擦干净双手，“我回去了，那个下午我也要去南门办事，我车你一段路吧。” “不方便吧？” “我们是老同学，又是邻居，有啥不方便的，说好了，我在大桥那等你……” 说完，他径直拉开院门往外走了。 秋红玲笑了笑，这家伙打小就是这个脾气，自说自话。 她也不进屋了，回到房间，躺床上午休。 室内的几个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小妹问道：“哥，干嘛不让我们出去？” 丁宇撑着胖下巴，猥琐的笑了，“小孩子别问为什么！”大妹拉着小妹进屋，“红霜，别理小宇哥哥。” 秋火明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快别这么笑了，我要瞎了……” 丁宇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吃棒冰去……” 秋火明指着外面的烈日问道：“这天出门？” “不热怎么吃棒冰，你小子从大城市回来，就变娇贵了？”丁宇一脸的嘲弄。 秋火明伸手，压低了声音，“打住，别吵醒我妈，走了走了，去买！” 丁宇笑了起来，也压低了声音，“走。” 他推着他的二八杠走出院门，秋火明把门合上，跟了过去。 午后的街道上，狗都躲起来了，秋火明被阳光照的刺眼，丁宇上了坡，这才单脚跨上车，“上车，胖爷带你。” 秋火明伸长腿坐在后排，双脚支地，用力往后一蹬，车子朝前驶去…… 丁宇踩着单车，一头的汗水，正午的阳光雨露均沾，胖子的身躯也挡不了一点，行道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马路上的柏油已经晒软了，踩上去软软地如踩云端。 “胖子，不如我们去吃西瓜吧……”秋火明抹着脑门上的汗水说道。 “不是，火子，卖冰水那铺头来了个新人，长得可好看了……”丁宇笑眯眯地说道。 “好啊你，怪不得这么急，你的那位搭档呢？”秋火明一副我就知道你有猫腻的语气问道。 “早就没戏了，胖爷我可是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丁宇自得地说道。 “信你才怪，万年单身狗，充当什么圣人……” “看破不能说破啊兄弟……”丁宇冷哼了一声，“我确实没看上她，搭档个戏，台词都记不住……” “胖子，你不得了了，竟然还挑三拣四。” “行了，我明说了，她有个青梅竹马，我知道了就下头了。”丁宇叹了口气，“很明显，我的缘分还没来啊。” 车子绕过正街来到了巷子里。 巷子很窄，他骑的慢了一点。 没多久就到了卖冰水的地方，这里除了卖冰水，冷饮也一应俱全。 秋火明跳下车，揉了揉屁股，丁宇把车直接靠在围墙上，快步走了过去。 从窗口看进去，有台老式风扇正在拼命地转着，一个少女正靠在藤椅上，翻看着一本杂志，杂志时不时被风吹的卷了边，她却纹丝不动。 等凑近了才发现，她闭着眼睛，分明是睡着了。 秋火明看着她的熟悉的辫子，他转头看着丁宇，“你说的是她？” 丁宇摇摇头，“奇怪了，怎么换了人。” 两人说话声，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少女，她睁开眼睛，有些迷糊地看了一眼在窗口的两个人。 突然一激灵坐了起来，“是你啊！秋火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季若兰！”秋火明笑了起来，这也太巧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啊，这店是你家开的？” 丁宇凑了过来，“你们认识？” 季若兰笑道：“昨天才认识的，这店是我姐承包的，我来帮忙看一会儿，她出去办事去了……” 丁宇嘀咕道：“原来她是你姐姐。” “你认识我姐姐？”季若兰好奇地问道。 丁宇点点头，“我天天来买雪糕，你姐铁定已经认识我了，我叫丁宇，是这位秋火明同学的曾经地同桌兼兄弟，你怎么称呼？” 季若兰摇了摇手里的杂志，“我叫季若兰，感情你还不认识我姐啊……” “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认识了吗？”丁宇递过去两元钱，“妹子，拿三根雪糕。” “你们两人，要吃三根啊。”季若兰伸手接过钱，顺手打开冰柜，取出三支雪糕。 “我们三个人，一人一根。”丁宇接过找零，只取了两支雪糕，一支递给了秋火明。 这钞能力，确实牛批。 秋火明在心里赞叹，他接过雪糕，扯开外衣，这天热的像火炉，说几句话，喉咙都发烫，一口雪糕咬下来，顿时回魂了。 “谢啦，那我可不客气了。”季若兰笑嘻嘻地拆开手里的雪糕外衣，轻轻咬了一小口。 “没想到，我们今天就见面了。”季若兰歪着头看着秋火明笑着说道：“秋火明，你这个骗子……” 秋火明一愣，“我骗啥了？” 丁宇伸手指着秋火明：“哦，你这个渣男！” 季若兰哼了一声：“我昨天问过我妈了，他说你就是那个理科状元，我昨天问你，你怎么不说……” 秋火明这才恍然大悟，“你问他是不是我亲戚，我说不是，哪里有问题？” 季若兰想了一下，还真是这句对白，她扫了秋火明一眼，“得了，话都给你说了，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干嘛不直说呢……” “虚名而已。”秋火明顾不得多解释，手里的雪糕就要融化了。 他快速地将快融化的部分咬掉，转来转去，不亦乐乎。 丁宇凑近来，“季若兰同学，你问我好了，火子这人不善于表达……” 他换了一个播音腔说道：“不像我，真诚、有耐心，同时具有亲和力，忘了说了……我是省城财校的高材生，但是，我的志向在表演这个行业……”说完这句话，丁宇的表情突然一变。 “卧槽，我忘了一件大事……”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啥事啊？” 窗口内的季若兰也凑近了看着他，等他回答。 丁宇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九月，我就得进京了……” 秋火明怒道：“一惊一乍的，不就是大一新生报道嘛！” “你懂个啥，这就是戏剧的张力……” 丁宇一副讨打的模样。 季若兰惊讶地问道：“你不是省城的财校吗？怎么又要进京？” “自主考试通过了呗。”秋火明替他解释道：“这小子走了狗屎运，自主招生办的那位看上他了，替他集训了大半年……” 季若兰这会儿真的是有点另眼相看面前的这个黑胖子了，“那你真的厉害了，你上的是戏剧学院，还是电影学院？” “电影学院，表演系……”丁宇这运气也没谁了。 成绩中游，给他考上了中专，进了中专又能考上电影学院，这一路像是开挂了…… (本章完) 第384章 电视 第384章电视 没有什么友谊是夏天一根雪糕解决不了的，三个年纪相仿的人，此刻已经几乎无话不谈了。 季若兰对演戏这么一个几乎完全不了解的行业，抱有非常大的兴趣。 丁宇这人向来就是人来疯，当即就来了两段即兴表演。 大中午的，客人少，等到了快两点钟的时候，季若兰的姐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季若兰叫了一声，“姐夫，你咋也来了？” 丁宇的心立即死了。 秋火明看着好笑，又买了三根雪糕，季若兰不用看店了，跟着他们一起往巷子外走。 “我们去图书馆吧。”秋火明提议道。 说是图书馆，其实那里是一个古代建筑群，有假山有水也有亭子，可以玩，也可以进去室内看书。 旁边还有小人书的摊档。 日头正高，丁宇举手同意。 季若兰问道：“我也能去吗？” 还没等秋火明回应，丁宇已经开口了，“当然能去，走过去没几分钟路。” 丁宇单手推着二八杠，另一只手忙着吃雪糕，图书馆的位置在西北角，走过去也就7、8分钟路。 等到了图书馆门口，一只小白狗窜了出来，每个文物古迹的地方，貌似都会有猫猫狗狗喜欢待在那。 丁宇吹了声口哨，进了大门，里面有人在角落里给狗搭了个狗窝，旁边还放着一个破碗…… 不远处就是凉亭了。 凉亭下面是水池，有半池的荷花……暑假的原因，已经有小孩在水旁边玩耍了，一个个晒的漆黑。 进了凉亭，顿时觉得暑意消除了小半。 秋火明捡了片芭蕉叶子，扇了起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浑身是汗了，他打定了主意，往后打死中午也不出门了。 丁宇跟季若兰倒是相谈甚欢，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跟丁宇说道：“我去图书馆借本书，一会儿出来找你们。” “行啊，快去快回。”丁宇大手一挥，准了。 季若兰看了他一眼，也没跟着过来，秋火明心里一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图书馆是他以前很喜欢来的地方，古色古香的建筑，夏天里面出奇的凉爽。 以往家里没风扇，来这里避暑，那还一绝，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大声喧哗。 进了里面，光线陡然间一暗，里面很安静，靠窗的位置坐着几个老人，正在翻看着报纸。 秋火明想到以前跟顾晓然在这里看书的场景，嘴角上扬，他快步走了过去，在书架边翻到了几本老版本的推理小说。 找了两本出来，坐下来翻看了一会儿，没想到看进去了，一时间忘了外面还有两个人在等他。 等丁宇气势汹汹地进来找他的时候，这才惊醒过来。 秋火明快速地把这两本书给借了，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季若兰不在。 “咦，季若兰呢？” “回家了。”丁宇还有些意犹未尽，“哎，她说了，她妈跟干妈是好姐妹，啥时候，我们去窜个门啊？” “要去你去，我可没那闲工夫。”秋火明还有好几本书等着他啃完呢。 “那就没劲了，你不去，我也不去。”丁宇摸了摸肚子，“我怎么有点饿了，走，我请你去吃柴火馄饨……” 他把车推了过来，外面的天空多了几片云，时明时暗的，倒是没先头那么热了。 “行啊，西大街？” “对，学校附近。” “我骑车带你吧，你这速度不行啊……”秋火明把书放进他的车篮里，接过扶手，丁宇让到一旁，“那感情好，我乐的不费力。” 两人出了门，骑着车往西大街驶去。 过了校门口，斜对面就是馄饨店，有阵子没来了，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门是开着的，一个炉子就摆在入口处，上面放着一个大锅，旁边是案板，放着做好的馄饨，一个铁盆子里放着半盆的葱花。 走进去，只有老板坐在角落里打瞌睡。 “同志，来两碗馄饨，多放点葱……”丁宇大喇喇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秋火明看了看店内的摆设，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他呼了一口气，回到家乡，跟亲人、朋友团聚，在年轻时不觉得有多重要，等年岁渐长，才逐渐知道它的重要性。 有家乡的人，有根，走不散。 接下来的日子，秋火明的节奏慢了下来，小城的日子没那么紧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平和的样子，无波无澜。 周末上午的时候，丁宇把冰箱跟彩电的票送了过来。 家里几个上班族还没回来。 大妹跟小妹吵着一起去，秋火明干脆抱着小宝，几个人一起杀去了供销社。 丁宇一马当先，进了供销社才发现，这里彩电跟冰箱各一台，多了没有，完全不用挑选了。 香雪海单门冰箱125升，凭票供应还要685元，金星牌14时彩色电视机，凭票供应是998元。 大妹看着这价位，已经打了退堂鼓了。 丁宇问道：“火子，你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支援一点。” 小妹数了一下这几个零，当即跟秋火明提议，“哥，咱把这票子卖了，反正家里有电视了，彩电不重要……” 大妹把秋火明怀里的小宝接了过来，“哥，伱考虑清楚，太贵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彩电看起来才带劲，还有冰箱这玩意儿，就是要夏天买，才能体现出价值。” “同志，这两个大件我都要了，这是票据……”秋火明递过去票据。 营业员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 能一口气买下彩电跟冰箱的人家，在无城县可是屈指可数的。 光付钱都点了好一会儿，这时候最大面值就是大团结，十元一张，1683元，要数一会儿。 秋火明收好发票，在门口叫了一个拉板车的，这才把彩电跟冰箱一起拉了回去。 大妹跟小妹就像是过年一样，到了家门口还有几分轻飘飘的感觉。 东西卸了下来，秋火明把冰箱跟彩电都试了一遍，没问题，这才把原来的黑白电视给装了起来，配套的天线一起装进纸箱里。 家里的几个人眼下都坐在客厅，看着彩电入了迷。 就连丁宇也不肯走了。 冰箱里秋火明放了几瓶凉白开，加了些白砂糖，等放置一段时间再拿出来，可不就是冰水吗。 “你们待家里吧，我把电视给爷爷送过去。” 秋火明叮嘱他们道。丁宇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火子，我陪你去。” “不用，我一个人去速度快。” “那行，你慢走。” 秋火明笑了笑，这家伙，也就嘴皮子上功夫。 电视跟天线捆放在车子后座上，丁宇的这辆二八杠不愧是老款中的战斗机，结实耐用。 秋火明把鸭舌帽给翻了出来，这才出了门，顶着日头，秋火明脚下的自行车踩的飞快。 煤炭厂的生意一直不错，沿途的马路上落了很多煤灰，马路两侧看起来有些脏，风吹过来，会迷眼睛。 这里的行道树就已经没有了，毫无遮挡，秋火明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下，当太阳倒是其次，主要是不让光线照眼睛。 到了煤炭厂的宿舍区，秋火明熟门熟路地拐进了爷爷家的大院门口。 门是半开着的，夏天一般人家为了通风，门都不关的。 他下了车，推着到了门口，院子里没人，他把车推了进去。 喊了一嗓子，“爷爷、奶奶、二叔……” 表妹小萍倒跑出来了，“表哥！”小萍赤着脚推开纱门，一脸诧异地看着秋火明。 “火明来了！”小萍身后，爷爷探出头来，一张老脸笑成了花。 手里拿着蒲扇，一边摇着一边走到他跟前，“你放假了，看你这一头的汗，快进去休息休息，家里买了西瓜，我让你奶奶这就剖开，吃几口解解暑。” 话音刚落，奶奶就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火明啊，我跟你三姑昨天才念叨你来着，快进来，我去拿西瓜。” 说完，一转身进去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爷爷，我把家里的电视给你带过来了。” “我们不看，你快拿回去，你把它拿过来了，大妹、小妹不要吵死了……”爷爷当场婉拒了。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她们如今换了台彩电……” “我的个乖乖，建设哪来的钱？没犯错误吧？”爷爷的眉头一皱，担忧道。 “不是他买的，是我买的，我拿了一笔奖金……”秋火明一边拆开后座绑着的绳子，一边跟爷爷解释。 小萍赤着脚站在台阶上不肯下来，院子里的地面被太阳晒的滚烫，赤脚走上去烫脚。 两人正说着话，二叔慢慢地杵着拐杖走出来了，“火明，来……了……”他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杵着拐杖，一脸笑意地跟秋火明打招呼。 “二叔，你精气神，比上回见你要好很多……”秋火明毫不吝啬地夸了起来，“我看啊，你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二叔歪着头，努力着回应了一句，“那就……多谢，你的……吉言了。” 厨房里奶奶已经把西瓜切好了，放在脸盆里端了出来，顺手给小萍拿了一块，二叔摇摇头，“我一会儿……吃。” 秋火明把电视拆了下来，爷爷慌忙进去搬了张小桌子出来，秋火明刚把电视搁好，奶奶的西瓜已经递了过来。 秋火明蹲在墙角，那边是颗枣子树，西瓜籽可以吐地上。 爷爷跟他一左一右，吃了起来。 “甜，好吃。”秋火明一连吃了两块，这才觉得解了暑气。 奶奶好奇地摸了摸电视，“这得多少钱啊，火明，我把钱给你……” 爷爷点点头，“对，孙子的便宜，咱可不能占……” 秋火明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爷爷、奶奶，这是我孝敬你们的，你们要是过意不去，就多给我做些好吃的……” 他擦干净手，一边跟他们打趣，一边搬着梯子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爷爷慌忙过去打下手。 不远处小萍回去穿了双拖鞋出来，跟在秋火明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 二叔坐在门口，侧头看着他们在忙乎。 他平时不能出远门，家里有台电视，那是再好不过了。 过年的时候看的春晚，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目光闪烁，一会儿看着放在小桌子上的电视，一会儿又移到秋火明的身上。 秋火明放在古代，那就是一肩挑两房，金贵着呢，二叔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是个废人了，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要这个侄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衬他。 整胡思乱想着，那边秋火明已经下了梯子。 他拿着拖线板，把电视接通了，“刺啦……”电视打开。 二叔下意识坐直了腰，看了过去。 小萍雀跃着，绕着电视转了一圈，“咱家有电视了！” 秋火明转了几个台，又爬到梯子上去，把天线换了方向。 屏幕上逐渐从雪花点变出了图像，逐渐清晰了起来。 奶奶端着脸盆看的目不转睛。 爷爷嚷了一嗓子，“火明，一会儿在家里吃中饭，我去外面买点熟食回来……” 秋火明见电视调好了，重新下了梯子，“爷爷，今天不行，我妈在家买了好多菜，我要是不回去，非扒了我不可。” 他把电视抱了起来，“爷爷，你把小桌子搬回去。” 爷爷闻言慌忙走了过来，一把抱起电视，对着奶奶喊了一嗓子，“老太婆，把纱门开一下……” 一家人都动了起来，秋火明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等放好了电视，他把怎么开，怎么调台，遇到不清晰的时候，怎么转天线，打雷的时候，要拔线，等等事情都说了一遍。 爷爷一个个试了过去，最后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脸骄傲地说道：“大孙子，爷爷我这脑子还不错吧，你一教我就会了……” 秋火明笑道：“咱秋家人的脑子灵光。” 小萍愣了一下，“爷爷，我也要姓秋……” 爷爷大笑了起来，“你问你爸同不同意。” 秋火明摸了摸她的头，这才从电视机的纸箱里摸出了一袋奶糖。 天气太热，奶糖已经放软了。 “这是我在羊城带回来的。”秋火明把奶糖递给了小萍，“不能多吃，要不给奶奶保管吧。” 小萍点点头，抬眼看着奶奶。 “你又破费了，三姑她工资够用了。”奶奶伸手接过奶糖，嗔怪道。 她想了想，又把放下来的脸盆端了起来，“火明，再来块西瓜……” (本章完) 第385章 河道里捡的 第385章河道里捡的 爷爷进了屋，没多久又走了出来，一伸手往秋火明裤子口袋里塞了东西…… 秋火明裤兜里一沉，他愣了一下，刚要往外掏，被爷爷一把按住，“收着。” 他笑道：“这电视不便宜，你孝顺你的，我高兴给孙子……” 秋火明点点头，爷爷的家底他也知道，估计不是啥名贵的东西，“行，我收了。” 爷爷这才满意地收回手。 “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们。” 秋火明摸了摸小萍的脑袋，“好好念书，有什么不懂的，让你妈带你到我家……” “嗯。”小萍有奶糖吃，心情愉快，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口气都应了下来。 秋火明笑了起来，这么大的孩子还没开窍，好好过个童年也不赖。 他直起腰，“我回去了。” 推着车出了门，还没骑几步路，身上又汗湿了。 等到了家，秋建设跟陈素娘都回来了，客厅里热闹的很。 秋火明这边刚把车停好，就看到秋建设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他拉着秋火明到了他的小屋。 “火明，你跟我交个底，你没有在外……” 他顿了一下，低声说了那两个字，“走私？” “这么多钱，可不是一个学生能拿到的。”他的眉头紧拧着，“家里还有些底子，你要是真的缺钱，我和伱妈给你……危险的事情……” 他呼了口气，“你别做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秋建设此刻的样子倒真的有几分当父亲的担当。 秋火明把放进抽屉里的"菲尔兹奖章"给取了出来。 “这是国际数学大奖，奖金有一万五千块美金，交了一万块，我还剩下五千块，所以，我现在妥妥地是万元户了……” 秋建设手一哆嗦，差点把奖章给掉到地上，“好好收着。”他把奖章还给了秋火明。 走出去的背影都直了几分。 也真难为他了，他这人一贯耿直，为了家人折腰，违背了他的底线，却获得了儿子的尊重。 秋火明嘴角上扬，快步跟了过去。 陈素娘见秋建设回来时的表情轻松，知道事情解决了，心里一松，也顾不得看电视了。 她站了起来，“家里有冰箱了，今天早点煮绿豆汤，放里面冰一下……” “今天中午，我们简单一点，吃凉皮……” 小妹立即跳了起来，“好耶，我最爱吃了。” 陈素娘搓的面筋也是一绝，秋火明有时候都怀疑，自家老妈这一身的厨房才艺到底在哪学来的。 丁宇毫无蹭饭的压力，也跟着小妹一起闹腾了起来。 秋火明进来后，秋建设才突然想起，自己话还没问完。 等陈素娘走出去，他温言问道：“火明，电视给爷爷装好了？” “嗯，爷爷、奶奶还有二叔、小萍都在家，可高兴了，爷爷学东西还挺快的，怎么用，都清清楚楚的。” 话一说完，他伸手摸了一下裤兜，之前出发，他还没看，爷爷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 他伸手在裤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物件。 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块镶嵌着大块金色的石英石，入手很沉，更像是金属质地。 秋建设瞥了一眼，接着一愣，“爷爷给你的？” “嗯，非要给我，不要还不行。” 秋建设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秋火明正莫名其妙，秋建设开口了，“这是你爷爷当初服役，挖河道的时候捡的……” “你奶奶，你亲奶奶说把它弄丢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烟雾弹，怕被人盯上，这玩意儿我以前也不知道是啥。” “后来跟主任一起去省城，逛了一下地质博物馆，这东西有个别名，叫"狗头金"……” 秋火明掂了掂它的重量，至少有一斤以上了，这种东西，他听说过，第一次见到实物，爷爷捡到的这块，外形竟然有几分像乌龟。 "狗头金"是天然形成的，可遇而不可求，价格很难说，总归不便宜。 “你爷爷既然把他给你了。”秋建设说出这句话，竟然有几分心酸，自家的亲老子，没把东西交给自己，反而交给了孙子。 “你就好好收着……” 秋火明点点头，“行，我把它跟我的奖章放一起，以后，这都是咱家的传家宝……” 这话一说出口，秋建设笑了，“秋家不求富甲一方，能有知识传承，那是再好不过了。” 父子俩难得有几分心平气和地聊天。 秋火明见秋建设原先还乌黑的鬓角竟然也生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这种感觉，跟看到陈素娘头上白发的感觉截然不同，一个是心疼，对着秋建设，竟然觉得有几分心酸。 “爸，我上回放床头的那鞋子跟衬衫，你穿的合适不？” 秋建设嘴角上扬，“合适，你妈把它们收起来了，跟你的项链放一起，说是过年再穿……” “现在就穿吧，过年我再买新的……” “别浪费那钱，我跟你妈不缺衣服，鞋子也多，你有钱自个儿存着，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出门在外，别让人家小姑娘花钱……” “哦，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要把东西放好……”秋火明扬了扬手里的"狗头金"。 秋火明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把东西收好。 起身把风扇打开了，这会儿，厨房间里陈素娘正在忙活着，锅盖的跟锅铲的碰撞声传了进来……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 愣了一会儿，接着把课本给翻了出来，看了起来。 客厅里的喧哗仿佛离他远去，他依旧是那个追逐着梦的少年…… 不知道看了多久，被丁宇的一道惊讶的声音给惊醒。 “我说火子，你这也太自律了……” 他凑近了看了看秋火明手里的书，“吃饭了，叫了你半天，还有，我明天也把书带过来，我要跟你一起学习……” 秋火明放下课本，揉了揉眉心，“走吧，先吃饭。” 客厅里，他的那份冷面已经分好了，配菜是酱黄瓜，厨房里的绿豆汤已经在熬制了，之前放在冰箱里的凉白开端出来，一人倒了一杯。 喝一口，透心凉，舒服…… 小宝对彩电无比的依恋，就连吃饭都不舍得挪开脚步，妥妥地让秋火明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小镇做题家的童年就是靠电视陪伴的…… 那些记忆已经越来越淡了，他有时候不刻意去想的话，几乎都记不起来了。 秋红玲今天中午不回来，陈素娘“啪叽”一下把彩电给关了。 小宝瘪嘴想哭，一转头看见秋火明向他招手，他忍了忍，迈着小腿走了过去，抬头叫道：“舅舅……” 秋火明把他抱在腿上，“吃好饭，我跟你小姨，带你去捉蝉蜕……可好玩了。”这话一说出口，他立即忘了电视的事情，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陈素娘怕他耽搁秋火明吃饭，一把把他提起，放到自己的腿上，“来，小宝吃饭喽……” 不远处的风扇呼呼地吹着，有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正在蔓延…… 自打秋火明回来后，丁宇就没怎么回自个儿家了，丁母抱怨道，自家这小儿子把自个儿家当招待所了，洗个澡，睡一觉，人就不见了…… 这会儿，他跟大妹正在议论着刚刚看的电视节目，小妹对他们的话题没兴趣，自顾自吃着冷面。 “红叶，忘了问你了，现在班上没人搞事了吧？”秋火明问道。 大妹喝了一口冰水，表情惬意，“放心吧哥，他们如今不敢惹我，惹我，我就揍他……” 秋建设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开口，陈素娘已经瞪了他一眼。 小妹一听这话题，顿时来兴趣了，“对，狠狠地揍，哭了就对了……” 丁宇给她们竖了个大拇指。 秋火明喝着冰水，突然想起来，“哎，红霜啊，想不想自己做雪糕？” “想！”小妹不假思索，立即应道。 “泡麦乳精，冷了之后放冷冻里面，倒出来就是雪糕了……”秋火明舔了一下嘴唇，冷水没有滋味，还是雪糕够劲。 “小宝，要吃……”小宝拍着小手附和道：“小姨，做雪糕……” “呦，一说到吃，小宝竟然可以连着说三个字了……”秋火明啧啧嘴道。 秋建设快速地吃完冷面，先回房间了。 眼不见为净。 陈素娘喂好了小宝，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去玩，自己这才吃了起来。 小宝进了里屋，嘴里叫着，“黑妞……” 黑妞伤好了，又不安分地想出笼子，在里面扑腾着。 得到过自由的鸟，是关不住的。 小妹灌了一口冰水，正要信誓旦旦地去做雪糕，听到动静，也进了里屋，干脆提着鸟笼子挂到了院子里，笼门打开。 自由近在眼前，黑妞反而不折腾了，看着在水槽下喝水的芦花鸡，一鸟一鸡，目光碰撞，芦花鸡不屑一顾地转身出了院子大门，觅食去了。 小妹在厨房里忙碌，丁宇也去凑热闹。 大妹收拾好桌子，秋火明闲着没事了，干脆回到了房间，继续看起书来。 陈素娘也不去管他们，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进屋，就看到秋建设穿着秋火明送的皮鞋，美滋滋地在打量着。 她“噗呲”一声笑出了声音，“老秋啊，你想穿就穿，回单位得瑟一下也好，皮鞋放久了不穿要坏的。” “真的，那我今天就穿着上班去。”秋建设依依不舍地脱下鞋子，“这个质量真好，穿着舒服……” “火明买东西眼光不错。”陈素娘收拾好盒子，换了身衣服，上了床。 秋建设拉着她的手，“素娘，今晚……” 陈素娘脸一红，“家里人多……” “声音小一点，没事……” “套子没有了。” 秋建设苦着脸，“现在都在要求结扎……”他转头看着陈素娘，“算了，还是我去结扎吧，你们女的结扎说是有后遗症。” 陈素娘白了他一眼，“晚上回来，带个套子回来。” 秋建设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两人安静地睡了过去，片刻功夫后，秋建设开始鼾声如雷…… 陈素娘翻了个身，照睡不误。 厨房里，丁宇想了个办法，把滚烫的麦乳精杯子放在脸盆里，脸盆里放满了冷水，这样降温比较快。 小妹一会儿伸手摸一下杯子，“怎么还这么烫……” 她想了想，进屋拿了蒲扇过来，努力地对着杯子扇风。 大妹洗好碗筷，见她这样，笑的不行，她转头看了一眼秋火明，见大哥看书看的入神，想了想，干脆也进屋，开始写暑假作业…… 下午，陈素娘跟秋建设上班去了。 小妹的雪糕已经冻上。 小宝一觉睡起来，跑进秋火明的房间，抱着他的腿央求道：“舅舅，捉……” 秋火明一把抱起他问道：“捉什么呀？” 小宝想了一下，“蝉蜕。” “厉害啊，这么生僻的词也能记住。”秋火明抱着他站了起来，“走，先去找小姨，她爬树可厉害了……” 小妹半蹲在凳子上，在客厅里正在跟丁宇在桌面上拍画片，这些都是她的宝贝。 眼看着画片被丁宇都赢了过去，眼睛都要急红了，被秋火明进来，伸手将他们的画片没收了，秋火明把小宝放下来，“回来我帮你报仇，我们先去掏蝉蜕……” 小妹跳下凳子，一口应了下来，“哥，你要帮我把盘古也赢回来……” 这是她的画片里，功力最深的一个神仙，宝贝的不行…… “没问题。”秋火明悠哉地跟着她往外走。 丁宇套上拖鞋，“你们等等我……”走到门口，扭头喊了一嗓子，“大妹，要不要出来玩？” “不了，我看家……” 大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丁宇应了一声，赶紧跟上秋火明。 屋后的小树林里，蝉声此起彼伏。 秋火明一把抱起小宝，几个人抬头，在树干上，寻找蝉蜕…… 小妹的眼神最好，第一个把手举起来，“哥，我找到了。” 小宝看了过去，“小宝，找到了……” 秋火明把他举起来，“小宝，你够的到吗？” 小宝奋力地伸长手臂，怎奈太短，够不上。 小妹赤着脚，拍了拍手，“还得我上……” 丁宇蹲在树荫下，抬头看着小妹，“你傻呀，让你哥爬树，他爬树可厉害了……” 秋火明看了一眼身上簇新的衣服，摇了摇头，“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小妹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上了树，在小宝敬佩的目光里，将蝉蜕脱离树干，随手一抛，秋火明单手抓住。 小宝的赞叹声响了起来，“小姨！棒棒……” (本章完) 第386章 亲自下厨 第386章亲自下厨 日子如同流水，涓涓细流，润物无声，这个暑假，秋火明几乎都是在家里陪伴家人，要么读书，要么就在小城里拍些照片。 多少让他发现了小城里的一些变化，多了一家跟国营照相馆叫板的私人影楼。 他的照片送到这家影楼去冲洗的话，速度更快，也有更多的优惠。 除此之外，小城里多了一些服装店，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只要有包容美的市场，人们对美的追求就不会停歇。 秋火明喜欢看到这些细小的变化，人应该是多样化的，千篇一律的人生，实在是无趣。 家里的相册逐渐增厚，照片最多的就是小宝，其次是小妹…… 丁宇最近跟季若兰走的很近，秋火明乐的清闲，张有根请他吃了几顿饭，看样子他跟大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 张有根这家伙，在其他女人面前耍横、无赖、强势，到了秋红玲这里全都无用。 他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面对着心爱的姑娘，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秋火明旁观者清，这是大姐的私事，他不会阻止也不会干涉，一切顺其自然。 大姐对张有根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张有根还会喜欢她。 他们之间大概需要一个契机，来戳破这张薄如蝉翼的纸。 暑假就要结束了，陈素娘最近的心情起伏不定，孩子大了，总归要离开家的，道理她明白，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 秋火明一大早起来，看了一眼日历，还有一周就要回学校了。 他骑着自行车到了邮局，给赵嘉敏打电话。 “1号前一天到学校……”秋火明把行程说了一遍。 “我来接你，带着旦旦一起，它最近超级能吃，胖了不少，抱在手里沉甸甸的，我舅舅特别喜欢它，它一叫就给它加餐，旦旦这小家伙聪明的很，现在都不听我的了，我舅舅一回来，就蹭过去……” 赵嘉敏控诉道。 秋火明乐不可支，“那就把旦旦送给你舅舅养，反正都是一家人……” 赵嘉敏心里一动，“也不是不行，我舅舅平时都一个人，怪冷清的……” “试一下，他要是应付不来，再把旦旦接回来。” “好，我问一下他……还有，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有，天天都在想……我打算提前毕业，到了大三直接参与毕业考试……” 赵嘉敏呼了一口气，“我最近也一直在努力看书，我姑姑给我找了个老师，恶补了专业课，我听说不用毕业，就可以直接申请出国……” “说不定我们可以同步。”秋火明笑了起来，当下的国内环境还不明朗，出国其实对他来说，是最优解。 “那我们可说好了。”电话线那头，赵嘉敏的嘴角轻扬，她同样是个骄傲的性子，能跟秋火明一起往前走，才是她想要的，如果有一天她停滞不前了，大概……只能看着秋火明的背影，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她不想步入母亲的后尘。 “嗯，一言为定。”秋火明声音温和，不远处邮局的职工春生，正在跟他招手。 他笑着回应了一下。 等电话挂掉了，春生快步走了过来，“火明，你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找过你一次，你外出了，这几天太热，都懒得出门。”秋火明解释道。 “走，到我办公室吹吹风扇，顺便聊聊？” “行啊。”秋火明跟在他身后，春生最近升为组长了，但是座位还在老地方。 一进办公室，秋火明就发现里面来了好几个新面孔。 见了春生，一个个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组长好。” 春生表情有几分自得，他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到了座位上，他也不冲麦乳精了，直接递给秋火明一瓶汽水。 “最近邮局在招人，人手不够，附近的乡镇又增加了好几个点……”春生一脸的意气风发，这段时间确实是邮局的黄金年代。 不仅是邮件、电话、报纸杂志……就连汇款跟银行业务，都属于邮局的管辖。 “春生哥，你啥时候结婚啊？我随个份子钱……”秋火明看着他桌面上的相册，开口问道。 “定了国庆，份子钱不用，你一个学生，不讲究这个……” “国庆啊，那我回不来。”秋火明遗憾道。 “过年回来一样，到时候来我家吃火锅……”春生有朋友在北方，每年过年都会给他捎带羊肉，他本身就是邮局口子的人，邮寄这些东西格外便当。 他左右看了看，那些小年轻已经走了差不多了。 他压低了声音，“火明，伱在外待的时间长，你帮我合计一下……” “我想借用我们邮局的路子，帮一些人带些东西……”他声音更低了，“就是一个想法，还没落实，钱能赚，听说在你们羊城，这种业务已经有人在做了？” 秋火明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快递的雏形，羊城的物流确实比起其它地方更发达一点，商品齐全、紧缺决定商品流通。 “春生哥，我对这一块没留意，不过，我个人看法，现在不是好的时机，再等等呗，咱这是小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发现，不保险……” 春生点了点头，“行，我就问问，也没打算真的去做。”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秋火明见他有几分心不在焉，找了个理由告辞。 春生确实有心事，也没留他，“行，我送你出去。” 到了门口，秋火明挥了挥手，径直往东门走。 刚到大桥边，就看到张有根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搭在桥的上沿，一只脚搁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支烟，正在左顾右盼。 见到秋火明立即叫了起来，“火明，过来……” 秋火明快步跑了过去，“有根哥，这大太阳的，你咋在这里呢……” “等你啊，刚去你家，你妹说你出门了，我寻思着你再不来，我就走了……”张有根将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烟头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入了河水中。 “上车。”张有根吩咐道。 “去哪？” “去车队。” “找我姐？” “可不是么，你在，她会出来的。”张有根有自己的小九九。秋火明无奈，坐上了车。 张有根熟练地调了个头，自行车往西行驶而去…… 路过邮局的时候，张有根提了一嘴，“春生最近跟南面来的几个商户来往密切，这小子快结婚了，心思野了……” 秋火明心里一动，“有根哥，他刚刚还找过我了……” “找你有啥事？” “也没啥，就是问问我的意见。”这事在现在的这种环境下，还不能公开讨论，秋火明含糊其辞地说道：“估计他想接生意做……” “这事你别沾边，回头，我说说这小子，邮局的工作这么好，还不满足……”张有根嘴里说着话，脚下不停。 “哎，有根哥，你最近这么清闲，你生意不管啦？你跟军哥不是合伙了嘛。”秋火明问道。 张有根眉头皱了起来，“先前要我负责省城的市场，哪有这么容易，老子的人脉都在无城，去了省城，没人搭理，方军这小子的货源有问题，我特么也要顾着自己的安全。” 他呼了一口气，“等我以后成了家，老婆孩子总要我来照顾的，男人嘛，家里的顶梁柱，太冒进的事情，老子不想做了。” 秋火明诧异地夸赞道：“有根哥，这次我站你这边，安全第一……” 张有根笑了起来，“火明，你跟其他人不一样，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得，说话特么比我老子还老成，哎……到了。” 前面就是车队的门楼了，刚刚还很淡定的张有根，突然紧张了起来。 下了车，他熟门熟路地将车子推了进去，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也不阻拦，反而笑着，散了一根烟给他，张有根这个人在无城县确实吃得开，哪哪都有熟人。 张有根把车停好，烟拿在手上也不抽，别在耳朵后面，他身材高大，秋火明的身高跟他几乎不相伯仲，两个人站在一起，气势如虹。 他指了指前方办公室方向，“火明，你帮我把你姐叫出来……” “我去不方便，你姐一个单身女的，我怕去多了，有人说闲话……” 秋火明举起大拇指，“不错啊，有根哥，够男人……” 张有根笑了笑，“这句话我爱听，老子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他凑近了秋火明，“我在外买了地皮，房子去年就在盖了，本来是想当婚房，里面东西齐全，现在么，闲置了，我一早就买了菜……” 秋火明诧异道：“有根哥，你不会是想做菜吧？” 张有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难为情，他的脸色变化了一番，最后脖子一梗，摆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都说了，男人就要能伸能缩，老子会做菜有什么了不起，请你和你姐搓一顿，让你们试试我的手艺……” “当年我老娘卧床，我爸忙工作不着家，我家里里外外，可都是我操持的……”张有根呼了一口气，有种好汉不提当年勇的遗憾，“行了，你快去……” 秋火明笑着应了一声，“好嘞，我这就去，高低尝一下你的手艺。” 张有根看着他的背影，跺着脚，搓了搓手，顺便将耳朵上别的香烟拿在手上，刚摸出了火柴，想了想，又放回去了，把这根香烟小心地塞进口袋的快空了的烟盒里。 跟着伸长了脖子看向了办公楼方向。 没等多久，就看到秋红玲的身影，她今天照例是穿着裙子，这条裙子是秋火明从国外带回来的，款式独此一份，紫色的碎花配着白色的底色，边角有蕾丝，一层层，如同细碎的波浪，随着走动轻轻飘动。 显得秋红玲的身材更加的窈窕多姿，她今天为了搭配这条裙子，特意将头发的上部分盘起来，下面散开来，别在耳朵后面，散落的发丝在脖子后面…… 张有根看着火热，又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观望，他时不时瞥上一眼，将秋红玲的模样记在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秋红玲就像是不会老一样，这脸盘子跟高中那会儿，竟然没差多少。 自从秋红玲离了婚，车队里给她说媒的就没停下来过。 但是大多数都是二婚的对象，秋红玲刚脱离了苦海，哪里还想继续往下跳，每个来说媒的，都被她回绝了。 张有根见他们走近了，当即将自行车的支架踢开。 推着车迎了上去。 秋红玲走近了这才笑着问道：“我弟弟说，你要做饭给我们吃？” 张有根点点头，离得近了，他几乎闻得到秋红玲身上的香味，他压抑着快要蹦出来的心跳，平淡着说道：“菜买多了，想着火明就要上学去了，干脆就多做些菜，让你们来尝尝……” 秋红玲笑道：“快到饭点了，走吧，我倒是先看看，你能做出来什么花样……” 张有根推着车带路，温言道：“你就等着看吧，我这手艺指不定能比你好……”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跟在他们身后，张有根也不怕话说满了闪了腰…… “我昨晚去河里摸了些黄鳝，在船上要了一条混子，早上的时候去买了一只鸡，这些可都是硬菜，你们等着，这些菜都是我拿手的……” 张有根的声音笃定，秋火明愣了一下，难不成，他真的有两把刷子？ 秋红玲笑着回应道：“配菜买了吗？” “啥配菜？”张有根问道。 “蒜子、辣椒、八角……”秋红玲一一列举。 “有一点辣椒……”张有根两眼放空。 “路过菜市场，买一点吧。”秋红玲看破不说破。 “行。”张有根遇到了秋红玲，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各种乖巧、听话。 他的新房其实离职工大院不远，往东200米的生产队，宅基地，不仅便宜，地势还好，往常无城县发大水，这里都淹不到。 经过了大院，秋火明借用张有根的自行车，骑到家门口，跟大妹说了一声，不回来吃饭了。 紧接着又骑着车追了过去。 新房的样式设计的不错，比农村的小洋楼要好看很多，已经有几分别墅的样子了。 “这房子不错，你设计的？” 秋火明问道。 “不是，我哪有这天分，之前不是去省城嘛，认识了几个搞装修的，让他们给我画的图……” 张有根打开院子门，笑着问道：“怎么样，这房子不错吧……” (本章完) 第387章 提亲 张有根说着这话，眼睛却瞥向秋红玲。 秋红玲没答腔，她如今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多少能感受到一些他的不寻常。 但是从读书年代开始，这人就这样，她也习惯了。 反倒是秋火明接了话茬，“有根哥，你这不声不响的，办了不少大事啊……怎么，你要求这么高，是打算找什么样的媳妇？” 张有根提着包着蒜子跟配料的纸包，愣了一下。 他再次看向了秋红玲的方向，嘴角上扬道：“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情……” 门刚打开，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香味。 “有根，你不会出门没关火吧？”秋红玲诧异地问道。 “小火炖鸡，放心，水放的多，不会有事。”张有根解释道。 进了屋，秋红玲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有根啊，其它东西到饬过了吗？” 张有根慌忙走上前，“说了今天我来做，你跟火明看一会儿电视，我来，我来……” 秋红玲笑了，“行，要是需要帮忙，你就喊我一声。” 张有根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一甜，哪里还有什么其它想法，“好嘞。” 他应了一声，快步走向了厨房。 秋火明不见外地先开了风扇，接着打开电视，一屁股坐在了实木沙发上，“姐，让他发挥发挥呗，你快过来吹吹风……” 秋红玲坐在他身侧，电视上正在播放电视剧，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是第几集。 厨房间方向，张有根已经在开始忙碌了，他大概是在处理水产品，发出了"啪啪啪"的声音。 秋红玲闲不住，忍不住站了起来，朝着厨房间走去。 秋火明也不拦着她，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秋红玲走进厨房，发现张有根已经将鱼拍晕了，对着水龙头在清理内脏，他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洗净手戴着白纱手套，捏住黄鳝，拿起剪刀，快速地清理着…… “我来负责刀工吧。”秋红玲凑近后笑着说道。 张有根“嗯”了一声，把处理好的黄鳝扔进了脸盆里。 秋红玲熟练地将它们提到砧板上，黄鳝都切成了鳝筒，放置在一旁备用。 那只鸡已经一早就处理好了，小火在熬制鸡汤，浓郁的香气就从它这里散发出去的。 另一个炉子，已经在煮饭了。 等所有的食材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鸡汤端起来，炉子上架了铁锅，准备炒菜…… 秋红玲帮忙照看着煮饭的锅，开了就拿着抹布捏着边缘打转熏火。 张有根忙的一头的汗水，他的眼角弱光瞥向了秋红玲，心里竟然生出了甜蜜的幸福感。 就在秋红玲把饭锅端起来，放在一旁，准备回客厅的时候。 张有根突然叫住了她，“那个，红玲，我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你……” 秋红玲不以为意，停下了脚步，转身笑着问道：“什么事情啊，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就是个问题儿童。” 张有根破天荒的耳根红成了一片，秋红玲以为是厨房间热的。 “红玲，我喜欢了一个姑娘，我想让我爸替我去提亲，但是对方是什么态度我还不太清楚……” 张有根一咬牙说了出来。 秋红玲愣了一下，心里有种空空的失落，却不在脸上显露出来，她看着张有根，挤出一丝笑容来。 “恭喜你了，既然是喜欢对方，你就直接问呗，你样子又不差，家庭条件又好，我就不信那姑娘会不喜欢你……” 听了这话，张有根眉眼间都是喜意，“那我可就直接去问了……” 秋红玲心里微微发涩，“嗯，问吧，男人大丈夫，扭捏干嘛。” 她说完刚想转身，右手被张有根一把拉住，紧接着，她就被他拥进了怀里。 “你……” 话还没说完，张有根的声音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气息，灼的她的心里发颤。 当年高中毕业的时候，张有根在她面前保证要好好读书，跟她一起读大学的场景突然重现在眼前…… “我喜欢你，一直没变过，我跟我爸提了，他也同意，就等你点头了，我明天就让我爸上门去提亲……” 秋红玲的大脑有瞬间的迷糊，这事情怎么绕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张有根几乎没怎么变过的下颌角，大概他没睡好，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秋红玲终于有些清醒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讨厌他的拥抱，这跟前夫的拥抱截然不同，跟前夫在一起，就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 这么一想，她突然慌乱了起来。 张有根牢牢地抱着她，似乎耗尽了他的勇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几乎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你……你没结过婚，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娶个二婚的？”秋红玲的声音发涩，“何况……我还有小宝……” “小宝我很喜欢，我会当他是我的亲儿子。”张有根的声音透出一股喜气，“我爸也接受他，上回还问我进展怎么样了，咱家跟一般人家里不一样，二婚怎么了，又不是你的错。” “你爸他一早就知道了？”秋红玲在他的怀里，脸早就红了，张有根结实的胸肌顶在脸颊上。 “我总归不能让你受委屈，所以，一早就跟他做了思想工作，我爸可喜欢你了，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爸还踹了我一脚，恨不得要我去抢亲……” “那你怎么不去……”秋红玲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响起。 “我去了，在江口县……”张有根苦涩地说道，他终于说出了内心的隐秘。 “在江口县的车队里，我看着你走下车，我想叫住你……” “别说了。”秋红玲的眼角发红。 当初的那个少年似乎再一次浮现在她的心里，他的痛仿佛被她感同身受般。 “嗯，不说了，都是我的错。”张有根抱着她的手微微的颤抖，似乎生怕怀里的人儿再次地飞走。 秋火明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冒着烟气的铁锅，摇了摇头，拿着抹布，把铁锅盖上了盖子，提到了水槽边。 谈恋爱费钱，浪费了大好的一盘黄鳝，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还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两人压根就没觉察到秋火明的身影。 他来了又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秋火明回到了客厅，他双眼放空，好好的，自己又要多一个姐夫了。 不过要是姐夫是张有根的话，他倒是不讨厌，两人家又离得近，多少有个帮衬。 等厨房间的两个人终于醒悟过来，看向炉子的时候，诧异地发现铁锅不翼而飞，找了一遍，这才发现它放在了水槽边。 张有根迈开长脚走了过去，揭开锅盖，跟着苦着脸说道：“完了，我的黄鳝……” 秋红玲瞥了一眼，“我来处理吧，还有救……” 张有根大喜，他闪到一边，看着秋红玲将鳝筒重新冲洗了一遍。 “那个，红玲，我听火明说了，你要找一个会做家务的男人，你放心，以后的家务我来做……” 秋红玲笑了，“谁做都一样，我主要啊，就是想两个人可以一条心好好照顾这个小家，就像是今天这样，我做菜的时候，哪怕你进来陪陪我，或者偶尔搭把手……” 张有根的看着秋红玲已经有些粗糙的双手，看着她熟练地重新起锅，放油，竟然心里发酸。 他在她的身后点了点头，有些情话他说不出口，因为在心里早就百转千回了，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应承了无数遍…… 如今失而复得，他只觉得一切如此的不真实，那个少年终于放过他了，他们彼此和解，他跟他的过去和解。 原来遗憾是可以弥补的。 他摸了摸眼角。 湿漉漉地一片…… 今天中午饭吃的秋火明极其满足，鸡汤鲜美，鳝筒有咬劲，鱼肉弹牙、肉质肥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桌上的另外两个人表情不对劲，彼此看上一眼就躲开。 让秋火明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饭刚吃好，就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院子门合上，他头也不回地顶着大日头往家赶了。 太阳将他的影子压缩，短短地聚集在脚边，头发晒得发热，好在路上不远，一进大院，就看到树荫下躲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卖冰棒的面容粗粝的青年。 这人看着面熟，凑近才发现，这青年竟然是秋生，他的样子原本白净、清秀，尽管个子不高，但是气质儒雅。 如今这青年不仅皮肤黝黑、粗粝，就连这眼神都透着几分木讷。 秋火明认出了他，他更加是认出了秋火明，他张嘴喊了一声：“火明……” 秋火明的眼里露出几分玩味，这人专门来大院里卖棒冰，相必就是冲着自己一家人来的。 这时候玩什么欲擒故纵，伏低做小的姿态，平白让人看了心里反胃。 秋火明当作没认出他来，径直走到了黄狗的窝前，“阿黄，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阿黄摇着尾巴，在秋火明面前转了转，这才仿佛看到了树荫下的秋生，狗仗人势，当即伏地身子，冲着秋生狂吠了起来。 秋生吓了一跳，整个人推着车快速地跑了起来。 这么一来，阿黄反而来劲了，顺着他的脚步追了过去。 这一人一狗一直跑出了院门外。 片刻后，阿黄回来了，热的吐着舌头，对着秋火明邀功。 秋火明摸下腰，摸了摸它的狗头，“乖，我回去给你找根肉骨头……” 阿黄也是狗精了，闻言狗尾巴摇的更起劲了。 回到家，秋火明真的找了根骨头出来，又提着一杯冷水。 喂了阿黄狗骨头，顺便把它的水盆子倒满水…… 翌日一早，张局长带着礼品亲自登门拜访了。 今天周日，一家人都在，秋红玲一早收到风，带着小宝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羞得不好意思出来。 秋建设出面招呼张局长，“坐坐坐，这大夏天得，怎么还带东西过来？” 陈素娘见他有话要说，把大妹跟小妹撵回了里屋。 她给张局长倒了杯水，她瞥了一眼那些礼品，用红纸包着的，心里有些数了。 “咱们两家原本就亲近，我爱人原来还在世的时候，就喜欢红玲，她还一直恨自己没个女儿……” 张局长不愧是经常做报告的人，一开口就打起了感情牌。 “我还寻思着，实在不行就让我家有根啊，上门，当你家的插门女婿，没想到，后来红玲远嫁了，你们不知道……” “我家有根哭了好几天，这不，这两个小年轻啊，这会儿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了，我今天来啊，就是替他来提亲的。” 秋建设连连摆手，“话不能这么说……” 话音一落，鞋面上被陈素娘悄无声息地踩了一脚。 陈素娘笑着对张局长说道：“咱家的红玲啊，还有个娃要养，这情况你们也清楚……” 张局长笑着回应道：“这点尽管放心，以后要是成了一家人，小宝就是我亲孙子。” 秋建设嘀咕了一句，“我才是他亲爷爷……” 陈素娘被丈夫的这句话给气笑了，啥时候，还在这里说这个。 “张局长，你来提亲是谁的意思？” 张局长立即说道：“我们全家的意思，当然喽，主要是我家有根的意思，去年的时候，我家有根的婚房就备好了，就是后面的生产队里，离咱们大院也才200来米。” “将来要是窜门子啥的，不要太方便……” 这话一说出口，陈素娘就有了几分意动了。 “你等一下，我先去拿点东西……” 这时候说这话，言下之意就是去问问姑娘的意思。 张局长老江湖立即明白了，“好好好，我等你们。” 陈素娘看着秋建设说道：“老秋啊，你好好招呼一下张局长，我一会儿就过来。” 秋红玲的房门被陈素娘推开，小宝趴在秋红玲的大腿上，正举着画片在认字。 “红玲啊……”陈素娘反手把门合上。 秋红玲的脸“刷”地红了，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老妈进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陈素娘见她这番作态，心里已经清楚了大半。 “老张进来提有根那小子过来提亲，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陈素娘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 “嗯。”秋红玲的脸更红了。 第388章 你都忘了 秋火明坐在小房间的椅子上，课本翻看着，却不入眼。 那一年，两个妹妹下落不明，大姐拒绝跟他相认。 他在江口县的街道上，茫然不知所措…… 他走到江边，那边有一排排的自建房子，有一间是姐夫家的老宅。 晚霞漫天，大姐形单影只的回到了这里…… 姐夫跟他老妈、大姑子一家人都不在。 秋火明坐在江梗上，风吹的脸颊生疼。 他远远地看着，这才发现了，大姐的棉衣显得特别宽大，一张原本娇俏的脸瘦的吓人，等了一会儿，她房间的灯早早熄了。 秋火明回到了车队，他在大姐早先的新房楼下，抬头看着楼上的灯火，周围人声嘈杂，他听到那个老虔婆在跟邻居笑着聊天。 “红玲这身子骨不行，咱胡家难不成要绝后！她不肯离婚，咱们胡家厚道，老宅子给她一个人住了，还想怎么样？” 邻居跟她聊了几句，等她上楼了，这才跟同伴嗤笑道：“新媳妇都领进门了，还在这里演好人呢！” 秋火明的脑子"轰"的一声似乎要炸开。 他守在筒子楼入口处。 姐夫夜归，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里，秋火明摸了摸下巴，当初的那个秋火明身体亏空的厉害，哪里是孔武有力，正值壮年的姐夫对手，不仅没能替大姐讨回公道，反而惹了一身的伤。 他回到了无城县，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身体里的这段记忆越发的清晰，秋火明揉了揉太阳穴。 那边陈素娘已经从大姐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片刻后，客厅里传来了张局长的笑声…… 秋火明喝了一口凉白开，将目光移回课本上。 接下来，双方家庭开始拍板接下来的事宜了。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宿命。 身在时代中的人儿，有几个能跳出这方寸天地？ 鲤鱼跃龙门，眼光、毅力、机遇，缺一不可…… 风扇在耳边呼呼地吹着，课本被吹的必须用手按着，等张局长终于一脸笑意的离开了…… 秋火明听到了大姐跟小宝的笑声，不一会儿，大姐拿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走了进来。 秋火明接过苹果，她把手搭在他肩上，替他松了松肩胛，“火明，你也要劳逸结合，一会儿到小树林里转转，绿色养眼睛……” 秋火明应了一声，秋红玲伸手撸乱了他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我们家火明都有女朋友了，难怪我觉得我老了……” 秋火明扭头笑道：“姐，你这话说的，老妈听到准保要说你！” 门口传来陈素娘嗔怪的声音：“今天是你姐的好日子，我就不说她了，这一个个的，二十来岁可不是正当年嘛，非得跟我这老妈子比老……”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宝手里捏着一小块苹果走了进来。 他仰着头看着秋火明，“舅舅，苹果，给……” 秋火明举了一下手里还剩下的大半个苹果，笑着说道：“舅舅有苹果了，小宝的自己吃吧。” 小宝“咯咯咯”笑了起来，“吃苹果……” 芦花鸡回来喝水，悄无声息走到小宝身后，迅雷不及掩耳探头一啄…… 整个鸡脖子被小妹一把抓住，鸡掾跟小宝手里的苹果擦身而过。 “咯咯咯”芦花鸡惊慌的挣扎着。 陈素娘刚走到水槽边，准备清洗抹布，见到这场景，笑了起来，“这鸡要成精了。” 小妹一松手，芦花鸡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鸡精！”小妹看着它绝尘而去扬起的尘，点了点头，肯定了陈素娘的肯定。 小宝“啊呜”一下，把手里的苹果都塞进了嘴里。 这下好了，安全了。 秋红玲笑得肚子疼，她弯下腰抱起小宝，挤在陈素娘身侧，把小宝的手洗了一遍，这才把他放回地上。 陈素娘扭头看了秋红玲一眼，当初她远嫁，自己担心的不行，后来离了婚，她还是担心，这年头女人离了婚，日子难过，流言蜚语都够人喝一壶的。 她都想好了，就让大闺女在家啃老得了。 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谈上了。 张有根在当地的名声不好，那是对外人而言，他毕竟是自己打小看到大的孩子，这个孩子底子好，当初他妈在世的时候，乖巧听话，自打他妈去世后，他爸重新说了个后妈，他这脾气才一天天古怪了起来。 说到底，本质是不坏的。 加上两家离得近，有事情能搭把手，她也放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不假。 陈素娘眼里笑意盈盈，将洗好的抹布挂在窗台上。 一转身就看到小妹跟小宝蹲在地上，两个人正在堵截蚂蚁。 小妹手里拿着一块红色砖头的碎片，看到蚂蚁过来就划一道印子，蚂蚁被迫改道。 小宝笑得眉眼弯弯，这个家里，他最仰慕小姨了，她在他心目中那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连蚂蚁都要听她指挥…… 陈素娘嘴角上扬，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秋建设推开纱门，光线洒在院落里，他看着满院子的家人，突然有种恍如置身梦里的感觉，好像是他无数次声嘶力竭地祈祷才有的，眼前这一幕…… 这感觉转瞬即逝，再细想却怎么都抓不住头绪。 他甩甩头，抛开这个念头。 “素娘，中午我跟火明来两杯吧……” 秋火明在小屋里抬起头，他侧着脸看着父亲，“好啊，爸。” 陈素娘点点头，“那就加一道下酒菜。” 秋红玲说道：“妈，我去阁上菜场切点卤味回来，爸爱吃这个。” 秋建设笑道：“还是咱大闺女好。” 小妹“刷”的站了起来，“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秋红玲摸了一下她的头，“又一头汗了，擦一下，穿上凉鞋。” “好耶！” 小妹冲回房间，不一会儿就穿着她的红彤彤的凉鞋出来了。 小宝一把抱住她的腿，“小姨，带宝宝……” 小妹牵着他的手，看着秋红玲，“大姐。” 秋红玲拿着搪瓷碗，哭笑不得，“那就一起去呗。” 小宝得了肯定的答复，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她们三个出去了。陈素娘冲着屋内喊了一嗓子，“红叶，红叶！” 秋红叶闻言从里屋走到院子里，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陈素娘问道：“妈，啥事啊？” 陈素娘进了厨房给她冲了一碗红糖水。 秋红叶脸一红，陈素娘让她把红糖水小口喝完，小声地跟她叮嘱着什么。 秋建设那边得了准信，端着秋火明买的保温杯，吸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心满意足地步着方步回到了客厅，随手展开了报纸。 发现标题写着，【蛇口精神，究竟是姓资？还是姓社？】 他精神头一震，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耳边的风扇呼呼地吹着，看着手里的报纸，阅读着这天下大势，他的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满足感。 秋火明眼下也也不看书了，听从秋红玲的提议，往后面的树林里走去。 旁边空地上依旧系了绳索，上面挂着今天晾晒的衣服，风微弱，带着暑气，衣服微微摆动。 知了此起彼伏的叫着，声嘶力竭。 它们钻出大地，只能活这一季。 每一声鸣叫都是生命最后的挽歌。 秋火明站在树荫下，抬头看着眼前的一颗颗大树。 绿色盈满眼眶，突然间，他神色顿了一下。 外侧的高高的主树干的枝桠侧边，依稀可以看到刻着一行文字。 青苔干了又重新生长，将印记填的越发的糊了。 秋火明仔细地辩认着，只能认出最前面两个字，【我有】 他念了出来，天空突然间云层翻涌…… 这么一会儿，乌云密布起来…… 陈素娘快步走到空地上，慌忙将衣服往下收，一抬眼看到了秋红明，立即叫住他，“火明，过来帮我把衣服收回去，我去解绳子。” 秋火明将目光收回，对辨认这一行字的兴趣，瞬间失去了。 他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这变就变啊。” 风大了起来，卷起空地上的落叶与轻飘飘地杂物，卷动着，贴着地面擦过秋火明的小腿…… “夏天不就这样嘛，暴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陈素娘笑着跟儿子解释了一句，手里的动作不慢，绳子被她利索地解开，绕了几个圈挂在手腕上，抬脚往回走。 “也不知道红玲她们三个会不会淋雨……” 她有些担忧。 “妈，你不是说暴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嘛。” 秋火明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道：“大姐这么聪明，铁定带着他们两个在哪躲雨呢。” 话音一落，天边炸雷响起，倾盆的大雨倒了下来。 秋火明跟陈素娘躲得快，赶在雨水落下来之前就进了屋。 室内的光线陡然间暗了下来，院里的雨四溅着，微尘扬起，又更快被雨水砸回大地，顺着水流被冲进了下水沟。 秋建设站起来伸手把电灯打开。 室内顿时一片鹅黄…… 芦花鸡不知道打哪回来的，落汤鸡快速地钻进了水槽的下方，瑟缩在角落里…… 很快，天地间就被雨丝拉满…… 一切景物都成了雨。 这场雨过来来的快，走得快，五分钟后，雨丝突然细了，被雨幕遮住的景物逐渐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雨丝逐渐断掉，只剩下屋檐继续滴着水滴…… 芦花鸡抖了抖身体，从水槽后，一溜烟冲了出去。 秋火明走到院子门口，看了一会儿巷子口。 大姐她们还没回来，他扭头对着陈素娘喊了一声，“妈，我去接一下小宝。” “哎，去吧。” 陈素娘已经进了厨房，闻言探头应了一声。 秋火明扭头往前走去。 突然间他的脚步顿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天空，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正跃然于眼底。 他扭头喊了一声：“妈，你快出来！” 陈素娘吓了一跳，快步走了出来，她看着儿子正指着天空，一脸的笑意：“妈，你看……” 陈素娘看着眼前的儿子，他的上空一轮清晰的彩虹正横跨天际…… “老秋，红叶，快，出来。” 陈素娘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兴致，对着屋内喊了一嗓子。 一家人站在室外抬头看天。 “真好看。”大妹身体有些不舒服，看了这道彩虹，心情都好了几分。 秋建设笑着说道：“有好几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下过雨的空气，清新无比，暑气散了一半，有种久违的清凉。 但也就维持这么一会儿，随着云霞散开，阳光再次倾泻下来，彩虹消散。 秋火明这才想起要去接小宝。 还没等他抬脚，就听到巷子口小妹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眨眼功夫就看到了小妹的身影，紧接着就是秋红玲抱着小宝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小妹端着搪瓷碗，不敢快步跑，一眼看到了秋火明，立即大声问道：“哥，刚刚有彩虹！你看到了吗？” 秋火明笑着迎了过去、一把接过小宝，同时回应道：“看到了，可真好看啊。” 小妹点点头：“刚刚我们躲雨来着，雨一停就看到了，我还想回来通知你们呢，就是手里端着盆子跑不快。” 她咧嘴笑道：“还好哥你看到了……你说，羊城也能看到彩虹吗？” 秋火明抱着小宝，笑道：“怎么，羊城就不下雨了？彩虹是空气里的水汽折射阳光……” 小妹闻言叹息道：“哥，你这么一说，彩虹就没劲了，老妈还骗我，说这是一座桥，走过彩虹桥就能许愿，甭提多大的愿望，都能实现……” 秋红玲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搪瓷碗，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里了。 秋红玲把买好的卤味放到厨房的案台上，扭头对着小妹说道：“等你上了中学啊，就能学到了。” 小妹踩了一脚院子里的积水，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长大了，真不好玩。” 陈素娘一边炒菜，一边笑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这么丁点大，非得学人叹气！” 小宝下了地，也写着小妹去踩水。 陈素娘看了她们一眼，也不去阻止。 反而大声问道：“小宝、下雨好不好玩？” 小宝笑的可欢了，“奶奶，下雨，好玩……” 秋红玲一把把他提了起来，“裤子要湿了！” 陈素娘白了她一眼，“孩子就让他玩，你小时候也不是没玩过……” 小妹立即赞同道：“就是，大姐都忘了小时候了。” 秋红玲哭笑不得，把挣扎着的小宝放回地面，“行，反倒说起我来了，好好好，玩吧，我认了，不就是洗衣服嘛……” 第389章 谈些事情 家里人，一个个的都越过越好，秋火明的心里逐渐踏实起来。 丁宇的学校要提前一点到校，比他早一天出发。 一大早，秋火明就赶到了丁宇的家，他还带着陈素娘给丁宇做的几条大裤衩。 你别说，家里做的衣服穿起来虽然款式没那么新潮，但是穿在身上，那确实舒服，裤衩是陈素娘自己浆的布料做的，她的手巧，针脚缝的密集，衣服能穿很久不会坏。 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了巷子里站着一个熟人，是季若兰，她大概也是来送丁宇的，到了院子门口，没好意思进去，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刚好被秋火明瞅见了。 秋火明暗想，丁宇这家伙进了高校后，这桃花运也起来了。 还没等秋火明打招呼，丁宇探头出来了，扫了一眼，顿时大喜道：“小季跟火子都来了，你们约好一起来送我？不愧是我哥们、姐们，进来、进来。” 院子里，放了两个行李箱，丁父、丁母都在，丁浩惺忪着睡眼瞥了他们几眼，“这么多人了，你们送他，那我先上去了，昨晚一晚没睡，补个觉。” 丁宇不以为然，“去吧、去吧，本来就不指望你。” 丁浩冷哼了一声，实在是太困了，懒得搭理他，快步上楼去了。 等去车站的时候，只剩下秋火明跟季若兰，丁父、丁母很懂得给儿子独立空间。 到了车站，秋火明跟丁宇聊了几句后，找了个借口遁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丁宇跟季若兰依旧保持着社交距离，他们聊了几句，只见丁宇胖手一挥，提着两个箱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候车室了。 这么看来，这两人目前还处在萌芽状态。 秋火明迈开长脚往回走。 经过了方军的电器店，一大早，店门没开，门口有个人蹲在马路牙子那里卖菜。 附近的农村经常会有人偷偷进城来卖些农产品，大家也习惯了，他们的菜比菜场的便宜，也新鲜。 正想收回目光，方军的铺子门突然打开了，上回见到的那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门口卖菜的价钱。 秋火明笑了笑，快步越过了他的店门。 方军有了媳妇了，挺好的。 上一世，方军大概率是淹死的，到死都是孤家寡人。 张有根更离谱，直接上了榜单，想必是吃了一粒花生米。 他们的命运被蝴蝶煽动的翅膀，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秋火明没有去细思，一路走到了家门口，他看着清晨的光线洒在洞开的院门上，那只芦花鸡大喇喇地走了出来，一拐弯就去了后面的小树林…… 透过厨房打开的门，看到陈素娘的身影，大院里各家各户都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动静，还有催促起床的声音……秋火明只喜欢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真好，一家人都在。 他跨进了院门，晨曦洒在他的身上。 陈素娘听到动静，问了一声，“小宇送走啦？” “嗯，还有个小姑娘送他呢。”秋火明难得三八了一回。 陈素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哟，小姑娘啊，哈哈哈，小宇也谈恋爱了？” “可不是么。”秋火明打了个哈欠。 “你先睡个回笼觉，大夏天的，早餐不用热，你起来再吃。”陈素娘心疼他道。 “好嘞。”秋火明以前早起习惯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犯困。 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被热醒了。 风扇的风不觉得凉意，离开了还不行。 秋火明一骨碌爬了起来。 风扇还在呼呼地吹着，窗户的光线已经炙热了。 他关了风扇，推开门。 阳光一霎间，映入了眼帘，白生生的，带着灼伤人的热浪。 小妹端着一盆水，“哗啦”噗洒在地面上，烟尘光线微微扭曲…… 小宝拍着手，“棒棒……” 大妹在客厅里，正在喝着粥，粥冷了，正适合这么热的天喝。 冰箱里还有昨天冷在里面的绿豆汤，如今这日子过得滋润，大妹的小脸都圆了几分。 秋火明端着碗，“吸溜”一下喝了一大口粥，冷粥咸菜下肚，顿时觉得身心俱爽，他看着小妹。 小妹依旧是老样子，丝毫看不出这学期就已经是初中生了。 有些人发育的晚，秋火明看着跟小猴子似的小妹，很难想到她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好在这个暑假，他拍了很多的照片，等她将来结婚的时候，一张张放出来，想必是很好玩。 “哥，你笑得好猥琐。”小妹抬头看着秋火明突然说道。 秋火明的表情一滞。 他瞪了小妹一眼，要是几年前，小妹怕是已经怕了，眼下她只是淡淡地看了秋火明一眼，“知道你眼睛大，不用瞪了……” 秋火明顿时哭笑不得，一旁的小宝好奇地看着秋火明，“舅舅，大眼睛……” 他伸手摸了摸小宝的脑袋，这孩子天天跟着小妹后面混，等他长大了，怕也是个上屋顶揭瓦，下河里摸鱼的小捣蛋…… 秋红玲跟陈素娘、秋建设都上班去了，这几天太热，中午都不回来了，家里有饭有菜，自打有了冰箱，陈素娘觉得自己一下子时间充裕了。 以往都是做多少吃多少，自己家不是大户，绝对不允许浪费。 现在即使做多了，也不怕，放冰箱即可。 中午，秋火明难得发挥了一下，用冰箱里剩下的饭，炒了个大杂烩的炒饭，没想到极受欢迎。 三大一小，趴在饭桌上，把炒饭全炫完了。 这个时代没人减肥，秋火明看着胃口不亚于自己的两个妹妹，深感欣慰…… 吃完饭，大妹端出去洗碗。 小妹把绿豆汤取出来，分了分，就连小宝也分了一点，他年纪小，冷的不敢多吃。 吃完这个，小妹取出自制的麦乳精棒冰，打开电视，嗦的不亦乐乎，小宝自觉爬到摇床上，开始午睡。 大妹回房间看书去了。 秋火明原地做了几个拉伸，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行李。 回来的时候两个大箱子，回去的时候，一个箱子就够了。 大夏天的，带吃的也不实际，衣服啥的，羊城有，这箱子里有一半是书。 沉甸甸的。 翌日一早，秋火明好说歹说，让陈素娘安心去上班，他跟着秋红玲一起去了车队，直接跟着车队的车子到金陵。 因为有着大姐的关系，车队里的人，他基本都认识了。 上了车，也是被照顾的。 车子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司机带着他一起去吃了工作餐，让秋火明受宠若惊。 这也是他头一次有这种待遇。 司机餐果然要丰盛许多，最主要的是吃好饭，每人还能拿一包烟。 秋火明把自己的那包烟回馈给了司机。 白吃白喝白拿，这滋味果然是令人迷醉。 往后自己也是要做企业的，多了解一些民情，对他未来的某些决定也有一定的帮助。 到了金陵，买了当晚的火车票，直达的卖完了，要中转一下。 秋火明借着车队的电话，给赵嘉敏报了个准信。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约定的日期，回到了羊城火车站。 秋火明提着行李随着人潮走出车站。 高校新生的接待工作已经在开始了，不远处挂了许多的横幅。 其中就有华南工学院的，放眼望去，羊城如今的高校数量还不少。 自己当初来的太早，没赶上这一波万众瞩目的机会。 正在打量着，身后传来了赵嘉敏熟悉清冷的声音，“看什么呢……” 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恼意。 秋火明转身，二话不说，放下箱子，给了面前这个女人，来了一个狠狠地拥抱，赵嘉敏的双脚离地，发出一声惊呼。 她背包里的旦旦露出来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赵嘉敏的裙摆微微飘荡，她揽着秋火明的脖子，鼻端嗅到了秋火明身上熟悉的气味。 秋火明放下她，带着一脸的笑意，“阿敏……” “嗯？” “叫叫你……” “嗯。”那一丝恼火在接触到秋火明的瞬间，就已经消散了，赵嘉敏的手被他牵住，两人朝着停车场走去。 “你舅舅没有要旦旦吗？”秋火明问道。 “喵~”旦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即叫了一声。 赵嘉敏摸了摸它的圆脑袋。 “我舅舅说了，先给你看一眼，以后这猫就是他的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果然是金叔叔的语气。” “所以，我舅舅也来了。”赵嘉敏一句话分两次说。 秋火明一怔，这才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凑近了，发现司机就是老潘的司机，老金坐在副驾驶，车窗开着，正在吞云吐雾。 两人一猫走了过去，“舅舅……” “金叔叔。” 烟头划了个弧线落到了地面上。 老金比起刚开始见他的那副仙风道骨，不似人间的气质，眼下接了地气，面颊的肉都多了几分，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上车，把旦旦给我……”老金说话简练。 赵嘉敏把小背包一起给了老金。 秋火明放好行李，跟赵嘉敏坐在后排。 “金叔叔，你特意来接我啊？”秋火明心里有几分感动。 “可不是嘛，怕你大夏天的，打不到车……”老金也不掩饰，直接明说了。 “还有，我有件事要跟你商议一下。”他抱着旦旦的小包，伸手摸了摸它的圆脑袋，旦旦蹭了蹭他的手心，对他的态度极为亲昵。 “啥事啊？”秋火明问道。 “吃饭的时候聊，车上听不清楚……” 车子已经启动了，马达轰鸣起来，声音果然嘈杂。 大概是临近开学，马路上的车辆多了起来，看到了好几辆高校的接送车辆。 秋火明想到自己当初开学闹的那些事，明明才过去不久，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恍如隔世。 赵嘉敏拉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阿火，你想什么呢？” 秋火明看着明眸皓齿的赵嘉敏，心里软乎乎地，当即不假思索说道：“有你真好。” 赵嘉敏撩了一下发丝，用口型说了一句话，“奖励你，回头给你亲一下……” 秋火明嘴角上扬，点了点头，如今这姑娘已经开始主动了。 这种感觉怕是只有恋爱中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甜蜜。 车子停在了东区宿舍楼门口，秋火明拿下行李，老金跟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点点头，一个人将车子原路开了出去。 老金抬头看着秋火明的宿舍楼，四下张望了一下，跟着点点头，“这位置不错。” 秋火明知道他的老毛病犯了，到哪都喜欢看方位…… “我上去放一下东西，就出来。” “嗯。”老金惜字如金。 秋火明提着箱子上了楼，两侧的宿舍已经热闹了，该回来的基本都回来了。 自己的那间宿舍也是，门开着的，文元义跟杨时军正各自坐在椅子上闲聊，陈西的东西在，人不见踪影。 秋火明刚放下行李，就看到文元义笑着招呼道：“班长，你是最后一个到的，要去嘉敏姐那，接旦旦了吧？” “陈西呢？” “他啊，去他女朋友学校了，不到天黑不会回来的。” “哈哈哈，也对，我先出去了，还有，旦旦最近不回来了……” “啊？为什么？”文元义喜欢猫，平时也是他照顾旦旦更多。 “陪老人家……”秋火明挥挥手，“走了，晚点回来。”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文元义酸溜溜地声音响起，“恋爱的人真可恶。” 杨时军叹了口气，“你杨哥我也想可恶一回，奈何啊……” 秋火明笑了起来，快步穿过走廊下了楼。 楼下站立的老金跟赵嘉敏一眼看过去，竟然有几分相像了，老金的皮肤白皙，气质绝尘，赵嘉敏年纪太轻，反而被他的气场给压了下去。 “走，去湖滨厅。”老金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带头走了过去。 也不管身后两个小年轻跟没跟上。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跟了过去。 老金很识相，知道小情侣需要一点空间，这才说了地方后，自顾自过去了。 秋火明趁着没人看到，冷不防亲了一下赵嘉敏，这下子心里舒坦了。 赵嘉敏被他握着手，轻轻依着他的手臂，长发披散在背后，随着步伐轻轻扬起，她的发质极好，一路过来，吸引了好些新生的注意。 秋火明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赵嘉敏的情景，大概也是如此。 他嘴角上扬，自己大概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这才遇到了赵嘉敏。 第390章 去见见世面 湖滨厅里人头攒动，刚开学，大家聚会都会选择这附近，没钱的，就待在湖边，一样很有情调。 有钱的进去买杯饮料坐下来…… 跟以往的老三届不同，新生里面年纪轻的人，比例越来越高。 那些稚嫩的面孔，有些看上去就跟个高中生似的…… 唯一不变的，工学院依旧是"和尚庙"。 因此，当赵嘉敏出现的时候，鼎沸的现场出奇的安静了几秒。 老金买了三杯绿茶，环顾四周，空位置已经没有了。 “金叔叔，我们到湖边坐着说话也是一样的。”秋火明刚说出来，靠窗的四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秋部长，坐这里，我们刚好要走了……” 这几个人是学生会的成员，跟秋火明只有几面之交。 秋火明大喜，“谢了！” “不客气。”站起来的几个学生有些腼腆，其中主动开口的那位忍了忍问道：“秋部长，我能以后找你问一下题目吗？” “没问题。”刚得了别人的好处，秋火明心情愉快地应了一声。 那几个人满意地离开了。 老金一屁股坐了下来，“哟，你小子人头还挺广？” “出来做事，面子都是互相给的。”秋火明老成持重地说道。 赵嘉敏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看着热气腾腾的样子，又把它放下了。 “舅舅，这茶一般，等周末，我回家给你泡一壶好茶……” 老金笑道：“哪来的茶？” “锦绣从老家带的……” “话说回来，锦城不是也在你们工学院念书，你们经常来往吗？”老金问道。 赵嘉敏摇摇头，“锦城这小子喜欢独来独往，在学校也不大搭理人。” “改说他。”老金端起茶杯忍着烫，抿了一口。 他的目光看向了秋火明，秋火明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火明啊，你反正也不用天天报道，下周跟我去一次深城。”老金摸了摸旦旦，把包放在腿上，顺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报纸，展开来递给了秋火明。 赵嘉敏也探头看了过去。 《蛇口精神，到底是姓社还是姓资？》 老金解释道：“蛇口工业园区是我们最早搞的园区，很多事情没有先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年初的时候招商局的袁同志在工业园区里，立了一个牌子……” 这牌子写的什么，秋火明一清二楚，他一边听着一边继续看着这篇报道。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这牌子在81年的时候摘下来过，这没过多久，又被拿出来了……”老金端着茶杯，又嗦了一口，顺嘴吐出了一片茶叶。 赵嘉敏闻言问道：“这写得挺好啊，咱就是人民当家做主……” “后面的这句没问题，有问题争议的是前面这一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哪有把金钱摆到这么高位置的……”老金啧啧嘴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在关注他们，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当然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乃天道……”看老金的表情，他是赞同这句话的。 秋火明把报纸原样折回，递给了老金，“看好了，金叔叔，我一个学生，跟我说这个我也帮不上忙啊。” 这属于站队的问题，分分钟变炮灰。 “不是要你去写文章，就是去现场考察一下，如今啊，整个工业园区都在建设的如火如荼，我们去采访一下那些工人，咱工人阶级的话具有代表性。” 老金解释道：“还不是老潘，想培养你，依我看，你小子压根就一身反骨，咱羊城地方小，留不住你，不过，你去看看，见见世面，对你以后进入仕途还是有帮助的。” 看来大家都有想法，让自己入仕途。 秋火明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就等你通知了。” “这次要在深城待几天？”秋火明问道。 “跟宣传科的人一起去，估摸着一周内可以搞定，反正深城离咱羊城也不远，咱开车过去，你洗换衣服准备好，周二我来接你。” “好嘞。”秋火明得了准信，也就是说他这回在学校里还能待个三天时间。 老金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走，出去转转，坐久了腰酸……” 三个人刚离开，这位置就被人占了。 老金抱着旦旦走在前面，东湖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走过去发现，这里的比湖滨厅还要凉爽。 湖面荡起涟漪，风吹过发梢，惬意无比。 不远处的湖心亭，坐了好几个人，有人捧着书在看，也有人在窃窃私语，路上还有跑步的人，衣服也不讲究，背心破破烂烂地照穿不误。 下面一条蓝色的大裤衩，打着补丁，随着奔走左右摇晃。 “年轻真好啊……”老金感慨道。 三个人绕着东湖转了一圈，司机的车这才开了过来。 等老金离开了，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比起无城县，这里的太阳反而要温和一些，但依旧是出了一身的汗。 秋火明扯了扯衣领，被汗水黏住了，但是燥热感没有在无城县那么强烈。 “我们去吃雪糕吧。”赵嘉敏提议道。 秋火明拉住她的手，赵嘉敏笑着缩回手，“手汗擦掉……” 说来也怪，赵嘉敏一到夏天，手是凉的，握着格外舒服，就是秋火明这手，手汗干了又湿，对方却始终如一。 两人拉着手往食堂的小卖部走去，这家小卖部也是才成立没多久的，买了个冰柜，就摆在一楼显眼的地方，眼下是夏天，里面的棒冰成了畅销货。 一人拿了一根绿豆棒冰，两人坐在食堂的长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秋火明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嘉敏听的仔细，在听到秋红玲竟然同意跟张有根结婚后，忍不住问道：“他们之前是不是好过啊？” 秋火明点点头，“十有八九，他看我姐那眼神就不对劲……” 他叹了口气，“老早，我还以为他对我好，是看在我们是一个大院里的，现在才知道，那就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 赵嘉敏伸手摸了摸他被汗水打湿的，湿漉漉的头发，“阿火招人喜欢。” “招你喜欢就够了。”秋火明嘴角上扬，顺势亲了一下她的手心。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赵嘉敏，二个月没见，似乎有些丰盈了。 秋火明探出手，揽住她的腰。 赵嘉敏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没胖吧？”她问道。 秋火明再次瞥了一眼那高耸的地方，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我现在吃东西可注意了，你都不知道锦绣这家伙，从老家回来一趟，又黑又胖了，简直判若两人，她家有个荔枝园……” 赵嘉敏笑道：“没卖掉多少，都给她吃了……” “她谈了一个男朋友，是大她一级的，听说样子长得挺好的，等你有空，我们去中大找她玩？” 秋火明点点头，“好久没去过了，我们可以骑车去，晚上撸串……” 他扭头看着赵嘉敏，“要么就今天去？” “你不累吗？”赵嘉敏问道。 “不累，今天去的话，锦绣她们有空招待咱们……”秋火明盘算好了，即使对方没空，自己骑车也不怕，大不了就随便找一家食肆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就去吧。”赵嘉敏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 两人在东二宿舍楼下把二八杠推了出来，低头一看，车胎没气了。 陈宿管在门口吆喝了一声，“小秋，过来拿打气筒……” 秋火明大喜，小跑着把打气筒给借了过来。 自行车就这点不好，要经常打气。 自己这一个暑假都没骑过这车，轮胎早就瘪下去了。 两人骑着车出了校门，赵嘉敏这才伸手揽住他的腰，日头已经西斜了，照的地面明晃晃的黄…… 一眼看过去，整个世界像是被镶了金边。 赵嘉敏笑道：“我们这么突然杀过去，锦绣怕是要吓一跳了。” “顺便让她把男朋友喊出来，这家伙眼光不是一般的高，我倒要看看，是谁入了她法眼。”赵嘉敏的朋友不多，难得有个罗锦绣，她是真的喜欢她，也极为珍惜这段友谊。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中大的大门，赵嘉敏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罗锦绣的宿舍楼。 她上去没一会儿就下来了，紧接着一个脸圆圆的、黑黑的姑娘就背着小挎包，一步一跳地跟了过来。 “我道是今天喜鹊一直叫，原来是你们两个来了。”罗锦绣摸了摸肚子，“我刚还跟她们说，我今晚不吃晚饭了，这不……” 她苦着脸说道：“妥妥滴打脸。” “你那位呢？不叫出来一起？”赵嘉敏三八的样子很接地气，哪里还有半点女神的样子。 “他啊，估计在食堂里了，走吧，去看看……”罗锦绣小手一招，套着赵嘉敏的手肘，头也贴到她的肩膀上，“嘉敏，我可想你了，以后要是秋火明不在羊城，我们一周见一次吧……” 秋火明推着车，跟在她们身后，闻言笑了笑，“我在，你们也能一周见一次啊。” “你就不懂了，你在的时候，嘉敏的这颗心啊，早就飞你那去了，我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赵嘉敏“噗呲”一声笑了，“你这比喻……” “形象吧，嘿，咱家老沈也这么说我，词藻丰富，生动活泼……”罗锦绣不愧是话痨，有她在，绝对不会冷场。 “你男朋友叫沈啥来着？”赵嘉敏问道。 话音一落，罗锦绣抬了一下镜框，对着前面正快步朝她走来的一个小年轻挥了挥手，“老沈，这里……” “他叫沈迎春，名字像小姑娘吧。” 等人到了，罗锦绣介绍道。 沈迎春的个子也不高，可爱类型的，长着一张婴儿肥的脸，看上去毫无府城。 跟罗锦绣站在一起，竟然无比的般配。 “嘿，小时候我妈还给我扎了小辫子，她就是把我当小姑娘养的……”沈迎春一脸的笑意，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贬义。 罗锦绣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老沈就这点好，什么话都能接……” 她转身介绍了一下赵嘉敏跟秋火明。 沈迎春看了一眼赵嘉敏，随即礼貌地移开目光，这是女朋友的闺蜜，自己非礼勿视。 这一波操作，立即迎来了赵嘉敏跟秋火明的好感。 往常第一次见到赵嘉敏的小年轻，大多数都会多看她几眼，没有礼貌不说，目光多少让人心生不快。 “老沈，你是不是吃过晚饭了？”罗锦绣问道。 沈迎春点点头，“你要减肥，我就一个人去吃了，不过没吃多少，你朋友来了，要招待一下吧？让我来做东吧……” 这一席话说的，严丝合缝，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人不可貌相啊。 罗锦绣依旧套着赵嘉敏的胳膊肘，闻言笑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了，少年！” “遵命。”沈迎春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跟着他扭头看向了秋火明，“我叫你火明吧，你也可以叫我迎春，也可以跟锦绣叫我老沈……” “咱这里的烧烤是最有特色的……”沈迎春舔了一下嘴唇。 “附近的村子里，好几家都做这生意，就是这时间点有点早了……”太阳已经下山了，路灯亮着，沈迎春提议道：“我先带你们到处转转，再过个半个小时，我们过去……” “行啊，你拿主意，我反正就是吃……”罗锦绣笑着回应道。 赵嘉敏伸手撩了一下罗锦绣耷拉下来的刘海，“客随主便，你们怎么招待都行……” “还有，你这眼镜怎么戴着了？” “老沈说我戴眼镜好看。”罗锦绣扭头看向了沈迎春，“对吧，老沈。” 沈迎春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我是怕她哪天一脚踏空了……” 众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罗锦绣“淬”了一口，“呸呸呸。” “当然喽，锦绣戴眼镜的样子也好看，特别有学问的样子。”老沈赶紧补救了一句。 罗锦绣抬了一下镜框，“老沈，在这两位面前可不要提学问两个字，这个秋火明跳级考试，还通过了，跟我同一级，现在已经大三了，至于嘉敏……” 她撇了撇嘴，“这家伙也要参加跳级考试了，还要去考托福……” 第391章 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秋火明推着车，不置可否，女生们的话题，他插不进去。 反倒是沈迎春，这家伙舌绽莲花，说话一套一套的，哄的这两位姑娘乐不可支。 秋火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能降服罗锦绣了。 像后世经常有人说的那句话：外貌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几个人也没什么目的性，逛了半个小时后，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后门，这里有条蜿蜒的河道，这里的水，跟附近江水相通，水质喜人。 过了短桥，后面就是村子，跟后世岗顶的城中村不一样，这里几乎没有高楼，都是平房为主，还没走近，已经闻到了一股烟火气息，烧烤的香气随风飘散开来…… 秋火明揉了揉肚子，到点了，这肚子确实饿的不行。 沈迎春熟门熟路地穿街过巷，进了村子里头，在一户大排档门口停下来。 秋火明把车锁好，跟了过去。 罗锦绣终于放开了赵嘉敏，秋火明抓住时机，拉住赵嘉敏的手，跟她坐在一起。 沈迎春一脸的我知道、我理解，二话不说，也拉着罗锦绣坐了下来。 无城县的晚上几乎没有烧烤，这股烧烤风还没传到小县城，一是物资短缺，肉类都是稀缺品，二来，县城一到晚上，整个大街上，除了闲汉几乎就没人了。 沈迎春点好菜，又给每人上了一瓶菠萝啤，看的秋火明食指大动。 “女生喜欢喝菠萝啤，我们今天就陪同一下……”沈迎春跟秋火明解释道。 秋火明嘴角上扬，“我也爱喝。” 赵嘉敏“噗呲”笑道：“阿火这酒量，菠萝啤够了。” “我酒量涨了……”秋火明不服气道。 “行，你喝少一点，我怕我回去搭不动你。” “没事，你骑车，我坐在后排用脚给你发动……” 赵嘉敏嗔怪道：“你鞋底要磨坏掉了。” 罗锦绣移动了一下上半身，靠在赵嘉敏身上，“你们聊的这么起劲，不睬我了……” “我们不是特意来看你了嘛，哪有不睬你……”赵嘉敏刚解释了一句，烧烤就已经陆续上来了。 几个人顿时都直起腰，拿着筷子你来我往地夹了起来。 晚风微微燥热，但是比起白天要好很多。 这里大概时间还早的原因，人还不多，几个人吃的尽兴，又加了几道菜，人少，上菜的速度飞快。 等第二轮吃好的时候，人逐渐坐满了…… 秋火明揉了揉红彤彤的脸颊，这脸看着红，这脑袋却是一点都不晕，菠萝啤的酒精浓度比啤酒还要低几分，但是上头快。 他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的赵嘉敏，她脸若桃花，在灯下看着格外的诱人，气息如兰，长发随风拂动，在他的胳膊上来回的拂过，让他的心痒痒的。 “你看天空。”赵嘉敏撒娇道。 她今晚喝的酒比平常要多，大概正处于微醺的状态，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罗锦绣酒量比她好的多，反倒是沈迎春已经开始醉眼迷离了。 罗锦绣抬头。 天上银河浩渺，划破天际，周围星子闪烁，再看看院落里，天上人间，都是如此的热闹…… “真美。”罗锦绣感叹道。 秋火明伸手揽住赵嘉敏的腰，“总有一天我们能飞出银河系，去看看更远的太空……” 沈迎春笑了起来，“咱们连月亮还没登上去呢！” “人要有梦想……”赵嘉敏接话道：“往上一百年，我们还没电灯呢……” 秋火明笑了起来，赵嘉敏现在的样子可爱极了，像只慵懒又护短的猫。 等结了账，罗锦绣在村口跟赵嘉敏又腻歪了一会儿，架不住沈迎春一直在旁边干扰，四个人在村口分道扬镳。 秋火明一只手搂着赵嘉敏的腰，另一只手推着单车。 夜晚的街道依旧有人偶尔经过，比起白天来要安静很多。 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关了门，天空中的星子却依旧闪亮。 路灯照的街道跟树影隐隐绰绰，整个人间被星光渲染，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也透着光亮。 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肩上，低头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辆车的影子一会儿被拉长，一会儿又缩短，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火，我觉得我们要走到地老天荒了……” “那就走到地老天荒。”秋火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啊。”赵嘉敏突然停下脚步，伸出双手勾住了秋火明的脖子。 随即将红唇凑了过来。 秋火明低头迎了上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影子缩在他们的脚下，变成了一团，两人都有几分欲求不满，互相探索着…… 直到一只路过的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发出了响动，这才让这两人分开来，到底过了多久，两人都有几分懵懂未知…… 赵嘉敏的眸子逐渐清醒，看来酒意已经散去了。 秋火明拍了拍座位，“阿敏，上车，该回去了。” “嗯。” 秋火明踩着单车，搭着心爱的姑娘，朝着南面骑去……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不要那么辉煌的梦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伸手就可以触摸的，这样的人生应该也会幸福的吧…… “阿敏，要是我将来为了实现梦想，变得很忙……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赵嘉敏在后座揽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可是追逐梦想的男人才是最迷人的……” 她笑着说道：“我会追赶你的……” 秋火明似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声音变得轻松无比，“好啊，阿敏，我会等你追上我……” “今年我跟你一起考托福。”秋火明说道。 “好。”赵嘉敏贴着他的后背轻声回应道。 三天后…… 老金到学校把秋火明接到政府办公大楼旁。 等宣传科的几个同事带齐了东西，几个人分别上了两部车。 秋火明跟老金坐在一起，前排的副驾驶还有一位中年同志，他是此次的摄影师，叫黄伟，他的摄像器材是个箱子，就放在自己的脚边。 另外一部车除了司机外，坐了四个人，都是宣传科的笔杆子。 平时秋火明都是坐火车到深城的，这头一回坐车去，对沿途的景物有些好奇。 黄伟一上车，就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这幅摸样一看就是个晕车的主，因此老金才把副驾驶位置让给了他。 车子沿着主路飞快地行驶着…… 出了城，路况比秋火明想象中要好。 广东不愧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这一路上看到的工地，比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多。 车子从上午一直开到了下午，直到2点左右，才终于到达了深城当时的政府办公楼前。 车子刚停下，里面就走出来一行三人。 还没等老金把介绍信取出来，对方已经笑着给了他一拳，“老金，你这脸色不错啊。” “老严，你这拳头还是这么有力啊！”老金笑了起来。 还是依照着规矩把介绍信递给了对方。 “走，先进来喝杯水，住宿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等下了班我就带你们过去。”老严不由分说，拽着老金就往里走。 秋火明跟宣传科的几个同事赶紧跟上。 黄伟的样子有点蔫，但是精神还可以，提着箱子走在了最后面。 进了会议室，茶已经泡好了，正散发着热气。 秋火明自觉坐在了最下首。 老严把自己另外两个同事介绍了一下，老金则负责把自己这七个人介绍了一遍。 老严对照着介绍信上写的名单一个个看了过去。 “不错啊老金，你这队伍越来越年轻了，这位秋同志怕才20出头吧？” 老金笑了，“他啊，明年二十。” 老严瞥了秋火明一眼，这种场合，这么年轻的人员几乎不可能参与，这个人怕是是谁的后辈，想提携一下。 宣传科的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秋火明不是他们单位的，但是这人的名声早就听说过了。 上回在京城的事情早就传遍了。 能让赵老铩羽而归的人，当然不能小看了。 在座的几个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打量。 “后生可畏啊。”老严揉了揉眉心，“一眨眼我们都老了。” 老金喝了一口茶，“哟，这茶不错。” “招待贵客才拿出来的。”老严笑道。 等寒暄了几句之后，开始步入了正题了。 “你们要采访的工人同志已经安排好了，等明天一早就带你们过去……”老严说道。 “可以自主采访吗？我们不耽搁他们做事情。”老金问道。 “当然可以，就靠你们的笔杆子，给我们特区撑腰了……”老严说完，跟旁边的两个下属轻声说了一句话。 其中一位当即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走了回来。 老严将这些文件摊在桌面上，“这些都是红头文件，不属于保密级别的，你们可以看看……” 他叹了口气，“大家都想要做些成绩，咱这里也没有个地方能学习，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说真的……” 他停顿了几秒，“我都抱着随时进去的想法了，等明天你们去工地看到那些工人们就知道了……” “咱特区跟79年那会儿，可是完全不同了，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严的脸上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也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秋火明一边听着他在介绍特区当前的事情，一边翻看着那些红头文件。 “什么叫姓社还是姓资？这不是泼脏水嘛！咱坚持社会主义不动摇……那肯定是姓社啊！”老严说累了，喝了一口茶，咳了一声继续开口道。 “所以我说啊，辩论来辩论去，不如实地来考察！你们看看现场情况，听听工人阶级兄弟们怎么说……” “这附近有几家工厂你们也可以去看看，说真的，这么热火朝天的场景，我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了……” “能让人民把日子过好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就是要麻烦你们这几天辛苦了。” 老严一口气输出了这么多话，老金却一言不发。 反倒是他身旁的笔杆子一把手赵勤奋笑着附和了一句，“严主任，比起你们身在漩涡之中，我们这点忙碌算不得什么，你们才是真是不容易啊，我看报纸上也在争论……” “对我们宣传科来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如实报道的。” 赵勤奋这话一听就是个老江湖。 老严笑了笑，“都是为了工作……” 老金咳了一声，喝了一口茶，“等明天我们去现场看看，再讨论这个话题……”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喝茶……” 老严苦笑着再次端起茶杯。 秋火明也端起茶杯，茶水已经凉了，他一口气炫了半杯，这才觉得爽了，这里的天气跟羊城几乎没有区别，动一动就全身流汗，他早就口渴了。 几个人喝了茶，开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等下了班，老严挤进了秋火明的这辆车里，指挥着司机将车开到了市属招待所。 这里一看就知道是新建的。 小白楼外立面很新，一共四层楼，前面是花园式绿化，后面有假山跟水池。 秋火明跟老金一间，分配在二楼靠东侧。 他意外地发现，这里的招待所房间内部有洗手间，这个发现让他兴奋起来。 放下东西，几个人一起进了食堂。 这一餐是老严负责招待，以后都得自己花费了，不过能报销，也就无所谓了。 都是工作餐，几个人吃饱了，就各自回房洗漱去了。 秋火明在洗澡的当下，老金正在跟老严私下密谈。 “老金啊，宣传科不是你负责吧，怎么由你带队？”老严有几分不明白。 “我主动请缨的，这里不是你地盘嘛，我顺便跟你碰个头。”老金看着老严已经花白的头发语气温和了几分。 “你是怕我被人欺负吧。”老严笑了起来，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老金呲嘴道：“就知道不能同情你，你小子这拳头也忒硬了。” 老严哈哈哈笑了起来，接着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小子咋回事，你对他不一般啊。” 老金叹了口气，“上面要培养他。” “前途无量啊，他在哪个科室？”老严问道。 “还在念大学……” “你们内招了？” “不是，这小子你别看他不起眼，已经好几个单位给他抛橄榄枝了……”老金啧啧嘴道：“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第392章 吃饱饭最重要 说话间，秋火明洗好澡出来，老严立即停下了话头，“行了，我回去了，明天你们既然自己去，那我就忙自个儿的事情去了。” 老金站起来，送他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合上门，拿了洗换衣服，准备去洗把澡。 “金叔叔，你跟严主任是老朋友啊？”秋火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 “对，老同学了。”说完，老金不再搭理他，径直进了洗手间。 招待所里有风扇，秋火明走过去，把风口对着自己吹了一会儿。 窗户开着，有一层纱窗，窗帘在拂动，今晚风还不小。 来这里的第一天，天气就不错，晚上秋火明睡了一次好觉。 翌日一早，秋火明跟着老金下楼用了早餐，恢复了元气的黄伟没想到是个话篓子，一进门就唠嗑个不停，多少有几分缺心眼。 吃了饭，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大家依旧是昨天的座位，各自上车。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一家港城商人开的电子工厂，就在工业园区内，这家工厂从79年就进入了这里，80年正式启动，已经经营三年了…… 车子先是在园区内转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地进了电子工厂的大门，递给了相关人员的介绍信后，众人这才被放了进去。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八点半了，工厂内部已经忙碌了起来。 负责招待的管理人员介绍道：“我们这里一般是7点开工，中午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到了下午5点半就能回家了。” 赵勤奋诧异道：“没有夜班吗？” “当然有，这属于加班，来料不多的时候，不需要的，一般加到晚上九点就能结束。”管理人员领着他们进了厂房内，选了一条比较清闲的流水线停了下来。 “各位同志，你们可以自由地拍照、采访，我就在门口的岗亭里，有需要协助的，过来叫一声就行。”管理人员客气了一番，朝外走去。 秋火明视线扫了一遍，这里的工人清一色是女工，见人来了也不惧，几个要好的，还一边手中不停干活，同时还聊着天。 这一个个的脸上气色也不错。 黄伟把相机打开，开始工作了。 赵勤奋走了过去，随机找了个女工，开始询问起来。 这女工很健谈，操着一口本地话，这时候外来的务工人员其实并不多，外来人员更多是技术岗，工人都是本地招来的农民，以后出了名的"外来妹"目前的数量还极少，大多数都是本省过来的。 “我就住在附近村里的，大队上让我来，我就来了……” 女工笑嘻嘻地回应道。 “工作辛苦吗？” “比做农活可轻松多了，像我，往常种地天不亮出门，天黑了才回家，路上摔一跤，那可是常事……” 旁边的女工提醒她，“阿兰，人家记者同志问你工作辛苦吗，没问你干农活辛不辛苦。” “噢，对，我说岔了，工作不辛苦，中午我还能回村里吃了饭再来，按件计费，我比我家那口子挣得都多，他现在得哄着我，再敢动手打我，我就跟他单过……”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赵勤奋问道：“现在一年能挣多少？” 阿兰算了算，“像我们车间，大家都差不多，有个400块上下……经常加班的500块也有。” 黄伟抽了一口冷气，他举着相机拍了几张女工的特写。 赵勤奋继续问道：“你们这比国营老厂的钱都挣得多了，你们觉得合理吗？” 阿兰笑了起来，“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挣钱……” 旁边的那位女工比较谨慎，“哎，你这位记者，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随便问问。”赵勤奋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你们对"效率就是金钱"这句话有什么看法吗？” “我不识字，但是这句话我懂。”阿兰语气里有种自豪感，“教我们的技术员同志说了，我们把机器摸透了，手脚快了就是效率，你看……” 她指着自己面前做的活计，“按件计费，我这金钱就多了。” 这就是劳动人民朴实的价值观，秋火明看着笑了，这里的女工们富有生命力，对工作抱有热情。 “你的意思是，你赞同这句话？”赵勤奋问道。 阿兰瞥了他一眼，“记者同志，你难道不赞成？” 秋火明忍着笑，看着赵勤奋，看他怎么回应。 赵勤奋挤出一丝笑容，“好，感谢你接受采访，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他说完，刚想离开，阿兰喊了一嗓子，“记者同志，照片能不能给我寄一张，这辈子也有人采访过了，我要把照片挂堂屋里……” 没等赵勤奋回应，黄伟已经应了下来，“没问题，我直接寄到你们厂，回头，你们自己去认领……” 接下来，赵勤奋到另外的流水线上也采访了几个人，回答的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等快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结束了采访，往外走去。 车子启动，大家先回招待所。 下午要去工地，采访一下那些建筑工人，眼下，这里的这些建筑工人，大多数是内地支援过来的工程兵，也有一些本地的工人，但是这些本地的建筑公司漫天要价，在早期的建设中，造成了延误跟不良影响。 后面的建设干脆就屏蔽了这些人，直接从内地挖人过来。 因为都是背井离乡，没有一定的激励措施，无法调动大伙的积极性。 后来招商局用定额的方法来制定工程量，超额的部分实现现金奖励，一下子让工人们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到了招待所，大家吃饭的间隙，老金跟众人说道：“我们下午去采访的工程兵，在最困难的时候支援了深城，大家的态度要好一点……” 秋火明问道：“这些人大概有多少留在深城了？” “一万五千人至少了。”老金从脑海里把之前看过的数据给加了加，给了秋火明一个大概的数字。 吃了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下午二点再出门。 回到了房间，老金躺在床上，翻看着今天最新一期的报纸。 秋火明站着消食，深城不愧是物资丰富的城市，连午餐都丰盛一些。 “火明啊，你对今天上午的采访怎么看？”半躺在床上的老金放下报纸后问道。 秋火明扭头看了他一眼，“考我呢？” 老金笑道：“不至于，单纯想听听你的意见。” “采访没啥问题，这里工人鲜活的很，这样子挺好的。”秋火明说道。 “那关于文件上说的，到底是姓社还是姓资，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怎么，多赚点钱怎么了，咱姓社的就不能吃饱饭了？”秋火明冷哼了一声，“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才是最可气的。” 老金笑了起来，“你小子，这话在我面前说就行了，出了门，把嘴给我封住。” “放心，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秋火明伸了个懒腰，啪叽坐到自己的床沿，顺手把老金搁置在一旁的报纸拿在手里。 封面就是一张工地的照片，他翻到第二页，这里介绍了"三来一补"政策，这些他都是第一次接触到，顿时对想出这个办法的人钦佩不已。 要知道，这是开先河，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做的好还行，做的不好，那可是自毁前程。 深城开埠之初，没人没钱，借鸡生蛋这一招也是被逼的。 就这样走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出来。 秋火明快速地把报纸给看完了，这个城市有了这些人，必定会腾飞的。 “真好啊。”秋火明把报纸还给了老金。 “还好，这个时代已经不同了……”秋火明靠在床上，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假山，假山上有流水，在涓涓流淌着…… 老金的表情莫测，突然问道：“火明，听小敏说，你要跟她一起出国留学？” 秋火明点点头，“我想学习一下国外的先进技术……” “喜欢学习，这点挺好的，要是……”老金看着秋火明问道：“要是国外有人给你丰厚的待遇让你留在那里，你会怎么做？” “金叔叔，你别试探我了，咱家再穷那也是咱家，放心，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家。” 老金嘴角扬起，“行了，你小子精的跟猴似的，就怕我家小敏以后要被你压的死死的。” 秋火明笑道：“阿敏我宠她都来不及，以后你还是担心我是不是个妻管严吧！” “气管炎？火明，你咽喉发炎了？”老金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秋火明的脸，“你这小子，声音清亮，听着也不像啊……” “妻子的妻，管理的管，严格的严……”秋火明把这几个字慢吞吞地念了一遍。 “噗呲”老金笑着躺回床上，“妻管严，不错，这个词用的不错……” 二点很快就到了。 秋火明背着背包跟在老金后面下了楼。 司机很准时把车开到楼下。 深城的开放是蛇口跟罗湖同步进行的，它们就像是一对羽翼。 下午要去的地方就是罗湖的一个建设工地。 未来这里预留40万平方米的商业用地，罗湖的地理位置极好，作为南大门一样的存在，也是向世界展示的窗口。 车子开到了边境处的一块工地上。 老金下了车，环顾了一下四周，负责接待的工程负责人老张已经赶过来了，他皮肤黝黑，戴着一顶安全帽，跟众人招呼了之后，他踩了踩脚下的土地。 “这里原来是一片洼地，一到梅雨季节，就是汪洋一片，夏天的话一场暴雨就能淹了……”老张感概道：“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块地，是我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给填平了垫高了的……” “咱这里灰尘大，几位同志包涵一下，先跟我到工棚那边戴个安全帽，一会儿我领各位进工地……” 老金笑着寒暄道：“那就麻烦张同志了。” 几个人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往工棚方向走着。 秋火明落在后面，这里已经在起高楼了，看样子，这些楼还不低，起码十层以上…… 等戴好帽子，进了工地，顿时热闹了起来。 老张是个工地通，每个作业都能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众人听着新奇。 “咱这里的规划可不是随便乱做的，梁书记带人走访了好多地方，最后跟专家们一起制定的。”老张一提到梁书记，这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崇敬的神色。 “这栋楼啊，有18层高，工程兵是主力军……”老张刚走到楼下，就喊了一嗓子，“铁柱，过来……” 黄伟举着相机，将面前的场景拍了下来，又给铁柱还有老张拍了几张特写。 “这些是市里来的宣传科的干部同志，你陪他们说说……”老张把铁柱扯了过来。 铁柱穿着一件破了几个洞的蓝色背心，下面穿着工裤，脚下是解放鞋，皮肤黝黑，他把安全帽往上推了推，露出了额头，额头上都是汗渍，粘连着黑色的油污，样子有些狼狈，神情却无比精神。 “俺不太会说话。”铁柱说话有些腼腆。 赵勤奋笑着问道：“没事，我们就随便聊聊，你平时怎么说话，现在就怎么说话。” “那敢情好，俺说话粗的很，几位同志莫见怪……”铁柱的样子生的老实，就是这一对眸子清亮、灵活的很，跟说话不同，透着几分机灵。 老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得了了，说话都文绉绉了。” 赵勤奋取出采访的笔记本，把钢笔拿出来，开始问话…… 秋火明听了几句，就开始放空自己了，他问的话跟上午差不多，没什么新意。 等这里的采访结束了，老金提议，大家自己去找素材，一个小时后，到车子附近集合。 秋火明刚要独立行动，就被老金给叫住了。 “你跟我一起。” 秋火明点点头，“好。” 老金领着秋火明开始四处溜达…… “深城好吗？”老金问道。 秋火明撇了撇嘴，“热土，自然很好。” “这里适合年轻人打拼，我很看好这里。”老金站住了脚步，看向了边境外…… “港城跟深城距离太近了……”老金感叹道：“你看，差别这么大……” “你知道为什么工程兵要来做基建吗？” 秋火明好奇地说道：“不是说本地那家建筑公司漫天要价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是那边……”老金看着近在眼前的港城。 “人人都爱繁华，这里离那边这么近，都想走过去变成人上人，干脆从北面调人下来……” 秋火明秒懂，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对面。 第393章 混的不怎么样 “好的一面，你也看到了。”老金摸出一根烟，站在下风口，自顾自点了起来。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已经发生了就随他去吧，这里是咱们的桥头堡，眼下发展势头不错，能帮一点算一点。” 周围没人，只有建筑材料堆积着。 老金吐了个烟圈，“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主动请缨，我有审核稿子的特权，你也是当事人，回头，你替我润一下稿子……” “没问题，但是我不署名啊。”秋火明说道。 “你也署不了名，哎，对了，你最近有发表啥文章吗？”老金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也就出国前写了个短篇，我最近写作没什么心思……” “学术方面的有写吗？” “也没有。”秋火明有些惭愧，“我打算把我的对讲机申请专利，接下来写一篇关于"无线电"的论文，我想申请提前毕业……” 老金瞥了他一眼，一个没留神，一口烟呛住了，他咳了几声，随手将烟头丢到地上，伸出脚碾灭它。 “再念下去对我也没啥帮助，我又不打算成为一个全才，术有专攻，我现在学的已经够杂了，说到底，我还是最喜欢无线电……”秋火明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 石子直接落在了一堆建筑材料的后方，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一个年轻人“哎哟”一声，站了起来。 老金的脸色一板，那人是宣传科的，叫胡小宇，是个工作才三年的新人，这次跟来主要是跟着赵勤奋学习来着。 他伸手摸了一下安全帽，刚刚石子敲在安全帽上，他是受了惊吓，才叫出了声音，并没有受伤，一时间他有些懊悔。 脸上挤出笑容，“我这想找个地方放水，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秋火明看了一下距离，对方在上风口位置，离自己这么远，大概率是没听到自己跟老金的对话。 他能发现对方，还是靠着听力，刚刚老金咳嗽的时候，对方移动了一下脚步，压到一块木材上了。 老金笑着挥了挥手，“工地别乱走，那边堆的东西多，有蛇，行了，放了水，赶紧回去……” 胡小宇吓了一跳，慌忙走到外面来，“那我先回去了……” 秋火明看着他慌张离开的背影，接着瞅了一眼老金，“金叔叔，你在单位也不咋地嘛……” 老金冷哼了一声，“说不定他说得是真的，他就是过来放水的……”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行吧，老金要面子，那就这么着吧。 “走吧，找那位张工聊聊去……” 老金说完，开始折返。 秋火明跟上。 一个小时后，大家准时回到车旁，黄伟一脸的兴奋，他一上车就换了一卷胶卷，跟着扭头问老金，“金秘书，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很有热情啊……” 他指的是那些工人们。 老金笑着点头道：“其它地方可见不到这么多的建筑工人，也没这么多土方车……” 几个人在工地转了一圈，都灰头土脸的，眼下都急着回去整理采访稿，顺便清洗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秋火明算是把整个深城关内都转了一圈，结识了好些人。 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秋火明上街买了些小礼品，让老金找人借了一辆自行车，踩着自行车就找杜秀敏。 自打朱奶奶过世了之后，她一次都没回老家。 秋火明拿着杜秀敏寄给自己的信，信封上有 这是关内的一家电器厂，是组装加工厂，规模不算大。 等秋火明找过去的时候，杜秀敏正在财务室拿着算盘在算账。 工友把秋火明领到了门口，就离开了。 秋火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间财务室，财务室放了三张桌椅，杜秀敏坐在当中的位置，前后两排都没有人，她桌面的东西摆放的最多。 她如今的样子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头发剪成齐耳的运动头，穿着的确良的白衬衫，低头打着算盘，时不时记录一笔。 “咳。”秋火明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杜秀敏抬起头，愣了一下，手里的笔“啪嗒”掉在了账本上。 “哗啦”她站了起来，将身后的椅子推出了声响。 “火明！”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有些逆光的秋火明。 杜秀敏揉了揉眼睛，快步走了过去。 秋火明将手里提着的一网兜的水果给她递了过去，“我回了羊城才知道要来深城，不然的话，我高低给你带些我们无城县的特产。” “来就来，带啥东西。”杜秀敏听着秋火明操持着一口家乡话，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忙忍着，招呼他入座。 “这里是财务室，要是不方便，我们就在门口说说话吧。”秋火明看着里面的一个大的保险柜，止住了脚步。 “那我们出去说说话。”杜秀敏放下他买来的水果，跟秋火明走到门口，转身将财务室的大门反锁上，这里是个走廊，两侧都是办公室。 眼下是上班时间，秋火明的到来，很多人都看到了。 厂里人多，秋火明也没好多问什么，聊了几句，秋火明就打算走了，被杜秀敏一把拉住，“你等我一下，我今天请半天假，中午这餐饭一定要吃！” 不等秋火明回应，她一转身就进了旁边不远处的厂长办公室。 没一会儿，她就兴冲冲地走了回来，“批了假了，你等一下，我把包带上。” 她重新开门，将挂在椅背上的包取了下来，重新锁了门，一手拽着秋火明的胳膊往外走。 “哎，我自己走。”秋火明有些架不住她的热情。 杜秀敏笑了起来，“我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控制住。” 出了工厂大门，外面有几家简陋的食肆，几乎都是大排档。 这个点还没到吃饭的时候，食肆只有几个员工闲散地坐在门口摘菜。 “我们去鸡粥店坐一下。”杜秀敏一边说着一边带路，“这家鸡粥可好吃了，我跟老板挺熟悉的，让他先给我们上一份鸡粥。”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才上午9点半。 “行啊，喝粥跟喝茶也差不多。”秋火明调侃道。 “哈哈哈，那我们就边喝粥边聊天。”杜秀敏心情很好，连玩笑都接得住了。 秋火明把自行车推了进去，找了个空地把车锁上，他早就听他说了，工厂附近的小偷多。 杜秀敏等他忙好，进去找了个小台子，老板果然二话不说，就进厨房替他们忙活去了。 四下里没人，秋火明这才问道：“你们财务室就你一个人？” “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主办会计，一个是现金出纳，她们这几天都要去仓库还有供应商那里对账，你看着我那事情多，也就是这一周，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你放心吧，就这半天功夫，也耽搁不到哪里去，实在不行，我晚上加个班……”杜秀敏如今工作了，不仅说话利落了许多，就连这神色间也自信了许多。 秋火明见她谈吐落落大方，顿时放下心来。 说话间，鸡粥跟几个小菜都端了上来，老板还给他们上了一壶凉茶。 秋火明给自己灌了一口凉茶，看着杜秀敏在拿勺子分粥，分好粥，她喝了一口，“早上忙的很，我早饭只吃了一个包子，正饿着呢。” 秋火明接过她分好的粥，拿着调羹吃了一块撕开的鸡肉，果然味道鲜美，他胃口一开，索性将碗里剩下的粥跟鸡丝都送进了自己的五脏庙…… “好吃吧。”杜秀敏笑着看着他说道。 这一小碗，秋火明分分钟就吃完了，他放下调羹，“味道真不赖。” 杜秀敏有了这碗粥打底，放缓了速度，端着凉茶问道：“跟我说说无城的事情呗，我这虽然没回去，可每天都在想……” 秋火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杜秀敏，“这里有些你的照片，也有你奶奶的……” 一提到朱奶奶，杜秀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情绪完全不受控制，“啪嗒”一颗热泪滚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二颗…… 秋火明移开目光，让她自在地哭一会儿。 杜秀敏等眼睛的酸意平息了一些，这才用手背将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将信封打开。 第一张照片一拿出来，她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这张照片是朱奶奶抱着她拍的第一张照片，她们的合影除了这张以外，就没有其它的了。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想过要跟奶奶多拍几张合照。”杜秀敏哽咽着说道。 “你自己都是个孩子，这事不能怪你……”秋火明规劝道：“你奶奶是个多豁达的人啊，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比照片可要珍贵多了。” “我……我知道了……” “那个……我爸妈怎么同意把照片给你的？”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没同意给我，这次回去过暑假，我拍了好些照片，你家的这几张照片是我翻拍的……” “他们竟然还留着这些照片。”杜秀敏感叹道。 秋火明喝了一口凉茶，目光透着几分怜悯，其他的话他没说，这些照片，对方打算都烧了，又担心女儿将来出人头地了，忍了忍，把照片继续挂在玻璃相框里，他们打算日后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她…… 这些话都是当着他的面说得，丝毫没有避讳。 自己找了个借口拍老宅，顺便把这些照片给翻拍了下来…… 杜秀敏看完了照片，小心地将它们放回信封里，把信封收进自己的包里，这才一脸感激地看着秋火明，“火明，我欠你的情分可大了。” 秋火明摆摆手，“顺便而已，都是街坊邻居的，哎，我问你，你自学考试，考的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杜秀敏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考过的都通过了，还剩下7门，明年年底之前肯定能毕业……” 她文化课成绩不差，再加上人自律，能考得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这一年下来，对方欠他的钱已经还清了，证明这家工厂的效益不错，也证明杜秀敏这工资待遇不错。 “你帮的忙够多的了，就跟我聊聊咱大院里的事情呗……”杜秀敏好奇地问道：“我本来不想问的，我想知道，我爸妈还有弟弟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秋火明诧异道：“你想跟他们联系啊？” 杜秀敏的头摇了摇，“不可能联系了，原本就没感情，我弟弟还有我妈，他们打我的那场景，还经常让我做噩梦……” “我就想知道，他们这么对我，还有对我奶奶，他们后悔了吗？” 秋火明看着杜秀敏依旧红肿的眼睛，没有隐瞒，直接摇了摇头，“你爸大概是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对待你奶奶，其他的……”他冷哼了一声，“你想都别想了。” 杜秀敏的眼里有些失落，她低下头，“我知道了……” 两人接着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 跟着站了起来，“我这次是出差，回去还有事……” 杜秀敏失望地看着他，“等吃了中饭再走？” “吃饭不重要，主要来看看你的近况，你现在过得不错，继续努力，这里是个好地方，未来可期……”秋火明说完这些话，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取了车，他回头跟依旧站在原地的杜秀敏挥了挥手。 杜秀敏吸了吸鼻子，也冲着他挥了挥手，“有空记得再来啊！” “好！”秋火明大声地应道。 他把车推到路边，单脚踩着脚踏板，车子朝前滑行，他跨起另一只脚，翻身上车，动作潇洒…… 骑出去老远了，他回头，杜秀敏依旧站在路边看着他的方向。 秋火明收回目光。 车子继续朝前行驶，这里沿途几乎都是工厂，要么就是空地，或者建设中的工地。 这么看来，整个深城就像是个大的工地，到处都在搞建设…… 出了这片特区，就是关外了。 关外混乱，秋火明没过去，一转身，骑着车往回赶…… 这时候的深城还不算大，毕竟很多地方还没开发。 他骑到了深南大道上，这是深城最早的一条主干道，沿着这条路，秋火明骑行着，仿佛看到了一栋栋，在后世闻名遐迩的那些建筑…… 但是此刻，这里还是荒凉的，只有一栋挡了半条人行道的大厦…… 第394章 去庆祝一下吧 这栋大厦高20层，高69.9米，是当时中国人自己建的深城第一高楼，附近依旧是工地，马路正在拓宽中…… 围绕着这里，就是将来声名遐迩的"华强北"，也是全国电子第一街，这里的产品就是风向标，牵引着全国各大批发商的目光。 （建设中的电子大厦） 秋火明踩着自行车穿过这条街，开始往招待所的方向行驶…… 历史正在发生，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里未来的样子，一切都刚刚好。 秋火明的嘴角上扬，身在其中，才能感受到这翻天覆地变化里的那一抹敬意。 总有些人，愿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不断努力。 来深城一趟，他感受到了…… 只要肯改变，办法总比困难多。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他在路上买了包子，从锅炉房提了热水回来，泡了杯热茶，边吃边记录这些天的感悟。 老金还没回来，窗户开着，风扇在旁边呼呼地吹着。 让他有了几分回到后世宿舍里的场景。 吃饱了肚子，他将桌上的笔记本合上，接着两手一摊，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假山跟流水…… 明天就要回去了，未来的这个商业王国的雏形逐渐在心里清晰起来。 罗湖这里，一定要有个据点，那4万平方米的商业用地，他很心动。 不管怎么说，至少要拿下一块才行。 这个事情就交给金绰埔了，自己可以信赖的人还是太少了。 自己的小伙伴们还没成长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不过，秋火明喝了一口茶水，嘴角扬起，快了…… 自己决定了去美丽国留学的时刻，就已经想好了，这是一次谨慎地布局，也是一次远离内地某些风暴的时候。 远香近臭，这个道理他懂。 那就这么着吧…… 秋火明心里有数，他把笔记本收好，比起其他人来说，他的笔记本即使打开也很难看懂，他只记录那些关键词汇，文字不安全，这是留一手的准备。 走廊里传来了宣传科其他同事说话的声音，他们看来也回来了。 不一会儿，老金推开门，看到秋火明也在，开口问道：“你老乡见过了？” “见了，人家过得挺好的，你还别说，深城工作还挺养人啊。” 秋火明说道。 老金笑了，“什么叫养人，是钱……钱到位了，年轻人背井离乡图个啥……” 秋火明点点头，“也对，也不全对，对未来有奔头，同时能实现自我价值，这才能养人。” “吃饱饭了才能谈价值……”老金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 水声"哗啦啦"地，不一会儿，他头发湿漉漉地走了出来。 “今天我跟老严待了大半天，这家伙忙的跟什么似的，搞得我就像是个二流子，闲散的很。” 老金拿毛巾擦干头发，“深城的港商确实多，也带来了切实的利益，看着眼馋。” 他坐在床沿上，“要是深城的这个模式被认可了，咱羊城也依葫芦画瓢试试看……” 秋火明笑道：“人家是特区，再说了，这里从无到有，可以大动干戈，咱羊城一亩三分地怕是很难有大的举动……” “那就循序渐进，把经商的环境先给搭起来……”老金一脸的意气风发。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金叔叔，你要注意安全，自身安危首当其冲，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 老金"哼"了一句唱词，“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秋火明没有吱声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只要自己觉得值得，那就够了。 老金哼了这句之后，也沉默了。 日头西斜，太阳就要落山了，秋火明看着户外的假山，光线在变换着，就像是这个世界…… 翌日一早，众人吃了早餐，就开始往回赶了。 这回最高兴的就是黄伟了，他拍了大量的素材。 一上车，这精气神就不像是晕车的，“金秘书，下回要是来深城，还叫上我，这回拍的太爽了，一个个的，这精神面貌啊，不是吹的，顶呱呱……” 车子沿着主干道逐渐驶离市区。 黄伟的声音渐渐弱了几分，他揉了揉太阳穴，蔫蔫地靠在椅背上，开始不出声了。 这是晕车终于发作了。 秋火明的耳边安静了下来，他松了口气。 实在是架不住一个话痨不停地说话啊，说也就说了，偏偏每段话的结尾都要问一声，“哎，你觉得呢？” 老金可以板着脸不睬他，自己多少得给他个面子，这一来二去的，太为难自己了。 回到了羊城后，车子单独把秋火明送回了学校。 到了宿舍，秋火明洗了一把，顺便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段，大家还在上课呢。 下午3点多的天空碧空万里，微风不起，日头正猛着。 秋火明把风扇插上，顺手打开，这才坐在椅子上，取出稿纸，开始写"对讲机"的专利申请…… 一周后，他回系里，跟主任徐老师聊了一会儿。 专利申请是由学校出面以他个人的名义报上去的，还没有回应，不过也应该快下来了。 他这次来找徐老师，主要是为了托福考试，还有提前毕业的事情。 “想出国念书的话，不毕业也一样可以出去，主要看你读的是硕士还是本科，博士的话，你现在想都别想，只要国外的学校录取了就行，我们上一级的几个学生就是这样去了美丽国……”徐老师跟秋火明解释道。 “你英语成绩好，考试没问题的，你的意愿是去哪个国家？什么学校？” 秋火明不假思索，“美丽国剑桥市的麻省理工……” 徐老师点了点头，“他们的理工科确实不错。” 徐老师从抽屉翻找出一张简介，找出来后递给秋火明。 “托福考试全国一共设了三个点，我们羊城也是其中之一，每年的12月初考试，标准化答题，满分660分……” 秋火明接过简介看了一下，这是托福进入国内的一个怎么考试的介绍。 当下国内还没有标准化答题方式，因此这个介绍着重说了该怎么运用铅笔在答题卡上涂抹，还举了例子，力求能让学生们看的懂。 这个对秋火明毫无难度，想当初，他就是小镇答题家。 “懂了。”秋火明把资料还给他。 “徐老师，你说我能拿到公费留学名额吗？” 徐老师瞥了他一眼，“你拿不到，谁能拿到？” 秋火明咧嘴一笑，“哈哈哈，我就随口问问。” 看来这次稳了。 晚上他去找赵嘉敏，她已经把申请递上去了，这回跟秋火明一起参加托福考试。 吃了饭，秋火明跟她一起去图书馆，各自做着题目，两个人既然想未来不分开，那就要一起努力。 他们都属于执行力高的人，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除了约会就是读书了。 专利下来后，由徐老师负责联系工厂，收益部分，秋火明全权委托学校分配…… 转眼间就到了12月份了。 月初考试就要开始了。 羊城是直接征用了学校的教室来作为考场。 报名需要用美元付费，因此，身上有美元的秋火明立即成了香馍馍，金额不高，秋火明能帮的尽量帮了。 考试中第一次有听力，这一关，就已经难倒了一批人。 好在是标准化答题，蒙的话也有概率答对。 考完试，秋火明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等赵嘉敏出来，这些题目比起后世要简单很多，满分不一定，但是绝对能拿高分。 等成绩出来后，就可以申请国外的大学了。 否则，连申请的机会都没有。 等了十来分钟，就看到一脸笑意的赵嘉敏找了过来。 她穿着白衬衫，下面是条浅色的西裤，腰上系着一根从港城带回来的腰带，上衣系在里面，脚上一双浅色的皮鞋，头发高高扎起，一脸的青春气息。 “这次的几个题目我都做过……”赵嘉敏停在秋火明的侧面，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 秋火明伸手将她额头的发丝撩开，“那是你凭本事刷到的，口语怎么样？” 赵嘉敏凑近秋火明，“口语完全不在话下，感谢英语角，感谢阿火教主……” 没等秋火明主动，她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回去吧。”赵嘉敏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秋火明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后座让给她。 “我们去庆祝一下？”赵嘉敏坐在后座俏皮地问道。 秋火明上了车，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地，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一阵子，为了考试，确实闷了一点。 “好嘞，我们先去看场电影。” “城南旧事？” “你知道啊！”秋火明诧异道。 “山人不出山，知道天下事……”赵嘉敏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好好好，你厉害，我们去北京路的新华电影院去看吧？” “嗯，我还要去吃那边的小吃……” “我也有点想念那边的美食了……”秋火明啧啧嘴道：“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赵嘉敏伸手揽紧了他的腰，“好嘞。” 车子出了校门，朝着街道右侧疾驶而去。 羊城的电影院大多数集中在北京路上，这里的骑楼多，商店密布，吃喝玩乐一条龙。 人气很旺，附近还有整个羊城最大的新华书店。 旁边的巷子里，有小贩从港城淘回来的漫画书，最是让一群半大的孩子喜欢，秋火明也买过几本，可惜大多数是不成套。 赵嘉敏是本地人，虽然当中一段时间在乡下度过，但是童年的记忆还在，回到羊城后，跟着罗锦绣还有秋火明经常外出，也算是重温了一下记忆。 等到了北京路，第一时间先去买电影票，这场电影火爆的很，只买到了第二场。 刚好空出来时间让秋火明带着赵嘉敏去吃点东西。 他把车停好，付了几分钱看管费，拿了一张小纸条，这是取车凭证。 回到街上，秋火明抬起手肘，赵嘉敏娴熟地挽住他，两人边走边逛，眼下中午左右，正是吃饭的高峰。 小摊小贩的小吃都推了出来，这些没有固定店铺的小摊贩，摆摊用的推车几乎都是自制的。 秋火明最爱吃这里的萝卜牛杂、咖喱鱼蛋、烤鱿鱼…… 沿途买了几份，用泡沫盒子装着，躲在一个骑楼的下面，跟赵嘉敏一左一右站着，开始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秋火明到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支汽水。 这里除了他们俩，还有许多年轻人跟他们一样，边走边吃，或者躲在阴处，吃好了再走。 吃这个吃不饱的，等吃好了小吃，秋火明拉着赵嘉敏到了一家专门吃顺德菜的店铺里，各自点了一份蒸饭，配上老火靓汤，这才吃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吃在羊城，这句话一点不假，沿途除了吃的，还有各种鲜榨的饮料跟自制的糖水，比起闭塞的无城县，这里简直就是吃货的天堂。 两人吃饱喝足，开始往回走，秋火明算好了时间，走过去差不多就能进去了。 电影院门口已经站了一批人。 这家电影院的门楼高大，墙上贴着电影画报，这时候的画报都是影院的人自己画的，极具时代特色。 （79年的新华电影院） （《城南旧事》里的英子） 没等多久，工作人员就放他们进去了，秋火明拉着赵嘉敏随着众人一起走了进去，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 这部电影广受好评，看电影的几乎都是以年轻人为主，也有一些中年人带着孩子一起来看。 几乎座无虚席。 等到了放映时间了，电影还迟迟没有动静，里面的观众不买帐了，一个个嚷嚷了起来。 大屏幕上突然亮出了几行字，“拷贝运输中，请稍等。”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这也是这个时代的观影特色。 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肩头，打了个哈欠，“还要等多久？” “应该很快，咱这电影院规模大，肯定优先安排……” 果然一会儿功夫，就看到荧幕上的那行字拿了下去，片刻后，熟悉的片头亮了出来。 赵嘉敏直起了腰，秋火明熟练地握住了她的手，“一会儿看这部电影，你可别哭……” 这部电影整体看似平淡，但是其中的眷念与哀愁如同细水缓缓流淌……大家通过年幼的英子的眼睛，触碰着那个逝去的北平…… 第395章 长辈的问题 一场电影看下来，现场隐忍地抽噎声不断…… 赵嘉敏醒了醒鼻子，问道：“那首歌是李叔同的词吧？头一回听，真好听。” “送别，词是李叔同填写的，不过曲子是来自外国……” 秋火明拉着她站了起来，随着人群往外走。 出了电影院大门，有卖小吃、零食的周围都围了好些人，大多数是带着孩子来观影的一家人。 赵嘉敏看了他们一眼，“小时候，我爸妈也带我来过……”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我陪你来。” “我没伤感，就是……”赵嘉敏揽着秋火明的胳膊，“就是感叹一下，那时候我太小了，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幸福，但是，现在……” 她侧头看向秋火明，“我很肯定，我很幸福……” 秋火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我也是。” 两人的甜蜜似乎要溢了出来，身后有人催促两人走快一点，他们相视一笑，脚步加快，走出人群。 秋火明取回车子。 两人开始往回行驶…… 等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饭点了，赵嘉敏回宿舍休整了一番，拿着饭袋跟秋火明在食堂门口汇合。 今天是托福考试的日子，工学院参与考试的也不少。 打好饭，隐约就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这个话题。 秋火明跟赵嘉敏找了个当中的空位坐了下来。 隔壁桌的两个是老生了，其中一位小平头看着秋火明跟赵嘉敏，突然开口问了，“你们今天也考了对吧，考得怎么样？” “托福？”秋火明反问道。 “对对对，我看你一早就考出来了，怎么样，能高分吧？咱学校就这么几个名额，肯定高分才能拿的下来……” 秋火明笑道：“反正都写了，分数多少，那我猜不到。” 平头对面的男同学，伸手拍了一下平头，“你特么不认识他啊，英语角就是他折腾起来的，你问他考得怎么样？” 男同学叹着气道：“这小子这学期凭空跳了一级，现在跟我一样，都是大三了……” 平头咳了一声，表情复杂，他看向了赵嘉敏，“那你考得怎么样？” 男同学见平头有些傻愣，他转头对着秋火明解释了一句，“他是我同乡，大四了，就等了成绩出来申请外国学校了，心情有点急……” 秋火明点点头，“嗯，理解。” 双方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聊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双方都不再吱声了。 对方吃好晚饭，很快就离开了。 赵嘉敏这才对着秋火明笑道：“他看人眼神发直……” “大概是真的急了，大四的很多学生当初没接触过英语，考试未必能考得过新生……” 秋火明解释道：“我们在他眼里都是竞争对手，但是他想岔了，托福考试成绩只是一个门槛，后面的申请才是重头戏……” “不过，公派留学的名额确实很少。”秋火明跟系里的徐老师聊过，他应该能占用一个名额，但是其他人，他就不知道了。 之前在"斯坦福"的系主任，给他来了一封信，如果他愿意去就读研究生，大门给他敞开…… 秋火明有几分意动，不过他最想去的依旧是麻省理工。 赵嘉敏吃好最后一口米饭，放下了饭盒，“我们系也是，能读建筑的，也不差钱，不管了，反正名字也报上去了，等成绩出来再说。” 她看着秋火明说道：“我的理想大学是麻省的建筑系，但是，你没必要为了陪我，而选择它，反正都是在美丽国，周末我们可以见面啊，你的成绩比我好，可以选择的学校范围更广……” “要是，我没选上，就要等第二年了，咱说好了，你要是被录取了，可千万别等我一起，我反正能追得上……” 秋火明笑道：“你以为美丽国只有巴掌大啊，大学之间离得很远的，你别担心，麻省一直是我最心水的学校，如果真的不能进去，我也不会强求的……如果我先一步去了美丽国，我就再那边等你……” 赵嘉敏这才放下心来，她满心都希望秋火明能有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为了她而委屈自己。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起站起来到水槽边清洗起饭盒。 接下来的几天，秋火明依旧按部就班，五天后，托福的成绩公布了。 赵嘉敏拽着秋火明去看放榜。 果然，位列第一的就是秋火明，660总分，他考出了657分总分，让看榜的一干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嘉敏的成绩也不低，589分位列前茅。 “哇，这次应该稳了。”赵嘉敏学着秋火明的口气说道。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走吧，我们把成绩复印几份，去申请学校……”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 学校里想出国的人数并不算多，大多数人一毕业就是干部身份，有份体面的工作在等着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分配的工作地点，大多数都是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还有一个就是专业不对口的现象存在。 有些人参与考试，就是为了有条后路。 周末的时候，秋火明跟着赵嘉敏一起去看望老金，见到了久违的旦旦。 老金的老宅子，被周家婶子打理的干干净净，地板都能照镜子了。 旦旦从橱柜上一跃而下，还滑了一跤，把赵嘉敏看的乐不可支。 老金戴了副老花眼镜，坐在客厅里整理资料，周家婶子在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 一切都井然有序。 秋火明给自己灌了一杯茶下肚，拉开椅子坐在老金的对面。 赵嘉敏拿着小鱼干蹲在地上跟旦旦在互动。 老金放下资料，把老花眼镜摘了下来，“一会儿，老潘跟你师傅都来家里吃饭，你师傅对你要出国的事情有点看法，你好好跟他解释一下。” 秋火明点点头，许琅部队出身，他有他的考量…… 本来周末都是要去老潘那里的，今天临时为了迁就秋火明跟赵嘉敏，改成了到老金家里…… “张老师最近都没见到了，他们编辑部很忙吗？”秋火明问道。 “忙，搞了个比赛，他啊，如今名声在外，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迟早有苦头吃……”老金敲了敲桌面，“火明你可不能学他，人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别做不擅长的事情……” 老金这人说话向来直抵人心。 秋火明"嗯"了一声，“放心吧，金叔叔，出门在外，面子都是别人给的……” 赵嘉敏抱着旦旦坐在他的身侧，旦旦如今又胖了一圈，肚腩都要拖地上了，一身黑色的毛发跟绸缎一样，样子格外的威风。 秋火明笑着撸了撸它的圆脑袋，“长得这么威，以后哪个公猫敢来招惹你……” 老金冷哼了一声，“旦旦不需要……” 赵嘉敏抿着嘴偷笑。 几个人正说笑间，大门敲响了。 秋火明站了起来，“金叔叔，我去开门。” 老金顺势坐了回来。 大门打开，门口站着提着两瓶窖藏的老潘，旁边是提着公文包的许琅。 “师傅、潘叔叔……”秋火明乖巧地打着声招呼。 两人都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许琅“嗯”了一声，走了进来。 秋火明接过老潘手里的白酒，笑着反手把大门合上，跟了过去。 老金将台面的资料收拢，一抬头看到秋火明把酒摆好，顿时笑了起来，“老潘啊，还是你好，来了还记得带东西……” 老潘一屁股坐到他身侧，一伸手拿了一份资料看了起来，同时嘴角笑道：“那是，再怎么着，咱也不能学老许啊……” 许琅把公文包挂好，坐在老潘的旁边，解开了上衣外套的扣子，手里扬了扬，“都年底了，这天还贼特么热……” “想凉快啊？去京城啊……”老金不嫌事大。 “不去，还是这里畅快。”许琅探头看了一眼老潘手里的资料。 “哎，老金啊，你们还真的打算发展房地产？” 老金笑着起来给他们两个倒茶，秋火明负责接送茶杯，送到位。 茶放好后，老金这才慢条斯理地回应道：“方案而已，深城81年开盘的那小区，到现在资金还没回笼……”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上回，我跟火明在港城，也看过几个楼盘……” “不过，这里面能拿来用的不多，咱体制不同，可以操作的空间不大。” 没等老金说完，老潘拍了拍手里的资料，“这份你写的？” 老金点点头，“自个儿看，没给出去。” “时机没到，你悠着点，别让人当枪使。”老潘合上手里的资料交还给老金。 “放心，我现在总结的这个方案，绝对有可行性，就等春风了。” 老金微微一笑，“最迟明年下半年……” “你算的？”许琅好奇地问道。 老金秘而不宣，“管中窥豹……大势所趋。” 老潘泼了一把冷水，“得了吧，你是想外资，想的魔怔了吧，现在是缺外汇，上面的意思还是走工厂，搞商业，你突然搞个房地产，怎么，你想让我们的土地上住洋人？” 秋火明闻言心里一动，他探长身子将老金前面的资料拿在手里，他无声地问了一句，“我能看看？” “看吧。” “别给他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同意的是老金，反对的是许琅。 秋火明的手停在了半空，一时间进退两难。 老金笑道：“看吧，你师傅是有其它烦心事。” 秋火明立即将资料拿在手上，坐了回去。 对面的老金对着老潘解释道：“你这思想狭义了，涉外的地产数量跟地皮都有限，眼下很多在国内搞投资的那些人，也需要有个落脚点……” “我想过了，这个地产不但包括了住宿，还有相关的配套措施，像是菜场，学校，影院，图书馆……” 老金侃侃而谈…… 秋火明翻看着他的资料，一旁的赵嘉敏本身就是学建筑的，也凑过来看了起来。 这份资料说得并不详尽，但是构思已经很不错了。 老金是为了创外汇，这样确实有局限性。 等他放下了资料，许琅开始问他话了。 “你打算出国？” 秋火明讪讪笑道：“我也不耽搁功夫，我现在本科，到了那边直接念个研究生，时间不就省下来了嘛……” “我不是说这个，国内这么多好的学校，你不挑，非要到国外，国外有啥好的？” 许琅说着说着，火气上来了，一巴掌拍到桌面，把旦旦吓了一跳，迅速从赵嘉敏的腿上跳开，飞快地穿过客厅，躲了起来。 老金找了一下没找到。 当即回到客厅没好声气地看着许琅说道：“火明学的是无线电，去美丽国方向是对的，人家又不是不回来了，学成回国，不是一样……” 许琅吐了口气，“你们不懂，我大伯原本想培养一下火明，他要是出国了……” 他是在担心许爷爷的身体，未必能等到秋火明学成归来的那一天。 秋火明心领神会，心里也堵得慌。 老金叹了口气，“人各有志，其实啊，你有没有想过，眼下安排了火明，往后没有人护着，说不定好事就成了坏事，让他出去学点本事回来……” “咱这国家啊，需要他这样的人，晚一点长大，咱这帮老家伙把他的路铺一下，厚积薄发……” 秋火明的眼角发红，赵嘉敏握住他的手，他看了她一眼。 赵嘉敏挤出一丝笑意。 秋火明心里的那点酸涩，被缓缓拨开…… 他深呼吸，松开了赵嘉敏的手，站了起来。 “师傅，金叔叔，还有潘叔叔……” 他郑重地鞠了一躬，“我出国学习，还有我将来想要做的事情，都无愧于心……你们不用担心我。” 秋火明直起腰，年轻人的身板挺得笔直。 老金揉了揉眼睛，“都说老化了就不近视，我这看东西怎么还这么糊……”他背过身子，“我去厨房看看，周家婶子的菜做好了没有……” 说完，拔腿就走。 老潘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这家伙……”声音里却透着几分亲昵。 赵嘉敏随着秋火明一起站了起来，她看着对面的几位叔叔，“我也去帮忙。” 接下来，客厅就剩下了秋火明跟老潘、许琅三人了。 老潘咳嗽了一声，也站了起来，“我去找一下那只黑猫……” 他脚步飞快，剩下面面相觑的秋火明跟许琅。 秋火明讪讪笑道：“师傅，我给你加水……” 许琅的思绪翻涌，刚刚几个人说得话，他听了进去，左右都是道理。 第396章 隔着时空 许琅看着正在往自己茶杯里加水的秋火明，气消了大半。 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你这小子，想你可以早点入仕，你还可以帮一下你金叔叔……” 许琅叹了口气，“你潘叔叔根正苗红，没人能动，缺口就在你金叔叔身上，他才高八斗，能力强，可惜输在了出身上……” 秋火明沉默不语。 许琅见他不出声，也知道他心里主意大着呢，他伸手锤了他一拳。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你小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出国的话，要花不少钱吧，缺多少，跟我说，我多少还有些积蓄……” 秋火明揉了揉眼睛，“不缺钱，师傅……你放心，我不会忘本的。” 许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你性格。” 话说到了这份上，基本就说开了。 师徒两人也算是把心结了了。 “还没开始吃饭，走，我们到院子里比一下……” 秋火明笑着应了下来，两人往后门的院子方向走去。 厨房里老金探出了头，跟着对着赵嘉敏说道：“热死我了，他们终于走了……” 赵嘉敏乐不可支，“舅舅，咱出去吧。” 周家婶子立即点头同意，“快出去，厨房连个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被嫌弃的两个人讪讪地从厨房走回客厅。 在外面找旦旦的老潘也渡着方步回来了。 院子里的动静有些大，几个人往后走去。 许琅是把情绪都带到了拳脚当中了，他的功夫比秋火明精湛，秋火明被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这是一场完虐的比试…… 赵嘉敏头一回见到秋火明如此狼狈。 只有老金看出了几分门道，“啧啧，这小子没下狠手，被师傅揍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忍让……” 老潘冷哼了一声，“活该。” 他一直致力于培养秋火明，没想到此刻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赵嘉敏扯了扯老潘的衣袖，“潘叔叔……” 老潘瞥了一眼赵嘉敏那神似记忆里的那张脸，顿时心软了几拍。 “行了，也不怪他，这小子就是个棉花毯子，求知欲强……” “对了，小敏啊，你这次出国把握大吗？回头我送你一份大礼……” 老金替赵嘉敏点点头，“那多谢了。” 几个人说着说着，场面上的争斗已经结束了。 许琅满头大汗地扯着秋火明的手腕，“过瘾，走，冲一把……” 说完这话，他抬头问老金，“开饭了吗？老子饿死了。” “你们冲好了就开饭……” 老金拉着赵嘉敏往回走，留下后院的这两位冲洗…… 几个人刚坐下没多久，周家婶子的菜就陆续端上来了，赵嘉敏帮手拿碗筷。 老潘开了一瓶酒，按人头倒了酒。 老金凑近嗅了一下，“香……” “那是，喝一瓶少一瓶。” 秋火明跟许琅冲了干净，各自还是套上原来的衣服，秋火明嗅了嗅衣服上的汗味，有点嫌弃自己。 被许琅催促着回到了客厅。 他一个粗人，早就饿了。 许琅一屁股坐在老潘隔壁，老潘冲着老金嚷了一句，“给他换件衣服，这味道熏死人了。” “男人大丈夫，别忸忸怩怩……”许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好酒。” 许家的这喝酒基因算是传承下来了，个个都是好酒量。 老金笑道：“我那些衣服，他可穿不了，这膀子太阔了……” 许琅二话不说，先给自己撑了碗米饭。 大家都动起筷子，秋火明把肚子填的半饱，陪着他们喝了几杯酒。 身上气血畅通，心情都愉快了几分。 赵嘉敏手脚易冷，也被老金劝着喝了几杯，一时间更加是面若桃花。 看的秋火明心思萌动。 酒足饭饱，这几个老哥们开始闲聊起来。 秋火明跟赵嘉敏到了楼上。 上次他住的客房就在旁边。 他看了一眼，房间还是老样子，他突然想起自己放了洗换的衣服在里面。 秋火明大喜，从衣橱里把自己的衣服取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将衣服都脱了…… 门口传来赵嘉敏压低的惊呼。 秋火明吓了一跳，转过身去…… 两人面面相觑，赵嘉敏一转身，影子都跑没影了。 秋火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糟了。 等衣服换好，秋火明躺在床上，楼下的谈笑声不绝于耳，他翻了翻身子，依旧是毫无睡意。 干脆坐了起来，走到隔壁，隔壁的门是关着的，他敲了敲。 门几乎瞬间就打开了。 赵嘉敏的脸依旧是红扑扑的，秋火明伸手触碰了一下，面颊滚烫。 秋火明顺势进了房间，反手将房门合上。 他头一低，亲了过去…… 脖子被一对柔荑揽住，面前的心上人软成了一汪春水…… 秋火明保存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搂着对方的腰肢…… 不知不觉，赵嘉敏身上刚换上的睡衣，已经落了大半。 秋火明感受着柔软，心里的那根弦，差点崩掉…… 好不容易克制住，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秋火明一肚子的话想说，一低头，看到赵嘉敏已经酣然入睡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伸手将她的衣服拉拉好，由着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片刻后，他也睡了过去…… 下午下楼的时候，几个人都走了，周家婶子说他们几个回单位了。 “小敏、小秋，你们留下来吃晚饭嘛，金主任说晚上赶回来。” 周家婶子叮嘱道。 秋火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赵嘉敏等周家婶子出去洗东西，凑近秋火明说道：“我觉得我舅舅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秋火明脖子一梗，“看到就看到，反正我们迟早要结婚的。” 赵嘉敏耳根微微发红。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下午2点半，时间还早。 “我们出去散散步……”秋火明提议道。 “好啊。”赵嘉敏睡了个午觉，精神旺盛。 秋火明也不骑车了，拉着赵嘉敏的手，走到街头，往江边走去。 入冬后，天气温度低了，今天多云，云层遮住烈日，气候更加宜人。 加上是周末，路上闲散的人多了许多。 偷的浮生半日闲，秋火明跟赵嘉敏前一阵子都忙于读书做题，神经绷得很紧，终于要等尘埃落定了，心情有些期待更多的是放松。 到了江边，两人找了个树荫下，坐了下来。 “阿火，我想在出国之前，回一次乡下……” 赵嘉敏看着前方泛着粼光涟漪的江水，突然说道：“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秋火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嗯，一起去。” 赵嘉敏嘴角微微扬起，“我想带你给我妈看一下，她的女儿有人照顾了……” “我妈走的时候，我还小，但是……” 赵嘉敏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我知道，她放心不下我。” “等我们将来结婚了，就把她的坟迁回羊城，她可喜欢羊城了，在乡下的时候，她经常给我讲这里的人跟事情，她怕我有一天忘了自己的根……” 秋火明安静地听着赵嘉敏说话。 她的声音清冽、伤感。 “我看了城南旧事，就想到我妈了，英子是个小孩子，我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子，英子有个很好的父亲，我……” 赵嘉敏呢喃着，“不过，我有舅舅，他比一般人的爸爸都要负责任，等他老了，我要好好孝顺他……” 秋火明“嗯”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揽得更紧了。 “我真幸运，我有了梦想中的一切……我要告诉我妈妈，我过得很好。”少女仰起脸，光洁的脸颊上还有些未褪去的微红…… “如果有来世，我想让她做我的女儿，我来护着她……” 秋火明伸手轻抚她的长发，由着她继续说着话…… 江风吹着她的长发，划过秋火明的指尖。 两个心中都缺乏一块的年轻人被命运牵引，终于走到了一起。 命运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 “阿敏，等我们到了国外，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大，超乎你的想象……” “就像是村里的阿嬷来到了羊城吗？” 赵嘉敏俏皮地说道。 秋火明笑道：“差不多，但是阿嬷最多抬头的时候，帽子掉了……” “为什么帽子会掉？” “因为楼太高了，超出了她的想象……”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母山槐"村子里，那位农民大伯在乘凉的时候感慨的话…… “还真是……”赵嘉敏笑了起来，她坐直了腰，张开手指去感受吹过来的江风。 面前的江水，被逐渐增大的江风吹的皱了起来。 “我突然对出国开始憧憬起来了，原本只是想多学一点建筑方面的知识，毕竟现代建筑的鼻祖在国外……” 赵嘉敏站了起来，原地转身，看着秋火明说道：“还请秋先生到了国外后，多多关照……” 秋火明架起了二郎腿，“好说好说，我在那边还是有点人脉的。” 这话不假，不光是斯坦福的几个同学跟教授，还有当初给他颁奖的几个学术大拿，这些人不管是谁，都有一定的份量。 秋火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拉着赵嘉敏站了起来，“阿敏，我们回去吧，看样子可能要变天……” 赵嘉敏“嗯”了一声，顺手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沿着原路往回走。 路过卖点心的小店，秋火明买了两盒不同的甜点，打包后提在手上。 羊城的糯米制作的点心，味道极好，老金嗜甜如命，赵嘉敏也极爱吃…… 回到了老宅，老金还没回来，秋火明泡了壶茶，拉着周家婶子一起，将其中一盒点心给吃了…… 旦旦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过来，在秋火明的脚边蹭了蹭，跟着一跃而上，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椅上上有个坐垫，上面落满了黑色的猫毛。 周家婶子笑着说道：“这猫可聪明了，那个位置是它的，每天只要一开饭，它就坐那里，像是听得懂似的……”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它的圆脑袋，“这些甜食，你一只猫可不能吃……” 周家婶子转身进了厨房，拿着一个小饭盆子，“这是小猫鱼做的饭，给它留的……” 她把饭盆放在墙角，旦旦慢条斯理地跳到地上，步态优美地走了过去，嗅了嗅饭盆，确定无误后，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这家伙要成精了。”赵嘉敏说道：“特别会察言观色，要是我舅舅回来，你看看，这家伙谄媚的很……” 秋火明笑着凑近了赵嘉敏，“你肯定是吃醋了，旦旦竟然没有来蹭你……” 赵嘉敏头扭过去，嘴里“哼”了一声，也不解释，看来是被秋火明说中了。 “哎，阿敏，家里要不装一台电视呗，平时也能热闹一点……” 赵嘉敏点点头，“我舅舅没这意识，回头我找潘叔叔要一张券，我去买……” 周家婶子闻言大喜，“哎哟，要买电视，那敢情好，我最近在追一部剧，要到街口的那家店里看，不买东西都不好意过去……” 秋火明笑道：“买，不用找潘叔叔，我有外汇券啊，我还有护照。” 他看了一眼手表，“他们下班晚，今天周末，晚上也营业的……” 秋火明站了起来，“走，现在骑车去买，给你舅舅一个惊喜。” 周家婶子愣了一下，“哎呀，这么急啊，不急的……” “给我们留饭啊……”秋火明冲着她挥了挥手，拉着赵嘉敏就往外走。 户外的风更大了几分，天空的云层积不起来，这场雨十有八九下不下来。 秋火明搭着赵嘉敏，往着"友谊商店"方向疾驰，现在四点多，时间来的及。 老金家的老宅地理位置很好，老城区的中心位置，去哪都方便。 到了友谊商店门口，羊城的友谊商店，跟申海的不同，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 秋火明瞥了一眼，他把车停下，锁好。 赵嘉敏有些不高兴，“好想把这个牌子给拆了……” （友谊商店） “放心吧，肯定要拆。” 这个招牌的事情，日后还上了报纸，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就像是诸子百家逐渐苏醒的时代，个人意识开始抬头…… 秋火明看着这个招牌，眉头皱着，拉着赵嘉敏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改口用了流利地英语，唬住了不少人。 顺利让他混了进去。 他跟赵嘉敏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买了一台东芝15寸的彩电…… 等扛着彩电出门的时候，还被几个黄牛搭讪，“高价回收……” “兄弟，还有券吗？” 赵嘉敏替秋火明一一回绝了。 第397章 信来了 等老金回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闹哄哄地，还没等他走近，就听到了周家婶子那大嗓门，“哎哟，这球怎么踢歪了……” 他探头看了过去，家里多了一台电视，桌上是热好的饭菜，大家都没动筷子，都在侧着头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体育栏目，还是个比赛集锦，几个人看的津津有味，压根就没注意他回来了。 “咳。”老金咳了一声，赵嘉敏“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舅舅，你可回来了……” 这外甥女近一年来明显活泼了许多，老金脸扳不住，忍不住笑了，“饿了吧？下回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不饿，买了糕点了，给你留了点，口味不错……”秋火明笑嘻嘻地接了一句话。 老金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撇，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坐到饭桌前，“电视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需要外汇券……”秋火明笑着说道：“金叔叔，这算是我补的恭喜你的搬迁礼。” “好，那我收了。”老金丝毫都不客气。 周家婶子见他语气不太好，慌忙把电视关了，端了饭菜到旁边吃去了，她不习惯跟老金一起上桌吃饭，气氛紧张，连饭都吃不香，她有个单独的小桌子，自在。 吃好饭，秋火明知道老金有事要跟他说，他坐在原地，等着老金的发话。 赵嘉敏很识趣，上楼去了，周家婶子去厨房搞清洁。 老金喝了杯水，吃了块糕点，这才问道：“你跟阿敏有……咳，有过那个了吗？” 秋火明一愣，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思考了一下，如果说有，会不会立即把外甥女嫁给自己？ 他瞥了一眼老金的脸色，还是算了吧。 “没，我这不还没成亲嘛。” 老金的脸色稍霁，“那还像个样子，你们两个啊！” “我寻思着，先给你们定个亲，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这年头，大家都是怕闺女吃了亏，定了亲，就等于绑死在一起了，不小心擦枪走火，也有个名分。 秋火明大喜，还有这等好事，“我没问题。” 老金思忖片刻，“你父母离得远，要不让他们来一次羊城？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嘿，干脆让我爸妈来羊城过年得了，这不就离得近了？”秋火明笑着问道：“金叔叔，帮我买一套地段好一点的房子，稍微到饬一下就能入住的。” 他还提了个要求，“离你家近一点的……” 老金一口水差点喷出去，“你当买个大白菜呢！”转念一想，这点钱对秋火明可不就是大白菜么。 “行，我明天就去打听……”老金的一桩心事落了地，脸上的笑意明显增多了。 “不早了，你跟阿敏先回学校吧……” 秋火明站了起来，“好嘞。” 半路上，秋火明喜滋滋地把老金的话说了一遍。 赵嘉敏当即就慌了，“叔叔、阿姨都要来羊城吗？我还没准备好呢？” 秋火明笑道：“不用你去张罗，到时候来家里吃餐饭就行，你该干嘛干嘛。” “那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喜欢你，他们爱屋及乌，肯定会喜欢你的，你放心，我父母很好说话的。” 两人一路商议着回到了学校。 三天后…… 秋火明骑着车去看了一下老金给他推荐的一套房。 房子离老金家的老宅一里路左右，是个老式住宅，没有大院，属于闹中取静，还有个不大的岭南式院子，有三间房间，加一个阁楼。 这房子要价也不贵，秋火明进去转了一圈，房主直接开口了，“里面的家具我们也带不走，你要的话就留给你。” 地面做过贴着碎花的瓷砖，很有岭南特色。 家具都是实木的，不算太好，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很顺眼。 老金在门口抽了根烟这才走了进来。 秋火明冲着他点了点头。 对方开价老实，加上送的家具多，秋火明也懒得讲价了，老金商贾出身，善于做这些事情，交给他即可。 一直到饬到傍晚时分，这才把文书签署好，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中介跟房地产中心。 这套房子的地皮是房东祖上传下来的，有私人地契，签好合同，过户了就算是秋火明的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老金人头熟，事情办得顺利。 晚一点，下了课后，赵嘉敏赶了过来。 事情办好了，天色也暗了。 秋火明干脆请他们出去搓了一顿。 三个人在江边吃着大排档，江风吹拂着，老金喝了点酒，他笑道：“麻省那边只有一条查尔斯河，那边可没有大排档，多吃一点……” 赵嘉敏心里有些发酸，“舅舅，我的申请还没下来呢，说不定出不去，还得在羊城待一年。” 秋火明举起杯，“管它将来在哪里，珍惜当下。” 老金也举起杯，三人碰了一下，老金笑道：“你这说话一套一套，从哪里学来的，你别说，还挺有道理……” “哎，金叔叔，你这年纪也不大啊，要不要给我找个婶婶，给阿敏找个舅妈？”秋火明喝了啤酒，胆气上涌。 老金喝了酒，脸蛋通红，当即瞪了秋火明一眼。 赵嘉敏小声地说道：“我舅舅心里有人了……” 老金老脸更红了，“小孩子别乱说。” 赵嘉敏吐了吐舌头。 秋火明好奇问道：“是在京城的吗？” 老金白了他一眼，“喝酒。” 酒杯碰了过来，秋火明见他不想提，只好打住了话题。 酒足饭饱，秋火明把账单结了。 老金直接步行回家，秋火明骑着车搭着赵嘉敏往学校赶。 这一路上，秋火明颇有几分意气风发，想当初口袋里只有几毛钱，到现在甩出几千块都不眨眼睛，也才短短的两年时光而已。 男人没钱心里发慌。 秋火明深谙这个道理，毕竟吃过没有钱的苦。 “阿火，刚刚忘了说了，恭喜你，有了自己的房子了。” 赵嘉敏揽着他的腰，语气轻快地说道。 秋火明笑了起来，“我下午问过你舅舅了，他说可以给我找一辆车，你不是要去乡下吗？我开车送你过去……” 赵嘉敏大喜，“那，我舅舅也去吗？” “他没说，要看他有没有时间了，我爸妈要是来了羊城，我时间就更充裕了。” 赵嘉敏好奇地问道：“叔叔、阿姨什么时候来？” 秋火明把自行车前的大灯调了一下方向，“我跟我爸打了电话，他说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现在还没放假，我明天再问问……” “路上这么远，你爸妈能行吗？” “我大姐是车队的，路线让她给规划好，到了羊城，我去接他们，没问题的。” “嗯，那就好。”赵嘉敏的脸颊红红的，贴着秋火明的后背，定了亲，她就是秋火明的未婚妻了。 她的内心安稳极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就接到了陈素娘在工厂打过来的电话。 他收到信，跑到系里，等了一会儿，陈素娘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火明？】 【妈，是我。】 【哎，我长话短说，我跟你爸商量好了，过年过来，还要采办一下首饰，人家姑娘跟了你，这点东西可不能少……】 陈素娘絮絮叨叨把家乡定亲要备的东西列举出来。 【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姑娘，可不能委屈了，我跟你爸这几天可高兴了，等你姐给我们去订票，票你不要担心，她说搞得定……】 【还有，我跟你爸就住招待所，我们单位开了介绍信，钱你别担心，咱家里如今很宽裕，你爸还说要给人家姑娘包个大红包……】 秋火明咳了一声：【吗，我买了一套房子，就在羊城，离我女朋友家不远……】 【什么？】陈素娘不可置信，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买了一套房子，明天我再去置办一下床上用品，基本就能入住了，有三间正房，还有个阁楼跟院子……】 秋火明把房子的样子说了一遍。 陈素娘的鼻子突然一酸，都说儿子找媳妇，家里人出钱出力，可到了自己儿子这里，都是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她既心疼又骄傲。 【火明……】她叫了一下儿子的名字。 其它的话噎在咽喉里，说不出来了，半响，她终于问道：【火明，你要吃啥妈在家做好，给你带过去……】 【妈，菜场离咱新房子很近的，你别带了，路上带那么多东西，累的慌，而且春运的时候位置紧张……】 【行，等妈到了，天天给你做饭，不带重样的，也带人家姑娘过来一起吃，咱虽然是小地方来的，可不兴磋磨小媳妇，咱对她就跟对咱闺女一样……】 秋火明笑了起来，【妈，你真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陈素娘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得了父母要过来的准信，接下来，秋火明就开始置办家当了，几个大件的电器跟床上用品备好，厨房里的东西，原房东丢下来了，洗洗就能用，节约了一笔钱。 房东在院子里种的几盆花，养的很不错，秋火明也把它们留下来了。 这次买房子不是一拍脑袋决定的事情，秋火明早就有买房子这个想法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就下手了。 这种独栋的房子哪哪都好，厨房现成的，洗浴间也有，唯一的缺点就是要上巷子口的公厕…… 这个迟早能解决。 像是现在深城跟港城的一些施工队就已经能改造一些老项目的，只不过大批量的翻新，需要政府来牵头。 秋火明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忍忍就过了。 他买房的这个地段，跟老金家一样，地段极佳，未来拆迁，能补偿的价格简直是天价。 有时候忙的晚了，秋火明干脆就住在了新房子里，有了一个窝的感觉，还真不赖。 月底的时候，美丽国的信件终于来了。 徐老师亲自到宿舍来找秋火明。 眼下是上课时间，宿舍里只有秋火明一个人，徐老师把信件丢给秋火明。 跟着一脸好奇地等秋火明拆开信封。 “徐老师，非礼勿视……” 话音一落，徐老师一巴掌拍了过去，“别贫嘴，快拆……” “哦……” 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封手写的信件，跟一份录取通知书…… 徐老师心里激动，凑近了看。 秋火明干脆把录取通知书递给他，他自己开始看那封手写的信件。 能用手写信件，这就是代表了某种诚意。 【亲爱的秋火明先生，非常荣幸您能选择我们院系……】 信件是工程学院，机械工程系的系主任：namp.suh先生手写的。 措辞很客气，秋火明作为当今世上年纪最轻的"菲尔兹"奖项的获得者，几乎可以肯定，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这样的年轻俊杰，是所有的高校都喜欢要的学生。 这个系也是宝岛张忠谋念书的院系，这个院系是麻省的招牌之一，世界排名第一。 这次秋火明申请了两个院系专业，一个就是机械工程系，另一个就是物理系。 看完信件后，秋火明问道：“徐老师，还有其他人的麻省来信吗？” 徐老师耸肩道：“那我可不知道了，不同的院系，信件分开送的……” 他接过秋火明看完的信，大概浏览了一遍，他的英文水平一般，但是信件还是看得懂的。 “这是机械工程？”他指着那几个单词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 徐老师嘴角上扬，“这个专业不错……” “徐老师，我就一封信吗？” “怎么着，你还要几封信啊，贪心不足……”徐老师喜滋滋地把手里的通知书跟信件还给了秋火明。 “你的护照上回办过了，系里把你的名字上报了，加上这次的录取通知书，你的外派名单稳了。” 徐老师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 “不错啊小伙子，祝你前程似锦……” 秋火明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对着徐老师鞠了一躬，“徐老师，谢谢……” 他跟徐老师开玩笑习惯了，实在没法郑重其事地跟他说一些肉麻的话。 无限的感激都在这一声谢谢里面了。 徐老师看着面前这位眼神清亮的小伙子，嘴角忍不住的扬起。 “行了，我先回了，找时间我们聚个餐……” “好嘞，老师我请你。” “那可不行，我好歹工作了，我来做东，你出国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徐老师挥挥手，大踏步地离开了。 秋火明心里感激，送他到了楼梯口，被他撵了回来。 回到书桌前，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学生们还没下课。 他有些按耐不住，把信件塞进了书包里。 出了宿舍，往"红楼"的方向走去。 第398章 我们也要去 也是巧了，刚到"红楼"就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 秋火明快步上了楼，今天赵嘉敏的上专业课在三楼的阶梯教室。 学校里快要期末考试了，还有几天光景，不学新的知识点，学生们几乎都是复习为主。 工学院的学生不用督促，大家读起书来都很拼。 进了教室，秋火明一眼就看到了赵嘉敏，她正趴在桌子上，飞快地抄写着黑板上还没擦除的题目…… 秋火明还没到，她身旁的女同学就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家那位来了。”她打趣道。 秋火明为人大方，好几次过来都带了汽水跟小吃，赵嘉敏的几个朋友都受惠了，自然是看他越发的顺眼。 赵嘉敏打了个哈欠，扭头对着秋火明挥了挥手，意思让他坐过来。 秋火明走近一屁股坐在她身旁，低头看了一眼赵嘉敏面前的课本，是"力学"。 怪不得，这姑娘一脸的倦意，这是她最弱的一门功课。 “这里我还不太明白，你帮我看看。”赵嘉敏不客气地把老师布置的那道复习题亮了出来。 秋火明接过她的钢笔，拿了一张空白纸，开始演算起来。 不管什么时代，有能力的人都会被大多数人佩服。 班级里的其他几位跟秋火明认识的学生也凑了过来，看着秋火明现场演示，这道题他们也是半懂不懂…… 等秋火明写完了，这才一个个提出了疑问。 秋火明脾气好，挨个解释了一遍。 下一节课的铃声突然间响起。 赵嘉敏突然拉着秋火明往外走去，“快，不然老师来了就走不了了……” 秋火明哭笑不得，刚刚干嘛去了，眼下反而着急了。 他左右看看，提议道：“我们跑吧……” 赵嘉敏展颜一笑，飞快地点了点头，两个人沿着走廊狂奔起来。 等到了"红楼"的楼下，赵嘉敏捂住胸口大笑起来，“好久没这么疯了……” 秋火明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到湖滨厅坐坐……” 赵嘉敏跟了过去，“阿火，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你爸妈来了？” 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等你坐下来，我再告诉你……” 到了"湖滨厅"点了一碟带壳果仁，一壶茶，现在上课时间，这里空荡荡的。 两人坐在窗口位置，秋火明这才把书包里的录取通知书亮了出来。 “哇！”赵嘉敏摸着精致的通知书，爱不释手。 “哎，阿敏，你们系有人收到通知书了吗？” 赵嘉敏摇摇头，“我们系今年一共十二个人参加了托福考试，都考了500分以上，目前还没有人收到通知书，收到的话，我们系主任早就广而告之了……” “那就好，估计建筑系这边要慢一点。”秋火明不太担心，赵嘉敏的平时成绩不错，再加上，她这次托福考试成绩很好。 她申请的是本科，不像是自己直接申请研究生，所以难度会降低…… “放心，我看了一下我们几个同学的申请，我的综合素质算排前的……”赵嘉敏笑了起来。 “你别担心啊，就算这次我出不去，还有明年呢……”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我觉得你行，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公费留学。” 赵嘉敏眉头微蹙，“听说私人出国，挺麻烦的，手续很多……你说，我要不要先去办理一下护照？” “办吧，让学校出一份函，要是还搞不定，就找潘叔叔……” “嗯，下午我去找系主任问一下。”赵嘉敏喝了一口茶，剥开一个松子，将里面的果仁递到秋火明的嘴边。 秋火明"啊呜"一口吃掉，“太小了，丢嘴里都找不着，阿敏你自己吃……” “算了，我给你剥，这玩意儿伤手。”秋火明低头抓了一把松子在手上，飞快地剥了起来。 赵嘉敏托着下巴等着投喂。 她看着秋火明在忙碌着，面前的这个心上人，几乎挽救了她原本对男人所有不好的印象。 自己能遇到秋火明，大概已经是属于上辈子烧过高香了。 “张嘴……” “啊……” “好吃吗？” “特别特别香……”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坐在水吧里面，整理着物品，目光偶尔瞥向他们两个。 秋火明跟赵嘉敏算是常客，这两个人气质、相貌都出众，记不住都难。 他叹了口气，好看的都有人要了，年轻人的恋爱实在是太美好了。 他摸了摸没刮的胡子，看了一眼旁边切好的果盘，眼下周遭没有其他人，干脆送过去得了…… 想到做到。 不一会儿，秋火明的桌面上就多了一个果盘，“送你们的……” 工作人员笑着说道：“对老客的优待。” 赵嘉敏嫣然一笑，“谢谢大叔。” 工作人员心里一甜，又客气了一声，这才往回走去。 回到水吧边，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大叔？有这么老吗？” 他退后了一步，看着旁边的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明明很年轻……” ----------------- 一千公里以外，无城县。 东门职工大院里…… 陈素娘理出了一个大箱子，看着旁边还堆着的其他东西，犯了难，“老秋啊，要不再拿个箱子。” 秋建设苦着脸，“素娘，火明不是说了嘛，羊城啥都有……” “孩子说得是客气话，他客气了，你还当真啊，火明打小就爱吃我做的咸鱼跟香肠，趁这几天太阳好，多做点一点，晒干了不会坏，路上带着……” “还放啊，这箱子已经很重了。”秋建设提了提箱子。 “我来提。”陈素娘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理东西。 “咱多请几天假，咱这是探亲，大不了扣奖金跟工资……”她理好了地上的东西，抬头看着秋建设说道。 秋建设点点头，“我跟牟主任提了，我们祭灶节就出发，赶在正月15前回来……” 陈素娘走到墙壁旁，看着墙上挂着的老黄历，数了数日子，也就十来天了。 “哎哟，我得要点猪肉票，这香肠不够……” 今天周日，难得空闲，她慌忙收拾好自己，推着车就往外走…… 她要去找工友拿几张肉票，都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需要这玩意儿，她只能拿其它的票子去换。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大团结，儿子说过，能用钱办得事情，就不是啥大事。 到了路口，抬脚上了车。 如今她的骑车技术已经很好了，像她这把年纪了，还能学会骑车，被人好一顿夸。 这两年她烦心事少了，人反而年轻了一些，就像儿子说的，逆生长…… 眼看着儿子的终身大事都有着落了，这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秋建设见陈素娘风风火火地出门了，一个没拦住，人影子都没了。 他悻悻地回来，再次将陈素娘整理好的箱子提了起来。 还行，走个几里路不在话下。 他嘴上嫌弃，这体力活，肯定是男人干，真的让陈素娘提箱子，他脸都没了。 房间里小妹走了出来，“爸，你跟妈能带我一起去看大哥吗？” 秋建设一愣，按理说，这是可行的，小妹的寒假时间够了。 “等你妈回来，你问你妈。” 秋建设直接把球抛给了陈素娘，他一向在家里不管事。 “哦，好吧。” 小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房间。 不一会儿就听到大妹跟小妹在窃窃私语，秋建设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报纸开始看了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陈素娘回来了，还带着几斤肉，跟一袋鸭肠，一脸的喜气洋洋。 大妹已经把饭煮好了，她进了厨房，把剩下的菜抄了，开始清理鸭肠…… 小妹在旁边帮她提水。 秋建设走出来，“吃饭吧，吃好饭再打理……” “你们先吃，今天阳光好，我先装一点是一点。”陈素娘用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日头。 还来得及。 小妹殷勤地在旁边问道：“妈，还需要啥，我去切肉？” “不用，你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你哥就爱吃我做的。” 小妹讪讪地站了起来，有话想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妹盛了饭，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看着陈素娘在忙碌。 等她终于歇了下来。 连忙递过来一个毛巾，“妈，擦擦汗。” 陈素娘左右看了看，“你两个不对劲啊，闯了啥祸了？” 小妹这才期期艾艾地询问道：“还真没闯祸，就是想问问，过年能带我跟姐一起去羊城看哥么？我可想他了……” 陈素娘眉头微皱，时间是可以，就是这么一来一回，路费不得了，还有这票也难买，要加两个人，费点事，说行也行…… 小妹见陈素娘的表情有点松动，立即趁热打铁，“妈，我跟姐存了钱，路费我们自己出……” 大妹立即附和道：“对，妈，我们有钱……” 陈素娘抬头问道：“钱打哪来的？” “有些是你给的零花钱，还有是哥给的……”大妹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要考大学了，我想去哥的学校看看，我还没见过大学是什么样呢。” 这句话一下击中了陈素娘的心。 她是想读书，没机会，眼下几个孩子求上进，去大城市看看，也能开开眼界…… 陈素娘一咬牙，点了点头，“先别高兴的太早，等晚些你姐回来问问她，车票难搞的很。” 秋红玲一早就带着小宝，跟张有根出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 小妹顿时跳了起来，她一个转身跟大妹击了一掌，“好耶，大姐肯定能买到票……” 陈素娘想着大家到了羊城还有个落脚点，这就省了不少钱了，路费是跑不掉的，路上的吃喝用度，可以辛苦一点，在家里做好带路上吃…… 她思忖了半天，突然肚子叫了起来。 “妈，我给你盛饭。”大妹笑着跑进了厨房。 小妹也不甘示弱，“妈，我给你盛汤……” 陈素娘洗干净手，在围裙上擦干净了。 由着两个孩子去忙，她笑着进了客厅，顺手把围裙解下来，挂好。 秋建设拿着报纸走了出来，“你同意了？” 陈素娘“嗯”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女儿笑嘻嘻地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陈素娘先喝了一口汤，跟着端起饭碗吃起饭来，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 秋建设看着两个女儿稚嫩而兴奋的小脸，想说出口的话噎了回去。 他“咳”了一声，“红霜，把电视打开……” “好嘞。”小妹快步走了过去，电视打开。 正在放音乐节目，歌声悠扬…… 秋建设拿着报纸跟着节奏敲了几下手心。 跟着看了看房间里的几个人。 他的思想工作已经做好了，大过年的，想去就去吧。 傍晚时分，晒得黑漆漆的小宝被张有根抱着回来了，秋红玲跟在他们后面。 一到家就看到了院子里挂着的香肠。 “妈又买肉了？”她问道。 屋里传来陈素娘的声音，“都回来了，吃了没？” “没，赶回来吃晚饭的。” 秋红玲跟张有根已经定了婚，婚礼原本打算正月里办，但是现在怕是要延期了，肯定要等父母回来才行。 张有根放下小宝，他进了室内，喊了一声，“爸、妈。” 陈素娘自打有个这个半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有根啊，来，吃饭了……” 小宝一溜烟跑了进来，“奶奶，我今天捉了条好大的鱼……” “哎哟，我家小宝好厉害。”陈素娘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饿了吧，奶奶给你盛饭。” “饿了，好饿。”小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众人笑了起来。 陈素娘走到院子里，看到墙角放着两条混子江鱼，已经清理过了，切块抹上盐就能腌制。 “有根啊，你也给你家送点鱼啊，上回见到你爸，他可抱怨了……” “带给火明的，这小子有出息了，我也脸上有光。”张有根笑着说道。 他如今说话稳重了许多，毕竟要成家了。 秋红玲笑着进了厨房，一家人按部就班，端菜的端菜，拿碗的拿碗。 秋建设看着张有根，“有根，今天菜多，咱爷俩喝一杯……” “好啊，我去拿酒杯。”张有根熟门熟路地在五斗橱里摸出两个陶瓷小酒杯，这是他带过来的，这玩意儿喝酒看着气派。 小妹等他们酒过三巡，拉着大姐在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 秋红玲得知父母打算带两个妹妹一起去羊城，愣了一下。 父母跟她记忆里的样子已经不同了。 以前父母为人处世，拘谨，家里用度很节约，别说去羊城了，当初自己在江口县，他们都不舍得买一张票过来…… 秋红玲的心里有些发酸，家里日子过得好了，这是好事，可惜自己当初没赶上这样的日子…… 她看了一眼坐在陈素娘怀里的小宝，又看了一眼脸颊飞红的张有根。 心里的这股郁气突然间消散开来。 她笑了笑，这年纪了，还越活越回去。 秋红玲伸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大姐明天上班就去问问，肯定没问题的，你们就放心吧。” 第399章 想好了 一月的天气，南北差异很大，期末考试如期举行了，秋火明没有享受特例，也去参加了考试。 他如今在学校绝对是个超然的存在，那些教授们也懒得拿捏他，这家伙的名声在外，他只要不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建筑系那边一次性到了好几封信。 傍晚的时候，秋火明刚到"红楼"，就看到赵嘉敏拿着一封信，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见到秋火明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开心，心事都挂在脸上了。 秋火明心里嘀咕了一声，他走到赵嘉敏身边，“别难过啊，我们换个学校试试，你综合素质好，这家不行就换一家……” 赵嘉敏伸手勾住秋火明的手臂，“走吧，先去食堂……” 秋火明有心想问，看女友的样子，又怕问了让她更加不开心。 他深呼一口气，决定转移注意力。 “我爸妈说了，祭灶节就出发，这次热闹了，我两个妹妹都来……”秋火明笑了笑，“我妈说了，你来吃饭就行，什么都不用准备，她要让你尝尝我们老家的菜……” “我妈做菜可好吃了……”秋火明低头看了赵嘉敏一眼，“开心一点，事情还有转机……” 赵嘉敏勾紧了秋火明的手臂，“你妈妈真好，等她来了，我带你父母还有两个妹妹逛一下我们羊城……” 她嘴角扬起，将手里的信件挥了挥，“我没敢拆，一会儿吃好饭，你给我拆……” 秋火明瞪了她一眼，脸板着没坚持几秒钟，又笑了起来，他难得看到赵嘉敏有害怕的时候，这大概就是因为太过于重视的缘故。 “行，我来拆，把我这运气分你一点……” “阿火，你真好，你都没嘲笑我，刚刚在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在笑我……”赵嘉敏嘴撅了起来，“我偏不拆，胆小怎么了？” “就是，胆小吃他们家饭啦！” “噗呲……”赵嘉敏的眉眼弯弯，一脸的笑意，“阿火，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 “那是，每天都是女王大人……” “我可不想当女王大人，我要当阿火的小媳妇……” 话一说出口，赵嘉敏的脸“刷”一下红了，糟了，怎么把心里话给亮出来了…… 秋火明腾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时候不能拱火了，自己的小媳妇眼下臊的慌。 “是我想娶你。”秋火明言语笃定，“我只想娶你……” 赵嘉敏的心像是被蜜糖泡过，从头甜到脚。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奇怪了，每天都这么腻在一起，就是不会厌烦。 吃好饭，两人坐在食堂的小店门口的空凳子上，一左一右，赵嘉敏捂着眼睛。 秋火明开始拆信。 小店的橘黄色灯光照在门口，初冬的南方更像是秋日，早晚微凉…… 地上的落叶却很少，这里的树木大多数常年绿色。 不远处有学生在闲聊，今天考完试了，大多数的学生开始整装待发，准备回乡，也有一批人留在学校，备考。 "华南工学院"研究生含金量很大，本校报考更有优势。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年关将近，学生们多少都有几分离别愁绪，食堂里喝酒的人也多了起来。 小店里人络绎不绝。 秋火明拆开了信件，看了起来…… “别捂着眼睛了，我知道你在偷看……”秋火明看着赵嘉敏笑道。 赵嘉敏打开手指的缝隙，“瞎说，我没偷看……” “好，你没偷看，手放下来，我念给你听……” 赵嘉敏放下手，“你就不能直接说个答案吗？” “亲爱的赵嘉敏同学……”秋火明已经念了起来。 念完之后，秋火明扬了扬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赵嘉敏愣了一下，她的视线随着秋火明的动作移动。 “傻了？”秋火明伸手撸了一下她的头发，站了起来，一把把她拥在怀里，“阿敏，你超级棒！” 赵嘉敏把头埋在秋火明的腰间。 秋火明低头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任由她靠着自己。 几分钟后，赵嘉敏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哭过的脸像是小花猫，梨花带雨让人心存怜惜。 她抹掉眼泪，嘴角扬起，“阿火，我真高兴……”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秋火明打趣道：“明天我们去找你舅舅，拿了车就去乡下……” 赵嘉敏怔仲着看着秋火明。 “跟你妈妈说，我们家阿敏不用她担心了……她长大了，可厉害了……” 秋火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擦过。 她再次吸了吸鼻子，“嗯。” 她伸手环住秋火明的腰，揽得紧紧的，像是拥抱着一件绝世珍宝…… 翌日一早，秋火明踩着他的老式二八杠搭乘着赵嘉敏往市区方向赶。 车的前面还放着赵嘉敏的行李，这些要放回家里的。 下学期她们都不回学校了，东西都要陆续拿走。 东西放好后，两人才一路杀到了老金的办公室。 老金正在办公室里面吞云吐雾，桌上摆着一大堆的文件，一抬眼看到秋火明跟赵嘉敏进来，连忙熄了手里的烟。 “咳咳，你们怎么过来了，考完试了？”老金看着他们问道。 “考完了，一身轻松，还有件喜事要跟你说……”秋火明把赵嘉敏往前轻轻一推。 赵嘉敏笑眯眯地从书包取出信封，双手递给了老金。 “舅舅，请查看……” “哟，这么郑重其事。”老金笑着把信拿在手里。 他原本就是学英语的，只是后来改学了俄语，信封上的抬头他照着念了一遍，跟着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 老金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赵嘉敏，半响挤出一句话，“都站着干嘛，坐。”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跟他四目相对。 老金揉了揉眉心，将信封小心的重归原样，递还给赵嘉敏，“小敏，收好，别弄丢了。” “嗯。”赵嘉敏笑着接过，放回书包里。 “回羊城是对的。”老金的眼眶红了起来，“你自幼聪慧，我跟你妈最担心的就是你……” “强身健体，只是便宜之计，终归要看命数的。”老金嘴角微微抽动，“时至今日，我终于是放心了……” 老金看着自家外甥女灿若桃花的脸，原本隐约暗黑之色早就消散无踪了，“人挪活，古话说的好……” 他终于笑了起来，“好，你们两个，都很好。” 他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走到秋火明的身侧，“你今天来，是想拿车对吧？” 秋火明诧异道：“这你也能算的出来？” 老金笑道：“这不是算的，这是看出来的。” “现在不行，太赶了，今天住家里吧，明天一早跟我去拿车……” 老金呼了一口气，“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转身看着走廊对面的窗口，那边不远处长着几株榕树，高大的树干将光线遮了七七八八，榕树下摆放着几个长条桌椅，几个同事从旁边经过。 老金回过头来。 自己的狭小的办公室里，挤了三个人，显得很局促，办公桌上都是散落的还没整理好的文件，旁边的烟灰缸里都是烟屁股，灰烬落在桌面上，一片狼藉……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被烟熏黄的食指、中指…… 外甥女已经长得这么亭亭玉立了。 时间已经过得这么快了…… 老金的目光有些怔仲。 赵嘉敏站了起来，伸手揽着他的手臂，“舅舅，你不高兴吗？” 老金嘴角微微扬起，“舅舅很欣慰，我家的凤凰终于能翱翔九天了……” 他摸了摸赵嘉敏的头，“小敏，你很好……” 赵嘉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的鼻子发酸，“舅舅。” 门口老潘突然走了进来，“哟，这一大早的，就上演父女情深啊……” 老金虽然是舅舅，也跟当爹的差不多了。 “你怎么来了？”老金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没好声气地看着他说道。 “当然是有事找你。”老潘看了秋火明一眼，“火明，你也来了，上回说的出国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秋火明站起来，跟他招呼了一声，“通知书下来了。” “厉害！”老潘竖起了大拇指。 “不光是我，阿敏的通知书也下来了。”秋火明笑嘻嘻地补充道。 老潘啧啧嘴，“老金啊，你们家这基因真是强大，尽出学霸了……” “那是，不像某人……”老金睥睨着老潘，“有事说事，不是又要我给那帮人扫尾吧。” 老潘讪笑道：“靠你的笔杆子了，那帮人不像话，上回的议论有了定论了……” 他们说的是当前羊城的热议的话题，宣传科有心要左右议论风向，结果给几个在校大学生给驳斥的哑口无言，这才求助到老金这里。 若是说辩才，单位里没人能比得过老金。 老金呼了口气，“老潘，你来的也好，我想请辞了……” 老潘一愣，“做的好好的，怎么了？” 老金笑道：“这非我所愿……” 辩解的语言越短，事情越大，老潘这次真的慌了，“别走，这次的事情我来压下去。” “不是这次的事情。” 老金洒然一笑，竟然生出了几分风流倜傥的错觉。 “我想写一本书。”他笑道：“穷尽我的笔力……” 他环顾四周，“公文会断了我的才思……” 老潘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叹气道：“我知道了。” 他看着自己的老友，老金这人向来好说话，他也是看着老金好说话，这才把他支到自己身边来，让他给自己当帮手。 老金这人才高八斗，留在这里确实大材小用了。 “写书、着作……”老潘对着老金重复道：“那就好好去写……”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今天过来，竟然让老金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应，或许，这只是导火索，老金应该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只是今天终于尘埃落定。 “晚上我去你家，好好喝一杯，我叫上许琅跟老张……” “菜不用周家婶子做，我带过来。” 老潘说完，伸手拍了拍老金的肩膀，“我先回办公室了。” 说完，他扭头看着秋火明跟赵嘉敏，“恭喜，回头我给你们备些贺礼……” 众人看着老潘离开…… 赵嘉敏对这场变故丝毫没有惊讶，反而一脸的喜气，“舅舅，你终于可以为自己好好活一回了，我特别高兴。” 她像小时候一样，拉着舅舅的衣襟，“舅舅，明天我们买点东西带给村里的神婆吧……” 老金想了想，“她这年纪不知道还在不在，行了，你们先回去，要买些什么，你们先去备着，我这边还有些首尾要交接……” “嗯，那我们先走了。”秋火明应了一声，拉着赵嘉敏先离开。 半道上，两人买了几罐麦乳精，又买了几件老年人穿的衣服，扯了一匹素色的布，乡下人很多都会自己做衣服，成品不合适的话，不如自己裁剪。 等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打包小包了。 周家婶子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哟，你们这是搬家啦？” “明天出远门，给亲戚朋友带的。”秋火明解释道。 黄纸之类的祭祀用品，村子里有，到时候直接在那边现场买。 赵嘉敏想着明天就能回乡下了，大脑兴奋着，毫无困意，往常还会睡个午觉，眼下睡不着，干脆架起画板，开始画画。 没多久，一个清瘦的中年女子形象就跃然于纸上，在她身旁翻书看的秋火明抬眼看了一下。 “她是？” 秋火明看着画像的眉眼，跟赵嘉敏没有相似的地方。 “不是我妈啦！是神婆……”赵嘉敏将画面的背景渐渐补足，背景是个祠堂，虽然墙壁破败了，但是依旧森严。 神婆的面相不佳，颧骨高耸，眼睛凹陷，但是目光竟然柔和无比，隐约透着几分慈祥。 这大概就是年幼的赵嘉敏心目中的神婆形象。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不知道画中的女人，是不是还存活在这人世间。 “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有她……” 赵嘉敏目光温和，她看着画像，“她是我的贵人……” “明天就能见到她了，要是她过的不好，我们就去帮帮她，你如今不是小孩子了，你有能力反哺别人了……” 秋火明站了起来，凑近了画像对着赵嘉敏说道。 赵嘉敏点了点头，“我突然好期待啊……” 门外，日头西斜…… 旦旦渡着优雅的步子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可惜肚子太肥，优雅成了搞笑，秋火明弯腰一把把它提了起来。 “喵……”旦旦半空中对着秋火明叫了一声，跟着眯起了眼睛。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第400章 回乡 门开了，老金一脸的倦意走了进来。 秋火明站起来，迎了过去，“哎，金叔叔，潘叔叔他们呢？” 老金边走边说，“老潘被单位拉壮丁了，忙的脚不沾地，改天再聚吧，小敏呢？” 赵嘉敏在楼道口探出头来，“舅舅，你回来了，我到楼上理一下东西，一会儿下来……” “行，手脚快一点，一会儿要吃饭了。” 老金放下公文包，伸了个懒腰，“这下好了，没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轻松了一大截。” 厨房里，周家婶子端起饭锅，转身热了油锅，开始炒时蔬…… 秋火明快步上前，给老金倒了杯热水。 “家里茶叶没有了？”老金看着寡淡的白开水问道。 “晚上喝茶影响睡眠。”秋火明面无表情，“就喝白开水……” 老金瞅了他一眼，没吱声，但是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端着茶杯吹了几口气，也不喝，转身放下。 水太烫，没有喝茶时候的仪式感，吹气的时候，没有茶叶随风飘动，太不带感了。 入口的第一片茶叶，吐出的瞬间，都是品茶的关键…… 秋火明吃了晚饭，在老金家里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一早，他就跟着老金出门了。 赵嘉敏整理好要带去乡下的行李，要送人的物件都分门别类的装好了，乡下欠下的人情，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补偿一二。 她有些雀跃，小时候趟过的溪水，不知道还在不在，溪边的鹅卵石好看的很，如果还有的话，她想捡几颗带回家…… 老金领着秋火明进了一处老旧的机关的大院。 秋火明瞥了一眼路牌，隐约觉得熟悉，细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当初虎子哥给他介绍的驻扎在羊城的战友。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这个世界说小不小，全凭缘分了。 这里属于军区用地，老金带他到了空地后的一排营房里，找到了一个中年大叔，聊了几句后，对方扔给他一把钥匙。 领着他们到了停车场，一辆陈旧的吉普车停在树荫下，他伸手将玻璃上堆积的叶子扫了一遍，“金秘书，就这辆车了，原本要卖给民营公司，价格都批下来了，挺优惠的，这车况还不错。” 秋火明瞥了一眼老金，原来不是借，而是买。 想想也对，这时代车子都珍贵的很，哪里有人肯借，而且一用就是好些天。 “能试开一下吗？”老金问道。 “可以啊，你开还是他开？”对方问道。 秋火明主动站了出来，拿着钥匙上了车，兜了一圈，这车子看着旧，保养的不错，对方没有说假话。 下了车，他打开引擎盖，四周摸了摸，跟着对老金点点头。 老金这才发话，“行，就它了。” “我送你一桶油，到了乡下，找不到加油站的。”中年大叔笑着说道。 “那感情好，走吧，办下手续。” 老金递给他一根烟，对方伸手接过。 几个人边说边笑到了财务室。 办好手续，秋火明直接去开车，等老金上来，秋火明一边看路一边问道：“金叔叔，手笔这么大？” 老金笑了起来，“是绰埔公司要买，我一个穷上班的，哪里买得起……”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也叫穷上班的。 还没出大门，车就被拦住了，秋火明把买卖合同给他们看了一眼，对方依旧不放人。 “这车是我这哥们开的，要买也轮不到你们。” 对方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闻言点点头，“我是这车的司机，你给我下来。” 老金冷哼道：“那你们要问问钟主任了，他刚刚给办的手续。” 对方压根不买账，“他管不到我们，下来，多少钱，你找他要回去……” 秋火明压了火气，“李旭东呢？他管的到你们吗？” 黑皮肤小伙子愣了一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头一个发话的人继续说道：“你跟他什么关系？” “京城，许小虎，你去问他……”秋火明扛了个大旗出来。 “你等着。”那人飞快地朝着里面飞奔。 没等多久，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军人小跑着出来了。 “虎子哥呢？”他四下张望了一下。 秋火明跳下车，“旭东哥，我是虎子哥的弟弟，我叫秋火明。” 李旭东看了秋火明一眼，一个恍然当即笑了起来，“是你啊，都好长时间了吧，他跟我打电话提了好几次你这名字，怎么了？买车？” “长辈开公司，想买个性价比高的车……”秋火明笑道。 “下回直接找我。” 那几个年轻人，见他们果然认识，一个个"嗖"地一下，溜得影子都没有了。 李旭东瞅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对秋火明解释道：“都是些二愣子，你别介意，来一趟不容易，走，今天我做东……” 秋火明指着副驾驶的老金，对着李旭东说道：“要开车回乡下，改天我来找你，好好喝一杯。” “行，那我等你。”李旭东军人身份，说话爽朗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车子终于开出去了。 老金摸了摸下巴，“火明啊，你这路子挺野啊……” “其实，刚刚只要报出你师傅的名号，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秋火明一愣，对啊，自己一急就给忘了。 “不过，你不报他的名号是对的，这个人啊，在他们那里，人缘不好，万一遇到个横的，你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 秋火明瞥了老金一眼，这人说话前后不一，偏偏都有道理，言语的技巧玩的够好。 “金叔叔，你坐稳了，我要加速了……”秋火明人狠话不多，脚下油门一支，吉普车车身抖动了一下，朝前“呼”的一声窜了出去。 老金一个冷不防，吓了一跳，伸手拽住了扶手，“你小子……” “扶好喽。”秋火明提醒了一下，车子轰鸣着，扬起了灰尘，速度飞快地朝前驶去…… 接了赵嘉敏，拿了些周家婶子烙的饼子，带了一瓶热水，几个人就出发了。 这时候可没有导航，全凭路上的标识跟手中的地图。 地图也没有后世那般详尽，很多小路跟村庄没有标识出来。 等出了羊城市区，到了省道上，就只能边走边问边看了…… 老金知道大概的方向，前面由他指路，过了羊城地界后，就只能看地图了。 赵嘉敏坐在后排，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看风景，听老金吹牛。 到后面就开始昏昏欲睡，还强打着精神，陪秋火明聊天。 秋火明瞥了一眼已经打呼噜的老金，对着赵嘉敏笑道：“阿敏，你休息一下，我能行的……” 赵嘉敏打了个哈欠，“不行，我要陪你……” “行，那就唠嗑吧。” 秋火明说了一个故事，还没等说完，就看到倒视镜里，赵嘉敏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笑。 开到了一个岔路口，拿出地图，对照了一下，看准了方向，继续行驶。 没了导航的指路，开车就像是探险。 秋火明饶有兴致地规划路线。 很快就开到了县道，马路迅速变窄，路况差了起来…… 颠簸让老金跟赵嘉敏醒了过来。 秋火明见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干脆靠边停车，几个人在野外找了个隐蔽场所，解决了生理问题。 上了车，每人吃了几张饼，接着上路。 他们要去的村子靠近老广的北面，跟湖南接近，过了一月，就开始冷了。 半道上，几个人加了外套，秋火明把车箱的油加满，等沿途遇到加油站，还得再买一点油。 在一个县城附近找了个加油站，把车上的油桶放满。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出门在外，就怕车子没油。 天色已经晚了，秋火明头一回开车出行，对路况不熟，“快到了。”老金拿着地图端详了一番。 赵嘉敏问道：“我们要不要找个招待所睡一觉，明天再开啊？” 老金摇摇头，“快到了，我昨天跟村里打过电话，他们大概还在村口等我们……” 秋火明看了一下地图，“那就继续开，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在镇子上随便买了一些食物，车子绕了一个圈，继续往北驶去。 接下来的路就更差了，有些村道，还没开进去，就已经四处狗吠，这些狗随便提一条出来，都比无城县职工大院的阿黄凶猛。 天已经全黑了，沿途的很多村落还没通电灯，一眼看过去，黑漆漆一片，甚是瘆人。 老金也有些后悔，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了。 秋火明心态稳如老狗，不慌不忙继续开车，就是这沿途的标识，天黑了不容易发现。 车速只能放慢。 二个半小时后，终于看到前面有灯火了。 等凑近了，这才看到三个人蹲在村口，入夜时分天气冷，几个人裹着棉衣，煤油灯放在脚边，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手电筒。 “老金？”来人见车停下来，站起来试探着问了一声。 “老徐！”老金从车上跳了下来，老徐是村长，也是当年的村小学负责人。 两人握了一下手，老金邀请他们上了车。 车子沿着崎岖的村道往里开。 还好近期没有下雨，这路虽然难开，还不至于滑。 开到了一个晒谷场，车子停了下来。 “今晚都到我家睡，家里晚饭做好了，就等你们几个来了……”徐村长招呼他们进了自家大门，又拉着刚刚陪着等人的村民一起进来用餐。 秋火明提着大包小包跟上。 老金把送给徐村长的东西单独拿了出来，几个人拉扯了半天，到底还是收了下来。 饭桌上菜早就上齐了，村长老伴见人来了，慌忙站起来，跟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转头把几个大菜回锅热了，重新端出来。 大家就着一个脸盆洗了把热水脸。 桌上的酒水倒好了，几个男人开始边喝边聊。 “这是嘉敏吧，跟她妈长得真像，一眼就认出来了。”徐村长几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 “老金啊，你也老喽，当初多精神一小伙子，咱村里不少大姑娘都喜欢你……” 老金笑了起来，“人哪有不老的，倒是村长你没咋变化，还是这么精神。” 村长摸了摸胡茬，“乡下人，没奔头，老不老也没人看……” 秋火明吃着菜，陪着他们喝酒，这里的菜味道确实地道，都是本地菜，鸡肉尤其好吃，一锅鸡汤，只放了盐，这味道就香的不得了。 等酒过三巡。 赵嘉敏问道：“徐村长，那个原来住在祠堂的阿嬷还在吗？” 徐村长点点头，“如今不住那里了，住在乡里的敬老院，老的不成样子了……” 赵嘉敏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 “你们这次回来是祭祀的吧？”徐村长问道。 “嗯，孩子有出息了，念了大学，成绩还不错，想跟她妈说一下，也算是圆了一个念想……”老金眉眼在烛火旁看不出喜怒，就是这声音透着几分感伤。 “好样的，嘉敏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们啥时候去？我家有现成的黄纸跟鞭炮。” “明天一早就去。” “行，那我们今晚吃好都早点休息，明早我带你们上山。” “麻烦你了。” “什么话，咱两可是过了命的交情……” 秋火明把耳朵支了起来，搞了半天，这过了命的交情都没听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赵嘉敏看着这些十年来都没有变化的房子，心情复杂。 一回到这里，那些过去的记忆就汹涌袭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陪同吃饭的一个村民年纪比她略大，这人也是她打小在一起玩的玩伴，如今见了面，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对方比她还要拘谨，听说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十来岁就结婚了，村里人结婚都早。 村子里人丁兴旺。 去年年中开始，已经有村民陆续南下到羊城和深城打工去了。 他们语言相通，又是同省，出行便利。 到了省城，几乎没有人愿意再回来村里了。 这点秋火明倒是理解。 他看着昏暗的客厅，地面是夯实过的黄土地，时间久了，已经有孔洞出现，不平整。 后面是院子，村长家算是大的，空了两间房出来，给他们三个住。 墙壁上挂着煤油灯，火光微弱。 众人酒足饭饱，村长领着他们回房睡觉。 秋火明跟老金住一间房，不仅如此，还是同一张床。 两人洗了脚，抵足同眠…… 第401章 村子里没收入 秋火明开了一天的车，架不住困意，倒床就睡。 翌日一早，天色还没亮，几个人就起床了。 徐村长已经整装待发了，他家门口的晒谷场上停了一辆车，这天还没亮，就已经有人围观了。 几只村里的狗，摇着尾巴跟在人群后面凑热闹。 喝了粥，在徐村长的带领下，秋火明一行人出了村子往山上走去。 时值冬日，这里靠北，前些年砍了树，到处都开垦了农田，眼下沿途荒凉，黄色的土被风吹过，扬起了尘。 山上的植被不多，有半个山体被炸开。 老金诧异问道：“这山是采石？” 徐村长点了点头，“村里搞了个采石场，开了半座山了，被上面叫停，村里这收入停了，大家都有情绪……” “年轻人都不愿意留村里，一个个心都野了，想往外跑……”徐村长也是半个文化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老金眉头皱着，看着那露出红色腔体的大山，“这山，不应该炸……” 徐村长瞥了他一眼，“不是我牵头的，早年那委员会的主任搞的，拦不住……” “那人还在？” “退了，身体不好，这几天进了城，住他家小儿子家……” 徐村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放心，你妹妹那块地没动……” 老金动了心思，“找个吉日，迁坟，总归要回羊城的……” 徐村长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叶落归根，这是大事。” 沿着山路走了一里路，大家终于停了下来。 “老金啊，你看看，你还认得是那块地么？”徐村长问道。 老金上前一步，左右看了起来。 秋火明跟赵嘉敏跟在他身旁，这里都是坟茔，大多数都没有立碑，只有一个土包，讲究的在前面种一棵树…… 放眼望去，还真的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 老金又往前走了几步，跟着转右，停在一个坍塌了一小半的坟茔前，他蹲了下来，伸手捡着土块往坍塌的地方补去。 不远处徐村长一脸的尴尬，“对不住，这几年也没人拜祭，都荒了……” 赵嘉敏的眼角红了，她快步走了过去，跪在地上跟老金一起把坍塌的部分填补上。 徐村长不吱声了，秋火明打开随身带的麻布袋，将里面的黄纸还有贡品取了出来。 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把鞭炮给点了。 半山腰上，"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嘉敏摆好贡品，烧了黄纸，这才退后一步，磕了三个头，嘴里喃喃自语…… “妈，我考上大学了，还申请了到国外念书，一切都很顺利，舅舅的身体前一阵子出现了问题，也好了，我谈了个对象，他对我特别好，今天特意带他来见你……” 秋火明放好鞭炮，见周围没有火星子，这才快步走了回来，跟在赵嘉敏身旁，学着她的样子，也磕了三个头。 “我过些天就要定亲了，你就放心吧，我跟舅舅一切都好……” 秋火明见她终于说好了，这才开口道：“阿姨，我是秋火明，你叫我火明就好了，我会对阿敏好的……” 老金站在一旁，点了根烟，也不抽，插在地上，充当香火。 徐村长也不靠近，在路口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掏出昨天老金给的过滤嘴，刚拔出一根，看了看，没舍得抽，又塞了回去，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摸出了一包还剩几根的大前门。 拜祭好之后，几个人沿着山路往回走。 赵嘉敏哭了一场后，反而心情轻松了起来，再次回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女孩了，她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一切…… 日头已经升上来了，走了山路，身上热了起来。 赵嘉敏问道：“徐村长，接下来我们去乡里的敬老院吗？” “我开车去。”秋火明说道。 徐村长点点头，“行，我带路，也坐坐小秋的车……” 回到村长家，几个人喝了口水，秋火明拿了礼品，这才上了车。 乡里不远，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徐村长熟门熟路，领着众人到了敬老院，敬老院就是一排平房，有个敞开式走廊，墙上刷着字，周围也没围墙围住，空地上系着绳子，晒着清一色的被单…… 几个老人坐在小竹椅上，晒着太阳。 这里的一切虽然简陋，倒也整洁。 秋火明的车停在空地上，车子的轰鸣声，把敬老院的负责人给惊动了。 几个人站在空地上聊了几句，都是乡里乡亲的，徐村长对这里熟悉的就跟自家大院似的。 负责人带着他们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 房门开着，室内通风，没什么古怪的气味，里面放着三张床，只有一张上面躺了人。 “你们聊，我先回去……”负责人指着那张床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就是她了，一年到头也没人来看她，你们能来，她肯定高兴……” 徐村长笑着说道：“那是，你忙去吧，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看他走了，徐村长这才解释道：“咱村里也不是说没人过来看她，主要是，来了她也不搭理人，这一来二去的……” 老金点点头，“理解，老徐你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够好了。” 赵嘉敏看着床上那人，跟记忆里的阿嬷逐渐对上了号。 她接过秋火明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过去。 秋火明跟老金跟了过去，徐村长看了看他们，干脆不进去了，坐在走廊上的小竹椅上，摸出一根大前门，擦燃火柴，悠哉地抽起烟来。 “阿嬷！”赵嘉敏轻声唤道。 老人眼皮抖动了一下，突然睁开。 正在端详她的秋火明，吓了一跳…… 老人的目光浑浊，眼神有些呆滞，扫了一遍后，又闭上了眼睛，突然开口道：“小阿敏回来了？” 赵嘉敏突然听到这么古早的称呼，心里一颤，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是我，阿嬷，我买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来看你了……” 老人伸手摸索着床面，再次睁开眼睛，将身子缓缓撑起来。 赵嘉敏扶着她，把她后面垫上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点。 老人靠在床板上，紧了紧盖着的被子。 呼了一口气，“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她的脸已经很老了，说话间，皱纹加深，凹进去的眼睛宛如骷髅。 “坐。”老人精神不佳，语言却依旧利索。 她看着赵嘉敏，跟着看了看秋火明，又看向了老金。 老脸上露出了笑容，“命真大……”她嘀咕道。 赵嘉敏取出一罐黄桃，“阿嬷，你以前说就想吃一口黄桃罐头，我这次买了好多……” “我开给你吃……” 老人盯着她的手，“难得你还记得。”老人的口音很重，咬字清晰。 “阿嬷，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赵嘉敏问道。 一旁的秋火明拿下她手里的罐头，帮着打开了，又取出特意带过来的勺子，放在罐头里，还给了赵嘉敏。 老人面色如常，“习惯，都是等死，哪里都一样……” 赵嘉敏闻言手一抖，早上才哭肿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 “别难过，我这年纪了，死才是解脱。”她再次露出了笑容，“给我吃一口。” 她指着赵嘉敏手里的罐头说道。 赵嘉敏“嗯”了一声，拿着勺子准备喂她 “我自己能吃……在这里，不能自己吃，那就不如死了的好……”老人伸手接过罐头，低头舀了一块果肉，送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秋火明见她嘴里的牙齿还剩下7、8颗，吃黄桃不在话下。 老人吃了一块果肉后，把剩下的放在床头柜上。 一脸的满足道：“好吃的很。” 她看着赵嘉敏，“以前，我想要你跟我学……” 老人笑了起来，“我想给你续一下……” “真好啊，你过了坎了……”她浑浊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像是被擦亮了一番，清亮了起来。 “你这孩子啊，有福气……” 老金见老人在夸自己外甥女，这心里对老人的感官也好了几分。 “人这一生啊……”老人看着赵嘉敏像是在看她的命运…… “你身上有香火气……”老人鼻子嗅了嗅，“快点走吧。” “看过了我了，你回去吧，别跟我这种人牵扯什么……”她打了个哈欠，“走吧。” “罐头好吃。”她补充了一句，身子往下溜，继续躺着。 老金说道：“那行，我们先回去了，你要是需要些什么，尽管跟徐村长说，我们想办法给你……” 老人“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赵嘉敏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她的手干枯却异常的柔软，像是骨头都化了似的。 “阿嬷，那我先回去了，走之前，我再来看看你，以后……我可能都不回来了……” “行。”老人眼睛都不抬，看上去一脸的倦意。 秋火明走过来拉起赵嘉敏，“阿敏，走吧，让阿嬷好好休息。” 几个人出了门，徐村长这才站了起来，“你们面子大，往日我来看她，她都一声不吭……” “去年的时候，小栓子还被她骂了，说他炸了山，要出事的……” 徐村长笑道：“也就是现在政策好了，不然，少不得一个封建迷信。” 他压低了声音，“她的名单是我硬塞进去的，留在村里，怕是去年年关就过不过去了……这里好歹有人照顾。” 这句话，立即获得了赵嘉敏的感激。 徐村长扶了扶帽檐，“该回去了。” “你们放心，这家负责人跟我关系好，不会亏待她的……” 赵嘉敏这才松了口气，“那……我们跟他打声招呼吧？” “不用，我隔三岔五就到镇子上。”徐村长说道：“你们外乡人，说多了不好。” 老金点点头，“听你徐叔叔的。” 镇子上有家专门吃云吞的食肆，这是当地的特色小店，众人事情都办了，清闲的很，早上吃的粥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干脆也不开车了，几个人步行在镇子上闲逛，一直逛到了这家食肆的门口。 这家门店还是木头结构，门口堆着好几扇门板，都是老木头，黑漆漆地看不出原来的木头纹理。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香气。 秋火明揉了揉肚子，跟在徐村长身后进了店里。 这家食肆里面更加的简陋，地面做了硬化处理，不知道是水泥还是什么材料，跟门板的颜色接近。 里面放着三张桌子，眼下还不是吃饭的点，只有一个坐在桌子旁，包云吞的老人。 见有人进来了，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徐村长笑着叫道：“黄阿伯，来四碗云吞面，多放点葱花……” 黄阿伯应了一声，“小徐来啦，加把火……水就开了，一会儿就好……” 一行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秋火明打量着老人的背影。 锅里的水冒着热气，半开未开，他拿着大勺子在里面搅动着，动作娴熟。 徐村长咽了一下口水，“这家吃了保准你们不会忘，人家有秘方，听说县里有人出高价来买，黄阿伯没卖……” 秋火明这次到这里来，纯粹是为了给赵嘉敏圆心愿，老广的这些偏远小镇，经济水平一般，几乎都是做本地人的生意，徐村长这话，夸大的成分居多。 不一会儿，云吞面就做好了。 秋火明看着摆在面前热气腾腾地云吞面，确实卖相不错，撇开那已经掉了漆的陶瓷盆跟看不出颜色的木头筷子…… 老金拿着筷子在热气腾腾地面条里搅拌了一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他率先来了一口，接着称赞道：“不错啊，比羊城的老字号都好……” 秋火明跟赵嘉敏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筷子现在热汤里消个毒，跟着大口的吃了起来。 忙了一上午，肚子饿了，这面条跟云吞味道确实不错，乡下的食材新鲜，汤底也鲜，一口下肚，身上热烘烘的，分外的舒适。 徐村长吃的头都没抬。 村里没有其他的产业，采石场还被停了，村里除了粮食外，没有其它收入。 他这个村长也是过的不咸不淡，日子捉襟见肘。 昨天请客吃的那顿已经比过年吃的都好了，他跟老金交好，也是想多探听一点有什么可以发展的机会。 听说南面，还多村子都开设了工厂，那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他听着都羡慕。 他最先吃好，偷偷摸摸到了门口把单给结了。 再穷，这做人也不能掉分。 第402章 仙儿 徐村长存了心思，这年头，有车的就是代表着有门路，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老金，他得结交好了。 这里地理位置闭塞，又没有产业支撑，往上几百年也没有什么古迹，都是泥腿子出身，想让村子里的人过得好一点，比登天还难。 至少在徐村长心里，是这么想的。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他有心要请教老金，自然不愿意怠慢。 老金吃完跟他在门口抽起了烟。 “说好我请的。”老金说道。 徐村长笑了起来，“到我这，那肯定是我来啊……”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老金问道：“村里都没怎么变……” “能怎么变，咱这些个人，没文化，又没路子，搞个采石场，还被叫停了……”徐村长愁的来，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老金瞥了他一眼，“回头我们好好聊聊。” “好嘞。”徐村长目的达成，心头一松，露出笑容来。 秋火明取出相机，给他们两来了个特写。 跟着由着他们站在店门口晒太阳，他跟赵嘉敏回去拿车，顺便跟阿嬷告别。 两人的外形跟气质与本地人截然不同，在路上被人看到，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镇子上有些闲汉还吹起了口哨。 秋火明看着他们身上的破棉袄，穿的发黑的棉裤，一眼看过去，身无长物，都这份上了，还这么风骚。 赵嘉敏冷着脸说道：“别理会他们。” 镇子也穷，沿街的店铺几乎没有像样的门板，墙体跟门楼维持着旧时的样子，几乎没有人翻新过，镇中心的小广场旁，粉刷了很多宣传画…… 镇子上甚至没有一家电影院，只能由着县里文化馆，带着放映设备，每个季度下乡几次……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回到了镇子上的敬老院。 进了房间，阿嬷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样子，躺在床上，房间里多了两个老年妇女，正拿着她的罐头在分着吃。 赵嘉敏一愣，其中一位开口了，“你们是刚刚来看她的吧，我在外面看见你们过来的，这你带的？好吃。” 阿嬷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小敏啊，这是我让给她们吃的，开封了，不吃要坏掉的……” “对，不吃要坏掉的。”另一个妇女说道。 赵嘉敏快步走了过去。 阿嬷对着那两个人说道：“你们出去一下，我给孩子说几句话。” “哎，好的……”两个人吃别人的嘴短，当即出了门，顺手把门给合上了。 赵嘉敏坐在床沿，秋火明站在她身旁。 她握住阿嬷的手，“我要回村里了，明天一早回羊城，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来这里了……” 秋火明俯下腰，“阿嬷，谢谢你。” 阿嬷抬起眼看着秋火明，又看了看赵嘉敏，嘴角微微扬起，“都是好孩子。” 秋火明拿出相机，“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阿嬷闭上眼睛，跟着睁开，“它同意了，拍吧。” 赵嘉敏扶她起来，秋火明找了个角度给她来了几张，赵嘉敏凑了过来，两人拍了一张合影。 阿嬷见照片拍好了，又躺了回去，她呼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人惦记着了。” 她笑道：“小敏，我活不过年关了。” 赵嘉敏握住她的手微微一滞。 阿嬷继续笑道：“它说的……” “当年我没有病死，就是它救得我，我帮它积善果，它教我看事……” 阿嬷脸上看不出悲喜，“好好做事，好好做人……” “它？它是谁？”赵嘉敏犹豫着问道。 “仙儿。”阿嬷笑的眼睛皱纹横生，“就叫这个名字，以前我怕它，后来它怕我，再后来啊，我们相依为命，这一生，也不孤单……” “人老了，最怕孤单。” 她闭上眼睛，“你们回去吧，我知足了……” “以后，这里你别来了……记住，从村子里离开后，就别回来了。” 阿嬷缩回手，眼睛继续闭着，“我跟仙儿在聊天呢，它不喜欢人多，你们回去吧……”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那行，我们走了。” 对方不再说话。 赵嘉敏被秋火明带出房间。 回到车上，秋火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车子启动了，往镇子里开去…… “仙儿是谁？”赵嘉敏有些糊涂。 “帮她看事的幕后大神……”秋火明淡定地说道，他没接触过，但是书看了不少。 “看事的幕后大神？”赵嘉敏想了想，立即明白了过来。 “它是真的存在吗？”赵嘉敏好奇地问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人家因为它在，而觉得心安……”秋火明呼了口气，“无法考证它的真实性，也有可能是我们当今的科学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也有可能，这仅仅是老人家的想象……” 赵嘉敏若有所思。 “以前在村子里，谁家丢了东西，问她一准知道。” 赵嘉敏靠在椅背上，“总觉得好神奇，算了，反正我也想不明白。” 车子开的飞快，已经到了食肆的门口，老金拉着徐村长上了车。 没多久，就回到了村里，车子停在了老地方，几个人在堂屋里喝茶聊天。 徐村长的爱人，煮了茶叶蛋，端了出来。 快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要备吃的…… “你们明天就走，不多住几天？”徐村长听他们说要走的事情，急了，赶紧问道。 老金笑了笑，“回去还有事情忙，就算我不在这里，该帮忙的也还是会帮。” 山上的坟还在，他有求于徐村长，互相帮助才是最佳的相处模式。 徐村长讪笑道：“你们都是能人，给我想个法子……” 他把村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这里有山有水，按理说，是个好地方，奈何采石场不仅将山炸了半座，连溪水边的鹅卵石也被采空了。 去年强行把阿嬷送到敬老院，也是因为她一直反对炸山。 老金冷哼了一声，“怪不得，她不肯见你们……” 徐村长脖子一梗，“我真的是为她好，采石场原来是村里的财路，把她送去敬老院，也是保护她。” “我对天发誓，我绝没有二心。” 老金的脸色稍霁，“行了，我知道你为人。” 徐村长这才放下心来，“村里的地不肥，种庄稼收成也一般，交了粮，自个儿都留不到一点，勉强算是口粮，吃不饱、饿不死。” “徐村长，我看山脚下有人种茶叶？”秋火明问道。 “不成规模，就那一小块地，茶叶也就本地人喝喝……” 徐村长不以为意。 老金倒是心里一动，“你这后山，倒是真的适合种茶……” 徐村长举起杯子，“喏，这就是那里产的茶叶，你们觉得味道如何？” 秋火明喝了一口，他对茶叶一窍不通，就觉得喝起来，比较解腻。 赵嘉敏抿了一口茶水，跟老金对视了一眼。 老金伸手，“徐村长，茶叶还有吗，给我带些回去。” “有，我给你拿。” 徐村长进屋拿了一个外壳生了锈的糖果铁盒走了出来。 盒子里是油纸，里面放了炒好的茶。 “等春茶上市，我给你邮寄一点。”徐村长以为老金喜欢这款茶叶。 老金接过茶叶筒，抓出一把茶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我回去找人帮你们看看，要是茶叶有的搞头，不如就搞这玩意，能卖的上价钱……” 徐村长这才知道，老金是存着要帮他的心。 “哎，行，还要吗？我再给你拿一点？” 老金摆摆手，“不用了，够了。” 他们两聊着聊着，换了家长里短了。 老金见秋火明没什么兴趣，挥挥手，让赵嘉敏带着他出去转转。 两人辞别老金，往溪水的方向走去。 这里有条溪水，又称为山涧水，原本炸掉的那半边山上水系发达，沿途的绿树郁郁葱葱，因为水流充足…… 赵嘉敏一边介绍，一边往山脚下走，等到了记忆里山涧水的位置，不由得一愣。 秋火明四下打量着，溪水已经干涸了，这倒不稀奇，入冬后雨水少了，这溪流干涸，河床还在，坑坑洼洼地蜿蜒数里路…… 就是原本有鹅卵石的地方，已经被挖的污泥横流，一片狼藉，周围的荒草丛生…… 赵嘉敏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污泥，“怪不得阿嬷反对，我一个不懂看风水的人，都觉得，这是在破坏这里的地貌……对风水肯定不好……” 秋火明一把拉起她，“这里没啥好看的，去其它地方转转？” “我带你去祠堂吧。”赵嘉敏笑道。 “好啊，去看看。” 这里的布置跟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赵嘉敏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回到了村子里。 “我以前的住的地方就在村小学那边……” 赵嘉敏遥遥地指了一个方向，“有时候晚上做梦，我还会回到这里……” “我的童年就在这里过的。” 秋火明握紧赵嘉敏的手，这里现在都不咋样，以前的条件，怕是更加艰苦，赵嘉敏一个这么柔弱的小姑娘，是怎么待下去的。 他已经忘了，这个柔弱的姑娘，可是一脚踹翻了一个大男人的猛人。 两个陌生人，在村子里一出现，就被人围观了。 这时候，出去打工的只是一小批人，大部分村民都留在村里，加上快过年了，附近县城里的人也回来了。 大家盯着他们看，也不上来盘问。 短短的一条路，让秋火明走出了在t台走台步的错觉。 等走到了北面村子，情况这才好了一些。 这里以前发生过事故，祠堂跟周围的一些村民的房子倒塌过，倒塌后，这些人也没回原址，重新在南面村子里重新盖了房。 反正是土屋，倒了也不可惜。 这里的村子，怕是比母山槐还要穷。 远远地就看到祠堂的大门了。 走近了看，门上了锁，秋火明伸手拍了拍赵嘉敏的肩膀，“阿敏，出师不利啊，算了，当散步了，咱回去吧。” “等等。”赵嘉敏拉着秋火明转到了祠堂的后方，这里有颗大树，树跟围墙练成一片。 这里荒凉的很，时值冬日，就连这荒草都只是浅浅的…… 旁边是坍塌的围墙，青砖散落着，长满了青苔。 “这里可以爬过去……”赵嘉敏得意地说道。 秋火明率先跳了过去，赵嘉敏熟门熟路地跟了过来。 徐家村的祠堂不大，里面早就不供奉先人了，不过一些牌位还在，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了，案台上散落着香油跟破损的碟、碗…… 赵嘉敏指着旁边的空地，“这里以前就是阿嬷住的，我经常来这里蹭吃的。” “现在想想，好神奇啊，十几年过去了……这里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时间静止了。” “还有阿嬷，她是怎么弄到吃的？” 秋火明笑道：“大概是老一批的那些人已经过世了，现在的人已经不供奉先人了，自然是没有贡品可以吃了……” 祠堂里没有人气，到处都是破败的痕迹，蛛网到处都是，还好现在是白天。 秋火明瞥了赵嘉敏一眼，这小妮子，以前都是夜晚过来的。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赵嘉敏的头，“难为你了，你那时候那么小，这里晚上还挺吓人的。” 赵嘉敏摇摇头，“我不怕鬼，我只怕饿肚子……” 秋火明哑然失笑，也对，连饭都吃不饱，哪有空怕鬼。 “而且，阿嬷也会护着我。”赵嘉敏拿着一根树枝，撩开那些蛛网，在里面转了一圈。 “好了，故地重游过了，走吧，阿火。”她朝着缺口处走去。 秋火明跟了过去。 回到了徐村长家，老金跟他的谈话才刚刚结束，有人带了桶油回来。 老金问了问价钱，把钱给人家了。 “这是当地现榨的香油，羊城可没这里的正宗。” 老金是个饕餮，对饮食素来讲究。 秋火明把油提到车的后备箱，跟茶叶放在一起。 也不知道谁说得，说秋火明有相机，来了好几个村民，都要求来一张照片。 秋火明见这些个老人，当即同意给他们拍照，这些人怕是一辈子也只拍了这一次照片。 他们穿着认为最体面的衣服。 等拍好照片，一个个心满意足的离开…… 让秋火明有些百感交集。 晚上几个人又吃了一顿农家菜之后，各自洗漱上床休息。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几个人就开始回程了…… 徐村长给他们备了茶叶蛋带在路上吃。 秋火明回程倒是熟门熟路了，车速开的飞快。 第403章 羊城我们来了 等回到了羊城已经是傍晚了，沿途买了好些农副产品带回了家。 没了工作的老金，肉眼可见的快乐。 回到家，秋火明也懒得回学校了，老金对他就像是半个儿子，叮嘱了他一声，收拾了一下客厅靠近后院的一个杂物室，打算用来做工作室，写他的恢弘巨作。 他心里有了章法，人也利索了起来。 秋火明把沿途买的东西收拾好，跟着赵嘉敏一起来帮忙。 旦旦扑前忙后，比他们几个还要忙…… 工作室摆了一张梨花木案台，一个台灯，太师椅放了进去，放了一个书架在角落，加了个门帘防蚊虫。 老金趁热打铁，取来书籍开始装饰自己的工作室…… 半夜时分，秋火明起床去喝水，发现他的工作室灯还亮着，凑近看了一眼，老金正在奋笔疾书…… 秋火明笑了笑，喝了水，回到楼上，继续睡觉。 时间飞快，陈素娘跟秋建设一行人出发前，给他打了电话，他们也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但是电话里信心满满，绝口不提心里的想法。 秋火明也不戳穿，算着日子，一大早收拾好自己，赵嘉敏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选了最朴实的白衬衫、灰色西裤，外面套了一件粉色马海毛针织衫，脚上套着一双黑色小皮鞋。 这时候的交通法不严格，车子满载五人，但实际即使坐了六个人，也没人说闲话。 秋火明开着老金的吉普车，搭着赵嘉敏一起往火车站方向疾驶而去。 “阿火……” 两人站在出站口，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探头看着出口，赵嘉敏不安地问道：“要是……要是，他们不喜欢我……” 秋火明笑着拉着她的手，“阿敏，你的自信呢？我可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特酷……” 赵嘉敏“噗呲”笑道：“谁拽的二五八万啦！我那是色厉内荏，其实心里很害怕的……” 秋火明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阿敏最好了，别怕，我在呢。” “嗯。”赵嘉敏抬起头，深呼吸，也跟着秋火明一样，探头看向出口处…… 没等多久，就有一批乘客出来了。 春运已经开始了，好就好在，陈素娘他们算是错峰出行了，这时候来羊城的人反倒不多，火车站滞留在站里站外的人，几乎都是回乡的人…… 大家都是大包小包。 赵嘉敏攥紧了手，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紧张里面还夹杂着好奇。 她经常听秋火明谈及的家人，早就在她的脑海里有了生动的印象，她对他们的感官很好。 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更加希望他们也能喜欢她…… 秋红霜下了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左顾右盼，她看到了大哥跟她说的那自动扶梯，她拉着秋红叶小心翼翼地上去溜了一圈…… 等出了站台，她也是第一个看到大哥的人，她扛着她的半人高的麻袋，跑了起来。 陈素娘跟秋建设一人提着一个箱子，吃力地跟在她身后。 秋红叶跟小妹差不多，也是提着一个麻布袋，她内敛一点，见小妹跑过去了，又见到秋火明身边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顿时明白了对方一定就是这次要定亲的主角，自家的"嫂子"…… “大哥！”秋红霜气喘吁吁地出了站，不由分说，一下子冲了过来，又紧急停了下来，抬头一脸兴奋地看着秋火明叫嚷道。 秋火明看着好笑，伸手把她的麻布袋提了下来，“爸妈呢？” “后面……”秋红霜探头看向赵嘉敏。 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大嫂！” 赵嘉敏耳朵“刷”一下红了，她咳了一声，“额，小妹是吧？” “你知道我？”秋红霜小脸红扑扑地凑了过来，“大嫂，你长得真好看。” 秋火明这会儿已经看到了蹒跚走过来的父母，当即把麻布袋放到地上，“你们等在这里，不要离开，我接一下他们……” 他飞快地越过那些乘客，朝着陈素娘方向奔去。 秋红叶远远看到，叫了一声，“大哥来了。” 陈素娘站直了身子，跟秋建设停在原地，抬头张望。 只看到人群里快步奔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个眨眼功夫，已经到了眼前。 秋火明咧开嘴，露出八颗雪白的大牙，“爸、妈、大妹！欢迎来羊城……” 陈素娘松开手，一把攥住秋火明，“火明……”她的眉眼里都是笑意。 秋建设咳了一声，“先回去再说，这里乱的很……” 说话间，身边又挤过来几个人。 “哦，好。”陈素娘慌忙弯腰想提起箱子，一转身，箱子已经在秋火明的手上了，秋建设的手里也是一空。 “你们跟上来……”秋火明一马当先，提着两个箱子在前面带路。 没一会儿，就到了赵嘉敏身边。 秋红霜这会儿功夫，已经跟赵嘉敏不见外了，她拉着赵嘉敏的手一脸的得意。 “叔叔、阿姨、红叶……”赵嘉敏笑着一一打招呼。 陈素娘上前拉住她的手，“嘉敏对吧，长得真俊，比电影明星都好看……” 秋火明咳了一声，“咱上了车再唠嗑……” “哎，好……”陈素娘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赵嘉敏的手，这女娃子，她一眼看过去就喜欢上了，这模样大气，声音也好听…… 秋火明领着他们到了停车场，他放下了行李，打开了后备箱。 “火明，这车哪来的？”秋建设惊讶道：“还有，你啥时候会开的车？”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说道：“是阿敏的舅舅借给我的，听说你们来了，他高兴的不得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能借给你，这人情大了。”秋建设嘀咕道。 秋火明把行李都塞进了后备箱，合上后，拉开后车门，“要挤一下了。” 正说着，赵嘉敏跟了过来，“让叔叔坐副驾驶吧，我瘦，跟阿姨她们挤一下……” 秋建设看了秋火明一眼，等他的回应。 秋火明笑道：“也好，爸一个大男人跟她们挤一起确实不方便……” 他对着赵嘉敏偷偷竖了一下大拇指。 赵嘉敏会意地笑了一下。 等她们都坐进去了，这才跟了上去，吉普车的内部空间大，后排四个人都瘦，坐着竟然刚刚好。 秋建设坐在副驾驶，他嘴上不说，心里对赵嘉敏的感官也很好，这女娃儿不娇气，还懂得尊重长辈，自家儿子的眼光确实不错。 车子径直开到了秋火明购置的房子门口，不宽的巷子口，立即堵了一大半，仅仅空出一个可供人跟自行车走的通道。 众人下了车，赵嘉敏把院子门打开，秋红霜黏在她身旁，走进了院子里，顿时惊呼道：“妈，这里跟咱家的院子好像啊……” 等陈素娘进来，顿时笑了起来，“哪里像了，这个院子好看，还有画……” 秋火明把行李都提了进来后解释道：“这就是岭南风格的房子，这些画也是当地的特色。” 秋红叶扫了一眼，“我从课外书上看过，原来这就是岭南风格的建筑哦……” 大门打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 陈素娘逛了一圈后，进了厨房，不一会笑着出来道：“嘉敏啊，中午别走，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是啊，大嫂留下来吃饭……” 秋红霜热情地劝道。 被秋火明敲了她一个毛栗子，“叫嘉敏姐姐。” 秋建设也附和道：“对，留下来吃个便饭。” “好啊，那我就尝尝阿姨的手艺了，听阿火说，你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赵嘉敏笑着应道。 “好吃不一定，肯定管饱，你们先进去休息一下，我手脚快，一会儿就好……” 陈素娘笑着回到了厨房间。 秋火明跟了过去，他原本想带大家一起出去吃，但是看到陈素娘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算了，让她显摆一下手艺吧。 他翻出围裙，递给陈素娘，前两天刚把冰箱塞满，肉类跟蔬菜都齐全了。 秋红叶放下东西，也跟了进来，帮陈素娘来打下手。 赵嘉敏拉着小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陈素娘给挡了出来，“你们一个个的都回去歇着，我一会儿就忙好了，红叶，你也出去，坐车累了吧，都休息一下……” 秋火明伸手给陈素娘的肩膀按了几下，“妈，你不也累么？累的话，咱出去吃……” “妈不是舍不得钱，我带了好些吃的，这里的温度高，不吃怕坏咯，你也出去，我坐车，又不是站着，不累……” 陈素娘把秋火明也撵出去，她一个人在厨房把带过来的干货一一挑了出来…… 客厅里，小妹盯着地面的碎花花纹，“这地砖可好看了，咱家要不也弄一个？” 秋建设冷哼一声，“见这山望那山高……” 赵嘉敏瞥了他一眼，想到秋火明形容他老子的样子，顿时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如眼前现实演示的更加生动。 她忍着笑意，去给他们倒水洗脸。 秋火明把三间正屋的门推开，“这间大的，就是爸妈的卧室，中间这间，是大妹小妹的房间，最后这一间是我的……” 小妹“呼”地一声就窜了过去，跟着跑了出来，“房间里的窗帘好好看，我在羊城也有房间了……” 她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儿，“我好开心，一会儿我要多吃一碗饭。” 大妹捂住嘴，这里有外人，她都不好意思说她。 秋建设在几个房间里都转了一圈，脸上不显表情，可眉梢的那股子喜气，挡都挡不住。 “嗯，火明啊，你做的不错。”他坐在客厅的实木长椅上，接过赵嘉敏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跟着把脸盆一起端了过来，“嘉敏啊，你别到饬了，休息一下，我自己来……” 秋火明眉头一扬，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秋建设竟然这么会说话。 赵嘉敏也不客气，“那行，我给你们倒杯水……” 秋火明赶紧拦下她，“我来就行，你带着她们看一会儿电视。” 电视机打开，羊城的地方话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好在有字幕。 秋建设好奇地问道：“这就是本地话吧，你别说，还挺好听……” 小妹笑道：“好听，就是听不懂。” “看字幕！”大妹见赵嘉敏和气的很，表情轻松了几分。 赵嘉敏介绍道：“这是本地台，我们这里还能收到港城的节目……” “哇，我们可以看吗？”小妹吃惊道。 “当然可以。”赵嘉敏把按钮调到了港城地方台。 电视上主持人正在互相打趣，这是娱乐节目，不仅有唱歌，也有跳舞…… 秋建设抬头看着女主持人露出肩膀的衣着，当即说道：“换个台，换个台，这个太不像话了。” 秋火明端了茶杯放在茶几上。 没等他开口，赵嘉敏已经把台换到了羊城电视台。 她对着秋火明眨了眨眼睛。 第一天见面，和气为贵。 秋火明撇了撇嘴，不吱声了。 小妹倒是无所谓，她拉着大妹坐在秋建设身旁，“嘉敏姐姐，你会说羊城话吗？” 赵嘉敏笑道：“我会，你大哥也会的……” “他的语言天赋比我高……” 秋建设看了秋火明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烫到了，忍着没龇牙，张着嘴，缓了缓，他心里是得意的，就是平时打压秋火明惯了，这夸奖的话一丁半点都说不出口。 “我哥还有同学给他寄情书呢！”小妹笑道：“我看了一封……” 大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别乱说话。” 小妹挣脱了，“真的，你不也带回来一封信嘛！” 大妹尬笑道：“我那不是不知道嘛，塞进书包里了……” 秋火明的照片在无城中学挂在醒目的位置，旁边就是省城日报的报道，想不出名都难，好在只是本校如此。 赵嘉敏看着秋火明，嘴角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哦，阿火，信里怎么说啊？” 秋火明一脸的无辜，“我哪知道，信都扔了……” “哦？”赵嘉敏别过脸去。 秋火明瞥了一眼小妹，小妹更加一脸的无辜，她左看看又看看，多少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秋建设的情商也是负数，压根就没在意她们的聊天内容，自顾自地看着电视节目，这是羊城台放映的一部本地电视剧，拍的很接地气。 秋建设头一回看粤语电视节目，他盯着字幕看的起劲。 厨房里已经飘过来饭菜的香气了…… 第404章 商议一下 秋火明不经意间，腰部传来一阵痛意。 他转身，看着若无其事离开的赵嘉敏…… 这些小插曲，在陈素娘把菜端上来的时候都落下了帷幕。 小妹雀跃着，跟大妹一起去厨房帮忙。 不一会儿，菜跟碗筷都摆好了。 陈素娘解开围裙，她看着一应俱全的客厅，又看了一眼秋火明。 这家当都是他置下的，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跟秋建设刚结婚那会儿…… 一代人比一代人强，陈素娘的心里隐隐地觉得骄傲。 没想到，自己可以在羊城这个大城市里也能有个落脚点了，这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 “妈，就等你了。”小妹扬声道。 陈素娘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坐在秋建设的身旁。 饭桌上，摆了六菜一汤。 黄豆焖刀板香、香肠炒时蔬、清蒸咸鱼、红烧小排骨、鸡蛋炒木耳、香菇青菜、肉片蛋花汤。 前面三道菜都用了咸货，也是徽省得地方特色菜。 特别下饭，也容易保存。 秋火明连续炫了三碗大米饭，这才停下了筷子，没想到赵嘉敏对这香肠极为喜欢，一连吃了好几块，赞不绝口。 陈素娘被夸奖了，当即表示，这次带了不少咸货过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家。 赵嘉敏婉拒无果，只好答应了。 这一餐饭吃的宾主尽兴。 她们长途过来，也累了，吃好饭一个个回房休息。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带着一袋咸货，先回老金家。 车子从巷子口倒了出去，到了街头，赵嘉敏终于松了口气，她扭头看着秋火明，“我刚刚表现的还可以吗？” 秋火明空了一只手出来，竖起了大拇指。 “那……”赵嘉敏凑近他，“你可以跟我说说那些信了？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秋火明一脸的严肃，“不重要的事情，说来干嘛，她们不说，我都忘了……” “哦？” 赵嘉敏一脸的狐疑。 “确实忘了，哎，阿敏，你知道广式香肠，跟我们家香肠的区别在哪里吗？” 赵嘉敏被他一打岔，刚刚才蓄势待发的情绪给抛到了脑后。 “阿姨做的比我之前吃的香肠更好吃。” “太给面子了，这是我妈亲手做的，里面放了白酒……”秋火明笑道：“以前家里穷，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口……” “还特别下饭，以前家里的米还要顾着乡下的爷爷奶奶，我饭量大，总是吃不饱……” 秋火明呼了口气，“我能长这么高，大概也是基因变异……” 赵嘉敏伸手摸了摸他的寸头，有几分怜惜，“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的两个妹妹都好可爱，尤其是小妹，家里有她在，肯定不寂寞。” 秋火明笑着点头，“你放心，再过几天，巷子里的孩子大概都能跟她混熟，可惜，她们言语不通，估计沟通成问题。” 回到老金家，老金刚用过午饭，正准备午休，见他们回来了，立即问道：“怎么样，你父母还住的习惯吗？” 秋火明把带回来的咸货交给周家婶子，这才回复道：“习惯，家里东西都有，金叔叔，啥时候一起吃个饭啊？” 老金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他都熬夜写东西，中午不补觉的话吃不消。 “定亲得日子我选好了，我先去休息一下，明天中午我做东，你接他们来家里吃饭，我们再详细地商议一下……” “好嘞。”秋火明大喜。 老金打着哈欠回屋了。 赵嘉敏在一旁跟周家婶子介绍那些带回来的咸货…… 外面的阳光正好，秋火明泡了一壶茶，搬了椅子到院子里，等赵嘉敏过来后，给她也倒了一杯。 旦旦正翻着肚皮在晒太阳，人来了也不躲，继续呼呼大睡。 秋火明凑近赵嘉敏亲了她一口，顺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小媳妇了！” “等到了国外，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正式结婚……”秋火明算好了。 “国外好像没有限制，只要是成年人了都行。”赵嘉敏挪开身子说道。 秋火明笑了起来，“那感情好，突然期待早点出国了。” “我怀疑你……”赵嘉敏看着他说道：“你另有企图……” “我没有，你瞎说……”秋火明义正言辞。 小情侣在院子里谈笑风生，老金捂住耳朵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两天后，周家婶子买了菜，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今天是接小秋家人吃饭的日子，不能懈怠了。 九点刚过，秋火明就已经开着车把父母接过来了。 老金拉着秋建设跟陈素娘进了工作室，三个人商议起接下来定亲的事宜。 小妹跟大妹在院子里逗着旦旦。 赵嘉敏不安地坐在客厅，录音机里正播放着卡带，这是港城带回来的磁带，歌声优美，多少能缓解一些焦虑。 秋火明见她不安，干脆拉着她一起加入了后院的撸猫大军。 旦旦脾气好，被撸了也不气，翻了个身，继续给摸。 小妹喜欢的不行，大妹对赵嘉敏很喜欢，又有些怕生，青春期的女孩，对比自己大的漂亮的优秀的女生，都有几分仰慕…… 更何况，听说她不仅是大哥的校友，这次还会一起出国，也就是说她还是个高材生。 大妹鼓起勇气，凑了上去，“嘉敏姐姐，我要是考大学的话，该选哪个专业？” 秋火明知道大妹这一年念书很上心，她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问这些问题很正常。 赵嘉敏问道：“红叶，你喜欢文科还是理科？” 大妹扭捏道：“我爸说了，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我学的是理科……” “理工科选择的专业可多了……”赵嘉敏跟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秋火明乐得清闲，厨房间飘出的饭菜香气，很是诱人。 周家婶子很擅长于煲老火靓汤，这汤一大早就炖上了。 他移开目光，看向大妹，今天吃好饭，干脆带她去游车河，逛逛羊城的几间出名的高校，也进去感受一下氛围，对高校有个直观的了解…… 赵嘉敏对喜欢的人，素来很有耐心，她说得越多，秋红叶就更加心折了。 秋红叶从小城市过来，原本就对大城市的女孩天生带有滤镜，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传说中的倨傲，甚至连态度都很谦卑，这让她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知道这肯定是对方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即使如此，她的心里也觉得很熨烫，一番话聊了下来，她开始放松了下来。 工作室里，老金正拿着老黄历，指着正月初六这道：“我查过了，近期的好日子，最近的就是初六……” “甲子年、丙寅月、辛未日，宜合婚订婚……” 他笑道：“你们平时工作也忙，难得休假过来，还是尽快把事情给办了……” 陈素娘看了秋建设一眼，对方说的话，她是一百个同意，但是出门在外，要给自家男人面子，她在等秋建设回应…… 秋建设咳了一声，“新社会了，黄道吉日这种说法，也没……” 话音还没落，他的脚尖传来一阵痛意。 陈素娘打断他的声音，“哎，老金啊，我觉得这日子好，你选的好，我们家老秋啊，就是个直肠子，接下来，我跟你商议吧，他不反对……” 秋建设忍着疼，端起茶杯挤出一丝笑意，“对，素娘心细，就让她跟你说吧……” 老金端详了一番两人的样子，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两人的面相都说不上多好，尤其是秋建设，但是隐隐又有些紫气，这对夫妻的面相有些看不懂了…… “咳，过奖了，那我们就订这一天……” “好，现在行四大件，我看嘉敏跟火明好像对这些都不是很看重，我在老家打了些首饰……” 陈素娘跟老金絮絮叨叨，她是真心喜欢赵嘉敏，话语里对她的喜欢几乎溢出言表…… “我们小地方人，礼数跟大城市不一样，老金啊，你是个文化人，需要我们做的，尽管提，我自己三个闺女，女娃儿不容易，我对她就像是对自个儿家闺女一样……” 老金点点头，陈素娘的眉眼清亮，心肠很好，不像是个会磋磨媳妇的人。 至于秋建设，这人就是个梗脖子，但凡有陈素娘在，他也翻不出浪来。 这样的人家能生出秋火明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来，怕是祖上烧了高香。 “刚刚老秋说了，新社会了，礼数什么的大家也不在意，但是互相交换个庚帖，还是要的……” 陈素娘连连点头，几个人把定亲那天的流程给核实了一番。 定亲宴摆在酒楼里，小规模，请一些在羊城的亲朋好友。 至于赵嘉敏的亲爹，他有心想请，又怕节外生枝，回头问一下外甥女，让她拿主意，毕竟是人生大事…… 等大方向都敲定了之后，老金终于松了口气。 外面传来了动静，看样子是周家婶子的饭菜备好了。 他站了起来，“以后就是亲家了，走，今天吃饭喝一杯，庆祝一下……” 秋建设的酒虫也在痒，闻言点了点头，“好，恭敬不如从命。” 老金瞥了他一眼，这人这时候又正常了，这话说得不错。 饭桌上，菜都摆好了。 大妹跟小妹洗了手，陆续走进来。 周家婶子在厨房端着饭碗，坐在自己的小桌椅旁，被赵嘉敏请了出来，“周家婶子，一起坐下来吃，人多热闹……” 她见今天是喜事，干脆应了她的邀请，破天荒地一起饭桌上聚餐。 秋建设跟陈素娘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老金家还能请保姆。 原来以为是请亲戚过来帮个忙。 秋建设对有钱人家素来没有好感，尤其是压榨底层劳动妇女的人家，当场就有几分挂不住脸了。 秋火明拿了酒杯，帮大家把白酒倒上。 倒到了自家老父亲这里，他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秋建设这人，工作没问题，就是这做人，实在是一言难尽。 陈素娘也是怕他这个倔脾气，见秋火明把酒倒好了，当即站了起来，她端着茶水说道：“咱一起碰一杯，今天感谢老金的招待了，还有周家婶子辛苦了……” 老金笑着站了起来，“咱可不兴喝酒站着喝啊，接下来，大家都别客气，往后啊，多多往来……” 周家婶子一口乡下粤语，“对，别客气，我做饭做的可开心了，一点都不辛苦……” 秋火明笑着翻译了一番，众人顿时笑了起来，一杯酒下肚，气氛开始融洽。 秋建设见周家婶子不像是说假话，一时间也摸不准了。 酒过三巡，老金提起了自己辞职在家写书的事情，被秋建设一顿很批。 “为人民服务怎么了，多好的事情啊，不能因为内部的不协调声音而忘了本心，写书是旁支末节，成不了大器……” 秋建设脸颊红扑扑地，酒气上涌，“我们都是在政府工作，就应该不怕万难……” 老金一愣，不看秋建设而是把视线移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一脸的无奈，这场合多少也要给自家老爹几分薄面。 他动了一下嘴型，“别听他的，咱喝酒……” 秋火明站了起来，拿着酒杯跟老金碰了一下。 陈素娘捂住额头，恨不得把秋建设给扔出去，她忍了忍，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秋建设的碗里，“老秋，这道猪肝嫩的很，你尝尝看……” 秋建设见陈素娘对他殷勤，立即打住了话头，低头夹起猪肝送进了嘴里。 “好吃，这些就是粤菜吧。”他吃了猪肝抬头问道。 老金笑道：“本地菜偏清淡一点，跟你们徽省的菜截然不同……” “来，试试这汤，周家婶子煲了四个小时，这才是粤菜的精华……” 秋火明闻言赶紧又站了起来，拿着汤勺，给他们盛汤。 小妹拉着赵嘉敏在跟她聊自己养的几个宠物，聊的火热。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老金瞥了她们一眼，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现在这样，挺好。 他悠然自得地抿了口酒，那边秋建设拿起调羹喝了口汤，顿时称赞道：“果然好喝，鲜美的很。” 陈素娘对做菜有兴趣，吃了不同的菜后，开口问周家婶子的做法。 秋火明充当翻译，陈素娘跟周家婶子竟然聊得起劲，后面干脆撇开他。 陈素娘蹩脚的普通话，跟周家婶子粤式不普通的话，互相聊了起来，秋火明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却偏偏像是听得懂…… 第405章 行花市 酒过三巡，家宴结束了。 等秋家几个人走了，屋子里只剩下老金跟赵嘉敏，周家婶子去厨房洗碗去了。 老金喝了口茶，去了一些酒气，转头问赵嘉敏，“小敏，这次定亲，时间确定好了是在正月初六，你看……” 赵嘉敏的脸颊绯红，“我听舅舅的。” 老金笑道：“定亲是人生大事，你要不要请你父亲也来观礼？” 赵嘉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他大概是不愿意来的。” 老金沉默了。 半响，叹了口气，“你可以告知一下他，来不来就随他了。” 赵嘉敏撇过头，一脸的不乐意，“每次见他，他都不高兴，他既然不喜欢我，大家不见面对谁都好。” 老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敏，你要是不愿意去说，那等我过些天去跟他说吧，他到底是你父亲，礼节上也要说得过去才行。” “他也算护了你几年光景，让他知道你嫁人了，也算了了这情分。” “嗯。”赵嘉敏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老金咳了一声，“我去工作室看看。” 他起身快步离去。 想都不用想，小敏怕是又要哭了，他最怕应付这种场景。 赵嘉敏抹了一把眼泪，很奇怪，明明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已经无感了，提到他却依旧情绪波动。 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个个跳了出来。 自己寄宿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至少没饿到，就是心理层面的羞辱，更痛彻心扉。 明明都是父亲的孩子，她却只能称之为远房亲戚…… 起身，她快步上了楼，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浅浅地光束…… 她伸出手，指尖纤薄，逆着光，透过指缝，那些光束像是精灵…… 这是她少女时期最爱玩的游戏，她没朋友，陪着两个老人家，她们对她不错却不亲昵…… 一开始，她还想着努力去争取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例如，读书…… 爷爷的那句话她至今都没有忘记，“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她不懂，读书为什么叫肖想…… 被拒绝的多了，她也不提了，她们安排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永远是那个乖巧、聪明，从不惹事的孙女…… 她靠着察言观色，安稳地过了许多年。 姑姑看她可怜，偷偷把课本丢给她，能学多少，全看她自己的天份。 舅舅接她回到了羊城后，姑姑终于不再忌讳，大大方方地跟自己来往了。 这大概就是赵家唯一一个把自己当后辈的长辈了。 赵嘉敏想了想，至于父亲，舅舅即使通知他了，他也肯定不会出现，忽略不计就可以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已经不是那个毫无根基的小孩子了。 赵嘉敏想到阿嬷说过的这句话…… 自己这一路上，其实贵人挺多的，别老是沉浸在所谓的悲伤当中。 赵嘉敏轻咳了一声，揉了揉脸颊。 突然间，她脑海里浮现出秋火明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总是可以让自己的情绪瞬间好起来…… 她走到窗口，探头往下看。 旦旦在院子里正在追逐着什么，明明是个小胖子，却动作灵敏，看上去憨态可掬。 此刻阳光正好，周围绿茵葱葱。 赵嘉敏伸了个懒腰，未来已经向她拉开了绚烂的画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轻轻哼起秋火明写的那首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歌声里……” 三天后…… 赵嘉敏去了姑姑家，姑姑向来喜欢她，见她来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嘉敏，早饭吃了吗？” “吃了。” “那就留下来吃中饭。”姑姑端详着她，“跟你舅舅住着不方便的话，就过来姑姑家里住。” “舅舅对我挺好的，姑姑，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参加正月初六，我的定亲宴。” “定亲？”大姑姑愣了一下，她也是在华南工学院里工作的人，是个文职，只不过今年退了，对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 秋火明跟赵嘉敏的事情，她早就过问过，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朋友阶段，为此，她还特意到系里去打听过。 “是那个小秋？” 赵嘉敏笑着应了一声，“就是他了。” “小伙子确实还不错。”姑姑一脸的惆怅，“这一转眼，连你都要定亲了……” “你爸他……他知道吗？” 赵嘉敏摇摇头，“舅舅说，通知他一下，来不来随意。” “唉，你爸这人啊，人不坏的……”大姑姑拉着赵嘉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去跟他说吧？”大姑姑建议道。 “舅舅大概已经跟他说过了，不过大概率是不会来的。”赵嘉敏笑了笑，她已经逐渐释怀了。 “行，说了就好，你放心，初六我肯定要去的，娘家人必须得给你撑腰。”姑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她起身进了卧室。 姑父跟表哥都去上班了，房间里，只有她跟姑姑两个人。 她之前在姑姑家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姑姑家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老样子。 “姑姑，我过好年，就要出国了……” 她凑到房门口说道。 正蹲在床头柜旁边拿东西的姑姑愣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取出要拿的东西，站了起来。 “这么快？” 赵嘉敏考了托福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通知书都下来了。”赵嘉敏笑着说道。 姑姑有些可惜自家兄弟，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不懂得去珍惜，非要往外推，他后来生的两个儿子，毫不出彩，这大概儿子智商随母亲，他后来娶得那位，确实一言难尽。 “钱还够吗？”姑姑问道。 “够了。” 姑姑笑道：“你舅舅身家丰厚，确实不差钱，这些年啊，还真是亏了他，我们赵家……” 她笑意渐渐淡去，露出一丝怅然，“我们赵家对不住你。” “毕竟生养了我，我不怪他的。”赵嘉敏伸手拉着姑姑说道：“中午我不留下来吃饭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姑姑看着她，将手里的红绸缎包着的东西塞进了赵嘉敏的手里，“这手镯你收着。” 红绸散开，露出里面的镯子。 赵嘉敏推脱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姑姑，你能参加我的定亲宴我已经很高兴了，其它的我都不收……” 姑姑把红绸缎打开，取出里面的手镯，这手镯一眼看上去，碧翠通透，肯定价值不菲。 “你先别急着拒绝，这手镯是你母亲给我的，当年我看她戴着这手镯好看，就要了过来，也是年轻不懂事，随便就张口了，你母亲大气的很，二话不说，就给我了……” “我这些年，胖了，早就戴不了，你母亲的东西，物归原主，再好不过……” 她说话间，将手镯往赵嘉敏手腕上套去。 赵嘉敏愣在原地，手镯套在手腕上，稍微大了一些，手镯色泽温润，翠绿的镯身，衬托着手腕处的肤色如雪，好看的很。 “我妈戴过的？” “嗯，你妈这人气质好的不得了，我以前就想学她，怎么样也学不像，后来啊，就熄了这心思，嘉敏，这手镯你收好，也是一个念想，没想到，到后来，还是早年我要去的这个手镯能留下来……” 姑姑笑道：“这世间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啊……” 赵嘉敏俯身抱住姑姑，“姑姑，谢谢。” 姑姑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再说下去，怕是我们要抱头痛哭了。” 赵嘉敏哑然失笑，两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赵嘉敏看时间也不早了，这才告辞。 她回到学校，现在是寒假期间，学校里没有了往日的人来人往，周围很安静。 绕了一圈，在"无线电"系的楼下，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秋火明兴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了。 “阿敏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聊一会儿。”秋火明拉住赵嘉敏的手笑着说道：“我通知好徐老师了，走吧，我们回家去喽……” 办公楼的门口，那辆吉普车停在那里。 自打有了车，秋火明几乎到哪儿都想开车，好在金绰埔还没回羊城，这车老金不会开，就便宜了他。 上了车，车子轰的一声，往校门口驶去。 “还有谁要通知？”秋火明问道。 赵嘉敏笑着说道：“锦绣我已经联系好了，我朋友不多，其他的亲戚，舅舅会去联系的，我的任务完成了……” 秋火明松了口气，“还好是在羊城办定亲，要是在我们老家，怕是至少要整个十几桌才行……” “你家亲戚朋友多。”赵嘉敏笑道：“小舅舅这次也会过来，还要带上两个表弟，你要有的忙了。” “人多热闹，忙点好。”秋火明单手托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牵着赵嘉敏的手，被她逃开。 “好好开车。” “好嘞。”秋火明也不介意，挂了个挡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街上热闹得很，等大年三十，两家人家约了一起去逛花市，陈素娘对这个活动期待的很。 师傅许琅回京城了，他说了会赶回来参加定亲宴的，其他几个叔叔老金都约好了。 原本想着在家里操办，没想到这么一算，人数超标了，老潘直接帮他们定了酒楼，摆了三桌酒席。 秋火明两辈子人，头一次定亲，对这手续也不懂，全凭他们去操持了。 大年三十这天，秋火明还没起床，就听到了零星的鞭炮声，等他吃了年夜饭，鞭炮声开始密集了起来。 从下午两点多，一直陆续响到了晚上。 天色刚黑，小妹就坐不住了，“哥，我们要出发了吗？” 今天几个人都穿了新衣服，特别是小妹，一身红，红的耀眼，她头发长了一些，扎成了两个小辫子，上面还绑着两支红色的绒花。 妥妥地哪吒，她自己美的不行，看了好一会儿镜子。 “今好了，约法三章，花市里人多，两个两个一组，不小心走散了的话，记得原路返回，在大门口等，还有，不要跟陌生人走……” 秋火明叮嘱道。 小妹跟大妹一起点头。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接下来，要等你嘉敏姐姐，还有金叔叔过来，来了咱们就出发……” “那我去门口等着。”小妹风风火火地跑到院子门外，对着巷子口张望着。 秋火明拿了背包，带了几瓶水。 刚收拾好，就听到小妹雀跃的声音，“哥，他们来了。” 陈素娘跟秋建设这才起身，迎了出去。 大妹笑着跟了过去。 秋火明最后出来，把门都锁好了，几个人沿着巷口往外走。 老金这次还带着周家婶子一起来的，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干脆就一起出来了。 行花街，是羊城的老传统了。 花市里吃的喝的都有，可以逛一晚上。 还没到花市，远远地就看到了喜庆的红灯笼。 小妹雀跃道：“哇，这里比无城县好玩……” 大妹笑道：“咱那里是小地方，怎么能比。” “我以后也要来羊城。”小妹笑道。 大妹点点头，前一阵子，她跟着秋火明还有赵嘉敏逛了好几个高校，还去教室里面转了一圈。 这几个高校里面，她最喜欢中大，回去后，要更努力一点才行。 不过今天不算，她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心情不由自主地愉快了几分。 等进了花市，陈素娘几乎挪不开脚，她喜欢花，花市里的花伺候的好，看了就喜欢。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花市后，人群拥挤了起来，四周都是人，走不了多远就看到有档口摆出来，卖鲜榨的饮料，也有卖小吃的，周围没一会儿就聚集了好多孩子。 最热闹的是卖的档口，几乎都是孩子的嬉笑声。 小妹出门口袋里带着零花钱，她冲了进去，给她买了两支出来。 比她的头还要大了几分。 大妹跟她一人拿了一支。 小妹凑近秋火明跟赵嘉敏，“你们先吃一些，一会儿，我还要爸妈吃一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赵嘉敏盛情难却，撕了一小块下来，送进嘴里，甜甜的。 秋火明摇摇头，“我不吃了，你给爸妈尝尝……” 等她们走了，秋火明一个冷不防低头亲了赵嘉敏一口，跟着他抬头称赞道：“嗯，果然是甜的……” 第406章 定亲 羊城作为改革开放的门户城市，人们的生活水平比无城县好了太多了。 今天是年三十，大家都换了新衣服。 一眼望过去，个个神采奕奕，一派新时代的祥和景象。 花市内，灯光一盏接着一盏，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小妹兴奋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拉着大妹随着人群一路向前，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好玩的几乎挪不动脚。 大妹这些日子，想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出了家门，她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原本懵懂的心被一下子冲击到了。 读书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读书有用，具体什么用，大概就是方便日后找个工作。 这些都是外界的动因，她自己的内驱力并不强大，这次出门，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她看到的、听到的，都跟书本一一对应了起来。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头一次出远门的人，才深有体会。 秋红叶环目四望，她喜欢这里的一切，小城市里，每个人几乎都是认识的，至少看着面熟。 那里太小了，容不下她的梦。 但是她的梦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是时至今日，这梦，开始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身后不远处，秋火明正拉着赵嘉敏慢慢走。 陈素娘大概是不放心她们两个，买了一束银柳后，拉着秋建设快步追了过去。 老金跟周家婶子看上去一点都不搭，老金悠闲的很，周家婶子，这一路过来，买了好几样东西了，都抱在怀里，喜气洋洋地…… 这些都是东家花的钱，说是布置家里用的。 周家婶子乡下没家了，原本就把老金这里当成最后归宿，老金这人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但是薪水给的很爽快。 她再存几年，怕是都能在羊城买间小房子，以后也算有个落脚点。 至于情情爱爱，她早就抛下了，早年受的苦还历历在目，怎么着也不能再往火坑里跳了。 周围人声嘈杂，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众人各怀心思，新年里，那些心思变成了希望，年头总是崭新的，不是吗？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日子才有盼头…… 秋火明买了一串烤鱿鱼，这烧烤一经推出，就势不可挡地风靡在所有的夜市，今天这个花市也是一样。 赵嘉敏买了一盆三角梅，眼下抱着三角梅，被秋火明投喂烤鱿鱼。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串鱿鱼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投喂完毕，秋火明接过她手里的花盆，同时支起手肘，赵嘉敏心领神会地探手挽住。 两人依偎着往前走去。 这些生活里的小默契，比起情话，更让赵嘉敏喜欢。 眼前到处都是人间烟火，生活琐事……赵嘉敏抬头看了一眼秋火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半个侧脸，大概是因为他在，这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 逛了近一个小时，众人在出口处重新碰头，大家都没走散，不用原路返回了。 这个花市一个入口一个出口，这种设计挺好的，第一次来逛的人也不容易丢。 “真不想离开。”小妹摸着肚子感慨道。 陈素娘点点头，“这里真好，过年的气氛有了。” 老金瞥了一眼赵嘉敏，“小敏，走吧……” 秋火明松开她的手，转身笑着对着众人说道：“新年快乐！”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群众给了他回应，“新年快乐啊！小伙子……” 一时间，"新年快乐"这个词，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陈素娘抬头看着儿子，儿子俊朗的面容被灯光映照的分外光彩照人，他跟赵嘉敏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她的心里既骄傲，又有些感慨，“好好好，新年快乐。” 秋建设难得没有唱反腔，也笑着接了一句，“新年快乐。” 老金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新年快乐。” 嬉闹了一会儿之后，众人在后门处散了。 依旧是步行回家，大家都住在老城区，来往不远。 秋火明领着父母还有两个妹妹，悠哉地往回走。 小妹从怀里摸出一个糖果，塞进他手里，“我打弹珠赚的……”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乌漆嘛黑的糖纸，还给了小妹，“你的战利品，你自己收着。” 小妹应了一声，把糖果收了回去，“那边还有套小兔子的，我没干，主要是没地方养，我们到时候还是要回去的，路上怕给它养死了……” 陈素娘瞪了她一眼，“别给我惹事啊，回去要带的东西多的很，别乱买东西了。” 她说的是秋火明给他们备下来的被褥等物件，秋火明开春就出国了，这些东西空关着，要坏掉的，她不舍得，打算都打包带回无城县。 秋火明劝了一下，没劝动，干脆就由着她了。 大妹笑了起来，“那兔子好可爱，巴掌一样小。” “以后长大了，红烧了吃……”秋建设又补充了一句，“兔子肉香。” “噗呲”陈素娘笑出了声音，“你想的倒好，就怕跟咱家的芦花鸡一样，这哪是鸡啊，分明来咱家养老的……” 小妹支支吾吾没敢出声。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前面不远处就是自家的巷子了，巷口一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周围有晚归的人，还有些跟她们一样，逛花市回来的孩子…… 更远的地方，还有鞭炮声，隐隐地响着。 回到了家，秋火明打开了电视。 看春晚。 春节期间，日子过得飞快，眼看着初六就来了。 秋火明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支绒花，今天他是主角，这一身行头还是上回从金绰埔那边带回来的。 青年人的身姿挺拔，举手投足自带风雅。 他跟赵嘉敏家离得很近，一会儿接了她直接走去酒楼，这年头别说走路去定亲了，就连结婚也可以。 还可以骑着自行车去…… 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小妹一大早就打扮了妥当，今天是大哥的重要日子，她要充当花童的职位，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束花拿好。 陈素娘跟秋建设都穿上了自己最得体的衣服，两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秋火明的相机拿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手里，他就是上次一起去深城的摄影师黄伟。 这次他应邀过来充当定亲的记录者。 上一次几个人相处愉快，这次老金提了一下，他就欣然前往了。 “咔擦、咔擦”黄伟是专业摄影师，他取得角度跟光线都很有讲究。 陈素娘还没摆好造型，这照片就拍好了。 搞得她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自己被拍的好不好看。 众人收拾妥当，鱼贯而出。 大门口张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门外已经在放鞭炮了。 陈素娘跟着秋建设先去酒楼候着新人。 秋火明意气风发，跟着其他众人一起往赵嘉敏家方向快步走去。 老金家里人头攒动，赵嘉敏一身红色的长裙，头发高高地盘起，明明是有些俗气的扮相，却被她的容貌衬托的明艳照人…… 举手投足间更显得温婉、大气。 老金很满意。 张老师拿着编辑部的相机在风骚地走位，相机声音“咔擦”响个不停。 老潘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快，小敏你快回屋，小秋来了……” 罗锦绣起哄，跟着赵嘉敏一起进了屋子。 许琅笑道：“我算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呢？” “你一肩挑两家……”老潘打趣道：“一会儿可不许帮那小子。” 许琅拍拍手，“得了，我袖手旁观行了吧。” 他风尘仆仆从京城赶回来，一大早直接从火车站过来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门口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金绰埔从门口把两个儿子给扯进了屋子。 “天佑、冠生，你们上楼去，记住了，火明要是进来，不给红包不让进……” 冠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拉着大哥就往楼上奔去。 老金笑道：“冠生这小子，怕是火明一出现，就会反水……” 金绰埔点点头，“火明是他师傅，反水就反水，就是要这个气氛……” 秋火明在大门口就被人拦住了，拦住他的正是自己的同学，也是罗锦绣的弟弟潘锦城。 “进门可以，把这道题给解了，都说你是高材生，不会这道题都不会吧……” 潘锦城大声地报着题目，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围在旁边，周家婶子对着孩子扎堆的地方撒了几把糖果。 顿时小孩子们嬉笑着争抢了起来。 潘锦城的题目刚报好，秋火明的答案就接踵而至了。 潘锦城看了一眼自己手心里的答案，鼓着嘴，把门让开了。 秋火明径直走了进去，一路打着招呼，进了客厅，赵嘉敏不在，老金嘴角向上一努，秋火明笑着上了楼。 到了门口，冠生跟天佑两人堵着门。 “红包拿来……” 秋火明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利是封，一人一个，冠生立即把路给让开了，“师傅，你快请……” 室内罗锦绣嚷嚷道：“这么快就让道啦！” 天佑瞥了他一眼，跟弟弟一起，把门给让开。 秋火明笑着走了进去，罗锦绣站在赵嘉敏的身前，“我要个大大大的红包。” 秋火明将口袋里的红包都取了出来，“都归你了。” 罗锦绣大喜，把红包都收入囊中后，让开了身子。 赵嘉敏明艳照人的脸顿时映入了秋火明的眼睛里…… 他心情激动上前一步，赵嘉敏站了起来，他一把揽住她，“阿敏，我来了。” 赵嘉敏被他抱着，听着他的心跳声，嘴角微微扬起，“嗯。” 紧接着，她被一股大力给拦腰抱起。 秋火明直接一个公主抱，抱起赵嘉敏，转身就往外走。 罗锦绣赶紧跟上，冠生捂住脸，从指缝里偷偷看着他们…… 秋火明往楼下走，赵嘉敏羞红了脸，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 楼下老潘笑道：“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老金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对象是秋火明，他这不好受降到了最低。 这是小敏的良人，也是他认可的人。 酒楼里，赵嘉敏的姑姑一身正装，跟爱人一早就侯在那里了，她们跟陈素娘、秋建设一起，被安排在主桌，四个人已经闲聊了起来。 赵嘉敏的父亲到底没来，但是托她给女儿封了个红包。 这是定亲宴，跟正式结婚不一样，但是在老潘的操作下，给搞得红红火火，跟结婚也没什么两样了。 人终于到齐了，老金上台说了几句话，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新人上场，陈素娘跟秋建设站在秋火明身侧，赵嘉敏身侧站着姑姑跟姑父，老金临时充当了主持人。 小妹这个花童，把花交给了赵嘉敏，这才完成了她的使命。 她跟冠生还有天佑在一桌，几个小孩没一会儿就混熟了。 几个人交头接耳地聊了起来。 天佑跟大妹互相看了一眼，这两个人都有几分高冷，乍看，还有几分相像…… 天佑忍不住先开了口…… 台上还在继续…… 赵嘉敏的姑姑已经红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目光下移，赵嘉敏手腕上戴着那根翡翠镯子，她依稀仿佛看到了当年嫂子结婚时候的情景…… 赵嘉敏的样子比她的母亲多了几分英气，容貌更盛。 她不仅样子长得好，就连心性都没得说，这样的孩子放在谁家，都会是个心肝宝贝，偏偏赵家的人不重视…… 她扭过头去，看着台下，自家的大哥果然直到现在都没来…… 老金把场面话说过了，这才让众人回到台下。 桌上的菜上了一大半，大家开始动起了筷子。 今天开始，秋火明跟赵嘉敏就要叫彼此的父母为父母了。 秋火明坐下后，给赵嘉敏布菜，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秋建设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陈素娘，别人家里都会立规矩，到了自己家里，这可倒好。 都在掏心窝子，恨不得对对方更好一些。 他嘴角撇了撇，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家庭和睦，比什么都养人。 正乐着，鞋面被陈素娘踩了一脚，她嘀咕道：“你看看火明，还知道心疼媳妇……” 秋建设立即夸道：“那是，毕竟是咱们的孩子……” 陈素娘一脸的无语，懒得理会他，刚喝了一碗汤，坐在身侧的赵嘉敏突然站了起来，给她夹了菜放在她碗里。 “妈，这是羊城的特色菜，你吃吃看……” 陈素娘心都融化了，自家几个崽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体贴过，她看着眼前的媳妇，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哎，好，你也吃啊……” 第407章 吃苦吃出瘾头来了 宴席终于结束了，秋火明很遗憾，定亲宴是没有入洞房这个环节的。 到后面，是各回各家…… 等陈素娘回到巷口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多钟了，今天恍如做梦一般，儿子的终身大事就这么敲定了。 她坐在客厅里，秋建设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大妹泡了杯茶端给他。 秋建设坐下后，一把牵住了陈素娘的手，也不管小妹跟大妹也在一旁。 “素娘，我今天真高兴。”秋建设笑嘻嘻地说道：“火明没有荒废学业，也没有乱交朋友，看他今天的样子，就想到我当初……” “我那时候，也是翩翩一少年……” 陈素娘瞥了他一眼，这话说得，简直没法接。 大妹捂住嘴，憋住笑意，在小妹要开口询问前，拉着她进了里屋。 秋火明从厨房端来脸盆，拧了毛巾，热乎乎地递给了秋建设，“来，翩翩少年洗把脸吧……” 这下陈素娘忍不住了，抽回手，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秋建设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冷哼一声，“你去村子里问问，我当年在村子里多少人喜欢……” 话音一落，老腰被陈素娘狠狠拧了一下，“好啊，你，还有这段历史……” 秋建设一个激灵，酒意散去了小半。 他向来古板，也就是喝酒后放飞自我，“那是遇到你之前……” 秋建设立即放下了姿态，挤出笑意，“真的，你可以问问老二。” 老二就是二叔。 秋火明笑着拿回毛巾，跟脸盆一起端回厨房。 陈素娘这才白了秋建设一眼，“孩子都在，你发什么酒疯。” 秋建设叹了口气，“连火明都成亲了，我老了……” 秋火明由着父母在客厅里劈情操，自顾自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便装。 他的心里此刻满满地都装着赵嘉敏。 哪有心思待在家里。 换好衣服，他进了客厅，“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好……”陈素娘向来不喜欢拘着孩子一定要留在家里。 秋建设嘀咕道：“成天不着家……” 陈素娘笑道：“你当初刚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不也成天不着家，赶都赶不走……” 还好，秋建设的脸本来就通红，看不出难为情。 秋火明出了门，熟门熟路地往老金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半道上看到了赵嘉敏迎面走过来。 秋火明嘴角上扬，快步迎了过去。 也不管周围有人，抱着赵嘉敏原地转了一圈。 赵嘉敏压住惊呼，揽住他的脖子，等放下后，她这才红着脸问道：“不是说看电影吗，走吧……” 秋火明抬起手肘，赵嘉敏伸手挽住。 “我今天高兴。”秋火明笑着说道：“很高兴。” 两人朝前走去，赵嘉敏挽紧他的手臂，“我也高兴。” “今天看什么电影？”赵嘉敏问道。 “放什么就看什么。”秋火明低头看了赵嘉敏一眼。 她的妆容还在，以赵嘉敏的底子，化不化妆都不重要，她原本就明艳照人，化了妆反而不显。 这大概就是浓颜系美女的苦恼。 坐了四站公交车，下了车，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影院门口。 门口的画报已经更换了，秋火明拉着赵嘉敏上前看了一下剧情介绍。 “雅马哈鱼档！……讲述三位青年如何经营雅马哈鱼档的故事……”赵嘉敏念了出来。 （雅马哈鱼档的海报） 秋火明对这部电影有些印象，这是本土电影，取景都是80年代的羊城城市风貌。 “看吗？”赵嘉敏问道。 “看，来都来了。”秋火明笑嘻嘻地到了窗口，票不多了，他买了两张最后一排的电影票。 时间赶得巧，下一场还有半个小时就放映了。 两人进了大厅，买了爆米花跟汽水，找了一条空的长凳子，挤在一起，边吃边等…… 没等多久，轮到他们进场。 大概是年初六的关系，看电影的几乎都是年轻人。 这次电影如期放映。 熟悉的"珠江电影制片厂"片头跳了出来…… （片头） 灯熄灭了，秋火明揽着赵嘉敏，趁着没人注意，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电影院里的情侣不少，这时候谈恋爱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公园跟电影院。 前排的一对已经忘我了。 秋火明好奇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随着影片的放映，大家的注意力渐渐地移到了电影上去。 电影里的取景就在羊城，放映的时候，主角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人惊呼，“那不是人民桥吗？” “那个档口我去过……” “这车就是雅马哈，我哥有一辆……” 这部戏以市井个体户为主角，算是开创了先河，不论拍的好不好看，对了解当时的民风民俗还是很有帮助的。 黑压压的影院里，两两一组的小情侣们，互相依偎着。 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肩膀上，电影的取景地，她都熟悉，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秋火明嗅着她的发香，手指轻抚她的腰，心里有种安稳地快乐。 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银幕上出现了"莲香楼"的店招，秋火明笑道：“干脆我们一会儿去那边用餐。” “好啊，我之前只喝过他家的早茶，晚餐没试过……”赵嘉敏回应道。 这部电影几乎就是一部市井街坊的纪录片，拍的很真实，让观众很有共鸣。 电影终于看完了。 两人出了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上路灯亮了。 这是84年，市中心的商业已经发展到一定的规模，就连霓虹灯也出现了…… 城市不再是单一的颜色。 秋火明兴奋地拉着赵嘉敏往"莲香楼"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楼下。 莲香楼初六照常营业，店里的人不多，大过年的，很多人都是在家用餐。 不过它的点心铺头，生意超级好，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秋火明上了二楼，直接在大厅找了个位置，点了几样寻常的粤菜，开始坐等上菜。 “这家店跟电影上的一模一样，看来取景就是这里了。”赵嘉敏环顾四周说道。 “等吃好饭，我们也买点老婆饼带回去……”秋火明说道。 “嗯，我舅舅特别爱吃。” “那就买多几盒，有冰箱，也不会坏……” 陈素娘他们初九就要走了，走之前，秋火明还要来一次，买点手信让他们带回无城县。 省城的这些东西县城没有，买回去送人极好。 莲香楼是老字号了，餐饮可圈可点。 中午光顾着应酬，秋火明的肚子压根没填饱。 等饭菜上齐了，秋火明端起饭碗扒拉了一大口，又吃了几口菜，肚子里有些存货了，这才舒了口气。 再看赵嘉敏，也跟他差不多。 她中午看似平静，其实内心紧张的不得了，中饭也只是意思意思。 等放松了下来，就觉得饿得慌了。 两人垫了底，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秋火明伸出手，拿掉赵嘉敏嘴角的一粒米饭，“阿敏，你怎么这么可爱……” “等以后成了黄脸婆了，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那就不变成黄脸婆，我投资医美……”秋火明说道。 “什么叫医美？” 秋火明把后世繁荣的医美行业大概描述了一番。 “啧啧，脸上动刀子啊，那还是算了，黄脸婆就黄脸婆吧，你要是嫌弃我了，我就休了你……”赵嘉敏嘟着嘴说道。 秋火明摸了摸她的头，“我不会嫌弃你的，你就算是满头白发了，我也不嫌弃……” “henyouareoldandgreyandfullofsleep，andnoddingbythefire，takedonthisbook……homanylovedyourmomentsofgdgrace……”秋火明念起了爱尔兰诗人，叶芝的那首最有名的诗句，《当你老了》 “butonemanlovedthepilgrimsoulinyou……”赵嘉敏接了下一句…… 两人对视着，眼里的柔情蜜意，像是化成了春水，映入了彼此的心里。 回程的时候，秋火明提了四个铁盒子，里面装的都是糕点。 他喜欢莲香楼的盒子，坚实耐用。 夜晚的天空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极为辽远，清清淡淡，被云层微微遮挡，就看不见了。 除了路灯照耀着街面。 秋火明舍不得松开揽住赵嘉敏的手。 对方也是一样，两人走到了老金的家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门口的芭蕉树下，秋火明放下糕点，低头亲了过去…… 赵嘉敏热烈地回应着。 似乎像是永远不会疲倦，秋火明沉溺在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明天……”他刚开口，就听到赵嘉敏轻声说道：“明天我等你……” “嗯，明天早上我带爸妈去喝早茶，你跟舅舅也一起来……” 他如今也改口叫老金为舅舅了，订了亲就是一家人了。 “嗯，那我先进去了。” “等等。” 秋火明解下来一个铁盒子，递给她，顺势又低头亲了她一下，这才退后一步，看着她进了门，这才转身离去…… 踏着几乎没有的月色，小区里很黑暗，秋火明的心情确是阳光万丈。 他吹着口哨，提着剩下的三盒糕点，快步往回走着。 等回到家，一家四口人都在客厅里看电视，刚进门就听到小妹在嬉笑着，议论着电视上的节目。 “咦，大哥回来了。”小妹说得起劲，一扭头就看到了秋火明正推门进来，立即站了起来。 小跨步迎了上去，“哥，你带东西回来了？” “你这眼睛是尖。” 秋火明把手里的糕点递给她，“都是好吃的，你别多吃，小心肚子疼。” “哇！”小妹提着绳子，把三个铁盒子放在茶几上，解开绳子，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 她扭头看向秋火明。 陈素娘嗔怪道：“你看你哥也没用，只能吃一个，吃完了去刷牙，小姑娘家的，有蛀牙多难看。” “好吧，那我就吃一个。” 小妹选了老婆饼，拿在手里咬了一口，“真好吃，这个叫什么？烧饼？” “老婆饼，是这里的特色糕点。”秋火明洗了手回来说道。 “老婆饼是给老婆吃的吗？”小妹诧异道。 秋火明一愣，“还真问倒我了。” 他顺手拿起一个"老婆饼"咬了一口，“果然好吃，新鲜出炉的就是好吃。” “爸、妈，红叶，你们也吃啊……” 小妹殷勤地端起铁盒子挨个送了过去。 大家各自拿了一个，陈素娘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下，“真的好吃，咱无城县就没卖这种的……” 秋建设点点头，“老早就听牟主任说过，吃在羊城，果然名不虚传。” “牟主任来过羊城吗？”秋火明问道。 “他说他来过，还有，他好像对你很有意见。”秋建设看着儿子说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秋火明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老婆饼都吃了，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回应道：“不会啊，我还跟他一起抓过坏人呢。” “也对，牟主任这人面冷心热，这次回去，也给他带点东西……” 牟主任是秋建设的贵人，当初也是他将秋建设提拔上来的，如果没有他，想必他还只是一个普通被打入冷宫的科员。 “行啊，出发前一天，我去买……”秋火明打了个哈欠。 “明天大家都要早起，去喝早茶……” “我去洗个澡。”秋火明今天动了一天了，出了一身的汗。 “水烧好了，就在厨房。”陈素娘站了起来，“脏衣服放脸盆里，刚好你爸换下来的衣服还泡在水里，我一起洗了……” “用洗衣机啊……”秋火明进了里屋拿洗换衣服。 “就这几件，手搓搓就行了，用洗衣机费电。” 秋火明皱着眉头，冬天的衣服可不少，他拿着衣服从里屋走出来，“妈，我又不差这点电，你可不要没有苦非要吃苦……你老早吃的苦还少啊。” 陈素娘闻言一愣，秋建设冷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歪理，你妈还不是替你省钱。” “我妈替我省钱，但是她也累了一天了，省这点钱，费老妈的手，你说值得吗？”秋火明皱着眉头说道。 秋建设梗着脖子，“就几件衣服，费什么手，以前家里没洗衣机不就是这么过得吗！” “你也知道以前家里没有洗衣机，现在有了，为什么不用！”秋火明也怒视着秋建设。 大妹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 陈素娘呼了一口气，“儿子说得对，有福不享，非要吃苦……我这是吃苦吃出瘾头来了……” 她笑了起来，“行了，儿子，你去洗澡，回头我开洗衣机。” 秋火明看着陈素娘，自己的这个妈，在家里文化水平最低，却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他笑了起来，“嗯，我去洗澡了……” 第408章 孩子大了，家小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原生家庭，以及后天的教育，环境不同，造成的性格也截然不同。 秋建设这人自幼丧母，弟弟又是残疾，家境贫寒，性格孤僻，如果不是靠着自己的学习成绩不错，村子里推选人员的时候，他几样都占了，贫农、有文化、老实…… 这才被推选上了"工农兵大学"。 他的命运正式被改写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无论哪个时代都能通用，有了准备后，就看命运的安排了…… 陈素娘太懂他了，她对他的包容与理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解药。 每次都让他撑了下去。 秋建设唯有在她面前，可以贴耳俯首，这也是前世，当陈素娘过世后，他一蹶不振给的原因之一…… 秋火明不会真的跟自己的父母生气，他对他们的唯一愿望，就是他们能活得更好，日子过得更轻松一些。 不要愁大苦深的过一辈子。 吃苦不是必修课，更不是勋章。 秋火明眼下的资产足以让家人过上优渥的生活了。 定亲宴之后，秋火明开着吉普车，带着家人在羊城逛了好几遍，那辆吉普车被他从里到外，都摸熟了…… 初九当天，秋火明拉着赵嘉敏一起去采购物资，到"莲香楼"买了好几个铁盒装的糕点，眼下天气凉快，东西能保存的久一些。 把东西提回来，陈素娘正在整理麻布袋，蹲在客厅，试着装了一床棉絮。 棉絮好不容易放进去了，鼓囊囊的很占地方。 陈素娘舍不得家里的被褥放在羊城，白白地上霉坏掉，正在想法子带回去。 秋火明劝道：“四件套可以拆了带回去，这些不占地方，棉絮就算了，太大了，等你们回去了，我送到金舅舅那，周家婶子有空就翻出来晒晒，等你们以后来羊城还能拿回来继续用……” 这话一说出来，陈素娘顿时松了口气。 “那就好，还好这里还有亲戚可以帮忙。” 秋火明把买回来的糕点给她装进了箱子里，留下一盒，“这个可以在路上当零食吃……” 小妹笑道：“哇，放我包里，还有哦，哥，我跟你说，火车上的饭好好吃，上回我全吃完了。” “可惜，我们就吃了一次，妈说要省钱。” 陈素娘嗔怪道：“家里带了吃的，不吃完，坏了浪费。” “妈做的也好吃。”小妹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我不挑食。” 秋火明笑了起来，小妹就这点好，好的日子能过，苦的日子一样也能过。 这次回去，秋火明给她跟大妹一人送了一个双肩包，能放很多东西，两个人爱不释手，正在收拾这次要带回去的东西。 小妹理好自己的包，突然提议道：“以后大哥要是从国外回来，我们就来羊城汇合好不好，这样大哥也不用来回折腾了……” 陈素娘听了心里一动，她还有一年半就退休了，工人身份50岁就能退，接下来时间倒是自由的很，“也不是不行，咱到时候再决定。” 秋火明笑了起来，“我没所谓，看你们方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行。” 小妹把铁盒子也塞进了自己的包里，“等二姐考上大学，就轮到我了，我也考这里吧。” 秋红叶闻言笑着说道：“你是舍不得你新交的朋友吧。” “也是，她们可好玩了，还教我说粤语，识听唔识港……”小妹大笑起来，“我教她们说我们无城话，她们大舌头，说得话可搞笑了……” 小妹大概跟她们接触久了，连口音都带着有几分羊城口音了。 秋建设理好箱子，直起腰说道：“羊城确实不错，考上大学户口也能起过来，到时候能留在羊城工作，出来就是干部身份，就怕是不好考。” “哥给我买了些辅导教材，还给我出了好多试题，我写了一些了……这次我一定会加油的。”秋红叶捏紧了拳头。 “二姐，你已经够努力了，这次肯定能考得中。”秋红霜回应道。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大家把东西再看看，有啥遗漏的。”陈素娘放弃了装被褥，顿时一身轻松，箱子里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 “没事，落下什么东西，回头跟我说，我给你们寄回去。”秋火明笑道。 “那多麻烦，现在时间还早，好好检查一下。”陈素娘说道。 秋火明坐在沙发上，顺手拿了一本书翻阅着，耳边听着家人的聊天，心里有些不舍，他都这样了，想必陈素娘的心里更难过。 每次看着孩子们离开家，每次分别都会难过吧。 但是这就是人生。 孩子大了，家就小了…… 初十一大早，秋火明就提着大包小包塞到了车子的后座后方的空挡上，后备箱放着几个小件…… 等人上齐了，这才把家里的几扇门给锁好。 巷子口，晨光照了进来。 小妹交好的两个小姑娘，正踮着脚，趴在车门旁，跟秋红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秋火明从包里翻出一把糖果，这还是上次定亲时候剩下的。 他把糖果塞到她们手里，“好了，回家吧，下次放假你们还能见到……” 双方依依不舍地挥着手。 小妹果然是社牛，到哪里都能交到朋友。 秋火明忍住笑，上了车，原地倒车，出了巷子口，转到街上，开始朝着火车站方向行驶…… 到了火车站，停好车，秋火明提着最重的两个大箱子带头往大厅方向走，还没进大厅，就看到了老金跟赵嘉敏站在门口，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你们怎么来了？”秋火明快走了几步。 赵嘉敏笑道：“我跟舅舅来送送爸妈跟妹妹……” 陈素娘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跟秋建设赶紧走上前，“你们等久了吧，实在不好意思，还要让你们来送……” 赵嘉敏笑着把手里提的网兜，还有老金手里的东西，一起交给陈素娘，“妈，我们也才到，这些都是路上吃的、用的东西，路途远，都带上吧。” 秋建设在一旁笑着跟老金招呼了一声。 他如今看赵嘉敏分外的亲切，连同对老金也改观了不少。 几个人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了，陈素娘一行人往里走去。 秋火明提着箱子去送她们，半道上扭头对着赵嘉敏喊道：“你们一会儿跟我车，别走开……” 赵嘉敏笑着点点头，乖乖站在门口等。 老金摸出一根烟，离赵嘉敏远一点的地方，点着了，抽了起来。 外甥女如今说了婆家，对方家人也不错，秋火明更不用说了，他这心里的一桩大事就尘埃落定了，接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车站大厅，里面人头攒动，操持着各地方言的人都有，今天是初十，出省的人还不算多，等到了十五，这里一定是人山人海。 不管是进来的人，还是出去的人，都抱着某些希望。 他转回头，看着面前的广场，手里的烟不知不觉抽到了尾部。 一个弧线，烟头抛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一个红袖章气呼呼地走了过来。 老金乖乖地交了罚款。 还没等赵嘉敏过来看是什么情况，他已经走回来了。 “阿敏，等你们离开羊城，我也要离开一阵子了。”老金语气平淡地说道。 “跟你的写作有关吗？”赵嘉敏问道。 老金眉头一挑，“猜对了。” “我要去京城，许琅在那边，我住他那，有些史料只有京城才有……” “要去很久？”赵嘉敏问道，如果只是寻常出差，他用不着特意来跟自己说。 “我也不知道，大概半年要有的，回头我把联系方式丢给你。” 赵嘉敏想了想问道：“跟她也有关吗？” “什么她？” 赵嘉敏咳了一声，“潘叔叔说她也是一个人。” 老金的老脸破天荒地红了，“别瞎说……” 赵嘉敏见老金不想提起，移开了视线，扭头看向身后。 秋火明额头沁出了细微的汗水，把父母跟两个妹妹送到位后，他没有停留，开始往回走。 这样就看不到陈素娘偷偷抹眼泪了。 他的心里也发着酸，半道上重重呼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了赵嘉敏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在张望。 秋火明朝她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三人在门口碰了头。 秋火明也懒得回自己的房子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对比强烈。 “舅舅，我这几天住你那儿呗。” “随你。” “谢啦……” “假客气。” 秋火明瞥了一眼老金，“舅舅，你这脸带春风，不对劲啊，难道？” “好好开车，别贫嘴。” “哦，好……” 秋火明收了声，从倒后镜看到了赵嘉敏冲着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两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没多久车子开到了老金家门口。 回到房子里，刚好看到周家婶子在给旦旦喂饭。 旦旦喜欢吃鱼汤泡饭，泡饭上再放两条小猫鱼。 “我去工作室……”老金撂下话，往前走去。 周家婶子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秋火明坐在客厅伸了个懒腰，取出课本，开始翻阅了起来。 前些日子，家里人都在羊城，他想着法子带着她们去玩，学业落下来不少。 眼看着要出国了，还是要多看看书，温故而知新。 赵嘉敏见他认真看书，也取出画板，装了一小桶清水，拿着调色盘，捏着笔，开始画画…… 客厅里安静地只听到，翻开书页的声音、时钟转动的声音，旦旦舔舐毛发的声音…… 风穿过中堂，温柔地吹起赵嘉敏的几根发丝……户外的阳光正好，树荫婆娑铺设在院子里，黑白分明。 早先移植的两颗树已经长得稳固了。 树顶发了不少新枝……有从北方飞到南方的鸟在上面做窝。 老金写了一半的稿子，心神有些不宁，干脆放下笔，抬头看着窗外。 院子里那两棵树映入他的眼帘。 他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冷了。 他靠在椅背上，屈指轻敲着桌面，修长的指节处已经微微发黄了，这是烟抽多了的结果。 老金似乎听到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这家伙，又给我抓到了，偷偷抽烟！” 老金鼻子发酸，如今没有人管他了。 失去才知道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皱纹。 一大把年纪了，想这些做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想起外甥女说的那句话，“她也是一个人了……” 她也老了吧，也是一脸的皱纹，头发花白…… 老金在心里勾勒着对方如今的样子。 如果她不再年轻、不再好看，你还会心仪于她吗？老金问自己。 回答是毫不犹豫的一句话，“只要她还是她。” 老金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惊讶到了。 他收回手，摸在自己的心口。 藏了那么久的心事，还是被翻了出来。 大概是看到了秋火明跟赵嘉敏订了亲了，被感染到了。 他们现在的样子，跟自己当初很像…… 如果自己再勇敢一点。 结局一定会完全不一样。 他再次摸出了一根烟，刚点着，突然拿了下来，烟头掐灭，支在烟灰缸上。 工作室外面很安静，老金有些纳闷，他站了起来，出了工作室，往客厅走去…… 他在走廊上站住了脚。 秋火明背对着他，正在安静地看着书。 不远处，赵嘉敏正在画架前画着画…… 旦旦趴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呼呼大睡…… 这一幕，很美好。 老金悄悄地往回走，这份宁静，他不想打破。 唯一觉察他来的的是旦旦。 旦旦翻了个身，撑起前脚，伸了个懒腰，扭动了腰肢跟了过去。 老金站在院子里，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投下光影。 没一会儿，旦旦凑到他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脚，顺势趴在光里…… 老金笑了起来，一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沉甸甸的压手。 “小肥猫。”老金摸了一下它的圆脑袋说道。 树上的鸟叫了起来。 旦旦迅速支起脑袋，快速地朝着树荫处叫了一声。 “你可不能打扰我们的新邻居……”老金把它抱离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老金把旦旦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顺手给它递了一根小鱼干。 旦旦安静了下来，专心地啃着鱼干。 它的这一身肥肉可不是凭空得来的，每块肉都是它努力去吃的成果。 老金深呼了一口气。 这次去许琅那里，他是突发其想，其中确实有需要去京城那边获取资料，但是心中更隐蔽的愿望，就是去见她…… 见她无恙，自己才能安心。 第409章 你长得好看，我要跟你当朋友 过了十五，羊城明显地人多了起来。 回来务工的外地人陆续地回来。 老金在秋火明跟赵嘉敏出发前，先行一步去了京城。 2月19日，雨水。 这节气果然很准，秋火明跟赵嘉敏在申海市，坐在机场候机厅里，等着从京城飞来的直航飞机…… 大厅里零零散散地坐着跟他们一样候机的乘客。 窗外的雨丝滑落，好在没有什么风，对航班影响不大。 窗外的景色朦朦胧胧，赵嘉敏是头一回乘坐飞机，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候机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机坪上有飞机降落了。 赵嘉敏凑到玻璃窗旁透过雨丝看着那架刚刚停稳的机身…… 秋火明笑道：“就是它了。” 登机口的人渐渐汇集，排起了长龙。 国内直达到美丽国的航班只有这一趟，候机厅里，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士，比例几乎各半。 秋火明把双肩包往肩膀上移了一下，牵着赵嘉敏的手，排到了长龙的尾部，他们的箱子托运了，手上各自一个双肩包，落得个轻松。 登了机，赵嘉敏的位置靠窗，秋火明脱了厚重的外套，连同背包一起塞进了行李舱。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旅途了。 等到了旧金山机场，住一晚，再乘坐飞机，从旧金山赶往波斯顿，后者之间的距离长达5000公里，空中飞行时间长达12个小时以上…… 也就是说，从申海到旧金山的空中时间12个小时，再加上转机到波斯顿，全部空中时间长达24小时加…… 好在中间可以在旧金山住一晚。 飞机起飞后，飞行平稳，一个小时后，开始分发飞机餐。 飞机餐还有饭后甜点，每一道菜都是精品，堪比当时厨师的最好水平。 这也是秋火明最爱的环节。 赵嘉敏的情绪比起秋火明要高涨很多，宛如上一次乘坐飞机时候的他，赵嘉敏盯着舷窗外的云朵，突然问道：“你说，下面不是在下雨吗？这里还能看到太阳……” “因为我们在云层的上方。”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课本上也学过……” “你试试这道红烧鱼块……”秋火明夹着鱼块送进她嘴里。 “唔，好吃，你吃你的，我自己来。”赵嘉敏收回视线，拆了袋子，取出筷子，开吃起来…… 小情侣之间笑笑闹闹，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夜晚来临，天空的星斗如梦似幻。 这次的飞行，是秋火明最轻松的一次，第一，他对这趟直航，熟门熟路了；第二，这次他只要安稳地当个求学者即可；第三，这次身边的人，是赵嘉敏啊，跟爱人一起飞行，那是什么神仙感受…… 飞机上的众人在经过对天空一轮又一轮的赞叹后，终于审美疲劳了。 吃了晚餐后，更加是困得不行，很快飞机上就响起了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鼾声。 秋火明要了两条毛毯，他跟赵嘉敏一人裹着一条，睡到了后半夜，赵嘉敏的毛毯已经丢到了一旁，两人挤在一张毛毯里，赵嘉敏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张着嘴，睡得正酣。 秋火明半夜醒来，轻轻帮着赵嘉敏换了个睡姿，飞机上黑压压的，只有夜灯亮着。 舷窗外的风景一如既往。 逆着光可以看到赵嘉敏毫不设防，娇憨的侧脸。 秋火明有些迷糊地凑近赵嘉敏亲了一口，这才满足地靠回自己的椅背上，侧着头，抵着赵嘉敏的发丝，再次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众人，大多数都是腰肢酸痛，机舱狭小，又绑着安全带，睡姿不能大幅度调正…… 空乘人员送了毛巾进来，秋火明擦了一把脸，精神了一些。 窗外的朝阳已经将云朵渲染成了红色…… 云层如同粉色的海浪，一层层，叠加成不同的层次的红，出乎意料地好看…… 美丽国的时间跟国内的时间开始错乱…… 飞机就快到达旧金山了。 用了午餐后，广播响起，没多久，飞机盘旋着，开始往下降落。 耳膜开始被压强影响，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一眼，两人开始咽口水，赵嘉敏见秋火明动作夸张，禁不住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歪打正着，耳膜一下子归位，不难受了…… 飞机滑行中…… 旧金山机场没有丝毫的变化，秋火明有些感慨，没想到短暂离开后，又再一次来了这里。 下了飞机，跟众人一起到了机场内部，填了入境单子之后，去拿行李。 赵嘉敏看着旋转的行李转盘，好奇地很，没多久就看到了两人的大箱子，还没等她指出，秋火明已经快步上前，一手一个提了出来。 等他推着行李车到了出口，就看到不远处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秋火明跟赵嘉敏的名字，下方还有个名字，写着陈婉莹三个字。 “咦，是来接我们的吗？”赵嘉敏问道。 “肯定是大使馆的，我们是公派留学，属于官方的……”秋火明快走了几步，走上前去。 举牌的年轻小伙子见他们靠近，立即问道：“是秋火明同志跟……”他看了一眼自己举得牌子，“赵嘉敏还是陈婉莹同志？” “赵嘉敏。” “哦，欢迎欢迎，我叫严风，是使馆的工作人员，你们先过来等一下，还要接一下陈婉莹同志……” 赵嘉敏好奇问道：“陈婉莹？她也是这一级的公派留学生吗？” 对方笑道：“是啊，你们三个还是同校生呢，一会儿等她来了，你们认识一下。” 秋火明跟赵嘉敏站在他身旁，也像他一样打量着出来的乘客。 “严同志，我们今晚要住哪里？”秋火明问道。 “放心，都安排好了，就住在使馆里，咱们使馆的客房可不差，样样俱全，比酒店更舒适。” 严风回答道。 “那多谢了。”秋火明安心了。 “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你们为国争光，我们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严风挺会聊天的，让听到的人，如沐春风。 不远处走过来一位皮肤微微有些小麦色，长直发，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她推着行李车上放着两个大箱子，正四下打量着，等视线聚焦到了严风手里的牌子，突然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脚步加快…… 凑近后，她笑着问道：“我叫陈婉莹，请问你是大使馆同志吗？” 严风见人员到齐了，放下心来。 “对，我叫严风，陈婉莹同志，就等你了，走吧，车子就在外面。” 三个人跟在他身后，往停车场方向走。 半道上，陈婉莹好奇地看着赵嘉敏问道：“你是赵嘉敏吧？” “咦，你怎么知道。”话音一落，就立即回过神来，“哦，是看了牌子，对，我叫赵嘉敏。” 赵嘉敏笑了起来。 陈婉莹也笑了起来，露出了一侧的小酒窝，模样乖巧可爱，“那我叫你嘉敏吧，你长得好美，我要跟你当朋友，你叫我婉莹，或者老陈吧。”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这女生还真是直白，不过一般这种人，都没什么坏心眼，有什么都挂脸上了。 “好啊，我也挺喜欢你的，为啥叫老陈啊？你不大啊？” 赵嘉敏好奇地问道。 “我自封的，这样听起来成熟一点。”陈婉莹笑道。 “哈哈哈，还有这说法啊。”赵嘉敏乐不可支，“那我要叫老赵……” 秋火明插了一句话，“别，一个个这么年轻，叫啥老啊。” 陈婉莹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古板，老赵、老陈，多亲切啊。” 秋火明闭嘴了，跟女人斗嘴，没什么好下场。 赵嘉敏见秋火明难得吃瘪，更加开心了，“那我们就这么叫，你是老陈，我是老赵……” 不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了彼此的底细。 陈婉莹是苏省昆市人，年纪比赵嘉敏小一岁，学的竟然也是建筑，也就是说，她们两个是同学，大概率还是同班。 “真巧！”等上了车，陈婉莹还有些不可置信。 严风同时兼顾司机，这是一辆小巴车，行李都放在空位置上，陈婉莹挨着赵嘉敏坐在一起，把秋火明给撇开。 秋火明干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跟严风攀谈起来。 说话间，听到后排传来的笑声。 他扭头看了一眼，赵嘉敏正在跟陈婉莹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笑意，这么看起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秋火明难得有一丝失落，转念一想，赵嘉敏能在异国有个谈得来的好朋友，这是好事，对方性格活泼，刚好弥补了赵嘉敏的短板…… 接下来的学业繁忙，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去陪她。 她也同样如此，有个好朋友，他也更放心。 想到这里，秋火明顿时释怀了。 到了大使馆，有人帮着她们把行李取了下来，秋火明刚下车，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秦同志大踏步地迎了过来。 “早就知道是你要来，我一大早就来了，可惜严风出发的更早，我没赶上去机场……”秦同志握住了秋火明的手，还热情地摇了一下。 秋火明扬起嘴角，“多谢抬爱。” 对方松开手，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这是……” 严风笑道：“秦哥，她们也是这一批的公派留学生，咱先进去再聊吧，她们路上也辛苦了。” “哦，好好好，走，我来提一个箱子……”秦同志弯腰拿了一个箱子提在手上。 几个人提着行李进了使馆内部，后面的裙楼就是宿舍区。 大家的住宿都安排在二楼。 众人放下了行李，在宿舍里整理了一番，十分钟后，一起下了楼到了办公区域。 使馆这里还要跟他们说一下注意事项。 严风跟秦同志领着她们上了三楼。 秋火明看着熟悉的长廊，开口问道：“胡爷爷在吗？还有常磊同志呢？好像没看到他……” 上次，常磊跟秦同志为了丁工潜逃一事，询问了秋火明好一阵子，后来不打不相识，也算是结交了。 秦同志笑道：“常磊不在，胡参赞在，就是他要见你们……” 胡爷爷跟秋火明上次一别，再次见到，除了衣服换成了冬装，其他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精神矍铄。 陈婉莹小声地问赵嘉敏，“老赵，老秋同志怎么谁都认识啊？” 赵嘉敏笑着回应道：“他就是个社牛，谁都能搭……” “啥叫社牛？”陈婉莹好奇地问道。 赵嘉敏跟着秋火明久了，不知不觉就染上了他的一些口头禅。 “社牛就是社交很厉害的牛人……” 陈婉莹这才恍然大悟，“我懂了，就跟我一样……我也是个社牛。” 赵嘉敏见她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对，你们一样。” 几个人入了坐，一人面前泡了一杯茶，室内茶香四溢。 胡爷爷料理好桌面的文件，起身走了过来。 秋火明赶紧站了起来招呼了一声，“胡爷爷好。” “火明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到了。”胡爷爷笑道：“坐，这两位就是赵嘉敏跟陈婉莹吧，巾帼不让须眉……” “麻省向来很少招我们国家的学生，今年一次招了三名，难得啊。” 秋火明笑着回了一句，“那是，现在可跟往日不一样了，如今的女人能顶半边天……” 陈婉莹瞥了秋火明一眼，突然觉得他看起来顺眼了一些。 胡爷爷说话很有一套，没一会儿功夫，就让几个年轻人放下了防备，气氛融洽地跟他聊了起来。 “老陈？老赵？老秋？”胡爷爷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拘泥，年轻人开些玩笑也未尝不可，火明就是太少年老成了……” 秋火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脸的不置可否。 更加坐实了他少年老成的说法。 赵嘉敏暗地里碰了一下他的手，以示安慰。 胡爷爷又问了些话，这才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拘着你们，六点钟，咱们到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再聊……眼下，你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下，这一路上，也累坏了吧？明天还有长途飞机要坐，这倒时差啊，可辛苦了……” 他对倒时差深恶痛绝，提起来的时候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陈婉莹打了个哈欠，“好啊，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赵嘉敏刚站起来，就被她伸手挽住，亲昵地一起离开了。 秋火明双手插袋，一脸生无可恋，跟了上去…… 第410章 订了第一批货 宿舍跟秋火明在斯坦福的宿舍有几分相似，该有的都有，床铺松软。 他打着哈欠，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敲门声惊醒。 “阿火，要吃晚饭啦……”是赵嘉敏的声音。 “哎，来了。” 秋火明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了起来，顺手套上绒线衣。 打开门，门口正站着赵嘉敏。 秋火明凑过去亲了她一口，“你那小跟班呢？” “她爬不起来，要我一会儿给她随便拿点吃的回去……” 赵嘉敏笑道：“她是真的累了，眼睛都睁不开，咱们下去吧。” “好嘞。”秋火明反手合上门，拉着赵嘉敏的手一起下楼。 两个人休息的时间太短，有些提不起精神，吃了晚餐，赵嘉敏带着一份打包好的三明治，端着一杯热茶上了楼。 “明天见……”秋火明帮她把门打开。 “嗯，明天见。”赵嘉敏抬起头，秋火明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回到房间后，秋火明反而没了多少困意，洗了把澡，到了楼下，借了电话，给威廉打了电话。 今天是周日，秋火明觉得他十有八九在自己家里。 管家接的电话，去叫人了，没一会儿，电话重新拿起…… “秋？” “嘿，听力满分，我回来了……” “我的天呐，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你在哪？”威廉的声音透着惊喜，“达妮儿肯定也会很高兴你回来的， “我在大使馆，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旧金山了，我不在斯坦福念书……” “那你去哪里？” “麻省……” “那么远！那以后见你不是很麻烦……” 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些烦躁，“麻省哪里好，我们斯坦福才是最好的高校……”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这话他没法接。 “行了，不说了，我现在出发，40分钟后你下楼，直接门口碰头……” “啪嗒”电话挂断了。 秋火明呼了口气，顺手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半不到，他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从箱子里翻出从中国带过来的折扇，这样的折扇他准备了好几套，老金亲自写得字，他的一手毛笔字飘逸、潇洒。 最尾盖上他的红印章，很像那么回事。 他取了三把出来，塞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他出门，敲了敲隔壁房间门，赵嘉敏不在，但是隔壁的门开了，赵嘉敏拿着一本书打着哈气看着他，“我就知道是你……” “你要出门？”赵嘉敏见他外套都穿了，开口问道。 “嗯，威廉一会儿过来，我给他带了点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秋火明问道。 “你的朋友，好久不见了吧，你们好好聊聊，我还是不要去了，我怕他会拘谨……” 赵嘉敏笑道：“我陪婉莹聊一会天，过十分钟我就回屋睡觉了……”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下去了。” “嗯。” 赵嘉敏看他快速下楼的背影，他们好久没见，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她在的话，双方都会放不开，反正眼下她已经在美丽国了，日后多的是机会认识他的朋友们…… 她对他的几个朋友都挺好奇的，她又打了个哈欠。 陈婉莹用了晚饭，正在洗手间刷牙，等弄好了，见赵嘉敏一脸的困意，顿时笑着催促她快点回去睡觉。 “那我回去了。” “哎，你跟老秋真的定亲啦？”陈婉莹又问了一声。 “说了几遍了，定亲了……”赵嘉敏打开房门说道。 “哎，美女怎么都有主了……”陈婉莹一脸的无奈，“不高兴……” 这家伙的喜怒都挂在脸上，特别的好玩。 赵嘉敏心里觉得好笑，她挥了挥，“走了……晚安。” “嗯，晚安。” 楼下，寒风瑟瑟，威廉还没到，秋火明把风衣的扣子扣上，旁边有人值岗，对着他笑了一下。 秋火明回了个笑脸，街道上晃动着划过来车灯的光，同时伴随着车辆的轰鸣声…… 他扭头看了过去，那辆车子径直开到了门前空地上停了下来，车窗摇了下来，威廉探头出来：“秋！” 秋火明嘴角上扬，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 “找家小酒馆，咱喝一杯……” 威廉说完也不等他同意，打了把方向盘，车子原路调头，往来时的方向疾驶而去。 “不错嘛，这车挺豪华的。”秋火明看着车饰。 这是雪佛兰的高配，这车还是六车窗设计，就是年代比较久了，77年款。 秋火明能知道这点，就是看它的车窗认出来的，毕竟之后开始流行四车窗的设计了。 （77年款的雪佛兰） 威廉笑道：“你小子还挺懂行，这是我哥淘汰下来的，如今归我了。” “你家还挺节约。”秋火明把折扇取了出来，放在挡风玻璃后面，“送你跟达妮尔、美裕子的小礼物，自己做的……” 威廉瞥了折扇一眼，“送东西给我，我也不原谅你。”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省有我要学的专业，还有，我定亲了，未婚妻也在麻省。” 威廉差点一脚刹车，“我的天呐，你快要结婚了！” 他一脸复杂看了一眼秋火明，车子缓缓前行，没多久，就看到了前面街道右侧的小酒馆，门楼上霓虹灯闪烁着，他把车停了下来。 “走吧，就这家了。” 秋火明下了车问道：“喝了酒，那你这车怎么开回去？” “怎么开回去？就这么开回去啊！”威廉惊讶地回了一句，“我又不会喝醉。” 秋火明突然想起来，80年代初，美丽国对酒驾并不在意，只要不是醉驾，随你喝。 “走吧，我就是随口问一句。”秋火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进了酒馆。 这家酒馆里面，正放着民谣音乐，听起来并不吵闹。 两人坐在后门的窗口位置，这里可以看到后面的巷子，算是整间酒馆最安静的区域了。 自从秋火明说了未婚妻也在麻省之后，威廉的一腔怒火顿时灭的一干二净。 男人为了爱情，做什么都情有可原，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更是这么想。 他下意识就认为秋火明肯定是为了爱情而选择了麻省…… “你小子，哎，算了，等我有了假期，我就来找你……” 威廉端着着刚送过来的啤酒跟秋火明的杯子碰了一下，随机“咕咕咕”炫了一小半进了嘴里。 “好久没喝酒了，天天忙死了，都没顾得着……”威廉叹了口气，神色却带着一丝兴奋。 “悠着点喝，别真的醉驾了。”秋火明劝道。 “放心，我酒量南玻万，哎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箱子开始量产了，我们这里最好的百货公司，定了一批货……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在全国看到自己设计的产品了……” 威廉笑着露出几颗大白牙，棕色的瞳孔在蜡烛灯光下，显得格外地兴奋。 “我爸这些天又给我投了一笔钱……”威廉哈哈哈大笑起来，“如今，我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连我哥，都让我几分，我告诉你，自从我的腿受伤了以后，这还是我头一次觉得快乐。” “我大概是适合经商，前几个月，给百货公司送了一批样品，让他们试着去售卖，没想到反响很好，紧接着他们就定了一大批货，等这批货出去了，我们就能赚到我们箱包公司的第一笔利润……” 秋火明笑了起来，他喝了一口啤酒，小麦香气夹杂着酒精的味道，清冽地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滑进了肚子里，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想了想，提议道：“年轻人喜欢与众不同，加一些贴纸，可以装饰箱包，价格不高，但是很讨人喜欢……” 威廉一拍脑门，“好家伙，这主意不错，明天我就去找设计公司给我多画些图案……” 两个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在一杯酒下肚后，隔阂顿消…… “你的账户还是之前的吗？”威廉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之前在这里的银行办理的账户没注销，这次过来念书，刚好可以继续用上。 “等这批货结款了，我就给你结算，哎，你去了波斯顿，我就去那边开展一下业务，回头我找一下波斯顿百货公司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他笑着说道：“那我就有理由去你那里找你了……” 秋火明打了个哈欠，喝了酒困意上来了，“不行了，我得回去补个觉，你要是过去了，我作为你的技术总监，陪你一起去看看……” “得嘞，我送你回去，市场大的话，我就当地招几个销售……” 他结了帐，跟秋火明一起出了酒馆，寒风吹过来，立即把挂在胳膊上的大衣穿上身。 “秋……”他一把抱住秋火明。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威廉，有事别一个人撑着，我来了，一起分担。” “我能撑下去，就是……你来了，我特高兴，真的，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威廉松开手，打开车门。 车子朝着大使馆方向开去。 秋火明哼了一首刚刚在酒馆里听到的民谣，威廉也跟着唱了几句。 两人笑着，车压马路的声音，风吹过玻璃的呼啸，车厢内两人断断续续地歌声……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彼此还是同学的时候。 等下了车，秋火明看着侧着身看着他的威廉，“我在波斯顿等你……” 威廉点点头，两人伸出拳头，对撞了一下。 车子“哧溜”一声开了出去，秋火明见他开远了，这才转身进了大厅…… 翌日一早，几个人就收拾妥当，提着箱子下了楼。 早餐是大使馆的中国厨师做的，品种繁多，有饺子、小米粥、油条、花卷、小笼包…… 陪同吃饭的只有严风，他要当司机送她们去机场。 陈婉莹吃的热泪盈眶，“这味道跟我们那一模一样，这大厨肯定是苏省的人！” 严风笑着说道：“还真是。” 赵嘉敏摸了摸肚子，“好吃，就是胃口太小了……” 秋火明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花卷，一根油条，一碟饺子，半笼小笼包，这才停下筷子，“过瘾，等到了波斯顿，怕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中餐了……” 波斯顿跟旧金山不同，旧金山有大批的华人，因此这里可以时不时出来打牙祭，口味也跟国内区别不大。 “走吧，现在过去值机，时间刚好。”严风看了一眼手表提议道。 几个人提着箱子往外走，秋火明看着各自的箱子笑着说道：“现在有滑轮箱子了，推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陈婉莹大喜，她素来东西多，“那我一定去买。” 上了车，依旧是昨天的小巴。 车子绕了个弯往机场方向行驶。 户外依旧是天黑得，凌晨时分是最黑暗得时刻。 车灯划过街道，秋火明伸了个懒腰，靠向了椅背。 路灯一盏盏熄灭了，引来陈婉莹得惊呼声，“哇，像是变戏法一样……” 天空出现了鱼肚白，整个城市苏醒了过来。 赵嘉敏坐在陈婉莹得旁边，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 “到了西方，就不叫戏法了，改口叫魔法……”秋火明笑了接了一句。 “魔法？”陈婉莹问道。 “什么意思？” 赵嘉敏细细地跟她解释了起来。 两人把秋火明撇到一边，赵嘉敏看了几本在港城淘到的西方小说，其中就有关于魔法方面的，加上羊城跟港城太近，很多时尚的名称，都会第一时间接收到…… 陈婉莹听明白了，“东方就是戏法，到了西方就叫魔法，西方有小矮人，精灵，巨人还有恶魔……听起来挺有意思。” 天空又亮了几分，太阳升了起来，阳光透过云层洒向街道…… “旧金山真美。”赵嘉敏停止了科普，看着窗外，赞叹道。 陈婉莹点点头，“房子也很不一样，我画的最多的是我们江南的宅院，这次申请建筑系，我还投了好些我画的稿子……” “嘉敏，你擅长什么风格的建筑？”陈婉莹好奇地问道。 赵嘉敏从背包里取出速写本，递给了陈婉莹，“这是我这一学期画的，你看看。” 打开速写本，满当当的都是岭南的各式建筑，颜色跟江南的建筑完全不一样。 “哇，颜色真美……”陈婉莹赞叹道：“我看过相关的画册，你画的真好，很有灵气，这线条我好喜欢……” 陈婉莹的马屁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赵嘉敏听得满心喜欢。 秋火明坐在副驾驶揉了揉眉心，女孩们的友情还真的难懂…… 第411章 麻省理工 三人终于到了机场…… 值机之后，他们待在候机大厅，天空湛蓝，今天的天气依旧不错。 “你们说，麻省理工是什么样子？”陈婉莹坐在椅子上，抱着她的挎包好奇地问道。 她原本就读的大学是申海市的同济建筑系，跟赵嘉敏的经历很像，都是从大一起步，这次是继续读本科…… 看的出来，陈婉莹也是学霸一枚。 赵嘉敏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出国，不过，我在港城看过我们学校的介绍，学校旁边还有条河，特别好看，叫什么，我记不住了……” “查尔斯河，前面就是入海口了，河面很宽……不过，我也没去过，只看过地图……”秋火明解释道。 “好期待。”陈婉莹拉着赵嘉敏的手，站了起来，“反正今天就知道它是什么摸样了，嘉敏，我们去看飞机吧……” 赵嘉敏应了一声，跟着她走到窗边。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嘀咕了一句，“飞机有啥好看的。” 他取出背包里的相机，对着逆光站在窗边的两道身影，按下了快门。 “咔嚓”他拍了一张后，干脆站了起来。 四处走动，把这个年代的旧金山机场内部陈设，挑选有特色的多拍了几张。 一直到广播响起来，要登机了。 三个人这才重新聚集在一起，乘客不少，没一会儿，登机口的队伍就拉长了。 排队的几乎都是老外，华人面孔的人并不多。 “我是靠窗的位置……”上了飞机，陈婉莹看着自己的登机牌欢呼起来。 赵嘉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她是中间位置，秋火明不用看了，肯定是过道位置。 陈婉莹率先坐进去，探头看向户外，“这里的飞机好多，我在申海没看到几架……” “当然多，飞机就他们造的……”赵嘉敏淡定地说道：“飞机很贵的，几个亿起码……” 陈婉莹吐了吐舌头，“哇，我爸妈工资加一起才100多块钱，买不起、买不起，不过……我们也会造出来的，迟早的事情。” 陈婉莹的衣服很简朴，但是并不简陋，她的家境应该属于小康水平，在这个年代，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当初丁宇也是要挑他大哥穿剩下的衣服来穿，他家境在无城县算是极好的了。 秋火明想到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五毛钱都恨不得撕开来分两次用，不由地有些心酸。 “你家几个兄弟姐妹？”赵嘉敏问道。 陈婉莹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句，“就我一个，你呢？” “我妈也只生了我一个。”赵嘉敏回答道。 至于父亲么，他生了几个弟弟妹妹，跟自己早就没有关系了。 陈婉莹探头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领悟了她的眼神，笑着回应道：“我家是个大家族，人口众多，四个……我排行老二。” “真好，小时候，我特别想要个哥哥、姐姐，可以帮我打架……”陈婉莹叹息道。 感慨不超过一分钟，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还好我是独生子女，不然我怕是出不了国，我可是有加分项……” 不一会儿，飞机开始滑行。 陈婉莹转头看向了机场…… 飞机骤然升空，大家都是坐过飞机的人了，各自表情淡定，就是耳膜嗡的一下，有些听觉失调。 有了陈婉莹的加入，一路上不寂寞。 这次的飞行时间是12个小时，中间经停两个机场，差不多等于由东到西，横跨了整个国家…… 晚上七点，飞机准时降落，舷窗上雨丝滑落，这里是下雨天。 出了机舱，这温度明显降低。 秋火明裹紧了风衣，从背包里摸出了准备好的围巾，一转身给赵嘉敏系上了。 赵嘉敏伸手想解开，“你穿的比我少，你不冷吗？” “男人火气大，不冷，再说了，箱子里有衣服，等拿到行李再说。”秋火明搓了搓手，跟着人群下了步梯。 机场无遮挡，都是野风，等进了室内就好了。 陈婉莹也是准备充分，她翻出一顶红色的绒线帽，戴在头上，绒线帽的下面自带围巾，等系好了，整个人就像是个洋娃娃，可爱俏皮。 进了室内，果然暖了很多。 这里不像是第一次从旧金山入境，这次出去很快，拿了行李后，三人往外走，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调整过时差的手表上显示，已经快晚上8点了。 到了出口处，就看到了学校派来的人，瘦高个，手长脚长，正举着牌子左右晃。 秋火明跟着牌子对晃了一下，这才看清了，牌子上有自己的名字。 “秋火明？”对方是个学生模样，大概是被学校抓了壮丁，要他来接人。 “是我，你是？”秋火明凑近了问道。 他咧嘴一笑，“莱奥·布兰克，你们叫我莱奥就行。” 他探头看向了陈婉莹跟赵嘉敏。 陈婉莹踮起脚尖，敲了敲牌子，“我是陈婉莹，她是赵嘉敏，我们人齐了……” 莱奥低头笑了起来，眉眼里都是惊喜，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几个人的性格，“跟我走吧。” “我还以为从古老国家来的东方人，都是跟老夫子一样古板的人……”莱奥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学校有一个你们那边过来的学生，从来都不理人的，总是低着头看书……” “你们就不一样了，陈，你多大了？”莱奥问道。 “19，你呢？”陈婉莹的英语几乎没有口音，听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 “21，我念大二了。”莱奥心情愉快，话很多。 过来接的车跟旧金山大使馆安排的小巴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车身上喷涂了学校的标识。 “到了。”莱奥主动上来，帮着把行李装到车上。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没什么话，等人都上了车，一踩油门，径直往学校开去…… 当中经过了两座桥梁，车子开的飞快，没多久，就看到学校的标识。 下了车，雨已经停了，空气清冷。 秋火明跟她们不是同一个学院，进了学校后，他跟她们分开。 等办理入住的手续都完成后，秋火明找到了宿舍，已经接近十点钟了，宿舍楼的位置不错，在三楼靠南，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查尔斯河。 宿舍是两人一套，各有一个单间，室友还没回来，他放好行李，锁了自己房门，快步下了楼…… 建筑学院里面也分好几个系，建筑系的宿舍位置也不错，秋火明在大门口跟她们碰头后，去认了个门。 几个人夜游校园，“学校也太大了。”陈婉莹拿着今天刚拿到手的学校内部地图感慨道。 赵嘉敏搓了搓手，“差不多的了，我们回去吧，太晚了，还要洗漱呢……” 秋火明点点头，“走吧，晚上气温低，别冻到了。” 陈婉莹跟赵嘉敏是同班同学，宿舍也是一起的，跟秋火明的宿舍区离得不远，这边的几栋宿舍楼都是毗邻查尔斯河…… 秋火明送她们进了大门，这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门一推开，里面灯是开着的，看来自己的舍友已经回来了。 人不在厅里，耳边听到了洗澡的水声，秋火明看了一眼小沙发上扔着的外套跟书包，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厅里的灯已经灭了，周围安静了下来。 秋火明打开灯，沙发上的东西还在，他端着脸盆进了盥洗室，长途跋涉后，洗个澡宛如新生。 翌日一早，他打着哈气出了房门，发现客厅里的外套跟书包已经不见了，室友的门是关着的。 秋火明好奇起来，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室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几个新生，初来乍到，还要去系里报道，领取新书，跟身份证明…… 接着还要去银行，赵嘉敏跟陈婉莹，要去开个可以开支票的户头，之后去食堂办卡，都需要用到支票，带现金不安全…… 银行就在学校旁边，走过去很近。 作为在美丽国待了一个多月的秋火明，成了赵嘉敏跟陈婉莹的向导。 他先带着她们到银行把账户开了，拿了支票，又回到学校，办理了各种卡。 这里跟斯坦福一样，很多作业，都需要用到电脑。 看似都是小事，等忙好，差不多花了一天的功夫。 送她们回宿舍的时候，看到站在楼下来回渡步的莱奥，一看到秋火明，立即迎了上去，“我来找你们……” 他对着秋火明说话，这眼神却瞥向了他身后的陈婉莹跟赵嘉敏。 秋火明看着前面建筑系的标识，莱奥恐怕是来找女同学的，不管怎么样，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有事吗？”秋火明问道。 “昨了，你们第一次来，我带你们了解一下我们学校，还有，晚饭吃了吗，我可以带你们去食堂吃东西……”莱奥口齿有些含糊地说道。 “谢了，我们吃过了，改天吧，今天跑了好多地方……”陈婉莹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脸颊。 莱奥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他点点头，“那就改天再约。” 等他走远了，赵嘉敏对着陈婉莹挤了下眼睛，“你的桃花来咯……” “别瞎说，我只喜欢漂亮的人……”陈婉莹伸手挽住了赵嘉敏的胳膊。 跟着对秋火明说道：“今天她归我了。” 秋火明亲了赵嘉敏一下，笑嘻嘻地说道：“那可不行……” 赵嘉敏脸色微红，陈婉莹嘟着嘴嚷嚷道：“小气。” 秋火明哭笑不得，挥挥手，“不早了，早点休息……” 等秋火明再次回到宿舍，室友依旧不在，他洗了把澡，回到房间，翻看着自己今天新领的书。 看了没几页，就听到了厅里传来动静。 他连忙跳下床，套着拖鞋走了出去。 一个身材微胖，皮肤白皙的中等身高的年轻人，正随手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正要脱掉外套…… 他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向秋火明。 “嗨，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秋火明，你怎么称呼？” “奈尔·韦布，朋友都叫我奈尔。”奈尔有些黑眼圈，说话中气不足，说完，他随手把厚重的外套脱了下来。 跟着转身，跟秋火明握了一下手。 “秋，我猜你是美裔亚洲人……”奈尔笑道：“你这英语说得，比我都标准……” 秋火明摇摇头，咧嘴一笑，“猜错了，我来自中国。” “就是那个刚打开国门的……”奈尔有些吃惊，“不像，我们学校有中国人，但是他们总是不声不响……” “大概是口语不好，我们那里，英语老师太少了。”秋火明摊开手，幽默道。 “嘿，可能是。”奈尔笑道：“秋，你也是机械专业吗？” “是，研一新生。” “我是研二，以后有不懂得地方，我可以教你。” “我先去洗澡，回头聊。”奈尔兴奋道。 “好。”秋火明看着他进了盥洗室，这才转身回到了房间。 这个奈尔大概率也是学霸。 这也难怪，能进麻省工学院的人没把刷子，也进不来。 想了想，秋火明继续翻看着课本，这边的教材跟国内截然不同，不愧是世界级工科老大，教材写得很详尽。 刚看的入神，门被敲响了，奈尔顶着一头湿漉漉的棕色卷发走了进来。 “走，我请你喝一杯。” “这么晚了？”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学校里有喝酒的商店？” “不用出去，就在客厅，我存了酒。”奈尔笑嘻嘻地说道。 他从客厅的沙发后面摸出来两罐啤酒，扔给秋火明一罐，跟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谢了。”秋火明也学他，跟他一人坐一边，他随手打开易拉罐，灌了一口酒，罐装啤酒的酒味浓郁，口感不错。 酒是催化剂，两人喝着酒，话开始多了起来。 “秋，我觉得你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国家吗？” “不是，我在斯坦福进修过……” “好地方，那你怎么会来麻省？” “这里有我要学的专业……” “嘿，我也是，就是熬夜熬的多……”奈尔打了个哈欠，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 “该睡觉了，明天我叫你，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行，明天见。”秋火明把易拉罐捏扁，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跟着站了起来。 奈尔嘀咕了一句，“秋……你这名字真的听起来耳熟，是在哪里听过的呢？” 他转头，发现秋火明已经回屋了。 奈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全干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进了房间，突然一个激灵，大脑里灵光一现。 他飞快地开门，走到秋火明的房门口，“叩叩”。 “门没锁。” 门推开了，里面黑压压的，看来秋火明已经入睡了，这速度，让睡眠不好的奈尔无比地羡慕。 奈尔问道：“我想起来了，世界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秋，是不是你？” 秋火明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是不是我不重要，我困了，有事明。” 第412章 选课 奈尔过了一个神经衰弱的夜晚，翌日一早，顶着黑眼圈洗漱完毕。 走到客厅，却看到新舍友的房门大开的，秋火明踪迹全无。 他呆愣在原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咔嗒”，走廊的风吹了进来。 “嗨，早啊，怎么？你走错房间了？”秋火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奈尔回头。 秋火明随手关上门，拿着系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汗珠。 奈尔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去晨练了。 秋火明气血旺盛，刚刚跑回来，头发都在冒着热气。 “我，我以为你走了……”奈尔回过神来，“那个，我等你一起去吃个早餐吧？” “好啊，那你要稍微等一下了，我去冲个澡，几分钟……” 秋火明快步走进盥洗室，没一会儿，水声“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十分钟后，两人下了楼，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落下来，将前几天的阴雨天气，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秋，你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是不是报道里面的那个人？”奈尔忍不住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我算了一下，果然是年纪最轻的那位……” 奈尔的手一抖，他瞥了一眼秋火明，发现他的表情平静，似乎毫无觉察，菲尔兹奖项意味着什么…… “那个，我……”奈尔组织了一下语言，“能给我签个名吗？” 秋火明一愣，“奈尔兄弟，至于嘛，我们可是室友，要签名怪怪的……对了，早饭一般都吃些什么？” 奈尔呼了一口气，白雾散在空气里，他也觉得要签名挺怪，当下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我一般就是咖啡加面包，这里的三明治挺不错的……” “食堂都分布在宿舍区，一共有六个学生食堂，自助餐为主，当然，如果你想吃炒菜，可以去专门的炒菜窗口，选好你想吃的菜，送进去，会有大厨给你做出来……” 奈尔介绍的很仔细，秋火明听得食指大动，他看过地图，没仔细研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样的安排也太贴心了。 两人走的没多远就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处食堂，果然就在宿舍楼里。 大门古色古香，看上去更像是酒店的门楼。 （宿舍区的学生食堂） 推开玻璃门，饭菜的香气袭来，秋火明是真的饿了。 里面分为自助餐跟炒菜区。 对秋火明这种大肚汉来说，自助餐才是最划算了，交了钱，进去随便拿…… 这餐饭奈尔一定要请，秋火明没拦住，钱付好了，让秋火明大为感动，都说美丽国的人喜欢aa制，没想到刚来就感受到了热诚…… 秋火明跟在奈尔的身后，取了盘子，扫了一眼自助餐的那些食物，肉类跟蔬菜是分开摆放的…… 秋火明选了几根烤肠、两份煎蛋、一份色拉、一份意大利面，端了一杯咖啡，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奈尔的对面，取了刀叉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单单看食物的丰富程度，比起国内要好，国内目前仍然属于物资匮乏的时代，等真正富足起来，怕是要千禧年左右了。 这里的不存在自带饭盒，碟子跟碗都摆放整齐，看着干净卫生。 这餐饭让秋火明吃的尽兴，也不知道今天赵嘉敏跟陈婉莹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的宿舍楼下面就有餐厅，比起自己要方便很多，学校对本科生的照顾很明显。 吃饭的间歇，秋火明从背包里把地图拿出来，翻看了一会儿。 “秋，我们学校最有名的几条街道，纪念大道、瓦萨街和梅恩街，多走几遍，保管你就能熟悉起来了，哎，你选课选好了吗？”奈尔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还没呢，要上机去选，我还要去办理上机卡……” “需要我跟你说一下，我们这个专业的一些课程情况吗？” “那太好了，我洗耳恭听。”秋火明支起耳朵，看向了奈尔。 奈尔笑了笑，他是研二，确实有这方面的经验了，他把一些专业课跟公共课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 这种介绍比单纯看简介要生动许多。 秋火明大喜，“谢了。” 奈尔看了一眼手表，“我得去上课了，我可以送你去计算机中心……” “好啊，走吧。”秋火明也不客气，对方都主动提出来了，拒绝反而会心生罅隙。 老美很多人都是直肠子，他们的语言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爽一点，反而更容易相处。 奈尔沿着主街，把秋火明送到位，这才转身离开。 秋火明在斯坦福用过计算机中心的机器，对这一套手续熟悉的很。 没一会儿，就办理好了上机卡。 秋火明走了进去，插入卡片，开始认真研究要选修的课程…… 上机卡依旧是限时的，每人都有上机时限，秋火明选好课程后，就拔卡走人。 走回到主街，秋火明取出地图，开始沿着主街闲逛了起来。 麻省理工说是学校，更像是一个社区，里面几乎什么都有。 秋火明取出相机，拍了几张沿途的照片，找到了一家书店，走进去看了一会儿书，跟着来到着名的大穹顶建筑附近。 阳光正好，温度适宜，他找了个好的角度，拍了一张阳光照在圆顶上面的照片。 刚想离开，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你会拍照？能替我们拍一张吗？” 他转过身去，笑容迅速挂在了脸上。 “你们怎么在这里？”问话的人正是陈婉莹，她身边站着的女孩是赵嘉敏，她们两个面对着阳光，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我们刚刚选好课，今天没有要上的课程，所以，出来转转，她们说大穹顶跟无尽长廊特别有名，就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赵嘉敏笑语盈盈地说道。 陈婉莹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相机，“话说，你的拍照技术怎么样，上回在机场你也拍了不少，需要自己洗照片吗？” “技术一般，最主要是留个纪念，我自己懒得洗，我刚刚转了一圈，学校里有照相馆，冲洗费用不贵。”秋火明解释道。 “哎，你们既然来了，我给你们拍一张吧，今天这阳光也太给力了。”秋火明说道。 “好啊，来，嘉敏……”陈婉莹拉着赵嘉敏走到大穹顶建筑的前方，两个人摆了个造型…… “咔嚓、咔嚓”秋火明接连拍了三张这才停了下来。 陈婉莹小跑着过来，“教我一下怎么拍，我给你跟嘉敏也来一张。” 秋火明笑道：“今天你不要她了？” 陈婉莹哼了一声，“你们是真情侣，我家嘉敏姐喜欢你，你也确实不错，要不要我给你们拍？不要拉倒……” “哎，要，多谢多谢，我教你啊……拍之前，先卷一下胶卷……这个是快门，按一下，就把图像印进去了，这个是取景框，你看一下……” “哦，看到了，还挺清楚……”陈婉莹的声音有些惊喜，“我第一次拍照，要是拍的不好，你们可不许说我……” 秋火明把相机交给她，“不说你，最多鄙视你……” 赵嘉敏笑着伸手挽住他，两个人站在大穹顶的建筑前面，笑嘻嘻地看着镜头。 “咔嚓、咔擦”陈婉莹拍了两张，这才停下手来。 “我们去无尽长廊吧！”陈婉莹提议道：“说是可以看到最美的太阳……” 秋火明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不过我听说，只有11月到1月下旬才能看到最美落日，眼下都2月了，怕是看不到了……” 陈婉莹惋惜地叹了口气，表情明显有些失落。 赵嘉敏笑着摸了摸陈婉莹的头，“先去看看吧，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待五年时间，等明年我们蹲一个最美夕阳……” 陈婉莹转头看着赵嘉敏，点了点头，“你要陪我。” 赵嘉敏笑道：“就怕到时候，你有了心上人，说不定，会偷偷跟他一起来看日落……” 陈婉莹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我要是找个外国人回家，我爸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我爸说了，只能找华人，我们学校华人屈指可数。”陈婉莹看着赵嘉敏的脸，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心折，她撅起嘴来，“我不管，我反正就粘着你了……” 赵嘉敏也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行了，找不到对象的话，我就收了，走吧，你看阿火已经等得生无可恋了……” 陈婉莹笑了起来，“你可不许反悔，走啦走啦……” 三人从7号楼进入…… 无尽长廊全长825英尺，11月到1月下旬这段时间，可以从入口处看到长廊尽头的落日，美轮美奂。 由无尽长廊所贯穿的，始建成于1916年的1号楼到10号楼，是麻省理工学院现存最古老的建筑群。 秋火明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地图，一边看着眼前的建筑，跟图纸对照起来。 陈婉莹抬头看着这里的建筑群，“除了大穹顶，我觉得很震撼外，其它的建筑其实，还挺普通的，不如我们的园林建筑有风格……” 赵嘉敏附和道：“确实差点意思，不过美丽国，建国也才几百年，没有太多的文化积累，这么一想，有这些建筑也很正常……” 陈婉莹从背包里取出了速写本，“嘉敏，我们去画大穹顶吧，今天的阳光真好，我喜欢那边的光影……” 赵嘉敏点点头，“你等一下。” 她快步走到秋火明身边，抬头笑着说道：“我跟婉莹去画画了，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四处转转，晚一点你过来找我们，今天一起吃饭……” 秋火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面颊，“你们去吧，我一会儿买点喝的过来找你们。” “嗯。”赵嘉敏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了陈婉莹身边，两人沿着长廊往回走。 秋火明出了校门，沿着查尔斯河散起步来，阳光下的查尔斯河，波光粼粼，河面宽阔，偶尔有船经过。 有水的地方，心情会愉悦，特别是这么广阔的河面，更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开阔感，即使有些郁闷，也容易在河水的加持下，疏散一二…… 逛了一圈后，他回到了学校，沿着主街找到之前看中的一间专门卖咖啡跟蛋糕的店铺。 买了三杯咖啡，跟一袋小蛋糕，提着袋子往回走。 到了大穹顶的地方，赵嘉敏跟陈婉莹，正专心地在画画，她们的身边此刻聚集了好几个年轻的学生，正探头看着她们手里的画。 离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秋火明快步走了过去。 这才听到，那帮学生在议论这大穹顶建筑的历史。 “阿敏，陈婉莹，咖啡到了，休息一下吧。”秋火明凑近后，把手里的咖啡扬了扬。 赵嘉敏笑着收起画板，顺势放在旁边的花坛边缘，她坐了下来，伸手接过秋火明递过来的咖啡。 咖啡还带着热气，手刚好冻得冰冷，捂一下，舒服极了。 “婉莹，你快过来，好暖和啊……”赵嘉敏招呼道。 陈婉莹已经在收稿子，她收好稿子，快步走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了赵嘉敏身侧，接过咖啡，贴在脸上，“哇，好幸福啊。” 秋火明把装着小蛋糕的袋子也递了过去，“下午茶时间……” 陈婉莹这才看了一眼手表，“我的天呐，我们错过了午餐……” 赵嘉敏摸了摸肚子，“怪不得觉得饿了。” 三个人坐在花坛边，开始吃起蛋糕。 不远处的那几个年轻人，看了看这边，突然为首的金发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秋火明，又看了一眼赵嘉敏跟陈婉莹，他从怀里取出一份简报，“你们好，我叫史汀·韦尔斯，是物理系的大二学生，我们有个兴趣小组，你们愿意来参加吗？” 陈婉莹接过简报，跟赵嘉敏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她跟赵嘉敏小声地说了几句，这才把简报递给了秋火明，“我跟嘉敏没兴趣，你学工科的，你看看……” 这几句话用的是中文，对方明显没有听懂，有些疑惑地站在原地。 秋火明接过简报，看了一遍，对方果然是学物理的，当初他也想过要来学物理，后来觉得机械更接地气。 50年代，宝岛的张忠谋就是学的机械专业，后来回宝岛创建了生产圆晶的企业，在未来，成了行业的领军人物…… 第413章 课 赵嘉敏跟陈婉莹之前已经在国内读了一年的大一，2月并不是迎接新生的季节，第一学年已经过去了一半，对于有一定基础的学生来说，这半年的空缺并没有什么难度。 秋火明跟她们不同，他起步就已经是研一了，这也是学校招生办对他的期望。 “我们考虑一下，谢了……”秋火明把简章递还给史汀。 史汀笑笑，摆了摆手，“简章留给你，有兴趣就来参加我们这个月的一个小聚会，简章上面有写……”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陈婉莹回了一句，“怎么，不给参观吗？” 对方耸了一下肩膀，“需要一个向导吗？” 陈婉莹摇摇头，摸出包里的地图，“我们有向导了。” 史汀见话不投机，这才说道：“不打扰各位了，再见。” 赵嘉敏见他们走远了，不由地笑了起来，“外国学生果然胆子更大一点。” 陈婉莹附和道：“对呀，不过，也不算讨人厌。” 三个人聊着天，喝光咖啡，下午的阳光渐渐地西斜…… 选课以后，就不能这么悠闲了，有些教授喜欢点名，算平时分，接下来就要开始繁重的学业，学分为王…… 今天算是大家最后的休闲时刻了。 “走吧，该回去了。”赵嘉敏紧了紧外套的领口，太阳西斜后，气温降低，待在户外有些吃不消了。 “嗯，顺便把晚饭吃了吧，你们楼下的食堂怎么样？”秋火明问道。 “可好吃了，炒菜区可以做牛肉炒饭的，黑人大厨的手艺很好。”陈婉莹说道。 “就是太贵了，钱不经花……”陈婉莹叹了口气。 公派留学生，在美丽国的学费、住宿费、伙食费（最低标准）都由国家出钱，每个月还有30美元的零用钱，但是书本费需要自理。 30美元就是大概300块左右的人民币，要从30美元里面支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毕竟一本书就十几到几十美元了，这时期的美丽国的书本贵的离谱。 三个人往回走，秋火明问道：“你们报到的时候，有说勤工俭学的事情吗？” 赵嘉敏点点头，“我们还没提，系里的老师就主动问了，第三世界国家的学生，在这里可以优先安排打工的职位，像是我们系的助教就是学生兼职的……” 陈婉莹笑道：“一个月1000美元，等我去面试一下，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不依靠家里了……” 赵嘉敏附和道：“一起，我也想试试。” “阿火，你呢？”她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我想专心学业。” 赵嘉敏并不缺钱，小舅舅金绰埔给她的带了几千美金过来，她如今可以算的上是小富婆了。 她这么说，大概率是顾及陈婉莹，看得出来，赵嘉敏对陈婉莹的友谊很珍惜。 秋火明心里明了，也不点出来，“打工挺好的，还可以扩展人脉，听说当助教，可以有些额外的福利……” 麻省每年的聚会大大小小，基本都安排了自助餐，助教跟工作人员，经常能有免费的食物可以拿……更别提一些礼品了。 陈婉莹莞尔一笑，露出一个小酒窝，麦色的皮肤让她多了些阳光气息，“嘿，我就说嘛，放心，助教这个职位我肯定拿下，我要跟嘉敏姐一起薅羊毛……” 赵嘉敏“噗嗤”笑出了声音，“优先让你薅，我打算坐享其成。” “行，我脸皮厚，肯定大杀四方……” 秋火明双手插袋，目不斜视，这两个姐们的话太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标准了，赵嘉敏是受他的影响，这个陈婉莹就是天赋异禀了…… 赵嘉敏有这种朋友，挺好的，比一板一眼的老学究更有人情味。 到了食堂门口，陈婉莹挽着赵嘉敏，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秋火明跟了进去，发现这里的格局，跟他上午去的食堂很类似。 一样的种类繁多。 三个人中饭将就着吃的，眼下闻到食物的香气，食指大动。 没一会儿，三个人都满载而归，端着盘子坐到一起，开始进餐。 食堂里的学生不少，大多数边吃还边看着书，刻苦程度，跟国内几乎无差。 秋火明吃了一块披萨，喝了一碗蘑菇汤，又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盘子里还有烤鱼块跟牛肉。 陈婉莹也是个吃货，盘子里的食物堆得高高的…… 三个人好在吃相不错，等吃完盘里的食物，各自摸着肚子，相视一笑。 “走吧，明天开始要收骨头了。”秋火明站了起来。 “好好学习。”赵嘉敏伸出右手。 “天天向上。” 陈婉莹也伸出手，叠在赵嘉敏的手上，秋火明把手从下面往上拍，三个人的手握了一下，随即松开。 秋火明在门口跟她们分开。 踏着晚风，他走在街道上，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秋火明紧了一下风衣，明天开始，就能感受这里的教学了，他有些期待…… 翌日一早，用了早餐，他就赶往詹姆斯教授的课堂，他是学校的明星教授，今天的课程是中间传热传质，是专门研究热量和质量传递过程的一门学科。 研究生跟本科生的课程可谓是泾渭分明。 除了理论课程外，研究生需要大量地使用实验室，秋火明还没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当下先以听课为主。 到了课堂，这是工学院的一处大楼里。 教室不大，设施很齐全。 里面的学生已经几乎坐满了，秋火明只找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 课室里突然多出来一位亚洲面孔的学生，对于已经在一起学习了半年的研一学生们来说，多少有些好奇。 好几双眼睛都盯向了他。 选修的课程有些书本，秋火明还没来得及购买，就像詹姆斯的这节课，他就没有书本。 秋火明掏出了笔记本，抬起头，跟那些打量他的学生们四目相对，一些人收回了目光，但是依旧有人放肆地打量着他。 那是名身体强壮的黑人小伙子，戴着棒球帽，连帽衫，臂膀肉眼可见的鼓胀，大概是学校的球队成员。 秋火明跟他对视着，对方没收回目光，他也没收回。 周围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秋火明老早就听说，学校里有些霸凌就是挑选一些看似懦弱的人下手。 这是第一次见面，输人不输阵。 对方没有礼貌在先，自己也不用跟他客气，尽管这是最顶级的高等学府，文化程度跟修养有时候并不是正比。 秋火明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秋火明在最后一排，对方在前几排，盯着他就需要一直维持转身。 而门口处，詹姆斯教授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大家似乎都在等，等他们之间有个结果。 八卦放在四海内，皆有受众基础，大家未必是存着坏心思，但是免费看个热闹，还是很兴奋的…… “早上好……” 詹姆斯的声音响起。 那位戴棒球帽的黑人小伙不情愿地转回身体。 秋火明失去了比拼对象，也移开目光，看向了讲台上的老师。 詹姆斯40来岁，身材高大，面容消瘦，戴着副黑框眼镜，鬓角的胡须留着，气质温文尔雅，但是眉毛浓密，又有几分狂野不羁的感觉。 看黑人小哥的态度，这位教授大概率脾气不好惹。 “昨天来了一位新的学生，选修了我的课程，我先申明一下，上我的课，我会随机点名，如果缺课，不好意思，我会给他的平时分，打零蛋！” 詹姆斯咧嘴一笑，目光透过黑框眼镜，扫了在座的众多学生一遍，接着目光移向了秋火明，他微微点头…… 秋火明坐直了身板，这教授的气势确实不一般，接下来，就看他讲课怎么样了。 “好了，翻开课本，第8页……” 詹姆斯说道。 开学没多久，课程没多少进度，秋火明觉得自己可以跟得上。 他身旁坐着的是一位身材瘦长的小伙子，褐色的头发，有些长了，眼睛狭长，皮肤苍白，他翻开了课本第八页，随即，他将课本摆放在中间。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他对着秋火明微微颔首，也不说话，抬头专心地看着黑板。 詹姆斯大概是有心要照顾新来的学生，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说起了前面的课本内容，飞快地把前面说过的知识做了个总结。 让秋火明对这门课程，有了些了解。 詹姆斯是个老的老师，毫无疑问，秋火明对他的印象很好。 说完前面的内容后，詹姆斯开始从第八页说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节课的前半段，都是硬核的知识部分，到了最后十分钟，詹姆斯合上了课本，咳了一声。 那位瘦长的学生轻声嘀咕道：“提问环节来了……” 现场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大家的坐姿明显更端正了。 “大家的理论知识也学了不少了，我提个问题，很简单的问题，请一位学生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热对流"……” 詹姆斯说完，随手拿起学生名册，“埃里克·帕金森。” 话音一落，秋火明身旁的那位瘦高个子迅速站了起来。 秋火明看向这位姓"帕金森"的同学，这姓太让他出戏了…… “不同温度的流体各部分之间……发生宏观的相对运动引起的热……量传递，称为热对流。”埃里克说话有些轻微地结巴，但是回答的很完整。 “很好，坐下，那么我再提一个问题，什么叫做"对流换热"……” 詹姆斯继续拿起花名册，“秋火明……” 秋火明闻言站了起来，他昨天才报的课程，今天就被喊起来提问，这运气大概是太好了。 “工程中将流体与所接触的固体表面间的热量交换过程称为对流换热，它是导热与热对流综合作用的结果，又称对流传热或对流放热……”这些内容，刚刚在前情回顾当中，詹姆斯一语带过，秋火明记忆好，几乎原封不动地把它陈诉了出来。 詹姆斯推了一下眼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请坐，回答的很完善……” “接下来，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是辐射传热，请展开来说一下……”詹姆斯扫了一眼在座的学生，这次他没有拿花名册，而是随口报了一个名字：“艾吉·拉姆塞，你来回答一下。” 椅子滑动的声音响起，那位戴着棒球帽的黑人学生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比秋火明还要高几分，看他的背影，比坐着的时候，更有压迫感。 “报告老师，我不会。”艾吉的声音粗犷。 学生们顿时哄堂大笑。 艾吉扭头扫了大家一眼，笑声嘎然而止。 詹姆斯吐了一口气，“随便说说，你会的那部分……” 艾吉这才结结巴巴说了几个观点。 詹姆斯眉头微皱，“行了，坐下来吧，作业只要认真完成了，这些问题都不难回答，下一堂课，我们是实验课，我先布置一下作业，大家记得要认真完成，这对接下来的实操很有帮助……” 他说完，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下一节课之前要完成的作业内容。 秋火明认真地抄写着。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詹姆斯转身，跟大家微微颔首，拿起桌面的教案，大步离开了教室。 秋火明这才对着身旁的瘦高小伙子道了一声谢谢。 埃里克皮肤苍白，表情腼腆，看上去格外地柔弱。 “不客气，你是新来的学生？” “对，今天是第一次上课。”秋火明向他伸出了右手，“我叫秋火明，你可以叫我秋……” 埃里克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叫埃里克·帕金森，大家都叫我埃里克……” “什么埃里克，大家都叫他弱鸡……”不远处，艾吉反戴着棒球帽，加紧手臂，学着鸡叫。 埃里克缩回手，脸色潮红，一言不发。 秋火明站了起来，“哦，我只看到了一只鸡，就是刚刚在啼叫的那位，真是形象啊……” 话音刚落，学生们哄堂大笑起来。 埃里克转头看向了秋火明，睁大了狭长的眼睛，眼睛里都是担忧，还有几分惊喜。 他刚想伸手拽秋火明坐下来。 艾吉已经推开桌椅，大跨步地走了过来，他身强体壮，正面对视更加的有压迫感，刚刚还热闹的课堂，突然间鸦雀无声了起来…… 第414章 一战成名 埃里克一个激灵，差点把桌子给推倒在地，他慌忙站了起来，从他这个角度根本不知道艾吉要揍的是不是他。 秋火明走到了过道上，双手抱胸，冷着眼，看着走过来的艾吉。 教室里，鸦雀无声。 艾吉压迫感十足的身躯已经靠近了，“啪嗒”他撞翻了一侧的桌子。 秋火明依旧纹丝不动，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艾吉破天荒的觉得这个东方人的眼神让他竟然生出了一丝忌惮。 他在黑人扎堆的老街区长大，对打架早就深入骨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好惹，几乎都刻进了血液。 艾吉停在了离秋火明一米的地方，他比秋火明高出3、4公分，体格强健。 埃里克缓过神来，他有些惊慌地看着秋火明，这人大概率是因为替自己出头，被艾吉盯上了。 但是他的勇气在看到艾吉的一瞬间就被抽取一空。 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发抖起来。 周围的其他同学盯着艾吉的动向。 现场有种诡异的安静。 “新人，你不怕我？”艾吉看着秋火明突然问道。 气势这玩意儿，只要有犹豫，就会泄气。 在秋火明看来，艾吉的这个迟疑，已经稳输无疑了。 “我没怕过谁。”秋火明声音冷冽，他的英语口语极好，几乎听不出外乡人口音。 艾吉狐疑地看着秋火明，他对自己突然生出的胆怯还无法确认。 “哦，这里是课堂，打架不适合，小子，我要约战，你敢应战吗？”气势已经低落了下去，艾吉换了个说法，这也是下台阶。 “奉陪。”秋火明看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那就到外面的空地上……别怂。”艾吉拳头对击了一下，转身向室外走去。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跟了过去。 埃里克的声音颤抖着在他身后响了起来，“秋，别去，你打不过他的。” 秋火明没有回头，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在场的学生们顿时沸腾了，好几个跟了过去，埃里克抹了一把眼泪，一咬牙，也跟了过去。 一楼大厅有一半是休息室，平时学生可以坐在这里会友跟复习功课，旁边还有个吧台…… 艾吉已经推开了玻璃门走到了室外的空地上。 秋火明活动了一下手腕，跟了过去。 身后是喧嚣的议论声，那些学生们守在玻璃门跟窗口，看着户外。 “就在这里吧。”艾吉摆出了一副自由搏击的姿态。 秋火明每走一步，气势就增加一分，等到了离他二米远的时候，已经气势如虹了。 艾吉大冷天的，额头竟然沁出了汗水。 他一咬牙，自己今天怕是撞邪了，对方比自己瘦小那么多，怕什么！ 鼓足了勇气后，他脚下用力，腰身一拧，蒲扇大的拳头带着风声朝着秋火明挥去…… 秋火明一个丝滑的下腰，轻易地避开这一拳，紧接着他一个肘击，击打到艾吉的后腰上。 借力打力，这一击得手，疼的艾吉大叫了一声，他反应也很快，转身凑近了秋火明，抬起右脚朝他的膝盖踢去…… 秋火明不躲，伸出双手，顺着他的发力方向，将他的右脚用力一拽，艾吉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单腿劈叉，坐到地上…… 秋火明压根没有使出他的杀手锏，艾吉确实会打架，但是他跟职业拳手差远了，一个亮面就知道对方的深浅了，杀鸡焉用宰牛刀…… 秋火明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抱着手站在一边，嘴里问道：“认输吗？” 艾吉骂了一声，刚想爬起来。 秋火明一脚踹了过去，艾吉一个狗吃屎半张脸贴到了地面，劈叉的那条腿吃痛，他一个打滚把力道卸掉，挣扎着想爬起来…… “认输吗？”那个东方人的声音继续在他的耳边响起。 “呸！”艾吉吐了口吐沫。 秋火明再次扬起了左脚，“哎，认输了……”艾吉吐出带着血的吐沫赶紧补充道。 刚刚那一下脸贴地，半边牙齿有一颗松动了。 艾吉的腰此刻才觉察到疼痛，脚使不上力，再倔强下去，只怕有更多苦头吃。 一楼大厅里，那些学生没想到战局这么快就结束了，隔着玻璃，里面的学生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有人嚷了起来，“李小龙，是功夫……” 甚至有人，“哈！”的一声，摆出了李小龙的招牌动作。 户外的云层在一点点累积，阳光隐没，风吹到身上带着凉意。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伸出手。 艾吉握住，秋火明用力一拽，艾吉站了起来。 他呼了口气，看着秋火明说道：“谢了。” 说完，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用力拉开玻璃门，跟着他转头看向秋火明，“秋，你不进去吗？” 秋火明哑然失笑，他快步走了过去。 艾吉似乎变成了他的门童，乖巧地拉着门，等他走进了大厅，这才跟了过去。 大厅里的学生们，看到这场景，一个个还以为是看花了眼。 埃里克冲到了秋火明的身旁，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秋火明不置可否，初来乍到，他也不知道学校的那些刺头们的深浅，但是不退让是基本原则，他下手有分寸，给对方一个教训足矣。 研一的学生们选修的课程不同，去往的教室也不一样，秋火明回到了教室，拿起书包，穿上外套，准备去往下一个上课地点。 埃里克慌忙收拾好桌上的课本，背着书包，跟了过去，“秋，你要去哪？我带你去吧……” 直到这时候，门口才缓慢走进来艾吉那健壮的身躯，他也不说话，坐回到座位上去。 秋火明出了门口，发现埃里克还跟着他。 他哭笑不得，“你放心，艾吉这人认输了，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认识路的，你没必要跟着我。” 埃里克讪笑道：“我下一节课也不在这里，下一节课要上机械设计……” 秋火明一愣，这还真是巧合了，“我也是，那行吧，一起……” 埃里克欣喜若狂，“好啊，教这节课的老师我很喜欢，我跟你说哦……” 一直到下了楼，埃里克还在滔滔不绝地描述这个教授的上课风格，秋火明暗自瞥了他一眼，埃里克竟然是个话痨。 “咳，他的课容易过吗？”秋火明好不容易插了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唠叨。 埃里克笑道：“他喜欢有灵感的学生，要是你设计的好，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会网开一面，甚至给你高分……” “逃课也行？”秋火明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作业要交的，他特别看重课后的复习。”埃里克回复道。 “那我知道了，先去看看吧。” 这门课的课本，秋火明有，昨天晚上他翻开过，挺有意思的一门课，实操特别多，还能用得上各种机械辅助设备。 走在主干道上，不远处的查尔斯河上雾气朦朦，天空的水气在增多，天色有些暗了下来。 空气清冷，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麻省是没有围墙的高校，开放与自由贯彻整个校区，走了五分钟，终于到达了另一栋大楼前。 “看来要下雪了。”埃里克说道。 秋火明抬头看着天空，气温降得有些快，风吹到脸颊上，冰凉一片。 “这里的冬天很漫长的，长达五个月。”埃里克抱怨道，看得出他身体有些弱。 “大概是湿度大，所以觉得特别冷。”秋火明紧了一下风衣的领口。 风也明显大了。 秋火明推开门，风呼啸着，吹进了大厅，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门合上了，将风声隔绝在外。 上了二楼，可以看到门口插着牌子，上面写着课程的名称，以及教授的简介。 课堂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十几个学生，埃里克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最后一排，转身对着秋火明招招手，坐了下来。 秋火明看着前排的空位置，又看了看埃里克，算了，新朋友，还是给个面子吧。 他坐到了埃里克身旁。 窗外的天色更加的暗了，课堂里的十几个学生，几乎都在翻看着课本，没有人说话。 户外的风吹着玻璃，还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这里的学习气氛不错，秋火明打开书包，把课本翻了出来…… 中午的时候，这场酝酿了许久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秋火明背着双肩书包，站在楼下，抬着头，看着雪花从天空飘落，地面浅浅地铺设了一层白，树冠上像似撒了不均匀的白霜，风倒是小了。 下了雪，这天气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冷了，身旁有系着围巾的女学生们，伸出手，一边接着雪花，一边谈笑风生地经过。 埃里克追到了门口，见秋火明还没走，顿时安定了，“秋，我们去吃午饭吧。” 秋火明点点头，“走吧。” 下午要加一件衣服才行，秋火明吸了吸鼻子，脸颊冻得有些发红。 傍晚回到了宿舍，奈尔还没回来，宿舍的一楼有专门给学生用的学习室，不用特意去其他教学楼去霸位置。 这点秋火明甚是喜欢，不过像他这样的有独立房间的，去不去外面看书其实都一样。 赵嘉敏他们的本科生的宿舍，也是单人间，不过盥洗室是公用的，在走廊的两侧，这环境，已经比国内优越多了。 宿舍里得东西需要自己去配置，床上用品是秋火明从国内带过来，室内如今还没有其他家具。 等有时间去学校专门做二手家具的店里，淘一套桌椅跟书橱、衣橱过来。 这些没必要买新的，毕业得那些学长、学姐们，有很多家具保养得相当不错，价格实惠，比购置新的要划算很多。 他走到窗口，窗外已经是一片雪白了，视线并不好，雪花在空中飞舞，不远处的路灯都给披上了白衣。 查尔斯河看的更加不真切，这种天，秋火明也懒得出门了。 他洗漱完毕，盘着腿，靠在床上，开始做作业。 等作业都写完了之后，大门被推开了。 奈尔在门口拍了拍肩膀，这才走了进来，“法克，这天也太冷了……” 他合上门，探头看向了秋火明那边，“秋，你回来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早就回来了，你是去上晚自习了？” 奈尔苦笑道：“没有，是去上实验课了，我要做的项目，还没完成，一个头两个大……” 研二就是毕业季，论文已经在进行中了，有些手脚快的，怕是已经都上交了。 “需要帮忙吗？”秋火明问道。 “谢了，你才研一，很多功课你还没接触，有心也无力。”奈尔，放下书包，把外套解开，扔在沙发上。 “哎，对了，你们班今天，是不是有人打架了？”奈尔走到秋火明的房门口，靠在门扉上，看着秋火明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确实有，你怎么知道？” 奈尔笑道：“今天中午在食堂听同学说的，说是一个亚洲人把艾吉给揍了一顿。” “那艾吉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人称棒球小子，体育特招生，本校的本升硕，挺讨老师喜欢的……” 奈尔看着秋火明，“那个亚洲人是谁？我那同学一直说是李小龙，还说了是中国功夫……” 秋火明放下了课本，“亚洲人啊，那就是我，可不是李小龙。” “噗呲”奈尔笑了起来，“菲尔兹奖获得者，还是个格斗家，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学校的亚洲人还挺多的，不过大多数都是本土的亚裔，我猜那个人，可能是学过格斗的……” 他转过身，打了个哈欠，“我去洗一把，困死我了。” 秋火明嘀咕道：“说了也不信，以后不说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艾吉的样子。 艾吉这人虽然不礼貌，但是能爽快认输，倒也没那么不堪，相处久了，也没那么令人生厌。 他这人能屈能伸，怕是日后，也是个人物。 秋火明想到，他给自己拉开大门的情景，他笑了笑，把这些事情都抛之脑后。 课本收拾好之后，秋火明跳下了床铺，原地做起了拉伸，接着撑在床沿边，做起了俯卧撑，等身体微热，这才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 合上门，关了台灯，躺在床上，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以及窗外雪落的簌簌声，他翻了个身，陷入了梦乡。 翌日，雪终于停了，整个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天地间雪白一片，秋火明揉了揉眼睛，看向前方。 不远处的查尔斯河，竟然也封冻了。 宿舍门外很热闹，管理员正在招募学生，在门口铲雪…… 第415章 要住一段时间 奈尔从客厅里探出头来，“秋，去扫雪吗？” “去啊。”秋火明戴上围巾，穿上了大衣，背上了背包。 奈尔笑道：“扫雪有福利……” “是给小费吗？” “当然不是，但是会给我们的社会实践成绩加分……” “我还没研究这个，你跟我细说一下……”秋火明问道。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出门，下楼。 到了门口，更加直观的看到茫茫一片的雪地，入眼处，皆是粉妆素裹…… 秋火明这两年在羊城习惯了炎热的冬季，乍一看到这样的雪景，精神不由地为之一振。 现场已经在热火朝天的铲雪了。 秋火明扫了一眼，发现现场没有多出来的工具了，他跟奈尔对视，“算了，去吃早饭吧。” 奈尔笑道，“省心了，走吧……” 门口的雪，已经清扫出可供一人行走的小路，没有多长，前面依旧是白雪覆盖，宿管人员只需要清理自家门口范围即可。 主干道上有扫雪车，不需要他们付出人力。 等到了21世纪，这些扫雪的活，学校就不允许学生参与了，为了安全考虑，扫雪都交给了专业人士去操作，少了很多的乐趣。 但是眼下，大家压根就没想这么多，年轻人活力四射，有几个没有抢到活干的年轻小伙子，干脆在宿舍大门外堆起了雪人…… 秋火明走到了半路上，看着雪白的地面，没忍住，一弯腰捏了个雪球，朝着远处的一棵树扔了过去。 扔了个正着，树上的雪哗啦啦被砸了下来。 奈尔搓了搓手，也学他的样子，做了个雪球扔了出去，力道不稳，落在了一个学生的脚下。 那名学生二话不说，捡起雪块，飞快地搓揉成团，回扔了过来…… 几个路过的学生见到，不管不顾，呼喊着加入了进来。 现场顿时硝烟弥漫…… 片刻功夫，奈尔铩羽而归，见他退了，大家停下攻势，笑着互相击了一掌，四散开来。 秋火明拍落肩膀上砸落的散雪，“痛快。” 奈尔笑道：“他们人多……但凡人少一点，我们肯定能赢……” “输赢不重要，玩的开心就好。”秋火明咧嘴一笑，“运动了一场，肚子饿了。” 不远处就是食堂。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第四天一早，秋火明就接到了远在旧金山的威廉，打过来的电话。 【嗨，秋，我明天来波斯顿，你要来机场接我吗？我没定酒店，你宿舍有地方住吗？】 【你都这么说了，没地方住也要创造条件让你住啊。】秋火明笑了起来，【准时来接你，你要待多久？】 威廉的声音明显地松懈了下来，【约了波斯顿的一个百货公司大boss，具体待多久，要看洽谈的结果再定……】 【你是直航？还是需要转机？】秋火明问道。 【直航，下午2点就能到。】 【这里最近下雪，你衣服穿多一点，我会准时到机场……】 【好……秋，明天见。】 电话挂断了，秋火明跟宿管道了声谢。 上午他没课，挂了电话之后，出了大楼，准备到二手家具店买些家具。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这种天温度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是体感会更冷，出太阳跟阴天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秋火明系好围巾，左右看了看，找准了方向，往前走去。 麻省早上晨跑的学生特别多，有几个还穿着短袖在清冷的街道上狂奔。 这身体质量确实是好。 秋火明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腰杆，往二手商店走去。 家具店里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推开门进去，他正在喝着咖啡，看着球赛。 见秋火明进来，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眼光扫了他一下，又盯回电视。 秋火明落得个自在，这一大早的，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 很快他就选好了桌椅跟衣橱。 上面挂着价格，不贵，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运输问题。 “嗨，老板，可以帮忙送到宿舍楼下吗？”秋火明指着自己看中的家具问道。 老板这才扭头看向他，“可以，先付款，要晚点才能送。” 他耸耸肩，“店里就我一个人。” “理解。”秋火明大喜，把宿舍楼 付了钱，他又问道：“老板，这附近有二手自行车卖吗？” 老板抬头回应道：“自行车啊，我这里就有，你过来看看……” 他站了起来，领着秋火明走到了户外。 店门口停了一排自行车，下方还有积雪没有融化。 “原来这车是要卖的，我还以为是学生停这里的。”秋火明走了过去，转了一圈。 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有一辆是"崔克"品牌的自行车，这款已经有几分山地车的雏形了，车身虽然旧了，看上去依旧很耐操。 这品牌在后世卖得很贵，当然也是因为后来他们技术革新，运用了更好的合金材料，动辄几万块一辆车，不是发烧友真的狠不下心来买。 “这辆多少钱？”秋火明指着这辆车问道。 “100刀。” 话音一落，一个在旁边经过看热闹的学生吃惊的叫了一声，“这么贵。” 秋火明呼了口气，折换成人民币要800块了，他心很痛。 “便宜一点。” 在这里当助教一个月也才1000美金，这二手自行车等于1\/10工资了。 “98刀。”老板眉头微皱，“这款收的就贵，总不能让我亏本。” “90刀，我拿了。”秋火明看着老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咬牙还价道。 老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成交。” 这么快回复，让秋火明有种被斩了一刀的错觉。 老板帮他把轮胎检查了一遍，拿了打气筒，把轮胎气充满…… 付了钱，老板给了他车钥匙，这车就归秋火明所有了。 车子确实好看，秋火明骑了一圈后，那点不愉快就已经抛掷脑后了。 这没有后座…… 秋火明喜滋滋地想到，下次带赵嘉敏，就让她坐在横杠上，自己可以揽着她…… 他骑着车，到了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床新的被子，他可以跟威廉睡一张床，但是无论如何不能用同一个被子，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中午时分，他买的家具送到了楼下。 秋火明拉着奈尔一起，把东西都抬到了楼上。 房间里多了这些家具，有了几分生活气息，同时也更拥挤起来。 翌日中午，用过午餐后，秋火明就乘坐公交车往机场方向赶去。 这里离机场不远，上次学校的小巴，开回来只花了二十来分钟，即使公交车多停几个站点，速度慢一点，40分钟也足够了。 到了机场没等多久，天空又飘落了雪花。 秋火明有些担心飞机降落的问题。 他看了一眼手表，快2点了，如果飞机这个时间点降落，还没有积雪，危险系数不大。 正等着，广播响了起来。 秋火明松了口气，这趟飞机准点降落。 二十分钟后，威廉的身影出现在人潮中。 秋火明大跨步走了过去。 威廉拖着一个拉杆箱悠哉地迎了上来。 两人拥抱了一下，秋火明指着他的箱子，“这就是我们的品牌箱子？” 威廉点点头，一脸的笑意。 这箱子的外壳是银色的，上面贴了好些当下年轻人喜欢的元素。 张贴画很吸引人注意。 已经有人在议论这箱子哪里有售了。 “嘿，挺有质感的，这家加工厂工艺不错。”秋火明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上下打量了一下…… “那是，十几年的老工厂了，走吧，带我去你的学校转转。”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公交站台已经站满了乘客，天空雪花飞舞，道路被车辆压出了车辙印记…… 周围是喧哗的声音。 威廉呼了口气，化成了白雾，“打车吧。” 秋火明点点头，“正有此意。” 上了车，秋火明问道：“你现在这么四处奔走，怎么跟学校交代？” 威廉苦笑道：“我退学了，实在是兼顾不过来，我爸说了，要是能好好把事业做上去，其他就不重要了，一个成功的人，有没有毕业证没啥大不了……” “反而因为没有拿毕业证，更能显示出与众不同……” 威廉搓了搓手，“当然，仅仅针对成功人士，所以……” 他扭头看向了秋火明，“我只能一往无前了……”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一往无前吧。” “到了学校，先请喝一杯热咖啡……” “你约了对方什么时间？” “明天，先去参加一个晚宴，你陪我一起去，对方也在，到时候一起聊一下。”威廉揉了揉眉心说道。 长途飞机坐下来，身体僵硬，头也有些疼。 司机的雨刮器不断地响着，雪花从玻璃窗前飘过，人行道上行人很少，等车过了桥，车速快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到了学校门口。 秋火明快速地付了钱，拖着威廉的箱子在前面带路。 威廉快走了几步，“别走这么快，你女朋友呢？要不要晚上让我见一见，我给她带了礼物。” “可以啊，我们去她那边的食堂吃炒菜吧，麻省的厨师水平我觉得比斯坦福要好很多……”秋火明扭头看着他，“我也有礼物吗？” 威廉哈哈哈大笑，“你的礼物，那就是我啊！” 秋火明哆嗦了一下，“谢了，拒收。” 半道上，秋火明买了咖啡，威廉拿着咖啡暖手。 回到宿舍，室友还没回来。 威廉脱了外套，挂在衣橱里，转身打量了一下秋火明的宿舍，“不错啊，还能看到查尔斯河。” 他走到窗口，探头看着户外的景色。 雪花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一种颜色，查尔斯河刚有解封的趋势，又再次地被封冻住。 “那道桥是不是就是哈佛桥？”他手指着不远处的桥身问道。 秋火明笑道：“就是它了，我们学校每年都有人想把它的名字改成mit，奈何就是不允许……” 威廉喝了口咖啡，身子已经暖和了起来，“可不是么，你们麻省学校门口的桥，不叫mit竟然叫哈佛，这是妥妥地打脸啊……” 哈佛离这座桥还很远，秋火明也觉得这城市规划者这么取名字，大概是跟麻省有仇。 “我去洗一把澡，一会儿跟你再聊，你下午没课？”威廉一边打开箱子，从里面取洗换的衣服，一边问道。 “有课，请了假了，你面子大……”秋火明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你去洗澡吧，我顺便看会儿书。” 威廉嘿嘿笑了笑，“承蒙抬爱，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盥洗室就听到了水流声。 秋火明打开课本，把今天要上的内容看整理出来，细心地阅读起来。 傍晚时分，雪终于小了，看样子快要停了。 埃里克找上门来，他带了下午老师布置的作业过来。 “要么一起去吃饭？”秋火明顺口问了一声。 埃里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奈尔回来，三人组这才出了门，往赵嘉敏宿舍的食堂走去。 大家都是同龄人，加上威廉很会聊天，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到了食堂，天冷，饿得快，威廉饶有兴致地去选菜去了。 食堂的炒菜区，荤菜跟蔬菜有条不紊地摆放着，秋火明第一次来炒菜区域，转了一圈，他还要等赵嘉敏，由着其他人先去拿食材。 奈尔跟埃里克各自点了炒饭，威廉选了日式的乌冬面。 赵嘉敏跟陈婉莹这才姗姗来迟。 赵嘉敏跟陈婉莹选了咖喱鸡肉饭，秋火明选了牛肉炒饭…… 几个人端着新鲜出炉的饭菜坐在一起。 威廉凑近秋火明，“怎么多了位女生，我只带了一份礼物，要么今天我就不给了，你帮我转交给你女朋友。” 秋火明点点头，威廉松了口气。 “陈助教，你今天怎么有空？”秋火明问道。 陈婉莹勤工俭学，面试被录用了，如今身份是陈助教了。 陈婉莹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今天下雪，不用我去了。” “等我拿了工资，请你们出去嗨皮……”她一脸豪迈地说道。 威廉在对面看着表情灵动的陈婉莹，突然心里一动，他咳了一声，“陈助教，那我有份吗？” 陈婉莹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斯坦福的嘛，你能待多久，我工资要下个月才能拿到。” “秋没跟你说嘛，我退学了，专心经商，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秋火明一口饭在嘴里，差点喷了出来…… 第416章 花痴犯了 社牛是没有交流屏障的。 埃里克艳羡不已，他可以对着秋火明滔滔不绝，但是，只要有女人在场，他就跟哑了壳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出来。 相比较他而言，奈尔要好很多，他是个学习狂，男人、女人对他而言，还不如数字美妙。 “陈助教，你具体是做什么内容的工作？”埃里克憋了半天，插进来一句问话，问完后脸色通红。 陈婉莹看向他，有些忍俊不禁，她压住笑意，清了清嗓子，“我是教学助理，负责协助乔伊斯教授的工作，不过，我还没见过她，她的课程要明天才有……” 埃里克跟奈尔都是工程学院的，对于建筑系的老师没有多少了解。 “刚刚还说因为下雪，原来你今晚不需要工作……”威廉说道。 陈婉莹笑道：“那是因为，我正式工作时间就是今天呀，结果，下雪，接到通知，不用去了，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远处，走来了一位短发，穿着休闲装的华裔女人，她端着刚做好的炒乌冬，左顾右盼，今天下雪了，学生几乎都留在宿舍里，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陈婉莹目光瞥过，她扯了一下赵嘉敏的袖口，小声说道：“快，三点钟方向，有个美人……” 赵嘉敏顺着她的指点看了过去，“好有气质……” “就是看起来，柔弱了一点。”陈婉莹啧啧嘴道：“没想到麻省还能遇到跟你不相伯仲的美人，来这里是来对了……” 赵嘉敏憋着笑意，“她在找位置呢，你快点让个位置给她。” 眼看着陈婉莹跃跃欲试，赵嘉敏无奈一把按住她，“后面有位置呢。” 陈婉莹扭头，果然身后还有一桌空位置。 她正要招呼那位短发美女。 对方刚好也看到了，快步走了过来。 威廉抬起头，“咦，你们在说什么？” 秋火明冷哼道：“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威廉笑道：“那我懂了，以前达妮儿就经常跟她的朋友私下里说些话，还不让我听……” “达妮儿？”赵嘉敏突然问道：“她还好吗？” “你知道达妮儿，她是我跟秋的好朋友，她最近读书很用功，听她的意思，想要将来到中国去工作……”威廉还在滔滔不绝。 秋火明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踩了一下他的鞋尖。 威廉低头看了一眼，突然间醒悟过来。 “嘿，我跟达妮儿一样，将来都会去中国的，秋，你说是吧……” 秋火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中国欢迎你们。”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刚刚威廉低头那一瞥，不用说，肯定是秋火明下脚了…… 陈婉莹扭头看向身后那桌的短发女人，见她目不斜视，已经在用餐了，这才回头，加入了刚刚秋火明的话题，“哎，你们说的那位达妮儿，她长得好看吗？” 威廉喝了口冰水，笑着说道：“当然好看，可惜，人家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是指你吗？”陈婉莹问道。 威廉大笑了起来，“那必定不是我啊，我还是个单身汉呢。” “具体是谁，我也不能确定，上帝保佑达妮儿早日遇到良人……”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话多少有些欲盖弥彰，威廉这人，素来不喜欢说假话，能掩饰成这样，已经算是难为他了。 陈婉莹若有所思。 奈尔跟埃里克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听不懂，干脆埋头苦吃。 吃完饭，众人出了食堂大门，雪已经停了，在路灯的照耀下，大地一片莹白，街道当中踩着好些杂乱的脚印，延伸到远处。 空气清冷，大家赶紧把外套扣子系好。 “我们先回去了。”秋火明抱了抱赵嘉敏，随即松开。 “明晚我跟威廉去参加一个晚宴，后天找你一起吃午饭……” 赵嘉敏点点头，“好啊，你回去注意一点，别摔跤了……” “嗯。”秋火明回应的无比乖巧。 威廉看不下去了，他扭头看向陈婉莹，“陈助教，后天你也来吧，一起吃饭热闹。” 陈婉莹点点头，“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参加。” 埃里克有些懊恼自己的笨拙口才，一旁的奈尔倒是无所谓，眼看着秋火明告别仪式结束了，他潇洒地挥了挥手，“晚安啦……” 几位男生转身往主街方向走去。 刚积下的雪很松软，鞋子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嗨，威廉，你真的退学了吗？”奈尔问道。 “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奈尔有些惋惜，“我想不出还有比学习知识更重要的事情。” 埃里克笑道：“当然有，假如我有个心爱的姑娘，我想，我会为她做任何事情的……” 威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可要努力了。” 秋火明看着夜色中的校园，嘴角扬了起来，“大家不要对自己没有的东西说长道短……”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就品出其中有不对的味道。 威廉一弯腰，捏了个雪球，就要扔他。 被秋火明敏捷地避开。 众人闹成了一团，从三对一，又变成了相互间的混战…… 几分钟后，秋火明缴械投降，大家嬉笑着握手言和。 到了分岔路口，埃里克离开了。 秋火明三人回到了宿舍，奈尔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威廉小心地挂起，明天出席晚宴要穿的衣服。 秋火明取下挂在墙上的一套西装，他把上面的防尘布拿开，把西装挂进了衣橱里。 威廉打量了一下彼此的衣服，“明天你去上课，我找家干洗店，把衣服熨烫一下，你看，这褶皱太多了……” “行，宿舍钥匙我丢给你一把，还有，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就停在楼下，崔克，很容易辨认的，我们这宿舍区域，唯一的一辆崔克，你要用的话，我把车钥匙也丢给你……”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把宿舍的钥匙先摘了一把递给他。 “自行车不用了，下雪天路滑，我走路就行……”威廉收起宿舍钥匙。 把衬衫取下来，照着身体比划了一下，“衬衫也得烫一下，明晚的见面很重要……” 他放回衬衫，表情有些凝重走到窗口看着户外。 “你是不是有些紧张？”秋火明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看出来了？”威廉侧过头。 “你坐立不安的样子，很难看看不出来……” 威廉揉了揉脸颊，之前的夜风把脸颊吹的冰冷。 “确实，在旧金山，家族给我的协助很大，可以这么说，那边就连客户都是我父亲介绍的……” 威廉转过身，半靠在窗台上，他看着秋火明说道：“在波斯顿，我只能靠自己，当然，还有你……” “我的几个哥哥，在等我失去家族羽翼后，铩羽而归……他们没说出口，但是我懂。” “而我的父亲，在等我能不能做出些什么，让他刮目相看，或者，彻底失望……” “我已经退学了，在机场的路上我说过，我只能一往无前……” 秋火明懒洋洋地回应道：“那就一往无前，我们可是创业者，我刚买的那辆崔克自行车，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创业的吗？” 威廉说道：“1977年，这个我知道，他们失败过一次，东山再起后，做得风生水起……” 秋火明点点头，“知道就好，你淡定一点，明天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好好去社交，我的学费跟结婚的家用可就要靠你了……” 威廉冷哼了一声，“要打扮成花蝴蝶的话，你也得跟我一样打扮……” 秋火明摸了摸脸颊，“我不打扮也很帅……” “噗呲”威廉笑出了声音。 “比我自恋的人，就数你了。”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秋火明。 “给你女朋友的礼物。” 秋火明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块碧绿的翡翠，是项链的挂件，翡翠的外边缘包裹着黄金，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么大手笔？”秋火明诧异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威廉不怀好意地看着秋火明。 秋火明手一哆嗦，“我能不要吗？” “不能，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 “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充满了暴力和掠夺，是剥削和压迫的结果……”秋火明背起了《资本论》。 “停！”威廉听了一个头两个大，“你去洗澡吧，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了……” 盥洗室的水声早就停了，客厅里奈尔正在哼着迈克杰克逊的歌。 秋火明拿了洗换衣服，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威廉继续靠在窗台上，不知道为什么，跟秋火明聊了心事后，他心情舒坦了许多。 大概是，他的合作伙伴再次地回到了美丽国，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走到了行李箱旁，打开箱子，从夹层里取出一套图纸，小心地放进牛皮手提包里。 客厅里，奈尔的歌声还在继续，威廉也跟着他的节拍哼了起来。 夜晚，威廉跟秋火明各自睡一头，他盖着簇新的被子，床铺很小，翻身都困难。 威廉原本以为他会睡不好，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他醒来的时候，秋火明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抬头看到桌上放了张纸条。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上课去了，你自便……】 威廉笑了起来，秋火明这个家伙，就这么把自己抛下了。 他伸了个懒腰，开始准备今天的计划…… 与此同时，建筑系。 视觉艺术与设计基础的教室里，陈婉莹正在准备前期工作，她先把标牌插进门口的卡槽里，跟着将教授要用的物件都摆放好。 已经有学生陆续进来了。 陈婉莹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乔伊斯教授会不会跟传闻所说的那样，对工作严谨到吹毛求疵…… 上课铃终于响了，陈婉莹走到讲台的下方的助教位置上。 门外快步走进来一道窈窕的身影，踏着铃声，逆着光，只看到对方手腕处搭着一件大衣，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等她进了教室，光线照到她的身上，陈婉莹看的分明。 她差点惊呼出声，陈婉莹扭头跟台下的赵嘉敏对视了一眼。 乔伊斯就是昨晚那位让她惊艳的短发女子。 她今天上身穿着收腰砖红色的毛衣，下身一条薄款毛呢西裤，将好身材勾勒无疑。 陈婉莹一时间内心大喜，美人竟然就是自己要服务的教授，当下她的精气神就上来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的乔伊斯。 这是乔伊斯在这个班级里上的第一堂课，她扫了众人一眼，跟着将目光移向陈婉莹。 陈婉莹自信地站了起来，“乔伊斯教授，我叫陈婉莹，是您的专属助理。” 乔伊斯莞尔一笑，“你好，请坐。” 她跟着转头看向台下，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台下的众多学生，见她说话温婉，一个个放下心来。 乔伊斯介绍好自己后，话锋一转，“我的课，不允许无故迟到、缺席，如果没有提前请假，一概扣除平时分……” 她目光移向了陈婉莹，“陈助理，你要记好了，班上如有缺席的人，每次下课都要统计给我……” 陈婉莹再次站了起来，“没问题，乔伊斯教授，请您放心，没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乔伊斯闻言一愣，这是第一次，助理对她的这个要求，回答的如此干脆利落。 台下的学生们立即有人哀嚎起来，“没人性啊……” 赵嘉敏伸手捂住眼睛，没眼看啊。 乔伊斯点点头，“好了，我在上课的过程中，还会随机抽取学生回答问题，请大家认真预习……” 陈婉莹坐回位置上，暗自笑了，这一波刷好感度，拿下…… 学校的干洗店里，威廉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拿着咖啡，早餐的面包已经吃完了。 店里正在熨烫他带来的衣服，这次要住多久，他也不确定，干脆把带来的衣服，还有秋火明的衣服，都送来熨烫，皮鞋只带了一双，也送过来了，这么一来，就有得等了。 不过他也不急，晚宴要到晚上，他有大把的时间准备。 “这位先生，你要是有事情，可以先去忙，这些衣服跟鞋子，中午之前，能全部搞定……” 店老板见他左顾右盼，还以为他有事。 威廉想了想，站了起来，“那行，我中午再过来。” 他走到门口，又扭头问道：“老板，你有学校的地图吗？” 老板笑着应了一声，“有，是其他学生落下来的，有好几张呢……” 他弯腰从柜台下面摸出一张地图。 威廉大跨步走过去，接过地图，打开仔细搜寻了一下。 第417章 最高的建筑 出了门，威廉径直往建筑学院方向走去，乔伊斯教授的课在什么教室，很快就查到了。 威廉自从认识了秋火明之后，对东方人的印象有了改变，继而变成对东方人好奇了起来。 威廉从来没见过一个如此直白的华裔女生，跟她在一起聊天，让他有了一些久违的轻松以及怦然心动…… 他找到了乔伊斯所在的教室，门口的牌子写着她的名字，以及课程的名称。 透过玻璃，从威廉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陈婉莹的背影，视线左移，能看到秋火明的未婚妻正坐在第一排，伏案记着笔记。 他将目光移向讲台，乔伊斯的气质高雅，步履之间，自有风华。 这么年轻的教授，还真是难得。 没等多久，下课铃声响了，乔伊斯说走下讲台，跟陈婉莹低声说着话，陈婉莹站着侧着身子，听得一脸的认真。 她的侧脸不像是一般的华裔那么平淡，她的鼻子小巧，鼻尖微微翘起，嘴唇红润，当中还有唇珠，整体看上去，既可爱又魅惑。 正看着，发现陈婉莹的表情突然变得活泼了起来，她身旁的乔伊斯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 紧接着，陈婉莹帮她把大衣递给她。 大门打开，乔伊斯手腕搭着大衣，快步走了出来。 在门口瞥了威廉一眼，擦身而过。 室内的那些学生们，这才喧哗了起来…… 陈婉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立的威廉。 威廉对她笑了笑，陈婉莹叫了一声：“嘉敏，火明的同学来了。” 赵嘉敏扭头看向了室外，一时间还以为是秋火明有什么事，拉开椅子，走了出去。 陈婉莹好奇地跟上去。 “嗨，威廉，早啊。”赵嘉敏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来这里了？”陈婉莹几乎同时问道。 威廉扬了一下手里的地图，“我被秋抛弃了……” “火明同学这么不够意思啊。”陈婉莹笑道：“可惜了，我们今天课程也排满了。” 威廉收起地图，“那真是不巧了，我再去其它地方逛逛，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陈婉莹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跟着转向威廉，“中午有事，你要么还是去找秋火明吧。” 威廉的心里一阵失落，嘴角挤出笑意，“那行，明天见吧……” 说完，也不恋战，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赵嘉敏伸手揽着陈婉莹的胳膊，“都说你桃花来了，你还不信……” 陈婉莹吐了吐舌头，“我当然不信，他就是顺路过来的。” 见他身影消失在转角，陈婉莹突然想起什么，一脸的得意说道： “哎，嘉敏，跟你说哦…” “乔伊斯教授在图书馆一楼要布展，我中午不吃饭了，我得去帮忙……” 赵嘉敏无可奈何，“行了，就算是帮忙，饭也要吃吧。” “我路上买点，说不定，她见我这么有诚意，会请我吃东西呢……”陈婉莹笑着说道。 “你是她的助理，请你吃饭应该不难……”赵嘉敏翻出课程表，“下一堂课是……” “哎哟，不在这栋楼，我们得走过去，等一下，我先去拿书包……”赵嘉敏快步往教室走去…… 下午，最后一节课秋火明翘课了，这节课的老教授脾气好，几乎不点名，他让埃里克帮忙盯着点。 回到宿舍，就发现衣橱里的衣服都挂好了，威廉已经西装笔挺，正对着一面巴掌大的镜子，梳理头发。 “回来了，你去试试你的衣服，今天我都拿去烫了……” 威廉也不回头，拿起镜子，看着镜面说道。 “谢啦，这么一看，我的衣服还挺多。” 秋火明打量了一下自己衣橱。 “一大半是我的，你的就左边那两套。” 秋火明换了一套浅色西装，穿上了皮鞋，走过去，抢走威廉手里的镜子，把头发给梳理了一下，“风采不减当年啊。” 秋火明自夸了一句。 威廉冷哼了一声，不知可否。 接着，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要出发了……” “晚宴的 “波斯顿最高建筑……” “约翰汉考克大厦？” “是，我也是第一次来……”威廉有些期待，“不过，最主要还是要洽谈我们的产品。” “知道了，见机行事。” “你别拿手提包，直接带着行李箱吧……”秋火明提议道。 “那不行，第一面很重要，带行李箱太突兀了，如果是私下会面倒是可以。” “秋，你放心吧，我带了图纸跟效果图了。”威廉拿起手提包，“走吧，我叫了辆车，这个点，也差不多到了……” 门口的积雪不算多，当中的路已经清理干净了，一辆黄色的雪佛兰出租车，正停在路口，司机站在车外，正四下张望。 一转眼，看到了正快步走来的秋火明跟威廉，司机打开后车门，“是威廉先生吗？” “是我。” 司机松了口气，一猫腰钻进驾驶室，“啪嗒”门关上了。 车子启动，“你们是学生还是教员？”司机有些吃不准他们的身份。 “学生。”秋火明老实回答道。 “年轻真好，你们在学校一定很多女生喜欢……”司机絮絮叨叨，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绕过雪堆。 车子顺着主街往纪念大道行驶而去。 往市区，要经过"哈佛大桥"。 哈佛跟麻省之间的纠纷，围绕着这座桥的典故，在波斯顿，几乎人尽皆知。 果不其然，司机再次把话题转了过来。 秋火明没吱声，威廉倒是好奇得很，跟司机一问一答，说得不亦乐乎。 这里到市区不远，他们还没聊尽兴，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下车的地方是科普利广场，傍晚的余晖，映照广场，还有广场上有两座古老的尖顶教堂。 约翰汉考克大厦通体都是蓝色镜面，镜面将教堂几乎等比例映照在大厦外立面上，有行人，拿着相机在拍照。 夕阳将镜面渲染成层次不一的红…… 秋火明抬头看了一会儿，建筑之美，不论什么时代，都能触动人心。 “真好看。”威廉呼了口气，带出一团雾气。 “这栋大厦一共63层，前几年翻新过，不然的话，可不敢靠近。”威廉指着上面的幕墙玻璃，“那些玻璃风大了，就会掉，我听我父亲说得，当年还打了官司……” 两人进了大厦，乘坐电梯到了第33层，一出电梯，就听到了音乐声，声音并不吵闹，是交响乐。 门口有工作人员颔首示意出示邀请函。 一系列操作之后，秋火明终于进了大厅。 大厅里果真有个小型的交响乐队，乐队成员们表情很放松，这不是正式表演的场合，乐曲很轻快…… 威廉正色道：“那对夫妻就是我们要见到的人。” 秋火明看着他们，他们正在跟一个老者在寒暄。 “一会儿我们过去，先打声招呼。”威廉整理了一下领带，轻咳了一声。 秋火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紧张，我见到了一个熟人，你跟我来。” 威廉刚想让他先等等，没想到秋火明径直朝着那一对夫妻走了过去。 他赶紧跟上，“秋，你的熟人是谁？” 秋火明正要回答，原本侧着脸的老人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紧接着他的两撇银白的胡子翘了起来，笑意已经挂在了脸上。 秋火明上前一步，颔首道：“老师，好久不见。” 他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遇到当初在数学家大会上，颁发"菲尔兹奖"给他的，他的老师"奥里茨"竟然出现在这里。 那对夫妻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秋火明，“教授，他是？” 奥里茨哈哈哈一笑，“这就是我们刚刚提到的菲尔兹奖，年纪最小的得主，我的学生，秋火明……” “哎，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国了吗？” 秋火明笑着回应道：“老师，我现在在麻省读研，要在这里待两年。” 奥里茨伸手跟他拥抱了一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等一下老师，我还有位朋友。”秋火明招手，威廉赶紧走了过来。 “威廉，我的好朋友，这位是我的老师，奥里茨教授。” 奥里茨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挺不错。” 寒暄了一句后，他亲昵地拉着秋火明的手，面对着那对夫妻介绍道：“托尼诺·吉尔斯，百货巨头，也是我们实验室的赞助人，金伯莉女士，她是托尼诺的夫人……” 威廉在秋火明身侧站住了脚。 等双方介绍好之后，托尼诺看向了秋火明，又扫了一眼威廉，“秋，早就听闻你的大名，没想到你竟然就在波斯顿，一会儿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秋火明笑道：“荣幸之至。” 托尼诺转头看向威廉，“你就是那位设计了滚轴行李箱的威廉？” 威廉上前一步，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托尼诺先生，其实，这箱子的设计者不是我……” “哦？” “是他。”威廉一把拉过秋火明，“他才是设计者，也是最初指定方案的人，我不过就是个执行者……” 奥里茨惊讶地问道：“带滚轴的行李箱，原来就是你们弄出来了，不错，我老了，重的东西提不动了，滚轴的好……” 托尼诺见威廉几乎不动声色，就把话题给带了起来，当即笑道：“既然如此，一会儿我们几个再好好聊聊……” 奥里茨拉着秋火明，“行了，我们几个先进去，托尼诺先生跟金伯莉女士有得忙了……” 大厅的入口处又络绎进来几个人。 秋火明秒懂，他们几个暂别这对夫妻，往里走去。 大厅的另一侧，除了酒水之外，是琳琅满目的自助餐。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老师，你要来点吃的吗？” 奥里茨笑道：“正有此意，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你要跟我好好说说，最近的状况，你在麻省研究什么方面的课题……数学可不能落下啊……” 秋火明一边回话，一边跟威廉端着盘子，没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盘的食物。 几个人找了个空位置，边吃边聊。 秋火明聊天间歇，顺手拿了一杯红酒，这里的自助餐味道不错，堪比米其林了。 “机械专业在麻省名头很响，但是……”奥里茨眉头微皱，“数学你打算放弃了吗？” 秋火明摇摇头，“我会继续专研数学的，不过当下我得先从麻省毕业，我是公费留学生，报效祖国，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话其他人可能不理解，但是身为波兰人的奥里茨肯定明白。 他当初躲避战火，流连在很多国家，饱受了战争之苦。 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祖国强盛。 虽然他们的祖国不是同一个，但是感同身受这件事，是不分国籍的。 “好，秋，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如果接下来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你尽管说。” 奥里茨喝了一口香槟，“我没跟你说吧，我现在是哈佛特聘的教授……” 他摸了摸银白色的胡子，一脸的笑意，“秋，等你从麻省毕业了，干脆来哈佛吧……” “噗呲”威廉笑出了声音。 “教授，如果秋去了哈佛，怕是会被麻省除名……” 奥里茨也笑了起来，“数学无国界，更何况是两所同一个国家的学校，所谓不合，都是外界传言，其实，我们两所学校，也有很多科研项目是有合作的……” 说完这些，奥里茨话题一转，“秋，威廉说你设计了滚轮行李箱？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秋火明笑道：“东西买多了，我提不动，又看到了四个轮子的车子，可以带很多东西，就一下子想到了……” 奥里茨微微颔首，“我也提不动，但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改进行李箱，最多就是快走几步，赶紧把箱子送到位……” 他看着秋火明说道：“如今我们最缺的就是这种开创理念……就跟数学的假设一样……” 一提到数学，老先生的话就多了起来。 听得威廉昏昏欲睡。 秋火明支起耳朵，老先生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多听听，对自己的学习也有益。 正聊着，托尼诺先生一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威廉站了起来，奥里茨挥了挥手，停止了发言，秋火明扭头看着托尼诺走近，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第418章 思乡 装逼这一块，秋火明深谙其中三味。 不懂就少说话，表情要淡定，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偶尔接一句话，显示你的懂行，其他的，任由他人浮想联翩。 之前老师烘托的气氛已经很到位了，这场合对秋火明是有利的。 托尼诺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失礼了，我们再来一点红酒？接下来我的时间，都归你们了。” 看样子是他的太太在那边招呼其他客人，让他可以抽身过来。 商业洽谈，主角是威廉，秋火明作为捧哏，轻松很多。 奥里茨老先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种商业方面的事情，他不懂，也不愿意探听别人的商业机密。 “亲爱的秋，你试过我们波斯顿的"蜜糖焗豆"了吗？”托尼诺笑容可掬地问道。 秋火明笑着指着一旁空了的白色陶瓷碗，“老师也推荐了，确实好吃……” “哈哈哈，那就好，我女儿每次都要吃一大碗……” 三个人拿着酒杯，站在圆角高吧台前，攀谈了起来，正前方是乐队，悠扬的乐曲声传来，秋火明喝了一杯酒，不禁有些醺醺然。 资本主义社会果然到处都是糖衣炮弹啊…… “威廉，样品我已经收到了，本来只需要运营部来处理你的事情就好了，但是……”托尼诺笑了起来，“我太太说了，她喜欢你设计的这个箱子，所以……我觉得还是请你来一次。” 不远处，金伯莉女士看向了这边，托尼诺举起杯跟她示意了一下。 金伯莉笑了笑，这才移开目光。 “多谢。”威廉感激道。 “比起我太太，我更喜欢跟秋讨论数学，不过，今天还是以商业洽谈为主。”托尼诺是懂得说话艺术的，一直掌控着说话的主动权。 “你的产品太单一，要在造型上多花一些功夫，波斯顿的大学多，孩子们喜欢花哨的东西……” 威廉闻言，从手提包里把效果图取了出来，“我们的新款就是针对年轻的用户而开发的……托尼诺先生，你看，这是几款新产品的效果图……” 托尼诺在看图的同时，他又取出几版贴纸，“这是第一批的贴纸，有分男女两个系列，今后我们还会推出定制款……” 托尼诺接过贴纸，翻看了几眼，开始有了一些兴趣。 “不错，你们想法很好，威廉，听说你是斯坦福的学生？那么你的商业重心会放在旧金山吗？” 威廉笑道：“我已经退学了，未来我会以东海岸的地区作为我的工作重心，而且，秋也在这里，这个贴纸的想法也是他提供的，他就是我们产品更新迭代的创意大脑，我是执行者跟开拓者……” “在这里我可以跟我最好的兄弟一起开创我们的事业……” 托尼诺笑了笑，“那么你会放弃西海岸的那些生意吗？” 威廉摇摇头，“西海岸的商业架构已经成熟了，我们公司的商业化运行已经很完善，托尼诺先生，那边的市场，即使我不在那里，一样会运行良好。” 托尼诺看着威廉，“以你的年纪，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不简单，这样吧，你愿意你的公司，多一个股东吗？” 威廉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他扭头看向了秋火明，秋火明微微点头。 说白了，旅行箱的滚轴设计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仿照是很容易的，美丽国对专利的保护虽然很好，但是也不妨碍一些商家打擦边球，将箱子的造型略微改变…… 打官司一般能赢，但是为了这些小单子而打官司很浪费精力跟时间。 如果有了百货巨头的背书，那么，市场份额一定会势如破竹，即使再有后来竞争者，也不会畏惧了。 “托尼诺先生……”威廉有些激动，“那……我们详细说一下吧……” 秋火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酒气微微上头，恰到好处。 他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年人意气风发，威廉的笑意洋溢在脸上，这个时代，就是黄金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等条款列好，我会让律师来跟你对接……” “秋……”托尼诺转头看向了秋火明。 这一声呼叫，把秋火明给拉回了当下。 “周日你有空吗？在我家有个关于学术方面的沙龙，你能来给我们聊一下关于费马猜想吗？当然这是有酬的……” 西方国家的人喜欢明码标价，不像国内人情社会，谈钱伤感情，这里谈钱才会让人心安。 “荣幸之至。”秋火明笑道。 “太好了。”托尼诺原本还想再多劝他几句，见他一口应下，顿时大喜，“周日我会派车来接你，下午二点，你的宿舍 “好。”秋火明笑着应下，拿起吧台上的笔把 这次见面，算是皆大欢喜。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刚有这个动作，对面的托尼诺立即说道：“过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陪太太了，你们自便……” 威廉笑容满面地看着对方离开，这才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太好了，果然啊，你是我的福星，接下来，我要在这里组建分公司，有得忙了……” “让你父亲刮目相看。”秋火明笑着说道。 “嘿，那可不是！”威廉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走吧，该回去了。” 依旧是黄色的出租车，只不过，来的时候忐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踌躇满志了…… 下了车，在宿舍门口。 “秋，我要在附近租一个公寓，你要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吗？”威廉问道。 两人进了宿舍大楼，秋火明摇摇头，“我大概明年就要结婚了，租房子的话，也不能跟你一起住，我要跟阿敏住……” “重色轻友的家伙……” “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心上人？”威廉叹口气，“难……” “你收收心吧，好姑娘大把，别折腾没了。”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宿舍门。 客厅的灯亮着，奈尔不在，大概有事临时出去了。 两人换了身家居服，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秋，你觉得陈怎么样？”正看着电视，威廉突然开口问道。 “很好啊，性格直爽不做作……”秋火明给了她很高的评价。 “我也觉得她很好。”威廉愁眉苦脸地问道：“东方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秋火明坐直了腰，“像我这样的。” 威廉瞥了他一眼，“跟你比，我也不差啊……” “你不是吃了闭门羹了吧？”秋火明狐疑地看着他，“你这性格一直勇往直前的，这么愁肠百结，肯定是被人拒了……” “这么快？也就白天我失陪了一会儿……”秋火明冷眼看着威廉，“禽兽啊……” “我只是约了午饭！”威廉申辩道：“她拒绝了……” “拒绝就对了。”秋火明往后一靠，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着电视。 威廉这人在学校花名在外，女朋友多到一只手数不清，还是不要霍霍人家小姑娘了。 “你！”威廉气急，伸手把电视给关了，抡起胳膊箍住秋火明的脖子，秋火明伸手反抗…… 正在这个时候，宿舍门打开了，奈尔一脸震惊地看着沙发上搂在一起的两个人。 秋火明挣扎着发出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 威廉打了个激灵，迅速松开手，“附议，不是你想的那样！” 奈尔关上门，“我要么先回房间……” 秋火明起身，一把拽住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就是……”奈尔看着秋火明，“赵该怎么办？” 秋火明伸手捂住额头。 一旁的威廉发出“嘎嘎”的笑声，乐的不行。 等这事情终于解释清楚了，天色已经晚了。 房门合上，秋火明看了一眼跟他睡一张床的威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靠边一点，别挤我！” “床这么小，不挤怎么睡！” “奈尔的床大，你去跟他睡……” 客厅里正在收拾衣服的奈尔听到，立即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啪嗒”关掉灯，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周日上午，天气放晴，雪融化了，只余下一点点白色在背阴的角落。 图书馆的一楼大厅里，乔伊斯正在忙碌着，她是学视觉艺术的，这些年积攒了一些不错的作品，图书馆一楼经常会有这些展览，主打一个随意。 陈婉莹跟赵嘉敏一早过来帮忙，陈婉莹是助理，这是她的本职工作，赵嘉敏是她工作的挂件，买一赠一。 陈婉莹一边整理布展的墙面，一边跟赵嘉敏说悄悄话，“乔伊斯今天的衣服真好看，亚麻色呢大衣真配她，她是不是有些混血，总觉得她皮肤白的不像话……” 赵嘉敏被她念叨的耳朵都要生茧了，她仔细看了看正侧着脸挂画作的乔伊斯。 “你别说，还真是，我皮肤算是白了，跟她比，还是暗了一个色度。” “要去问问吗？”陈婉莹跃跃欲试。 “合适吗……”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陈婉莹放下手里的工具，快步走了过去。 “乔伊斯教授，这幅画真好看，是你最近画的吗？”陈婉莹看着乔伊斯手里拿着的那幅画，赞不绝口。 “你喜欢？” “很喜欢。” “帮我挂上去。” “好嘞。” 乔伊斯退后几步，“嗯，可以。” 陈婉莹装作不经意间回头，阳光刚好从窗外照了进来，将乔伊斯的额头照的发亮。 “哇，乔伊斯教授你怎么这么白，你是混血吗？” 乔伊斯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是纯正的华裔，皮肤白，大概……是我身体不太好的缘故。” 陈婉莹见她今天这么好说话，有些受宠若惊，“我身体好，我分你一些好运……” 乔伊斯笑了起来，“别说傻话，抓紧一点，上午把事情做完了，中午，我请你们去吃饭……” “好嘞！”陈婉莹顿时精神一振。 几个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的画作都挂了上去，靠近入口的地方挂着介绍画作以及作者的牌子…… 洗了手，乔伊斯背起她的背包，“走吧，去吃饭，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还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做的吗？”陈婉莹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腔调。 赵嘉敏白了她一眼，在乔伊斯看过来的时候，也狗腿地应了一声：“对，不辛苦……” 乔伊斯再次的笑了起来，“你们啊，行了，我带你们去吃中国菜吧……” “哇，好啊好啊。”陈婉莹几乎热泪盈眶。 这里的饭菜确实好吃不假，但是中国菜极少。 出了图书馆，乔伊斯径直走向了墙角边停着的一辆黄色的甲壳虫汽车。 “这车真好看。”陈婉莹也是头一次乘坐这样的轿车。 乔伊斯一边控制着方向，一边回应道：“我也觉得它好看，这是二手车，除了经常坏之外，没有缺点。” 赵嘉敏发现，乔伊斯对待熟悉的人并没有那么冷淡，反而在心情好的时候，还有几分话痨趋势。 “乔伊斯教授，你要带我们出去吃吗？” 陈婉莹发现车子已经开出了校门。 “嗯，去广场旁边的唐人街，我也好久没去了。” “那，给你破费了……” “多两双筷子的事情……” 赵嘉敏听了不禁莞尔，乔伊斯这么看起来，就跟她同龄人似的，说话毫无代沟。 “还有，以后叫我乔伊斯就好了，后缀别用了……”乔伊斯吩咐道。 过了广场，没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赵嘉敏跟陈婉莹自从到校后，几乎都在桥这边活动，今天算是第一次过桥到市中心。 两人下了车，第一眼就看到了唐人街上的那几个明晃晃的汉字“天下为公”。 街道两侧那些熟悉的店招，让陈婉莹差点痛哭流涕起来。 （波斯顿的唐人街） 她吸了吸鼻子，“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乔伊斯锁好车，走到她旁边，突然伸手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刚来的学生都会想家，一会儿，你们多吃一点……” “多吃就不想家了吗？” “吃多了，就把你典当在这里洗碗，洗的多了，肯定就不想家了……” “噗呲”赵嘉敏在一旁笑出了声音。 陈婉莹恍然大悟，一腔思乡情就此被劈的稀巴烂。 第419章 接下来的计划 周日大家都各忙各的，威廉去找公寓，一大早就出去了。 下午2点没到，来接秋火明的车就来了。 这是70年代初，凯迪拉克的一款经典车型，在美丽国颁发了环保法之前，美丽国的汽车都是以大、豪华为美，60年代大概是美丽国汽车行业的黄金时代。 创意十足，跟后世的千篇一律的汽车不同，这个时代的汽车以设计大胆而着称。 汽车轰鸣着行驶过哈佛桥，秋火明看着查尔斯河上解封的河水，阳光洒在河面上，美轮美奂。 托尼诺的家在市郊，车子刚停下来，托尼诺夫妻就迎了过来。 “亲爱的秋，大家都在议论你，就等你来给大家解惑了……” 秋火明笑了笑，“那是我的荣幸。” 三人往里走，靠近花园的方向有个高大的会议厅，阳光通过圆顶照进来，室内温暖。 里面已经坐了六个年龄从40到60岁不等的男人，大家正在激烈讨论，压根就没注意秋火明进来。 金伯莉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好奇地听了起来，托尼诺秒懂，拉着秋火明站在他们的身后。 会议厅里放置着巨大的黑板，年龄最大的那位正在埋头写着公式，其他五位，在下方零散着坐在木制靠椅上，抬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在书写，同时也在争执着。 秋火明看了一会儿，立即就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这是“庞加莱猜想” 1904年，法国数学家亨利·庞加莱提出了一个拓扑学的猜想，任何一个单连通的，闭的三维流形一定同胚于一个三维的球面。 1981年，迈克尔·弗里德曼证明了四维空间的庞加莱猜想，获得了1986年菲尔兹奖。 直到2000年以后，俄罗斯数学家格里戈里·佩雷尔曼在互联网上陆续发了三篇重要的论文，论文的内容是用微分几何学和热力学的方法来证明庞加莱猜想。 这才真正将这一猜想揭开面纱。 这几个男人讨论的正是迈克尔的证明。 托尼诺跟金伯莉都是数学爱好者，两人听的起劲，秋火明也支起了耳朵。 这题秋火明会，但是他不打算去解决，一个猜想傍身就够了，多了，他怕露馅，说到底，他只是知道答案，证明的过程而已。 过了十几分钟，黑板前的老者这才转身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托尼诺夫妻还有一个年轻人。 他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这位就是秋？”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其他几位这才恍然大悟地扭头看向身后。 托尼诺笑着回应道：“约翰博士的证明，让我们看的入迷了。” 他伸手在秋火明的肩膀拍了一下，显示出几分亲昵，“他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项获得者秋……” “欢迎。”约翰快步走了过来，“秋，我们就等你了……” 他毫不留情地把辛苦写了半天的黑板上的公式统统擦去。 秋火明知道正戏来了。 今天邀请他来主要就是为了跟大家探讨一下费马猜想，能听到正主的解说，对这批数学爱好者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休息的间隙，托尼诺低声对秋火明说道：“约翰是麻省的工程学院博导，据说他现在退休之前招一个学生……” 秋火明伸开手掌，袖口卷起来了，还是落了一些粉笔灰在上面，讲课的时候，额头沁出了一些细汗…… 这种招生，他是完全没有兴趣，不过可以跟这些老师打好关系，也挺好。 “那就希望他能得偿所愿，找到满意的学生。”秋火明有些敷衍道。 托尼诺若有所思，刚刚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卖弄一些信息，对于秋火明来说，确实不需要这种锦上添花。 他目前的头衔就已经够了，未来，他去任何一个学院任职或求学，那些校领导们怕是都会夹道欢迎他…… 约翰殷勤地给秋火明端来了一杯咖啡，让秋火明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秋，你在某些方面也是我的老师。”约翰笑着说道：“我需要一个助教，每个月有2000美金的酬劳，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约翰大概觉得秋火明缺钱，这是在示好。 秋火明看向约翰，“我留意一下，我们班确实有几个挺不错的同学。” 托尼诺在一旁打趣道：“秋可是一家新兴公司的大股东，未来不会差钱的……” “哦，是科技公司吗？”约翰问道。 “是箱包公司。”秋火明回应道。 约翰立即没了兴趣，“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吗？” 秋火明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开始吧……” 今天出来一趟，托尼诺支付给他500美金，这个价位相当不错了。 秋火明对这点钱没有什么兴趣，托尼诺的百货王国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经营法则，他要多学习。 下午的聚会终于结束了，用完晚餐后，约翰主动要求送秋火明回学校，他们确实是顺路，秋火明坐在他的雪佛兰加长版老款汽车上，约翰一脚油门，给了秋火明在美丽国的第一次推背感受…… 约翰瞥了一眼秋火明，大笑了起来，“怎么样，我老了，心还是年轻的。” “别以为搞数学的都是老古董，我在实验室研究的课题，也是可以变现的……” “一些科技公司需要我们的技术支持，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卫星会飞往更远的地方，数学是一切科技的基础……” “秋，你可别为了一些短期的金钱，而荒废了你的天赋……青史留名，可没有几个是商人。” 秋火明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约翰，心里微微有些暖意，这人是在提醒自己，可惜，他不是个科研的料。 “嗯，我知道了，约翰老师，我还没有明确我将来研究的方向，不过，数学我是不会放弃的。” 秋火明打算回国后，整合一下相关的科研人员，让他们安心于搞研究，不用为了下海，而本末倒置，他会给到他们丰厚的资金，一句话，养士。 “那就好。”约翰有些欣慰，车速也放缓了一些，车子开过桥面，沿着纪念路转了个弯，径直看向了秋火明的宿舍楼，他看着秋火明下了车，突然摇开车窗大声说道：“助理我还是要的，你帮我留意一下……” 秋火明回头笑着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回到了宿舍，奈尔还没回来。 床上躺着威廉，他正一脸无精打采地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 听到动静，他抬头，“回来了，托尼诺有提起我吗？” 秋火明摇摇头，“今天没有提生意的事情，一帮子教授，说的我嘴巴都干了。” 秋火明拿着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这才停了下来。 “威廉，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不顺利吗？” 秋火明见他神情疲惫，开口问道。 “还行，看了几套公寓，还算满意，明天再去看看，后天差不多就能敲定了。” “这不挺好的嘛，你怎么一脸快死了的样子……” “我失恋了……” “没事，你一年失恋这么多次，再过几天就该有新的女孩出现了……” “这次不一样……” 秋火明放下水，转身翻找了一下洗换的衣服，他把西装脱了下来，一共两套正装，这几天都穿过了。 “我去洗澡，你空了把我的衣服拿去干洗一下……” 威廉怒道：“我失恋了，你不安慰我，还要支使我去做事！” 秋火明拿着洗换衣服往外走，“知道知道，不就是失恋嘛，多大的事情……” “啪嗒”浴室的门关上。 威廉气呼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秋，我记住你了……” 宿舍门外，奈尔有些纠结，这句话他听到了。 他拿着钥匙的手抖了一下，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到洗澡的“哗啦啦”水声。 “咔嚓”奈尔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咦，都在啊。”他脱了外套，扔下书包。 威廉在房间里回了一句，“奈尔，你天天这么念书，也没想过找个女朋友吗？” 奈尔一脸的不以为意，“女朋友能有知识美妙？” 威廉愣了一下。 把这个观念转变一下，那就是，“女朋友能有商业帝国美妙。” 威廉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客厅，一把拉住了奈尔，“你这个观点很好，来，再跟我细说一下。” 奈尔默默地缩了一下身子，跟他保持微微的距离。 “我没交过女朋友，你问我算是白问了。” 威廉笑道：“没事，你就直接说你的观点就行……” “那行，我可直说了。”奈尔梳理了一下思绪。 秋火明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里亲密交谈的两个人。 “卧槽，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共同话题了？” 奈尔扭头看向了秋火明，“你总算出来了……” 威廉这才松开手，“秋，你不懂，奈尔是有大智慧的，听君一席话，我茅塞顿开……” 奈尔脱离了他的魔爪，一溜烟就窜回了自己的房间。 秋火明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来，说说看，你都领悟了些什么道理。” 威廉站了起来，“我现在充满了力量，秋，你要感受一下吗？” 卧室里偷听墙角的奈尔，再次震撼到了。 秋火明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径直回到了房间。 这种中二少年，不理他就对了。 威廉屁颠颠地跟了进去，卧室的门“啪嗒”合上了。 奈尔探头看向了客厅，两人都不在。 他呼了一口气，表情复杂…… 三天后，威廉终于选定了公寓，地点在市中心，秋火明抽了个时间去送他。 威廉窝在秋火明的那辆自行车的前杠上，生无可恋。 秋火明卖力地踩着自行车，不是威廉不愿意打车，而是今天出了鬼了，打电话叫出租车，满员了，到了门口依旧没有空的车，等的头发都凌乱了，最后只好委曲求全…… “你别不乐意，我这位置，原本是留给阿敏的……” “你这么大码子，我踩起来很累你知道吗？” 威廉听他啰嗦，气呼呼地回了一句，“放我下来，我走过去……” “那倒也不需要，我这车技，可以说是波斯顿南玻万了，等有时间，我找个车床，车一个后座位置，以后给你坐……” “我的专属位置？” “那肯定的……”秋火明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栗色的乱发，“你是不是几天没洗头了？” 威廉缩了缩脖子，“天天看房子，哪有时间……” 车子终于到了公寓楼下，公寓管理员，看着脸颊红彤彤地威廉，从秋火明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秋火明停好车，把背上背着的背包给取了下来，“今天第一天入住，要喝点酒庆祝一下吗？” 威廉扭头吸了一下鼻子，“你要是能请陈婉莹过来，我这就去买酒……” “那还是算了，陈同学好歹也是我老乡，不能坑自己人。”秋火明抱着沉重的背包跟在他身后。 公寓是在顶楼，有部电梯直达，房间挺大，三室一厅，还有个小露台，这就是顶楼才有的福利了。 “啪嗒”威廉顺手把客厅里的电视给打开。 秋火明把他的背包扔在沙发上。 他东西本来就不多，行李箱给了百货公司的一个职员作样品去了，其余的东西都塞在一个背包里，就算全部家当了。 电视里正在放车企的广告。 “秋，我们要不买一辆车吧。” “买。”秋火明一口答应了下来。 “凯迪拉克？” “会不会太耗油了？” “雪佛兰？” “可以，我们去试驾一下？” “用公司名义买，可以抵税。”威廉计算了一下，“还有，你以后买东西，也可以用公司名义，回头还要招几个销售……” “跟托尼诺的合同已经签订了，第一批资金应该本月月底就能到账，接下来……” 威廉揉了揉冻僵的脸颊，“秋，我们该有个计划了，我的想法是……” 秋火明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接下来的打算。 这一年，威廉确实是成长的飞快，巨大压力同时带给他飞跃一般的成长。 “都说单做箱包不会有多大的出息，我不认为……”威廉豪迈地笑了笑，“箱包可大可小，未来，我要把箱包划分为两块，一块，是为了旅游专用，一块是女士们的手提包……” 第420章 香茉莉 “品牌的名字就叫做"茉莉"，秋，你觉得怎么样？上次听你唱过茉莉花这首歌，我印象深刻……”威廉有些兴奋地看着秋火明说道。 “茉莉？不如叫"香茉莉"吧，三个字更好听一点。”秋火明提议道。 “香茉莉？”威廉想了想，“缩写就是fj，确实比单个的词要更好，那就用香茉莉了。” 两人对视一笑，秋火明继续提议道：“要做品牌的话，设计师不能省，刚好这次合同签署好之后，托尼诺先生会投资一大笔钱进来，招募一批有创意的设计师，再找几个有活力的销售……” 威廉哈哈哈大笑：“公司就注册在波斯顿，在科普利广场附近，店面不用很大，办公室跟展示都放在一起……我这几天出来看房子，也顺便看了一下办公区域，从我这里走过去，到那一片区，只要几分钟……” 秋火明伸出右拳，跟威廉的右拳对击了一下。 “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 两个年轻人的脸上，还带着寒风吹拂过的高原红，眸子却亮的惊人。 一次看似平常的对话，在一个平常的午后，时尚界当下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品牌，悄无声息地诞生了…… 半个月后，商标设计完成，通过律师将崭新的商标注册成功。 新的店面跟办公室就在广场的一侧，出了门一抬头就能看到高耸入云的约翰汉考克大厦，店门口有一株十几年的枫树，花开满枝，如红云，经过的人多少都会抬头看上几眼，这副美景，实在是让人挪不开视线。 店里如今只有行李箱的展示，手提包这边的柜台还没有样品，在里侧，隔开了三间办公室，跟一个洽谈室。 设计师跟销售正在陆续地招募中。 今天天气好，秋火明过来送他画的一款手提包的样图，店里坐着几个年轻人，看样子是来找工作的。 威廉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原有的代加工厂离得太远，波斯顿区域的代加工工厂前不久刚敲定，生产忙碌，他还要把控质量。 这年头，最麻烦的不是生产，而是运输，运输带来的成本，也不容小觑，东海岸的生产线，主要是供货给旧金山一带，以及出口的部分…… 西海岸的生产线，负责美丽国的内销…… 秋火明作为创始人以及设计理念的提出者，他的地位在公司颇为超然。 不管是托尼诺还是威廉，都不约而同的将他的股份固定在3成，签订了法律文书，今后不再稀释。 这些都是他们对自己的品牌没有更大野心的条件下，当下美丽国自己国内的箱包竞争也很大，特别是奢侈品这一块，哪家的后台都不容小觑…… 秋火明对这些自然不反对，有钱不拿天打雷劈。 也就是说，当下的"香茉莉"公司，股份的大头依旧是威廉，达到了40%，托尼诺20%，洛克菲洛家族，也就是威廉的父亲，私人名义占比10%； 如今入口处多了一个姑娘，她不仅是店面的售货员，也是临时兼职前台。 她叫朱莉，简历上写着22岁，模样普通，红色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平白显得年纪大了几岁。 “秋，今天面试的人挺多的，你要不要去筛选一下？”朱莉进去经理办公室递简历，见到秋火明立即热情地招呼道。 秋火明点点头，“我先跟威廉聊几句，一会儿看时间来不来得及……” 朱莉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把资料放下，先出去了。 她对当前的工作很满意，工作量不大，两个老板都是青年才俊，不仅长得好看，为人也大方…… 秋火明反手把门“啪嗒”一声合上。 这间办公室归属两人共有，放了两张办公桌，面对面摆放，中间隔了一道玻璃的隔断，旁边是窗口，百叶窗的缝隙里，透着阳光…… 威廉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走到百叶窗旁，伸了个懒腰，看着秋火明带着一丝笑意，“销售招了两个，今天再看看，如果有满意的，多招两个也没所谓，今天见了一个设计师，挺不错的……财务的话，托尼诺介绍了一个老先生过来，每周来两次……” 设计部门已经有了两个设计师，都是大学刚毕业的，虽然经验不多，但是极富热情，创意十足。 法律顾问这里，现在是由托尼诺的律师来负责，创业初期，费用几乎全免。 新兴的公司，一切都是朝气蓬勃的。 秋火明把手里的设计稿递给他，“这是手提包的设计稿，要是没问题的话，尽快落地，门口的展示厅早就饥渴难耐了……” “哈哈哈，你这形容词……”威廉将设计稿拿在手上，一开始还没太在意，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了秋火明。 “你小子，不如也退学吧，公司有你这个大神，我肯定我们将来能在高档箱包市场博得一席之地……” 他家境显赫，尽管对这一行原本没有太在意，但是奢侈品这里，他母亲就是各大奢侈品的大用户，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识货。 秋火明笑了笑，“别捧杀我，话说，这箱包事业只是我未来商业版图里微小的一部分……科技才是我最想发展的事业，将来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加入我的科技王国……” 威廉瞥了他一眼，“行行行，你这家伙心比天高，我就不同了，我甘心守着我们这个小箱包公司，这设计稿我明天就拿给加工厂，哎，不对，托尼诺这里也要给他看看，他今天下午过来，你要么今天别走了，刚好帮我面试外面那几个人……” 秋火明今天本来也没事，“本来就没打算走，今天还有其他人要来，我今天就是地陪……” 威廉顿时松了口气，“中午一起吃饭，我找到一家饭店，他家的蛤蜊浓汤，好吃的不得了，就在斜对面……” “对了，秋，陈婉莹最近在忙什么？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秋火明整理了一下桌面的应聘资料，“巧了不是，我说的地陪，就是陪她跟阿敏，今天陈婉莹跟阿敏要来我们公司看看，她们俩现在打算批发我们的行李箱，放在我们学校宿舍里售卖……” 带轮子的行李箱在学生群体里很吃香，在东海岸，威廉当时用的品牌是临时起的，继续使用，但是大批高档的箱包如今都陆续改换成"香茉莉"品牌了。 "香茉莉"的箱包质量在线，加上外形多变，风靡市场是迟早的事情。 威廉的眼神一亮，“那好啊，中午一起吃饭，我做东，还有行李箱我可以给她们免费提供一批，卖了再给钱……”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道：“大户啊，我替她们谢谢你了……” 他整理好资料，拨打了前台的电话，“嗨，朱莉，让求职人员按顺序来洽谈室，我一个个面试……” 朱莉的声音轻快，“好的，秋。” 秋火明拿着资料，快步走到了洽谈室，刚坐下，第一个面试者就来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地流逝。 再次抬眼，已经临近中午了，秋火明揉了揉眉心，这面试比上课累多了，这时代的人还是挺淳朴的，一些人好好教一教，能做出些成绩。 门口再次传来了动静，秋火明抬头看向了半掩的门口。 朱莉踩着高跟鞋，俏皮地靠了过来，屈指敲了敲门，“秋，今天的面试已经全部结束了……还有，有两位美丽的姑娘来找你。” 秋火明精神一振，“快请她们进来，哎，不用了，我出去见她们。” 他站了起来，朱莉跟他一前一后往外走…… 展示厅里，赵嘉敏正在跟陈婉莹俯下身子查看箱子的样品。 赵嘉敏今天上身穿了件浅紫色的绒线衫，下面一条毛呢裤子，脚上一双牛皮加绒靴子，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多了几分飒爽。 陈婉莹穿了件浅色的棉衣，看上去很质朴。 “阿敏，老陈。”秋火明笑嘻嘻地招呼了一声。 陈婉莹扭头看着秋火明，“老秋，你这还挺忙的哈……” 赵嘉敏直起腰，笑盈盈说道：“你跟婉莹的称呼真的，平白大了十几岁……” 陈婉莹指着展示厅里的样品，“搞得不错啊，这些箱子可真好看。” “走吧，先进去，威廉也在。”秋火明提议道。 正说话间，威廉已经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脚步急促，飞快地走到了展示厅，威廉眼光发亮地看着陈婉莹，“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要参观一下我们公司吗？” 陈婉莹点点头，“劳烦威廉经理了。” 威廉瞥了一眼秋火明，“你怎么称呼秋，就怎么称呼我……” 陈婉莹莞尔一笑，“老威廉……” 众人哄堂大笑。 威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头脑。 秋火明一巴掌了过去，“别傻站着，带她们绕一圈……” 威廉这才笑着转身，做了个邀请的姿态。 不远处朱莉正坐在前台，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旁边放着一盒三明治，咬了一口，就摆放在桌面上，这是她的午餐。 公司不大，绕了一圈，也就几分钟时间。 “听秋说，你们要入一批货？”威廉问道。 赵嘉敏点点头，“我们跟宿管说好了，一楼的公共区域可以给我们摆放样品……” 威廉笑着解释道：“你们可以拿一批货回去，卖掉了再付钱，定价就按照百货公司的拿货价。” “哇，真的吗？”陈婉莹惊喜道。 威廉眼里笑意流转，“当然了，走吧，你们难得来一次，这里有家饭店，做的饭菜相当了得……” “我们请你吧，你都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优惠了。”赵嘉敏提议道。 “对，我如今也是小有资产，不差这点请客吃饭的钱。”陈婉莹附和道。 秋火明拍了拍手，“那可不行，我等威廉这一餐等很久了，走吧，尽情地点菜，我们要狠狠地敲他一笔……” 威廉白了秋火明一眼，“你可真损呐……”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门口的枫树，又被赵嘉敏跟陈婉莹夸赞了几句，地面有落花，零散地落在人行道上，阳光微煦，落在身上，温和地像是羽毛掠过…… 过了这条街，在转角处一家海鲜店出现在众人眼前。 店面不大，进深很深。 生意看起来还不错，座位坐了七成左右，进门处摆了水族箱子…… 一个穿着胶皮靴的年轻男人斜靠在柜子旁，手里拿着一个网兜，正在抽着烟。 这里的海鲜店装修跟人员配置都差不多。 “要吃什么，自己选……”男人摁灭了烟头，拿了一个脸盆出来。 威廉转身看向了陈婉莹，“你们想吃什么？” “客随主便，我们没什么忌口的。”陈婉莹笑着说道。 秋火明摆摆手，“你们太客气了，波斯顿的龙虾必须来几只……” 威廉问陈婉莹，“你喜欢吃龙虾？” “百无禁忌。”陈婉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她今天真的没打算来蹭饭的。 来了美丽国，对她最大的冲击就是，她发现了无数可以挣钱的机会，这在国内当时是绝无可能的。 “那行，我来点吧。”威廉笑着看着秋火明，“你带她们进去先坐下来。” “好嘞。”秋火明伸手揽住了赵嘉敏的腰。 让陈婉莹扼腕，赵嘉敏笑着拉着她，“走吧。” 不一会儿，威廉就跟了进来。 海鲜店的上菜速度飞快，秋火明见上来的菜，食指大动。 波斯顿龙虾上了一整只大的，用黄油焗了，色泽金黄诱人，一人一份蛤蜊浓汤，烤好的面包放在碟子里，一条石斑鱼清蒸放在龙虾旁边，一盘蔬菜色拉，菜上齐了…… “请用餐。”威廉笑着招呼起来。 面包新出炉的，麦香扑鼻，秋火明忙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 面包蘸着浓汤，一口下去，让秋火明眼神一亮，“这汤果然鲜美……” 赵嘉敏跟陈婉莹有样学样，也这么吃了起来。 威廉见他点的菜都受到了追捧，脸上的笑意不断，“以后你们来市区，可以来找我，别的不说，一餐饭绝对没有问题……” “下次我们来请，有来有往。”陈婉莹提议道。 威廉正要摇头，被秋火明提了一脚，他顿悟。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421章 请听我解释 威廉的速度很快，没多久，赵嘉敏宿舍楼一楼的空地上就多了几款滑轮行李箱的样品…… 这些样品可以放几周时间，也算是宿管阿姨的一次放水。 展示的第一天，就有人来问怎么购买了，那位购买的同学要去旅游，东西带的多，有滑轮的话，一路上要轻松很多。 第一天就有开门红，陈婉莹跟赵嘉敏都精神大振，当即连夜绘出了宣传画，这单生意算是两人合伙经营，两人都是属于画画厉害的人，熬了半晚，画出二十来张手绘。 翌日一早，建筑学院的每个教室里都贴了一张画了三款，最畅销的箱包宣传画…… 乔伊斯一进门就发现了自己的教室里，陈婉莹正在跟几个学生在说着什么，连她进来了，也没发现。 “咳咳” 陈婉莹顶着轻微地黑眼圈诧异地回头，上课铃还没响，平时都是踩着点进来的乔伊斯教授竟然来的这么早。 围在陈婉莹身边的学生们作鸟兽散。 “那个，教授早上好……”陈婉莹迅速收起手里的宣传画。 乔伊斯伸手，“给我看看。” 陈婉莹一愣，手里的画已经被她抽走了。 “香茉莉……”乔伊斯读了一遍。 “那个……”陈婉莹解释道：“我朋友开的店，帮忙卖点货，东西可好用了……” “这个我看到过，在机场有人用。”乔伊斯表情没变，把手里的画递还给她，“中午别走，有事情找你……” 陈婉莹赶紧应下，上课铃声终于响了。 她松了口气，据说乔伊斯很烦自己的助理借用她的名义发展自己的事情，上一个助理也是因此而被辞退的。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她心里也没有底。 在这里打工，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自然极为看重。 陈婉莹想了想，自己是在上课前动员的，应该不算是借用乔伊斯的名义…… 终于下课了。 乔伊斯离开，赵嘉敏拉着陈婉莹说道：“如果她为难你，你就说是我要做的生意，跟你无关，你只是帮我的忙而已……” 陈婉莹摇摇头，“没事，乔伊斯教授私下里很随和的，肯定不会为难我，况且，我是那种出卖同学的人么。” 赵嘉敏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你在她手下，我不在，你尽管出卖我吧……” 陈婉莹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放心，我能搞定。”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陈婉莹有些忐忑地赶往乔伊斯的办公室。 乔伊斯的办公室是几个老师共用，中午，其他老师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还在里面埋首工作。 “扣扣”陈婉莹敲了敲门。 “进来。”乔伊斯指着自己旁边的座位，“坐。” 这架势，陈婉莹快步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乔伊斯，我真的没有占用上课时间……” “什么占用时间，你做了什么？”乔伊斯的目光透着几分狡黠问道。 “我……”陈婉莹一口气把她打算做小买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招了。 “嗯，挺老实。”乔伊斯苍白的面色因为笑容，多了几分红晕。 她伸手在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 “给你的。” “不是吧，真的要辞退我？”陈婉莹看着她手里的那个有学校 “你打开看看。” “哦……” 陈婉莹抽出了一张卡片，“亲爱的婉莹，生日快乐……” 随着卡片掉落了一张免费券，这是学校食堂吃饭的免单券，在指定金额内免单。 陈婉莹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入学的时候填写的生日，确实是今天。 “啊……谢谢，谢谢。”陈婉莹慌忙把地上的免费券捡了起来。 随即眼睛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乔伊斯慌忙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你不喜欢过生日吗？” “不是……”陈婉莹抬头，抽噎着说道：“我，我这一惊一喜的……” “乔伊斯，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今天过生日了……” 乔伊斯这才松了口气，“你是我的助理，我有你的资料。” “你给每个助理过生日吗？”陈婉莹问道。 乔伊斯看着还一副梨花带雨的陈婉莹，忍住内心的笑意，“当然不是，你回去可以请你的朋友们一起聚餐，好好过个美好的生日……今天我不差你做事情，给你放一天假。” 陈婉莹伸手抹掉眼泪，“谢谢，那我邀请你……” 乔伊斯摆摆手，“我这年纪了，太热闹，我受不住，你们小年轻一起聚聚，说不定还能找到帅小伙……” “就我们俩，我不请其他人。”陈婉莹站了起来，“我今天生日，你得听我的。” 乔伊斯伸手揉了揉眉心，呼了一口气，“你朋友不是很多吗？找他们玩去……” 陈婉莹的眼角再次红了起来。 乔伊斯苦笑着，“行，一起吃个饭。” 陈婉莹忍住刚刚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笑了起来，“那说好了……” “嗯，说好了。” 傍晚时分，威廉开着他新买的二手雪佛莱，拿着他下午买的一束花，赶往了秋火明的宿舍。 秋火明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小子买花干嘛……” “还好你在，走，陪我去找陈婉莹……” “卧槽，你好端端地送她花干嘛。” “今天她生日。” 秋火明一愣，“不是吧，没听她说起，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你一点都不关心朋友，那天签订的代销协议，你没看到她取出护照了吗？” “看到了，但是没看里面的内容。”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威廉，我先申明一下，我们华人呢，有很大的可能不找外国人当男朋友。” 威廉冷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到底陪不陪我去。” “陪。”秋火明转身拿了风衣，把门反锁了，跟他一起下了楼。 到了女生宿舍，他熟门熟路地跟宿管打了声招呼，不一会儿赵嘉敏就被通知到，走了过来。 “嗨，赵……”威廉笑嘻嘻地探头看向她身后。 赵嘉敏秒懂，她笑道：“婉莹今天的助教有事，还没回来呢。” 威廉有些失望，“还是在搞展示的事情吗？” “不知道是不是，怎么了？”赵嘉敏问道。 秋火明伸手揽住赵嘉敏的腰，“你看看他手里的花……” 赵嘉敏瞥了秋火明一眼，“我看得到，倒是你，怎么从来没有买过花？” 秋火明眼看着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立即转移话题，“阿敏，老陈今天生日，你不知道吗？” 赵嘉敏点点头，“知道啊，我们又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中午陪她吃了一碗面，就算是过了……” “你……”赵嘉敏看着威廉，“你是给她过生日的啊？” 威廉点点头，“我在这里等她吧。” “秋，你得陪我。” 秋火明揽着赵嘉敏的手微微一滞，赵嘉敏笑着摆脱了他，“那我先回去了，我还有张图没画……” 秋火明看着她轻快上楼的背影，一脸幽怨地转身看着威廉，“老威廉啊，我们换个地方守着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女生宿舍楼下，威廉手里还捧着一束花，很是引人注目。 两人走到了空地上，找了个长椅，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转角走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威廉“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的眼神是好。”秋火明松了口气，也随着他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陈婉莹，她脚步轻快，即使是夜色浓郁，也依然觉察的出来，她心情极好，走路带风…… 三人碰头。 威廉把花递给她，“生日快乐。” 陈婉莹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我？” 威廉笑了，秋火明帮腔道：“等你一个多小时了，老陈。” 陈婉莹摆了摆手，“今天是我证件上的生日，其实，我生日早就过了，我年底生日……” 她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副自得的表情，“我能坑其他人，那可不能坑你们……” 陈婉莹心情愉快，今天意外地收到老师的礼物，确实让她感动极了，那么今天不是她真实生日的话她就咽了回去，又刷了一波老师的好感。 威廉一脸的尴尬，“那，花买都买了……” 陈婉莹指着秋火明，“给老秋吧，他宿舍里太单调了。” 秋火明伸手，“老威廉……” 威廉顺势把花递给了秋火明，“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他看着陈婉莹问道。 陈婉莹摆摆手，“今天蹭了教授的饭，完全吃不下了，改天改天，你们早点回去吧，我要回去赶作业了。” 秋火明捧着花，跟目瞪口呆的威廉一起看着陈婉莹快速进入宿舍大楼的身影。 “怎么说，老威廉……”秋火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问道。 “你们写生日时间这么随便的吗？”威廉叹了口气，“走吧，我要回去喝点酒。”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好，走吧。” 回到宿舍楼下，威廉坐到车上，跟秋火明挥挥手，“周末见。” “嗯，周末见。”秋火明见他的车呼啸着打了个急弯，朝外驶去。 秋火明捧着花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脸若有所思看着他的奈尔。 “嗨，你今天回来挺早嘛。”秋火明快步迎了过去。 奈尔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花束，“你买了花？” “威廉送的，好看吧。”秋火明喜滋滋地把花在他面前晃了晃，“回去找个酒瓶子，把它们插上……” 奈尔咬了咬牙，忍住没出声。 回到了宿舍里，他看着秋火明提了空酒瓶在浴室装水，终于忍不住了，“秋……” 秋火明提着装了水的酒瓶出来，蹲在地上，把花束的包装纸拆了，“干嘛，过来帮忙啊……” “那个，你……”奈尔说到一半，难以启齿，“算了，我会给你保密的，但是，你要想想赵，她是个好姑娘……” 秋火明一脸的疑惑，“我今天才跟她见过面……” “那她知道威廉买花的事情吗？” “当然知道，她看到了……” 奈尔伸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我的上帝啊。” 秋火明嘀咕了一声，“你今天怎么了，神叨叨的。” 奈尔一脸复杂地走到了他身边，“我来吧，你这么放花不行，要修剪一下的……” “谢了。”秋火明站了起来，“交给你了，我去写作业。” 奈尔应了一声，蹲了下来，他从一支花的后面发现了一张小卡片。 奈尔顺便看了一眼，【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的天呐。”奈尔像是烫手似的，一下子把那支花丢到一边。 这卡片大概率秋火明还没看到。 奈尔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一咬牙，把卡片捡了起来，快步走到了秋火明的房间。 “那个秋……” 秋火明正在伏案写作业，扭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奈尔把卡片放在秋火明的桌上，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秋火明一脸疑惑地把卡片拿起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吗？” “啪嗒”秋火明站了起来，差点把椅子打翻。 他拿着卡片走了出去。 “奈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奈尔蹲在地上抬头，“我没什么意思，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真的，我建议你多想想赵……” “什么？跟赵有关系？”秋火明把手里的卡片扔给他，“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奈尔拿着卡片，“我不是有心要看的，原本想把它扔了，但是，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他一脸正气地站了起来，“秋，你要考虑清楚了。”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我……” 他情绪复杂地看着奈尔说到：“以后这些话，你别说了，还有，我不歧视这种感情，但是，我有赵了……而且，我是纯纯地直人，笔笔直的那种……” 奈尔大为震惊看着他，“我也不歧视这种感情……” “秋，你好好研究数学不好吗？” 秋火明盯着地上的花，突然问道：“这卡片是放在花里的？” 奈尔点点头，“我不小心看到的，就拿给你了……” “那你不说清楚？” “我不好意思说。”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这花是威廉送给他心上人的……” 奈尔看着他，“我知道……” “他心上人不是我。” 奈尔的神情再次震惊了起来…… 第422章 深造吗 翌日，秋火明跟威廉一起在合伙人托尼诺家里一起用晚餐。 上次的设计稿已经正式润色出来了，样品下周出来，一共有三款颜色，作为这个品牌的第一套，春系列手提包，大家都极为重视。 晚餐结束后，三个人在书房里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托尼诺原本对自己投资的这家小公司，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投谁都是投，问题是这家有个"菲尔兹奖"得主。 他愿意跟秋火明买个长线的关系。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望，他对秋火明的重视程度不由自主地逐渐加深。 就像这次准备发布的第一批手提包，这种小规模的产能，以往他压根不会自己亲自参与。 当他得知这批货是秋火明亲自捉刀，立即来了兴趣。 秋火明不是设计师，他画的手稿只能看个外形，具体的材质跟内饰，颜色都需要资深的设计师来重新润色…… 设计师是托尼诺去找的，服务于百货公司，奢侈品箱包的设计者之一…… 老先生对秋火明的设计赞不绝口，其中的卡扣设计，被托尼诺以秋火明的名义申请了专利。 这是他送给秋火明的礼物，也是拉近彼此关系的手段。 “这些图样以后作为"香茉莉"品牌的开山之作，可以挂在我们的展示厅里，当然，都要等这批货的市场反应再说。”托尼诺信心满满地说道。 威廉大老远来这里开疆辟土，求的就是作一番事业，眼下开头就不错，自然是信心满满。 “托尼诺先生，我们的销售都已经到位了，蜜雪儿正在给他们培训，等样品一到，就能立即开展工作了……” 蜜雪儿是从东海岸飞过来的资深销售，也是威廉在东海岸公司的头牌。 “动作挺快，小公司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及时地反应客户真实的需求，这个也必须跟销售们说好……” “威廉，你做的不错。”托尼诺称赞了威廉一句，跟着扭头看向了秋火明，“秋，约翰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是博士生导师，在学校名望很高……”秋火明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坐直了背脊看向了托尼诺回应道。 “他前天过来喝下午茶，问你要不要硕博连读？” 秋火明心里一动，“具体怎么说？” 托尼诺想了想，“他有名额，他跟我熟了，别人要经过考试才行，你么，考试可以免了，直入……” “硕博连读，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时间，即使将来你要回到你们的国家，也会得到更多的重用，当然喽，我个人更是倾向于你不回去……” 托尼诺眉毛微扬，“我期待你有一天能改变主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在我们这里，你才能尽情发挥你的才能吗？” 他看着秋火明，补充了一句，“当然喽，这个你不用现在就表态，但是约翰的这个提议，我觉得很好，你自己认为呢？” “我考虑一下，硕博连读，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秋火明心想，赵嘉敏还有四年半才能毕业，即使提前完成了学分，也最多提早一年。 自己如果硕博连读的话，五年是常规的时间，自己可以压缩成4年，甚至更少的年限，基本能跟赵嘉敏同步。 托尼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好好考虑一下。” 他看了一眼桌面的精美小时钟，“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威廉看了秋火明一眼，“我送你。” 秋火明摇摇头，“我骑车来的。” “车放后备箱……” 秋火明看了他一眼，“行，那你送我吧……” 车子行驶在波斯顿市中心的街道，夜色弥漫，海边的清冷空气从门缝里袭了进来…… 秋火明等着威廉说正戏。 终于…… 威廉的声音有些伤感地响了起来，“你们国家的女孩子是不是，都不喜欢外国人？” “大概不是不喜欢，而是，她们太传统了。”秋火明脑补了一下自己谈了一个金发美妞，带回无城县之后的场景…… 怕是陈素娘会当场晕倒，他当即将这画面给驱散。 时代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人们更趋向于保守。 “她喜欢什么，你帮我问一下赵……” “她喜欢美色，你有吗？” “美色？”威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装，“难道我这一身打扮不美吗？” “威廉。”秋火明正色道：“你放弃吧，好好把公司搞起来才是正事。” 威廉打开了收音机，音乐如浪潮一样轰然在车厢里跳跃。 他打着节拍，同时嘴里说道：“为什么不能兼顾呢……” 秋火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方向不匹配，努力就是无用功。” 威廉呼了口气，跟着节拍哼了起来。 “你就是一个人在异乡，大概觉得孤单了，看到一个同是异乡的姑娘，就觉得她跟你一样，共情加上了她确实很不错，各种加持，你认为你爱上她了，其实换一个姑娘，你也会有这种想法的……” 秋火明苦口婆心劝道。 威廉扭头看了一眼秋火明，“秋，我懂，但，我知道我的感情，不过……你说得也对，有可能明天我就会变了，跟我以往的感情一样，无疾而终。” 车子缓缓靠边停了下来。 纪念路到了。 秋火明下了车，把后备箱的自行车取了下来，威廉探身摇开车窗，“秋，谢了，你的开导对我没用，但是我听进去了。” 秋火明白了他一眼，“行吧，好好开车。” 他翻身上了车，往宿舍方向踩去…… 这天气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如刮骨刀般冷冽了，但是依旧寒气十足。 秋火明单手将自己风衣的最上面的纽扣系上。 夜晚的纪念路很冷清，偶尔有行人路过，整个世界很安静。 秋火明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路灯幽暗地将马路变成舞台，车子向前，向身后划出一个个晃动的树影，前面自行车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前前后后…… 不远处就是宿舍楼了。 秋火明一抬眼就看到了，正站在大厅里座位上的赵嘉敏，玻璃窗映出她的身影，她在看书，肯定是在等自己。 锁好车，秋火明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一楼的休闲区域零散坐着好几个学生，几乎没有例外，都捧着本书在看。 “嗨，阿敏。”秋火明进了室内，解开了风衣的纽扣，顺手将风衣脱掉，挂在手臂上，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紧接着他凑了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赵嘉敏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回应了一个吻。 秋火明的平静已久的心，突然又火热起来。 赵嘉敏已经手一松，嘴唇离开了他的脸…… “阿火，我接到了我舅舅的来信。” 她从书本里摸出了一封跨国信件。 “你看看。”她微笑着，室内灯光温暖，赵嘉敏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肩膀上，绒线衫手感极好。 “好啊，阿敏，托尼诺先生问我要不要硕博连读，老师就是约翰，我们工学院的扛把子之一……”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信纸取了出来。 老金的字极富特色，看上去赏心悦目。 “阿火，读吧，约翰的学生很多，以后人脉也广……” “嗯，硕博差不多四五年时间，刚好等你毕业，毕业了我们就结婚。”秋火明抖开信纸说道。 赵嘉敏将头靠在他肩上，“我听你的。” “怎么这么听话了？”秋火明把视线从信纸上移开，转向了身旁的姑娘。 赵嘉敏头发的香气袭进鼻腔，秋火明蹭了蹭，内心如小鹿乱撞，可惜这里是公开场合，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听话不好么？”赵嘉敏伸手揽住他的右边胳膊，“大概被我舅舅感染了，哼，等明天到了，说不定我又叛逆了。” 秋火明嘴角上扬，“那我要好好看看了。” 老金的前一张纸说得都是家常，后面一张纸，话锋突变…… “卧槽，舅舅牛批！”秋火明一目几行，迅速将信看完。 老金竟然在这一段时间里，把自己的初恋给追到了手了。 他在京城盘了一套四合院，近期正在装修，他字字不提感情，字字又在炫耀感情，秋火明几乎能够透过信纸，看到洋洋得意的老金，又想低调，又忍不住想炫耀的表情。 “这时候盘下四合院，未来可是上亿资产啊！”秋火明赞道。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要你看这个吗，你看其他的呀，我就要有新的舅妈了！” 秋火明笑道：“一样样地夸，先夸舅舅的投资眼光，再夸他选舅妈的眼光……” “那是舅舅心头的朱砂痣，小时候，我就听说过，如今他得偿所愿，我真的替他高兴，我舅舅这辈子也太苦了……”赵嘉敏鼻子有些酸。 秋火明感受着她依靠在自己肩上的动静，心里软成了一片。 “嗯，大舅舅好人有好报。” “明年我们回国吗？”赵嘉敏问道：“我有点想家了。”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么远，往返一趟都不容易，阿火，你别听我的，我就是随便说说。” 秋火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回就回，谁规定不能回去……” 赵嘉敏抬头，“阿火，你别这么宠我。” 秋火明笑了起来，眼里温柔，“这是我们老秋家的传统，必须得宠媳妇儿……” “阿敏，我要跟你白头偕老，生好几个孩子，哎，不对，只能生一个……” 赵嘉敏伸出手，拧向他的腰身，“你……” “想想办法，一个孩子也太孤单了。”秋火明躲开她的袭击。 “阿火！”赵嘉敏有些愠色，看上去是难为情了。 “好好好，不说了，顺其自然。” 秋火明咧嘴笑道。 “我想在校外租个公寓，阿敏你搬出来，我们一起住吧……” 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神情。 赵嘉敏瞥了他一眼，“也不是不行。” 秋火明大喜，“那就说好了，我明天就去看房子，你不知道，我那个室友……” “奈尔？” 赵嘉敏问道。 “对，就是他，天天神叨叨的，脑回路惊人，他竟然觉得我跟威廉有什么……” “噗呲”赵嘉敏捂着肚子，乐不可支，“天呐，哎哟，不行，我不能细想，有画面了……” 秋火明瞥着她，“坐好，还敢嘲笑我？” “我们家阿火生的好看，人家误会也是情有可原。”赵嘉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秋火明的脸蛋。 秋火明隐约觉得被赵嘉敏给调戏了，但是又没有证据。 这话听得古怪，但是又仿佛在夸奖自己。 两人正聊的火热，大门再次被推开了。 奈尔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秋火明跟赵嘉敏。 “嗨，秋，嗨，赵你也来了……”他神情有些疲惫走过来，招呼道。 赵嘉敏笑着回应道：“我来查岗的，奈尔，你说说看，秋最近有情况吗？” 奈尔快速地看了秋火明一眼，“秋一直很努力看书……” 这话说得，秋火明给他伸了个大拇指。 “了解我。” 奈尔后退了一步，“我先回宿舍了，补觉，最近睡眠太差。” 秋火明冲着他挥了挥手，“再见……” 奈尔落荒而逃。 赵嘉敏看向了秋火明，“我也要回去了。” “我送你。” 秋火明重新穿上了风衣，赵嘉敏套上大衣，两人相拥着走了出去。 秋火明瞥了一眼停在大门口的自行车，奈何，赵嘉敏拒绝乘坐这辆车，她对前挡的位置深恶痛绝。 大概确实，对屁股不友好。 车后座改建一下，加装个位置也不是不行，就是这辆车的造型一下子就变难看了，得不偿失。 好在两人的宿舍离得不远。 校园里，学生零星地从身边经过，夜色浓郁，沿着主街，只有脚步声。 秋火明走到拐角，伸手揽住赵嘉敏的腰身，低头亲了过去…… 赵嘉敏抬头，热情地回应着。 秋火明只觉得大衣太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停了下来。 赵嘉敏的唇色在路灯的照耀下，娇艳欲滴，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脸颊被夜风吹的有些泛红…… 黑如瀑布的长发，微微随夜风飞扬，划过秋火明的手指。 “结婚，必须结婚。” 秋火明呢喃着说道。 赵嘉敏退后一步，“我自己回去了……” 拐角不远处就是她的宿舍了。 秋火明遗憾地点点头，“我看着你进去……” “嗯，阿火，晚安……” 赵嘉敏倒退着，挥了挥手，接着转身离开…… 秋火明站在夜风里，看着她逐渐远去，进了宿舍一楼的大门后，她回头嫣然一笑，这才合上了玻璃门。 秋火明这才转身往回走。 他双手插袋，心里爱意就要漫出来了，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眼。 第423章 她是我的缪斯 三天后，秋火明刚从实验室出来，还没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约翰一脸疲惫地从另一边走了出来，站在窗口，正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 两人打了个照面，秋火明笑着招呼了一声，“约翰教授，下午好……” “嗨，是你啊，秋。”约翰点着了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口。 这些天，秋火明也打听了关于约翰的一些事情。 约翰是研究机械振动方面的泰斗，师承邓哈托。 在机械系，有专门用邓哈托名字命名的奖项。 “你的研究方向确定了吗？”约翰弹了一下烟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神情舒展了一些，他问道。 秋火明看了看周围，“这里说吗？” 约翰恍然大悟，他一把摁灭了烟头，将它丢在一旁的垃圾桶上，“走，我们喝点咖啡……” 学校内部的咖啡馆里，一个僻静的角落，秋火明惬意地窝在沙发上。 对面坐着约翰，他捧着咖啡，看着秋火明，等他的答复。 秋火明喝了一口热腾腾地咖啡。 整理了一下思绪。 “前些天我去食堂吃饭，忘记带钱也忘记带菜票，食堂的师傅虽然认识我，也没熟悉到肯让我吃白食的地步，后来我就回去拿钱去了。” “于是我就在想，能不能研发一个设备，可以刷卡就能买饭……这个跟银行卡不一样，不需要太多的加密措施，我本科是学无线电的，现在又学了机械，我有一个很棒的想法……” “射频技术已经很完善了……设置可以扣费跟充值的平台……” 秋火明把大致的想法说了一遍，具体的操作没有提及。 这些发明看似简单，但是对学生以及附近工厂的工人用餐提供了很多便利。 约翰眉头展开，他捧着咖啡的手，半天没动，一直听秋火明把想法说完。 “秋，你这想法很棒，我希望能尽快看到成品研发出来……去年的时候，我们学校就有一名教授，他提出了使用rfid技术进行自动识别的概念，具体我没有细看，想必就跟你眼下做的研究有相关性，回头，我把他的论文给你看看……” “谢啦……”秋火明笑嘻嘻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说了这么多，润润嗓子。 “秋，上次我跟托尼诺先生说过一次让你硕博连读的事情，听他说，你要考虑一下？” 秋火明点点头，“我这几天也考虑过了，对硕博研读还挺有兴趣的，约翰教授，你能跟我详细说说相关的事情吗？” 约翰松了口气，他放心地喝了一口咖啡，咖啡不烫手，温度恰好。 “行，那我就详细跟你说一下……” 秋火明听得很仔细，有这么一个资深的博导跟自己科普，那是求都求不来的。 等他说完，秋火明开始提问题。 两人一问一答，眼看着户外的天空，开始出现了晚霞，玻璃窗的一侧被渲染成金色…… 金色爬到桌面，停在了秋火明拿咖啡杯的手指上。 约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哟，这个点了，我得回实验室……” 秋火明站了起来，“我也要回去，但……教授，你不用吃晚饭了吗？” “有人今晚请客，大概率又是吃汉堡，走吧，你也一起来……” 秋火明笑了起来，“好啊，蹭饭我最喜欢了。” 约翰看了他一眼，这年轻人刚刚说了，他突发奇想要研发的东西，就是跟食堂有关，看来，他是真的热爱吃饭啊…… 他嘴角上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突然就立体了起来，他不仅仅是那个史上年纪最小的"菲尔兹奖"获得者，也是麻省的学生，更加是一个活生生，有些贪吃的年轻人…… 秋火明跟着他在实验室先转了一圈，约翰给他介绍了不少人，跟着果然有学生拿着好几袋食物上来。 秋火明蹭了两个汉堡包，拿了几个水果，这才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己那边…… 在实验室里，几乎觉察不到时间流逝。 秋火明忙活到大半夜，直到眼角酸涩，这才猛然惊醒，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夜里2点多钟了，他扭头看向了四周。 这个点，实验室里走的人竟然不多，研究生班一共12个人，这才还有8个人留守。 麻省机械系，不愧是最卷的系之一。 秋火明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他收拾好桌面的东西，特别是前段时间申请的那台计算机，这玩意儿最贵，一定要好好保存好。 “嗨，我先回去了……”秋火明冲着不远处的埃里克打了声招呼。 没听到对方响应，他走了过去，发现埃里克趴在桌上，早就梦会周公去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转身离开，不打扰他睡觉了。 这些日子，赵嘉敏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比她还要更忙的就是陈婉莹了，她的服务对象，乔伊斯教授最近事情特别多，她作为助理，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好处就是，她这一门功课，前期的考核，平时分给了a…… 秋火明踏着夜色回到了宿舍。 奈尔房间的灯没亮，客厅有他的标志性外套，看来已经回屋休息了。 原先想要在校外找个公寓，因为他跟赵嘉敏都忙碌了起来，就搁置了。 在学校生活更简单，等过一阵子，大家都不忙了，再去找房子吧。 秋火明快速地冲了一把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一周后，秋火明跟赵嘉敏还有陈婉莹三个人都穿了正装去往百货公司…… 这是托尼诺先生提供场地，协助威廉举办的一场新品发布会。 陈婉莹穿着一套黑色修身西装，脚下一双米色高跟鞋，长卷发盘在脑后，外套是件灰色呢大衣，看上去很洋气。 “这是乔伊斯借给的衣服，好看吧……”陈婉莹一脸的得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真好看，看上去很精神。”赵嘉敏称赞道。 她今天上身穿着一件毛呢外套，里面是衬衫搭配羊绒衫，脚上穿了一双羊皮靴子，有几分英气的眉眼，被衬托得更加的神采奕奕。 秋火明继续老三样，西装配风衣，头发有阵子没去剪了，已经长长了，乱成一团，多了几分颓废地艺术气息。 三人终于到了百货公司，在发布会的后台，看着威廉在默默背诵演讲稿…… 威廉一抬头，看到了秋火明三人，眼里闪过惊喜，“你们总算来了，秋，你来听听看……” “发布会有蜜雪儿当主持人，你别压力太大了……” 陈婉莹拉着赵嘉敏走到入口处。 百货公司的一楼当中空地已经布置好了。 一名金发美女正在现场指挥着几个年轻的男人搬动椅子。 “蜜雪儿长得真好看。”陈婉莹赞叹道。 “跟你家乔伊斯相比呢？” “那还是乔伊斯好看。” 陈婉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赵嘉敏笑了起来，“你啊。” 现场都摆放妥当，有音乐声音响了起来，这是现场演奏…… 人开始多了起来。 活动板墙上的招贴画，是位年轻的女士，手里提着一个包，旁边是其它颜色的同款系列…… 现场的台上，也走过来三名模特，各自站立，台下有人拍照。 台下的椅子上前三排都是请来的各界商业人士，也有几个报社记者…… 陈婉莹拉着赵嘉敏也坐了过去。 蜜雪儿走上刚搭起来的台子上面，她拿着话筒，开始寒暄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柔、明亮，咬字清晰，说话很好听，不愧是金牌销售，现场表现不亢不卑，事先写好的稿子，她已经烂熟于心。 现场的气氛被烘托地极好。 “……现在有请我们公司年轻的、充满朝气的首席执行官，威廉先生上台来，跟大家说一下，我们这春系列的手提包的背后的故事……” 这也是秋火明提议的，一个品牌要想做的好，除了自身质量好之外，就是要学会说故事，故事就是情怀…… 八十年代是美国高速发展的时代，很多东西都是昙花一现，来的快也去的快。 很多人既享受社会发展带来的便利，同时也怀念过去那些慢悠悠地岁月…… 威廉看了秋火明一眼，秋火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吧，棒球手……” 威廉哈哈哈一笑，将演讲稿塞进了西装口袋里，快步朝前走去。 会场上，气氛正好，那几个年轻的销售小伙子，正在分发小礼品…… 威廉上来的时候，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地掌声…… 秋火明走到台下，不远处托尼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他事情繁忙，今天是周日，客流量高峰时段。 他走到秋火明身旁，威廉的声音伴随着音乐在一楼回荡。 “这小伙子不错，挺稳重。”托尼诺称赞道。 “嗯，威廉有大将之风。”秋火明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 “你更不错。”托尼诺移开视线看向秋火明，“你是个很好的合伙人，你把很多权力都让给了威廉……” “你难道不想争取更大的权益吗？”他探究着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当初既然说好了，我就要遵守，我国有句古话，"诚信为本，方能长久"。” “说得好。”托尼诺这句话说完，就不再出声，而是看向了台上。 威廉的故事说得很动听，台下的人可不管这故事的真实性，他们只管跟着说故事的人，去感动，去发掘更多的细节…… 故事终于说完了。 接下来是自由提问环节。 其中有位记者站了起来，“威廉你先生，非常感谢贵公司邀请我来参加这么眼前一亮的发布会……” “我想问一下，"春"系列的设计，这卡扣的设计是怎么想出来，是什么促动了设计师的灵感迸发。” 托尼诺看了秋火明一眼，“说你呢。” 秋火明摸了摸脑后的乱发，心里想着，哪里有什么灵感，这种设计在后世早就烂大街了…… 威廉微微一笑，他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不是想让我上台来给他顶一下吧？” 托尼诺笑道：“那可太好了，我想听听你在这样的场合该怎么回应……” 威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不过，我可不会回答……” 台下提问的记者一愣，威廉接着说道：“因为今天，设计者本人也在场，与其我来回答，不如让他亲自来跟大家说说……” “他是我曾经的同学，我如今的合伙人，也是"春"系列手提包的设计师……” 威廉看着秋火明，眼里都是笑意，“有请秋……” 托尼诺轻轻推了一下秋火明，带着笑说道：“快上去吧。” 秋火明被赶鸭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 上了台，威廉把话筒递给他，秋火明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还有旁观的那些消费者…… 陈婉莹给赵嘉敏咬耳朵，“你看你家老秋，你别说，还真有几分艺术家的样子……” 赵嘉敏点点头，“头发得剪了。” 现场有记者开始拍照，闪光灯打了过来，秋火明只觉得眼前白晃晃地。 他轻咳了一声，“我叫秋火明，今天我们就谈谈"春"系列手提包的设计灵感吧……大家应该已经猜出来了，有"春"那应该也有"夏、秋、冬……” 秋火明看着眼前白晃晃的一片，继续瞎扯，“你们想的没错，这就是今年的系列产品……” 视线终于恢复了，秋火明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台下的赵嘉敏，“灵感来源于我的缪斯……” 陈婉莹挽着赵嘉敏的手臂，搓了搓手，“好肉麻啊，你们家老秋在说你呢。” 赵嘉敏的耳根发红，“这家伙又开始胡扯了……” “我看不是胡扯，你看，他眼睛里好像有泪光……这是表白……” 陈婉莹啧啧嘴，“老秋有两把刷子啊，这情绪说来就来。” “东方的春，就是发的意思，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秋火明开始扯起了文化大旗。 滔滔不绝说了十来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他看向了第一个提问的那位记者，“好了，再说下去，怕是一个小时都收不了场，接下来，我就要把话筒交还给我们美丽的蜜雪儿小姐……” 一旁的蜜雪儿机灵地凑近他，伸手接过话筒，“哇，我这才明白了，我们的设计设秋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设计，"春"系列不仅仅是手提包，原来还蕴含着这么深奥的东方文化……” 秋火明下了台，走到托尼诺身边。 托尼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不错，我都听入迷了……” 第424章 夏天到了 秋火明看向赵嘉敏的背影，眼里都是温柔，他刚刚说的，赵嘉敏是他的缪斯，这话是真的…… 赵嘉敏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扭过头来，她对着他嫣然一笑，伸出一个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秋火明顿时嘴角上扬。 一旁的托尼诺笑着问道：“你女朋友？” “我的未婚妻。”秋火明解释道。 “真好，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托尼诺先生，你跟你太太的感情也很好啊。” “不一样，到我们这个年龄了，感情就不是纯粹的感情了。”托尼诺呼了口气，“我先回去办公了，中午在宴会厅，记得把大家一起叫过来，这是庆功宴。” 秋火明应了一声，看着托尼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发布会之前，"香茉莉"就已经接了许多订单，说是庆功宴，也无可厚非。 当然这其中很多是靠托尼诺先生的推动，但是今天这个发布会以后，大概率市场会被真正的打开…… 秋火明看着现场热闹的气氛，还有不断闪烁的荧光灯…… 可以预料到，明天的报纸上就会有"香茉莉"的品牌故事会了…… 中午的庆功宴上，金牌销售蜜雪儿、朱莉，还有新招募的那些销售跟设计部门的人都参加了，秋火明带着赵嘉敏、陈婉莹走了个过场…… 大家都是年轻人，庆功宴上，热闹非凡，秋火明这个准备只是过个场的人，也被灌到醉醺醺地出来…… 下午，庆功宴终于结束了。 秋火明带着酒意，跟赵嘉敏、陈婉莹一起沿着波斯顿城区的街道往西南走，天气好，微风拂面…… 白云朵朵，阳光时隐时现。 这种天气，走路太舒服了。 “嘉敏，我没想到，我能在麻省过的这么开心。”陈婉莹蹦蹦跳跳地从前面绕了回来。 “虽然学业很紧张，但是，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秋火明笑道：“那是没你父母在旁边约束你了……” “哼，我爸妈不在我身边，我功课也没落下，可自觉了。” 赵嘉敏张开双手，有风从指缝里轻柔穿过…… “总有一天，我要设计一栋比汉考克大厦还要出名的建筑，我要用我母亲的名字来命名……” 陈婉莹扭头看着她，“嘉敏，我想在海边建筑一套园林……把我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我对未来一直有些迷糊，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喜欢房子，就选择了建筑系……但是为什么喜欢，我自己都不清楚……” “哎，老秋，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秋火明双手插袋，眼神有些迷离，脚步还好没有虚浮，酒量确实赶得上前一世了。 “我啊，我要建造一个商业帝国，赚很多的钱，然后……花很多钱去培养科学家……让他们安心地去搞研发，即使搞不出来，我也养着他们，他们可都是万丈高楼的基石，不管外面多大的风雨，我守护他们。” 秋火明几乎不假思索，就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陈婉莹笑道：“老秋，那你可要辛苦了，我爸说了，搞科研没国家兜底，那可是个无底洞……” 赵嘉敏伸手拉住秋火明，“那我陪你一起捱……” 秋火明低头看着她，“嗯”了一声。 陈婉莹指着他们，“高低等你们结婚，我要随个份子钱，我原本对美人的对象，都不怎么看的过去，但是老秋，我看你很顺眼……美人配你，也是配的起的……” “我现在可有钱了，我经常在乔伊斯那里蹭饭，省了好多钱……份子钱，我就随个大大的！” 陈婉莹笑得眉眼弯弯，样子可爱极了。 赵嘉敏“噗呲”笑出了声音，“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大大份子钱了。” 三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远远地看到桥身了。 “哎哟，不行了，我可是高跟鞋。”陈婉莹停下脚步，一脸的苦楚。 “打车吧。”秋火明说道。 三个人站在马路牙子上，四下张望。 “嘎吱”一辆快散架的甲壳虫停了下来，车窗原本就是开着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咦，你喝了酒？” 众人扭头看了过去。 陈婉莹忍着脚痛，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乔伊斯！你怎么在这里。” 乔伊斯扫了她一眼，“上车。” “好嘞。” “你们一起来吧。”陈婉莹在副驾驶探头招呼秋火明他们…… “呜~”车子呼啸，往前窜去…… “哎，乔伊斯，我朋友还没上来呢。” 乔伊斯冷着脸，“你是我助理，他们可不是……” 陈婉莹看着她，“你生气了，你放心，我工作能力很强，喝了酒也不碍事……” 乔伊斯瞪了她一眼，“你的脚怎么回事？” 陈婉莹缩了缩脖子，“那个，想散散步……” “先跟我回宿舍……” “噢……”陈婉莹怂怂地应了一声。 “你今天这套衣服，挺好看的。”乔伊斯说道。 陈婉莹顿时一脸的喜色，浑然不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个枣。 下午桥上的风还是有几分强烈。 秋火明跟赵嘉敏面面相觑，“她就是老陈的老板？”秋火明问道。 赵嘉敏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脾气很古怪的。” “看出来了，不过，那车好像只能坐三个人……” 秋火明牵着赵嘉敏的手，“没有电灯泡，我们两个可以慢慢走……” 赵嘉敏“嗯”了一声，查尔斯河，河面开阔，风景极佳。 “阿敏，我决定硕博连读了，大概率跟约翰教授混，他人挺不错的。” “挺好的，我尽量加快把学分修完，我最近怕是不能像今天这样出来玩了……”赵嘉敏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们学院都是学霸，来这里才知道，我当初有多天真，不努力怕是要被抛的远远的了……”赵嘉敏苦笑着。 “不过，能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很值得。” 秋火明松开她的手，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身上，“阿敏，你的天赋不用怀疑的，我看过你的设计手稿，等你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年级前几名绝对没问题……” “阿火，过些日子，学校要请贝先生来学院给我们讲课，公开课，我是自愿者之一。” 秋火明紧了紧揽着她肩膀的手，“知道了，你要忙的不可开交……” “等我空下来，我来找你……” 学校的学业繁忙，最近他们连吃饭都是随便拿个三明治，捧杯牛奶就出门了。 像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来散心，也是难得的。 秋火明的论文有了目标，就等着这次试验的最终成果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研究生的课程集中在前面一段时间学的差不多了。 厚厚的课本，被秋火明翻的有些卷边。 得益于他逆天的记忆力，这些知识都被他浑沌地记在了脑子里。 通过实操，又将一些知识理解了。 越学越觉得这些学科有意思，这大概就是入了门了。 约翰在波斯顿算是正式落下脚了。 “香茉莉”如今名声在外，手提包意外地被一名好莱坞女明星给拿在手里出过一次镜。 这就是不要钱的广告。 随着“春”系列的走红，零售商们盯上了后续的其他系列。 秋火明忙于实验室，压根就顾不上这些。 加上招来的设计师们也要有建树，但是他们设计的稿子，托尼诺看不上。 夏天中旬的时候，威廉顶不住了，跑来蹲守到秋火明。 “秋，你看看……”他交给他一叠稿纸。 秋火明摸了摸唇畔的胡须，把稿纸都翻看了一遍，“这不画的很好嘛！” “不行，缺少一些灵气。”威廉看着秋火明，“上一季度的分红，我发你卡上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话里有话呢，当初可是说好了，后面的设计你们来的……” “知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嘛，谁要你当初夸下海口说了要春夏秋冬四季系列……” “那也没说一年内出，可以分四年出，那也没问题。” 秋火明把画稿收好，“行了，夏季款我看看，后面的我可真的不管了，我这里还一大堆事情没做。” 威廉大喜，“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后面的我用鞭子抽都得让那几个小子给设计出来，保证不来烦你……” 秋火明苦笑，“我该把你这话给录下来。” 如今他做的雏形饭卡已经出炉了，论文写了第一部分，约翰让他去投稿。 他这些天也在整理步骤，准备投到《科学》杂志上去。 这跟国内的《科学》杂志大不一样。 这里的《科学》杂志，那是世界级别的，几乎全世界的科学家，都把它奉为圣经一般的存在。 能在它上面发表论文，那是很光彩的事情。 在麻省有个很方便的事情，那就是科技成果落地。 这些技术并不是很难掌握，秋火明等论文发表之后，就可以申请专利了。 接下来，就去游说学校，看能不能，将他的设计给推广到学校的食堂里。 一想到，未来麻省的学子们用的饭卡是自己设计的，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等回国，可以将这些技术应用到更广阔的领域里去，秋火明想的很清楚，这里面的应用，范围很广，所以利润也是惊人的。 回国后，要想保住这些，大概率要跟军方合作，这样才能互赢。 等威廉走了，秋火明干脆也不回实验室了，拿了画板，直接找了家咖啡馆，点了一份三明治，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从记忆里调出前世看过的那些手提包。 从里面筛选中自己需要的款式。 差不多十来分钟后，他才睁开眼睛，喝了口咖啡，几口下去，把三明治给一扫而光。 他拿起笔，低头画了起来。 他的画一般，好在如同工蚁一样，分毫不差地将线条放在应该摆放的位置。 这种设计图稿不需要什么技巧，恰好适合秋火明的画风。 稿子终于画好了，秋火明打量了一番，"夏"系列的手提包，主打一个轻薄……整体设计更偏向于明艳、轻盈…… 这一系列也分了三款不同颜色。 等颜色都上好了，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他就不管了。 这家公司看似不大，利润却高的惊人。 秋火明拿了第一批分红，就已经是妥妥地富翁了。 西海岸那边的箱包利润同样如此，不过那边的分红投入到这边的再生产，被压了一批，具体要等到年底才能知道有多少钱。 这些快消品，最大的优势就是，几乎人人都能买得起…… 金绰埔在港城的唱片生意红火，秋火明写得那几首歌，挂了很久的榜单，还被其他国家的人要去改写了歌词。 这些的版权费用，秋火明都能分一杯羹。 至于房地产商周志安那边更不用说了，84年不列颠女王的再次访华，将低迷的地产一下子给带动了起来。 这批人单单这一波就赚得盆满钵满，金绰埔也跟着喝到了肉汤。 他们开发的小区里，给秋火明留了一套精装房，等秋火明回国的时候再给他签收。 在羊城的布局也已经开始了，周志安跟一些负责地产的人员交好，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就等着春风吹来…… 秋火明收好稿纸，画这些东西，还是颇费心神的，毕竟年月太久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已经一周没见赵嘉敏了。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中午他就吃了一块三明治，眼下肚子已经顶不住了。 今天干脆去吃顿好的，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秋火明起来，背上背包，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傍晚的校园，学生们穿梭在其中，大多数人是忙碌的，年轻人的脸上看不出多少疲惫，这就是年轻的好处了。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来到了赵嘉敏的宿舍楼下。 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口贴着的海报，已经掉了一部分，这是上次贝先生来讲课的宣传画。 上次的公开课，秋火明没抢到位置，干脆就没去了，这是建筑系的盛会，他去了也意义不大。 就是赵嘉敏给激动的不行，当晚结束后来找秋火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算是追星的一种，还成功了…… 没等多久，就看到赵嘉敏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过来。 四目相接，秋火明张开双手，赵嘉敏一个起跑，投进了秋火明的怀抱里…… 第425章 接到了花束 三年后，87年秋季…… 秋火明在波斯顿城区，自己的私人公寓里，被威廉催促着，终于换上了一身盛装的打扮。 出了门，一辆红色的法拉利f40就静静的停在门口，车身上绑着鲜花。 (1987年出品的法拉利f40) 秋火明坐在了司机位置，瞥了一眼威廉的发型，“威廉，你头发有点乱……” 威廉立即拉开前侧的遮阳板，仔细地看了看发型，用手梳理好。 “呼……”他吐了口气，让自己的神情轻松一二。 法拉利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车子朝主街疾驶而去。 秋火明感受着这辆车带来的推背感，这车确实马力强劲，驾驶乐趣很大，但是缺点也很明显，车里的内饰统统为了驾驶乐趣而让步，也就是说，内饰简陋，新款的车窗还是推拉式。 对于跑车爱好者来说，这点瑕疵丝毫不代表什么。 这车是威廉的，买来的价格比保时捷959都要贵1\/3，换成秋火明怕是宁可多买一套房，也不愿意买这辆只能坐得下两个人的超跑。 这一路上，车子拉风，引来很多人观望…… 往日喜欢出风头的威廉，破天荒的没有响应，反而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的路。 秋火明暗自好笑，人生总有这么一次，没想到万花丛中不沾身的威廉也有今时今日。 波斯顿的教堂很多，今天他们要去的是一个本地人喜欢去的古老教堂，离市中心有些距离。 车子飞快地朝前行驶着。 “威廉，笑一笑，你这么板着脸，新娘子怕是以为你不乐意结婚了……” 威廉揉了揉脸颊，“昨晚的单身的派对，也搞得太大阵仗了，我头还有点疼……” “啧啧，也不知道是谁抢着要酒喝，拦都拦不住，奈尔后来都放弃了。”秋火明打了个哈欠，“阿敏一早就过去帮忙了……” 威廉哈哈一笑，“怪不得没看到你那辆林肯。” 两人聊着天，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 路过咖啡店，秋火明下车买了两杯咖啡，拿了两个三明治上来。 “秋，还是你够哥们……”威廉喝了一口热乎乎地咖啡，顿时觉得还魂了。 秋火明打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一大口，放在一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单手打着方向盘，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肚子里有了存货，秋火明的精气神终于回来了。 “哎，威廉，你的稿子背好没？” 威廉点点头，“放心吧，滚瓜烂熟的，倒背如流……” “证婚人的词呢？” 威廉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老师写好没让我看……” 当初数学家大会的主席奥里茨，就是此次的证婚人，以他的资历，当个证婚人，那绝对让婚礼蓬荜生辉…… “这次我结婚了，你呢？”威廉问道。 秋火明脚下油门一支，汽车咆哮着…… 他没好声气地回了一句，“我爸妈不让我在美丽国办婚礼……” “你还真的这么听话啊！”威廉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瞅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冷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不会的，阿敏要是同意了，我分分钟奉上戒指。” “是你们毕业生的那款毕业戒指吗？” 威廉问道。 麻省的老传统，毕业生都会有一枚毕业戒指，由学生自行设计，除了海狸、校徽等体现学校精神的元素必不可少之外，其它随你造…… “对，我的研究生毕业戒指已经拿到了，阿敏说要等她的毕业戒指也拿到了，才肯下嫁给我……” “她要跟我交换……”秋火明的声音有些苦恼，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威廉瞥了他一眼，“搞不懂，这大概就是女人要的仪式感……” 车子终于在一座尖顶教堂的门口停了下来。 大门外已经停了好些车辆，秋火明扫了一眼，自己的那辆大林肯也停在其中。 刚下车，就被几个年轻男人围住。 奈尔跟埃里克也在其中，今天他们几位都是伴郎…… 大概是单身派对上闹得太过了，几个年轻人的下眼角都有些发黑。 “新娘子那边都搞好了，可漂亮了。”埃里克艳羡道。 秋火明锁好车，顺手把钥匙递还给威廉，他手里端着两杯喝完的咖啡，还有剩下的包装纸，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走吧，进去看看……” 奈尔笑道：“客人们都齐了。” 他是今天负责接待的成员之一，一大早就抱着宾客名单在那边核对。 “谢了。”威廉笑嘻嘻地朝里走去。 公司里的几个小伙子也都在里面帮忙。 原本的前台姑娘朱莉顶着一头红色的乱发，正在现场检查酒水。 她年初就已经结婚了，眼下肚子微微隆起，看来也是快要当妈妈了。 秋火明一行人从侧门直接去往休息室。 刚在休息室里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半掩的大门外，穿着一身素白纱裙的陈婉莹拿着一束花从旁边走过来。 奈尔称赞道：“陈，真美。” 威廉站了起来。 秋火明看向陈婉莹的身后，果然赵嘉敏拿着一些装饰物，穿着同样的一身素白纱裙跟了过来。 秋火明对着赵嘉敏吹了声口哨，陈婉莹目不斜视地经过门口扬长而去。 赵嘉敏探头看到休息室里的众人，莞尔一笑，“侧厅里有吃的，你们可以去填饱肚子……” 看着她们俩走远了，秋火明又一屁股坐了回来。 他伸手拉了一把威廉，“得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你家那位怕是还在化妆呢……” 威廉有些紧张，伸出手理了一下刘海。 埃里克笑道：“蜜雪儿姐姐一定超级漂亮……”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达妮儿看来来不了了……” “可不是么。”威廉见秋火明提到了达妮儿，眼里有一丝怀念一闪而过。 “我们去年在旧金山机场转机的时候，她好像刚刚准备要去实习吧？”威廉说道：“她今年毕业，估计忙的不可开交了。” “上次，她不是说想去港城工作吗？”秋火明抬头看着依旧站在那里的威廉问道。 威廉笑了笑，“你还别说，她真的投了好些简历去港城的美资公司了……” “其中还有一间天主教的学校……” “时光真是过的飞快啊。”秋火明感慨道。 威廉嘴角上扬，“可不是么，连我都要结婚了。” “你戒指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们去看看小花童们……”威廉在休息室实在是坐不住，提议道。 奈尔响应，“好啊，去晃晃……” 剩下的几个到侧厅觅食。 秋火明三人往化妆间走去…… 花童是托尼诺的孙子孙女，两个小家伙的脸上都化了淡妆，看上去粉雕玉琢，分外好看。 “秋叔叔、威廉叔叔……” 小姑娘嘴巴甜，看到他们就招呼上了，小男孩有些木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手里拿着一个李小龙的玩偶，嘴里嚷了一句：“功夫……” 跟着溜下了座位，走到了秋火明身边，把手里的玩偶递给秋火明。 一旁的威廉有些心酸，“每次都只看秋叔叔，就是对威廉叔叔视而不见……” 秋火明伸手接过玩偶，做了个跟玩偶一模一样的动作，嘴里喊了一声，“哈！” 小男孩顿时被逗乐了，小姑娘也跳了下来，伸手扯了扯威廉的裤腿，“威廉叔叔，我理你……” 威廉大喜，一把抱起小姑娘，“走，我们不理他们，去看看新娘子在哪？” 小姑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知道。” 两人穿过走廊往后面走去。 秋火明牵着小男孩的手也跟了过去。 刚到大门口，就被陈婉莹给拦了下来，她笑嘻嘻地说道：“现在可不能看，惊喜要留在最后一刻……” 威廉探头看了看，一无所获，“我就是来问问，你们饿不饿？要不要我拿些吃的、喝的过来。” 正说话间，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陈婉莹扭头看了一眼，立即迎了上去，“乔伊斯。” 她今天是来客串化妆师的，她不仅画的一手好画，对化妆还有盘头发都有一手。 乔伊斯穿着一身西服套装，长长的西裤垂落到高跟鞋鞋面上，衬衫外面是敞开的西装，袖口微微卷起，手里拿着一个化妆包。 “婉莹，让他们进来吧，我们不能阻拦爱人们相见……”乔伊斯笑着说道。 这些年，乔伊斯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也因此脾气和善了。 威廉放下小女孩，理了理领口，“那我进去了……” 乔伊斯笑道：“去吧。” 秋火明顺势牵起小女孩的手，“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 “是吃蛋糕吗？”小女孩问道。 “蛋糕要留在最后吃。”秋火明解释道：“等威廉叔叔切开蛋糕，肯定要分给你一块最大的……” “好耶！”小女孩跳起了脚。 陈婉莹在一旁说道：“没想到，老秋，你还挺会带孩子的……” 秋火明笑道：“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呢……” 几个人正聊着，里面又走出来三个穿裙子的女人，她们几个都是伴娘，其中一位就是赵嘉敏。 她牵着裙摆，快步走到了秋火明的身旁，“阿火，你怎么也来了。” 秋火明低头迅速亲了她一口，“你饿不饿？” 赵嘉敏扫了一下周围，脸色微红，“刚吃了一点东西，还不饿……” “秋叔叔，我们去吃东西了吗？”小女孩仰起头问道。 “好嘞，这就出发……”秋火明牵着两个小家伙往外走去…… 里屋，威廉半蹲在化妆凳前面，抬头看着妆容精致的新娘子。 蜜雪儿的长发被高高地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一身华贵的婚纱，裙摆四散开来，她坐的笔笔直，将头纱整理了一番，接着一脸笑意地看着威廉。 两人对视着，都没有说话，眼里的笑意却像是要溢了出来。 半响，蜜雪儿伸手摸了摸威廉的脸颊，正要说什么，门口被人敲响了。 “蜜雪儿，你要出来了。” “哎，还有，威廉，你得去跟伴郎们集合……” 威廉慌忙站了起来，“我这就去……” 外面有音乐声传来，听上去很热闹。 婚礼正式开始了…… 主婚人、神父……每个人得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台下，托尼诺夫妇，正笑语盈盈地看着自己家两个小家伙，一个上去举着戒指，一个牵着新娘长长地裙摆…… 看上去憨态可掬。 秋火明拿着相机，飞快地抓拍着婚礼上的片段…… 这一环节之后，大家挪步到了户外，户外的草坪上已经布置好了。 吃的喝的摆放整齐，还有那个巨大的蛋糕。 小姑娘立即笑着跑了过去，半道上，被她母亲一把抱住，“小可爱，要等威廉叔叔……” 扔花依旧是婚礼的高潮部分。 蜜雪儿将手里的花束，用力朝后抛去…… 众人惊呼着，秋火明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将这些画面一一定格。 “哇，嘉敏！”陈婉莹的声音带着惊喜，“嘉敏，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了……” 赵嘉敏手里拿着花束，脸色绯红，头发有些轻微地凌乱。 她笑着将目光投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冲着她挤了下眼睛…… 分蛋糕的环节也是让人兴奋地，特别是在场的孩子们…… 宴席正式开始了。 秋火明端着满满一盘子的食物，找到了赵嘉敏，两人找了个空位置，开始用餐…… 这里吃饭并没有要求一定要规规矩矩坐在原地用餐，可以四处走动，酒水自己去拿…… 音乐欢快，有人吃饱了饭，开始跳起舞来…… 秋火明吃光了盘子里的饭菜，喝光杯子里的酒，这才起身对着赵嘉敏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阿敏，我们跳个舞吧……” 这是华尔兹的音乐，空地上，已经有两对年轻人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了。 赵嘉敏微微一笑，“好啊。” 随着音乐，旋转…… “阿敏……” “嗯？” “你知道我们学校有个教堂吗？” “知道，但是，我们不信教……” “这个教堂就是没有教派的教堂……” “什么意思？” “有没有信仰都可以在教堂里举办活动，甚是……婚礼。” 第426章 你愿意吗 天色已经暗了，秋火明开着自己的老款林肯黑色轿车，往学校方向行驶。 副驾驶坐着赵嘉敏，从倒后镜还能看到车子后座上的鲜花。 “阿敏，你很喜欢这束花？” “喜欢，那可是我飞扑过去，才抢到的……”赵嘉敏露出脸颊可爱的梨涡，邀功道。 车子在前方转了个弯。 “咦，阿火，我们不回家吗？” 秋火明笑了笑，“我们去学校看看……” “今天的婚礼气氛真好，就是有个遗憾，威廉的父母没来……” 赵嘉敏点了点头，“我没想到，威廉真的会跟蜜雪儿结了婚，他家境显赫，父母都不同意的情况下，他还是娶了她……” “威廉那家伙，还算是有担当。”秋火明打开车载收音机，音乐声响了起来。 他轻打着节奏，“蜜雪儿在去年，我们公司的产品退货危机里，靠着自己的专业素养，力挽狂澜，设计部门跟很多其它部门人员跳槽的跳槽，反水的反水，只有销售部门，一枝独秀，你没看到，那些销售，对她言听计从，若不是这样，怕是她能力再强，也很难撑得下去……她值得威廉对她的青睐……” 赵嘉敏点点头，“蜜雪儿真不错，不过，你才是真正的功臣吧……” 赵嘉敏伸出手，秋火明轻轻握住，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波光流转，彼此都将对方印在了眼波里…… 两人迅速亲了一下，又快速地分开。 这里的道路平整，路灯在两侧，飞快地掠过……迎面的车不多，毕竟偏郊区了。 秋火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加速…… 终于到了学校，秋火明把车开到一个如同碉堡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找到一张雪中的教堂照片） 眼下是晚上，周围的路灯亮着，但是教堂漆黑一片。 赵嘉敏笑道：“其实，我知道这家教堂，这可是我们建筑系经常拿来说的案例……” “我就猜你知道。” 秋火明拉着她的手凑近教堂外围，教堂除了正门外，被水围绕了一圈。 赵嘉敏指着水面说道：“这教堂就是利用水的反光，作为白天室内的光线来源，想法很好……” 秋火明看着关闭的大门，“进不去了，明天白天我们再来看看……” “嗯，好啊。”赵嘉敏乖巧地应了一声。 两人上了车，往秋火明购置的公寓行驶而去。 公寓是今年入手的，车子也是，为了每天往返学校方便一点。 一进门，就看到挂在墙上的，他的那辆自行车，如今它基本上被闲置了，偶尔天气好，取下来，沿着河岸骑一圈…… 身后的门“啪嗒”合上了。 花束被秋火明随手放在入门口的柜子上，灯被他打开。 公寓室内布置的很雅致，这是两房一厅的户型，客厅很大，有一排宽大的玻璃窗，家里的家具都是实木的，看上去很有质感。 赵嘉敏刚脱下外套，纤细的腰身就被秋火明给贴近揽住…… 他火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后传来。 赵嘉敏的微微侧头，“别闹。”没有躲过去。 耳垂被他轻轻咬住…… 赵嘉敏的脸色绯红，他的一双手开始漫游…… 一路上，丢弃着衣物…… 终于到了卧室的床上…… 秋火明熟练地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个包装，牙齿一咬，去掉了包装，拿出里面的小橡胶…… 秋火明借着客厅里微弱的光线，看着赵嘉敏已经娇艳欲滴的红唇，俯下了身子。 他的脖颈被她揽住，赵嘉敏的手指轻拂他后脑的头发…… 头发被弄乱了。 有隐忍的声音响起，渐渐放弃了忍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火明一身大汗地仰面躺了下来。 赵嘉敏的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好了，不许种草莓……”赵嘉敏有些无奈地看着两团白色上面的印记。 秋火明紧了紧手臂，将她揽得更紧。 “给你报复……随你咬。”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眼里波光流转，清纯的脸上多了些魅色，秋火明又没有把持住…… 两人折腾到半夜才停了下来。 洗了澡，重新躺了下来。 “真的要结婚了，我怕不小心造出了小人。”秋火明瞥了一旁的还没来得及扔的小橡胶的外包装。 赵嘉敏困得睁不开眼睛，“唔，随你……” 秋火明翻了个身，“睡觉……” 翌日，中午。 秋火明熟练地刷卡点菜，这个他突发奇想搞出来的射频的小玩意儿，出奇的好用。 研究生论文，他就是以它来作为研究对象的，获得了成功。 实验室里，将第一个成品研发了出来，就被学校的商业部门给落地了。 产品经过几轮的改良，直接在食堂开始试用。 用了大半年时间，学生跟工作人员的反响都很不错，据说，接下来，就要在各大院校里推广了。 这个专利属于秋火明，但他没有卖断给学校，只是给了授权，所以获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这当中的一些技术，他还想着到时候给回国家。 秋火明点了饭菜，没多久，赵嘉敏也下了课，赶了过来。 两人在饭堂吃好饭，就沿着主街往教堂走去。 白天跟夜晚的教堂截然不同，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绕着教堂一周，水面反射着阳光，墙壁的色彩明亮了几分。 大门是开启的，秋火明拉着赵嘉敏，一起往里面走。 （教堂的内部） 两人一起赞叹道：“真好看……” 赵嘉敏笑着指着两侧有光透进来的地方，“每次来，都会觉得震撼，黑暗里的光，大概正因为是黑暗的地方，那些光，才难能可贵……” “我想要设计的建筑，也要如此，光，真的很治愈……” 赵嘉敏最近也在忙着搞毕业论文，不断地推翻自己的设计稿，费劲了心神。 “那就朝着这个思路走，阿敏，你肯定可以的。”隔行如隔山，秋火明对建筑一窍不通，赵嘉敏的烦恼他知道，但他帮不上忙，只能用言语鼓励了。 眼下中午，教堂里空无一人。 秋火明左右看了看，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戒指，“阿敏，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嘉敏伸手捂住了嘴。 这是求婚。 秋火明的眼神清亮，手里的戒指赫然就是他在研究生毕业的时候，亲手设计的戒指。 赵嘉敏接过戒指，端详了起来。 戒指上河狸的手里戴着一块手表，表上有日期。 上面是她的生日。 赵嘉敏的眼角一红，应了一声“嗯。” 秋火明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柔和，“你愿意吗？” “我愿意，除了你，我谁都不嫁……”赵嘉敏握住戒指，声音颤抖地说道。 秋火明站了起来，将她拥在怀里。 半响松开，把戒指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大小彷佛量身定做，刚好。 “可我的戒指还没设计好。”赵嘉敏有些羞愧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说道。 秋火明笑了笑：“我能等。” 赵嘉敏伸出手，将秋火明轻轻推开。 秋火明一愣，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赵嘉敏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枚已经打磨好的戒指。 赵嘉敏微微歪头，狡黠一笑，“秋火明先生，你愿意娶我吗？” 秋火明看着面容彷佛发着光的赵嘉敏，这一瞬间，只觉得眼睛发酸，他最爱的女人，也是最爱他的。 大概她早就在准备这一刻了，就连戒指都瞒着他，偷偷打造好了。 “快回答呀，你愿意吗？” 赵嘉敏没等来秋火明的回答，已经被秋火明牢牢的抱住。 半响，秋火明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这一生，我只愿意娶阿敏。” 两人相拥着，谁都没说话，光线从教堂的缝隙中洒了下来…… 一切都美好的不那么真实。 秋火明伸出手，赵嘉敏把戒指给秋火明套上。 也是刚好。 秋火明举起手，戒指上的河狸憨态可掬，手里捧着一团火焰…… 这是他的爱人，给他打造的专属于他的戒指。 他低头，赵嘉敏抬头，四目相接。 这个世界上，两个互相深爱的人，有多难得…… 他们遇到了。 也彼此珍惜着。 赵嘉敏伸手揽住秋火明的腰，“我一定是疯了，有时候我想，要是是你的话，我愿意生几个跟我们想象的孩子……” “我以前可是坚定的，只想发展事业的人……” 秋火明低声，“谢谢你，阿敏……” 他们彼此治愈，彼此成全。 若结婚的那个人是你，生活的苦也就不叫苦了…… 下午，几个好友刚从威廉结婚的震撼里脱离，又被秋火明给拉到了附近的婚姻登记处。 约翰教授也作为见证人，被他央着到了登记处。 等钢印敲下来的一瞬间，登记处的人笑着说道：“恭喜你们……” 一旁的奈尔拿起相机，“咔嚓”将两位新人的笑颜定格在胶卷中…… 这就是正式结婚了。 虽然回国后，大概率还要再登记一次，但是他们都顾不上了。 两人亲吻在一起。 约翰笑着别过脸，如今的年轻人啊，爱起来，轰轰烈烈，他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少看为妙。 晚上，这帮子人又把新婚燕尔的威廉夫妇给一起叫了出来。 秋火明请客。 赵嘉敏叫上了几个好友，也包括了陈婉莹跟乔伊斯。 在中国城的餐馆里，开了两桌。 师傅是烧粤菜的，手艺很精湛，尤其擅长做糕点…… 众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蜜雪儿看着对面的陈婉莹笑着问道：“我们几个都结婚了，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 陈婉莹脸色绯红，看来喝了不少酒，“我啊，不结婚了，专心搞事业，等你们生了孩子，就认我作干妈，以后养老送终的事情，就靠他们了……” 蜜雪儿是外国人，对中国人热衷的养老送终很难理解。 “我提的是结婚你跟我说养老送终？” 威廉笑道：“亲爱的，你不懂，这就是东方的文化……” 秋火明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了婚姻自由，爱情万岁！干一杯……” “婚姻自由、爱情万岁！”众人蜂拥着举起杯。 年轻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是天之骄子，未来已经向他们敞开了怀抱，只要不作死，前途都不可限量。 不知不觉中，酒席已经临近尾声了。 陈婉莹站了起来，从椅背后挂着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 “嘉敏，给你们的，上次我可是说过了，要是你们结婚，我就随个大大大的红包……” 赵嘉敏赶紧摆手，“我们在外国，不作兴这些礼节……” “那不行，怎么，在国外，我们就不是中国人啦？再说了，以后我可是你们孩子的干妈……” “噗呲”赵嘉敏笑了起来，“行，那我可不客气，收了……” 陈婉莹笑嘻嘻地坐回到位置上。 “今年我大概率不能修完学分了，真羡慕你，开春就能毕业了……” 赵嘉敏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你这才是正常的，你不知道，跟阿火在一起，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被他甩的远远的……” “我这两年压力可大了。”赵嘉敏叹了口气，将头靠在陈婉莹的肩上。 陈婉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一股子爱情的酸味……” 乔伊斯在一旁捂嘴笑了，半响松开手，“今晚开始补习。” 陈婉莹立即苦着脸，“我不是抱怨，我觉得按部就班的毕业其实挺好的，真的……” 乔伊斯这才说道：“等你们回国，我就看不到你们了……”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伤感。 赵嘉敏松开陈婉莹的胳膊，轻轻戳了戳她。 陈婉莹恍然大悟，她伸手扯了扯乔伊斯的袖口，“乔伊斯，跟我一起回国呗，我们国家百废待兴，就缺你这种有本事的老师……” 乔伊斯瞥了她一眼，“袖子要扯坏了……” 陈婉莹酒喝多了，力道确实大了一点。 秋火明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今天很感谢大家的陪伴，那就各回各家……” “还有，喝了酒别开车……” “那你怎么回去？”威廉问道。 “打出租车，你也别开车了，我跟阿敏，送你们俩回去，反正顺路。” 从餐厅中出来，沿街很多说粤语的人，有种置身在羊城的错觉。 但是这边的餐馆使用的都是英文跟繁体文的店招，多少有些不同。 霓虹灯闪烁，乡音入耳。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想家了。 第427章 月色如水 周六一早，秋火明来到了实验室，第一时间先将放在桌面上的电脑打开。 计算机系的山姆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磁盘，自来熟地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实验室里，经常是跨专业交叉作业，并不会拘泥于某个专业。 很多项目都是不同系的学生一起完成的。 “老秋，我写了一个新的程序，你帮我看看……”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山姆酷爱打游戏，为了联网打游戏，开发了视频对话软件，现在只能两人对话……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脑子确实好用，当前网络上的视频对话还没有人做出来，点对点的视频电话也才刚刚研发出来，用的起的，也只有一些大企业。 “山姆，你这速度可以啊……” 秋火明看着山姆熟练地把磁盘插入他的电脑。 这点空闲时间，他的思绪飞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祖国。 87年，大概四通打印机已经研发出来了，国内第一台真正意义的中文打字机。 优点是，打字速度快，缺点是，硬件捆绑，价格高。 秋火明看向自己打开的电脑界面，这个界面已经被山姆给关闭了。 他在开发一款软件，只要内存达标，通过软件来实现中文打字，那简直就是飞一般的跨越，只要有系统就能安装…… 这是他开春回国后，准备搞的一件大事。 山姆飞快地敲下运行代码。 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简易的界面，山姆调整了一下外接摄像头。 跟着熟练地插上网线。 这才转身离开，用自己的台式机，跟秋火明的电脑连接起来。 他们的电脑都是眼下最新的款式，去年年底康柏公司推出的386台式机。 （放到现在看不起眼，那年代绝对大杀四方） 不一会儿，视频链接上了，秋火明调整了一下角度，实验室角落里，山姆的声音传了过来。 秋火明看着视频里自己的镜像画面，像素虽然是个渣，但是好歹是实现了网络对话。 他插上麦克风，“山姆，这次的运行速度可以，不卡……” 山姆笑道：“那可不是，这可是我改良过的。” “你这程序卖不？我有点兴趣。” “你买啊，行，卖谁不是卖……随便给个几十美金即可。”山姆一口答应了。 可视电话已经推广了，这种双人的网络视频对话，山姆压根就不觉得有多新奇，说卖了就卖了。 不一会儿，山姆收了钱，直接把软盘丢给了秋火明，写了一段转让的协议递给秋火明。 “老秋，回头需要改良啥的，尽管跟我说……还有，那个，我能继续用这个软件吗？” 这还有售后，不错。 秋火明点点头，“用呗，但是不能发给别人用作商业用途……” “这你放心，我有数的。”山姆一口答应。 秋火明退出当前界面，查看山姆写的程序…… 多人视频对话对网络的要求高，但是原理是一样的。 一直到九六年，三个以瑟列人做出世界上第一款火爆的即时通讯软件icq，网络视频对话，才开始闪亮登场…… 秋火明目光灼灼看着屏幕上的程序代码…… 不得不说，麻省真的是人才辈出。 看了一会儿，里面所有的内容都被他记在脑海里。 这才将软盘取了出来。 他继续捣鼓自己的中文输入软件。 汉字系统过于庞大，他看着越来越卡的界面，终于叹了口气，在内存跟存储能力不到位的情况下，只能搞五笔了。 秋火明闭上眼睛，汉字分解成无数字根，一一排列起来…… 半响，他睁开眼睛，开始重新设计…… 这些年在麻省的学习，对他来说，是一次质的飞跃，不仅是学习到知识，更是学习了一些有效的方法，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脑洞。 每天都有一些新奇的脑洞出炉，至于能不能落地，暂且不提，这些奇思异想开拓了秋火明的视野，让他获益匪浅。 实验室里加班是常事。 今天也同样如此，一直到了午夜时分，秋火明才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过去，实验室里还有人在忙碌着。 秋火明关了电脑，喝了口水，把桌面收拾好，扛着自己沉重的背包站了起来。 学校里的宿舍已经退了。 秋火明看着夜色，快步走到自己的林肯旁边，车窗开了一半，他一眼就看到了赵嘉敏正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睡得正熟…… 秋火明心里愧疚，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小心地拉开车门，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胸口处。 车子启动。 赵嘉敏睁开惺忪的双眼，瞥向了秋火明，“咦，你忙完了。” “嗯，下次你别等我了，直接把车开走，先回家休息，我可以借导师的车开回去……”秋火明转了个方向，等车平稳了，伸出右手摸了摸赵嘉敏的头，“你再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赵嘉敏打了个哈欠，“我不困了，陪你聊一会儿……我等你也不累，况且，我也没等多久，这些天，事情多的要命……” 赵嘉敏直起腰，衣服滑落，她一把抓住，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 “该洗衣服了。” 秋火明讪笑道：“回去就洗。” “你先洗澡，我去洗衣服。”赵嘉敏换了个坐姿，“实验进展顺利吗？” “导师的项目做的挺好的，进展很顺，就是我自己要做的中文输入法有些难读……不过，我换了个思路，现在整个脑子都是字根在飞旋……” “靠边，我来开车吧。” “不至于，今晚月亮挺好看的。” 秋火明瞥了一眼窗外。 “中秋节要到了，乔伊斯说了，要搞一次联谊会，大家各施所长，学院里的华人少，以往都很冷清，今年人多，要热闹了……” 赵嘉敏笑道： “婉莹最起劲了，宣传画都画了好几张，都是月亮跟兔子，还有嫦娥啥的，老外不懂，一个个来问……” “婉莹也一知半解，听她的解说，笑死我了。” 秋火明笑了起来，“老陈这个人，这几年也没见变过，实属难得，你说她就真的不打算找对象啊……” “威廉这么优秀的人她都看不上，看来是真的不想，人各有志，她高兴就好。”赵嘉敏说道： “话说回来了，你那个几个发小，分配工作了吧？都进了哪些单位了？”赵嘉敏打开了话匣子，困意顿消，想到这一茬就问道。 秋火明想了想，“老顾进了机电研究院，胖子在跑龙套，这家伙，一心奔着演戏去的，他刚毕业，还看不出来好歹来……看后面的运气能不能起来……” “至于李明那家伙，还在部队里，一时半会儿不会转业……” “老唐还在开书店，她大学没念成，家庭拖累了，家里两个病人要她照顾，听说还是单身……” “唐小糖真的不容易，照顾病人很难，她还是个姑娘家，就更不容易了……”赵嘉敏感慨道。 “确实，胖子跟老顾倒是经常去她家帮忙，胖子这人啊……”秋火明笑道： “他到了京城就没招花惹草过了，老顾说了，这家伙是看上老唐了……” 赵嘉敏白了秋火明一眼，“跟谁学不好，非要跟婉莹学，名字非要加个老子，不老都被叫老了……” “你不觉得亲切吗，老赵。” 话音一落，他的大腿根就被赵嘉敏狠狠掐了一下。 “哎哟，疼……谋杀亲夫……”秋火明龇牙咧嘴地把车开成了z字形…… 赵嘉敏这才收了手，“你叫别人我不管，不许这么叫我。” “好嘞，遵命女王大人。” 秋火明笑嘻嘻地回应道。 赵嘉敏继续八卦道：“哎，跟我说说呀，那唐小糖对丁宇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哪知道啊，老唐这个人一心扑在她爹身上，胖子怕是很难打动她。” “那顾晓然呢？她今年也23了吧？” “才23，急啥，她们研究院里青年才俊不要太多。” 赵嘉敏嘟了嘟嘴，“说来说去，也就是我一早就被敲定了……” “哎，可不带反悔的啊。”秋火明赶紧申明。 “那要看你表现。” 秋火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大腿根部。 赵嘉敏顿时脸色绯红，“不是这个表现！” “噢，我也没说这个啊，你说的是什么表现？” “你……” 两人一路打趣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公寓楼下。 回到家，已经困得不行了，好在第二天两个人都不需要早起。 他们早就不需要上课了，赵嘉敏只要把课题完成了，论文答辩后，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至于秋火明，他前几年在期刊上发表的论文篇数已经足够了，妥妥地就等着毕业走人。 中秋节转眼就到了。 麻省的十号楼，大穹顶的上空不知道被谁连夜改造了。 大穹顶被改造成了圆月，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半立在月亮上，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站在一棵桂花树下…… 十号楼后面的草地上，无数的灯笼斜挂在刚刚搭建好的脚手架上，一张张纸卷垂落，上面写着谜语…… 灯笼是兔子灯，惟妙惟肖。 灯谜大会就此开始…… 这是以往从来都没有的阵仗。 秋火明气定神闲地走到第一个脚手架旁，赵嘉敏穿着汉服，笑语盈盈地问道：“公子，你要猜谜语吗？猜中了这盏灯笼就归你了……” 秋火明将手里的折扇展开，“不必了，我怕这些奖品不够我一个人拿的……” 身后，埃里克刚拍好照，快步追了过来。 “老秋，来，我们四个来个合影，这可是会载入史册的伟大行动……” 奈尔跟一身腱子肉的艾吉走了过来。 艾吉自从上次跟秋火明打了一架后，整个人收敛了许多，他毕业后留校，眼下在实验室工作。 这次他也帮了大忙，他力气大，跟秋火明配合，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大块头给竖立到楼顶，还有那些反光材料…… 赵嘉敏兴冲冲地走过来，“相机给我，我来替你们拍照。” 埃里克笑着把相机递了过去。 四个人背对着穹顶，赵嘉敏找了个角度，“咔嚓、咔嚓……”接连拍了好几张。 四个人，还有身后发着光的穹顶，都被拍了下来。 不远处，陈婉莹挽着乔伊斯快步走了过来，今好的，女生都要穿汉服，有几个外国女生大概不认得汉服，穿的五花八门…… 今天最主要就是图一热闹，没人计较到底穿的正不正确。 有人借了餐厅里面的餐车，上面放了学生自己烤的月饼，里面放的材料各式各样，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几个人刚打了声招呼。 场子中央，喇叭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是中秋节，这是华人一年一度团圆的日子……” 主持人赫然是学校的副校长，他穿着正式得体，“我今天客串一下主持人，听说有月饼吃，我是冲着月饼来的，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灯。” 他抬头看着大穹顶上的月亮，“这大穹顶是谁布置的，若是被我捉到，一定不会放过他……” 往年经常有学生借用大穹顶搞怪，学校已经习惯了，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副校长话音一落，众人哄堂大笑，没人把这话当真。 副校长威胁过了，这才放下话筒，有学生过来，把卡带机放在草坪上。 音乐响起，周围的学生欢呼了起来。 副校长拿了月饼，一边吃着，一边走到脚手架旁，抬头看垂落的纸卷。 上面写着谜语。 每个谜语的下方都挤满了学生，大家大声地读着谜面，开始一个个绞尽脑汁寻找答案。 乔伊斯拿着一台相机，抓拍现场的动态。 陈婉莹跟赵嘉敏一样，各自守着一个摊位。 对前来打探谜底的学生坚决不透露。 现场猜谜的声音此起彼落。 “不对，差一点了……” “同学，还需要努力啊！” “校长大人，你猜对了……” 第一个谜语，终于被副校长给答对了，赵嘉敏把兔子灯取了下来，双手递给了他，“恭喜恭喜。” 副校长一脸的骄傲，刚扭头，就发现身后站着好几个同僚，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里的灯…… 他迅速地将灯笼背在身后，“大家各凭本事啊……” 秋火明微笑着，斜靠在脚手架旁。 赵嘉敏的摊位没了灯笼，自然收档了，她取来一只月饼，咬了一口，还好，这块月饼是豆沙口味的，不像有些月饼还被包成了芥末味。 她走到秋火明身旁，将月饼凑近给他。 秋火明“啊呜”咬了一大口。 两人相视一笑，月色如水…… 周遭的一切喧哗似乎离她们远去…… 第428章 归国在即 年底，大雪再次横扫整个波斯顿。 秋火明对这里的天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穿着大衣，裹着围巾，快步穿过刚被清扫过的街面。 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学业，跟赵嘉敏一样，就等着那一张毕业证书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时回国了。 到了他的林肯车旁，他搓了搓手，打开车门，车子启动，接了赵嘉敏后，车子朝着市区驶去。 圣诞节还没到，公司今晚开年会。 他作为股东之一一定要去参加的。 这算是最后一次参加在波斯顿的公司年会了。 公司还在原来的地点，扩大了一倍有余，原本的办公区域，都成了展示厅，跟洽谈室，众人上下班要从旁边的大门进去。 年会就在展示大厅里举办。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音乐声。 入口处竖立着一个大大的纸板墙，旁边放着马克笔。 朱莉跟一位年轻的姑娘站在旁边，招呼客人。 见秋火明跟赵嘉敏进来，立即迎了过来，“秋先生、赵女士，你们来的刚刚好，威廉他们刚进去……” 秋火明接过了马克笔，在纸板上飞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赵嘉敏依葫芦画瓢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了自己的名字。 室内灯火通明，威廉跟蜜雪儿正端着盘子在拿吃的。 秋火明挂好大衣，拉着赵嘉敏一起，走了过去。 几个人端好吃的，聚在一起。 “托尼诺先生怎么没来？”秋火明用叉子插了一块烤鱼，边吃边问。 威廉这些日子明显胖了一些，男人果然一结婚就容易发福。 “说是会来，估计要晚一点了，百货公司那边年底事情多。” 威廉解释道。 蜜雪儿拉着赵嘉敏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这里留着他们两个大男人给他们自由闲聊。 秋火明暗自赞许，不愧是金牌销售出身，蜜雪儿的察言观色能力实在太强。 “开春就回国了吗？”威廉放下盘子，拿起一杯酒跟秋火明碰了一下。 “嗯，机票都订好了，房子平时找人帮我打理一下，车子卖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秋火明抿了一口红酒回应道。 “行，都交给我吧，明年我跟蜜雪儿会去你们那儿，先去到处看看……” “来吧，风景如画，就是生活没这边便当，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看过报纸，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人。”威廉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完，又端起盘子吃了起来。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希望他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以后还会回来波斯顿吗？”威廉问道。 “近几年怕是不会回来了，回国后，要做的事情特别多，大概一刻都不能停了。”秋火明感概道。 两人也没聊多久，陆续有人进来，这时候的年会还不像后世那么夸张，也就是大家汇聚一堂，吃吃喝喝，有几个小表演，最热闹的就是抽奖环节。 秋火明跟威廉吃好，端着酒杯开始应酬起来，主持人是公司的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青春洋溢。 正在台上主持节目。 抽奖是间歇性的，每个在场的人都拿了一个号码。 秋火明拿的是3号，赵嘉敏是8号，他们两没打算能拿到奖品，这些奖品都是给员工们准备的。 威廉跟秋火明依次上台发了言，威廉还参与了一次抽奖，抽出几个不同号码的乒乓球出来。 台下一片喧哗，众人笑着，央着拿到这些号码的人快点上台…… 第三轮后，入口处盛装的托尼诺夫妻终于赶来了。 两人把外套挂好，径直朝着秋火明走来。 “嗨，亲爱的秋，亲爱的威廉……”托尼诺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身旁的金伯莉，挥了挥手，转身找蜜雪儿去了。 三个男人站在高台小圆桌旁，秋火明给托尼诺端了一杯酒。 三人碰了一杯。 “圣诞节大家都在过新年，我们百货公司反而是最忙的时候。”托尼诺喝了一口酒，平息了一下气息。 他转头看向秋火明，“回国日期定了吗？我去送你。” 秋火明笑道：“1月底回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时间过的飞快，我又要老一岁了。”托尼诺摸了摸有些花白的鬓角。 “男人老一点更帅。”秋火明笑道：“欢迎到时候来我国，旅游也好，投资也好，都欢迎，别的不说，当个地陪肯定没问题。” “正有此意，我太太对你们国家好奇的很，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大概也是不差的。” 威廉插了一句话，“我也打算去，秋不在这里，我还真的不习惯。” 托尼诺瞥了他一眼，“公司要扩大，去纽约吧……” “那里有国内最时尚的资源……” 威廉点点头，“已经去那边看房子了，先成立个分公司……” 他扭头看向秋火明，“这次我跟你一起回旧金山，你反正也要去旧金山转机……” 秋火明点点头，“我打算在旧金山住几天。” “我也要回家一趟。” “蜜雪儿去吗？” “她不去，费时到时候跟我父母闹得不开心。” “迟早会接受她的，别急。”秋火明劝道。 “难，我们家族一向重视联姻。”威廉笑道：“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托尼诺松了松领带，“当初，要是知道你是洛克菲洛家族继承人之一，我就不显能投资了……” 威廉嘿嘿一笑，“后悔晚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托尼诺嘴角上扬，“各取所需。” 场上主持人已经开始报第四轮的抽奖名额了。 抽奖的是公司的设计部老总，他笑嘻嘻地把手伸进了抽奖箱里，摸出来三个乒乓球。 “3号、13号、28号……” 秋火明一愣，他从怀里把抽奖卡片拿了出来，随手递给一旁的一位销售。 销售接过大喜，“谢谢秋先生……” “运气不错。”威廉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膀上，“我父亲打算在旧金山建造一栋大厦，想要建造成第一高楼。” 秋火明眉头一皱，“最好别，旧金山可是地震带……” “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风平浪静。” 秋火明正色道：“别建造，就算建楼，也要能抗8级以上的地震才行。” “你可以去问问搞地质的，多问问，最近火山是不是也活跃了……” 威廉瞥了他一眼，“我回去问问。” 秋火明记忆里旧金山在1989年十月份有次7.8级地震，死伤无数。 就是这样的消息，他还没想到用什么方法说出来。 如果威廉能上点心，先去找人去勘测一下当地的火山跟地质变化，说不定能提前发现端倪…… “小心一点总归不是坏事。”托尼诺赞许地看着秋火明说道。 “我在硅谷投了一家实验室，搞研发……”托尼诺说道：“电子产品在第三世界国家，比什么都受欢迎。” 他瞥了秋火明一眼，“你们港城现在被称为是收音机王国，就连樱花国都比不上了，我们百货公司有七成以上的收音机跟录放机都是来自港城……” “明年我打算借着去考察的机会，到处转转，秋，你回国后，有什么打算？” 秋火明想了想，还没回答，就听到托尼诺继续说道：“我有打算在港城成立一个远东办事处，秋，你要是有兴趣，就帮我把办事处给立起来……” 威廉一脸惊喜地看着秋火明，“秋，这是个好差事……” 秋火明笑了笑，“我是公派留学生，怕是回去另有安排，再看看吧。” 托尼诺点点头，“我懂，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我听说……” 他声音压低了一些，“……如履薄冰啊……” 秋火明好奇地看着托尼诺，他对国内的形势还是挺了解的，这大概是因为他们跟港城那边来往密切的缘故。 年会终于结束了。 秋火明把林肯启动，赵嘉敏的脸红扑扑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你们聊了些什么呀，我看你脸色挺凝重的。” 赵嘉敏问道。 车子原地调头，往后面的大街行驶。 秋火明看着倒后镜，越来越远的公司灯牌…… “都在询问我回国后的安排……” 赵嘉敏也有几分担忧，“我大概率会到省设计院工作，阿火，我觉得你大概率会去京城……” 秋火明沉默了一会儿，赵嘉敏这个想法，十有八九。 周院长给他写过信，还有就是许琅已经回京了，许长官到底没能挨得过今年开春…… 但是在他过世之前，就已经把秋火明托付给了时叔叔。 时叔叔如今也是工作繁重，他这个级别已经不是秋火明能望之项背了。 如果从政，秋火明的商业计划就无法放开手来处理了，国外的这些关系还有可能会暴雷。 不管他是不是一心为了国家振兴，单单这审查，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有种预感，如果从政，十有八九是外交部，这是万人瞩目得位置。 “回去再说吧，如果真的从政，只能先把我从商业领域摘出去，同时，找个商业得代言人，还不能是自己的亲戚，同时还要信得过……” 秋火明摇摇头，“最好的方法就是，四套班子里面，我只走人大这套班子……” “作为一个企业家加入……” 赵嘉敏一脸的担忧，“怕是由不得你。”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不想了，第一站我们先去港城，我有事跟小叔叔谈。” “小舅舅，我也想他了，两个表弟怕是个子都比我高了，天佑高中快毕业了吧？冠生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爱哭……” 提到他们，秋火明的神情柔和了一些，“哈哈哈哈，这两个家伙，肯定你都认不出来了。” “红叶在中大也快毕业了，我妈在羊城住了两年，估计也对羊城熟悉了。” 秋红叶考到了羊城中大，赵嘉敏当时还特意拜托了罗锦绣多照顾一二。 “爸啥时候退休？”赵嘉敏问道。 “还有几年，我妈说他吵死了，要我妈回去……” 红霜考大学失利，考了个中专，在省城念书。 一家人四分五散地，难怪秋建设吵闹。 “噗呲，那妈咋说？” “原本打算过年回去的，听说我有可能回国，就不走了，让我爸带着红霜来羊城……不过他们还是更倾向于让我带你回一次无城县。” “你姐呢？” “我姐有了，怕是不能出远门。” 她跟张有根结婚几年才终于决定要个小二子，也是觉得张有根这人过日子确实有担当，这才放下心来。 “小宝我还没见过，上幼儿园了吧？” “嗯，上了车队的幼儿园，可皮了……哎，不对，今年好像念小学了……” 秋火明提起家人，原本有些阴郁的心突然就晴朗了起来，嘴里滔滔不绝。 赵嘉敏看了他一眼，伸手搭在他放在挡位的手上，等他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柔声说道：“阿火，一切都会如意的，别担心。” 前面就是公寓楼了，秋火明放缓了速度，将车停在楼下，周围的雪堆积着，就门前跟马路的雪清理了。 有居民在雪地里做了好些雪人，各种姿态都有。 秋火明下了车，呼出一口白雾。 “我们也来搭一个雪人。” 赵嘉敏搓了搓手，“比赛吗？” “合作吧，我怕你会输。” 秋火明笑道。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那还是比赛，我可是建筑系的高材生，能输给你……” 秋火明从车后座拿了两双手套，小的那双丢给了赵嘉敏。 “那就比赛吧，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建筑系高材生。” 两人嬉笑着，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各自霸占了一块空地。 秋火明先是滚了一个雪球，随着雪球越滚越大，终于停下了手，这就是雪人的身子了。 接着如法炮制，开始制作雪人的脑袋…… 赵嘉敏跟他的工序差不多，但是她手里多了一个平铲，正在小心地将雪拍实…… 跟着开始勾勒五官…… 秋火明野路子，一个粗糙的雪人已经立好了，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雪人的脖子上，后退了几步。 “不愧是我。” 秋火明洋洋自得，他转头看向了赵嘉敏。 愣了一下。 赵嘉敏正在勾勒得雪人，模样熟悉，分明就是自己。 这行家跟野路子完全不同。 秋火明走到她身旁，“我输了……” 赵嘉敏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下他堆得雪人，嘴角扬起，“认输很干脆嘛，把那围巾拿过来……” “好嘞。”秋火明狗腿子似的，一口应下，快步走过去，把自己好不容易大好得雪人，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 十来分钟后，一个粗糙得雪人秋火明就出现在空地上。 秋火明取来相机，“咔嚓”他们跟雪人来了一张合影…… “咔嚓”再来一张，秋火明趁机扭头，亲在赵嘉敏笑吟吟地脸蛋上…… 第429章 故人 年会之后就是外国人的新年了。 圣诞节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学校也放假中，学生们要么回家要么去逛街，这时候还要伏案工作、学习也太过于凄惨了。 平安夜，秋火明被赵嘉敏拉着，一起去乔伊斯家里吃饭。 乔伊斯的房子离学校很近，三楼的公寓房，偌大的厨房，正对着客厅。 女人们忙碌着准备食物跟酒水，秋火明跟几位男士负责将圣诞树上挂上礼物。 等忙好，秋火明坐回沙发上，喝着碳酸饮料，看着厨房方向。 他们跟陈婉莹分批来的，她来的更早，此刻正在厨房里打下手，赵嘉敏跟她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时不时爆发出笑声，厨房里几个同校的女老师正在忙碌着。 乔伊斯布置好花束，也坐了过来。 那几个熟识的男人已经聚在一起打桥牌了。 秋火明对这个没兴趣，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起来，乔伊斯笑道：“这是你们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吧？” “嗯，总要告别的。” “那今晚一定要多喝一点。”乔伊斯的心情很好，“你先坐一会儿，也可以看电视，我去厨房看看。” “好嘞。” 秋火明应了一声，身旁打牌的男士已经在争执了，几个人笑闹声不断。 秋火明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以后，大概是会怀念的。 毕业了，老师在眼里就逐渐变成了朋友一般的存在。 那几个老师老大不小了，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他们的媳妇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烤鸡的香气袭来，还有各种甜品正在陆续完成，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 秋火明想起家里的新年，与这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晚宴过后，陈婉莹还要跟她们玩游戏，秋火明跟赵嘉敏先回去，出了公寓，他们往学校方向走去。 车子停在学校里，他们要去拿车。 夜晚的空气清冷，沿途的街道却是热闹的，灯光璀璨，每个商户的门楼上都挂着彩灯。 白雪堆积在角落里，还有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人…… 秋火明将赵嘉敏的手揣进裤兜里。 下个月就要离开了，东西很多，接下来就要打包行李了。 “虽然我很想家，但是，以后也会想这里吧。”秋火明感概道。 “肯定，这里可是我们的青春啊……”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肩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舍。 上了车，秋火明开着车，顺着主街往校门口行驶…… 这些天都是告别晚宴，秋火明其实有些腻了，但是架不住几个好友的热情，好在圣诞节到了，大家该回去的都回去了。 这几天，他可以好好在家休整一番。 仔细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嘎吱”车子停在了楼下。 秋火明下了车探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雪人，还没完全融化，雪人脖子上的围巾已经被赵嘉敏取回去了。 国内过来的人，都不习惯浪费。 回到家，灯打开。 秋火明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家具跟大的电器肯定带不回去，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来住……” 赵嘉敏换好鞋子，挂好包，“嗯，放着吧，卖了我还有些舍不得，这里可是我们一点点置办下来的。” 秋火明前几天从公司带回来四个箱子，可以带走的东西不少…… “不管了，白天再慢慢理，先洗澡睡觉……”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将音响打开，舒缓的音乐响起…… 家里还是有些冷清，没有布置圣诞树，少了很多节日的气氛。 他们对视了一眼，秋火明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圣诞快乐。” 赵嘉敏伸手揽住他的腰，依偎了片刻，这才松开。 他们有彼此，这是异乡生活中最大的安慰。 接下来的几天，秋火明开始打包书籍，其它的东西可以回去置办，书这玩意儿可未必能买得到。 赵嘉敏跟他的想法一样，都是书的箱子沉甸甸的，提不动，两人干脆重新摆放，跟其它东西混合在一起。 秋火明把车子放在学校里，委托专门做二手车生意的同学售卖，车子保养的好，很快就有人要了，价格还算公道。 一月下旬的时候，终于要出发了，这次一起乘坐飞机的还有威廉。 蜜雪儿开着车送他们去机场。 两人在一起甜蜜了好一会儿，威廉才快步赶了过来。 这次的飞机是直达，5个多钟头就能直飞旧金山…… 过了安检，箱子都托运掉，大家轻松了不少。 候机厅里，人来人往，分外地热闹。 威廉的身材微微发福，运动员出身，一旦不运动了就很容易长胖。 秋火明坐在他身侧，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该减肥了……” 威廉哈哈哈一笑，“蜜雪儿喜欢我胖一点。” “大概胖了才有安全感？”秋火明没好声气地看着他。 “结婚了，无所谓身材了。”威廉笑眯眯地凑近秋火明，“到了旧金山，要不你们就住我家？” 秋火明摇了摇头，“算了，不方便，我们住酒店，玩两天就要回国了。” “别客气啊，我父母这季节压根就不会在旧金山，只有管家，管家你也见过的，小老头一个，脾气特好，我家有车，你们出行也方便。” 秋火明看向了赵嘉敏。 威廉也看向了她，“赵，你也没去过我家，跟秋一起来住吧，我家客房很安静的……” 赵嘉敏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别客气，我们什么关系。”威廉见目标达成，脸上露出了笑容，“下了飞机，我们去渔人码头吃一顿海鲜……” “好啊，话说，波斯顿的海鲜也不错，但是就是没有旧金山的地道……”秋火明解释道。 “你的那位安娜姐姐还在旧金山吗？”威廉问道。 赵嘉敏立即竖起了耳朵。 “在港城了，还是做拍卖行生意，听说已经很有名气了，很多人指定要她当主持人。” “厉害，巾帼英雄。”威廉称赞道：“女孩子想要闯一番事业，不容易啊。” “你父母不在，你回旧金山干嘛？”秋火明话题一转问道。 威廉呼了口气，“好久没回去了，工厂也要去巡视一下，你倒好，甩手掌柜，我父母现在不在，但是二月份会过来度假，上回你跟我说的，建筑的地震等级，我还没跟他们说……” “我找了家机构，等数据出来，我仔细跟我父母沟通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我父母热衷于做公益，等我从中国回来，给他们一份报告，看看能不能资助一下你们当地的一些学校跟医疗……” “那敢情好，我们那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的去了……”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我去买点喝的。” 威廉伸手，“一杯咖啡，谢谢。” 秋火明一把把他扯了起来，“多走动走动，一起去。” 赵嘉敏捂着嘴笑了，“你们去吧，我来看包。” 大箱子托运了，几个人的背包都还在，特别是秋火明的背包，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 “好嘞，我给你也带一杯咖啡……” 秋火明扯着不情不愿的威廉往咖啡店快步走去。 买好了咖啡，几个人在座位上还没喝完，登机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众人开始排起了长队。 对于坐飞机，几个人都失去了新鲜感，随着众人上了飞机，三人值机在同一排，放好了背包，各自坐下。 秋火明脱下厚重的外套，打了个哈欠，等飞机飞稳了，就开始闷头睡觉。 赵嘉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蓝天白云，也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威廉看着这两个呼呼大睡的同伴，没办法，只好拿出机舱里的杂志，翻阅了起来。 秋火明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飞机已经在安排飞机餐了。 “果然吃的一来，你就醒了，真能睡啊。”威廉冷着眼看着他说道。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得太晚了，补觉。” 他探头看着飞机餐，“有阵子没吃飞机餐了，还挺挂念的……” 赵嘉敏在一旁揉了揉眼睛，也是一脸的期待。 飞机餐依旧是一贯的水准，好吃，秋火明灭了餐盘里的食物，惬意地喝着橙汁，威廉开始昏昏欲睡…… 到了旧金山机场，刚出了机场，就看到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秋火明。 威廉的心咯噔一下，他认出了对方是谁。 秋火明也认出了对方，他过目不忘。 “皮特。” 他是死于黑帮斗械中的卡彭的大哥，当初为了商议该怎么救出丁工，他们还在大学门口的车上还聊过几句。 皮特老了许多，他凑近秋火明问道：“中国人的脸都长得一样，你是秋？” “我在报纸上看过你。” “可怜的卡彭就没有这运气了。”他冷漠地说道。 威廉上前一步，“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两清了。” “是你小子。”皮特这才认出了威廉。 “别那么单纯了，卡彭怎么死的，你们心知肚明……” 正说着，远处一个小姑娘蹦跳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爹地，你来接我了……” 她飞奔到皮特身边，皮特的脸上顿时挤出笑容，他弯腰将她一把抱住，跟着看向她身后，那是一个中年发福的女人，正推着行李车，笑容可掬地走来。 “你们走吧，我没想要讨回什么公道，就是有感而发。” 皮特耷拉着眼皮，冷声说道，接着上前几步，朝着那位妇女迎了过去。 威廉拉着秋火明快步往前走，一脸懵逼的赵嘉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步跟了过去。 三人上了出租车，原本想直接去渔人码头用餐，眼下都失去了兴致，车子直接朝着威廉家行驶而去。 下了车，别墅里依旧是拉尔开的门，“威廉少爷、秋，这位就是赵女士吧，欢迎欢迎，客房早就准备好了……” 秋火明瞥了威廉一眼。 威廉笑道：“我一早就跟拉尔说过了。” 他伸手拍了一下拉尔的肩膀，“做的不错，拉尔。” 放好行李，几个人洗了把澡，秋火明跟威廉的速度快，两人已经下了楼，到客厅里喝茶。 秋火明有些心神不宁，卡彭虽然是混黑道的，但是为人很讲义气，当初要不是他，丁工也不会那么及时地解救出来。 他原本就觉得卡彭突然离世有些古怪，眼下看来，确实里面有猫腻。 大国与大国之间的博弈，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底下已经交手不断了。 卡彭十有八九是破坏了某些人策划的好事。 这么算来，自己也是推波助澜的人之一，秋火明唏嘘不已。 威廉给他倒了一杯茶，他们俩相交多年，他见秋火明这副摸样，就猜到了肯定是机场那一番谈话，让秋火明想起了卡彭。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不是死在那天，也会死在别的场合……” 威廉拍了一下秋火明的肩头，“来，喝杯茶吧，这茶说到底，还是你们那里产的……” “叫啥来着……” 他调转茶叶上的包装，指着上面的字给秋火明看。 秋火明知道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当即也凑过去，念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两人没聊多久，赵嘉敏就找了过来。 她是喝茶的老手，也会泡茶。 不一会儿，几个花样玩下来，让威廉赞叹不已。 “秋，那个樱花国的小姑娘美裕子，你还有印象吗？她母亲是我们学校的数学老师，叫惠子……” 秋火明点点头，“记得，那时候还去她的茶室喝过茶。” “嘿，看你女朋友泡茶，就想到她们了……”威廉感概道。 “反正你们还要过两天再走，我们回斯坦福一趟，去看看她们好吗？说不定还能遇到达妮儿……” 秋火明坐直了腰，“达妮儿还在学校吗？” “都是你的朋友，你一点都不关心啊。”威廉没好声气地看着他，“达妮儿还没去港城，最近在学校当助教，说是要积累一些当老师的经验……” “写过几封信，但是这两年联系很少了，都是跟你联系的多，反正有你在，你转达一声不就得了。” 赵嘉敏轻轻一笑，她看着秋火明，“去呀，去斯坦福，我还没去过呢，放心，对于交朋友，我可没那么小气……” 威廉看了秋火明一眼，这话他听得没什么问题，他是直男思维，觉得赵嘉敏识大体。 “赵都说想去了……” 秋火明讪讪一笑，“行，那就去呗……” 第430章 别担心 翌日，吃好早饭，三人乘坐着威廉破旧的雪佛兰出门。 威廉充当司机。 “你这破车竟然还能启动，真是奇迹。”秋火明称赞道。 “回来前拉尔给我换了几个配件，电瓶换了个新的……”威廉拍了拍方向盘，“老伙伴了，靠谱。” 车子从北向南疾驶而去。 赵嘉敏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这里跟波斯顿完全不一样。 高楼很少，亚裔的脸孔明显增加了。 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街景，秋火明有些沉默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威廉重归故里，精神振奋，正在跟赵嘉敏科普沿途他知道的信息。 秋火明一只手跟着收音机，敲击着节奏，心神已经溜到很远的地方…… 昨天皮特的有些话还萦绕在他脑海里，卡彭大概率是政治的牺牲者。 这也是秋火明最不喜欢的一点。 他怕是玩转不了。 他不够狠，慈不长兵。 秋火明有些苦恼，他太了解自己了，如果真的被推到某个位置，怕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反而坚定了某些想法。 “嗨，秋，你说是吗？” 威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秋火明没有丝毫的迟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是赞同的。” 威廉笑着看向后视镜。 赵嘉敏坐在后排，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到了你们的母校，我服从安排。” “也不知道小美裕子有没有找到心爱的人，现在怕也长成了大美女了。” 威廉感慨道：“一起去附近的烤肉店，怀念一下过去的时光，先去接达妮儿，再去接美裕子……” 威廉安排好了路线。 “你又知道美裕子肯定读斯坦福？” 秋火明大概猜到了威廉之前提议的内容，他反驳道。 “不仅知道，还知道她在研究数学，你没看旧金山报纸吗，她被封为斯坦福的天才美少女……” 秋火明还真的不知道，他瞥了威廉一眼，这家伙果然是适合做生意，e人本人，百搭星人。 沿途经过了铁路，有一列车刚好跟他们的车交错而过。 “赵，这火车就是我们进城必坐的，我跟秋都喜欢上面一层，视野好，回校的时候，还能看到落日……” “威廉，你是不是很想念旧金山？” “想的，经常午夜梦回。”威廉微微一笑。 “那时候我的腿伤还没好，整个人颓废的不行，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交的那些女朋友，还真的对不住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 “浪子回头。”秋火明瞥了一眼他的肥肚腩，“主要是浪不动了……” 大家哄堂大笑。 威廉也不以为意，他对他的过去已经释怀了。 这里的气温比波斯顿要暖和很多。 赵嘉敏伸了个懒腰，听着前排两个人在斗嘴。 这是他们共同经历的人生，她没有参与，但是乐见其成。 恋人之间，有时候空间感很重要，爱一个人就像是放风筝，手里的线放的越长，对方越是能展翅高飞…… 赵嘉敏对秋火明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大概这一路以来，秋火明给了她足够多的安全感。 她对威廉嘴里经常提及的那两位姑娘也满怀好奇，优秀的女生对同样优秀的同类往往不是嫉妒，而是惺惺相惜。 远远地从前挡玻璃已经能看到熟悉的校门了…… 威廉禁不住挺直了脊背，车子熟门熟路地经过校门，赵嘉敏看向校园里，那些正在四散走动着的青春洋溢的学生们。 这点跟麻省并没有什么两样，吸引她的是这里的度假村似的建筑风格。 单单从这方面来说，还是麻省更加合乎她的审美。 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达妮儿工作的地方，威廉停好车，拉着秋火明一起下车。 赵嘉敏跟着一起下了车，站在车门口，四下打量着周围。 “阿敏，要不要一起去？”秋火明问道。 “我在这里等你们。”赵嘉敏很贴心，他们老友相见，想必会有很多话要说，让他们先聊一下，自己还是别掺合了。 看着他们走进了大楼的入口。 赵嘉敏弯腰做了几个拉伸，抬头看着高大的椰子树。 秋火明进了大楼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威廉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你太太真的不错。” “那是，阿敏是最好的。”秋火明毫不谦虚，快步上了楼。 达妮尔的办公室就在第二间。 门是开启的，威廉敲了敲门，他的目光掠过前面的两个办公桌，径直看向最后坐着那道身影。 前两张桌子前没人，办公室里最后那个人抬起头来。 达妮尔有些迷茫地看着威廉，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威廉的身后，秋火明也探出头来。 威廉张开手臂…… 达妮尔快走了几步，跟威廉拥抱了一下，随即分开，她声音透着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秋火明上前一步，跟她相拥了一下。 “说来话长……” “进来坐。”达妮尔白皙的脸颊晕染出两团红晕，金发盘在脑后，成熟了许多。 秋火明拉过前排的两张椅子，跟威廉一左一右坐下。 威廉笑道：“秋跟他的太太要从旧金山转机，跟着就要回他们的国家了……” “你结婚了？”达妮尔吃惊地看着秋火明。 “突发奇想，说结就结了，也没正式办喜酒……”秋火明解释道。 威廉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达妮尔，你怎么不问我，我不也结婚了嘛！” “你这个花花公子，结婚不是很正常嘛，上次真的没时间去波斯顿观礼，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奉子成婚？”达妮尔没好声气地问威廉。 威廉气结，哼了一声，不去看她。 秋火明笑道：“你们俩个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见面就掐架，哎，对了，达妮尔，威廉说美裕子也在斯坦福念书，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达妮尔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一个夹子，打开看了看，“这是她们系的课程表，美裕子前些日子还来找过我，我们一起喝了杯咖啡，我跟她倒是一直有来往……” “现在去找她吗？我带路……” 达妮尔站了起来，突然想起来什么，“秋，你太太人呢？” 威廉站起来耸耸肩，有些担忧地看着达妮尔，“她在楼下看风景。” 达妮尔笑了笑，开口：“其实……” 她走到第一张办公桌前，指着桌面的一个相框说道：“我有男朋友了，他这次要跟我一起去东方……” 威廉看着那张桌面上的相框，相框里摆放着一张全家福，当中是一个戴着学士帽的年轻男人，身后是一对中年夫妇。 “样子看起来不错。”威廉赞道：“要叫他一起去聚餐么？” 达妮尔摇摇头，“他回家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她的神情柔和，“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幸福。” 秋火明笑了起来，“恭喜你。” 下楼的时候，威廉的脚步明显轻松了几分，他原本有些担心达妮尔会介意秋火明已经结婚的事情，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下了楼，赵嘉敏笑着对着走过来的三个人挥了挥手。 她主动上前，“嗨，达妮尔，我叫赵嘉敏……” 两人相拥，很快分开，“你真好看。”赵嘉敏称赞道。 达妮尔摇摇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秋会对你死心塌地了，你是我见最美的东方女子……” 威廉上了车，探头招呼道：“上车，我们去找小美裕子……” 依旧是秋火明坐副驾驶，赵嘉敏跟达妮尔坐在后排。 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奇怪，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已经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了。 秋火明一只手搭在窗外，风吹进来，吹乱他的头发，车里的音乐轰鸣着，威廉的神情很是兴奋，照着达妮尔说的方向，疾驶而去…… 美裕子正在上课，几个人在楼下等下课铃响起，这才一起往里走…… 美裕子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时间在她的身上似乎停滞了，她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像是个高中生。 秋火明刚走进教室，就被她认了出来，达妮尔冲着她挥了挥手。 美裕子飞快地把桌面的课本收拾好，背着书包快步走了出来。 几个人在走廊说着话。 美裕子看着威廉，“我的天呐，你是威廉，波斯顿的伙食太好了吗？” 威廉老脸一红，“可不是嘛，看来我是要减肥了。”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自己的苦口婆心，还比不过人家美裕子随便说的一句话有用。 美裕子扭头看向秋火明跟赵嘉敏，“你们结婚了呀，怎么不等我……” 秋火明无语，握住赵嘉敏的手紧了紧。 “但是，你太太好漂亮，算了，如果是她，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美裕子歪头露出可爱的笑容。 秋火明的这颗心这才落回原地。 人吓人，吓死人，这姑娘好好的一句话非要分成两段说。 达妮尔莞尔一笑，“美裕子，接下来的课重要吗？” 美裕子摇摇头，“我书包都背出来了，走吧，我请你你们去吃饭……” 威廉汗颜，“我来请，就去门口的烤肉店……” 几个人朝外走去。 美裕子双手插袋，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我有奖学金，我来请吧，上回还是达妮尔姐姐请我吃了一顿大餐。” 达妮尔笑道：“美裕子，你就让威廉做东吧，你不知道，他的店如今开到了波斯顿，你们班上很多同学用的箱包可都是他们生产的……” 美裕子若有所思，“比我有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嘉敏笑了起来，她跟陈婉莹两个人，靠着箱包，在学校赚了第一桶金，自然是知道，威廉这个公司有多红火。 五个人挤在逼仄的车子上，朝着校门口行驶而去。 “看来，是要换辆大一点的车了。”威廉看着倒后镜说道。 秋火明再次斜着瞥了他一眼。 “不是说老伙伴靠谱么？” “哎，毕竟是老了，还是要与日俱进啊。” “噗呲……”赵嘉敏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原本只是听说威廉是个花花公子，当初他追求陈婉莹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后来威廉力排众议，娶了蜜雪儿，她还认为他很有担当。 但是这次她算是看清楚了，威廉这家伙，确实有花花公子的范儿。 蜜雪儿不在身边，这花花肠子就暴露无疑了。 达妮尔挤在赵嘉敏身侧，“赵，你用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味道真好闻。” 车内空间逼仄，这么近的距离，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袭来，味道很香，是她喜欢的味道，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是我自己调制的。”赵嘉敏嫣然一笑，“你要是喜欢，我把方子写给你，这里有中药铺头，可以随时去抓药……” “中药？” 达妮尔吃惊地问道。 美裕子探头看了赵嘉敏一眼，也伸长脖子闻了一下。 “我们樱花国，也有很多中草药，你这味道确实不错，如果给配方的话，也请给我一份。” 赵嘉敏点点头，“到饭店我就写给你们。” 威廉好奇道：“真的这么好闻吗？配方可以卖给日化公司的……” 赵嘉敏笑道：“这就不用了，本来就是自己无聊调配的，朋友想用，拿去就是。” “赵，你真是个好人。”威廉赞许道。 美裕子倒是有些想法，“其实，威廉说得也有道理，如果调制出来的洗发水好用，味道也正，还真的可以当成一门生意来做。” 威廉看着倒后镜哈哈哈大笑，“美裕子，我记得你以前只对舞蹈还有数学有兴趣，怎么，你对经商也有兴趣了吗？” 美裕子摇摇头，“这些太简单了，不是有兴趣，就是随口提议一下，我如果经商，我母亲怕是第一个会发疯。” 秋火明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那个，惠子老师，还是对你看管的很严吗？” “我找到了她的弱点，但是，我摆脱不了她。”美裕子声音冷静，明明说着有些无奈的话，却听不出一丝的伤感。 秋火明扭头看了她一眼。 美裕子笑了笑，“到了。”她手指着前方那个几乎没有改变的烤肉店门楼说道。 车子“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下车。 秋火明看着走在前面的美裕子的背影，这个天才少女，大概智商太高了，常常会有常人没有的想法。 他呼了口气，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大概有些疑神疑鬼，人家生活的好好的，自己瞎操什么心。 “秋，速度！”走到店门口威廉挥手叫他。 秋火明迈开长腿追了过去。 第431章 跑吧 厨房里的烤肉发出“刺啦”声，几乎没有变化的熟悉的场景，让大家久未蒙面的生疏在一点点消除。 他们来早了，店里只有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老板亲力亲为，在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烤肉的香气袭来。 威廉打开几瓶啤酒，“大家都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他哈哈哈大笑道。 “这句话，是针对我说的吧，我可记得，你们早就成年了。”美裕子笑着，伸手接过一瓶酒。 “达妮尔姐姐，你白天喝酒可以么？”美裕子说完扭头看着达妮尔。 达妮尔点点头，也伸手接过一瓶酒放在面前的桌面上，“一瓶没问题。” 赵嘉敏也不甘示弱，拿了一瓶，烤肉没上，配菜已经上齐了，众人举杯，先来第一口酒。 酒过三巡，吃了些配菜，威廉问道：“惠子老师还在任教吗？” “学校只要还继续聘用她，就不会走。”美裕子回答道。 “惠子老师的茶道真的，我至今都难以忘怀，不过，赵的茶道也很精湛。”威廉拿起酒瓶跟赵嘉敏碰了一下。 “喝慢一点，正菜还没上呢，等烤肉来了，我能一个人吃一大盘……”秋火明豪气如云。 “秋，我还记得你回国前，我跟你吃的那餐饭……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也是在这里，让我……坚定了我的信念。”美裕子笑语盈盈地看着秋火明。 达妮尔瞥了秋火明一眼，“我也以为这家伙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这家伙杀了个回马枪，害的我当时哭了好几回，真是浪费了眼泪……” 威廉伸出两根手指举在头侧，“我作证，那真的，哭的梨花带雨……” 秋火明讪讪一笑，“我也没想到，出国留学还挺顺利的……” “你这次回去，还会再杀个回马枪回来吗？”达妮尔问道。 “再来，估计就是来洽谈生意，或者来旅游了……”秋火明实话实说，“要看国内的一些政策，再做决定。” “我大概能赶在秋季开学之前入职。”达妮尔笑道：“港城离你们应该不远吧，等假期，我要来找你们玩……” 赵嘉敏笑了笑，“欢迎，我带你游车河，吃大排档……” 几个人正在听关于大排档的科普，老板已经把烤肉送上来了。 土耳其烤肉名不虚传，分量足，配料也舍得放，一口咬下去，香气四溢。 秋火明跟威廉欢呼了起来，他们在波斯顿馋这一口烤肉已经很久了。 波斯顿不是没有烤肉，就是这味道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威廉狠狠地吃了一大口肉，“对，就是这个味道！” 快乐的气氛是有感染力的，老板高兴之余，给他们送了几个刚烤出来的馕。 听着众人打算去中国旅游的计划，秋火明开口说道： “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我国很多地方经济刚起步，基础设施没有完善，景色虽然一等一的好，就是出行，大概率没有你们国家这么便利。” 美裕子点点头，“不过，港城是个大城市，达妮尔，你不用担心，我之前中转就是从港城转机……” 达妮尔笑了笑，“没关系，不一样才好，我对东方的世界好奇的很，你们几个人都是来自东方，给我好好科普一下。” 秋火明笑道：“有个很多游客都诟病的地方，不过，这里可不能说，等吃好饭，我好好跟你说。” 赵嘉敏秒懂。 国内的旱厕那可是……眼下大家都是用餐，这话可不能提。 上回回乡下，最难顶的也是上旱厕，天冷还好，没有蚊虫叮咬，味道也还过的去。 若是夏季过去，那简直了…… 一餐饭，宾主尽欢，吃不完的馕被达妮尔打包了，当晚餐。 几个人转战到了隔壁的咖啡店。 秋火明这才把这件事情挑出来说了。 没想到，这一帮子理工科学生不仅没有在意，反而开始开动脑筋，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我有个想法，其实……化粪池的原理很简单，回头，我去现场看看……就是，如果你们国家施肥还是这么原始的话，可能会拒绝改造……” 达妮尔率先把想法说了出来。 秋火明有些心动，先搞个试点总归是没问题的，要是自家的老宅子也可以改造，以后回去，那生活可是质的飞跃， “你要是能搞来技术，我负责牵头。”秋火明兴趣满满。 威廉笑道：“这行业，味道太大了……达妮尔，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怕是不合适啊。” 达妮尔喝了口咖啡，压根没在意他的话，“这是商机，能赚很多钱的……” 她家境还不错，算是中产阶级，虽然比不上威廉家世显赫，但是能读的起斯坦福这种私立学校的，父母也不是无名之辈。 秋火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在港城可以搞个工程公司，回头跟我们国内的一些公司合资，专门接一些旧城改造的项目。” “肯定受人欢迎的。” 达妮尔眼睛一亮，“好啊，我当老师的话，有很长的假期，如果这些工程可以赚到钱，又可以改善当地人的生活质量的话，我觉得很有意义。” 美裕子声音清脆，“那我就祝你愿望早日达成。” 威廉见大家不理会他，听了一会儿闲聊。 他终于插了一句话进来，“美裕子，你现在名声这么响，追你的男孩子怕是排到校外了吧？” “但是没有东亚人。”美裕子狡黠地一笑，“这样也好，我母亲也没办法了。” “上次，她还介绍了一个远方亲戚的小孩给我，我说了几句话，就把他绕晕了。” 美少女笑得很欢，“我永远不会像我母亲一样，对男人亦步亦趋，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秋火明神色一动，他看着美裕子清冷的面容，“那……你要小心你的母亲。” “有些人自己受的苦，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要经受一次，可能她也不知道，这更像是一种执念……” 秋火明以前在医院工会工作的时候，有看过一些外国的文献。 曾经有个案件，就在旧金山发生的，里面的人物都是化名。 大概是为了保护受害者吧。 秋火明隐约觉得受害者的情况，跟美裕子的家庭状况很类似。 提醒了她几句，也算是让自己的心安一点。 美裕子看着秋火明，半响点了一下头。 一般的女性结婚生子，可能是一种幸福的选择，但是对于像美裕子这样的天才少女，如果她没有这个想法，硬是要她按部就班，怕等来的，就是一场灾难…… 智商越高，越难以控制…… 她自己都未必清楚，她是在抵抗母亲的控制，还是在抵抗自己内心深处对控制的赞同。 秋火明选修的心理学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 但是分析起来，依旧是头头是道。 美裕子能听进去多少，就看造化了…… 下午，众人在校门口拍了一张合影后，挥手告别。 威廉继续开着他的车，旁边坐着秋火明，后座是赵嘉敏。 冬日的阳光照在车窗上，透进了车内。 他哼着歌，跟着收音机里的旋律…… “去渔人码头逛一下吧……”秋火明见今天的气氛不错，提议道。 “正有此意，顺便散个步，消消食。” 到达渔人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了，沿途经过了一辆可以随时上下车的叮叮车。 秋火明跟威廉相视一笑。 几年前的往事，鲜活地浮现在脑海里。 车子停好，几个人沿着栈道往海边行走。 "恶魔岛"依旧在对面遥遥相对，今天的天气好，可视度很高。 赵嘉敏好奇地看着那边，“这就是监狱啊，关到那里，想逃都逃不出来了……” “不然，怎么叫恶魔岛。”威廉科普道。 “这里还有家专门烤酸面包的店，当年淘金的时代就有了……” 秋火明指着不远处的街道说道：“就在那边，到这里就要吃海鲜了，跟西海岸的味道不一样……” 三个人沿着海边，没有目的地溜达着。 威廉终于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了脚步，“我记得就这一家了，秋把一个专业拳手给打趴下了，太威风了，后来老板还给他一张卡片，可以打折……” “可惜了，卡片给安娜姐了。” “你这记忆倒是挺好的……”秋火明瞥了他一眼。 威廉看了一下手表，“到吃晚饭的点了，要么进去看看？” 秋火明摇摇头，“不去了，卡彭当初也是在这里认识的。” 威廉沉默了一瞬间。 当机立断，“好，换一家。” 三个人绕过这家餐厅往后走去…… 绕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家可以看到大海的餐厅， 室外的阳光淡了许多，开始西斜了。 三个人进了餐厅，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威廉点好餐饮。 接着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 夕阳将海面映成了金色，微风拂过海面，竖立在栏杆上的旗子抖动着，变换着各种形状。 有游客停下脚步，趴在栏杆上，遥望海面。 秋火明取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室外的光线渐暗，夕阳沉没海底…… 餐厅里的灯光亮了。 恰好，点的餐饮也开始陆续送了上来。 赵嘉敏深呼了一口气，“这里真美。”她称赞道。 “羊城只有一条珠江，看海的话还挺远的……” 威廉吃了一口冰镇的生蚝，又灌了一口白葡萄酒，“我看过秋拍的珠江照片，那生活气息可太浓了，那就是大排档对吧……” 秋火明应了一声，“有大排档也有小商贩，给你看的那些照片，可都是有历史价值的，等城市化进城加快了，这些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会越来越少了……” “至少珠江沿线会少很多，这些热闹的场景以后说不定只能从相片里看到了。” “秋，你打算从政吗？我觉得你眼光的前瞻性很好……”威廉见他提起了城市化进城，不由好奇地问道。 秋火明摇摇头，“我大概率不适合，从政哪有那么简单，等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他想到了老金，这么圆滑通透的一个人，都舍弃了身份，转而去做学问。 自己这方面肯定是不如他的。 回头跟老金好好聊聊，这人老了，成精了，看事情准的吓人。 自己的优势就在于，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同时为了自保，搞了个国际学术背景。 赵嘉敏看了秋火明说道：“阿火，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担心，我有分寸的，这里的海鲜味道不错，你多吃一点。” 威廉笑道：“秋这人，都不像个年轻人，一肚子主意，赵，你可要小心一点，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秋火明冷哼一声，“别挑唆啊，小心我给蜜雪儿也打小报告。” 威廉伸手做了个stop的动作，“小气，开不起玩笑……” 赵嘉敏抿嘴微笑，拿起叉子吃了一块鱼肉，“嗯，真鲜美……” 威廉见她喜欢这里的美食，心情大悦，“我们旧金山不错吧，波斯顿虽然也好，总觉得有点压抑了……” “你这性格，确实更适合旧金山，热情……” “但是，这里处于地震带，我上回跟你说得，你别不当一回事，多看看数据……” 秋火明提醒道。 威廉撇了撇嘴，“知道了，又要说教了。” 他喝了一口酒，有些怀念地看着秋火明说道：“我那时候学习不行，你还给我补课来着，那段时间，我过的真开心，还有达妮尔……” 威廉给空了的酒杯重新倒满，“这次没能看到达妮尔的对象，有些遗憾，能配得上我们达妮尔的人，我一定要好好瞧瞧，给她把把关……” 秋火明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注意分寸啊，我们几个熟悉的倒没什么，人家跟我们可以算的上是陌生人，别吓到别人……” “要是这么不经吓，就让达妮尔甩了他，这也太不顶事了。”威廉一脸的不以为意。 赵嘉敏安静地吃着海鲜大餐，他们的对话，她不参与。 秋火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清冽冰冷的白葡萄酒。 这酒跟海鲜特别搭，海鲜特有腥气也解了…… 他跟威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户外的路灯早就亮了，街道上的行人很少，这里的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大。 天色晚了，风也大了起来。 坐在室内，除了音乐声，也能听到门口旗子发出的“猎猎”声响。 等一餐饭吃好，几个人出了门，这次发现，这风不是一般的大。 冷风钻进了脖颈处，让秋火明打了个寒战。 “可恶，车子停的有些远了……”威廉叫嚷道。 “跑吧。”赵嘉敏系好外套的纽扣提议道。 秋火明揉了揉肚子，“好，跑……” 三人迎着夜风奔跑在海边的街道上…… 风吹乱了秋火明的刘海，他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 威廉一路呼喝着，竟然已经领先了，也不知道他那条腿能不能吃得消。 赵嘉敏的步伐丝毫不乱，带着自己的节奏。 秋火明伸手拉住她的手。 夜风冷冽，两人的手却是异常的温暖…… 第432章 舅妈会来吗 回国的前一天，秋火明给老金、自家师傅许琅还有中科院的周院长都打了电话。 周院长一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大喜，要他想办法，在美丽国带几个元配件回来。 秋火明被临时拉了壮丁，仔细记下元配件的名称跟各自的尺寸、用途。 他跟威廉开着车去市场上去寻找，找到一部分，其中关键的元配件市场上也没有。 威廉通过关系，找到一家在硅谷的实验室，有一批淘汰的机器要处理，这其中大概率有秋火明要的元配件。 秋火明当即拉着威廉驱车前往。 元配件不是全新的，秋火明知道眼下国内的情况，即使是淘汰下来的，国内的研究院依旧甘之若饴。 秋火明采购完毕，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周院长要的这么急，想必是至关重要的部件。 回到威廉家，这些元配件太多了，简单包装了一下，单独搞了一个行李箱装这些东西，等赵嘉敏把东西都整理好，秋火明看着满满的五个箱子，禁不住笑了。 “看来要加钱了。” “加吧，难得周院长要你带东西。” 赵嘉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她今天一个人在旧金山的大街上也扫了一些书籍带回来，行李沉甸甸的，都是舍不得丢弃的东西…… 翌日一早，在机场，果然是超重了，不过这时候的跨国飞行，很多人的行李都是超重的，只要不是特别离谱，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秋火明这次是超重的离谱了，乖乖地补了差价，这才拿到了登机牌。 威廉拥抱了一下他，“秋，中国见了……” “等我电话有了，告诉你号码，来之前跟我说一下，我去接你……” 秋火明依依不舍，跟他挥手告别。 刚转身往里走，大厅奔过来两道倩影。 “秋……” 秋火明转身，威廉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我的天呐，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达妮尔跟美裕子一高一矮，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分外的引人注目。 奔跑中，额头沁出了汗水。 达妮尔先一步跑过来，凑近后，气喘着说道：“我跟美裕子来送你们，路上车抛锚了，我男朋友在修理，我们搭出租车过来……耽搁了时间，还好……” 她平息了一下气息，一脸的笑意，“赶上了。” 美裕子手里提着一个印花布包裹的饭盒，她把手里的饭盒递给秋火明。 “这是我亲手做的红豆大福，你们带在路上吃……” 威廉凑了过来，“哇，亲手做的，给我来一只……” 美裕子瞪了他一眼，“不给。” 秋火明伸手接过，“不给，是美裕子给我跟阿敏的。” 威廉哼了一声，“小气。” 秋火明看着她们，心里感动，他笑了笑，“东西收到了，人也见到了，期待下次在中国跟大家再次碰头了。” 等他进了安检区，回头时，她们三个还在遥遥相望。 赵嘉敏握住他的手，“别难过，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在中国重聚了。” 秋火明点点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懂，只是……有时候我都觉得，怕我会辜负他们对我的好意……” 赵嘉敏抬头看着他，“无愧于心就好，等他们到了中国，我们好好尽一下地主之宜，世界上的事情，想一点都不亏欠，那是很难的……” “嗯，让我们看看小美裕子亲手做的大福是什么味道？” 赵嘉敏笑着凑过来，“我还没吃过呢，是什么味道……” 两人坐在机场候机室的座位上，吃着软糯香甜的红豆大福，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人生除了亲情、爱情之外，友情有时候反而更隽永…… 像是细雨无声，却滋润万物…… 剩下的几只吃不下了，两人随着人群登机。 这趟飞机直飞申海市，转机京城。 老金跟周院长会在那边接机。 飞机在高空平稳飞行，这趟机上，乘务人员都是华人。 终于要回国了，两人的兴奋的情绪根本就压不下来。 干脆也不睡觉了，两人依偎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 “前天我跟我妈通了电话，她在羊城闷的慌，想跟大妹一起回老家过年，我妈大概是放心不下我爸，还有我姐又怀上了，小宝还小……小妹一个人在省城，她也担心的很……” 秋火明看着赵嘉敏，“阿敏，要不，我们结婚的地点就放在我老家，我们俩反正在羊城也没多少亲戚。” “请大舅舅跟小舅舅过来观礼，就住我们县招待所，要是姑姑也愿意过来，那是最好不过了。”秋火明计划着。 赵嘉敏眉头微蹙，“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们上回定亲等于办过酒席了……” 秋火明笑道：“我们反正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回头再去民政局领个证件，要是觉得办酒席麻烦，不办理也行，就几个家里人凑一桌吃一顿饭即可……” 他看着赵嘉敏，“就是，怕委屈了你。” 赵嘉敏嫣然一笑，“委屈不了一点，我可怕应酬了。” 秋火明伸手揽住她，“其实，我们还有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办理户口。” 赵嘉敏“嗯”了一声，“安顿好，就立即去办户口，不然粮票本子发不下来。” “我们大概率是按照归国人员待遇来安置的，就是不知道，工作的指向有哪些选择。” “不管了，反正包工作，做了才知道好不好……”赵嘉敏一脸的期待。 这时候工作还是有幸福感的。 秋火明在心里感慨，只要单位不倒闭，几乎等于一个单位干到老。 直到1993年开始出现第一批下岗工人，这个局面才被打破…… 大批的工人自主创业，也造就了一批先发家致富的人。 大家看到的都是成功人士的经历，还有更多的人老实本分、学历不高的人士，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陷入了困苦之中。 眼下才是88年的年头，离93年还有5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秋火明揽住赵嘉敏，靠在椅背上，左侧的飞机舷窗，阳光热烈，白云一朵朵漂浮在脚下…… “想什么呢？”赵嘉敏见他半天没有出声，轻声问道。 秋火明伸手将舷窗合了一半，遮挡住光线。 “分析了一下国内形势。” 秋火明笑了笑，“终于回国了，有些期待，哎，你说，大舅舅会不会带舅妈一起来啊？” 赵嘉敏一个激灵直起了腰，“有这个可能，听说我这个舅妈长得可好看了，我舅舅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被她压得服服帖帖的……” “噗呲……”秋火明笑得合不拢嘴，“你舅舅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他。” “可不是我一个人说。”赵嘉敏也笑了起来，“我舅舅难得有个人能压得住他，这是好事，就他那持才傲物的样子，大概得罪了不少人……” “那他确实有真才实学。”秋火明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还没去过京城呢，我要去看看顾晓然跟唐小糖，还有你常说的胖子，我们去探班吧，我都没见过演戏是什么样子……” 赵嘉敏开了个头，顿时滔滔不绝地计划了起来。 秋火明看着宛如第一次出门的赵嘉敏，看着她兴奋地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禁不住也被这份快乐给感染到…… “回头让胖子给你演一段，这家伙人来疯，你越是捧他，他越是来劲。” “还有老唐，我们去看看他恢复的怎么样了，我昨天在书店找到一本关于唤醒植物人的书……” “老唐又不是植物人。” “他也记忆丧失呀，我觉得可以借鉴一下。” “难为你了，我都没想到要去买这种书。”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你细心。” “小糖真的挺不容易的，能帮她一下也好，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个人……我觉得她大概怕找了对象，对象会对老唐不好……所以，她干脆就不找了……” 赵嘉敏感概着。 秋火明点点头，“她是女人当中很有侠义风骨的那类人，她说了，老唐养她小，她就会养他老……就算是一些亲生的父女，也未必能做得到。”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放到中外皆是准则，少有例外。 飞机终于停落在申海机场，几乎下了一半以上的乘客，陆续又上来一批去京城的人。 秋火明补了一觉，机舱逼仄，长途飞行很考验耐性。 赵嘉敏在机上很难倒时差，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等飞机再度起飞，终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飞机在空中盘旋着。 她探头看着窗口下方只有星星点点灯光的城市…… “这是京城吗？”她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可总算是到了……” “听说能看到长城。”赵嘉敏看着下方黑漆漆的地表，努力地辨认着。 “那要是白天才行，这个点，你还是算了，眼珠子弹出来都找不到……” 秋火明伸手把她按回座位上去，“要降落了，坐坐好……” 飞机盘旋了一会儿，果然开始下降。 等那声熟悉的“咔嗒”声响起，机身同时一震，特有的惯性袭来。 机舱里有人在欢呼，“我们到喽！” 秋火明跟赵嘉敏相视一笑，他伸手握住赵嘉敏的手，“一会儿把围巾跟帽子戴上，京城的风大……” “嗯，都放在背包里呢，你也要戴哦。” 京城的机场还是很简陋，秋火明有些感概地看着灯光下的停机坪。 越是如此，他越是对邓老佩服不已。 他开创了先河，摸着石头过河，将偌大的国家跻身到经济强国的行列当中…… 这在当时，绝对是需要破釜沉舟的魄力、勇气还有智慧。 飞机停稳了。 赵嘉敏雀跃着站起来，秋火明先她一步，把背包都给取了下来。 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在过道上排队下机。 一出飞机，果然寒风凛冽，秋火明裹紧了大衣，伸手揽住赵嘉敏，一起随着人群往室内走…… 赵嘉敏哈了一口气，化作白烟，在灯光下消失不见。 风吹起围巾，她连忙伸手将它打了个结。 看到熟悉的标语，赵嘉敏松了口气，“真的回来了。” 这是国际航班，出来费了些时间，等到了领取行李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 秋火明迅速地把几个箱子提了出来，赵嘉敏配合默契，推着车子跟上。 一辆车不够，两人各自推了一辆，这才勉强放下了。 “可真沉啊。”赵嘉敏感慨道。 秋火明笑道：“这些就是知识的重量。” 最打秤的就是这些书跟元器件了。 “早知道，我们这么晚到，就让大舅舅别来接我们了，天这么冷，有周院长在，麻烦他一个人就好了。” 赵嘉敏看了秋火明一眼，“你还真不把周院长当外人呐，他要是知道了，怕是心会碎一地……” “不至于，咱们给他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可不得好好谢谢咱们！”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 “嘿，看到老金了，哦，看到大舅舅了，就他一个人嘛，舅妈没看到。” 秋火明的个子高，一览众山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口处的老金。 赵嘉敏顿时脚步加快。 “周院长也看到了，他们俩离得不远……” 秋火明实况转播。 “哎，火明，小敏……这里。”老金裹得严严实实，伸出了戴着手套的手，探头对着秋火明喊了一嗓子。 一旁的周院长瞥了老金一眼，又转头看着推着车飞奔过来的一对年轻的男女。 他咧嘴一笑，凑到老金身旁，“同志，你也是来接秋火明的？” 老金扭头，打量了一下周院长，“你就是那个要火明临时去买东西的周院长吧？” “哟，火明这个都跟你说啦？你是？” “我是他舅舅，你叫我老金就行。” “嘎吱”一声，秋火明来了个急停，将车子停在了老金的身侧。 老金转过头来，他伸手拍了怕秋火明的肩膀，跟着一把抱住了扑过来的赵嘉敏。 “你这孩子，多大了。”老金的眼睛红了。 “舅舅，我可想你了。”赵嘉敏鼻子发酸，她使劲地箍住老金的脖子，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第433章 住我家 一旁的周院长稍微退开一点距离，他看着秋火明等着一会儿，见赵嘉敏情绪好一点了，这才开口说道：“火明啊，一路辛苦了。” 秋火明从行李车上把最上方的一个大箱子给举了下来。 “周叔叔，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有几个不太新，从实验室淘的，使用没问题。” 周院长大喜，一张脸笑出了深深地褶子，“及时雨啊！走，我带了车了，还是住招待所吧，我介绍信都开好了。” 老金咳了一声，“不用了，我也带了车，他们住我家。” “大舅舅，你在这里买房子了？”秋火明诧异地问道。 之前也没听他提起，秋火明还以为，他还是在许琅那里借宿。 “咳，就不兴你舅妈她有房产？”老金破天荒地耳根有点红。 秋火明笑了起来，“那就麻烦舅妈了……” 赵嘉敏挽着老金的胳膊不撒手，“舅舅，咱们回去吧，舅妈肯定等急了。” “可不是，她从下午就开始折腾晚饭，我来这里都等了二个半小时了……” “舅舅，那你还饿着肚子？”赵嘉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来之前，吃了个大馍垫了个底，还不饿。” 老金招呼道，“走吧，回去再说，这天，贼特么冷，哪像咱羊城，这时节一件薄外套就能搞定……” 几个人把箱子都取了下来，行李车有人过来回收。 “这箱子好。”周院长拉着箱子，赞不绝口，“这箱子你我带回去，改天再还给你。” “你觉得好，那就送你了，但是这些原配件的钱你得给我，为了这批东西，我几乎把旧金山给跑遍了……” 秋火明把那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赵嘉敏火上添油，“上飞机的时候，还超重了，补了很多钱。” 周院长讪讪一笑，“放心，多少钱我来给，今天太晚了，明天来单位，还有些事要跟你谈一下。” “好啊，明天见。” 秋火明跟他挥挥手，这个时间点，停车场的车不多，他一眼就认出了中科院的那辆小巴。 司机一路小跑着从旁边的岗亭赶过来。 老秋那边的车是吉普，他从裤兜里扔了一串钥匙给秋火明。 “借的车，司机开过来就让他回去了，反正你会开。” 秋火明一把接过钥匙，果然是老金的作风。 他把行李箱都放好，上车、启动，一气呵成。 老金大手一挥，“调头，出门右转、直行……” 他的语序清晰，每次在到路口前，指令就下来了，让秋火明宛如回到了高德导航的时代。 车子进了市区，周围的胡同多了起来。 “好了，前面的胡同口找个空地靠边停……” “哎，我跟小敏先下车，你靠边一点……” 不一会儿，他左右看了看，“嗯，不错，车技见长啊。” “那是，在波斯顿几乎天天都开车。”秋火明说道。 老金伸手帮赵嘉敏拿了一个行李箱，带头进了车子停下的胡同方向。 “这箱子确实不错，省力。” 已经是半夜了，胡同里漆黑一片，老金从厚实的老棉袄里掏出了一个手电筒，“啪嗒”一声打开，昏黄的光线照的地面出现几个椭圆形的光晕…… 有野猫“刷”地一下从矮墙上窜了出去，吓了众人一跳。 风吹的脸颊生疼，老金骂了一声，“京城一到冬天就冷的瘆人……等开春了，还有风沙……” “舅舅，那不如劝舅妈一起到羊城生活。”赵嘉敏提议道。 一提到舅妈，老金的声音立即弱了下来，“这个，这个，从长计议……” 前面有个四合院，院门开着，有光线透了出来。 “声音轻一点，邻居都睡了。”老金叮嘱道。 秋火明应了一声，不再吭声，只有轮子跟地面摩擦的声音，“咔哒咔哒……” 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清晰。 进了院子，正对着院门的那扇门“吱呀”打开了。 逆着光，一个纤弱的身影走了出来。 “哎，你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大，冷……” 老金拉着箱子快步走了过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不碍事，是小敏跟火明吗？” 众人走到了门口，秋火明看的分明，舅妈是个容貌清秀的中年妇人，皮肤白皙，看起来很是柔弱。 “舅妈好。”赵嘉敏毫不犹豫地叫了出来。 对面的妇人笑了起来，“好，快进来。” 她让开了身子。 秋火明提着箱子过了门槛，把箱子放好，回头依葫芦画瓢，把其它的箱子也提了进去。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室内灯光柔和，入眼处是一个小小的客厅，侧面跟后面有布帘子拉着。 “走，先带你们看看房子……”老金脱了手套，伸手拉住爱人的手，“小莲，咱们一起。” 舅妈挣脱了他的手，“老不羞的，也不怕在后辈面前失礼。” 老金理直气壮，“咱行事光明正大，不怕别人闲话。”说归说，这手还是松开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相视一笑。 这老金也有今天。 拉开侧面的门帘，里面是卧室，老金介绍道：“你们已经成婚了，这间房就给你们俩住，后面那间，就是我跟你舅妈的卧室……” “别看这里小，住的舒坦……” 秋火明眉头微皱，这时候的四合院，厨房在外面，厕所要去胡同口的公厕。 他跟赵嘉敏之前在波斯顿住习惯了，洗手间什么都在室内，这里要出门，又是大冬天的，有得苦头吃了。 “好啊，这房子布置的真好，一看就知道是舅妈花了心思。”一旁的赵嘉敏已经喜笑颜开的夸奖起来了。 秋火明的心一动。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生出的那一份嫌弃，明明自己也才好日子过了没几天，这突如其来的嫌弃真的不应该。 秋火明暗自警醒。 “舅舅肯定也帮了忙了。”秋火明笑着指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 老金笑了起来，“有眼光，还能吃的下不？吃的下，咱就吃晚饭，吃不下，就留着明天当中饭，不浪费。” “吃吧，听说舅妈忙了一下午。”秋火明说道。 舅妈笑了，“我去热一下，你们坐着等等，一会儿就好……” “我陪你。”老金卷起袖子就跟了过去。 寂静地夜里，一家人围坐在狭小的客厅里，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饭。 秋火明看着老金消瘦但是神情柔和的脸，竟然生出了几分感动，老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舅舅，我有件事想要你帮我把把关……”秋火明说道。 “是工作方面的事情吧？”老金眯着眼睛看着秋火明。 “是。” “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从政还是从商，依我看，今天那位周院长就挺不错，只不过是个清水衙门，发财是发不了的，养活自己一家老小没问题。” “搞技术啊？”秋火明的眉头微微皱起。 “从政的话，你小子心不够狠。”老金喝了一口热汤，神情都舒展开来。 “这两年，你还是别折腾了……” “明天你去周院长那边先探探口风，我记得工学院那边不是要你回去任教嘛，这些都是不错的选择……” 秋火明想了想，“我要是想经商呢？” 老金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最不入流的，想经商的话，推一个代表出来就行，你年纪轻轻地，不要走这一条路，赚钱这么重要？” 秋火明呼了口气，这是他一路以来的执念，时至今日，这些执念已经根深蒂固了，“很重要，我想发展科技，这些都需要人才，人才需要钱……” 他说的很直白。 “口气太大了，这担子可不轻啊，你知道单单中科院就有多少技术人员吗？”老金反问道。 秋火明想了想。 这条路确实难走，他也没打算一口吃个大胖子，徐徐图之即可。 秋火明笑道：“我现在就能养活中科院所有的技术人员，你信不信？” 老金打量了他一下，跟着手往下按了按，“声音小一点，今天咱们不讨论这事，明天你先去找周院长，回头，咱出去再说……” 秋火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老式的房子隔音不好，还是谨慎一点才好。 吃好饭，他跟赵嘉敏抢着去洗碗，被老金给轰了回来，“去去去，你们长途飞机多累人啊，泡个脚，洗把脸，先去休息……” 夜色浓郁，周遭的一切又静了下来。 秋火明躺在松软的床铺上，耳边是赵嘉敏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他难得有睡不着的时候，这是可恶的倒时差。 秋火明翻了个身，四合院里的老大爷在斜对面咳了一声，他这里都听得真真切切。 按理说，老金这财力，把这整个四合院买下来都行，他偏偏守着这么一套小房子，还甘之如饴。 果真是爱情的力量啊。 秋火明睁着眼睛看着卧室的天花板，眼睛终于有几分疲惫了…… 终于在凌晨之际，他缓缓地睡了过去。 几乎没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大声地洗漱，伴随着咳嗽声。 紧接着，有人在打招呼，“哟，张大妈早饭就吃面条啊……” 一个妇人笑道：“去去去，找你张大爷，别来寒碜我……” 昨夜寂静的院子顿时活了过来，各种声音钻入秋火明的耳朵里。 赵嘉敏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早啊。”她惺忪地看着秋火明。 秋火明挤出一丝笑容，“早。” 院子里有人开始跟老金搭话了，“昨儿是你家来人了？我听到大半夜的开门关门声……” “害，我外甥女跟外甥女婿来了，没吵着你们吧？” “没，我翻了个身就睡了，除非来个大炮，谁都别想吵醒我……” “哈哈哈哈，李老师还是这么幽默……” “这一把年纪了，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优点了。”李老师啧啧嘴，端着碗走了。 秋火明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阿敏，我们去买早点。” 正说着，帘子外老金咳了一声，“早点都买好了，洗漱一下，出来趁热吃。” “好嘞。”秋火明看着赵嘉敏笑了起来。 赵嘉敏依依不舍地离开暖和的被窝，“起来了，舅舅。” 洗漱完毕，秋火明看着客厅的小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舅妈呢？”秋火明问道。 “她是老师，一大早就回学校了，这大冷天的，也不让我送……” “离得远吗？” “不远，走路十来分钟。”老金拉开椅子，“趁热吃，这些东西，在羊城可吃不到……” 他端起一碗豆汁，喝了起来…… 秋火明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反胃，“那个舅舅，我不渴，我吃糖油饼就行。” 赵嘉敏见老金喝的香甜的样子有些动心。 “舅舅，这叫啥？” 她端起碗来，学着老金的样子，“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 秋火明没来得及制止。 他看着赵嘉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扑扑”她有几分想要吐出来，但是速度太快，这一口已经尽数入了咽喉了。 “叫豆汁，外地人啊，大多数都喝不惯，我倒是觉得这味道特别……”老金赞叹道。 赵嘉敏放下了碗，秋火明迅速递给她一个糖油饼，“这个好吃，你压一压……” 她“啊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咀嚼了几下，将快要反胃的感觉给镇压了下去。 “呼”好过多了。 赵嘉敏揉了揉肚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金。 “舅舅，你竟然能喝的下去……” 老金笑笑，“你们不懂，这味道顶顶好……”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算了，舅舅的境界咱们还够不上，阿敏，我们喝茶……” 秋火明拿起旁边的茶壶，掂了掂。 老金笑道：“早上新泡的茶，旁边有杯子，自个儿去拿……” 拿了杯子，喝了热茶，赵嘉敏这才活了过来。 “舅舅，你现在京城话，说的很地道啊。”秋火明称赞道。 “嘿，以前就会，这一回来，就记起来了，当初啊，你舅妈就是被我这神乎其神的记忆力给征服的……” 老金笑得眉眼弯弯，“我现在能做好几道京城特色菜了，还学会了做炸酱面，你舅妈，就好我这一手好手艺……” “平时，是你做饭？”秋火明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金点点头，“昨天是你舅妈非要亲自下厨，平时我哪舍得，我在家也就是写写书，轻松的很，你舅妈早出晚归的，太辛苦了……” 秋火明伸出了大拇指…… 第434章 联络旧相识 从良后的老金，眉眼都透着几分温柔，往日的桀骜与清高荡然无存。 秋火明要去中科院找周院长，赵嘉敏留在四合院里陪老金，他们久别重逢，一肚子话要说。 出了大院，秋火明找到最近的公交站台，熟门熟路地倒了一辆公交车，四十分钟后，在中科院附近下了车。 周院长不在办公室，虽说秋火明在国外待了这些年，在中科院的熟人还是大把，问了一声，才知道，周院长去厂房了，很快就回来。 秋火明顺便拿着周院长办公室的固定电话给许琅拨了过去。 他上回在旧金山给许琅打过一次电话，许琅当时有急事要出去，没聊多少，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但是秋火明许久没见他了，心里很牵挂，许爷爷过世了，师傅的日子肯定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麻烦找许琅……】接电话的是道陌生的男人声音。 【你是哪位？】对方的声音有些严厉。 【我是他侄子。】秋火明不知道怎么，临时改了个称呼。 对方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你叔叔他最近不在单位，别打电话过来了。】 “啪嗒”电话挂了。 秋火明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一时间怔仲了起来。 “哟，你来的挺早。”周院长推开门走了进来。 秋火明挂了电话，有些心神不宁。 “电话打给谁啊？”周院长坐回位置上开口问道。 “我师傅，他不在。” “哦，快年底了，他们是忙的。”周院长上次为了救秋火明特意找过许琅，一听他叫师傅，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那条线，是他的办公室电话，他是独立办公室的。”秋火明喃喃道：“可接电话的不是他……” 周院长笑道：“我有时候不在，隔壁的小张也会帮我接听的，别自己吓自己。” 秋火明呼了口气，想想也对，许琅这人一向人缘不错，大概率没出啥大事。 他拉着椅子坐在周院长对面，“周叔叔，东西送过去了？没买错吧？” “昨天连夜送过去了，早上问过了，东西很好，火明啊，你帮了大忙了。”周院长心情很好，“拨款的申请上交了，由车间申请，再等等，很快就能批下来了……” “找我来，就这事啊？”秋火明问道。 周院长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哎哟，茶都冷了，你要喝啥？我给你一起泡了。” 秋火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立即站了起来，“得了，我来吧。” 他熟练地烧了热水，从旁边拿了杯子过来，装上茶叶，等水开了，泡上，又给周院长的杯子满上。 周院长赞叹道：“咱院里就没有像你这么机灵的人。” 他抿了一口加了热水的茶，一脸的心满意足。 “火明啊，工作的事情，你考虑过了吗？” 秋火明点点头，“有想过，不过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头绪。” “来中科院吧，你这学历过来，先从工程师开始做起……等过些日子，选个课题，成立一个工作小组，让你作话事人。” 周院长笑着说道：“做科研的人多少都单纯一点，你这性格来这里啊，最合适不过了。” 秋火明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他现在脑子有些懵逼，暂时理不出头绪来，“那让我考虑一下，我这心里也没底。” 周院长见他没直接拒绝，心里安稳了一些，“最近我们院里啊，变动也挺大的，在中关村搞了几个科技公司，调了一些研究员过去，现在都嚷嚷着跟市场挂钩……” “自负盈亏……”周院长摇摇头，“财帛动人心，如果一切都是向钱看，都去赚那些……能一眼看到的钱，谁还有心思搞科研啊。” 秋火明点点头，“科研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完的事情，可能几年都不一定有成果……” “对嘛，我这一说，你就懂了，他们也懂，懂有个毛用……”周院长说不了太重的话，这话已经算是他言辞激烈了。 “调过去的研究员多吗？” “挺多的，机构太大了，上面也想精简人员，我这里外不是人，难做啊……”周院长端起茶杯，表情有些无奈。 秋火明吹了吹自己茶杯上漂浮的茶沫，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龇着牙，把茶杯放了回去。 “周叔叔，这是大势所趋，阻止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事在人为……” “火明，你要是过来，把在国外实验室里的那一套先进的工作经验，给搬过来，好好到饬一下，把现在的一些不好的风气扭转一下……” 秋火明笑了笑，“不一样，很难照搬，除非……” 他想说的是，如果有巨额的资本可以让科研挥霍，逐渐形成一种良性循环，科研——产品——落地——资金——注资——开发…… 当前有国家兜底，往后就难说了。 这个时代很伟大，伟大的背后同时隐藏着浮躁不安，谁都没有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带来的就是不确定性。 “除非什么？”周院长问道。 “除非有绝对的发言权，还不能被问责……”秋火明笑道：“我这级别，肯定不够给霍霍的，周叔叔，你还是放过我吧。” “你小子啊……”周院长笑了起来，“太谨慎了。” “不过，这样也好，你还年轻，履历上不能有差错，这样好了，等你过来，写一份规范，用我的名义发出去，有问题的话，我来扛，要是出了成绩，就归你。” 周院长靠在椅背上，“都说要人才，不能空口说白话，我既然是领导，风险自然也要担当。” 秋火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再好不过了，反正你这把年纪了，前途有限……” “哟，我还以为你会客气两句，竟然照单全收啊，还真没拿我当外人。”周院长一脸无奈的看着秋火明。 这也就是秋火明能说这些话了，他们的关系既像是师徒，又像是忘年交。 “这事你先回去考虑一下，哎，我忘了问你，你舅舅是做什么的？” 秋火明学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无业游民，辞了职，最近在家里写书……” “哟，那不就是作家嘛，入了作家协会了吗？” 秋火明一愣，“对啊，我跟他说一下，入了协会是不是有工资拿？” “有创作补贴。”周院长笑道：“我当初搞的那本杂志，有好几个都是协会里的，哎，对了，你也可以入协会啊，你好歹算是小说家了。” “有道理，这身份好使，过两天我得去办理户口了，办好户口我就去申请，就是还没确定，要留在哪个地方。” “当然是京城喽。”周院长笑眯眯地看着他，“这里晋升得快一些。” 秋火明想了想，“我考虑一下。” “中午别走了，一起吃个饭，我叫上老常一起，天冷了，搞个火锅吃吃。” “今天还是算了，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 “为你师傅的事情？别慌，我打个电话问问别人。” 周院长拿起电话，开始拨号，没多久，对方就接听了。 【老李，是我，老周……】 秋火明默不作声，听着他跟对方寒暄。 【跟你打听个事……】 秋火明看着周院长渐渐凝固的笑容，心里的不安更加的强烈了。 【好，知道了，就是随便问问……】 周院长挂了电话，他抬头看着秋火明，“这事情也不一定是糟糕的事情，应该是涉及到保密，你先别慌，也别到处打听了，回头，我再帮你问问。” “他们这种单位跟级别，涉及到保密的事情应该不少。” 秋火明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我最近都住在我舅舅家，我把 “行。”周院长也不墨迹，当即应了下来。 秋火明出了中科院的大门，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日头，空气依旧清冷，只是比晚间要好很多了。 站在公交车站，他一时有些迷茫。 这么久没有回国，他还真的有些搞不清楚，当初许琅在羊城的时候，他倒是对他的工作性质很了解。 但是许琅回到京城后，他就几乎一无所知了。 平时的跨洋电话又不能多打，他这性质也不能写信，所知道的讯息都是由老金转达的。 突然一个名字跃入他脑海。 “时叔叔！” 秋火明心里一动。 对方的电话还有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周院长的办公室。 “哟，这火急火燎的，是落下啥了？”周院长见他一头的汗水忙问道。 “没，借电话打一下，外面的电话不方便……” 秋火明平息了一下呼吸，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秋火明报了自己的名字，等了一会儿，电话再次被人接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火明？】 【时叔叔，是我，我回国了，就在京城。】 【哟，还真是你。】对面的老时看了一眼手表，【我一会儿要去开个会，你明天来一趟，我们好好聊聊。】 秋火明大喜，【好，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很早的话，就帮我带个早饭。】老时笑道：【挂了，明天直接过来。】 【好嘞。】 “啪嗒”对方毫不客气，电话挂了。 秋火明松了口气。 周院长问道：“搬救兵？” 秋火明笑了笑，“一个长辈，有点背景。” “啧啧，不得了。”周院长走到门后，从洗脸盆架子上拽了条白色的毛巾，随手丢给了秋火明，“大冷天的，先把汗擦擦。” 秋火明擦了把汗，能顺利联系到时叔叔，这是个意外之喜。 时叔叔跟许爷爷关系莫逆，虽说对许琅有几分看不惯，但是关键时候，应该不至于袖手旁观。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许琅确实是出事了。 许琅或许就是最近要做一些保密的安保工作，所以不能跟外面联络，他这性质的工作，遇到这种事情的概率还挺大的。 秋火明的心情轻松了几分，反正这个时间点了，他反而不急着走了，“周叔叔，一起吃个午饭呗，我现在也没啥要忙的事情，听你们说说院里的事情，让我心里也有个底。” 周院长笑了起来，“行，我把自行车给你，你去车间把老常给叫过来……” 秋火明应了一声，拿着钥匙下了楼。 周院长的自行车依旧停在老地方，二八杠的车身已经掉了漆了，后面的支架底部锈蚀斑斑。 推开自行车，还没骑上去，就发出哐当的晃动声。 这些年，这车恐怕没怎么保养过，周院长这人，学术没问题，就是这生活能力实在是差了一点。 秋火明骑着这辆发出响动的破烂，往车间踩去。 也不知道周院长这些年怎么忍下来的，以他的级别，早就给他配了一辆吉普车，他倒好，车子归公用，平时能自己踩单车就绝对不会用它。 秋火明到了车间里，几乎没费力，就找到了常工。 这些年，有些工厂因为资金的缘故，不是改头换面了，就是干脆停产了。 闲置了一大批工人。 一些私营企业开始发展的风生水起…… 那些技术骨干成了香馍馍，裤兜都鼓了起来。 这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攀比，常工也是一样，家里的婆娘说了几次，要他另换门头，他舍不得这个一毕业就上班的地方，迟迟不肯答应，最近在闹矛盾，家也不回了，干脆住在宿舍里。 秋火明见他的时候，他的胡子都好几天没刮了，一脸的沧桑，跟几年前的干练模样，判若两人。 “常叔叔。”秋火明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 老常扭头，辨认了一会儿，突然眼里露出了惊喜。 “嘿，昨夜我帮周院长把东西搬进来的时候，就听他说你回来了，东西是你大老远从外国带回来的，这可不得了……” “你咋来了?特意来看我？” 他伸出拳头，敲在秋火明的肩膀上，敲得秋火明生疼。 这堪比铁榔头。 “常叔叔，这都是我顺便带的，你可别捧杀我，周院长喊你过去，我特意来接你……” 秋火明指着门外的那辆自行车，“周院长的私家车。” 常工哈哈哈大笑，“你等一会儿。” 他扭头跟旁边的几个工人吩咐了一些话，这才一把拉着秋火明往外走。 “中午别走，老常我请你去搓一顿，在国外日子过的苦吧？听说都没有白米饭吃……” “谣言，米饭有的。” “那外国的米饭肯定不好吃。” 老常出了门，拒绝乘坐那辆破烂车，从旁边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过来。 “还认得这货不？当初被你扔巷子里了，让我一顿好找……” 秋火明有些赫然，“你这车保养的挺好，这么看，还跟新的一样。” “那可不是，我老婆都说我对车比对她还好。” 常工翻身上了车，车子一骑绝尘，秋火明奋力跟上。 第435章 回答我的问题 中饭果然吃的是火锅。 涮羊肉，就在单位门口的小饭店里，环境闹哄哄的，大家也不介意，各自吃各自的，热火朝天。 厚重的门帘垂落，将户外的冷气隔绝。 周院长跟老板认识，被优待，单独给了一个小房间。 门帘合上，自成一个小天地，将隔壁的噪音减弱不少。 秋火明脱了外套，不管三七二十一，开涮。 三个人埋头苦吃，第一轮羊肉都入了肚，这才放缓了节奏。 常工抹了一下嘴，周院长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说道：“胡子拉碴的，好歹到饬一下。” 常工笑道：“特殊时期，我现在可不能服软，挺过去了，我这地位就有了。” 他转头看着秋火明，“你学着点，对女人啊，就是要调教……” “噗呲。”秋火明看着他一脸的沧桑，还摆出一副老师的模样，一个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音，“哎，我不是笑你啊……” 常工瞪了他一眼，“不是笑我，是笑谁。” 周院长也笑了起来，“得了，别丢人现眼了，人家火明跟他对象好着呢，以为个个都像你啊……” 常工灌了一口茶，“我有啥不好，脚踏实地。” “对了，火明啊，你这次回来工作有方向了吗？来咱中科院吧，反正你之前不是挂靠过嘛，人头也熟，最主要……” 他瞥了一眼周院长，嘿嘿笑了一声，“上面有人罩着。” 周院长夹起一片肉放进滚水里烫了烫，嘴上没出声，耳朵却竖在那里，他要听听秋火明怎么回复。 秋火明嘻嘻笑道：“我考虑考虑，我媳妇还不知道要不要留京城呢，总不能刚结婚就异地吧。” 常工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自然要跟着你走。” 秋火明咳了一声，“我去再拿两盘肉来……” 说完，起身撩开门帘往外走去…… 周院长悠哉地将那片肉蘸了酱料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让他想想清楚也好，年轻人，都想闯一番事业，来咱们院，说真的，眼下也不算是个好时机……” 常工点点头，“最近的事情确实烦心。” 没一会儿，秋火明就端着两盘羊肉一盘切好的白菜走了进来。 常工继续说着，“中关村那边的科技公司，啥都做，天天往外跑，大家都没心思搞产品，恨不得一夜之间发财。” 周院长笑了笑，“资金有限，前面投了钱了，后续该怎么继续，大家都没经验，可不得造么，撞多几次南墙，就知道哪一行适合长期发展了……” 秋火明看着周院长称赞道：“周叔叔，你这个就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了，哎，对了，中关村那边的科技公司开始自负盈亏了吗？” “说是自负盈亏，其实啊。” 周院长笑道：“赚了钱，那工资还不是随他们开，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心动……” 现在随着他们闹，也就是在看结果。 秋火明若有所思，他知道历史的走向。 这些科技公司的背后，有当时国内最强的科研机构输送血液，成功是迟早的事情。 唯一要关注的就是，这些公司的领头人，是目光浅短、私心过重，还是心怀天下，眼光前瞻…… “如果……”秋火明斟酌了一下字句，“我是说假如，我从中科院出来，带着一帮中科院的员工，在中关村搞一家科技公司，自负盈亏……”这是秋火明突发奇想的问题。 背靠着中科院，有国资的底子，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完胜很多纯粹的私营企业。 周院长看着他，“你这是深思熟虑过的问题，还是突发奇想的？” 秋火明讪笑道：“原本也有些心思，就问出来了，我跟其他人肯定不一样，科技公司，底子必须是搞科技研发，用产品来带动经济……良性循环，等于是以资养人、以资养技术。” 周院长闻言，一巴掌拍了过来，“不要命了，资什么资，这个字给我吃回去，谁都不能提。” 秋火明悚然一惊，自己这一路顺风顺水惯了，又在国外说话直来直去，却忘了眼下国内的真实环境。 “我知道了，口误。”秋火明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常工瞥了他一眼，“放心，我没听到，不过……” “火明啊，你要是开了公司，我倒是想去看看，当然喽，我是不会离开我们单位的。”常工像是表忠心一样，目光移回到周院长脸上。 周院长冷哼一声，“你想多了，火明怕是不会要你，你会啥，啥都不会。” 常工不服，争执了起来…… 秋火明趁机多吃了几口羊肉压了压惊。 周院长压根就不理会常工的争辩，等他说完了，周院长对着秋火明说道：“自负盈亏，也是最近才提出来的，虽然之前工资已经开始由他们去发放了，但是关系还在院里……” “再往后，就不一定了，院里肯定会插手的，前期出技术，还有原始启动资金，这些都会到位，也就是说，前期的这段关系，就像是蜜月，你只要肯提，院里只要能做的到，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错过了这段时间，等尘埃落定，是龙还是鼠就一目了然了，那时候再去走这条路……” 他没出声，看着秋火明。 秋火明自觉地接了下去，“也就是说，那时候再去走这条路，要啥没啥，说不定因为前面开公司的那些人因为生意好，这条路压根就挤不进去了，生意差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不给小鞋穿就算烧高香了……” 周院长微微颔首，不知可否。 “来，把剩下的羊肉吃了吧，国外可没这么地道的锅子……” 秋火明嘿嘿一笑，“还是国内好，回到京城，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畅了。” 三个人接下来就聊些单位里的琐碎的事情，一顿饭吃完，三人分道扬镳。 秋火明径直在门口搭了公交车回去。 回到了四合院，老金家门紧锁，秋火明搓了搓手，四合院的阳光不算好，他找了个光线足的地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十来分钟后，这才看到老金提着饭盒，跟赵嘉敏说说笑笑地从大门口探出身影来。 “哟，火明回来了，等久了吧。”老金把饭盒夹在咯吱窝，摸出钥匙，把门打开。 “没，也才几分钟。” “吱呀”门推开。 赵嘉敏伸手挽住秋火明，“阿火，中饭吃了吗？” “吃了，火锅，这一身味道，你闻闻……”秋火明笑道。 赵嘉敏嗅了嗅，“还是羊肉的。” “你们去哪儿了？” “去送饭。” “给舅妈啊？” “嗯，舅舅说食堂里的饭不好吃，非要自个儿做……” 身后的门合上，室内昏暗，秋火明顺手拉开电灯。 老金放好饭盒，瞅了他一眼，忍着没出声。 秋火明却秒懂，当初在无城县，白天开灯，秋建设就会这么瞅着他，欲言又止。 “舅舅，不至于吧，我记得你以前的房子可是灯火通明的……” 老金嘴角一撇，“你都说是以前了，现在我开始节俭了不行吗？” 说归说，他也没有一定要坚持黑灯瞎火。 他熟练的打开靠在墙壁旁的一个保温盖子，从里面端出一个茶壶，伸手摸了摸壶壁，“还热的，来，喝杯茶。” 饭桌的当中，盖着几个盘子，盘子下面是留给今天晚上吃的菜和饭。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秋火明把今天的事情跟他小声地说了一遍。 老金摸了摸下巴，“许琅这家伙，我倒是好些天没见过他了，他在这里人脉比我们广，放心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最多打几个大板，没有性命之忧……” “你明天要去的那个地方，倒是要格外地注意。”老金看着秋火明，“话别乱说，有些话宁可不说，也不能说错。” 秋火明点点头，今天周院长也提点他了。 “好了，年轻人得有些活力，只要口风严一点，该表现得还是要表现，不然呐，人家看中你啥……”老金喝着茶，云淡风轻地点评着。 大白天，隔音没有那么差，毕竟还有环境噪音存在。 几个邻居，只有张大爷在家，其他几个人都不在。 张大爷耳背，面对面都要靠喊，安全系数最高。 “阿敏，你有什么想法？”老金目光移向自己的外甥女，“你们两个都在，好好合计一下，是留在京城，还是羊城，或者申海……” 赵嘉敏笑道：“我很简单，我去省设计院，我有同学在里面，都帮我问过了，要是阿火留在京城，我也可以来京城的设计院，反正都是本职工作，去哪里都一样做事……” 秋火明握住她的手，老金扭过头，“既然你想好了，那这就不是问题了，小夫妻最好还是能在一个城市。” “嗯。”秋火明心里感激，他看着赵嘉敏重重地点了下头。 翌日一早，秋火明买了糖油饼跟油条，又买了两个烧饼，放在纸袋里，提着往老时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他下车的地点，周围都是庄严的中枢机构。 环看四周，这里大概就是当今国内的最高机构所在之地了。 秋火明看着不远处飘扬的国旗，心里不禁有几分肃穆。 还没进门，就被拦了下来，登记好之后，他等了一会儿，有人下来领他上了楼。 他看着庄严肃穆的礼堂，又看了看自己提着的早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是不是傻，还真的带早餐过来了。 穿过礼堂，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地上铺设着厚重的暗红色地毯，周围一片寂静，来人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中山装，秘书模样的人走了出来，“秋同志，你可来了，请进。” 秋火明有些忐忑地提着早餐跟着他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面几乎都是木制的家具，看起来就很厚实。 脚下铺设着云纹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 秘书模样的人回到了隔壁办公室，秋火明看着坐在椅子上，气度非凡的老时。 秋火明讪笑着，把早餐提着递到他桌面。 “早，刚买的，还热着……就是忘了买豆浆了，你要么用茶水过一过。” 老时笑着一边打开纸袋，一边说道：“坐下来说。” 不一会儿，秘书端着一杯茶送了过来。 秋火明道了谢，他客气了一声，再次转身走了出去，将当中的门顺手合上。 老时拿起油条，一口咬了下去，“果然，还有些脆，你吃了吗？这么多，我可吃不完，这根油条加一个烧饼我就够了。” 秋火明伸手，“行，剩下的我包圆。” 两人吃着早餐，一时间相对无言。 秋火明揭开茶杯的盖，一股茶香溢出来，“好茶。”秋火明称赞道。 “哟，你懂茶？”老时吃饱了，从桌面把自己的茶杯打开，也抿了一口，“这油条好吃，老味道……” “不懂，就觉得香，入口也很舒坦。” 秋火明送进嘴里最后一口糖油饼，顿时觉得踏实了。 “吃饱了？” “饱了。” “我还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老时看了一眼手表。 “你跟我说说看，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 秋火明把在麻省的学习情况挑重点，阐述了一遍。 老时听着，偶尔还记录一下。 “博士，这学历可以啊，我们这栋楼里，你能排前几名……”老时笑道：“回来就要工作了吧，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秋火明点点头，“我心里还没底，总归要能学以致用才能不浪费这几年的在外留学……” “你外语很好。”老时看着他称赞道。 “处理事情，也是不卑不亢……” “外交这一块，你有兴趣吗？” 秋火明看着面前这位儒雅的时叔叔，他的问题，就像是让秋火明是置身于分岔路口，选择哪条路，都会对未来造成影响。 他的未来如何，已经在归国的那一刻拉开序幕了。 “我其实，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一下时叔叔。”秋火明抬头看着他，“许琅是我的师傅，他失联了，我现在找不到他。” “许琅是许爷爷的侄子……” 没等秋火明打许爷爷的感情牌，就看到老时的眉头皱了起来。 “许琅我当然知道，他的问题，可不简单，找我也没有用，不过，他最多脱层皮，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你，你问的是我，我不介意，别人就说不准了……” 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这是第一课……” 秋火明的手心里隐约有汗水。 “他的问题放一边，我刚刚的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第436章 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 秋火明深呼吸，眼神清亮。 他开口说道： “像我这样的一个新人，即使进了外交部，也是发挥不了什么大的作用的。” 秋火明看着坐在对面的老时。 “我想安下心来，从基础做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科研单位，听说中关村那里搞了好些科技公司，对这些，我应该算是有些经验之谈……我在美丽国的硅谷也待过一段时间……” 老时听到前面一句话，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失了聊下去的兴趣。 接着他听到了秋火明开始谈论"硅谷"、中关村。 背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这是他专心某件事情，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秋火明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的意图，嘴角微扬，继续说道： “我国的科技力量并没有外界想象中那么薄弱……但是前景也没有那么乐观……外国的很多科技公司的发展，都是跟一些名校有关，例如跟高校合作共赢，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而我们的高校，很多都是近些年才开始重组，甚至有些刚刚确定了校名，老师的知识甚至是几十年前的……虽然很扎实，但是与世界脱节，这也是事实。” 老时点点头，“这也是邓老不遗余力地派遣留学生的原因之一……当时有很多人出去了，不再回来，很多人都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还是邓老力排众议，不仅如此，他还下达了最高指令。” “他说过，我赞成留学生的数量增大……要成千成万地派，不是只派十个八个。” “现在看来，这些都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他的眼光没得说……” 老时说了这些，看着秋火明，“你继续说……” “好，现在很多科研单位都在精简人员，也有意让技术员们去支援对口的工厂，跟一些挂着科技噱头的公司……” “人才，永远是科技发展的基础，但是科研人员，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被放到市场上去的……市场是需要短平快，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而科研的本身规律，它就是需要，有很长的一个周期，欲速则不达……” 秋火明洋洋洒洒地把藏在心里的这番话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是想搞一个，既尊重科研规律，又能短平快、立竿见影，让公司生蛋，蛋再孵化鸡，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的基地……一个国内的"硅谷"……”老时语速不快，条理很清晰。 秋火明有些佩服地看着老时，他总结的很到位，自己说的这一番话，他看出了其中他真正想要表达的部分。 老时轻咳了一声，“这条路，还没有个样板，第一个吃鸡的人，总是要担一些风险。” 秋火明嘴角微扬，这时候，一段很牛批的话映入了他的脑海里，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 他厚着脸皮，扬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青年人的眼神清亮，眉毛生的很好，五官端正，儒雅又不失锐利，很容易让人对他生出好感。 但，这话说得，老时笑道：“这话，太大了……” 秋火明也笑道：“我就是一块基石，时叔叔，你就是把我们这些基石汇集在一起的人，该放在哪里，怎么才有更好的用途，是你要烦心的事情，我服从安排……所以，这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你这小子，马匹拍的不动声色啊，但是，被我听出来了，这火候还是差了一点。”老时爽朗地笑道：“这么看来，把你小子放在外交部门，确实有些不合适……” “你这心思啊，太活了……” 老时靠在椅背上，手指抚摸着光洁的扶手。 “军中，改良了你送过去的对讲机，对你的印象很好，原本我还想着，你也可以去军中待个几年……” “看来，你也志不在此……” “火明，你先回去……我还要思量一下。” 他看了一眼手表，“接下来我还有事要忙，你把 秋火明点点头，“行，那我先出去了……” 他伸手将桌面上遗留下来的装早餐的纸袋提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老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偏偏选这么一条难走的路，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他喃喃道。 秋火明在外间把 等他终于走出这里，回到了长街上，这才觉得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把纸袋丢进街角的垃圾桶。 快步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他走在路上，回盘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应该没有说错什么。 秋火明松了口气，对方是个大人物，自己这么一个小透明，怕是在他心里翻不起一丝浪花，自己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自己能跟他搭上话，还是沾了许爷爷的光。 他坐上了公交车，往郊区的方向。 一个半小时后，秋火明下了车，这是郊区的一处军营，附近是工厂。 门口的路修得很宽，但是扬尘同样厉害。 还没等他走到大门口，就已经吃了好几波灰了。 大门口登记了，他靠在门房间的窗口处，旁边是哨兵。 等了十来分钟，远处“吭呲、吭呲”地奔过来一道身影。 秋火明直起身子，伸手挥了挥。 对方一头汗水地冲了过来。 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虎子哥！”秋火明也有些激动，他跟虎子好些年没见了。 “登记好了吧，走，到我办公室坐坐。” “登记好了，管饭不？” “管饱。”虎子哈哈哈大笑，跟旁边的士兵打了声招呼，拽着秋火明，迈开长腿往里走去。 看得出，他心情很高兴。 沿途有人跟他打招呼，一些新兵见到他立即行礼…… 秋火明笑道：“不得了，如今是营长了。” 虎子笑道：“前面要加个副字，副营长。” “我算是晋升慢的了……” 虎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左右看了看，进了一栋白色楼道里，上了二楼，进了办公室，招呼秋火明坐了下来。 他拿着门口挂着的毛巾，擦了起来，“你知道吗，你师傅出事了。” 秋火明终于听到了一个准信，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急促，“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虎子摇摇头，“就是知道他出事了，听说，他说了一些话。” 虎子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没事的，咱老许家也没那么怂，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过些日子应该就能放出来了……” “我看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他的事情吧。” 虎子这人外表粗犷，内心细腻。 “我知道你肯定很急，放宽心吧，这种事情，一年到头的总会有那么几次……” “我们这种人，根正苗红……” 虎子呼了口气，端起热水瓶，给秋火明冲了一杯茶。 “倒是你，回国了，有啥打算？” 秋火明的心定了一些，虎子说得有道理，再加上上午老时也说了。 那么这事就不算太大。 “我跟我爱人打算在京城就业，这里是首都，打基础再好不过了，如果留下来有困难的话，就回羊城，我老师早就联系我了，要我回系里工作……” “那就留下来吧，跟我还有个伴，你结婚了吧，上回你定亲，我听许首长说了，可惜，我们一个没假期，一个身体不好，都没去观礼……” “许爷爷……”秋火明神情有些哀伤。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军人，更加是看得开。”虎子已经过了最难过的那段时间，反而豁达了。 “把他教的拳法传承下去，那他就是一直活着。”虎子抿了抿嘴，把目光移到了门外。 秋火明点点头，“找时间，我跟师傅去拜祭一下他。” “那得叫上我一起。”虎子回过神来，笑道：“有点远，在老家……” 两人说了一些许首长的旧事，这也是缅怀故人。 正说着话，“咚咚咚”走廊上小跑着来了一个小兵。 他敲了敲门，给虎子行礼，“报告营长……” 虎子走到门口，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对方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我让他在食堂打些饭菜来，伙食一般，你可不要嫌弃。” 秋火明笑了起来，“你跟我客气个啥，馒头就咸菜，我能吃一大盘！” “哈哈哈哈，你还真的猜对了，就是馒头配咸菜。” 没等多久，饭菜端了过来。 果然主食就是馒头，三菜一汤，不好不坏。 两人边吃边聊，“下午回去，我开车送你，刚好要进市里送东西。” “你一个营长了，没配个司机？” “你想多了，咱这里都是公车，咱团长都没有专车司机，你小子可别乱说话，公务司机倒是有。” “我不兴这些，自个儿开车爽利……” 两人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虎子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点，跟咱部队风格很像，要不你就来咱部队得了，你是搞技术的，一进来就是士官起步，晋升保准比我快……” 秋火明站了起来，“我还是算了，保不准哪天就惹了祸。” 两人一起到水房，把碗筷洗了。 虎子出门去拿东西。 半个小时后，秋火明上了那辆熟悉的吉普车，比起几年前，这车越发的破旧了。 “你们现在又不差钱，这车窗咋还不补上？” 车子朝外行驶着，发出“哐当”的抖动声响。 “这风吹的多带感。”虎子哈哈哈大笑道：“快淘汰了，也开不了几年，就这么招吧……” 秋火明吹着郊区的夜风，头发乱成了一团，脸颊吹出了红晕。 这还不如乘坐公交车。 进了市区，秋火明在王府井附近下了车。 虎子开着车，绝尘而去。 秋火明买了几个糖葫芦，又选了几个不同口味的糕点，一起打包提在手上。 快要过年了，街上的过年气氛逐渐浓郁了起来。 秋火明算了算时间，还要在京城待些日子，不一定能赶回去过新年了，不过年后回去也是一样，主要是亲人团聚。 陈素娘跟大妹一起已经回老家了。 目前羊城的房子空置在那里，这也不用担心，开春大妹就要回羊城了，回头这房子由她打理，坐等日后升值。 路上不太远，秋火明也不坐车了，干脆走回去。 到了巷子口，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了胡同，找到了老金家的四合院。 下午，四合院里很安静。 秋火明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嘉敏跟老金正坐在户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各自捧着一本书再看。 两人的面容有几分相似，猛地一看还以为是父女。 “哟，火明你回来了。”老金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纸袋，另一只手上握着的糖葫芦。 “买了些糕点。”秋火明把糖葫芦递给赵嘉敏，把纸袋递给老金。 “哇。”赵嘉敏飞快地接过糖葫芦，转身进了客厅，找了个盘子，嘴里叼着一根，其余的都收了起来。 老金拆开了纸袋，取出里面的糕点，惬意地送了一只放进嘴里。 “这豌豆黄，深得我心……”老金赞叹道。 “火明啊，今天的事情谈的怎么样？” “也没说个准信，我把这里的 赵嘉敏看着秋火明，“阿火，你要是确定了，那我也要去报道了。” “都没见你怎么出去，事情怎么办的？”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喏……”赵嘉敏瞥了一眼老金。 “舅舅帮我办的。” 老金微微一笑，“火明啊，你大概是忘了，我也是清大毕业的，这里待了好些年，故友还是有几个的……” 秋火明啧啧嘴，赵嘉敏这福气真不是盖得。 自己跑东跑西，都未必有她这么顺利。 傍晚时分，舅妈回到家。 她没有子嗣，这年纪了，也不打算再怀孩子，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赵嘉敏跟秋火明也了解了一些，现在简直是视若己出，目光看过来，都带着几分慈爱。 “你们工作怎么样了？住宿不用担心，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吃饭也就加两双筷子的事情，家里多了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我走路都有风了……” 老金笑道：“对，就是这个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好啊，那我们就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了。”赵嘉敏很喜欢这个四合院，当即就应了下来。 这里的交通很是便利，除了公厕之外，几乎都好。 秋火明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也不知道达妮尔什么时候能过来，让她先把这一片区的四合院改造一下就好了。 秋火明默默地想。 第437章 融入 如果在京城工作了，秋火明还是要打算置办房产的，但是眼下压根就没有商品房出售。 两种方式，一种跟在羊城的时候一样，购置本地人的住宅，另一种就是工作定下来后，等单位给自己分配福利房。 最好的方式就是两步路一起走，毕竟福利分房虽然有，但是要排队等…… 老金他们家虽然对秋火明很好，但是毕竟是别人家，短时间住没问题，长时间住他也不好意思…… 饭菜热好，依次端了进来。 秋火明盛好饭，一边吃着一边跟老金商议： “舅舅，你在这附近熟，帮我看看有谁家要卖房子……” 秋火明话音刚落，舅妈就开口了，“费那钱干嘛，安心在咱这里住，我又不收你费用……” 老金跟秋火明同为男人，他倒是明白秋火明的言下之意。 当即笑道：“火明要给小敏一点傍身的房产，这是好事，回头我去打听一下。” 听老金这么一说，舅妈也不吭声了。 赵嘉敏凑过来给秋火明夹了一筷子菜，“给我的？那我可就等着了……” 众人笑了起来，气氛融洽。 四合院里其它几户人家，发出的声响时不时地传了进来，现在是晚饭时间，大家生炉子都在院子里，也就简单搭了一个棚子，平时遮挡一下阳光、雨水…… 做饭的时候互相闲聊着，远亲不如近邻，遇到事情，邻居比一些亲戚还要靠谱一点。 吃好饭，秋火明抢着去洗碗，被赵嘉敏一把按住，“我去就行了，你今天跑了一天，好好休息一下。” 舅妈笑道：“我来洗，平时你舅舅做饭，都是我去洗碗的……” 老金哈哈哈笑道：“分工合作，干活不累……” 秋火明端着碗往外走去，赵嘉敏快步跟上，“那就一起洗吧。” 舅妈被老金拽住，“咱俩也享享福……” 水槽边，秋火明洗着碗，赵嘉敏负责擦干水渍…… 隔壁的张大妈端着锅走过来，“哟，小伙子不错，还能做家务……” 李老师端着碗，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斜靠在门框上，“哎，小伙子，你最近是在找工作是吧……” “我看你早出晚归的……” 秋火明笑了笑，“等着分配工作。” 李老师喝了一口粥，“你也是京城户口？” 秋火明摇了摇头，“户口还没办理……” 李老师愣了一下，端起碗又走回去了。 一旁的张大妈洗着锅，轻声说道：“这户口可要抓紧喽，哪哪都要粮票……小莲老师这粮票本还得养活金老师呢……” 秋火明洗碗的手微微一滞，这么说来，老金还要靠舅妈养活。 他嘴角微扬，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 赵嘉敏笑道：“你要是户口落不了，我来养你吧……” “那说好了，你可不许赖……”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大妈洗着锅，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随意了呢。 地方小，彼此都是八卦的中心。 秋火明拧干抹布，赵嘉敏端着碗，正要回屋。 一片冰凉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抬起头，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呐，下雪了……” 院子里的众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黑漆漆的天空飘落，经过屋檐下的坞丝灯，灯光昏黄，照亮一小片区域。 雪花晃过这片光亮，落在地面，转眼消失不见…… 老金推开门，“哎哟，这是下雪了啊，晚上下雪，这雪能积得起来，明天走路要当心了，小莲，我明天送你……” 舅妈在屋内说道：“没事，我胶皮靴筒子高，不碍事……” 秋火明端着洗干净得锅，跟赵嘉敏一前一后回了屋。 自打在波斯顿经历了无数场冬雪之后，这两人对下雪得热情已经消耗一空，最初的惊喜过了，也就过了。 两人平静地回了屋子。 跟南方不一样，北方有锅炉采暖，房间里暖和的很。 老金很是兴奋，守在门口，跟舅妈有一句话没一句话的搭着。 院子里的邻居们都回屋了，门口的光晕照在地面上，雪花一片片落下，渐渐地白了起来…… 听到老金进屋关门的声音。 接着老金嚷嚷了一声：“哎，火明，明天咱爷俩去澡堂子搓一把……” 秋火明笑道：“好嘞，我这几天没洗澡，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赵嘉敏撇了撇嘴，“那我呢？” “一起啊，你进女澡堂子，我们进男澡堂子……” “我还没试过北方的澡堂子……”赵嘉敏有些期待。 老金得了准确答复，也回屋去了。 洗漱完毕，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起泡脚，赵嘉敏坐在床沿上，秋火明坐在椅子上，脚盆里热气腾腾…… 没多久，两人的脚面都红彤彤的暖了起来。 秋火明擦干净脚，套在棉鞋上，等赵嘉敏把脚缩回去，拿毛巾的时候，一弯腰端起脚盆。 出了大门，将水倒进下水口……这时候可不能泼出去，冬天会结冰，走路要摔跤…… 放眼望去，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白了。 他浅浅地走了一行脚印，转头回到屋内。 这时候夜晚也没有什么消遣。 外面又在下雪，大家都早早进了被窝。 秋火明抱着赵嘉敏，两人平躺在床上，关着灯，小声地聊着天。 “阿火，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我怎么会到了京城，还要在这里工作……还有我舅舅，他一个老广，竟然为了舅妈，也留在了京城……” 秋火明伸手摸着她的发丝，“趁着年轻，到处走走，去感受跟生活，多好啊，你别看舅舅现在稳得一批，早年肯定也是一个不安分得……” “阿火，你说我跟我舅舅是不是就是你口中常说的……那个恋爱脑……” 秋火明笑了起来，“舅舅肯定是，你么，跟我不相伯仲。” “我们都愿意对方好，阿敏，等天气好一点，我跟你去看房子。” “嗯，买一个带院子的……” 赵嘉敏憧憬起来，“我读过老舍的小说，他经常描写北方的生活……我要有个院子，院子里最好有一棵树。” “你喜欢什么树？” “果树，枣子树、柿子树……” “就是能结果子的树喽？” “嗯，到时候我们俩就端着小板凳坐在树下……” “等着果子掉下来，砸脑袋？” “噗呲，你以为你是牛顿啊……” 两人说说笑笑，渐渐秋火明的手不安分起来。 “今天不行……” “为什么？” “没洗澡……” “我不嫌弃。” “我嫌弃……” 秋火明讪讪地停下了动作，往后躺去，“洗澡，明天必须洗澡……” 赵嘉敏抬头亲了他一下。 隔壁传来了熄灯的声音…… 隔音果然有些差，赵嘉敏的脸红了起来。 两人忍着笑意，把被子拉拉好，闭上眼睛，听着隔壁的动静，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院子里就闹出了动静，雪停了，李老师嚷嚷着要铲雪，老金忙着熬粥没搭理他。 秋火明爬起来，套上衣服，他是青年人，铲雪这事，他在行。 他俯身亲了赵嘉敏一口，“我去劳动啦……” “我陪你。” “外面冷，你别去。” 秋火明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老金坐在炉子旁开口问道。 旁边的水槽边，穿戴一新的舅妈正在洗漱。 雪还没停，小了许多，地面确实积了一层厚厚地雪。 “睡不着，我来铲雪吧……” 斜对面的李老师顿时笑了起来，“年轻人果然觉悟高……” 秋火明笑了笑，没回应他。 转身从柴火棚的下面抽出一个铁锹。 张大爷跟张大妈也早早起来了，生了炉子，也在熬粥…… 院子里铲除一条雪道，四合院的门外，铲好雪，轻扫了一遍。 出了一身汗，这雪渐渐地停了下来。 舅妈提着饭盒从他身边穿过，“火明啊，差不多就得了，我要去上班了，早饭好了，你先去吃……” “好嘞，这就去。”秋火明直起腰，看着她走远了。 有早起念书的孩子，打闹着从门口穿过……屋顶上、围墙上，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秋火明呼出清冷的空气。 提着扫帚走回屋子。 早饭已经好了，就着腐乳喝粥，粥里有鸡蛋，被老金捞出来，清洗了，放在盆子里。 “一人一个鸡蛋，今天下雪没出去买早点。”老金解释道。 “这伙食已经很好了。”秋火明端起碗，炫了一口粥，身上暖洋洋的。 “吃好饭，咱就去泡澡……你还别说，南方的澡堂子差点意思，你在京城泡过澡堂子吗？” 秋火明摇摇头，“每次来都住招待所，只有淋浴……” “那今天给你见识见识，回头让师傅给你正反面都搓一下，得劲……” 里屋得赵嘉敏已经起来了，她叠好被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简单洗漱好，也坐在秋火明身旁，端起粥，喝了起来。 老金看着秋火明问道：“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吗？” “要有个院子，院子里最好有可以结果子的树。”秋火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嘉敏耳根一红，这是昨天他们谈论的话题。 老金白了他一眼，“你这要求，倒是容易实现，老式的宅院都有院子，哪家院子里不种树，结果子的树多了去了，以往物资匮乏，有果子的树大家爱种……” 他压低了声音，“像咱们这四合院，除了你舅妈之外，都是分来的房子，屋主可不是他们……” “就是租赁，要交费用的。” “舅妈家看来挺有钱啊。”秋火明诧异道。 “老早是有钱，后来家道中落。” 老金叹了口气，“这些年，她苦头吃了不少……” 赵嘉敏伸手揽住老金的胳膊，“可是舅舅，你苦头吃的也不少啊……” 老金笑了笑，“不一样的，我是男人，吃点苦头也算不得什么……” 他看着赵嘉敏，“倒是你啊，脸都圆了，挺好，听火明说，你们还要回老家补办一次婚礼？” 赵嘉敏摇摇头，“就家里人在一起吃餐饭。” 秋火明笑道：“对，咱也不兴那一套，就怕是委屈了阿敏。” “不委屈，我也乐得自在。” 赵嘉敏笑着举起手腕，那里有串金手镯，“阿火送给我的，搞得我像是暴发户一样。” “不喜欢啊，那还给我。” “送出去的，还能要回来啊，这是我的，我谁都不给。”赵嘉敏缩回手，瞪了秋火明一眼。 老金呵呵一笑，“吃了饭，咱就去澡堂子，身上贵重物品可别带啊……” 洗澡是有澡票的。 老金看来是个中行家，家里就有好几张澡票。 这澡堂子离这里不远，就在出了胡同口的下一条街道上，街道不宽，澡堂子很容易认。 大家端着脸盆毛巾跟洗浴用品出了门。 秋火明跟赵嘉敏就像是乡下人头一次进城，对澡堂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给了澡票，两人就分开了。 秋火明跟老金进了男澡堂子。 一拉开帘子，雾气涌出，这股子风将眼前的雾气吹散了些许。 秋火明睁大了眼睛。 “先去冲洗一下，咱再去大池子里泡，你看到那边那精瘦的师傅没？” “他手艺可是远近闻名，你一会儿给他好好搓搓，陈年的老坑都能给你搓下来……” 秋火明闻言一阵恶寒。 二个小时后，秋火明跟老金心满意足地走出澡堂。 回到家，赵嘉敏已经在家里了。 头发还是湿的，裹着一条毛巾在头上，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吃着收起来的糖葫芦。 看神情无比的惬意。 “你们女澡堂子咋样？”秋火明放下脸盆问道。 “还行，就是没找到搓澡的……”赵嘉敏有些遗憾地说道。 “你们男澡堂子呢？” 秋火明撩起袖口，露出红彤彤的手臂，“把陈年老坑都给搓走了……” 赵嘉敏瞥了一眼立即收回了目光，“恶不恶心啊，我还在吃东西呢。” “给我来一口。” 赵嘉敏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秋火明歪着头，顺了一颗糖葫芦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好吃……” 老金把换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里，洗衣机放在室内，这是贵重物品，放在户外不放心。 水管都接好，启动键按了下去，洗衣机发出轰鸣声…… 第438章 唐小糖的事业 下午直接给无城县车队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会儿，财务科同事把秋红玲给叫了过来。 秋红玲的声音有些急促，听起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火明？】 【姐，是我。】 【你咋还不回来啊，咱妈天天问我，你有没有买票……】 秋火明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大概率要过了年才能回来了，你跟妈说一下，这回我带媳妇一起回来。】 秋红玲笑了起来，【我还没见过嘉敏呢，过了年，大概是什么时候，我跟妈说一声，等你们回来，家里要摆酒……】 【回来前，我给你打电话，不用大张旗鼓，我们不作兴这个，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就行……哎，对了，胖子来找过我了没？】 【找了，带了大包小包的年货给咱妈，对了，他过了年就回京城，你们这么一来，不是又错过了？】 【嘿，还真是，我还打算去他的片场看看他演戏呢……只能等元宵节过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秋火明挂了电话。 过年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是不是过年，都无所谓。 以前他从不盼着过年，每到过年，都像是一次凌迟…… 秋火明看着邮局外的积雪，推开门，走了出去。 京城的过年气息比不上小城，虽说买年货的多了起来，单单看沿街的店铺就不如无城县，这时候的无城县怕是到处都挂了红灯笼了。 秋火明走在长街上，发觉自己竟然开始想念在无城县过的那些年…… 他笑着摇摇头，人啊，果然会随着环境变换心态。 回到家，赵嘉敏已经睡了一觉爬起来了，“你出去怎么不叫上我。” 她睡眼惺忪地套上棉拖鞋。 “我们去找唐小糖吧，顺便买些年货给她送过去……” “好啊，顾晓然不知道回申城没有，顺便问问她。” 秋火明回到客厅喝了一口茶水，茶水已经凉了。 桌面放着一把钥匙，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家里大门钥匙。】 很明显是老金留给自己的。 “阿敏，舅舅呢？” “出去了，说是帮你去看房子……” “这下雪天的，摔了咋办，舅舅也不等等我。” 赵嘉敏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舅舅又不是纸糊的，他还年轻着呢，别把他想的七老八十的，哼，他还能吃软饭呢。” “噗呲！”秋火明忍俊不禁，跟赵嘉敏一起笑了起来。 “舅舅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他，肯定要发飙的。” “有情饮水饱，舅舅现在啊，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赵嘉敏背上小包，伸手揽住秋火明的胳膊，“走吧。” 两人在公交站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些白糖跟糕点，捆扎的整整齐齐，用红绳子提着。 倒了两辆公交车，终于到了唐小糖村口的那一站。 两人下了车，村子经过这些年，竟然也没多大的变化，村口的那家供销社反而更破败了一些。 标语风吹日晒的褪了色，墙角有些红砖被人抽走，镂空了几块，雪积在屋檐上，地面有人铲了一条给人走的道。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快走了几步。 村子里有犬吠的声音传来。 进了村子，老远就看到了唐小糖开的那间书屋。 门是半掩着的，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正弯着腰，在院子里和着煤炭，加了黄泥在里面，搅拌着，压根没注意外面进来人了。 “李卫国！李大叔！”秋火明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李卫国转过身，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老棉袄，棉袄上打着补丁，虽然旧了些，但是浆洗的很干净。 他瞅着秋火明端详了半天。 还是秋火明自报了家门，“我，秋火明，之前在羊城……” “哦，秋同志！”李卫国的笑意迅速地堆积在脸上。 他兴冲冲地走上来，一把拽住了秋火明的衣袖，“进屋，喝茶。” 他扭头打量了一下赵嘉敏，“哦，我认识你，秋同志的同学。” 赵嘉敏笑道：“李大叔，我叫赵嘉敏。” “赵同志，哈哈哈，走，进来一起喝茶。” 李卫国的思路很清楚，秋火明有些欣慰地跟着他进了屋。 大概是下雪了，书店里没有人。 “小糖跟唐叔叔呢？”秋火明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开会去了，说搞啥……承包……”李卫国想了想，把这个词给想了起来。 秋火明拉了椅子跟赵嘉敏坐在小方桌前，顺手把今天买的东西搁在上面。 室内的摆设跟几年前差不多，也没置办什么新的家具。 屋子里多了些杂物，秋火明抬头看了一眼屋顶，这房子，怕是要修缮了。 瓦房就是这样，现在上面都是积雪，即使要动工，也要开年，过了十五。 李卫国进了厨房，没多久拎了开水瓶，一只手挂着两个带把的搪瓷茶杯走了过来。 搪瓷茶杯是村子里发的，上面还有大队的名称，边缘都豁口了，底部的漆掉了一大片。 李卫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从里面倒了白糖到杯子里，这才用热水冲了进去，“天冷，喝糖水。” 他有些得意，“这些都是小糖给我的，好喝。” 秋火明笑道：“我这回过来也买了，等小糖回来，还有糕点吃。” 几个人正聊着，户外传来的人声，还有脚步的声音。 那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四散开来，半掩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全推开了。 “李大叔，你咋又做蜂窝煤啦。” 是唐小糖的声音。 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起站了起来。 李卫国迅速走到门口，“我去做煤饼了……” 没一会儿，一个干练的扎着马尾的皮肤黝黑的女人就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穿着和李卫国差不多的唐远景。 秋火明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这位皮肤黝黑的女人就是唐小糖。 唐小糖也愣了一下。 接着笑意涌进了眼底，她手指着秋火明，“老秋！” 她跟着看向了赵嘉敏，“你是小赵！” “凭啥我是老秋，她是小赵。”秋火明笑嘻嘻地问道。 唐小糖身后的唐远景轻声说道：“来客人了。” 秋火明带着一丝惊喜，“唐叔叔，你有记忆了？” 唐小糖摇摇头，“比以前好，但是，还没恢复。” 果然唐远景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不出声了，跟着李卫国一起出了屋子，待在院子里，看他做蜂窝煤。 “比以前好太多了。” 秋火明安慰她道，顺手把今天买的东西递给她，“买了些白糖跟糕点。” “来就来，带啥东西。”唐小糖说归说，一手将东西接过。 唐小糖放好东西，转身说道：“哎，你们也坐。” “晚上留下来吃饭，我家里有腊肉，再炖个白菜粉条子，可好吃了。” 唐小糖走过来，拉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前几天晓然还来过，她最近也在京城，在汽车研究所工作，酒仙桥附近，单位给她分了个单人宿舍，回头我把 秋火明大喜，“嘿，我正想问你，她回没回申海？我跟阿敏今年也不回去过年了，到时候，咱们一起找个地方，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也热闹热闹……” 唐小糖笑了，“那不如就在咱村，咱这地方大。”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赵嘉敏笑道：“等见了晓然，咱们几个再商量商量。” “你们啥时候去？我也去吧，上回她要的一本书，我给找到了，顺便给她送过去……” 唐小糖如今的样子多了几分农村人的粗糙，皮肤也大不如前，但是她笑得时候，依旧跟从前一样，透着几分豁达与甜美。 “好啊，要么就明天吧，顺便蹭一顿中饭。” 唐小糖闻言点点头。 秋火明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你除了这家书店之外，还有做什么工作吗？” 唐小糖理了一下散落下来的头发，“还能做什么，种田呗，学人家搞了大棚菜。” 秋火明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生意怎么样？” “才搞了两年，生意还行，送饭店的比较多……” “零售不做，太费时间了。” “李大叔挺好的，平时我忙，他会做饭，也会看顾我爸。” “李大叔的家人还没找到吗？”秋火明问道。 “没，报了派出所了，后来，干脆把户口给放咱家了……” 唐小糖笑道：“也好，他有了户口，就有粮油本，费不了多少钱。” “前些日子，他还要买山楂，做糖葫芦。” 赵嘉敏哈哈哈大笑道：“当初，我们就是买了他的糖葫芦，这才找到你爸的……” “多亏了糖葫芦。”唐小糖笑得眉眼弯弯。 秋火明拿了顾晓然的宿舍 “吃了饭再走，天这么冷……” 唐小糖挽留他们。 秋火明摇摇头，“这里离城里远，早点回去，这天不咋地，我怕再下雪就不好了。” “行，那就说好了，明天去晓然那碰头……” “嗯，说好了。”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出了门，远远地回头看着那挂着书屋的牌子，上面还有些积雪，唐小糖依旧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秋火明挥了挥手，这才过了村口，走到马路上。 赵嘉敏叹了口气，“小糖老了好多。” “以后多顾着一点，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了，她这么聪明要是念了大学，现在吃公家饭，也轻松很多……”秋火明感慨道。 “曲线救国，她现在搞大棚菜，要是能搞出些名堂，未来也不会差。” 赵嘉敏露出一丝笑容，“我觉得小糖姐肯定可以的。” 两人站了没一会儿，公交车就“吱呀”着停了过来。 半路上倒车的时候，秋火明又顺便买了一份烤鸭，这种街边的小店，味道其实也不错。 回到了四合院，老金还没回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其它几户邻居零散着回来了。 院子里多了很多说话的声音，电视机，收音机，各响各的。 秋火明刚想出去把炉子生起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老金跟舅妈一起走了进来。 老金正跟舅妈说着什么，一抬眼看到了秋火明，顿时乐了。 “进屋说话。” 舅妈放下挎包，出了门，熟练地生起了炉火，烧了一壶热水后，开始热饭菜…… 老金扯着秋火明进了里屋，“好消息，今天也是凑巧，我去ft区找到我一个同学，他跟我说，他有个邻居，一个老太太……” “原本是地主，家道中落了，就一孤寡老人，想着卖了房子回乡下养老，就在ft区，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三间大瓦房，院子里还有颗枣子树，你猜她打算卖多少钱？” 秋火明摇摇头，“卖了房子回乡下住，她在乡下有亲戚？” “这你就别管了，是人都有亲戚，这房子不卖给你，也会卖给别人。” “这倒是，价格我猜不出来，不会上万吧？听起来这房子挺不错的。” “嘿，房子我看了，确实不错，我就替你定了。” 老金一脸得意地看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汗颜，这就定了？ “谢谢舅舅……”秋火明赶紧附和道。 老金扬起嘴角，“老太太开价才2700！” “这么便宜！”秋火明吃惊了。 “急卖就是这样的，我也没还价，愿打愿挨。” “你户口赶紧办了吧，刚好有个落脚点，不用集体户。” “明天上午我跟阿敏去看个朋友，下午就去找周叔叔把工作给定了。” “好，都留在京城了。” 老金欣慰地笑着，“真好啊，我还以为，这辈子能见你们得次数没几次了，还能日日相见，我这福气，也是好的……” 秋火明看着突然感性起来的老金，笑道：“舅舅，你这是老来运。” “买房子的钱，我拿给你。” “不用，你让绰埔记上，我知道你在他那里投了钱，让他直接转给我就行……” “你小子，不声不响地，赚到的钱，怕是比我半辈子赚的都多。”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我想谦虚一下，不过，你说得没错。” 他露出一副讨打的模样，“舅舅，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爬上世界排名的富豪榜……” 老金冷哼了一声，“早知道，我把买房子的钱多说一点。” 门外传来了赵嘉敏的喊声，“出来吃饭了！” 第439章 久别重逢 这日子，跟契合的人在一起，过的就是舒坦。 翌日一早，秋火明跟赵嘉敏到王府井买了些年货，逛了一圈后，提着两大包东西，在街口找到了公交车站。 到酒仙桥的公交车，姗姗来迟。 上了车，车上人不多，秋火明跟赵嘉敏坐在后排，窗户有些漏风，两人穿的严严实实的，倒也不冷。 听着车上一水的京城话，赵嘉敏饶有兴致地偶尔模仿两句。 秋火明揽着赵嘉敏，“还真没想到，咱俩就要变成京城人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殊途同归吧。” 赵嘉敏笑着，“这样真好，我们跟舅舅又可以待在一起了。” 她依靠在秋火明肩头，“你的几个发小也都在这里，命运真的很神奇。” 秋火明嘴角上扬，“大概就是缘分。” “吃好中饭，我们一起去找周叔叔吧，我已经想好了，该从事什么工作最适合当下。” 秋火明笑了笑，“该怎么开这个局，最稳妥的开局方式。” “你拿定主意就好。” 车子颠簸着，沿着长街开开停停…… 里面的乘客逐渐多了起来，开到酒仙桥附近的时候，已经满当当一车的人了。 两人从后面下了车。 秋火明展开地图，看了看方位。 昨天唐小糖给的 这里的厂子多，研究所也多。 汽车研究所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最近分配进来的几乎都是大学生，国家对汽车这种战略产业很重视。 秋火明对照着地图，没多久就找到了研究所对面的宿舍楼，这一带都是职工的福利房。 这也是京城的房子卖不动的原因之一，有房子分，谁愿意花钱买啊。 这时候买房意愿最强的反而是南方，羊城、深城一带。 大概是背靠着港城，大家有这种意识。 秋火明跟金绰埔在港城周志安那边投资的钱已经成倍地回本了，周治安开发的楼盘里，有一套精装房是在秋火明名下的。 就等他什么时候过去签收了。 房地产行业在未来几乎就是貔貅，一本万利。 金绰埔的唱片行业也同样如此，唱片业如日中天。 金绰埔在港城的商会里终于有了一席之地，虽然比不上那些大佬，但是出门办事也有排面了。 秋火明有时候会想，如果提前布局，能不能把日后响彻歌坛的那些巨星们都签在金绰埔名下。 这些事情，想想也就算了，很多事情，他无法解释。 还是好好把自己眼前的这摊子事情解决先。 进了宿舍区，没多久就找到了顾晓然的楼栋，她在四楼靠东边的一室户，抬头能看到她的阳台。 等他上了楼，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 赵嘉敏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多了，今天不是周日，应该是上班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秋火明笑道：“咱俩还没上班意识，应该先去研究所找她的。” 他们刚下了楼，就看到不远处，唐小糖跟顾晓然并肩走了过来。 “嘿，省事了，还是小糖聪明。”秋火明笑着对赵嘉敏说道。 赵嘉敏拉着他快步迎了过去。 几个人半道上碰了头。 “我们还想着去研究所找你呢。”赵嘉敏解释道。 顾晓然穿着一套浅蓝色的工作服，模样几乎没变，头发依旧很短。 她大概是走的急了，有些热，一把扯掉了围巾，拿在手上，“等急了吧，走，咱进屋聊。” 顾晓然领着她们往楼栋走去。 “火子，你跟嘉敏的喜糖也不发给我？上个月，胖子还提起你们呢，咬牙切齿的，说你背叛了三剑客……” 秋火明把手上提的东西扬了一下，“一大早去采购的，糖管够……” 唐小糖在一旁笑道，“昨个儿你买的糕点，我爸可爱吃了，我怕他吃多了积食，给藏起来了。” “爱吃就好，改天我再买点。” 几个人进了楼道，走到四楼。 这时候大多数职工都在上班，楼道里很安静，只有零星传来一些动静。 进了屋，一室户还有半个厅，里面放了桌椅，既能当饭桌又能当写字台，卧室有门帘遮掩着。 顾晓然招呼她们进屋。 “房子小，将就一下哈。” 她反手将门合上，走过去将门帘拉开。 卧室布置的很雅致，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高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摆放着一个盆栽。 “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秋火明举目四望，“搞得挺像样啊老顾。” 唐小糖将带过来的一本书放在她床头柜上，“你这里啊，不像个卧室，倒像是个书店。” 顾晓然笑道：“有没有一种书香门第的错觉。” 赵嘉敏应了一声，“何止啊，简直就是汗牛充栋，我辈之楷模啊。” 顾晓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还是妹妹懂我。” 众人大笑起来。 秋火明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客厅的桌上。 “中午要不，我们去吃涮羊肉？” “去。”顾晓然一口应下。 顾晓然搬了椅子进了卧室，赵嘉敏跟唐小糖坐在床沿上，秋火明单独坐在椅子上。 顾晓然干脆坐在床头柜上，“人少，家具就这么几件，懒得置办，将就将就……” 赵嘉敏说道：“挺好的，一个人住的话，很温馨。” 唐小糖笑道：“我有时候也会来落个脚，打个尖。” “我打算介绍小糖跟我们食堂负责人认识，小糖的菜种的可好了。” “这时节，这些蔬菜可都是好东西，往年只有过冬的大白菜，都是成筐地往家买，小糖这可是创新……” 秋火明诧异道：“我还以为小糖是跟着村里其他人学的……” 顾晓然一脸的骄傲，指着唐小糖说道：“这家伙从收购的旧书里自己折腾出来的。” “头一年不咋地，去年开始就不得了，生意火爆，今年她们村子很多人都跟她学，这家伙也不藏私，好好的挣钱的手艺非要教别人……” 唐小糖笑道：“都是一村的，能帮就帮了。” 赵嘉敏一脸的钦佩，“我就说嘛，小糖姐这么聪明，做哪行都能成功的。” 唐小糖指着书柜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爸教我的。” 她目光灼灼，粗糙的肌肤被众人忽视了，只看到她明亮的眼神，还有嘴角的笑意。 秋火明举起大拇指，“小糖厉害，等以后村子里搞个种植基地，你去当个董事长，可不比在单位上班来的痛快。” “噗呲。”唐小糖笑了起来，“我一个高中生，能当啥董事长啊。”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在自考嘛，再过两年，你也是大学生了。”顾晓然反驳道。 “我考的是农大。” “专业对口，唐董事长。”顾晓然一脸的笑意。 几个人谈笑风生，年轻人的世界充满着希望。 谈论间，顾晓然看了一眼手表，“哎哟，差不多了，走，带你们去搓一顿。” 几个人下了楼，往街道方向走去。 “哎，晓然，你过年不回家，你家里人不说你？”秋火明问道。 顾晓然撇撇嘴，“我妈在美利坚又结婚了，我嫂子给我哥生了个闺女，他乐不思蜀，哪顾得上我，我爸倒是问过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听说我不回去，也不劝我，就要我在京城好好干……” 唐小糖笑道：“你那追求者不也没回去……” “张苏林？”秋火明张口就问。 “对，就是他，这家伙倒是长情的很，毕业了也留在京城，据说他们家还来人了，拗不过他，也就由着他了。”唐小糖解释道。 顾晓然没来得及拦住。 她气呼呼地说道：“你又爆料了，这家伙不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绑着他。” 唐小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人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晓然白了她一眼，“你也学别人催婚了吗？” 唐小糖叹了口气，“女人都得结婚的，不然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时代不同了，我不管，到那吧，先让我清净几年。” 秋火明听见话题变成这样了，赶紧打岔，“晓然，你汽车研究的怎么样了？” 顾晓然嫣然一笑，“我是研发组组长，我前段时间提上去的方案被采纳了，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可以专心搞研究。” “女人不是也可以专心搞研究吗？”赵嘉敏说道。 “不一样，结婚后，一家子的事情，还有……”顾晓然瞥了秋火明一眼，“假如生了小孩，还不是女人来操持，哪有精力再去发展事业……” 秋火明讪讪一笑，这也是当下的实情。 他还好，至少年少有为，未来不会亏待赵嘉敏，对于婚姻，他没有什么执念。 纯粹因为赵嘉敏，他才想步入婚姻的。 赵嘉敏伸手拉住秋火明的手，沉默不语。 她也知道，一般的家庭，女人多少要为家庭多付出些时间、精力的，这样一来，事业肯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张苏林还可以，他家境好，你要是结了婚，也就是前几年辛苦一点，等孩子大一点了，你再回来搞研究，不一样能成事？”唐小糖说道。 顾晓然摇摇头，“汽车行业日新月异，一旦离开了研究所，错过的，可不是这么简单能靠时间能追得上的，自己的思维、精力、想象力大概都不能同日而语……我不确信，我可以跟得上……” “我妈最后还是嫁人了，就像是一个闭环，她的翅膀已经断了，再接上去的，也只是看着好看，不能用了……”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支持你。” 赵嘉敏轻声道：“我也支持你。” 唐小糖哼了一声，“搞得我像是坏人一样，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有时候想想，也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看看一些家庭，又觉得结婚生子好像也挺好……” “那你还不快点去找个男人嫁了……”顾晓然伸手挽住她。 “我就算了，我爸跟李大叔，都离不开我，哪个家庭能接受我这样子的，要我放弃他们，那我可做不到。” 唐小糖笑得一脸的洒脱，“将来我也学我爸，从孤儿院里收养一个孩子，叫小小糖……” “哈哈哈哈，孩子不能跟父母重名的。”顾晓然乐不可支。 “小名又不打紧。” 秋火明听着她们俩的对话，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解决办法，只要她们觉得合适就好。 “没事，要是你们将来都没孩子，我跟阿敏的孩子就认你们当干妈，你们平时对我孩子好一点，将来给你们养老送终……” 秋火明话音刚落，就被赵嘉敏伸手拧了他一下，“要生你生。” 顾晓然“哈哈哈”笑了起来，“那可说好了，我的干儿子、干女儿，有着落了。” “对了，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你们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顾晓然问道。 秋火明想了想，“儿子、女儿我都喜欢，生一个就够了，我怕阿敏太辛苦。” 赵嘉敏脸色绯红，“我其实想要两个孩子，我怕一个孩子将来太孤单了，我小时候，就常常盼着有个哥哥或者姐姐……” “哎，到了，就这家，我跟同事经常过来吃。”顾晓然放慢了脚步，指着路边的一家店铺说道。 这是老城里常有的装修风格，就是没有装修。 厚重的帘子垂落在门口，秋火明撩开帘子，几个人鱼贯而入。 里面倒是热火朝天的，几张桌子就有几个炉子。 这个点，陆陆续续在上人。 顾晓然熟门熟路进了里间，这里跟外面隔了个简陋的屏风，算是独立的空间。 点了几盘羊肉跟蔬菜、豆腐，上了一壶茶。 几个人坐下来，等水开。 “话说回来，火子，你工作怎么样了？”顾晓然问道：“看你这样，怕是要留在京城了吧？” 秋火明点点头，“下午找个长辈去落实一下，大概率要落户了。” “还住在你舅舅家？” “嗯，过了年搬。” 秋火明想起了昨天跟唐小糖的对话，忙问道：“过年要不咱几个凑一块吃个年夜饭？” “行啊，是怕我孤单吧。”顾晓然笑着看向秋火明。 “那是，毕竟三剑客，那可是亲兄弟。” “噗呲。”顾晓然笑着回应道：“要不就去你舅舅家，小糖也来……” 唐小糖有些为难，“我爸跟李大叔要是一起出门，人太多了，我也不好意思。” “去我家吧，我家三间大瓦房，多少人都能待的下……”秋火明一脸的得瑟。 “卧槽，你买房了？”顾晓然睁大了眼睛。 “刚定的，我跟阿敏还没去看，过几天等落户了，打扫一下，再请你们一起来做客。” 谈话间，水开了，香料在水里翻滚着。 秋火明夹了一筷子羊肉率先涮了起来…… 第440章 刺头班底 老友会面，让秋火明的心情格外地愉快。 一餐饭吃完，唐小糖跟顾晓然还有话要说，一起回去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起，继续搭公交车。 中科院，周院长办公室，正躺在隔壁房间午休的周院长被敲门声惊醒。 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眼看到秋火明，刚想习惯性怼一句，转眼又看到了赵嘉敏跟在他身后，当即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容，“哟，小赵也来了，进来坐。” 三人入座。 秋火明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周叔叔，我想好了，我要来中科院，听说中科院还打算在中关村搞科技公司，要搞承包，很多人不想接这个摊子，我想申请过去，条件苛刻一点也没关系……” 周院长笑道：“你这事情啊，好办，但是……” 他起身把虚掩的办公室门给完全合上。 跟着坐回位置上，“昨天来了一个调查人员，把你的老底子都翻了一遍，还拿了上回咱们院跟你签订的条约，你是不是……” 周院长手指了指上面。 秋火明的脑海里浮现出老时的样子。 “许爷爷之前介绍了一个人给我认识，大概是他。” “认识啊，那就不要紧了，多半是好事。” 周院长松了口气，“那调查人员过来，我跟几个搞人事的都说了你的好话，在咱们这里，你肯定是过关了。” 他思忖了片刻，“这样，你的组织关系，我先调进来，反正本来你就跟我们院签过协议，也算是顺理成章，后面再看看，要是有更好的去处，咱也不拦着……” 秋火明大喜，“谢谢周叔叔，那我就先落户了。” “嗯，回头让老常帮你办理一下，他对这一片的片警熟的跟自家兄弟一样……” “好嘞，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不用这么急，等组织关系转过来了，我来跟他说。” “周叔叔，我在京城刚买了一套房子，我把 “你小子，下手是快啊，看样子，是考虑清楚了，以后就是京城人了。” 周院长一脸的欣慰，转头看向赵嘉敏。 “小赵，火明说你要去设计院工作，怎么样？办下来了吗？” 赵嘉敏点点头，“正在办，差不多了。” “我在设计院也认识一些人，要是有难处，跟我说……” “嗯，谢谢周叔叔。” “别跟我客气，火明这小子，我是看着他成长的，跟自家孩子也没啥两样了，今天要不是你在，我非得好好把他说一顿。” 他瞥着秋火明，“让你一回来就进我们中科院，你不听，耗这么几天，节外生枝。” 秋火明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这位长辈应该不会害我，走一步算一步吧。” “科技公司搞得太好也不好。” 周院长看着秋火明说道：“最好中不溜子，不太好也能过得去，你是新人，太好怕人眼红，到时候把你踢出局，太差又怕你养不起人……” 秋火明点点头，“这分寸我能掌握，刚开始还是技术优先，销售这一边想快也快不了，技术就是烧钱，放心，我会扮拙……” 周院长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两人低声又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 把大的脉络敲定了。 周院长靠在椅背上，一身的轻松，“晚上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这时候，还是算了，避嫌。”秋火明笑道。 “咱俩的关系是明面上的，还能怎么避嫌？”周院长斜着眼看着他，一脸的嫌弃。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这也是，他早就被打上了周院长一系的烙印。 赵嘉敏在一旁轻笑出声，“周叔叔，让火明请你。” “哈哈哈哈，还是小赵招人喜欢。”周院长不置可否。 等下午其他人上了班，周院长安排了下去。 秋火明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周院长这边开始忙起工作，秋火明怕打扰他，说了晚上吃饭的地点，他就拉着赵嘉敏去找老常了。 两个人跟着老常在车间里转悠，在车床那里，还练了一下技术。 这对秋火明来说，毫无难度，两人兴致勃勃地打造了一批零件。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一大早，秋火明刚用了早饭，门外来人了。 开门的是赵嘉敏，秋火明刚听了工作两个字，还以为是周叔叔那边的消息下来了。 走到门口才发现是上回在老时那里见到的陈秘书。 他看到秋火明过来，一脸的笑意，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他，顺带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组织关系都搞好了，我这就回去交差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好的，谢谢。”秋火明用力跟他握了下手，送他出了胡同口，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看着陈秘书上了轿车，秋火明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了四合院，秋火明坐在饭桌前，在赵嘉敏期盼的目光里，将文件袋打开。 这回不仅是工作证都办下来了，就连粮油本都搞好了，秋火明看着一沓的证件，目瞪口呆。 这办事效率。 赵嘉敏拿着新出炉的户口本，赫然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天呐。” “正常，我们的关系，在回国登记上面就明摆着写上去了。” 秋火明笑了笑，把工作证与介绍信拿了出来，其余的一并交给了赵嘉敏，“喏，给你收着。” 赵嘉敏喜滋滋地收好文件袋。 “以后我们可就是京城人了，明天我要去新单位报到，我看看能不能过了十五才正式入职。”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都要过年了，也不在乎这几天工不工作。” 秋火明笑嘻嘻站了起来，做了几个拉伸，“一会儿我去中科院找周叔叔，商议一下。” 赵嘉敏笑道：“那我也今天出门，一起去坐车吧，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要请介绍人吃个饭，感谢一下。” “挺会的嘛。”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走吧，一起去坐车。” “等会儿，我去拿点钱，还有粮票。”赵嘉敏转身回到里屋，不一会儿背着她惯用的斜挎包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围巾，顺手绕在脖子上。 今天老金没用早饭，就跟着舅妈出门了，像是要去看望一个老友，秋火明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面上。 这才跟赵嘉敏锁了门，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心里的事情落了定，秋火明的心情愉快。 现在反而是一向淡定的赵嘉敏要忙碌起来了，她的工作证还没下来。 一个小时后，秋火明再次出现在周院长的办公室里。 周院长一见到他就嚷嚷开了，“火明，你来的刚好。” 秋火明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顺手把工作证在周院长眼前扬了扬，“周院长，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周院长笑了起来，“搞人事的说你的组织关系被人锁了，我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才知道，有人在办理你的事情了，我猜就是你那个长辈。” “今天一早，就接到电话，你的关系进来了。” “这些天，你就安心在院里做事，等四月份，签署一份承包合同，你就给我滚到中关村去……不过，这次院里给的物质条件不错。” 他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秋火明，“火明啊，你可要想好了，以后旱涝保收，要养活十来个人，可不是小数目。” “有说好是哪些人跟我吗？”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名单也下来了。”周院长看着秋火明，“其中有几个人……” 他笑道：“是人才，也是怪才，未必能服你，你虽然学历比他们高，但是要想让他们真心替你做事……” “你可得要下点功夫。” 周院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红头文件，“一早收到的。” 他笑了笑，“你那长辈对你挺上心的，回头，你要去感谢一下他。” 秋火明点点头，“好嘞，名单我看看呗。” 周院长笑道：“别急，我跟你一个个说，你拿笔记一下。” 秋火明指着自己的头，“放心，我记得住。” 周院长一巴掌拍了过去，“又显摆。” 说归说，他还是把名单打横放在桌面，开始细心地跟秋火明科普起来。 “……这些都是老实、本分的科研人员，年纪不大不小，安分的很，你要注意一下这四位……” “陈尔东，四十岁，精工这一块，他说第二，没人说第一，技术好，底子厚，刺头一个，脾气不好，跟老婆分开过了，喝酒闹事样样占先……” “钟宏彬，29岁，书呆子，改造过院里的打印机，拆了设备加了几个硬件，结果不匹配，打印机给弄坏了，记了过，这人倒是不吵不闹，反而更让人头疼……” “余有粮，38岁，老三届，学物理的，有阵子研究外星人，大家都说他脑子不好，其实，是他脑子太活跃了，想法跳脱，做事眼高手低，其实，也算是个人才，就看把他放在哪个岗位上……” “戴重，33岁，老油条一个，每个工种都了解一点，都不精通，也不愿意花精力学习，混日子第一名，优点就是人缘好，跟谁都不红脸。” 周院长抬起头看着秋火明，“这批人原本就是打算让他们出去的，没想到，都给你了……” 秋火明看着名单上的人名，“刚好这些天，我要在院里，我先观察一下。” 周院长笑道：“恐怕他们也要观察你。” “那就互相观察。”秋火明伸了个懒腰，“要是做的不好，我能辞退他们么？” “不能。” “那就是要养着他们咯？” “基础工资要保障，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 “懂了，那就要……” “就要什么？” 秋火明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不可说……” 周院长瞪了他一眼，“这一个月，我也不拘着你，让你当巡查员。” 秋火明大喜，明摆着是周院长在帮他了，“好嘞，那我今天就开始入职了吗？还有过了年，我想回家一趟，毕竟我结了婚，还没请婚假呢。” “行，写个申请就行，十五能回来吗？” 秋火明点点头，“十五前回来。” “批了，走，我带你去找一下秦工，这个月他是巡查员，你跟着他……” 秦工几年前跟考察团一起去美丽国的成员之一。 跟秋火明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也是周院长让他跟着秦工工作的原因。 秋火明再聪明，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 况且院里的人员关系盘根错节，京城脚下哪有寻常事。 有秦工提点一二，对秋火明有益无害。 中午吃饭前，秋火明就领了一套工作服，蓝色的工装穿在身上，身姿挺拔，穿好衣服，秋火明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妥妥地蓝领形象。 他腰上挂着一个长竿手电筒，跟在秦工身后，先去食堂用餐。 “小秋啊，干嘛不待在院里，非要去中关村啊，以后说不定关系还要转出去……” 秋火明笑道：“组织上安排，我服从安排。” 秦工笑道：“大概是看你在国外待过，你还别说，我还真的想念那一个月啊，我也算是见识过了……” “秦大哥，你们在硅谷那家厂子里，学了计算机回来，有用到那些知识吗？”秋火明问道。 “一批人分到酒仙桥厂里当了技术骨干，我么，学习迟钝，思来想后，还是原地不动。” 秦工领了新的饭盒递给秋火明，“上面写个名字，以后这就是你的饭盒了。” 秋火明扫了一眼秦工的饭盒，上面刻了他的姓“秦”。 “好嘞，一会儿就刻。” 秦工替他垫了粮票，换了饭票。 食堂里的饭菜很丰盛，秋火明打了饭菜跟着秦工坐到了靠墙的一张饭桌。 正吃着，秦工突然对着秋火明说道：“左手那个精瘦的，衣服敞开来的那个，就是陈尔东了，这家伙脾气火爆，我看到他就头疼。” “还有排在三号窗口那个戴着帽子的，白皮肤、戴着黑框眼镜的，就是余有粮，天天神游天外，不接地气，他以前是高材生，基础扎实，上回院里改造的那台显影仪器，就是他搞得，他不想搞得东西，你八台轿子请他，他都纹丝不动……” “余有粮这人啊，软钉子，本职工作马马虎虎做的不好不坏，你要他做其它事情，非得他自己喜欢的，不然……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要气死人的……” 第441章 看的会 还有其他几位，秋火明伸长脖子，等着秦工给他指点。 “钟宏斌跟戴重去下属单位了，今天不在。”秦工扒拉了一口饭菜，认真地吃了起来。 秋火明学着他的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中科院的食堂饭菜味道不错，这点秋火明甚是满意。 不远处陈尔东端着饭盒朝着余有粮走去。 他一巴掌推开余有粮身边的小年轻，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年轻屁股一歪，站了起来，端着饭盒敢怒不敢言地走了。 陈尔东一脸的阴翳，“院里来新人了，还跟着老秦。”他开口说道。 余有粮推了推眼镜，“长得还不错。” “又不是姑娘，长得好有个毛用。”陈尔东不以为然，“上面跟你谈过了吗？” “你是说名单的事情？” 陈尔东冷笑道：“不然呢？” 余有粮眉头一扬，“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发光发热，我是没啥意见，跟我说了，我也同意了，陈哥，你不会是没同意吧？” 陈尔东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都嫌弃我呗，也不知道当初搞一号机的时候，任务紧张，是谁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搞出来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院长都退了好几年了，你那点子破事，谁特么还记得住。” 这院里也就余有粮会这么跟陈尔东说话，他是老三届，心气高着呢，一心想做些实事，对陈尔东丝毫不惯着。 陈尔东对院里的其他人呵斥如家常便饭，对余有粮倒是有几分敬佩，这敬佩虽然只有一点点，那也比对其他人客气许多。 “你这脑子，但凡接点地气，早就升官了。”陈尔东看着余有粮轻飘飘地模样，有几分气不打一处来。 “我现在级别也还行啊。”余有粮笑道。 “没实权，有个毛用，说不要你了就能把你给剔除出去……” 陈尔东冷着脸道：“在名单上的人，都是弃子。” 正说着话，见秦工领着秋火明去水槽边洗饭盒去了。 “喏，他们走了。” “你这么关注他们干嘛。”余有粮问道。 “秦工是谁你不知道？都快过年了，突然来这么一个人，你知道上面给我们找了个后生当领导的事情么？走，我们也跟过去……” “哎，这饭还没吃完呢！”余有粮见他伸手把自己的饭盒端起来，急道。 陈尔东也不理会他，端着两个饭盒大步朝着水槽走去。 秋火明刚洗好饭盒，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属下，陈尔东凑了过来。 “哟，新人啊，贵姓？” “免贵，姓秋。”秋火明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陈尔东，有几分感兴趣了。 “饭盒给我，别浪费了。”余有粮追了上来，一把接过陈尔东手里的自己的饭盒。 也不嫌弃水槽边的环境，迅速地扒拉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把饭盒里的库存给清空了。 鼓囊着嘴，咀嚼了起来。 一旁的秦工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吃慢一点，别噎着。” 陈尔东盯着秋火明，“是你。” 秋火明微微一笑，“是我。” 这对话让一旁的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陈尔东这人一贯不得人心，他们也懒得理会，这周围迅速地空出了一块。 秋火明说完，竟然一伸手揽住了陈尔东的肩膀。 秦工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秋火明的声音响起，“陈哥，我可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你精工手艺，在咱这单位，那可是顶呱呱，我想跟你学一下，你做你的，我跟着学，不妨碍你的工作……” 陈尔东闻言一愣，他想到了很多跟秋火明互怼的桥段，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 秋火明的这句话算是挠到了他的“骚”处…… 让陈尔东一时半会生不出反感来。 他的气势为之一滞。 “看着就能学会？”陈尔东突然挤出这一句。 接着冷着脸打开秋火明的手，“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看着学会的，走吧，下午我刚好要去车间忙活，接了一批需要精度很高的活……” 余有粮这里把饭盒刚洗好，闻言笑道：“那敢情好，我也去看看。” 他不是傻子，虽然不争，不代表他不介意。 “余哥，关于ufo，我倒是也挺有兴趣的，走吧，我跟你好好聊聊……”秋火明被陈尔东呛了一下，也不动怒，反而嬉笑着看向余有粮。 “你们大中午都不睡觉？”秦工一个头两个大。 “死后自会长眠。”余有粮温和地说道。 呛的秦工一口气差点憋住。 秋火明看着秦工说道：“秦哥，那我先跟他们去车间，下午正式上班了我再来找你。” “不急，你忙活你的事情，第一天，没啥硬性要求。”秦工摆摆手，让他自己决定。 秋火明跟余有粮并排走着，跟在一骑绝尘的陈尔东身后朝着不远处的车间走去。 “小秋同志，你相信有ufo吗？”余有粮问道。 “相信，这么大的一个宇宙，怎么可能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 余有粮大喜，一巴掌拍在秋火明的肩头，“就是！如果宇宙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秋火明恰到好处地问道：“是什么可能？” “这个宇宙是假的……”余有粮露出了深奥表情，“让我们观察到，我们只能观察到的世界……” 秋火明点点头，“那你听说过，"月亮矩阵"这个说法吗？” 自从气功热火起来后，对于外星人的研究、特异功能的开发，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老老少少，多少都能说上几句。 但是对于"月球矩阵"这种说法，这个时代所知甚少。 余有粮神情一震，他盯着秋火明问道：“你说说看……” 秋火明“嗯”了一声，开始从头说起。 “我们看到了的月球一直都是一个面，它的背面在登月之前，根本就无从观察……” 秋火明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余有粮听得认真，话还没说完，车间已经到了。 秋火明打住了话题，“余哥，回头再说，我先跟陈哥学技术……” “哎，哪有说话说半截的，陈哥那边不急……” 陈尔东回头看着一脸热切地余有粮，气不打一处来，“谁说不急，我操作我的，小秋你学你的……可别说我欺负新人，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能看会……” 这话语里都是嘲讽。 秋火明笑了笑，“知道，我会努力的。” 他甩开余有粮，快步跟在陈尔东身后。 余有粮推了推眼镜支架，心里像是猫抓一样，小跑着跟了过去。 陈尔东的车间做的都是精工制作的元配件，这时候的精工产品还比拼不过国外，一方面是设备老旧了，另一方面就是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不多。 早先年有些精密元配件，在设备缺乏的情况下，是老师傅一点点凭着精湛的手艺，一点点打磨出来的，这也就导致了产能低下，没办法大规模生产…… 这边接的单子，做的是轴承，对精密度要求很高，规定了最低的使用次数，要抽检的。 这活就落在了陈尔东身上。 现场他还有两个徒弟，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站在车床旁，秋火明弯腰从产品筐里取出几个轴承的配件，仔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陈尔东倨傲地拿起卡尺，将要求一一说了一遍，这点他倒是不藏着掖着。 跟着就实际操作起来。 几个分钟后，他的两个徒弟也赶了回来，看的出来，他们俩很怕他。 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开始各自站在一个车床前忙碌起来。 余有粮这会儿也不急了，搬了凳子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热闹。 秋火明对这些车床并不陌生，早些年原身南下去深城的时候，就是车床工，他自己也在上一次的“北硅南锗”的学习中，重温了一下车床…… 他转了一圈后，他开始盯着陈尔东的操作。 一个优秀的车床工，很讲究手感，在仪器跟设备都还没有跟上的八十年代，很多老师傅，几乎就凭着这些，完成了很多高难度的苛刻的要求…… 看了半天，秋火明发现，陈尔东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手指粗糙，却很灵活，力气也大的惊人，手很稳。 陈尔东眯着眼睛，单手戴着手套，一丝不苟地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不断地打磨着…… 秋火明拿着卡尺，将他刚做出来的零配件，测量了一下，竟然分毫不差。 余有粮笑道：“小秋同志，看是看不会的，陈哥这门手艺，那可是要花功夫才能学得会，你看小李跟小张，这都跟了一年多了，也才刚入门……” 小李跟小张就是陈尔东的两个徒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秋火明搓了搓手，指着旁边的小李正在忙活的车床说道：“我能用一下这个车床吗？” 陈尔东直起了腰，“小李，你过来，给他试试。” 小李乖巧地应了一声，走到同门师兄弟小张身旁，有些好奇地看着秋火明。 小张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偷偷地看着秋火明。 陈尔东也不呵斥他们，反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光明正大地看着秋火明拿起了胚子…… 陈尔东冷笑了一声，脱下单手上的手套，拍打了一下，跟着搓了搓粗糙的手掌，走到一旁喝了口冷了的茶水。 目光继续盯着秋火明的动作。 跟着他的目光一滞。 秋火明的动作娴熟，根本就不像是个新手。 “你以前做过车床工？”是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余有粮问的。 陈尔东也竖起了耳朵，即使秋火明学过，那也不足为奇，这些都是水磨功夫，没个几年专研，要想手艺精湛那就是做梦。 “嗯，做过，几年前不是有次大学生竞赛嘛，我当时也参加了……” 秋火明解释了一句。 余有粮点点头，“怪不得，你以为你操作过，就是学会了？” 他笑道：“眼高手低可不是个好现象……” 秋火明心想，这不就是刚刚秦工评价余有粮的话嘛。 这人怎么拿这话来教训自己了？ “试试，实践出真知。”秋火明简短地回了一句。 新的沙织手套稳稳地拿着金属胚子…… 机器轰鸣着，他聚精会神。 一旁的陈尔东，见他几乎是一模一样地复刻了自己刚刚的动作，心里一惊。 随着他的操作，陈尔东由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开始沉默了。 小张干脆把车床停了，跟小李一起盯着秋火明这边。 车间里的人大多数喜欢八卦。 这里的火药味，不一会儿就传了出去。 很快就围了一群人，跟余有粮一样，看起了热闹。 秋火明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这里刚直起腰。 余有粮就站了起来，他拿着秋火明刚做好的元配件，举着卡尺量了起来。 陈尔东伸长脖子看着卡尺上面的数字。 “竟然蒙对了……”陈尔东有些难以置信。 秋火明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 余有粮放下手里的卡尺，把玩了一下元配件，打磨的几乎跟陈尔东的不相上下，“你还别说，莫非还真的能看的会……” 他好奇地打量着秋火明，“还有其它几个元配件，你要么一起做了？” 陈尔东回到自己的车床旁，“这次蒙对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我这次速度放慢一点，小秋你可看好了……” 秋火明笑道：“好嘞，劳烦陈哥了。” 两人都是客气的，但是话语后面的火药味却渐渐地浓郁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也兴奋了起来。 陈尔东一贯不得人心，但是他的技术是没有二话的，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好。 有次跟樱花国的技术比赛，还是靠他反败为胜，樱花国的人看到他用的粗糙的设备做出来的精密元配件，对他敬佩不已。 临走的时候，他们的人还对他竖起大拇指。 轮到秋火明了，现场除了机器的轰鸣声之外，竟然寂静一片，大家的目光都在盯着秋火明的动作。 年轻人的手很稳，目光专注。 半响，剩下的几个配件做好。 余有粮深呼了一口气，伸手接过其中之一。 他拿着卡尺量了一遍，“竟然……” 余有粮不可置信地说道：“尺寸没问题……” 陈尔东快步走了过来，将秋火明刚刚做好的几个配件拼装在一起。 涂了润滑油，滚动了一下。 他松开手，一声不吭，转身往外走去。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他的徒弟小李叫了一声，“师傅，你要去哪？”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余有粮的肩膀，“这边的事情了了，走，我跟你把刚刚的话题给说完……” 他压根就不看陈尔东的方向，余有粮被他带动着，身不由己地穿过人群…… 第442章 事情办得顺利 余有粮今天老棉袄外面套着工作服，显得格外的臃肿，秋火明拽着他，他挣脱了几下，没得逞，干脆认命了。 周围围观的人，见没有闹起来，一个个散了。 余有粮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他瞥了秋火明一眼，“用别人最骄傲的东西来攻击别人，你小子有点料啊。” 秋火明笑笑：“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的活我也能做，但是我的活，他不能做，跟着我开公司，他愿意来就来，不来，我就养着他……” “你……”余有粮看着他，接下来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了，这小子确实挺狂的，但是，你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三届我一直很钦佩，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到了我那里，我给你自由……” 余有粮愣了一下，“自由？” “你要研发什么，给个策划书。” “我还要去跟秦哥巡查，下次再聊。” 秋火明说完，撇开他，大跨步朝前走去。 余有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响嘀咕了一句，“说话说半截，跟我那物理老师一个德行……” 他叹了口气，当初他就是这么上了物理这趟贼船的。 好奇心害死猫。 余有粮兜着手，在寒风里，朝着办公室走去。 临近年关，天气越发的冷了，前两天就在酝酿的冷天，雪却一直迟迟不下。 秋火明跟秦工走在一起。 “小秋，陈工没为难你吧？他就是脾气臭，其实也没啥坏心眼。” 秦工说道。 秋火明笑了笑，“没，特别好。” “不容易啊。”秦工也笑了起来，“陈工大概是爱才了……他的那两个徒弟就是这么来的。” “他虽然脾气差，但是从不藏私，也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秋火明点点头，“挺不错的。” 陈尔东这个人优点跟缺点都同样突出，秋火明没什么时间耗在调教员工这件事上，他的想法是按照每个人的特性，让他们待在更适合的位置上。 当然前提是，不能使坏，可以有个性，但不能人品不行。 今天看过了陈尔东跟余有粮，他心里有些底了。 陈尔东看似骄傲，底子却是自卑，这种性格需要别人捧着，秋火明在心里打算着，等后天周末休息，他想去请老时吃顿饭，看看能不能讨一些资源来。 就是不知道老时有没有空。 尽人事听天命。 秋火明跟秦工转了一个弯，到了一栋大楼门口。 两人不说话了，开始巡查。 傍晚时分，秋火明终于下班了。 带着一身班味回到了四合院里。 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声了。 之前在房间里养身子的李老师的爱人，黄爱军正猫着腰，在炉子旁炒菜，一旁的张大妈跟她在闲聊。 张大爷耳朵不好，便以为别人也不好，说话靠喊，响彻整个院子。 “小赵啊，小秋回来了……”他记忆倒是没有问题，名字记得清清楚楚的。 赵嘉敏跟在老金身旁，在学烙饼。 闻言扭头看向院门口。 灯光昏黄，秋火明一身蓝色的工作服，看上去，有些陌生感。 她直起腰，秋火明咧嘴笑了起来，晃着两条长腿快步走了过来。 跟着不由分说，一把把她抱离了地面，原地绕了一圈，在她惊呼声中，把她放回了地面。 张大妈眉眼都笑弯了，黄爱军撩了一下齐耳的短发，看着他们说道：“这就是小秋吧，年轻真好，看着就舒坦……” 张大妈笑道：“可不是嘛，这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老金别开脸，懒得理会。 锅里的烙饼已经好了，盖子打开，香气四溢…… 李老师在外面骑着一辆老旧二八杠在门口停了下来，把车子提着，半推着进了院子。 “爱军，你咋起来了？” 他慌忙把车子停好，从车头取下一个网兜，“学校里带了包子，花了我好几张粮票，咱也换换口味。” 张大妈笑道：“哟，刚刚咱们还在说小秋两口子恩爱，你这也不差啊，像你们这年纪，这可是少见……” 她瞥了一眼张大爷，“喏，我那口子，说话跟吵架似的，一言不合就瞪我，也不知道这一日三餐到底是谁给他到饬的……” 院子里热热闹闹，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凑近老金的锅，“真香啊，是阿敏做的吧？” 老金手一挥，“去去去，看不到我在这里啊！” 赵嘉敏笑得直不起腰，“是舅舅做的，我打下手。” 饼上撒了芝麻，老金盖上盖子，拿着抹布包在把手上，直起腰，连锅一起送进了客厅，赵嘉敏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把帘子撩起来…… 秋火明取了垫子，放在饭桌上。 粥已经煮好了，放在一旁，老金看了看手表，“怎么还没回来？” 秋火明说道：“我去胡同口看看。” “一起吧，小敏你看着家……” 说完，老金一把拉过秋火明，两人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到了胡同口，老金探长了脖子看向右侧。 下班的人零星地经过他们面前，老金突然挥了挥手，快步朝前迎了上去。 舅妈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衣，身上背着挎包，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子，走的有些慢。 秋火明小跑了几步，将她手里的纸箱子接了过来，箱子很沉。 舅妈松了口气，“单位发的年货，太沉了，我走的慢一点。” 老金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晚还没到，累了吧，我做了烙饼……” 秋火明走在他们身后，提着沉沉的箱子子，听着老金对着舅妈嘘寒问暖，嘴角撇了撇，这是一句话也不提自己啊。 正想着，舅妈突然扭头看向秋火明，她笑容和煦，“火明啊，累不累？拎不动就给老金……” 秋火明嘴角一扬，他目光移向老金。 老金这瘦胳膊瘦腿的，“不累，就快到家了……” 秋火明扬声说道，很明显，看到老金松了口气。 这老家伙，贼着呢。 老金对着他挤了一下眼睛。 三人已经看到四合院的大门口了。 冬的傍晚，空气清冷，进屋之前，舅妈还跟李老师的爱人打了声招呼。 等秋火明再次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夜晚天冷，做好了饭，大家都不出来。 一盏盏灯亮起，隔着玻璃窗，清晰的谈话声传过来。 这老房子隔音啊，确实不靠谱。 秋火明拿了扫帚进了屋。 晚饭吃好了，舅妈猫着腰在清理年货，屋里开着电视，正在放一个访谈节目，老金也不看，蹲在舅妈身旁，看着她理东西。 赵嘉敏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阿火，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何感想啊？”她笑嘻嘻地问道。 秋火明一边清扫着地面，一边回应道：“终于有种当家做主人的感觉了，等我拿了工资，请你们到馆子里好好搓一顿……” 赵嘉敏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把他的扫帚一把拿了过来，“我来扫吧，你坐着休息一下……” 秋火明顺势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惬意。 赵嘉敏扫着地面，絮叨地说道：“我今天中午请人吃饭了，就在设计院门口，他们几个不肯点贵的，就一人吃了一碗面……” “那面好好吃，回头我带你也去吃一次。”赵嘉敏笑语盈盈。 “好啊，工作落实了？哪天上班？” “说好了，过了十五，今天把工作证拿回来了，你要看吗?照片还是上回我们在波斯顿拍的呢。” “我们交换……”秋火明起身进了里屋，赵嘉敏提着扫帚随后跟了进来。 两人各自把工作证翻了出来。 互相看了一眼，相视笑了起来。 秋火明张开手臂，赵嘉敏扔下扫帚，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我都不敢想象，我们真的在京城工作了。” 秋火明紧紧地抱着她，“以后我上交工资给你。” “不用了，你应酬肯定多，我的钱够用了……””赵嘉敏婉拒了。 “那不行，不上交的话，你在这京城贵妇圈里多没排面啊！” “噗呲！”赵嘉敏忍俊不禁，她想了想，单位里的已婚妇女倒是真的喜欢比较这些，“那行，那就上交吧，你要是不够用了，跟我提，我大手一挥，给你拨款……” “好嘞，谢谢赵大人……” 一对小夫妻只觉得这时光每一帧都是幸福。 彼时，他们都是一心一意都为了对方好。 多少夫妻在后来的后来，渐渐地走向了陌路…… 隔了两天，是礼拜天，舅妈已经正式放假了，跟老金一大早起来，出去买了早点回来。 秋火明跟赵嘉敏刚洗漱好，就能吃上热乎的早餐了。 圆底锅里装着放了白砂糖的豆浆，用勺子再搅拌一下，一人盛了一碗。 碟子里放了好几个油饼，油炸的松酥无比，一口下去，心满意足。 今天还买了小笼包，堆在一起，放在一个大海碗里。 “申海小笼包，见到就一起买了。”老金解释道：“那个老板今年不回去过年，早餐铺子能开到除夕。” 老金瞥向了秋火明，“你们都落户了，什么时候回老家？” 秋火明看了赵嘉敏一眼，“我跟阿敏打算去火车站看看，我认得一熟人，找她问问，今天不回来吃饭了，时叔叔那边也要去说一下，他帮了这么大一个忙……” 老金点点头，“行，钱够不够？我给你拿一点。” 秋火明摆摆手，“够了，时间够的话，我们想去一下友谊商店，买点东西，舅舅、舅妈你们有啥要带的？今天不去就明天去……” 老金想了想，“给我带盒雪茄……” “再给小莲带个保暖杯。” “没问题。”秋火明咧嘴一笑，伸出手来，“舅舅，房子钥匙……” 老金站了起来，从里屋拿了一个文件袋，“钥匙跟本子都在里面。” “舅舅，我跟阿敏年夜饭要在新屋子里搞，主要有几个朋友今年都落单了，四合院这里不够地方……你们跟我们一起过年吧，晚上就住新房子……” “我跟阿敏去购置一些日用品。” 房子老金带他们看过了，老妇人很干净，房子交出来的时候还仔细地清洁过。 家具一应俱全，只要买些被褥跟日用品就能直接入住了。 “被褥从家里带，别买了，当时就是预着你们回国，特意买的。”舅妈说道。 几个人边吃边聊，不一会儿，豆浆就见底了。 秋火明揉了揉肚子，站了起来，赵嘉敏跟着他一起，进了里屋收拾好东西。 今天要做的事情多，两人一早就要出门。 乘着公交车到了火车站，两人顿时傻了眼，这人山人海的架势。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秦小红今天竟然没有出外勤，在车队里帮忙，一见到秋火明就乐了，“哟吼，这是从国外回来了？” 秋火明递给她一个八音盒，“前些天就回来了，这是在波斯顿带回来的，给你家小宝玩，原本早点过来找你，这些天忙着落户的事情……” “这是我爱人，赵嘉敏，也跟我一起从国外回来的。” “哇，火明，你好福气，姑娘真好看，你们以后都在京城了?你哥前不久还在念叨你呢，你们跟我来。” 秦小红收好了八音盒。 一把拉住赵嘉敏，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几个人进了办公室，她刚要去给他们泡茶，被秋火明拦住了，“今天还有事情，红姐，能不能帮我给我爱人买两张回家的票……初二出发” “一句话的事情，知道你不差钱，软卧还有空位置。” 秋火明从包里取出一张介绍信，“也不能让你难做，这是我们单位开的介绍信。” 秦小红接过介绍信，“有这个，就十拿九稳了。” “你们坐一会儿，我先去看看。” 秋火明从包里取了钱，一把递给她，“钱先带着，多退少补。” 秦小红也不客气接了钱，替别人办事，跑腿可以，贴钱的话那就是无底洞了，反而影响到彼此关系，收好钱，她快步走了出去。 赵嘉敏笑道：“你这朋友挺爽气的，我喜欢她性格。” “风风火火的京城大妞性格。”秋火明笑着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 里面桌椅都很简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出国这段时间，让顾晓然给他们带过几封信，一直有往来，红姐生了小宝的时候，就打算带些小礼物给她的……” 两人正说着，秦小红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搞定了，票要三天内出来，我拿到手去找你，你 秋火明大喜，立即俯身，拿着一支笔，将 秦小红小手一扯，将这页纸扯了下来，折了一下，塞进了口袋里。 “火明，小赵，别回去了，中午上我那吃个饭……” 秋火明笑了笑，“今天事情多，改天。” 几个人拉扯了几句，秦小红这才放秋火明两人离去。 这事办的顺利。 秋火明看了看手表，直接拦了一辆的士。 第443章 我们的家 到了楼下，秋火明先联系了一下陈秘书，今天周日，两个人竟然都在工作。 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起上了楼。 他既然自认为是晚辈，那么带着爱人过来拜访一下长辈，也是礼数。 办公室里，老时放下了手里的钢笔，双手交叉，笑着指着前面座椅，“来，坐下说。”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介绍了一下。 “哟，你们都是从麻省回来的，不错嘛，小赵，你学什么专业的？”老时好奇地问道。 他事情多，秋火明的档案他是让陈秘书去操作的，档案里有关于赵嘉敏的信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赵嘉敏笑着回应道：“建筑，在设计院工作，还没正式上班。” 老时温和地看着她，“建筑，国家现在正需要，你这时候回来，时机不错。” 跟着他的目光移向秋火明，“怎么今天会过来？是工作上有麻烦了？” 秋火明笑道：“才上了几天班，没麻烦，就是特意来看看你，这回多亏你帮忙了。” 老时微微一笑，“没我，周院长也能办得下来，我插手你这件事情，其实……” 他看着秋火明神情舒展，“对你也未必是件好事，个中缘由，你以后就知道了，还有，你好好工作，别给我拖后腿。” 他食指轻叩桌面，“谢意我收到了，回去吧。” 秋火明站了起来，“都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老时心中明镜似的，豪爽地笑道，“感情你是来蹭饭的？让陈秘书带你去食堂……” 秋火明顿时哭笑不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上回你不是给我，带了早饭了嘛，我领情了，去吧，带小赵试试我们这里的饭堂，说不定，她以后也有机会来这里工作……” 秋火明跟赵嘉敏莫名蹭了一顿饭，糊里糊涂地出了门，陈秘书已经等在那里了。 “走吧，去食堂。”陈秘书客气地领着他们俩下了楼。 赵嘉敏伸手拽了秋火明的袖口，眉眼里都是笑意，“阿火，是不是万万没有想到？” 秋火明摸了摸下巴，“话说，我对这里的饭菜充满了好奇，你呢？” “跟你一样。” 这种地方，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进来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吃上饭的。 一旁的陈秘书笑道：“我们食堂不错的，你们去吃吃看。” 秋火明跟赵嘉敏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尽量不露出胆怯，昂首挺胸地跟在陈秘书身后。 进了布置的恢宏大气的食堂，陈秘书介绍道：“这里是工作人员的食堂……” 餐盘倒是一样，菜的品种都写在黑板上了，陈秘书一路跟随，帮着秋火明跟赵嘉敏打好饭菜。 “你们慢慢用餐，我先回去工作了。” “给你添麻烦了。”秋火明客气了一声。 周日，这里吃饭的人竟然还有不少。 见陈秘书亲自带人吃饭，有人望向这边，随即移开目光。 秋火明跟赵嘉敏乐滋滋地享受着蹭来的午饭。 吃好饭，也不上去了，径直出了大门。 时间还很充裕，两人直接搭了公交车去往"友谊商店"。 进了商店后，亮出了护照，用英文打了招呼，门口警卫放他们进去。 进去后，秋火明看着熟悉的店面，用英文跟赵嘉敏科普了一番，上次他急中生智拉了一个老外，冒充归国华侨的事情。 把赵嘉敏乐得不行。 两人先去给老金买雪茄，跟着去买保温杯。 在国外他们反倒是很少用保温杯这种东西，大多数跟本地学生们一样，直接喝咖啡或者瓶装水…… “阿敏，我们也拿两个保温杯？”秋火明指着其中一个颜色鲜艳的杯子说道：“那个好看。” “行，那就拿下，不能被京城贵妇们看轻了……”赵嘉敏也幽默了一下。 “哈哈哈。”秋火明咧嘴大笑。 没多久，两人就选好了要买的东西，最大件的就是电视、洗衣机跟冰箱了。 零碎的东西让工作人员都给打包好，到门口叫了一部出租车进来。 东西直接送到了新房子大门口。 等司机走了，秋火明看着新房子的院子大门，上面空荡荡的，“阿敏，咱要么叫舅舅写个对联贴上去？” 赵嘉敏一边开锁，一边应道：“是要贴点东西，大过年的，还是要喜庆一点才好。” 两人合力搬了东西，进了屋子，开始忙碌了起来。 屋子看着干净，打扫起来，又扫出了很多灰尘。 买的日用品，还有锅碗瓢盆放好，三大电器接好电源，电视调整好了，就差被褥了。 这些被褥舅妈那里有，到时候一车拉过来就行。 秋火明看着厨房清一色的瓷碗，“好看。” 这比现在流行的搪瓷碗看着漂亮多了。 赵嘉敏洗干净了手，走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真好，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秋火明低头亲了她一下，笑着说道：“以后还要请阿敏多多关照……” 赵嘉敏伸手揽住他的胳膊，“你安心去上班，明天我骑车过来，把被子铺上，顺便买些菜。” “明天就开火吗？”秋火明问道。 “天冷，菜不会坏，冰箱现在用不上，把电源先关了……”赵嘉敏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客厅，把冰箱的电源关了。 赵嘉敏看着户外惊呼道：“天都黑了。” 室内也暗了，秋火明走过去，“啪嗒”打开电灯，鹅黄色的灯光将房间照亮。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锁门，走人。” 等回到了四合院，已经过了饭点了。 四合院里水槽边倒是热闹，都在洗碗。 老金喊了一嗓子，“饭给你们留着呢。” 舅妈立即忙了起来，将放在锅台上温着的饭菜端了进去。 秋火明跟赵嘉敏进去，端了碗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哎，真的不想搬了，要么叫舅妈跟舅舅跟咱一起住？”赵嘉敏边吃边说道。 老金瞥了她一眼，“你这是想过大小姐生活？” 舅妈笑道：“小敏一片孝心，你这人啊，专挑不中听的来说……” 热饭热菜下肚，加上今天一切顺利。 秋火明心情愉悦，“舅舅、舅妈，反正我们给你们留着一间屋子，想住就去住，不想住，就回来，来去自由……” 舅妈心花怒放，“这孩子，我跟你舅舅先去住几天，帮你们到饬一下，让你们每天回来吃个热菜热饭，等你们安定下来了，我跟你舅舅再回来……” “行，听你的，反正做饭这差事归我。”老金和颜悦色地说道。 “噗呲。”舅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老金的手，“我放假了，这些事归我，你好好写书，让你也享受享受。” 老金的嘴角按捺不住地扬起，“小莲，那我明天要吃你包的饺子。” “行，刚买了大白菜，明天一早再去称几两肉回来，火明的粮油本还没用上呢……” 赵嘉敏举手，“我的也没用上。” “今年过年，年货够用了。”舅妈笑得眉眼弯成月牙儿。 “难得热闹。”她看着两个年轻人，止不住的喜欢，“对了，让老金写门对子，咱家跟你新房子都得贴上……” “嘿，舅妈，咱想一块去了。”秋火明笑道：“舅舅，你写多几张，我给周叔叔也送一张……” “行，我这就去写，家里红纸多的是……”老金站了起来，晃悠悠地进了里屋。 舅妈笑着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赵嘉敏将背包打开，取出给舅妈买的保温杯，递了过去，“舅妈，这颜色你喜欢不？” “你买的，我都喜欢。”舅妈放下碗碟，喜滋滋地接过保温杯，打开杯盖看了起来。 秋火明拿着包裹着严实的雪茄进了里屋。 老金正在展开红纸，红纸上折了整齐的几道痕迹，为了书写整齐，这些痕迹是必须的。 镇纸刚压上，秋火明就把雪茄放他台面上了。 “下午买的，日期还挺新。”秋火明说道。 老金展颜一笑，“哟嚯，还真买到了。” 他搓了搓手，将桌上的包装盒仔细地收好，转身拿了墨汁打开盖。 秋火明好奇道：“不应该是自己磨墨吗？” “有现成的不用？”老金白了他一眼。 “再说了，磨墨要红袖添香，一个大老爷们磨啥……” 老金来京城这么久，没人跟他贫嘴，难得能跟秋火明唠嗑几句，秋火明也顺着他，让他占上风。 说了几句话后，老金突然说道：“你师傅应该解禁了，不会不让他过个好年的。” 秋火明大喜，“是有消息了吗？” 老金笑了笑，“明天我去看看，我之前都是住他那，里里外外都熟得很。” 他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回头，买点东西，我带你去拜个年，你师母还有几个师兄弟还没见过吧？” 秋火明点点头，“听说师母他们之前是在河楠，羊城难得来一趟，怎么？都搬到京城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总要在一块过年的，我估摸着，都到了。” “那敢情好，我明天早点下班，去买点年货。”秋火明听说许琅要露面了，心情大好。 “哎，你见过我师母吗？脾气好不好？” “那当然见过，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伴郎，那时候脾气好的，现在么，跟你师傅一见面就吵架……这两人啊，欢喜冤家。” 老金说了一通后，拿了毛笔，“行了，你出去吧，我写字不作兴别人盯着……” 秋火明应了一声出了里屋。 客厅里，已经收拾好了。 赵嘉敏在翻开着一本杂志，舅妈拿着一件刚起头的毛衣在快速地织着。 秋火明一屁股坐在赵嘉敏身旁，“阿敏，我师傅要回来了。” 赵嘉敏扭头大喜道：“那我们给许叔叔接风，他肯定憋坏了。” 秋火明展颜笑道：“嗯！还要买瓶好酒给他。” “茅台吧，我舅舅说，这酒好喝……” “那就买个十箱，回头放在新房子里，想喝就喝。”秋火明笑嘻嘻地规划着，他想起前世，这酒被炒到天价，现在它的价格还没起来，这不囤点还真的过意不去…… 赵嘉敏白了他一眼，“去去去，你可不许当酒鬼啊！” “不是我喝，招待客人啥的，没酒不好吧？” 赵嘉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秋火明凑近她说道：“我听说这酒快涨价了……” 赵嘉敏这才恍然大悟，“哦，那就买，买它个十箱……” 翌日一早，家里就只剩下秋火明一个人需要上班，其他几位都是假期状态。 吃了早饭，秋火明拿着老金昨晚写得对联出了门。 老金这人在书画界，还是小有名声的。 当初在羊城就有很多人来跟他求书画。 来京城后，行事低调，知道他的人不多，但是业内人士还是很看得起他。 他这书法，送的出手。 秋火明借花献佛，使用的相当娴熟。 这要是在后世，这种书法作品非得裱起来不成，他倒好，让老金写了对联，这玩意儿贴上去撕下来，就没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乘着公交车，秋火明晃悠悠地到了站。 把对联刚给了周院长，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起哄。 周院长收了对联。 跟他一起开了窗，往下看去。 楼前的空地上，站着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他们说话的声音没压着，传上来，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说民主嘛，凭啥我们这些人要被分流……”为首的那位明显是在煽动人群。 周院长眉头一皱，“那是小木，技术员，性格活跃，去年有这政策，他就吵着要出去，还吵着要搞承包……” “他又没啥经验，我没批，但是放他出去了……” 秋火明暗自思忖，又多听了楼下传来的对话，心里大概有个谱。 “我听出来，这小木是想当老大啊，这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嘛……” 秋火明摸了摸冒出一些胡茬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 “这些对话是专门给你听得，周叔叔。”秋火明笑道。 “小木旁边那个戴帽子，就是戴重，这小子怎么也来了。”周院长看着他好奇地说道： “戴重也在你的名单里面，这人心思活络，为了出去的事情，前不久还跟小木不对付的，怎么还能搞到一起去了？” 秋火明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 第444章 回来了就好 周院长拍了拍秋火明，“冲着你来的吧，你想想怎么解决。” 秋火明笑了笑，“不解决，他们急，我又不急，调令都下来了，我只要稳住，谁都奈何不了我。” 他悠哉地坐回位置上，“反正第一年我是养士……顺便让我看看，谁值得我对他好。” “闹吧，让我看真切一点。” 周院长合上窗户，看着他笑道：“你小子，养气功夫不错。” 他走到柜子旁，取出茶叶，“来一杯？” 秋火明“刷”地站了起来，“我来，我来，你坐下，怎么能劳驾你亲自给我泡茶。” 周院长顺势放下手里的茶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扭了扭腰，“我还以为你得意忘形，都不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了……” “哪能啊，这一辈子都得叫你一声叔叔……” 秋火明拍起马屁来毫不含糊。 天空积累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在年三十那天落下了…… 秋火明的大院里却是人声鼎沸，厨房里赵嘉敏跟舅妈正在忙碌着，客厅里，秋火明坐着小板凳，帮忙在剥大蒜。 顾晓然跟唐小糖在照顾老唐，李卫国带了糖葫芦过来，此刻正好奇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老金走到厨房，不一会儿就被舅妈给轰出来了。 他百无聊赖，干脆陪着李卫国看起了电视…… 窗外的雪“簌簌”地飘落，室内灯光昏黄，老金偶尔有些失神。 周围的年轻人，像极了当初的他们。 这样的落雪天，曾经无数次进入了他的梦里…… 如今这一切伸手就可以触及。 老金靠在沙发上，不得不说，秋火明布置的软装确实是舒服。 比起硬木的椅子，这种西式的布艺沙发，确实更舒适。 唐小糖走了过来，拿着几根糖葫芦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走出来，给老金也递了一根。 秋火明剥好大蒜，站了起来，“我呢？我也要一根……” 唐小糖应了一下，给他递了过去。 顾晓然跟老唐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唐在那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小糖瞥了老唐一眼，也跟着笑了。 “饭好了，谁出去放鞭炮？”舅妈嚷嚷道。 老金刚想站起来，就听到秋火明的声音响了，“我，我去。” 他从客厅里取了一挂鞭炮，拿着火柴，刚把门打开，风倒灌进来，雪花飞舞。 “哇，好大的雪。”秋火明回头看着顾晓然，“老顾，要不要去堆个雪人？” 顾晓然摆摆手，“算了，太冷了。” “快去放鞭炮吧，关门，关门，冷死了。”老金对着他嚷嚷道。 秋火明悻悻地反手合上大门，走到院子里，那颗大枣树的树干上也贴了个红纸，让这老宅子，多了些节日的气氛。 不一会儿，“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将院子里的积雪上染了焦黄，接着落下红色的碎屑…… 秋火明回到客厅，拉开来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了，当中放着一瓶"茅台"已经打开了。 老金招呼大家入座。 秋火明拿起酒瓶，开始给每个人都满上。 顾晓然拿起面前的瓷碗，“友谊商店买的吧，这碗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赵嘉敏笑道：“好物件用的也舒心。” 秋火明瞥了顾晓然一眼，“你这大小姐，怕是见怪不怪了吧。” 老金咳了一声，秋火明立即领悟。 他举起酒杯，“感谢大家来咱家一起跨年，话不多说，祝愿大家来年红红火火，事业顺利，感情顺心，要啥有啥……”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老唐跟李卫国都乐不可支，也不知道他们听明白了没有。 几个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酒果然醇香丝滑，饭桌上，觥筹交错……气氛融洽。 秋火明这宅子有三间大瓦房，老金跟舅妈一间，他跟赵嘉敏一间，还有一间是客房，客厅里的沙发也可以睡……虽说挤了一点，要是这雪一直不停，留下来才是最安全的。 吃好饭，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雪花飞舞着，已经将之前秋火明放鞭炮的位置重新覆盖了一层白。 顾晓然跟唐小糖负责洗碗收拾桌子，秋火明从里屋取了麻将牌出来，老金顿时来劲了。 “咱打京城的七小对，还是羊城的翻番风？” 秋火明想了想，“就按京城的规矩吧……” 舅妈笑道：“那还得我来上场才行，这七小对啊，我随手拈来。” 她喝了酒，神情也活泼了起来。 赵嘉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微醺中，“我不打了，我要看电视……” 厨房间，顾晓然得声音响了起来，“等我，我打！” 唐小糖笑道：“没多少了，我来洗，你出去打牌，一会儿我来学学，我还不会玩这玩意儿……” “唔嘛。”顾晓然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还是小糖对我好，那我可出去了？” “去吧去吧，赢多一点。” 饭桌收拢，变回四方桌子，秋火明跟老金对门，舅妈跟顾晓然对门。 等唐小糖出来，发现老唐跟李卫国已经在客房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秋火明几个人正搓着麻将，吵吵闹闹的，一旁的赵嘉敏靠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靠枕，打着盹。 电视正在播放着节目…… 她走到顾晓然身后，搬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顾晓然每打一张牌，就跟她科普一下。 唐小糖很聪明，看了几场之后，就开始跃跃欲试了。 秋火明把位置让了出来。 他走到赵嘉敏身旁，帮她捏起了手腕，赵嘉敏睁开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着秋火明，“嗯？结束了？” “我来陪你，你今天可是大功臣，做的饭菜太好吃了，累了吧，腿也搭过来，我给你捏一下……” 赵嘉敏迷糊间，真的把腿搭了过去，她靠在沙发的角落里，打了个哈欠，秋火明开始替她按摩…… 老金瞥了他们一眼，嘴角挂着笑意看向了身旁的舅妈。 舅妈懒得搭理他，“哎，碰！” 顾晓然嚷嚷道：“叔叔阿姨，你们的手气也太好了……” 唐小糖聚精会神地码着牌，“我快糊了……” 顾晓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顿时生无可恋，“不如打十三不靠，我这牌一点关联都没有……” 秋火明听着他们的吵闹声，笑着继续帮赵嘉敏按着腿。 这一年的大年三十，跟以往都不一样。 这是他成家以后，过得第一个年。 秋火明看着赵嘉敏，又看了看室内的几个人，如果父母跟几个姐妹也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大年初二，一早，秋火明就提着箱子，跟赵嘉敏踩着雪地，走到街口，乘坐公交车往火车站赶。 倒了两辆车，这才回到了无城县。 好在年关已过，车上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拥挤，他买的又是软卧，也没受罪。 出了站台，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年初四，马路两侧很多炮竹的碎屑。 路上已经有人在走亲戚了，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站门外不远的地方，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身影，还在伸长脖子张望。 秋火明挥了挥手，大声地喊了起来，“红霜！” 天知道，当初最矮小的小妹秋红霜，如今竟然成了几个姐妹中个子最高的了。 她头发很短，身材高挑，皮肤带着些麦色，裹着老棉袄，脖子上系着红色的围巾，跟小时候一样，依旧热爱红色。 “哥！”秋红霜飞快地推着自行车奔了过来，凑近了，看着赵嘉敏叫了一声，“嫂子！” “你怎么在这里，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到，你等了很久了吧？”秋火明看着像假小子一样的小妹，她的脸颊上还有冻出来的两团红晕。 “等了两个小时了，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先回家算了，又怕你们真的来了，忍了忍，果然……”秋红霜咧嘴一笑，“让我给等着了。” 赵嘉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快回家暖和暖和。” 秋红霜拍了拍车子后座，“行李放这里，我力气可大了……” 两个箱子，一左一右地捆好。 小妹笑道：“行军打仗，粮草先行，我先把你们的箱子送回去，你们俩慢慢走回来……” “这是啥比喻，行，那你骑车注意一点……” 小妹敬礼，“收到，首长。” 秋火明哭笑不得，这么看小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跳脱，不着边际。 看着小妹骑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 秋火明空了手，干脆牵着赵嘉敏往前走。 赵嘉敏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阿火，这里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啊？” “嗯，是不是很破很小？” “不是啊，很有特色，那段路还是青石板……”赵嘉敏指着前面的一个巷子口。 “毕竟是有历史的，还有很多是古迹来着，回头，我带你到处去看看。” “嗯，我想看看你的从小生活的地方，小学？中学？”赵嘉敏摇晃着手，跟秋火明并肩走着。 “无城县的格局布置是四面护城河，东西南北各有一段城墙，一会儿到了东门，我只给你看……” 秋火明笑着说道：“随手拿下一块砖，那都是千年的风霜……” “我还想看看你小时候爬的那座塔。”赵嘉敏看着秋火明说道。 “带你上去……墙壁上还有我刻的到此一游，这不能怪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这是文物，就跟我家门口的老房子一样，熟悉的地方，哪有文物……” 秋火明辩解了起来。 “噗呲”赵嘉敏靠在他身上，“傻子。” 两人走到了东门大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陈素娘跟大妹迎了过来。 看来是小妹已经把东西送到家里了。 几个人碰了头，又是一顿寒暄。 大妹拉着赵嘉敏走在前面，陈素娘跟秋火明走在后面。 秋火明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陈素娘除了鬓角外，头顶处又多了好几根雪白的发丝，在黑色的映照下，格外地显眼。 秋火明移开目光，眼睛有些发酸。 陈素娘心情愉快，“总算盼着你们回来了，你的房间床铺都换成新的的，搞了一张大床，你那柜子放不下，有根找人把你靠外的那堵墙给扩了一下……屋顶翻新了……” 陈素娘絮絮叨叨地说着。 “饭没吃吧，我刚把炉子生了，一会儿给你还有嘉敏，卧几个水扑蛋，再放点糖……” 过了斜坡就是铁门了。 阿黄已经是条年过中旬的狗了，依旧是胆子不大。 大妹笑道：“阿黄有一年被人偷了，还是我们大院的几个小孩一起给找回来的，差点给剥了皮，顿成锅子……” 阿黄似乎听得懂，叫了一声，随即摇着尾巴凑近大妹，跟着绕着众人转了一圈，趴回到自己窝里去了…… 大院里有些小孩蹲在地上在捡哑炮，就是没有响的炮仗。 这些炮仗的引信没有插到位，烧完了，也没碰到火药，这种哑炮到饬一下，还能用。 过了巷口，就看到自家的大院子了。 院门是开着的，小妹在探头张望，秋建设从她后面走了出来。 看见秋火明跟赵嘉敏点了点头，有些拘谨地看着高大的儿子。 秋火明看着他的头发白的竟然比陈素娘还要多，有种说不出来的伤感涌上心头。 “爸。” 秋火明叫了一声。 赵嘉敏跟着他也叫了一声，秋建设的眼角有些发红，“嗯，回来就好。” 进了院子，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秋火明扭头。 一个半大的小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手叉着腰，抬头看着秋火明，“你是我舅舅？” “小宝？”秋火明诧异地问道。 “我不叫小宝，我叫秋新龙……”小宝扬起脸说道。 “哟，跟咱家姓了？” 陈素娘走进厨房开始换汤锅，烧水，打蛋…… 她如今退休了，家里的饭菜都是她在张罗。 “别听小宝瞎说，他要是改了姓，他亲爹怕是连夜要赶过来……” 小宝气呼呼地说道：“那我就等我长大了自己去改。”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这小子是跑了多久，出了这么多汗。 赵嘉敏跟大妹进了秋火明原先的房间，秋火明跟了过去。 房间如今大变样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张书桌跟椅子。 里面的空间大了许多，一张实木的双人床极为显眼，旁边是换了新颜的衣橱，当中还挂了面穿衣镜，上面有鸳鸯的红色图案。 第445章 喜气 这审美，透着一股子年代气息。 秋火明笑了笑，把自己跟赵嘉敏的随身背包都挂起来。 红霜拖着小宝走了进来，“这小子刚刚夸嫂子好看，想再看两眼，又不好意思……” 小宝大惊失色，“我没有，舅妈你别听小姨的。” 赵嘉敏乐不可支，“小宝，你妈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一早就跟我爸走亲戚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秋火明走过去问道：“你咋不一起去？” “我在家陪奶奶。”小宝拍着小胸脯。 红霜笑道：“这小子说他家做饭难吃……” 小宝瞪了红霜一眼，“哧溜”一下溜了。 “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了就变了，啧啧……”红霜摇晃着脑袋跟了出去。 赵嘉敏笑得直不起腰，“小宝真逗。” 不一会儿，陈素娘的声音响起，“来来，趁热吃。” 她端着两碗糖打蛋走了过来。 秋火明赶紧迎上来，把碗放在书桌上，“我们自己去端就好了，你先歇歇。” “不歇了，你们赶紧趁热吃，一会儿我还要做午饭，你们回来就好，你爷爷年三十就在念叨你了，明天去看看他们……” 秋火明笑道：“好嘞，那我先吃了。” 陈素娘一脸笑意地点点头，大概怕自己在这里，赵嘉敏会有些不自在，转身就出了小房间。 秋火明拿了一把椅子进来，坐在书桌的侧面，“阿敏，吃点热的暖暖。” “哎，红霜！”秋火明扭头喊了一嗓子。 红霜快步走了进来，“咋了，哥？” “芦花鸡呢？” “你猜？” “不可能啊，这蛋不是它下的吧？” 秋火明一脸的诧异。 “它……它还在？6 1，七岁了？” 赵嘉敏放下手里的调羹，“鸡？有活这么长的吗？” 红霜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活着呢，就是早就不下蛋了，怕冷，在窝里缩着呢，你这鸡蛋是爷爷家养的芦花鸡下的……” “咱爸同意养着它？” 红霜露出几个大白牙，“这么老了，肉也咬不动了，不如养着了……倒是有人说炖汤，妈没同意……” 秋火明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地吃了起来。 糖打蛋，小时候只要生了病，都是吃它来补充营养。 这就是秋火明记忆里的美味。 赵嘉敏重新拿起调羹，捞了一只蛋，一口咬下去，“嗯，好吃。” 热热的糖水喝下肚，周身暖洋洋的，格外的舒服。 两人垫好肚子，开始收拾行李。 整理了一会儿，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11点还没到，他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正在切菜的陈素娘笑道：“妈，胖子回去了吗？” 陈素娘没停下手里的活计，利索地切好菜，回应他道：“回了，你们错开时间了，他应该是昨天动身的……” 秋火明有些怅然。 “离吃饭还有一个小时，你让嘉敏好好休息一下，等饭好了就叫你们……” “好嘞。” 陈素娘紧接着喊了一声，“红霜，把厅里那个红色的毛衣给你赵姨送过去……” 红霜在厅里应了一声。 赵姨算得上是陈素娘的闺蜜，圆脸，胖乎乎的，见人先三分笑脸，人缘很好。 陈素娘手巧，这毛衣大概是她帮赵姨改好了。 赵嘉敏确实是累了，脱了外套，躺在晒过太阳的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秋火明干脆跟着小妹一起出门。 小宝跟腿，就一起带着了。 半道上，秋火明一问，果然这毛衣是陈素娘帮赵姨改的。 过了巷子口，迎面看到一个精瘦的年轻人，黑着脸跟他们擦肩而过。 他的厚棉袄上打了几个补丁，大过年的，脸上也没见有喜气。 秋霜努努嘴，小声问道：“哥，你还认得他不？” 秋火明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试探问道：“不会是杜秀敏弟弟吧？” “就是他，染上赌钱的坏毛病，上次还来咱家想打听他姐的下落……” “他们没来往了吗？”秋火明自打出了国后，跟杜秀敏这里就断了联系。 红霜瞥了秋火明一眼，“秀敏姐几年前回来过一次，还带了好些东西给咱家，丢了一些钱给了他父母，回了一次老家，给朱奶奶上了坟，没待几天就回去了……” “听说回去后，她弟弟就找她要钱了，秀敏姐留了一个心眼，给的 秋火明问道：“那小子结婚了吗？” “在他们来的那个乡下找了个媳妇，现在那女的在城里打零工……” “他父母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说是没好好教育儿子。” 小宝仰起脸，“我以后不会这样的，我不喜欢赌钱。”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宝真乖。” 小宝的脸色微红，“舅舅，听说你跟舅妈以后在京城上班了对吗？” “嗯，是的，刚落户。” 小宝也没听明白落户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听明白了他们确实在京城上班了。 顿时喜笑颜开，“舅舅，那我暑假能去找你玩吗？我想看天安门……” “当然没问题。” 他们转了个弯，到了赵姨家门口，小宝自告奋勇地抱着毛衣送了上去。 没一会儿，他手里捧着好几个花生糖下来。 “舅舅，吃糖。” 红霜冷哼一声，“有舅舅就不要小姨了？” 小宝嘿嘿笑道：“给舅舅吃一个，其余都给小姨。” 红霜的脸色顿时由怒变喜。 秋火明笑着拿了一个花生糖送进嘴里，花生糖很脆，咬的“嘎嘣”响。 “今天外面有店开门做生意吗？”秋火明问道。 “有，不多，对门的食品厂倒是开门了，每天中午卖乌饭团，每次一推出来就卖完了。” “就是我们常吃的那款乌饭团？” “不是，改良过的，可好吃了。”红霜跟小宝几乎同时舔了一下嘴唇。 “现在不就是中午，走，去看看。” 秋火明也好这一口，回来了，这些家乡的小吃，那可不得都尝尝。 小宝把剩下的花生糖，塞进了棉衣口袋里。 兴奋地跑到前面带路。 秋火明彷佛看到了男版的小妹，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过了斜坡，上了街道。 没多远就看到了食品厂。 大门外站着几个人，正在伸长脖子看着门内。 “嘿，来的及。”小妹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前面的小宝。 秋火明慢条斯理地跟在他们身后。 没等多久，大门“哗啦”推开了。 两辆食品推车推了出来，刚把牌子挂上，周围就围了满当当的人。 小宝扶着推车，探出头来，“我要买。” 他人小，挤在最里面，一个穿工作服的阿姨大概看他可爱，低头问他，“你要买多少？” 小宝扭头寻找秋火明的身影。 “买十个。”秋火明取出钱隔着人群递给他。 不一会儿，小宝抱着油纸挤了出来。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可算是买到了。” 小城里的人买东西都是一拥而上的，压根就没有排队的意识。 秋火明也是一晃眼，就发现自己被挤出了人群，他看着小妹。 红霜微微一笑，“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为了锻炼小宝，特意没跟过去……” 秋火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小宝兴奋道：“小姨，我们快回家吧，乌饭团还是热的呢！” 回到家，小宝像是一只孔雀一样，四处展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乌饭团。 他还贴心地留了一个给赵嘉敏。 秋火明吃着还有些烫口的乌饭团，这果然是改良过的，入口软糯，里面的馅料很充足，一口下去咸香可口。 “果然好吃。” 秋火明赞不绝口。 秋建设喝了口热茶，用的还是几年前秋火明带回来的保温杯。 “牟主任去年就回申海了，要我跟着他走，我没同意，我都这把年纪了，留在咱县里，哪儿都不想去喽。” 正说着，大妹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哥，妈要你把嫂子叫起来，吃中饭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 等赵嘉敏都收拾好了，跟秋火明一起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了。 小宝有些纠结，“舅妈，乌饭团要趁热吃，你现在是吃乌饭团还是吃饭好呢？” 赵嘉敏这才看到桌上自己位置那里，还放着一个黑米包裹的团子。 “是小宝买的？”赵嘉敏问道。 小宝用力点头，“是我买的，不过是舅舅出钱。” 赵嘉敏笑了起来，“那就先吃这个，我现在饿的很，能吃很多东西。” 小宝顿时乐了，陈素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饭、吃饭。” 她招呼了起来。 秋火明给秋建设倒了一杯酒，“爸，我们喝几杯吧。” 他这次带了两瓶茅台酒回来，就是给秋建设的。 两人抿了一口酒，秋建设的脸瞬间就红了，“这酒不错，入口很顺……” 吃了几口菜，他又喝了半杯。 秋火明给他满上。 秋建设心情愉悦，开始问话了。 “火明啊，你工作怎么样了？上回电话里听得摸棱两可的……” 秋火明笑着把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 秋建设的眉头微微皱起，“中科院不错，为什么要出来开公司，那不是商人嘛！” 秋火明解释了一遍。 秋建设还是不理解，陈素娘在一旁笑道：“咱们都是老古董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咱们不拖他们的后腿就行，工作的事情，就随他们吧……” 秋火明竖起了大拇指。 陈素娘转头问起了赵嘉敏。 “妈，我在设计院工作，学建筑的，就是设计图纸……” 赵嘉敏脾气很好地把自己的工作内容说了一遍。 陈素娘似懂非懂。 接着转移了话题，“回来了，高低还是摆个酒吧。” 赵嘉敏看了秋火明一眼。 秋火明笑道：“那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好的，我去馆子里，再叫些家里做不了的菜回来……” 陈素娘有些迟疑，“不叫亲朋好友？那……”她看着赵嘉敏，“这不委屈了嘉敏。” 秋火明解释道：“没事，现在提倡精简，阿敏也喜欢简简单单。” 赵嘉敏点点头，“妈，听阿火的吧。” 陈素娘这才应了一声，“那行，那就叫上你爷爷奶奶他们……就在咱这院子里摆酒。” 定了个双日子，这事就算是敲定了。 赵嘉敏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秋火明带着赵嘉敏在小城里转悠，拍了好些照片。 初早。 三姑父开着农用三轮车，把爷爷、奶奶、二叔，还有三姑跟女儿小萍一起接到了大院里。 不一会儿，人到齐了，家里人声鼎沸，秋火明迫不得已，又把自己在京城的工作描述了一番。 今天天公作美，天晴，阳光一早就照在院子里，连摆放在院子里的桌面都照出了暖意。 秋火明今天穿的棉袄上插了一朵红色的绢花，赵嘉敏也打扮了一下，一对璧人，看着分外地养眼。 院子里放着一张大的圆台面，镶嵌在方桌上，可以坐的下15、6号人。 刚好可以坐一大家子。 张有根从船上搞了些水产品，又托相熟的饭店送了招牌菜过来。 还没到中午，酒席就摆好了。 爷爷偷偷给秋火明塞了一笔钱，美其名曰是压岁钱。 搞得秋火明哭笑不得，自己都上班了，哪还需要这个。 大姐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张有根看的很紧，几乎寸步不离。 院门外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是红霜跟小宝放的，等他们俩兴奋地奔回来，这酒席就正式开始了。 秋火明酒过三巡，他看着饭桌上的众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那只芦花鸡也现身了，低头啄着掉下来的米饭。 小妹偷偷漏下的食物，被芦花鸡精准地找到。 这场家庭聚会，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刻意地应酬，秋火明觉得无比的轻松，一旁的赵嘉敏也不需要一个个敬酒，第一轮大家举了杯之后，就各自吃开了…… 赵嘉敏喜欢这样的气氛，秋火明特意把陈素娘做的鱼放在她的面前。 赵嘉敏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不消片刻，她的面前就堆了一大堆的鱼卡…… 张有根带回来的那些江鱼，做成了锅子，味道鲜美粘牙，满满地胶原蛋白。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自在，也放下心来。 一旁的二叔身子骨比之前要好，寻常的椅子，也能坐的住了。 三姑姑依旧豪爽，小萍表妹跟红霜腻在一起，叽里咕噜小声地说着话。 大妹正在专心地喝着鸡汤。 秋建设酒气上涌，跟陈素娘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陈素娘时不时看一眼儿子跟儿媳，越看越是欢喜，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喜气压都压不住…… 第446章 我有个想法 这大城市来的儿媳妇，丝毫没有看不起在小地方的公公婆婆，做事落落大方，虽然抢着做家务，陈素娘哪里舍得让她白白净净地手沾染冷水。 这些年比起以前日子过的好多了。 大冷天的也不需要到河里洗厚重的外套还有被单，单单这一项，就让陈素娘松了一口气。 大女儿自打结了婚，搬出去住，她的房间就空置了，偶尔小宝会过来住几天。 大妹过了年还要回羊城，小妹不用说了，还在省城念书，这过年，大家才聚在一起，见一面就少一面的，陈素娘一个都舍不得，只好自己起早摸黑地多做一些。 一大早的，她还没生火煮粥，秋火明已经跟小妹把早餐买回来了。 大妹打着哈欠，去起炉灶，烧开水。 秋火明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媳妇来代替自己孝顺自己的父母。 自己父母自己来关爱。 结婚的意义并不是孝心外包，其他人怎么去做，他管不了，他只做他能力范围的事情。 秋火明的所作所为，赵嘉敏看在眼里，反而对陈素娘多了一丝敬意。 关系中，向来都是你让一尺，我敬一丈…… 这对父母能教出这些优秀的孩子，人品差不了。 水烧开了，赵嘉敏开始用带过来的茶具泡茶。 片刻功夫，茶香四溢，早点摆好了，小妹有些焦急地等着陈素娘出来。 这是大妹跟小妹策划的，复制羊城"喝早茶"的环节。 自打秋建设夫妻回了无城县，他们对于之前在羊城喝过的"早茶"总是念念不忘…… 平日里大家都睡懒觉，今天是特意起了个大早，来给父母一个惊喜的。 陈素娘在里屋跟秋建设踌躇了一会儿。 “差不多了，我都闻到茶香了。”秋建设早就憋不住了，他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陈素娘带着笑意，把房门打开。 小妹笑着跳下椅子，做出邀请的姿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桌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这是小城里唯一的一家中式茶楼的点心，离东门不近，还要赶早才能买得到。 早年关闭过，去年才开始重新营业，生意很是火爆。 陈素娘看着小妹红彤彤的脸颊，又看了看在座的每一张笑脸，她眼角微红，“茶真香啊。”她挤出一句话出来，剩余的话，说不出口了…… 秋建设走出来，“不错嘛，走，素娘，我们去漱个口就来……喝啥来着。” “喝早茶。”陈素娘拉着他一起走到水槽边，快速地漱口，小妹殷勤地倒了热水在脸盆里，搓了毛巾递给她…… 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开始喝茶吃点心…… 过两天，这几个孩子就要小鸟离巢，各自奔向自己要去的天地了。 陈素娘的心里有些不舍，更多的是骄傲。 放眼望去，哪家的孩子能像自家的几个孩子一样，读书用功，懂礼貌，彼此关系还这么好…… 吃好饭，秋火明回到房间，关了门窗，开了一盏红灯，开始自己洗底片…… 这还是他在波斯顿的时候学会的一项技能，会了之后，没什么难度。 赵嘉敏好奇地打量着他挂出来的相纸，这次回来拍了不少的照片，用的是黑白胶卷，这些秋火明自己就能洗…… 中午的时候，小妹跟大妹也来学。 每次看到那些相纸渐渐地浮现出图像，都令人感到惊奇…… 这也是秋火明最喜欢的时刻。 “嘿，这不是我吗？”小妹看着一张逐渐露出图案的照片说道。 大妹笑道：“就是你，拍的真好……” 秋火明把它从水里捞起来，夹在挂绳上。 “哥，我能试试吗？” 秋火明点点头，小妹专心地到饬起来。 别说，小妹还是有几分这方面的天赋。 “哥，我们学校有摄影协会，你说，我要不要去参加一下？” 小妹问道。 “你喜欢吗？” 小妹点点头，“喜欢，我还借了同学的相机拍过几张人物照，我就喜欢拍人物，对风景没兴趣……”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我把相机丢给你用吧，回京城，我再去友谊商店买一台。” 小妹雀跃着，“真的吗？那我把我的压岁钱都给你……” 秋火明白了她一眼，“得了吧，那压岁钱也有我的一份……” 赵嘉敏在一旁笑道：“小妹，你哥他早就想换一台相机了，你快点拿走，让他愿望达成。” 几个人说说笑笑间，门被敲响了，“出来吃饭了。” 是陈素娘的声音，“多大的人了，都关在小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到饬啥。” 秋火明把盖子盖好，小妹打开门，指着挂着的相片，“我们在学技术呢，以后咱可以开个影楼。” 秋火明笑道，“就你那技术，想的挺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出来吃饭。 过日子，就是一日三餐，陈素娘大的道理不懂，就认这死理。 看着家里几个小辈吃饭吃的香，这心里就踏实。 过了年初八，秋建设就开始上班了，像今天中午，事情一多，他就直接在单位吃饭了。 已经退了休的陈素娘，闲在家里，这些日子还好，几个孩子都回来了，等这几个孩子走了，她又要孤单了。 小宝平时也要上学的。 想到这里，陈素娘叹了口气。 秋火明扒拉了几口饭菜，不得不说，陈素娘确实好厨艺。 “妈，你才刚五十出头，有没有想过，再去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啊？” 秋火明开口问道。 陈素娘闻言一愣，“我没啥文化，能做啥？厂子里我这年纪的都不要了……” “开个私房菜？一天就做二三桌，就在东门口盘一家店铺，面积不用大。” 陈素娘摇摇头，“自家人吃吃还行，要是做生意，我不是这块料。” 赵嘉敏吃着陈素娘腌制的香肠跟咸鱼，“我倒是觉得，妈可以专门开一家卖咸货的店，天冷了就开业，天热就休息……” “这个……”陈素娘沉吟片刻。 这倒是个好主意，平时不想开就不开。 “这个应该不用专门盘一家店面，直接就在咱这院子里到饬就行，屋檐下再搞几个晾晒的地方……”陈素娘边想边说。 “那就搞起来，现在天冷，还能搞一波，咱县城里如今日子也好过了……”秋火明说道。 陈素娘放下碗筷，“县城里不行，也就过年这段时间大家舍得花钱，等年关一过，谁家还舍得在外面花钱啊……” 这事情谈到这里就歇了。 大妹问道：“妈，你要么跟我到羊城，哥那房子有院子，不用在外租房子了，羊城那边生活水平高，去那边做这个生意怎么样？” “今年不行了，你姐怀了身子，年底我再看看。”陈素娘真的有几分意动。 赵嘉敏笑道：“妈，你要么来京城，家里有房间可以住，院子里还有棵枣子树。” 秋火明欣喜地看了赵嘉敏一眼，她一向喜欢清净，竟然会主动邀请婆婆去跟她一起住，看来，赵嘉敏是真的喜欢陈素娘。 作为一个儿子、丈夫，母亲跟妻子关系融洽，这才是福报。 陈素娘笑了起来，“过暑假，我带小宝来京城见见世面，长住就免了，你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比啥都重要。” 秋火明打起了哈哈，“那就来吧，等爸也退休了，我在京城给你们添置一套宅子，就住我们附近，平时没事，我来打牙祭……” 赵嘉敏笑道：“好啊，到时候又能吃到妈的好手艺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陈素娘哄得心花怒放。 话说回来，这两人从定亲到成亲，自家其实都没啥助力过，两个小年轻，几乎都是靠自己才走到今时今日的。 陈素娘心知肚明，对这个识大体的儿媳又多了几分疼爱。 又过了两日，秋火明跟赵嘉敏开始返回了，跟车队的车一起到了省城，再从省城乘坐火车直达京城。 到达京城刚好是正月十五。 两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这些时日不在家，家里依旧打扫的干干净净。 桌上还放着一张纸条，【我跟你舅妈住不惯这里，回去了，卫生做好了，要是元宵节赶回来了，记得来家里吃元宵，给你们都做了……】 是老金写的。 两人放下行李，时至中午，一路长途，都有几分疲态。 “厨房有面条，冰箱里还有肉，我做个肉丝面先垫垫肚子，睡个午觉再去找舅舅吧？”赵嘉敏提议道。 秋火明取出带回来的咸货，“肉没解冻，用我妈做的咸肉吧。” “再打两个蛋。”赵嘉敏笑吟吟地接过其中一块咸肉。 秋火明跟她一起进了厨房，咸货要挂起来，顺便把炉子的火生好。 小两口忙活了半天，终于吃上了一口热饭。 “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上班是啥感觉？”赵嘉敏问道。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抱有很多期待。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等你多上几天班，就知道了。” “看你这眼神，这班怕是不好上啊。”赵嘉敏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你以后有个团队要负责，我就是一个螺丝钉，管好自己就行了……” 秋火明起身收拾碗筷，“操心的命啊。” “我来洗。”赵嘉敏站了起来，抢过碗筷。 秋火明低头亲了她一下，“那我就享一下阿敏的福。” “这算什么，以后有得是。”赵嘉敏笑道：“我跟妈学了好些家常菜。” 她笑语盈盈地说道：“以后我做给你吃。” 秋火明的心里像是暖流划过，点了点头。 等一切都忙活好，已经是下午二点多钟了。 两人洗漱了一下，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缓缓醒来。 赵嘉敏带着几分鼻音，“哎，要起床了。”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起吧，好歹也是个节日。” 出了门，发现这条巷子几乎家家都挂了灯笼，并不局限于红灯笼，更多的是兔子灯笼。 “哇，好看。”赵嘉敏围着一户人家挂出来的兔子灯笼一脸的艳羡。 出了巷子，到了街上，人流密集的地方，路边摆摊的就有各式手工制作的灯笼。 秋火明买了个小巧的兔子灯笼给赵嘉敏提在手上。 两人上了公交车，晃悠着去找老金。 还没到四合院，就已经听到了张大爷那大嗓门在嚷嚷，“挂歪喽！” 张大妈怒道：“你行，你来挂。” 秋火明跟赵嘉敏踏进了院子里，就看到张大爷一脸委屈地举着一个灯笼，张大妈气呼呼地骑在人字梯上，不上不下。 李老师夫妻俩正在劝说她。 老金家的门是半开的，门帘垂落，灯光隐隐照了出来。 “哟，小秋跟小赵回来啦？”李老师一回头就看到了他们，顿时也不理会张大妈了，笑着招呼道。 “节日快乐。”秋火明笑着穿过他们身边。 赵嘉敏笑语盈盈地提着自己手里的灯笼，跟在他身后。 秋火明撩起门帘，老金跟舅妈正在看电视。 看到他们进来，一起站了起来。 “哎哟，回来了，累了吧，坐。”老金把椅子让给他们。 “该吃晚饭咯，我去生火，下元宵……” “我去，你好好陪他们说说话。”舅妈一把拉住他。 “一起一起。”老金腆着脸，跟在舅妈身后。 秋火明跟赵嘉敏面面相觑，这波狗粮吃的。 电视里正在放着访谈节目。 这是在介绍一家工厂的事迹，镜头接着转向了厂房。 秋火明坐了下来，指着荧幕，“这就是酒仙桥，我之前考试的那家厂子。” 赵嘉敏好奇地盯着电视。 “没想到国内已经研发了64k存储器了，我当初考核上交的是16k的……”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液晶屏研发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了？”秋火明看着厂里的介绍有些出乎他意料。 赵嘉敏不明就里，问道：“是不是技术没过关？” “不是，是缺乏资金。” 秋火明叹息道：“这技术我记得当初我们在考核的时候也参观过。” “当时来说，这技术很先进，也领先了很多发达国家。” “我还以为间隔了这么多年，肯定已经大规模投产了，没想到……” 秋火明盯着电视节目，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第447章 你想好了怎么做了吗 这家在酒仙桥的工厂也是中科院的下属工厂，后世名声不显，大概率没撑过90年代初期的工厂关闭潮。 赵嘉敏伸手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学着学校里的老教授口吻说道：“小秋同志啊，你那一摊子事情还没搞定呢，心思先放在你那个小团队上面。” 秋火明随手敬了个礼，“好嘞，领导。” 两人相视一笑，老金跟舅妈还在忙碌，他们俩收拾了一下之前没来得及带走的随身物品，顺便带走已经积灰的、早年老金帮忙从羊城带回来的吉他。 这才辞别老金夫妇，出了胡同口，沿着街道走了一站路，半道上上了公交车，又乘了二站路，下来就离家不远了。 街上的小孩子追逐打闹着，空气清冷，小孩子们压根就没人在意天气，一个个跑到满头大汗，手里举着灯笼，大部分是家里自制的，简陋而古朴。 赵嘉敏回到家，把兔子灯当中放了蜡烛，挂在门口，想了想，又取了下来。 “我怕闹火灾。” 秋火明笑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它熄灭……” 灯笼重新挂在屋檐下。 烛火微微闪烁，灯笼轻轻摇曳。 两人把门开了半扇，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户外有鞭炮声，络绎不绝地响起。 秋火明开口问道：“你要听音乐吗？” 赵嘉敏笑道：“不想听别人的，我想听你唱歌。” 秋火明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取下刚挂在墙壁上的吉他，仔细擦拭了一遍，拿了崭新的琴弦，一根根上了上去。 赵嘉敏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操作，她喜欢看到秋火明认真的样子，这样子，怎么看都不腻。 半响，秋火明弹了几个音，调整了一番，轻咳一声，“请点歌。” “那就唱"童年"吧。” 大概是看到了这么多小孩的缘故，赵嘉敏的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首歌。 旋律响起，秋火明压低嗓音，“……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门口悬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动，小兔子轻轻旋转。 深夜，大家继续没羞没臊地过起了两人世界…… 完事后，秋火明看了一眼床头柜，套套的库存快没了，真是伤脑筋，国内好像当前买不到。 要靠计生部门下发，但是他哪里好意思去要。 夜色浓郁，依旧听到外面有零星的炮仗声。 秋火明见赵嘉敏还没睡着，“那个，阿敏，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赵嘉敏窝在他的怀里，点点头，“现在不行，我刚上班，明年吧，明年一切都稳定了……” 秋火明松了口气，“好，那就明年。” 躺在床上，他想着回头让金绰埔给自己寄一点过来，就是该怎么张这个口是个问题。 这些小烦恼在他翻了一个身之后，就被抛之脑后了。 两人沉入梦乡。 翌日一早，两个收拾妥当，来不及生火做饭，一起走到巷子口，找了家早餐铺子，买了早餐，边走边吃。 公交站台，两人上了不同方向的公交车，各自上班去了。 到了中科院，秋火明先去找周院长，把假给消了。 他接下来的工作不是巡查，而是去中关村，负责科技公司开业前的准备工作。 跟他一起去的，还有基建处的两位老员工，一位是曹工，另一位是范工。 因为是公事，院里派了车，两地本来就近，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秋火明觉得下回过来，不如骑脚踏车更方便。 科技公司就开在电子一条街上，与后世的大规模园区完全不同。 （80年代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 秋火明来过一次，间隔了这些年，公司倒是增加了不少，一些空置的铺子也都有单位入驻了，连带着一些小街道也有了人气。 秋火明溜达了一圈没看到乔老二的店铺，时间不等人，那边的曹工事情办好了，领着他到了刚做好门楼的店面前。 这是二层楼的平定建筑，外围还有水泥墩子，用铁栏杆围住，店面上赫然写着： 【新技术发展公司】前面写着中科院跟研究所的名称，看上去就很高大上。 围墙里面停了好几辆自行车，红色的铁门半开着。 秋火明刚踏进去，就闻到了新鲜的油漆味道。 几个工人正在清理地面的建筑垃圾。 桌椅还没送过来，里面分上下两层，一层是展示厅跟零售货架，靠里侧是员工办公室，二楼是财务室跟经理办公室，旁边一个小型的仓库。 范工在跟工人交接，秋火明跟在曹工的身后检查了一遍硬装。 东西还没摆进来，场地显得很空旷，经理办公室以后就是秋火明的，他特意多打量了一会儿。 “怎么样，小秋同志，哪里还需要改进的，你尽管说，我来找人跟进一下……”曹工走到窗口，递给他一根大前门。 秋火明摆摆手，“刚来京城，喉咙干，抽不了……” 曹工点点头，不是京城的人，特别是冬天，那干燥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 他把香烟放回去，自己叼了一根，点燃后，把窗口推大一些，探出半个头，吸了一口。 “小秋同志啊，开业的时间确定了吗？ 秋火明点点头，“确定了，月中。” “今天3号，15号开业？” “12号，植树节。”秋火明淡定地说道。 “那没几天了，今天大扫除，明天办公家具就能搬过来了，再放几盘绿植……” “曹大哥辛苦了。”秋火明跟他寒暄了几句。 曹工的烟抽完了，一弹指，将烟屁股弹到了楼下的空地上。 “哎，对了，我听说你的这次任命是周院长负责的？” 秋火明笑笑，“那是，毕竟是院长嘛。” 曹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老哥，走吧，今天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两人下了楼。 三个人碰了头，范工把手上的本子递给曹工，“基本都到位了，没啥要返工的。” 曹工接过本子，扭头看着秋火明，“今天没啥事了，我们也不回单位了，你自行活动吧。” 几个人走到门外，就各自散开。 秋火明沿着这条街开始逛了起来。 这才发现，乔老二的电器小商店跟旁边的修理铺子搬到了这条街附近的小街道上去了。 街道两侧的高大树木此刻有些刚刚发出新芽，阳光穿过稀疏的缝隙，将初春的马路照出些暖意。 秋火明抬头看着这间小小的电器铺，门口挂着帘子，旁边依旧是那间熟悉的修理铺子，里面年轻谢顶的老板也老了几岁，开始发福了。 老板正蹲在门口吃着油条，身上的工作服看得出来，久经风霜，已经油迹斑斑了。 大概还早，店里空无一人。 他瞥了秋火明一眼，见他只背着一个瘪下去的背包，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目标客户，当即将视线移开，继续空无地盯着前方。 秋火明径直撩开门帘，进了电器店。 店里乱七八糟地摆放了很多电子产品，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放着一张躺椅，乔老二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也不曾睁开眼睛。 许多年没见，乔老二一贯油光发亮的头发有些凌乱。 胡子没刮干净，穿着军绿色的老棉袄，手里拿着一本杂书，在躺椅上轻轻地摇晃着。 “嘿，乔哥，昨晚干啥去了，这一大早补觉啊。”秋火明凑近了，笑着说道。 乔老二倏然睁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秋火明的样子，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卧槽，是火明老弟啊。” 他站了起来，隔着柜台，手轻轻一拨，将隔断掀开，快步走了出来。 “我听你嫂子说你回来了，怎么，今天才来看我？” “回了一趟乡下，昨天才回来。” “哟，风尘仆仆嘛，刚回来就看我啊，快，进来坐。” 乔老二有些激动，进了柜台里面，又摸出一个凳子，“地方小，将就着点。” 他扯开嗓子，“老孙，带个杯子进来。” 秋火明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保温杯，“不用了，我带了。” 门口帘子被撩开，谢了顶的老孙探头，“乍呼个啥。” 乔老二挥挥手，“没事了，你回吧，我跟我兄弟聊几句。” 门帘“刷”又落回原处。 老孙哼唧着离开了。 秋火明走进柜台里侧，一屁股坐了下来。 乔老二，拿着热水瓶，给他的保温杯里加满水，摸出自己的茶杯，也加了热水，吸了一口，放到玻璃柜台上方。 “火明，中午跟我回家吃餐便饭，你嫂子这几天休假，我儿子你还没见到过吧？皮的要命，我丈母娘在帮我看着他……” “中午啊？”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 “你这店咋办？”秋火明说道。 “让老孙替我看着点。” 隔壁传来一声冷哼，“今天不行，我中午要去拿零配件。” 乔老二撇了撇嘴，大声嚷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他看向秋火明，“年后，生意一落千丈，关门也不打紧，今天看样子就没啥人来。” 秋火明笑道：“那我先回单位一趟，11点之前我过来找你。” “中科院？”乔老二问道。 “对。” “有门路吗？给我搞个便宜一点的门面。” 乔老二压低声音问道。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我才来，等我留意一下。” 乔老二笑道，“行，留意就行，早点过来，咱哥俩骑车回去，咱家离这不远。” 秋火明喝了一口热水，收起了保温杯，快步出了门。 这里回中科院即使走路也不算远。 到了周院长办公室，走得急了，还是出了一身微汗。 周院长问道：“去看了店面了，搞得怎么样了？” “硬装没问题，明天把桌椅搬过去，就挺像样了。” “那就好。” 周院长摸出一份资料，“这是"钟宏斌"递交上来的请求调动到厂里的报告。” 秋火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这里这么不受待见啊。” “看你年纪太轻吧，他现在算是你的人，这报告你看看，怎么处理，你自己掌握一下尺度。” 秋火明接过报告，一目十行，一会儿就看完了。 “当然不批，这也是个人才，我留着有用。”秋火明把报告收了起来。 “况且，他申请要调动的那家工厂，已经在减产了，能撑多久还说不准，我这是救他于水火。” 周院长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脑子转的飞快，他一个技术员，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不知道很正常，这家厂子，几年前效益不错的，也就这两年开始走下坡路了……” “以拨改贷闹得。”秋火明叹了口气。 “看看吧，能有几个撑得下去……” 周院长瞥了他一眼，“你挺懂嘛，听你那位长辈说得？” 秋火明摇摇头，“我自己有眼睛。” “你这脑子。”周院长靠在椅背上，“这些日子，你该有个章程了吧，跟我说说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到饬你这公司？” 秋火明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走廊，转身，将房门关上，这才快步回到了座位。 周院长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赞赏。 “思彤公司早年是靠代理起家，生意青黄不接，后来还是通过搞了个核心技术，一下子起来了……” 秋火明笑道：“所以，核心技术才是科技公司的命脉所在……” 他从包里摸出一张日报，指着头版头条，“这家厂子应该快撑不下去了，我想独家代理他的液晶屏幕。” 周院长愣了一下，“液晶屏有什么优势？” “大势所趋……”秋火明微微一笑。 “这技术，不比美丽国、樱花国差，再改进一下，我们做配套。” “我记得这家工厂，也是挂在我们院的。” 秋火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周院长。 周院长，手指着秋火明，“好家伙，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秋火明笑了起来，“双赢，我负责拿下国外的订单，刚好春季的广交会要开始了，我带着几个产品过去……” 周院长双手搭在桌面摊开的那张报纸上，他把这篇报道给读完。 “我知道了，明天你跟跟我去一次厂里，你要是真的把这事情给办成了。” 周院长抬头看着秋火明，“那是大功一件，厂里一百来号员工都会感激你的。” “但是……” “要是办不成，你恐怕……” 秋火明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都是一个单位，他又是新人，如果这事情办不好，恐怕会影响到他在新的公司里的地位。 毕竟他当前的这个位置，这些外放的人员，谁不想坐？ 第448章 福利不错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周院长当即打了电话，约好了第二天双方会晤。 周院长放下电话，“还有件事情，你不是新婚嘛，院里分配新房指标下来了，中关村北一条那边有两套房子，都是两房的，这房子有厕所跟厨房，独立户……” 秋火明刚露出喜色。 就听到周院长继续说道：“你是归国的高材生，这事情特事特办，不然的话，哪轮到你，排队只能分配住筒子楼，还得半年以上……” 秋火明喜滋滋地问道：“几楼，两套房子可以选吗？” 周院长冷哼一声，“我替你选好了，四楼403，16号楼栋，一会儿你去后勤，找李主任，签了合约，把钥匙领了。” 这种房子是需要租金的，拿的是使用权的房本，但是租金极低，就是属于福利分房，等到90年代中后期，就可以一次性付款买下来，拿到手的房本就可以自由买卖了。 秋火明辞别周院长，赶往后勤部。 他现在算是当红炸子鸡，院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后勤部丝毫没有为难他，签了字，就把使用权的房本跟钥匙给他了。 秋火明看着房本，这边的宿舍楼离中关村很近，就连赵嘉敏都近了一半车程，他那个有院子的房子可以周末去住，不浪费。 之后陈素娘带小宝他们几个，来京城也有地方落脚。 这事办好后，秋火明风风火火地去车间，跟老常碰了个头。 老常级别高，他请不动，但是能做个参谋。 他拉着老常聊了一会儿，把名单上的那些人的性格摸了个底，这才辞别他，往中关村方向走去。 回来这一路就不急了，他慢条斯理地赶路，半道上买了一些糕点，上门做客空手不礼貌。 这时候的中关村大动土木的还很少，这场面能维持多久大家心里也没底，即使做事也都不敢大开大合，生怕踩到红线。 秋火明没一会儿，就来到电子一条街，比起清早，这里已经开始热闹了。 来到了乔老二的店门口，撩开门帘，发现里面的生意来了，乔老二正在卖力地介绍着自己的电器，就连秋火明走进来了，也没发觉。 秋火明站在客户身后，看着乔老二做成了这一单，收了钱，喜滋滋地给客户撩开了门帘，一抬眼就看到秋火明笑着打量着他。 顿时乐了，“嘿，给儿子赚点奶粉钱。” 乔老二收起票子，看了一眼手腕的电子表，“走吧。” 锁了门，他推了一辆有些年代的二八杠自行车出来，这车改造过，后面的位置用金属焊接了一个可以挂重物的物件，物件的下方有个突出的地方，坐人用来搭脚。 “乔哥，我来骑车吧。” 秋火明打量着比他矮一个头的乔老二，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搭自己这么一个大高个子。 “行，你骑，我指路，先到五道口，往东北走，不远。” 秋火明熟练地跨上车，乔老二腰上系着一个挎包，直接坐在后排。 车子朝着五道口方向行驶而去。 十来分钟后，到了一条胡同口。 乔老二指挥着，车子沿着逼仄的胡同道路行驶到最里厢。 “哧溜”一下，乔老二熟练地跳下车，“到了。” “嘎吱。”秋火明下了车，把车推进了面前的四合院里。 乔老二一脸的骄傲，“咱这院子虽说小了一点，那可都是我买下的。” 秋火明啧啧嘴，“厉害啊乔哥。” 早年做生意确实是暴利。 车子刚停下，院子里单独搭出来的厨房里，秦小红的声音响起，“咋回来了，我还想着今天中午带着小葫芦一起给你送饭。” 室内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走了出来，“妈妈，家里来客人了。”他看到了秋火明当即叫了起来。 秦小红从厨房间探出头来，“火明！” 她把锅提了起来，搁到旁边的案台上，举着锅铲就走了出来。 “快，里面坐，今天刚好买了鸭子，菜一会儿就好。” 乔老二一弯腰，把小男孩给抱了起来，“小葫芦，快叫叔叔。” 小葫芦看着秋火明，有些迟疑。 秦小红笑道：“你那音乐盒子就是叔叔送的，你要是不喊他，就把盒子还给人家了。” 小葫芦心里一惊，立即开口叫道：“叔叔好。” 秋火明笑着摸了摸他的寸头，“小葫芦，这个名字可真特别。” 说着话，他把包里的糕点取出来，让小葫芦抱着。 小葫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看向秋火明的眼神透着一分亲近。 “买啥东西，吃个便饭而已。”乔老二有些羞赧。 秦小红见他买都买了，只能收下了。 她摸了一下小葫芦的脑袋，回应道：“生他的时候，他脑袋被挤得就跟个葫芦似的，可不就得叫小葫芦么。” 秋火明乐了，这两口子还真是有意思。 进了中间的屋子，是个布置的很干净的客厅，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好些杂物从里屋走了出来。 “妈，这是我火明老弟，国外回来的，高材生……” 看来她就是秦小红的母亲了。 “哎哟，这一表人才，快坐，我去把这几件衣服给洗了，一会儿回来……” 秦小红的母亲也跟秦小红性格相似，风风火火的，撂了一句话，就出门了，在水槽边放水，“哗啦啦”水声响起了。 秋火明坐下，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一旁的小葫芦好奇地打量着他。 乔老二给他又泡了一杯茶，两人面对面坐着聊了起来，小葫芦观察了一会儿，对他们的话题不懂，一溜烟跑到厨房，去找秦小红去了。 “这几间房都是你家的？”秋火明透过门帘看着外面的动静问道。 “一点点买下来的，还好买的早，不然现在去买，咱这地段可就不止了。” 乔老二瞥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我老子原来也住这里，跟你嫂子处不来，我上回不是进去了嘛，也算是看清了，这个世界啊，也就你嫂子心疼我，出来我就把老爷子送出去了……” “连带着我大哥一家人，说来也怪，你嫂子原本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走了，隔年就有了小葫芦。” 乔老二冷哼了一声，“人啊，不到低谷就看不清人心，老爷子偏心也就算了，我大哥那两口子，更加一言难尽。” 秋火明正要问一句，门帘撩起，秦小红端着一盘热气腾腾地菜走了进来，“吃饭了，菜都炒好了，老二，酒咋没拿出来？” 秋火明连忙摇手，“下午还得上班，喝酒不好，我刚进单位，注意一下影响。” “也对，那就喝茶吧。”秦小红也不强求，跟她妈一起，把饭菜都端过来。 小葫芦跟个跟屁虫似的，进进出出。 饭菜摆好，不喝酒的话，大家直接吃饭。 “火明，你分房了吗？”秦小红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分了。” “现在回国人员的待遇都很好的，你接下来在哪个部门工作？” “中关村。” 乔老二一喜，“卧槽，不会是我们那条街吧？” “那肯定不是啊，火明，你是指旁边的研究所吧，那边太高端了，物理这些玩意儿，我早就还给老师了。” 秦小红给秋火明盛了一碗汤，自嘲道。 她妈忙着给扭来扭去的小葫芦喂饭，顾不上这边的聊天。 秋火明笑道：“乔哥说对了，我就在那条街上，那家刚挂了牌匾的科技公司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 “刚挂了牌匾……是红色铁门那个？” 乔老二问道。 “对，还有围墙。” “那地口好啊。”乔老二带着几分艳羡。 “你是做技术员吧？” 乔老二问道。 “我负责这家公司的运营。”秋火明淡淡地说道，这事情很快就人尽皆知了，没有必要瞒着。 乔老二夹菜的手一滞，“火明，你是不是被人坑了？” “谁特么这么坑你，哥陪你去跟他说道说道！” 秦小红一拍桌子，把一旁的小葫芦吓得一怔。 “我也去，带着小葫芦一起去，这非得闹一下不可。” 秋火明哭笑不得，这两口子还真是说风就是雨。 “我自己申请的，放心吧，我有数。” 秋火明就着这些菜，接连吃了两碗饭，秦小红的厨艺还真不赖，有几分火车上大厨烧菜的风味，估计背地里跟着大厨学了一手。 秦小红跟乔老二对视了一眼，乔老二开口了，“火明啊，你这是打了什么主意啊？” 秋火明笑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又不是啥坏事，以后咱们都在一条街上，有时间你就过来转转……” 秦小红想了想，“火明在国外待过，肯定有他的打算，老二，你就别瞎操心了，回头替他盯着点，看看公司里有没有人吃里爬外……” 秋火明忍俊不禁，“不至于，等公司开业了，欢迎来玩。” 一餐饭吃完，喝了会茶，一边的小葫芦开始吵着要睡觉了。 秋火明辞别这一家人，走到了胡同口，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回头看到乔老二追了出来。 “下午开店，走，我送你回去。” “今天看来生意不错。”秋火明顺手扶着车把，看着乔老二自觉坐到了后排。 不禁笑了起来。 骑着车原路返回。 等乔老二推着车进了小街道。 秋火明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了一次工地现场。 跟上午一样，室内两个工人正在修改上午的要求的地方，地面跟窗户已经清洁过了，油漆味道依旧浓郁，门窗开着在散味道。 工人认出他，打了声招呼，任由他在里面闲逛。 秋火明转了一圈，走了出去。 沿着主街往北。 那边是分配的宿舍楼方向。 这里跟北大、清大距离很近，附近的小吃店不少，秋火明对着环境很是满意。 到了宿舍区域，这一带几乎都是中科院的宿舍楼。 附近有小学跟中学，也就是说，等秋火明有了孩子，可以就近就读附属学校。 这些学校出来的孩子，北大、清大，那都是首选项。 不得不说，国家对于他们这些人员，相关的福利还是给的很到位。 小区门口买了些日用品，秋火明提着扫帚跟垃圾桶。 晃了一圈，找到了16号楼栋2单元，秋火明上了四楼，眼下刚过了午后，楼栋里还有晚归的人在做饭，一路上楼，闻到了不同食物的香味。 打开403的大门，这是两房加一个小厅的结构，产证面积57平，厨房在室内，最让他欣喜的是这里有洗手间。 他按了一下蹲式厕所的水箱，水流“哗啦啦”流了出来。 水龙头旁边贴了一张新写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周三次的使用热水时间。 接着他看向那台很有年代设计感的"万家乐"热水器，这是去年年底出的新款，没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实现洗澡跟上厕所自由了。 秋火明咧开嘴，喜滋滋地笑了。 卧室里除了一盏灯之外，空无一物，客厅里也同样如此。 接下来还是要采购家具跟家用电器。 他取出卷尺，开始量室内的面积，量好后，打开房本，跟房本上附带的尺寸几乎差不多。 买东西要拉着赵嘉敏一起的，论审美那还得看赵嘉敏，大后天是礼拜天，刚好可以去疯狂采购。 他拿着扫帚把地面轻扫了一遍，这才转身关门，把门反锁了。 下了楼，小区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上了车，晃悠悠地乘了将近一个小时，下了车。 每次他看到这街名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里也叫做东大街。 他笑了起来，这就是缘分。 穿过东大街，进了巷子口，他看着巷子口的公用话亭，这是街道管理的，一个大妈跟她老伴轮流守岗，他们还附带着卖些日用品。 （古早的小区门口公用电话） 秋火明走进巷子，没多久就回到老宅。 打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挂着的兔子灯。 进了屋子，秋火明坐在沙发上，惬意地打开录音机，音乐声响了起来，他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把这几天的思路给记了下来。 突然想起，早年在广交会上认识的那几个老外，有几个就有京城的联络方式，秋火明记忆好，压根不用翻找名片， 他从背包里把地图翻出来。 这几个老外的联络 不知道他们搬了没有，等明天上班，用周院长的电话一个个打过去。 秋火明放下地图，靠在沙发背上，屋檐下的兔子灯随着风轻轻摇晃。 现在私人可以安装电话了，就是费用惊人，如果不是做生意必须要有电话，私人安装很不划算。 之前看报纸，价格要千元以上，甚至有些偏远地区，安装费用就达到了2000块上下，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天价。 对这价格他倒是不在乎，就是自己刚刚回国，这段时间又是很多人盯着自己，还是低调一些算了。 秋火明把东西整理好，起身，进了厨房，生了火，把热水壶装了水，开始烧开水…… 第449章 合约 接近晚上七点左右，赵嘉敏这才背着小挎包回到家。 一推开门，就看到秋火明在整理饭桌。 “到家啦，阿火你下班比我早……” “今天我是外勤，倒是你，第一天上班，感觉怎样？”秋火明问道。 “还行，加了半个小时的班。”赵嘉敏打了个哈欠，放下挎包，伸了个懒腰，“好香啊……” “你等等。”秋火明一转身进了厨房，房门一打开，赵嘉敏就闻到了辣椒的味道。 “鸡蛋面，刚煮好，我掐着点烧的，没想到还是下早了，面条可能有一点点沱了……” 秋火明把两碗面放在桌上，面里面各自卧着一只煎蛋，面上面放了些雪里蕻，还有两片香肠，额外有碟熬制好的辣椒碎末。 “哇，好香。”赵嘉敏惊喜万分。 “一回家就有热饭吃！”她雀跃着，刚刚的疲惫顿时消散无踪。 她飞快地啄了秋火明一口。 “那我开动了，路上好冷……” “吃吧，我只会煮面跟蛋炒饭，你想吃其它的，我还真弄不来。”秋火明笑着坐在她对面。 一碗面下肚，身上暖了，赵嘉敏的心情舒畅，她听着秋火明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说新分配的房子有洗手间，赵嘉敏顿时喜出望外。 “搬，肯定搬，就把咱这院子里的东西搬过去就行了，这里平时不开火，周末过来，就去舅舅家吃饭呀……” “家具店里买张床，买张餐桌跟几把椅子……” 赵嘉敏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计划着。 “那倒是不用节约，我的外汇券够用，我听说我们院对新婚的小夫妻还有家具券送……”秋火明觉得这么搬来搬去的反而不划算，提议道。 赵嘉敏嘴角上扬，“那就买新的，周日我跟你去选购，哎呀，我们单位怎么就没有分房的计划呢？” “是不是一对夫妻只能享受一方的福利分房啊？”秋火明对这政策也不是太清楚。 赵嘉敏笑道：“明天我去问问，对了，早上我们主任还问我，有地方住么，我当时说得是住我舅舅家，早先的资料 “说不定会分给我一间单间。” “嘿，坐等升值……”秋火明插嘴道。 “又不能卖，只能置换。”赵嘉敏不置可否，但是这是喜事，她喜滋滋地进了厨房，开始清洗碗筷。 当初他们俩说好了，家务要一起做，尽管如此，家里的大部分家务还是赵嘉敏负责去做。 赵嘉敏也习惯了，洗碗的当下，秋火明进来打下手，拿着干净的抹布把洗好的碗筷擦干净放进碗橱里。 先把勤劳人设给维持住了。 习武之人，原本就精力充沛，更何况今天也没做体力活。 两人忙完，一起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机看起了节目。 秋火明说起自己的打算，“明天我跟院长去一次酒仙桥，我先去跟他们的技术沟通一下，看看液晶屏样品，心里有个数，这次开公司，上面拨了这个数字……” 秋火明举起三根手指。 “3万块？” 秋火明摇摇头，“30万。” “哇，好多啊，这是启动资金，你不会都投给那家快倒闭的工厂吧？” 秋火明笑道：“那要看情况，我要厂里给我加班加点，搞出几台样品，我要带去羊城，话说阿敏，你有没有想念我们以前在"广交会"的日子啊？” 赵嘉敏依偎在他怀里，“想啊，那时候我们真年轻。” 秋火明揉揉她的头发，“我们现在还是很年轻啊。” “那是青春啊，青春，一去不复回了……”赵嘉敏感慨了一下，看向秋火明，“阿火，你是想去参见今年春季的"广交会"？” “嗯，我早年认识的羊城进出口公司的那位经理，已经升职了，当初也算是结了个善缘，希望她还能给我几分薄面，还有一些国外大公司的驻华代表，当初也聊的挺好的，我打算，向他们推广我的液晶屏，找一下商机，除此之外，我还有个预备的计划……” “我不太懂经商，回头可以问问我舅舅，他是个老江湖了，哎，对了，液晶屏有什么好？” “色彩逼真、功耗低……”秋火明想了想，“具体的还要现场测试一下，我相信数据。” “你相信数据，我相信你。”赵嘉敏莞尔一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抬头…… 沙发开始晃动，有独立的院子就是好，没有邻居打扰。 操劳了大半夜的秋火明，翌日一早，依旧神采奕奕地跟赵嘉敏一起出了门，乘坐公交车去上班。 到了周院长办公室，周院长正在打电话，他伸手暗示秋火明先坐下。 电话说了几分钟后，“咔擦”挂了。 周院长松了口气，“行了，安排好了，一会儿就出发。” 他看了一眼手表，“早饭吃了吗？” 秋火明点点头，“路上买了大饼。” “也不知道帮我带。”周院长一脸的哀怨。 “你还没吃？”秋火明诧异地问道。 “出来太急，给忘了，一会儿路上看到买点。”周院长揉了揉眉心，现在机关单位改革，事情多如牛毛。 秋火明同情地看着这位早生华发的周叔叔。 周院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鼓囊囊地牛皮纸文件袋，“收好，你的公司的章子，还有一些文件都在里面了……” 秋火明大喜，打开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将它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喇叭声。 周院长提起公文包站了起来，“走吧，车子来了。” 下了楼，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 秋火明自觉替周院长打开了后排车门，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途中路过了早餐铺子，秋火明叫停车子，下去买了两个肉包子。 司机瞥了他一眼，秋火明视若无睹。 周院长就着茶水把肉包子给吃了。 车子一路朝着酒仙桥方向行驶而去。 到了厂里，门卫直接放行，车子直接开到了办公楼的楼下。 进了三楼的会议室，不一会儿厂长就亲自来了。 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不大的会议室，一下子就热闹了。 他们几个都跟周院长熟悉，寒暄了起来。 周院长一把拉过秋火明，“老陈啊，这就是我之前说是，麻省回来的博士……秋火明，秋经理，别看他年轻，能力很强，现在他也要管一大帮人了……” 陈厂长笑道：“久仰久仰，快请坐。” 有人进来把茶水都倒上，大家各自坐了下来。 “康主任，你把情况给他们说明一下吧。”陈厂长指着一旁的胡子拉碴的戴着一顶解放帽的中年男人说道。 康主任咳了一声，拿下解放帽，伸手摸了一下乱发。 紧接着搓了搓粗糙的双手，“周院长、秋经理，我这里先自诉一下……” “液晶屏这个产品就是我们这个突击小组负责的，早年跟樱花国那边有过合作，接触过类似的产品，不过当时他们的产品也不成熟……” “我们打算搞自主研发，侥幸由我带头，李工、杨工、王工都是技术骨干，我们的产品已经做出来了，可惜，厂里现在的资金短缺，我们车间已经停工了，好在一开始工人不多，眼下这些好不容易熟练掌握技能的工人，都要调剂到其它车间了，我就觉得，对不住他们……” “原本以为可以出口创外汇，大家都鼓足了劲……到底还是没弄懂市场，我们也不知道差距到底在哪……还没等调整，资金就断了，折腾不起了……” “秋经理，你要是真的能盘活我们车间，你说啥我就做啥，以你马首是瞻，别说是我，李工、杨工、王工都是这么想的。” 一旁的三个神色不一的技术人员同时点了头，李工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三十来岁，短发，戴着黑框眼镜，似乎是几个技术员的领头人。 她感慨道：“毕竟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简直就把这项目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了，说真的，听到关停的消息……” 李工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我真的接受不了！” 秋火明站起来，“我理解这种心情，可以带我去车间看看吗？我想看看产品……” 康主任“刷”地站了起来，“当然可以，走吧，一起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楼，要去的车间离这里不远。 （秋火明在车间里。阅文自带的妙笔ai，先试试，还挺好用啊。） 进了车间，这里果然是停工状态，还有两名工人在清理现场，一抬头看到大部队浩浩荡荡的过来，其中一个工人立即直起了腰。 “陈厂长、康主任，我们是打算复工了吗？” 陈厂长没吱声，康主任笑道：“辛苦了，大家正在想办法，小肖啊，拿几台样品过来。” 两个工人一起去旁边的库房了，秋火明跟在康主任身后，他详细地将车间的分工合作，以及生产的物件都介绍了一遍。 两个工人拿了三台崭新的屏幕出来了。 两台是15寸的，第三台是17寸，当前就这两种尺寸。 秋火明量了一下厚度，点了点头，“可以开机测试一下吗？” 这几台液晶屏是给电脑配套的，比起crt的大屁股，这几台液晶屏明显要轻盈许多。 选了一台15寸的连接测试用的电脑，接好线后，秋火明看着上面的静态开机画面，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选了一个小游戏…… 拖影有，这个可以改良，色彩不错，这屏幕比秋火明想象中要好很多。 “之前供货给那些单位了？”秋火明问道。 康主任几乎没有想就开口了，“出口到樱花国做配套，发了一批货之后，说是产品技术落后……” 秋火明心里有了些答案。 “这几台液晶屏我能带走吗？” 康主任扭头看了陈厂长一眼，对方点点头。 “我送到你车上去。”康主任说道。 周院长笑道：“我让司机来拿吧。” “火明，你是还有话要说吧？” 秋火明抱起其中一台，“让司机带上其它两台，我把这台带到会议室，走吧，接下来让我们详细聊一下。” 回到了会议室，那台液晶屏被秋火明摆放在自己面前。 秋火明跟几个技术员先围着液晶屏讨论了起来…… 李工一咬牙，把秋火明的提议改进的地方一口应承了下来，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 一旁康主任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张价格清单，上面有之前拟定的出厂价跟零售价，还有上回配套去樱花国的价格。 秋火明算了一下原材料跟工时费用，心里有了底，“接下来我们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吧……” 康主任立即直起了腰，竖起了耳朵，拿出一支钢笔，摊开记事本，看向秋火明。 一旁的陈厂长跟周院长默不作声，等着秋火明的说出他的条件。 “我算了一下，维持车间正常运行需要的费用……”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张表的定价，需要的订单量应该是……” 秋火明侃侃而谈，随即在康主任期盼的视线里，提出了他的要求。 “液晶屏需要改进，具体改进的内容我会在合约里写清楚，刚刚我跟李工他们聊了一会儿，确定了具体的方向……” 康主任几乎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几个人出门去往打印室，现场把合约做出来。 秋火明看着打印室内的那台机器，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公司，同是中科院出来的思彤公司，这台打印机就是他们的招牌产品。 他们是靠着配套汉卡，赚了第一桶金，又靠着汉卡，壮大成为了国内的科技龙头公司。 这口饭，秋火明也馋，但是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出一源，关系错综复杂，还没到要抢资源的地步。 即使真的要吃，也要等，眼下的时机没到…… 秋火明思绪万千，看着合约打印了出来。 几个人回到了会议室，开始讨论细节…… 秋火明的这份合约是独家代理，期限是二十年，对于康主任来说，他的想法很简单，秋火明不来，这液晶屏幕就等于消亡了，车间都没了，还扯什么后话。 别说秋火明要二十年的代理，就是终身代理，他都心甘情愿。 现在液晶屏用的还是工厂的抬头，往后就要用秋火明的科技公司抬头了。 谈妥了需要改进的地方，秋火明还需要一台加急改良后的产品，几个技术开始盘算了起来，给了一个准确的日期。 第450章 给我半张桌子即可 周院长跟陈厂长小声地说着话。 “这年轻人是个做事情的人，可惜，我们厂现状我也清楚……” 陈厂长叹了口气，“负担太重了，要是液晶屏能做好，我就把它分出去……” “去年的盈利依旧是负数，能撑多久，我都不好说。” 周院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 “老周，你不老实了，哪里还有路，你看那些私营厂，轻装上阵，灵活的很……咱们这种看着老大，都是负担，幼儿园、小学、医院……” “一个厂就是一个小社会，哪哪都不能缺……” “以拨转贷……我知道上面的难处，你看看这账面，年底汇报工作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脸往哪搁……” 周院长沉默了一会儿，“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能分出去多少就分多少，能活多少就活多少……” 这两人在窗口看着不远处，暮气沉沉的厂房，开始沉默了。 会议室里，秋火明却是兴致勃勃，他的乐观让康主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家把时间节点重新梳理了一遍，秋火明终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窗口位置，“周院长，我的事情办完了，要回去吗？” “走吧。”周院长转身跟陈厂长握了一下手，“我们先回院里去了……” “吃了饭再走吧，你看，这都到饭点了？”康主任一脸期待的提议道。 周院长摇摇头，“回去还有事，改天吧，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 康主任见劝不动，干脆主动抱起放在会议室里的那台液晶屏，直接下楼给送到了车上，这才笑眯眯地看着秋火明两人坐进了车里。 等车驶远了，他才松了口气，心情依旧是忐忑的，但是比起前几天，多出来一丝希望，身旁的陈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中科院里，刚在食堂吃了中饭的秋火明，待在他的临时办公室里，取出工具，拆了其中一台15寸的液晶屏…… 后世的液晶屏早就技术成熟了，跟这种古早的液晶屏不能同日而语，这些液晶屏的原理他明白，术有专攻，研发依旧是那几个技术的事情，他只需要把液晶屏的发展思路理清楚，告诉他们该朝哪个方向施力。 那几个技术骨干，秋火明是一定要拿下的。 再往后，一些厂子就要改制了。 他完全可以吃下这一块，对于这么大的一家工厂，液晶屏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块，吃下去毫不费力，也不会引人注意。 春季广交会是在4月15日开始，为期15天，眼下3月初，留给液晶显示器的改造时间比较紧张，这次去广交会，他还要先给院里申请一下，看看能跟哪个兄弟单位借一张桌子，给他作为产品展示用。 秋火明把液晶屏还原，伸了个懒腰，沿着走廊走到周院长的办公室。 “叩叩” “进来。” 秋火明推开门，一阵烟雾缭绕。 “门开着吧……”周院长坐在位置上，蹙着眉头，放下钢笔，把夹在指间的烟头掐灭。 他揉了揉眉心，“还有什么事？” “借你电话打一下。”秋火明陪着笑，指了一下他桌面的电话机。 周院长起身，将身后的窗户打开半扇，“去，把门关上。” 穿堂风吹过来，将秋火明的发丝撩动，他应了一声，转身合上了大门。 这阵风，将室内的烟气吹散了不少。 周院长继续伏案。 秋火明开始拨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羊城进出口公司的陈丽经理，长途电话，还要中转，等了许久，总台这才接通了。 “喂……” “陈丽姐，我是秋火明，念大学的时候在广交会跟你学习过……” 对方思索了片刻，紧接着，陈丽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响起，“是你啊，小秋，隔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早把我给忘了。” “哪能啊，我出国刚回来，要是一直在羊城，肯定要去拜访你的。” “出国啊，难怪了，后面的几届广交会，你都没来，你英文那么好，出国应该如鱼得水，你就读的是哪所大学啊？现在是学成归来，还是只是回来过年？” 秋火明一一回复了，这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陈丽姐，我搞了一家公司，中科院旗下的……独家代理了一个液晶产品……” “液晶这东西我知道，你那边的液晶用途是什么？” “液晶屏，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液晶屏的颜色逼真，功耗也很低，回头给你演示一下……” “好啊，我今年还会去参加广交会，你呢？你也来吗？”陈丽果然是老江湖，几句话一聊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图。 “来的，我打算参加今年的春季广交会……” 陈丽笑了起来，她对秋火明原本就有好感，加上对方又是刚从国外镀金回来，对于进出口公司来说，跟这种人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笑语盈盈地回应道：“那我就恭候你的大驾光临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摊位准备好了吗？你要是找不到位置，也可以在我们的展馆里凑合一下，地方不大，给你一张桌子……” 秋火明大喜，“谢谢陈丽姐，我先跟单位申请一下，要是实在没位置了，我就来麻烦你……给我半张桌子就行。” 陈丽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挂掉了电话。 周院长抬起头看向秋火明，“广交会的事情搞定了？” 秋火明呼了口气，“没呢，我先联系几个客户，一会儿我把申请报告写好，周叔叔，你说我们院能给我解决摊位问题吗？” 周院长不置可否，“时间有点紧张了，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很难说……” 秋火明“嗯”了一声，继续拿着电话拨打了起来。 这回拨打的是京城本地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起来，是个小姑娘的声音，秋火明报出了森谷壮介的名字。 没一会儿，电话就重新被拿起。 森谷壮介不标准的英语响了起来，“我是森谷壮介，你是？” “森谷壮介先生，我是秋火明，之前在广交会上做过你的翻译……” 刚介绍完自己，对方似乎就想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是秋桑，许久不见，您现在哪里高就？” 森谷壮介也是个中国通，早年他刚跟秋火明认识的时候，秋火明还是一名大学生，以他的了解，大学生毕业了可都是国家干部。 秋火明笑道：“中科院，跟你距离很近，森谷壮介先生，你哪天有时间，我想跟你当面聊聊……” “中科院，我知道……” 对方的声音突然急迫了起来，“那就今天吧，晚上一起吃饭，我在酒店等你……”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自己这算是要开始饭局文化了吗。 “好，那就晚上见。”秋火明约好了时间这才挂了电话。 森谷壮介早年是做打印机等设备的，这些年过去了，在国内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户，生意做的挺不错的，从他请了私人秘书就能看的出来，不差钱。 秋火明想了想，给赵嘉敏的设计院打了个电话。 等了一分钟，赵嘉敏气喘吁吁地声音响起，“喂……” “是我，阿火。”秋火明笑道：“我跟你报备一下，晚上要见客户，不回家吃饭了。” “哦，那我也不回去吃了，我们食堂饭菜挺不错的，你吃好饭几点？” “八点肯定吃好了，我吃好饭来找你，一起回家？” “好啊，那我吃好饭还可以加一会儿班……”赵嘉敏的声音轻快。 两人低声说了一些话，这才挂了电话。 秋火明把电话摆回原位，起身说道：“周叔叔，我先回去写申请……” 周院长这回连头都没有抬，“嗯。” 这些天他确实是太忙了，桌上还有一沓资料没看。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这才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呼出，揉了揉眉心，继续奋斗…… 秋火明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取出信纸，开始写申请。 申请很快就写好了。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今晚要跟森谷壮介要聊的内容，他并不指望对方能给自己多少助力，这只是第一步，通过不同的人了解当下的市场，知己知彼。 对方后来的语气也有几分不对劲，似乎太急迫了，秋火明大概知道一点，大概跟中科院今年的采购计划有关…… 秋火明笑了笑，大家互为猎物、互为猎手，秋火明拿着申请重新敲响了周院长的办公室。 里面传来了一声咳嗽，“进来。” 推开门，秋火明把申请递了过去，周院长接过一目十行，“行了，放我这里。” 秋火明走到一旁，拿起热水瓶，帮他的杯子加满热水，跟着把他的烟灰缸的烟灰跟烟屁股都倒进了垃圾桶，做完这些事，秋火明这才转身离开。 深藏功与名…… 门“啪嗒”合上了。 周院长喝了一口热茶，嘴角微微上扬，这小子。 傍晚时分，秋火明上了公交车，森谷壮介住的地方是酒店，办事处也设立在那里，很容易找到。 到了酒店，秋火明径直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着的，门口的墙壁上挂着公司的抬头，走到门口，里面的地面铺设着厚实的地毯。 房间被布置成办公室的格局，隔成两段，外侧的位置坐着一个温婉的小姑娘，大概要下班了，正在收拾自己的挎包，里屋坐着森谷壮介。 小姑娘一抬眼看到了秋火明，立即站了起来。 “你是？”小姑娘用普通话问道。 “是来找我的……”森谷壮介也看到了秋火明，立即用英文回应道。 “季小姐，你先下班吧。” 小姑娘应了一声，先给秋火明倒了杯茶，这才提着挎包，走了出去。 秋火明坐在森谷壮介的对面，看到身侧靠墙的位置上有陈列柜，里面放着四款不同的打印机。 森谷壮介看秋火明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产品，顿时笑着走了过去，从最左侧的那台机器开始说起，“秋桑，就是我们去年年底研发的新款……” 介绍完产品后，他看了一眼手表，“走，一起吃个便饭，就在一楼的中餐馆，今天我来做东，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秋火明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礼尚往来，下一次轮到我请，今天晚上随便吃点东西就好，主要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森谷壮介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下了楼，一楼的中餐厅门口，森谷壮介熟门熟路地跟几个服务员打招呼，看样子他是常客了。 点了四菜一汤，上了主食，两人也不喝酒，边吃边聊。 “秋桑，你在中科院是负责哪一方面的？” 森谷壮介问道。 “刚想跟你说这个，我在中关村开了一家公司，需要一些好的产品作为代理，同时，我想问问你，贵国的电脑显示屏你有了解过吗？” 秋火明的话音刚落，森谷壮介就接上了，“哦，中科院开了好几家店面了……你要产品的话，我们的产品就很不错，谈妥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新款的机器，作为样品给你们展示……” 秋火明笑了笑，“价格呢？” 森谷壮介说了零售价格，“至于其它的价格，要看数量才能给到，如果你当了我们的代理商的话……这是双方的约定，技术支持由我方来负责……” 秋火明点点头，“这个我们以后再聊，如果性价比合适，我当然愿意跟您合作……问个言外话，贵国的显示屏你有了解过吗？” 秋火明再次地问了这个问题。 森谷壮介好奇地看着秋火明，“单独的显示屏没有零售市场，都是做电脑配套的，贵国的好几家合资工厂都已经在给我国的大品牌做配套了，你不知道吗？中科院就有一家声名遐迩的配套工厂……” 秋火明当然知道，这些厂给樱花国坑的不轻，合资开厂后，几乎关键的技术都是在樱花国，留给合资厂的只有组装…… “我回国也才一个多月，正在慢慢了解这个市场……” 森谷壮介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你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都可以问我……”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森谷壮介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他也是第一个为了族人以前所作所为跟他道过歉的樱花国人。 其它暂且不提，对方能够正视自己国家犯下的罪行，单单这一条，就已经完胜很多樱花国人了。 第451章 四大金刚 “那我就不客气了，森谷壮介先生，你今年还打算去广交会吗？” “去的，我每年都会去看看，这些年来，真的看到了中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森谷壮介发出了一声感慨。 两人吃好饭，叫了一壶茶，把饭菜撤了，开始边喝边聊。 第一天见面，两人聊得都很浅显，秋火明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赵嘉敏刚走出设计院的大门就看到不远处，背着背包，双手插袋，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秋火明向她走来。 灯火阑珊，夜色浓郁，单位门前的空地上停着好些自行车，有人在弯腰开锁。 赵嘉敏的嘴角上扬，小跑着，风吹起她的衣袂…… 秋火明张开双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哎哟，好沉啊。”秋火明龇牙咧嘴道。 放下来后，赵嘉敏伸手拧了他一下，还好此刻夜晚，周遭没有认识的人。 她红着脸，挽住他的手臂，“快点去坐车，过了九点，就要等很久了……” 公交站台上，都是晚归的人，空气清冷，秋火明把赵嘉敏的绒线帽往下拉了一下，遮住她的耳朵。 “礼拜天我想去找胖子，你要去吗？”秋火明问道。 赵嘉敏回应道：“那就上午买东西，搬到新房子里，下午去找丁宇、顾晓然，如果唐小糖也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到新房子里开火做饭，我来做饭，你们几个聊……” 不远处，公交车正缓缓行驶过来，“嘎吱”一声，停在了站台旁，秋火明拉着赵嘉敏上了车。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上的人不多，两人找了个后排的座位，一起坐了下来。 秋火明这才回应道：“做饭太辛苦了，我们去吃肯德基吧，就在前门西大街，也不远……” “听说要排很久的队伍，我们同事说了，说他家小孩特别喜欢……” 秋火明笑道：“试试……” 眼看着熟悉的事情又出现了，秋火明的心里带着几分期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 “好啊，在美丽国我们怎么就没想过要去试试呢？” “物以稀为贵……” “有道理。” 两人絮叨着，车子摇摇晃晃，不觉得夜晚冷清，也不觉得时日悠长。 赵嘉敏的心里有种叫做幸福的情愫，在悄然滋生，她揽紧了秋火明的胳膊。 秋火明以为她冷，干脆把她的右手揣进了自己老棉袄的兜里。 到了站，两人晃悠悠地往家走，半道上，巷子口的那家公用话亭老夫妻俩已经收档了，窗口挂着的小木牌子，随着风晃荡着。 路灯幽暗，有些人家的门口依旧挂着红灯笼，秋火明揽着赵嘉敏，心里满当当的踏实感，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贴合他灵魂的女人……他的妻子，用这个时代的称呼似乎更加合适，爱人…… 两日后，是礼拜天，秋火明真的无数次吐槽，万恶的单休日，距离双休日还遥遥无期。 难得的假日，两人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洗漱完毕，直接到巷子口的早餐铺子用餐。 公用话亭的老夫妻已经守在小屋里了，两人正捧着碗喝粥，看到认识的就大声地招呼着…… 秋火明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一个大饼，周围都是京腔，听得热闹。 唯一让他有些吃不消的，就是吃着饭，还有人提着“夜香桶”站在一旁聊天…… 大家也不忌讳，各自忙活各自的，混乱中又井然有序。 不远处的水槽边，还有人蹲着身子在冲洗木桶…… 吃了早饭，秋火明跟赵嘉敏直接坐着公交车去"友谊商店"采购物资…… 也就是秋火明财大气粗，一般人，哪里舍得。 秋火明依旧是买了电器三件套，跟瓷器碗杯，其余的东西门口的商店里采购即可，没有必要在这里买了。 一车运到了中关村宿舍楼。 秋火明分了几次才将东西运送到位，这住楼房，就是没有独立大院住的舒畅，不过眼下，住这里也算是最优解了。 可以走路上下班的待遇。 赵嘉敏喜滋滋地上了一次室内厕所，洗了手出来，对这房子爱的不行，拉着秋火明就去不远处的商店里采购床上用品跟日用品。 等一切都忙活好了，已经是午后了。 两人瘫坐在客厅空荡荡的地面上，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有外卖就好了。”秋火明嘀咕着，爬了起来，伸手拉起赵嘉敏，“走吧，去吃饭……” 赵嘉敏左右回顾，“哎，我们没买桌椅……最好买个小沙发……” “有时间再买，没有桌椅不打紧。” 秋火明推着赵嘉敏出了门，他约了顾晓然在肯德基碰头的，顾晓然负责联络胖子跟唐小糖…… 从这里乘坐公交车大概半个小时到前门。 下了车，走了没几步路，远远地就看到肯德基老头伫立在餐厅的门口，有小孩嬉笑着伸手在他的雕塑捧着的食物桶外摸索着…… 大概是过了饭点，门口的队伍不算长，一眼看过去，大概有十几个人。 （位于bj西门的第一家肯德基） 赵嘉敏啧啧嘴道：“这么多人，我们在美丽国也没见到这么多人排队啊。” “据我所知，今天这人算少的了。”秋火明极目四望，“咦，胖子他们还没来？” 正说着，有道熟悉的身影隔着玻璃奋力地朝着秋火明在挥手…… 秋火明的嘴角一扬，挥着手示意自己看到了，当即拉着赵嘉敏往门口快步走去，“卧槽，胖子他们有位置了！” 进了餐厅，丁宇已经迎上来了，刚想用力给秋火明来一下羞羞地铁拳，一抬眼看到了笑语盈盈的赵嘉敏，这一拳就落不下去了。 “嘿，胖爷等候多时了，你小子才来。” 后面的座位上，顾晓然笑着挥手，唐小糖没来。 秋火明伸手搭在胖子的肩上，“这是你嫂子，赵嘉敏……” 丁宇乖巧地叫了一声，“嫂子好。” 几个人落座，桌面上已经买好炸鸡跟可乐了，秋火明肚子饿了，先给自己还有赵嘉敏一人拿了一块鸡肉，就开始啃起来。 “唐小糖咋没来啊，我肚子饿死了，刚刚跟阿敏在家布置，哎，我新房子搞好了，欢迎前去骚扰……” 听了秋火明的话，丁宇乐了，许久不见，他丝毫没有拘谨，胖手一挥。 “小糖今天村里开会，来不及过来，吃了饭，咱就去你新房看看，洞房我没闹着，这开火饭必须得吃啊，胖爷我一手好厨艺，必须给你们展示一下……” “噗呲”顾晓然笑道：“你倒好，送上门去做饭……” 胖子一脸的不以为意，“我跟火子谁跟谁啊，亲兄弟。” 秋火明举起可乐瓶，“来，我们几个干一口。” 顾晓然喝了一口已经不冰的可乐，眯着眼睛一脸的陶醉，“这外国人的炸鸡确实跟咱食堂的炸鸡味道不一样……我独爱这可乐，气好足啊……” “你们来了多久了？”秋火明几块鸡肉垫底，心里踏实了，他扫视了一下窗外的人群，对着胖子问道。 “加上排队那可就时间长了，进来没多久，也就二十来分钟。” 胖子如今一口京腔，说得很地道。 赵嘉敏好奇地问道：“听阿火说你在演戏啊？演戏好玩吗？” 丁宇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托着下巴，用标准的播音腔回复道：“不是演戏，是表演，我喜欢电影跟电视剧，偶尔也会出演话剧，很简单的一句话可以概括我的当下事业，那就是……跑龙套。” 心酸的北漂被他说得滑稽好笑。 秋火明擦了擦手，心里有些酸楚，“你哥呢？让他给你投一部戏……” 丁宇的精气神立马卸了，往玻璃窗旁一靠，“我哥还真的提议过，我给否决了，我要靠自己闯个名堂来。” “不过，我哥那两个小钱，根本就不够拍戏……” 秋火明想了想，对方距离无城县第一富豪还有几年的光景。 顾晓然笑道：“胖子最近牛批，他演了个有台词的角色……” 秋火明诧异地看了过去，意外地发现胖子的脸颊微微泛红，“那个，小角色，也就一句台词……不提了。” “厉害啊，距离大明星还差几句台词而已，再接再厉。”秋火明笑道：“等我立稳脚跟，给你投一部戏，让你当男二……” “你投都投了，为啥不让我当男一？”胖子不服。 “我怕你这张脸毁了票房……”秋火明瞥了一眼胖子。 丁宇一巴掌拍了过去，秋火明的肩膀顿时一沉。 “好兄弟，男二就男二，我不挑。” 众人乐了，都笑了起来。 丁宇接着眉飞色舞的说道： “去年年底我去面试了"聊斋"，在里面有个跑龙套的角色，你猜猜我演的是谁？” “黑白无常？”赵嘉敏问道。 “这戏还没上映吧，我听说还在陆续的拍呢！”顾晓然说道。 “下半年就能上映了。”丁宇一脸的豪情万丈，“我在里面演一个家丁，也有一句台词的……” “卧槽，牛批啊，你说了啥？”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老爷，公子他……”胖子双手一摊，“就这么一句。” 秋火明点点头，“有台词，就是很大的进步了，胖子，你可以的。” 丁宇大悦，一张胖脸上都是喜色，“我跟你们说哦，就前天，我演的角色有一句完整的台词……"小李子，跟咱家一起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伸手捂住嘴，“坏了，没忍住。” 秋火明乐的不行，“演戏嘛，又不是真的，胖子你行啊，什么角色都能拿捏……” 丁宇见大家对他的这个角色都没有歧视，腰杆子再次直了起来。 “要到我住的地方去瞅瞅不？就在南锣鼓巷，我租了一间民房……” 秋火明好奇地问道：“不是包分配工作吗？怎么单位没有福利房？” 胖子撇了撇嘴，“要我回老家的电视台工作，我不肯，找了我们老师，去年开始就有不是包分配的了，叫啥双向选择，我回学校当了个小助理，先这么着吧，反正我家也不靠我赚钱……” “你有啥想法？”秋火明问道。 “我喜欢演戏，跑龙套也不丢人，我们班好多人毕业了都不演戏了……我反而觉得很可惜，有些人念书的时候，就很厉害了……” 丁宇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我长得一般，只能当个特型演员，我要是丑一点，倒也好，只能占个胖，能演的角色有限……”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胖子对他自己有着如此清晰的洞见。 “那等我写一部小说，里面一定要有个胖子，几个主角之一，我就照着你的原型来写，我就不信了，咱兄弟齐心，肯定能拿下来……让你当个主角。” 丁宇伸手握住秋火明的手，“火子，别吃饭了，走，回屋写小说去……” 赵嘉敏跟顾晓然笑得直不起腰。 就连丁宇也乐的不行。 秋火明一脸正色，“我说得是真的，你们不信是吧，一年以内，我肯定能写完……” 赵嘉敏点了点头，“阿火写字很快的。” 秋火明想了想，“靠笔写也太慢了，我原本想等一段时间的，现在的汉卡不是挺流行的嘛，但是码字速度也不行，我有个主意，用笔画……” 他摸了摸下巴，“还特么不占内存，就怕太成功了，坏了兄弟单位的效益……” 顾晓然好奇地问道：“火子，汉卡我倒是知道，我们单位就买了几台装了汉卡的打字机，连电脑用，速度还行，就是经常卡顿……” “那是工艺不精。”秋火明笑道。 “硬件嘛就是这样，我想做的是软件……” 秋火明思忖片刻，“等我这次从广交会回来再说，先把液晶屏盘活了，这是第一桶金。” 他呼了一口气，“老顾，你们汽车研究所有啥新动向吗？” “我在研发汽车的动力部分，发动机……”顾晓然一说到自己的老本行，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一直到丁宇打了个哈欠这才停下了话头，“我这是憋太久了。”顾晓然吐了吐舌头，“火子跟嘉敏在麻省给我带的资料很有用，我现在在单位申请了项目，我带队……” 顾晓然的眉宇间意气飞扬，眼睛明亮。 丁宇伸出手来，“我们三剑客，一定都能混出名堂来。” 三个人手交叠着，一如在高中的教室里…… 赵嘉敏笑道：“你们这样真好，搞得我也想加入你们三剑客了……” 顾晓然把赵嘉敏的手搭在最上方，“那以后我们就是四大金刚了……” 丁宇一个忍俊不禁，笑得趴在桌上。 秋火明憋着笑意，“好好好，顾大金刚名字起的好……” 第452章 王炸 时间似乎没有给大家带来任何生疏，年少时的伙伴，还能聚首，互相提携，秋火明觉得老天爷对他实在是宠爱。 他在心里感谢了一声，也不管老天爷能不能听到，总归是自己的心意。 这个下午忙碌又充实，看过了胖子的蜗居后，辞别众人。 秋火明跟赵嘉敏去附近的二手市场，新的家具不仅要等，尺寸还未必适合，这时候还是更流行要木匠师傅打造，这个时间就更长了。 到了二手家具市场后，秋火明这才开了眼，里面竟然有硬通货。 两人对木材都有些研究，毕竟来自老金的熏陶。 可惜房间太小，只能买些常规的桌椅，选好餐桌跟椅子后，秋火明付了钱，拿着单子，让老板送货。 两人踏着斜阳的余晖回到了小区，在门口买了菜，这才回到了403室，两人在厨房里洗菜，没等多久，送家具的三轮车就骑过来了。 师傅跟秋火明一起，很快将家具摆放到位，赵嘉敏环顾室内，这个家有家的样子了。 生了火，赵嘉敏开始做饭…… 秋火明走到窗前，看着路灯下的小区，再看向更远处，饭菜的香气袭来，家家户户的炊烟，唤儿回家吃饭的叫嚷声，跟老家的夜晚如此的相似…… 时光如梭，公司计划12号开业，实际上，10号秋火明就已经入驻了，跟他一起到岗的就是财务黄大姐。 11号，公司的电话安装到位，这是排了一个礼拜的结果，即使如此，也是比私人安装要快很多。 等到了12号当天，一大早，情愿来的、不情愿来的职工，也都到齐了。 这次，除了院里的领导外，还来了些政府高层，大家也都不虚与委蛇，来了之后，直接发话了，支持秋火明放心大胆的搞公司。 不仅如此，报社还派了记者过来拍照、摄影，阵仗搞得很大…… 别人不清楚，秋火明心里门清，也就是今天，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在第一版全文刊登《中关村一条街的调查报告》，在这份报告中提出以“中关村一条街”为基础设立高新技术开发区的设想。 这就是信号。 也是秋火明一直以来等待的契机。 这一大早，应该已经有相关的人士看到这份报纸了，秋火明笑语盈盈，他作为公司的负责人，自然也站在剪彩的行列，左侧是周院长，右侧是上级部门的一位办公室主任。 “咔嚓” “咔嚓” 闪光灯下，秋火明维持着笑意，在领导发言结束后，拿着剪刀，在周院长的一声令下，将绸缎剪断，花束拿在手上，被人收走。 周围传来了热烈的掌声。 陈尔东黑着脸，跟喜笑颜开的余有粮站在一起，分外的引人注目。 之前去厂里帮忙的钟宏彬，一脸淡然地站在人群中，他游离在热闹之外，冷眼旁观，不表态。 反而是戴重在忙里忙外，仿佛之前怂恿别人闹事的人不是他。 戴重也是最早归顺秋火明的人士之一，对付他很简单，给他权力…… 戴重是新公司的销售经理，根据秋火明11号发布的公司政策，等以后公司上了正轨，经理级别的都能参与分红，具体多少暂且不提，这种"分红"，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 对于人缘极好，一事无成的戴重来说，这就是他想要的…… 戴重33岁，相貌端正，衣品尚好，八面玲珑，心思活络，确实是个当销售的好手。 秋火明的目光移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康主任，今天厂里也来人了，几个技术主干除了李工在厂里督促改造液晶屏没来，其余两个都来了。 剪彩结束后，领导们又说了几句话，以资鼓励，接着各自散去，周院长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也跟着走了。 还在现场的众人，目光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笑了笑，“今天大家也有任务的，那就是培训，今天厂里的康主任，还有两位技术骨干杨工、王工都来了，作为我们公司的第一个产品，大家要熟练掌握知识点……” “他们今天来，就是给大家做培训的，好了，十分钟后，也就是9点整，大家进一楼的会议室……记得，带好本子跟笔，这一次培训是要考核的。” 众人散开。 秋火明表情淡定地带着康主任一行人进了会议室，戴重第一时间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把茶水倒好…… 康主任一脸钦佩地看着秋火明，一个没有根基的年轻人，负责这么一大摊子，没两把刷子，那可不行，来这里第一天，就能让手下归心，那是更难，尽管眼下看起来，归心的人不多，毕竟是刚开始…… 谁都知道，分配过来的人，很多是刺头。 第一批分配过来的人员一共有18个人，秋火明背地里称他们是18罗汉，18个人当中有三个女的，其中就有财务黄大姐。 岗位安置如下：财务室，黄大姐负责，目前也只有她一个人； 销售部，戴重负责，一共五个人； 技术研发部，余有粮负责，一共九个人； 后勤部，秋火明暂且兼职，除了他一共三个人。 以后再根据情况适量进行调整。 秋火明回到了经理办公室，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份报纸，这是黄大姐送进来的。 他拿起最上面的日报，果不其然，第一版，整个版面都刊登了中关村的事迹…… 秋火明一目十行，将报纸翻阅完。 他嘴角带着笑意，将报纸拿在手上，快速地下了楼。 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反而是会议室里，人声鼎沸。 秋火明走到门口，里面的人没发觉他过来，他有种班主任老师来查岗的错觉，在这一刻，他突然就跟以前的班主任共情了…… 可惜，里面议论的话题，并不是关于液晶屏的内容，陈尔东为首的三个职工正在大声地抱怨着……旁边附和的人还挺多。 康主任一脸的尴尬，讲课的杨工，手里扶着液晶屏，进退两难…… “叩叩” 秋火明敲了敲门，陈尔东立即收了声音，大家安静了下来。 康主任刚想发话，就看到秋火明快步走了进来，他手里举着一份报纸。 展开来后，说道：“打断一下大家的学习，这是今天的日报内容，戴重同志……” 戴重挤了过来，秋火明把报纸递给他。 “你把这一版的内容读一遍，让大家听一下……” 戴总应了一声，摊开报纸，开始读了起来…… 陈尔东暗地里哼了一声，对戴重有几分看不起，同时有几个人却对戴重羡慕起来。 今天的开业阵仗大家都看到了，很明显，领导都是站在秋火明这一边的，他们的抱怨也只能在这里发泄一下，接下来，该干嘛还得干嘛，至少眼下，是无法撼动秋火明…… 但是早站队的好处却是肉眼可见。 秋火明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思，这家公司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拯救了他们，未来几年的下岗潮，这些人是逃不掉的…… 这些人或多或少已经被边缘化了，如果还是看不清形势，那么，秋火明也不会再规劝他们了，给个基本工资，就养着他们好了。 这篇文章的冲击力是有的，会议室里只听到戴重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家听得很认真，就连康主任一行三人也是如此。 等整个版面都念完了，戴重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环顾四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是他最为喜欢的，可惜，只有一版的容量，这么快就念完了。 秋火明笑道：“戴重同志辛苦了，这篇文章大家都听过了，中场休息一下，十分钟后，继续培训……” 秋火明也不拿回报纸，转身离去。 会议室里的众人等他走远了，顿时炸开了锅，“这么说，国家也支持出来搞公司……” “这就叫做多元化……” “你们没听懂里面的话，大力支持，减税，甚至免税！” 大家议论纷纷，但是这种议论是好的，一些摇摆不定的人，对这家公司突然有了几分信心，或许…… 来这里，是来对了。 又过了半个月，李工那边传来了好消息，秋火明带着戴重跟余有粮赶了过去。 进了工厂，李工为首的三个技术人员都在现场，康主任开会话没回来。 秋火明眼睛盯着放在工作台上的那台显示屏，这台加装了不同的接口，尺寸是17寸。 跟以往的电脑显示屏不同，它已经组装成了一台电视…… 比起一般电视机，凹凸的镜像，肥厚的屁股，这款明显要秀气很多。 李工熟练地接上了电源，杨工举着手里的天线，找了个角度。 大家盯着显示屏，声音跟图像随着杨工的走动，逐渐地清晰…… 虽然画质比不上后世的那些，但是对于当下来说，这绝对是个王炸…… “成本多少？”秋火明问道。 李工把手里的资料夹递给了秋火明，“都在里面了，找了酒仙桥的一家兄弟工厂，拿的原材料……” 秋火明快速地扫过材料出厂价目表，脸上逐渐露出了惊喜。 “这台电视我要带走，李工，劳烦你继续改良，外观也打磨一下，搞得越精致越好……这个时间不那么急，四月底给我就好，还有大尺寸的液晶屏也着手动起来了，21寸跟25寸，其中21寸作为主打尺寸，一定要尽善尽美……” 余有粮啧啧称奇，跟在秋火明身后，不停地问东问西，秋火明干脆把他留下来，跟着李工他们一起搞研发。 余有粮立即答应了下来，反正眼下公司虽说有研发部，几乎没有实际性项目…… 秋火明兴致勃勃地将这台液晶电视机扛了回去。 品牌的名字他已经在操办了，就叫做"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意思。 这也是他在"武林"杂志上的笔名。 这是秋火明一个小小的恶趣味。 4月份开始，公司代理的产品又增加了森谷壮介的打印机，还有几家美丽国的电脑品牌，除此之外公司还研发起他的老本行，"无线电"。 "星火"牌收音机，主打一个高端市场，对音响的绝对把控，"星火"牌对讲机，体积小巧，短距离通讯，节约话费…… 随着钟宏彬的投诚，研发部多了一员大将，余有粮担心地位不保，立即从厂里回来，两人之间，明争暗斗，将研发部搞成了公司最忙碌的部门。 秋火明乐见其成，这种良性的竞争多多益善。 转眼就到了要出发的日子。 周院长那边明确了，没有空余的摊位，这些只能靠秋火明自己想办法。 这次出发，秋火明带上戴重跟王工。 眼下公司研发的产品还只是个雏形，具体的东西还没有出来。 秋火明让后勤部分找广告公司印发了"星火"品牌的宣传资料，他们一行三人，扛着三台液晶屏跟一台液晶电视4月12号一早就出发了…… 戴重跟王工几乎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一路上跟着秋火明，听他说起一些旅途的见闻，心中对这位年轻的领导，越发的心悦诚服。 特别是对秋火明逆天的记忆力，敬若天人。 他们背地里叫秋火明为"行走的百科全书"…… 到了羊城，几个人入住在越秀区的一处招待所里，"广交会"期间，一房难求，这还是秋火明拜托老潘，才搞定的房间。 这是三人间，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这家招待所，是政府部门的下属企业。 安顿好住宿后，秋火明独自一人，去找进出口公司的陈丽。 她眼下就在广交会现场，前期的布展，已经完成了，秋火明跟她约在那边，主要是看看自己分到的那张桌子方位在哪…… 到了大门口，秋火明等了一会儿，陈丽拿着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挂牌走了出来。 秋火明带着挂牌跟着陈丽走了进去。 “你们这次来几个人？”陈丽问道。 “三个。” “那行，一会儿，你把他们的信息给我，我统一去申请挂牌。” 秋火明大喜，“谢谢丽姐。” 陈丽笑了笑，“小忙而已，不足挂齿……” 几年没见，陈丽越发的干练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走路带风，头发盘在脑后，略施粉黛，虽说能看出些年纪，这年纪反而给她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沉稳。 第453章 替你把关 进出口公司不愧是大公司，财大气粗，整个展厅不仅显眼，还区分成不同的板块。 陈丽给秋火明的那张桌子就在科技板块，秋火明看着那块显眼的"星火"招牌，就立在板块的入口处，陈丽给他放水了。 秋火明暗自在心里赞许，这人能交，当初他给她刚认识，就介绍了几单业务给她，看来陈丽都记在心里了，事隔多年，还能雪中送炭，让秋火明的心里温暖如春。 “丽姐，多谢了，以后我的产品只要有出口业务，一定来找你……” 陈丽莞尔一笑，“就等你这句话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给你添置。” 给他的这块地方不大，胜在地口好，只要来科技板块，必定要经过这里。 秋火明看着面前一张桌椅，旁边还有一个圆台洽谈区域，这里也给了四张折叠椅，靠板块交界处，还立着一个展示柜，上面空无一物。 这里可以摆放样机跟相关资料。 秋火明看了一圈，赞许不已，“丽姐的办事能力太强了，比我想象中要好好多倍……” “你满意就好，接下来你就自己布置吧，哎对了，把你的同事信息给我，我刚好要去组委会，东西一会儿就能办好……” 秋火明把戴重跟余有粮的信息提供给她，等他从展馆里绕了一圈回来，他们的挂牌已经做出来了。 天色渐暗，秋火明邀请陈丽一起吃饭。 “吃饭就算了，你算是我们的潜在客户，这当口，还是避嫌为主，等将来你要是真的业务量大了，到时候就不怕流言蜚语了……” 陈丽微微一笑，“我也很乐意跟你一起聚餐……” 她耸耸肩，“but，盯着我的位置的人太多了……”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起来，“好，我懂，那就改日。” 辞别了陈丽，秋火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原本他打算，要是陈丽这里搞不定，他就跟戴重、余有粮三人，拿着样品，挨个拜访目标客户，这么一来，效率不高，还特别辛苦…… 人要衣装、马要鞍，有个固定的摊位，怎么看都要上档次一些。 回到了招待所，戴重跟余有粮也刚好回来，两人手里提着买回来的晚餐，看到了秋火明在房间里，戴重立即问道： “秋经理，饭吃了吗？我们给你也买了一份，烧鸭饭，看着就很诱人……” 秋火明把挂牌递给他们，笑着回应道：“太好了，正想出门吃饭，及时雨啊。” 戴重把盒饭放在桌上，几个人围坐了过来。 边吃边聊。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广交会，秋经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后天开业，我们早点去，把展示品都摆好，资料放好，戴经理，你在现场不仅要多发名片，也要多拿些名片回来，没有名片的，用笔记本登记一下，这些都是客户资源……” 戴重点点头，莫名地觉得责任重大起来。 “至于余经理，你这里要多取取经，看看别人先进的产品，给技术研发部门搞多点思路……” 余有粮推了一下镜框，应了一声，“好。” “明天一天，给你们放假，想去哪里玩尽管去，出门有补贴的，别超标就行。” 戴重跟余有粮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跟在秋火明身后，吃喝不愁，只要是真的在做事，他都不遗余力的支持，这是他们来到公司之后的最大体会。 就像余有粮之前申请的项目，只要他计划书没问题，秋火明都明确拨款支持。 这些支持，让余有粮在公司的腰杆子都直了起来，在部门也是说话大声，信心满满。 戴重是销售的头头，带着四个手下，首先就霍霍了中科院的各大基建采购部门。 当前虽说还没拿下订单，但是对讲机业务，已经有客户传达了意向，就等产品出炉了…… “放心吧，秋经理，我跟戴经理已经计划好了，要去游珠江……” “珠江好，附近有个沙面，你们也可以去看看，离展会也不是很远……” 秋火明笑着给他们提供了几个不同的景点。 粤菜一直是秋火明的心头好，他吃的是烧鸭饭，戴重吃的是叉烧饭，余有粮跟秋火明一样，他们俩是头一次吃正宗的粤菜，酸甜口乍一吃有些奇怪，多吃几口，就开始品出味道来了。 几个人心情好，胃口自然也好，一个个吃的赞不绝口。 翌日一早，秋火明还没出门访友，就被老潘的司机接着，带到了办公室。 老潘的办公室比起以前老金的办公室要大出两倍来。 相同的地方就是，房间里一样烟雾缭绕。 秋火明把门窗打开，“潘叔叔，你是修仙吧。” 老潘掐灭烟头，喝了一口浓茶，“谁叫你金叔叔把我抛下了，现在手头上一大堆事情。”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这老金做的事情，不会赖在他头上吧。 “你金叔叔，在京城过得怎么样？”老潘抬头问道：“我这几年也真是没空，他大礼的那天我托许琅给他发了个红包，他还闹着要跟我绝交……” “叼~他也不想想，这山长水远的……”老潘还有些气不忿。 秋火明哑然失笑，“舅舅跟舅母日子过得挺好的，舅舅每天做饭，乐在其中……” “当初说是去京城写书，这老小子，背地里把初恋给勾搭上了……” 老潘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不忿，却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你金叔叔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来，坐。” 他这才看到秋火明还站在那里。 秋火明扇了扇风，等他前面的烟雾淡了，这才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跟嘉敏怎么样了？房子分在哪个地方，京城我好久没回去了，今年年底应该有机会去一次……” 秋火明老老实实地把近况说了一遍，“我分了一套两户，就在我们公司附近，中关村宿舍，阿敏的房子还在排队，她的是一室一厅，估计还要等三个月才轮到她……” 老潘笑了笑，“那就好，不过，嘉敏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按理说国外高材生回来，是特事特办的……” 秋火明闻言心里一动，“等我回去，找一下她们领导。” “嗯，不占便宜，但是也不能吃亏。”老潘嘿嘿一笑，“你师傅前几天给我来电话了，他在老家倒是心气变顺和了……” 秋火明点点头，“师傅叫我别去看他，先把根基打好了，这时候别节外生枝。” “你师傅说得对，一会儿，跟我去老金的房子里，他天天不回来，倒是要我经常去照料，不过，他请的那个周家婶子，倒是不错，你那小黑猫，如今肥的不得了……” 秋火明哈哈哈一笑，“好啊，我还挺想这个小家伙的，我听舅舅说，本来想把它偷偷带去京城的，结果临出发那天，旦旦跑的影子都找不到，舅舅说，它大概是不想离开羊城……” “这事我听老金说过，猫都恋家……” 老潘站了起来，随手把公文包带上，“老金还有些东西，回头整理好了，你给他带过去……” 两人出了门。 老潘一向讲究排场，依旧是专车接送。 到了老金的老宅，周家婶子开的门，看起来，她的年纪反而比最初见到她的时候要年轻了。 “哎哟，是火明啊，潘主任，你们快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只油光发亮的肥头圆身子的黑猫。 黑猫有些疑惑地看着进来的两个男人。 秋火明蹲下身子，黑猫迅速退后。 “旦旦……”秋火明轻声唤了一声，听说猫咪的记忆只有几个月，他不确定旦旦还能不能记住他。 旦旦的脚步突然凝固了，此处是动态画面。 它缓缓落下前爪，慢悠悠地转过身子。 亮晶晶的眼睛牢牢地看着秋火明，半响，缓缓地眨了几下…… 秋火明上前几步，猫下腰把它抱了起来。 旦旦的圆脑袋在他的胳膊肘蹭了蹭，“喵~” 老潘诧异道：“它竟然还记得你，我每次过来，它都爱答不理的……这猫还会看人下菜！” 秋火明的心被它的这声猫叫，软的不行。 一人一猫腻歪了半天。 老潘自顾自去收拾老金交代的东西。 中午两人在老金家吃了中饭。 老潘回单位，秋火明去自己的房子，今天晚上要跟大妹一起吃饭。 大妹谈了一个朋友，要带给他见一面。 时间如梭，就连以前豆芽菜一样的大妹也开始谈婚论嫁了。 秋火明的心里无限唏嘘。 顿时有了一种老父亲的既视感。 到了自家的房子，大门口打扫的很干净，门上贴着对联，还是新的，打开门，院子里布置的井然有序。 进了自己的卧室，他的被褥还被特意晒过，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女孩子就是好，这个家被大妹到饬的很温馨。 红叶依旧是住在当初分配给她的那间房间，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秋火明坐在客厅里，放下背包，开始处理公务。 一直到门外传来响动声，他这才抬起头来。 一道倩影正快步走了进来。 （长大了的秋红叶） “哥！”少女扑到秋火明的身前，这才停下了脚步。 秋火明站了起来，跟红叶轻轻抱了一下，跟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刚下班吧……” “嗯。” 她毕业分配在电子研究所上班，离这里不远，单位也分了一间小房子，她平时偶尔去住，大多数时间还是住在这套房子里。 “哥，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秋火明这才看到，她还买了菜。 “今要见……” 红叶脸色微红，“那个，他说今天没空，要过两天……” 秋火明脸色一沉，“不是说好的吗？” “他工作忙，最近有个项目，很赶时间……” 秋火明问道：“那跟我说说看，他是什么性格，怎么认识的？” 红叶微微一笑，“那等我先给你做饭，我们边吃边聊……” 以往在家的时候，秋红叶做起饭来就是一把好手，陈素娘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在忙里忙外。 如今在羊城，虽说她是一个人过，依旧是生火做饭，有条不紊。 没多久，秋火明就吃到了热乎的饭菜。 吃着跟陈素娘手艺如出一辙的家乡菜，秋火明一时间有些怔忪。 “不好吃吗？”秋红叶忙问道。 “好吃，就是觉得，大妹，你长大了……” 秋红叶微微一笑，姣好的容颜像是刚刚张开的花朵，明媚又带着几分邻家女孩的亲切。 秋火明没有放弃之前的话题，继续问着。 秋红叶想了想，回应道：“我刚进研究所，他是我们下属工厂的技术员，他叫孟子强，羊城本地人……” 说罢，她从小包里取出一个针线缝制的钱包，打开，一张男人的寸照放在里面。 “他非要给我，我……” 秋红叶红着脸，把照片递给了秋火明。 照片上的男人有张开朗的脸，相貌端正，眼角笑出了褶皱…… “你们到哪一步了？怎么认识的？”秋火明眉头微皱，问道。 “他跟我们所里的很多人都很熟悉，我刚来，他还主动带我去认识很多人，一来二去，他就说要我当他的女朋友……” “我一开始没同意……” “过了年回来，我不是病了嘛，他带我去医院……” 秋火明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们好了还不到一个月。 “我跟他就上个礼拜才确定关系的……” 秋红叶微微低着头，有些羞涩。 “哥，你放心，没结婚之前，我都不会……”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秋火明笑了笑，“红叶最乖了，这个人回头我打听一下，也不是说不同意，但是要把一下关，他要是再找你，你就说家里人不同意，要再看看，他要是急了，你就让他来找我，我这几天都不会走……” “大概要待到下个月月初。” 秋红叶闻言大喜，“哥，那你每天回来，我给你做饭。” 秋火明大口扒拉着饭菜，“不用，我还有两个同事，忙好回来，饭应该已经吃好了，不过，这几天，我还是回来住吧……” 秋红叶点点头，“哥，你想突然回来住就回来住，你房间我经常打扫，很干净的……还有，我每天都有锻炼身体的，上回……” 她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停下了话头。 秋火明心思细密，毕竟是过来人，当即问道：“他动手了？” 秋红叶“嗯”了一声，“就是我病刚好，他……我不肯，差点把他胳膊给掰脱臼了……” “噗呲”秋火明一个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当初是想让大妹在学校里能揍霸凌者，这才教她拳脚功夫，没想到用在了男朋友身上了。 第454章 你也不照照镜子 秋火明笑归笑，对秋红叶这个所谓男朋友的印象也差到了极点。 男女关系，主打一个你情我愿，用强是秋火明最不齿的，“红叶，你年纪还小，回头先把这个人回掉，我在羊城还有些人脉，给你介绍一个正牌的大学生。” 秋红叶几乎没有迟疑，她点点头，“我也不是一定要谈朋友，哥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回掉他。” “这种事情，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秋火明笑道，“明天我收工了就来找你，你在单位等我就行。” 金家小舅舅的吉普车，现在归羊城音像公司使用，来之前就说好了，这次广交会期间交给秋火明使用，等吃了饭，他就去找温律师去拿车钥匙。 “红叶，你要么跟我一起去认个门，以后遇到法律上的问题，可以找温伯伯。” 秋红叶应了一声，金家的故事她早就听闻过，她对大哥的社交圈子充满了好奇。 等秋火明带着秋红叶到达温律师的酒店时，八点还没到。 温律师的办公室还跟以前一样的布置，但是公司其它的场所变化很大，他们吃下了酒店上下两层的房间，签了长约。 温律师很明显神态有些疲惫了，“金老板的生意做大了，事情多的不行，我也操持不动了，现在我只管法律方面的事情，其它的事情由另外一个港城的职业经理人处理。” 他把钥匙拿了出来，“油加满了，车就停在大门口。” “火明啊，你这一来一回的，就是好几年，我还真的挺想念你的，哎……年轻就是好，有精力，到处走走看看，话说回来，火明啊，你妹妹的样子跟你真像。” 温律师看着秋红叶笑了笑，“小姑娘长得太好看，怕是麻烦事情也多吧？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你哥以前啊，也是经常来我这里的……” 秋红叶脸红了，“谢谢温伯伯。” 她记得大哥的说的那句话，不惹事，遇到事，不怕事…… 这些年，她也是这么做的。 拿了钥匙，秋火明带着秋红叶在羊城兜了一圈，这才跟她一起回家。 翌日一早，秋火明开着车顺着秋红叶到了电子研究院，这才回到了招待所，戴重跟余有粮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样机跟资料带上。 三人踏着晨光到了流花路，现场已经很多参展商在备展了，陈丽跟秋火明是前后脚到达，两人打了声招呼，看不出有多少热络。 三台电脑液晶屏，跟一台液晶电视摆好，旁边放上公司的资料，公司正在开发的产品也都在资料上有说明概况，资料上有固定电话，这年头，很多的生意都是靠电话联络，做成功的。 陈丽给他们送了一箱矿泉水，这些细微的点滴，秋火明都记在了心里。 没等多久，第一波的客人开始陆续地进来了…… 秋火明看到了好几个年轻人，跟当年的自己一样，领着外国人进来洽谈业务。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不是由学校外派了，而是勤工俭学，或者就是职业的翻译，时隔好几年，英语在大学里的普及程度越来越高，年轻的一代，特别是大城市的高材生，英语说的好的不在少数。 多数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来这种地方一方面可以有佣金拿，另一方面，可以锻炼口语能力，还有一部分人是为了跟外国人认识，寻找出国的门路。 秋火明的液晶电视，如他所料，吸引了好些人的关注。 戴重跟余有粮第一回见到这场景，兴奋的讲解起来。 之前的杨工培训没有白做，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唯一不讲的就是技术核心。 等到晚上收工的时候，戴重收了一叠名片，笔记本上也登记了一页名录。 几个人把样机锁好，跟着进出口公司的其他摊位的厂家一起朝外走。 戴重的语气还透着几分激动，“秋总，我觉得我们这次来对了，等回京城，我就挨个回访，其中有个不列颠的约翰逊，直接说了有意向，这要是能谈的下来，那就是开门红……” 余有粮的声音有些疲惫，神情却是愉快的，“我赞成戴经理的话，下午我去其他展厅兜了一圈，高科技的东西不多，我觉得我们公司眼下开发的产品大有搞头……” 秋火明听着他们的侃侃而谈，心里暗自赞许，这两人工作能力强，上手快，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心态给调整好了，一切以公司的发展为首要任务。 当然，秋火明许诺的那些奖金跟荣誉才是动力。 逐利是正常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能够落实的利益才是真正的利益。 秋火明把他们送到了公交站台，这两人昨天逛了一天，对周围已经很熟悉了，招待所离展会不远，也就一站路，走走也能到。 等秋火明一路开到了电子研究所，他们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秋火明拿着介绍信在门口做了登记，把车开了进去，停好车，秋火明信步朝里走去。 这里是中科院的兄弟单位，院长跟周院长还是大学同学，没想到秋红叶分配过来的单位就是这里。 秋火明走到办公室楼下，他抬头看了看这栋很有年代的老楼，绿色的琉璃瓦翻新过，爬山虎爬了半个墙壁，不远处的粗壮树木，都在彰显着这里的建筑，历史悠久…… 他进了办公楼，秋红叶的办公室在一楼，新来的几个研究员都是在这一层，院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他径直上了楼梯，来都来了，就仗着周院长的关系找一下张院长，替秋红叶通通关系，到了三楼，张院长还没下班，被他逮了个正着，秋火明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 “秋火明！我可认得你！你终于来了……” 张院长哈哈哈大笑，“当初，我看到了秋红叶的档案，家庭背景一栏，她写的联系人就是你，我这才主动把她给要了过来，有虎兄肯定也有虎妹，当年啊，你的那个费马猜想，搞得我茶饭不思……” “我写废了好几个本子，把你的论文给重新证实了一下，了不起啊。” 秋火明几乎插不进嘴，偏偏他今天展台来往的人多，下午还真没时间去厕所，刚刚他原本打算上来打声招呼，聊几句就走了，没想到对方的话如此之多。 他有求于人，只能忍了。 等他终于放行了。 秋火明一溜烟下了楼，实在憋不住，在二楼转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种老楼的格局都差不多，果然，尽头就是男厕所。 走到小便池旁，正要放水，隔断的厕所里，有人在说话，“孟哥，秋红叶真的同意当你女朋友了？” 秋火明的手一抖，尿卡在半道上，这么巧。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还能有假，你说你今天看到的有人送秋红叶来上班了？” 这应该就是孟哥了。 “当然，我又不近视！年纪轻轻的开车子，这人有点牛批，孟哥，我觉得你要小心了。” “怪不得，她都不让我碰，原来有后备！” 孟哥明显是开始思维发散了…… “她不仁我不义，我还以为她是朵小白花，原来是个这么个玩意儿，哼……下午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要我来一趟，我先来找你了……回头，你替我盯着她。” “会不会那个人是她亲戚？”那人见孟哥说话有些凶狠，担心出事，赶紧接了一句话。 “她有个屁亲戚，外乡人，一个人在羊城，家里听说挺有钱的，原本我还想着好好谈个朋友，眼下么，一个破鞋装什么清高……” 秋火明放水声音响起。 聊天的声音瞬间小了起来，两人隔着门板在窃窃私语。 紧接着一道巨响响了起来。 孟哥那边的简陋的门板被人大力的踹开。 他骂骂咧咧地拽住裤子，下一刻他被秋火明给一脚踹到了屎坑里…… 隔壁窜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见此情景，神色大变。 秋火明转头看着他，“这么多嘴，你怎么不去当媒婆……” “孟哥，就是他……” 小伙子看清楚了秋火明的正脸，“就是他早上开车送秋红叶的……” 厕所的动静闹得太大，没多久二楼的办公室就有人过来查看，没一会儿，厕所门口就聚集了好些人。 孟子强终于被秋火明大方慈悲，把裤子提了上去，他看着门口的那一帮人，恨不得自己还缩在坑位里。 他此刻的样子分外的狼狈，一旁同样被揍的脸颊红肿年轻人见自己单位的人聚集过来，立即有了主心骨，开始述说经过了…… 秋火明也不拦着，见他说不到重点，就把听到了几句话重复了一遍，年轻人不以为意，都认了…… 厕所外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张院长，女的赫然是秋红叶，她是被同事给叫过来的。 一进来就听到了孟哥的大嗓门，“秋红叶榜上了这个野男人，一个破鞋，我不要还不行吗？我们单位的保卫科呢？白瞎啊，被野男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秋红叶一肚子的怒火，在见到孟子强的时候，怒意陡然间变成了笑意…… 孟子强原本还有几分英俊的脸肿了几块，头发跟衣服上，沾染了黄白之物，一双手，更加是污秽不堪，这么个形象，院里原本几个对他印象不错的姑娘，都一个个反起胃来。 保卫科的人正在往这里赶，张院长听了整个过程，他伸手朝后面摆了摆，保卫科的人停下了脚步。 秋红叶正要喊秋火明。 却被他一个眼神停下了，刚想冲口而出的那声“哥。” 张院长看着孟子强，“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院里有你这号人物？” 一旁的小伙子，捂着脸解释道：“张院长，他是下属工厂的职工孟子强，经常来我们院送材料的……” “哦，小李啊，那你跟我说说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为好？” 小李闻言一愣，他看了看孟子强，压住了想呕吐的欲望，咬着牙指着秋火明说道：“这人是第三者，插足孟子强跟秋红叶……他还倒打一耙，把孟哥……搞成什么鬼样子了……” “把他抓起来，送派出所！”小李的声音更加打了几分。 “那……他骂了我们的职工秋红叶，又怎么处理？”张院长依旧温文尔雅地开口询问。 “他们是谈恋爱，秋红叶脚踏两只船，骂了就骂了呗……”小李说道。 身后的众人，尤其是女人，顿时一阵唏嘘声传来。 孟子强顺势梗起脖子附和道：“一破鞋，老子要你是你服气……” 话音刚落，秋红叶抡起厕所里的扫帚，兜头就给他来了一下，“你妈才是破鞋，你滚回去跟你妈过吧！” 一向斯文有礼的秋红叶骂起人来，竟然无比丝滑。 毕竟是从大院里出来的孩子，早些年，大院里经常有人吵架，没几个孩子不会骂人的。 秋火明还没来的及下手，就看到秋红叶已经跳出来了，他摸了摸后脑勺，这下子玩球了，大妹彪悍的一面被人知道了，回头找婆家怕是要难了…… 一旁跟秋红叶关系不错的小姐妹立即帮起她来，“不要脸，红叶什么时候跟你谈恋爱了，人家名牌大学高材生，你才个高中生，你哪来的脸！” 秋红叶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这跟她一向诚实为本的处事原则有几分违背。 “说得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哪点配得上我妹妹，我妹妹要是跟你谈恋爱，你会认不出我是她亲大哥！” 秋火明立即上前一步，先把这事盖棺定论。 脸色青红的小李立即跳起了脚，“孟哥，你也太不仁义了，你匡我！人家没跟你谈恋爱，你撒啥谎，你这么骂他妹妹，他揍你那不是活该，老子被你害惨了……” 张院长这才招招手，身后的保卫科人快步走了过来。 “这个人赶出去，以后不许来我们单位，这不是来搞事情的嘛，回头我跟他领导也说一声，什么人都往我们这里派！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张院长义正严辞。 孟子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红叶，我错了，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犯的错，你跟他们解释一下，我们真的是在谈恋爱……”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秋红叶。 秋红叶看着他，发丝尾部的那一抹黄，抑制不住“呕”了一声，紧接着，她后退了一步，一脸的嫌弃，“你也不照照镜子！” 她不说是与不是，心中暗想，这也不算不诚实。 第455章 竟然是你 孟子强的名声在研究院一下子坏了，至少在现场的那些人眼里，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想到了当天的这个场景。 一瘸一拐的孟子强，骂骂咧咧地被保卫科的同志隔空给请了出去。 门卫那里保卫科负责人也去打了招呼，这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小李被揍了一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这时候很多人的法律意识都不太强，这种为了家里人的暴力，在某种时候，是得到认可的。 他瞥了秋红叶一眼，鞠了一躬，“对不住，我真的以为孟哥跟你是一对，他要我平时帮他看着你……” “他以后也不是孟哥了，我见到他就离他远远的……” 说完，低着头，捂着红肿的脸颊，从人群中快步离开。 “散了散了……”张院长冷着脸看着围观的职工。 大家顿时一哄而散。 这个点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秋火明对着张院长陪笑脸说道：“张叔叔，对不住了，我一时没忍住。” 张院长刚刚还严肃的模样立即变成了和蔼可亲，“红叶是我们的职工，我于公于私都得帮她，你们今天还有事吧，走，这里臭烘烘的说话都不利索。” 三个人走到一楼，秋红叶进屋拿包。 张院长自顾自离去。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刚刚自己确实有些义气行事了，不过，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要揍他。 自己的妹妹，自己都从来不舍得打骂，凭什么被一个外人这么折辱。 秋红叶上了车，扭头带着一丝抱歉说道：“哥，今天让你替我出头了，是我不好，找的那个孟子强，原来这么坏。” 秋火明的心里一软，原本还有几分怒气，瞬间化作了绕指绕，他伸手摸了摸大妹的头，“谁都有看不准的时候，你还年轻，慢慢找，不急……” 秋红叶乖巧的“嗯”了一声。 “孟子强知道你住的地方吗？” “咱家的 “那行，最近注意一点，别住宿舍了，反正这些天我都在，来回接送你……” 秋红叶展颜一笑，“好啊，辛苦大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秋火明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自家的妹妹，他觉得大妹哪哪都好，那些臭男人，谁都配不上…… 这种老父亲一般的心态，让秋火明有种明悟……当初老金怕是也对自己爱恨两难，自己把他最爱的掌上明珠给娶到手了。 回头，还得托老潘还有学校的杨老师，给秋红叶找个靠谱的男朋友。 这两个人的社交圈子比较传统，介绍的人知根知底，也更让人放心。 过了几天，在秋红叶周日不上班的时候，她干脆跟着秋火明一起去了广交会现场。 她在羊城这么些年，粤语说得还算不错，英语就更加好了，毕竟有秋火明这个老师在。 有她在现场，戴重跟余有粮轻松了不少。 秋火明在一旁发现了自家大妹的潜在属性，亲和力。 秋红叶属于邻家女孩的那种美，跟赵嘉敏的明媚还有顾晓然的肆意都不同。 不管男女老少，对秋红叶几乎都起不了敌意。 桌面的笔记本，很快就翻页了…… 戴重乐的合不拢嘴，这些都是资源啊。 这年头能来广交会的，几乎都是有需求的客户，公司这么多产品，总归有一样是能用上的。 今天也是"星火"公司的幸运日。 下午的时候，一个欧洲的客户来签订了第一个单子。 对方叫肖恩.沃德，是大不列颠人士。 他提出了需求，秋火明当即拍板，进出口公司作为第三方，大家签署了订货合同，这种订单，需要提供样品，样品有二个半月期限，最大的改动就是要提供欧洲的彩电接口，这对工厂来说，毫无难度。 也就是说，秋火明不仅仅是提供液晶屏，也要负责组装成彩电，利润点更高。 但是工艺方面，对方也提出了要求，样机送到后，对方认可，才会有接下来的采购。 等肖恩终于离开了。 戴重兴奋地原地转了一圈，一旁的余有粮给他泼了一把冷水。 “工艺你怎么改进？我看过其它展厅的国外进口的产品，我们精度不够，看着也没人家精细……” 戴重笑了笑，“有陈尔东啊，只要他肯帮忙，精度没问题……” “让他那几个徒弟一起上场，保证能完成任务。” 余有粮瞥了他一眼，“你能使唤的了老陈？这家伙喜恶全看心情……” “你放心，我有数。”戴重哈哈哈笑了起来，“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秋火明袖手旁观，这单是归属于戴重的，他作为总经理，并不参与销量计划。 戴重扭头看向秋火明，“秋总，这事你就等着看吧，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戴重他们的对秋火明的称呼都变了，从秋经理到秋总也就是几天的功夫。 “这事，你们两个部门一定要好好配合，这单子做成了，你们两个部门都有份。”秋火明笑着回应道。 余有粮点点头，“我这里会盯着工厂的……” 第一单业务，大家都很上心。 戴重抽空去小卖部买了几瓶汽水回来，特意递了一瓶给了秋红叶，“小红叶，你就是我们的幸运神，你有空没空多来转转……” 秋红叶莞尔一笑，接过汽水瓶，“好啊，我空了就来……” “我要有个妹妹就好了。”戴重越看秋红叶越是顺眼。 陈丽收拾好印章，走了过来，“小秋，今天算是开业了，后面肯定更顺的。” 这单她是第三方，陈丽的心情很愉悦，当初她把这个摊位调剂给秋火明，也是担了风险的，在商言商，只有利益才是最牢靠的关系。 “谢谢丽姐。”秋火明笑着借花敬佛，把戴重刚买回来的汽水，递给了她一瓶。 陈丽接过汽水瓶，抬脚往前走，嘴里同时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事来叫我……” “好嘞。”秋火明看着她走远，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眼下人少，几个人难得空闲，都搬着凳子坐了下来。 广交会还有8天才结束，第一份合同到手，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悦。 第一次参展，大家都憋着一口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成效。 终于有了一些正向的回馈，大家士气大振。 几个人正聊着，不远处走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秋火明一眼见到，立即站了起来。 他快步迎了过去，“杨老师，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华南工学院的系主任杨老师。 他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公文包，嘴角微微上扬，“我不来，你会来看我？” 秋火明陪着笑，“当然，我还打算今天晚上去找你，一起吃个便饭。” “哟，那我是来早了？”杨老师眉毛一挑，眼镜晃了一下，他伸手托住。 “来的恰好，过来休息一下。”秋火明虚托着他的手臂，领着他到了展台。 秋红叶很接翎子，殷勤地搬了张折叠椅子过来。 杨老师一屁股坐了下来，“秋红叶……” “哎，是我。” 杨老师笑了笑，“你哥这心操的啊……” 秋红叶的脸颊微红，起身到旁边，给杨老师拿了一瓶水过来。 秋火明笑道：“杨老师，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杨老师点点头，“一等一的好，你别说，我还真有个人选，今晚吃饭，叫他一起。” 秋火明一怔，“这么快？” “快什么，先见一面，咱们只是个介绍人，具体还是要看两个年轻人。” 这话题，秋红叶是搭不了腔，她躲到戴重那边去，刚好来了几个访客，也忙了起来。 杨老师嘴角一努，“你妹妹帮你打工啊，你这小子，还真不客气。” “让她见见世面。”秋火明拉开一个折叠椅子，坐在杨老师身旁，“女孩子心思简单，我怕她容易被糖衣炮弹给骗了……” “你呀！”杨老师笑了笑，“行吧，我介绍的这个男孩子是本地人，本硕连读，跟你是一个专业，去年留校了，在我手下做事……” “人很机灵，脑子聪明，就是生活上，有些笨拙，家里人口也简单，有一个姐姐，父母退休了，都是搞科研的，跟你妹妹肯定有共同话题……” 秋火明一个激灵，“姓潘？” 杨老师一愣，“你认识？”随即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哦，他跟你同班了一年……” “那更好了，知根知底。” 杨老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子，人际关系简单，性格有些跳脱，但是不影响大局……我看你妹妹挺稳重，跟他互补一下，那是绝佳的伴侣。”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杨老师。 对于潘锦城，秋火明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是老潘的亲侄子，将来要是有什么事情，老潘还能替秋红叶做主。 就是这心里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印象里，潘锦城就是个小孩子，回头想想，他年纪似乎是跟秋红叶相仿，比她大了一岁左右，论年纪也挺适合。 他姐姐就是赵嘉敏的闺蜜罗锦绣，没想到，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圈子。 “行吧，那就一起吃个晚饭。”秋火明松了口。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我可跟你说，这小子在学校可吃香了，一手笛子吹得好，前几年的国庆汇演，他露了一手，收获了好多封情书……” “这么受欢迎，怎么还是单身啊？”秋火明不屑地问道。 “他平时喜欢搞些发明创造，天天猫在实验室里，要么就宅在家里，压根就没有社交活动……” “情书就更加别提了，这小子能当众给人下不了台，几次三番的，在女生那里，名气坏了……” “噗呲”秋火明笑了起来，印象里那个傲娇的男生模样清晰了起来，“这倒是，当初也让我下不来台……” “不过，这人还算正直……” 杨老师看了一眼手表，“我今天休假，特意来逛广交会的，今年没什么亮点，你现在待在京城，我就不说你了，要是以后混的不好，就回来吧……搞科研的话圈子简单，以你在圈子里的名望，事半功倍。” 秋火明点点头，“我可记在心里了，要是京城待不下去了，我就来找你。” 两人聊了一会儿，时间很快就到了五点，广交会的客人们开始离场。 戴重跟余有粮走过来，收拾样机跟资料。 秋火明辞别他们两个，领着杨老师跟秋红叶到停车场去拿车。 杨老师坐在副驾驶，伸手摸了摸四周，“车打哪来的？” “我小舅舅的，借我开几天。” 车子启动，朝南疾驶而去。 “会开车就是好。”杨老师艳羡道，他扭头看向秋红叶，“小红叶啊，你会不会开车？” 秋红叶摇摇头，“我只会理论知识。” “想学，我教你。”秋火明扬声道。 秋红叶有些跃跃欲试，随即又想到大哥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当即耷拉了下来，“算了，几天功夫我也学不会啊。” “我有个大哥在羊城，你叫他虎子哥就行，今天没时间了，明天我带你去跟他见一面，让他教你……” “真的吗？”秋红叶大喜。 “当然，他当兵的，人糙了点，说话不中听，你要是想好好学开车，就要忍着点……” 秋红叶连忙点头，“我把他当老师，说话难听，我就左耳进右耳出……” 杨老师笑了起来，“这主意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学校。 潘锦城的宿舍就分在南秀村，是个一室户，杨老师不费力气就把他给叫了出来。 几个人约在了南秀村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吃饭。 几年没见，潘锦城不仅个子长高了，样子也沉稳了不少，就是头发依旧是凌乱着。 小伙子的样子很清秀，皮肤白皙，第一印象很不错。 秋红叶对他挺有好感。 秋火明点好菜，走了进来。 一屁股坐在秋红叶的旁边，杨老师笑道：“锦城啊，你跟火明也当过一年的同学，大家都是熟人了，不要拘谨，今天就是一起吃个饭。” 潘锦城看着秋火明，“我嘉敏姐呢？她怎么没过来？” “刚上班，还没假期，今年过年应该会回羊城……”秋火明解释道。 潘锦城在来的路上，就听杨老师说过秋火明跟他的妹妹做东，一起吃个便饭，所以看到秋红叶，他一点也不出奇，早就有了心理预期。 他瞥了一眼秋红叶，兄妹俩的样子有些像。 第456章 人多了也是麻烦 罗锦绣定了五月份结婚，到时候秋火明跟赵嘉敏都要回来一次的。 她跟她男朋友这么多年来的长跑，总算是有了个好的结尾。 秋火明看着潘锦城，他也正在扫视着他。 杨老师端起茶杯，“火明还要开车，酒不喝了，咱们喝茶……” 这时候虽然不查酒驾，但是喝酒了反应慢开车容易出事，也是常理。 秋红叶在中大的时候，也得到了罗锦绣的照顾，两人虽说没有相处密切，但是也是知道她有个双胞胎弟弟，如今这个没有见过的"弟弟"就在眼前，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看在潘锦城的眼里，她似乎就跟那些爱慕他的少女没什么两样，顿时失去了了解的兴趣。 几个人的聊天不咸不淡，杨老师颇为尴尬，几次把话题引过去，都被潘锦城跳开，大家都是聪明人，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 秋火明也不强求，本来就是顺便的事情，毕竟是故人，聊聊其它的也挺有意思。 “你姐在出版社当编辑，上周还跟我约稿来着，等我空下来，我要投稿，看看能不能直接出书……” 秋火明笑着说道。 潘锦城想了想，“我姐夫在报社当记者，让他给你的新公司写个报道……” “沈迎春那小子啊，竟然当了记者了，我就记得这家伙是个话痨……” 秋火明大笑道：“可以啊，把爱好当成了职业。” 秋红叶接了一句话，“等锦绣姐姐结婚那天我也去，上个月我从家里回来羊城，她还特意去接我了……” 潘锦城眉头一挑，“原来那天来羊城的人，是你啊！” 秋红叶一脸的茫然，“是我。” “我知道你是谁了。”潘锦城一脸的嫌弃，“麻烦事情一大堆的那位……” 秋红叶脸色一红，“是给锦绣姐姐添了不少的麻烦……” 她当初刚刚考到中大，人生地不熟的，当时，秋火明跟赵嘉敏都已经出了国，罗锦绣帮了她不少的忙。 杨老师咳嗽了一声，“你又没搭手，有啥好议论的……” 秋火明决定收回之前的看法，潘锦城依旧是那个说话噎死人的少年，所谓的沉稳大概仅仅局限于专业课…… 不过，这个话题开始，潘锦城像是突然对秋红叶来了兴趣，两人的话题多了起来。 年轻人的世界，秋火明有些搞不懂了。 这家大排档的味道还不错，羊城能开馆子的，几乎都有几把刷子。 吃饱喝足，四个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秋火明带着秋红叶开车回家。 半道上，秋火明问道：“红叶啊，你觉得潘锦城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他是锦绣姐姐的弟弟，我其实经常听锦绣姐姐聊起他……” “对他，有没有……”秋火明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意思？” 秋红叶“噗呲”笑了起来，“那肯定是没有啊，就是觉得好奇，以前一直听锦绣姐姐说起他，一次也没见着……” “锦绣姐姐说了，她弟弟傲娇的不得了……” 她笑得很欢，“果然，跟锦绣姐姐说得差不多。” 秋火明松了口气，“那就好，反正你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论起家境么，咱们差不多……” 原生家庭么，肯定是潘锦城家境更好，但是现在的秋火明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有他在，秋家，也算是半个豪门……严格意义上来说，秋家，很快就能将潘家抛在身后了。 只要秋红叶不是恋爱脑，一切都好说。 接下来的几天，秋火明原本要带秋红叶去见虎子哥，却被展会的事情给耽搁了。 接连参加了好几个晚宴，陈丽给他介绍了几个客户，杨老师这里同样给他推荐了几个科研机构的客户…… 这种场合，秋火明如鱼得水，懂技术又懂人情世故，加上他身上的学术光环加持，大家对他研发的产品非常的信赖。 秋火明凭借着他的社交魅力，终于在广交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又拿下了两单。 一单是高音质低干扰的收录两用机的单子，出口欧洲，另一单是公司用的对讲机，科研单位定制…… 第一批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是细水长流，只要提供的产品质量好，后面的单子肯定会如雪片般飞过来的。 戴重跟余有粮这几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第一次来广交会，就收获了三个订单，作为公司的几个台柱子，与有荣焉。 最后一天，大家提前收了摊子，样品搬到了车上，跟以往一样，秋火明跟他们几个去溜达，这时候去会场转转，能淘到很多便宜又好用的货物。 几个大男人，也懒得货比三家，看到合适的就下手，没一会儿，都满载而归，秋火明带着货物，开着车一气呵成，开到了招待所。 他们几个，买的车票是后天一早的，也就是说明天还能在羊城待一天。 秋火明辞别他们俩，开着车去接秋红叶下班，这几天都是秋红叶自己乘车去单位的，快离开羊城了，秋火明想带她去吃顿好的。 自家这个大妹，他是最不放心的，太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了，反而会忽略自己，现在虽说好了一些，但是依旧是个烂好人…… 到了研究院，他们刚下班，秋火明把车停在路口，摇开车窗，看着川流的下班人潮。 再过几年，这里的很多人，大概也会被调剂到其他单位了。 研究员跟一般的工人不一样，下岗的概率要低很多。 人群中，他看到了秋红叶正在跟闺蜜往前走，还没等他招呼，对方已经看到他了。 自从上一次，他一战成名，大家已经知道了秋红叶有个护短的大哥，对秋红叶的家境又多了几分猜测。 这个时代家里有车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秋红叶拉着闺蜜一起上了车，“哥，能不能先送我同事到小北路？” 秋火明笑道：“当然可以，坐好，出发了。” 她的闺蜜细声细气地说了声谢谢。 路上的自行车远远比汽车要多，路上不堵车，秋火明开的很爽，后排两个姑娘在小声地说着八卦，都是些细碎的小事情…… 到了小北路，把对方送到了位，秋火明这才开着车离开。 秋红叶探头笑道：“哥，我同事说你可帅了。” “别把你哥给卖了就行，我跟李旭东约好了，一起吃饭，羊城酒家，订好了，你天天自己做饭，也让你吃点好吃的……” “回头，你要是想学车，就去找他……我跟虎子是好哥们，李旭东是虎子的拜把子哥们，你有要求尽管提，还有，孟子强来找过你吗？” 秋红叶撇了撇嘴，“来过，门口没给他进来，后来就给我们科室打电话了，我同事帮我回了他……” “还有，就是昨天，他在公交站台堵我，被我骂了几句，刚好车子来了，我就走了，他没跟过来……” 秋红叶也有些苦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缠人呢？” 秋火明哼了一声，“知道就好，回头，有事情你就去找李旭东，他也算是地头蛇，电话我给你留一个。” “潘锦城最近有找你吗？”秋火明突然想起这茬子事情，忙问道。 秋红叶竟然点点头，“他给我带了一本书，也没说什么话，放下书就走了。” 秋火明的眉头微皱，这别扭的家伙，能特意过来送书，还真的不好说。 正想着…… 远远地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酒家，秋火明收起心思，这里刚把车停好，屋檐下快步走过来一位身材笔挺的男人。 “一看到这车，我就知道是你来了，火明兄弟。”李旭东带着笑意走到车前，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刚下了车的秋火明跟秋红叶。 “这车保养的不错。”他伸手拍了一下车顶棚。 秋火明跟他用力握了一下手，跟着捶了一下他的前胸，“等久了吧？” “没，也是刚来，位置订好了，还有一个小老弟跟我一起来的，不介意吧？” 秋火明笑道：“当然不介意，你车呢？” 李旭东指着门口十来米处的一辆吉普车笑道：“喏，同一个牌子。” 进了餐厅，他们也没搞特殊，就在大厅一个僻静的角落支了一桌。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了起来，李旭东隔空介绍道：“吴胜利，通讯兵，吴老弟不仅专业到位，他还会开车……” 吴胜利被夸的脸红了起来，看起来很是腼腆。 几个人落了座，秋火明之前跟李旭东说过秋红叶的事情，他心里有数。 等几个人都互报了身份后，他亲昵的搭着秋火明的肩膀，对着秋红叶说道：“我跟你哥那可是不打不相识，你是他妹妹，也就是我妹妹，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我要是不在，就直接找吴胜利。” 李旭东看着吴胜利，“小吴，你说呢？” 吴胜利瞥了一眼秋红叶，脸色更加的红了，“没……没问题，尽管来找我，我，我单位电话给你……” 李旭东笑道：“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今话都结巴了。” 吴胜利深呼了一口气，赶紧喝了一口茶。 这关口，菜上了。 被解了围的吴胜利立即开口道：“我等你们的时候，把菜都点好了，要是有其它要吃的，我们再点……” 李旭东指着吴胜利跟秋火明说道：“这小子是个吃货，平时我们出来吃饭，都是他来负责，你别说，他对羊城的美食，比我们几个加在一起懂得都多。” “不光如此，他还烧的一手好菜，前天晚上做的那两道菜叫啥来着？” 吴胜利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一些，他笑道：“是啫啫鸡煲，还有葱蒜红烧鳝段，主要是食材好，这两道菜真的做起来，很简单的。” 秋红叶听到做菜，当即来了兴趣，“啫啫鸡煲我吃过，但是不会做，你有菜谱吗？我记一下……” “有啊，我写给你吧。”吴胜利刚刚恢复的脸色，突然又红成了一片。 秋火明跟李旭东对视了一眼。 李旭东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扯过秋火明，“烟瘾犯了，走，陪我到后门抽一根……” “小吴，你招呼好红叶。” 吴胜利点点头。 秋火明起身跟着李旭东出了门。 到了门口，李旭东这才低声说道：“今天我是特意带吴胜利过来的，这小伙子人品不错，23岁，家境也很好，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父母都是国家职工……” “23岁也不算小了，怎么？之前没有谈过恋爱？”秋火明直话直说。 “还真的没有谈过，这小子高中毕业就当了兵，一直在兵营里打滚，哪有机会认识小姑娘。” 秋火明沉默了一会儿，“谢了，让他们先认识一下吧。” 李旭东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带过来的人，绝对靠谱，他爷爷……” 李旭东指了指上面，压低着声音说了一个名字，“你回头问一下虎子。” “这小伙子，有这个家世，愣是谁都没说，要不是虎子知道了，怕是连我都蒙在鼓里，这小子，确实靠得住……” 秋火明点点头，“谢了，我还是那句话，先认识一下吧，毕竟是人生的大事，谨慎一点。” 李旭东“嗯”了一声，“走吧，一根烟的功夫也差不多了。” 两人回到了餐桌旁，这会儿功夫，一桌菜已经摆满了。 秋红叶手里拿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手写的菜谱，吴胜利小声地跟她说着火候等注意事项。 见秋火明他们回来了，这才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我敬你们一杯。” 李旭东笑道：“来，一起喝一杯。” 秋火明摇摇头，“我还要开车，不喝酒了，我拿茶代酒吧。” “我跟你都喝茶吧，让年轻人喝酒。”李旭东从善如流，立即将两人桌面的酒杯换成了茶杯。 秋红叶工作后，也会有些饭局，她的酒量不算好，但是两杯没问题。 她一杯酒下肚，往日小家碧玉的模样，又增加了几分娇艳，对面的吴胜利眼睛都不敢看了。 秋火明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对他来说，潘锦城其实更合适秋红叶，但是秋红叶对他不来电，这种事情，还真的不能按照常理来安排。 原本他只是托几个长辈、亲朋多留意一下青年才俊，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了两位，这人一多，也是麻烦…… 第457章 公开课 酒桌上，几个人相谈甚欢，特别是吴胜利跟秋红叶都有些厨艺在手，聊着聊着，话题就偏向了做饭。 秋火明也不阻拦，跟李旭东小声地打听着当前的一些局势，李旭东挑选一些能说的说了，这些跟秋火明记忆里的那些片段符合。 等散场后，辞别李旭东他们，秋火明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红叶，你觉得小吴这个人咋样？” 秋红叶也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她心里也明白的很，大哥这么带自己去吃饭，还每次都有陌生的男青年在场……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从车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秋红叶的毛线衣还是陈素娘织的，她把手缩进毛衣的袖口，有些怔忪地回应道：“哥，我也不知道，就是不讨厌对方，但是……” 她眉头微蹙，“我没有心动的感觉。” “哥，你跟嘉敏姐呢？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吗？” 秋火明笑了起来，“我脸皮厚，我追的她，不过我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朋友相处吧，找个机会，把事情说开……” “我妹妹这么优秀，多几个人追你，那也正常，总能选出一个你喜欢的……” 秋红叶喝了酒，人也活泼了一些，说话更大胆了。 “那我不是太花心了嘛，我下次见面，就跟他直说……” “但是，潘锦城没那个意思吧，这样倒是挺好的，我也没压力。”秋红叶笑了笑，“他推荐的书挺好的，我现在午休的时间看……” 秋火明瞥了秋红叶一眼，这傻孩子，对方已经下手了，她还懵懂未知。 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这些人的家世都还不错，人品也过得去，那就随他们吧，秋火明也不能事无巨细都要插手。 适得其反那就反而不美。 “我明天要回一次母校，老杨给我找了个差事，要我给系里的学生讲一堂公开课……” 秋红叶“哇”了一声，“哥，你好厉害，我以前也听过一些公开课，都是知名的大教授！” 秋火明笑了笑，自己有学术加持，也未必不如那些知名学者。 或者，在一些人眼里，自己就已经是知名学者了。 “哥，明天反正我也不用上班，我也去听听吧？” “行啊，那就一起去。” 秋红叶见大哥同意了，脸上挂满了笑意，安心地靠在椅背上，她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快到家了。 在异乡，身边有家人的扶持与关心，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窝心。 之前她脑子抽风答应了跟孟子强谈恋爱，大概也就是自己一个人久了，面对着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后，一时间心软…… 说到底，还是自己内心不够强大。 孟子强不能进研究院后，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才被小李给揭开了。 这人在厂里的名声并不好，但是一张嘴很能说，加上人也勤快，在领导那里还算吃得开。 孟子强在找秋红叶之前，还有个女朋友，家境不好，被他甩了。 据小李所说，孟子强看上秋红叶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她在羊城孤立无援，他可以随意拿捏她，孟子强倒是真的抱着结婚的打算来的，等结了婚，秋红叶的一切都成了他的…… 秋红叶不差钱，父母有工资，不需要她每个月寄钱回去，她有钱买东西。 所以她的衣着打扮，虽然朴素，但是都没有补丁，布料也不陈旧，看着就是个家境不错的女人，这也是孟子强刻意接近她的原因之一。 加上秋红叶本身容貌姣美，为了追她，孟子强花了不少心思。 “到家了。”秋火明的声音响起。 车子停在了巷子口，秋火明让她先下车，这才把车靠边，空出个三轮车可以通过的通道。 巷子里，最里面有户人家会做豆腐，每天清早会推着三轮车出去街口摆摊子。 秋红叶回到家，生火烧水。 早上装的热水用来先洗澡，这里的生活安逸，秋红叶把水端进了洗澡间，“哥，你先洗……” 秋火明应了一声。 她走到厨房，顺手收拾了起来。 家里有秋火明在，她的心安稳极了…… 翌日一早，两人就赶往了华南工学院。 到了学校，先去了一趟系里。 杨老师的办公室里，潘锦城竟然也在。 “今天不是星期天么？你怎么没回去？”秋火明顺口问了一声。 潘锦城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秋红叶，回了一句，“特意留下来的，今天报名的学生还挺多的，我要维持一下课堂秩序……” 杨老师站了起来，“你们先坐下来，离9点还早，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秋火明回应的当下，潘锦城已经把椅子搬过来了，“你们坐，我给你们倒茶……” 杨老师对着秋火明挤了一下眼睛。 那边潘锦城一边泡茶一边问秋红叶，“小秋，你那本书看完了没？我还有一本，还带插图的……” “快看完了，真好看。”秋红叶夸奖道。 “识货。”潘锦城清秀的脸盘子上都是笑意。 “学校要改名字了。”杨老师对着秋火明说道。 秋火明印象里，是有这么一出。 “改成啥？理工大学？” 杨老师瞥了他一眼，“猜对了，已经批了，门口的牌子要换咯！” “怎么，你不舍得？” “那倒不至于，工学院跟理工大学，范围不同，以后咱们的学科要多一些了，那是好事，就是有些怀念……” “小红叶啊，我们的学校跟你就读过的中大以前那可是一家人……” 杨老师今天聊天的兴致挺高，跟秋火明聊了几句后，又跟秋红叶搭上话了。 潘锦城把泡好的茶端过来。 几个人闲聊了起来…… 九点还有一刻钟的时候，杨老师站了起来，“差不多，走吧，我今天也想听听……” 到了阶梯教室，只有第一排被教务处的人刻意留了五个空位置，其余的位置都满了…… 就连过道上，也挤了好些人，这些人直接坐在地面上，教室里热闹非凡。 秋火明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那几行字【从工学院到麻省理工，从无线电到费马猜想，我是秋火明，一个从县城出发的青年】 他不禁哑然失笑，演讲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看到这么直白的标题，还是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学生会的新的成员，秋火明一个都不认识，主持人跟现场维护的几个学生都是学生会的，一个个精神抖擞，青春洋溢。 等主持人介绍到秋火明的履历的时候，杨老师笑着指了指讲台，“你可以上去了。” 潘锦城在他上台的时候，顺势坐在他的空位上，左手是秋红叶，右手是杨老师。 讲台上终于只剩下秋火明一个人，他拿着话筒说了第一句话，“当初我们的话筒需要连接长长的线，现在已经有无线了……” “……我叫秋火明，也是在座同学们的师兄……” 秋火明的演讲生动活泼，中间不乏跟台下学生们的互动，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演讲一共维持了一个半小时，中间舍弃了中场休息，直到秋火明都说完了，大家还恋恋不舍…… 杨老师很满意，由着其他人来维持秩序，他带着秋火明一行人，往食堂方向走去，“你明天要走了，今天我给你饯行，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就吃食堂啊？”秋火明看着熟悉的校园风景，心里充满了怀念。 当初的几个室友，也早早地工作了，可惜，没有一个留在羊城，不然，他早就去找他们叙旧了。 “小餐厅。”杨老师回了一句。 他们身后是潘锦城跟秋红叶，潘锦城正殷勤地跟她在介绍校园风景，听得秋红叶兴致勃勃，这里就是大哥早先年生活过的地方。 她其实来过这里，跟罗锦绣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听着潘锦城的介绍，她遗忘的记忆再次复苏…… 秋火明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好笑，他是过来人，当然懂潘锦城的套路。 四个人上了二楼的教工食堂，小食堂就是可以炒菜的地方，眼下11点还没到，加上是周日，空荡荡的。 杨老师毫不犹豫找了个最好的位置。 二楼靠窗的唯一一间敞开式包厢……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傅的手艺还是老样子，过了11点，菜品陆续开始上了起来。 秋火明吃着校园风格的粤菜，心里百感交集。 恰到此时，杨老师又开始打感情牌了，“火明啊，以后要是想回羊城了，咱这院系里肯定给你留一个位置……” 潘锦城笑道：“秋班长，杨主任在我们面前经常夸你，你要是回来了，我这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熟悉的秋班长称呼，秋火明一时间有些恍惚。 杨老师给潘锦城夹了一块鱼肉，“瞎说什么，你们研究的方向都不一样……” 秋火明的几个舍友，除了陈西还一直跟他书信往来，文元义跟杨时军在他出国后，就几乎失联了，他们的消息都是陈西在转达…… 毕业后，陈西分配到了佛山的一家国营工厂当了个小干部，杨时军跟文元义分配去了中山…… 这次秋火明回来羊城的消息跟陈西说了一次，对方刚好有个项目在攻关，忙的脚不着地，前几天还外派去了深城，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佛山的工厂到羊城不远，这时候的交通没那么便利，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午饭终于吃好了，秋火明辞别杨老师，没想到潘锦城倒是跟了过来，“秋班长，搭我一程呗，市里面把我放下来就行。” 秋火明点点头，回到车上，依旧是秋红叶坐副驾驶，潘锦城熟练地钻进了车厢，挤在堆满了货物的后排。 “你们是买了多少东西？”潘锦城瞠目结舌。 “有样机，也有这次准备送人的东西，不只是我的，还有单位的两个人……”秋火明解释道。 到了市区，潘锦城下了车，还不忘对着秋红叶说道：“周二我来找你，给你带另一本书，顺便一起吃个晚饭，我们交流一下读书的心得……” 秋红叶点点头，“好啊，你送书给我看，饭就归我请吧……” 潘锦城嘴角一扬，“那可就说好了……” 秋火明见他走了，一脚油门，车子驶离原地。 “你们话题还挺多的嘛，吴胜利那会儿，我就听你们聊菜谱了，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秋红叶捂着嘴笑了，半响说道：“小潘人其实很幽默的，我还挺想听一下，他的读书心得……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 “吴胜利嘛，其实我是怕他一个人无聊，你跟李大哥又不理他……他说得那些菜谱，我其实也没啥兴趣，你要是不在家，我下碗面吃吃就行……” 秋火明笑道：“你其实更喜欢留着时间看书对吗？” “嗯，我小时候没啥课外书，现在大概是在弥补……”秋红叶笑道：“我初二的时候，你给我订了第一份杂志，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把它们给装订起来，读大学的时候，分批给带到学校，现在么，就放在我卧室里的书架上……”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家里房间多，你搞个空房间当书房。” 秋红叶摇摇头，“你们要是回来没地方住，那该多难过。” “你一个人住，自己注意安全……”秋火明叮嘱道。 “等过些日子，大姐就生孩子了，妈肯定没空……” 秋红叶笑道：“放心吧，我每天早上都练拳的，已经养成习惯了，起的比你还早，打架或许不行，但是自保肯定没问题……而且，我跟邻居家关系都挺不错……”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巷子口，秋火明从后排拿了一个长条形的袋子。 “广交会买的，昨天晚上忘记给你了。” 袋子入手有些沉，进了屋，秋红叶把袋子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棒球？我不会……”她虽然没有玩过，但是看过电视，知道这玩意的名称。 秋火明熟门熟路地倒了热水在洗脸盆里，兑了冷水，取来毛巾，洗了把热水脸，擦干水渍后笑道：“防身用的，一棒子下去，教对方重新做人……” 第458章 干劲 秋火明顺便教秋红叶几招棒法，“你还记得吧，当初我从学校带回来的那本"射雕英雄传"。” 秋红叶大笑起来，“记得，我恨不得连夜看完，写得太好看了，哥，你的意思……”她举着手里的球棒看向了秋火明。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打狗棒法！” 秋火明揉了揉脸颊，“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我新公司有电话，有事情就直接打过来，你要是对吴胜利没想法，就别去找他了，李旭东这人聪明着呢，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要么找他，要么直接去找潘叔叔……” 他顿了顿，“算了，你还是直接找潘叔叔，总觉得李旭东这小子太活络了。” 秋红叶嫣然一笑，“知道了，我直接找潘叔叔，他的办公室我也去过，电话也有，你就放心回京城吧……” “暑假的时候，妈说了，要带小宝来京城玩，估计小妹也要来，你来不来？”秋火明问道。 “我想来，回头看看院里有没有假期，听说加班有调休，我问问清楚，来的话，我给你电话。” 秋红叶拿着棒球，又挥舞了几下，“还挺趁手。” “那是，你嫂子在美丽国的时候，家里就常备这玩意儿……我经常在实验室也不回去……”秋火明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困了，我去睡个午觉，你悠着点……” “哥，你车不还给温伯伯啦？” 秋火明打着哈欠往卧室走，“明天一早我开车去招待所，司机在那等我们，样机跟行李多，一车送到火车站……” “温伯伯的心真细。” “搞法律的，能不心细么，睡了……” 秋红叶原地又挥舞了几下棒球，四下张望着，把球棒放到门后，这才端了杯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干脆取出潘锦城之前给的那本书，书还剩最后几页没看，她喝了一口水，开始专注地看了起来。 秋家的几个孩子，都有阅读的好习惯。 秋火明一觉睡到了下午2点，这些日子，他劳心劳力，一下子放松下来，睡得格外香甜。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原地蹦跳了几下。 户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院子里系了晾晒衣服的绳子，昨晚洗换的衣服正在随风轻轻飘扬。 房子里很安静，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秋火明想起还养在老金宅子里的那只黑猫。 “红叶，你想不想去看看我以前养的那只黑猫？”秋火明扬声道。 不一会儿，秋红叶在房门口探出头来，“想啊，现在去吗？” “就现在。”秋火明快速地套上外套。 明天就要离开羊城了，以后再来就要等罗锦绣的婚礼了…… 两人半道上，还在菜市场买了一盒小鱼干。 这里离老金家本来就很近，开车才几分钟。 这几年，老金偶尔回来一次，周家婶子要辞职被老金拦了下来，她干脆主动降薪，老金也没同意，家里的东西多，确实需要一个可靠的人给看着。 周家婶子感激老金的仗义，把这个家打理的干净整洁，院子里的两棵树的枝桠，都修整的很好看。 两人刚一进屋，就看到趴在客厅门口睡大觉的旦旦，它翻了个身，见是秋火明，顿时伸了个懒腰，紧接着迈着优雅的步子凑了过来。 秋红叶当即蹲了下来，将刚买的小鱼干取了出来。 旦旦脚下丝毫不偏，似乎对小鱼干没兴趣，它径直凑近了秋火明，蹭了蹭他的裤脚，秋火明一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喵……” 旦旦把脑袋蹭到秋火明的掌心。 一旁的周家婶子走过来，端了两杯茶放在餐桌上，“火明啊，你经常来看看，这猫喜欢你。” 秋红叶嘟着嘴站了起来，“但是它不喜欢我……” 秋火明笑道：“它怕生，等熟悉了就好了。” “旦旦，你要不要跟我回京城，老金舅舅也在，你的赵嘉敏姐姐也在……” 旦旦亮晶晶地眼睛看着秋火明，眨了两下。 一旁的周家婶子笑道：“你金舅舅也想带它走，这猫聪明着呢，一早就躲起来了。” 秋火明把旦旦放在脚下，后退了几步，“旦旦，你要是想跟我去京城，就跟过来……” “再聪明，也是只猫，哪能听懂这些话。”周家婶子打趣道。 旦旦黑的发亮的毛发抖了抖，抬起头看着秋火明再次叫了一声，随即向前走了几步，蹭了蹭秋火明的裤脚。 秋红叶大喜，“哥，它想跟你走哎……” 这时候的火车安检都是随机查验，经常有人带着活物上车，只要别太招摇，基本都没啥事。 秋火明再次弯腰，把沉甸甸的旦旦抱在怀里。 “那就跟我走喽……” 周家婶子有些不舍得，“会不会走丢啊，它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咱这大院子里，还有它的亲闺女呢……” “旦旦聪明着呢，不想去的话，它门都不会出，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你要是临时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秋火明摸了摸旦旦的圆脑袋，接着坐了下来，拿过红叶手里的鱼干，喂了过去。 一人一猫，看着分外地和谐。 秋红叶抽空伸手摸了摸它顺滑的毛发。 周家婶子陪着坐在客厅里，她的手不停，正在纳鞋底。 “现在城里人也不穿这个了……”秋红叶直起腰看着周家婶子手里的鞋底。 陈素娘现在也不纳鞋底了，外面买的塑胶鞋底，不容易打滑，防水，价格还便宜。 周家婶子笑了笑，“外面买的鞋底，穿不惯，老喽，跟不上潮流……” “布鞋底挺好的，透气。”秋火明抬起头，温和地看向周家婶子，“你把旦旦养的很好。” “它好养活，有它在，家里一年四季都没有老鼠，虫子都少……”周家婶子的目光透出几分不舍，“带走就带走吧，回头，我再捉一只回来养。” “这猫喜欢你。”周家婶子放下鞋底跟针线，起身伸手撸了一下旦旦的腰身，又坐了回去，继续操持她的活计。 “打小养大的，当然亲……”秋火明揉了揉旦旦肥嘟嘟的脸颊。 旦旦也不抗拒，反而打起了呼噜，看起来憨态可掬。 三个人一只猫，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功夫。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秋火明这才站了起来，旦旦趴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它们离开…… 秋红叶几次回头，“哥，它在看你哎。” 秋火明快步走了出去，“明天接它，我要买个结实一点的包，还要买点吃的……” 出了大门，秋红叶坐在车上，“真的要带它去京城吗？” “你嫂子也想它，还有老金，特别是老金，老是念叨它……” “回头，我那房子就给老金两口子住，我一周回来一次，让旦旦住那，那里有个院子，还有个枣子树，它自由惯了，地方大一点，住的舒坦……” 秋火明都打算好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先开车到了老金家。 外面还是漆黑的天，室内灯火通明。 周家婶子给秋火明煮了茶叶蛋，装在瓷缸里，让秋火明带着路上吃。 秋火明道了谢，看着不远处猫在角落里的旦旦，他蹲下身子叫了一声，“旦旦……” “跟我去京城吧。” 旦旦迈着碎步走了过来，秋火明打开黑色的背包，“委屈你先进去待一段时间了……” 旦旦藏在背包里，包口敞开一道缝，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小时候就经常这样跟着我出门。” 一人一猫回到了车上。 吉普车轰鸣着，朝着招待所方向疾驶而去。 到了招待所，戴重跟余有粮，还有那位年轻的司机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几个人把行李快速地整合了一下，秋火明抱着背包，把驾驶位让了出来。 到了火车站后，一行人请了工人帮忙把东西送到车厢，安检没有抽查到他们，顺利地登上车。 这节软卧包厢里，就他们几个。 合上门，秋火明把旦旦放出来放风，顺便喂点吃的。 没想到几个人当中，余有粮也是个猫奴，这一路上，尽情地讨好着旦旦，倒是让秋火明少操了不少心。 到了京城，刚出站门，就看到了翘首以盼的老金跟赵嘉敏。 “我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中午还得回单位……”赵嘉敏探头看了一眼旦旦，还没来记得抱过来，背包已经被老金给接过去了。 接到了旦旦后，老金简直恨不得立即回家安置它。 一旁的戴重跟余有粮，当即告辞，他们带着样机先回公司。 秋火明回到宅子，发现老金已经把行李都搬过来了。 合上了院子门，老金这才把旦旦给放了出来。 院子里的枣子树，就是旦旦天然的猫爬架，旦旦脚刚落了地，就开始沿着墙角探索起来…… 赵嘉敏跟老金亦步亦趋，秋火明在一旁看着，“咱要么还是进屋吧，让旦旦也熟悉一下室内环境……” 室内老金已经给旦旦准备好猫窝了，就放在沙发的隔壁，喝水的盆跟吃饭的盘也摆好了。 “我听到消息，就准备开了……”老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码字没有猫，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如今旦旦来了，我码字又有精神了。” 秋火明把行李丢下来，洗了把脸，“阿敏，最近几天我们也住回来吧，陪一下旦旦……” 老金嚷嚷开了，“不用，你们周末来就行，工作要紧，你那宿舍离单位近……” 秋火明跟赵嘉敏对视了一眼，大概老金是怕旦旦会偏向秋火明，话里透着几分争宠的意味。 赵嘉敏笑道：“那就周末回来。” 赵嘉敏跟旦旦腻歪了一阵子，看了看手表，“阿火，我们该走了。” 秋火明把行李分了一下，给老金的都丢给他，等出了门，他跟赵嘉敏在公交站台乘坐上不同的公交车，这才分开。 回到了宿舍楼，整理好行李，这才提着公文包往公司方向赶。 还没进公司，就看到公司门前热闹的很，眼下是吃午饭的时间，公司有小食堂，就在一楼，好几个职工正端着饭盒，在门口边吃边大声的喧哗着。 秋火明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人还没有公司的概念，对公司的形象也不注意。 现在属于吃饭跟午休的时间，门外的营业时间下午是从2点开始的。 严格来说，他们也没有违纪。 秋火明刚走进，就有职工嬉笑着对他招呼起来，“秋经理，厉害啊，厂里现在忙的不可开交了……” 余有粮闻声从室内走了出来，“秋总，给你打好饭了，快来吃吧，一会儿要冷了。” 秋火明笑了笑，“多谢。” 他扭头看向嬉笑着的职工，“全靠大家一条心，门口吃饭，不怕饭被风吹凉？走，一起进来吃……” 大家顿时闹哄哄地一起往里走，进了小饭堂，秋火明放下公文包，余有粮立即把饭盒递了过来。 几个人都坐了下来，戴重已经吃好饭了，端着茶杯进来陪聊。 “秋总，你也不休息一下，今天有我跟余经理就行了。” 余有粮扒拉了几口饭菜，“就是，我都想着一会儿溜回家补个觉。” “今天下午给你们放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秋火明肚子也饿了，一边吃一边说道。 “一会儿我要去一次厂里，戴经理，你自行车给我骑一下。” 戴重二话没说，直接从腰间把车钥匙取了出来，放在秋火明桌边，“这车我现在用不上，你骑多久都行。” 余有粮咽下嘴里的饭菜，“行吧，秋总，那我跟你一起去，有些技术方面的事情，还得我去跟一下。” 戴重点点头，“我也不休息，今天我们销售部要开个会议，这次去广交会，我学到不少销售经验……” “一会儿还要把这次的客户名单给整理一下，还有这附近的客户，我打算挨个走访一遍……” 秋火明听着戴重的计划，赞许道：“不错，等技术部把东西到饬出来了，你们销售部要拿着样机去找单子……” 戴重笑笑，“我知道，放心吧，按照这个进度，今年的指标肯定能完成。” 余有粮吃好饭，还没开口。 之前在楼上的休息的财务黄大姐，拿着几份报纸，快步地走了进来。 “秋经理，长途劳顿也不休息一下。” 黄大姐一边寒暄着一边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秋火明，“咱公司又上报纸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第459章 一条心 秋火明接过报纸看了起来，第二版的头条上写着【中关村的星火科技公司，广交会展露峥嵘】 前言写着国家对中关村的扶植力度，中间写着星火公司在广交会的表现，中间还有一张秋火明跟戴重正在给客户展示液晶屏的照片，角落里，余有粮正在伸手按住电源插头…… 几个人浑然不知道被偷拍，表情自然，气氛非常融洽。 戴重在一旁探头张望，“艹，这不是那不列颠的客户嘛！”他指着正在跟秋火明凑在一起说话的那位瘦高个的老外。 “那是咱们的第一单生意。”戴重咧着嘴笑了起来，“我跟秋总还挺上像的，老余不行，看着跟做贼似得……” 余有粮推了一下镜框，“下回你趴地下接线……” 戴重哈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玩笑，老余这侧面看着还行。” 文章的下半段开始拓展了话题，鼓励青年人搞科研、搞贸易…… “这风向……”秋火明暗自思索。 黄大姐笑着说道：“咱公司这回出名了。” 从3月12号开始的第一篇关于中关村的报道，到今天的这版报纸，都在显示，政策正在松动。 秋火明笑了笑，“贴到会议室去，让大伙儿都看看，还有12号的那份报纸，贴在一起。” 戴重伸手接过报纸，“我去贴。” 看着他兴匆匆地走了出去，秋火明快速地扒拉几口，将饭盒里的饭菜一扫而空。 余有粮起身将饭盒收了。 秋火明回到二楼的经理室，办公室内很干净，看样子不在的这几天，黄大姐一直有打扫。 他的办公室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黄大姐有钥匙。 秋火明把这次在广交会买的一些手信拿了出来，让黄大姐给大家分一下。 这些都是羊城的一些地方糕点，每人吃一块也就没了，主打一个尝鲜…… 等众人嘻嘻哈哈地散了。 秋火明把这次签订的合同都交给了黄大姐归档保存，这才快步下楼，在院子里找到了戴重的二八杠自行车，他的车跟别人的车有些不同，车身的颜色在车间另外做了喷涂，弄成了蓝色跟红色相间，你别说，还挺好看。 余有粮背着斜挎包，跟了过来。 “我搭你吧，这回的这几个订单都很重要，一起开个会好好研讨一下。” 秋火明抬脚上了车，余有粮应了一声，两人骑着车直奔酒仙桥方向。 进了工厂，没一会儿康主任就领着李工跟杨工快步走了进来。 “哎哟，辛苦了、辛苦了，秋经理、余经理，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厂的事情，大老远去了羊城！” 康主任依旧戴着他的那顶褪色的军帽，相貌憨厚，还没凑近，大嗓门就喊了起来。 秋火明笑了笑，“哪里、哪里，你们在后方不也是努力搞生产，研发……” 这种互相吹捧的场面话，秋火明说得无比娴熟…… 李工腼腆地笑了笑，把眼镜往上推了一下，“听到你的好消息，我们几个都很兴奋，今天王工家里有事，我跟杨工先来开会，回头我跟他转达一下。”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有人进来给众人上了茶水，秋火明这才说起了正题。 “不列颠的这单生意，是我们液晶屏工厂贸易的第一单，如果第一炮能打响，后面的订单我保证，会跟雪片一样飞过来……” 李工专注地听着，秋火明把对方的要求详细地说了一遍，同时取出对方提供的一张样机的照片。 康主任低头看了一下，下意识脱下了帽子，扇起风来，他的神情有些紧张。 又看了几眼后，把照片给了李工。 几个人嘀咕了几句，李工咳了一声说道：“这工艺，我们现在的厂子怕是做不到。” 秋火明笑道：“设备我可以从我们下属的厂子里租用，主要是这技术工，你们厂子里的老师傅，有几个能做出这活？” 康主任呼了一口气，“怕是不行，大厂的技术工也不会给我们用，咱这液晶屏生产线，已经分出来了，名字都改了，跟你们靠齐，就叫星火电子器材厂……” “以后，咱们跟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李工哭笑不得，看了他一眼，“主任，咋说话呢，咱是一条船上的好汉。” “哎，对对，好汉。”康主任抹了一下脑门子上的细微汗水。 秋火明看着这个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质朴的中年人，笑道：“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一个理。” “我们公司倒是有一个老师傅，回头我让他过来，你们也多方面想想办法，这单子，关乎着厂子能不能立住脚……” 敲打了一番后，秋火明把目光移向了李工，“李工，有兴趣到我们公司任职吗？余经理的研发部，缺人，你来的话，依旧是负责液晶屏的研发，也属于你的老本行……” 李工闻言一愣，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康主任。 康主任几乎没有犹豫，“去呀，咱这属于内部调动，以后咱厂子都属于星火公司了，咱这里面的人，秋经理，你想要谁就要谁……” 李工这才点头应了一声，“好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余有粮大喜，他爱才，早就对李工虎视眈眈了，自己这个部门好几个都是书呆子，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理论知识一大堆，产品落地却无比艰难。 李工就不一样了，一直在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 加上之前她主持过两个大项目，对人员的统筹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这种人才，要是用好了，绝对是一大助力。 秋火明笑着点了点头，“如今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厂里有些什么需要我们助力的，一定要告知，咱一条心，先把样机给搞出来，再过几天，第一批配件就到了……” 接下来就是磨细节了。 真的做实事，不是说空洞的场面话，会议就不觉得漫长，大家都各抒己见，不知不觉就日头西斜…… 秋火明看着面前写得满当当的一叠信纸，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悠长的屁。 康主任听着这声音，粗糙的脸皮也红了起来，他“嗖”地一下跳了起来，“哎哟，忘了上厕所了，我先失陪一下……” 大家看着他逃也似的跑出会议室，还没来得及笑话，一个个都反应了过来，立即四散开来。 开了一个下午的会议，休息的休息，去洗手间放水的放水…… 等大家再次回来的时候，秋火明已经把资料都整理好了，窗外的夕阳斜照进来，光影打在桌面跟椅背上，浅浅地晃在秋火明的发梢跟半边身子…… 康主任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精力，他用力甩了一下湿哒哒的双手，对着秋火明招呼起来，“哎，都别回去了，一起吃个饭。” 秋火明应了一声，“那就去吃食堂吧。” 几个人鱼贯下了楼。 “这厂子要是分了出来，是不是要重新搞个厂门？”秋火明指着不远处的围墙问道。 这种老式厂房就是这点好，跟后世的钢结构不一样，老式厂房都是水泥外墙，地皮不值钱，一栋栋的间隔还挺远，不同区域还用围墙间隔起来。 当初液晶屏生产厂就单独规划了一小块地方，如今跟总厂分开，其实只要再封住一个围墙的入口，再开一个对着外部的厂门即可。 但是食堂跟宿舍区是混合在一起的，目前还无法拆分。 康主任点了点头，“陈厂长把计划报上去了，就等批文下来，你看那边那个房子，可以改成食堂，宿舍没所谓，大家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咱这厂，已经有两年没进新人了……” “挺好的，那你以后就是厂长了。”秋火明笑着说道。 康主任赶紧摇了摇手，“我哪是这块料，我有这体力，但是没这脑子，依我看，还是秋经理你来当厂长，反正我们厂跟公司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来当这个头，咱们可没人反对……” 秋火明注入的第一笔资金，让很久没有拿奖金的职工们，都得了甜头，眼下厂子里，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重创辉煌，如果是秋火明来当大家的头，反而人心会更齐，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加上秋火明的留学博士的背景，大家平添了一份对他的信心。 重启高考后，大家对文化人的尊敬重新回来了，颇有几分拨乱反正的意味。 吃了饭，秋火明继续载着余有粮往公司的方向骑去。 到了公司，竟然发现戴重还在，公司里灯火辉煌，戴重跟几个销售正在伏案工作。 秋火明凑近了才发现，他们在整理客户的登记表跟名片。 “辛苦了。”秋火明称赞了他们几句，跟着把戴重拉到会议室。 余有粮直接问了，“戴经理，你跟陈尔东说过了吗，厂里现在就等他过去救急了……” 戴重哈哈一笑，“还没来得及说，放心，明天就能搞定，交给我吧。” “你的法子行不行，老陈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倔……” “山人自有妙计，等着吧……” 戴重笑得眼角鱼尾纹都显露出来了。 秋火明拍了拍余有粮的肩膀，“你别瞎担心了，就等戴经理的好消息了。” 余有粮呼了一口气，“好，那我整理一下明天的开会内容，秋经理，你先回去吧……” 秋火明看了看众人，嘴角一扬，“你们加班，我当然不能闲着，一起吧……” 公司一共三台电脑，比起一般的公司已经很了不起了，三台电脑，一台在秋火明那里，一台放在研发部，剩下的一台放在后勤部…… “秋总，上回你说想搞个中文码字软件，思路有了吗？”余有粮用汉卡将文字编辑好，看着慢吞吞的设备，生怕把刚刚输入的文字消除…… 这个时候，最怕就是停电，储存有限，很多来不及保存在磁盘的文件，一停电就玩完…… 所以这个时候，电脑并不是标配，很多公司要不是为了打印东西，压根就不会买电脑。 搞科研的例外，电脑强大的计算能力比人工强太多了，这时候的研发的软件也少，电脑的功能有很大的局限。 但是大家都知道，电脑的发展日新月异，就拿磁盘来说，从早先的打孔纸到现在的便携式磁盘，也仅仅花了8年光景。 随着硬件的不断完善，相应的软件也在不断地开发…… 电脑越来越小，功能却越来越强大。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钢笔，将桌上的资料收拢，顺便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有，最迟秋天就能搞出来，到时候，申请一个专利，作为我们公司高科技产品的一个新的增长点……” “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秋火明把资料塞进公文包里，想了想，从裤兜里把车钥匙扔给了戴重。 “车子用好了，物归原主。” 戴重伸了个懒腰，把车钥匙拿起来，绕着手指转了一圈，“秋总，你要买辆自行车吗？我有门路，出厂价……” 秋火明闻言停下脚步，“挺厉害哈，搞一辆吧，多少钱，我给你。” “二八杠，带个大盘子？” “二八杠，半个盘子就行，卡了链子容易修……” “嘿，懂行。”戴重笑道：“钱先别给我，拿到手了你再付。” 余有粮插了一句话，“有门路，给我也搞一辆，女式的，斜杠的……” “哟，没问题，你是给爱人买？” “我自个骑，我特么就是不会从后面跨上去，还是从前面上车稳妥……” 余有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直接把原因说出来了。 “噗呲。”戴重笑得可欢了，“行，给你一辆金凤凰……” 秋火明已经走出了公司，他们的对话声渐渐听不到了。 夜晚的风依旧带着凉意，快到夏季了，很多店面开的晚一些，秋火明加快了脚步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都是急匆匆地。 秋火明回到了宿舍楼，这一片区域的入住率很高，这个点回来，万家灯火，几乎没有几间空房子。 楼道里隔音一般，上楼的光景，能听到很多户人家的交谈声。 403室，灯光隐隐从门缝透出来。 打开门，音乐声顿时传进耳膜。 随之而来的，还有"哗啦啦"的淋浴的声音。 赵嘉敏随身的背包就挂在门后，地上整齐地摆放着她的象牙色的小皮鞋。 秋火明微微一笑，将门合上，刚把鞋子换好，浴室的水声停了。 秋火明嚷了一嗓子，“阿敏，我回来了。” 隔着浴室的门，赵嘉敏应了一声，“哎，你饭吃了吗？等一下，我换好衣服，给你热一下……”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第460章 渐入佳境 生活平淡而温馨，就是街道的计生委那里，秋火明多光顾了几次，没办法，"小雨伞"这玩意儿还真的买不到，只有计生委才有。 一来二去，他跟计生办的几个叔叔、阿姨都熟了。 “小秋同志啊，你也要给其他同志留一点，计划生育人人有责……” 五月底的时候，计生办的汪阿姨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句。 秋火明讪笑了一声，“那行，我下个月月底再来。” 汪阿姨无语，“年轻人啊，也要悠着点。” 办公室的其他几个人哄堂大笑。 秋火明挺直了胸膛，“我跟爱人身体好。” 拿好了计生用品出了门，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来下次是得开口让金绰埔在港城帮忙邮寄一些过来了。 中午多了这么一出，走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李工带着喜气在楼上他的办公室内在等他。 还没等秋火明招呼，她就笑开了，“秋总，走，跟我回厂。” 秋火明瞬间就想到了。 “样机做出来了？” “嗯，戴经理跟余经理都过去了，就等你了……” “赶紧的，走啊。”秋火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这个时间点，离交接样机的时间，还有1个半月，没想到能够提前完成，接下来即使有些偏差，还来得及调整。 到门口，秋火明熟练地骑上车，一伸脚将车支停了下来，扭头招呼李工，“上车。” 李工也不扭捏，把挎包放好了，斜着身子灵活地坐到了后排。 自行车往酒仙桥方向疾驶而去…… 到了厂房门口，秋火明放慢了速度，"星火电子器材厂"的牌子挂在门楼上，铁门开了一扇可供行人进出的小门。 门卫站在门口正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 一抬眼看到了秋火明，立即殷勤地把铁门推开半扇，秋火明点了一下头，自行车丝滑地从他身边掠过…… 这家工厂如今他也是挂牌厂长，戴重接的那些单子都丢进来操作，研发部的几个小伙子几乎以这里为家了。 李工反倒是两边跑，秋火明干脆把自己的电脑让出来，给了她。 他把自己当初在波斯顿买的手提电脑拿到了公司。 今年秋火明不打算激进，在众多的公司里面，当个前排靠后的位置即可。 枪打出头鸟，这些日子他心里明镜似的，真的要发力，还得要再过二年。 对讲机的生产线，也放在了厂里，月初就已经生产出第一批对讲机，这批面对的客户主要是公司跟单位，对讲机的重量跟款式还是偏大，对讲机的事业部，划分为商业与个人。 但是实际操作上，两者还经常混合，毕竟人手在这里，说到底，还是缺人才。 面对个人的对讲机还是外型设计中，其中的元配件摆放的位置，还有干扰的隔绝，尽量将体积缩小到可以随身携带。 秋火明给了他们思路，第一批没必要尽善尽美，一代产品本身就有时代的局限性。 进了厂房后，秋火明停好车，跟李工快步进了右手的工厂。 厂里的几个技术骨干正聚集在一个操作台前，议论纷纷。 李工在外围拍了拍手，“秋总来了，现在开始正式测试……” 闻声，围观的人让开，秋火明跟李工走到操作台前。 一个技术人员弯腰，将电源接上。 余有粮一脸兴奋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摸了一下机身。 戴重跟余有粮一样，也是戴着白手套，见秋火明跟李工来了，随手给他们也各拿了一副。 不远处，陈尔东正一脸漠然地带着他的两个徒弟，靠在机器旁，他的呼吸略微急促，很明显，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么冷静。 秋火明戴上手套，面前的液晶电视，显示屏的边角金属表面做了喷涂，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光洁、丝滑，光线下流光划过，很有高级感。 电视机已经装配好了，镶嵌的缝隙肉眼几乎难以觉察…… 体积比现在的电视机要薄1\/3以上。 星火的标识就喷涂在按钮的上方，字体跟整机很配。 “外型工艺做的相当不错。”秋火明称赞道。 不远处的陈尔东的神色一松，嘴角压住的笑意终于微微的显露出来。 李工亲自上前，将电视打开，不远处一个高个子技术员举着天线绕到窗口旁…… 调整了一番后，电视上图像清晰起来。 声音跟图像都很稳定，画面比起现有的crt显示器，色彩更加的丰富，同时颗粒感也更明显。 远看的效果非常的好。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后面的散热口，看了看接口，接着换了几个不同的频道，终于笑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众人，“大家辛苦了，这台机器，做的水准相当高，甚至可以说是国内的最高水准了……” 广播宣传科室的一位男青年，他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现场的掌声雷动，李工小心地吩咐一旁的工人，将包装盒取来，这台机器要作为样机当面送给客户验收。 没问题的话，后面的第一批订单就能排档期了。 现场的样机当然不止这一台，但是就这一台最为完美，这台的相关工艺被整理成册，接下来就作为标准发放下去。 几个人进了办公楼，在会议室里，又把合约的细节推敲了一下，事无巨细的回盘了一番。 接下来就由戴重带人去交接新机了。 等会议开好，已经快到下午4点多钟了，秋火明拉着李工、余有粮到对讲机的生产线转了一圈。 反而是收录两用机的厂区，没那么热闹，新的机型还在完善，卡在音质跟干扰音上了，几个技术人员正在使用不同的材料，进行测试。 这么一来，速度就放慢了。 秋火明倒是对单纯的收音机更有兴趣，可惜现在的客户更喜欢功能齐全的机器，当前自然是以他们的需求为主。 等厂子立起来了，完全可以将这个部门单独列出来，只做高端产品。 毕竟寻常的收音机，制作门槛太低了，没必要跟别人抢这条赛道。 一圈转过之后，李工笑着问道：“秋总，听说你要研发一个新的汉字输入法，还不需要硬件，直接做成软件就行？” 余有粮直接招了，“是我说的，秋总，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 “秋天吧，秋天差不多就能完善了，回头给你们先试用一下，这玩意儿一开始要动一下脑子，跟拼音的区别就是，不识字的，也能打字……”秋火明不介意地将这种输入法的关键说出来。 李工诧异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拭目以待。”秋火明嘴角一扬，“走吧。” 绕了这么一圈下来，天色已经暗了。 厂区里的灯光亮了起来。 现有的产能还不需要工人三班倒，6点一到，工人们就已经陆续往外在走了。 食堂的灯火通明，这里一日三餐都有供应，用粮票来换成厂里的菜券跟饭券。 晚上大师傅做了大馒头，直接用餐车推到门口的过道上，围了一大堆工人举着饭券在买。 这里的馒头比外面的要大，也结实，买了划算。 食堂门口的锅炉房，一天烧两次开水，分别是上午7点半跟下午5点半，维持两个小时。 锅炉房外面放置了排队的热水瓶，瓶身上都写了字，就这样，还经常有人丢了。 这都是烟火人间，平凡的人们、平凡的生活。 李工顺着秋火明的目光，笑着说道：“你别看大家现在这么有序，前几个月，一个个都惶惶不安的，咱们厂刚立那会儿，还有人想着法子回总长呢，结果，一到月初，好些总厂的人托关系，想来咱们这里……” 秋火明笑了笑，“人望高处走，这是常理，康主任啥时候回来？” 康主任如今归属于采购科，有些元配件需要出差，到对方的厂子里守着货，康主任这人认死理，几乎没有他守不到的货。 工厂刚成立，这几个核心成员都卯着一股劲，不想别人看轻。 “让他别太辛苦了，有些事让手下的几个年轻人去办……” “说过了，他不放心，弄错一点都是大事……” 几个人在食堂顺便解决了一下晚饭。 李工的宿舍就是厂区，不需要回去了，吃了饭还买了几个馒头，这些要带给她女儿、爱人吃的，跟着就自顾自回去休息了。 戴重跟余有粮都有自行车也不需要秋火明送。 三个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秋火明骑着车，迎着晚风，一时间有几分意气风发。 事情比想象中更加的顺利，一方面是时机到了，另一方面，就是用人得当。 康主任在圈子里人脉不错，他去当采购，不仅不担心贪墨，他还会自个儿给自己加班，找人开条子，找关系压低价格。 这一来二去的，给厂子里省了不少钱。 李工跟余有粮是技术类人才，风格却截然不同，这两人搭配，将技术研发部门人员的积极性都充分的调动了起来。 戴重就更加不用说了，笑面虎，跟谁都能拉上关系，称兄道弟，销售部门是公司的脸面，他每天打扮的山青水绿的，带着几个员工四处拜访客户，每次出门，总能带些小的订单回来。 公司目前不经营零售，这种零售太耗费精力，公司的人手目前刚好，等生产入了正轨，订单多了，产品广了之后，肯定要招人的。 秋火明踩着自行车回到了公司，公司已经关门了，只有门房的房间灯光亮着。 秋火明刚推车拉开院门，就被发现了。 门卫出来看见是他，连忙上前帮忙拉门，“秋总，怎么这么晚还来公司？” “电脑落单位了。” 门卫快步上前，抢先把公司的大门给打开，顺手按亮了电灯。 跟着小跑了几步，把楼道的灯也打开，这才缓步走出来，“秋总，拿了电脑你先走，我来关灯、关门。” 秋火明笑了笑，“好，那就辛苦你了。” 门卫呲牙乐了，“这可不就是我的工作么……” 上了二楼，秋火明把电脑塞进包里，翻开抽屉，把计生用品也塞进去，这才背着包，提着公文包下了楼。 顺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公文包挂在车头，背包背在身后，秋火明踏着夜色匆匆地骑着车往宿舍驶去。 几分钟就到了楼下。 这时候的酒仙桥很多楼栋都是用街坊来显示的，秋火明一开始还不懂，后来听别人说，原来这一带搞建设的都是南方人，建好的房子干脆就用街坊来表示了。 他住的这栋楼一共五层楼，是后来建造的，门楼上倒是没有街坊的牌子。 回到了403，一开门，赵嘉敏正穿着睡衣，哼着歌，在揉面，入乡随俗，身为正统南方人的她如今也学会了不少面点。 “哎，回来了。”赵嘉敏用胳膊肘将垂落的刘海拨开，笑嘻嘻地看着他，“肯定吃过饭了，你要喝点东西吗？你前几天不是嗓子不好？我自学成才，找人拿了胖大海，泡了一锅，就在厨房的案台上……” 秋火明换好鞋，把东西堆到沙发上，伸手抱了一下赵嘉敏，“正好渴了，我去喝一杯。” 进了厨房，他拿了一个小碗，直接舀了半碗，咕噜噜喝完，这玩意儿偶尔喝也还可以，就是不能多喝，副作用是有的…… “我今天又去计生委了……”他一边洗碗，一边扬声道。 客厅里的赵嘉敏脸色红了，“没被人说吧？” “汪阿姨说了一嘴，其他人倒是没啥意见，万万没想到，咱小雨伞自由还没实现……” “你……” 赵嘉敏正想说几句，秋火明已经走出来了，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住，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耳后袭来。 “阿敏，你的耳朵好红。”秋火明偏偏还压低着嗓子说话。 赵嘉敏身体有些发软，手还放在面团上，“别闹，还在发面呢！” “一会儿我跟你一起揉面。” 秋火明手臂用力，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 “手，手还没洗……” “我抱你去洗手间……” 水声哗啦啦，没一会儿，进了卧室。 隐秘的声音压抑不住的响了起来…… 第461章 开个会 6月初的时候，不列颠的肖恩发来了确认信，样机通过了，厂里众人一片雀跃声。 随即就是生产排班。 日子能过下去，谁都不愿意被调剂到其它工厂，宿舍楼也都在厂区，上下班方便不用说，邻里间也都认识。 "星火科技公司"里面集体开会，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搬来主义，拿了在外国的一些开会规矩，提前买了各式点心，还从酒店买了些蛋糕切分成小块，在大厅沿着桌面，摆放了这些食物，又买了饮料任由职工去享用。 美其名曰，"庆功宴"。 打着这个由头，就没有人说铺张浪费了。 不过，眼下还不能吃喝，会议已经开始了。 会议室里，由秋火明开头。 “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了，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今天让大家聚集一堂，一方面是庆祝一下，另一方面是总结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些工作情况，此外还有些奖金规章制度要颁发一下……” 与切身利益相关，大家都听得格外的认真。 “样机能顺利的做出来，是销售部、技术研发部、采购部，还有后勤组跟生产部门，大家一条心，不计得失，加班加点给搞出来的……” “样机得到了客户的认可，这是大家的功劳，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必须要按质、按量，将货物交付出去……” 秋火明看着大家精神抖擞的脸，公司的士气不错，他对眼下大家伙的这个状态还算满意。 “我们公司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以前大家都是年底拿奖金，我们不一样，我们的新规矩，是按照每个季度来，由我们管理层跟会计部门负责审核，各个部门在每个季度最后那个星期，把申请报上来，我们会做核实，在下个季度的第一个礼拜，将奖金发放到位……” 底下顿时掌声雷动，说再多，都没有给票子来的实在。 “同时，我们进门厅的地方设立了荣誉墙，每个季度都会选举优秀员工，照片就贴在荣耀榜上，这些优秀员工，不仅有奖状，也会有额外的奖励……” 秋火明笑着扫了在座的众人。 “每个人除了领导外，都能提名，最终由各个部门的主管来进行上报……为了公平起见，也就是说，部门的领导不参与优秀员工评选……” 秋火明扫视了一眼，在会议室里的职工。 “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做的不错，欢迎毛遂自荐……” 会议室里，大家顿时笑了起来。 秋火明等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公司有利润、厂子有活干、大家一条心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的……大家应该有体会，最近很多厂子是负债累累，再过段时间，情况恐怕会更糟……” “大家出门在外，不要吹嘘，说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兄弟厂的很多职工日子不好过，我们都要体谅一点。” “其他的我不敢说什么，但是，只要我们心齐，各个部门各司其职，我保证大家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 秋火明敲打几下，又递上了红枣。 接下来由各个部门的管理层发言。 秋火明的目光瞥向了生产部的新经理，他叫齐大强，41岁，是康主任推荐的，原先的生产线就是他负责，对生产液晶屏很有经验，为人老实，干起活来认死理。 财务室如今有三个人，黄大姐任经理，招了一个会计一个出纳，都是从厂子里财务科提拔上来的，工作经验有一些，上手很快。 如今厂子跟公司的很多事情是混合在一块的，盘子小，这种用人跟管理方式反而更有凝聚力，等以后公司扩大了，就不能用这么粗放的方式管理了。 眼下的政策还不清晰，在秋火明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改股份制了。 其实已经有些厂子已经从84年开始，陆续改成了国有股份制，但是出现的问题很多，报纸上也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秋火明宁可再等等，稳妥起见。 好在此刻的公司跟工厂，跟那些如同庞然大物的兄弟单位比起来，丝毫不起眼。 如果不是身在中关村，"星火公司"怕是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但是，这些就是秋火明想要的，不声不响发财，慢慢壮大自身…… 戴重第一个发言，比起当初，戴重眼下可谓是意气风发，每天打扮的山青水绿，听说，他还偷偷用了媳妇的雪花霜涂脸了…… “……我们销售部，用秋总的话来说，就是打头阵的，举个例子，相当于踢球，踢的是前锋……” 戴重说得眉飞色舞，“秋总有眼光，做的产品是国内还没有的，那可不是，咱们那就是国内头一份！星火这个牌子虽然是刚成立的，但是，我有信心，将来的每个商场里，都得摆我们的产品……” “接下来，我说一下，我对下个季度的工作开展计划……” 戴重说完就轮到余有粮了，如今他是研发一部的一把手，研发二部的一把手是李工。 一开始，秋火明打算让李工跟着余有粮一起统筹技术研发部，后来还是余有粮跑来找秋火明，他认为李工如果屈居于他之下，太不公平，她的专业甚至在他之上，完全可以独立成立一个部门，或者将自己取而代之…… 这跟秋火明的观察也符合，李工全名李利华，除了技术够硬，她的沟通能力也很强，加上她对厂里各个工种都很熟悉，让她负责一些技术落地的活再好不过了。 秋火明这才成立了技术研发二部，由她来领军。 原来厂里的技术员，王工跟杨工也都划给她管理，一部的九个人里面，分了三个给她。 后勤部依旧是秋火明在兼顾，当下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挑大梁。 余有粮咳了一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一部要搞的技术研发，他原本就是学物理的，最近又迷上了无线电，听说秋火明之前在麻省做过饭卡刷卡设备，当即就来劲了。 举一反三，开始折腾起刷卡机，包括门禁系统。 对秋火明看来，他想法是好的，不过这一步跨的有些大了，十有八九会扯到蛋。 秋火明在看了他的计划书之后，依旧由着他去做了。 他原本的想法就是创立一个，能让技术人员安心搞研发的机构，不忘初心，既然如此，那就从余有粮开始吧。 这些费用，当下秋火明还能负担得起。 跟余有粮相比，第三个发言的研发二部负责人李利华，就要接地气许多。 “前一阵子，跟着秋总一起去完善液晶电视的样品机，解决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空间、散热、图像的稳定性，国外接口跟电压的转换……” 她的发言浅显易懂，这也是她长期在工厂跟工人打交道养成的习惯，说话尽量朴实无华，专业术语用大白话来表示……工人听得懂，她也更容易跟他们沟通。 “接下来，我的计划要分两步一起走，第一，继续做好液晶电视的技术支持，给生产保驾护航；第二，对于便携式对讲机的技术攻关……” 商用对讲机的第一台样机已经过关了，接下来，着重要搞的就是便携式对讲机，体积要小、重量要轻，同时还要抗一定的电磁波干扰…… 几种要求叠加起来，对外型设计、材料使用以及电路图设计都是一种挑战。 她的发言获得了热烈的掌声，第四个发言的是康主任，现在应该叫康经理。 他的军帽已经脱下来了，六月初的天还不热，他就已经一脑门子汗，正拿着军帽在扇风，见轮到他了，也不含糊，上来就说： “我们采购部门就一句话，你们要啥，我去弄啥……” 一句话说出口，底下顿时哄堂大笑，秋火明也乐的不行，就连开会的疲惫感都消除了不少。 有几个人起身，拿着放在墙角的热水瓶，挨个给桌上有茶杯的众人加水…… 公司的氛围不错，就连原本不合群的陈尔东，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他虽说没有头衔，但是重要性摆在那里，他跟生产部的齐大强坐在一块，在会议桌前有个位置。 第五个发言的就是生产部门的齐大强，他长着一副仇大苦深的脸，身材不高，好在厂里干活干的多，一身小肌肉，看着还算结实。 “我叫齐大强，负责生产这一块的，戴经理，你们要是接了啥急单，就来找我，我来负责安排妥当，不过，最近生产线都排满了，大家接单子，尽量把时间在合同上，写得充裕一点……” 齐大强也不来虚的，一上来就直接交底了…… 他的发言简短，几句话就说完了。 第六个发言的是财务科的黄大姐，她身宽体胖，带着一脸的笑意，脸盘子圆圆的，很有亲和力。 “我是财务科的黄红莲，名字很好记，一个名字里面两种颜色……” 大家笑了起来。 她接着说道：“财务科除了负责给外勤的员工报销差旅费，还有合同审核，钱款的出纳……” “对出外勤的同事们，我有个建议啊，你们贴的票据能不能按照示范的来？每次都填写的不正规，这一来二去的，也影响你们报销啊……是不是？” 黄大姐特意拿了几个样本过来，跟大家重新说了一遍，接着放下样本，开始说起其他相关事宜。 “合同规范这一点不用我说了，客户付款的时间一定要写上去，不然以后有得扯皮，还有，以后的考核，收付款这些也都列在其中的，大家不要以为只要订单拿到手就行，后续的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黄大姐说得时间最长，大都是些琐碎的事情，等她终于说完了。 秋火明给了大伙儿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大家顿时作鸟兽散，去外面大厅里吃东西，到隔壁的厕所放水的……闹哄哄，看着就热闹。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见康经理还杵在会议室，秋火明笑了笑，伸手指着外面，“康经理，你去拿点吃的吧，你看那群狼，晚点就没东西了。” 康经理这才醒悟过来，“那我先去了……”话音未落，已经大跨步走了出去。 大厅里，陈尔东拿了一碟蛋糕，这是他早就瞄准的。 其他的点心、糕点，他都吃过，就是这奶油蛋糕，平日里很少能碰到，电视里倒是见人吃过。 奶油的细腻跟蛋糕胚子结合在一起，让他的味蕾仿佛得到了一次洗涤，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吃。 拿了一碟，他就不好意思拿第二碟了，改去了旁边那桌，吃了一块驴打滚…… 几个年轻的职工，压根就没他这些心思，胃口大的，从头吃到尾，顺手拿了汽水，边喝边吃，嘴里还嚷嚷着，“这个好吃，哎……那个也好吃……” 黄大姐也是吃货界的扛把子，吃起来风卷残云，周围空了一片。 几个放水回来的人，见这个情况，立即加入了战团。 等十五分钟重新进入会场后，厅里的食物已经被扫荡一空了，徒留下几瓶饮料。 会议还在进行着，这一环节是评选这一季度的优秀员工…… 这下大家反而都沉默了，毛遂自荐的事情也没人响应。 这一点秋火明早就有预料。 毕竟牵扯到奖金问题，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会有所顾忌。 “既然大家不肯开这个头，那我就先举荐了……”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笑了笑，“我推荐陈尔东同志……” 陈尔东的耳根子微微发红，大家的目光都移向了他。 “陈尔东是这次样机能顺利完成的重要成员之一，我见过他，在夜里还待在厂里，搞打磨，搞喷涂工艺，这些，他都没提……” “但是，只要努力，就会被看见。” “陈尔东同志的所作所为，值得当选本季度的"优秀员工"……” 他的两个徒弟率先鼓起掌来。 紧接着是其他人的掌声。 黄大姐拿着会议记录，把陈尔东的提名写了上去。 陈尔东的嘴角紧抿着，眼里却是亮光闪动，戴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也纹丝不动…… 有秋火明起了个头，后面大家就踊跃起来了。 李利华把她部门的杨工也报了上来，戴重提名了一个年轻的销售。 很快，每个部门都把名单报了上来…… 第462章 这孩子心善 秋火明说话算话，第三天，优秀员工的照片就贴到了荣誉墙上，奖金跟奖状发放的时候，还特意开了次表彰大会。 "星火"公司在中科院里的名声一下子传开了。 但是这个时候，还有个庞然大物挡在前面，秋火明的小打小闹并没有引起高层的太多关注。 秋火明借机在院里要了几个坐冷板凳的技术员，要十个人，批下来七个人，秋火明一鼓作气分给技术研发一部四位，一部一共十人，就此满编。 二部分了三位，加上原来的成员，一共九位。 这些都是人才，因为资金的匮乏，接下来的很多项目都要被砍掉，坐冷板凳的人也要多起来了。 眼下大家还算是一家人，等改制后，很多事情就不能这么便当了。 周院长的办公室里，秋火明把相关的文件拿到手，心终于定了。 “钱还剩下多少？”周院长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顺口问道。 秋火明笑了笑，“快没了。” “什么？”周院长的扭腰的动作一下子卡住了。 “怎么花的？”周院长双手撑向桌面，俯瞰着坐在对面的秋火明。 “工厂新增加的流水线，重新建设的门楼，补发的工人工资，还有厂里的实验室，我改了一下，买了些仪器……公司职员的工资、差旅费还有奖金……还好，现在还是免税阶段……” 他罗列了很多明细。 跟着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搞生产。” 周院长眉头微皱，“这钱是一次性的，后面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你又要了七个人过去……” “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秋火明站起来，将文件塞进了公文包里。 “我先回公司，这几天事情特别多……” 比起公文包他其实更喜欢他的黑色的双肩包，能装，什么都能装的进去。 “别走，说清楚……”周院长一声大喝，把他叫住。 秋火明笑眯眯地转过身，“接了几个单子，回本指日可待……” 他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还是要花掉……厂里还要买一条新的生产线，我直接委托了我在美丽国的同学……” 这时候，很多工厂也在自救，购买更先进的产品生产线也是其中一个办法，然而很多人对国外两眼一抹黑，被坑的不在少数。 周院长额头轻轻跳动的青筋这才回归了原位，“行了，走吧走吧……” 秋火明展颜一笑，“欢迎你到厂里来考察。” “等有空吧，你们公司也列入改组的计划表上了，到了年底，你们就是独立的企业了，以后再来跟我要人，要技术，那就要市场价了……” 周院长眨了眨眼。 秋火明秒懂，这就是要他这段时间使劲造啊，能要啥就赶紧要。 “哎，周叔叔，计算机……” 周院长没等他说完立即打断他的声音，“计算机不行，这个技术保密，你要这个干嘛，咱院里那是大家伙，跟你们商用、民用的完全不同……” “行吧，我回去想想。”秋火明转身，挥了挥手，“先回去了。” 周院长看他的身影离开，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还没等他取出香烟，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秘书走了进来，“周院长，该出发了，司机已经到了。” “好。”周院长起身，将准备好的手提包拿在手上，跟着秘书一起往楼下走去。 自从2月份颁发了《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暂行条例》后，原有的格局被打破。 3月份这份暂行条例就正式施行。 几乎没有过渡的时间。 根据条例规定，实行承包经营责任制的企业在管理上的一项重要变革是实行资金分帐制度，划分国家资金和企业资金，分别列帐。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强企业的活力，提高经济效益，使企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秋火明刚回到公司，就接听到了陈西打来的电话。 【秋班长，你知道海楠建立了经济特区这件事情了吗？】 秋火明应了一声，【知道，现在不归老广管了，成立了省份……】 【你知道杨时军跟文元义在干嘛吗？】 【有话直说，别让我猜……】 【他们回海楠了，在搞车子，有批条，问我要不要，价格还可以啊，我们单位没预算，价格好也白搭，有好事我得跟你说一下，你们公司要买一辆车吗？这倒是个机会……】 秋火明有些意动，这时候买车跟后世可不一样，这是卖方市场。 但是自从85年海楠“汽车倒卖事件”发生后，已经没人敢这么做了。 【算了，太远了，折腾。】秋火明干脆回绝掉。 【嘿，我知道你在担心啥，放心，这批就是上次那些……连摩托车都有……】 【回头把老杨跟小文的联系方式给我，说不定我还真的要去海楠出差……】 【行，我报给你……】 秋火明把 上次在羊城没能跟陈西见面，两人都觉得很遗憾，陈西如今被借调到了深城工作，以后见面的机会会有的。 秋火明下半年要去港城一趟，威廉跟达妮尔会在下半年来港城，达妮尔进了理工大当了一名老师，威廉则是在港城走访代理商。 他跟他们先去汇合，之后会花些时间待在羊城。 京城这边的事情已经上了正轨，眼下这里的生意又不能扩张太快，他就把心思先放在南方。 南方他的代言人就是金绰埔，很多事情，他不能出面，但是金绰埔可以，要不是秋红叶对经商毫无兴趣，秋火明都想要她辞职去跟金绰埔后面学一些经商技巧。 放下电话，门外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声音是从隔壁的公司传过来的。 单位有几个人走到门口去看热闹。 秋火明拉开窗户，探头看了过去…… 隔壁公司是家零售店，什么都卖。 站得高，听得远，秋火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这就是价格双轨制的副作用了，国家收购定价一部分，企业多出来的产品，拥有自主定价权，这么一来，一样商品就有了计划价格跟市场价格，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就形成了某种利益。 "dao爷"也就是这么来的，东西拿到手，倒卖几次，钱就来了…… 隔壁的小伙子声称能拿到一批钢条，结果被人截了胡，买家来找他了……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 秋火明听了一会儿，快步回到了座位，这事他也遇到了好几回，有人找他从周院长那里拿批条，知道他们关系好。 秋火明当然是一口拒绝，这种钱来的快，但是危险也大，别说他不肯，周院长要是知道他干这个，怕是立马骂他个狗血淋头。 这时候的大厂，原材料分配多少都有余料，这些怎么出手，就看各人操作了…… 秋火明以前看人物传记，很多人的第一桶金都是不可明说。 打上了时代的烙印，你不能说一定是不正确的，毕竟这个时代就是粗放的时代，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对错都是后面学者、专家总结才得出的答案，当下，身在此山中的人们，是迷糊的…… 面对着金钱，很少有人不烧脑，脑子一热，就容易犯错误。 秋火明自己身价不菲，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 他打开了电脑，开始编写程序…… 不一会儿就听到长街上有警车的声音传了进来，不偏不倚停在了隔壁。 看样子这次的吵架事件升级了。 果然，半个小时后，黄大姐上来了，一探头看到秋火明还坐在椅子上在办公，立即嚷了一嗓子，“秋总，隔壁那个姓佘的小伙子给带走问话了……” 秋火明应了一声，继续敲打着键盘。 黄大姐喊了一嗓子之后就回到了财务室，三个财务开始议论了起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秋火明干脆起身把门合上，耳不听为静。 匆忙的6月过后，7月就这么措不及防地来临了。 天气热了起来，秋火明穿着的确良白色短袖衬衫，站在车站的出口处，没一会儿，额头就沁出了汗水，一旁的赵嘉敏拿着一个蒲扇，在飞快地摇着。 她今天穿了一条短袖的碎花长裙，头发高高地扎起来，模样就像个大学生，丝毫不显年纪。 反倒是秋火明长期加班，发际线已经有些轻微的后移了，好在身材保持的不错，两人站在人群里，很显眼。 人潮里，挤出来两大一小三个人，秋红霜的嗓门已经亮起来了，“哥、嫂子！” 陈素娘的手里推着一个大箱子，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白色的挎包，这大箱子，还是上回秋火明带回去的。 小宝背着半个人高的双肩背包，秋红霜除了背包外，手里还提着一个麻袋。 秋火明跟赵嘉敏赶紧迎了过去。 “就过一个暑假，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这里是京城，很多东西都能买得到……” 秋火明一手接过陈素娘手里的箱子，另一只手把小妹手里的麻袋提了过来。 沉甸甸的。 “买东西多贵啊，家里带了些土特产，我寻思着来这么久，在家做饭用得着……”陈素娘解释道。 小宝抬头乖巧地叫了一声，“舅舅、舅妈……” 赵嘉敏想帮他背背包，被他闪了过去，“舅妈，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东西自己背……” 陈素娘乐出了声音，“这孩子，肯定是跟着有根学的……” 秋红霜称赞了他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能帮我把背包一起背了吗？” 小宝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小姨你不舍得的……” 秋火明愣了一下，随即乐不可支，这话，茶的可以啊。 小妹伸手搭在小宝的肩膀上，“小嘴这么能说，一点都不像你妈。” 说完话，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相机，快步走到众人前面，转身，“咔嚓”拍了一张，秋火明笑道：“哟，使用的很娴熟嘛，你过来，我也给你来一张。” 小妹把相机递过去，秋火明放下箱子跟麻袋，给她们几个合了一张影，特意把京城这几个字也拍了进去。 拍好照，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停车场方向走。 一辆新安装了车窗玻璃的老吉普车就停在停车场。 秋火明在吉普车前面站住了脚，扬声说道：“到了。” 小宝看到这车，顿时眼睛一亮，跟着秋红霜一起绕着车转了一圈。 这车是虎子哥的那辆车，这车前段时间淘汰了，秋火明知道后，花了点小钱就买了下来。 车窗玻璃全换成了新的，车身将生锈的部分涂了底漆，车子表面东一块西一块的补色，看起来很旧。 反而里面加装了空调跟车载收音机，主打一个锦衣夜行。 “舅舅，这车是你的吗？”小宝一脸仰慕地看着秋火明问道。 “二手车，将就着用一下。”秋火明把行李放好，让他们几个上车。 一车五个人，刚好，吉普车的内部空间大，不拥挤。 当下的车企，最出名的车型就是桑塔纳跟夏利，夏利的价格在10万左右，桑塔纳就别提了，价格一路高歌，今年涨了不少。 秋火明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他喜欢吉普车，买这款旧车，低调，说出去是淘汰的，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注重享受。 这时候注重享受在单位里，可不是一个好的名声。 厂子里倒是买了一辆中巴车，接送客人用的，有时候也用它来运送货物。 "星火"的液晶屏名气渐渐响了，刚开始是中科院的一些领导带人来参观，后面逐渐有客人自己找过来，眼下生产液晶屏的生产线，已经开始施行三班倒了…… 小宝坐在后排，夹在秋红霜跟陈素娘的当中，两侧的风景被遮得严严实实，只能探头看着前方的空隙。 “京城的马路可真宽……” 小妹点点头，“还特别直。” 陈素娘扭头看了小宝一眼，“哎，我们俩换个位置，给你看窗户……” 小宝摇摇头，“奶奶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奶奶先看。” 陈素娘感动的，伸手又摸了摸小宝的脑袋，“这孩子，心善。” 第463章 其乐融融 秋火明把车直接开到了自己买的宅子门口，这里的胡同比在羊城的要宽，不需要停在巷子口。 进了院子，一只肥硕的黑猫迅速地窜到树上，眼疾手快的小妹一眼捕捉到，“旦旦！” 她早就听闻这只黑猫的名声了，眼下亲眼看到，立即手痒了。 大门是开着的，老金推开纱门走出来，“一早就准备食材等你们来了，刚好，进屋喝杯茶，洗把脸，一会儿就开饭……” 三间房，一间老金夫妻入住，秋火明跟赵嘉敏一间，另外一间是给陈素娘跟秋红霜的，至于小宝，直接在客厅给他搭了个小窝，蚊帐都放好了。 一个房间一个电风扇，环境没得说。 厨房里，舅妈正在熬汤，看着火候，闻言，从窗口探出头来，“一会儿就好，先休息一下。” 陈素娘脸上乐开了花，“吃现成的饭菜，咱有福气，有你们这样的亲家。” 她跟舅妈第一次见，见对方这么客气，心里高兴，一回头，就发现秋红霜跟小宝已经站在树下，仰着头，跟旦旦聊上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把行李放到客厅里，赵嘉敏进了厨房，看看有什么要打下手的。 秋火明推开纱门，发现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老金在树下，对着旦旦一脸的讨好，“旦旦，下来吃饭了……” 旦旦紧抓着树干，目光炯炯，丝毫不为之所动。 老金尬笑了一声，小宝移开目光，跟小姨对视了一眼，秋火明走了过来，踮起脚，伸手…… 旦旦冲着他“喵”叫了一声，竟然乖乖地上前一步，秋火明把它举了下来。 “人多，它有些害怕，等一会儿它习惯了，你们就能跟它玩了。”秋火明解释道。 旦旦仰起头，再次“喵”了一声，似乎是在辩解。 小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它长得真可爱。” “你看猫的时候不能死盯着，会被认为是挑衅，你要慢慢地眨眼睛，这对猫来说就是示好……” 秋火明话音一落，秋红霜跟小宝的眼睛就眨了起来。 老金双手一背，气呼呼地回去了。 他要不是为了旦旦，怎么会搬过来，他将真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秋火明自然不认为自己是"沟渠"，他把旦旦扔回客厅，就由着它躲起来了。 自己拉着陈素娘，提着她的箱子，带她去参观她的卧室去了。 客厅的木门下方开了个活动板，这就是旦旦与外界的通行小道。 户外就是它的活动场所和广阔的、天然大厕所…… 平房有了旦旦，几乎绝了老鼠，就连其它昆虫也少了，原本对猫不感冒的舅妈，已经逐渐沦为了猫奴…… 她跟老金原本就没有共同的子女，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东西，加上旦旦懂得讨好她，一颗心渐渐就扑了上去，就连下班都积极了，家里三天两头吃鱼。 陈素娘在房间把行李收好，床上的凉席都铺好了，蚊帐的门开启着，上方挂着一个小的风扇，她有些好奇，“这个咋这么小啊？” 国内从85年开始，就已经生产出吊扇了，最有名的就是三角牌，虽说家庭用的不多，但是车站里面已经推广开了，吊扇的范围广，比台扇更凉快，就是那几片明晃晃的金属叶片，看着有几分吓人，不过这台微型风扇看着就稳妥很多，就连叶片都是软的。 秋火明笑道：“我们研发部自个儿改的，你看，这个是开关，还有无极调速……” 这也是一种创新，刚好赶上夏天，在公司门口摆了一个样机，当作广告，推广了几天，戴重花了点钱又在报纸上登了一个巴掌大的广告。 这订单就跟雪花一样飞过来了。 微型吊扇的电机跟叶片库存一扫而空，康经理脚不落地，又去采购了，眼下工人都在加班加点生产。 有奖金，加班的费用到月就发，工人的积极性很高。 "星火"这个牌子的产品线，目前都是小家电，这也是秋火明的最初设想。 由小搏大，先立稳脚再说。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星火公司已经把院里投入的三十万又给挣回来了，当然秋火明把挣回来的钱，又快速地花了出去……趁着眼下地皮便宜，厂房又扩大了，把原有的闲置的车间清理了一遍，购买的流水线安装了进去。 直接在总厂招募了一批手脚勤快的工人，就近原则，实现双赢。 秋火明的半年报表递给了周院长，被他一顿狠夸。 这在当时普遍亏损的报表里，独树一帜，跟大厂的业务量虽然不能比，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这肉还挺香…… 陈素娘自己上手试了试，小吊扇启动时晃了晃，随即稳了下来，风很柔和，声音非常的轻，随着风档的调整，风量开到最大，也只能听到轻微的马达声，更多的都是风声…… “这个好，不吵人……”陈素娘有些爱不释手。 “等回老家，带几台回去。”秋火明笑嘻嘻地说道。 “贵不？” “不贵，我们自个儿生产的，你回去给爷爷家也送两台……” “那行，给你赵姨也送一台吧，你小时候，她可没少照顾你。” “给，你还要给谁，一起算一算，我给你再搞一个箱子，专门装小风扇……” 陈素娘笑了起来，“那我不是像二道贩子啦？” “这叫手信，咱又不收钱……” 两人正说着话，秋红霜终于走进来了。 她把背包放在书桌上，顺势打量了一下房子的结构。 房间很宽敞，床跟衣橱是当下的标配，靠窗口的位置放了书桌跟实木椅子，就是她眼下站着的地方。 窗帘此刻是关闭状态，桌上还放着一个简朴的台灯，台灯旁边是台式风扇。 “喏，以后你写作业就可以在这里写了……”秋火明说道。 “大哥，能不能别提作业的事情，我还想好好放松一下呢。” 秋红霜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恼。 她的头发是越剪越短了，加上身高，妥妥地一个假小子形象，严格来说，她念书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不然也考不到中专，这时候中专的含金量很高。 但是她就是会偷懒，能考60分，绝对不考61分。 陈素娘笑了笑，“这几天别写了，好好玩一玩，咱们大院能来京城的有几个啊，可不嘚使劲地得瑟……” 小宝从门口探出头来，“奶奶，出来洗把脸……” “哎，我带了毛巾。”陈素娘猫下腰，把箱子放倒打开，取出了毛巾，给秋红霜也拿了一条。 “这些都是退休那年，咱纺织厂发的……”陈素娘笑道：“可好用了，你看这牌子还是申海……” 这年头的日用品但凡说到申海，那就是质量跟时尚的代名词。 一行人到水槽边擦洗了一番，旅途的劳累消散了不少。 室内传来了舅妈的声音，“吃饭啦。” 饭桌拉开，上面已经放了四菜一汤，赵嘉敏手里又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 “这么多菜啊，亲家母真能干。”陈素娘忙不迭地赞道。 舅妈笑着解开围裙，“就怕不合你们口味，有啥要改的，跟我说，我照着你们口味来做……” 老金笑道：“不如跟我说，平时我在家做饭。” 他笑着帮舅妈把椅子搬好，“她今天非要露一手，说是你们头一次来，她要尽点力……” 陈素娘有些吃惊，“大老爷们也要做饭啊？” “谁空谁做，这家大家都有份……”老金笑眯眯地把碗筷摆好。 那边赵嘉敏合上厨房门，顺手把客厅的吊扇打开，头顶的风袭来。 小宝仰起脸，鬓角的湿意凉凉的，脑子都清醒了几分，“真凉快啊。” 陈素娘笑了起来，“还是亲家母有福气，我家那口子除了一张嘴能说，啥事都不会做……” 秋火明的心里有些发酸，秋红霜已经接话了，“妈，平时我也做家务的，哥跟姐在家也做的，咱家就爸一个人游手好闲……” 陈素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对对，你们都是好孩子。” 舅妈给她盛了一碗汤，“要我说啊，你这个才是真的福气，你看你几个孩子，个个有出息……” 两人开启互相吹捧模式。 其他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各司其职，吃饭的吃饭，夹菜的夹菜，丝毫不耽搁。 旦旦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迈开脚走到秋火明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脚，跟着蹲了下来，顶着圆脑袋，目光囧囧地看着他。 秋火明顺手将鱼尾巴递给它。 它也不接着，起身走到墙角，那里有它的饭盆子跟水盆子。 众人笑了起来，陈素娘的吹捧也告一段落。 “这猫成精了！” 小妹一脸的惊喜，“跟咱家芦花鸡一样……” 秋火明弯腰把鱼尾巴给它放好，旦旦淡定地低下头，嗅了嗅，开始舔舐起来。 “京城啊，也没啥特别的菜式，这些菜都是我小时候喜欢吃的，你试试这汤，叫金汤……”舅妈边吃边科普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融洽。 小宝吃好了饭，先去自己的小床上看了一眼，满意后，满屋子找旦旦。 旦旦吃饱了又溜得没影子了…… 陈素娘抢着去洗碗，被赵嘉敏给劝了出来，秋火明要来帮手，也被她劝了出去，“妈她们刚来，你去陪陪她们……” 院子里，小妹突然嚷嚷了起来，“找到你了！” 不一会儿，小妹就抱着旦旦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旦旦在她怀里也不挣扎，只是略微有些紧张。 不得不说，小妹从小就跟动物有缘，大概就是所谓的被动物喜欢的人。 （小妹秋红霜） 小宝一脸的艳羡，这点他可比不上小姨。 “小姨，哪儿找到的呀？” “院墙上，蹲那里看月亮呢……” 小妹笑嘻嘻地撸了一把旦旦的黑亮的毛发，“不然还真找不到这家伙。” “我猜想，它是在修炼功法，对不对啊，哥！” 小妹抱着旦旦扭头看向秋火明。 “对，吸取日月精华……”这个梗还是秋火明之前写得那部武侠小说的内容。 秋火明话音一落，老金就笑了起来，“你们不懂，这附近有只胖橘猫，隔三岔五在院墙外骚扰旦旦，旦旦那是在盯着呢……” “哟，不会生小猫吧？”陈素娘吃惊道。 “说不准。”舅妈从厨房走了出来，“水烧好了，谁先去洗澡？” “小宝！”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小宝麻溜地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了洗换衣服，都堆在了床上，陈素娘走过去，帮他理好。 不一会儿，洗澡间的门合上。 这里的洗澡间改造过，小解可以直接在家小解，废水走下水道走了，大解不行，要去胡同口。 洗澡间的上面加装了水箱，黑色涂层，夏天完全可以当热水器用，怕太凉的话，桶里还可以加热水，混着淋浴，院子里有个爬梯，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一带这么做的人家还挺多。 小宝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洗澡，大夏天的，他在家都是直接用冷水冲洗，“水是热的……”他大着嗓子，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 秋红霜笑了笑，“我们学校也是热水，是锅炉，每天固定时间，洗澡就跟打仗似的……” 舅妈接了话茬子，“我跟老金住的四合院，冬天洗澡都得去澡堂子……” 陈素娘点了点头，“以往天冷，存了洗澡票，我都带孩子们到厂里的澡堂子去洗……” 秋火明尘封的记忆被翻了出来，无城县也没几家大厂，有锅炉房能洗澡的也就三四家，纺织厂因为三班倒，女工多，是最早有洗澡间的…… 洗澡票不多，所以一到冬天，洗澡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经常是在家里的厨房，用洗澡帐子罩着洗澡盆，天冷进出的时候，能让人冻得上牙打下牙，洗澡感冒的情况时有发生。 舅妈跟陈素娘年纪相仿，虽说不在一个城市，但是共同话题还挺多，聊到后面，干脆绕起了线团，舅妈取出她的未完成的针织衫，让陈素娘帮她改个花边领口。 这可算是挠到了陈素娘的骚处。 她向来手工极佳，她的手工勾织的针织衫堪比商场里的卖的样品，不管什么花色，瞅几眼，回来就能复制。 等家里一行人都洗好澡了，她还在跟舅妈两个人叽里咕噜地一边说着话，一边快速地钩织领口。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领口已经成型了。 舅妈赞不绝口…… 第464章 故地重游 夜晚，虫鸣，院外传来了猫叫，旦旦趴在地上的身子陡然间站了起来，灵敏地穿过猫洞，消失在众人面前。 厅里只有小宝跟小妹，大概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实在是兴奋，干脆在客厅里，看杂志。 其他人都已经回房睡觉去了。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月色如水，旦旦正立在围墙上，一只橘猫正对着旦旦叫着“老吴……” “不好，旦旦比它个子小！”小宝急了，左右四顾，月光下，家里伙食好，小孩子没有夜盲，视力好，随手抄起晒衣服的竹竿。 两只猫这回已经杠上了。 小妹诧异地嘀咕，“这是谈恋爱？不对啊……” 小宝个子矮，挥起竹竿又怕打到了旦旦，急着叫了一声，“小姨，你来。” 竹竿塞到了秋红霜的手上。 秋红霜三下两除二，就将橘猫隔开，橘猫骂骂咧咧地跳下围墙，消失在月色里。 旦旦俯瞰着，片刻后，一跃而下，蹭了一下秋红霜的裤脚跟拖鞋。 把小宝艳羡的，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旦旦，是我第一个跑过来帮你的……” 被秋红霜的手一巴掌搭在他的小肩膀上，“该睡觉了……” 小宝被秋红霜推进客厅，关好门，让他上了床，这才关了灯。 秋红霜摸着黑上了里屋的床，陈素娘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着，小风扇的风很轻柔，秋红霜把蚊帐的门用夹子夹好，下摆塞进了凉席下面，这才倒下身子，靠在枕头上，拿起一角薄被子，搭在肚子上，眼睛一闭，几乎在呼吸的瞬间就睡了过去…… 秋家的几个孩子睡眠质量确实好，平时在家的时候，秋建设的鼾声如雷，房屋的隔音不好，也丝毫影响不了她们…… 翌日一早，秋火明开着车，先送赵嘉敏跟舅妈去上班，被舅妈婉拒了，她公交车也才二站路，秋火明送她就要绕个圈，不顺路。 老金则带着陈素娘她们去逛街。 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在前门碰头吃午饭。 公司已经步上了正轨，股份改制已经在办理了，再过一个月，公司就是股份制公司了，企业和职工个人都可以参股，不过大头依旧是国家股。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变化，再过两年，就会有再一次的股份调整，眼下秋火明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再怎么折腾，当下有国字头作为抬头，好使。 能多拉几个技术员过来，都是赚的。 公司设立了技术研发专项奖励，加上公司规模不大，秋火明作为最高领导，任何一个政令下去，都能得到很好的执行。 加上一路以来，他的策略都是对的，公司被管理的欣欣向荣，每个人拿到手的奖金是不会骗人的，秋火明在公司的威信几乎无人能撼动。 黄大姐到底是大厂过来的，看到账上的资金又被研发部拨走一部分，眼皮子跳了一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到了秋火明的办公室让他复核了一下。 嘴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这科研的费用是不是给的多了一点？”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笑道：“由0到1，才是最费钱的，这计划书写得不错，先看看效果……” 智能门禁、智能刷卡系统，液晶屏大尺寸电视上的应用，专业绘图人士的计算机显卡设计，这些都是他们递上来的计划书的一部分，步子跨得确实大了，很扯蛋，但是…… 这是秋火明看到了的未来，既然他们有想法，那就去做吧。 他打开手提电脑，将"笔画"输入法调了出来，字根已经分解好了，比起前世的"五笔"输入法，更加的快捷，其中有联想的词语，打出一个字后能联想到它的词组…… 更加强大的是它的连打功能，秋火明测试了一下，这只是雏形，还要再完善一下。 当前这个情况，已经可以去申请专利了。 这玩意儿申请了专利也不靠谱，这年头，盗版是管不住的。 这些秋火明也考虑到了。 公司的液晶屏业务也开始朝着计算机方向整合，发展方向是研发个人电脑，体积小、存储空间大、显示色彩还原度高…… 酒仙桥附近的兄弟工厂，包括之前他考核的那家晶圆厂，都可以整合一下资源，能花最小的精力与价格，拿到国内最优秀的配件…… 到底是京城，秋火明将手提电脑合上，放进了背包里，戴重敲门走了进来。 “秋总，个人电脑的样品什么时候能搞出来，进口的贼贵，咱要是搞出来，绝对是王炸……” “戴经理，你怎么不认为我们的产品或许比进口的更贵呢？打价格战，多没意思……” 戴重愣了一下，“不是吧，比进口的贵，那还怎么玩……” “比他们的好，功能更强大，就能玩了。” 秋火明见他有些急眼了，笑了笑，“咱没关税，又没国际运输费用，放心，比他们便宜……” 戴重这才松了口气。 “机子还要等一段时间，之后的每台机子都会配上我们的中文输入系统，这个没这么快，好东西，自然要慢慢打磨……” “那就好。”戴重从兜里取出一包烟，给秋火明递上一根。 秋火明也不抽，放在桌面，将烟灰缸推给他。 这年头，男人喝酒、抽烟那是常事，特别是做生意的人，似乎手指头不夹着一根烟，就没有派头。 秋火明没有烟瘾，对自己的一口大白牙极为满意，这段时间他收到的烟，集合在一起，已经不少了。 戴重司空见惯，自顾自点了烟，美美地吸了一口，秋火明将侧面的窗推大一点，台扇摇着头，将烟气散去。 “在秋总这里待一下，我这脑子都清楚了一些。”戴重咧嘴笑道，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学着国外的同行，打了一个条纹领带，因为热，已经被他扯得挂在了脖子上。 “过今天，要去参加一个电子展，秋总，你陪我一起去呗，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淘过来……” “哪天？” 戴重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的笔记本，封面还是伟人的头像，有几分古老了，他翻开里面，说道：“7月12号，就在咱中关村附近，走路就行……” “好，你到时候提一下我。”秋火明快速地将桌面的资料浏览了一番，需要签字的，飞龙走凤把名字署上。 戴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这是他的为人处世的哲学，有事没事在领导面前转转，给领导加深一下印象。 秋火明喝了一口茶水，将桌面已经完成的文件堆在一边。 “小朱！” 秋火明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小年轻推门走了进来。 他是后勤组的成员之一，叫朱庆，大高个，脑子好使，写得一手好公文，被秋火明提拔当了自己的秘书。 后勤组的办公室原来是在一楼，这么往来不方便。 秋火明干脆在二楼隔了一间，让后勤组的成员都搬了上来。 “秋总。” 秋火明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他，“做个备案，其他的分发下去，合同跟凭证给财务部门留一份……” “知道，那我先回去了……”小朱为人有些腼腆，说话都有些不敢看秋火明的眼睛。 “要是有人找我，让他下午4点以后过来，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下……” “噢，好的。” 秋火明之前想锻炼他一下，带他出门开会，发现这人就是个i人，压根锻炼不了，这样也好，守在公司，处理一些文书，加上为人藏得住话，就留下了，继续当他的秘书。 看他离开了，秋火明这才起身将公文包拿在手里，下了楼，刚上车，就看到不远处乔老二兴匆匆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 一眼见到了秋火明当即乐了，凑了过来，“火明，你这车咋这么破，也不买辆新车……” 同时将手里的纸袋递给秋火明，“我媳妇让我给你的……” 秋火明打开一看，是秦小红从羊城带过来糕点，天气热，这些得快点吃了。 “谢谢红姐，多少钱我给你。” “我啐，给啥钱，我先回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饭，葫芦娃上回来念叨你来着……” 乔老二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 秋火明托秦小红带这些糕点是给老金的，他念叨了好几次了。 车子启动，朝着前门行驶而去。 前门的肯德基店依旧是爆满，这回秋火明算是看仔细了，这店面的招牌跟后世还是有区别的。 作为国内的第一家店，这个招牌写得是"美丽国肯德基家乡鸡"，秋火明忍俊不禁，这妥妥地乡村风…… （国内第一家肯德基的开业） 他先排着队，小妹她们来没来。 等了十来分钟，他已经排到了前排位置，小妹她们终于姗姗来迟了。 这种地方，对孩童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门口的上校雕塑，成了拍照的热门景点…… 秋红霜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干脆给陈素娘、小宝、老金一人来了一张，老金反过来，又给一大家子来了一张合影。 秋火明拍好照，这才回到了队伍当中，跟前后排给他留位置的客人道了声谢…… 进了餐厅后，点好餐，是套餐二块吮指原味鸡 鸡汁土豆泥 菜丝沙拉 小餐包，配一杯小的冰可乐，一共7块3毛钱，这对当时人均工资几十元的人来说，可谓是奢侈了，即使这样，这里的生意依旧火爆的不像话。 秋火明让他们几个先去找位置，他跟小妹负责端东西，他按人头点了五份套餐，加了一份薯条，这么一餐饭，就抵得上一个月工资了。 肯德基里面还有卖五星啤酒，这倒是稀奇，秋火明买了一听，给老金。 不一会儿小宝跑了下来，他们在二楼找到了座位。 这家肯德基一共有三层楼，足足有500个座位，通常排队进来的客人，多等一会儿都能找到位置。 小妹看着价格瞠目结舌，“好在妈没看到这价格。” 她端着套餐的食物，秋火明负责端饮料。 “小宝，你可记住别提价格。”秋红霜叮嘱小宝道。 小宝用力的点点头，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他盯着秋火明盘子上还在冒着冷气的可乐，忍不住舔了一下上唇。 坐下后，每人一份套餐分好，给老金喝的是啤酒，这样就多出来一杯可乐。 小妹跟小宝猜拳定输赢。 毫无悬念，小妹赢了。 她面前放着两杯可乐，陈素娘好笑道：“你呀，也跟小宝有啥好争的，你也不让让小的。” 小妹撇撇嘴，看向了小宝，“小宝，你说，你要我让你吗？” 小宝用吸管吸着可乐，一脸的享受，闻言盯着她面前的可乐，“当然……不要让，我是男子汉大丈夫……” 秋火明“噗呲”一声笑出了声音。 户外的炎热在室内几乎感受不到，这里的空调开的很足。 陈素娘从包里拿了毛巾擦了一下额头跟脖颈，“刚刚还热的一身汗，进来又凉飕飕的……” 小宝扬声道：“我知道，这是空调。” “哟，你咋知道的，咱无城县还没这玩意儿呢。” 小宝看了一眼秋红霜，“小姨刚刚在前面的商场就跟我说过了……” 老金抿了一口啤酒，拿了鸡块吃了起来。 秋火明教她们用鸡块蘸着土豆泥吃，这样更爽口。 沙拉就配着餐包吃，几个人觉得新奇，边吃边打量室内的其他食客。 很多人是第一次来，也是偷偷看着别人怎么吃学着来。 陈素娘吃好鸡块，点了点头，“这鸡肉炸的火候不错，外面脆的，里面还嫩……” 跟着拿了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送进了嘴里，吃完后赞不绝口，“这土豆这么咋整的，里面松软外面脆……” 秋火明把做薯条的流程说了一遍，惹得陈素娘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回家实验一下。 秋红霜喝完自己的那杯可乐，把新的可乐分给小宝一半，小宝腻歪着讨好道：“我就知道小姨对我好……” 老金啤酒喝完，一拍手，“我一会儿自己坐车回去，你带着她们去广场前转转，她们就想着看看天安门呢……” “舅舅，你不一起？” “太热了，吃不消，我回去还有份资料要整理……” 第465章 巧合 老金提着秦小红给他带的糕点，兴匆匆地独自走了，秋火明开着车搭着陈素娘一行人，往长安街行驶而去。 眼下都是自己一家人，陈素娘明显放轻松了几分，她坐在前排，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到京城来转一转，以前呐，我只想着，你们好好长大，念好书，找个工作，将来……能吃得上肉……” “不要像我……” 小妹叫了一声，“妈，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小宝也赶紧附和，“奶奶，我以后养你……” 陈素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感概一下，以前咱家那么苦不也是过过来了，你爷爷奶奶还有二叔，这两年的身体好多了，你看到你爷爷的后脑勺，黑头发都出来了……” “都说咱家出了个文曲星，把咱家的运气给搞好了……” 陈素娘看着秋火明的侧脸，“就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要在外面打拼，你还是咱县里第一个出国留学的人，这么小的娃，在国外，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秋火明咧嘴一笑，“妈，我在国外可没吃苦，等下次啊，我带你去波斯顿，我那还有一套房子呢……” 陈素娘半信半疑，儿子大概是怕自己难过，故意这么说的。 她伸手拍了一下秋火明宽厚的肩，这身板跟当年那个小瘦猴子已经判若两人了。 不知不觉，这个瘦高个的男孩，已经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小妹从后排探头过来，“哥，我也想出国，外国人的房子是不是都有卫生间？” “你想住有卫生间的房子啊？”秋火明问道。 “嗯，我都没住过，学校里的宿舍也没有卫生间呐……去年天冷的时候，到走廊那风刮得，嗖嗖的冷……” 秋火明笑道：“妈，你们想住吗？” 陈素娘还没开口，小宝就出声了，“舅舅，我想！” “别给你舅舅添麻烦，现在这房子多好，又大又凉快……” “没事，我在公司附近有套小公寓，两房加一个小厅，妈跟小妹住一间，小宝住一间……” 话音刚落，就被陈素娘打断了，“那怎么行，让小宝跟我们挤一间，你跟嘉敏住回来，这是你们的房子，还得先跟嘉敏说好，不能让嘉敏委屈了……” 她当过别人媳妇，大院里的小媳妇多了去了，她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自己受过的委屈，那可不能让自个儿的媳妇也遭遇一次。 陈素娘笑道：“咱们来这里，一方面是想看看京城，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你们俩……” 小宝当机立断，“舅舅，我可以的，要是挤不下，我就住客厅……” “放心，嘉敏可大气了，这些小事她不在意的。”秋火明一边说着，一边放缓了车速，“天安门快到了，你们看左手……” “一会儿我到前门再调个头，给你们多看一次。” “今天天气好，多云，没那么热，想不想去故宫看看，那里可是皇帝住过的地方……” 秋红霜立即举手赞成，“我带了钱了，去故宫的话，门票我来出……” 她拍了一下秋火明的后肩，“总不能让哥你又出钱又出力啊……” 秋火明咧嘴一笑，“你可别后悔。” 车子停好后，几个人站在售票处，陈素娘一眼就看到了价格，“我的天呐，三块钱一个人，火明，咱回去吧，不看了……” 小妹心一横，“不就三块钱吗！妈，我来出。” 她把小宝往前一推，“阿姨，他这身高能不能不要票？” 售票员瞄了一眼，“超高了。” 还想理论一番的时候，秋火明已经把钱递了过去，“四张。” 小妹递给秋火明一张大团结，“说好了我请的。” “还差二块。”秋火明搭在她的肩膀上，“行了，大老远来一次，一会儿你请吃棒冰吧。” 秋红霜快速地收回大团结，响亮地回了一声，“好嘞。” （80年代的故宫门票） 进去后，人不算多，秋红霜拉着小宝率先跑在前面。 陈素娘走到半道上，见周围没什么人，经过一个门楼楼，她一把拉住了秋火明，从挎包里摸出一个红纸包，厚厚的一沓，塞进了秋火明的手里，“这几天花了不少钱了吧，你先收着，回头我那箱子里还有……” 秋火明推脱不掉，眼看又有人靠近了，他只好先放进了手提包里。 陈素娘这脸色才缓和了过来，“你们小两口在京城过日子，哪哪都要钱，带小宝他们看过故宫，就行了，不也有不要门票的地方嘛，咱们省一点是一点……” 两人一边往前走，跟上小妹他们，陈素娘一边在跟秋火明唠叨。 “火明啊，你要是差钱了，可一定要跟我说，上回你结婚，给你那钱，你又偷偷给我塞枕头里面了……” “我……”陈素娘的声音一下子滞住了。 眼睛泛着波光。 秋火明伸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妈，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可高了，等你住过来，我带你去我们公司转转，顺便去一下厂里……” “别费那神了，下面几天，我们自己去转转，你好好上班，别让领导对你有意见。” 秋火明拍了拍胸膛，“我就是领导，谁能有意见。” 陈素娘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说你长大了，你又说孩子话了……” 不远处，有喧嚣声传来。 秋火明张望着，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穿过门楼。 是小宝，他飞奔过来，脸色红扑扑的，头上都是汗水，“舅舅，快去救小姨……” 秋火明的心里一怔，身体已经动了起来，迈开长腿就迎了过去。 以前有个笑话，京城随便掉下来一块砖，砸的都是有品级的领导。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很多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绕过门楼，前面是块空地，旁边是建筑物，建筑物的入口围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小妹一夫当关，拿着一根拖把，生生地把围在前面的那三个汉子给挡在了外面。 室内隐约还有哭声…… 秋火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下，肯定是先解围。 推开那几个男人，秋火明还没开口，就听到秋红霜脆脆的声音，“哥，他们打女人……” 为首的男人喊了一嗓子，“我打我媳妇怎么了！” 口音不像是京城的人。 秋火明冷着脸，一身正装，提着手提包的样子有分能唬得住人。 “打人有理了？”秋火明上前一步，站在了秋红霜的前面。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来说说看，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严厉，男人后面一个中年妇女犹豫着开了口，“她是我弟媳妇，早年就跑了，后来听人家说，她在这里扫地……” “得了准信，我们今天就来守着，还真守到了。” 说到这里，这就是家务事了。 几个看热闹的纷纷说话了，“找到了就行了，新社会，可不作兴打人……” 秋火明扭头看向了室内。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精瘦的女人正缩在一角，地上还有个横在一旁的簸箕。 女人哭的声音渐渐地停了下来。 秋红霜说道：“他们撒谎，她是被拐的。” “你可别瞎说，我们队里的结婚证明我都带了！” 为首的男人从怀里摸出一张陈旧的纸张。 女人扶着墙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小妹妹，谢谢你，我今天就是死了，也不会跟他们走的。” 她走到门口，“好多年了，我爸下乡，没多久，就出事了……有一天，我听说我爸被人救了，有人来家里通知我，我拿着 女人一口的京腔。 “别让她说话！”后面的妇女突然尖叫了起来。 三个男人推搡了一下秋火明，想捉住那个女人。 被秋火明拦住，秋红霜举着扫帚狠狠地敲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对方吃痛，退了一步。 “这是俺家的家务事！”逼急了，对方的方言一下子冒了出来。 “是不是家务事，不是你们说了算，大姐，你别怕，你接着说，我就不信了，红旗下，还能有人敢颠倒是非……”秋火明说道。 这动静闹得大了起来。 陈素娘跟小宝已经赶到了，陈素娘挤不进去，在外面踮着脚着急地看，小宝猫着腰，窜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站到秋红霜身后，在他的印象里，小姨就没有打不赢的架…… “奶奶呢？”秋红霜低头轻声问了一声。 小宝嘴角朝外努努，“跟过来了。” 女人继续开口道：“我刚进他们村，这些人就热情招待我，说我要找的人，已经自己回去了……” “我心里急，要走……” 女人似乎想到了不堪的往事，身体抖了起来。 “他们不让我走，还要我嫁给这个人……” 女人看着为首的那个穿着旧汗衫的男人，“他有病……” 男人看着挺结实，秋火明瞅了他几眼，看不出来病在哪里。 “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女人指着男人身后的那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你也是个坏种！” 青年人脖子一梗，“是咱叔要我做的。” 秋火明算是听明白八成了，心里对这几个人厌恶起来。 “你们都别走，跟我去派出所……” 女人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扒车，千辛万苦回到京城，户口没有，房子也没有了……” “他们拿着我的学生证，拿着那个狗屁结婚证明来找我……” “那你家人呢？”有路人好奇地问道。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我奶奶没多久也走了，家里就我跟我爸，我爸下乡后，我还在念中学……” 一旁围观的路人也开始义愤填膺了起来，“那不才13、4岁！去派出所……” 女人摇摇头，“没用，以前去过……” 男人闻言立即直起腰，“去就去，孩子都有了，她就是我媳妇，说到天边去都是这个理！” “就算是结了婚，也能离婚。”秋火明依旧挡在他面前。 “你爸叫什么？”他想到什么突然问道。 “李卫国。”女人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秋火明的心跳一下加速了起来，这世间上的事情论巧合，还真比书上写得还要多。 “以前不管用，现在肯定管用，大姐，我知道你爸在哪。” 女人后退了一步，当初她就是被这样的一句话给骗了，眼下已经有几分应激反应。 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心中害怕了起来。 “你爸会做糖葫芦……身材不高，大概1米68，可能以前要高一些，左边耳朵后面有个红色的痞子……”秋火明说道。 女人怔忪了起来，手里一松，一把小刀带着血色跌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手因为紧张已经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渗了出来，她的身体微微摇晃，紧接着跌坐在地上。 有人惊呼，“姑娘，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这当口陈素娘已经挤了进来，她跟在秋红霜身后，前后脚将女人搀扶了起来。 女人盯着秋火明的背影，“带我去找我爸……” “行，不过先把这几个人给送到派出所去。” 秋火明还没动作，已经有好事的人，跑出去把警察叫了进来。 一行人被带到了派出所，小宝有些遗憾捏着门票，仔细地收了起来，花了这么多钱，地方还没看完。 不过他看着一旁的小姨，又看了看那个面容凄苦的女人，觉得自己跟小姨一起做了一桩好事。 秋火明终于知道了女人的姓名，李浮萍…… 这名字起的…… 问好话，签了字，几个人在大厅里等着。 不一会儿，又有个老人被警察带了进来。 李浮萍小声地跟秋火明解释道：“这是我大伯，当年，我逃回来的时候，前面几天还给我住，后面他们找上门来，他就让我跟他们回去……” “我不肯，他就通风报信，让他们把我带走，我还听到他们跟派出所的人的对话……” “我爸的房本也早就换成他的名字了……他也没落好，房子隔年就被人抢了……” 那时候很多事情是无序的，加上年代悠久，即使证据也很难找到了。 秋火明看着刚进派出所的那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说是老人又没到很老，说是中年人，又带着一身的老态。 “就是他，他腿不好，性格也不好，没人嫁给他……他大概是认不出我了……” 李浮萍带着一丝厌恶，看着他的面容。 老人是被警察叫过来问话的，径直去了旁边的问讯室。 第466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等的这光景，秋火明又见到一熟人。 唐小糖带着李卫国跟老唐来了，跟来的，还有村长，也就是唐小糖的二大爷，都是亲戚，人家这亲戚就很有人情味，即使老唐不在的时候，也是对唐小糖格外的照顾。 人比人，气死人。 秋火明站了起来，冲着唐小糖挥了挥手。 同时心想，派出所这回的动作还真的够快，他这边提供了村里的电话，那边就把人给找到了。 李浮萍见到他们几个进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卫国。 这下子，人都齐了。 唐小糖隔着众人，冲着秋火明点了点头，在进门处被警察拦了下来，他们说了几句话。 警察有些同情地扭头看了一眼李浮萍。 另外一个房间里，为首的那个男人将头贴在玻璃窗上看着这边，眼神凶狠地、定定地看着李浮萍。 大厅里，李浮萍眼底泛出波光，干瘦的手抖了起来…… “是他。” “他既然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秋火明伸手扶住她，“一言难尽，发现李大叔的时候，他在羊城，失忆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哪儿来的一概不知……” “后来，我朋友，就那位叫唐小糖的姑娘，接她父亲的时候，把你爸也一起接过来了，回来后，还托人打听来着，好几年了，也没找到李卫国，也就是你爸的家人……” 秋火明快速地解释道。 窗口的那道视线移向了秋火明。 秋红霜上前接替了秋火明，“哥，你朋友来了，你去看看，我来照顾李大姐。” 陈素娘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她也经常听说。 她伸手握住了李浮萍冰凉的手，“孩子，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浮萍的眼泪沉默地滴落。 不远处的李卫国看向了这边，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冲着她们挥起了手。 “我爸……认出我了？”李浮萍的声音有些哽咽。 秋火明有些尴尬，这老李啊，分明是看到了自己，在跟自己在打招呼。 父女相见，却不相识，这场景也太修罗场了。 唐小糖一行人也被带进去问话了。 厅里又只剩下了秋火明几个人。 秋火明的肚子叫了一声，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今天是不能回公司了。 临近傍晚，风大了起来，多少卷走一些炎热。 秋火明去要了几杯水。 她们几个人其实已经可以走了，但是陈素娘跟秋家兄妹不放心，干脆留下来，继续看事情发展。 小宝摸了摸肚子，“今天中午的鸡肉好吃……” “你饿了吧？”秋火明看着大厅里，灯光亮了，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李浮萍同志。” 李浮萍站了起来，“我是。” “你们可以走了，记得，随时会找你来询问的，近期，别离开京城。” 李浮萍点点头。 警察中年男人，面相冷峻，看了秋火明一行人，尤其看了一眼秋红霜，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姑娘啊，真能，肚子饿了吧，你们早点回去吧。” 秋火明问道：“我朋友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位唐小糖，我跟她打声招呼……” 警察点点头，“你跟我来，他们还要一会儿功夫。” 打好招呼，秋火明带着几个人坐在了吉普车上，他去门外的小吃店，买了几个肉馒头回来，先垫垫肚子。 李浮萍想在门口等李卫国，被秋火明劝住了，“我跟小糖说过了，等他们结束了，就来我家，还有，你待在这里，那帮人要是出来了，又要惹事了……” 陈素娘拉着李浮萍的手，“跟姨回去，这事急不来。” 李浮萍退后一步，屈膝就要跪下，被眼疾手快的秋红霜一把拽住。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记得……” 李浮萍这边还要挣扎着要磕头，秋火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不兴磕头这事，你要是真的想报答我们，就把日子给过好了，等李叔叔记忆恢复了，你们一家人团聚……” 李浮萍擦了一把眼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车子开回了老宅子里，老金正在家里烧饭，赵嘉敏跟舅妈还没回来。 老金见多了一个陌生面孔的女人，没等他问，秋火明就介绍了起来。 老金跟唐小糖一家人一起过的年，自然也是知道李卫国的事情，看向李浮萍的目光透着几分同情。 老金见过的人性丑恶的事情太多了，几乎一转念就明白了过来。 当年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孩子，能有多少辨识能力，她大概率是被人里外勾结，给骗了。 人能坏到这种程度，简直让人不齿。 半个小时后，赵嘉敏跟舅妈前后脚进了屋。 一大家子，坐在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等唐小糖。 等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已经快八点钟了，老村长不在，事情办完，就先回去了。 陈素娘给他们一行人，下了面，放了煎蛋，从老家带过来的咸菜用热油爆炒，香气四溢。 搞得老金又想再吃一顿晚饭，被舅妈的眼神给逼退。 客厅里，唐小糖嘴巴利索，把今天询问的话大概说了一遍。 “那帮人，就是为首的那个男的，叫啥，董啥来着，被关起来了，其他人放了……” “董支民！”李浮萍几乎将这个名字给挤了出来。 她看着一无所知的李卫国，他埋头吃着面条，神情如常，看起来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是一旁的老唐，看着就有几分问题。 她们离得近，伸手就能触碰到彼此。 却像是隔着银河……她们有着相似的眉眼，却像是陌生人。 “对，董支民。”唐小糖看向李浮萍。 “李叔叔的头部受过伤，跟我爸一样，也不对，他比我爸要强，我爸现在只记得小时候的我……”唐小糖瞥了一眼，吃好面条，正在“吸溜”喝面汤的老唐。 他的额头满是汗水，旁边的风扇都吹不散他的热。 李卫国把碗一推，“我吃好了，我去洗碗。” 他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李浮萍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李卫国看了她一眼，“我洗，你坐着吧。” 他的笑容温和，身材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远不如记忆里的高大，眉眼的皱纹很深，皮肤黝黑…… 秋红霜走了过去，“我来洗，你们几个好好聊聊，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小糖笑着对秋红霜说道：“我在派出所听他们夸你了，你就是火明嘴里的小妹吧，早就听闻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宝蹲在墙角撸着旦旦，闻言跳了起来，“还有我，我帮小姨了……” 室内的人都笑了起来，听不懂的老唐也附和着一起笑了。 秋火明咳了一声，示意秋红霜动作快一点。 等她端着碗出去了，李浮萍突然对着唐小糖说道：“这些年多谢你了，我也跟他们叫你小糖吧，我爸还是跟我一起去住，我们单位给我分了一间小房子，虽然小，也能挤得下……” 李卫国好奇地四顾，“你爸是谁？” 李浮萍的心里一阵酸楚，“爸，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我是浮萍，李浮萍！” 李卫国眉头皱了起来，他盯着李浮萍，“浮萍……” 他觉得这字眼熟悉，但是对面前的女子丝毫没有印象，“你怕是跟我一样，脑子坏了吧，你认错人了。” “我不跟你住，我跟我兄弟一起住。” 李卫国伸手搭在老唐的肩膀上，“我哪都不去……” 唐小糖叹了口气。 “浮萍姐，我给个建议哈，你那单位如今他们知道了，姓董的又被关起来了，那帮人，肯定要来纠缠你的，你爸现在这状态，要花时间，慢慢让他记起来……强求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坏……” “我在我们村搞了个大棚菜，村子里开了家联合经营的公司，这公司，我还能说得上话，你不如把组织关系转过来，回头就住我家，农村嘛，就是地多，家里房间也多……不过呢，农活比较辛苦……” 李浮萍几乎不想就回应道：“我不怕吃苦，以前在他们家，我也干农活的，再说了，我一个清洁工，工作不比农活轻松，就是……” “就是要麻烦你了……” 唐小糖见自己的提议被纳用，笑了起来，“多一个人帮我分担，我这心里只有高兴。” 陈素娘见事情解决了，这心里也高兴了起来。 老金在一旁点点头，同时提醒道：“今天浮萍的大伯也在现场，他见到李卫国了吗？” “没，我们进去的时候，只有警察在。” “那就好，警察说了什么时候能调查清楚吗？” “没说，就是要我们随时接受传话……” 老金盯着李浮萍一行人看了看，跟着笑道：“那行吧，让火明开车送你们回去，这大晚上的，公交车少。” 秋火明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走吧，你们也累了半天了。” 五个人刚好一车。 开进村子里，村长正蹲在唐小糖的门口抽着旱烟，旁边的蚊子被熏得无法靠近，不远处的晒谷场上，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在纳凉。 孩子的笑声时不时地传了过来。 车子的发动机声音，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 唐小糖下了车，立即叫了一声，“二大爷，你怎么待在这里？” 村长磕了一下旱烟袋，扶着腿，站了起来，“不放心你们，回来了就好，饭吃了吗？” “吃过了。” “行，我回去了。” 村长背着手，朝着晒谷场走去。 秋火明笑道：“你二大爷为人真不错。” 唐小糖摸出门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那是，不然我一个半大的孩子，哪能守得住这家业，就算我爸找回来了，也会落得个无家可归……” 一旁的李浮萍心事重重，唐小糖推开大门，伸手揽住了李浮萍，“浮萍姐，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我带你进来先看看，单独的一间房，就是要打扫一下……” 她回头看向秋火明，“我发现你这个人呐，挺神奇的，我爸是你找回来的，如今李大叔的女儿，也是你找回来的……” 她带着笑意，“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你等一下，带些菜回去。” 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一个装满菜的篮子出来，篮子递给了秋火明，“太晚了，就不留你喝茶了，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秋火明也不客气，提着菜篮子边走边扬声道：“好嘞，我公司电话你有的，有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 车子启动，原地调头，朝着市区开去。 从黑暗的村道，再开到街上……再开到繁华的市区…… 逐渐宛如两个世界。 回到家，一家人还在客厅等着他。 秋火明此刻心里有几分感概，同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恩，自己一家人能随时团聚，每个人都还不错，这些都是秋火明最想要的福报。 赵嘉敏在家里又听小宝绘声绘色地重复了一遍今天的事情，眼下看秋火明进来，顿时乐了，“阿火，不如让小妹跟着胖子混，当个武打明星……” 秋红霜听到胖子这个词汇，忙插嘴道：“哥，嫂子，我胖子哥哥呢？他过年的时候还说等我来京城，带我去看人家拍戏……” 赵嘉敏笑道：“我也想看，可好奇了……” 秋火明算了算时间，“后天吧，后天周日，你们都有空，胖子拍戏没有周末，我们一车杀过去……” “好耶！”小妹兴奋了起来，“我给胖子哥哥带了礼物！” 秋火明顿时不乐意了，“给他带，没给我带？” 小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想到你也要礼物……”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赵嘉敏捂着嘴笑道。 小宝闻言，从挂在床边的背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香烟盒，兴匆匆地走到秋火明身旁，“我有礼物给舅舅。” 秋火明瞥了一眼，“你哪来的烟。” “舅舅真笨，这不是烟。” 小宝把烟盒倒置，抖了抖，落下来一叠火柴盒贴画。 “我收集的，可好看了，我同桌要了好几次，我都没给……” 小宝仰头看向秋火明，“舅舅，这些都给你了。” 秋火明的心里一软，这小子，家里的老老少少都被他拿捏了…… 今天是兵荒马乱的一天，但是每个人都觉得很有意义，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第467章 跑龙套 后天一早，天没亮，小宝就起来了，他们昨天搬到了403室，家里有洗手间，也有淋浴，让一家人兴奋了一阵子。 但是毕竟是楼房，房间不大，论舒适度还是东大街那套带院子的房子更好，夏天也凉快。 厨房间里陈素娘已经在做早饭了。 昏暗的灯光下，厨房门半掩着，粥跟煎鸡蛋的香气袭来，小宝跳到地面，套上拖鞋，跑去秋红霜的房间。 秋红霜还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小姨，小姨！”小宝上前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秋红霜迷糊中睁开眼睛，晃了会神，这才对上了焦距，“小宝……” 她打了个哈欠，“天还黑着呢，怎么起的这么早……” “要嘘嘘？家里有厕所。” 小宝凑近她，“不是嘘嘘，小姨，我们今天要去看胖舅舅拍戏……” 秋红霜的脑子这才转了回来。 一骨碌爬了起来，“今天周日啦？” 小宝骄傲地说道：“对，我在作业本上记着呢。” “好好好，我去洗把脸。” 秋红霜套上拖鞋，踢踏踢踏地出了房门。 “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陈素娘解下围裙走进客厅，刚好看到秋红霜走出来，不禁问道。 “被小宝给叫醒了，今天去看丁宇哥。” 陈素娘笑了起来，“怪不得，小宇爸妈还让我给他带了东西，吃好饭我去拿。” 这么一会儿功夫，秋火明跟赵嘉敏都起床了，人刚起床，这大夏天的，出了一身汗，排着队去洗手间冲了一把澡…… 一出来，就有现成的早饭吃。 喝粥，一人一个煎鸡蛋，一早油炸的肉丸子，跟雪里蕻一起炒好，香气四溢…… 秋火明一连吃了三碗粥，这才停下筷子。 赵嘉敏上回在秋家吃过一次，后来路上还带了一瓶在车上吃。 这回陈素娘炸的肉丸子特意多搞了一些，等放凉了，就塞冰箱里，给他们当零食吃。 小宝这边已经把衣服都换好了，头发梳理的整齐，脸上挂着一副雀跃的表情。 几个人在小宝的催促下，终于出门了。 丁宇的小出租屋里，几个人进去几乎转不了弯。 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屋子里凌乱不堪…… 陈素娘看的一脸的唏嘘，把丁宇父母要带的东西放到床头，又悄悄塞了三张大团结放在他的枕头下，“小宇啊，要是京城不好混，咱就回家……” 丁宇已经换好了一身行头，背着一个斜挎包。 “干妈，我这是不拘小节，你就等着吧，很快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 丁宇伸手摸了摸小宝的脑袋，“个子比过年那会儿高了，走吧，今天上午剧组有戏要拍……” 大家兴匆匆地跟着他出了门。 车子停在了一个郊县的摄影棚边。 这里原本就是一片古代的建筑，重新布置了一下，看起来更有几分年代感。 丁宇领着一帮人进了拍摄现场，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下来了，“临时演员先在外候着，你跟我来，先去化个妆……” “陈哥，他们都是我带过来的，进去后保证不打扰你们拍戏……” 丁宇的胖手轻轻一动，一包华子已经落入了陈哥的手里。 “行吧，进去安静一点，就待在外围……” 陈哥通融了一下。 众人走了进去，丁宇先去化妆，一行人站在几个群演的后面，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拍摄现场。 里面的演员穿的都是古装，在外面的时候秋火明已经知道了，这是一部古装戏，说来这场戏，秋火明还挺熟悉的，"倩女幽魂"。” 这里借用的是一个寺庙的景。 一行人都是第一次看别人拍戏，好奇四下张望。 说是拍戏，前期的准备工作还要很久…… 导演还没来，副导演在现场坐在摄影机后面正在跟编剧说着话。 秋火明对这部戏没有丝毫的印象，这部戏大概率没有上映，可惜了胖子这么勤勤恳恳。 反而87年港城拍的那部戏，红透了半边天。 好在此刻港城的电影还没冲击到内地，大家拍戏风格不同，互相竞技，原本说不上谁强谁弱，但是架不住港城那边，编剧胆子大，电影的卖点多…… 单单是小倩在浴室那片段，就挑动了多少少男的春心。 丁宇终于化好妆，走了出来，他穿着和尚的衣服，头发不知道是剃了，还是加了头套，方头大耳的，颇有几分大和尚的风范。 眼下还没开始拍戏，丁宇窜到了秋火明身边，“火子，胖爷这套帅不帅？” 小宝已经凑上来了，“胖子舅舅，帅！” 丁宇笑了起来，赵嘉敏跟秋红霜想摸他的光头，被他闪开，“戴了头套，别弄歪了……” 几个人嬉笑着，一旁都是些群演，很多人都没有一句台词，有认识丁宇的，凑了过来。 “哎，胖子，介绍一下，她们是新人？” 一个高瘦的扮演书生的群演问道。 “徐哥，我家里人过来探班……”丁宇笑着回应道。 徐哥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几个人，确实，当中还有个中年妇女，看样子是来探班的。 他有些可惜的转过头。 一个矮胖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大家注意啊，十分钟后，开始今天的第一场，胖子你过来。” 他指着丁宇说道，目光扫过来，突然眼前一亮，“哎，你……” 他看着赵嘉敏跟秋红霜，突然嘴角一扬，“你们这形象不错啊，快点……” 他扭头对着身后的助手说道：“你去带她们两个换套衣服……” “哎，付导，她们不是演员。”丁宇赶紧解释道。 付导眉头一扬，“不是演员也没关系，咱这里按小时付费，不费啥事，就是走过场……” 秋火明扭头看向了她们俩。 眼看着这两人都跃跃欲试，秋火明笑道：“你们要是有兴趣就去看看。” 陈素娘在一旁也不拦着，这年头，演戏的演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还不像后世那么鱼龙混杂，加上信息不畅，其中的猫腻，寻常人也不知道。 付导又看了看陈素娘，“你也去吧。”吩咐完之后，就回去了。 助手笑道：“走吧，中饭我把你们几个名字都报上去，你们人多，多给你们两份盒饭，其它的费用，跟胖子的一样……” 陈素娘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后退了一步，“你们年轻人去就好了，我还是算了……” 秋火明伸手拉了一下她，“见识一下也不错啊，回头到咱大院里，跟赵阿姨吹牛批！” 秋红霜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了陈素娘的胳膊，“妈，走啦，人家等着呢！” 小宝一脸艳羡地看着小姨跟舅妈架着奶奶，进了化妆间。 “付导，就是副导，总不能叫他付副导，人挺不错的，不怎么恃强凌弱……”丁宇小声地嘀咕着。 秋火明看着丁宇，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胖子，等我剧本写好了，肯定让你当主演。” 丁宇咧嘴一笑，“好啊，胖爷我可记着呢。” 说完这些，他快步追上付导…… 配角基本上就是换上衣服后，脸上画一下妆，跟着直接套上头套，省去了很多折腾头发的时间。 十分钟不到，助手就领着赵嘉敏一行人出来了。 秋火明顿时眼前一亮。 赵嘉敏跟秋红霜的气质截然不同，换上了古装后，一人婉约，一人英气，身旁的陈素娘是老妆，被两位姑娘搀扶着，像模像样。 秋红霜走了一半路，又提着裙角跑了回来，“哥，给我们来一张照片。” 相机就放在背包里，秋火明取出相机，给她们“咔嚓、咔嚓”来了好几张。 陈素娘内心惶惶，同时又觉得有钱挣，脑海里两个小人互相争执，被女儿跟儿媳这么怂恿着，站在现场，听助手跟她们说戏…… 她呼了一口气，来都来了，挣钱要紧。 秋火明拉着小宝找了两个小板凳，坐在几个工作人员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进场…… 她们是在游园，三两结群地绕着场地，转了一圈，遇到了胖子扮演的和尚。 和尚只说了一句话，“书生来了……” 秋火明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女人演的就是滞留在寺庙的女鬼们…… 就是不知道陈素娘知道后，会不会心里膈应。 这场就此结束。 主演们终于姗姗来迟。 之前来打招呼的那位瘦高个徐哥，还在场子里等…… 见陈素娘她们都演好了，心里有些不忿，大概是以为这些都是胖子巴结了付导，才给的优待。 明明说是家人来探班的，一转眼又上去演戏了，竖子，欺人太甚…… 秋红霜下了场，跟赵嘉敏站在一起，陈素娘后面没有戏份了，进了化妆间，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她们后面还有一场群演的戏，之后就不需要出现了。 “妈，你演的挺好的。”秋火明咧嘴一笑，凑近陈素娘说道。 陈素娘的耳根有些泛红，“回去别跟你爸说，他这人，老古董。” 小宝拽住陈素娘的手，“奶奶，我不跟爷爷说，奶奶，你会不会上电视？” 陈素娘琢磨了一会儿，“我没敢看摄像头在哪，就只顾着跟她们在里面转圈圈了……” “管它呢，演戏好像也不难。”陈素娘长了见识，心气一下子高了起来。 等回老家，就有吹嘘的资本了。 秋火明笑嘻嘻地把自己的板凳让给了陈素娘，老妈来京城一趟，开朗了许多，他看在眼里，也挺高兴的。 接下来的戏份终于轮到那群书生了。 主演是一个俊俏的年轻小伙子，跟书童一前一后，进了寺庙，那些书生也是三两成群，嬉笑着进入寺庙…… 丁宇演的和尚，在门口接待…… 第三场戏，终于到女主出现了，她模样柔弱，跟在几个女配的后面。 其中一个女配教她怎么去勾搭书生。 这些都是有台词的女配。 赵嘉敏跟秋红霜走在最后，纯属背景墙了。 过了几个远景，赵嘉敏跟秋红霜这才退下，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顺便在助手那里领了纸条。 等中午的时候换盒饭。 助手给多了两个纸条，这就是暗地里的照顾了。 忙碌的时候不觉得时间过得快，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 空气闷热，周围放了几个工业风扇，呼呼地吹着。 正牌导演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手里扇着一把折扇，看上去，气质儒雅。 上午的最后一场，是妖风起，几个书生迷了路……遇到了几个女鬼，最后一个也没逃出来…… 丁宇完成了戏份，兴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下午还有一场，所以行头都在。 “小妹，好玩吧。”他笑着问秋红霜。 “好玩！”秋红霜洗了脸，脸上还有些水渍，看上去青春可人。 好几个群演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赵嘉敏擦干净脸，走了过来，“我看那边在领盒饭了……” “条子都在我这。”秋红霜从裤兜里摸出一沓纸条。 “妈，你跟小宝在这里坐着，我们几个去拿盒饭……” 戏组的盒饭她没吃过，好奇的很…… 胖子快步上前领路，一个餐车上面叠着很多份盒饭，大家都是快速地上前，放下纸条，随手拿走一个饭盒。 胖子拿了自己的那份，等在一旁。 见秋火明他们顺利的拿到了盒饭了，这才转身想往回走。 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紧接着听到一声“哎哟”，一个瘦高个子结结实实地跌倒在地，他跌下去的时候，还顺手一抓，将胖子的腰带给拿住。 胖子一个冷不防扑到过去，手里的盒饭飞起，对方的另一只手像是看得到似的，拍了过去，盒饭四溢，胖子的僧袍跟头脸一下子被菜油给弄脏了。 “卧槽，徐哥，你怎么走路不看着！” 胖子一只手撑住了，气呼呼地爬了起来。 这衣服脏了，去洗倒是小事，就是道具服装本来就是按人头来的，一时半会，上哪找去…… 徐哥哼哼唧唧地也爬了起来，他下午就收工了，根本就不在意。 “你特么转身也不看着点，这下好了……” 徐哥将油乎乎的手蹭到丁宇的身上，“反正都脏了，让我擦一下……” 丁宇往后一退，让他扑了个空。 徐哥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摸出纸条，上前拿了饭盒。 丁宇忍住了火气，拿了扫帚过来清理地面。 第468章 价格好商量 秋火明刚站起来，一个小板凳突然“哧溜”一下被秋红霜给踢到了徐哥的脚下，他一个冷不防，绊了一下，一个趔趄…… “啪唧”一声，连人带饭摔了个跟头。 饭是不能吃了。 徐哥在这里跑龙套，也算是个地头蛇，好几个哥们，这会儿陆续围了过来。 徐哥摔了一跤，人没大碍，就是这面子上过不去。 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秋红霜身边，抬脚就踹了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秋火明双手抱胸，袖手旁观。 只有一无所知的丁宇，慌忙丢下扫帚奔过来…… 还没等他靠近，秋红霜已经一个漂亮的躲避动作加上一个侧身提膝踢腿…… 徐哥再次扑倒在地，这会腿疼了，抱着腿嚷嚷着，那帮人围了过来。 原本坐在一旁等他们来的陈素娘慌忙拉着小宝小跑着过来…… 陈素娘大嗓门嚷嚷开了，“这个竹竿讹人啦！大家快来看啊，欺负一个小姑娘……” 秋火明走出去的脚步再次的停了下来。 赵嘉敏放下盒饭，快步走了过去，跟秋红霜站在一起，怒视着那帮人。 这伙人见面前的是几个女人，又看了看徐哥，为首的那个犹豫了一下，“人打伤了，好歹赔点医药费……” “凭啥，他先打人的！”秋红霜梗着脖子，一脸的鄙夷看着对方。 对方噎住了，好歹徐哥也是个大高个，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打趴下了，还真不好说…… 那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地上的徐哥抱着腿，坐在地上嚷嚷开了，“让她赔五块钱，这事就算了。” “讹钱啦！这个竹竿男人讹小姑娘钱啦！” 赵嘉敏忍俊不禁，憋着笑，扭过头去。 大院里三天两头有人吵架，但凡大院出来的人，就没有不会吵架的。 就连平素里性子温和的陈素娘也同样不是吃素的。 丁宇一脸愕然地看着此刻的场景，秋火明拿了块布帮他把脸上的油渍擦干净，一旁的小宝小声地说道：“胖舅舅，你别怕，小姨打架从来没有输过……” 丁宇一脸的艳羡，当初秋家两姐妹早起练拳，他也加入过，可惜没有坚持下去。 “怎么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问话的是这部戏的导演。 他刚开口，陈素娘就嚷嚷开了，“我们来领盒饭，这个瘦竹竿自己摔了一跤，就讹人，过来打人不算，还要我们赔5块钱！” 付导闻言，冷着脸对着徐哥呵斥道：“腿断了吗？没断就给我待一边去，像话吗……” “还有你们，把他扶到凳子上去，丢人现眼……” 导演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50岁开外，微胖，一双眯缝眼，瞅了一眼在场的几位，他原本就是吃了饭，没事闲逛一下，这才看到了这个场景。 这些人刚刚还看着有几分气势汹汹，导演们一来，立即蔫了，拖拽着徐哥走到角落，让他坐了下来。 “饭，还没吃啊？”导演的声音温和了起来，他看着秋红霜问道。 “没吃，现在去吃。”秋红霜扭头，小宝立即挥手：“小姨，饭在我这里……” 小宝旁边的凳子上，摆了好几个盒饭，都是秋火明搁在这里的。 导演跟了过来，秋红霜几个人，把饭菜均了一份给了丁宇，秋火明笑道：“一会儿我出去，给你再带点吃的……” 导演看着正蹲在一旁吃饭的秋红霜，“小姑娘，你有些武学的底子吧？” 秋红霜点点头，这里的盒饭荤素搭配的不错，加上年纪轻，肚子饿了，吃着盒饭，觉得贼香，此刻正包着一嘴的饭菜，咀嚼着，没有空余的空间发出声音。 付导跟在导演身旁，见状笑了起来，“纪导，她们是新来的，跟胖子是一起的。” 他指着丁宇说道：“挺认真的一个小伙子，演戏也不错，肯下功夫。” 丁宇的妆容有些花了，衣服也有油渍…… “怎么搞的？”这一幕，他没看到，他是直接从秋红霜反击这里看起的…… 丁宇快速地解释了一遍，纪导眉头皱了起来，“刺头啊，让他们几个明天别来了，再去劳务市场，换一批人过来……” 付导点点头，扭头跟身后的助理叮嘱了一声。 纪导半蹲下身子，“小姑娘，你叫啥名字？” 秋红霜终于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秋红霜，红色的红，霜满天的霜……” “嘿，好名字，下午3点你过来找我，试一场戏，要挂威亚的，你怕不怕？” 丁宇看着迷茫的秋红霜立即解释道，“你看那边挂着的那绳子，就是威亚，把人吊到空中，做一些危险的动作……” 秋红霜嘴角一扬，“爬高啊，那当然不怕！” 陈素娘端着盒饭走了过来，“不行，万一绳子断了呢？” 纪导站了起来，“这不会，道具每天都检查的，你们也可以去检查一遍。” 丁宇点了点头，“绳子结实的，到时候我去现场看着。” 这种试镜，也就是走个过场，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很难挑大梁，最多像自己一样，给几句台词。 秋红霜倒是跃跃欲试，她对这些主要是好奇，今天走了几圈，就能拿到二块钱，加一份盒饭。 就连陈素娘都一脸的喜气洋洋。 “好，那我去。”秋红霜给了一个准确回应。 纪导笑道：“行，下午等你，不耽搁你们了，吃饭吧。” 他们一行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不远处的徐哥已经被清理出场了，一些留下来的人，带着一丝畏惧看向了这边。 秋火明凑了过来，“红霜，你喜欢演戏？” 秋红霜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喜欢。” 丁宇大喜，伸出右手，“跟胖爷一样。” 两人像小时候一样，隔空击掌，相视一笑。 陈素娘见女儿喜欢，加上她上午也客串了一下，觉得演戏好像也没啥，就由着她去了。 下午只有一场戏，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试镜…… 秋红霜吊了威亚，人在半空，翻了一个跟头后，摆出一副武林高手的风范。 威亚向前移动，她手执一柄长剑，飘飘欲仙…… 同时嘴里喝道：“哪里走！给我留下吧……” “咔” 秋红霜被放了下来，小脸红扑扑的，不是吓的，而是兴奋，话说，她有好几年没爬过大树了。 刚刚飞翔的感觉，让她重拾了几分当初爬树的感觉。 纪导一脸的笑意，有些人看着好看，不上镜，眼前的小姑娘，不仅好看，简直就是为了银幕而生。 她的脸型跟身材，上镜显瘦，这是很多人可望不可求的事情。 普通话标准，台词字字清晰，几乎不用后期重新配音了。 “红霜，怎么样？怕不怕？”纪导温和地问道。 秋红霜洒脱一笑，“一点都不可怕，很好玩。” 纪导的笑意更深了，“想不想来我这里演戏，给你一个女二的角色，是古装武打戏……” “就跟倩女幽魂一样的打戏吗？” “不是，你看过"射雕英雄传"吗？” 秋红霜立即直起了脊背，“看过，还看过电视剧……” 家里的录像机还是秋火明当初从港城扛回来的，还带了好些录像带，放在了羊城的家里。 出国后，东西给陈素娘带回了老家。 秋红霜利用假期，没日没夜地把这部戏从头追到了尾，这也是她的侠女梦的起源。 “我要拍的就是这样的武侠剧。”纪导的眸子深邃，一副向往的表情。 “金庸先生给了版权吗？”秋火明问道。 纪导笑了，“不是金庸的小说剧本，是我们内地的一本小说，这几天我正打算联系作者，让他把版权出让给我。” 秋火明笑道：“原来如此，小说叫什么名字？我去找来看看。” 纪导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等签下来，还要改成剧本，起码要半年以后……我打算年底前把这部剧筹备好。” 他难得对一个外人如此和颜悦色，皆是因为秋红霜的缘故。 一旁的丁宇哈哈哈大笑，“不会是火子你写的那本《少年仙侠传》吧……” 他也知道这种机会微乎其微，纯粹是说出来打趣用的。 没想到，纪导闻言，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武林》杂志上连载的？你是星火？” “不会，这么巧合吧……” 秋火明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回应道：“对，是我，你给我寄信了吗？” “对，寄给了编辑部，让他们转交给你的。” “星火是你的笔名吧，那你原名是叫啥？” “秋火明。” “秋火明，秋红霜……你们是亲兄妹啊……”纪导看了一眼秋红霜又看了一眼秋火明，这两人的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纪导搓了搓手，这巧合已经让他生出了几分，这部戏一定要拍的冲动，这是老天的安排，拍戏的人，多少有几分信天意。 圈子里，有些片子拍的好，却偏偏被搁置，或者演员出了差错，总之，意外跟爆红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开拍之前，导演都是最紧张的，这时候很多的电视剧跟电影的都是电影制片厂或者电视台直接投资的，私人拍戏几乎没有。 这部戏，有点像是老天爷推着他往前走，让他心生几分期待。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再拍不出好的戏，怕是就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走，我请你们去茶楼喝杯茶。” 不等秋火明回答，他扭头扬声道：“老付，把编剧向老师给叫过来，打印的那本武侠书也带上……” 秋火明看到丁宇跟秋红霜兴奋的神情，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 一辆中巴车就等在门口，秋火明指着自己的那辆吉普车，“我带了车，我跟你车后面……” 纪导一把扯过丁宇，“小胖子，你跟中巴车，我跟小秋的车。” 看来他是生怕秋火明跑了。 丁宇冲着秋火明挤了挤眼睛，牵着小宝，转身跟着付导、向老师一行人上了中巴车。 茶馆离拍摄现场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纪导熟门熟路找到了二楼的包厢。 在门口吩咐了一声，就有人送进来茶饼跟热水。 “云南那边的，都是正宗的老茶饼，有些人喝不惯，我偏偏就爱着一口。” 纪导解释了一下。 茶室里，分成了两桌，一桌是纪导、付导、秋火明跟向老师四人，助理则被派去照顾陈素娘一行人。 普洱茶入口有些怪，但是喝进去回甘，回味无穷。 秋火明喝着茶，听着纪导的计划。 桌上放着自己写的这本小说的影印版。 向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很有老师的派头。 “少年可畏啊，我还以为是个老作者，这笔力，没个几年光景，是打磨不出来的……” 向老师不遗余力的称赞起来。 一旁的纪导笑道：“今天确实是缘分，小秋啊，这本书，我从第一季就追读，到了第二季的每一本《武林》杂志我都买了，先拍成电视剧的想法，一早就有，今年才终于下了决心……” “武侠剧的春天来了，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候。” 纪导微胖的脸盘子被暑气熏得有些红，额头的汗水被风扇渐渐吹干了，一口茶下肚，汗水又沁了出来。 “这本书我想编成40集上下，分为上下两部。”向老师翻开桌上的影印本，“人物要删减几个人，让故事情节更加的紧凑。” 一旁的纪导瞥了一眼丁宇，又转过头来，“小秋，你看你这男主终于外出后，他的最好的朋友，是个搞气氛的朋友是吧，我觉得跟小胖子的气质很符合，还有，在魔兽森林里，遇到的那仙子，你妹妹就很适合……” 这些都是配角，纪导完全可以独立敲定。 至于男、女主角，需要制片方、拍摄组，几方一起选角、试镜头……这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丁宇的表情紧张了起来，扭头看向了秋火明。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是希望秋火明能替自己抓住这次机会，但是，要让秋火明放弃自己的利益来帮他，他觉得羞愧。 他能在京城，吃苦受累，都是缘由热爱演戏，他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特长，唯有演戏，这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一面。 秋火明压根就没看向他，径直点头道：“价格好商量，但是我要指派丁宇出演男二……” 第469章 丁宇的目光闪烁，平时能言善辩的他，突然哑了声音。 秋火明第一句话就提到了他，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男一他是不可能的，男二对他来说，已经是利益最大化了，秋火明的安排，在当下才是最靠谱的。 纪导跟付导还有向老师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男二，导演还是有权限的。 付导恰当地补了一句，“丁宇这小胖子，确实符合男二这个角色，他演技在线，一定可以当一名好的绿叶……” 向老师应了一声，“这个男二是个气氛担当，相貌不重要，只要能把气氛烘托出来就行。” 纪导笑了笑，对着秋火明点了一下头，“那行，我这里给你打个包票，丁宇就是我们的男二号了，话说，小秋啊，你怎么不提你妹妹的事情？” “女二的角色，很容易出彩……” 小妹开春就要分配工作了，不用念书，以小妹这个性格，去一般的单位还真说不好，她学的又是文科，不如让她来京城就业，例如…… 电视台，当一名小记者，或者小编辑。 至于拍戏的话，看缘分。 “我妹妹刚接触到拍戏，能演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我不能假公济私，但是丁宇我了解他，确实是个演戏的料……” 秋火明开诚布公地把问题剖析了一下。 纪导的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欣赏，面前这青年人，气质儒雅，隐约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越是了解，越觉得他非池中物…… 既然作者松了口，纪导这边肯定要拿住。 在商言商，几个人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属于大风大浪经过的人，议论了一番后，就把价格跟条款确定了下来。 等付导把合同备好，这件事情就算是敲定了。 “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小秋，你家里人也一起来，来咱们京城，好歹要去吃一顿烤鸭，刚好我有个朋友，就是厨子，每天供应十只烤鸭，今天周日，我定了一只，人少吃饭不香……” 秋火明扭头看向了陈素娘，陈素娘见对方是丁宇的老板，寻思着不能不给老板面子，当即点了点头。 这事就敲定了。 吃好烤鸭，天才刚刚擦黑，夏天的傍晚时间延长了。 秋火明开着车搭着家里人往回开。 半道上，把挤在吉普车上，超载的丁宇放到了家门口。 回到家，秋火明拉着小妹好好聊了一通。 “你想过未来的就职方向吗？” 秋红霜耸耸肩，“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以往都是学校分配，我问过老师，像我这种大概率会分回到原来的县里，具体是到工厂还是事业单位，要看用人单位……” “抛开这些，你想回无城县吗？” “不想，无城县太小了……”秋红霜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 “如果分回去，我就跟丁宇哥一样，作个北漂……我也去跑龙套，肯定能养得活自己……” 她把未来想的太美好了。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自己的妹妹，自己当然要护着，所谓的挫折教育，他向来嗤之以鼻。 “想来京城工作吗？” 秋红霜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同意我北漂吗？” 秋火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你以为丁宇在京城这么轻松啊，在学校当助理的工作，才是他的正职，每个月，就靠这份工作糊口，至于跑龙套，养不活他……” 秋红霜若有所思…… 秋火明接着说道：“到了京城，你嫂子分的小房子给你先住，都是职工宿舍，比外面的民房要安全很多，我试着给你找一份电视台的工作，将来当个记者或者编辑，你觉得怎么样？” 秋红霜还没开口，一旁擦桌子的陈素娘开口了，“跟你哥和嫂子在一起，我也放心，等你爸退休了，我就跟你爸来回住……就是红叶，我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住的那么远……” 秋火明呼了口气，秋红叶现在可没闲着。 没想到平时像个刺头一样的潘锦城竟然有几分手段，送了几次书，带着秋红叶参加了几次读书会，两人竟然看对眼了。 至于吴胜利这边，两人的共同话题，除了做饭就没有其它可以共鸣的地方了，无疾而终…… 秋红叶还特意打电话来问秋火明的意见。 秋火明自然不反对，潘锦城也算是自己人，知根知底，这两人在一起，至少他放心。 就是心里有些酸楚，多少有些吃味。 潘锦城也算是有担当，悄悄跟他提过了，国庆就请假跟秋红叶一起回去无城县，当面去提亲，该有的一样不少。 秋火明咳了一声，“说不定红叶在当地找了个男朋友……” “那就更不得了了，她耳根子软，被人骗了怕是都要给人数钱……” 陈素娘放下手里的抹布，开始担忧起来。 赵嘉敏洗好澡出来，问清楚原委，当即就戳破了这件事。 “我发小，就是小潘的姐姐，亲姐姐，她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是要跟我亲上加亲了……” 秋火明对着她挤眼睛，她没看见，继续说道：“小潘是我同学的弟弟，正牌大学生，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关键，人家还长得好看，他跟阿火是同班同学。” 陈素娘的目光“刷”地一下看向了秋火明。 秋火明装作不知情，“怪不得，小潘一直跟我打听红叶的事情，如果是他的话，倒是真的不错，家底干净，为人……” 秋火明想到对方一副倨傲的小表情，就有几分迟疑。 “为人怎么样？”陈素娘急迫地问道。 “有些小孩子脾气，但是为人很善良，很有爱心，对小动物特别好……” “呼。”陈素娘这才放下心来，“心地好就好……” 秋火明也松了口气，这事算是交了个底了。 秋红霜好奇地打听了起来，话题算是彻底歪了，关于她就业的事情，就这么搁浅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走路带着几个人到公司里参观了一番，跟着取了车，又带他们去厂里转了一圈。 很多事情，眼见为实。 单位有铲车，小宝好好过了一把开铲车的瘾。 一个男人在外打拼，除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之外，不就是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谈论起来自豪嘛。 秋火明也没有什么崇高的思想，对公，他无愧于心，对家人，在能力范围内，能怎么宠，他就怎么宠。 一路上，陈素娘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偶尔偷看一眼儿子，这眼底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儿子如今比纺织厂的厂长看着都威风了，这是她能想象到的最直观的画面。 望子成龙，如今儿子有出息了，红叶说了对象，大家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小妹她是从来不担心的，出门在外，她不坑别人那就是别人烧高香了。 小妹性格跳脱归跳脱，聪明是打小就聪明，反而这一路上，小妹是她最少烦心的。 除了小时候打架，她得去人家家里赔礼道歉，但是，这也是小妹占了便宜，每次都打赢了…… 如今家里事事都顺心了起来，大姑娘下个月生产，她在京城待两个星期就回去，有根这孩子，结了婚之后，稳重了许多，对秋家老两口，也很尊重，大家住的近，逢年过节，每次礼数都做得周全。 对待小宝就跟亲生的没啥两样。 特别是对大姑娘，那是一个鞍前马后，就连张局长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 如果提恋爱脑的话，张有根绝对算一个。 好好在省城的工作不做了，回到了无城县，在新开的百货公司里租了几个柜台，专门卖鞋子。 没想到，生意竟然意外地火爆，远近乡镇的年轻人，都知道百货公司的鞋子柜台，鞋子好看，结婚的年轻人，更是排着队来采购。 张局长一开始还絮絮叨叨，见他日子过得好了，人也安稳了，也放下心来。 眼看着秋红玲肚子渐渐大了，这张家也有后了。 一高兴，把自个儿养老的存折给秋红玲送了过去，回到家，跟爱人大吵了一架…… 这些都是题外话。 陈素娘的思绪发散着，家里一桩桩事情，都顺心的很，她觉得自个儿的精气神都好了几分。 第三日，秋火明就接到了纪导的电话，合同做好了。 两人约着在中科院附近的一家饭店碰头。 见面的时候，双方都带了人，纪导带着付导，秋火明带着丁宇。 合同的细节，上次敲定过，秋火明见没什么要修改的，当即签了约。 中午四个人一起吃了顿便饭。 “胖子，你这朋友，对你是没话说。” 酒足饭饱，付导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你得好好珍惜。” 胖子的眼睛微红，“我跟他是兄弟，我的命都能给他……” “别，你的命我可不想要，你好好活着，等你火了，给我的品牌免费吆喝几声，就算是报答了……” 秋火明赶紧喝止他。 纪导放声大笑，身在职场，很久没这么痛快的笑了。 “年轻真好啊，我这老骨头，一年比一年老了，我也没啥高深的理想，就想着能拍一部拿得出手的剧……” 纪导看着秋火明，“我对你的这本小说，非常的有感觉，我觉得，这将会是我的翻身之作……” “这部戏我已经报上去了，等剧本出来，开始招募演员，那个仙子，还有男二，我可都给你留好了，让你妹妹在家里也打磨打磨演技……” “她的形象不当演员，实在是太亏了，老天赏饭吃……” 几个人在饭店里，喝了一壶茶，这才顶着烈日在门口分道扬镳。 胖子学校暑假，这些日子，他不是去跑龙套就是去话剧中心打磨台词…… 今天难得休假。 即将到来的男二角色，让他的心潮澎湃…… 秋火明写的这本小说，他又从头看了一遍，对角色的理解更上一个台阶。 他有信心能将这个角色演好。 烈日下，两个人如同少年时一样，并肩走着…… “火子，我……” 一见胖子结巴了，秋火明就知道，这人嘴里大概是有难为情的话要说了，赶紧打断…… “别肉酸，你早点混出个样子，以后我可就吹牛批了，影帝丁宇，听到过吗？我兄弟……” 秋火明伸出长臂，搭在丁宇的肩膀上。 “胖子，你可以的。” 丁宇的鼻音很重，“嗯，等着，胖爷我给你长脸！” 两人沉默了片刻，丁宇突然问道： “顾晓然他爸前段时间来她们单位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昨天去送东西，听唐小糖说了，我最近忙，晓然她也没来找我……” 秋火明眉头微皱，“唐小糖说她没啥事，就是最近情绪有些不好，等我妈这周回家了，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好，那个……”胖子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个，你觉得唐小糖这人咋样？” “重情、重义，奇女子也。”秋火明称赞道。 “你觉得，我配得上她吗？” 丁宇心一横问道。 秋火明笑嘻嘻道：“胖子你配得上所有的人，关键是，她知道吗？” “她知道个球，胖爷我不敢说，晓然知道一点点，我上回透了个风……” “晓然咋说？” “让我努力，还给了一个攻略给我，得小糖者必先攻破老唐……” “噗呲” 秋火明忍俊不禁，“这攻略靠谱。” 丁宇一脸的苦相，“胖爷我陪着老唐唠嗑了好几天，等再次见面，就跟不认识我一样，就连李大叔都认出我了……一个劲地说，唐兄弟，他就是八戒啊……” “噗呲”秋火明缩回胳膊，笑得肚子疼。 “等我演了男二，也算是有了些资本了，我就去跟她提亲，不就是老唐嘛，胖爷我一起养了！” “好好好，有气魄，话说，小糖也不差钱了吧，她开的那家公司效益还不错。” “小糖替村子里开的，她个人没啥股份。” 丁宇笑道：“这么大气的女人，我真的是头一回遇到，就像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一样，越是接触，我就越是喜欢……” 秋火明叹了口气，“完了，兄弟，你走心了。” “好了，我坐车回去了，找顾晓然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好嘞，放心吧，三剑客跟四大金刚，怎么都落不下你……” 公交车驶来，搭上了丁宇，又缓缓地驶离。 午后的阳光热烈，让秋火明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光，一旁卖棒冰的小贩，推着自行车从人行道经过。 秋火明突然伸手，“同志，给我来一根赤豆棒冰……” 第470章 代言人 秋火明在公司，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夜深人静，这些天带家里人逛京城，确实落下来许多公事。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夜里11点半了，熬夜加班这种事情，在过去，他也常干。 伸了个懒腰，他走出了公司大门。 门口的保安打着哈欠跟他道了别…… 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的名气渐渐响了，但是深夜依旧是寂静的，跟白天判若两条街。 每天往来订货的商户络绎不绝，此刻也都销声匿迹了。 地上有散落的破损的外包装，纸屑、断掉的绳子…… 夜晚的风依旧带着暑气，吹动杂物的同时，并没有让温度下降…… 秋火明拍死了两只蚊子，快步往家走。 陈素娘买了后天的火车票，今天加了班，明天好好陪她们一下，还有秋红霜的事情，毕业分配的方向先敲定…… 这接下来还得托人，好在秋火明这段时间在京城，也结识了不少人脉。 一个年纪轻轻的博士，一个国际大奖的得主，一家风头正劲的公司老总，一切一切的头衔，都让秋火明在京城新贵的人际圈里，如鱼得水。 秋火明自己知道，除了自己的那些发小跟家人外，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益才是永远的朋友。 现在对你好的人，很有可能，背后一枪…… 他不打算考验人性，人性也经不起考验。 回到家，客厅里空无一人，周围很安静，小宝跟陈素娘她们挤一间，大概早早就睡了。 打开卧室门，台灯亮着，赵嘉敏躺在床上，一本书盖在她的脸上，看来是等待的过程中，睡了过去。 秋火明蹑手蹑脚地拿好洗换衣服。 等洗好澡出来，陈素娘竟然起来了，厨房间隐约传来了饭菜的香气。 片刻功夫，陈素娘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出来。 她压低声音道：“晚饭没吃吧，吃了饭再睡。” 风扇打开了，风呼呼地吹着，秋火明隐约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读书的时候。 “谢谢妈。” 陈素娘笑了笑，去洗手间，把他换下的脏衣服随手搓洗了起来。 夏天洗换的衣服少，陈素娘干脆省电，直接手搓。 吃好饭，衣服也洗好了，挂在走道上，“浠沥沥”地滴着水。 秋火明刚要把碗筷拿进厨房，就被陈素娘拦下，“我来洗，你漱个口，先去睡觉……” 厨房间的水声“哗啦啦”。 陈素娘还把儿子当孩子看待，秋火明却不想反驳，这是她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后天她就离开了，心里对儿子有歉意，让她多做一些事，她这心里，反而更踏实。 她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太多大道理，吃饱了，穿暖了，看着儿子的小家越过越红火，夫妻恩爱，比啥孝敬都强。 秋火明心知肚明，陪着她洗好碗，在厨房间，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等一切都做好了，这才回来，合上了房门。 熄了灯，上了床，小心地拿掉盖在赵嘉敏脸上的书，她翻了个身，揽住了秋火明的胳膊，嘴里嘀咕了一句，“回来了……”不等秋火明回答，她继续沉沉睡去…… 后天一早，秋火明就带着陈素娘一行人，开车去爬长城，这时候的长城还没那么人山人海，加上今天是工作日，到了八达岭长城脚下，零星几个人。 显得旁边的长城更加的巍峨壮观。 停好车，秋火明指着不远处的长城说道：“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今天爬一下长城，让你们个个都当一次好汉。” 陈素娘今天为了爬长城，特意穿上了赵嘉敏给她买的运动服跟新运动鞋，她很喜欢这双运动鞋，不滑脚，走路不累，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夏天的穿，稍微有点热。 头发是在小区大门口的理发店剪的，赵嘉敏让师傅给她烫了一下，这么一到饬，陈素娘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秋红霜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隔天就冲洗了出来。 她选了一张，放在钱包里，爱不释手。 小宝穿着一身的短打衣服，脚上的运动鞋也是赵嘉敏送的。 秋红霜的鞋子依旧是红色的，红色的短袖t恤，还好裤子是白色的，没有祖国江山一片红。 一头被野风吹乱的短发，十足的假小子形象。 陈素娘看了一眼售票窗口的门票价格，“哎哟，乖乖，京城咋啥地方都要收钱，咱要么就看看算了……” 一旁有闲人插嘴了，“嘿，想省钱还不容易，我带你去爬野长城啊，那里啥钱都不收……” 野长城秋火明早年间就爬过，危险不说，人迹罕见，自己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 “谢了，哥们。”秋火明回掉那位闲人的提议。 径直将门票给付了。 （这还是塑料门票，之前还有版画门票，品种很多，90年代以后就只有摄影版本了。） 二元一位，学生票半价，但是秋红霜跟小宝都没带学生证，通融了一下，给小宝单独买了一张学生票。 给小宝乐得，“舅舅，我是不是给你省钱了……” 秋火明摸摸他的脑袋，“对，有出息了……” 一旁的秋红霜笑得拉着陈素娘，走不动路。 爬到了烽火台，几个人找了个背阴的地方，靠着边坐下，开始休整。 秋火明从背包里把吃的、喝的都取了出来。 地上铺着几张报纸，满当当的放满了。 小宝简直乐不思蜀，这里大多数都是他爱吃的，秋火明还买了炸鸡腿，一人一个，天热，冷了味道差一点，依旧好吃。 她们几个吃的开心，几个路过的游客，艳羡不已。 秋红霜拍了好些照片回来后，席地而坐，拿起面包，一边撕着一边送进嘴里，“哥，你这面包咋比我在省城吃的好吃啊……” “因为你饿了……”小宝仰起头笑道：“小姨，我饿的时候，白米饭都觉得好吃。” “有道理啊。”秋火明称赞道：“小宝越来越会观察生活了。” 小宝骄傲地撸了一下他凌乱的刘海，“我以后也要写剧本，写出来给小姨拍戏。” “舅舅，我跟你说哦，那天你只提了胖子舅舅，没有提小姨，小姨回去后不开心了……” “我呸，我没有，你别瞎说……”秋红霜一连三否定。 秋火明看向秋红霜，还没等他解释。 秋红霜自个儿就说了：“哥，丁宇哥挺不容易的，当然要就着他，我还小呢，再说了，那位导演伯伯也说了，要我再锻炼锻炼……我就是好奇加上一点点喜欢，还没到热爱的地步……” “你别听小宝瞎说，我没有不开心。” 小宝疑惑的炫了一口鸡腿，“我咋看到你眼睛都红了呢……” “卧槽，就这事啊，洗发水弄眼睛了……” “哎，哥，这洗发水味道可好闻了，哪儿买的？” 秋火明笑道：“友谊商店，你要的话，今天早点回去，带你去逛逛……” “又要费钱了，不要不要，我就随口问问。” “这就对了，好日子各有各的好，哪能都占尽了，咱们的日子已经比起老早，好太多了，有时候啊……” 陈素娘感慨道：“就像是一场梦似的，眼下的一切，好的有些不真实……” 秋红霜歪着头靠在她的身上，“妈，等我以后赚钱了，也带你去旅游，就跟哥一样，咱们逛吃逛喝……” “现在的好，只是一点点好，以后会越来越好。” 秋红霜的嘴角微扬，她看向了秋火明，“哥，我其实……” 秋火明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她却沉默了。 “哎，这都不像你了，平时不是一向敢说敢做嘛！” 长城上的风从岔口处吹过来，报纸被掀开一角，小宝赶紧贴身上去护住。 秋红霜的声音响起来了，“哥，我想跟你学做生意。” 话音一落，秋火明不惊反喜。 “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秋红霜手上无意识地继续撕着面包，一点点送进嘴里，她思忖片刻后开始说道：“小时候家里穷，我给同学做作业，换课外书看，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交换是商业的雏形……” “后来，哥你写小说，给我跟姐姐添加零花钱……”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陈素娘突然插了一句话。 “我是说，给你们零花钱的事情！” 秋火明笑道：“也不是啥大事，小姑娘家的，有时候想买些东西，不好意思开口，给了钱，自个儿买去……” 陈素娘的眼角红了，伸手摸了摸秋红霜的头，“你们姐妹几个，我是疏忽了……” 秋红霜摇摇头，“妈，你已经够好了……我以后会孝顺你跟爸的……” 一旁的小宝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小姨的小时候真可怜，我有零花钱，以后都给你，你不要给人做作业了……” 众人面面相觑，秋红霜直起腰，把小宝揽住，“小姨不苦，小宝的钱自个儿花……” 小宝擦好眼泪，把吃剩的鸡腿递给秋红霜，“小姨，鸡腿好吃，你来一口……” 秋红霜嫌弃地看着上面的口水，实在无法咬下去，“我吃了面包了，不饿。” 接着她扭头看向秋火明，“那些零花钱，我都存起来了……” “你以前集邮，我也学了一下，我现在已经有三本集邮册了，十二生肖有九张了，还有好多以前的老邮票，各个地方搜刮来的……” “写小说，我没这天分，但是买卖邮票这里我还真赚了一些小钱。” “城隍庙那边，一到周日，就有个小集市，我每个周日都会去，一开始是观察为主，后来就自个儿上手了。” 秋火明诧异道：“厉害啊，小妹。” 陈素娘有些担忧道：“红霜，你可别被人骗了。” 秋红霜笑道：“放心放心，我也算是半个行家，洗过的票跟原版的新票，我一看就知道，骗我的人，怕是还没出世……” 秋火明喝了口水，压了压惊讶。 “小妹，你要是喜欢经商，这回毕业了，就来京城吧，先跟着我四处转转，回头，我还真有个地方要你去……” 这里毕竟是户外，说话不保险，秋火明提议完之后，也不往下深说。 “好啊，那可就说好了，我不想去电视台，拍戏的话，演个女二、女三都行，让我过过瘾，趁着年轻，我要多点尝试。” “如果，演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丁宇哥能进剧组就行……”秋红霜笑着说道。 小宝啃完了鸡腿，听秋火明的话，把吃剩的垃圾，装进了纸袋里，扔进了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回来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秋红霜，“小姨，你的鸡腿可以吃起来了。” 陈素娘见他急迫，还以为他还想吃，当即将自己的那份鸡腿拿在手上，“小宝，奶奶吃了花卷了，这个给你。” 小宝摇摇头，“小宝再吃块面包就饱了，我就是想替你们去扔垃圾……” 有游客经过，闻言笑道：“这孩子教的可真好，知道不随地扔垃圾……” 小宝的头抬的更高了，“我可是少先队员。” 他的一副少先队员，我为天下先的姿态，让秋火明哭笑不得，“你等着，我现在就啃鸡腿……” 一顿野餐吃完，众人这才收拾好地面，站了起来。 陈素娘看着巍峨雄壮的长城感慨万分，“当年孟姜女哭倒长城，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推都推不倒啊……” “妈，那是戏文，可不当真的。”秋红霜笑道。 “可不是假的，窦娥冤里还有六月飞霜呢！”陈素娘向来喜欢听戏，贡献给县里文化剧团无数张门票，当然这门票很多是单位发的…… 要是真的要她买，她就舍不得了，有这几角钱，还不如贴补家里，买多一点肉…… 秋火明点点头，“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没看过，未必是不存在……” “哥，你都读到博士了，还这么相信迷信啊……” “这是一种文化寄托，算不得迷信。” 秋火明伸手摸了摸秋红霜的乱发，“有时候啊，做人要天真一点，慢一点长大……” 秋红霜若有所思，还没等她想明白。 秋火明继续说道：“不过，女孩子理性一点，挺好的，以后可千万别恋爱脑啊。” 秋红霜今了想要经商，秋火明的心里是高兴的，他一直想要找个代言人，自己身在局中，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出面。 金绰埔他是信得过的，但是当钱财达到了一个基数之后呢？金绰埔也有家人，他没有意见，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秋火明投资的另外几个产业，一直放任自流，时间久了，也会逐渐失去掌控。 他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代言人。 他瞥了一眼秋红霜，小妹他是从小看到大，若说信任，非她莫属…… 第471章 布局 秋火明跟秋红霜谈好了之后，心情轻松了一大截。 他向来不喜欢逼迫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自愿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一家人从长城回来后，大概是因为开诚布公地聊过一次，彼此的关系更亲近了。 翌日一早，赵嘉敏请了半天假，跟秋火明一起送陈素娘一行人去火车站。 一路上小宝，哭得肝肠寸断，一直到下了车，这才被陈素娘哄着抹干眼泪。 “舅舅、舅妈，你们过年可要回来啦，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秋火明摸了摸小宝的脑袋，“每年暑假都能过来玩的，别哭了，回去好好念书，将来跟小姨一起留在大城市……” 秋红霜拉着小宝的手，“哥、嫂子，就送到这里吧，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一起碰头呢。” “还有你，小宝，平时没见你这么会哭，回去跟我练打拳去，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小宝的表情顿时蔫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跟在小姨身边，努力睁大依旧红肿的眼睛，朝着秋火明挥了挥手，“再见……” 世人都说婆媳关系怎样，实际上婆媳关系是个伪命题，就是夫妻关系、跟母子关系，如果这两个关系是健康的，那么婆媳之间一定也是健康的关系。 火车站的大厅里，陈素娘握住赵嘉敏的手，“你们小夫妻在京城，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别惦记着我们，我们在家很好，等天冷了，我给你寄一些自个儿做的咸货……” 赵嘉敏眼角红了，“妈，以后常来……等爸退休了，你们来京城住，我跟阿火，养你们老……” 这话一说出来，陈素娘的眼里泛出了雾气…… “傻孩子，咱有手有脚的，哪能要你们小年轻来照顾我们啊，行了，你跟火明回去吧……” 赵嘉敏不肯走，一直送她们上了站台，这才离开。 半道上，秋火明拉着赵嘉敏的手，“这几天，难为你了……” 赵嘉敏嗔怪道：“怎么叫难为，我这可是自愿的，我可喜欢咱妈还有小妹、小宝了，我是真的拿她们当自家人看待的……以后这话，你可别说了。” 秋火明点点头，上了车，“走，咱们去王府井买糖葫芦……再给舅舅带点"稻香村"的糕点，顺便去蹭饭。” “那要再买点小鱼干，好久没见旦旦了……” “好嘞，经过菜场，买点鲜鱼……” 两人絮絮叨叨，如同寻常的小夫妻一般，聊着家常，都说柴米油盐，会磨灭激情，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平凡中的点滴才是生活最踏实的烟火气。 陈素娘她们回去了，生活又回到了最初。 一转眼就到了京城的秋天。 要说京城一年四季，哪一季最美，毫无疑问是秋季。 香山的红叶红了，踏秋的人也多了起来。 早晚温差大，秋火明已经套上了风衣。 与此同时，秋火明研发的"笔画联想中文输入法"也正式诞生，软件加密，拖延了破解的时间。 软件刚一诞生，就被国家正式纳入了采购计算机必备的软件装机系统。 跟同时风头正劲的某个大厂的硬件产生了冲突。 但是此刻大厂早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对这个新兴的科技公司并没有放在眼里，加上一个是软件，一个是硬件，原本就有区别。 "星火"公司得以继续苟下去。 但是通过这样一个项目，就让秋火明体验到了，钱财滚滚而来的痛快感觉。 此刻市面上还没有盗版出现，不过，也快了。 秋火明开始研发自己的计算机操作系统，而此时，微软跟苹果的系统都已经推出来了，客户分成两派，一时间风头无两。 这些都是烧钱的科研。 "星火"公司最大的优点就是，公司的创始人秋火明本人就是赚钱最厉害的人形机器，在"星火"公司几乎无人不服，这样就造成了，他只要政令下达，必定无人反对。 公司上下拧成了一条绳，其它可以说谎，拿到手的真金白银那可都是真实的。 中关村附近的新楼已经起来了，电子一条街，正式享誉亚洲…… 国庆节的时候，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起回到了羊城，一方面是参加一个供应商的产品发布会，另一方面就是参加罗锦绣的婚礼。 罗锦绣的婚礼跟赵嘉敏的婚礼都一样，朴实无华。 婚礼上，秋火明跟赵嘉敏是作为娘家人，一起坐在潘家的亲戚边上，不一会儿潘锦城带着秋红叶也坐了过来。 这会儿，潘锦城对秋火明已经是完全两个态度了，毕恭毕敬，说往东决不往西。 秋火明瞥了他们一眼，单看外表，这两人倒是非常的般配。 赵嘉敏敲打了潘锦城几句，就顾不上他了，起身去陪罗锦绣。 “你们什么时候定日子？”秋火明问秋红叶。 秋红叶抬头看向了潘锦城。 秋火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还没嫁人，就被潘锦城拿捏的死死的了，如果是小妹，那必定不会如此。 潘锦城笑道：“火明哥，我跟红叶打算月底回一趟无城县，我自己亲自上门提亲，该有的礼数，保证一样不少。” “如果父母不反对，正月里可以结婚的话，那就正月里把婚事办了，我家的婚房都备好了，离火明哥住的地方不远……” 秋火明点了点头，男婚女嫁在所难免，正说话间，老潘也过来了，他原本坐在长辈那一席上，大概觉得老是被人敬酒，干脆过来避难了。 他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在了赵嘉敏的空位上，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上，“火明啊，聊啥呢？” 秋火明的鼻端嗅到了一股子酒味，“锦城的婚事。” 老潘笑了笑，“你们秋家出人才，对了，你等一下。” 他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秋火明，“过关的证件，回头给我带点东西……你婶子要。” 秋火明大喜，把信封收好。 这是去港城的通行证件，这回他要带着赵嘉敏一起去港城，一方面是跟威廉、达妮尔碰头，另一方面，是跟金绰埔商议，今年房地产公司分红的事宜。 除此之外，秋火明每年的唱片版权收入也是不菲。 秋火明打算将闲散的资金投入到股市中去，这些都需要找一家资深的投资顾问。 秋火明心里有个人选，那就是还在拍卖行任职的安娜姐，她就是一个投资能人，短短的几年光景，已经将当初的启动资金，翻了好几个跟头了。 听说，她在港城入手了半山的一个别墅，几乎一脚踏入了上流社会的门槛。 做拍卖行的人，原本就是信息通畅，嗅觉灵敏，安娜早先就说过，想开一家金融顾问公司，趁着这个机会，秋火明顺便把小妹推上去…… 让小妹跟她再锻炼一段时间，小妹原本就聪明，她跟安娜大概率能谈得来。 年底小妹就会来京城，入职秋火明的公司，等到了明年，秋火明就要把小妹外派。 先去羊城，再去港城，逐渐退出秋火明的公司，这是秋火明的设想，主打一个稳妥。 老潘压低了声音，跟秋火明把要买的东西说了一遍，秋火明点点头，“行，我带回来。” 老潘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一会儿你替我挡着点酒。” “你外甥在这，你使唤我不好吧。” “他？” 老潘撇撇嘴，“酒量还不如锦绣，算了吧……” 潘锦城跟秋红叶低头说了几句话，两人竟然不理会老潘，直接端着酒杯到长辈那桌敬酒去了。 这舅舅外甥之间，还是互相嫌弃。 “看到了吧，这小子对我的意见大着呢……” 秋火明摇摇头，“你们啊……” “行吧，我带酒，不能多，我最多四两的酒量……” “够了够了……” 老潘笑嘻嘻地直起了腰，“来了，你准备着……” 这场婚宴，秋火明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喝多了，好在婚宴离自己家不远。 他跟赵嘉敏走回去，一路吹着夜风，倒也舒畅。 半道上，在老榕树下，吐了。 赵嘉敏心疼的，差点想跟老潘绝交。 “不能怪他，是我没坚持住……” 秋火明笑道：“潘叔叔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难得高兴，以后不会了，这喝多了还真的……” 秋火明扶着老树干，直起腰，一旁的赵嘉敏立即搀扶着他，顺手取出丝绢，帮他把嘴角擦干净。 “阿敏，你真好……” “后天一起去港城……” 两人走在路上，速度很慢，赵嘉敏听着秋火明絮絮叨叨地声音，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都说酒喝多了，话多，还真是……” 半道上，两人被秋红叶追上了，她气喘吁吁地扶住秋火明，“哥，咋不等我呢……”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不耽搁你们压马路。” 秋红叶脸上一红，“我们也不经常见面，大家工作都挺忙的。” 赵嘉敏伸手拧了一下秋火明的老腰，“怎么说话呢，你妹妹那是关心你。” “是是是……”秋火明大着舌头说道：“我不用扶着，我走路还是直的……” “噗呲”赵嘉敏笑道：“那是你以为……” 就连秋红叶都笑了，“哥，你都歪到边上去了……” 夜晚的风吹拂着脸颊，吐完后，秋火明的脑子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今天都是熟人在场，秋火明难得放纵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被人说成少年老成，今天这么闹腾一下，还真别说，反而被老潘他们夸他是真性情。 人无癖好不交，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后天一早，秋火明就带着一箱茅台，跟着赵嘉敏去乘车，一路直奔港城。 金绰埔接到他俩，也不回家，直接让司机沿着主干道开，出了隧道转进了一个小区，在别墅区停了下来。 打发司机走了。 金绰埔取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别墅门口车库里。停着一辆红色的拉风的摩托车，摩托车旁边还有一辆黑色的帕杰罗。 “哇，舅舅你买的新房子？”赵嘉敏惊喜道。 金绰埔笑而不语，大家随着他一起进了屋子。 这是一栋位于东边户的11栋别墅，一共两层，带有院子，跟后花园，应该是有人定期打理，院子跟花园都很整洁。 室内是全装修，用了很多的实木，看上去很有质感。 “怎么样？”金绰埔张开手臂绕了一圈后问道。 “真好看。”赵嘉敏环顾四周，“舅舅，这栋房子跟你以往的品味不一样嘛，这里更偏向于西方的装饰风格……” 金绰埔将手中的钥匙凌空抛向了秋火明，秋火明眼疾手快将钥匙拿在手上。 “谢谢小舅舅。”秋火明将钥匙递给了赵嘉敏，“送给你了……” 赵嘉敏张大了嘴巴，“什么意思？” “这别墅是火明的，84年就盖好了，装修请了一个国外拿过奖的设计师设计的，这地皮当初可是骨折价……” “捂了一年，升值了两倍！时至如今，翻了几个跟头了……”金绰埔啧啧嘴道：“这楼盘已经成了港城的一个传奇。” “周志安这老小子，一开始给火明留的是一套高层，眼看着火明的作用越来越大，赶紧把高层给换成了别墅，就怕火明后面要脱离他……” 秋火明笑了笑，若是按照现在的价值，这别墅确实非同一般，但是在人心惶惶的84年，别墅最贵的地皮，收购的价格简直低的离谱。 周志安以小搏大，这一轮吃的太肥，如果一路这么小气，怕是很难做大。 现在看看，这人还是可交的。 自己在他的公司也有股份，但是在羊城的公司，秋火明没有丝毫的介入，只有金绰埔的身影。 这时候港城跟内地的很多信息并不通畅。 这也是秋火明眼下还可以浑水摸鱼的原因，等再往后走，盘子大了，就捂不住了。 好在秋火明现在明面上，也是经商，再过两年，等政策稳定了再议。 二楼宽大的书房里，金绰埔惬意地靠在沙发上，“你是说，羊城的房地产公司，你的那一份，转让给你妹妹？” 秋火明点点头，其实在股份的合同书上，秋火明用的是在国外的英文名字，这是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我现在在京城也有了一家公司，将来还是要分割清楚为妙，懂得的人自然知道我没问题，就怕有心人要来作妖，预防万一……” 第472章 重点转移 金绰埔点点头，“火明，这么做更稳妥，谁知道后面还会出什么新的政策，我啊，已经有些怕了，在内地做事情，反而有些畏手畏脚，不如周志安这老小子突飞猛进……” 周志安在羊城的房地产公司，87年政策松动后，听取秋火明的意见，吃进了一大片土地，等待时机入场。 这片地皮的买进跟原住户拆迁都很顺利，这时候的房子还没有什么商业价值，普遍都是分配性住房，大家对这些并不敏感。 有些原住民，对于原来的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也没多少情感，拆了补了钱，能买到更好的地段。 88年第一批商品房出炉，周志安终于动了起来，放出一小片地，搞涉外地产。 这时候对买房有热情的，基本是归国人士、国外外派到内地的办公职员，或者本地的想要改善住房的有钱人士，新的楼盘有景观，卫浴、厨房、阳台，能买进这样的房子也是身份的象征。 秋火明在他的羊城地产公司占比的股份很大，超过了10%，金绰埔跟在他身后，投了8%，跟周志安比起来不起眼，眼下还都是投入阶段，收益还没显现，大家对秋火明有信心，周志安外派的人员在羊城韬光养晦，就等着时机起飞…… 两人在书房里细聊，赵嘉敏饶有兴致地参观完整个别墅，她花了三个月，跟着秋火明学会了开车，托人办理了驾照，还没拿到手，她启动了帕杰罗，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又停回到车库。 好好过了一把车瘾，这才上了楼，看到秋火明跟小舅舅还在谈事情，退了出去，到一楼的水吧旁边，给他们泡了两杯咖啡，端了上去。 她对经商毫无兴趣，物质要求也不高，最喜欢只有读书跟建筑，有了这两样，她就能待得住，她在设计院的工作并不繁重，她隐约觉得是有人在打压自己，一些重点项目总会错开自己。 赵嘉敏性格外冷内热，领导既然不看重自己，她也乐得清闲，趁着坐冷板凳的机会，她将京城的一些老建筑的设计稿调出来，一一研究，她当下自己手稿都有一大摞了。 这次回羊城，再到港城，借口是参加罗锦绣的婚礼，其实是秋火明想让她看看周志安的房地产公司。 房地产方兴未艾，正是需要设计师的时候，这时候的地产业还不像后世那么千篇一律，大厂出品的都是规模化，几乎没什么区别的产品。 现在的地产还是很有各自的特色。 像是周志安早年经营木材，他的地产很多结合了木料，开发的楼盘更加的有质地，请的国外设计师虽然好，但是对国内的生活方式并不了解，设计的房子更适合西方人居住。 他有心要请一些有经验的国内设计师，但是此刻的国内设计师眼界有限，做出来的设计图稿让他有些难以采用。 赵嘉敏是麻省出来的高材生，在校期间，参与过好几个知名的大厦设计，她同时对岭南的园林文化情有独钟，对古典的铆接工艺很了解，加上她生活在国内，对国内人民的生活习惯了解，让她来统领整个设计师团队，那是再好不过了。 秋火明主打一个潜移默化，等赵嘉敏端了咖啡上来，他把她留住。 “阿敏，我们再聊房地产开发的事情，你也听听看，我们几个里面，你才是最专业的人士……” 赵嘉敏笑了笑，推了椅子坐了下来，“别抬举我，是不是想让我去帮你？” 她一向聪明，只听了前言，就已经猜到了秋火明话里意思。 秋火明大笑了起来，扭头跟金绰埔说道：“金家的人脑子也太好了，阿敏要是肯拿这心思去单位打点一二，少说也是一个部门头头……” 赵嘉敏冷哼一声，“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组长。” 金绰埔喝了一口咖啡，“咱金家的人，一向不屑于拍须溜马，小敏做的对，凭啥……” “好好好，你们说的对。”秋火明眉眼带着笑意，“咱凭真本事。”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周志安给我的，阿敏你看看，这些国外的设计师，设计的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连阳台都没有，咱这地方的人哪，怕是看不上……” 赵嘉敏应了一声，将画册打开，慢慢地翻看了起来。 秋火明也不打搅他，跟金绰埔相视一眼，继续探讨后面怎么衔接的事情。 过了十来分钟，赵嘉敏终于合上了画册。 “设计的水平挺高的，这种适合在大城市的有很多洗衣房的地区盖房子，放在国内，特别是眼下阶段肯定是不合适的。” 赵嘉敏笑了笑，“步子不是跨得太大，而是不符合我们的居住理念。” 说到专业话题，赵嘉敏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上午的阳光从窗口渐渐后退，就要到中午了，小区里依旧安静地只听到鸟雀的叫声，闹中取静，莫过于是。 这个楼盘要是捂到21世纪20年代出售，绝对可以实现财富自由。 金绰埔问道：“小敏，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来港城，往返羊城两地，帮忙搞这个摊子，以后会很忙，你跟火明之间……” 赵嘉敏看了秋火明一眼，秋火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嘴角上扬道：“我矢志不渝……” 赵嘉敏的耳根红了，“小舅舅还在呢。” 金绰埔别过头，“你们现在腻吧，以后分隔两地，人心难测。” 他是良言苦口，这些年他见惯了许多好友的家庭离散，港城这些年发展迅速，很多商人到了内地后，结识了更年轻的更美丽的内地姑娘后，家庭亮起了红灯…… 金绰埔不希望秋火明这对小夫妻也步入后尘。 “阿敏，主要看你自己，如果在周叔叔的公司，你可以大展身手，设计部门只要预算不超标，随你造，在京城么，工作清闲，你有更多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爱好……” 秋火明力求公平、公正地阐述这件事情。 “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她更想要什么？” 秋火明握着她的手，“至于我，我的工作弹性大，京城的工厂其实在物流方面并不便利，我已经打算，在深城开发区那边买两块地，建设厂房，以后逐渐将重心移到珠三角。” “京城将作为研发中心存在，以后京城的工厂，作为技术核心配件的生产基地，再过些年，恐怕厂子都不允许在四环内存在了，到时候，我就把厂子改成创意园区，给年轻人创业……” 金绰埔听着他的话，神色这才松懈了下来，“这样的话，我是赞成小敏来这里工作的……” “嘿，火明你要是来了深城，咱们可就离的近了，等我两个儿子毕业了，就让他们跟你……” 秋火明笑道：“没问题，我管的严厉，你要是不心疼，尽管送过来。” “男人嘛，严厉点好，我可是管不了他们，一个少年老成，一个动不动就哭啼啼，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金绰埔笑嘻嘻道：“放心，不白白让你带他们，我新开的娱乐公司，给你留了股份，你之前写歌做专辑的钱，我都给你留着的，还有你之前入手的字画，我已经安排出手了，就在这几天……” 秋火明知道金绰埔的心思，字画特意挑这几天出手，就是等他来了，亲眼看看，金绰埔是在怕自己不放心。 毕竟钱财的数目太大，金绰埔自己也要避嫌。 “字画还是给原来的拍卖行？” “嗯，要求是只卖给华人。” 金绰埔笑道：“放心，我都写进协议里了。” 秋火明笑了笑，“那就好，晚上约了我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你想不想一起去？” “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还是不参合了……”金绰埔连连摇手。 赵嘉敏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我要回去好好想想，好饿，是不是要吃饭了。” “哎，都十一点三刻了，走，请你们去吃一家私房菜。” 眼下别墅交给物业来打理，业主入住时候，提前说一下即可，秋火明擅长当甩手掌柜，这也是知人善用的一种。 私房菜在中环的一条小街道上，一栋街边的小楼。 开门的竟然是周志安。 秋火明好笑地看了一眼金绰埔。 他笑道：“老周不让我说，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这房子就是他的老宅子，厨师是外面请的，潮汕那边的粿粉、生腌、牛肉锅子，那可是一绝……” 说话间，鼻端已经闻到了一股高汤的香气。 周志安的皮肤比起前几年看上去更加的细腻了，头发改成了大背头，衬衫、马甲、西裤，一副事业有成的老板扮相。 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的鱼尾纹泛起，当初的玩世不恭已经鲜见了。 老成持重了许多。 他伸手搭在秋火明的肩上，“火明、嘉敏，我可是恭候多时了，走，到楼上去，这顿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二楼的饭桌上，锅子已经摆上了，旁边切好的牛肉摆在了推车里，看着就很诱人。 一瓶红酒已经开好，冰在冰桶里。 几个人刚入座，一个中年大叔，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托盘上叠加着三个盘子。 打开都是生腌海鲜，已经炮制好了，膏蟹的红膏色泽诱人，主要是虾跟蟹…… 喝了一口红酒，大家先涮了几片牛肉，等肚子里有些库存了，这才开始炫起生腌来。 海货新鲜，这生腌蟹肉入口就像果冻一样，入口即化，咸香鲜…… 片刻后，粿条上来了，爽滑，配上生腌简直是人间美味……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吃好饭，众人下楼到厅里喝功夫茶。 周志安这才开始说起了正题，“火明啊，你上回让我吃下的地块，已经吃下了，这块地我不动，你自己拿主意……” 这是示好，赵嘉敏好奇问道：“是哪块地啊？” 秋火明笑嘻嘻道：“等回羊城你就知道了，回头还要拜托你来作设计……” 赵嘉敏心里一动，刚恋爱那会儿，秋火明曾经指着一块地方跟她说，要送给她一个可以自由搭建建筑的地方…… 如果是这个，那手笔也太大了。 周志安笑道：“帮忙之前，先到我的公司来吧，你大学期间的设计图稿火明给我看过，你缺乏的仅仅是个机会……我这个平台不算大，但也不小，你先在港城跟一块地，明年下半年回羊城，整个设计部到时候就全由你负责。” “待遇不用担心，业内水准上浮10%……” 金绰埔啧啧嘴道：“老周，你最近大方了嘛！” “那是，经过上回的经济危机，我算是明白了，有好的眼光比啥都重要，上回要不是火明跟你注资，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我现在已经回乡下靠接济过日子了……” “我那几个女朋友怕是早就离开我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赵嘉敏，“周叔叔风流，我跟小舅舅可不是啊。” 金绰埔赶紧附和，“咱就不是那号人！” 周志安冷哼了一声，“火明肯定是没问题，这小子长情着呢，老金你这人可说不准……上回……” “打住打住，我不是悬崖勒马了吗？孩子们在这里！” 金绰埔一脸的尬色。 人有钱了、有地位了，会有很多人凑上来，这些凑上来的人各取所需。 如果仅仅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那就是太过于自恋了，花团锦簇时一切都好，江河日下时才能看得清人心。 永远不要把自己看的太当一回事，说到底，成人的世界，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这也是秋火明无比珍惜年少时的友谊，年轻时的恋情的缘由之一。 周志安咳了一声，“开玩笑的，当什么真啊，自从我老婆卖了首饰，还把我早年送给她的豪车都偷偷卖了补贴给我，我就懂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对不住她的，到底是年少夫妻……“ 他感慨道：“也难为她了，笨笨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帮我，低价把东西卖了，等我把东西买回来，这一进一出，亏了30%，我也懒得说她……” 明明是埋怨的语气，怎么听上去一股子炫耀意味。 秋火明跟金绰埔对视了一眼。 第473章 以退为进 周志安是典型的e人，人来疯，给他一个舞台，他能自嗨到只剩下一个观众…… 也不知道这个性格，怎么在内地跟业内人士打交道，也难为他了。 院落里光线流转，这是中环寸土寸金的地块，周志安这个宅子的位置太好了，港城人信风水，他的运势起起伏伏，但总体向上，这宅子特意找大师看过，特意叮嘱他，这房子一定要留着。 他近些年来，回老宅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人在顺利的时候，心态也会好很多，周志安此刻有几分志得意满，对秋火明更添加了几分感激。 懂得感恩的人，也会走得更远。 赵嘉敏的心思动了起来，一个完全放权的设计部门，这对她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瞥了一眼秋火明，他太了解自己了，恐怕是早就察觉了。 她偷偷伸手握住了秋火明放在桌边的手…… 过了下午三点，秋火明这才起身告别，他还要去一所学校里面，跟达妮尔、威廉碰头，跟着带他们去安娜定的餐厅…… 一帮人很久没见面了，秋火明的心里带着几分想念。 赵嘉敏跟金绰埔站在一起，“阿火，我先回去看看两个表弟，还有舅妈，今天不跟你一起去了，你玩得晚一点回来……” 金绰埔看着赵嘉敏，这孩子，太会为别人着想了，这分明就是想让秋火明跟老友碰头，不会因为自己在场而有些生分。 秋火明诧异地看着她，不等他开口，赵嘉敏笑嘻嘻地说道：“我是说真的，舅舅家里还有一本世界建筑大师图册，上回就说给我的，我趁着机会一起拿回来……” 金绰埔点了点头，“行了，火明你自个儿开车去吧，我让老周送我们回公司，晚点我送小敏回别墅，你不用担心……” 秋火明这才应了一声，辞别众人，将停在门口的帕杰罗启动…… 港城的主驾驶在右侧，秋火明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将车驶入车流。 地图上的各条路，秋火明都记在脑子里，达妮尔在一所教会高中部任职，教的是数学。 学校面积不大，但是布置的很精致，秋火明停好车，还没等他走到办公楼，就看到了达妮尔一路奔着出了大门。 老远就露出了笑脸，她身后是不紧不慢走着路的威廉。 两人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达妮尔笑着松开手，她的气色不错，看样子港城的风水比较适合她。 威廉这才赶到，秋火明跟他拳头对击，威廉比起上回在旧金山看到更胖了。 “嘿，威廉，你得健身了……” 秋火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肚腩。 威廉紧了紧裤腰带，“已经每天晨练了，酒也喝的少了……” 他瞥了一眼秋火明，“你小子怎么保持的，从大学就没见你胖过……” “每天来我们学校跑一圈，保证你瘦。”达妮尔笑道。 秋火明打开车门，“你好歹也是个体育生，少吃多动，忍得住就行，忍不住就吃多少，给我动多少……” 威廉坐在副驾驶，“等着，明年，最迟明年，我给你看一身的腱子肉……” “你太太没来？”威廉四下张望了一下。 “她走亲戚，把空间留给了我。”秋火明嘴角一扬，赵嘉敏的心思他懂，这姑娘是以退为进，也难为她了。 “你们呢？威廉你的太太，达妮尔你的男朋友呢？” 秋火明将车子启动，车子前行，他一边看路一边问道。 达妮尔微微一笑，“分了。” 威廉附和道：“这男人就配不上你。” “我太太还在波斯顿，忙着公司的事情……” 威廉扯了一下领带，“达妮尔，找个东方的男人吧，他们更加的顾家。” 达妮尔苦笑了一声，“我眼下没有心思谈恋爱，好好把工作做好。” 她透过车窗看向街道，“秋，你是大家族的子弟吗？” 秋火明摇摇头，“小门小户的。” “你一点都不像小门小户家庭出来的人。”达妮尔扭头看着他的侧面，“无论是英文还是你的其它谈吐，我甚至以为你是末代的皇孙……” 秋火明大笑了起来，“谢谢吹捧，那你觉得安娜呢？末代皇女？” 达妮尔也笑了起来，“以前没有来过东方，这次待了几个月，我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你们怎么说呢，用我刚学的一句成语……” 她咬文嚼字用中文说道：“凤毛麟角……” “凤不就是皇家才有嘛！” 秋火明乐不可支，“有道理，很有道理，一会儿见到安娜你就这么说，让她也开心一下。” 车子停在一间酒楼的前面。 上了三楼，靠窗站立的安娜扭过头来，一脸的笑意看着进来的众人。 “嗨，欢迎来港城……” “哇，安娜姐，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达妮尔惊喜地走上去，拥住安娜说道。 随后而来的秋火明跟威廉连声附和…… 安娜依旧是一身的职业装，乌黑油亮的卷发披散在肩头，眉眼张扬，笑的时候又是一脸的温婉，这些年过去了，她倒是真的不见老。 “一个个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 安娜的心情很好，拉着达妮尔坐了下来，“时间还早，我们喝茶聊天，晚一点再吃饭……” 秋火明瞥了一眼靠窗的茶几，上面摆放着功夫茶的茶具，一旁的水壶已经在冒水气了。 “我新学的，蒙蒙老外是可以的。”安娜笑道。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修过茶道这门功课的。”威廉大笑道。 几个人入座。 安娜取出茶叶，水滚，先烫茶具，这才将茶叶放进紫砂壶中，第一杯洗茶…… 茶香随着滚水的注入，雾气氤氲…… “好香啊。”达妮尔称赞道。 “这跟樱花国的茶道不同，这是我们本土的文化，最早还有茶汤要放调料的，可以作画，发展到如今，已经精简了……” 安娜泡好第一波茶，抬头笑着解释道。 她伸手，“请用茶……” 众人端起杯，忍着指尖的烫意，轻轻抿了一口，“好喝。”秋火明赞道。 “火明，你上回说要理财的事情……”安娜看着秋火明问道。 “对，安娜姐，我想成立一个家族基金……” 安娜诧异地看向秋火明，早些年在旧金山重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跟随考察团去进修的毛孩子，没想到短短的几年过去后，竟然可以成立家族基金了。 这没点实力是完全做不到的。 达妮尔站了起来，一把扯起威廉，“走，带我到酒楼转转，我带了相机，想去拍几张照片。” 威廉点了点头，起身跟了过去。 安娜见他们出去了，顿时笑道：“你这两个朋友真是有心了。” “我没打算瞒住他们。”秋火明嘴角一扬，“他们非要避嫌。” “那是他们尊重你。”安娜笑道：“最近的字画拍卖势头起来了，价位也很好，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批字画要出手？” “嗯，先拿了一副准备拍卖，试一下水深。” “给我吧，我来替你主持拍卖。” “应该已经给你了。”秋火明微微一笑，把画作的名字说了一遍。 安娜吃了一惊，“原来是你的画，这幅画是作为我们拍卖行秋季重头戏来宣传的……” “现在想想，卖家的那个特殊要求，只卖给华人……” 她嘴角含笑，“是你就不出奇了。” “现在，让我们聊聊家庭基金的事情吧……” 安娜身体前倾，给秋火明的空茶杯加了茶水。 两人商议了起来。 十分钟后，门敲响，达妮尔探出头来。 秋火明招了招手，“进来吧，我们聊完了……” 达妮尔这才松了口气，跟威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威廉一屁股坐回老位置，“秋，晚上到我的公寓里喝点酒，你们也一起来，公寓里可以看到海湾，东方的风景确实不错。” 秋火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刚刚谁说的，要少喝酒！” “少喝，又不是不喝，你说你去不去吧……” “去！当然去，有好酒吗，给我顺几瓶回去，话说，我在港城也有套房子，找一天过来坐坐。” “嘿，早说啊，我就不租公寓，直接住你家了。” 秋火明笑道：“我太太过些日子也要搬过来港城了，你去住不方便，不过，她偶尔来住，大多数日子应该会留在羊城。” 安娜好奇问道：“你们这算是两地分居了？” “目前算是，我打算一年以后将重心移到深城，以后，我们几个可以经常聚会了。” “太好了！”达妮尔眉开眼笑。 只有威廉苦着脸，“我迟些日子就要回波斯顿了，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秋，你也顾着一点我们的箱包生意，别老是搞什么无线电……” 威廉嗔怪道：“港城的代理商已经签好了，港城最大的百货公司……你也要去认个门。” “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把货铺到内地了，秋，你家也是内地是吗？” 威廉来港城这段时间，总算弄清楚了这些地理位置的称呼。 “我家远着呢，以后要是大家有空，我可以带你们去转转，我们当地有座山，看日出特别美……天气好的话，可以远眺湖面，波光粼粼，农田阡陌……” “被你说的还真的心动了。”安娜笑道：“但是啊，一想到那旱厕，我这心里就咯噔一下。” 几个人顿时好奇起来，安娜给这两个老外科普了一下。 两人顿时觉得面前的茶都不香了。 秋火明看着达妮尔，“你上回说要来港城搞旧城开发，我原本还等着你拿出新技术呢……” “我们那些旧城都迫切需要改造，尤其是厕所。” 秋火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达妮尔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建筑公司工作？” 秋火明指着她吃惊道：“你不是去了中学教书嘛？” “那是我前男友的学校，他回国，我暂时顶替一下。”达妮尔笑得眉眼弯弯。 “我是个极好的前女友……” 威廉大笑了起来，“我说吧，不要告诉秋，让他吃一惊。” “好啊，你们两个串通来整我……”秋火明伸出手臂，箍住了威廉的脖子，“容我用武力来报复一下……” 威廉身子后倾，偌大的身体压在了秋火明的身上，“嘿，你以为我这一身的肉是白长得！” 众人笑成一团。 安娜理了一下额头的乱发，伸手制止了他们进一步的骚乱，“打住，我的茶杯要不保了……” 两人这才松开彼此，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达妮尔笑道：“多大的人了，都要做父亲了吧。” 话音一落，威廉跟秋火明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问道：“你怎么还不要个孩子？” 威廉率先解释道：“我们不做避孕措施的，就是没有怀上，去医院看过，大家都没问题……大概是，主还没有把小天使派给我们……” 秋火明喝了一口茶，“我们响应号召，晚育……” 他咧嘴一笑，“不过，明年大概率会要个孩子。” 安娜俯身继续往水壶里注入矿泉水，接着烧水，闻言道：“我要当孩子的干妈。” 秋火明笑道：“没问题，逢年过节，就打发我儿子过来找干妈打牙祭，拿压岁钱……” “你们现在是不是只能生一个？”安娜问道。 “嗯。”秋火明笑道：“想多生几个也行，罚款……” “那就没问题了，你反正罚的起……” 这话题，秋火明不打算往下细聊，他话锋一转，看着达妮尔问道：“你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是在港城还是内地？” 达妮尔指了指面前的茶几，“就在本地，不过我们公司最近在洽谈内地的项目，看来是有心要往内地发展……” “你放心吧，旧城改造我们是专业的，有些港城老旧的村落，我们开始试着用了，就是后期的物业要跟上，不然也是白搭……” 这话秋火明听的明白，当下的化粪池，以后还有一个清理的过程，这私人可做不了，得公司的专业人员来做，还得定期清理…… 安娜收起茶叶，“得了，喝着这么好的茶，听你们说化粪池，我得收好我的茶叶，免得弄脏了……” 秋火明笑着指着她手里得茶叶罐说道：“安娜姐，你知道茶场的茶树……” “打住！我不想听。” 安娜起身将茶叶放进工具箱里。 此刻窗外的夕阳已经将云彩渲染的漫天华彩…… 达妮尔走到窗边，“都已经入秋了，这晚霞还这么美……” 几个人一起扭头看向窗口…… 第474章 对策 秋色满园关不住，秋火明站直了腰，四个人相视一笑，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服务员推门进来，询问要不要上菜了。 安娜点点头，室内的灯被服务员顺手打开，一屋暖色…… 这是一次难得的聚会，原本天南地北的几个人，因为秋火明的缘故，相聚在一起。 饭桌上，安娜问的最多的就是秋火明公司的现状，与秋火明境遇相同的另一个人，此刻已经在港城布局了…… 他通过邀约港城商人入股的方式，在港城成立了新的股份公司，逐渐将权力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88年是个神奇的年份，价格开放后，引发了大规模的物资抢购风潮，"星火"公司推出的液晶电视排单都排到了翌年中旬了。 对讲机跟收录两用机加班加点，公司短期的回款在第三季度达到了全年的预算销售额，这还不是过年，往常都是过年才有一波采购狂潮。 公司的众人都很激动，只有秋火明极为冷静，将采购部以及生产部申请的加大采购与生产力度的计划书打回。 依旧按照原有的进度进行采购、生产，同时提出了更为严苛的要求，销售拿到钱跟合同，才定产。 这一举动也引发了某些人的不满。 院里的领导也听说了，周院长还特意找他过去聊了一会儿。 时叔叔的办公室，秋火明也去了一趟，在秋火明再三保证之下，这才给了态度支持。 但是这间公司还是有更大的职权单位干预，好在跟着秋火明打江山的几个中层、高层干部，对他信任，让干预者在公司跟工厂落实不了实际的政策。 也是这段时间，秋火明桀骜不驯的名声给传了出去…… 十月一过，原有的抢购狂潮突然歇了。 工厂的生产进度陡然间慢了下来，因为秋火明的及早干预，厂里跟公司不仅没有压货损失，反而因为这一波不同寻常的事件，把采购原材料的价格压了下来。 采购部的康主任对秋火明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秋火明的思绪万千。 他有些理解自己这个同门师兄的所作所为，被人掣肘的感觉实在是难受，特别是外行指挥内行，让他如鲠在喉。 尽管对方伤不到自己，但这种感觉，就如同吃了一锅夹生的米饭一样，吃饱了，但是不痛快。 “我最近在深城打算租些土地，来盖工厂，这些我会用我舅舅的名义来操作，中间需要的资金，我需要从港城这边来转……” 秋火明跟安娜摊了牌。 安娜点点头，“细节别在这里说，你明天空吗？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咱们有些事情得公事公办，你既然选择了我，我会尽全力给你的资金保驾护航的……” “你是我金融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位客户。” 秋火明问道：“可以打折吗？” “需要加钱，毕竟第一单，我们整个公司都将会为你一个人运转，别人可没有这个优待。” 秋火明笑着举杯。 他喜欢安娜的这种专业的态度，对金融业他一知半解，政策的走向虽然清楚，但是细则并不了解，况且具体操作时，都是人为，安娜在港城有一定的人脉，交给她，比自己瞎琢磨要好上许多。 这件事情谈到这里，就几乎可以敲定了。 威廉跟达妮尔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爆发出哄堂大笑。 见秋火明跟安娜聊结束了，这才解释道：“达妮尔的前男友，你猜怎么会突然回波斯顿了？” 秋火明摇摇头，威廉笑道：“他的前女友怀孕了……” “卧槽！”秋火明把目光移向了达妮尔。 达妮尔耸耸肩，“所以，他成了我的前男友！” 安娜举杯，“那就恭喜达妮尔远离渣男，早日找到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 众人举杯…… 翌日一早，宿醉刚醒的秋火明洗了把澡，带着赵嘉敏急匆匆地赶往了安娜的金融公司。 公司在中环，面积不大，一共六位职员，其中一位是法律顾问。 进了安娜的办公室，秘书进来给大家送上咖啡，又出去了。 双方开始逐条将合同条款敲定，等这些都协商完毕，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秘书给他们叫了盒饭。 大家在办公室里解决了中饭。 “火明，你对证券有没有兴趣？” 安娜收好刚签署的合同，一脸轻松地问道。 秋火明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有兴趣，我想成立一家合资的公司，其中的一个股东，就用我在深城的公司参股，而我作为深城的公司幕后的最大股东……” 这就是隐藏自己，这也是秋火明跟自己同行业的那位大佬学习的。 “今年是不行了，深城的公司还在办理中，之后要注入资金，这些就靠你了……” 秋火明抬头看向安娜。 安娜笑道：“你有没有打算入一台移动电话，这样有些商机可以更快的知道。” 秋火明想了想，“在港城的话倒是用不上，我的住所里有固定电话，够用了，内地的话，年底我打算入一台，没有移动电话，确实容易错失很多有用的讯息。” 秋火明打算在羊城入网，此后他会逐渐将重心移到南方来。 “那就好，这次拍卖的钱款，你也打算给我管理吗？” 安娜问道。 “在港城的所有资金都给你管理。” 秋火明笑道：“给我留一点零用钱即可。” 安娜莞尔一笑，“那么，你剩下的那些字画，是不是都可以委托我作为代表，替你拍卖呢？” “野心不小。”秋火明直起腰。 “我值得。”安娜毫不示弱。 “行，给你。”秋火明妥协了。 给谁都是给，给安娜至少还知根知底。 “合作愉快。”安娜举杯。 秋火明跟赵嘉敏将手中还剩余一点的咖啡一饮而尽。 办公室里有歌声传来，是beyond的《大地》。 【……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 唏嘘的感觉一年年， 但日落日出永没变迁……】 歌声隐约传进秋火明的耳朵里，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原来beyond这时候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他跟安娜的这次会谈完满的结束。 作为出差，他在外地不能久留，接下来，就要回京城了。 下午待在金绰埔的唱片公司，晚上跟他们一大家子一起用了晚餐。 金绰埔的两个儿子都大了。 大儿子金天佑已经17岁了，今年要考大学，气质稳重，戴了一副黑边框的近视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校服还没来得及换，打着领结，宛如一位翩翩佳公子。 小儿子金冠生14岁，正值青春期，原来脸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了，少年人身形消瘦，几乎看不出儿时的样子了。 饭桌上，见到秋火明也不如以前那么热络，让秋火明隐约有些失落。 他们对赵嘉敏倒是很亲切，大概昨天才跟她见过面，言谈举止间对她更加有偏向性。 “见到你师傅，也不打声招呼？”金绰埔眉头一皱，看着金冠生呵斥道。 金冠生撇了一下嘴角，“哪门子师傅，哪家师傅六年都不见人影的……” 金天佑推了一下镜框，声音冷冽、平静，“出国进修，没空回来很正常，有本事你应该出国去看望他。” 金冠生怒目看向大哥，“你是说我没本事……” 金绰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此刻太太还在厨房安排菜品，一时间无计可施，伸手拍了一下桌面。 “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待客之道吗？” 金冠生“蹭”的站了起来，秋火明见他的大眼睛里隐约氤氲着雾气，那个爱哭的小胖子形象终于跟他对上了焦。 秋火明跟着站了起来，他高出了金冠生一个头。 “抱歉，把你丢在港城，大概错过了很多事情，小冠生，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秋火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诚恳地说道。 金冠生一扭头，大颗的眼泪滚落了下来，一旁的赵嘉敏哭笑不得，这种时候，旁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青春期的少年人，敏感又脆弱。 秋火明揉了揉他的头发，“想不想跟我打一架？” 金冠生擦掉眼泪，手指着屋顶方向，“打！” 金绰埔搓了搓手，这饭还没吃，就来这么一着。 赵嘉敏跟他使了个眼色，站了起来，“我要去看看，小冠生有没有长进……” 几句话之后，几个人干脆都上了天台。 等金太太从厨房出来，看着偌大的饭厅空无一人的时候，还有些纳闷。 天台上，秋火明把衬衫的袖口卷了起来，摆出了起手式…… 金冠生站在对面，招式一模一样。 两人对练了起来，秋火明放水，跟他多练了一会儿，一直到对方大汗淋漓了，这才一招制敌，将他压制住。 金冠生红着脸，兴致勃勃地爬了起来，“师傅，我跟你对练了很久哎！我是不是进步很多了……” 秋火明拍拍他的肩膀，“不错，这些年没少锻炼。” 金冠生低了低头，“也没有经常锻炼，一个礼拜就练习一次……” 一旁的金天佑附和道：“还好，你不说谎话骗你师傅。” “习武之人，诚实为本！”金冠生梗着脖子说道。 接着瞥了一眼秋火明，“我会努力的。” “好，走吧，洗把脸，我们去吃饭。” 秋火明一副云淡风轻的高手风范走在了前面。 楼道口，金太太正准备上来，见他们下来了，松了口气，“开饭了……” 灯光下看到小儿子一身的汗水，顿时明白了这些人干嘛上楼了。 赶紧打了水过来，让他们两个清理了一番。 这么一折腾，大家反而亲近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金绰埔让金天佑把一些不会的难题拿出来，让秋火明跟赵嘉敏来解答。 饭桌上，一会儿是劝着吃饭的声音，一会儿是秋火明解答问题的声音。 一餐饭吃了几个小时才结束。 秋火明叹了口气，“这顿饭比我打拳还累。” 金天佑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爸要我抓紧这个时机来问你的……” 金绰埔剔着牙齿，“这么一个博士生放在这里不用，天打雷劈啊！” “冠生啊，你有什么也尽管问……” 金冠生摇摇头，“我没问题，师傅你明天还来我家吗？你要不别走了，就住我家吧。” “这次是出差，下次过来要年底了……”秋火明实话实说。 他看了一眼金冠生的表情。 果然，要遭。 金冠生的表情立即垮了下来，“你又要走！” 金绰埔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他快步走了过来，“回去写作业去，我跟你师傅还有些话要谈。” “天佑，你带你弟弟回去……” 等他们终于走了，金绰埔叹了口气，“我每次看到冠生，我这心里啊，就七上八下的……” “说不得、打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一个女儿……” 金太太啐了他一口，“别乱说，冠生就是太性情中人了，等他大了自然就好了。” 金绰埔摇摇头，“难说，都是三岁看到老……” 这话题，秋火明跟赵嘉敏都插不上话，两人对视了一眼，金太太的话锋突然一转。 她关切地看着赵嘉敏询问道：“小敏啊，你们啥时候要孩子啊？结婚也有两年光景了吧？” 赵嘉敏耳根泛红，有些难为情地瞥了秋火明一眼，嘴里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国家提倡晚育，我们这不是响应号召嘛！”秋火明大大咧咧地说道。 金绰埔笑了笑，突然一拍脑袋，“哎，对了，上回你要我寄的东西，收到了吗？你这会儿在港城，干脆多带一些回去……” “嗯，收到了。”秋火明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来着？” “没事，就是哄一下那小子，不然这小子唧唧歪歪就没完没了了……” 金绰埔一提到金冠生，又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还是金太太把话题又给绕了回来，“听说你们生了孩子就要接环？” 这个话题更炸裂了，秋火明也不懂，他看向了赵嘉敏，赵嘉敏也不懂，她还没生育呢。 金太太顿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拉着赵嘉敏进了里屋。 金绰埔同情地看了一眼秋火明，“要不，让小敏干脆入了港城的户口，咱这里不限制……” 秋火明两眼放空，“还没到这地步吧……” 果然，长辈们都是对这些事情关心备至…… 第475章 只有更惨 港城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他打算先去深城，跟陈西碰个头，要入手建厂的开发区地块，现场再去确定一下。 回到别墅，他先给戴重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戴重一听到他声音顿时如释重负，他语气焦灼，“秋总，速回，我这急的跟热锅蚂蚁似的，知道你出差，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找着你！” “啥事这么急？” “上面要把我们并给其它公司了！” 秋火明心里咯噔一下，“你先稳住，我明早就回。” 他当机立断，也不跟陈西碰头了，购买了直飞京城的机票。 巧合的很，还剩下一个位置。 赵嘉敏知道他心里急，让他先回，她买到票就回来。 秋火明心急火燎地一下飞机，还没出机场，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戴重跟余有粮。 三人碰头，一路往停车场走。 半道上，两人七嘴八舌地就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戴重大概是火气上涌，嘴角起了几个泡泡，往日里整齐的发型也凌乱了几分。 余有粮倒是如往日一样，就是这镜片后眼里的血丝增多了。 “要并给咱中科院的下属的一家企业，以后他们就是总公司，我们跟其它几个规模小的公司属于分公司……” 戴重的声音透着几分愤怒，“凭啥我们做小。” 秋火明问道：“怎么这么突然，我走的时候还没有风声……” “周院长刚被下了调令，到申海搞科研杂志，说是待一年，再回来，这消息刚传出来，紧跟着就是我们公司要被合并的风声来了……” “正式的命令下来了吗？” 秋火明上了厂里的中巴车，司机跟他打了声招呼，油门一踩，车辆调转车头，出了停车场，上了街道后，迅速地往中关村方向疾驶而去。 “还没，但是徐东方这鸟人昨天就跟黄会计打招呼了，要她把财务报表交出来……” “黄会计找了个借口，没给，但是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戴重啐了一口，“徐东方这鸟人迟早找人揍他一顿……” 余有粮白了他一眼，“你敢？” 好死不活，徐东方就是上回跟秋火明对着干的那位上级，上回没给他脸面，秋火明独断专行，让公司跟工厂平稳落地。 这人趁着秋火明不在，玩出了这么一招。 但是秋火明更加在意的是周院长的去向…… 他要是不在自己上头顶着，自己这回怕是麻烦大了。 自己的布局还刚刚开始，公司跟厂子目前还不能动，眼下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怕是不单单是针对自己的。 只是自己恰逢其会，徐东方这人，秋火明看不上，他没这么大能量，最多是借着东风来整治自己。 这一轮的抢购风潮，让一些知名的厂子都压力不小，秋火明反其道而行，反而成了亮眼的所在，这一仗，让秋火明的公司浮出了水面…… 戴重冷哼了一声，“我还真敢，别的不说，这回咱公司上上下下一条心，一个季度就完成了一年的销售额，别的公司能比么？再说了，后面的生产也一点没耽误，我的那些客户钦佩的五体投地……” “合并的那家公司，盘子是大，但是人家傻呀，这一轮游，资金链听说都接不上了，我们跟在它后面当小弟，这不明着抢钱嘛！让我们去支援它！” 秋火明咳了一声，“别乱说话，只要正式的命令还没下来，咱们就还有转机。” “小王！”秋火明大声喊出司机的名字。 “先送我去中科院！” “好嘞。”司机瞅准前面的路口一个轻巧地超车，驶入了辅道……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我先跟周院长碰个头，你们回去召集中层干部，我尽快赶回来，一起开个会。” 戴重点点头，跟余有粮对视了一眼。 秋火明赶回来了，大家的主心骨也就有了，他顺了顺自己的胸口，“秋总，你不在的这些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这一回来，我这腰杆子都直起来了，心都不慌了……” 余有粮难得没有挖苦他，反而附和了一句，“我跟戴经理一样……”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就算有变故，我也一定优先保住你们……” 车子到了，秋火明提着背包下了车。 车子调转车头，往中关村方向驶去。 周院长的办公室里，没有想象中的狼藉，依旧是井然有序。 “你来了。”周院长一如往常一样，从桌子后面抬起头来，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是满当当的烟屁股了，桌面落着一层烟灰。 “怎么，我不来，你就打算不告诉我了？” 秋火明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顺手将背包丢在椅子腿部。 周院长笑了笑，“消息挺灵通啊。” “这事情怎么这么突然！”秋火明看着周院长问道。 “也不算是突然，这次的下属厂，很多都损失惨重，积压在仓库里的货卖不出去，厂子停产，职工的工资现在跟效益挂钩……” 周院长取出一支烟，随手点燃，猛吸了一口。 “总要找个背锅的……” “对我还算是不错，平级调动，说是那边需要我这个定海神针去主持大局，说白了，也是爱护我的一种方式。” 周院长看的很清楚，“留在这里，风口浪尖上，对我反而不好。” “那你怎么想的？真的想走？计算机的项目才刚刚有起色……”秋火明皱着眉头问道。 周院长摇了摇头，“当然不想走，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也在想办法，正式的调令还没下来，只是内部这么一说。” “火明，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过来找我，还有事情吧……”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十月的天气已经凉了，他却觉得热的慌，他扯开衬衫，将针织衫的袖口卷了几道，“徐东方这老小子，说是我们公司要合并了，几个公司一起打包送出去……” “股份都改好了，这么一来，不是又要重组！”秋火明眉头紧皱，“公司里人心惶惶，辛苦了一年，怕是到了年尾要替他人做嫁衣裳了！换谁，谁愿意啊！” 周院长笑了笑，“你小子，在我这里哭没用。” 他手指朝上，“去那边哭去，越惨越好……” 秋火明揉了揉头发，“刚下飞机，等我开好会，回去到饬一下就去……” “说你聪明，怎么又笨了，领口的扣子扯掉……”周院长打量了一下秋火明，继续说道：“头发倒是可以，昨天没洗头吧……” “没洗，晚上没睡好，出油了大概……”秋火明随手将放在地面的背包背了起来，“我这就去哭，要不要替你一起哭了？” “别，贪心不足蛇吞象，一次能解决一件事情就算不错了，我的事情你别参合。” “行，那就先办一件事。” “哎，你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去。” “不用，把你的破自行车借给我……” 周院长瞥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丢给他，“也别还给我了，这车啊，我送给你……” 秋火明挤出一丝笑容，“得嘞，谢了，事情要是办成了，你这车，我就挂在我们公司，当吉祥物……” 窗口处，周院长看着楼下秋火明推着车子出来的身影。 嘴角微扬，到底是年轻，这苦肉计还能使，自己这年纪，已经用不上了…… 四十分钟后，秋火明到了四方城，刚到了楼下就被安保拦住，内部电话打了过去，陈秘书施施然地下来接人。 “怎么这一身狼狈样子？”陈秘书一边领路，一边上下打量着秋火明。 往日，秋火明都是打扮的山青水绿的过来，小伙子人长得精神，总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看着就招人喜欢。 可今天，这一头大汗，头发凌乱，衣领处还掉了一粒扣子，身上的背着背包沉甸甸的，门口那辆老式的自行车，锈迹都蹭到了裤脚…… 整个人颓废的不行。 秋火明撸了一把刘海，“刚下飞机，这就赶过来了。” 昨天没睡好，眼角有了血丝，不严重，但是配合着这一身狼狈样，严重翻倍了。 上了楼，周围安静的只剩下脚下厚重的地毯的轻轻踩踏声。 “进来……” 时叔叔难得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立在窗口，依旧穿着一身中山装，气质儒雅，就是这眉宇间有几分郁郁之气。 陈秘书把茶端进来，很快就出去了。 时叔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秋火明，“怎么？这么辛苦骑车过来，就没话说了？” “你不是买了一辆二手车嘛，怎么又改骑车了？” 秋火明挤出一丝笑意。 看在时叔叔的眼里，顿时别开脸来，“得了，别笑，这笑比哭都难看！” “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一下飞机，就立马赶过来了。”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时叔叔，多亏你有远见，力排众议，支持了我们公司的策略，咱公司跟厂子不仅没损失，还获益了，一个季度就完成了全年的销售额，咱公司如今上上下下，谁不说一声，时叔叔你英明……” 时叔叔转头看向他，“打住，说人话。” 秋火明见他的嘴角隐约有笑意，心里定了一些，“我们明明把公司跟厂子保了下来，按理说，咱们这一次，好歹也要给个嘉奖，奖金咱不要，给个好名声就行……” “结果，咱做好了，反而被人下套了，把咱们并给人家公司了，这不摆明了摘桃子嘛！时叔叔你说，到时候要我们注资，我们能不执行嘛，这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如今我们厂跟公司，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 秋火明恨不得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惜，到底不是科班的，如今这样子，已经是他演艺事业的高峰之作了。 时叔叔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同时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悯与不甘。 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坐下来说话，喝口茶，你这嗓子进了风，再这么下去，别感冒了……” 说着，随手扔给他一条毛巾。 秋火明擦了把汗，乖乖地坐了下来。 “时叔叔，我也没其他心思，就想带着我们这些职工，把公司做的红火了，多搞一些研发，赚了钱，我愿意养着他们，搞科研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 说到这里，秋火明是真的动了感情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心愿，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科技强国"的理念，他如今早就是富家翁了，到哪里日子不好过？ 秋火明的眼底泛出些雾气来。 时叔叔的目光有些动容，他知道秋火明的底细，这青年人，从小县城一路走过来，着实不容易。 以他的才能，留在国外，那是分分钟能被重用，他大老远回来，把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做的风生水起，将濒临倒闭的厂子重新盘活…… 这是个能干实事的青年人，单单冲着这一点，他也会保住秋火明。 以往觉得，青年人性子不稳，先压一压，这一年看下来，反而觉得秋火明是稳过头了。 今天再这么一看，青年人刻意卖惨，反而让他的样子更加的生动了，这年轻人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 时叔叔喝了口热茶，“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休息几分钟，就先回去吧。” 秋火明抬头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然而时叔叔一贯的养气功夫，哪是他能看的穿的。 秋火明喝了口热茶，额头的汗水也擦干净了，刚站起来，告辞。 就听到时叔叔说道：“毛巾送给你了，风大……” 这大概就是字面的意思，时叔叔应该没有讨厌自己，毕竟都把毛巾送给自己了。 “哎，谢谢时叔叔，那我先回去了，回去还要开个会，安抚一下职工……” 秋火明絮叨了几句，这才背起背包，拿着毛巾往外走…… 陈秘书送他到了楼下，见他骑着那辆老的掉牙的自行车，"哐当哐当"地骑远了。 这也难怪被安保人员拦住，往日到这里的人，谁不是打扮的光鲜亮丽，他倒好…… 陈秘书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能来这里的人，本来就不简单，他只是想读懂他背后的意思。 外面风大，他看了一会儿，就赶紧回去了。 秋火明顶着风，骑回了中关村，刚停好车，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戴重早就等在那里了，见秋火明这一身狼狈样子吓了一跳，慌忙迎了上来。 第476章 早晚都要看 秋火明快步进了会议室，发现公司除了各个科室的领导人之外，还多出几个普通职工，其中就有陈尔东。 秋火明放下背包，把毛巾从脖子上取下来，顺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刚去见了一个长辈，懒得去换衣服了。”秋火明解释道：“大家都在，那就开个会吧。” 黄大姐给他上了一杯热茶，“谢了。” 秋火明露出笑容，用手将头发梳理了一番，衣领复原，扯掉的扣子是没办法放回去了，袖口放下，刚刚还狼狈的样子，复原了七七八八，他搓了搓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喝了一口茶。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徐东方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开会，怎么没人来通知我？” 秋火明笑了笑，“你不是赶上了吗，坐。” 徐东方进来环顾四周，端了椅子坐在秋火明的侧边。 行政级别，两人相当，甚至高了半级，他这么坐没问题。 戴重敢怒不敢言，干脆别过脸不去看他。 “黄大姐，财务报表好了吗？好了就交给我……” 徐东方坐下后，眼睛瞥到了黄会计，立即问道。 黄大姐嘴角抽动了一下，“哪有那么快，这才是月头，一般都是月尾……” 徐东方的眉头皱了起来。 秋火明咳了一声，“大家都齐了，我们开个会。” “最近，有风声说我们要被合并了……” 秋火明的目光落在徐东方的身上。 徐东方嘴角一扬，“这可不是风声，迟早的事情，名单都出来了，只差一张纸了，秋总，你这消息可不灵通啊……” 他这言下之意，就是他的消息很灵通…… “我知道，大家觉得合并之后，要受人管辖了，谁叫咱们公司一开始就太高调了，上头的命令都爱理不理，这样的公司，怎么能让人放心！” 徐东方开了个头，说得越发起劲。 “意识形态不能乱，没有规矩就没有方圆，咱们是什么底子，大家还不清楚吗？盈利是目的吗？当然不是！” 戴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其他的人的脸上也带着几分不屑。 徐东方视若无睹，继续发表高论，“唯利是图，路！走错了，走错了，就要拨乱反正！当然……” 他的目光扫过现场的众人，“大家也是听命令行事，即使错了，及时改正就好，不要学某些人，一条道走到黑……” “接下来，咳咳……” 徐东方捂嘴咳了两声，“我们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今年的一些企业就是独断专行，价格一团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戴重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公司可没有独断专行，反而逆风增长了，说什么很坏的影响，一点也没看出来啊，即使有，也是好的影响……”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赞同声音。 李工推了一下眼镜，她如今是管理层，比单纯当技术的时候要忙的多，奔波在一线的就是她了。 “我赞同戴重同志的话，我是从工人开始做起的，对一线工人师傅，很了解，包括一线的生产……” “搞技术的人，相信数据，什么都可能造假，这数据摆在这里，是真金白银，厂里这次产品比起其它厂，几乎没有堆积陈货，生产也是良性循环……” “秋总，秋同志，他对技术、科研的重视，让我们的技术核心，远胜于同类别的单位，我们不断的创新，他们即使追，也要费一番功夫，就是这种精神，让我们在客户那里能坦然的直起腰，我们就是最好的……” 李工平时都是闷声不响地搞研发，今天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会议室里掌声轰鸣。 徐东方的脸色微变，他也是个心理素质好的人，竟然也鼓掌起来。 “说得好，在座的大多数同志都是好的，我现在发现，有些人喜欢搞个人崇拜，这是个不好的苗头，我会上报上去……” 李工赶紧解释，“我可没有搞崇拜这一套……” “不是说你……”徐东方的目光瞥向了秋火明。 其中的意味呼之欲出。 秋火明笑了笑，“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教员说过，要实事求是，李同志说得很好，数据不会造假，而有些人嘴皮子上下搭一下，就能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你！”徐东方对他怒目而视。 秋火明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对号入座了？” 他看向徐东方，“心虚？” 这是明明白白的硬刚了，徐东方也拿不准秋火明哪来的胆子，大概对方是知道了公司合并势在必行，而破罐子破摔。 想到了这里，徐东方的心里好过了一些。 “嘴硬，就嘴硬吧，最迟周五……”徐东方冷哼道：“再蹦跶几天。” 秋火明懒得理他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合并，自己的公司成为了子公司，这也不是无路可走，对方的这种姿态还真的以为一定胜券在握了？ “这些都是言外话，我们继续开会，不想听的，可以出去……” 秋火明的话音一落，徐东方“刷”地站了起来，想了想，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倒是让秋火明有几分刮目相看，这人倒也算是个人物，能缩能伸，能爬到这个位置，也难怪了。 “我们接着说之前的话题，有人说我们要被合并了，别说这事情还没落实，就算落实了，我们也不是无路可走。” “我们依旧是独立经营，独立核算的企业，至于其它的，是我要考虑的，而不是你们，我能保证的就是，在座各位的成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说好的分配方案，继续按照原计划……” “这一层面的事情，也是我要做的，你们继续按部就班，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不用担心……” “即使掀桌子，那也是我去掀，况且，眼下根本没到这一步，我们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 徐东方将头扭过去，这些话听听就好了，到时候怕是秋火明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么多人，这么多奖金，他能承担的屁！ 有秋火明的承诺，下面很多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些释然，陈尔东突然举手。 “陈哥，你说。”秋火明示意。 陈尔东清了一下嗓子，“其它的道理我也不懂，我就想申明一下我的立场，秋总，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也算是待过不少部门了，我就服你……” 余有粮也附和道：“我也是这个看法，好的坏的，我们一起承受，就算将来真的压不住了，我的那份，不要也罢……” 戴重点点头，“算我一个。” 李工笑了笑，“我一个搞技术的，就让我继续搞技术吧，其它的，我不看重……” 采购部康经理不停地扇着手里的军帽，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我就不用问了，你要我做啥我就做啥……要不是我听你的，我们采购部这回的亏，可吃大了……” 会议室里，超过8成的人，直接明面上就支持起秋火明，剩下的几个人，点着头，也不吱声。 徐东方一个个看了过去，现在说得好听，他等着这些人到时候反戈……那场合，怕是要难看了。 这个世界，最不变的就是利益之争，徐东方深谙其中的诀窍，这一路上，见的多了。 秋火明的目光凝重，这些人是他的第一个班底，他刚刚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即使事情到了最坏的程度，他也有这个魄力将这些家底兜住。 时代在奔腾向前，看不清道路的人会被抛下，90年代的下岗潮没几年了，住房改革已经在逐步进行，一切都是变革。 他不怕变革，唯一担心的就是愧对这些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 会上很多事情不能直说，另起炉灶这个退路，眼下不能用，就算是苟着，也要拿下这一亩三分地，这是这个时代必须要有的底子…… 一个坏了眼缘的企业，在当下是没法生存的，随便一个帽子扣下来，都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还有一个退路，那就是出国，等到时机再回国东山再起。 只是这些路，会辜负眼前的这些人…… 一丝沉重的负担压在了秋火明的心里，但是同时，又有些振奋，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着这些优秀的同道之人。 那就护着他们吧。 秋火明舒了口气，“谢谢，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大家先做好手上的工作。”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地空了下来。 就连徐东方都走了。 秋火明提起背包，这一路赶的，回去洗把澡，换套衣服再来吧…… 他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换了一身新衣服，赶上了食堂最后一波剩菜、剩饭。 吃了饭，径直上了二楼，拉着财务科的几个人，把这一季度的财务状况了解了一下，接着回到了办公室，开始审批资料。 他算是留了个心眼，"笔画中文输入法"用的是个人的专利，只是委托给了"星火"公司。 这也是谈判的筹码。 做大做强，需要100个心眼子……秋火明叹了口气，开始伏案工作。 最近很多事情都撞在了一起，秋火明恨不得跟美猴王一样，吹几根毫毛变出一群自己来…… 周四的时候，赵嘉敏回来了，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单位，她考虑好了，辞职…… 这时候，辞职的人极少，这么好的单位，很多人都觉得赵嘉敏脑筋搭错了，就连赵嘉敏的对手，都觉得她大小姐脾气，这么冲动…… 赵嘉敏辞职报告交上去后，一身轻松，等组织关系解除后，就可以先去港城，凭她的学历，落户也很容易。 她最近只需要将手头上的工作交接清楚即可，原本她坐了冷板凳，项目很少，很快就能交接完毕。 回去的路上，她还特意去菜场买了菜，眼下有时间了，给秋火明改善一下伙食。 秋火明的事情，她也知道，眼下，她能做的不多，先安抚他的肠胃吧。 周五一早，徐东方就提着公文包进了公司，一路哼着歌，心情愉悦。 今天大概率要公布合并公司的名单了。 秋火明在楼上听到了他的声音，自顾自打开了桌面的收录两用机，这是最新款，音质提高了，同时体积反而更小，摆放在桌面，有了几分设计感。 收音机里轻快的旋律响了起来。 楼下的徐东方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嘴里嘀咕了一句，“乐吧，看你能乐多久。” 一直等到了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吃着饭，公文还没有人送下来。 徐东方有些急了。 吃了饭，找了个由头，打了个电话。 听完电话后，心情又舒畅了几分，找了份报纸翻看了起来。 戴重跟几个销售待在会议室里，他们这群人是最反感合并方案的，好不容易拿下来的订单，做成的业绩，说不定就拱手让人了。 “戴经理，这老小子我越看越讨厌。”手下员工骂道。 戴重哼了一声，“公司上上下下，谁不讨厌他……” “听他的语气，今天这公文就要送过来了？” “屁！反正我相信秋总，就算是公文下来了，他也捞不到好处，屁本事都没有，搁哪儿都是个废物……也不知道他开心个啥……” 几个人在会议室里腹谤起来。 正骂的火热，大门口进来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年轻人，“送文件，这个需要签收的，秋火明同志在吗？” 徐东方一拍大腿，嘴里嚷嚷道：“在，在二楼，我带你去……” 公司的众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噔噔噔” 他们俩上了楼。 秋火明把收音机关了，“什么文件？” “这我可不知道，这是签收表，这里签个字就行。” 来人取出一个文件袋，把文件放在秋火明的桌上，顺手拿出一张签收纸，指着下面一行，让秋火明签收。 这是红头文件，签收单上只有号码。 秋火明“刷”龙飞凤舞把字签了。 对方取回签收单离去了。 徐东方笑着问道：“秋同志，打开看看嘛。” 秋火明把文件袋丢进了抽屉，“现在不看，等忙完再说。” 徐东方冷哼了一声，“不敢看？” “早看晚看都要看，何苦呢？” 门外，戴重跟黄大姐偷偷探头张望。 秋火明知道眼下，大家都在关心这事，徐东方最后这句话也没说错，早看晚看都要看。 第477章 给你的 秋火明将文件袋从抽屉里取了出来，并不打开，而是看向了徐东方，“怎么，徐同志，你还有事？” 徐东方牙齿紧咬，一口浊气出不来，恨恨地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跟戴重碰到，怒视了他一眼，“噔噔噔”下楼去了。 身后响起了笑声，他暗自冷哼，高兴吧，一会儿有你哭的…… 秋火明刚把文件袋的封口打开，戴重跟黄大姐扭捏着走了进来，一左一右目光关切地看着他手里的文件…… 秋火明笑了笑，继续慢条斯理地将文件取出，看了开头，眉头舒展开来…… 戴重见状连忙问道：“是什么？” “你自己看。”秋火明心情不错，将文件调转一下沿着桌面推了过去。 黄大姐不由分说先上前一步，跟戴重探过来脑袋结实地撞在了一起，两人同时捂着头惊呼。 楼下的徐东方闻声大喜，立即嚷嚷开了，“我说了吧，以后啊，还得夹着尾巴做人，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都不懂……” 余有粮瞥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楼，其余几个人站在门口向楼梯方向张望。 徐东方这下心里舒坦了，自顾自端了热水瓶给自己的茶杯满上，这才施施然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吹了吹茶杯上的茶沫。 李工的眉头皱了起来，“徐同志，就算是合并了，你不也是降了一级，你高兴个啥？” 徐东方冷哼了一声，“我可不一样，明年我就调回科研所了，你们啊，还是跟错了人呐……” 李工瞪了他一眼，也“噔噔噔”上了楼，走廊上就看到经理办公室门是关着的，里面一大帮子人，悄无声息地，也不知道在干嘛。 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刚把门推开，就见黄大姐一把把她扯了进去，顺势把门合上。 戴重一脸笑意看着他，把放在桌面的文件递给了她。 李工小声地读了一遍。 “……星火科技公司，在本季度的优秀表现，体现了从上到下的，对公司内部的严格管理，生产的严格把控，特别是秋火明同志，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利益，毫不动摇……” “为此，特嘉奖"星火科技公司"为本年度，先进集体称号，秋火明同志荣获三等功……希望"星火科技公司"的每一位同志，都继续保持这份对市场的警惕性，对大局的把控性……” 李工看了一眼落款，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的扬起，“太好了！这么说，我们这一关是过去了？” 黄大姐笑了笑，“那是当然。” 她伸手指了指楼下，“姓徐的说啥了？” 李工把刚刚徐东方的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都乐了，秋火明笑道：“玩得差不多了，该给大伙儿一个准信了。” “戴经理，你把这文件给贴墙上去，套上透明文件袋再贴，别弄坏了……” “好嘞。”戴重笑得牙花都露了出来，一旁的余有粮伸手搭在他肩上，“走，咱一起。” 众人纷纷离去，秋火明惬意地坐回椅子上。 人生顺境，做事自然顺畅，但是这次是借了上面的东风，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像今天一样，能化险为夷。 自己这100个心眼子还得立起来。 秋火明等了一会儿，听到下面职工们的欢呼声传来，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后天陪我去深城，开发区……” “嗯，中午到机场……” 等对方应了下来，秋火明这才挂了电话，推开门，叫了一声，“小朱……” 秘书小朱立即快步走了过来。 “帮我订一张后天一早到羊城的机票……”秋火明叮嘱道。 深城此刻还没有机场，要去深城只能从羊城转火车或者大巴。 有了秘书后，一些琐碎的事情，秋火明可以让对方去做，省了不少事情。 小朱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去了。 秋火明捶了捶肩膀，回到办公桌前，继续伏案工作…… 楼下的喧嚣渐渐平息了，公司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除了早早离开的徐东方。 等到了下班的时间节点，戴重兴匆匆地上了楼，“秋总，晚上一起喝一杯，大家集资的，就在食堂，买了菜跟酒……” 秋火明诧异地放下手里的笔。 戴重笑道：“大家今天特高兴，自发的，你可别扫兴啊……” “行，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戴重应了一声，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这人啊，年纪越长，性格反而越跳脱了，秋火明笑了笑，开始整理资料。 不一会儿，将双肩包跟公文包都装好，放在办公室里，快步下了楼。 一楼的小食堂里，人声鼎沸，原来买了菜，还得现场烧，烧菜的阿姨早就走了，是几个职工自发留下来烧菜。 几张桌子，上面都摆放了菜，就差最后的主食，饺子下锅了。 大家七嘴八舌，评价各自的厨艺。 一见秋火明下来了，顿时嚷嚷着，快点把饺子下锅…… 水已经沸腾了，黄大姐手一撸，将案板上齐整的饺子撸到锅里，“等着，你们先入座……” 戴重拿了二锅头，一人斟了一杯，大家分开入座，秋火明这一桌刚好五个人，等黄大姐把饺子端上来，就成了六个人了。 不喝酒的人直接过来盛饺子，大家热热闹闹的，不知不觉间，秋火明被灌了四五杯，这才得了空，赶紧吃上几口。 陈尔东也留下了，一个人自斟自饮，嘴角上扬，独自偷着乐。 戴重、余有粮、李工、黄大姐、朱庆跟秋火明一桌，个个脸色通红，“咱这几个喝酒都上脸啊。” 秋火明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说道。 戴重呼出一口酒气，“可不是么，咱可都是红红火火……” 秋火明给他举了个大拇指，“不愧是金牌销售，什么话到你嘴边都特么吉祥如意……” 大家哄堂大笑…… 一餐饭下来，彼此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大家仿佛默认了，都是同盟者。 这次危机中，没有人退却……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明白一二，大家嘴上说不在乎利益，但是毕竟花了大量的心血，没有人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弃…… 等真的尘埃落定了，大家紧绷的一根弦松了下来，这次的聚餐，也给了大家情绪做了个缓冲。 一直到月上中天，大家才各自离去…… 回到家，秋火明发现赵嘉敏竟然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放下包，低头用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蹭了蹭她的额头。 “痒……”赵嘉敏迷糊中睁开眼睛，“咦，你回来了，我煲了汤，放在炉子上，我给你端过来……” 秋火明摸了摸肚子，一碗汤而已，能撑得下去…… 等他从卫生间放水出来，目瞪口呆看了一眼饭桌。 “那个，不是喝汤吗？” 桌上四菜一汤，摆的齐齐整整的，“阿敏，你没吃晚饭？” 赵嘉敏点点头，“等你一起呢。” 她凑到秋火明身边，嗅了嗅，“喝了酒，你吃过晚饭了，行了你别吃了，陪我坐一会就行……” 秋火明拿起碗，给她盛上，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没事，我饭量大，那点饭菜早就消耗掉了，来，我陪你一起吃……” 两人吃着饭菜，喝着汤，一边闲聊，秋火明绘声绘色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嘉敏笑得肚子疼，“那个徐东方搬了石头砸自己脚……” “人家是有退路的，跟咱们可不一样，这次能顺利解决，还是卖惨换来的……” “那可不一定，你这次的表现啊，得罪了人，也肯定入了一些人的眼，你这么优秀，换成是我，也要拼命保住你……” 秋火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当然会。” “我后天去深城，看看那块地……” “让我来做设计吧，我在麻省也参与了一家波斯顿工业厂房的设计，多少有些经验。” 秋火明点点头，“后天跟我一起去。” “好啊，反正我也算正式离职了，就等组织关系解除了。” “还没解除啊？” “哪有那么快，听说最快也要一个多月，有得等了。” 赵嘉敏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挺没意思的，上回跟晓然一起吃饭，咱就说了，当女人挺不容易的。” “我好歹结了婚，她一个单身姑娘，被她爸来单位这么一闹，现在领导有些项目都不肯给她了，明明她才是专业能力最强的那个。” “哼，要是换成是儿子，他爸肯定不会去闹，谁不想儿子成龙啊。” “确实，难为顾晓然了。” 秋火明放下碗筷，实在是吃不下了。 “那个张苏林，我总算是见着了一次，其实人还不错，一个申海人，留在了京城，就为了守着晓然。”赵嘉敏也放下了碗筷，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这感情啊，还真难说，顾晓然性格看着豁达，比谁都倔强……”赵嘉敏有些惋惜，“她要是肯出国，以她这要强的性子，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她妈妈不是在美丽国吗？为啥不出去？” 赵嘉敏问道。 秋火明帮着把盆子端到水槽边，“她应该也考虑过，话说回来，她在研究所里，其实挺重用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她父亲也真是……” “明明都失联几年了，说来闹就来闹……”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清理干净厨房，秋火明洗漱了一番，回到卧室，相拥着睡了过去。 家是游子的港湾，对这两个在异乡生活的年轻夫妻来说，更是如此。 不管在外面经历多大的风雨，回到家，这心就定了。 以前孩提时代，定心丸是无城县的那个家，只要陈素娘在，风雨都进不来。 如今成家了，自己这个小家，就成了新的定心丸。 后天一早，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起赶往机场。 这段时间经常往返机场，看着值机的小伙子，都有几分眼熟了。 到了羊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来接机的是房产公司的羊城负责人，杨军，秋火明跟赵嘉敏在机上用过了饭，车子干脆一路不停，直接往深城开去。 杨军作为空降兵，来羊城的第一天，就去拜访了老潘，是金绰埔搭的桥。 这几年，杨军蛰伏的很不错，87年一有松动，立即不显山不露水的拿下了第一单生意。 他跟着老潘后面，去了几次深城，帮着开发区，对接了好几个港城来的商人，开发区的几个负责人，对他就像是对自己人。 也因此，他对开发区的项目如数家珍，某种意义上，秋火明也算是他的老板之一。 这趟的深城之行，他也提前做了功课。 这一路上，工地更多了，时代真的在迅猛地发展。 而此刻的内地，特别是内陆地区，还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沿海地区已经进入了白炽化了，这也造就了大批的打工者开始向沿海发达地区前仆后继…… 91年的《外来妹》，还没有开拍，等这部戏上映后，真正的外来打工潮才算是正式的开启了…… 秋火明知道历史的发展，对于那些即将成为风口的行业，他并没有接入，人的精力有限，能抓住现有的这些，就已经很好了，贪多嚼不烂。 “秋总，这里就是市区了，要不要去你的那块地转一转？” 杨军问道。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很沉稳，听说是退伍军人，这时候路上不太平，有个武力值爆表的司机，也是一种震慑。 秋火明看了一眼赵嘉敏，“行，顺路的话，就去转一下。” 杨军跟司机嘀咕了几句，司机临时换了个道，朝前疾驶而去。 赵嘉敏坐在后排，跟秋火明坐在一起，她侧头看了一眼秋火明，副驾驶的杨军继续介绍道：“秋总，你放心，这里的拆迁工作很顺利，我们的补偿给的到位，大家都挺满意的。” 秋火明应了一声，“你办事，我们放心。”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围墙大门口停了下来。 这块地不大，但是地口好，属于城区内。 秋火明拉着赵嘉敏跳下车。 “你认得这里吗？” 秋火明笑吟吟地问道。 赵嘉敏走到工地大门入口处，跟着转身，看向了对面……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目光亮晶晶地看着秋火明，“我可以设计一栋我们岭南风格的现代化高楼大厦吗？” 秋火明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岭南风格我懂，但是跟现代化的高楼可不搭边，这是混搭？” “保密……” 一旁的杨军领着他们进去转了一圈，跟着回到了车上，司机脚上油门一支，朝着深城的方向疾驶而去。 第478章 各有造化 到了深城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司机人很憨厚，主动替秋火明把行李提下来。 入住的地方依旧是原来的那栋小白楼，杨军把介绍信递过去，几个人都安排在三楼。 秋火明在前台打了个电话，回到了房间，没等多久，就听到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门开着的，经开区的严主任一脸热诚地走到门口，秋火明赶紧迎了上去，“严主任，好久不见！” “确实，怕有7年时间了吧，老金呢？最近咋样？” “金舅舅还在京城写书呢，进来坐……” 一旁的赵嘉敏也乖巧的叫了一声，“严叔叔。” 严主任多看了她几眼，跟记忆里的那个经常跟在老金屁股后的那位小女孩渐渐地对上了号。 “小敏？” “严叔叔还记得我。”赵嘉敏一脸的笑意。 严主任跟老金原本一起下的乡，他提前回城，但是彼此一直有联系。 上回老金带队，带着宣传科的同事一起来深城，也是特意来替他正名。 当时舆论分成了两派，吵成了一团。 秋火明跟着老金来混了一番，他也就是这时候跟严主任有了交集，这次过来，老金也特意给严主任打了招呼。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还小呢……”严主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不进来坐了，车子在楼下等着呢，走吧，先带你们去看看批下来的地块位置……” 秋火明应了一声，走到隔壁，把杨军给叫了出来。 几个人一起下了楼。 罗湖这里的商业用地早就不是当初坑坑洼洼的样子了。 主干道平整、宽阔，两侧已经林立了许多厂房。 车子开到了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众人下车，严主任指着面前的空地说道：“这是西南角，后面还有条河道，测量下来是9800平方米，将近10000平了，开厂房这块地，也够用了。” 秋火明点点头，这块地会分成两块，一块是厂房用地，一块是生活区，会盖宿舍楼跟食堂等设施…… 杨军取出华子，给秋火明、严主任各发了一支，随即取出打火机，给他们点上。 “哟，火机啊。”严主任瞥了一眼。 “嘿，港城带回来的，回头，我给你们各拿一只。”杨军笑道。 “不用麻烦，火柴我用的挺好。”严主任吸了一口烟，“走吧，进去转转，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周边的厂子……” 大家绕着空地转了一圈，秋火明顺便看了看那条河道。 “计划什么时候开工？”严主任问道。 “报告里写得是11月1日进场开始建设阶段，分批完工……”杨军解释道。 赵嘉敏听的很仔细，这里的厂子图纸已经出来了，最近在细化阶段，这时间挺紧的。 “赵嘉敏同志以后也会经常来这里，具体设计方面的事情，也可以跟她交流。”秋火明对着杨军说道。 严主任笑了起来，“听老金说过，小敏啊，你是麻省建筑系的高材生，正是我们这里的紧缺人才，要是有兴趣，愿意来我们开发区工作吗？” 这就是明着抢人了。 秋火明跟杨军对视了一眼，杨军咳了一声，“那个……最近，咱们忙的很，也缺人……” 赵嘉敏嘴角上扬，“严叔叔，先来后到，我答应了他们了，以后……” “说不定有机会……” “一起合作。” 严主任点点头，“在深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别的不说，开发区这一块，我还是有些脸面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车上。 秋火明现场看过，心里定了下来。 深城的厂子，用的是合资公司的名义租赁的，港城跟内地的资金一起投资，公司的名字也叫"星火"，“深城星火科技研发股份有限公司”。 小妹过些天就要来京城了，先到厂子里做一段时间，接下来秋火明要亲自带她去见见世面。 港城跟内地的资产要切割的干干净净。 秋火明在港城的资金如今委托了安娜处理，原本用的也是美丽国的身份，英文的署名，这是最稳妥的。 至于在美丽国跟威廉的公司，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这时候的信息并不发达，即使在美丽国，大部分的文件也是手写的，要查证，如果不是知道底细的话，比登天还难…… 秋火明想到这里，呼了口气，先安排到这一步，等以后政策松了再说。 晚上，秋火明带着赵嘉敏一起去了一家农家菜馆。 陈西早就到了，点了壶茶等在包间里。 农家菜馆就开在民房里，生意还挺火，进了包间，秋火明愣了一下。 原本面容白皙、清秀的陈西如今竟然成了个黑胖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在这里，走在路上，可能还认不出来。 “卧槽，你这是吃了啥！”秋火明上来跟他握手道。 陈西大笑起来，“那要怪我爱人，她做的菜太好吃了……” 秋火明立即看了看周围，“你爱人呢？” “佛山呢，没跟过来，我一个月回去一次，找机会，得把她也调过来。” 赵嘉敏微微一笑，“嗨，好久不见。” 陈西拉了椅子，“好久不见啊，嘉敏姐，你们倒是一点都不变，还是这么青春靓丽……” “会说就多说一点。”秋火明毫不客气。 几句话一寒喧，大家的生疏感渐渐散去，桌上的菜陆续上齐了，陈西开了一瓶啤酒，“班长，我记得你以前酒量不行，现在怎么样了？” 秋火明微微一笑，“你试试……” “哟，是涨了吧，那就好，先一人来一瓶。” 陈西豪情万丈，接连开了三瓶珠江。 几杯酒下肚，陈西的话多了起来，很多是在说文元义跟杨时军。 “老杨这小子，时运不济，小蚊子后来者居上，你们出国那段时间，桃花不断……” “我跟我爱人的关系一直很稳定的，她还陆续给老杨介绍了几个她们外国语学院的小姑娘，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后来干脆也不找了，天天泡在实验室，说要搞研发……” “临毕业的时候，好几门课不及格，补考了才过……” 陈西感慨道：“你们那时候不是刚去国外嘛，我给你写信，前面他还屁颠屁颠地写一段给你，后面他也不大跟人来往了，除了我跟小蚊子……” “小蚊子这小子，长大了，心思也花了，谈了几个女朋友，没想到，一毕业就结了婚。” “现在倒好，跟老杨一起回到了海楠，不是划为经济特区了嘛，想找些机会……” 赵嘉敏插了一句话，“我记得他们俩是海楠人吧？” “对，海楠人，回去也好，毕竟是自己家。” 陈西说得口干，举着酒杯挨个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秋火明给他续了一瓶，“老杨结婚了吗？” “没，老大难了，听说谈了一个，海楠本地人，等他结婚，咱哥几个去凑凑热闹？” 秋火明点点头，“好，说实话，我还挺想念咱这帮哥们……” 陈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是。” “那时候，咱几个还说，以后要分到一家单位，没想到，还没毕业，就四分五散了……” 秋火明笑了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的。” “我跟阿敏以后会经常两边走，咱哥俩大把时间见面，哎对了，你女儿几岁来着？” “虚岁2岁，我爱人跟我妈在佛山照顾她，调皮的很……班长，你们呢？” 赵嘉敏跟秋火明对视了一眼，秋火明笑道：“早着呢，响应一下国家号召，晚点再要……” “也对，有了孩子，工作总有些不安心……现在好一点了，刚出生那会儿，恨不得天天回家。” 陈西吃了口菜，招呼了起来，“吃呀，动筷子，都是农家菜，自个儿养殖的，看着不好看，吃起来好吃……” 酒足饭饱之后，陈西骑车先走了。 秋火明跟赵嘉敏一路往回走，这里离招待所不远，走路也才二十来分钟。 傍晚很凉爽了，走在路上很惬意。 酒意消散了一些。 这一带不算太平，秋火明跟赵嘉敏的武力值都很不错，艺高人胆大，加上也没带贵重物品，最贵的就是手腕上的表跟口袋里五张大团结。 “阿敏，回头把驾照拿到手再过来吧，往返工地开车比较好……”秋火明提议道。 “行，让虎子哥帮忙。”赵嘉敏揽着秋火明的手臂，憨态可掬地说道。 沿途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见秋火明是两个人，没人凑上前。 秋火明的心里生出了几分伤感，如果不是日子不好过，大概没人愿意从事这一行。 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流氓，倒是没人来招惹他们，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招待所。 翌日，两人跟着杨军，一起拜访了好几个客户，后天一早，启程回到了京城。 一周后，赵嘉敏拿到了驾照，随即去到了港城，入职了周志安的房产公司，负责设计二部的工作。 秋红霜月底的时候来到了京城，到了工厂采购部上班，跟着康经理，熟悉采购环节。 11月1号，深城经开区的星火工厂奠基仪式开始…… 远在京城的秋火明，内心定了。 时间一晃而过，1990年，年关刚过，秋火明就接到了一个喜讯。 赵嘉敏有了。 稳过了三个月之后，终于可以对外公布，陈素娘喜滋滋地赶往深城去照顾儿媳妇。 秋红霜作为深城工厂的名义投资人之一，依旧从事老本行，负责采购部…… 最近刚吃下一个车企，正在游说顾晓然加盟…… 秋红霜仿佛是开启了经商异能，在深城的商界，混得风生水起。 深城的夏天，炎热而焦躁…… 秋火明在飞机上，随手翻看的一张报纸，上面竟然是关于胖子丁宇的采访。 自从《少年仙侠传》在央视播放之后，反响热烈，几乎出现了万城空巷的局面，作为男二的丁宇也成了抢手人物，今年又接下来一部戏…… 依旧是男二，被业内人士称为永远的配角…… 尽管如此，丁宇也乐开了花，有戏能演，比什么都强。 秋火明把报道看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部戏，秋红霜没有参与，丁宇在戏里几乎是本色出演，能出彩那是必然…… 吃了飞机餐，没多久之后，飞机开始盘旋准备下降了。 秋火明这才闭目养神。 他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好奇与忐忑。 赵嘉敏就要到预产期了，这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盯着的。 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父亲，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接机的是秋红霜。 仅仅两年光景，小妹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依旧是短发，打了当下流行的摩丝，发质极好，除了口红外，没有化其它妆。 上身一件真丝衬衫，下摆包裹在裹臀裙里，身材紧致，脚上一双小羊皮的半高跟小皮鞋。 她原本就高，这么一来显得身材更加的窈窕。 秋红霜的身旁站着的是她的助理，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小姑娘，正一脸拘谨地看着秋火明。 “哥！”秋红霜飞奔了过来。 刚刚还有几分矜持的气质，立即灰飞烟灭。 秋火明一把扶住她，“穿高跟鞋还跑，当心扭脚。” “不怕，我皮实着呢。”秋红霜笑嘻嘻地挽住秋火明，“车在外面，嫂子已经安排住院了，咱直接去医院……”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深城的机场已经在建设中了，计划是明年正式启用，所以，这次他依旧是先到了羊城。 秋红霜特意来羊城接机，一路上风尘仆仆，也不嫌累，一边揽着秋火明一边说道：“二姐原本也要来的，被我劝回去了，来了还得先送她回去，太耽搁时间了，她又没办理入关证件……” 秋火明听着她叽里咕噜的说话声音，心里莫名有些安稳。 “说得没错，红叶最近怎么样了？” 秋红叶去年年底结的婚，婚后跟公公婆婆没有分开住，到底是结了婚了，她这人又传统，出门报备，总觉得不太自由…… “她老样子，二姐夫还行，对她挺照顾的……” “哎，对了，你让嘉敏姐，哦哦，你让嫂子设计的那栋楼，我们送去参选了……” 秋红霜跟赵嘉敏都在深城，两人往来密切，感情深厚，平时叫姐叫习惯了，总是改不了口。 第479章 恭喜你 秋火明也不介意，上了车，司机跟助理坐在前面，他跟小妹坐在后排。 不知不觉间，他出行都有人接送了。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看向了车窗外。 “哥，累了吧，你睡一觉，到了我叫你。”秋红霜体贴地说道。 “行，我眯一下。”秋火明确实有些累了。 昨晚加班，在京城的厂子规模不大，已经发展到了极限，秋火明也不打算再扩大下去，将重心逐渐移到了深城，名义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公司，但是其中的业务早就整合到一块了，彼此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明年秋建设就要退休了，他也会来深城跟陈素娘汇合，这么一来，老家也就剩下大姐秋红玲跟爷爷奶奶了。 车队当前的效益好，秋红玲的工作稳定，收入也不错，压根就没有挪窝的想法。 小宝的妹妹虚岁三岁，正是黏人的时候，在老家带孩子，可以带到单位，财务室的几个老大姐都能帮着点，省心了，秋火明自然由着她，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在哪都一样。 大院里的邻居常说，秋家出了一个秋火明，把一家人都带出了穷地方，秋火明自个儿倒是不这么认为，秋家的几个孩子其实都机灵的很，念书也好。 没有自己，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深城的资源眼下跟京城没得比，一帮子本土待习惯了的员工自然不肯大老远去深城工作，偶尔出差倒是可以。 秋火明在深城的厂子，招募的几乎都是华南一带的毕业生，宿舍楼造的好，基础设施这一块，秋火明舍得出钱，他的厂子在开发区里也是鼎鼎大名，许多人不理解他花费这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干嘛。 只有秋火明心里门清，企业什么最重要，首当其中，那就是人才，秋火明所作的不止这些，厂子才成立一年多，已经举办了两场联谊会了。 通过这些，厂子里留住了好些年轻人。 年轻人对厂子有了归属感，接下来的工作就有更多的热情了。 迷糊中，听到了小妹的声音，“哥，到了。” 秋火明睁开了眼睛，这一觉睡得真是畅快。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医院的外墙还是水泥外墙，透着几分古朴。 秋火明眉头皱了皱，理了一下衬衫，开门下了车，等小妹一起，快步往住院部走去。 “这医院好像不怎么样嘛。”秋火明打量着四周说道。 “医院都这样，这规模比咱县里的医院强多了。”秋红霜不以为然。 “跟羊城的也没得比啊。”秋火明已经动了心思想转院了。 “主要看医生，这里的主治医生，听说还挺厉害的，妇科圣手。” 秋火明的心里这才安稳了一点。 门口登记了一下，就放众人进去了，小助理手里抱着一大堆小妹买的补品，跟在他们后面，秋火明转身，把东西都接了过来。 “哎，秋总，我来……”小助理往后退缩。 “我空着手，这不像话，给我吧。”秋火明不由分说，把东西接了过来。 秋红霜笑了笑，对着小助理说道：“你跟李师傅在大厅等我们吧。” 小助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秋红霜跟上了秋火明，“哥，你不会以为我虐待小助理吧……” 秋火明笑了起来，“心眼多了，我可没这么想，我出来的急，这些东西抱在手里，像点样子，给我也表现表现。” “那就好，小助理刚来，给她安排一点事情，她的心里也踏实一点，这点重量，我一个人能抗两份不带喘的……”秋红霜一脸得瑟的解释道。 秋火明大笑了起来，“这个我倒是赞同……” 上了楼，病房在203，秋火明走进去，有三个孕妇，穿着条纹衫，躺在床上，其中一个不停地揉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神色，一旁的家属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另外两床的孕妇倒是面色正常，互相聊着天，这间房不算大，有四张床铺。 赵嘉敏的床铺在靠窗的位置，秋火明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杯，还有床头挂着的布包。 “咦，人呢？”秋火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整理了一下，扭头问道。 隔壁床的孕妇开口了，“她跟她妈去外面闲逛去了，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得动一动……” “你是她爱人吧？” 秋火明点了点头，“对，谢啦，我出去找找她。” 出了门，远远在走廊上就看到了缓慢行走的两个人，赵嘉敏挽着陈素娘一手扶着腰，正慢慢地走来。 更远的地方，靠窗口，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正在抽烟，这些应该是陪同的家属。 秋火明快步迎了过去，“妈，阿敏……” 赵嘉敏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陈素娘嚷了一声，“火明来了，来了就好，饭吃了吗？” “吃了，妈，让我来吧……” 秋火明接替陈素娘，将赵嘉敏扶住。 “不用扶，我现在还走的动。”赵嘉敏嗔怪道，把手肘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反手挽住他的手臂，“陪我再去溜达一圈。” 陈素娘笑道：“去吧，我跟红霜回家一趟，熬点鸡汤，顺便做晚饭，火明啊，你就好好待在这里陪嘉敏，女人这一遭不容易，晚饭我带过来一起吃。” 秋火明应了一声，秋红霜过来看了看赵嘉敏的样子，这才放心地跟着陈素娘往回走。 赵嘉敏呼了口气，“其实，我肚子有点疼了……” 秋火明脸色一变，“我去叫医生……” “不是，还没到时间，再去转转，坐着更不得劲……” 秋火明小心翼翼地跟着她一起缓慢前行。 没来这里之前，他倒是还好，来了这种环境，顿时就紧张了起来，特别看到赵嘉敏大腹便便，举止缓慢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愧疚跟怜惜。 “疼吗？” “你要么掐我一下……” “我给你揉揉吧……” 赵嘉敏挽着他的手臂，“我能受的住，你在这里，我的心就定了……” 两人缓慢地沿着走廊来回的渡步，小声地说着话。 终于等赵嘉敏逛累了，开始往病房走。 回到了病房，第一床的孕妇已经开始发作了，头上大汗淋漓，痛呼出声，家属一溜烟跑出去，找医生去了。 剩下的两个孕妇也不聊天了，关切地问她感受。 赵嘉敏坐回床头，秋火明飞快地掰开一个香蕉，撕开皮，递给了她。 “不想吃，我想吃面包……” 秋火明三下二除二，把香蕉啃了，从那堆物品里翻出了面包，撕开包装袋，递给了赵嘉敏。 没一会儿，医生进来了，拉了帘子，俯下身子检查了一番，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声音，“推产房吧，可以了……” 等她们走了，剩下两床的孕妇顿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赵嘉敏身上。 “出去转了好一会吧，体力真好。” 秋火明起身拿起保温杯，打开见里面的水不多了，弯腰给它注满水，反手将杯口倒置，把热水倒了出来，吹了吹，等它凉了些，这才把杯子凑到赵嘉敏嘴边…… “哎哟，你爱人真不错，我们那口子，说是来陪床，一上午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真的有事了，到哪找人去。” 两个孕妇说着说着就气到了，干脆艰难爬起身子，结伴准备出门去找人。 等人都走了，赵嘉敏吐了吐舌头，“她们夸你呢。” 秋火明笑了笑，“这算什么，辛苦的可是你……” 赵嘉敏抬起脚，半卧到床上，秋火明摸了摸她裸露在外的腿，心里一阵酸楚，这腿已经水肿了，按下去就是一个坑。 “我们就生一个，以后不生了。”秋火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赵嘉敏应了一声，“也不能多生啊，回头就被上环了。” 秋火明哑然失笑，赵嘉敏已经入了港城的户籍，这条法规对她无效，这时候的新生儿都是随母亲的，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生孩子这种事情，有时候全靠运气。 晚饭刚吃好，赵嘉敏就发作了…… 推进了产房后，秋火明想跟着进去，被撵了出来，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丈夫陪同妻子生产。 秋火明心急火燎地在产房外面，翘首以盼。 陈素娘倒是很淡定，“嘉敏身体底子好，又是刚吃过饭，有力气……” 秋红霜在一旁嘀咕道：“我以后不结婚，打死不生小孩……” 陈素娘瞪了她一眼，“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秋火明倒是赞同这话，伸手拍了拍小妹的肩膀，“哥支持你……”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秋火明这心才稍微平静一点。 产房的门紧紧地关着，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二十分钟了。 “这也太久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秋火明坐立不安又晃到了门口，凑着缝隙往里看。 陈素娘的手里端着保温壶，里面是今晚现熬的鸡汤，“哪有那么快的，我当初生你的时候，足足生了一夜……” 秋火明打了个冷战，自己的孩子不会随自己吧，这么折腾人。 秋红霜脸色微变，“妈，那生我的时候呢？” “咱家几个，就火明最久，你们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咱们那时候生孩子只能在家里生，生完孩子半条命都没了……”陈素娘想起往事，痛苦的回忆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抱到孩子时候的喜悦。 “妈可没后悔，你们都是好孩子，生你们几个，我心甘情愿。” 秋红霜依偎在陈素娘身侧。 走廊上的挂钟在缓慢地转动着……产房里不止一个产妇，时不时有痛苦的叫声传出来，每叫一声，都让秋火明的心颤动一次。 “阿敏最怕痛了……”秋火明简直恨不得以身代之。 陈素娘安慰道：“有医生在，别怕，等嘉敏出来，咱好好照顾她，月子里可不能有毛病，不然一辈子受罪……” 门口其他几个大老爷们，被秋火明这状态给传染了，也一个个紧张了起来。 “吱呀”门开了。 护士报了一个姓名，秋火明身后的一个老爷们立即跳了出来，“是我，是我媳妇！” “生了啊，是个大胖闺女，母女平安，等一会儿就能推回病房了，你去准备一下……” 这就是报喜了。 秋火明赶紧凑过去，“赵嘉敏呢？她是我媳妇，她生了吗？” “还没，继续等着，生了我会说的。”护士一转身就进了产房大门。 “啪嗒”门合上了。 刚跨入90年代，这时候没有产检，能送到医院来生产的，家境都很好。 也就是说，除了家境之外，几乎都是对女方挺不错的家庭，才会送媳妇来医院待产。 秋火明默默地在心里把西方诸佛的名号都诵了一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后悔了，早知道留在港城生产了，那里的设施更好…… 四十分钟后，秋火明终于听到了护士在叫嚷，“赵嘉敏，赵嘉敏的家属在吗？” 秋火明飞快地挤到了门口，“在，我……我就是她家属。” 身后，陈素娘跟秋红霜赶紧跟了过来。 “生了，母子母女平安……” “哎，护士，是母子还是母女啊……”秋火明赶紧问道。 护士破天荒的笑了，“这个月啊，咱这产房头一对龙凤胎，恭喜你了，儿女齐全了，一会儿就推回病房，你们去准备一下……” 秋火明眼睛泛红，“我留在这里陪阿敏。” 陈素娘喜不自胜，“行，你留下，我跟红霜回病房准备一下。” 周围响起了一片的道贺声。 秋火明哪里顾得上回应，伸长了脖子看向大门口。 终于回到了病房，赵嘉敏喝了鸡汤体力恢复了一些。 秋红霜好奇地看着两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小宝出生的时候也这样……” “人真的好奇怪。” 赵嘉敏喝了几口鸡汤，这才缓了一点神，“阿火，你当爹了……” 这话一说出口，秋火明的眼泪“啪嗒”就滴落了，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这么敏感、脆弱。 但是今天不一样，在生死之间，生命诞生了，双胞胎的生产比起单胞胎原本就风险大。 但是她缓过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恭喜他。 “阿敏，你疼不疼？”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 赵嘉敏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嘶哑，“疼，好疼……” 不远处，打了热水回来的陈素娘也红了眼睛，看着这对小夫妻，默默地拧干了热气腾腾地毛巾，递给了秋火明。 秋火明小心地擦去赵嘉敏额头的汗渍，脖颈处…… 守着孩子的秋红霜突然想到，如果将来真的能遇到一个，像自个儿大哥这样的对媳妇好的男人，自己说不定也会改变思想…… 第480章 不同寻常 “铃铃铃”秋火明取出了裤腰带后面别着的大哥大，这玩意儿不经用，几个小时就要充一次电，这还是待机状态。 “火明啊，阿敏生了吗？你是哪个医院？”是老金焦急的声音。 “生了！龙凤胎。”秋火明兴奋地把 没等多久，一头汗水的老金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扶着门框歇了一下，秋火明一脸诧异地把他的行李提了进来，“舅舅，你怎么来了，早知道跟我一起来……” “临时决定的，在家越想越不安稳，不来看看，我这心里发慌……” 老金直起腰，看向室内。 赵嘉敏喝了鸡汤已经沉沉睡去了……陈素娘去洗碗了，秋红霜站在一旁逗着孩子…… “睡着了。” 秋红霜乖乖地叫了他一声，“金伯伯你来了……” 老金应了一声，站到床头，抹了一把脸，转身压低了声音，“顺利吗？” 秋火明点点头，眼睛还有些发红，“一开始差点难产，后来来了个厉害的医生，折腾了好一会儿，顺产了……” 这还是赵嘉敏出来后，断断续续跟他说的，听的他一阵后怕。 “阿敏，吃了很多苦头……” 老金见她睡得沉，拉着秋火明出了病房，在走廊上开始问东问西。 秋火明一一解答了，跟着提议道：“舅舅，晚上住我家吧，家里有客房……” 老金摇摇头，“你们一大家子人，不方便，我住你们厂里的招待所吧，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等赵嘉敏醒过来，还没等她跟老金说上几句话，护士进来，开始教她怎么开奶…… 隔着帘子，都能听到她的叫疼声音。 秋红霜刚立起来的想法，立即抛开了，这个世界，没有哪个男人值得我去生孩子……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隔壁的几个产妇生完孩子就接回去了，病房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翌日一早，赵嘉敏出院，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蜂拥回到了家。 平时下班，赵嘉敏跟秋红霜都住在生活区的宿舍里。 生活区的宿舍，除了高层跟多层以外，还有两层楼带院子的房子，这种带院子的小楼一共五套，秋红霜跟赵嘉敏自然也有一套，这一套就是她们平时居住的地方。 生活区里有小超市，平时刷员工的食堂卡就能消费，用的技术是秋火明之前在麻省的专利。 京城那边，星火公司研发部把这技术改良了，形成了整个生活区的初始的智能局域网络，跟门禁系统捆绑，虽然不能上互联网，但是局域网没问题。 小超市分为日用的粮油、肉、蔬菜、蛋奶产品区域，日用品区域，小家电区域。 部分产品有补贴，针对内部员工，买了东西后，次月可以提取补贴金，用延时发放的模式，杜绝了内部员工买卖低价产品…… 体育场上，一周放映一部电影，几乎都是当下最热门的影片。 图书馆位于生活区的中心位置，一楼是自助咖啡室，秋火明照搬了麻省的模式，主打一个休闲、学习两不误。 厂区靠近河道的位置，是两个实验室，这里的安保最严格，这也是整个科技公司的命脉所在。 厂里每年的盈余，都会花费一大部分在科研上面。 星火工厂今年招收的新人，没有一个提出辞职的，甚至有隔壁工厂频繁有人过来找人事，想要跳槽过来。 宿舍里，趴在二楼床上的赵嘉敏刚喂好奶，百无聊赖地吹着风扇，这还是她据理力争得来的。 陈素娘认为坐月子不能吹风不能洗澡的规定，都被赵嘉敏打破了，当然因为有秋火明这个打掩护的存在。 儿子先出生，是哥哥，女儿延后了几秒钟出来，是妹妹，跟一般的龙凤胎不一样，哥哥明显比妹妹要壮实一些。 两个小崽子吃饱了，倒也安稳，一个半眯着眼睛吹着奶泡，一个闭目养神，握着小拳头…… “起啥名字好呢……”秋火明来回地踱步。 小名早就起好了，大宝、二宝…… 毫无技术含量。 这是自发的，陈素娘一见到这两个小家伙，名字就自动呼上来了，“哎哟，大宝这小眉毛还皱着呢，二宝眼睫毛咋这么长……” 叫的多了，懒得改了，直接这么来吧。 秋火明突然站定了脚步，看向了赵嘉敏，“哎，阿敏，咱们两个孩子，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你觉得怎样？” 赵嘉敏笑了笑，“如果这样的话，不如让二宝跟我舅舅姓吧……” 秋火明点点头，金也是赵嘉敏母亲的姓，这么一来，问题不大。 “我去跟舅舅说一声，让他也高兴一下，都这个点了，他怎么还没来……”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 这两天，老金都住在厂区的招待所里，走过来也才几分钟，平时都是一早过来，待到天黑才走。 今天已经日上三竿了，楼下厨房里，陈素娘已经在忙碌了，鱼汤的香气传了上来…… 赵嘉敏顿时苦着脸，“今天还是喝鱼汤啊……” 鱼汤下奶，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偏方，陈素娘接连炖了三天鱼汤了。 “算了，妈也是一片好心，喝吧……”赵嘉敏自我催眠，自我安慰道。 中午时分，踏着饭点，老金终于赶来了。 如坐，秋火明给他递了装了饭的碗。 “今天去老严办公室聊了半天，刚脱身。” 老金一脸的笑意，“今天怎么样？” 到底是年轻，赵嘉敏的底子好，这会儿功夫，已经可以下来正常走路了。 伤口没有发炎，愈合的很顺利。 “就觉得困，每天都睡不醒……” 她喝了一碗汤，吃了一大碗饭，生产之后，她的饭量大增，压都压不下来。 老金点点头，“那是缺血，要好好补一补……” 陈素娘已经知道了秋火明的起名字计划，当然不反对，两个娃，一人一个姓，在这个时候，还是很流行的，跟后世反而不一样。 “金家舅舅，你学问好，给两个娃想几个名字，咱合计合计……” 陈素娘吃好了饭，放下碗筷问道。 秋火明笑着说道：“二宝姓金，你可要好好想想，起个气派一点的名字。” 老金闻言一怔，目光移向了赵嘉敏。 赵嘉敏嫣然一笑，“我们跟爸妈都商议好了，大宝姓秋，二宝姓金……” 老金的眼角微微泛红，吸了一下鼻子。 尽管之前他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听到外甥女跟秋火明这么决定的时候，竟然心里一阵欣喜若狂。 他敲了敲桌面，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 自己这一脉，竟然还能传承下来，一时间，他有些五味杂陈。 下午的时候，几个人吵吵闹闹，议论纷纷，两个新鲜的名字终于出了炉。 “秋炎，金婉晴……”秋火明念了几遍。 觉得朗朗上口。 老金也念了一遍，他低头看着两个挥舞着小手的娃娃，心里软的不行，伸出右手食指探了过去，被金婉晴一把抓住，就要往嘴里送…… 赵嘉敏看到了，乐了起来。 金婉晴的吃货本色显露无疑。 一旁的秋炎吐着奶泡，自顾自挥着手…… 也就这么几天功夫，两个皱巴巴的小孩已经变得白净了，眉眼都很俊秀，秋炎更像妈妈，金婉晴反而更像秋火明。 好在父母都好看，这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金越看越喜欢，可惜明天就要回去了，人还没走，心里已经泛起了浓浓的不舍。 秋火明更加如此，他也要回京城了，最迟过了这个周日，公司里积累了一大堆的事情要他回去处理。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这几天的功夫，已经熟练了怎么抱孩子，怎么换尿布，有时候，陈素娘都插不进去手。 远在老家的秋建设更是火急火燎的想来看孙子，奈何假期请不出来，一家人打算好了，过年都来深城，一家人团聚。 秋建设快到退休年纪了，止步于正科级。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秋家当官的不多，他能到达这个高度就已经是突破了。 周一的时候下了毛毛细雨，秋火明出了家门，这老天也真有意思，知道今天自己要回京城了，特意还给了情绪氛围。 秋火明伤感地坐在车子后排。 司机沉默地开着车往羊城机场而去…… 车载收音机里，beyond的海阔天空正在播放着…… 历史奔腾向前，几乎没有偏差…… 刚回到京城，顾晓然跟丁宇就联袂而来了。 秋火明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大盒喜糖跟喜蛋。 见者有份，早上已经发了一波了，这是剩下来的。 丁宇一路过来，被好几个人认出来了，他也不低调，笑眯眯地认了…… 好在他不是后世的那些偶像明星，顾晓然跟他站在一起，妥妥地，不会被粉丝攻击。 等进了秋火明的办公室，丁宇才消停了下来，他拉开椅子，先让顾晓然坐，自己这才拉开另外一张椅子，坐在她身旁。 “哟，绅士了嘛！”秋火明笑道。 “那是，不像某些人，坐着跟菩萨似的……”丁宇瞥了稳坐不动的秋火明一眼。 “噗呲”顾晓然忍俊不禁，“不知道为啥，我们三个在一起，总是互相掐架……” “自己人才掐架，外人谁特么有闲工夫理他。” 丁宇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我跟晓然的贺礼，火子你小子不声不响地一下得俩……牛批！” 秋火明毫不客气，把红包收了，推了一下桌面摆放得红鸡蛋跟糖果，“随便拿……沾点喜气。” 丁宇随手拿了一个喜蛋，当场敲开，就着秘书刚泡好得茶水，吃了起来，“还别说，味道不错。” 他早上吃的早，这时候还真的有点饿了。 最近没有拍戏，而是上了一个访谈节目，空闲了下来。 顾晓然剥了一块糖，送进嘴里咀嚼了起来，“话说，火子，你妹找我这事，是你指使的吧？” 秋火明摇摇头，“还真不是，当然，我提过一嘴，跟她说了，以你的专业水平，如今国内属于拔尖的那一拨……” “谢谢夸奖，你还是有眼光的。”顾晓然笑道。 “我们领导最近对我还可以，但是你妹妹的提议更加合我心意……” 她喝了口茶水，“你妹妹给的太多……” “我很难拒绝。” 丁宇好奇道：“开了啥条件？你本来就是个小富婆，能打动你？是开了天价吗？” 顾晓然冷哼了一声，“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区区钱财当然打动不了我。” 她托着下巴，一脸憧憬地说道：“她说，只要我去那家汽车工厂，想怎么造车就怎么造车，只要资金够，随我造……” “她太懂我了，给了我这么大的权柄，我好难拒绝啊……” 秋火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想去就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丁宇看着她笑道：“你能说出来，这事八成就是定下来了。” “不愧是三剑客，胖子你深得我心……”顾晓然笑眯眯地说道：“我想好了，去就去，趁着年轻，我还有动力闯一闯，再这么捱下去，我的激情就要消失了……” 她说得是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加上她一直没有结婚，也没个男朋友，追求她的人倒是不少，单位里有人传她的风言风语，搞到后面，项目越来越小，尽管待遇还不错，去年还被评选为先进个人，但是这些虚名，顾晓然本身就不在乎…… 深城是新生的城市，一切都在重新建立。 这是它最大的魅力，也是它最大的优势。 秋火明笑嘻嘻伸出手，“来一波……”丁宇二话不说，把手叠了上去，顾晓然笑着把手放在最上面。 “三剑客，所向披靡……” 这情景，多少有点幼稚了，还好，办公室里就这三人。 顾晓然缩回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很难相信，当初哪个跟在我身后的小不点，如今竟然当老总了，小妹小时候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上回来京城的时候，还像个假小子……” “扯着我的大旗罢了，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习能力强，她有着天生的思维逻辑能力，怎么说呢……” 秋火明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她喜欢把事情简单化，去掉所有不必要的东西，直达问题的核心……” “晓然，你造车的话，我建议你跟她经常沟通……” 丁宇插话道：“小妹小时候解决矛盾，就是一拳头的事情，干净利索，后来你家养了一只芦花鸡，下了蛋，替她善后……” “我还记得干妈端着碗，给那个嗷嗷叫的小男生家，去送糖打蛋……” 丁宇嘿嘿一笑：“当时我就觉得，咱家小妹以后一定不简单……” 第481章 追逐 秋火明手上积压的事情太多，由得这两人互相胡吹海吹，自己闷声不响地忙着解决桌上的文件。 顾晓然拿起在桌面充电的大哥大，跟丁宇研究了起来。 这时候能用得起大哥大的人并不多，有这个在手，路上都能招人多看几眼。 “这个初装费太贵了，不然我高低也整一个。”丁宇感慨道：“我哥也想整一个，可咱县里还没那设备，得去省城……” “有这玩意儿，能做大生意。” 丁宇接过顾晓然手里的机器，掂了掂，放回了充电座上。 “火子这一门心思做生意，连书都不写了，纪导上回还问我，你有没有新书……” 秋火明百忙中抬头回复道：“真的没时间，我在汉江还有个朋友也要我给稿子，实在是搞不了。” 话说到这里，秋火明问丁宇道：“你不是入编了嘛，搞话剧，我武汉那朋友年底要来京城，他的那部戏火了，要巡演，你想演吗？我给你推荐一下。” 丁宇顿时来劲了，“演！当然演，是上回你说的"相亲"吗？” 秋火明点点头，“一共两部，回头你联系一下，姓钱，人挺好，实在，你话剧底子好，他肯定要的……” “他团里应该有人了吧？”丁宇想了想说道。 “我给他提议的，就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找当地的演员，给他一个角色，说本地话，这样当地的群众就有代入感……” 丁宇顿时乐了，“那敢情好，我这一口的京腔那可不是白练的，剧本给我，三天，我倒背如流……” 秋火明笑了笑，“行，电话给你，就说我介绍的，你们单线联系……” “唰唰唰”他在空白纸上写了一个号码跟名字，递给了丁宇，“这人是老三届，有几把刷子的，你好好跟他交流一下，我看这人啊，十有八九可能会单干……” “好嘞。”丁宇喜滋滋地看了看号码，又看看了桌面上的固话，“我要么现在就打。” 秋火明把固定电话的线扯了扯，座机推了过来，“也行，你打吧。” 顾晓然呼了口气，“胖子，你这运气也太好了，来一次就接一单，什么时候也便宜一下我啊……” 丁宇嘿嘿一笑，“你不是要造车了嘛，这可是扬名立万的事情，要是领先了国外，中南海怕是都要请你当座上宾了……” “也对……” 顾晓然思索了起来，翻看着秋火明这里的藏书，不再理会正"吭呲吭呲"拨打电话的丁宇。 三人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竟然意外的十分和谐。 傍晚时分，秋火明终于停下手头的活，三剑客一起去找唐小糖。 秋火明开着那辆吉普车，往村子的方向疾驶而去。 到了村子里，径直将车停在书店门口，如今这书店已经不对外营业了，收回来的书这几年卖得七七八八，剩下卖不掉的就当藏书了。 挪开了书架后，地方大了许多。 李大叔的闺女李浮萍也住在唐家，房子里的人多了，也热闹了起来。 一踏进院门，就看到了一张大圆桌子，今天这饭菜就放在院子里吃。 角落里点着蚊香，一盏坞丝灯泡，挂在屋檐下，将院子照的亮晃晃的。 李大叔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你们才来啊，菜都做好了，这就端过来。” 这李大叔平时说话就跟正常人没啥两样，秋火明乐了，“小糖跟浮萍姐呢？” “厨房……” “你们来了，你们先坐下，上菜了。” 厨房里唐小糖听到动静，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儿，菜就陆续端出来了，众人一起去帮忙。 李大叔入座后，开始数，“1、2、3……” “八道菜！比过年吃的都好……” 李浮萍的气色明显比以前好了，笑容满面，看着没那么苦相。 唐小糖给众人倒了酒，秋火明自觉端起了茶杯。 “今天这餐饭最主要是祝贺，火明当爸爸了，这可是大喜事……” “还有一件喜事，当初拐卖浮萍姐的真凶落网了……” 顾晓然惊奇道：“什么，什么真凶，不是那村里的吧？” 唐小糖看了李浮萍一眼，李浮萍站了起来，“我来说吧，是我大伯……” 众人哗然，李大叔跟老唐不知所以然，也跟着哗然，看着有几分搞笑，更多的是心酸。 “我爸失踪那会儿，他欠了赌债，就动了心思想卖我家的房子，问了价格，不理想，刚好他一个赌友说，他一亲戚想找个媳妇，彩礼钱给的多，问他有没有好介绍的……” “他当时就心动了，让对方来找我，说是有我爸下落了，我当时还在读书，学校里也经常停课，大伯那天也在，说是脚疼，让我先去，他晚点到，我信了，就跟着来人去了……” “后面的我就不说了……”李浮萍看着自己的父亲。 李大叔看着李浮萍，嘴里嘀咕道：“坏人，他是坏人……” 李浮萍的眼睛里一下子雾气就升了起来。 唐小糖赶紧把她扯回座位上，“今天高兴的日子，咱不说不痛快的事情，来举杯……” 众人举杯，酒水下肚，开始吃菜。 丁宇吃了几口菜，起身，拿过酒瓶给唐小糖的杯子满上，“小糖，你这手艺不去开饭店还真可惜了……” 唐小糖微微一笑，“你刚吃的几道菜是浮萍姐做的……” 丁宇面不改色，“好吃的要留在后面吃……” 秋火明一个忍俊不禁，差点笑喷。 顾晓然扶着额头，不忍直视。 院外跑进来一只狗，绕着饭桌也不吱声，等着扔骨头…… 村里的狗大家也都认识，夜晚的虫豸鸣叫着，院子里笑声此起彼落。 丁宇年纪也不小了，依旧一根筋守着唐小糖。 秋火明也挺佩服他的，屡战屡败，依旧毫不放弃。 老唐的气色也不错，眉眼温和地看着唐小糖，又看了看丁宇，“胖子，我也要喝酒……” 唐小糖一怔，丁宇立即喜滋滋地过去给他倒了酒。 “我经常给唐大叔讲段子，他可稀罕我了……胖爷我人见人爱……” 老唐笑嘻嘻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唐小糖赶紧给他夹菜。 秋火明跟顾晓然对视了一眼，眼前的这个情景，你还别说，这两人站在一块，还真的般配。 一桌菜吃到了八九点，这才结束，秋火明开着车送丁宇跟顾晓然回去之后，再开车回到了中关村的宿舍。 赵嘉敏不在京城，秋火明回到家，觉得格外的冷清，不仅想她，也想孩子…… 此时此刻，终于能共情陈素娘了，身为父母对子女的感情……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京城的"星火"厂子里，众人正在会议室开会。 公司这两年的发展势头一直很好，但是每年花费了很多资金来养研发部，搞研发的都知道，短时间是很难有成果的。 之前的产品迭代，是因为有基础，加上本身就有产品，研发看起来是出了成果，如今这波红利已经吃完，潮水退去，大家这才发现，这两年研发部门一直没有创新…… 效益最好的"笔画中文输入法"还是秋火明个人的专利，低价捆绑给厂里的计算机系统，这已经是占了秋火明的便宜了。 收音机、对讲机，跟现在正在试运营的智能门禁，智能卡说到底，都是跟秋火明有关。 除了液晶屏之外，能单独拿出手的几乎没有。 这也就引起了其它几个部门的不满。 研发部拿着每年最多的预算，却拿不出发明创造来…… 秋火明听着他们争论声，也不劝解。 李工跟余有粮作为研发部的两个部门的负责人，责无旁贷，大家的火力也都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就连戴重也是如此，他们销售部功劳不小，重视程度却不如研发部。 时间久了，积累了矛盾，刚好大家提及此事，干脆一股脑也说了出来。 “研发的周期是有规律的，我们在现有的基础上，将研发部分成几个小组，彼此配合，技术共享……” 李工的话音刚落。 余有粮也发言了，“大家所说的短期内效益，我们研发部确实还做不到，我们一部，上个月新买的设备，这个月刚安装好，现在我们部门将重心放在各大高校的食堂系统上，一旦完成技术攻关，这将是未来公司经济很重要的一个增长点……” 生产部的负责人问道：“既然如此，你要给个时间节点，不能一直这么无限期的研发下去……” “时间节点有的，已经给秋总了。”余有粮只觉得太阳穴青筋暴动，花费这些时间在这里解释，还不如回实验室做实验。 秋火明这才坐直了身子，“对，已经给我了，今天大家的话题很好……” “有问题，就要提出来……” “我们是什么公司？”秋火明问戴重，“你来说一下。” 戴重没有迟疑，“星火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科技是什么？”秋火明看着众人。 有人回应道：“是第一生产力……” “说得好，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同时也是我们公司区别于其他公司的地方，生存、发展、盈利、再生产……” “怎么样才能盈利？”秋火明问道。 戴重第一个回答，“当然是把产品卖出去……” “怎么样才能把产品卖出去？” “销售的技巧，好的产品，找对用户……” 秋火明听着戴重接连说了好几个要点，点了点头，“说得不错，一个好的产品需要哪些因素。” “当然要质量好，经得起考验的产品……” “我们是科技公司，你们觉得现在的科技发展速度快吗？” “快，挺快的……” “一般的科技公司如果没有研发部门的话，该怎么存活？” “拆机器，仿照呀，咱那片的几个小公司，都这么做。” 秋火明笑了起来，“我听说市面上已经有人在仿照我们的对讲机，还有组装液晶屏彩电了……” 众人顿时议论了起来，戴重说道：“确实有，价格还便宜，质量不行，一试就知道了……” 有其他人担忧道：“但是样子一样，客户又不能分辨……” 秋火明敲了敲桌子，“研发就是要让我们一直走在前面，让模仿的人追不上，只要抓住这个窗口期，我们就能走在同行业的前端……” “当我们成为行业的龙头老大的时候，就连行业标准的制定都要听取我们的意见……” 秋火明接着说道：“刚刚说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么人才呢？” “人才是第一动力……” “创新呢？” 这下底下没人吱声了。 秋火明笑了笑，“创新是第一资源！” “怎么创新？你们生产部的人搞吗？要么戴重你来？” 戴重连连摆手，“这个我不行……” “你的销售能力，别人也取代不了。” 秋火明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只要方向对了，慢一点没关系。” “今天这个会的召开，是因为最近大家对研发部门有些意见，现在呢？” “研发有周期，不能一蹴而就，他们的作用，你们取代不了，就像你们的作用，他们也取代不了一样，对讲机、电脑、收录两用机、彩电，都是我们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取得的成就……” “严格来说，这些都不是我们发明创造的，我们做的就是改良……” “你们觉得我写出一段程序来，似乎很容易？” “那是我在大学里日积月累的……” 众人若有所思。 “我愿意花费这么多钱来打造实验室，来培养研发人才，甚至于只要有计划书，只要这个方向对我们公司的前景有帮助，我都愿意砸钱下去……” “为什么？因为我不愿意赚快钱，不愿意让我们公司如同昙花一现，我希望等我们七老八十岁了，公司依旧还在，你们的孩子会骄傲地说，这是我爸妈待过的公司，这家公司的产品一直走在行业的前列……” “我们每个人走出去，只要提到我们公司，每个人的脸上有光……” “我们落后了外国这么多年，现在追上来了吗？” “没有……” “你们想追上吗？” 秋火明看着众人。 有人不以为然，更多的人却是热血沸腾了起来。 “当然想！”李工抬头，厚重的镜片后，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追上他们！” 第482章 无理的要求 这次的会议召开的很及时，也很成功。 一场风波消弭。 周院长如今远在申海，中科院的新任领导对秋火明不管不问，倒也没有使绊子。 让秋火明轻松之余，也有几分遗憾。 他看重的几个科研人才没法挖过来了。 星火工厂的原来的主厂，已经彻底破产了，空出了很多地皮，秋火明吃了其中临近自己厂区的一块。 开始建造新的厂房跟实验室。 同时贴出了广告，要招募一批下岗的工人，一时间托人关系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公司如今有专门的人事，秋火明统统踢给她们去操作，自己干脆待在厂里，跟研发部腻在一起。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秋火明有着这个时代所没有的精准预判，对产品的方向把控无人能及。 提出来的意见，恰到好处。 余有粮最近迷上了读取设备，食堂的饭卡，进门的门卡，用闭路系统连接电脑，不仅方便管理，更加方便财务计算…… 全国大大小小的食堂数量可不少，这一旦搞起来了，绝对是大单子…… 这也是秋火明之前在麻省搞的小项目，有他加入，事半功倍。 李工这里专攻液晶彩电，跟液晶电脑…… 钟宏斌原本就是学计算机的，他分管新成立的研发三部，他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社恐，能不用当面交流尽量不交流，但是，液晶电脑这一块，他要跟李工打配合。 往往传递消息，都要让自己的手下拿着纸条前往。 好在每个科室都有内部电话，真遇到了急事，直接开轰。 自打有了两个宝宝，老金的心思也野了，8月份刚好舅妈值班结束，有一个月假期，立即打包了行李，带着舅妈直接去了深城，住在厂区里，天天猫在秋家。 陈素娘乐得清闲，这个时候的孩子最难带，吃饭不定时，只要饿了就嚎，小孩可不管嚎的时候是白天还是夜晚。 有了老金他们助力，白天陈素娘就可以多休息一下。 唯一不能休息的是赵嘉敏，孩子一嚎，她就得去喂奶，一个月下来，脸盘子都瘦了一圈。 八月中旬，秋火明终于忙完京城的事情，一空下来，立即就订了机票。 回到了深城，一到家，就看到了客厅里，舅妈跟老金正一人抱着一个娃，咿咿呀呀地教他们说话，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 赵嘉敏在楼上补觉。 陈素娘在厨房忙活着中饭。 秋红霜不在家，她最近都跟顾晓然待在一起，忙活着造车的事情，新盘下来的车企的设备老旧，要造车，还要更新换代一些设备，忙的不可开交…… 秋火明放手掌柜习惯了，反正他们的团队里都是年轻人，加班加点都是自发的，完全不在话下。 “哟，火明回来了……” 舅妈嚷嚷了一声后，把怀里的孩子抱了起来，“小炎，叫爸爸……” 老金把二宝也抱了起来，秋火明放下行李，干脆一手一个都抱了过来，吓得老金伸手在下面托着，生怕有个好歹。 见秋火明来帮忙了，舅妈空了下来，干脆进厨房换陈素娘出来。 陈素娘系着围裙走出来，见儿子抱着两娃，顿时乐了，“火明你回来了……” 凑近笑道：“大宝这性子稳妥的很，平时也不哭闹，二宝跟他反了，性子跳脱……” 大宝的头贴着秋火明的脖颈，二宝在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口水顺着手腕流下来…… 秋火明抱着这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心里软的不行。 “她是不是饿了？”秋火明凑近亲了一下二宝的小胖脸。 “她不是饿，是馋。”陈素娘好笑地把二宝的手指拔出来，二宝顿时不干了，眉头一皱，眼看就要哭出来。 陈素娘飞快地塞给她一个奶瓶嘴。 二宝吧唧了一下，安稳了…… 秋火明看着有趣，哄了他们一会儿，这才放下了孩子，交给了老金他们，转身上了楼。 楼上的赵嘉敏已经醒了，正要下床，见秋火明进来了，立即笑了起来，“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本来就醒了……” 赵嘉敏跳下床，一下子扑进了秋火明的怀里，“你怎么才来……” “京城的事情多，这次解决了问题，能在家多待些时间了。” 秋火明有些愧疚，抱着赵嘉敏转了一圈，这才放了下来，“你身体怎么样了？” 赵嘉敏苦着脸，低下头，将上衣扯了扯，“你看，又湿了……” “我都没法子出门，太丢人了……” 赵嘉敏新晋的妈妈，毫无经验，都是听陈素娘的，她跟老一辈的女人不同，在外奶孩子，她实在是落不下脸来，干脆减少出门的次数。 秋火明喉结一动。 赵嘉敏怕是不知道，她刚刚这举动，有多诱人…… 这还是白天，秋火明忍了忍…… 毕竟是久别胜新欢。 两人腻了一会儿，楼下传来陈素娘的声音，“下来吃饭了……” 这样的日子平淡又寻常，秋火明却极为喜欢。 陈素娘知道养育孩子的苦，在家从不要求赵嘉敏做家务，家里被她打理的干净、清爽。 自打老金夫妻来了之后，赵嘉敏除了奶孩子，连孩子的边都摸不着了…… 两个娃被放进了摇床里，他们也不闹，摇了几下，都睡了过去。 一家人安心坐了下来，开始用午餐。 老金笑嘻嘻地看着赵嘉敏说道：“你这娃，有福气，婆婆好，爱人也好……” 陈素娘给赵嘉敏夹了一只鸡腿，“嘉敏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多吃一点，补补。” 赵嘉敏挤出一丝笑容，“妈，你们也吃啊，别顾着给我。” 她冲着秋火明使了个眼色，秋火明意会，将她碗里的鸡腿拿到了自己碗里，“给我吃吧，我最近吃食堂，嘴里都没油水了……” 赵嘉敏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天天吃鸡肉，喝鸡汤，要么就是鱼汤，再怎么热爱，也难顶啊。 吃了饭，眼下是夏天，大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 老金夫妇抢着把碗筷洗了，这才回招待所休息。 秋火明跟赵嘉敏一人抱着一个娃上了楼，按照以往的时间，这两孩子也差不多要吃奶了。 卧室里有小床，四面有软垫围着。 风扇呼呼地吹着，将暑气消散了几分。 两个娃刚放下，就醒了，眼睛嘀哩咕噜，眼看就要哭了。 赵嘉敏无奈开始奶孩子…… 比起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她如今也是个熟练女工了，她一边喂孩子，一边跟秋火明自嘲。 “以前我盼着放假，如今啊，我恨不得立即回去上班……” 赵嘉敏无奈地盯着两个小家伙。 秋火明坐在她身旁，替她顺顺气，“我托了小舅舅在港城买了婴儿奶粉，买回来搭配着吃，找时间断奶吧……” 赵嘉敏又有些不舍得了，“听说吃母乳的孩子身体好，我再坚持半年吧……” 秋火明摸摸她的头发，“难为你了，你要是坚持不下去，就直说，我小时候还没吃过母乳呢，不也好好地长大了……” “咦，你为什么没吃过？”赵嘉敏好奇地问道。 “没奶水，吃米汤跟豆浆……”秋火明笑道：“这两个小家伙，如今有奶粉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嘉敏心里一动，她确实是想回去工作了。 “那等奶粉到了，先试试……” 两个小家伙还在卖力的吮吸着，浑然不知，自己的伙食已经被这么潦草地敲定了。 等他们吃饱了，秋火明小心翼翼地送去小床上，两个小家伙互相靠在一起，吧唧着嘴，手挥舞着，没多久，就被秋火明拍睡着了。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洗了把澡，换了身睡衣爬上床。 小夫妻久别重逢，都不肯睡去，两个人小声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动静，是陈素娘起身了。 午睡结束了。 两个娃很识时务地这才醒来，互相施展了一番拳脚功夫，不一会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秋火明赶紧下了床，一手一个，抱了起来，绕着空地走了起来。 楼下传来陈素娘的声音，“把孩子抱下来吧，我来带，你们好好说说话……” 这就是明示了。 赵嘉敏笑了，“妈真好。” “那是，我妈特别好。”秋火明喜滋滋地下了楼，不一会就上来了。 两人躺回床上，开始做不可明说的事情…… 深城工厂，跟京城的业务属于合作形式，京城的部分元配件送到了深城。 最后的产品在深城完成。 这里靠近港城，有着无与伦比的港口优势。 出口也极其方便。 最近在秋火明的偏向之下，一些技术核心的制作，也逐渐转移到了深城这里。 未来秋火明打算将整个工厂逐步移向南方。 而京城依旧作为公司的门脸，保留一部分的职责。 一旦有变故，能快速地分割。 回到了深城后，没过多久，秋火明找了个时间，去往港城。 威廉的箱包生意已经开展起来了。 在火车上，秋火明就已经看到了好些拉杆箱，仔细一看，都是自己的品牌，但是到了港城后发现，假货林立。 不愧是制造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箱包的仿造原本就不难，真货跟假货放在一起，鱼目混珠，威廉为了这事，也特意回了一趟港城。 香茉莉箱包在百货公司里有专柜，如今坊间仿造的都是大的拉杆箱，小包还没出仿品。 拉杆箱一向是走量为主，并不是香茉莉的重头。 香茉莉的重头放在女士背包上面，在港城还特意赞助了几期娱乐节目，让几个知名的女星拿着背包走过秀。 秋火明跟威廉一起走访了市场，认真鉴别了一下后发现，箱包仿制的都是第一批简单的拉杆箱，后面工艺复杂一些的还没仿制出来。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借着这次相聚，秋火明还顺道去现场看了一次明星唱歌的节目。 其中就有金绰埔娱乐公司的签约艺人。 这个节目是香茉莉箱包赞助的，秋火明也算是当了一次资方。 台上的明星在唱歌，威廉听不懂粤语，干脆拉着秋火明闲聊。 正说着有得没得。 外面有人吵闹了起来。 好在节目是录播，当即都停了下来，秋火明跟威廉也凑了过去。 大厅的一侧，一个女艺人正在跟一个男人在争吵，男人的手臂绘着刺青。 这时候的港城并不算太平，黑社会参与娱乐业的比比皆是。 秋火明正打算拉着威廉离开。 没想到女艺人一扭头看到了威廉，立即嚷嚷了起来。 “威廉……” 威廉的脸色变了变，走了过去。 “亲爱的云，你怎么也在这里？” 女艺人一把拉过他，“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 秋火明在他的身后，闻言一愣。 威廉耸了耸肩，看向那位纹身的男人，“不好意思，云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英文说得很慢，对方听懂了。 看了看威廉，手指了指那个女艺人，“好，很好。” 说完转身就走。 威廉这才甩开女方的手，“亲爱的云，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危机解除，我该跟我的朋友走了。” 女艺人笑了笑，“非常感谢，等节目结束，我请你们吃饭吧……” 威廉摆摆手，“今天不行，改天。” 秋火明这才松了口气。 拉着威廉离开，节目也不看了。 在街上找了一家茶餐厅，一人点了一杯冻柠茶。 秋火明开始审问。 “你们是什么关系？” 威廉笑道：“当赞助商的时候认识的，一起吃过几次饭，但是，仅此而已……” “那她怎么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帮个忙而已，这是尊重女士……” 秋火明揉了揉眉心，“行吧，你自己在港城注意一点，黑社会说不清的……” 威廉不以为意，“我这体格，自保没问题。” “这几天你住我家吧，我太太不在港城。”秋火明提议道。 “太好了，我买了一箱酒，我这就去退房，把酒也搬过去。” “不是说好了不酗酒了吗？” “只喝一点点，晚上叫上安娜跟达妮尔，我们好久没见了……” “我……” 秋火明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他拉了起来，“亲爱的秋，跟我一起先回酒店。” 第483章 夜色花园 今天陪威廉走这一出，是秋火明顺道所为，他来港城不是为了箱包的事情，但是既然凑在一块了，那就一起办了。 威廉来港城已经有一周时间了，他住的酒店可以俯瞰海港，地理位置很好。 退了房，秋火明开车带着他一起回到了别墅。 房间金绰埔偶尔过来找人打理，里面很干净，冰箱里还有些酒水饮料。 港城的天气热，冰箱必不可少。 秋火明出去了一趟，买了些菜回来。 电话通知了安娜跟达妮尔后，两人就开始各忙各的事情了。 威廉在一旁调酒，秋火明开始学习法律文件。 他在港城委托安娜拍卖的画作，已经卖了几十副了，这种字画，一点点卖才有饥饿效应，卖得上价格。 后续的秋火明打算暂停了。 他如今不缺钱，等将来商业环境宽松了，他打算搞一个博物馆，将这些字画进行展出。 不一会儿，威廉把调好的酒递了过来。 秋火明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她们什么时候来？”秋火明问道。 威廉耸耸肩，“女人说的时间你听听就好了，出门打扮的时间那可说不准……” 秋火明笑了笑，“也对，跟我说说看，如今美丽国有哪些值得一听的新闻……” 威廉端着酒杯坐在秋火明的身侧，“能有什么新闻。” 他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旧金山的这一场地震太要人命了，还好你小子之前碎碎念，我家的那栋高楼没盖，十月份的时候，旧金山的几所大学的bbs上都出现了地震即将发生的帖子……” “唐人街的大街上也有人贴出来了，也就是这些帖子，让大家警觉了，我现在怀疑……” 威廉盯着秋火明的眼睛，“是你做的吧……” 秋火明“噗呲”一笑，“我能怎么做，我这里可没有网络……” 威廉狐疑地看着秋火明，“我不信，我觉得就是你。” “好好好，确实跟我有关……”秋火明笑了笑，“我有个笔友，你大概也认识，就是我们那一级的，斯坦福学计算机的……” 威廉点了点头，“不太记得了，隐约有点印象。” “他对地震研究很有兴趣，还自己做了个程序……” 秋火明解释道：“这些应该是他做的。” 威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你也太妖了。” 秋火明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威廉起身去放唱片。 这是金绰埔放过来的，唱片机旁边的架子上还有很多不同的唱片，其中就有金绰埔公司的几张。 音乐响起，秋火明抬头看了威廉一眼。 这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威廉没有猜错，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确实是秋火明。 旧金山生活了众多的华裔，于情于理，他都要发出警报，要知道这场大地震几乎将整个旧金山推倒重建。 怎么才能有效率同时不暴露自己，又能发出预警，秋火明花了不少心思，这才达到了预期。 那位学长，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次地震后，旧金山的高楼几乎坍塌了大半，对新建楼房的防震要求也更高了。 在一个行业里领先拔萃不要紧，要是事事都拿手，那就太吓人了。 这些年，秋火明也开始藏拙，手下毕竟有一批搞科研的技术人员，他也就偶然不经意提点一句，只要大方向只要对了，迟早能出成绩。 他也不急躁，过于领先这个时代未必是好事，领先一小步才是最佳的距离。 两人各自做着事情，日落后，安娜跟达妮尔才姗姗来迟。 踏着晚风，门前的灯光映照下，美人如玉。 秋火明笑了起来，果然如同威廉所说，这两个人绝对是回家重新打扮过。 香风习习，衣服跟发型都精修过。 厨房间的牛排已经进了烤箱，香气四溢，大厨威廉解下了围裙迎了上去。 “哇，这里好漂亮，秋，你一定是个隐形富豪。”达妮尔一进来就夸赞道。 安娜抿嘴微笑不语。 她手里提着一瓶红酒，进来后，随手放在桌面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室内的布置。 秋火明指了指她的方向，“跟她比，我差远了，这人才是真正的富豪，单单说佣金，就不得了……” 安娜似乎觉察到在说她，当即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火明，“佣金才有多少，你难道不会算吗？” 威廉哈哈哈大笑，“你不是不知道秋，他这人就是喜欢藏着掖着……” 同一时间，威廉原先入住的酒店楼下，几个纹身的男人进去找人，没多久出来了。 没找到人，一行人开着一辆大奔消失于夜色中。 90年代的港城，黑社会横行，一些明星也会身不由己，拍一些自己不喜欢的片子。 秋火明的别墅里，欢声笑语。 达妮尔是电气工程师，在建筑公司里工资很高，这时候百废待兴，有技术的人才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这时候的内地出现了一波，只要是外来的就是好的浪潮。 外销产品都比内销更能卖得上价格。 建筑公司里有几个外国人，也成了高档次的名片。 当然，港城原本就是自由港，老外很喜欢待在港城，这里糅合了中西方的文化，同时又兼顾便利性。 在制造业发达的90年代，只要付出劳动，温饱是没问题的，但是社会依旧两极分化，穷人很穷，富人很富。 年纪轻轻辍学的人也比比皆是，找不到好的工作，就开始混黑社会。 秋火明对这段历史很熟悉，92年的《古惑仔》漫画就是以这些人为原型的，这套漫画书红极一时，也是有着一定的社会基础。 94年的电影《古惑仔之急速风暴》打响了古惑仔电影系列的第一枪，此后愈发不可收拾，出现了不同的版本，最有名的就是《古惑仔之人在江湖》。 捧红了一批演员。 别墅里，威廉发挥了极好的烹饪水准。 万物皆可烤，烤牛排、土豆、番茄、芝士焗面…… 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红酒冰好取出来，温度刚好。 酒过三巡，饭也吃饱了，几个人移步到了庭院里，开始闲聊。 晚风袭来，将燥热消除，海洋性的气候比起内陆还是凉爽不少。 秋火明看着谈笑风生的威廉，提醒道：“威廉，港城娱乐圈的水太深了，你最好少介入。” 威廉耸耸肩，“不是我去找她们，是她们来找我……” 安娜好奇，多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威廉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达妮尔瞪了他一眼，“花心。” （达妮尔） 安娜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威廉，我觉得火明说得有道理，你不是本地人，我算是……” “我算是半个本地人，虽然大家不太招惹老外，但是年轻人有时候冲动起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外国人。” 威廉不以为意，“我也没说什么吧，只是解决了一位女士的困境。” “前因后果你都没问清楚，对方拿你当枪使。”安娜没好声气地说道。 “ok，我知道了，以后我离那个云远一点……”威廉心里不以为然，但是他也知道在座的几位是想让他远离麻烦事情，当即就服了软。 这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说归说，做归做。 喝了三瓶酒，他一个人喝了一瓶半，已经带着几分醉意了，夜色浓郁，他扭头看着达妮尔，“亲爱的达妮尔，如果我没结婚，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半响，达妮尔反问道：“你跟蜜雪儿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威廉迟疑了片刻，大概是酒精让他的思维有些麻痹，理了一下思绪后说道：“我跟她分居了……” “去年我回旧金山处理地震后工厂的事情，待了半年，等我回去后，她就提出了要跟我分居……”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提出来的时候，我竟然没有难过，反而有些欣喜……” 威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转头看向了秋火明，“秋，这是我的家事，所以，我没告诉你，但是如果我跟蜜雪儿离婚，我的所属的部分股份，大概要分出去一些了，这就不是私事了……” “我还是坦白的好。” 他将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完。 棕色的眼睛有几分哀伤，“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秋，你当了父亲，你觉得快乐吗？” 这个问题这个时候提出来，简直就是送命题。 达妮尔替他解围了，“所以威廉，你是要离婚了，所以才这么毫无顾忌的替那位云解围的是吗？” “还有，你刚刚问我的话，永远不要再问了，我不想让我们的友谊变得不好。” 威廉揉了揉眼睛，“好，以后不说了。” “我觉得，我最快乐的那一年，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在斯坦福过得那段日子，我们乘坐火车去城里，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打球……” 秋火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在一起。” 达妮尔挤出一丝笑容，“威廉，我们还是你最好的朋友。” 安娜呼了一口气，“威廉，你把我剔除在外了，不过，我也是你们友谊的见证者。” 她起身给威廉倒上酒，“为友谊干一杯吧……” 威廉醉眼蒙蒙，“安娜你也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在酒吧一起打过架……” 众人这才笑了起来，举杯，敬时光……一去不返的时光。 翌日一早，秋火明顶着几分宿醉爬了起来。 昨天的酒质量不错，尽管还有几分晕乎，但是头完全不疼。 到饬好自己后，秋火明丢了一把钥匙给了还在睡觉的威廉，写了一张纸条，自己开着那辆保养的不错的红色摩托出了门。 好久没有开着摩托车上街了，秋火明还有几分怀念。 当初选了这么拉风的颜色，年纪大了，还真不好把控，颜色太艳。 秋火明带着头盔，一路疾驶，直接开到了金绰埔的公司楼下。 上了楼，金绰埔正在办公室里埋头翻看资料。 桌上的资料几乎铺了半张台面。 “小舅舅，你这是日理万机啊……”秋火明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金绰埔抬头，取下老花镜，“火明啊，来来来，给我看看，选哪些歌比较好？” 秋火明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些你自己定就行，你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这倒是。”金绰埔揉了揉眉心，“这些都是制片挑好的，让我过一眼。” “你今天怎么来了？嘉敏呢？” “她要照顾孩子，不肯跟我来。”秋火明笑了笑，“大舅舅也在我家。” “大哥跟我说了。”金绰埔推开面前的资料，把烟灰缸拉了过来，取出一根雪茄递给秋火明。 “新货，你试试……” 秋火明接过雪茄，取了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味道不错……” 金绰埔自己也叼着一根，吸了两口后，直接搁在烟灰缸旁，看着它熄灭。 “这叫少食多餐……” 秋火明笑了起来，“看来小舅舅最近很顺心嘛。” “那是，替你跟嘉敏高兴，你们都是好孩子，二宝姓金，大哥这辈子，也值了。” 金绰埔靠在椅背上，晃晃悠悠，“娱乐公司要拍电影了，你的那本书，不是改拍了电视剧了嘛，有兴趣拿过来拍电影吗？” 这本书金绰埔也有，早些年完结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 “就是这剧本要改一下，电影一共二个小时，挑重要的情节拍……” 秋火明笑道，“小舅舅，这本书的版权还在我手里，你想拿去拍电影，尽管拿去好了……” “亲兄弟，明算账。”金绰埔说道。 “你这娱乐公司，我不是有股份嘛，就当我投资了，回头我给你授权。”秋火明一脸的不以为然。 “行，那就说好了。”金绰埔站了起来，“趁着你在，帮我合计合计，你觉得哪些演员合适。” 他从柜子里抱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先看看照片，到时候还要试镜、定妆……” “你是原作者，脑子里肯定是有原型的，你先选。” 秋火明应了一声，接过相册，开始翻看了起来。 翻着翻着，竟然发现了昨天拉着威廉的那位叫云的女人照片。 “咦，这人是演员啊，我还以为是歌手。” 秋火明指着照片说道。 金绰埔戴上眼镜凑了过来，“噢，徐美云，这相册里的都是来试过镜的艺人，我们港城，唱歌演戏是不分家的……” 第484章 是茉莉啊 “徐美云，这女人的外型还可以，但是不太上镜。”金绰埔嘀咕了一声。 秋火明赶紧解释道：“我没说她行，就是上回在演艺厅看到过她，有点印象。” “昨天咱们公司的几个艺人，说是看到了威廉回港了，你是不是跟他混在一起？”金绰埔凑近这才嗅到秋火明身上淡淡的酒气。 “对，他现在住我那。” “香茉莉这牌子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吗？”金绰埔笑道。 也不等秋火明回答，就自说自话了，“不错啊，还知道提携你小舅舅，我这娱乐公司刚开业那会儿，他就打了一笔钱进来，说是打广告。” “卧槽，你怎么不跟说我一下……”秋火明抬头看向金绰埔。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甩手掌柜，谁能拒绝钱啊……” 金绰埔哼了一声，“投桃报李，香茉莉的品牌我放在了mtv的右下角……” “植入式广告。”秋火明摸了摸下巴。 “对，就是这个。” “你继续看，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金绰埔说完，整理了一番桌上的资料，揣好眼镜，往外走去。 金绰埔不知道他在香茉莉里面也有股份，但是威廉知道秋火明在这家娱乐公司有股份。 这大概是威廉想帮自己一把，说到底，mtv现在红火的很，这也算是双赢吧。 秋火明呼了一口气，算了，不管了。 他低下头，继续翻看相册，不一会儿秘书进来给他端了一杯茶。 随之进来的还有一位老熟人何清，她依旧是一头大波浪，穿着裹臀的短裙，上面一件真丝衬衫，脚上一双恨天高，笑的时候眼角有些皱纹，但是气质反而更胜从前。 “火明！”何清的脚步声，“噔噔噔”地传来。秘书转身离开了。 秋火明抬头，露出笑意，“何清姐！” “你还记得我。”何清走上前去，站定脚步，“刚听金老板说你来了，我立即就过来了。” “中午别走，我要请你吃饭。” 何清歌手出道，到了港城的第一首歌，就是秋火明亲自捉刀的【我的歌声里】，这首歌让她一炮而红，当时的舞台表演片段在电视台重播了好几次。 她也因为这场秀，在港城站稳了脚跟。 但是她的声音极富特色，一般的歌很难发挥出她的优势，一首歌之后，再无其它突出的成绩，加上年纪大了，干脆转行做了幕后。 她的阅历够了，又是歌手出身，早年在学校学的是民族舞，做事情稳打稳扎，跟着制片人一起学习做专辑。 秋火明笑了笑，“别客气了，中午叫个盒饭过来就行。” 他难得来港城一次，不愿意把时间都花费在应酬上面。 何清有些失落，脸上却丝毫不显，“那行，我安排下去，就吃盒饭吧，有家烧腊四宝饭，味道很正宗，你可以试试……” “好嘞，谢了。” “你忙吧，我先回去工作，饭点见……” “好。” 秋火明见她走了，这才端起桌面的茶喝了一口，继续低头看着相册。 这些是静态照片，只能看个大概，具体还是要试镜才知道合不合适。 秋火明挑了三张照片出来，两男一女。 这才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往走廊方向走去。 严格意义上，他也算是这家娱乐公司的老板之一，只是一直是甩手掌柜，除了何清这几个见过他的人，新人是一个也不认识。 他今天来是想跟金绰埔说一下字画的事情，字画目前都是存放在金绰埔的仓库里。 昨天秋火明跟安娜说好了，后面的字画不再拍卖。 这些字画以前不起眼，随着当代字画的升温，现在这批货，可不是小数目了，即使有人看管的仓库保管，也要注意安全。 主要是数量太过于庞大了。 这些也是秋火明的底气。 这栋楼有些年头了，大厅的石柱高耸，下面搭了几个不同风格的影棚，现在流行mtv，一个专辑的主打歌必定要配一个，在电视台播出，增加影响力。 录像带的租赁生意已经在港城盛行了，这些mtv的合集一样很受欢迎。 早年金绰埔仅仅为了宣传旗下艺人的歌，这才拍了mtv，也有专门的导演，这几年的影视业开始起来了，他心思活络，心想，拍什么不是拍，干脆把产业延伸，之前跟着几个大佬后面凑人数，现在自觉翅膀硬了。 这才盘下这栋旧楼，改造了一番，成了娱乐公司的办公地点。 第一部戏，他也想做个爆款，但是这玩意儿，有些玄学，只能拍了再说。 好在秋火明就有现成的剧本，压缩、删改一下就能立即用。 他信步下了楼，看起了搭建的影棚。 不一会儿，金绰埔找了过来。 “你对这个有兴趣？”金绰埔走进来，笑着问道。 “好奇而已，都有兴趣的话哪有时间，不过，小舅舅。” 秋火明扭头看着他，“这回给我带些录像带回去，阿敏在家无聊的很，给她看看……” “没问题，给你一箱，都是现在最火的连续剧。” 金绰埔拉着他往回走。 半道上，秋火明问道：“现在拍戏要孝敬上面吗？” 金绰埔瞥了他一眼，“挺懂啊，当然要，该给的钱要给，倒不是怕，就是膈应的很，隔三岔五的找小流氓来闹事……” 他压低声音，“这一行，来钱快……” “小舅舅，你还是当心一点，拍mtv不要紧，电影这块蛋糕盯得人多的是……” “放心吧，都打点好了。” 回到了办公室。 他关上门，这才用回了正常的声调，“你小子今天过来，是有事情吧？” 秋火明把字画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绰埔点点头，“放心吧，双重保护，仓库里的人也不知道是名人字画，我还特意买了保险……” 他靠在椅背上，“最近忙死了，之前跟在别人后面拍戏不觉得怎么样，自己要单独操刀了，这才发现啊……” “果然，隔行如隔山，好在请来的孙导演，以前拍过武侠片，有经验。” “你的这部戏，要是火了，我给你分钱。”金绰埔笑道，“趁着你人在，我让法务给你出一份协议，不会让你吃亏的，要是这部戏不火，就当我没说……” 秋火明咧嘴一笑，“那就谢谢小舅舅了。” 两人一路合作了很多次了，每次都能赚的盆满钵满的，就连金绰埔都已经迷信上了。 认为跟秋火明合作就是赚钱的事情。 港人原本就信这些，这些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他就更加深信无疑了。 金绰埔刚刚应该是通知过了法务，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跟在羊城的温律师相比，这人要年轻很多。 他是娱乐公司新来的法务，拿着协议逐条跟秋火明解释了一番，双方都没有异议后，秋火明签了字，拿回一份原件，转头收了起来。 “叩叩” 事情都办好了，门被人敲响。 秘书进来，“中饭都送到了，在会议室……” 平时不开会，会议室就是吃饭的地方。 金绰埔拉着秋火明去了二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员工了，何清也在。 桌子中央放了好些盒饭。 她起身选了一盒，递给了秋火明，又拿了一份给金绰埔，“隔壁酒店订的，试试看，味道不错。” “谢谢。”秋火明打开盖子，里面果然是烧腊，叉烧、烧鸭、卤水豆干跟卤鸡蛋，简称四宝。 金绰埔笑着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道：“孙导演怎么不在？” 何清回答道：“他今天出外景，应该填过单子了……” 秘书点点头，“对，出外景。” 老板在，几个员工话也少了，只听到何清跟老板的对话声。 秋火明大口地吃了起来，港式的烧腊，味道确实好，米是香米，粒粒分明，叉烧肥瘦相间，尤其好吃。 不一会儿，秋火明就吃完了手上的那份。 等金绰埔跟何清也吃完了，这才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事……” 金绰埔点头，“走吧，我送你到楼下。” “我也去吧，难得见你一面。”何清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一楼，秋火明刚走出大门，就看到几个花膀子的男人走了过来。 金绰埔的眉头一皱。 何清已经迎了上去，“哟，豹哥怎么有空来了。” 为首的那位膀阔腰圆的花臂男笑了笑，“你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金绰埔扭头看向旁边的秘书。 她赶紧说道：“已经给了，月头就给了。” 何清立即接话，“豹哥，是不是弄错了。” 秋火明骑在摩托车上，刚戴上头盔，听了一会儿，看来这批人就是来收保护费的。 “我们很守规矩的，一早给了。”何清陪着笑道。 豹哥没出声，他身后的一个男人站了出来，“这价格不对啊，唱歌是唱歌的价格，拍戏是拍戏的价格……” “豹哥，这上回也没说啊，一家公司，怎么两个价格，再说了，拍不拍还不一定。” 何清寒暄道。 秋火明眉头皱了起来，他今天来也就半天功夫，总不能是自己惹来的吧，但是拍戏的话，自己的剧本确实刚刚签下来。 豹哥哼了一声，“这个我们可不管，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金绰埔上前，低声跟豹哥说了几句话。 豹哥点点头，跟着身后的几个兄弟摆摆手，“你们几个这里等着，我进去跟金老板说几句话……” 豹哥跟金绰埔走回办公楼。 上楼之前，金绰埔给秋火明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早点回去，别参合。 秘书有些害怕，原地看了一会儿，拉着何清，一溜烟跟上了金绰埔。 秋火明有些进退两难了。 剩下的那五个花臂男三俩聚在一起，互相递烟，抽了起来。 “这家平时是我收的。”一个瘦高个说道。 “挺规矩的。” “规矩有个毛用，得罪了龙哥的亲弟弟……” “不可能啊……” “跟他们也没关系，你看那个……” 有人指着大门口的一个广告牌子，“看到那个茉莉了吗？” “不识字。” “不识字，你不会看图啊！” “那确实是茉莉……” “得罪人的是这个茉莉……” “看他会不会做人喽……” …… 几句话的功夫，豹哥跟金绰埔从楼上下来了。 金绰埔直接将门口的广告牌子取了下来，伸手拗断，丢在地上。 豹哥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裤兜鼓囊囊的，这一次拿了不少。 他挥了挥手，转身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 秋火明这才下了车，走了回去。 金绰埔看着这群人走的没影了，松了口气，扭头看着秋火明说道：“我也没办法，你这朋友是不是得罪了人，回头，你跟他说一下，托人道个歉。” “找不到人的话，我也可以当个和事佬。” 秋火明摇摇头，“小舅舅，你是自保，你这么做是对的，你别参合。” 若说黑白两道都吃的，那就是安娜了，她在拍卖行当主持，搞金融的，金额巨大，这还是明面上的，有些不在明面上的，就要靠地下钱庄了。 安娜年纪轻轻能做到眼下这规模，还在半山买了房子，这些地段可是港城有头有脸的人，才能拿得下的。 她后面有人。 “放心，我知道找谁。” 秋火明弯下腰，将拗断的广告牌拾了起来，扔进了摩托车的储物箱，“我先回去了。” 金绰埔“嗯”了一声，“回头我把钱还给威廉，你跟他说一下，不好意思了。” “不用还，这事能解决。” 秋火明挥挥手，拉下头盔，车子轰鸣着，朝着远处驶去…… 安娜的公司，秋火明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跟门口的文员打了声招呼。 “安娜在吗？” “在，我去通报一下。” “不用，我自己去。” 秋火明到了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安娜有些疲惫的声音，“进来。” 门推开，安娜抬头，“咦，怎么是你。” 秋火明笑了笑，“你果然在公司，工作狂……” 安娜撩开额头落下的碎发，嫣然一笑，“不工作，你养我啊……” （安娜） 秋火明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这话我不能接啊，怎么，佣金不够用了？” 安娜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来，肯定有事，说吧，别寒暄了，虚情假意的。” 第485章 挖人 明明昨晚相见甚欢，今天就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 秋火明赶紧正色，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不认识那位龙哥的弟弟，但是前后这么一分析，应该大差不差了。 安娜似笑非笑，“这种事情跟我提，是有什么深意吗？” “不过……” 她终于一个忍俊不禁，自个儿笑出了声音，“是威廉的事情，我可以管一下，问题不大，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仇，一个丁点大的误会而已……” “除了这事，你就没其他事情找我了？” 秋火明瞥了她一眼，“那个，我开车来的，你现在空吗？带你去兜风。” 这也就是个客套话，没想到安娜立即放下了手头的活，站了起来。 包臀的短裙将大长腿显露无疑。 “走吧，去庙街，我要买一碗糖水……” 出了门。 安娜看着秋火明的红色摩托车，“这……” 秋火明把自己的头盔递了过去，“给。” 随即将外套脱下，帮她系在腰上，退后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样挺好，绝对不会走光。” “噗呲” 安娜轻笑了起来，拿着头盔，一仰头套上。 车子启动，秋火明笑道：“坐好了？” “嗯。” 推背感袭来，车子快速地朝前疾驶而去。 身后安娜伏低身子，揽紧他的腰。 香气袭人，秋火明一直当安娜是他姐姐，眼下却有几分心猿意马，赶紧将心思放空。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话果然没错。 风刮过秋火明的脸颊，头发竖起……那点绮丽的小心思顿时被刮得四散开来，消失无踪。 到了庙街，安娜果然只买了几碗糖水，打包后，提在手上。 秋火明揉了揉吹的有些发红的脸颊，“一个外卖的事情，还劳你亲自来买……” “外卖？外卖不也要自己来拿吗？”安娜嫣然一笑，“怎么？你觉得远了？” 秋火明接过她手里的糖水挂在把手处，“不远，看你今天这么给面子，给你一个商机……” 安娜提着头盔坐在后座，伸手将头盔戴在秋火明的头上，“给你，我在后面风没那么大。” “说来听听，什么商机？” 秋火明转动了油门，提脚换挡，车子丝滑朝前驶去。 “外卖，现在港城的写字楼林立，外出吃饭的人不少吧，成立一个外卖公司，每个员工发放一个bb机，总机负责接单，发放单子……” “刚开始，范围不要大，例如你在中环，那么你就负责中环的订单，这样可以保证时效性……” 安娜若有所思，“价格呢，提价太多，一般人负担不起吧。” “两头吃啊，吃完客户吃商家，你的宣传单上帮商户打广告……” “让我想想……” 安娜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或许可以试试。” “不过，我是没时间搞了，你不介意的话，我把这商机转让给别人？” “不介意，你随意，给谁都行。” 安娜轻笑道：“事成欠你一个人情。” “一言为定。”秋火明手上转动油门，加速…… 安娜立即伏低身子，风吹散了盘起的头发，落下许多碎发，这一刻，她有些后悔把头盔给秋火明了。 “我怀疑你故意开这么快……” “我是担心糖水放时间久了不好吃。” 安娜沉默了，揽紧了秋火明。 终于到了办公室楼下，安娜提着糖水，头发散乱地回到了办公室。 秋火明的车“呼”一声，咆哮着驶远了。 安娜扭头，嘴里嘀咕了一声，“这么帅干嘛！” 当天晚上，秋火明正在跟威廉科普港城的黑社会，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喂” “我，安娜。” “安娜姐，是事情有着落了吗？” “搞定了，这事情太小，威廉不用出面道歉，不过……” “他在你身边吗？” “在，我把电话给他。” 威廉拿起电话，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安娜，听秋跟我说了，多谢你仗义……” “不客气，最近一周，你消停点，尽量少去酒吧，明面上没问题了，就怕暗地里使坏……” “放心，我不去酒吧，我跟秋在他家喝酒……” 安娜沉默了片刻，“电话给秋……” 威廉摸了摸鼻子，转身把电话还给秋火明。 “是我，安娜姐。” “少喝点酒。” “哦，我在喝茶。” “那就好，挂了。” “哦，再见……” 威廉见他把电话挂好，凑上前去问道：“安娜是不是不喜欢我？” 秋火明瞥了他一眼，“不喜欢你，会摆平你的事情？你这种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猪蹄子好吃……” 秋火明坐回沙发上，“威廉，你要么给我去内地待几天，上回你不是说了嘛，你父亲打算在内地投资？” 威廉笑道：“说起来，我跟蜜雪儿这次分居，可能对我是好事。” “我跟你一起回内地吧，我二哥已经交上去计划书了，我这次过来，我父亲跟我提了一句，我在想，他大概是重新把我纳入继承人的名录中了……” 秋火明喝了一口茶，“这倒是好事，你老爹但凡手指缝里漏一些给你，你就能在港城横着走了……” “以前我豪情万丈，觉得什么都可以靠自己。”威廉靠在沙发上，身材魁梧，之前减肥有了一些成果。 “现在倒好，事业停滞不前，太太要跟我离婚……” “不过……”他看向秋火明。 “我还是会靠自己，我父亲的事情，我顺带做一下，哼……” “就是单纯给我二哥上点眼药，他的东西我看不上，但是，也不会让他轻易得到……” “啧啧，一家人八百个心眼子……”秋火明举起茶杯跟威廉手里的酒杯碰撞了一下，“那就祝你好运。” 威廉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不喝了，以后我都会控制酒量……” “我看过心理医生，我的酗酒会带来身体问题，我想蜜雪儿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她都不给我机会修正……” “说到底，我大概也没有真的喜欢她，当时她替我解决了公司的销售问题，让我觉得她是我的良配，加上我父亲反对，我牛脾气上来了，这才不顾家人反对，跟她结了婚。” “果然，结婚还是要门当户对才行……”威廉笑笑，“这不是恋爱……”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我还是祝你，可以娶个自己喜欢的。” “我喜欢达妮尔……”威廉的褐色眸子像是雾了水汽。 “大概是我终于要恢复单身了，我终于可以正视对她的感情了，大学的时光，是我最美好的时光，昨的话，是我的真心话……” “我父亲也认识她，也很喜欢她，一个班上排名比我高很多的女生，一个能当我拍档的女人……” “可惜，我入校的时候，太花心了，让她看到了很多我不堪的一面……” “秋，你说，我跟她还有可能吗？” 秋火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这次回内地，约她一起，她是电气工程师，你的投资项目也需要电气，约她一起，完善你的计划书……” 威廉眸子亮了起来，“好主意，我这就去约她……” “先打个电话吧，都这么晚了。”秋火明一把扯住他。 “你不懂，我要见到她，当面跟她说。” 秋火明松开手，“那好，祝你好运。” “摩托车借我开一下。” 秋火明把钥匙扔了过去。 不一会儿，听到摩托的轰鸣声，快速地远去。 秋火明推开桌上的茶具，取出手提电脑，开始敲击起来。 深城工厂的实验室如今在做一项保密的项目。 那就是中文操作系统，一个全新的，跟视窗，跟苹果系统都不同的中文操作系统，这是一个烧钱的项目。 他高薪从各地研究所招募的计算机人才，留下的不过是七人，简称七人小组。 这七个人能创造奇迹吗？ 秋火明也不确定，但是这种研发是必须的，拿来主义尽管一时爽，但是稍微风吹草动，就会被卡脖子…… 技术核心，当然要捏在自己手里。 与此同时，存储设备正在更新换代，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能容纳更多字节的存储设备，小孩子才做选择，他要软件、硬件一起抓。 至于晶圆，这时候的国内跟国外的技术差异还没有拉开的太大，总能追上的，这个行业烧钱一样厉害。 秋火明只能先放弃这头，把更重要的事情抓在手里。 安静的客厅里，键盘声不断…… 他这次来港城，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挖人。 明天要去一所大学，挖一个还名不经传的助理，他研发的浏览器比微软还要早几年。 知道历史的走向，最爽的一点就是可以提前布局。 这时候就要会画饼，外加钞能力的加持了。 没钱寸步难行，秋火明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继续心无旁骛地工作着…… 直到夜班时分，轰鸣的摩托车由远到近，停在了车库。 威廉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嘿，亲爱的秋，达妮尔同意了。” 他兴匆匆地走了进来，将手上的头盔挂在客厅的挂勾上，解开手套，放下钥匙，一屁股坐在秋火明的身旁。 “我会给他们公司发一份邀请，邀请达妮尔作为专家加入我的团队。” 秋火明放下电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团队？这么快就有团队了吗？” “那是自然，我，达妮尔，还有你……” “噗呲……”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秋，可是你提议让我去内地的，难道你就不管了吗？” 秋火明瞪着他，半响笑了，“你说，有了团队了，接下来怎么分工？” 威廉嘴角一扬，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当然是听我的，我才是这次的主角。” “大猪蹄子。”秋火明懒得理会他。 径直给电脑关机，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 翌日一早，秋火明开着黑色的帕杰罗上了路。 理工大学校园里，整齐划一，清晨的空气没那么炎热，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校园里陆陆续续有人朝着各个大楼走去。 秋火明停好车，快步走了进去。 校园不禁止外人进入。 问清楚陈助理的办公室所在后，秋火明背着他的黑色背包就找了过去。 此刻的陈助理还只是个最低级的教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没有独立的实验室，即使要做实验，也是要排队的。 等秋火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埋头写代码。 三十来岁的年纪，圆脸。 就连秋火明走近他，都没有察觉。 秋火明低头看着他写的代码，生怕这是他灵光乍现写的东西，尽量不出声，等他写完再说。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好在陈助理所在的办公室，地处偏僻，此刻又是做早操的时间，没人过来打扰。 陈助理终于停顿了下来。 他放下笔，看着自己洋洋洒洒写得几十个代码，嘴角扬起，似乎是在看珍宝一样。 “咳咳”秋火明咳了几声。 陈助理这次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年轻人。 他站了起来，“你是？” 秋火明将名片递了过去，“陈先生你好，我是之前跟你有过通信的秋火明，你还有印象吗？” 陈助理接过名片，几乎片刻就认了出来，“是你啊！” 80年代流行笔友，科技界也是。 与陈助理不同，当初秋火明找到他的时候，是刻意结交的，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在美丽国的经历还是让双方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昵。 “陈先生，以你的能力，怎么会愿意安居一隅？” 陈助理有些尴尬地笑道：“当初在美丽国，我没毕业，补考也没过……” 他耸耸肩，一脸的无奈，“秋先生，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我后来应该没有再跟你联系了吧？” “在港城，打听一个人是很容易的，我以前听你说是本地人，就这样，试着来找你了……” 陈助理有些感动，正想说话。 “铃铃铃”是桌面的闹钟响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抬手暗灭了闹铃，“我上午还有一节课，当然不是我去上课，我协助我们系的教授，还有几分钟，我得动身了，你在我的位置上坐一会儿，要是教授没什么事情，我就早点回来……” 秋火明点点头，“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第486章 归心似箭 对方的经历跟求伯君有些类似，专业知识绝对牛批，就是时运上差一些。 每次搞出些东西，在当时绝对领先，但是总会被大厂欺负，逐渐没落…… 陈助理对秋火明毫不设防，桌上的本子摊开着…… 秋火明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翻看他的东西。 反而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笔记本，既然等人，不如继续办公…… 这次没有等多久，半个小时后，陈助理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满头大汗，一脸的笑意。 “今天没事了，你要喝什么，我给你买……” 秋火明一边关电脑一边回应道：“不用客气了，我带了水，我们聊聊吧，好久没联络了……” 陈助理点了点头，取出毛巾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秋先生，你也回港城工作了吗？” 秋火明摇摇头，“我在内地工作，深城跟京城要经常两地走。” “你在学校工作多久了？” 陈助理叹了口气，“三年了。” 他有些自嘲，“还是助理。” 秋火明诧异道：“不至于啊，就算你没有毕业证，但是你的计算机水平绝对没问题。” “我代过几次课，大概，我不善于沟通，讲的课评分很低，加上我的文凭的事情不知道被谁说出去了……” 他撸了撸已经不多的头发，“我运气不好。” 秋火明放下背包，看着他问道：“我还没问，你当初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国？” 陈助理耸耸肩，“家里变故，我爸破产了。” “学业就算了，回来还债……” 秋火明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环境，环境还是不错的，但是当一个助理能有多少钱，靠这个还债怕是很难。 两个人的交情还不足以让他开口询问，他到底欠了多少钱，只能换个方式询问，“挺不容易的，债还清了吗？” “九牛一毛，现在业余时间帮人修电脑，赚些小钱……” 陈助理活动了一下手指，“我一向偏科，好的特别好，差的特别差。” 秋火明笑道：“对，当初就是这么认识你的，刚刚进来，看你在写代码？” “我就剩这点爱好了。” 陈助理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水，“我想写一个程序，大家可以在上面搜索想要的知识……” “就像是一个窗口，点开它，整个网络都会向他开放……” 秋火明看着他此刻突然神采飞扬的脸，又想到他以后的际遇，不禁有些唏嘘。 等他说完，秋火明问道：“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有人出钱，让你去完成你的这个构想，你想去吗？” “谁会请我……”陈助理有些意兴阑珊。 秋火明笑道：“你看看我的名片。” “我在深城有几个实验室，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们都喜欢计算机，这个时代，如果不做些什么！那就太可惜了……就像你说的，未来是属于计算机的时代……” 陈助理呼了口气，“可是……” 他皱着眉头，“我是家里唯一赚钱的人，我父亲破产后没多久，就中风了，我母亲原本就是家庭主妇，我两个妹妹也一早就结婚了，日子过得很拮据。” “债务她们帮手还了，我回国后原本想着跟朋友合伙做生意赚些钱……” “我运气不好，又欠了一笔钱，还有我父亲每个月的康复治疗，家里的开销……” “总不能还要两个妹妹来出钱，我现在这份工作钱不多，但是稳定。” 秋火明咋舌，感情这家伙原先家里的债务已经还清了，现在的债务纯粹是自找的。 这负债的能力，挺强啊。 “所以，算了，我这人运气不行，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秋火明笑了笑，“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很好解决，来深城吧，带你的父母一起来，我给你安排房子，那边有食堂，不用自己烧火做饭。” “你还欠多少债？可以替你一次性还清，将来项目完成，从提成里面抵扣。” 陈助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抬眼看向秋火明，“我欠的不是小数目，我还有三万块的外债，至于工资，我无所谓，能维持一家人生活，让我父亲能继续康复治疗即可……” 秋火明展颜一笑，站起来，伸出右手。 陈助理有些愕然，愣在原地。 “成交。”秋火明笑道。 陈助理几乎不敢置信，他取出秋火明的名片再次看了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个，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信得过你，欢迎加入我们。”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秋火明咧嘴一笑，“明天我带协议过来，同时将三万元的费用提前预支给你，工资是你现有的工资水平……翻一番，深城的房子给你准备好，两室一厅，你愿意让你的父母跟过去，或者你只想一个人过去住都随你……”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秋火明问道。 陈助理如坠入云雾里，一时间难以相信这是事实，他理了理思绪问道：“我的工作就是研究关于我的计算机构想吗？” “对。” “那个，有时间限制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想短时间出成果的话，我……我很难保证。” “按照你的时间来，我等得起。”秋火明笑道：“明天我在哪里见你？” 陈助理呼了长长的一口气，将桌面的本子翻过去，写了一行 “这是我家的 “你是……” “嗯，跟我爸妈也说一下。” 陈助理的眼角有些发红，“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好，一言为定，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办妥了这件事，秋火明一身轻松，出了门，开车先去找金绰埔，这协议的事情还需要他的文员帮手打印出来，钱的话，让他预支一张支票过来即可。 回头让安娜那边还给他。 到了金绰埔的公司，秋火明把要求跟文员说了，这才跑到了金绰埔的办公室，摸出他的雪茄，美滋滋地拉过椅子，坐在金绰埔的对面。 取出火机，点燃雪茄。 相比香烟的味道，秋火明更喜欢雪茄，这些年工作场所，吸烟在所难免，他也会抽几口，但是没有瘾。 金绰埔笑道：“回去带些走，我这里还有些库存。” “谢啦，哎，对了，香茉莉的牌子可以挂了，龙哥的事情摆平了。” “这么快，你那个威廉还挺能耐啊。” “不是他，是一个朋友帮忙的，不过……如果威廉愿意自报家门，怕是港城的总督都会请他为座上宾的……” 秋火明瞥了金绰埔一眼，“昨天拗断的牌子我给你放进来了，你自己别短视……谁才是你自己人。” 金绰埔身子前倾，摆出一副要听八卦的姿态，“这么牛？把威廉的家底子跟我透露一下……” 秋火明低声说了几个字，金绰埔一拍大腿。 “果然牛，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你放心，龙哥亲自来了，我都不待见他。” 秋火明拿着桌面的剪刀，将熄灭的雪茄修剪了一下，取出盒子收了起来。 “小舅舅，你也不要这样，龙哥这种人，你可别得罪了，君子易防，小人难缠，特别你混娱乐圈的……” 金绰埔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木头盒子，推给秋火明，“拿去吧，小气巴巴的。” “嘿，谢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一个个的，都是花钱……”秋火明把盒子放进背包里，腆着脸说道。 金绰埔把支票开好，顺口问道：“十月左右，要选角色了，你还是来看看吧，你是原作者，更能贴近角色原型……” “行，回头给我打电话，我怕我忘了。” 金绰埔瞥了他一眼，“忘？你这记性，除非你故意忘。” “年纪大了，不如小年轻的时候了。”秋火明故作叹息，靠在椅背上，“我都当爸了……” “噗呲，得了，别得瑟了，对了，给小敏的录像带也准备好了，放在前台，你一会儿记得带走。” “好嘞，阿敏要开心死了……” “秋季广交会我会回羊城一趟，到时候去看看小敏跟我的两个小侄孙……” “来了就住我家吧，秋季的话，你要跟大舅舅错过了，舅妈9月份开学，大舅舅肯定要跟着回去的。” “回头我给他电话，他在京城写字能写，羊城就不能写？就算回去，也得跟我见一面才能回去……” 秋火明举起大拇指，“霸气！”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 文员进来，将打印好的协议递给秋火明，他快速看了一遍，没有问题。 这才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印章，取了红泥，压在抬头处。 “出门带章，真有你的。”金绰埔笑道：“一个大公司，搞得跟皮包公司似的……” “你不懂，为了挖人，我可是做足了功课，千万不能给别人反悔的空间，我是怕这文件到深城，一去一来的功夫，会出什么岔子……” 秋火明将桌面的文件夹取了一个下来，将协议夹在里面，“这样才好，早点让木成舟。” 金绰埔点点头，“人才难得啊，不过，伯乐有时候更难得。” “火明，你这看人的眼光都比得上我大哥了，当初……”金绰埔开了个头，又停了下来，“算了，过去的老黄历了，说了徒增伤感。” “走吧，出去吃饭。” 秋火明应了一声，提着背包跟了过去。 翌日一早，秋火明开着车往陈助理家驶去，同行的还有威廉。 今天的事情敲定，就要准备回深城了。 秋火明恨不得立即把事情处理好，能早点见到赵嘉敏还有自己那两个小毛头…… 陈助理家的房子看上去就很老了，进去，里面尚可，打理的很干净，大概知道今天秋火明要过来。 一家三口都穿的很正式，陈助理的母亲奉茶，他的父亲半倚在竹制的长椅上，嘴里说不出话，不停地点着头。 这架势搞得秋火明有些后悔，早知道来的时候顺便买些礼品了。 陈助理招呼秋火明跟威廉坐下，立即兴奋地说道：“我辞职信上交了，当天就批了……” 威廉看了他一眼，粤语他如今也能听得懂一些，当天交，当天批，这是有多么不待见他啊。 秋火明笑了笑，将包里的协议取了出来，“欢迎你加入我们"星火"公司，这份协议你先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在后面签个字。” 同时，他从支票夹里，取出一张填写好的支票递给陈助理。 “这是之前说好的。” 陈助理低下头，飞快地签署了自己名字。 这才接过支票，“谢谢，我准备一下，周末就过去。” 他拿着支票走到父亲面前，给他看，“爸，我们去深城，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父亲手举不起来，颤抖着，眼中雾气翻滚。 他的母亲站在一旁，神情忐忑，“你要好好做事，别辜负别人。” 陈助理小心地收好支票，回头，对着他母亲"嗯"了一声。 “到深城的话，你有我的名片，到时候我让司机来接你们。” 秋火明见他父亲腿脚不便，扬声说道。 陈助理一脸的感激，“好，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秋火明这才拉着威廉站了起来，“你们接下来还要整理行李，我们就不打扰了，咱们，深城见！” “我送你们。”陈助理迎了过来。 辞别他的父母，三个人走出楼道，来到户外的街道上。 “无债一身轻的感觉，真好。” 陈助理笑着，眼角却红了，“我昨天问过我父母了，她们说愿意跟我一起走。” “这房子是租的，以前的房子抵债了，我们一家人真的就跟浮萍一样……今日不知明日事，难得，你愿意相信我。” 陈助理揉了揉眼睛，后退一步，鞠了一躬，“我会努力的。”说完转身离开。 “秋，这人你打哪找来的？靠谱吗？”威廉见陈助理走远了，这才拉着秋火明边走边问道。 “靠谱，绝对靠谱。” 秋火明上了车，“走吧，我想下午就回去了。” “我没那么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威廉举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找安娜，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她。” “行，我去蹭你的感谢饭，蹭好把车给你，你送我到车站。” “ok……” 车子丝滑地转了个弯，往中环行驶而去。 第487章 两手准备 在这个年代，一个天马行空的人，往往被人认为是眼高手低、不务正业，陈助理的创业也是如此，最后以失败告终，更加被定义了这个理论。 说不上对错，如果他没遇到秋火明，那么接下来他的命运还是一样，创造出划时代的产品，依旧折腾不起风浪……仅仅过了几个月，就被国外的大厂取而代之。 摩尔定律不仅仅是揭露集成电路的发展速度，同时也精确说明了电脑性能的方方面面…… 秋火明已经明确了将来要做的事情重心，他目前涉及的房地产、影视、电器实业、汽车、金融等行业，都为了一个目的，给研发输送养分…… 烧钱的行业啊。 秋火明呼了口气，他此刻已经坐在回深城的火车上，阳光将车窗外的景色照的明晃晃的，沿途的农田缓慢地从窗前划过…… 车内的声音嘈杂，秋火明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取出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 下午的天气依旧炎热，车厢没有坐满。 但是行李满了。 秋火明瞥了一眼他放在上方的行李箱，这里都是给赵嘉敏跟两个孩子买的东西，一大半空间都是录像带，剩下的就是奶粉。 临近傍晚的时候，秋火明这才回到家。 电话充电，接着把行李里的东西取出来，还没来得及逗两个小家伙，放在桌面上的大哥大突兀地响了起来。 秋火明拿起大哥大。 是黄大姐的声音，“秋总，你快回来吧，出大事了。” 秋火明闻言一惊，“什么事情？” “听说要派个副总过来了，我去院里参加财务培训……听到的，是空降兵，来头不小……” “别担心，这应该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徐东方带着李副总一起调走了，我这里如今书记跟副总的位置都是空置的，人员补充是迟早的事情……” 他语气一顿，问道：“黄大姐，这么晚还不回家。” 黄大姐这才情绪平息了一些，“那就好，我怕人听见，特意挑下班时间给你打电话，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了……” “啪嗒”对方将电话挂断。 秋火明把大哥大放在桌面继续充电。 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副总的这个位置，他之前就打了报告，写了推荐人上去了，推荐的是戴重，这家伙沟通协调能力很强，只让他当一个销售经理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事没办成之前，秋火明也没跟他说。 没想到，半道给人截胡了。 按理说这事情，上面会第一时间跟自己沟通，秋火明想了想，这事情不是他眼下能控制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当初徐东方都没能搅动棋局，换一个人来，也一样…… 除非有更高的指令，直接将自己调离现有的岗位，只要自己还是总经理，这公司依旧是自己说了算。 “快看你爸爸，发呆的样子，好傻哦……” 赵嘉敏抱着大宝笑嘻嘻地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大宝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的方向，嘴里无意识地冒出几个音节，看的出，他心情不错。 二宝在老金的怀里，老金抱着她在客厅里来回的踱步，被坐在小板凳上摘菜的舅妈呵斥道：“别晃了，我头都晕了。” 二宝见老金做鬼脸，"咯咯咯"地笑了。 秋火明洗了手，在厨房跟陈素娘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到客厅，伸手将大宝抱在怀里，逗了一会儿。 大宝的性格很稳，颇有几分大将之风，不像二宝，咯咯咯笑得奶都噗出来了。 二宝奶噗出来之后，小嘴一咧，眼看要嚎啕大哭了，老金神奇地拿出一个奶嘴，二宝咬着奶嘴，即刻破涕为笑，表情生动无比。 老金松了口气，赵嘉敏似乎习以为常了。 她弯腰将客厅的电视机打开，这才从行李箱的旁边取出秋火明大老远背回来的录像带，找到第一集，放进录像机里。 电视闪烁了一下，画面开始稳定起来…… 秋火明瞥了一眼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片头，熟悉的音乐响起，熟悉的歌声回荡在耳边。 《我本善良》这是今年的新剧，是温兆伦跟邵美琪主演的…… 你别说，这时候的温兆伦确实公子如玉，好相貌，这部剧里的几首歌也是他唱的，人长得好，声音也不差。 一共四十集，难怪这次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等吃完晚饭，厅里没人动弹，一个个着迷地盯着电视，大有几分，想把这部剧刷完的干劲。 秋火明站起来，默默地收拾起桌面，到了厨房洗碗。 全程无人帮手。 这就是当下影视的魅力。 这也是影视剧的黄金年代。 秋火明洗好碗，众人还在追剧，两个娃喝了牛奶，正伴着剧中的对话声，躺在摇床里，陈素娘下意识的推着摇床，继续盯着电视。 秋火明上楼洗了把澡，坐到床上，打开电脑开始忙碌起来。 半夜时分，才听到楼下的拖动椅子声音，陈素娘惊呼道：“这么晚了吗？” 舅妈拍了拍大腿，哈哈哈大笑道：“平时都说学生看课外书，不务正业，我可算是体会到了，以后，我不说她们了……” 老金冲着楼上嚷嚷了一嗓子，“火明，明天我去找老严，你在厂子里等我……” 秋火明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老金跟舅妈一路笑着，踏着夜色回去了。 大门“哐当”关上。 赵嘉敏打着哈欠把大宝抱了上来。 秋火明顺势关掉电脑，起身问道：“看了几集了？” “才看了5集……看不动了……”赵嘉敏放下孩子，揉了揉腰走了过来。 “二宝咱妈在带，你这宝贝女儿，只要有的吃，就不闹腾，也不知道像谁……” 灯熄了，周围安静了下来。 秋火明揽着秒睡的赵嘉敏，自己却有些睡不着。 明天老金去找严主任，是秋火明打算把厂房西侧的那块地也吃下来，他要未雨绸缪，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虽然也在他的预期之内，但是真的要这么选择了，还是有些失落。 西面的这块地更大，差不多有2万方，是现有厂房规模的一倍左右。 他托自己在麻省的老师，购买的仪器设备还没到位，等厂房搞好，顺利的话，可以同步。 又是烧钱的事情，秋火明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天花板的轮廓，耳边是赵嘉敏轻轻的呼吸声，偶尔大宝会吧唧一下嘴，应该是做梦在吃好吃的东西了…… 秋火明闭上眼睛，先这样吧，按照原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次回京城，周院长也会回来。 有他在，秋火明的心里定了一些。 翌日将陈助理的聘用合同交给人事，安排好住宿等事宜后，开发区的严主任就跟老金联袂而来了。 有人来租赁，对严主任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秋火明原本就是老客户，这回直接给了个优惠政策，厂房建成的前几年免税，租赁的价格也放到了最低。 秋火明直接签订了一个最长年限。 接下来的设计就交给赵嘉敏的部门了，自打两个孩子对奶粉毫不抗拒之后，赵嘉敏也开始逐渐断奶，恢复健身了。 下个月就能正式回去工作。 反正上班的地方离住所近，平时陈素娘带孩子，她抽空就回去做饭，这时代的大多数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婆媳关系像秋家这么和睦的也有，但是极少，赵嘉敏时常觉得自己的命好。 陈素娘也时常感谢自己有个乖巧听话的好儿媳，关系是互相给的，你敬一尺，她才能敬一丈…… 合约的事情谈好了，交给助理去跑接下来的事情。 秋火明闲着没事，回家吃了一顿饭。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电话才打了过来。 秋火明直接开车去车站接应。 接到威廉跟达妮尔之后，第一站就是去秋火明买下的汽车工厂。 车程不远，四十分钟后，就开到了，沿途的路况还不错。 工厂大门的门楼上挂着一个星星的标志，旁边是英文单词"star"，这是刚注册的汽车logo，门卫认出秋火明的车，直接放行。 秋红霜跟顾晓然还有一位年纪40来岁的袁厂长，已经站在办公大楼前候着了。 厂子买下来后，还没来得及大动土木，仅仅是将宿舍楼修整了一番。 不过这家工厂原本就是70年代末才建成的，样子虽然古早了一些，该有的都有了。 “我们先去厂房看看？”几个人介绍了一番之后，威廉开口道。 顾晓然上前一步，“请跟我来。” 秋红霜落后了几步，这些是顾晓然跟袁厂长他们的领域，自己旁听就好，她很能分得清自己的位置该在哪里。 秋火明跟她并肩走在后面，瞥了一眼后问道：“最近怎么样？” “百废待兴，一时半会，是出不了产品了，咱方向敲定了，主力公关轿车，跟小型面包车，现有的产品改良一下，就能生产，但是晓然姐想要发动机未来实现自主化生产。” “发动机研发部门已经成立了，这几天跟欧洲的一家公司洽谈，想买断他们的技术，估计难，他们鸡贼着呢，看样子，最多帮扶一下，给个落后的技术给我们，再发几条落后的生产线……” 秋红霜苦着脸说道：“技术上掐脖子，确实很难受，还在谈，这次我们厂打算精心改良一辆面包车，带去广交会参展……到时候，我们再看看樱花国那边能不能搞些技术过来……” 秋火明摇摇头，“樱花国大概率比欧洲那几个厂子更坑，技术是一方面，买到技术后，自己也要学着成长……研发这一块，该投入就投入，不能节约……” 秋红霜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花钱如流水，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如今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几毛钱的"乌饭团"就能开心一整天的小姑娘了，看着每天从自己手里进出的钱，已经有几分波澜不惊。 秋火明笑道：“行了，缺钱就把计划书发过来，不会少你的。” “我要开源节流，放心吧哥，我能把汽车厂搞起来。”秋红霜也算是接触了不少产业了，几个产业比较下来，她发现她最喜欢的竟然是造车…… 车子从无到有的过程，让她迷恋。 秋火明指着威廉的背影说道：“他们这次也是来国内搞投资的，回头看看有什么项目可以合作……” 厂房里，走在前面的顾晓然突然回头，“秋总，你过来一下。” 秋红霜跟秋火明同时应了一声，接着相视笑了起来。 秋火明摸了摸鼻子，“叫你呢，你去吧。” 秋红霜大跨步地走了过去。 秋火明跟了上去。 这家厂子的技术有限，几乎都是拿来主义，厂房成了拼装车间，好在这里原先的设计是朝着自主研发来的，地方大，场地分工明确，后面大概是确实没能拉来技术跟资金，这才没落了。 秋火明凑上前去，听到顾晓然正在侃侃而谈，关于发动机的事情。 她原本就是科班出身，又在研究院实操过，说起来字字都有内容，表达能力很强，即使不懂这个行业，听起来也不吃力。 威廉等她说完，笑道：“如果我来帮助你们搞发动机研发，那一定是因为有你，当然，还有秋，不过，你确实打动了我，走，带我们去看看你的研发部……” 研发部虽然是新成立的，但是之前就有研发部，只是后来撤销了。 研发部里面的仪器设备也很老旧，有些还是旧苏时代淘汰下来的实验仪器。 秋火明笑道：“正因为是起步阶段，这时候投资才更有价值，等投资者多了起来，那么也不缺你这一份了。” 威廉点头道：“就冲着你是秋，我父亲大概率会同意投入……” 几个人到了会议室，开始正式会谈。 秋火明想让威廉加入的最根本的原因，一方面，他觉得汽车行业将来一定会火爆，有钱给其他外商赚，不如给威廉； 另一方面，有了威廉父亲的首肯，那么相关的汽车发动机等技术，搞进来，就不是天方夜谭了。 至少一个三流的欧洲汽车制造厂，把他们的技术拿下来，是完全没问题的。 搞研发的设备与仪器，国外倒是不卡脖子，就是贵，这些秋火明也不打算省，钱不是省下来的，该花还得花。 等技术搞到手，研发部站在一定的高度上，先学习再改良，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当前的车子已经停产了，仓库里有些旧车的库存。 秋火明也进去看过，车子的质量一般，毫无特色，价格也不便宜，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力。 而且只有一款…… 第488章 一天一个样 这一款车型有些像是后来风靡一时的“面的”，但是发动机的安装位置设计的不合理，卖出去的车子，故障率高，加上发动机需要进口，资金断裂后，后继无力，这才把厂子卖给了秋火明。 国内的重汽已经有个大厂在搞了，他们是联营公司，由许多工厂联合生产，零配件、发动机、组装都是来自不同工厂…… 普通的汽车，眼下国家也有优惠政策，秋火明也算是赶上了这一趟快车，特别是他打算自主研发发动机这块，如果项目确定了，国家还会拨款支持。 不得不说，国内的经济虽然起步才几年，但是扶持一直都在，奈何场子大了，实力还没有达到，因此才会很多地方顾及不到。 秋火明的这家汽车工厂，规模远远比不上大厂，不过优点也很明显。 那就是决策可以毫无阻碍地传达下去。 会议结束后，已经很晚了，外面的天色漆黑，这里比起京城来说，要荒凉很多。 秋火明有些愧疚地看着顾晓然，她是大城市的姑娘，来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确实委屈了。 “那个，我们出去吃饭吧。” 秋火明提议道，这个时间点，食堂也下班了。 顾晓然自己就是研究汽车的，驾照也在研究所里拿到了，先成为用户，才能更好的贴近设计与相关的研发。 顾晓然从挎包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摇了摇道：“坐我的车吧，附近庄子里有家吃排骨的大排档，味道相当的好……” “我们6个人，两部车吧，一会儿威廉跟达妮尔还得跟我回招待所……” 秋火明起身说道。 下了楼，顾晓然从树下的空地上，把她的车开了出来，这是一辆樱花国的双排座小型货车，平时也可以拉货，主打一个实用。 这也是原厂的固定资产之一。 秋红霜把货车后面的一根铁棍取了下来，拿在手上，这才跟袁厂长上了她的车，秋火明带着威廉、达妮尔跟在她的车后。 车子缓缓驶出厂门，朝着南面行驶而去。 厂子里还好，有路灯，出了厂区，外面真的是漆黑一片…… 道路两侧是荒草，远处有农田，开的近了，还能听到清晰的狗吠。 厂里的安保力量还可以，这也是秋火明抓的重点，这年头很多地方不算太平，单单打架斗殴也就算了，很多甚至可以升级为器械争斗。 保卫科科长级别的可以佩戴武器，厂子里每天都有人巡逻，这里的改造还没有完成，到明年就能跟星火科技厂房一样，实现半个智能化了。 这样方便管理。 威廉倒是来精神了，目光囧囧地看着车灯照耀的地方。 今天达妮尔大概是车船劳顿，话很少，直到眼下才恢复了精神，“秋，这里是乡下吧？” “我们是去农场里吃饭是吗？” 秋火明笑道：“不是农场，是村庄，简单来说就是"农家乐"……” 威廉算是半个中国通了，当即解释道：“就是吃本地菜，他们自己养的动物，自己种的菜……” 地方不远，开了十来分钟小路就到了。 村子里有灯光，大排档那家人只做附近厂子的生意，跟"好吃佬"秋红霜也认识。 一听是秋红霜要接待客户，二话不说，起灶台，开始现做。 今天晚上的天气还算凉爽，地面洒了水，直接把桌子摆在院子里，蚊香点好，妇人出来拿了酒水，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菜，汉子热油烫锅，开始烹饪。 香气飘散出来，让威廉的食指大动，他跟达妮尔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 院子里的柿子树，柿子已经挂果了，一个个小巧可爱。 旁边的围墙根下摆放着农具。 “欸，秋，他们做厨师，还需要种田吗？” 威廉问道。 不等秋火明回答，顾晓然就接上了，“对呀，他们还是农村户口，每年都要交一部分粮食，做餐饮是他们的副业……” “他们的手艺好，这些餐饮的收入比务农要强很多。” 几个人正在聊着，“刺啦……” 灯灭了。 威廉惊呼了起来……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灶台的火光是亮着的。 妇人毫不惊慌，就着灶台的光，把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取了下来，点亮，转身出来…… “最近用电的人多了，时不时就停电，你们先用这煤油灯……” 妇人带着笑意解释道。 顾晓然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道了谢，等妇人走了，这才看着秋火明说道：“以后，等我们工厂扬名立万了，这段得写上……” “不畏困难，艰苦奋斗，在艰难的条件下，研发出国内第一台汽油小型发动机，弥补了国内自主研发的小型发动机的空白……” 秋火明“哈哈哈”笑了起来，一旁的秋红霜举起大拇指。 袁厂长是羊城人，他家原先也是农村的，当即笑道：“顾主任是城里人，来这里也没多久，这适应能力强的很……” “顾主任的学识渊博，我觉得我们厂能搞得好。” “电力这一块已经进步了，以往，隔三岔五就停电……” “那对生产有影响吗？”秋火明问道。 “厂子里的电跟这里的电不一样，放心。” 正说话间，第一道啫啫排骨煲已经出炉了…… 今天是排骨宴席……大家拿了啤酒倒上，不是冰的少了一点意思，不过这样的环境下，倒是别有情趣。 这户人家在村头的位置，离村里有些距离。 大家边吃边等菜，一边聊着接下来的计划。 威廉跟达妮尔不会中文，拉着秋火明巴拉英语，各聊各的竟然也无比和谐。 秋红霜的英文口语不行，顾晓然倒是极为标准，不一会儿，她们俩也加入了聊天的话题，只剩下袁厂长，他不会英语，干脆跑到厨房，跟里头的汉子聊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往回赶，还没到九点，这村子里就已经安静了下来。 大家依旧兵分两路，顾晓然在前面的车上带路，秋火明一行人跟在后面，他要先看着顾晓然她们安全到厂里，才离开…… 出了村子，开出去几分钟，还没到厂里的岔道上，果然被人拦了下来。 顾晓然压根没减速，喇叭响了起来，灯光全开，油门轰鸣着，前面拦路的人骂了一声，赶紧跑到下面的荒草丛里。 秋火明一葫芦画瓢，跟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才看到，荒草丛边还猫着好几号人，大概是听到汽车的声音，才侯在这里的。 一个石头砸了过来，秋火明的车尾发出巨响，车速没减，一会儿就把这群人落下了。 到了厂区门口，秋火明下车看了一下，自己的这部车后面的尾灯坏了一个，塑料件微微变形，大问题倒是没有。 顾晓然跳下车，秋红霜跟着下来，袁厂长凑上前见车子没啥大问题，先回去了。 秋红霜把铁棍递给秋火明。 “这根棍子给你，这里乱的很，黑灯瞎火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停车，哥，你听到了没？” 秋火明见秋红霜一本正经地嘱咐自己，心里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欣慰，“知道了，你们也是，以后晚上别出门了。” “放心，我有武功。” “你那三脚猫功夫。”秋火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好嘞。”秋红霜转身，拉着顾晓然一起，跟威廉他们道别，开着车进了工厂大门。 秋火明把棍子放在后排的脚垫上。 威廉跟达妮尔尽管没听懂他们的话，但是也看明白了。 “秋，他们是黑社会吗？” 秋火明摇摇头，“不是，就是闲汉，行了，我们上车，一路奔波，回招待所，哦，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 上了车，车子朝着开发区方向行驶。 威廉笑道：“我知道，招待所，我很期待，招待所跟酒店有什么区别……” 一个小时后，来到了招待所楼下。 这里是"星火"工厂的招待所，像是余有粮他们偶尔过来作技术接洽，就会入住在这里。 给他们安排了最高级别的套房，秋火明就先回去了。 回到家，原本还想悄无声息地去洗澡，生怕惊醒家人。 没想到客厅里热闹的很，秋火明看着排排坐的家人们，还没等他说话，陈素娘先开口了，“火明啊，一起看电视啊，要认亲了，好紧张……” “那个，我先去洗一下。” “去吧去吧。”陈素娘看了他一眼，立即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电视。 一旁的赵嘉敏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老金跟舅妈靠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娃，还下意识地摇晃着，眼睛盯着屏幕，跟陈素娘如出一辙。 秋火明换了鞋子进了屋，扭头看了过去，果然，还是《我本善良》，后世的那些爆款剧要是在这个时代播出，那不得万人空巷啊。 电视机如今就是最畅销的娱乐工具，过几年轮到电脑，再过十几年就要轮到手机上场了。 这些就是风口…… 这时候要是拍一部《还珠格格》怕是立即轰动整个娱乐圈。 秋火明抛开脑子里的这些想法，快速地回到浴室洗了把澡，一身清爽地下了楼。 坐在赵嘉敏身边，她轻声问道：“事情谈的怎么样了？小妹什么时候回来，妈今天刚问过……” 秋火明同样压低声音回道：“威廉他们没问题，回头看计划书能不能得到他家族的认可，小妹暂时不回来了，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车子的结构不行，要重新设计……” “妈要是想她了，让司机开车送她去看看，当天来回，花不了多长时间。” 赵嘉敏想了想，“也行，趁着舅舅他们在，我陪妈一起去。” “还有……”她侧过头看向秋火明，“我打算下个月正式复工了。” “这么急？” “设计部缺人，说了好几次了，再说了，我恢复的挺好的，这段时间我就开始给他们俩断奶了……” “行，你拿定主意就行。” 秋火明伸手揽住她，帮她捏了捏肩膀。 电视上温兆伦扮演的男主正在深情凝望前方，歌声响起…… 陈素娘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秋火明环顾四周，老金跟舅妈连娃都不摇了，表情跟陈素娘如出一辙。 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秋火明起身把熟睡的大宝还有二宝都抱在怀里，“噔噔噔”上了楼。 把他们放在小床上。 婴儿真的是一天一个样，渐渐张开了，模样越发地好看起来，特别是二宝的眼睫毛，长长的，微微翘起，这娃长大了，怕是要迷死人了…… 正看着，二宝伸出右手，娴熟地把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吸了起来。 大宝依旧稳如泰山，秋火明把他微微调整了一下睡姿，让他侧着身子睡，这样对头型有帮助。 刚开始陈素娘还打算用土方法带孩子，被秋火明科普了一番才放手的。 土方法就是，用布条把孩子连同襁褓一起捆紧，说是这样孩子将来的腿长得直，捆紧入睡的话，孩子的头只能仰睡，这样就能有个完美的扁头…… 这点秋火明简直不能忍。 他小时候也被这么捆过，后来因为父母太忙了，他又哭闹，爷爷就偷偷把他的布条解开了。 秋火明摸了摸后脑勺，万幸，自己的后脑勺是个圆弧状的。 家里的大妹就没这么幸运了，她跟大姐秋红玲一样，头型扁的，还好头发长，可以遮掩一二。 小妹的情况跟自己一样，哭闹的太厉害，干脆没捆，自由生长，反倒头型好看许多。 二宝吧唧了一会儿嘴，有些醒了，眼睛微微张开。 秋火明赶紧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柔软的背部。 他的一只手几乎将她的整个背部覆盖住，这么小小的软糯的小姑娘，秋火明的心都化了。 一边拍，一边哼着歌。 二宝打了个哈气，举着手，精准地把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口水流了出来，秋火明轻轻用手擦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二宝就睡着了。 秋火明轻轻地把手拿开。 这家的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好带，这就是新手爸妈最好的福报。 能吃、能睡，还不爱哭。 秋火明万幸着，移开身子，取出包里的相机，拍下两个孩子沉睡的侧脸。 第489章 制衡 威廉跟达妮尔，翌日一早就出发去羊城了，他们打算从羊城开始一路向北，将国内几个发展不错的城市都都看一遍，他们通过大使馆，聘请了一个随行的年轻的男性翻译。 秋火明事情太多，当地陪不现实，他们打算以京城为终点，大家在京城汇合。 秋火明在家待了两天，就被院里一个电话给催促着回京城了。 天气闷热，午后的天气更是风都没有，吃了午饭，秋火明也不休息。 好在办公室里装了空调，他在办公室忙着处理积累的公务。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喧哗，不一会儿，秘书敲门，“秋总，总部来人了……” 秋火明放下资料，快步下楼，楼下来了四个人，三男一女，为首的那位正四下打量着公司的环境。 四下张望的那位是院里的李长征，他现在分管企业相关的事宜。 秋火明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他为人还不错，对他挺和善，做事一板一眼，说话很老派。 他身旁并肩站立的是陈副院长，他跟秋火明平时关系还不错，见到秋火明下来，当即点头示意。 剩下的一男一女，秋火明恰巧跟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 男的就是小木，他也是个不安分的，当初秋火明刚刚入职，他是最反对的，当时还跟戴重在陈副院长的楼下争执过…… 女的姓窦，抓思想工作的，年纪40开外，齐耳短发，秋火明听过她的发言，做事雷厉风行。 “李处，陈副院长、窦书记、木同志，欢迎来指导工作，外面热，来会议室休息一下……” 陈副院长点点头，“老李，窦书记，小木同志，走吧，不是说要开会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处笑道：“小秋是个能人，把公司打理的这么好，上面经常有人夸他，走吧，去会议室……”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陈副院长落后一步，跟秋火明说道：“把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叫过来，一起开个会。” 秋火明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了。 戴重跟生产部的齐大强两人在厂里，当即坐车赶回来。 会议室里，秘书小心翼翼地把茶给端了进来，跟着拿着会议记录本进来，坐在角落里，等着做记录。 黄大姐拉着李工先走进来，余有粮跟钟宏斌跟在后面，康经理在客户那边赶回来人还没到。 李处喝着茶，跟陈副院长低声说着话，半响看着秋火明问道：“人到齐了吗？” “还缺几位，他们先前在厂里跟生产部沟通问题，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快了，大概还有几分钟。” “行，再等等。” “不错啊小秋同志，公司打理的相当好，不愧是国外回来的高材生。”李处靠在椅背上，看着秋火明夸奖道。 窦书记笑着说道：“确实不错，小秋同志大才，不过……” 她看了看会议室里的布置，“这里也要挂一些激励大家的语录才好，我知道你是从国外深造回来的，好的方面我们要学习，但是，我们的根不能忘……” 秋火明笑了笑，“窦书记，你得经常来指导一下我们，我们单位年轻人多，经验少，你说得很对，等会议结束，我就去办理……” 窦书记的笑容更盛了，“来日方长……” 她心里想到，都说小秋这人持才傲物，难以相处，看来道听途说不可信，这年轻人听得进去劝，还是不错的同志。 几个人正在寒暄，门外传来了错杂的脚步声。 会议室门推开，戴重一行人快步走进来。 “一路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不好意思，耽搁开会了……”戴重擦着额头的汗水解释道。 生产部齐大强憨厚地笑了笑，顾不得抹脑门上的汗，跟前后脚进来的康经理一起入了座。 “人齐了。” 秋火明站了起来，“让我们欢迎院里的领导……” 掌声响起，又落下。 秋火明笑道：“李处，窦书记、陈副院长，会议可以开始了。” 李处扭头看了看陈副院长，陈副院长笑道：“你来主持会议就好，我就是个旁观的。” 李处这才点了点头，目光移回，扫了一眼会议室内的众人。 秋火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众人，三年不到的时间，自己的班底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这里坐着的可都是人才啊。 “你们应该都认识我，我叫李长征，今天特意过来，给大家开个会，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公布一下。” “"星火"公司，书记跟副总的位置一直空置，这样下去，对后继的工作开展不利，所以，这次上面打算，调派窦书记跟小木同志过来……” 会议室顿时喧哗了起来…… 李处也不制止，等声音小了，开口道：“大家有意见可以直接提。” 戴重第一个举手，“我想提个意见。” “好，你说。” “窦书记来，我们举双手欢迎，但是！木旭兵算哪门子人才，一来就当副总，他会做生意嘛！脑门子都没我大！” 众人笑了起来。 小木年纪30出头，之前一直当技术员，当初跟戴重争执之后，就主动外调到津城的一家院里的下属公司去上班了。 这几年也没听到他什么声音，没想到，一个回马枪回来了，杀的大家有些措手不及。 李处敲了敲桌面，“小木，既然提到你了，你来说……” 小木的样子长得挺好，方头大耳，就是这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听着没什么底气，“我在津城待了两年多，大家对我不了解，很正常，领导提拔我来当"星火"的副总，我也很忐忑……” “说实话，这两年我成长了许多，津城的公司去年效益不好，那是因为，我提的意见没有被采纳，这事情我打了报告的，李处也知道……” “别的不说，我对当下公司的运营，还有跟我们院的方方面面的合作，规章制度都很了解，领导提拔我，是相信我，我自己也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一份工作，戴重……”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毕竟，秋同志当初是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认为我抢了你的位置……” 戴重闻言立即看向了秋火明。 这事情他压根就没听秋火明提起过。 他心里对秋火明很感激，这辈子能有个人看得起自己，给自己一个展示的舞台，让自己看到自己的价值。 戴重对秋火明的已经死心塌地。 但是眼下，他要怼木旭兵。 这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忍不了。 “报我名字这事我可不知道！你小子别狗血喷人啊……说我看不惯你？我凭什么看得惯你，你能力我会不清楚，我看津城那家公司就是因为你，去年才不景气的！别人不知道你，我会不知道？” 两人当场呛了起来。 李处咳了一声，当了和事佬，“都给我消停一点。”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可以有意见，但是不能互相攻击，上头既然把木旭兵同志调到"星火"来，是对他的信任，也是肯定……” “大家要给他一个机会，做的好不好，在这位置上，一目了然，要相信组织的眼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处觉得可以尘埃落地了。 他转头看着秋火明说道：“小秋同志，你表个态。” 秋火明嘴角微扬，“窦书记来，我双手欢迎。” “但是，木同志嘛，不好说，既然有人反对了，我提议啊，要不要大家投个票决定啊，李处，你说呢？” 窦书记原本还想插几句话，但是大家都认可了自己，一时半会，她反而不好接话了。 没等李处开口，在座的星火公司干部顿时七嘴八舌，轮番表态，统统投了否决票。 陈副院长在旁边开口了，“我来说句话，既然木旭兵同志的任命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不如先缓一缓。” 李处脑门子青筋爆出，反问道：“怎么缓？” 陈副院长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木旭东，“大家对木旭东同志不了解，反对也很正常，如果了解了他，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抵触了。” 他微微一笑，“我建议，让木旭东同志先从销售经理做起，我记得，木旭东同志在津城也是这个职务……” 戴重立即问道：“陈副院长，他当经理，那我呢？” “销售部分成两个部门，销售一部跟销售二部，戴重，你负责一部，木同志暂且负责二部。”秋火明说道。 “当然，这只是提议，具体的安排还是要李处跟陈副院长来拍板。”秋火明看着李处补充道。 李处见对方句句以自己为主导，他的脸色稍霁，正式的调令还没下来，今天是提前过来打气的，没想到就遇到了拦路虎。 木旭东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今天的这个选举我不认可，这里是秋同志的地方，大家是畏惧他才反对的，正因为这样，就更加需要我来"星火"了，一言堂才是最可怕的，李处，窦书记，这样的公司是不正常的……” 黄大姐被他的这番话说得怒火中烧，刚想站起来，却被余有粮抢先了。 “说得比唱的好听，还没来"星火"就开始挑衅同事之间的关系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畏惧秋火明同志！” 余有粮站起来，瞪着木旭东，“说我们的公司不正常，你这么看不起我们"星火"，还来干什么！快点回去吧，我们这里高攀不起……” 康经理扇着手里的帽子，因为着急，说得话有些结结巴巴：“对，说得什么……什么话……非要挑拨离间，这人也太……下三滥了。” 李处敲了敲桌面，“都消停一点！” 他呼了口气，站了起来，“今天的会议先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再商议商议……散会……” “小秋同志，你留下。” 秋火明点点头，示意戴重他们先出去。 等"星火"的人都走了，秋火明问道：“李处，不好意思，公司里的几个干部性子急了一点，不过，他们是看着公司由无到有，是真心爱护，才会这么说话的……” 窦书记很理解，“确实，看得出来，大家对"星火"很看重。” 以往这样的调令，下来了就下来了，根本溅不起什么水花。 李处叹了口气，“小秋啊，你要好好开导一下你的员工，都是为了工作，一些个人的恩怨要放到一边。” 秋火明点点头，“好，我知道轻重的。” 李处这才站了起来，“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回去也讨论一下，过两天再来找你。” “好的，我听从组织上的安排，也希望组织上能听听群众的呼声……” 都是话术，秋火明也会。 陈副院长最后出门，他拍了拍秋火明的肩膀，小声说道：“周院长恐怕要退居二线了，最近……”剩下的话他没说，看着秋火明叹了口气，松开手，走了出去。 秋火明送他们出了门，上了车，这才转身回来。 刚到楼梯口，就被戴重、黄大姐一行人围上来了。 “秋总，顶住啊，那小子当初说了你好多坏话，他来咱们这里，绝对不安好心。” “也不能让秋总为难，依我看，让他来，咱们不理他总行了吧……” “你知道这小子的背景吗？他哥最近升上去了，咱们还是注意一点，让他来其实对公司也没啥影响……” “温水煮青蛙，谁知道会出啥幺蛾子……”黄大姐难得这么讨厌一个人，当即发了牢骚。 秋火明听着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伸手往下压了压，“我心里有数，你们牢骚归牢骚，工作还要继续安心地去做。” 他心里明白，这次的调动其实是正常的举动，只不过木旭东这人确实口碑不行，副总是个重要的位置，能知悉很多公司的机密。 这样下去，正如黄大姐所说，"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制衡，秋火明不喜欢这样，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或许，即使强大了，也会有更高级别的制衡也说不定。 如果对方只是来当个经理的，秋火明不介意让他来，哪怕他能力不行，养着他也未尝不可。 第490章 内部会议 让他在基层混个履历，日后调回院里也有了升职的资本，但是眼下，这人明显是来上眼药的。 秋火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不过，看对方的样子，这件事情怕是已经尘埃落定了，过来开个会，其实就是通告了。 送走这几个人，秋火明也无心办公了。 周院长要过两天才能到京城，回头，他要去接他。 退居二线，也就是享受级别待遇，但是不再有实质性的权力。 算一算，他离退休也没两年了，秋火明有些惋惜，周院长大才，他本身的专业水平，还有管理能力，大的项目的把控能力，都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如果他愿意，秋火明很想把他挖到自己的公司里。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这件事情像是平息了，窦书记在院里跟秋火明打过一次照面，也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不提接下来的调动事宜。 陈尔东有天突然找到秋火明的宿舍里，跟秋火明谈了很多事情，陈尔东一直在车间，身处一线，加上他有几个徒弟，耳目众多。 秋火明叮嘱他，该干嘛干嘛，树欲静风不止，看来今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周四一早，秋火明开着车去火车站，他跟周院长有一年没见了，每次都是各自忙碌，凑不齐碰头的时间。 这次周院长大概率留在京城不走了。 到了车站，秋火明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就看到了出站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的消瘦身影走了出来。 秋火明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发酸，他快步迎了过去。 将他手里的手提包，还有拖着的箱子，一起接到手上。 “周叔叔，你怎么瘦了……” 周院长笑了笑，“千金难买老来瘦，瘦点好。”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流，出了站。 上了车，秋火明问道：“回家还是先到单位？” “单位吧，你最近怎么样了？”周院长扭头看向秋火明，“我听老陈说了，别急，也别闹的过分了。” 秋火明撇撇嘴角，“没闹，就是提了个意见，实在不行，那就来吧，还能怎么办？” “你现在啊，盘子做的大了，很多人看着，低调，小木这人我了解，性格急，但是说有多坏不至于，回头我找他谈一下，看看他是什么心思。” 秋火明点点头，“周叔叔你要不调到我们公司来，兼任一下，你来，我甘心当副总，让你当老大。” “想什么呢！风口浪尖的，消停一下吧。” 周院长活动了一下肩膀，“一会儿到了单位，你先回去，有事我给你电话。” “好嘞，行李放我车上，晚上给你送过去，顺便一起吃个饭？” “好。” 周院长闭目养神。 到了单位后，秋火明放下他，开车回去了。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周院长老一辈的人，按部就班习惯了，早就浸染其中，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更希望能平稳一些。 打熬也是一种学问。 炽热的午后，街道上行人都是脚步匆匆，树荫下倒是站了些闲人，还有些小摊贩，也一个个都无精打采。 秋火明开着车，也有几分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 回到了公司，刚坐下，戴重就来敲门了，看来他是老早就盯着他的动向。 一进来就把门反手关上，拉开椅子坐下。 “秋总，我听说……” “有话就说，别拖泥带水。” “我听说工厂那边……”戴重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最后干脆脖子一梗说道：“工厂那边来了几个人，跟齐经理私底下碰了几次头，具体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这几天赶工，去车间待的时间比较久，我这人，好结交朋友，是别人提醒我的……” “我寻思来跟你说一下。” “你要提拔我，我心里感激，真的，你认可我，我也认可你，别人来了我不服，我就服你……” 戴重的眉头皱着，“凭我的感觉，这次的事情，怕是不简单。” 秋火明心里有些难受，厂子是自己一手把它扭亏为盈的，如今终于做出了成绩了，这好了还没多久，就有人惦记着了。 要么有人眼红自己，要么有人想把这成果纳入他的怀里…… 秋火明回国还没到三年时间，事情已经经历了不少了，对当前的政策也算是吃的比较透。 但是身在其中，身不由己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他看着戴重，“你说的事情，我听说了。” “我们没有中饱私囊，财务报表清清楚楚的，给你们的奖励也都是白字黑字写清楚的，你们不用担心，再说了，天塌下来，我顶在前面，你们继续安心工作，大不了，把我撤了，换个人上来……” “你要是走了，我立即辞职，秋总，我知道你心大，我的心也大，你去哪，我就去哪。”戴重看着秋火明一脸郑重地说道。 “去外省，离家千公里你也去？” “去！我儿子都大了，老婆的厂子也不行了，干脆跟我一起去闯，哪里不是家。” 秋火明笑了起来，“这话说的豪气，行了，我心里有数，真的到那一天，随你……” 戴重这才放下心来，“好，可说好了，我让小丁一路盯着齐经理，有个风吹草动的，我再来跟你说。” 秋火明见他离开了，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这事情陈尔东那天过来他宿舍，就已经跟秋火明细说了一遍。 听戴重又说了一遍，看来对方这小动作有点多了。 秋火明放下手里的文件，站了起来，跟对门的财务室黄大姐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黄大姐拿着一沓近几个月的报表走了进来。 两人在办公室里核对了一番。 报表没问题，厂里齐经理的报销有问题。 写的材料单不对。 黄大姐抬头看着秋火明，“是不是笔误？” 这时候的单子都是手写为主，偶尔出现失误也很正常。 秋火明挑出来几个不同时间的单子，“不是笔误，这些留存，备个案，一会儿，叫上康经理，跟我一起去厂里看看。” “你把去年的单子也翻出来，我看看。” 黄大姐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桌面上的文件都索然无味起来，不如回深城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舒心。 他如今的家底，足以在深城过的风生水起。 半响，他摇摇头，自己一手搞起来的厂子，凭什么拱手让人。 他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半响，陈秘书接听了，不一会儿，电话转接给了老时。 “哟，火明啊，什么时候带你的两个娃一起来家里吃顿饭？” 老时的声音很轻松，看样子今天不忙。 秋火明上回给老时送了喜糖跟红鸡蛋，老时当场就封了个红包让秋火明带回去。 “大宝、二宝还太小了，等过了周再说，我还能不能留在京城都不一定呢。” 老时笑了，“好你个秋火明，说说看，谁能把你赶走？” 秋火明把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暗搓搓地把那位惹不起的人名字提了一嘴，接着说道：“厂子效益好了，大家都挺有干劲，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天天搞小动作，就像我们厂里的生产部的齐大强，最近就开始有小心思了……” “我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怕有些人架不住糖衣炮弹的轰炸，他要是被拿下了，可不能赖我……” 老时听乐了，“这点小事，你自己搞不定？再说了，调几个人进来，就能撼动你，那你这几年也白干了，早点回去种红薯去……” 秋火明委屈上了，“我是不怕，就是恶心人……” 老时敲了敲桌面，“小赵同志在港城的公司负责搞建筑设计这一块，有成果了吗？” 秋火明一愣，怎么话题转她身上了。 “那个在羊城她负责的一个项目报了鲁班奖评选，刚入了围，具体还要到九月中旬才出结果。” “入了围就已经很不错了。”老时有些欣慰地说道：“她在国内的户口还在，港城那边还要些时日吧，别搞了，建设部，正缺一些有经验有才华的年轻一代的人才，让她产假休完了，就来京城找我……” 秋火明眉心一跳，这是要提拔赵嘉敏了。 “好嘞，我回头就跟她说。” “行了，就这样吧。”电话“啪嗒”一声挂了。 秋火明有些目瞪口呆，自己的事情他还没给个章程呢，真要自己硬抗了。 那就顺水推舟吧。 秋火明呼了口气，拨打电话给远在深城的赵嘉敏。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赵嘉敏听了倒是没像他这么惊讶，“上次时叔叔就问过我，我觉得那时候他就应该有想法了吧，我觉得他挺有眼光的。” 赵嘉敏有些美滋滋地说道：“我的专业水平没得说的，在羊城你给我划的那块地，我可是独创！把岭南风格结合到高楼大厦上面，都快成羊城的地标建筑了。” “好好好，那你说，你要不要回来？” “回来，回来陪你，我打算把我们在东大街的房子改造一下，等改造好了，让妈也过来一起住，大宝跟二宝就在京城念幼儿园，爸不是要退休了嘛，刚好一起搬过来……” 秋火明笑了，“好，那我等你。” 两人约好了时间，这才把电话挂了。 刚好老金也在深城，大家可以商议一下，就是秋火明的厂房设计要换人了。 秋火明靠在椅背上，都说树挪死，人挪活，这话一点都不假。 赵嘉敏经过这一番调动，成长飞快。 如果她依旧留在设计院，到现在依旧主导不了项目…… “扣扣”门敲响了。 黄大姐跟康经理一起走了进来。 康经理一见到秋火明就一脸的愧疚，“对不住啊，秋总，小齐是我推荐给你的，你放心，我不护短，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秋火明笑道：“不至于，走吧，到楼下叫上蒋科长一起。” 蒋科长是安保科科长，大盖帽，平时都穿着制服，四十来岁的年纪，方脸。 康经理见蒋科长同行，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到了厂里，齐大强正在巡视车间，被叫到了会议室。 他还以为是正常开会，拿了个笔记本走了进去。 一抬眼看到了蒋科长，顿时笑了，“蒋哥，你怎么也来了，是来抓安全问题的？放心吧，咱这车间安全的很。” 蒋科长嘴角一扬，“你们开会，我旁听就行。” 黄大姐开口了，“今天主要来核对一下报表。” 齐大强笑道：“这生产上用了那些料，我这脑子一清二楚。” 康经理沉默着不吭声，坐在一旁，看着黄大姐跟齐大强核对了起来。 黄大姐挑出有问题的那张单子递给齐大强，“这单价是对的，数量不对啊……” 齐大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哟，笔误，我写岔了。” 平时有个上下浮动很正常，包括损耗也在合理的范围内，几乎没人查的。 时间久了，损耗跟浮动都在慢慢地加码，只要有单据齐全，大家也不以为意，月报表里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放在年度报表里就明显了。 但是年度报表都只有总金额，只要平账，大家就不会怀疑。 秋火明的记忆好，看过一个月的明细后，再看下个月的，就很容易把出了问题的单子挑出来。 他们两个在核账，秋火明在翻看去年的单子，去年的单子是正常的，也就是说，齐大强今年才开始作怪。 接连几个月的单子都被从已经装订成册的账本里翻了出来。 齐大强的脸色开始变了。 这些单子都有秋火明的签字，秋火明经常出差，一回来就处理积压的文件，这些文件各个部门的经理都审过，秋火明信任下属，自然也就通过了。 没想到猫腻就在这里。 康经理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骂了起来，“你现在缺钱？你工资在厂里拿的最高，你是谁提拔上来的，是秋总，你这么做，你良心不痛嘛！” 齐大强揉了揉脸颊，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我写错了，要不，我拿回去改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笔误！” 蒋科长站了起来，“你这行为已经犯法了，金额不小，83年的严打可才过去没几年，你自己考虑一下，好好把问题交待清楚，现在大家都还是内部会议，要是拿到外面，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秋火明依旧一言不发，冷着脸看着齐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