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被京州世子求娶怎么办》 第1章 吃瓜 “咦~今日沈公子怎么如此着急......” “那个古板的姜念连手都不让碰,哥哥我只好到你这儿来了......” “哎呀......轻点......” 院墙内传来一阵男欢女爱的声音。 姜念趴在墙头,透着虚掩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里面两个交缠在一起的模糊的身影。 听着里面面红心跳的声音,姜念不由得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不知羞耻,竟敢白日宣淫! 不过,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人家墙头,做出这种偷听的行为来? “小姐,你快下来吧,当心摔下来!” “奴婢就知道这个沈公子不是个东西,竟敢背着小姐,在这里与人苟且!真是无耻下流!” 沈公子?小姐?姜念! 电光石石间,姜念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 这不是她昨晚熬夜看的那本小说吗? 而自己却穿成了里面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配角姜念! 这个姜念虽然是江州首富,但是父母双亡。 父亲更是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渣男,未婚先孕后,直接把她母亲给抛弃了。 她母亲为她苦心经营姜家的生意,也时常告诫她,不能相信男人。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是,还架不住姜念有一个青梅竹马,叫沈佑安。 死缠烂打之下,姜念还是沦陷了。 今日,姜念去府上找沈佑安,但是意外看见了他的马车径直到了这处人烟稀少的宅院。 好奇心驱使她,终于爬上了墙头,一探究竟。 可是没想到却意外目睹了沈佑安偷情。 准确来说,也不是什么偷情。 二人只是青梅竹马,并不曾立下婚约,男未婚女未嫁,什么关系也没有。 可是这书中的姜念是个恋爱脑晚期,就算是今日被她给撞见了沈佑安和别的女子苟且,沈佑安花言巧语一顿哄骗之下,二人竟然又和好如初了。 以至于姜念后来被沈佑安玩弄于股掌之间,姜家富可敌国的财产被悉数吞并。 姜念也被一碗毒药送走以后,沈佑安立刻迎娶新欢,左拥右抱。 她想到这里,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鄙夷的瞥了一眼那扇人影浮动的窗户。 没想到吃瓜还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真是恶心人! 现实世界的姜念,也被一个一直暗恋已久的学长当成玩物一样背叛。 曾经对和学长美好爱情的幻想,全都因为一句“和你玩玩而已,怎么还当真了”给打的支离破碎。 姜念那时候心里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相信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所以姜念在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因为和自己同名同姓,所以代入感很强,一边暗暗骂着姜念恋爱脑,一边自己默默流眼泪。 这个姜念坐拥这么大的家业不要,非要追着一个渣男满大街跑,真是蠢透了才会这样。 “春桃,快扶我下来!” “是!” 在春桃的搀扶下,姜念稳稳的落在地上之后,便开始大步往前走。 身后的春桃看见姜念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她是被今日的事情给刺激到了,这是伤心至极了。 她从小就跟着姜念身边伺候,看见自家小姐难受,她也跟着难受,想了想,说: “小姐,为那样的人伤心难过不值得,那个沈公子根本就是个伪君子,面上和小姐和和睦睦,背地里竟然和其他女子苟且,日后定不得好死!” 姜念的脚步一顿,疑惑的扭头,看向了皱着眉头的春桃。 “春桃,我看起来很伤心难过吗?” 春桃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愣在了原地。 姜念像是想起来什么,抬手拍了拍春桃的肩膀。 现在旁人都知道自己对这个沈佑安情根深种,青梅竹马,死心塌地。 偶然发现了这个渣男背叛她,肯定会伤心难过,无法自拔。 现在姜念要做的,就是远离这个渣男,不能让他再靠近自己一分一毫。 但是这样的转变太突然了,尤其是身边的人,总要给个合理的解释。 姜念轻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她摇了摇头,又垂下目光,一副看开了的样子,说: “春桃,其实在过来的路上,我在马车里睡着了,梦见了母亲,小时候她对我说的话,又在梦里指着鼻子对我说了一遍。” “一路跟到了这里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春桃,你说的对,为那样的人伤心难过本就不值得,我为什么要伤心呢?”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母亲从小耳提面命的话,我竟然都忘了,还好现在醒悟过来不算晚......” 春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点点头,说: “小姐说的对,先夫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闹,反而是异常的平静。 春桃在想这难道就是话本中写的终于看清一个人之后的洒脱和坦然吗? 春桃不禁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张标致灵巧的小脸上,还有两朵胜似晚霞般的红晕。 “我们小姐这般貌美,那样无耻的人自然是配不上我们小姐的!” “不!他连给我们小姐提鞋都不配!” 说这话的时候,春桃还是下意识的观察着姜念的表情,紧跟在她身后。 担心她是不是真的走出来了。 一些关于姜念的碎片记忆,现在才拼接在一起。 姜念倏地停下脚步,侧眸对着春桃说: “春桃,我记得沈佑安家现在放了一批京中早就不时兴的布料,无人愿意收,我想帮他渡过难关,就出了高于市价一倍的价格收了......” “明日我去找钱掌柜,这批布料,我们不要了......” 没有钱货两清的生意,随时都可以反悔。 更何况是金额这么庞大的生意,是需要姜念亲自过目,才能出款。 沈佑安负了她,岂能让他好过? 可是就在这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紧接着是豆大的雨点哔哩啪啦的砸下来。 “小姐,这雨这么大,我们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 马车上的车夫正慌忙的拿出蓑笠,一边穿一边苦着脸说。 姜念掀开帘子,瞥了一眼周围的荒山野岭,心中又暗暗骂了沈佑安这个渣男。 要不是他,姜念才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现在还下了大雨,回不去。 思绪间,丫鬟春桃像是想起来什么,朝着马夫说: “老陈,咱们之前在江州置办的庄子,是在这附近吗?” 老陈手里拿着马鞭,一拍脑门,说: “春桃姑娘好记性,我这才想起来,离这儿不远!” 姜念眼前一亮,拍了拍身上的水珠,说: “那还不快去!”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钱多,房子多,这不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吗? “小姐,就是前面了!” 雨声太大,坐在马车里的姜念都快听不清楚他讲了什么。 姜念抬手掀开帘子,一个在雨幕中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只是那木门旁,倒着一个黑衣的男人,浑身湿透,可以依稀看见衣袍下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一只手臂上中了一箭,血肉模糊。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鸦黑的睫毛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 “小姐,这儿怎么会有个男人啊?” 马夫老陈下意识的跳下去,抬手探了探鼻息,扭头道: “还没死,还有气儿......” 换做平时,老陈肯定会二话不说,把人给背进去。 可是今日,他也知道姜念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一个渣男背叛,或许现在心里正烦闷,或许正恨不得所有男人都不得善终。 即便如此,老陈还是看向了车帘中的姜念, “小姐,这......” 姜念一动不动的看向那张满是雨水的脸,淡淡的说了句: “抬进去吧!别死在门口了。” 第2章 什么人 这山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轮弯月半遮半掩的升了起来,若隐若现的挂在湿漉漉的枝头。 皎洁的月光透着半开的窗户,洒在躺在床榻上男人的侧颜。 面颊依旧苍白,轮廓深邃,唇色淡而薄。 朦胧月色流淌过他雅致的眉眼,晕开浅浅潋色。 “小姐,那人手臂上一直在流血,身上很烫,好像在发烧......” 眉头紧锁的老陈也接话道: “是啊,小姐,这人看身材看体格,是个练家子,而且那箭也不像是普通的箭......” 姜念瞥了一眼还在不停冒着血的地方,闭了闭眼,又转身看向了窗外。 这支箭又短又锋利,而且箭尾并没有附上羽毛。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箭,而是杀伤力比箭还要强上几十倍的弩箭。 这种武器一般都是用在军事上,寻常老百姓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 而这种只属于战争的武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屋子并不大,为了给这个男子把身上的衣服烤干,老陈生了火堆。 一件件湿漉漉的分辨不清材质的衣裳,现在也因为湿气的散去,而渐渐的显现出原来的样子。 借着火光,姜念蹲了下去,凑近看了看,顿时怔在了原地。 老陈和春桃见状,也凑了上来。 “小姐,奴婢没有看错吧,这栩栩如生的暗金纹,可是比我们江州最厉害的绣娘绣的还好上几倍不止啊!” 老陈也眯了眯眼睛,伸手已经摸上那件衣裳,心中一惊,转头对姜念说: “小姐,这衣裳材料也是,比咱们铺子上最昂贵的织金锦,还要柔软舒适。” 种种迹象表明,床榻上的这个人,非富即贵。 而且,他或许并不来自江州。 因为姜念是江州首富,熟悉各种布匹生意往来,无论多少金贵的布匹都见过。 而这种布料,和她当年跟着皇商舅舅一起出行之时见过的,十分相似。 若是没有猜错,是专供皇室使用的蜀锦,仅仅只是一匹,也千金难求。 那么,他或许来自皇家,又或者是和皇家沾亲带故。 姜念抬手摸了摸还有些潮湿的衣袖,缓缓起身, “这是蜀锦,专门上供给皇室的!” 春桃和老陈顿时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榻上还昏迷不醒的男人。 “皇室?!” “可是......他又是怎么会受箭伤呢?” 来不及再细究他受伤的原因,姜念赶紧迈开步子,走到了床榻前,抬手搭了搭他额头。 果然很烫。 看来是因为箭伤牵连,所以发烧了。 “老陈,你赶紧去请大夫来!” “春桃,你帮我去准备凉水和毛巾!” 老陈和春桃双双应下。 姜念站在床榻边,一抹晴朗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宛若仙女一般。 明日去亲自去取消了和沈家的生意,按照沈佑安日后畜生都不如的行径,定是会对自己报复。 他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虽然是江州首富,但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 虽能仪仗皇商舅舅,但姜念却隐隐的觉得,不能和舅舅走太近。 因为小时候,沈佑安就是因为舅舅,才认识了姜念,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 不过,现在,眼前不就放着一尊大佛吗? 这个受伤的男人虽然不知道品行如何,但是今日这一遭,毕竟是自己救了他。 不求他能对自己感恩戴德,即便是金尊玉贵的他动一动手指,也能保自己一世无虞。 到时候,若是沈佑安还是死缠烂打,也可以拿这个男人当挡箭牌。 所以,当然得救他了。 而且一定得救活了。 还要赢得对方的保护欲,这样一来,自己才能平平安安的在江州过上好日子。 凭什么女人要被你们男人利用,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悲剧收场? 凭什么女人不能利用男人,一步步给自己做嫁衣,从此过上舒心的富贵日子呢? 没错,男人是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女人利用后丢弃,就是他最大的价值。 春桃手脚麻利的端来了一大盆水。 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姜念竟然亲自绞了手帕,给床上的男人擦汗,春桃面色又沉重了起来。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刚被沈佑安那个小人背叛,说再也不能相信男人。 怎么转眼间,又对另外一个男人这么好? 春桃是担忧自家小姐又会被情所困,嘴唇都快咬破了,终于大着胆子说: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又......” 姜念赶紧转头,拉着春桃的手,走到了门外,附在了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春桃听后,立刻眉开眼笑,瞥了一眼屋子里床榻上的人,对着姜念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小姐就是厉害,这么一个大人物送上门,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等到大夫赶来,处理了箭伤,又开了清热驱寒的药。 知道了这人的伤并不是很重,若是烧退了马上就会醒。 姜念也不忙活了。 胳膊上的箭伤不是很深,血也已经止住,想来很快便会醒。 姜念就到了隔壁的屋子里休息了。 只留春桃一个人远远的守着。 若是人快醒了,就立刻来通知姜念。 时间过的很快,天空已经隐隐泛着鱼肚白。 姜念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小姐,我刚刚喂药的时候,他眼皮动了动,或许是快醒了!” 姜念赶紧起身,没有顾上散落的发丝,快步走了过去。 床榻上的人似乎在做什么不太好的噩梦,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忽然一下被惊醒后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坐在床榻上,手里刚拿上手帕准备给人擦汗的姜念一愣,与坐起的男人四目相对。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面带羞怯的小女子,男人警惕的沉声道: “什么人?” 第3章 敌人? 姜念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随即立刻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 一副不知所措,满脸娇羞的样子。 “公子你醒了......” 男人看了一眼胳膊上被包着纱布的箭伤,又看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觉得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看现在的情况,自己这是被两位姑娘给救了。 他有些局促的垂了垂眸,又看向了姜念的背影, “你们是什么人?” 姜念瞥了一眼准备张口回答的春桃。 春桃便想起来昨夜姜念教她的话,捏了捏手指说: “公子,这位是我们姜家的小姐,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春桃。” 姜念转过身子,朝着男人屈了屈膝。 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人抬眸看了一眼云鬓有些歪斜,额角的碎发还凌乱的撒了几缕下来的姜念。 看着这女子身上的穿着打扮,倒确实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不是特别华丽的裙摆上还沾了一些泥土,手里还拘谨的拿着帕子。 照着自己刚才醒来看见的样子,难道是这位姑娘一直在照顾自己吗? 男人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抬手抱拳回应道: “我叫宋羽,承蒙姑娘相救。” 男人其实名叫司徒羽,是京州长公主府的世子爷,父亲是大晋朝第一大将。 司徒在京州是大姓,全国上下,无人不知。 司徒羽是一路跟踪刺杀皇帝的反贼,本想将人给活捉带回好好审问,没想到却中了敌人的埋伏。 这件事情本就属于皇室的机密,事关皇城安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身份,自然是不能暴露的。 以免给平民百姓带来无妄之灾。 “让宋公子见笑了。” 姜念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抬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歪歪斜斜的云鬓。 她不相信对方说的名字,同样的,她告诉宋羽的信息,也只有一半是真的。 毕竟对方的身份已经大概猜到,就不好再去主动探听。 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才能让他消除防备之心。 宋羽听见这话,马上反应过来这位小姐因为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都顾不上自己是位小姐的身份了。 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姜念又怯生生的开口道: “既然宋公子已经醒了,那我们不便打扰,桌上放了刚煎好的药,一些纱布还有大夫开的金疮药。” 宋羽随着姜念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桌上看见了她所说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被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衣裳。 “还有公子昨日被雨淋的湿透的衣裳,我们生了火堆,已经给你烤干了。” 宋羽刚想言谢,姜念带着春桃已经走到门口,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了一句: “大夫说,公子你的伤需要静养,这里是我母亲生前留下的房子,不会有人来打扰,公子只管安心养伤。虽然简陋了些,还请公子别嫌弃。” 宋羽挣扎着起身,追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人已经上了一辆不是很起眼的马车,走了。 他回到桌前,由于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还好常年习武的他,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宋羽看着面前已经烘干的衣裳,抬手摸了上去。 凭借刚才走到门口,他瞧见外头的远山还有四周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宋羽就知道,这里远离街市,应该在一处人烟稀少的远郊。 只是,那两位姑娘为何又会在此呢? 听她们说,是这里某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那好端端的,又怎会出现在在此? 难道这一切,还是敌人的阴谋? 而且这位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 ...... 马车上。 姜念正坐在软垫上,手撑着巴掌大的脸蛋,眯着眼睛休息。 马车上有姜念备用的衣裳首饰,已经换装完毕,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因为昨日的折腾,明显有了几分倦意。 不过也难以掩盖清丽出尘的美貌。 春桃绞了绞手帕,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着如此淡定的姜念,问道: “小姐,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明说我们是江州首富的姜家呢?不是说要好好利用那人的身份来帮我们吗?既然如此,干嘛不待在那里,让好让他快点取信于我们啊?” 姜念蹙了蹙眉,掀开眼皮,抬手拍了一下春桃的脑门, “那你干脆把‘我要利用你’这几个字贴在脑门上得了!” 春桃抬手摸了摸有些生疼的脑门,扁了扁嘴,嘟囔着说: “奴婢也是一时着急嘛,也是怕......咱们走的这么快,会不会......更加引起他的怀疑......” 春桃说话间抬眸看向了掀开帘子看向窗外的姜念。 “我就是要引的他着急,我们刚透露给他的身份,会出现在格格不入远离街市的林间小屋,还有这架为了跟踪沈佑安特意选的最不起眼的马车,自然是经不起推敲的......” “不过,想要让他真正取信于我们,相信我们只是一介不谙世事的姑娘,这才只是第一步呢......” 姜念放下帘子,继续合上眼眸。 那人虽伤的也不重,但是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待在那间屋子里。 这些,想常年习武的人,自己不必提醒他,也会知道。 而且今日天气大好,想必有了自己帮助,他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他。 现在重要的,不是那个男人,姜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马车行驶了好一段路,终于在一处门前放着两座高大威严的石狮的门前停下。 门牌上赫然写着“姜记钱庄”几个鎏金大字。 直到姜念被春桃扶着下了马车,里面的伙计才姗姗来迟的出来迎接。 “姜老板!” 伙计有些拘谨的叫了一声,扯了一个谄媚的笑。 这姜老板什么时候会坐这般简陋的马车啊! 还好自己脚快,这要是慢一步,怠慢了姜老板,可就要被掌柜的指着鼻子骂了。 这驾简陋的马车,姜念本就想扔了,可是想着这是外祖父留下来的,就一直留着。 没想到唯一一次用上的,竟然是为了去跟踪一个渣男。 思绪间,姜念已经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宽敞的房间。 一尘不染的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点心,一旁的香炉里燃着沁人心脾的熏香。 姜念刚坐下,门就被敲响。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湖蓝色锦袍,身材微胖的男子。 “钱掌柜,你来的正好,我有要事,要与你说。” 第4章 小伤 这间二楼的雅座,是专门为姜念准备的。 每天都会安排人,准备好姜念素来爱喝的碧螺春,还有她最爱吃的点心,还会点上她最喜欢的熏香。 就算是姜念为了沈佑安的事情,不常来钱庄,也会日日如常的准备着。 以备不时之需。 包括其他姜家的商号,每家都这么不厌其烦的每日都准备着。 姜念每到一处,不管是查账还是旁的什么,都可以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 在自己最舒服的环境下,处理各位掌柜的反应的问题,或者是在屏风后铺着软垫的榻上小憩。 钱掌柜知道最近姜记钱庄准备出高于市价的价格去购买一批早就不时兴的布匹。 早已不时兴的布匹,也就意味着是存放已久,还有发霉生虫的可能。 要是换作平时,钱掌柜是绝对不会同意做这铁定亏本的买卖。 可是谁让这是从小与姜念青梅竹马的沈家的布匹呢? 原本沈家的生意也如日中天,曾经也是和姜家不分伯仲。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沈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今年开始,连着亏损了数千万两。 沈佑安实在是没有办法填补这些亏空,只能把仓库里存放已久的布匹想办法卖出,暂时获得可以周转的银两,准备东山再起。 沈家想要卖根本没人要的布匹的消息,早就已经被人给耻笑着说“天底下有哪个傻子愿意做这个亏本买卖!就这些,白送给我也不要啊!” 可是姜念却在这个风口浪尖,顶着被人耻笑的骂名,说要买了这些布匹。 甚至还出了比市价还要高上一倍的价格。 她一心想帮助沈佑安渡过难关,根本没有关心着外界对她铺天盖地的谩骂。 钱掌柜经不住姜念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无奈答应了。 几千万两对于整个姜家来说,或许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正在危难之中的沈家或许是救命稻草。 姜念甚至觉得帮助沈佑安,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没想到,沈佑安根本不把这些姜念付出的真心放在眼里,转身就去找了别的新欢。 钱掌柜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站在了姜念的身旁。 距离和沈家交易的日子,也快近了,今日少东家来,应该就是询问这件事情的进度吧。 “少东家,三千万两,最晚今日酉时就能全部准备妥当,到时候可以交给您,和沈家交易。” 三千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整个姜家商铺运转开销采买,都需要现银。 短时间内确实没有办法拿出这么多。 这也是当初,原身没有立刻买下那批布料的原因。 姜念瞥了一眼钱掌柜,抬手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抿。 氤氲上升的水雾遮住了她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思绪。 “钱掌柜,钱不用准备了。” 钱掌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当初姜念可是一意孤行的下了决定,尽管他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 现在说钱不用准备,是什么意思? 沈家布料不卖了吗? 不对啊,沈家一直过得很难,要指望着那批布料翻身呢! 怎么可能不卖? 要是卖不出去,沈家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那么就是,少东家觉得三千万凑的太慢了,这是在说气话呢! 钱掌柜弓着身子,马上说: “若是少东家着急用,我可以亲自去其他商号,尽快把三千万两给凑齐,最快午时可以送到您手上......” 姜念放下茶盏,略一抬手,制止了钱掌柜的话。 “钱掌柜,我的意思是,沈家的布匹,我们不要了,这谁都不要的布匹,我们姜家凭什么要呢?” 钱掌柜愣在了原地,嘴唇嗫嚅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一方面是高兴,终于不用做这亏本的买卖,姜家的声誉也可以保住。 这些天,因为少东家的一意孤行,就连钱庄的伙计,私底下都敢议论少东家,他为此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另一方面,钱掌柜也是在担心,沈家和姜家一直交好。 这已经说好的买卖,到头来,却反悔了,不知道沈家究竟会是何反应。 虽说,少东家愿意帮助他们,也是因为少时的情分。 不帮他们接这个臭鸡蛋,也没有任何的错处。 希望,日后两家不要变成刀剑相向才好...... 出了姜记钱庄,姜念又转身上了马车,。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姜念刚坐稳,想也没想就说: “姜府。” 马夫应声出发。 马车里头的春桃却惊讶道: “小姐,我们不回小屋了吗?那个男子还受着伤呢!又不能随意的走动,您当真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了吗?” 姜念勾了勾唇角,瞥了一眼窗外的日头: “谁说他现在是一个人?” 春桃听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 “小姐,我知道了!原来你让我把那个男子随身的玉佩扔在附近的草丛,是为了让他的人早些寻来啊!” 姜念勾了勾唇角, “别忘了,去给那家总是争吵不休的姜家远亲递口信......” 春桃狡黠一笑,赶紧点头应下。 心想,小姐真是厉害,那近郊远亲的小姐也姓姜,刚好可以利用她的身份呢! 小屋。 “世子,世子!您真的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属下真的找到您了!” 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侍从推开房门,就看见衣着干净的司徒羽躺在床榻上。 看见自家主子没事,侍从青霜差点哭了出来,眼眶红红的。 他找了一夜,终于在这小屋附近捡到了世子的玉佩,一路就找到了世子。 苍天有眼,世子平安无事。 不然没脸回去和皇上还有长公主交代了。 “青霜?你......你有没有受伤?” 司徒羽被人从梦中惊醒,以为是敌人,刚想起身准备还手,却看见是自己的贴身侍从青霜。 青霜使劲的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自责的说: “属下无事,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世子。” 司徒羽从床榻上坐起,看了一眼被纱布包着的手臂,朝着青霜说: “我这不是没事吗?手臂上只是小伤。” 青霜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正巧看见桌上放着的金疮药,还有一碗看起来已经凉透了的药。 司徒羽正想解释,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5章 长了翅膀 青霜快人一步,已经拔剑冲了出去,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冷冷的出声道: “什么人!为何会在此?” 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感觉脖子一沉。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剑。 下意识的抬起双手,颤巍巍的举过头顶。 “少侠......少侠饶命,老夫......老夫只不过是一个大夫......” 青霜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粗布的老者,眼眸中的警惕丝毫没有松懈。 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什么人家,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还自称是大夫! 青霜觉得,这怕不是敌人的细作,知道世子在这儿,特意来灭口的。 他手里的剑又逼近了几分,质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说!是不是敌国的细作!说!” 老者听见这话,原本害怕慌张的脸上瞬间透着愠怒, “不是你们叫老夫来这儿给病患换药的吗?怎么现在还问老夫为什么知道这儿?” 青霜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司徒羽的声音: “青霜,让他进来吧!” 司徒羽觉得,对方若是敌国的细作,目的是要来灭自己的口。 完全可以趁着自己睡着,或者是趁着青霜松懈的时候,悄声潜入即可。 敌人与他们两个交过手,知道他们两个身手了得,只派一个人来,还大摇大摆的走正门,胜算不大。 不像是敌国所为。 青霜虽然害怕这个老者会是敌国细作,但是更害怕世子的伤情加重。 他虽说把人给带进来,但是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那人,一双手也时刻的放在自己的佩剑上。 大夫看见刚刚这阵仗,差点小命不保,本想立刻走人。 虽然路途确实远,不过来这一趟,已经够他一年的积蓄了,所以他今日也愿意跋山涉水来换药。 那位姑娘确实大方。 “诶!公子,你怎么不喝药啊?药不喝的话,你这箭伤怎么能好呢?” 大夫刚进屋,就看见了放在桌上一动也没动的药碗,疑惑的看向了坐在床榻上的人。 司徒羽抬手摸了摸鼻子,说道: “是因为......药太烫了,我又回到床榻上想等药放凉一些再喝,不知不觉睡到了现在......” 上来就知道他胳膊上受的是箭伤,那一定就是昨夜帮他处理伤口的人。 司徒羽更加确定,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夫,不是敌国细作。 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早就在昨晚就命丧黄泉,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他意有所指的朝着脸色凝重的青霜看了过去。 青霜这才放下搭在佩剑上的手。 大夫也没说什么,拿起东西,走到床榻前,准备给人换药。 司徒羽看见大夫的样子,脑子里莫名想起了刚醒来时,也坐在床榻前,手里拿着帕子的姑娘。 忽然就想起了那姑娘说的经不起推敲的话。 为什么她明明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小屋呢? 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可信的? “大夫,昨夜把您请来的姑娘,您认识她吗?” 司徒羽定定的看着床幔,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大夫摇了摇头,手上包扎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不认识,只是知道她见你受伤了,很着急,急的脸都红了。” 说到脸红,司徒羽不禁想起自己刚见到她的样子,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上,也浮着两朵红扑扑的红晕。 也是在为自己,着急吗? 大夫说的也是实话,他原本就是山中的大夫,很少去城里诊病。 虽然知道首富姜念,但是没有见过真人。 大夫很快就包扎好了,站起身子,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 “不过,那位姑娘给了我很多银子,多到够我看几十次的!” 大夫医者仁心,行医这么多年也问心无愧,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也坦坦荡荡。 既然有人问起了,那就直说吧。 “那大夫知道,附近有哪户人家姓姜吗?” 姜在江州不是什么大姓,所以很常见。 大夫抬手摸了摸胡须,想了想说: “我们村上没有姓姜的人家,不过城郊好像有一户姜姓的人家,原是秀才出身,家境还行,家中有几个女儿,不过夫人早逝,后来又娶了继室,大女儿虽然是原配所生,但是过的并不好......” 司徒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是疑点又多了。 如果那姑娘就是那户人家的女儿,和自己素昧平生,为何愿意为自己掏这么多银两呢? 一介女流之辈,又怎会拿的出这么多银两来? 明明穿着小姐的的装束,又为何要坐那么跌身份的马车呢? 司徒羽想的有些累了,揉了揉太阳穴。 “世子,这么说来,这位姜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不是......” “莫不是对咱们世子有所图?” 青霜说话间身上的玉佩掉了出来。 哐当一声。 “世子,属下当时就是捡到了您的玉佩,才一路找到这里的!” 青霜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尘土,递到了司徒羽面前。 那玉佩右下角的花纹里,雕刻着司徒羽的名字,虽然不起眼,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 现在这枚玉佩是青霜在外面发现的,那就说明,姜姑娘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究竟是图什么呢? 重金报答?还是...... “青霜,你去抓药的时候,顺便打探一下那户姜姓人家......” “是!” 傍晚,司徒羽乖乖喝了药之后,已经可以不用青霜的搀扶,就可以在屋子里走动。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青霜见对方人多势众,赶紧带着司徒羽,飞身上了房顶。 只听见一个婆子气势汹汹的带着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给我好好找,这个姓姜的小丫头片子,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第6章 请大夫 一群举着火把的人立刻一拥而进,屋子里乒乒乓乓的的一阵。 也不知究竟在找些什么。 “那个臭丫头,夫人给她说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陆员外的礼都收了!这可是比其他十几房妾室还要多的彩礼啊!” “这臭丫头,竟然不识好歹!要是被我给找到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这时,另外几个声音响起: “李妈妈,没有找到大小姐!” “这里也没有......” “真是一群废物!再给我到别处找找!” 一群人唯唯诺诺的回应着,拥着为首的那个婆子,又举着火把走到了门口。 “究竟是哪个糊涂东西说,这小丫头片子在这里的......” 那群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之后,躲在房顶上的二人才回到屋中。 青霜一边收拾着被翻乱的东西,一边嘟囔着: “据属下所知,那远郊的姜姑娘,从昨天夜里就跑了,是因为继母给她安排了一门不太好的亲事,所以逃走了。” 司徒羽转身理了理被褥,坐在了床榻上,回应道: “不太好的亲事?” “是的,好像是要被嫁给一个什么员外做妾室......诶......世子,刚才来的那群人,说要找什么姜姑娘,不会就是她吧?” 青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转了转眼珠,走到了床榻前,头头是道的说: “世子,你之前不是说这位姜姑娘怪怪的吗?说话还遮遮掩掩的,会不会她是就是逃出来,才会这样啊?” 司徒羽抿着唇,并没有回应。 若那姜姑娘真的是逃出来的,身上确实有带这么多银钱的可能。 那么为自己花了那么多银两,那她在逃跑路上够花吗? 司徒羽也很奇怪,自己竟然有一瞬间希望她不要被刚才凶狠的婆子给抓到。 甚至,还希望她能够再次回到这里...... 司徒羽躺在床上,却始终无法入睡。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声。 听力极好的青霜已经手握佩剑冲了出去,眼看就要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夜幕中,倏地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司徒羽像是听出了是谁的声音,赶紧起身,冲着门外喊道: “青霜,是自己人!” 青霜听见司徒羽的话,赶忙把快要碰到瓷白脖颈的长剑给收了回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姜念这才看清,面前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没有受伤的男子,正对自己充满敌意。 不过对这个人的出现,姜念并不意外。 定是宋羽的侍从,找到了故意放在放在那儿的玉佩才找到这里的。 还有刚才宋羽的一声,自己人。 让姜念心头一松。 原本还以为自己这番欲盖弥彰的操作,会让贵公子宋羽心生诸多芥蒂。 现在看来,起码自己的安排,已经起了一点点的效果。 白天让春桃去给近郊的远房亲戚姜家传消息,说他们逃婚的大小姐跑到了这间屋子。 看这院中被踩的一塌糊涂的样子,那群人,应该是来过了。 姜念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姜姑娘?” 看见人出来,青霜赶紧上前搀扶,紧张的说了声: “世......” 意识到司徒羽飞过来的眼刀子,青霜马上改口道: “是......姜姑娘啊!我们公子跟我说起过你......” 青霜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朝着姜念扯了个略显僵硬的笑。 姜念上前两步,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青霜腰间的佩剑,说道: “不要紧的,这位......公子,也是情急之下所为......” 姜念或许是因为还没有从刚才被人用剑给指着的惊吓中缓过来,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她身后的春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就算是警惕心重,也能理解。 但是也不能滥杀无辜吧! 刚才那剑,眼看着就要刺中脖子了! 还是他们小姐淡定,要是换做她,就该尿裤子了。 “宋公子的伤,好些了吗?” 被搀扶着的宋羽又往前走了两步,说: “好多了,多谢姑娘帮我请大夫。” 姜念面上的笑意不减,知道他这么说,想必是那大夫已经来给他换过药了。 而且,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给了那大夫高昂的诊治费用。 “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 姜念想到会宋羽会追问,但是没想到他一言不发。 也好,所有的疑团,马上就会给他解开。 姜念也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她其实也知道,现在的宋羽或许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小户人家不受宠的大小姐,被人逼婚,所以逃出来。 但是这种羞于启齿的事情,自是不好追问的。 宋羽还想说了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那婆子已经来过,想必不会再找来。 她应该会无事...... 姜念很快到了房中,熄了灯。 宋羽的房中,却传来阵阵的呼噜声。 但那不是宋羽的。 是青霜的。 他昨晚找了宋羽一晚上,紧绷的神经现在松懈下来,一沾枕头就睡。 但是或许是因为练武之人的警觉,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醒。 宋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现在毫无睡意。 还是因为在想着神秘莫测的姜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他听见隔壁的屋子传来一个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 他悄声走到窗前,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发现隔壁已经该熄灭的灯,又被点燃了。 宋羽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空,现在已经子时了,这么晚了,她们两个怎么还没睡? 两间屋子本就是紧紧挨着的,宋羽那扇敞开的窗户,又是离姜念的屋子最近。 现在夜深人静,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小姐,你的手怎么样?诶,若不是为了帮宋公子请大夫,你也不用把夫人的遗物给当了啊!现在咱们没有盘缠,只能半夜起来偷摸着绣些东西拿出去卖些钱......” “嘘——你小点儿声,我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继母那样克扣,我身上本就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如何去帮宋公子去请大夫啊?” 第7章 少东家的意思 站在窗口的人怔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是他身后的青霜却不淡定起来,想要探过来的脑袋,撞在了窗柩上。 砰的一声。 姜念和春桃一惊,而后脸上又勾起一抹笑意。 春桃试探的出声: “是谁?” 半天没有回应。 春桃又憋着笑,打开窗,一眼便看见了隔壁正对着的窗户。 不过,现在是紧紧关着的。 “小姐,没有什么人,或许是山间的果子狸吧......” 听见春桃的话,那两个紧紧贴在窗户旁墙壁上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要不是宋羽反应快,立刻不动声色的关了窗户,又紧紧的捂住了青霜的嘴,被人发现,可就尴尬死了。 宋羽的心头莫名的泛酸。 原来人家当真是那姜家逃婚的大小姐啊! 怪不得衣着华丽,但是却只用了一辆破落不堪的马车。 想来是因为怕盘缠不够,所以只是雇佣了一辆最便宜的马车。 路上又遇上了受伤的自己,为了给自己请大夫,竟还不惜当掉了母亲的遗物。 现在人家盘缠不够,又要晚上熬夜刺绣去换钱...... 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啊...... 结果自己还这般怀疑她的用心,实在是愧疚啊...... 不过,那姜姑娘又为何要一次给那大夫这么多银两呢? 就在这时,隔壁又响起了声音。 “小姐,不过你为什么要给那大夫那么多诊金呢?那些银两,都够请几十个大夫了......而且今日我们都打算远走高飞了,怎么还要回来呢......” 春桃的话,都是姜念教她这么说的。 一开始说的时候还觉得特别别扭,可是看着姜念收放自如的样子,她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说是在刺绣,二人手里却没有拿任何东西。 只是准备了一些早就绣好的手帕,以备不时之需。 “春桃,今日就是因为我们想要一走了之,所以才一次性给了那大夫这么多诊金的,你想啊,这里山高水远,我们又走了,那大夫要是不愿意再来给宋公子换药诊病了怎么办?” “箭伤若是不好好诊治,日后留下疾患可怎么是好?” 紧接着,屋中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只是,烛火还在摇曳,刚才说话的二人已经熟睡。 可是,隔壁的二人却久久不能平复。 这次,青霜和宋羽一样,默契的没有出声。 明明人家姑娘是好心,青霜见到人的第一面,便拿剑指了过去。 还差点伤到人。 那姑娘明明心地善良,处处为他们世子着想......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宋羽这下更睡不着了。 原来会给那大夫这么多诊金,是因为姜姑娘怕自己走了,那大夫会因为路远而不来。 耽误自己的病情...... 而自己还那么怀疑人家别有用心...... 那实在是不应该! 这么说来,那姜姑娘今日会回来,是不放心自己的伤势吗? 不然的话,那为何,都已经打算走了,还要回来呢? 原来她和那时初见之时一样,还是一样的心地善良,温婉可爱。 ...... 姜记钱庄。 “哟,沈公子,您来了啊!” 门口的伙计自是知道钱掌柜取消了和沈家的买卖,早就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了。 原本今日就是交易的日子,沈佑安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如今交易已经取消,那么沈佑安再出现,那么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沈家和姜家一直交好,伙计见到人来了,只能笑脸相迎。 钱掌柜正在和前台收银的伙计交代一些事情的时候,就看见沈佑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沈公子,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钱庄了?” 钱掌柜脸上端着笑,转身走向了沈佑安。 沈佑安没有理会他,环顾了一圈大堂,转身就要上楼梯。 钱掌柜知道沈佑安的动向,眼神示意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个身材高大的伙计。 那两个伙计早就得过钱掌柜的吩咐,已经麻利的站在了楼梯口。 一左一右,像是两个挡住去路的门神。 “给我让开!” 沈佑安瞥了两个伙计一眼,语气中也透着一丝不耐烦。 “沈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楼上的包间都是客人提前预定的,这姜家钱庄的规矩,想必沈公子是知道的。” 沈佑安今日本就窝着火,听说姜念忽然之间就不收购了自己家那没人要的布匹,气的直接就来了这里。 不过就是冷落了她几天,至于跟自己生这样的气吗? 沈佑安不相信姜念会当真见死不救,所以今日特意来找姜念。 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帮他度过难关的姜念,如今出尔反尔,不就是想让着自己亲自来哄着她吗? 自己这都来了,还摆这么大阵仗,还不让自己上去找她! 真是够作的! 平日里,姜念都是允了自己可以随意出入姜记钱庄,就是怕自己会找不到她! 包间里头准备的点心,也全是自己爱吃的。 现在自己都主动来了,她还装什么啊! “我是来找姜......你们姜老板的!” 钱掌柜走到了沈佑安的身边,脸上恭敬的笑意丝毫不减, “沈公子,真是不巧,今日我们少东家不在,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您转达。” 沈佑安知道找这个掌柜的无济于事。 因为那么大的金额支出,就是需要姜念的点头同意,才能跟他交易。 他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钱掌柜,唇角扯了一个冷笑, “找你有什么用?” 钱掌柜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他虽然只是一个钱庄掌柜,但是以前的沈佑安却从未以这样的态度,对着自己说话。 他知道沈佑安家中的变故,指着这笔钱翻身,但是他们姜家也不是冤大头,之前少东家也是因为过去和沈家的情分,才勉强答应收了沈家没人要的布匹。 生意场上无亲情。 更何况,两家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 更没有义务,一定要去接沈家的臭鸡蛋! “沈公子,若您是为了您家里的布匹的生意,您还是请回吧,取消和您家的买卖,正是我们少东家的意思!” 第8章 我当是谁呢 小屋。 刚刚睡着没多久的宋羽便听见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 原本就没有多少睡意的他赶紧起身,青霜都来不得搀扶,他便独自一人走到门口,迫不及待的单手打开房门。 “宋公子,你醒了啊!” 春桃走在姜念的身后,还拿着一个包裹,这一看就是准备出门。 “不知二位姑娘一大早要去哪儿?” 宋羽视线先是落在姜念眼下明显的一团乌青,再是看向了春桃手上的包裹,剑眉顿时头扭在了一起。 姜念自是察觉了宋羽的目光,心中一喜。 心想昨晚上的话,他肯定是听见了。 姜念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宋羽的声音又近了一些: “是准备......走吗?” 宋羽看到他们二人的眼下的乌青这么重,昨夜也不知道绣帕子绣到了什么时辰才睡的。 现在又是一大早准备出门,这究竟是准备一走了之,还是去卖帕子换些银两呢? 姜念看见宋羽脸上担忧的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宋公子,我们准备去街市一趟,昨天我们虽然带了些吃的过来,但是现在也不够吃的,我们去看看买些回来。” 姜念边说边往外走,像是怕人追问似的: “宋公子,你的伤除了静养和吃药之外,还需要吃上一些有营养的食物,才能快些好起来......” 宋羽的脚步顿了顿,听见姜念说都是为了自己的伤势,便也走不动半步路。 看着二人已经走到门口,宋羽愣是半天没有出声。 最后,在人上马车之前,终于叫住了她。 宋羽藏在衣袖下握紧的拳终于松开,犹豫了一下,说: “姜姑娘,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了,院子里这么多踩踏的痕迹,昨晚,在你没来之前,找你的人已经来找过,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来,你可以放心住这里!” 说完这话,宋羽心中像是舒了口气似的,但是眼神一直看向姜念的背影,似乎很期待她的回应。 他会这么说,是怕想要逃婚的姜念,又不知会逃去哪儿。 去外面流离漂泊,还不如就住在这里。 姜念脚步一顿,转过身子,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又很快消失,化作了一抹坚强。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礼,点头回应。 微风吹起她的裙摆,浮现一朵朵绽开的合欢花。 一朵接着一朵,生机勃勃。 宋羽这才注意到,姜念今日的这身衣裳,虽然裙摆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合欢花,但是无论做工还是布料,看上去都比第一次见面的那身要差很多。 他不禁又想起夜里听见她们的对话,难道这都是为了生计,把之前的那身衣裳给卖了吗? 一时间心中又泛起酸楚,喉间也涌出一丝苦涩。 从小到大,宋羽一直被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有过这种憋屈的时候? 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帮助这个救命恩人,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是帮她顺利的在另一个地方安生,还是给她一笔银两,助她度过难关呢? 又或者是...... 可是自己的伤还未康复,青霜也要留在这里照顾自己,根本脱不开身去帮他做这些。 瞬间,宋羽的心尖又浮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远了。 “世子,我们快进去吧,你的伤还没好......可别再受风着凉了......” 一直跟在宋羽后面没有说话的青霜这时才小声的嘟囔着。 青霜想起自己昨晚对他们世子的救命恩人姜念刀剑相向,心中已经自责不已。 夜里又听见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早就羞愧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地善良却被他们怀疑居心叵测的她们。 这次,宋羽老老实实的在青霜的仔细搀扶下,转身回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那两个姑娘的方法,就是自己的伤赶紧好起来。 “青霜,以后,那两个姑娘就是自己人,你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对人刀剑相向了!” 青霜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耷拉着脑袋无声的点了点头。 ...... 上了马车的二人,立刻用帕子把脸上用煤灰画上去的乌青给擦去。 随后又相视一笑。 春桃不放心似的掀开帘子往后看去,又转头对姜念说: “小姐,现在那公子的侍从已经来了,我们今日出来,会不会引得他跟踪啊?到时候,咱们不就暴露了吗?” 姜念拍了拍沾着煤灰的帕子,瞥了一眼春桃,说: “不会的,早上看他们的样子,自然是听到了我们昨晚上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话,彻底相信了我们两个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 “听了昨晚那些话,还有我今日特意换了一件料子做工差的衣裳,他们两个的羞愧心,已经到达了顶峰,根本不会做出什么跟踪的事情,只会在那好好养伤。” 春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似的掀开帘子往后看去,说: “小姐,奴婢刚才一路看了很久,好像真的没有人跟来,那我们今日可以放心的去处理事情了!”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久便停在了姜记钱庄门口的两只石狮前。 春桃再一次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的时候,就和姜念在马车里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 这次,钱庄的伙计一看见熟悉的简陋马车,一下就知道是姜念来了,便早早的迎了上来。 马车还没到门口,他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等着。 姜念刚出了马车,就听见钱庄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是旁人,正是沈佑安。, 正巧,姜念今日出门,也是为了找他。 “那我今日就坐在这里等你们姜老板来!她要是今日不给我把话给说明白了,我今日就不走了!” 沈佑安身旁的小厮因为跟着他时常出入这里,早就熟知钱庄内的布局了如指掌。 这会儿,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把椅子。 沈佑安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坐了上去,大有一副死乞白赖的模样。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公子指明要找我啊!” 一道像是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不过里面还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令人后背生凉。 第9章 卖布 听见是姜念的声音传来,坐在椅子上刚端起茶盏的沈佑安勾了勾唇角。 他慢悠悠的放下茶盏,倏地起身,朝着姜念的方向走去。 刚才脸上的咄咄逼人,早已换上了胜券在握的轻笑。 沈佑安知道,这不过就是姜念为了引的自己亲自来找她的小戏码而已。 姜念对自己那么掏心掏肺,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对自己呢? 这几日,也确实是自己冷落了她。 可是谁让她那么古板呢! 连拉个小手,都扭扭捏捏,更别说想要进一步发展了...... 姜念生的也确实漂亮,这身段相貌,怕是放眼整个江州,甚至是整个大晋朝,都是屈指可数的。 这也让沈佑安看的心痒痒,巴不得早些吃干抹净。 可是总把男女有别挂在嘴边的姜念,实在又是无趣至极。 不得已,他才偷偷找了别人,发泄心中欲火。 不过好在,沈佑安觉得,姜念已经早就是囊中之物了。 沈佑安站起身子,朝着姜念出现的门口走去,唇角微微勾起。 “念念,你终于来了啊!我今日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紧接着,他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钱掌柜,告状道: “这些个人又不让我去楼上等你,我、我站的腿都酸了!” 姜念一进门便看见沈佑安小厮站在那放着茶盏的椅子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她看都没有看沈佑安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 沈佑安脸上的笑僵了僵,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追上了姜念的脚步。 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今日他都主动来找她了,怎么还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从来都是这个小丫头追在他屁股后面嘘寒问暖,沈佑安从没见过姜念这般无视他,有些不耐烦。 但是,他还想着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没有发作,只是说了句: “念念,你这是怎么了?” 姜念瞥了一眼一脸苦相的钱掌柜,疑问道: “钱掌柜,一般能来我们钱庄的贵客,不是存银,就是取银,再不然,就是借款,怎么今日没有好好的招待沈公子呢?” 沈佑安一时没有听出姜念话里的意思,脸上笑意更甚,还轻蔑的扫了一眼刚才拦在楼梯口的壮丁。 钱掌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原本脸上的阴沉一扫而过。 他走到沈佑安身边,笑眯眯的说: “沈公子,不知您今日到我们钱庄,是想存银,还是借银?” 沈佑安还在等着姜念为了他,好好的数落一顿这里刚才不待见他的伙计,然后再亲自带他去楼上的包间。 可是却等来钱掌柜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刚才钱庄的伙计看见沈佑安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个个生怕惹事,大气都不敢出。 连钱掌柜都束手无策。 现在看见他们的姜老板一来,三言两语竟立刻扭转局势。 躲在一旁的几个伙计,竟捂着嘴偷笑着看着沈佑安现在吃瘪的表情。 沈佑安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往楼梯走去的姜念,又瞪了一眼笑脸相迎的钱掌柜, “你个老东西,什么存银借银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今日是来问为什么忽然不买我家的布了!” 说到这里,沈佑安又像是说到自己的尴尬之处似的,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 就连怒气也消了几分。 钱掌柜听见沈佑安骂他,也没有气恼,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慢悠悠的说: “原来这件事情啊,当初我们姜老板也只是口头承诺会买下沈公子家的布匹,后来姜老板回来仔细考虑了以后,觉得这买卖实在是亏本亏的不像话,哪里能做呀?” “你们当初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沈佑安抬手指着钱掌柜的鼻子,脱口而出道。 钱掌柜也丝毫不惧,说: “沈公子家中经营生意多年,想必也知道,生意场上,没有反不反悔一说,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生意不息。” 钱掌柜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就是任何没有钱货两清的生意,都有存在变动的可能。 沈佑安心里这才闪过一抹慌乱,他看向了姜念,捏紧的拳头一松,沁着冷汗的手指摩挲了几下。 “念念,当初、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忽然反悔了呢?我这几天确实在忙家里的事情,实在没有功夫顾上你......” “你别生气了......” 沈佑安说着便朝着姜念走去,他这会儿才有些怕姜念是不是真的反悔,而不是使小性子。 可是,他身边却出现了之前的那两个壮丁,伸出壮硕的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公子,请自重!” 姜念看着沈佑安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笑至极。 这原身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满口胡言,又精虫上身的普信男呢? 姜念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 “这么看来,沈公子今日来我们钱庄,既不是借银,也不是存银,而是卖布?” 姜念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响,但是整个大堂内的伙计都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角落手里拿着抹布的伙计,终于是忍不住,偷着笑出了声。 “你!你!” 沈佑安又羞又恼,抬手指着姜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念刚才的话一出,已经让他堂堂沈家颜面扫地。 他们沈家曾经也是和首富姜家不分伯仲的存在,哪里受过这般的嘲讽? 堂堂沈家贵公子,亲自来姜家钱庄推销家里卖不出去的布,这绝对是江州从此以来,最大的笑话! 姜念又看向了钱掌柜,脸上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说: “钱掌柜,沈公子既然要卖布,咱们姜家不要,或许有其他人愿意要,我们与沈家多年交情,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这样吧,你去帮着沈公子问问,看谁家正要需要布匹,或许愿意买下......” 钱掌柜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马上回应道: “是!少东家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这下沈佑安彻底慌了,他们家要卖布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他们那批发霉生虫的布,哪怕是低价贱卖,都没有人愿意买。 若是现在再放消息出去,说他们沈家的布连关系最铁的姜家,都不愿意收这个烂摊子。 沈家的脸面早就被按在地上踩了又踩。 沈佑安根本没想到今日见到了姜念,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捞不到半点好处,反而又一次名誉扫地! 姜念身后的春桃看着沈佑安狼狈逃走的样子,直呼痛快,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姜念说: “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10章 近身伺候 春桃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沈佑安脸上像是吃了苍蝇似的难看表情,还在偷着乐。 听见姜念的话,随口一问道: “回哪儿啊?” 姜念瞥了一眼春桃,已经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还能回哪儿啊?当然是回家了!” 昨天半夜还要演戏给那两个男人看,为了确定他们能听见精心准备的话,春桃还特意把打翻凳子的声音给放大了。 偷偷的趴在门缝上,看见隔壁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忽然开了一条缝,才开始回来和姜念一起演戏的。 等差不多演完,都已经过了子时。 两个人都没有睡几个时辰,就又要开始早上的戏码。 之前是想着要来这里解决沈佑安这个麻烦,现在暂时解决了,缓过劲儿来,就觉得疲累极了。 姜念现在只想舒舒服服泡个澡,好好补一觉。 更何况,姜家,也有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 姜府。 姜念坐在了红漆木桶中,樱粉色的玫瑰花瓣荡漾在水面上。 瓷白的玉颈因为热水的洗礼,浮现了一抹略显娇羞的淡粉色,和浴桶中的花瓣相映成趣。 “小姐,您要换洗的衣裳,奴婢帮您找来了......” 隔着几层薄薄的纱帐,一个小丫鬟双手托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低着脑袋进来了。 姜念随意的捏起浴桶中的一片花瓣,淡淡的说: “把衣裳放下之后,跪下!” 春桃接过那衣裳,狠狠的瞪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丫鬟。 “怎么?没长耳朵吗?小姐说的话,你没听到不是?” 那丫鬟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咬着嘴唇,跪了下去。 “小姐要惩罚奴婢,奴婢毫无怨言,只是不知,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 春桃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指着那丫鬟的脑袋,咬牙切齿道: “小姐平时待你不薄,见你是皇商舅舅举荐的人便是放心的用着,谁知你竟然做出这等子不知羞耻之事!” 丫鬟刚才还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心虚。 那天,偷偷去郊外院子里见沈公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不可能啊!小姐明明去了铺子上亲自给沈公子筹钱去了,怎么可能知道? “奴婢冤枉啊!小姐,奴婢、奴婢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 春桃知道了这丫鬟敢背叛姜念后,最是气不过,抬手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啪—— 她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质问道: “上回你趁着小姐要去铺子上查账的功夫,说是身上的疹子发了,去瞧大夫,结果到了天黑才回来!” “说呀!你那天究竟干什么去了!” 春桃瞪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一根手指又使劲儿的戳了戳她脑门。 那丫鬟吃痛的别开脸,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和后怕。 明明这个理由用了那么多回,怎么这一回,就被发现了呢? 姜念瞥了一眼纱帐外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丫鬟,抬手拿起了衣架上挂着的衣裳,披在身上穿了起来。 那丫鬟还在含糊不清的解释着什么,春桃拎着她的耳朵,嘴上正说着要把人给发卖。 这时,那丫鬟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淡粉色的绣花鞋,两条白皙的长腿在半遮的长袍下若隐若现。 那丫鬟本就是皇商舅舅派来的人,若是现在就把人给发卖了,就是明摆着和舅舅过不去。 这也是这丫鬟能大着胆子,背着她,能私下去跟沈佑安苟且的原因。 丫鬟知道姜念不能和皇商舅舅撕破脸,即便是事情败露,哭泣的求饶中,也带着几分假意和挑衅。 “小姐,小姐!奴婢是姜大人家的家生奴,平日里姜大人总是教导奴婢要好好伺候好小姐,以宽慰夫人的在天之灵!”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冤枉啊......还请小姐明察!” 丫鬟一派感人至深的说辞,言辞凿凿,听得姜念都觉得是自己冤枉了她。 又是搬出了舅舅,又是她母亲。 就是在间接的说,姜念不能动她! 毕竟苟且这种事情,只要不败露,不是捉奸在床,旁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姜念瞥了一眼春桃,弯腰下去亲自把人给扶起,脸上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记得你叫,秋兰?” 秋兰听见这话,赶紧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眸中燃起一抹略显得意的希望。 “秋兰,你是舅舅的人,舅舅平日里对我如何,我也是知道的,今日是我冤枉了你,你以后就破格来我房中近身伺候吧!” 秋兰脸上僵了僵,立刻磕着头,嘴里不停的说着感谢。 可是心里却直犯嘀咕。 姜大人让她来就是为了搞砸姜家,让姜家经营不下去的时候,只能向他这个皇商舅舅求助。 现在让她能去房中伺候,无疑是个好机会。 姜家只有姜念这一个实际掌权人,又无子嗣,只要把她给除了,姜家偌大的家业,就都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姜念的舅舅了。 原本舅舅的目的,就是想让从小就受母亲教育远离男人的姜念坠入情网。 他故意派了心术不正的沈佑安。 见着姜念已经对沈佑安死心塌地,又指使丫鬟秋月去勾引沈佑安,引得姜念无心顾及家业,沉迷情爱,舅舅好趁虚而入。 姜念这几天一直都在回忆着小说写的各种细节。 既然来了,就要好好的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找出原身最后惨死的真正原因,才能早做打算。 春桃看着捂着脸出去的秋兰,气的直跺脚: “小姐,你怎么把人给放走了!这贱人简直不得好死!” 姜念抬手摸了摸垂在肩上还湿漉漉的黑发,瞥了一眼气的脸都涨红的春桃: “春桃,派人好好的盯着秋兰,日后,她可是要帮我们大忙的!” 春桃还是不明白姜念的意思,这种背叛主子的贱婢,就是活活打死也不为过! 但是春桃想着这是姜大人派来的奴婢,刚才的怒气也消了些,不过还是小声的嘟囔: “小姐,奴婢就是气不过,明明腌臜事情就是她做的,您为什么不惩罚她!” 姜念没有回应春桃的话,转移话题道: “去厨房打包几个好菜,我们也该去看看那两个人了!” 第11章 不必如此劳累 姜念和春桃到达小屋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一轮弯月爬上树梢,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传来阵阵虫鸣鸟叫。 屋里虽点着灯,但是却异常安静。 姜念和拿着食盒的春桃相视一眼,缓缓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还没走几步,之前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 “宋公子。” “姜姑娘。”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叫出了声。 姜念倒是没有觉得什么,站在门口的宋羽却红了耳朵。 春桃提着食盒,举了起来,说: “今日运气不错,我们昨日绣的帕子,都卖光了,我们就给你们买了几个菜......” 还没说完,她便感受到了姜念的快要刀人的目光,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 可是这些,也都是姜念教她这么说的。 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他们两个,是否真的取信于她们两个小姑娘。 “宋公子,这个丫头就会胡说,我们......我们确实拿了帕子去卖,但是......但是都是我之前在家中打发时间的时候绣的......不是昨晚......” 看似欲盖弥彰的解释,反倒没有引起宋羽任何的怀疑。 宋羽知道,这时候,若是戳破人家善意的谎言,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人家熬夜绣的帕子,都没来得及睡上几个时辰,就要去街市上卖。 卖了钱,还特意买了餐食,带到这荒山野岭来,给自己吃。 宋羽没有多言,只是瞥了一眼杵在原地的青霜。 青霜立刻上前一把接过春桃手里的餐盒,又看向了宋羽,脸都憋红了,只说了一句: “那什么,姜姑娘......一起进去吃......吃点吧......” 青霜心里一直记得他家世子跟他说的话,又想起那日差点用剑伤了姜念,拎着食盒就屁颠颠的进去了。 连头也没回。 春桃把菜一盘盘端出来的时候,宋羽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最后视线落在了雕刻着精美纹样的食盒上。 “这菜......” 饿了一天,只吃了几块干粮的青霜早就迫不及待的扒拉了一大口饭,嘴里塞的像只仓鼠。 他看见宋羽筷子都没动,继续盯着面前可口的菜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公子,你......怎么,不吃啊?可好吃了......” 酥糯软烂的红烧猪蹄,鲜嫩可口的葱爆羊肉,红亮诱人的东坡肉,外酥里嫩的烤鸭......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硬菜,光看特意装盘的卖相,就知道出自名贵的酒楼。 再看放在桌角的食盒,用料和选材,皆是上等中的上等。 更加坐实了宋羽心中的想法。 这两位姑娘今日卖的绣帕,当真能买得起如此昂贵的菜肴吗? 姜念注意到了宋羽的目光,还假装不知情的说: “宋公子,是不是菜凉了不好吃了?大夫说,你的伤要想尽快痊愈,就要多吃一些营养好的菜......” 春桃眼神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心虚,手里的筷子也明显一滞。 难道,这宋公子起疑心了? 他们姜家的厨子,就是从自江州第一酒楼请来的,不会被发现什么了吧...... 宋羽瞥了一眼还在囫囵吞饭的青霜,轻咳了一下。 青霜扭头看见宋羽严肃的样子,马上停下的手里的动作,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 这又是怎么了嘛? 不是世子说,姜姑娘是自己人,人家好心拿吃的来,定是不能辜负人家。 全部吃完,才是对人家最好的感谢...... 宋羽直了直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姜念,郑重其事的说: “姜姑娘,你别骗我了!” 姜念心中一惊,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愣了愣,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慌乱,更多的是不解。 本就有些心虚的春桃这下更是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一颗心上蹿下跳,都快蹦出来。 青霜快速的嚼了几下,咽下了口中的饭菜,随意的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唇,歪着脑袋看着宋羽, “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骗不骗的?不是你说姜姑娘是自己人,要相信她的吗?” 宋羽有些苍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对姜念真诚至极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的错开。 “姜姑娘,你跟我说实话,你今日买这些菜,是不是花光了所有的银两?” 此话一出,春桃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抬眼看向了姜念。 没有眼神交流,春桃也立刻接过戏,故作被猜中心思的惊讶: “宋公子,你怎么知道?” 姜念赶紧扯了扯春桃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这下,刚才还胃口大开的青霜,现在瞬间没了胃口。 手里的筷子像是千斤巨石,拿都拿不动了。 他看了看宋羽,又看了看满桌的菜肴,直接夹了一大块东坡肉,放在宋羽的碗里, “公子,姜姑娘说得对,你的伤,要是不吃的好点,怎么能快些好啊?” 宋羽的心中再次泛起阵阵酸楚,人家为自己这般付出,不惜花光了所有积蓄,只为自己的伤能快些好起来...... 只是面前的菜肴明明鲜香可口,可是宋羽吃的却味同嚼蜡。 锦衣玉食吃惯了的宋羽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 这顿饭吃的很快,姜念和春桃是因为从家里吃饱了过来的,所以没有吃多少。 宋羽和青霜是真的吃不下去多少。 晚上,姜念正准备休息,房门却被敲响。 “姜姑娘,是我!” 是宋羽的声音。 姜念唇角闪过一抹笑意,赶紧上前亲自开门,脸上的笑意马上又变成担忧的模样, “宋公子,你腿伤还没好,不要总是走来走去了,还是多躺在床上休息,有什么事情,你喊我一声就行......” 皎洁的月光洒在一身白衣的宋羽身上,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宋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让身后的青霜拿来了一样缀着流苏的东西。 姜念还没反应过来,手心一沉,被放上了一块透着莹润光泽的玉佩。 “姜姑娘,你以后不必如此劳累......” 第12章 小女孩 姜念原本只是想博取对方的信任,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这样才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没想到人家直接把这块象征身份的玉佩,送了过来。 当时,让春桃去把玉佩扔在不远处的时候,姜念也仔细的看过这块玉佩。 无论是玉石的用料,还是雕刻的技艺手法,放眼整个大晋朝,都是屈指可数的。 上面还隐隐的雕刻着几个小字,姜念借着火光才看清。 “司徒”二字。 这可是皇城京州的大姓,是京州第一贵族司徒将军,当朝圣上的嫡姐长公主的驸马。 这块玉佩,若不是他自己的,那就是别人赠与他的。 不管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也一定和京州的司徒家脱不了关系。 姜念知道,宋羽拿出这块玉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相信她,感谢她,甚至是想要帮助她。 但是姜念想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想要帮助自己度过难关,真正的把姜家辛苦打拼的天下给抓在自己手里,她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宋羽的......玉佩...... 姜念一个劲儿的摇头,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又拿起宋羽的手掌,轻轻摊开,放在了他手心。 动作轻柔,一气呵成。 丝毫没有任何做作。 “宋公子,这块玉佩......我是怎么都不能要的,这么贵重的玉佩,想必对你来说,也是十分重要......” 姜念或许是有些着急,抓着宋羽的手背的手,也迟迟没有放开。 “宋公子,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养病,我们今日还买了一些其他的蔬菜,可以吃个几天了。” 小女子小巧又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搭在自己的手背上,宋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纤细的指尖圆润整洁,白皙透亮的手指似闪着莹莹光泽,像是琉璃盏中闪着光芒的珍珠。 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萦绕在宋羽的鼻尖,让人莫名感觉心旷神怡。 姜念顺着宋羽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触电似的。 只留宋羽的手掌还悬在半空。 宋羽这才反应过来,耳边还隐隐的浮现着姜念刚才说的话。 他抓住重点,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姜姑娘,这么说,你们不走了吗?” 姜念被他突然之间的问题问的不知该说什么,冲他狐疑的眨了眨眼睛。 宋羽收回捏着玉佩的手,背在身后,说: “我的意思是说,找你们的人已经来过这里,想必以后不会再来,你们大可以安心......” 宋羽还想问什么,却想着问太多,怕姜念会觉得他太过唐突。 “宋公子说的是,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今日我们出去的时候,虽然带着面纱,但是差点被我继母的人认出来......” 春桃脑筋转的飞快,马上接过戏,说: “还好我们跑得快,宋公子不必担心!我们这几日也不打算出去,我们买了好多吃的在厨房呢!应该够我们几个吃几天了!” 明明姜念说,她们最近不会再铤而走险出去换钱。 明明宋羽现在拿来玉佩,也是想让姜念不要再辛苦出去换钱,想让她待在这里。 可是刚才听见他们故作轻松的话语,宋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唇角一直压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无声的躺了下去。 青霜怕宋羽伤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想去搀扶一下,没想到扶了个空。 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瞥了一眼闭着眼睛假寐的宋羽,嘟囔着: “世子,您的玉佩可是皇上亲自赏赐的御赐之物,那玉石可是西域进贡的奇石,只做了两块玉佩,另一块长公主日日佩戴着......” “这样贵重的玉佩,若是被长公主知道您说给就给,那回去还怎么交代啊!” 宋羽眼皮都没抬一下,想起刚才姜念说会留下的话,一直压着的唇角终于翘了翘,可是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的说: “舅舅赏赐的玉佩,咱们家里堆的都快放不下了,人家现在为了我,都倾家荡产了,我只是......只是不想欠人家的。” 全天下能直接称呼皇上为“舅舅”的人,恐怕也只有皇上最疼爱的的亲外甥了。 另一间屋子。 “小姐小姐,刚才那宋公子竟然想把那么贵重的玉佩给您,而且还亲自送来,是不是咱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春桃压着声音,走到姜念的身旁,眉飞色舞的说。 姜念轻轻的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春桃,说: “还早着呢......” 姜念又扭头看了一眼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窗,继续压着声音说: “春桃,一块玉佩,对于皇城脚下的宋羽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或许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他们九牛一毛的施舍,不痛不痒。” 姜念要做的,是让宋羽彻彻底底的把她给放在心上,今后无论怎样,都愿意相信自己,帮助自己。 而不是,觉得自己可怜,才给的施舍。 而且,宋羽今日会主动找来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给玉佩救济,而是让自己留下。 显然,这已经对自己产生兴趣。 在意一个人的第一步,就是从产生兴趣开始的。 而且,刚才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也是姜念故意的。 为的就是拉近彼此的距离。 “明日就穿这件绣着合欢花的衣裳!” 姜念抬手抚着上面做工略差的合欢花纹样,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静谧的后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二日。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以来没有睡好的宋羽,这一晚却睡的格外香甜。 青霜看见宋羽终于睁开眼睛,把手里端着的面碗放在了桌上。 “公子,你醒了啊!快来吃面条吧,这姜姑娘做的面条可真好吃,我都吃了两碗了!” 说起早晨那碗香气四溢的面条,明明什么都没有加,清汤寡水,却鲜美无比。 青霜说着说着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这时,却听见后窗传来奇怪的声音。 青霜立马恢复平日里严肃的表情,拿起佩剑,已经悄声站在了窗前。 宋羽也快步走了过去,透过窗缝,看清窗外的景色之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思绪早已飘向很远。 她,是那时候的小女孩吗? 第13章 香囊 十年前。 那时的宋羽,逃学出来和几个贵公子来醉仙楼玩。 没想到遇上了当时准备在这里歇脚的皇商商队。 当时正处贪玩年纪的宋羽,差点把人家准备上供给皇宫的布匹给点了, 幸好发现及时,没有烧坏多少布匹。 可是身为皇商的商队,哪能罢休? 他们以为宋羽只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孩子,气急败坏的商队想要捉住他,要他赔偿。 躲在屋子里的宋羽吓的大气都不敢出,自己逃学出来玩已经惹恼了夫子,若是又被人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回去定不是少不了父亲的鞭子。 宋羽急的手心都是汗,眼看着一群气势汹汹的男人撸起袖子就会打开屋门的时候。 屋子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小女孩,先他们一步,已经打开了屋门。 跨出门槛,走了出去。 宋羽脑子里嗡嗡的,心想他们肯定都是一伙的,这小女孩肯定是出去告密的! 他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蜷缩着的身子颤颤巍巍,像是坠进深不见底的冰湖般绝望。 可是,宋羽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如清泉般甜美的声音: “舅舅,我刚才就在里面玩,没有看见什么人进来,你们去那边找找吧!” 紧接着,是一群脚步声渐渐走远的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离危险的宋羽,眼角不知什么时候还挂上了泪珠。 “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快出来吧!”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张粉雕玉琢的稚气面庞,两颗黑葡萄一般眼眸中带着与生俱来的灵动。 扑通——扑通—— 明明危险解除,但是宋羽胸腔里如鼓般的心跳声并没有平静下来。 反而在看见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女孩之后,心跳更加强烈,内心深处却期盼时间静止,只停留在这一刻。 如同繁星坠入寂静的夜空,点亮了心中无尽的涟漪。 “你......” 宋羽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为什么救我?” 宋羽缓缓起身,又害怕刚才那群人会追回来似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 小女孩轻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窗口的桌上摆满的像扇子一样的花朵,还有旁边琳琅满目的工具,说: “我刚才在这里做香囊,正好看见你刚在院子里干的好事,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愿意帮你!” 宋羽或许是太过紧张,听见小女孩一说,才发现一进这间屋子,就闻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芬芳。 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窗外传来刚才不知道跑去哪儿的贵公子的声音: “阿羽!阿羽——你在哪儿啊?他们已经走远了——” 生怕被发现的宋羽,赶紧开门跟他们汇合,一溜烟跑了。 后来,宋羽才知道,那桌上像是一把把扇子的花朵,叫合欢花。 宋羽抬起手,轻轻的打开窗户,静静的看着窗户外一棵半抱粗的合欢树上的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小女子身上背着一个快要装满的布袋,一手抓着葱绿的树干,露出一节皓白的手腕。 一手麻利的采着枝头上还缀着清晨露水的合欢花。 底下还有一个略显着急的身影,正压着声音说: “小姐,山里露水重,你小心点!” 姜念低头瞥了一眼快要装满的合欢花,抬眸的一瞬,正好撞上了不远处竹屋窗户里立着的男子。 姜念拿着合欢花的手明显一滞,脸上也浮现出略显尴尬的红晕,连耳朵上也染上了娇羞的粉色。 她垂了垂眸,目光落在了自己已经粘上泥土的绣鞋。 似乎是因为羞怯极了,才会想要用长长的睫毛,试图盖住眼底的思绪。 就在这时,姜念脚底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手里的合欢花也尽数撒了出去,飘向了天空。 “啊——” “小姐——” 一瞬的失重感,立刻消失,姜念也没有意料之中的摔在地上。 而是稳稳的落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姜念刚才是真的害怕,因为她刚才是看见了绣鞋上爬上了一只绿不拉几的毛毛虫。 这才吓了一大跳,出了意外。 原本想的是,让宋羽看见她来采合欢花就行,没有意外摔下来的戏码。 树底下都是锋利的树枝,有些还长着倒刺,刚才站都站不稳,要是当真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姜念才不会冒这个险。 她还没从刚才的害怕中回过神来,还紧紧的闭着眼睛。 鼻尖传来一阵带着冷冽气息的药味,姜念倏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宋羽被放大的脸。 刀削般的俊美五官映照着透过枝丫洒下来的阳光,缥缈似天神下凡,恍若神只。 “姜姑娘,你没事吧?” 姜念看的有些出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抵在男人的胸膛上,能感受到薄薄衣料下传来逐渐上升的温度。 她立刻抽开手,有些局促的捏了捏手指,视线落在了男人另外一个还缠着纱布的手臂。 “多谢宋公子......只是刚才,有没有伤到宋公子?” 宋羽看见姜念的娇羞,喉咙滚了滚,脸上像是着了火,渐渐升温发烫。 眸光瞥向了自己刚才接住姜念的手掌,随口一说: “无碍,我的伤已经快好了。”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女子的幽香和体温。 想起刚才那脸红心跳的画面,还有怀中柔弱无骨的小女子,搭在自己胸膛上的皓腕,脑海里竟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诗句: “盈盈一握楚宫腰,赛雪肌肤温如玉。” 原来女子的腰肢可以这么细,这么软...... 还没等宋羽反应过来,姜念就已经走远。 “公子,公子?姜姑娘已经走了!你刚才......手上的伤有没有伤到啊?” 青霜后知后觉的跟上来,瞥了一眼匆匆离去的鹅黄色身影,看了一眼愣在原地耳朵红的不像话的宋羽。 他紧张兮兮的检查了一圈宋羽缠着纱布的手臂,确认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宋羽受伤,是自己保护不利,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跟公主和将军交代呢...... 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他怕是小命不保。 宋羽抬眸看向了面前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思绪一下又被拉回他慌张躲进那间屋子的时候。 那屋子里,也充满着合欢花清新又内敛的甜香。 一朵朵,一片片,如同一把细碎的粉色小伞,轻盈宛若粉色的烟霞,明艳而又不张扬。 她今日采了那么多合欢花,也是为了做香囊吗? 是......她吗? 第14章 弃子 接下来的一日里,姜念躲在自己屋中,一直没有出来。 可是不巧的是,另外一间屋子的门一直敞开着,宋羽有事没事的站在门口。 有时拿起青霜的佩剑挥舞几下活动一下身子,有时就静静的立着,就是不说话。 眼神还时不时的看向看向那扇紧闭的屋门,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透过窗户的缝隙,姜念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接下来的两日,姜念仍旧是闭门不出。 直到傍晚,姜念披着漫天的彩霞,走到了宋羽的门前。 宋羽见到姜念的那一刻,已经恢复气血的薄唇微微上翘。 “姜姑娘。” 姜念神色很平静,从衣袖间拿出一个绣着合欢花纹样的香囊,放在了宋羽的掌心。 “我听青霜公子说,公子夜里总睡不安稳,这里面是合欢花的粉末,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姜念眼眸亮晶晶的,视线落在绣着合欢花的香囊上,像是想了许多回忆,又说: “我小时候娘亲去世,我正伤心着整夜睡不着,就跑向院子里的那颗合欢花,一片片的捡起落在地上的花朵,不知不觉竟然睡着在树底下。” “后来才知道,合欢花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但愿公子的箭伤也能快些好起来,睡个安稳觉。” 宋羽看着手心的香囊,轻轻的放在鼻尖,一阵熟悉又舒心的香味传来。 原来,她冒着危险去采花,竟是为了给自己做安神的香囊? 这个青霜,多嘴什么! 害的人家差点受伤! 姜念看见宋羽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公子?” 宋羽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的收起手心的香囊,冷冽的眼神立刻化作了温柔的泉水般,看向了眼前似拢着霞光的仙子。 “多谢......多谢姜姑娘。” 看见姜念转身就要走,宋羽赶紧叫住她。 “姜姑娘,等等!” 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话,现在一股脑儿全都蹿在了一起。 在心里重复上演了几百回的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 “还不知,姜姑娘的......芳名......” 姜念转过身,没有犹豫, “姜念,思念的念。” ...... 江州的一处豪华的府邸。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环顾四周无人后,蹑手蹑脚的进了后门。 熟练的穿过蜿蜒的连廊,最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一间闪过微弱灯光的屋子。 “奴婢见过姜大人。” 跪在地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秋兰。 秋兰一五一十的向往常一样汇报着最近关于姜念的动向,背对着她的身影,终于转了过来。 烛光因为刚才的动静闪烁了一下,一张忽明忽暗的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你说,姜念那丫头,已经发现了你与沈佑安的事?之前说好的与沈家的交易,也忽然取消了?” 秋兰跪在地上,不假思索的点着头。 身为皇商的姜有为又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烛光照亮了一半身子,另一半匿在黑暗中,看着有些怖人。 姜念的母亲是姜有为的亲妹妹,只是姜有为是家中的庶长子,原本不应该由他继承皇商的大统。 但是姜有为能力出众,又善于察言观色,接连接手了几次由皇帝亲自任命的商队运输,而且都办的漂漂亮亮。 连皇上都开口夸赞。 姜家不得已,只能放手让姜有为试试。 可是真正放手之后才知道,姜有为野心有多大。 不过短短几年,就把姜家所有关于皇商的运输商队船队的心腹,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姜念母亲虽然身为姜家的嫡小姐,但是当时未婚先孕,本该交姜母的皇商家业,也只能拱手给了姜有为。 好在,姜母也能力出众,醒悟过来之后,把姜家的产业也办的风生水起。 虽没有皇商姜有为的显赫,但是实力依旧雄厚,占着江州的一半江山。 这也让姜有为红了眼睛。 不过皇商最重家族声誉,若是姜念出了什么丑闻,于他的身份,也是不利的。 所以,姜有为才想出让姜念重蹈她母亲覆辙的损招。 到时候,他再救人于水火之中,姜家的产业就会悉数攥在他手中。 皇商姜有为也会再得个好名声。 可是现在,姜念这丫头,分明是油盐不进啊! 不买沈家的布匹,也就侧面想和沈家划清界限。 好不容易从小让姜念和沈佑安培养感情,眼看着渐入佳境,怎么会忽然前功尽弃了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秋兰的搅局,安排的太早了吗? “糊涂东西!不是让你小心一些,怎么还能被发现?” 座椅上的人瞪了秋兰一眼,声音不是很大,却有着震慑心魄的寒气。 秋兰不敢出声,也不敢解释。 当初她被指派过去给姜念,目的就是为了勾引沈佑安,让姜念为情所困,无心家业。 姜有为好顺势接手,旁人只会夸他仁至义尽,至善至孝,根本挑不出任何错处。 姜念现在已经和秋兰说破这件事情,那么就说明,秋兰这个棋子已经无用。 至于姜念说给她的承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没有当面发落了秋兰,已经是给了他姜有为的脸面了。 不过,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用吗? 他就不相信,姜念当真对那小子断了念想! 秋兰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却感觉胃里一阵绞痛。 这才想起出门前正好出现的管家给了她一块糕点。 她当时有些饿,没有多想就吃了下去。 是这糕点......有问题吗?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秋兰的面前就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难闻的味道瞬间呛的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秋兰姑娘辛苦了,这是大人赏给姑娘喝的补药,姑娘还请趁热喝了!” 秋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当成了弃子。 姜有为想要一碗毒药了结了自己。 刚想求饶呼救,可是双臂被人死死的钳制住,嘴巴被人用勺子撬开。 作呕的药味伴着血腥味入喉。 胃里的绞痛越来越明显,疼的她挣扎着想要逃离。 可是手上却没有任何的力气。 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秋兰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旁人的声音: “快看,人就在那里!” 第15章 救驾来迟 秋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干净的床榻上。 不远处的圆凳上,袅袅婷婷的坐着一个人。 “小姐?” 秋兰看清眼前的人,惊愕大过于重生的喜悦。 春桃还想着秋兰背叛姜念,和沈佑安苟且的事情,白了一眼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秋兰,说: “秋兰,今日若不是小姐,你早就死在那城西的乱葬岗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秋兰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又看向了站在一旁叉着腰的春桃,疑惑道: “我明明......明明已经被姜大人喂了毒药......可为何,为何......” 春桃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秋兰,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说: “李管家是我们小姐的心腹,他这几天一直盯着你,同时也盯着姜大人那边,发现铺子上少了一包老鼠药,偏偏又是在你借口要回家的时候。” “李管家得了小姐的吩咐,要留你的狗命,所以李管家偷偷换了那老鼠药,又给了你放了假死药的糕点,你呀!才能活下来!” 春桃说着便从衣袖间掏出一包塞得鼓鼓的荷包,扔在地上。 “这些银子,已经够你换个地方活下去了,拿着走吧!” 说完便跟走到姜念的身旁,扶着她起身,准备走。 秋兰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银两,那里面一看知道确实装着足分量的银子,确实可以让自己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当成弃子之后就随意丢弃!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是姜有为在路上捡来的。 她那时就把姜有为当成自己的大恩人,无怨无悔的替他做事。 可是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姜小姐!” 秋兰从床榻上起身,跪在了地上,饱含血丝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浴火重生后的决绝。 她并不是不知道姜念救她的目的,但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同样教了她做人的道理。 姜念知道了她的背叛,却还是决定救她。 这样的主子,才是她秋兰应该誓死追随的! “姜小姐,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以后,生生死死都是小姐的人!” ...... 山间小屋。 “世子,世子!姜姑娘她们......她们走了!” 青霜一大早起来打算去厨房找吃的时候,就看见已经蒸好的馒头,还冒着些许的热气。 拿起馒头走到院子的时候,却发现停在门口的马车不见了。 这时,发现有些不对劲的他就想去问问姜念,是不是马儿自己跑了。 结果在姜念他们的房中发现了一封书信。 还沉浸在昨日问到芳名的宋羽,听见青霜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想出去确认青霜说的话。 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不告而别了呢? 宋羽自然是不相信的。 昨日姜念还给他做的香囊,他用着果然很好。 攥在手心,放在胸前,果真安眠,又美梦连连。 “世子,属下已经去找了一圈了......姜姑娘或许已经走了......” 青霜把他从房中找出来的书信,递到了宋羽的面前。 宋羽一把接过,却在打开的时候,捏住信纸的手指,却顿了顿。 他瞥了一眼伸长脖子的青霜。 青霜扁了扁嘴,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旁。 宋羽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打开,上面清秀的字迹,还有似有若无的幽香,都在说明,这封信,就是姜念写的。 “宋公子,很抱歉,要和你不告而别。” “虽然逃婚出来,确实逃过了一劫,但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一直觉得,女子虽然柔弱,但是我想成为像我母亲一样的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受制于人。” “你放心,我只是去投靠我外祖家,那里有个疼我的舅舅,做着大生意,跟着他们,一定可以好好生活。” “最后,我想说,在我看来,公子你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浩瀚的明月,而我只是众多渺小星辰中,最遥远的那一颗,我们就此别过,愿各自安好,愿公子顺心如意,早日寻得知心人共度此生!” “姜念,亲笔。” 宋羽愣愣的看着上面写的字,许久没有出声。 他又拿出自己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玉佩,攥在了手心。 玉佩也不收下,要是外祖家那么容易进,为什么不早去? 要是舅舅疼她,为什么不早来把人给接走? 两个小姑娘家,在外面漂泊,已是不易。 现在还怕拖累自己,就这么不告而别...... 宋羽紧紧的捏着薄薄的信纸,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直到把信纸捏成一团,才从薄唇下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明明,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母亲长公主一直给她送的各家名门贵族的画像,是何缘由,自是不必多说。 可是,那些个堆成山的画像,他一直看都没看一眼。 口口声声说,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要娶就要娶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现在,这个人好像出现了。 但是又...... 走了...... 青霜站的很远,没有听清刚才宋羽说的话,靠近走了几步,伸着脖子问: “世子,您在说什么?姜姑娘信上都写了什么?” 青霜觉得,姜姑娘虽然容貌清丽,哪怕放眼整个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他们身份悬殊。 长公主最重视门当户对,姜姑娘只是一介商户之女,就算是给世子做妾,都是高攀了。 还有他们平日里从不近女色的世子,这些年往府里送上的莺莺燕燕又不在少数,世子可是连正眼都没瞧过。 又怎么会,对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女子动心呢? 青霜更多的只是把人家姜念当成是一个小小的过客,因为他们世子不属于这里。 主仆二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空气安静的快要凝结。 这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宋羽喜上眉梢,这是她回来了吗? 从门外整整齐齐的走进一群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齐刷刷的跪在了宋羽的面前,异口同声道: “世子,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第16章 赶尽杀绝 回到姜府的姜念坐在大厅的圆桌前,正拿着筷子吃着她最爱的清蒸鲈鱼。 浸满汤汁的雪白鱼肉,鲜美细腻,肉质嫩滑,回味无穷。 姜念在山中的小屋吃了几天清汤寡水,感觉人都清瘦了一圈。 回到姜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从江州第一酒楼挖来的厨子,做些好吃的。 若不是为了能傍个金大腿,谁愿意陪他在山里过苦日子! 宋羽那胳膊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上次从那小屋出来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小径,有踩踏的痕迹。 姜念就知道,宋羽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把人给接走。 自己也不便留下来,做什么不舍离别的戏码。 那个自己亲手做的香囊,就让他留个念想吧。 “小姐,钱掌柜来了!” 姜念手里的筷子没有停下,只是冲着春桃点了点头。 钱掌柜应声进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少东家,这些日子,我一直盯着沈家的动静,发现他们用来存放那批布料的仓库,这些天经常有伙计出入。” “原本就是些发霉生虫的布料,本就无人看守,而且进去的伙计都是一些身材壮硕的,进去之后也是异常安静,没发出什么动静,也不知道......究竟要准备做什么......” 钱掌柜自从那日沈佑安气的满脸通红的逃出钱庄后,就得了姜念的吩咐,一直派人盯着沈家的动向。 沈家虽然一直与姜家交好,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姜家当时想要帮一帮沈家,也只是出于多年的情谊。 但也没有义务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据钱掌柜所知,贪婪的沈家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姜念放下手里的筷子,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春桃疑惑的问道: “去看那批布料做什么?再怎么看,也卖不出去啊!” 姜念瞥了一眼春桃,端起一碗用琉璃盏盛的燕窝,拿起小银勺,舀一勺放在唇边。 那批发霉生虫的布已经无力回天,若是想要从中挑选出来还可以卖好价钱的,应是让一些熟知布匹的掌柜去挑选。 一些个根本不懂布匹的粗使伙计,能有什么眼力见? 沈佑安这难道是想,彻底放弃那批布料了吗? 按照姜念的想法,想要扭转沈家现在的亏空,只能放低要求,挑选出可以再次售出的布料,再次加工,最后低价售出。 这也是姜念当初准备买下那批布的打算。 不然,三千万花出去,总要收回一些利润,总好比,三千万全部沉底,连个回声都没有。 不过沈佑安最近的操作,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姜念慢条斯理的喝完了燕窝,抬手用帕子拭了拭唇角。 “继续盯着沈家的动向......” “是!” ...... 江州第一酒楼。 原本宋羽不想这么早出发,可是听说了母亲长公主得知他失踪的消息,昼夜不眠,都病倒了。 同样记挂着母亲的宋羽,这才立刻跟着侍从们回去。 只是临走前,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半开的后窗。 那棵郁郁葱葱的合欢树上,为他摘花的女子,还会回来吗? 或者说,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宋羽一行人来到江州的一家酒楼暂时歇脚,正在二楼雅座吃东西的宋羽,便听见了楼下传来声音。 “你们快看啊——那里好像是走水了!” “是啊,那个方向,是沈家的仓库啊!” “哎哟,听说这个沈家之前想要把仓库里发霉生虫的布料卖给姜家,可是人家姜家不收,沈家就指着这个钱翻身呢!现在倒好,布料也烧没了......” “沈家真是倒霉到家了......” 钱掌柜听说了这件事情,也马上亲自出发。 一路上,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似的。 还没到沈家的仓库,就看见沈家的伙计灰头土脸的进进出出,手里不停地拿着装了水的木桶。 仓库里冒着滚滚的浓烟,还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似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仓库的门口也围着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也有帮着搭把手的,也有站在人群中间,等着看好戏的。 这时,一架匆匆的马车赶来,还没停稳,沈佑安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差点摔一跤。 一副着急忙慌,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着沈佑安来了,有个正好拿着木桶出来的伙计,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烟灰,支支吾吾的说: “公子,我们的布......全没了......” 话还没说完,就提着水桶,忙不迭的去灭火。 沈佑安双腿都在打颤,像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他扶着门框,朝着里面歇斯底里的喊着: “管仓库的老李呢?给我滚出来——” 不一会儿,便从里面连滚带爬的出来一个胡子都快被烧没了的老者。 “公子,公子......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见今天早上,仓库外面好像是有两个姜家的伙计经过,除了这些,老奴再没有看见旁人了......” 沈佑安唇角扯起一抹冷笑,马上又换上了受害者的可怜。 他攥紧拳头,故作惊讶的抓起那老者的衣领,大声吼道: “你说什么?姜家?怎么可能——” 此话一出,像是滚烫的油锅里,忽然掉了一滴水进去,瞬间炸了。 “姜家?姜家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原本说好的,要帮一帮沈家,买下这批布,现在先是反悔说不买了,还要赶尽杀绝?” “是啊,我听说沈家一直和姜家交好,怎么忽然之间,又是断了买卖,又是放火烧了这沈家最后的筹码呢?这次做的这么绝,日后看他们谁还敢和姜家做生意?” “沈家一直兢兢业业,看沈公子这样子,还不相信姜家会做的如此决绝,实在可怜。” “姜家真是恶毒,沈家又没惹他们,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第17章 春梅 沈佑安听见这些人话,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其中有几个说的最有鼻子有眼的,就是沈佑安故意安排的。 为的就是带动这些吃瓜群众,一起攻击姜家。 姜家毁约在先,又暗中放火烧了他们沈家的布匹。 如此赶尽杀绝的消息一出,一些小门小户的商贩,还怎么敢和姜家做生意? 沈佑安这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还在顺利的进行着。 他还不忘演好自己老实本分的人设,红着眼眶,握着拳头,像是强忍着悲痛,转身和七嘴八舌的人群解释道: “大家不要胡说,这次仓库走水,定是我们的失责,姜家一向张弛有度,宽厚待人,不会做如此小人行径......” 沈佑安说的声情并茂,这些挑不出错处的话,也像是提前演练过似的,说的相当丝滑,几乎都可以以假乱真。 妥妥的把一个可怜至极的受害者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场的群众看见沈佑安的样子,刚才指责姜家的话锋,又转为了夸奖沈佑安高风亮节的: “都说沈家的公子没个正形儿,甚至还有人见过他时常留恋于青楼,但是今日一见,沈公子人品贵重,有大家风范啊!” “是啊,看来传言不可信,我们之前都误会沈公子了,以为是因为沈公子整天沉迷于玩乐,沈家才有这般田地的......” “就是就是,谁家做生意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啊?原先我们家是因为沈公子在外面的谣言,认为沈家靠不住,才没有买他们的布......” 沈佑安今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借着这场只烧了没几匹布的火,想要踩着姜家往上爬。 给沈家最后搏一搏。 沈家能否翻盘,就看今日了! 沈佑安看着这愈演愈烈的势头,还彬彬有礼的朝着大家弯腰一礼: “沈某让大家见笑了......” 低头间,沈佑安脸上的奸笑差点藏不住。 “沈公子,你家若是还有其他存着的布匹,可以拿到我们刘记布行看看......” “是啊,沈公子,我们苏记布行也欢迎你......” “沈公子,姜家这般做派,迟早完蛋!” 沈佑安面上仍是无奈,甚至还假惺惺的用衣袖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但是心中已经大喜。 姜念,看你还怎么自处? 正在这时,一辆朴素的马车不疾不徐的驶来。 停稳在仓库门口时,一个身穿青绿色衣裳,梳着丫鬟发饰的人走了下来。 还没等沈佑安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听见那丫鬟说: “沈公子!你还好吗?” 声音如泣如诉,眼神含情脉脉。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认出,这是姜家的马车。 “姜家怎么还有脸派人过来啊?” “不怕我们报官,把他们给抓起来吗?” “只是来一个丫鬟,那少东家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来了吗?” 现场的舆论全部被沈佑安一人掌控,即便是现在没有证据,大家已经完全听信了沈佑安的一面之词。 早已相信,今日的大火,就是姜家想要赶尽杀绝放的。 甚至平日里看见姜家马车都要绕着走的人,现在仗着人多,仗着自己无处发泄的“责任感”,都敢啐上一口。 沈佑安看见这个面生的丫鬟,挑了挑眉。 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不过,这究竟是谁呢?。 姜念这个小丫头片子,这是看见没辙了,这才想起来拉拢自己吗? 沈佑安心中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那丫鬟,没有说话。 谁知那丫鬟抬着胸膛,大步上前,看着沈佑安的眼神中也带着犀利和审视,像是要把人给看个窟窿似的。 沈佑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丫鬟步步上前,如水的眸中,像是诉说不完的情意。 沈佑安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想着刚才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和姜家的忠诚信任,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那丫鬟又说: “沈公子,少东家已经答应奴婢,等将来,你和少东家成亲后,就抬奴婢为妾室,少东家对你一往情深,又怎么会舍得不帮你,反而要将你赶尽杀绝呢?” 沈佑安怔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 她是谁?怎么在这里颠倒黑白? 姜念究竟是想做什么? 什么抬妾室?什么不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佑安脑子像是打结了,舌头上的结打的更死,嘴唇快要咬破了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那丫鬟就是秋兰。 秋兰投诚的时候,姜念就为她改了名字,叫春梅。 梅花是四君子中最傲骨的花,凌寒独自开,又能只留清气满乾坤。 最是适合重新开始新生活的秋兰,也就是现在的春梅。 为了掩人耳目,戴上了姜念为她准备的人皮面具。 从此,她便是给姜念签了死契的丫鬟春梅。 今晨,姜念听说了钱掌柜的禀告,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派了春梅来。 春梅看着眼前的沈佑安目瞪口呆的样子,心底不禁笑出了声。 她当然不稀罕给沈佑安做妾,更不喜欢沈佑安这么一个随意糟蹋别人心意,背叛姜念的人。 她接近沈佑安,完全是听了姜有为的吩咐。 不过她现在唯一的主子,是姜念。 春梅抬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瞥了一眼面上表情像是吃到大瓜的人群,又看向了额上已经沁出汗水的沈佑安。 她重新拿起帕子,故作自然的放在沈佑安的额头,轻轻的擦了擦汗。 动作十分亲昵,但是又不做作。 坐在马车里的姜念不由得掀开窗帘的一角,唇角勾了勾。 这小丫头,倒是还算有点本事。 三两下就唬的沈佑安说不出话来。 刚才沸腾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时不时传来唏嘘的声音。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姜念始料未及。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玄色暗金纹锦袍的男子,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胳膊上的纱布,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如墨一般的黑发被高高竖起,只簪了一根通透的白玉簪子。 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像是黑夜中闪过的一抹流星,光彩熠熠。 只是一眼,便能瞧出他的与众不同。 是他...... 第18章 不要脸 宋羽有些不确定,原本只是经过这里,听说这里走水了。 还想让自己的侍从下去帮忙,却不想听见了在这里听见了关于姜家的事情。 火势已经渐渐小了下去,滚滚的浓烟也已经散去。 坐在马车里的姜念却心头一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眸中闪过惊讶的同时,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担忧。 可是,此时的宋羽,比姜念还要紧张。 他搓了搓手指,下意识的捂了捂放着香囊和信纸的胸口,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像是在找寻什么人似的。 在视线将要碰撞之时,姜念飞快的放下了帘子。 像是触电似的,倏地抽回了手,不安的放在了胸前。 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虽然姜念想要从宋羽那儿得到什么,但是也不能一辈子拘泥在那小屋之中。 毕竟,宋羽的身份优势,又岂能在小屋中发挥出来呢? 她想要的,是宋羽能够真正的把她给放在心上,而不是,一时兴起。 所以,姜念选择了离开。 虽然她也筹谋着未来的相遇,但是,绝不是现在。 她是江州首富,不说江州所有人都认识她,起码现在外面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见过她的人。 若是现在她的身份被识破,唯利是图的商人的形象,会让宋羽彻底对她丧失兴趣和保护欲。 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但是现在忽然逃走,很明显会引起宋羽的注意。 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宋羽收回目光,现在想要进一步的知道他们所说的姜家是否和姜念有关系的话,就要帮他们解决现在的问题。 来的路上,也听侍从们说起了几句有关于姜沈两家近日来的传闻。 还有两家素来做生意的做派,宋羽心中像是有了答案一般。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青霜,青霜立刻应声退下。 短暂的沉寂过后,人群又炸开了锅。 “哎哟喂,搞了半天,是这沈公子先勾搭上了姜家的丫鬟!” “所以姜家毁约在先,就是因为这什么沈公子,先背叛了姜家啊!” “要是我呀,我不仅毁约,还要扇他个大嘴巴子!” “江州早就有传闻,沈家的这位公子风流浪荡,有人还亲眼看见人出入青楼,我刚才还奇怪了,这是浪子回头了吗?我看,刚才走水一事,说不定也是他自导自演的呢!” 沈佑安没有转头,也能感受到周围人群对他的指指点点。 刚才好不容易挽回的声誉,还有差点就能卖出去的存货...... 到嘴的鸭子,怎么说飞就飞了呢? 他一不做二不休,指着那管仓库的老李说道: “是我们老李亲眼看见的,是你们姜家想要赶尽杀绝,派人来烧了我的仓库!” 沈佑安又看向了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丫鬟,指着她的鼻子,压着心中的愤怒,咬牙切齿的说: “还有你!我根本不认识你!说什么妾不妾的!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呸!” 春梅也丝毫没有畏惧,她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沈佑安的真面目。 为了姜念,她这次豁出去了。 她跪坐在了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沈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婢清清白白的身子,都已经给了您,您......您要是不要奴婢了,可让奴婢怎么办啊......” 沈佑安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又扭头看向了人群中他自己安排的那几个人。 希望他们能再次带动舆论,帮着自己说话。 可是,怎么也没找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认识她......你们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放火烧自己家的仓库呢?”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人群看见来人后,整齐的站在两旁。 从远处,匆匆的走来一个身穿官服,身材细瘦高挑的中年男子。 “是陈大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句。 江州县令陈海带着官兵神色肃然的走来。 沈佑安这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面色肉眼可见的变红,再由红转青。 “是否是旁人纵火,本官一查便知!” 陈海走的很快,三两步便走到了沈佑安的面前,一副公事公办,为民申冤的样子。 原本就心虚的沈佑安,听见陈海的话,不禁咽了咽口水。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佑安还要装作有人来替他伸冤,很高兴的样子,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某,多谢陈大人......” 怎么会这样呢? 原本只是想要趁机踩一把姜家,借着这个势头,顺势让沈家往上爬。 无论是让沈家的声名远扬也好,还是把库存的布料卖出去,解了燃眉之急也好,都能帮沈家暂时度过这个难关。 怎么现在,还惊动了县令大人呢? 而且,里面的布料,早就让伙计分开放置了。 今日着火的那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且都是发霉生虫最厉害的那些。 根本谈不上什么损失。 刚才那大火,也是伙计们故意为之,故意装作火势很大,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结果里面三两下就已经扑灭了。 而这些,只是他放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迷惑现场围观的群众而已。 如此拙劣的手段,怎么经得起查呢? 春梅对县令大人的出现,并不是很意外。 她看着沈佑安的脸色就知道,姜念的猜测,是对的。 不然有县令大人亲自来查纵火一案,查清后能立刻定了姜家的罪。 但是沈佑安越发难看的脸色,都已经说明,根本没有什么纵火。 可是越是这个时候,春梅便要再加一把火上去,彻底烧光了沈佑安虚伪的面具才好! “陈大人,您可一定要还沈公子一个清白啊!这些人都说这场火是沈公子自导自演的,沈公子人品贵重,是不可能做出这般无耻之事的!” 县令陈海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假笑快要维持不住的沈佑安身上,轻哼了一声: “要是被本官查到有谁弄虚作假,企图诬陷好人,本官定不轻饶!” 说着便掀袍转身,带着人进去了。 第19章 贱奴 县令陈海刚在正在回府的路上,没想到有人竟敢当街拦下他的马车。 正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江州县令的马车! 没想到对方手里竟拿着皇家的令牌。 陈海虽然只去过几次京州,却也是知道,这块令牌的出处。 他被吓得瞬间就收了想要质问的气势,屁颠颠的跟着人来到了这里。 还以为是多大的纵火案,是闹出了人命,还是烧毁了多少房屋呢? 走到仓库里面,陈海才发现,什么纵火案啊! 不就只是烧毁了几匹已经生虫发霉的布吗? 哪儿用得着惊动自己这个县令来主持公道? 不过,久居官场的陈海,立刻明白过来。 这位不愿现身的大人物,究竟是想要自己做什么。 虽是一眼便能看明白的现场,陈海一行人也进行了仔细的勘察。 同时也在思考着,等会儿怎么把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沈佑安木讷的站在门口,走进去也不是,不走进去也不是。 两条腿像是被生生的钉在了原地,被扎的体无完肤。 刚才还存了一抹得意的脸上早就黑的跟锅底一样,明明四周还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在帮他说话,他却恨不得这群人马上消失。 “沈公子,你别担心!陈大人一直秉公办事,最是公正,这件事情,一定能还你你一个公道!” “是啊,沈公子,姜家这么背信弃义,还要将你赶尽杀绝,你还这么替他们着想做什么啊!” “等到陈大人勘察完毕,定能把姜家绳之以法,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啦!” 围观的群众还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全然没有看见,站在角落里的管仓库的老李,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因为顺着老李的目光看去,是沈佑安如恶魔一般的面孔。 像是一条正吐着蛇信子的三角毒蛇,步步紧逼,随时要将人活活吃掉似的。 老李已经明白,受制于人的他,只能这么做了。 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已经被烟火熏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已经无所念想,唯有自己的亲孙子还在沈佑安手底下做事...... “是谁在管理这间仓库啊?” 县令陈海大步走出,面上还是一丝不苟的严肃神情,大声的问道。 老李紧紧的闭了闭眼,一直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连滚带爬的跪在了陈海的面前。 “大人,大人——是老奴一时糊涂啊!老奴刚想把一些发霉生虫的布匹拿出来晒晒,可是却不小心把布匹给点着了......” 老李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眼神还时不时瞄向脸上抽搐了几下的沈佑安。 “老奴......老奴害怕被沈公子责怪,所以......所以......才故意说是姜家人来这里放的火......大人......大人饶命啊——” 此话一出,刚才还说个不停的人群,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春梅,像是如释重负似的,白了一眼地上的老李,上前一步,动作自然的拉起了沈佑安的衣袖,说: “沈公子,原来是这个胆大的奴才肆意妄为呢!这下终于真相大白了!沈公子,这次姜家也能洗脱冤屈,可真是太好了!” 陈海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姜家的丫鬟,抬手扶了扶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 还想在问什么的时候,却听见身旁传来一个沉闷的声响。 沈佑安朝着跪着的老李,一脚踢了过去。 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李,经不住这一脚,疼的蜷缩在地上,嘴角不停的冒着鲜血。 “好你个贱奴!竟敢随意的污蔑姜家!枉我还安排了你的亲孙子,到我身边做事!你倒好!竟敢空口白牙的污蔑和我们一直交好的姜家......” 沈佑安似乎把刚才难以宣泄的愤怒和不甘,全部用在了踢人的脚上,一脚比一脚重。 老李都口吐鲜血,嘴里都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都没有停下。 最后,还是县令陈海的手下,拦下了眼睛猩红的沈佑安。 老李已经奄奄一息,但是浑浊的眼眸中却异常平静。 “我就说嘛,姜家的生意遍布整个江州,姜大人可是江州唯一的皇商,还有数不尽的外商通货,家大业大,怎么会在意这么些腌臜小事?” “之前都是我们误会姜家了,人家气量大,只是派了区区一个小丫鬟便能轻松解决这件差点毁了姜家声誉的事情,真是运筹帷幄!” “不过沈家的家风竟是如此,区区一个老奴既能搬运仓库布匹,又敢空手白牙张口就诬陷姜家,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 县令陈海瞥了一眼地上的老李,心想着姜家的事情也已经解决。 很明显,地上的老奴只是一只可怜的替罪羊。 但是现在姜家已经洗脱冤屈,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有证物证据在,若是再查下去,怕是会暴露那位不想透露身份的大人物。 “把人带走!” 陈海扔下这句话,就风尘仆仆的走了。 人群见着热闹终于看完,只是一场沈家想要诬陷姜家不成,自己被反噬的闹剧,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春梅见着事情已经解决,便也不打算和沈佑安多做周旋。 这次沈家虽然没有遭到致命打击。 不过此事一出,也再也没有人愿意去接手沈家的烂摊子。 春梅见着人都散去,脸上的笑意马上变得冰冷,连带着刚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眸中也带着丝丝冷意。 “沈公子,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佑安还在咬牙切齿的想着今日的事情为何会这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要把明显是来搅局的春梅给生吞活剥了。 要不是这个小贱婢!自己的计划马上就会成功!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姜念这个贱人! 沈佑安死死的盯着春梅的背影,抡起拳头,眼看就要砸到脑袋上去。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臂却被一个强势的力量给钳制住,再也上前不了半分。 火气正大的沈佑安,眼里只有难以发泄的仇恨! 反手就是一拳,转身打向背后的人。 可是拳头悬在半空,肚子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飞出去好远。 一个狗吃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砰—— 走到一半的春梅被身后的响声,给吓了一跳。 赶忙转过身子看去。 这个男子,好像刚才在人群中见过..... 不过,他又是谁呢? 第20章 我相信你 青霜瞥了一眼地上吃痛着说不出话来的沈佑安,转身回到了宋羽的身旁。 什么人啊! 动不动就要打刚才对他心甘情愿的小丫鬟! 还要打自己! 凭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配?! 春梅看着地上还在对自己骂骂咧咧的沈佑安,又看向了转动手腕的青霜,就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走到青霜的面前,轻声说道: “奴婢多谢公子相救!” 青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憨笑着: “你是姜家的丫鬟吧?其实......是我们公子想要问你一些事情......” 听到来人是想和自己打听姜家的事情,春梅脑中的弦立刻紧绷了起来。 这几个人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透着不属于江州的矜贵感。 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要打听姜家呢? 春梅的第一反应,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指不定没憋什么好事。 “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春梅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波澜,但是手里的帕子却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坐在马车里的姜念在看见宋羽出现在春梅面前的时候,全身不由得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一般坐在椅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宋羽只是偶然经过,来看个热闹而已。 可是没想到,他怎么还逮住个人就要问呢? 自己和宋羽在小屋之中发生的事情,除了春桃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若是春梅说漏了嘴,被宋羽知道自己是江州首富,之前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姜念很想让人把春梅给叫走,可是这样做的话,倒是会让宋羽心中生疑,更加紧追不放怎么办? 如今,只能先听听宋羽究竟想问什么。 毕竟姜念给他的身份信息,是一个逃婚出来的小姐。 若是大张旗鼓的问起,很可能会暴露行踪,被找她的婆子们给抓回去。 这也是姜念费了功夫,误让宋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逃婚小姐的原因。 起码这个羞于启齿的身份,只要不深查,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也更容易接近他,赢得他的保护欲。 宋羽瞥了一眼远处的马车,脑海中莫名又想起了停在小屋外面,姜念的马车。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姜念怎么可能就在这架马车里呢? 她现在应该已经去投靠她的外祖了吧...... 又或许,姜念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去找她。 又或者是,觉得身份悬殊,配不上自己,乖巧懂事的离开了...... 宋羽想起这些,刚才还熠熠的眼眸,瞬间暗淡了几分。 春梅看着眼前的男子迟迟没有出声,便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青霜。 青霜瞥了一眼像是心事重重的宋羽,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宋羽悠悠的说了句: “无事......” 说着便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青霜歪着脑袋准备跟上去,却不忘和春梅道别: “那什么,我们公子还有事,叨扰了......” 春梅皱了皱眉,直到回到马车里,都还在想着那两个男子,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对姜家,对小姐不利? 是不是得早做打算,以免出现像今日一样的情况? 春梅还在想着这些,没有注意到马车里的姜念和春桃脸上的表情。 春桃脸上的担忧还未完全褪去,姜念已经面色如常,看见春梅回来,弯了弯唇角,朝着她赞许的点了点头。 春梅坐在了春桃的对面,心中还想着那两个行为怪异的男子,面上的笑意也带着谨慎, “小姐,刚才那两个男子,您有看见吗?上来又是制止了沈佑安,又是听说了奴婢是姜家的丫鬟,想要问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问就走了......” “小姐,这两人奴婢看着不像是好对付的,光看衣着打扮,就知道他们并非等闲之辈,咱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 春桃瞥了一眼满脸认真的春梅,心底也打消了她会对小姐不利的念头。 毕竟春梅原来可是做了背叛小姐的事情,小姐大度,依旧愿意留她在身边伺候,还改名换姓,给了她新的人生。 不过春梅开始新人生的第一日,就给小姐办了这么一件漂亮事情。 就姑且相信她这一回吧! 不过刚才真的好险! 若是那宋羽真的问了什么关于小姐的事情,春梅当真说了什么,那可全完了! 马夫挥动鞭子,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姜念看着不断被风吹起的帘子,面对春梅刚才的话,竟没来由的说了句: “春梅,如果那男子问起你,关于我的事情,你会怎么说?” 春梅愣了一下,垂了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刚才被那男子叫住的时候,春梅的脑海里也在不停的想着,他究竟会问什么。 要是自己一个不留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该如何? 可是现在,小姐这么问,再结合,前面接连着几日,小姐都对外宣称身子不适,却没有请大夫,只是单独留了春桃一人在院中伺候...... 偌大的院中,也不允许有人进出。 那时候,春梅就在怀疑,是不是小姐根本不在院中呢? 现在小姐这么问,肯定是认识那男子的。 现在回想起那男子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明显的恶意,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儿郎。 春梅没有犹豫,也不敢多想,直接说: “小姐,您是姜家的少东家,您的身份,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问的?” “若那人只是寻常好奇也就罢了,若是什么歹人,那奴婢要是随意说出小姐的消息,那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若不是小姐,奴婢早就死了,奴婢若是再做出背叛小姐的事情,定要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春梅差点跪在地上磕头,却被姜念亲手扶起。 她不知道姜念的问她这个问题的意图是什么,是试探她是否诚心投靠,还是试探她是否办事得力? 春梅只能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以表自己的决心。 姜念拍了拍春梅的手臂,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浅笑,说: “我相信你......” 春梅这丫头倒确实有些本事,脑子也转的快。 留她在身边,确实是正确的事情。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却让春梅喜极而泣。 姜念瞥了一眼帘外早就消失在城门口的人,脸上的笑意略淡了些。 宋羽,别着急,我们很快便会相见的...... 第21章 九牛一毛 沈府。 沈佑安踉踉跄跄的捂着肚子,走进前厅的时候,只感觉气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转头看见了桌上的茶壶,便抬手想去倒一杯。 结果倒了半天,愣是一滴茶也没倒出来。 沈佑安捏着茶盏的手指开始泛着阴冷的白色,像是要把小小的茶盏给捏碎了。 倏地,他像是在扔掉什么晦气之物似的,高高的抬起手,把茶盏狠狠的摔向了门口。 砰—— 瓷白的茶盏瞬间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落在了正大步走向门口的男子的脚边。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墨绿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阴沉着一张马上就要电闪雷鸣的脸,缓缓走了进来。 眉眼处与沈佑安有五分相似,却比他多了几分成熟的老辣。 只是眼下的两团乌青特别明显,布满皱纹的眼角还带着一丝疲倦。 “爹......” 沈佑安看见沈父的时候,眸中的怒火像是熄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沈父白了一眼沈佑安,绕过地上的碎片,转身坐在了雕花木椅上。 “你还有脸回来!” 沈佑安自知理亏,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 “父亲、父亲......若不是今日出现的那个贱婢,儿子早就成功了!父亲,你是没看见,当时我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都已经有好些人愿意出价买我们的库存......我......” 沈佑安本想轻描淡写的略过自己愚蠢的错误,没想到脸上却被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啪—— 沈佑安来不及反应,身子一斜,歪倒在一边,嘴角已经渗出鲜血。 “真是废物!” 沈父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眯了眯眼睛。 “我问你,你和姜家的丫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姜念那丫头早就已经同意买下那批布,而且还是出了高于市价的价格收购。 只是姜家周转出三千万两需要时间,所以才没有立刻钱货两清。 沈家本就岌岌可危,名下的铺子关的关,卖的卖。 全靠着那三千万两救命。 那丫头从小就跟佑安青梅竹马,这次沈家有难,她又怎会不帮? 沈佑安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沈家大公子的形象。 “父亲......父亲......我......” 他已经被今日羞辱之事,气的冲昏了头。 脑子里全部都是对姜念的恨。 之前不管是在姜家钱庄被姜念嘲笑是来卖布的,还是今日被当众拆穿他和姜家丫鬟有染,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彻底把沈家对外的商路给堵死了。 完全没有去想过,为什么姜念会忽然反悔的原因。 现在沈父一问,沈佑安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似的。 他脑海中莫名又浮现出了今日口口声声说已经把清白身子给了他的丫鬟...... 难道是姜念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吗? 沈佑安想起这个,脑海中的怒意也消了大半。 他抬眸瞥了一眼黑着脸的沈父,只好把这件事情都说了。 没想到,沈父听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现在哪个男子家中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不就是宠幸了一个丫鬟吗?等你们日后成亲,还会有数不清的妾室和通房进门!” “等到那时候,姜念那丫头,还要对自己的夫君这般无情吗?” 沈父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女子家家的争风吃醋。 这时候,沈母也走了进来。 她明显是听见了沈父的话,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沈佑安的身边,伸出瘦削的手,亲自把人给扶起。 “安儿,你父亲说的对,念念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心里自然是有你,只不过是你这件事情做的太过些,念念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这般闹性子的!” 沈母把沈佑安给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抬眸又看见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茶杯碎片。 “安儿,我们沈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如果你不想日后回来,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你就带上一些姜念平日里爱吃爱玩的,去好好的哄一哄念念。” 沈佑安撇了撇嘴,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沈父和沈母对视了一眼,语气也变得循循善诱: “三千万两对于姜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我们沈家来说,那可就是救命的钱啊!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 出了今日这样的事情,沈家的脸面已经被人按在地上踩个稀烂。 生意人最重声誉,现在已经没有哪家愿意跟沈家做生意。 如今,也就只剩下姜家这一条出路。 不过也还好,两个孩子也只是闹闹小脾气...... 虽然,还有姜大人那边可以求求情,但是姜大人是皇商,负责皇家在各地的织造生意,经常四处奔走。 就算是他的家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更别说是自己了。 ...... 姜府。 姜念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了。 刚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就有丫鬟给姜念端上了一碗还飘着热气的阿胶牛乳羹。 阿胶牛乳羹,最是美容养颜。 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碗中盛着淡茶色的牛乳,刚端在手上,扑鼻的奶香味就迎面而来。 姜念抬手用小银勺搅动了几下,刚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一旁刚才还好好的春梅,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站在对面的春桃,也发现了春梅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姜念手中的阿胶牛乳羹。 难道? 这个春梅,脸色怎会这般难看? 莫不是,她心术不正,妄图恩将仇报? 姜念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她把琉璃碗放在了桌子上,屏退了大厅中的人,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春桃已经抬起手,狠狠的推了春梅一把。 春梅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重心不稳,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见她瘫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样子,春桃气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她,咬着牙说: “春梅,你说!你是不是在小姐的饮食中下毒了?” “小姐对你这般推心置腹,不但不计前嫌,还救了你的狗命,你、你竟然还敢害小姐!” 春桃还以为今日春梅替姜念办成了一件事情,心中已经对春梅放下警惕。 没想到这个春梅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感恩,竟然还想害小姐! 春梅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跪到了姜念的脚边,一个劲儿的摇头,收起了刚才眼眸中的恐惧,说: “小姐,奴婢、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奴婢、奴婢刚才只是看见了这个琉璃碗,想起了偶然经过姜大人书房的时候,听见的事情......” “事关当年,姜大人破格被选为姜家皇商接班人之事!” 第22章 形象不符 姜念神色一紧,蹙着黛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 春桃还没听懂春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扯过她的肩膀,正想反驳。 不料却被姜念抬手制止。 听见春梅的话,姜念这才想起来当年之事。 母亲病故,原本要传给母亲的皇商之位,还是由老当益壮的外祖父接手。 身为跟着姜家到处经商时间最长的姜有为,却从来不让他接手关键的任务。 明明他是最努力,最有生意头脑的,却处处要让着其他游手好闲的弟弟们。 姜有为虽然是众多儿子中资历最深,最年长的,但是碍于庶长子的身份,生母又出身低贱,明明最有经商天赋,却是最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人。 但是那时候的姜有为,却表现的异常乖巧懂事,不争不抢,真正做到了什么叫安分守己。 只是在外祖父病重的那天,已经决定把皇商的继承权交给二弟,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唯命是从的二弟忽然就疯了。 外祖父吓得当场就去世了,连最后的遗言也没有交代。 正在姜家群龙无首的时候,姜家的族长却站出来力挺姜有为继承皇商的位置。 给的说法是,姜家这么大的家业,与其给一些整天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还不如给一个有实力有谋划的庶长子,去搏上一搏。 姜家自然还有反对的声音,只不过是一些女流之辈,很快就被压下去。 自那一日起,姜有为便成了独霸一方皇商,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 姜念对姜有为一直都有怀疑,先是安排沈佑安接近自己,又是安排当时的秋兰去勾引沈佑安。 为的就是把自己搞的沉迷情爱,无心家业,他能独享姜家大业。 原本姜念以为,野心十足的姜有为只是想从自己手中抢过姜家的半壁江山,据为己有。 但是现在春梅的话,无疑是在提醒她,当年祖父的病,还有二舅的疯,是不是也是姜有为谋夺皇商之位的手段呢? 毕竟一个跟随多年的丫鬟说杀就杀,如此视人命为草芥。 那么,对自己的祖父还有二弟,也有痛下杀手的可能...... 又或者是姜有为处心积虑,连几个舅舅的游手好闲,也是他故意为之的...... 姜念不敢细想,手里的帕子已经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她原本只是想救了春梅,让她为己所用。 春梅一直在姜有为身边伺候多年,也能或多或少的知道姜有为的一些软肋,日后姜有为再对自己下手,自己也好应对。 没想到,姜有为为了抢夺姜家家业,竟然会这般不择手段...... 姜念瞥了一眼着急的溢出眼泪的春梅,抬了抬手,让她起来。 “春梅,我知道了......若姜有为真的做了那些事情,我必让他,万劫不复!” 春桃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自己误会了春梅。 她抬手扯了扯春梅的衣袖,嘴上一直说着道歉的话。 春桃刚准备问姜念打算怎么办的时候,门口就传来管家的声音: “小姐,姜大人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姜念一个眼神,示意让春梅躲在屏风后。 原本还紧张的手心出汗的春桃,看见姜念如此淡定的脸,心中也渐渐平息下来,原本因为激动涨红的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姜念瞥了一眼春桃,整理好思绪的春桃,立刻上前去打开了门,对着管家说: “李管家,快去准备一下晚膳,姜大人也许久没有和我们小姐一起吃饭了......” 李管家没有丝毫的怀疑,应声退下了。 花厅的圆桌上已经陆陆续续的端上了姜念爱吃的菜。 一道道都出自江州第一酒楼的大厨之手,无论是摆盘造型,还是诱人色泽,都让人胃口大开。 姜念乖巧的走到了门口,还没等多久,就看见一个身穿暗金纹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后的几个带刀侍从手里还拿着几个紫檀木雕花锦盒。 “舅舅!” 姜念屈了屈膝,盈盈一礼。 “哎呀,念念,我今日正好回来,就听说了今日沈家仓库的事情,那沈佑安是怎么回事?怎么敢这般造谣我们姜家纵火?” 姜有为看见姜念一直垂着眼眸,语气也软和下来,又试探的问道: “念念,你和他,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舅舅很是担心你......” 姜有为自从姜念母亲过世之后,只要一有空,就会来姜府。 美其名曰,照顾年幼的外甥女姜念。 又是带丫鬟,又是带玩伴,在旁人眼里,姜有为是个既负责,又妥帖的舅舅形象。 放眼整个江州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姜家的丫鬟也十分熟络的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姜念椅子的旁边。 姜念眸中闪过一丝谨慎,唇角勾起一抹毫无破绽的明媚笑容,仿佛当真对眼前的人尊敬有加似的。 “舅舅,坐下说吧。” 姜念抬手拿起水壶,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姜有为。 姜有为笑盈盈的接过茶盏,却没来得及喝,就拿起筷子给姜念夹了一块她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 “来,念念,瞧你这几日,都瘦了,快吃吧,一会儿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念莞尔,道了声谢后,拿起自己的银箸,夹起鱼肉,放入口中。 明明是鲜美无比,入口即化。 但是姜念却觉得索然无味。 她知道姜有为特意赶在这个时间点来找她,定没有好事情。 若是说今日沈佑安诬陷姜家纵火,其中没有姜有为的手笔,姜念是不信的。 但是,姜有为从小到大对姜念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有什么好的最先紧着姜念,早就做实了疼爱外甥女的舅舅的形象。 这是整个江州,都知道的事实。 到时候姜家全部被姜有为掌管,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姜有为处心积虑的计谋。 现在,在手里没有掌握证据的时候,最是不能,打草惊蛇。 既然姜有为已经知道了今日在沈家仓库发生的事情,那么也就是知道了沈佑安宠幸了一个丫鬟,才导致自己反悔买布的事情。 那姜有为都知道了是沈佑安背叛在先,为何还会主动提起? 这与他一直护着外甥女的形象不符啊! 第23章 最好用的刀 不过姜念很快就想到,心术不正的沈佑安,不正是姜有为最好用的一把刀吗? 他这是想要试探自己,当真不顾幼时情分,是否会原谅沈佑安,是否会当真对沈家不管不顾。 用了这么多年的刀,确实也不能说弃就弃。 姜念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咬着嘴唇说: “舅舅,念念也不知道,沈佑安怎会做这般污蔑姜家的事情,明明之前也已经说清了,沈家的布,是因为我和姜家的掌柜商议后决定不买的。” “况且,沈佑安还......还宠幸了旁人......实在是......不可原谅......” 姜念说着说着,便嘟起嘴巴,一副小女儿家家娇嗔的样子。 姜有为端起茶盏,抬手刮了刮杯盖,转了转眼珠, “念念啊,舅舅也知道,这件事情呢,是佑安做的不对,怎么能这样欺负我们念念呢?实在是罪不可恕!” 姜有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要亲自帮姜念出了这口恶气。 姜念瞥了一眼眼眸中透着一丝虚假的姜有为,接话道: “舅舅,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姜念想看看,姜有为今日,究竟是想做什么,所以就故意把话给放软了。 毕竟按照以前姜念好掌控的性子,对沈佑安向来言听计从,是不会真的和他闹掰了的。 这也是姜有为明面上一直对姜念照顾有加的原因。 姜有为觉得姜念对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想要从姜念手里夺过这一切,是迟早的事情。 姜念也知道,自己若是现在脱离了之前在姜有为眼中的乖巧形象,姜有为定是会起疑。 到时候,要想再查清什么,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现在,姜念想要让姜有为觉得她还是以前对沈佑安情根深种的姜念,故意下了个台阶。 姜有为似乎对姜念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招手让站在身后,手里拿着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紫檀木锦盒的侍从走上前来。 他拍了拍手,一个一个锦盒被打开,透着五光十色的璀璨光泽。 “念念,其实佑安,对你还是上心的。” “你看,这些都是他托了舅舅,从京州带来的稀罕玩意儿,有上好的翡翠玉镯,还有做工精巧的金镶玉镯子,还有你们女儿家最喜欢的胭脂水粉......” 久居商场的姜有为谎话张嘴就来,眼神却在观察着姜念的神情。 见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惊喜,还有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姜有为不禁松了口气。 今日沈家仓库一事,姜念派了丫鬟过去,明面上确实像是证明她自己对沈佑安情根深种,甚至愿意为了他,提早谋划抬妾一事。 可是就是因为太明显了,反而让人生疑。 反而会让姜有为觉得,姜念这个丫头,已经有脱离他的掌控的危险。 所以他今日才会亲自来,试探姜念究竟是何想法。 她注意到了姜有为的目光,放下手里的银箸,忽而起身。 姜念知道,现在想要摆脱姜有为自以为是的控制,还要查清当年之事。 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是无法与舅舅正面对抗的。 想要做到这些,那么就要寻找一个更大的靠山。 宋羽,就是这个最好的靠山。 姜念走到其中一个打开的锦盒面前,拿起里面光彩熠熠的大金镯,扭头看向了姜有为,立刻又羞怯的垂下了眸子。 “原来是这样......” 姜念拿着镯子放在手中,又仔细的端详了一遍,面上满是收到礼物后雀跃的模样,脸颊的两朵红晕若隐若现。 为了让姜有为放松警惕,姜念只能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姜念也知道,自己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情分,若是说放就放,那么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自己,也会有损姜家的声誉。 要想彻底除了沈佑安,还需从长计议。 姜有为看见姜念这副模样,面上的笑意才透出了一抹真切。 心中的疑虑,也尽数打消。 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姜念,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看来,这件事情,确实也没有沈佑安说的那么夸张。 很明显,这小丫头心里还是有沈佑安的。 姜有为抬手拍了拍姜念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念念,舅舅是看着你们两个孩子长大的。” “现在看到你们闹脾气,舅舅这心里啊,真是过意不去,不过现在你能想开,舅舅真的很为你高兴。” 姜念也笑了起来,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二人回到圆桌前,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站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透着隐隐的笑意。 整个大厅,只有躲在屏风后面的春梅,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姜有为还在不停的帮姜念夹菜,一副长辈的慈祥模样。 姜念果然还是之前的黄毛丫头,又最是重情意,也最是听自己的话。 看着刚才姜念乖顺的样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模样,却让姜有为大有成就感。 看来沈佑安这个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 不过他再这么胡来,可不行。 必须找个时机,快刀斩乱麻,才能没了后顾之忧。 姜有为放下筷子,又说: “念念,其实舅舅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与你说。” “什么事?” “这次舅舅运送丝绸布匹到京州,皇上看了很是满意,说要赏赐公主府,于是又定了一大批货,要在一月之内送到。” “可是,舅舅这几日要去白兰国谈一笔生意,在就约定好了时日,实在没法抽身......” “咱们念念也长大了,小时候舅舅也带你去过京州,要不这次,你帮舅舅把布匹运到京州,可好?” 第24章 快刀斩乱麻 京州? 姜念勾了勾唇角,心中短暂的惊愕过后,好看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很快便恢复了波澜不惊。 不管姜有为这次是真的抽不开身,还是装的。 姜念都觉得这其中,定是藏了什么。 今日姜有为借着试探自己对沈佑安态度的转变,很显然,是想继续利用沈佑安来让自己沉迷情爱。 那么,这次的京州之行,姜念猜测,恐怕就是特意给自己和沈佑安准备的...... 见姜念没有回应,姜有为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还以为是她不情愿去。 他今日来试探沈佑安,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是为了让姜念去京州。 “念念,你不用担心,路上我都打点好了,京州会有专门的人接应你,还有我们姜家商队的心腹也会一路跟随,各个都身手矫健,经验丰富......” 商队的心腹?! 要想调查当年姜有为是否谋害祖父一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姜有为身边的人查起! 这次京州之行,也是自己不动声色接近他们最好的机会! 现在姜有为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对自己还是放心的。 而且,商队还是打着皇商姜有为的旗号出行。 为了他自己多年打拼下来的商队声誉,最重名利的姜有为,是不可能在路上,就对自己下手的。 他不会砸自己的招牌,让商队在自己的手里出事。 反而,姜有为还会派上经验最丰富,身手最好的人,来保护自己和商队的安全。 他现在想做的,无非就是再一次,把沈佑安推到自己身边。 姜念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多谢舅舅信任我,念念一定不负重托。” 姜有为眼角的皱纹意味深长的深了深,笑着拍了拍姜念的肩膀,又仔细的交代了几句关于这次京州之行的事情。 直到二人吃完饭,放下筷子,姜有为脸上还噙着笑意,似乎很满意姜念的乖巧懂事。 第二日。 沈府。 “什么?姜念已经出发了吗?” 沈佑安正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听见小厮前来禀告,疑惑的瞪大了眼睛。 他本来也不想来,不管是姜念那日在钱庄对他的羞辱,以及昨日在仓库门口被当众羞辱。 沈家的脸面,已经全部丢尽了! 尽管沈母一再劝说,沈佑安憋着气,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找姜念,更不愿意买什么礼物...... 可是,姜大人昨日特意差人来递了消息,说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外甥女婿,让自己不要错过机会...... 并且还透露了他给自己制造的机会,就是这次京州之行。 沈佑安得知这个消息,这才想起来,姜大人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还不止一次的暗示自己,以后好好好的照顾好姜念...... 沈佑安忽然之间就有种被认可的成就感。 姜念一直追在自己的身后嘘寒问暖,关心沈家的事情,甚至比自己家的事情更加着急。 这次沈家有难,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她自己不也说了吗?愿意抬那个丫鬟为妾室! 那不就说明了,姜念已经原谅了自己吗? 现在,只是在等自己去找她示好,还有姜大人给安排的机会,一切不都水到渠成了吗? 这么一想,沈佑安的脸上又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沈佑安还在整理行李,准备和姜念一起去京州,却被告知,姜念已经出发了。 这么快! 沈佑安瞥了一眼他吩咐小厮手中刚买来的糕点,眉头拧在了一起。 “还以为她会等我,我还特意让人买了芙蓉酥,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先走了!” 小厮看了一眼手里用油纸包着,还热乎的糕点,不禁皱了皱眉。 连他一个小厮都知道,这糕点,是姜念不爱吃的,太甜腻。 可是沈佑安却坚持买这个,因为他爱吃。 小厮放下了手里的糕点,瞥了一眼沈佑安,上前劝说道: “公子,姜小姐才走了没多久,咱们叫上一辆脚程快的马车,兴许还能追上!” 沈佑安阴沉的脸上,这才松懈了几分。 他视线落在了藏在衣袖中的一包小小的药粉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十足的笑。 沈家的危机可等不了那么久! 他这次,必须快刀斩乱麻! “准备好马车,我们即刻出发!” 姜念,你马上就会是他沈佑安的人! ...... 从江州出发,就算全都安排了脚程最快的马车,到达京州,最快也要七日。 明明出发的时候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但是没过多久,就开始下雨。 阴雨沉沉,连绵不绝。 足足下了七日。 运送的丝绸布匹倒是用防水的雨布层层的包着,一点事儿都没有。 随行的人也都在马车里,雨也没有下的很大,也没有淋湿。 只是随身带的一些干粮和点心,却不知为何,全都发了霉。 江州以前也有过连绵的阴雨,但是很少出远门而需要把点心和干粮带在身上。 有几个丫鬟侍从吃了发霉了点心,而闹了肚子,一个个也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但是,姜有为商队的人明明也吃了从身上拿出来的点心,看着他们几个穿着蓑笠,骑着马威风凛凛的样子。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也不奇怪,想必他们经常跟着姜有为出行,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早就了然于心,根本不会出错。 而且,姜念这边丫鬟侍从的细微变化,他们肯定是注意到了、 但是一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或许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从春梅的口中得知,今日商队里,姜有为派的人,并非是他的心腹。 而是两个来投奔他的远亲,原来是开镖局的。 一个叫姜福,一个叫姜禄,是俩兄弟。 哥哥姜福好色,家中妻妾成群不说,自从跟了姜有为发了点财之后,还养了不知道几房外室。 弟弟姜禄好赌,曾经差点赌的被砍掉手指,遇见姜有为之后,虽然收敛了很多,但是架不住好赌的瘾。 春梅说,曾经不止一次,听见姜有为训斥姜禄,姜禄跪在地上求情的事情。 原本姜念还在想,这两个不成器的人,为什么姜有为还愿意留他们在身边。 一个是因为他们都出身镖局,从小跟着他们的爹,走南闯北,拳脚功夫,还有保护货品与生俱来的警惕心,自是不用说的。 还有就是那两兄弟的品行,姜有为留着,肯定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作用。 但是关于这两兄弟的这些传闻,一般人是打听不到的。 姜有为的人口风都出奇的紧,根本什么都打听不到,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不然,一直跟在姜有为身边的春梅,为什么会说杀就杀了。 姜念现在觉得,当初救了春梅的决定,果然是最正确的。 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当初的预期。 看来,春梅这丫头,确实能帮自己大忙! 姜念抬眸看了一眼春梅,让她拿着治闹肚子的药丸,去给姜福。 果然,姜福听见的春梅的传话,第一时间就来了。 第25章 滚出去 “多谢姜小姐,属下跟着姜大人,多次往返这条通往京州的路,区区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姜福虽然跟着春梅走了过来,但是眼神间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春梅。 从上到下,直到在那双沾了些许泥土的绣鞋上略一停留。 但是姜念倒是不担心,姜福会认出春梅来。 因为他那眼神中,虽然垂着眸子看不清思绪,但是姜念也能察觉,那就是色眯眯在盯着一个姑娘家看的眼神。 春梅原来的面容也算清秀,现在戴着的人皮面具,更是遮不住原本小家碧玉的五官。 这也是姜念想要先从姜福下手的原因。 “姜福,你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舟车劳顿,还要日夜不分的守卫我们的安全,但是你们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我们都带了应急的药丸,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春梅拿。” “属下遵命,多谢小姐关怀。” 姜福退下之后,走到自己的马前,侧脸对自己的侍从低声了说: “去查一下,沈公子怎么还没来......” 姜福其实早就发现了有人误食发霉糕点闹肚子的事情,故意让自己的人也装作闹肚子的样子,是因为他们接到姜有为的命令,是帮沈佑安一把。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 他就想亲自上前,打探情况。 原本想的就是借着闹肚子的事情,上去攀谈。 但是姜福主动上去,又有些太过唐突。 于是借着春梅去给药丸的机会,趁机瞧了一眼姜念的马车。 发现里面并没有沈佑安的影子,这才下令,让人去找找。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一行人倒是已经到了写着京州的城门口。 为首的姜福再次叮嘱大家准备好,一举一动,都看着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面上也一直绷着严肃,除了刚才偷偷打量春梅的时候,眼神里透出来的色相。 每日出入京州的商队很多,虽然他们贵为皇商,但是在还未到达皇宫之前,还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点,姜念是知道的。 小时候跟着姜有为来京州的时候,就被教导,衣服都是穿的朴素至极,甚至连话也不能多说。 有时候,还会故意兵分两路,伪装成来京州游玩的旅客,掩人耳目。 以免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钻了空子。 皇家最重信誉和声誉,一旦出了事情,终生都不再合作只是小事情。 要是闹大了,是会掉脑袋的! 不过这样也好,姜念可以继续使用之前的身份信息。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被察觉。 姜念早就研究过京州的地图,知道哪些是京州一些权贵们爱去的地方。 她收起地图,挑了一艘并不起眼的小船,与其他人兵分两路。 ...... 望江楼是京州第一酒楼,旁边是条贯穿整个京州的河流。 河流上竹筏扁扁,两岸街市喧嚣。 很多京州的公子哥最喜欢的就是在望江楼用餐,在去湖上泛舟。 别具一番情致。 望江楼的顶楼。 司徒羽头拿起酒壶,往自己的酒杯里又倒了一杯。 眼神却定定的看向了打开的窗户,视线落在了窗外蒙着水汽的鸦青色屋顶。 身旁的青霜皱了皱眉头,面色犯难的咬了咬嘴唇。 养了几日,司徒羽的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还有长公主特意求了皇上,破格请了太医来亲自诊治。 更是一点后遗症也没留下。 只是伤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竟是会来这,一个人喝酒...... 司徒将军为了培养世子,以前是天天拉着世子去军营练功,现在因为世子的伤,已经好久没去了。 若是被将军和公主知道,世子他今日谎称去军营,其实是在这里饮酒,不知道自己后背的皮还能有几寸能完好无损...... 青霜心一横,上前一步,抬手抢过了司徒羽手里的酒壶。 抱在自己怀里,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世子,您今日,不能再喝了!” 司徒羽斜了一眼青霜,抬手就要去拿他抱着的酒壶。 谁知青霜撇了撇嘴,说: “世子,奴才知道您心里不高兴,是因为长公主同意了丞相千金和您的婚事,但是......但是您......您的伤刚好,不能这么饮酒......” 司徒羽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了满桌的菜肴。 明明一道道都鲜美可口,司徒羽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衣袖下的拳头渐渐的攥在了一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掌心扯起绣着金丝线的桌布,一挥衣袖,酒杯带着满桌的餐盘全都尽数落地。 各色的汤汁,瓷白的碎片,全部四分五裂。 “你给我滚出去——” 青霜愣了一下,抱着酒壶,垂着脑袋退下了。 司徒羽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他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心情这般低落。 他也根本说不清...... 明明...... 明明回来之后见到卧床的母亲,见着她一日日康复,明明是该高兴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 就在昨日,终于康复了的母亲,兴高采烈的从宫中回来,告诉了他皇上同意赐婚的好消息之后。 他,就会那么生气呢? 赐婚的对象,陆丞相家的千金,他明明也不陌生。 母亲说,若不是陆小姐在他不在的时候,经常来陪她说说话,她的病不会这么快就好。 所以...... 为什么呢? 忽而,湖面上飘过一叶扁舟,从船舱里钻出一个曼妙的身影。 身边的丫鬟撑起一把虾粉色的油纸伞,轻轻的放在她身旁,遮住了那女子一半的清丽面庞,但是却遮不住通身的端庄气质。 明明湖面上还有其他的船只靠岸,可是司徒羽的目光却牢牢的盯在那被油纸伞半遮半掩的女子身上。 他脑袋轰的一声,周遭的空气仿佛就此静止。 脑中困扰多时的疑惑,仿佛就在这一刻解开。 究竟在苦恼什么,生气什么,惆怅什么。 在这一刻,在再一次看见那女子娇俏脸庞的时候,心中终于像是有了答案。 第26章 一笔勾销 “小姐,你看,那好像是司徒公子!” 陆楚宁身边的丫鬟一抬头,就看见站在窗边的司徒羽。 她唇边荡起一抹娇羞的笑意,手里的帕子轻轻的绞了绞。 她虽然知道长公主口头上一直说着很喜欢她,但是却一直未开口奏请圣上赐婚。 司徒羽可以等,但是她身为已经及笄的姑娘,哪里还能等? 司徒羽为了追刺客下落不明的消息,原本就是机密。 可还是被老奸巨猾的陆丞相给发现了端倪。 硬是让陆楚宁上门拜访公主府,这才知道了司徒羽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每天又是陪笑脸,又是带上了价值不菲的千年人参,可算把长公主给哄高兴了。 听说昨日长公主当真进了宫,据打听来的消息,确实是为了赐婚一事。 陆楚宁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司徒羽虽然性子冷,但是不论相貌还是出身,都是京州的佼佼者。 是与她丞相千金最相配的人选。 而且公主府后宅简单,司徒将军只娶了长公主一位妻子,夫妻二人鹣鲽情深,相敬如宾。 府中也再没有其他的妾室通房。 相比于其他适龄的王公贵族,不是嫌弃通房不够好打死了发卖了,就是整天贪图享乐,举止轻浮的。 和禁欲清冷的司徒羽相比,那些人连他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陆楚宁从小就自诩清高,嫁人也要嫁最好的。 可是,顺着司徒羽的目光看去,是湖上一叶不起眼的扁舟。 他看着扁舟做什么? 还看的那么入神。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司徒羽不可能盯着一叶扁舟看那么久。 “紫玉,你去打听一下,那艘小船,刚才是什么人乘坐过?” “是!” 紫玉应声退下。 陆楚宁再抬头时,那扇窗前,已经没有了司徒羽的身影。 ...... 姜福一行人运送着布匹,走的是远离街市的道路。 可是一转眼,一直跟着姜福的姜禄不见了。 “姜禄呢?” 姜福瞪了一眼姜禄身边的侍从。 看着那侍从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姜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去赌了。 姜福脸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去赌!? 他抬手用力的扯了扯缰绳,将马儿调转方向。 “你们先去老地方汇合,我去把人给带回来!” 老地方就是和姜念约定好的客栈,今日时辰已经晚了,他们准备住上一晚,再准备入宫交接。 剩下的人多数都是从前跟着姜福的镖局兄弟,也是一直跟着运送布匹的。 货品和人员的安危,姜福倒是不担心。 只是担心姜禄那个小子,可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什么事情! 城西的一家赌坊。 “这位公子,您确定要继续和奴家下注吗?” 最中间的牌桌上,一左一右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左边是女人似是风情万种,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枚正方形的骰子,唇角勾着玩味似的笑意,正看着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黢黑的皮肤仿佛要和周围昏暗的黑光融合在一起,莹亮的额头似冒着细密的冷汗,眼神根本不看对面的女子,只是木讷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骰子。 底下不断有起哄的声音响起。 “这位公子,秦娘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啊?是不敢了吗?这才第四局啊!” “这七星宿啊,我活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有谁能赢了秦娘子呢!” “是啊,虽然玩儿法就是比大小,但是赢钱的叠加方式倒是新奇,一百两起玩,赢了一局就是七倍,也就是七百两,赢两局就是再七倍,四千九百两......” “这已经是第四局,已经三万四千三百两了......” 场下的人还在凑着脑袋看热闹,场上的姜禄却如坐针毡。 在路上无意间听见有个侍从悄声说这个七星宿特别好玩,原本只是想来试试手气。 可是没想到,竟然一下子累计了这么多...... 就算是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付不起这么多银钱。 但是,只要下一局能赢,那就是多到数不清的钱,可以一下子回本还上之前的赌债,甚至还可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每一个来玩七星宿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总想着下一把能翻盘,结果输的倾家荡产不说,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秦娘子是这家赌场的庄家,凭借妖娆的身段和风情万种的姿态吸引了无数赌徒。 “这位公子,您想好了吗?是继续呢?还是您要付给奴家三万四千三百两银子?” 姜福到场的时候,正巧听见秦娘子的这句话,顿时愣在了原地。 什么?! 三万四千三百两?! 就算是把江州的所有家当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啊! 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这时,在人群中,姜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 “姜小姐,属下无能,属下有罪,属下......” 姜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姜念身边的,只是觉得原本壮硕的身躯快要支撑不住似的。 姜念故作慌乱的样子,看向了那场上的人,似乎还在确定,那人是不是姜禄。 “姜福,姜禄怎么会......若是事情传到皇宫,影响了舅舅的商途不说,严重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福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这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亲弟弟,虽然好赌,但是他一直把自己当哥哥,还为自己挡过几次刀。 实在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属下......还请小姐想想办法,救了姜禄,属下一定竭尽所能,报答小姐的再造之恩。” 姜福的想法,是向姜念借钱,还上姜禄现在欠下的赌债。 因为姜有为说姜念只是一个心地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根本没有什么胆识,但是,有钱。 姜念看都没看身旁像是全身在发抖的姜福,瞥了一眼身后的春桃。 刚进来的春桃,附在姜念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姜念便大步上前,一副上赶着去帮忙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一旁的旋转楼梯处悠悠的传来: “秦娘子,若是我赢了你,可否让这位公子的赌债一笔勾销?” 第27章 压大 “快看!那不是公主府的小世子吗?” “京州的第一世家,咱们大晋朝的第一将门,司徒将军之后吗?” “可不是嘛,这位小世子听说风流倜傥,率性洒脱,怎么也会来赌场玩儿?一时兴起吗?” 底下的人对司徒羽并不陌生,对京州第一世家也敬畏万分,议论的声音也很小。 但是底下的姜念却听的一清二楚。 见过那枚玉佩上刻的“司徒”二字,姜念对宋羽的真实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姜念也想过,手握玉佩的宋羽,究竟是何身份。 要不然是和京州第一世家司徒家有交情,要不然,就是那司徒将军的小世子本人。 无论他是哪种身份,都可以或多或少的帮助姜念。 所以姜念也没有在宋羽的身份上做过多的猜想。 只是现在,当那时的宋羽当真摇身一变,变成了京州第一将军之子,当今皇上的亲外甥的时候。 姜念的眼眸中还是划过了一抹震惊。 司徒羽今日穿了一身白,腰间系了一条同色的腰带,腰带上用红绳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配着暗紫色的流苏,随着衣襟飘动,荡出一个悠扬的弧度。 在灯光昏暗的赌场里,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尤为惹眼。 仿佛与周遭蔓延着的黑暗都格格不入,矜贵的像是天上下凡的谪仙。 还有那腰间的香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目光相交的一瞬,二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不过刚才司徒羽说的话,倒是出乎姜念的意料。 司徒羽对于自己来说,勉强说是认识,但是场上的姜禄,他根本就不认识人家。 可是为什么,他竟口口声声说,要帮人家? 台上的姜禄终于回过神来,上下扫了一眼司徒羽,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是听台下的人说,这位可是京州第一将军府的小世子! 就在他第一次跟着商队来京州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司徒羽的名号。 但是尽管跟着商队出入皇宫这么多次,也没见过真人。 没想到,唯一一次见到真人的,还是在今日...... 姜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犹如神仙下凡想要帮助他的司徒羽,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肩膀却被一个力道给扯了过去。 “阿禄,你快给我下来!没见到世子来了吗?” 姜福眼疾手快的上台,抬手扯着姜禄的袖子,把人给拉到了身后。 紧接着,脸上扯了一个恭维的笑意,朝着司徒羽拱了拱手: “司徒世子,您请......” 姜福生怕司徒羽后悔似的,赶紧把人给带走了。 他才不管司徒羽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些大人物的心思根本也猜不透,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说的玩笑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趁着那位世子兴头正足,赶紧带人离开。 若是事后世子反悔,也可以向姜念借了那两万两送来。 姜念瞥了一眼被姜福捂着嘴巴带下去的姜禄,蹙了蹙眉,看向了已经掀袍坐下的司徒羽。 司徒羽深邃的眼眸中,含了一抹从容自然,仿佛他即将面对的,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不过也是,对于司徒羽来说,就算是七局全输,对于家大业大的司徒家来说,也不是什么捅破了天的大事。 可是,现在面对司徒羽,姜念需要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担心,是愧疚。 她知道司徒羽这么做,是在帮她。 也就是说,姜念来京州故意出现在京州繁华的街道上,已经被司徒羽给注意到。 而且,他还知道了姜福姜禄和自己的关系。 姜念心中一缓,看来自己暗中诱使姜禄来赌场,原本就想牵制他,趁机套出一些关于祖父当年身亡的真相。 为了更好的知道姜有为的真面目,这次花点钱就花点钱了。 因为走了闹市街区的路线,一是因为和姜福商量过后的兵分两路计策。 二是,姜念想要让司徒羽再一次注意到自己。 但是不知道司徒羽今日身在何处,不一定能正巧看见自己。 姜念并不急于这一时,因为在京州又不是今日这一日。 然而,今日在赌场,又是救下了姜禄,又是碰见了司徒羽,自己还分文未出。 就能一举两得。 不过,司徒羽能顺利赢下赌局吗? 那位秦娘子,可是赌场身经百战的庄家,不用想也知道,她能坐在那里,还有有着没人能赢她的神话。 定是有过于常人的本领。 思绪间,赌局已经开始。 秦娘子撸起一边的袖子,单手摇动骰盅。 清脆的骰声响彻整个赌场。 砰的一声。 骰盅落在桌面。 司徒羽微眯了眯眼,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了那骰盅上。 “司徒公子,您先请。” 坐在对面的秦娘子脸上挂着盈盈的微笑,猩红的唇一张一合,一双尽显媚态的狐狸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司徒羽。 司徒羽错开她的视线,抬手打开了一把折扇,轻轻的摇了摇。 “秦娘子是庄家,理应你先请。” 秦娘子轻笑出声,抬手掩了掩唇。 她自然是知道这赌局的规矩,刚才只不过是想让司徒羽一局。 反正,最后,赢的人,一定是她! 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人可以赢她! 秦娘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余光瞥见了底下一直注视着司徒羽的姜念,眸光闪过一丝鄙夷。 看着刚才的情况,这个家大业大的司徒将军家的小世子,竟会为一个女子,不仅来了这他从不踏足的赌场,还帮人家解围? 不过很快,秦娘子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从刚才摇动骰子的声响可以清楚判断,这局,毫无疑问,是大! “司徒公子,奴家这局,压大!” 第28章 第七局 “哎呀,我就说京州无人能赢秦娘子!这已经第四局了!还是秦娘子赢!” “对呀,再这么输下去,这位司徒世子看来今日当真是要倾家荡产了......” “这都快要开始第五局了,这司徒世子怎么还有心情喝得下茶?当真是家大业大,不怕输吗?” 这些议论的声音,悉数被秦娘子给听了进去。 她勾了勾猩红的唇,一手轻轻的搭在骰盅上,玩味似的看向了还在端起茶杯喝茶的司徒羽。 “世子爷,奴家已经赢了四局,您,还要继续吗?” 司徒羽放下茶盏,收拢了折扇,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 接着他又看向了刚才的茶杯,唇角还是之前那个漫不经心的笑。 一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中,一览无余的波澜不惊。 根本瞧不出一丝的慌乱。 “秦娘子,不得不说,你们这赌场里提供给客人用的茶水,很是一般啊!” 秦娘子瞥了一眼司徒羽快要触碰到茶杯的手指,轻笑道; “世子说笑了,这里的茶,自是比不上公主府的......” 那手也竟然没有丝毫的抖动,风平浪静的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还有心情调侃赌场的茶水! 秦娘子心中腹诽,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在乎输钱,等会儿就能知道了。 随着骰盅的再一次打开,三颗圆润的骰子显示的点数分别是一,二,三。 而这局押了小的,并不是司徒羽。 而是,秦娘子。 “世子爷,真是不好意思,这局又是奴家赢!您,还要继续吗?” 姜念看着仍旧坐在秦娘子对面纹丝不动的司徒羽,渐渐睁大了眼睛。 黛眉也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这已经连输五局了! 先不说已经输了多少钱,看司徒羽现在的样子,很明显是想要再玩下去的意思。 可是......可是这么输下去也不是办法。 虽然姜念已经做好了要借出两万两给姜禄还赌债的准备,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姜念总觉得司徒羽是在憋大招。 她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是想不费一分一毫就能解决了今日的麻烦事。 可是看着司徒羽淡定如常的面色,还有唇角似有若无的轻松笑意,姜念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秦娘子没有输过的佳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能赢下和司徒羽的这五局,再加上之前已经赢了姜禄的四局,就足以证明,她定是有过人的本事。 或者说,她是能通过声音或者是摇动骰盅的方式,来判断里面的点数,从而能赢。 反观司徒羽这边,毫无悬念的,一直输...... 姜念的目光落在了秦娘子面前的骰盅上。 忽然,她大步上前,看了一眼司徒羽后,又看向了秦娘子手中的骰盅。 “秦娘子,次次都是你坐庄摇骰,是否太不公平了?” 姜念说话间又看向了司徒羽,满眼的担忧和关切,似乎,很是关心司徒羽现在的状况。 而司徒羽回应她的,也只是一个无声的微笑。 只是眼眸中又多了一份认真,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是啊,秦娘子,次次都是你摇骰,怪不得你一直赢!” 司徒羽瞥了一眼秦娘子,阴阳怪气道。 秦娘子放开了手里的骰盅,扭着腰往后靠了靠,抿唇一笑,明显知道了司徒羽这是在质疑这场赌局的公正性。 “世子爷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赌场开业至今,从来没有出过出老千的行为,世子大可以放心。” 秦娘子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姜念的身上,继续说: “那不如,接下来这局,让这位姑娘来摇盅,可好啊?” 不管换了谁来摇盅,都是一样的。 秦娘子当然不在乎。 可是司徒羽见了这个女子,却怎么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不难看出,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但是东西是这儿的,这里也是她秦娘子的场子。 而这个女子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那,司徒羽,究竟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会松口气呢? 那眼神,又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秦娘子脸上的笑忽然僵了僵,随着姜念手中的骰盅落在桌面,里面的点数,她早已有了准确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对面的司徒羽,还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呢? 明明说这儿的茶不好喝,还悠闲自得的一边品茶,一边还在看刚才上来的貌美女子。 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已经在七星宿里面,连输五局的人! 七星宿每天都有人开,也经常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赌徒找她比。 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像司徒羽这般放松! 那些人,不是擦汗就是不停地咽口水,押大押小也是犹犹豫豫,徘徊许久,都吃不准。 有些胆小又喜欢赌的,直接尿了裤子的都有! 而且,全部都停留在第三局。 连开第四局的勇气都没有,就满头大汗的落荒而逃了。 姜禄能慌里慌张的叫到第四局,已经算勇了。 但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人能叫的第六局,竟然被司徒羽给叫开了。 而且,看他轻松自在的模样,还有脸上尽显恣意的隐隐笑容。 不由得让秦娘子心中一紧。 明明是自己一直赢到了现在,而且,这一局,明显也会是自己赢。 但是为什么? 她会有种不安的感觉呢? 难道是,司徒羽这般放松的原因,是当真留了后手? 骰盅打开,秦娘子还是毫无疑问的赢了。 姜念疑惑的看向了司徒羽,还是之前漫不经心的眼神,唇角还是那抹带着些许傲气的笑意。 反观秦娘子这边,明明已经已经赢了六局,可是一直洋溢在脸上的笑已经略显僵硬。 一双尽显媚态的眼眸中也飞快的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慌张。 姜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骰盅,笑容明媚的看向了秦娘子: “秦娘子,还有最后的第七局,你还继续吗?” 第29章 司徒世子 “是啊,秦娘子,赌局还没结束,还有这第七局呢!” 司徒羽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致的看向了秦娘子,仿佛从刚才一直赢到现在的,是他。 姜念一手按在骰盅上,一手接过了春桃递上来的茶盏,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视线对上了司徒羽云淡风轻的眸光,姜念莞尔一笑。 如晚风轻拂般,舒缓而宁静,柔和而不张扬。 让人会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司徒羽敛回眸光,虽然神色如常,但是耳朵却红的像是能滴血。 可是坐在对面的秦娘子却无心再观察这些。 甚至,她心中已然升起了疑惑。 这种疑惑,甚至是对自己多年听声辨数的质疑。 秦娘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点头答应。 可是骰盅开始摇晃的那一刻,她心中又莫名的涌上一阵后悔。 为什么要开第七局? 为什么司徒羽已经输了六局,还要再开第七局? 是嫌自己输的不够多吗? 还是...... 秦娘子看着姜念手中还在不停摇晃的骰盅,衣袖下的手掌竟不由自主的捏紧。 她不由得回想起,和司徒羽刚开始摇骰比赛的情况。 第一局,是由自己先押的。 而第二局,是司徒羽先押。 不是每一局都是自己先押,但是为何,轮到司徒羽先押的时候,他每次都会押错? 还是说、还是说,司徒羽,是故意输的?! 对于秦娘子这样久经赌场的人来说,听声辨数,这种技能的熟练度已经像是吃饭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她想要赢,很简单。 同样的,若是想要输,同样也不难。 想到这个,秦娘子的脑袋像是被惊雷劈中,怔在了原地。 也根本无心再去听骰盅里传来的声响。 若司徒羽当真是故意输的,又是为什么呢? 对呀,一直故意输,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赢这最后一局啊! 那可是白花花的一亿多两白银啊! 七星宿,确实不到最后一步,确实不知道最后的赢家,究竟是谁。 这一亿多两白银,对司徒家来说,也不是什么付不起的数目。 可是对于她秦娘子来说,却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数目! 司徒羽背后是整个家大业大的司徒家,甚至还有皇城的势力。 而她,什么都没有。 所以,秦娘子她,根本输不起。 或许她有赢的把握,但是按照司徒羽能够故意输六局看,他的水平,又或许在她秦娘子之上也未可知。 只是若是输了,她的代价太大。 若是被炸赌场的东家知道了,她怕是没有好下场。 她秦娘子只是赌场的一个小小的庄家,实在没有必要行差踏错...... 骰盅落地,司徒羽这次率先说道: “这次我先来,我押大!” 姜念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秦娘子,果然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她笑颜如花的看向了秦娘子,勾着唇角问道: “秦娘子,该你了!” 秦娘子听见有人叫她,像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眼神下意识的盯着姜念手上的骰盅,吞了吞口水。 半天没有说话。 姜念与司徒羽对视了一眼,又问道: “秦娘子?” 司徒羽还是之前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有些嫌弃的出声: “怎么还走神了?” 秦娘子看了一眼连正眼都没瞧过她的司徒羽,还有他自始至终的这副浮云淡薄的样子。 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司徒羽就是故意的。 她不能和他继续比下去! 司徒羽可以输的起,但是她不行! 秦娘子扯了抹生硬的笑,看向了司徒羽,衣袖下的手指捏了又捏,强装镇定的说: “世子爷,奴家认输......” 姜念听见从秦娘子口中说出了认输的话,心中终于释然。 原来司徒羽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啊! 可是底下的人却起哄,一个个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秦娘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干嘛要认输啊?” “就是啊,就差一局了,你怎么忽然认输了?” “我从没看见过秦娘子在这赌场和谁认过输呢!哈哈哈!这个司徒羽不愧是司徒将军还有长公主家的小世子,果然让人佩服!” 底下更多的声音,是想让秦娘子收回刚才认输的话,继续比。 因为都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忽然被掐住不动了,总让人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姜念瞥了一眼底下的围观人群,便跟着说了句: “是啊,秦娘子,你确定要认输吗?” 若是现在自己马上表现出这一切都是计谋的样子,说不定这秦娘子发现自己上了当,会反悔也不一定。 可是秦娘子眸中的笃定,却让姜念彻底放了心。 “我秦娘子做事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这局是我输了,之前那位公子的赌债,也一笔勾销。” 司徒羽缓缓起身,还是一如既往的满不在乎的样子,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说: “这就不玩了,真是没劲!” 底下的人听见这话,纷纷摆了摆手,散开了。 司徒羽转身,刚想和身旁的姜念说什么,却发现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抬眸间,他发现那抹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赌场的门口。 司徒羽一个飞身下去,月白色的衣襟随风飘动,腰带坠着的香囊轻轻晃动。 像是此时此刻,司徒羽再见故人的悸动的心。 他稳稳的停在了姜念的身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完全没有了刚才坐在赌桌上的悠然自得。 青霜在后面快步的跟了上来,他今天差点没吓死。 甚至怎么向将军和公主求情的话,都已经想了几百遍。 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司徒羽跟在了姜念身后走了几步,近到可以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幽香。 清香而内敛,不就是合欢花香吗? 似乎是准备好了说辞,司徒羽这才缓缓开口: “姜姑娘,好久不见......” 姜念听见身后有些踌躇的脚步声,故意没有回头。 听见了他叫自己,才缓缓转身,清澈眼眸中的明媚笑容若隐若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民女见过司徒世子。” 第30章 逢场作戏 司徒羽听见姜念对自己的称呼,这才意识到,前段时间在小屋中,自己没有对姜念说出真实姓名。 当时是因为追杀刺客,不能牵连无辜的人,才会隐去真名。 现在刺客一事早已解决,又是在京州,身份自然是不用再隐瞒。 只是今日事出有因,不得已用这种方式,让姜念重新认识了自己。 对于这个对自己一直掏心掏肺的小女子来说,对自己隐瞒姓名这件事情,会心生埋怨,是应该的。 毕竟在小屋中,姜念一直对自己真诚相待,处处都为自己着想。 那样真诚无暇,可是自己却从一开始告诉她假的名字...... 见到司徒羽没有说话,姜念朝着司徒羽盈盈一礼: “刚才多谢司徒世子出手相救,刚才那人是我舅舅商队的人,若是没有世子相助,恐怕我们还真的会丧命于此。” 自从姜念留了信给司徒羽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再次相见之后的说辞。 她是从大户人家逃婚出来的小姐,迫于无奈投靠了外祖家,现在跟着舅舅来京州经商。 而在江州总是躲在外祖家不出来,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跟着舅舅来京州经商,换个地方,那继母的人就再也抓不到她。 介于姜念给自己找的尴尬身份,司徒羽根本不会再问一些细节。 除非,她的计划被识破。 不过很显然,司徒羽明显赞同了姜念的话。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春桃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进来,说: “小姐,不好了,我们的马车不见了!” “你说什么?我们等等还要去跟舅舅汇合呢!这可怎么办?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 姜念故作惊讶的回应着面露难色的春桃,明明话是对春桃说的,但是余光却看向了身后的司徒羽。 姜念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姜姑娘,如果不嫌弃,就坐我们的马车吧。这里交通不便,马车也不好叫......” 姜念扭头看向了真诚发问的司徒羽,像是左右为难般绞了绞手里的帕子。 其实心里暗暗道了声,司徒羽这人上钩可真快。 明明刚才在赌桌上,悠然自得,胜券在握,还能想出这般以退为进的险招。 姜念还以为自己这点拙劣的小伎俩,套路不够。 司徒羽看见姜念垂着眸子迟迟没有答应,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于是立刻说: “姜姑娘,那这样,你可以先借我的马车去,我现在没有急事,等会儿叫上了马车,再去找你也不迟。” 说话间,已经眼神示意了还愣在原地的青霜。 “青霜,还不快去把咱们的马车牵过来!” 青霜应声退下。 马车很快就被牵来,青霜按照主子的吩咐,正想把缰绳交到春桃手中时,姜念说: “司徒世子,今日,已经够麻烦世子的了,又是赌局,又是马车的,实在不愿再叨扰世子再叫马车。” 听见这话,司徒羽的眼眸瞬间亮了亮,似乎很期待姜念接下来的话。 “世子,民女今日受您照拂,又岂敢推辞您的好意......” 说着,姜念已经先上了马车。 司徒羽愣了一下,也跟着钻了进去。 马车开始稳稳的行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市。 不愧是公主府的马车,除了宽敞之外,还很舒适。 珠帘后面还有一张铺着软垫的小塌,外面的小桌子上也放着时令水果,旁边是一尊小巧的香炉,燃着沁人心脾的熏香。 姜念垂着眸子,瞥了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的男子,诺诺的说: “今日,世子是刚好也在赌场吗?” 司徒羽面上显出一抹不自然,转了转眼珠,说: “是......” 司徒羽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可是也不能说是在湖边看见了姜念,还一路跟着人家到了赌场。 但是,说是偶然遇见的话。 这要是在其他地方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这是在赌场!谁没事会去赌场啊! 姜念会不会以为自己一点也不洁身自好,是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赌徒呢? 还有今日自己为了帮姜念,故意在赌桌上用心理战术,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赌场老手呢...... 还有今日在望江楼喝了不少酒,这么近的距离,姜念会不会闻出他身上的酒气? 又是赌又是酒,这下该怎么解释啊...... 司徒羽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眸中的思绪。 没有回应司徒羽的话。 倒是让司徒羽一肚子想对姜念说的话,无从说出口。 姜念忽而抬眸,扭头看向了司徒羽,却不想被他红的不像话的耳垂吸引。 心中很想笑,但是还是认真的说: “司徒世子,其实我觉得当时在小屋,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没有告知真名,世子今日赢了从未输过的秦娘子,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虽然过程有些惊心动魄,我都快吓死了,若是世子当真因为我输了那么多钱,我会一辈子都愧疚的......” 姜念捏着帕子,满脸的娇俏。 司徒羽只觉得心头有只小鹿在乱撞。 扑通——扑通—— 她真可爱啊! 偏偏又这般的善解人意! 她当真这么想...... 太好了! 看来,从姜念愿意上来摇骰盅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谋吗? 为了配合自己,原本心跳如鼓担惊受怕的她,也愿意上来配合自己的计划。 一起努力的演出不在意的模样! 还配合的这般天衣无缝! 而且也不怪他当初的欺瞒。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 司徒羽深邃眼眸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欣喜,薄唇轻轻扬起一个难以压下的弧度。 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掌也不由自主的摩挲了几下,一副欣喜而又不知所措的紧张模样。 而这一切,都被姜念尽收眼底。 她别开目光,视线落在了一边随风飘动的车帘,眼底泛起一阵冷意。 一个女子,一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对男人抱有幻想。 姜念再也不会相信男人的话,以前玩完就扔的前男友学长也好,现在不择手段要夺走她姜家财富的沈佑安也罢。 包括这个京州第一世家的世子在内,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现在只不过对自己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才会这般惺惺作态的显示他好像当真在意自己的样子。 对男人嘛,逢场作戏就够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和姜福约定的客栈。 只是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哥哥,姜小姐这次帮了我,那沈公子的计划,我们、我们还要帮吗?” 第31章 撒野 沈佑安被姜福的人找到的时候,还病恹恹的在一家官道上的驿栈客房休息。 一问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闹肚子了。 上吐下泻,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那侍从也觉得奇怪,姜福队长为了等沈公子追上来,特意放慢了商队的行驶速度。 可是等了一路,却愣是没见到人影。 没想到是病在这儿了。 “我们公子,闹肚子之前,就吃了之前在江州买的芙蓉酥,这芙蓉酥原本是想买给姜小姐吃的,可是......或许是不干净吧......” 那小厮说着便看向了放在桌上的空盒。 姜福派去的侍从,在看见空盒里藏在角落的霉点后,顿时心中也有了答案。 最近几日都阴雨连绵,点心若是没有存放好,或者是没有及时吃完,都很容易发霉。 虽然发霉的点心,他们这些侍从有时候也会不小心吃到,但是大不了拉两回,就好了。 根本没有沈佑安这么严重。 但是很快,侍从又想起在江州很少下雨,点心就算很久不吃,也不至于发霉。 所以当时姜小姐的仆从们才会没有注意到干粮上的霉点,不慎吃了。 更别说是,吃到发霉点心的是一直养尊处优的沈公子了。 恐怕是一点点霉菌,就会让他病倒了。 侍从跟着姜福出行,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同样的,身上也会随身带着应急的药。 他找出一颗药丸,给沈佑安吃下之后,人好转了,才把人给带到了与姜念碰面的客栈。 虽然沈佑安还没完全康复,脸色还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但是沈佑安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让姜念成为他的人了。 姜福和姜禄都是受了姜有为的命令,帮助和掩护沈佑安实现他的计划。 在赌场,姜念虽然是救了姜禄,但是姜禄的主子只有一个。 是姜有为。 姜禄是感激姜念救他于水火之中,可以以银钱回报,再无其他。 姜禄甚至还觉得当时若没有姜念搅局,自己或许能在下一局一把翻盘呢! 姜念回到客栈,听说沈佑安病了,便去瞧了他一眼。 一同去的,当然不是只有姜念一人,还有姜念从姜府带来的侍从丫鬟。 虽然一共才七八个人,但也把客房都挤的满满的。 围着沈佑安嘘寒问暖,又是问怎么会病了,又是问怎么忽然来了京州? 沈佑安躺在床榻上,被他们问的一个头两个大。 就连他想跟姜念说说话,都被这些没有眼力见的丫鬟侍从们打断了。 也根本没有办法趁机接近姜念。 只能缩在床榻上继续装病。 姜念也没有多留,推说自己舟车劳顿,想去房间休息,就带着人走了。 回到自己的客房,姜念瞥了一眼春梅,说: “春梅,刚才在沈佑安的房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姜念刚才就看见了春梅自从进了沈佑安的客房,脸色就有些不一样。 现在回了自己房间,才问的。 春梅还没回应,却被从门口确认外面没人的春桃打断: “小姐,沈佑安这个人竟然还当真跟来了!还能找到咱们的客栈?!看来他这次还下了功夫的!” 姜念坐在椅子上,一手随意的搭在把手上,一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春梅看向了春桃,若有所思的说: “春桃,你不会当真以为,沈佑安是凭借他自己,能找到这间客栈?” 春桃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说: “春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咱们商队里,有人去接应他的吗?” 春梅朝着春桃点了点头。 “不然,你以为这次生病的沈佑安,当真如他自己所说,是来京州游玩,一不留神闹肚子,才碰巧遇见我们,又碰巧和我们住在同一间客栈吗?” 春桃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沈佑安根本就是在追赶我们的路上就病了,所以挨到现在,才出现!亏他能找出什么来京州游玩的理由来!呸!” 春梅看向了姜念,像是整理好了脑中的思路,说: “小姐,刚才奴婢去沈佑安的客房,确实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姜念手里的动作一顿,瞥了一眼春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姐,奴婢自从进了他房间,就一直站在他挂的衣裳旁边,就闻到一股特殊的药粉气味,那味道,奴婢一时想不起来,只是感觉在那儿站久了,就头晕目眩,口干舌燥的。” 春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次故意接近小姐,这药啊,恐怕就是用来对付小姐的!” 姜念不可置否,因为春梅的发现,也在她意料之中。 沈佑安的目的,无非就是趁着姜有为给他制造的这次机会,趁机让自己同意买下他们沈家的布匹,助他们度过危机。 但是,沈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沈佑安再这么做无用功下去。 所以,最直接,最快的方法,就是二人有了夫妻之实。 这样的话,自己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姜家的半壁江山,也都顺理成章的成了他沈家的。 忽而姜念像是想到什么,抬手取下了自己耳朵上的一只翡翠耳环,放在了春桃的手心,附在她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 春桃立刻心领神会,推门出去。 ...... 公主府。 司徒羽站在书房的窗前,挺拔的身姿像是被镀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边,有种来自天边的虚无缥缈感。 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司徒羽瞥了一眼走到他身后的人。 青霜拱手行礼,一丝不苟的说: “世子,您让属下去查的沈公子,已经有眉目了。” “他是江州人士,和姜小姐应该是旧识,但是最近家里生意破产,沈家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还有,他就是我们在江州的失火仓库碰见的人,最终纵火的人,不是姜家,而是沈家仓库的一个老管事。” 司徒羽拧了拧眉,转过身来,走了几步,掀袍坐在了雕花木椅上。 垂着眼眸,似在思考着什么。 他隐隐的觉得,当时沈佑安诬陷纵火的姜家,就是和姜念有关。 那日的事情,明显就是沈佑安自导自演的。 目的就是抹黑姜家,踩着姜家往上爬。 司徒羽脑海里又浮现了今日在客栈门口听见的话。 京州可是司徒家的地盘,决不允许什么旁门左道的人来撒野! “青霜,把那间客栈的老板找来!记得让他带上地契!” 第32章 看着怪怪的 客栈。 “哥哥,咱们要怎么帮沈公子呢?姜小姐的房间门口一直有姜家的人日夜把守......” 姜禄凑在姜福的身旁,递了茶盏过去,弓着身子说道。 姜福接过茶盏,抬手刮了刮杯盖,上升的热气盖住了思量的眼眸,看不清思绪。 他抬手把茶盏放在了桌上,像是思虑了许久,眯了眯眼睛。 说到帮沈佑安,他姜福已经仁至义尽了。 又是派人去把病在半道上的沈佑安给接过来,又是给他治病吃药。 已经让他和姜念住在同一间客栈了,还要怎么样? 姜福瞥了一眼桌上被揉皱的纸条,眸光闪过一抹嫌弃。 这个沈佑安,自己都已经这么帮他了,竟还要递了纸条来! 难道,要让自己把姜念绑了,送到他床上去吗? 要不是自己也得了姜大人的吩咐,才懒的去帮这么一个懦弱的人! 不像他姜福,遇见喜欢的女子,靠的都是用自己的实力抢到手,凭本事左拥右抱。 “阿禄,你去给沈佑安传个话,今日子时,我们会想办法引开姜小姐门口的人。” 虽说今日姜禄得救,其中也有姜念的功劳。 姜福虽然好色,但是却只认姜有为一个主人。 一码归一码。 姜大人的吩咐,自然是不能辜负的。 客栈门口。 “掌柜的,你这儿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姐的翡翠耳环啊?” 说着,春桃便拿出手中刚才姜念给她的耳环,伸手放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定睛一看,怎么有些眼熟...... 就在刚才刚换的东家,就给了他一张女子的画像,说这个女子今日就住在客栈里,务必要让自己的人保护她的安全。 这位姑娘拿来的耳环,和画像上的女子戴的耳环,确实有几分相像。 但是也不敢确定。 掌柜的确实知道那位姑娘的长相,也知道了她住在哪间客房。 但是到底戴了什么样子的耳环,他确实记不清了。 又不好去问人家住在哪间房间,万一弄错了,还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我没见过这样的耳环,这样吧,我让伙计帮你一起找找?” 春桃收回了手里的一只翡翠耳环,扫了一圈偌大的大厅。 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身边放着包袱,还在吃饭的人。 这时又有几个背上背着行李的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很明显,也是来住店的。 春桃眼珠一转,故意提高了音量: “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住上了你们客栈,我们小姐的一只翡翠耳环就找不到了,我们原以为是掉在咱们客房里了,可是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春桃在小竹屋中跟着姜念一起演戏给司徒羽看,现在演技也有些成熟了。 她瞥了一眼刚走进来准备住店的人,他们往前的脚步明显一顿。 春桃低下脑袋,目光落在地上,余光却在看着掌柜的: “刚才我们住店的时候,就有一大群人一起进来的,我们小姐回到房间就发现原本戴在耳朵上的一只耳环不见了,原本想是掉在这里了,可是怎么没有呢......” 此话一出,还在大厅里坐着吃饭的人都纷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行李。 正准备往里走的几人,也都面面相觑的放慢了脚步。 住在这间客栈的人,大多都是来往京州的商人,身上要不带着足够的银两,要不就是带着准备交易的货品。 身上还带着用来防身的武器。 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怕。 就怕遇见,窃贼。 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捏紧了身上的包袱,警惕了看了一圈四周。 掌柜的立马意识到春桃的话暗指着什么,赶紧上前,扯了个略显僵硬的笑,说: “哟,这位姑娘,这话可不兴说啊!” 掌柜的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正准备进来的身上背着行李的人,扭头瞥了一眼还在擦桌子的伙计。 “这位姑娘,要不我让伙计帮你去找找吧,我们客栈住着可绝对安全,你们小姐不见的东西啊,肯定是一不小心掉在哪儿了......” 那位擦桌子的伙计立刻收起手里的抹布,屁颠颠的走了过来。 掌柜的不禁捏了把汗,这姑娘刚才的话,明显就是在说,他们客栈出了窃贼。 一住进来,就少了东西。 就差找他兴师问罪了。 他也没有再去想那耳环是不是画像中的女子,自己也弯着腰帮着找。 心中还在祈祷。 这可一定要找到啊,若是找不到,看这位姑娘刚才的架势,可不得把他们客栈给掀了!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又是忽然之间换了一个新的东家。 又是冒出来一个说客栈里出了窃贼的姑娘。 刚才准备住店的几个人还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还看几眼停在门口装着行李的马车。 掌柜的心中苦笑了一下,刚想上前与他们攀谈几句,试图挽留他们。 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走进来几个身材魁梧,穿着客栈伙计服装的男子。 为首的男子看见掌柜的,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握拳: “掌柜的,我们是东家派来客栈帮忙的,东家说客栈生意忙,特意差人来。” 掌柜的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又看向了他身后一个比一个壮硕,身板一个比一个笔直的男子,张了张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人,不管是走进来时整齐划一的脚步,还是现在站在原地还排列整齐的队伍。 都让掌柜的觉得,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伙计...... 倒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不过这些人是东家派来,自是不好拒绝的。 “多谢东家体恤......” 话音刚落,那位带头的男子,抬手一挥,身后的男子便一下散开。 有走到身后,帮刚才看的一愣一愣准备住店的人拎行李,嘴上还恭迎的说着: “这位客官,你是来住店的吧,我帮你拎行李。” 还有从身上拿出抹布就开始擦桌子,把桌子都瞬间擦的锃光瓦亮的。 这些人,虽然看着像身强力壮的武夫,但是办起事来倒是精明能干嘛。 虽然看着怪怪的...... 即便如此,客栈里出了窃贼的传言,还是快速的传播开来了。 第33章 耳环 沈佑安坐在圆桌前,手里来回的把玩着茶壶盖。 眼睛一直盯着桌上放着的小药包。 这小小药粉的厉害之处就是,即便不是下的人的吃食中,只是往空中这么一撒,被人给吸进去。 也能发挥药效...... 虽然药效没有直接吃下去那么烈,但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姜念,也足够了。 姜福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今日子时,会帮他引开姜念房间外面的侍从。 到时候,他趁着里头的人熟睡,可以趁虚而入! 到底是姜大人派来的人,到底是靠谱。 等到事成之后,可一定要登门拜访,亲自去感谢姜大人的恩情! 不,是舅舅! 沈佑安手里拿着瓷白色的茶盏,手指轻轻的摩挲了几下。 冰冷却细腻的手感,让他不由得想到了曾经无意间触碰到的姜念的手指。 他缓缓闭上眼睛,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被他抓在手心狠狠的揉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手指顺着茶盏往上,触碰到圆润光滑的杯口,指腹沿着杯口来回的蹭了蹭。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姜念娇艳欲滴般润泽的唇,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手指还在杯口不停的来回摩挲,仿佛他触碰到的,不是杯口,就是姜念的红唇。 捏着茶盏的手一紧,沈佑安觉得身体一热,口干舌燥。 拿起茶盏就放在唇边,将茶水一饮而尽。 但是嘴唇触碰到杯口的时候,沈佑安竟不自觉的伸出了舌头,试探的舔了舔杯口。 圆润光滑的触感引得他不断的往里伸。 仿佛要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掠夺,肆无忌惮。 脑海里不断出现的姜念的脸,还有她逐渐红润的唇,让沈佑安的手不断捏紧。 还有那薄薄衣料下充斥着少女馨香的婀娜的身段,如凝脂一般的玉肌,耸立的高峰...... 把人给压在身下的触感,究竟是多么让人欲仙欲死...... 沈佑安放下茶盏,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抬起手指,用指腹擦了擦自己唇边的水渍。 一双泛着红丝的迷离眼眸中满是如火的情欲。 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前出现的一抹,一闪而过的黑影。 客栈的房顶。 青霜的周围围着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纷纷向他汇报着各自观察的情况。 “几个伪装成伙计的人,说跟着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人口中说的耳环,倒是有几个住客,听说了有人丢了东西,竟然说自己也丢了东西。” “姜小姐的房间,还有周围的房间,我们都一直盯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重点盯着的沈佑安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动静。” 青霜皱了皱眉,抬手摸了摸下巴。 现在夜色渐浓,几个蹲在屋顶弓着身子的人仿佛能融入这片黑夜中。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又出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飞檐走壁的过来了。 是派去盯着沈佑安的人。 “什么事?” 青霜见状,立刻警惕起来。 难不成,这沈佑安终于要出手了? 那人弓下身子,压低声音说: “就在刚才,姜小姐的丫鬟终于找到了她之前说丢了的耳环。” 青霜扭头又瞥了一眼刚才汇报的侍从,眉头皱的更深了。 刚才不是说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吗? 怎么现在一下就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是在沈佑安的房间门口,但是伪装成伙计的人,曾经多次经过沈佑安的房间门口,很确定,根本没有发现什么耳环......” 另外一个黑衣人也接话道: “对呀,伙计走了之后,属下还特意潜去查看了,那房间门口确实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更不会有什么耳环了。” “是啊,那耳环,属下在那丫鬟手里也见过一眼,是个浅绿色的像是一小串葡萄似的,掉在地上,肯定能一眼看出来......” 青霜抬眸看了一眼夜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正被薄云渐渐掩盖。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姜小姐的耳环找来找去找不到,最后还出现在了沈佑安的房间门口。 而那房间门口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 很有可能,那耳环根本就没有丢! 而是一直被人藏在身上。 客栈里被传有窃贼,也是因着寻找丢失耳环开始的。 那么,姜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青霜想着司徒羽一再嘱咐他的话,摇了摇头。 姜小姐这般心底善良,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明明是那人模狗样的沈佑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要害她。 人家姜小姐只是想要先发制人罢了。 青霜正在冥思苦想着,根本没有发现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 其他黑衣人看见了忽然之间立在屋顶的人影,都吓了一跳。 一个个手掌都下意识的放在了佩剑上。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如古柏,??傲然独立,??仿佛一株生长在山巅的古柏,??苍劲有力,随风飘摇的衣袂,??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如墨一般的眼眸深邃如海,莫名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清幽,又犀利的??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秘密。 看清男子面容后,黑衣人纷纷单膝跪下行礼: “属下见过世子!” 青霜也后知后觉的转身,补上了一句。 司徒羽负手而立,从青霜的角度看去,他身后夜空中刚才还挡住皎月的薄云,已经逐渐散开。 月光莹莹下,男子缓缓出声: “去想想办法,坐实了沈佑安是窃贼的证据。”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一眼青霜,这才领命退下。 青霜抬眸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司徒羽,心想世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自己一点都没有发觉呢? 看刚才世子吩咐的样子,好像已经对客栈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其实在世子决定买下客栈的时候,青霜就想加以劝阻。 不是太贵买不起,也不是怕长公主责问。 只是,长公主已经同意了世子和陆小姐的婚事,那么世子又对姜小姐这般保护。 若说是为了还姜小姐一个人情,早在赌场的时候,就已经还完了。 要知道,世子虽然平时看着贪玩又洒脱,看似不务正业,率性纨绔。 世子却非常洁身自好,从来不去青楼和赌场。 甚至也对这两个地方嗤之以鼻。 今日也是第一次,为了姜小姐,而去赌场的。 除了这些,世子又买客栈,又是派人手,只为保护姜小姐的安全。 是否已经超出了这份恩情呢...... 忽而,一个黑衣人匆匆飞过,跪在司徒羽面前,说: “禀告世子,丞相家的陆小姐也在这家客栈!” 第34章 姜队长 陆楚宁自从在望江楼上看见司徒羽不同寻常的目光后,便叫人去打听了司徒羽在楼上究竟是见到了什么人。 得知对方当真是个女子的时候,陆楚宁就有些坐不住了。 就陆楚宁对司徒羽的了解,司徒羽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哪个让他能正眼瞧过的女子。 即便是参加一些皇室举办的宴会也好,还是王公贵族举办的诗词歌会也罢。 司徒羽虽然脸上都挂着笑,但是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虽然也有不少的莺莺燕燕,借着这些个机会,趁机接近司徒羽。 话是说上了,但是总是无功而返。 久而久之,便有人传司徒羽不近女色的传闻。 虽然陆楚宁身为相府嫡女,经常能在一些宴会场合见到司徒羽,但是说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不过好在,在陆丞相的帮助下,陆楚宁顺利知道了司徒羽为追刺客以身犯险不知所踪的情况,趁着这个时机,时常出入公主府。 陆丞相说过,婚姻大事,只要父母同意就行。 早就把公主府家的世子妃视为囊中之物的陆楚宁,哪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陆楚宁就天天带着名贵的药材探望,希望能获得长公主的喜爱。 功夫不负有心人,听说长公主已经去宫中奏请陛下赐婚了。 陆楚宁高兴之余,却被陆丞相的一句话给浇了冷水。 “在赐婚圣旨还没有下来之前,还不可高兴的太早!” 陆楚宁回过神来也知道了,在尘埃落定之前,确实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因为看上司徒羽的京州闺女可并非她一个。 听说都有几位公主都爱慕着司徒羽。 确实,在赐婚圣旨还没下来之前,陆楚宁确实还不能高兴的太早、 更何况,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让司徒羽看的这么出神的女子! 陆楚宁终于见到姜念本人的时候,是在赌场。 对于京州贵女代表的陆楚宁,在看见姜念进了赌场的时候,倒没有多大的震惊。 因为这家赌场,就是陆丞相的产业。 陆楚宁更多的,只是好奇,是鄙夷。 一介小小的女子,就敢踏足赌场这种腌臜之地。 一时间,脑海中就对姜念蹦出了水性杨花之类的想法。 觉得姜念不足为惧,觉得她只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迷惑司徒羽,更是连自己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的下贱存在。 更不可能入了长公主的眼。 甚至长公主知道了,会抢在自己的前面,把她给除了。 对于司徒羽踏足陆家的赌场,陆楚宁甚至还有些窃喜。 不管司徒羽是输是赢,她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司徒羽好好培养感情。 若是输了,她自然是有权利免了司徒羽的赌债,到时候,他们俩的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 不过在顶楼,正好俯瞰那局司徒羽对战秦娘子的赌局的陆楚宁,在看见姜念上台的时候。 脸上还挂着的胜利者笑容瞬间凝结。 眼眸中原本的沾沾得意,尽数消失破碎。 随之而来的是,重新燃起的嫉妒和不甘。 因为从司徒羽的眼眸中,陆楚宁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 原来,从不正眼瞧人,眼高于顶的司徒羽,也会这么认真的注视着另一个女子。 那眼神,又让陆楚宁想起,在望江楼上见到的含情脉脉的眼神。 原本信誓旦旦,觉得姜念不足为惧的陆楚宁瞬间慌了神。 那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现在却看的十分的真切! 这怎么可能? 她又是凭什么!!? 赐婚圣旨迟迟没下,陆楚宁的危机感就越来越大。 毕竟以司徒羽的我行我素的性子,还有皇上一贯对他这个外甥的偏爱。 他若是向皇上求着把这个女子赐婚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陆楚宁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脸上一直维持的端庄笑容差点绷不住。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赌局已经结束。 赌桌上已经空无一人,周围的人群也已经散开。 她哪还能待得住啊? 当即命人一直跟着姜念,去了客栈。 为了掩人耳目,陆楚宁特意戴了面纱。 刚想派人去打听这个姜念究竟是哪儿来的时候,就在客栈门口差点被一个男子给撞倒。 身后的丫鬟刚想问责,陆楚宁就听见那人身后的侍从喊了这个男子“姜队长”! 同样都在这家客栈,又同样都姓姜。 陆楚宁觉得这个叫姜队长的人,肯定和姜念有关系。 或许可以从这个人口中知道一些关于姜念的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更好的对付。 不然,现在司徒羽对她兴趣正浓,若是知道了自己因为嫉妒她而对她下手,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丞相府来说,都是不利的。 姜福见到文质彬彬,端庄大方的陆楚宁的时候,激动的连话都差点打结。 虽然戴着面纱,但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让姜福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眼神更是控制不住的看向了陆楚宁含笑的眼眸。 更是有种冲动,想上前把面纱给扯下来,一睹芳容。 陆楚宁对于这种赤裸裸的眼神,心底莫名生出一种鄙夷。 要不是看在这个人也姓姜,或许知道姜念的事情,自己才不会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呢! 没说几句话,陆楚宁就回到了客房。 让人打探着姜念消息还没有回音,陆楚宁在房中坐立难安。 忽而,终于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她刚刚派出去的丫鬟。 陆楚宁从椅子上坐起,看向了刚准备关上门的丫鬟绿萝。 “绿萝,怎么样了?” 绿萝趴着门缝看了一眼确定门口没有其他人,这才走到陆楚宁身边,从身上拿出一支镶着珍珠的金簪,递给了陆楚宁。 绿萝这般小心,是感觉楼道间仿佛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似的。 但是几次回头却又见不到人。 难道刚才听到的传言是真?这客栈当真出了鬼祟的窃贼? “小姐,这是刚才那位姜队长,说是刚在门口撞倒小姐,为了给您赔不是的。” 陆楚宁皱了皱眉,看都没有看一眼这簪子,只是问道: “那有没有,从那人口中,问出什么来?” 第35章 面纱 窗外又闪过一抹黑影,可是正在仔细汇报的绿萝,根本没有注意到。 “小姐,那姜队长说,姜念和他们一样是从江州来的,而且姜念有个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绿萝一直跟在陆楚宁身边,知道自家的小姐一直倾慕于司徒羽。 也一直把公主府的世子妃视为囊中之物。 原本以为,忽然之间出现的姜念,会是一个多厉害的竞争对手呢! 没想到原来是个搞破鞋的! 绿萝禀告的语气也变得十分鄙夷,都想啐上一口。 陆楚宁手里的帕子都捏成了一团,眼眸中的笑影也荡然无存。 “岂有此理,这个姜念竟然这般不知廉耻!自己有了成婚对象,还要这般惺惺作态的去勾引阿羽哥哥!实在是不要脸!” 绿萝也气的牙痒痒,一个劲儿的帮着陆楚宁骂着姜念。 都恨不得亲自过去扇两个巴掌,好好的给她们小姐解解气。 陆楚宁紧紧攥着的掌心,在指尖快要嵌进肉里的时候,终于松开。 刚才一瞬的疼痛,让她理智回笼。 身为丞相府的嫡小姐,她从小被教导知书达理,所以不管见到谁,脸上都挂着端庄的笑意。 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一个下人面前,发过脾气。 可是这次,对手只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那么她也不用跟人家客气了。 过两日长公主的生辰礼上,除了这个贱人,那出风头的,就是自己了! 到时候,长公主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当众宣布自己和阿羽哥哥的婚事! 想起这些,陆楚宁的唇角勾了勾。 她端起桌上刚倒好的茶盏,放在唇边,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正在绿萝也震惊,自家小姐向来端庄大度,遇见这样恬不知耻的贱人,也能平静应对之时。 绿萝却听见了陆楚宁犹如寒剑似的话传来,不禁让人背后生凉。 手里不停的晃动着金簪子,上面的珠光却格外的刺眼。 “绿萝,你刚才不是说,姜念的青梅竹马,为了陪她,今日也来了客栈吗?那咱们就帮他们一把,也算助人为乐。” “绿萝,你说对吗?” ...... 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直蹲守在门口的春桃立刻从地上蹿了起来,双手拿着匕首,高举过头顶。 “小姐,是我!” 门口传来春梅的声音。 春桃这次才松了口气,放下匕首,和姜念对视了一眼后,抬手把门给打开。 不知道是否由于太紧张的缘故,春桃在见到戴着面纱的春梅的时候,还是不自主的被吓了一跳。 “呀!春梅!你、你!” 春梅扭头,挑着眉看向了表情怪异的春桃: “春桃,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春梅下意识的摸了摸面纱下的脸,疑惑的问道。 春桃听见了春梅的声音,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抬手拂了拂胸口。 “春梅,你以前都不戴面纱的,现在忽然戴上来,我有些不太适应。” 早在沈家仓库走水那日,司徒羽经过的时候,就见过了春梅的样子。 那时的春梅自称是首富姜家的丫鬟,但是现在若是被司徒羽发现,姜念就是江州首富,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的话,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不管今日,司徒羽是玩儿心起了,还是真的愿意帮自己解围,在赌场,他确实出手帮了自己。 但是也不能说明什么。 之前在山间小屋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救了他。 他现在恐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哪儿还能帮自己呢? 所以还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在,当时在赌场的时候,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只有春桃。 到了客栈之后,为了掩人耳目,都让春梅戴着面纱。 对外说是春梅吃坏了东西过敏,脸上都是疹子无法示人,才戴上了面纱。 春梅很是谨慎,即便是到了客房,房中只有他们三人,她也没有取下面纱。 因为在外面,她真的遇上了有些怪异的事情。 “小姐,您让奴婢办的事情,不知道是奴婢的错觉还是什么,都特别的顺利。” 姜念看着桌上跳动的烛光,眼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听见春梅的话,才把目光敛回,抬眸看了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小姐,奴婢还听说,几乎就在小姐住进来没多久,这家客栈就换了东家,结果这东家还派了不少身强力壮的伙计来帮忙,说是这两天客栈生意忙,特意派来的。” 这点春桃也可以作证,因为她拿着耳环故意找上掌柜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些自称是伙计的人来。 “小姐,奴婢也瞧见了,那些个人,虽然穿着伙计的衣裳,可是个个都人高马大,身姿挺拔,像一点儿也不像是什么伙计,倒像是......像是......” 春梅不假思索的接话道: “像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姜念瞥了一眼春梅,不禁蹙了蹙眉,一双好看的杏眼中闪过了一抹猜疑。 要说今日来客栈,可客栈就换了新的老板,说是巧合,也勉强相信。 但是这新上任的东家派来的伙计却很是可疑。 这些伙计,看着个个都像是身手不错的侍卫。 在一家客栈,要派上原本就不需要的侍卫,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客栈里头住了一个东家不想看见的人,想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他。 二是,恰恰相反,客栈里有一个他想保护的人,不惜又是派人,又是买客栈。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这位神秘的东家,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姜念设计的计划,还能顺利开展吗? 桌上的烛火传来噼啪的声响,姜念才敛回思绪。 春梅说,刚才交代她的事情也顺利完成了。 那就说明,是否对她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呢? 毕竟沈佑安心术不正,妄图给自己暗中下春药,这种下作的手段,趁机想要霸占姜家的财富。 这点小小惩戒,对他来说,还是轻的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个人充满焦急的声音: “什么?你说你随身带的一块玉佩找不到了?” “是啊,就在你说,你一直戴在身上的护身符不见了,我就马上回去检查了自己的东西!这不找不知道,一找才发现,我的玉佩竟然也不见了!” “你们听说没,之前有个姑娘也说自己丢了耳环,后来你们猜怎么着?那东西竟然是在一间客房门口找到的!” 几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来京州都是为了经商。 在外经商不易,身上除了带够盘缠粮食和水之外,还带着家人特意为他们求的平安符。 有些是开了光的平安扣,有些是玉佩。 他们把护身符这种东西,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走!去瞧瞧!” 话语间还带着清晰的咬牙切齿的声响,像是猛兽们低沉的咆哮。 第36章 一清二楚 几个人怒气冲冲的走到了沈佑安的客房前。 撸起袖子抬起手,用力的拍了拍门。 咚咚咚—— 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的沈佑安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的一激灵。 他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嘴角还有一串长长的口水。 沈佑安一想起等会儿就要拥美人入怀,根本不想就这么睡着,还想静静的等待今夜的子时。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就感觉很困,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半睡半醒的时候,隐约还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睡的正香,却莫名被人吵醒,沈佑安像是有起床气,朝着外面吼了一声: “谁啊?” 屋子刚站起来的小厮,倒是没有被起床气的沈佑安吓到。 门外的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倒是被吓了一跳。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压下了刚才的怒气,转了转眼珠,率先出声: “公子,你开开门,我们就是和你一起住在客栈的,听闻这客栈出了窃贼,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少东西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冲着他们摇了摇头,不能打草惊蛇、 万一里面的人就是窃贼,打草惊蛇,他拿着东西跳窗跑了可怎么办。 沈佑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站起来,疑惑的看了一圈自己房中的物品。 当真有窃贼?! 他这次出来连银钱都没带多少,身上更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即便如此,沈佑安还是检查了一下放在衣柜的包袱,发现里面什么都没少。 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包袱里面小小的细碎银两,他衣袖下的拳头不由得攥紧。 他沈家以前是何等的威风,想起以前自己是如何挥金如土,现在看着眼前的几颗银两,沈佑安就对姜念充满了恨意。 要不是姜念突然改变主意,他也不会跑来京州,更不会这般穷困潦倒。 这一切都怪姜念! 今夜的计划,只不过对她没有失约于他的小小惩罚。 不对,这也算不得什么惩罚。 舒服的又不是只有他沈佑安一个人! 沈佑安收拾好包袱起身,瞥了一眼敞开的窗外的夜空,不禁咽了咽口水。 子时怎么还没到啊! 正在这时,外面的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比之前的更加急切。 “公子,公子,你听到了吗?你要是少了什么东西的话,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外头瘦高个男子边说边隔着门缝,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他们这么说,只是想引得沈佑安来开门。 果不其然,门在下一秒被打开。 “我没有丢什么东西,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沈佑安开了门,扔下这句话之后,便想关门。 可是谁知,门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怎么也推不动。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沈佑安面前又出现了一只粗壮的手臂,轻轻的搭在了门上面。 沈佑安这才注意到,门外站着的几个人,眸光各异。 一个个眼神中,分明都带着审视,那目光,像是能把他给看一个窟窿似的。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佑安看到这么多人咄咄逼人的架势,起床气瞬间醒了。 另一个瘦小黝黑的男子白了一眼,撸了撸袖子说: “看吧,窃贼怎么会承认自己是窃贼呢?” 另一个站在他旁边的矮胖男子还在踮着脚,试图透过缝隙看清沈佑安屋子里面的东西。 沈佑安惊愕的睁大眼睛,他现在虽然穷,但是也不至于沦落要去窃贼的地步! 这么说,根本就是在侮辱他! “你们这些人究竟在胡说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沈佑安行得正坐得直,不是什么窃贼!”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指了过去,手指都差点指到面前男人的鼻子上。 沈佑安再一次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喊: “我看你们几个!大半夜的站在我房间门口,空口白牙就要说我是窃贼!我看你们这样野蛮的行径,就跟强盗无异!” 站在最前面的身材高大的男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强盗,气的整个胸膛都在起伏。 刚想抡起拳头打过去,身后的矮胖男子就赶紧踮脚拉住他的手臂,说: “你先别着急,既然我们给过他机会,他没有珍惜,那我们就只能报官了!” 旁边愣了一下的瘦小男子也使劲的点了点头,说: “你说得对,咱们快报官,让县令大人把这个窃贼给抓起来!” 沈佑安听到他们说要报官却一点也不慌,还信誓旦旦的说: “去报官啊!谁怕你们啊!到时候我看究竟是谁被抓走!” “按大晋朝律,恶意诬陷好人者,杖刑二十,罚金百两。” 沈佑安搬出大晋朝律法的时候,门外的几个人的心明显都咯噔了一下。 看着沈佑安这般言辞凿凿的模样,一点也不怕报官,反而大义凛然的样子,几人心中也渐渐升起了疑虑。 这人当真是窃贼吗? 若是届时这件事情闹大,把官差给找来,结果发现他不是窃贼,那么他们几个就要遭大罪了! 他们几个原本想的就是亲自上门找沈佑安,让他识相的,就把偷窃的东西给还回来。 这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毕竟东西找回来就行,他们出门在外做生意,讲的也是结善缘。 不想与人发生纷争。 可是现在,这个沈佑安口口声声的说,他不是窃贼,还说的这般斩钉截铁。 倒是让门口的几个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身后的矮胖男子这时却牢牢的盯着门缝里面,音量明显比之前小,但是也变得谨慎: “公子,你不用拿咱们晋朝的律例吓唬我,按照大晋朝律例,行窃者,需十倍偿还物品金额,拘役一年。” 矮胖男子说着便有意无意的看向屋中,眸光带着打量。 “是啊,这位公子,就光说说的话,谁都会!杀人犯被真正判刑前,还会说自己是无辜的呢!你又该怎么证明呢?” “是啊,除非,你让我们进去找找,东西是不是在你这儿,就一清二楚了!” 沈佑安看见几个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人,说话的语气虽然也软了下来,但是一个个明显话里带着刺。 “你们凭什么要来搜我的房间啊!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那公子尽管去报官!看县令大人来了,究竟是会帮谁!” 第37章 你究竟是谁 沈佑安哪里受过这样被诬陷成窃贼的情况。 从前他风光霁月,走到哪儿,都有一大群人围着护着。 哪儿还会有现在这般窘迫的情况? 他只把这些通通都怪在姜念的身上,若不是她,自己就不可能住在这客栈! 更不可能遇上这么一些上来就说他是窃贼的人! 沈佑安想起这些,心中已然升起一股怒意,像是一把愈演愈烈的火,红着眼睛和面前的几个人争的面红耳赤。 虽然对方人多,但是沈佑安的气势丝毫不输。 几个人在门口争论不休,很快就惊醒了其他客房休息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让不让人睡觉啊!大半夜的,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还睡得着啊!你没听说这间客栈出了窃贼吗?你瞧那门口那几个男子,就是丢了东西,去找那人理论的!” “什么?我这就去看看,东西少没少......” 沈佑安看着围上来越来越多的人,心里还想着今夜子时的春宵一刻,只想快些结束争吵。 他想了想,直接抛出一句: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窃贼,那么就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的话,你们就是诬陷!就算是对簿公堂,我沈某也不在怕的!” 门口的三人心中一紧,因为他们确实也没有证据。 但是人都站在门口了,况且现在还围了那么多看热闹的人。 就更不能打退堂鼓了。 但是眼前这窃贼吧,说的字字句句都斩钉截铁。 一点也没有作为窃贼的心虚。 这让他们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窃贼,让他把东西给交出来就行。 没想到碰到个刺儿头不说,还引来那么多人。 这人究竟是不是窃贼,他们心里也没了主意。 站在最前面的高大男子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汗珠,可是面上还是装作镇定,咬了咬牙提高音量说: “证据?哼!有人亲眼看见有位姑娘掉了东西,就是在你这儿找到的!你还说你不是窃贼!” 还没等沈佑安说话,人群中就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 “这位公子不是窃贼!” 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 视线都盯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身上。 只听那女子又说: “我也只是出来说句公道话,其实之前有位姑娘掉了东西在这位公子这儿,是因为彼此都认识。” “甚至不止认识,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呢!” 沈佑安眼睛瞬间放光,他立刻意识到这女子口中的人说的是谁。 对于对方的身份,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姜念派人来,帮他的。 他理了理衣裳,狠狠的白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 “她说的没错,那位掉东西在我这儿的姑娘,就是跟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沈佑安接了这个台阶,还不忘添油加醋,直接说成了未婚妻。 他扬了扬下巴,像是炫耀这件迟早的事情似的,扯着嘴角轻哼了一声。 这下,原本安静的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 “什么啊!人家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啊!那东西掉在人家那儿,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是啊,那位公子还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不过,那窃贼到底是谁?你看那几个站在门口的人,是当真丢了东西啊!” 人群的一角,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见到这一幕,已经攥紧了拳头。 这个沈佑安,胡说八道什么! 小姐什么时候成了他未婚妻了? 真是够不要脸的! 这下要被他洗脱罪名了,这下可怎么办? 小姐原本的计划,就是让人以为沈佑安是窃贼,引起客栈里丢东西的人的怀疑。 到时候报官也好,纠缠不清也好,起码客栈里的水搅浑了。 沈佑安就再也脱不开身,找小姐的麻烦。 春梅看着沈佑安脸上又恢复了之前洋洋得意的表情后,眸光中闪过一抹厌恶和恶心。 这样不择手段,要踩着小姐往上爬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小姐! 就跟粪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小姐的计划眼看就要失败了。 怎么会忽然出来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知道小姐和沈佑安的关系呢? 春梅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也就是说,那人不是姜有为的人。 那......她又会是谁呢? 为什么,要和小姐作对呢? 春梅急的手心都是汗,正在想着现在该怎么办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 她脸上的面纱不慎被吹落。 春梅赶紧弯腰捡起,并且余光飞快的扫了一圈四周。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若是被人发现,她就是当日在沈家仓库的江州首富的丫鬟,那小姐的计划就全完了,。 不过好在,这是在京州,不是在江州。 知道小姐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为了隐匿行踪,经商的队伍都是不对外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的。 这些都很有利于小姐将来继续利用司徒羽,为己所用。 屋顶。 一个黑衣人快步飞到了司徒羽的面前,禀告说: “世子,属下发现,姜姑娘身边戴着面纱的丫鬟,就是那日在江州沈家仓库,那位自称是江州首富的丫鬟。” 司徒羽背对着皎皎明月,面若冠玉的脸似在阴影中,看不清思绪。 青霜也刚和其他黑衣人交接完情报,刚准备上前, 就听见了这话。 他想也没想,就上前一步说: “世子,这不可能吧,姜姑娘不是说,是江州远郊的一个小门户家的女儿,属下那时候也去瞧过,那家的女儿确实被逼婚,确实也出逃了。” 青霜看向那位刚才禀告的黑衣人,眸中闪过一抹狐疑: “不会是看错了吧,你都说人家戴着面纱了,会不会是看错了呀?” 正在拿黑衣人皱眉思索怀疑自己的时候,司徒羽的身旁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黑衣人: “世子,不好了,陆小姐的丫鬟,竟然知道沈佑安和姜小姐的关系,现在围在沈佑安房间门口的人,已经相信了沈佑安不是窃贼,接下来怎么做,还请世子示下!” 陆楚宁的人,怎么会知道姜念的事情? 不过也不难猜出,她究竟想做什么。 司徒羽转身,抬眸看向了夜空中万里无云的皎月,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以前姜念和她说的每一句面带笑颜的话,可是唇角却一直压着。 姜念,你究竟是谁? 第38章 痛快 沈佑安房门口围着的人,听到了沈佑安不是窃贼的话,有几个已经回去了。 还有几个仍旧在一旁窃窃私语。 站在沈佑安门口的三人,也面面相觑,脸上都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公子,你看这都是误会。我们也不知道你和那姑娘是青梅竹马啊!” 真相大白的沈佑安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之前还叫嚣着要搜他屋子的人! 他唇角扯起一个轻蔑的笑,故意用力把门给推开,指了指里面。 “不是刚才还想进来找东西吗?来呀!来呀——” 站在最前面的高大男子赶忙摆了摆手,苦笑着说: “公子,可不敢......您不是窃贼,我们怎么还能进来搜东西呢?” 他们出门在外经商的人,总想和人结善缘。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这样出门在外,才能有个照应。 平安符是父母诚心去求来的护身符,代表着这趟出行的安危。 东西不见了,首先兆头就不好。 所以几个人才会这般着急。 只想找回平安符。 “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们、我们就是一时着急,真是打扰公子了......” 面前的高大男子还在赔不是,他身后的矮胖男子眼神却一直在看着沈佑安屋子里。 紧接着,非常轻微的声响,从屋子里传来。 那矮胖男子像是灵光乍现似的,灵活的穿过面前的高大男子,绕过沈佑安,径直走到了屋子里。 还没等沈佑安反应过来,就听见那矮胖男子的声音,竟还带着一丝的欣喜。 “你们快看啊!我的玉佩找到了!就在这里!” 在门口听见矮胖男子话的二人脸色立刻一变。 眼睛像是冒了绿光似的,抬起脚就冲了进去。 连撞到了沈佑安都没发现。 摔坐在地上的沈佑安吃痛的揉着屁股,胸腔中瞬间燃起一股怒气。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让他们进来搜,还当真进来了! 还跑的这么快,把他给撞倒了连看都不看一眼! 真是强盗!强盗! 沈佑安红着眼睛,捏紧了拳头,刚刚起身站稳,一只手还放在屁股上揉着,一手指着几个在屋子里翻找的人,心中的一团怒火快要把他吞噬! “你们......” 话才刚说出口,沈佑安的面前就被放了一块小小的玉佩。 这块玉佩通身莹白,但是质地并非上乘,只是上面雕刻的纹样中间,赫然写着“平安”二字。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刚才那个高大男子说: “哼!沈公子,现在你怎么解释,我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身后的其他二人也拿着自己丢了的东西,狠狠的瞪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沈佑安; “对呀,沈公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窃贼,那这些东西,难不成,是窃贼故意放在你这儿的?” 沈佑安一时说不上来话,刚才心中的怒气像是瞬间泄了,只定定的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没有去偷啊!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呢? 难不成,真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进来的不成? 沈佑安一个劲儿的摇头,面色惨白: “不是,我真不是窃贼!我、我......” 刚才围在门口还没走远的人,听见屋子里的动静,马上又回来,一看究竟。 “天哪!这位公子看着仪表堂堂,没想到当真会做出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人不可貌相!刚才他说的那么有鼻子有眼的,我还当真相信了他是个好人!” “等等,我也要进去找找,我的银子也不见了!你让一让——” 春梅看见这戏剧性扭转的一幕,攥紧的手心倏地一松。 心中直呼痛快。 像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之后,又自己飞回来了。 她不敢怠慢,正准备火速的回去时,又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走廊尽头半开的窗户,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凝固。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怎么总是隐约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呢? 就连那面纱不慎掉落的那次,也是这样。 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春梅回到客房后,把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姜念听。 姜念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眼眸时不时的看向一旁紧闭的窗户。 春桃却没有注意到姜念的眼神,她听见春梅的话,收好了自己手心里满是手汗的匕首。 春桃也没注意到春梅口中说的有个坏事的丫鬟,激动的抓住了春梅的衣袖,眉飞色舞的说: “春梅,太好了,那个沈佑安可真是活该!这下小姐总算可以放心了!今天晚上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姜念瞥了一眼透着隐约月光的窗外,心想着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 姜念原本只是让春梅去散播沈佑安是窃贼的流言。 三人成虎,即便是没有丢东西的人,也会觉得什么东西丢了,会或多或少的有疑虑。 在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在外经商的人,最怕遇见窃贼。 有些知道了谁是窃贼,会主动上去想要私了,有些则会想要报官。 可是她只是让人散布谣言,目的是想要让沈佑安成为众矢之的。 即便是不被官府给带走,也够折腾他一阵的。 可是,就在春梅说门口那三人当真说自己丢了东西,并且在沈佑安那儿找到的时候。 姜念就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不过好在,这个结果,对于自己来说,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让姜念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间客栈的新东家。 想起这个人,姜念的脑海里竟闪过了司徒羽的脸。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这么帮自己呢? 还这么兴师动众! 是因为那日,在客栈门口听见了姜福的话吗? 原本还以为他会因为这个,而怀疑自己的身份。 姜念原本还在担心,司徒羽会不会因为姜福的话,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毕竟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薄情寡性! 根本不会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大动干戈。 姜念很快便打消了这么个想法,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只觉得十分困倦。 整个人很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就没有听见沈佑安被愤怒的住客打的鼻青脸肿,嘴角都歪了。 后来官府的人来了,以偷窃的罪名把沈佑安给带走了。 客栈终于清静下来。 只是一直盯着姜念房间门口的人,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第39章 长公主府 姜念睡了个好觉,起来的时候,才听说了沈佑安昨晚的事情。 提起这个人,她就觉得晦气。 想起小说里,姜念相信了沈佑安的鬼话,最终跟他成婚。 结果一月不到,沈佑安便私吞了姜家所有的银两不说,还在姜念发现之后不知悔改。 更是对姜念大打出手,一掌下去,姜念的就摔在了桌角,鲜血淋漓。 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的时候,耳边还传来沈佑安冰冷的嘲笑。 不过好在,现在沈佑安这个威胁,已经暂时解除了。 他就算是没有坐实偷窃的罪名,等回到江州,他们沈家早就凉了。 顶着一个偷盗的罪名,足以让他们沈家,再也抬不起头来,更不会有什么威胁。 姜念真正担心的是想要自己命,想要毁了自己的亲舅舅。 恐怕这次沈佑安成了他的弃子,凭借他的野心,恐怕还会对自己出手。 姜念只是想要活下去。 好好在这个封建的时代活下去。 司徒羽,你,能知道吗? 或许有一天,你知道了她姜念的身份后,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觉得是她姜念欺骗了你。 但是她姜念,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不管是姜有为想要利用沈佑安毁了自己,还是当年母亲之死,又或是祖父的死。 姜念都隐隐的觉得,姜有为这个人,没这么简单。 一个短短五年就能把半个姜家握在自己手心的男人,野心定然远不止于此。 自己必须再从姜福和姜禄那儿了解一些关于姜有为的信息,日后姜有为再出手的时候,自己也能防备。 只是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只能寻求大的靠山。 自己费尽心机都难以做到的事情,那些个大人物,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松解决。 现在好不容易能利用司徒羽,好不容易来了京州,自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春桃已经收拾好行李,走到屋中。 春梅刚从外面进来,神色匆匆的走到了姜念的身边,附在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 姜念瞬间愣在原地,感觉从脚底来时一阵冰凉逐渐蔓延,直至头顶。 怎么会这样? 但是,由于是皇上的命令,姜念又不敢耽搁,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马车明明行驶的很平稳,可姜念的心里却很忐忑。 “小姐,咱们这次不是要送布匹到皇宫吗?怎么刚才经过皇城,却没有进去呢?” 还没来得及和春桃讲,姜念抬眸,对上春桃天真无邪的眼睛,苦笑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春梅扯了扯春桃的衣角,看了一眼姜念,说: “春桃,过两日就是长公主的生辰,咱们这次运送的布匹,就是皇上定的,送给长公主当生辰礼。” 春桃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歪了歪脑袋,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啊,咱们皇上对长公主可真好啊!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公主府啊!” 春桃说完,这才注意到姜念和春梅脸上有些忧思沉沉的表情,这才疑惑问道: “小姐,春梅,你们这是怎么了嘛!奴婢刚刚说错话了吗?你们两个怎么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沈佑安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奴婢还听说,现在满大街都知道了从江州来了个窃贼!不知道沈老爷子听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气的喘不上来气。” 春桃说完便看向了姜念,见她仍旧垂眸不说话,脸上更是没有表情,冷的像是一块寒冰。 她又求助般看向了春梅。 春梅摇了摇头,拍了拍春桃的肩膀,说: “春桃,你没有说错话,只是......只是今日皇上忽然下令,让我们把布匹直接送到公主府,所以刚才经过的皇城,却没有进去......” 春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而,她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 “小姐,那不是司徒公子就在公主府吗?我们亲自去送布匹,那他、他不就知道了我们是皇商姜家了吗?” 春桃终于知道,为什么春梅和姜念刚才满脸忧愁了。 这、这确实不妙啊! 小姐一直以远郊姜家的逃婚小姐自居,为的就是,博取司徒羽的同情和保护欲。 日后还要利用司徒羽,来对付姜有为。 可是现在,司徒羽知道了咱们小姐是江州首富,还会像之前这般,相信她吗? 会不会知道了小姐骗她,而报复她呢? 姜念紧紧的攥着手心的帕子,尽管帕子已经被汗水打湿,也没有松开半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了窗外。 尽管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胸腔里砰砰的心跳声,清晰的像是在耳边回荡。 姜念是想要继续接近司徒羽,让他帮助调查姜有为也好,在他的庇佑下坐稳姜家的位置也罢。 她不是没想过,倘若真的被司徒羽发现真实身份的那天,会怎么样。 只是不知道,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虽然心中早已准备好说辞,但是姜念也有些举棋不定。 司徒羽是京州第一世家的尊贵小世子,金尊玉贵的长大,一出门就有一大群人前呼后拥。 这么一个京州权贵,若是知道了自己欺骗他,还不得气的半死。 去公主府在所难免,已经逃不掉。 只能面对! 想必司徒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在江州的所有事情,也自然会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决定上马车的时候,姜念就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说不定今日突然把布匹直接送到公主府,也是司徒羽的主意。 但是,他如果真的生气了,那根本不想再看见自己啊! 根本不会再大费周章的让自己带着商队来公主府,那不是成心给他添堵吗? 姜念原本还在为自己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成功解决了沈佑安而高兴的时候,没想到竟半路杀出了一个司徒羽! 思绪间,马车戛然而止。 掀开车帘,就看见一座四开门的宅子,上面挂着一块宽大厚重的匾额。 赫然写着“长公主府”几个鎏金大字。 第40章 是好是坏 公主府。 长公主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根木棒,逗弄着鸟笼中一只五彩羽毛的鸟雀。 这时,一位婢女缓缓上前, “殿下,世子来了。” 长公主仍旧看着笼中的鸟雀,唇角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司徒羽一身玄青色暗金纹锦袍,一张白皙温润的脸上,眼下的两团乌青尤为明显。 他快步走近,神色匆匆。 “母亲,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直接来公主府啊?按照流程,不是应该送去舅舅那儿吗?”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木棒,眼睛仍旧看着那鸟雀。 “皇上是一国之君,行事自有章法可循,哪里是本宫做得了主的?” 司徒羽咬了咬嘴唇,垂眸敛下思绪,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搓了搓。 话虽这么说,但是司徒羽手心都沁出了汗水,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昨晚虽然知道了姜念的身份,惊愕之余,他有些犹豫。 犹豫要不要继续实行计划,保护姜念。 随后,他马上又想起,陆楚宁也在客栈里。 而且,那个说沈佑安不是窃贼,想要搅局的丫鬟,正是陆楚宁身边的绿萝。 很明显,她既然这么说,定是也知道了姜念和沈佑安之间的纠葛。 不过,陆楚宁既然选择了站在沈佑安那边,那就是和他司徒羽对着干了。 事关姜念的安危,司徒羽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让黑衣人把住客们丢的东西,扔进了沈佑安的房间。 所以才会传出那声音。 引得那个矮胖住客进来寻找。 但是现在姜念知道他们商队要直接来公主府,那想必是一定会遇上自己。 那她一直想要隐藏的身份,定是藏不住了。 虽然司徒羽很想质问姜念,为什么要骗他。 但是细想之下,一个不愿告知真实身份的人,又怎么会忽然如实相告呢? 司徒羽连夜派人去查了远在江州的姜家,想来不用问她,很快就会有结果。 但是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被骗的人是自己,为什么得知姜念会来公主府,还是会紧张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事情办妥就可以回来睡了,但是却辗转反侧。 长公主察觉司徒羽站在那儿却迟迟不出声,扭头瞥了他一眼,说: “本宫还没质问你为什么会忽然去赌场呢,你倒是先来找本宫了!” 长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原本昨日听说司徒羽去赌场,还以为是去找陆楚宁的。 那赌场本就是陆家的产业,向来不去赌场的司徒羽,这次会去,恐怕就是为了陆楚宁。 但是若想见面,又怎么会选在赌场这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呢? 长公主第一反应就是,陆楚宁故意引他去的。 因为按照那陆丞相的性子,确实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可是,后来才知道,司徒羽会第一次踏足赌场,竟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司徒羽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了长公主说起了赌场的事情,心中不免一惊。 想来事情一直都瞒不过自己母亲,司徒羽点了点头: “是的,儿子昨日确实去了赌场,不过没有输钱,母亲大可以放心!” 长公主轻笑了一声,转身坐在了廊下的金丝楠木椅上, “本宫倒是听说,你昨日彻夜不归,还有在赌场竟敢把所有人都没叫过的七星宿第七局,全都是因为一个女子啊!” 司徒羽本就敢作敢当,想着姜念欺骗她身份的事情,原本还想替姜念瞒着,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是的,那个女子就是儿子在江州受伤时,救了儿子的恩人,先生一直教导儿子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次,她偶然来京州,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报恩,并无其他。” 司徒羽说的言辞凿凿,可是长公主却轻扯唇角,眸光微闪。 他还没回到自己房中,就看见青霜已经站在那里,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世子,县令大人那儿传来消息,昨日搜查沈佑安随身物品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了一包药粉。” 司徒羽挑了挑眉,看向了青霜: “什么药粉?” 青霜听见这话,未经人事的他,不由得耳朵都红了,只觉得脸上像烧着了一般,火辣辣的。 司徒羽还以为是一些毒药之类的,因为当时确实是知道了沈佑安会对姜念不利,他才会出手的。 可是看青霜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司徒羽心中倒有些莫名的担心,语气也急促了起来: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快说啊!” 青霜垂下脑袋,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说: “是、是男欢女爱用的,而且药性十分烈......” 司徒羽短暂的面红耳赤后,眼眸中腾腾上升的怒意,像是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 他站起身,抬起手掌,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面前的圆桌上。 砰的一声,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青霜赶紧上前,托起司徒羽的手左看右看: “世子,您这伤刚好,怎么还这么用力的砸啊!您放心,县令大人有了我们的吩咐,还有从沈佑安身上搜出来这么淫秽的东西,定不会轻判的!” 司徒羽捏紧的拳头却没有丝毫放松,上面的青筋突突的跳着,指骨都泛着极寒的白色。 现在一想,那姜家兄弟俩,说什么要帮沈佑安的计划,原来就是要帮他给姜念下这样污秽不堪的药! 这个沈佑安,他怎么敢! 司徒羽挺拔的身躯都在颤抖,他扫了一眼身旁的青霜。 青霜看见司徒羽火星密布的眼睛,也被吓了一大跳,心中同样暗骂沈佑安无耻下流的行径! 青霜立刻收到司徒羽的眼神暗示,诺诺的退了下去。 路过偏厅的时候,他看见商队的人已经整装待发的坐在那儿等候了。 其中也少不了那位姜姑娘。 “大哥,你看看,刚才走过去的人,是不是世子的随从?” 姜禄凑着脑袋,压低了声音说道。 昨晚上沈佑安被诬陷是窃贼,他本想出面帮忙澄清。 但是却被姜福以会暴露商队的理由给拦下。 自己那儿什么东西都没少,又何必出去添乱呢? 若是沈佑安当真是窃贼,那也无需帮忙,若他真是窃贼,那他俩就有可能被人误认为是帮凶。 姜禄觉得也有道理,想起自己赌场惹的乱子,就也没有再多嘴。 姜福听见姜禄的话,只是随意的应了一下。 因为姜福跟着姜有为出行几十年,都没有遇见过直接把布匹送到府上,而不是送到皇宫的。 虽然说把布匹送到公主府,是皇上的意思,但是这也史无前例。 不知,是好是坏? 第41章 出此下策 “大哥,我今日早上听说,沈佑安已经被定了偷窃的罪名!被官差带走的时候,就被愤怒的住客们打的鼻子都流血了......” 姜福瞥了一眼姜念的方向,发现姜念的眼神同样也落在了正在讲话的姜禄身上。 他轻咳了一声,想来姜念也听说了昨日沈佑安的事情。 所以今日才这般惴惴不安的样子吧。 沈佑安的计划没有成功,反而被定了偷窃的罪名,连夜被京州的官差带走了。 即便是姜大人到时候问责,也不能再追究什么。 除去了姜大人吩咐的任务,姜福对于姜念还是感激的。 若不是因为姜念的出现,那位司徒世子也不会出手帮了姜禄。 不然,姜禄欠下的赌债,根本就能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现在姜福看着姜念还在为沈佑安的事情,担心不已的时候,姜福忽然起身,走到站在门口的姜念身边: “小姐,虽然不知道沈公子为何会做出行窃之事,但,我们现在在京州,在公主府,很多事情都是我们不便插手的。” 姜福觉得姜念和沈佑安青梅竹马,即便是没有沈佑安想的这一出,他们二人还是会重修旧好。 起码姜福也是看着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念对沈佑安是有意的。 至于之前姜念说不买沈家的布,在姜福看来,也只是闹一闹脾气罢了。 过段时间,等气消了,自然会和好如初。 现在沈佑安被定罪带走,姜念肯定是担心的。 想着小姑娘之前为沈家做的种种帮助,姜福说这些,只是为了让姜念不要一意孤行,不要为了一己私欲,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现在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是姜大人的商队。 姜大人最重信誉,稍有行差踏错,商队信誉受损,那对于商队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姜念听见姜福的话,立刻就反应过来,姜福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担心,不过,怎么可能是因为沈佑安这个渣男呢? 不过,这阴差阳错的被姜福误解,倒也不是件坏事。 姜念转过身,抬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暗暗的点了点头。 “姜队长说的是,不过,从今日起,我便与沈佑安再无瓜葛了......” 姜念收回帕子,眼角莹莹,眸中的一抹柔弱,慢慢化作了一股坚定。 像是强忍着不舍,下定了决心似的。 姜福和姜禄齐刷刷的看向了姜念,但是这种情况下,对于姜念说的话,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 因为沈佑安偷窃的罪名已经成立,也就是说,他就算日后刑满释放,下半辈子都会活在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是窃贼的骂名里。 姜念和他划清界限,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队长,你放心,舅舅的商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我自然是愿为舅舅再添砖加瓦的,沈佑安的事情,就当他没有发生过吧!” 姜福听见这话,与姜福相视一眼,彻底放下心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和公主府把布匹交接好,才算顺利完成任务。 千万不能被一些不相干的人,给搅和了! 姜念瞥了一眼姜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抬眸看向了外头堆着假山的池塘,眸中划过了一丝真正的惆怅。 她该怎么面对司徒羽呢? 要是司徒羽生气了,会不会找这批布匹的岔子,来趁机为难她呢?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 陆府。 “哎哟,宁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听说了,你好端端的家里不住,怎么要去住在那间脏兮兮的客栈啊!” 陆母上来就拉着陆楚宁的手臂上看下看,皱着眉头问道。 陆楚宁一脸疲惫,撇了撇嘴,说: “母亲,你听我跟你说,阿羽哥哥身边又出现一个女人了!我这次啊,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出此下策的!” 随后,陆楚宁走到桌边,喝了口茶,眉飞色舞的把从赌场到客栈,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了陆母听。 一个光顾着说,一个光顾着听,完全没发现,身后已经站了一个身穿墨绿色朝服的男子。 神色威严的站在了门口,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朝回来的。 “父亲,您回来了啊!” 陆楚宁见到陆父,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愠色。 尽管陆父和陆母成婚的时候,陆父还是一个小小的状元郎,只做了一个八品小官。 但是借着陆母侯府的光,还有自己的野心和实力,短短几年就爬到了丞相的位置。 原本在侯府连头都抬不起来的陆父,成功的让所有人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就连陆楚宁看见自己父亲,也是迅速的收回了之前的骄纵,瞬间变得乖巧。 陆父瞥了一眼垂着眼眸的陆楚宁,大步走到上首,掀袍转身坐下。 “宁儿,你知不知道,绿萝差点以同伙的罪名,被那县令给带走!若不是他看在绿萝是我们丞相府的奴婢,怎会不追究!” 陆父明明只是用了最平淡的语气说着,但是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威严,还有居高临下的气势,足以让陆楚宁大气儿都不敢出。 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陆楚宁做的不对。 可是那时候,那个什么姜队长,根本就躲在房间里,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怎么都不肯出来。 陆楚宁以为,沈佑安再怎么说,也是江州的贵族人家,就算是穷,也不至于去公然行窃。 所以沈佑安是窃贼的传言,陆楚宁根本不信。 所以才叫了绿萝出去帮他说句话。 可谁知,他还真是个窃贼,这下,可把她给害惨了! 陆楚宁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咬着牙说: “父亲,这件事情,确实是宁儿做的不对,还请父亲责罚!” 陆母听见宝贝女儿的话,赶紧上前劝说: “老爷,宁儿也是因为司徒羽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子,才会出此下策,好在人也平安回来,我看就算了吧!” 陆父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沉着眼眸,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宁儿,这件事情,就当翻篇了,以后不许再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公主的生辰上,好好的表现,听明白了吗?” 第42章 美人 陆父觉得,那个在司徒羽身边出现的女子,他也查过底细。 只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就算是贵为皇商,那也只是出身低贱。 根本就不配进公主府的门槛! 更不用说,还能嫁给司徒羽! 更加不会给他的宁儿造成任何的威胁。 也就是他这个妇人思想的女儿,才会想出来要去对付这么一个连提鞋都不配的女子! 在他们这些权贵看来,商人确实是最低贱的存在。 他们只要动动手指,便能让一个辛苦经营数十载的商人跌入深渊,再无回天之力。 确实,姜念的存在,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因为长公主最重门第,是断然不会让这么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进门的! 陆母听到这话,也走上来拍了拍陆楚宁的肩膀,说: “宁儿,你父亲说的对!那个女子根本不能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你才是公主府最门当户对的世子妃!对了,公主的生辰礼,你准备好了吗?” 说起这个,陆楚宁点了点头,说: “女儿这就去看看!” 陆母欣慰的点了点头,目送着陆楚宁的背影离开,脸上荡着期许的笑。 只有坐在上首的陆父还阴沉着一张脸,手指还不自主的敲击着桌面。 陆母走到陆父的身边,递了茶盏,看着他仍旧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道: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宁儿早就准备好了送给公主的生辰礼,你就放心吧!那世子受伤在江州的时候,多亏了有咱们宁儿带着东西经常去探望!” “现在公主不是也同意和宁儿和世子的婚事了吗?听说还亲自进宫,奏请陛下赐婚呢!” 陆父接过茶盏,端在手中,却没有喝一口。 他当然知道这些,公主也知道他让陆楚宁去探望的目的。 但是,圣旨一天没有下来,陆父这心里就一天没有踏实。 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公主这个人行事向来稳重,遇人遇事,说话都不会说满。 得皇上看重,却从来不结党营私。 也罢,就在生辰礼上见分晓吧。 陛下向来看重公主,想必那日也一定会去。 也不知道赐婚圣旨,会不会在那日宣布。 ...... 公主府。 春梅站在姜念的身边,皱着眉头,阴沉着脸。 她也在想,皇上为什么会忽然改了计划,让他们把布匹直接送来公主府,没有去皇城。 会不会,和那件事情有关? 春梅扫了一圈偏厅,发现姜家两兄弟正在不远处交谈着什么,周围还站着姜有为带着的几个侍从。 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小姐,我们公主殿下有请。” 一个丫鬟走到姜念的身边,低声说道。 姜念心里咯噔一下,怔在了原地,捏在掌心的帕子不自主的收紧。 怎么公主还有事情找自己啊? 心里怔泛着嘀咕,可是公主的命令不能违抗,姜念只能点头起身。 身后的春桃吓的脸都白了。 旁边的春梅脸上倒是淡定,可是后背的衣衫,都快被汗水浸湿。 春梅下意识的扯了扯姜念的衣袖,却被姜念转头的浅笑制止。 姜念不知道长公主让自己去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长公主对于她和司徒羽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但是,姜念想,堂堂大晋朝的长公主,会召见一个小小的皇商商女,定是知道了什么。 按理说,皇商送达货品,双方交接完手续,清点物品无误的话,公主都没有出面的必要。 他们这些商人,就可以回去了。 根本就见不到什么公主。 姜念正要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传来姜禄试探的声音: “姜小姐,你不用紧张,估计是公主看了咱们送来的布匹很是喜欢,把你叫去亲自感谢呢!如果看见世子,记得帮我跟他说声感谢!” 姜禄嘿嘿的咧着嘴笑了几下,却被姜福戳了戳手臂,还有一个飞来的眼刀。 姜禄这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世子,赶紧低头拍了拍自己这张嘴。 他刚才也没有多想,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对司徒羽的感谢。 毕竟在赌场,确实是人家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救他。 而且,他是真的觉得,姜念被公主叫去,因为司徒羽那日和姜念的交情,准不是什么坏事。 姜念回头,跟着面前引路的丫鬟,抬脚准备继续走。 要是真如姜禄说的就好了。 不得不说,公主府真是又大又壮观。 一路上,姜念就看了数不尽的假山池塘,像是给姜念他们休息的偏厅,就数不胜数。 更别说是一些珍稀的奇花异草,鬼斧神工的亭台楼阁了。 简直像是一座天然的博物馆! 每一处,都比姜念在现代参观过的保存完好的古建筑,都要贵气典雅! 流水潺潺,翠鸟嘤咛。 姜念身后的春桃早就惊叹的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只是为了在公主府保持主子的颜面,硬生生用手捂着嘴巴,怕主子被按上一个不敬公主的罪名。 而一旁的春梅明显淡定多了,只是交叠的双手捏了又捏,目光时不时观察着姜念的周围。 眼神里惊愕的同时,还夹杂着警惕。 公主此番不知是何用意,但是小姐的安危,她可得护好了。 心中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是搭上自己这条命,也要护小姐周全。 姜念却不知道身后二人心思各异,只顾着目视前方一直走。 穿过了不知道多少古雅宁静的月洞门,姜念终于在一个雕刻着龙凤呈祥纹样的门前停下。 等到门口的丫鬟进去通传,姜念才得以进门。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姜念刚一进殿,便看见了一个坐在上首,穿着明黄色锦服的女子。 这个和司徒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看着约莫三十出头,却保养的格外精致。 通身的矜贵衣着,还有举手投足间的儒雅,都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贵气。 姜念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起来吧!” 没有想象中的刻意为难,姜念心中却没有真正的松口气。 姜念缓缓起身,端庄的站在殿上,背脊挺得笔直,丝毫没有作为商贾的卑微感。 长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念,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明明也只是在室内,身上的锦服却能闪着莹莹的光泽,华丽异常。 “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世子会对你念念不忘呢!” 第43章 阿羽哥哥 “什么?你说看见姜念去了母亲那儿?” 司徒羽还在自己的院中比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那是前段时间,他刚回来的时候,皇上御赐的。 见到青霜前来,立刻收起了长剑,扔到了青霜手中。 司徒羽正因为知道了姜念欺骗他儿心神不宁,才拿着剑来庭院中练练手。 没想到来回话的青霜,却传来这么一个消息。 司徒羽顾不得身旁下人递过来擦汗的毛巾,拧起了剑眉。 母亲找姜念去做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姜念欺骗自己的事情吗? 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少之又少,母亲怎么会知道呢? 司徒羽瞪了一眼青霜,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染上冰霜,厉声问道: “是不是你说的?” 面对司徒羽的提问,青霜有些不明所以,整个脸皱的和苦瓜似的。 “世子,你在说什么......属下昨日一直跟着您,从赌场到客栈,今日是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县衙......没说什么啊......” 青霜不知道司徒羽问的究竟是说了什么,苦思冥想后,就挤出来这么几句自证清白的话。 而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又说: “对了,世子,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沈佑安已经被收监,罪名不小。还因为偷窃罪拉到了县衙门口打了十下板子,现在人都快成残废了!” 司徒羽现在无心听什么沈佑安的事情。 他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沈佑安如何惨的青霜,声音带着沙哑: “你快去打听一下,母亲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把她给叫去的!” 若是喜欢他们送来的布,要想赏赐的话,只需随便差个人去就行,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的把人给交去。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根本犯不着母亲亲自召见她! 除非...... 司徒羽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有种想要亲自冲过去看看的想法。 但是母亲若真是因为自己对她在赌场还有客栈的维护,而把她给叫去,故意为难的话。 那自己的出现,恐怕是火上浇油。 自己不是都说了嘛! 对姜念,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想欠她人情,才会出手的。 母亲怎么偏偏就是不信呢! 不错,姜念是骗了自己。 但是就现在看来,自己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而且若是没有姜念,自己的命早就没了。 即便现在派去调查姜念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她只是一个小小商女,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呢? 司徒羽敛回心神,看见快要消失在门口的青霜,立刻叫住了他。 “青霜,你等等!” 公主府门口,缓缓的驶来一架华丽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 里面的人还没下来,站在门口的门童就笑眯眯的上前迎接。 “陆小姐,您来了啊!” 陆楚宁掀开车帘,朝着恭敬迎接的门童点了点头,在自家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对于陆楚宁的出现,门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自从公主因为世子下落不明生病之后,她就经常来了。 再者,对方来头也不小,公主府一直礼尚往来,门童们都了然于心。 “我今日路过德善斋,就买了些藕粉桂花糖糕,想来公主爱吃,就送来给公主也尝尝。” 陆楚宁瞥了一眼绿萝手中拿着的精美食盒,边走边说着。 站在门口的老徐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一僵。 不过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按照这位陆小姐平日里的架势,不在府上待个几个时辰,是不会走的。 有时公主还留了她用膳。 今日公主召见了姜小姐,那...... 陆楚宁发现了老徐脸上的变化,试探的问道: “老徐,怎么了?是公主现在不方便吗?” 老徐朝着走来的陆楚宁福了福身,如实说道: “公主刚才召见了送布匹来的皇商姜小姐。” 陆楚宁听后,明显脚步一顿,脸上素来端庄的笑也有些僵硬。 原本还想说,如果公主不方便,让人把糕点送进去,再代为转达就可以。 没想到公主见的人,竟然那个不知羞耻的小贱人! 居然还能有脸去见公主? 陆楚宁压着心中的怒火,迅速的重新整理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说: “无妨,听说姜小姐是世子在江州的救命恩人,我也想要见一见,当面感谢人家呢!” 陆楚宁像是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样子,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老徐看着陆楚宁渐渐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 陆楚宁一路上碰见了不少公主府的丫鬟侍从,一个个都面带微笑的主动上前问候。 这让原本气恼和嫉妒的陆楚宁,心中舒服了许多。 父亲说的对,姜念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商女,要不是因为是皇商运送货品来,根本连公主府的门槛都进不来! 拿什么跟自己比! 看来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都说商人唯利是图,低贱至极。 一定是姜念故意去勾引阿羽哥哥的! 这次,她一定要让这个姜念知道,谁才是和阿羽哥哥最相配的人! 更要让她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 刚走到长公主的宅院门口,陆楚宁远远的看见了司徒羽。 她立刻扬起一个自以为好看端庄的笑,眼眸里满是情愫,甜甜的叫了一声: “阿羽哥哥!” 司徒羽正发愁不知道以什么借口进去找母亲的时候,正巧看见了手里拿着食盒的陆楚宁。 心想机会来了! 这个陆楚宁有事没事就来他们公主府,当成自己家似的。 昨日在客栈,还害司徒羽的计划差点失败了! 心中腹诽,但是司徒羽立刻勾了一个不失礼数的笑意。 “楚宁妹妹,你怎么来了?” 陆楚宁眼里只有司徒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门口踌躇了很久。 看见他对自己热情熟络的样子,陆楚宁心中莫名升起胜利者的姿态。 这个姜念,定是要叫她好好瞧瞧,谁才是阿羽哥哥的世子妃! 今日一定要好好的羞辱她一番! 说着,陆楚宁便和司徒羽一起走了进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茶杯打碎的声响。 第44章 陆小姐有心了 司徒羽听见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脑袋瞬间炸开。 所有不好的预感就在顷刻间轰的一声传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箭步飞了出去。 身后的陆楚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还在身旁的人,已经跑没影了。 “阿羽哥哥,你等等我!” 陆楚宁抬手一边拎着裙摆一边往里跑,心中很快想到刚才那声打碎茶盏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面上还是装作担心的样子,实际上心中却乐开了花。 她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姜念出丑,被公主当众训斥的样子。 然后自己要在姜念面前,让她好好的长长教训! 可是当她走进大殿时,却被眼前的场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仍旧坐在上首的位置,面带雍容华贵的笑容。 只是她此时看着的方向,正是姜念站的地方。 而她身边,还站着刚才跑的比她还快的男子! 陆楚宁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司徒羽双手捧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 根本不敢相信,这些画面,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 不是应该姜念不识礼数,打碎了茶盏,然后跪在地上求着公主原谅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羽哥哥,怎么会离姜念这么近! 刚才,他像只离了弦的箭似的冲进去,竟是为了这个女子?! 还!竟然还牵着她的手! 连她陆楚宁都没有牵过阿羽哥哥的手,她凭什么! 陆楚宁捏着食盒的手都快把那木质的把手给掰断了,脸上一直维持的端庄笑容顷刻间崩塌。 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最后还是长公主发现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陆楚宁,出声道: “楚宁,你来了啊!” 陆楚宁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拾起脸上的笑意,略显僵硬的走了进去。 “楚宁见过公主殿下!” 陆楚宁尽管眼睛注视着上首的位置,可是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两个人。 司徒羽听见长公主的声音,这才注意到自己捧着人家姑娘的手左看右看的,很是失礼。 立刻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白皙的脸颊立刻涌上一片不自然的淡粉,直至蔓延到脖颈。 司徒羽后退了两步,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捏了又捏。 看见走进来的陆楚宁,急忙解释道: “我是和楚宁妹妹一起进来的,听见母亲这里传出声响,怕母亲出了什么事,就赶着进来看看,是不是啊?楚宁妹妹?” 陆楚宁忽然听见司徒羽的声音,极力的忍着掌心传来的刺痛,扯着僵硬的笑,看向了长公主: “是啊,公主殿下,我今日路过德善斋,老远就闻到了藕粉桂花糖糕的香味,就买了一些来。” 说着,陆楚宁就让绿萝拿了食盒,呈了上去。 陆楚宁这才敛回心神,想起了今日来的重要事情,余光却在时不时的看向姜念。 上下打量着姜念,就差在她身上找出被公主故意刁难的痕迹,她才可以好好的踩她一番! 可是左看右看,却没发现任何不妥。 却被姜念的目光捕捉。 坐在上首的公主对底下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瞥了一眼从食盒里拿出来的藕粉桂花糖糕,就说: “楚宁真是个懂事体贴的孩子,若是将来,谁娶了你,可真是半辈子修来的福气。” 公主明明在暗示什么,可是眼神却透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 而且明明司徒羽就在殿中,公主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眼神都没有给司徒羽,只是垂眸拿起银勺,叉起一块藕粉桂花糖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陆楚宁听见这话,明显已经心花怒放,唇边扬起一抹娇羞。 根本没有注意到公主的眼神。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我、我还不想嫁人......” 陆楚宁眼神时不时看向司徒羽的方向,明眼人都看得出,陆楚宁中意他们世子。 正当她回过神来想要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公主又开口了: “这藕粉桂花糖糕确实好吃,只是若是吃多了,便会觉得腻。” 公主又看向了底下的人,脸上仍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这些本宫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拿去一起尝尝吧!” 陆楚宁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巴。 眼睁睁的看着丫鬟把她亲自去买来的糕点又端了下来。 明明心里怨恨,嘴巴上还是说着: “公主殿下说的是,好吃的糕点自然是要分享的,这位姜小姐怕是还没来得及尝过我们京州的糕点吧!也尝尝看吧!” 姜念衣袖下的手指不自主摩挲了几下,仿佛那上面还残存着刚才司徒羽掌心的温度。 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之间,一个端茶的丫鬟就在她面前把茶水给打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司徒羽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捧起她的手左看右看。 一副担心她烫伤手指的样子。 现在想来,伺候公主殿下的人,又怎会这么不当心,能粗心大意的把茶水给撒了吗? 恐怕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安排吧? 不过,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试探司徒羽对自己的态度吗? 还是...... 可是为何,事后又不解释呢? 很明显,陆楚宁看见了刚才那一幕,那眼神都想分分钟撕碎了自己。 难道,还有试探陆楚宁的目的? 姜念看着陆楚宁笑里藏刀的笑,不禁心中发毛。 她本想拒绝,可是这是公主的命令。 而且,这是陆楚宁特意给公主买的点心,公主现在忽然赏给自己吃。 陆楚宁心里早就快炸了吧? 不过,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呢? 今日看陆楚宁的样子,明显是经常出入公主府,很得公主欢心的样子。 至于刚才陆楚宁看见自己的手放在司徒羽手心的神情,也不难猜出,她喜欢司徒羽。 并且说不定,早就把世子妃视为囊中之物了。 可是为什么,公主还会驳了他的面子,把糕点赏赐给旁人呢? 思绪只在一瞬间,姜念不紧不慢的捏起一块软绵绵的藕粉桂花糖糕,还未拿到嘴边,就已经闻到浓郁香甜的桂花香。 入口即化,齿颊留香。 “公主殿下,这糕点可真是美味,陆小姐有心了!” 第45章 谢礼 站在姜念身后的春梅盯着前来收拾地上碎片的丫鬟,眼神里满是警惕。 甚至她想亲自去收拾,蹲下身来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探查一下,屋子里潜藏的危机。 以前在姜有为府上的时候,他磋磨人的手段可谓是不计其数。 所以,春梅想要抢在公主针对姜念之前阻止。 刚才端上来的藕粉桂花糖糕公主已经吃过了,还是这个叫陆小姐的人亲自拿来的。 想来应该是无事。 不过,接下来,小姐会面临什么呢? 司徒羽瞥了一眼端到自己面前的糕点,蹙了蹙眉。 他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这点,母亲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现在,母亲亲自把陆楚宁专门给她买的糕点赏下来,又知道自己不喜甜食。 那么这糕点,是专门赏赐给......姜念的吗? 司徒羽抬眸看向了坐在上首的长公主,发现她连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陆楚宁在看自己,那眼神,像是十分期待似的。 现在,糕点都已经端到了司徒羽的面前,若是不吃,便会引得陆楚宁更加不悦。 想来,刚才司徒羽进来的时候,对姜念过于的关心,也已经让两个女人对她不满了。 不对,他和母亲说过,他对姜念只有感恩救命的恩情,再无其他。 对! 就是这样,就是只有感恩之情! 司徒羽为了掩饰刚才自己对姜念别无他想,就故作镇定的,在陆楚宁的注视下,吃了一块糕点。 许久不吃甜食,糕点触及味蕾的时候,竟有种奇妙的愉悦感。 不知是何缘由,从来都是浅尝辄止的司徒羽,竟把一整块藕粉桂花糖糕给吃完了。 “果然好吃!” 这可把陆楚宁给高兴坏了,仿佛刚才进殿看见的那一幕,都没有发生似的。 脸上即刻恢复了以往端庄的笑意。 很快便想到了司徒羽会对她关心的原因。 司徒羽心善,就算是见到路边的野猫野狗受伤了,都会上前去查看。 更别说是一个曾经救过他的人了。 这也倒是说得过去。 但是,那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她陆楚宁才是司徒羽门当户对的世子妃! 刚才还把她带来的糕点都吃完了! 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陆楚宁心情大好,她上前一步,走到了姜念的身边,上下扫了一眼,又看向了长公主,说: “公主,想必这位就是在江州救了阿羽哥哥的人吧?” 公主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正是,这也要多亏了姜姑娘,世子才能平安回来,说起来,本宫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把姜姑娘给叫到这儿的!” 陆楚宁像是听出了话中有话,接着话音说: “那公主殿下可要好好的赏赐这位姜姑娘啊!” 她又扭头看向了姜念,脸上的笑又瞬间含了一抹冰冷: “姜姑娘穿的这般素雅,要不去我府上挑几件中意的珠钗,选几身漂亮的衣裳,送给姑娘,作为你搭救世子的谢礼,如何啊?” 陆楚宁说完,又转头看向了长公主,刚才眸中的一抹冰冷已然消失,变成了一抹逢迎。 “公主,您意下如何呢?” 公主瞥了一眼司徒羽,唇角勾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本宫原来就想赏赐黄金百两,聊表谢意,也算是感谢姜姑娘对世子的照顾,不知这样可好?” 司徒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母亲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想要给点钱打发人走。 这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就是想要姜念拿钱走人,以后和公主府再无瓜葛。 还有陆楚宁明面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要趁机侮辱姜念身份低微。 可是, 听到这个结果,司徒羽内心竟然莫名空落落的。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掉了什么东西似的。 但是,本就应该是这样...... 可是,他并不想这样...... 姜念听到这里,脸上一直挂着莞尔的笑,即使是站着,背脊挺的笔直,甚至比站在身旁的丞相千金陆楚宁更像一个贵女。 “民女多谢长公主殿下和陆小姐!只不过,公主殿下是作为世子母亲对民女赏赐,那陆小姐是什么身份呢?民女初来乍到,若有不敬之处,还望陆小姐海涵!” 刚才陆楚宁夹枪带棒的话,姜念身后的春梅和春桃,已经恨的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扇她两巴掌。 可是听见姜念刚才毫无破绽又精准的反击,心中都拍手叫好。 陆楚宁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 陆楚宁身后的绿萝瞪了姜念一眼,明显已经中了姜念的圈套,叉着腰说: “大胆!我们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是未来的......” “绿萝!” 陆楚宁很快反应过来,马上制止了绿萝的话,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随后看向了长公主,手心的帕子不自觉的攥紧,传来一阵指甲快要嵌进掌心的疼痛。 “公主,姜姑娘初来京州不识礼数,绿萝一时心急,还望公主不要责怪。” 陆楚宁这哪是帮姜念求情啊! 刚才仅仅是那一眼,陆楚宁就看见了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寒意。 这是在替她自己求情! 这个绿萝,口出狂言,可把她给害惨了! 公主眼皮都没抬一下,掀开杯盖吹了吹。 大殿内一片寂静。 只不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姜念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莞尔笑容,身后的春桃和春梅却是难掩上翘的唇角,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陆楚宁。 现在还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勉强维持着大小姐最后的尊严。 让你作威作福!现在知道我们小姐的厉害了吧! 现在想来,要是公主喜欢这个什么陆小姐,早就让她做世子妃了! 她又何必用的着在这儿献殷勤! 公主放下茶盏,眼眸中一片沉静和深邃,随即摆了摆手,道: “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而后又侧眸吩咐了身旁的丫鬟: “你去库房取黄金百两,送给姜姑娘作为谢礼。” 第46章 逾越 等几个人都散去,公主这才缓缓起身。 走到了撒着金色阳光的廊下,眼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又走了几步,到了院中的一处半圆形的池塘。 池塘里游着悠闲恣意的锦鲤,见着有人过来,马上张着嘴巴探出水面。 圆头晃脑的。 立刻有人双手呈上来一个紫金托盘,上面放着装着鱼食的圆钵,旁边放着一把小勺子。 拿着托盘的丫鬟,正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叫翠柳。 翠柳瞥了一眼不断荡出圈圈涟漪的水面,又看向了门口走进一个刚才被派出去库房的丫鬟,说: “公主,想来那黄金百两,已经送到姜姑娘手上了。” 公主并没有停下手里喂鱼的动作,眼神还是看向池塘里活蹦乱跳的锦鲤。 翠柳又想起刚才在殿上,陆小姐的丫鬟没能说出口的话,又瞥了一眼公主,说: “那世子那边......” 公主早就听说了姜念救了司徒羽的事,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赏赐姜念黄金。 表示谢意的同时,也彰显了公主府的气度。 至于其他的回报,自然是给不了的。 但是公主听说了昨日在赌场和客栈的事,虽然世子说,对姜姑娘只是感恩。 但是,公主自然是不相信的。 所以想特意把姜姑娘叫来,就是想试探一下世子的真实想法。 若是有什么,还可以趁早斩断。 公主知道今日世子在家,于是派人去请姜姑娘的时候,特意绕了一圈,目的就是为了让世子的人注意到。 没想到只不过是听见了打碎茶盏的声音,世子就这般紧张的冲了进来...... 公主放下喂鱼食的勺子,又接过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悠悠的说: “羽儿那边,暂时不用盯着了。” 陆家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自己允许她出入公主府,故意散播了自己去宫中请求赐婚的事情。 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吗? 那公主府往后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吗? 倒是这个姜念,刚才不管在殿上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一副平静泰然的样子。 看她堵了陆楚宁自以为是的话,就知道了姜念这个人,已经怕是把整件事情都看通透了。 既聪慧可人,又不失美貌。 若是,她和羽儿门当户对,她还是十分中意这个世子妃的。 只可惜,身份门第,一直是一堵高墙。 怎么都无法逾越! 过几日是公主的生辰礼,说是生辰礼,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相亲现场。 邀请的也都是京州的皇亲贵胄,还有宫中的皇子公主。 为的就是在生辰礼上,给司徒羽挑一个合适的世子妃。 司徒羽回到自己院中,又拿起还放在石桌上的长剑,挥舞起来。 身姿矫健,动作有力而流畅,剑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 忽而,从殿内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怎么许久不见,你这剑法倒是退步了啊!我这从里面都看出来了,招招都有破绽,心浮气躁!” 司徒羽听见声音,便收起了长剑。 转身看去,是一个身穿暗紫色蟒袍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朝着自己走来。 能够自由出入司徒羽的院子,还能这般和他说话的,就只有东宫太子赵墨。 也就只有单独和司徒羽相处的时候,赵墨也没有用“孤”自称。 司徒羽幼时就被送去宫中和皇子们一起读书,那时便认识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赵墨。 赵墨比司徒羽大一岁,今年二十三,按理说,司徒羽是他的表弟,可是他却从未叫过一声哥哥。 但是钦天监说太子体弱,不宜早婚。 东宫就一直没有女眷入宫。 赵墨平时不是在勤政殿和皇上一起处理公务,便是在练兵场和司徒将军一起排兵布阵。 一空下来,便来找司徒羽。 “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司徒羽被人戳穿心事,放下长剑,连眼神都没有给赵墨,就径直往里走去。 赵墨看见司徒羽这个样子,气的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追了进去。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不忘说: “好你个司徒羽!亏我今日来找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呢!你就这么给我甩脸子!小心我砍了你!” 司徒羽猛地停下脚步,不是因为赵墨生气,而是因为他说有重要的事情。 想来想去,那不就是昨日给他递了消息去帮忙调查姜念的事情吗?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 司徒羽将信将疑的转头,扯了一个略显僵硬的假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恭敬的说: “太子殿下,快请——” 赵墨虽然知道司徒羽刚才的动作很假,但是也马上恢复了往日太子的风度翩翩,大步走了进去。 还没进屋,就听见司徒羽煞有其事的吩咐下人: “快去沏一壶太子最爱喝的碧螺春!” “是!” 半晌,二人落座后,就有下人麻利的端上茶盏。 放下茶盏后,司徒羽又屏退了房中的其他人,亲眼看着房门被关上。 然后又亲自把茶盏递给了赵墨,脸上的笑都快笑僵了。 “殿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赵墨接过茶盏,掀开杯盖刮了刮。 “还能有什么事情啊!不就是你昨日跟我说的事情吗?” 赵墨心想这个叫姜念的女子,还真是厉害。 不仅能让司徒羽瞬间变脸,还能让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给自己亲自倒茶。 赵墨实在是对姜念这个女子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但是现在把信息告诉他,他肯定就不会再告知其他了呀! 赵墨小脑瓜一动,反问道: “阿羽,这位叫姜念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需要你这么费心机要拜托我这个太子帮你调查呀?” 司徒羽放下自己的茶盏,上下打量了一眼明显想要八卦他的赵墨。 又想起刚才在殿上,公主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而且,他和姜念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司徒羽想了想,解释道: “姜念是我在江州的救命恩人,这次她来京州,也算是偶然遇见,她却不求回报。我想回报救命之恩,却无从下手,只好找你了!” 第47章 我有话跟你说 紧接着,司徒羽就把昨日和今日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都告知了赵墨。 赵墨听的都一愣一愣的,手里的茶都凉透了,都没顾的上喝一口。 “司徒羽啊司徒羽,我今日好像才第一日认识你!” 赵墨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差点没呛到,隔了好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要知道,这个京州第一权贵司徒羽,对他这个太子都敢甩脸色,更是敢直呼天子“舅舅”。 虽然经常出入宫中,但是身边却不曾有过女子! 这些年,来司徒家登门拜访,想要把自己女儿嫁进来的权贵们,更是把门槛都要踩烂了。 一些个京州贵女们,一逮到机会,就凑过去想要和司徒羽说说话套近乎。 可是从没见过他正眼看过这些为了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眷们。 就连赵墨的几个妹妹,虽然贵为公主,也对矜贵的司徒羽爱慕有加,时常拜托自己送些小玩意儿送给司徒羽。 但是不管是那些贵女还是公主,都没见他这般在意过,。 曾经也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天生就对女子不感兴趣,或者是有什么龙阳之好。 现在看来,他以前是因为没有遇上让自己真正动心的女子! 司徒羽还在想着姜念的事情,听见赵墨这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更是焦急的问: “现在你知道了,赶紧说说吧,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去江州调查的人,这么快就传回消息了吗?” 赵墨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张大的嘴巴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还真是没见过司徒羽这般,为一个女子着急的样子呢! “咳咳,当然不是江州来的消息,而是宫里!” 赵墨上下看了一眼司徒羽,嘴角扯了一抹故作神秘的笑。 司徒羽刚拿起茶杯的手,又立刻放下,漆黑深邃的眸中含了抹震惊。 “宫里?舅舅?!” 看着司徒羽冥思苦想的样子,赵墨真是哭笑不得: “是啊,不然你以为,这次皇商送布匹来,明明是父皇下的命令,就算是要送给公主姑母的,也要经过了宫里,才能送来啊!” 司徒羽拧起了眉,若有所思。 他还在为姜念的事情心神不宁,刚才挥剑的时候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心浮气躁,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现在想来,确实里面暗藏玄机。 要说发生了什么不能让皇商进宫的事情,那就只能是,皇商出了什么问题。 或者是案子已经大到,刑部已经接受审理关于皇商的案子。 因为要避嫌,所以不能让皇商进宫。 除此之外,司徒羽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他看向赵墨,眸光带了一抹审视,问: “你是说,舅舅这次不让皇商进宫,是因为,皇商队伍里出了什么变故吗?” 赵墨哈哈一笑,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司徒羽!” 赵墨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再次压低了声音道: “不过,我也是在御书房偶然听到的,好像是关于皇商世家的姜有为,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最好把你派去江州调查的人都叫回来,因为父皇也已经派人去了。” 赵墨说着,眼神中已然没有刚才和司徒羽玩笑的样子。 他认真的说道: “阿羽,总之这件事情,你我都不要再插手了。” 司徒羽愣了一下,只能应下。 因为这件事情既然都惊动了刑部,那定是不小的事情。 说不定还是皇商姜有为被举报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之类的。 但这些,也只是司徒羽的猜测。 那,姜有为,会是姜念不惜欺骗他的原因吗? 赵墨见到自己事情总算说完,便又开始好奇司徒羽和姜念的事情。 他不知道其中缘由,脸上又挂上了嘻嘻哈哈的笑,问道: “我今日来,要说的事情也已经说完了,那么你呢?那位姜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让你这块木头开窍了啊?” 司徒羽刚准备起身,却不慎打翻了圆凳。 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赵墨又笑着说: “看看,我不过就是提到了那位姜姑娘,你就这般慌乱,你这人啊,我看今后会被女子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司徒羽现在没有心情和赵墨开玩笑,他侧了侧眸,说: “殿下,我刚才已经与你说过,我与姜姑娘,只有救命之恩,没有旁的。” 司徒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就好像被刺扎了一下般难受。 不!事情就该是这样的! 母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一百两黄金给了姜念后,他们俩就再无瓜葛。 本该就是这样的...... 司徒羽极力压制着自己悸动乱跳的心,站在原地慢慢平复了呼吸。 “知道了知道了!姜姑娘这不还在你们府上吗?我自己去瞧瞧不就行了吗?你呢?要不要一起去啊?” 司徒羽还真的要去找姜念。 他隐隐的觉得,姜念欺骗他,一定有苦衷! 司徒羽扭头飞过去一个眼刀,赵墨能感觉到那抹视线里的寒冷,只一眼,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一般。 赵墨妥协,待到脸上恢复正常表情的时候,又回到了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了。 姜念还坐在偏厅的一角,面前放着的是一箱金灿灿的黄金。 这么一箱,不说价值几千万,值个几百万两是绝对绰绰有余的! 姜福和姜禄直勾勾的盯着箱子里的黄金,半天都挪不开眼睛。 像是头饥饿的猛兽,在看着自己可口的猎物似的,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 “恭喜小姐,原来小姐你和司徒世子有过这样的交情啊!世子重情意,怪不得能在赌场时,对阿禄出手相救。” 姜福看着这么多金子,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漂亮话,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么多金子,可以置办不知道多少宅子! 说不定,还能把上回在京州客栈里碰见的美人儿给娶回去! 姜禄支支吾吾的,舌头都像是打结了,连话都说不利索: “小姐,恭喜啊......长公主、公主可真大方!这么多金子......” 姜禄心里想的是这么金子都够他赢下整个赌场了,到时候赌场里的每个人见到他,都得叫他一声禄哥...... 正当偏厅里的人都围在一箱金子旁边,喋喋不休的时候,春梅扯了扯姜念的衣袖。 和春梅的眼神只交汇了一眼,姜念就默不作声的和她一起走到了四下无人的廊下。 春梅心中还在想着对今日忽然来公主府的猜想,附在姜念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 姜念还没反应过来,余光就注意到门外的池塘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与刚才在殿上看见的不同,此时眼神中似波澜不惊,又似汹涌澎湃。 没等姜念走上前去,就看见那男子大步上前。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姜念的身边, “姜念,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第48章 大人物 姜念又想起了站在门口时,司徒羽深邃的眼眸中,一抹澎湃。 仿佛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长公主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让自己拿钱走人。 从此便再无瓜葛。 虽然现在得了长公主赏赐的黄金,回去也能沾一沾公主的荣光。 但是,这次回去,要是姜有为得知他特意派来的沈佑安不但计划没有成功,还名声尽毁,成了窃贼下了狱。 不知道他这一步计划失败了之后,下一步又会对自己怎么出招...... 确实现在还不能听了长公主的话,和司徒羽划清界限。 而且,今日在殿上,他听见茶杯碎了的声音,就冲进来时的着急的样子...... 是自己的错觉吗? 发现自己没事的时候,司徒羽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难看出,这件事情就是长公主的安排。 那这个男人,现在忽然找自己,除了因为得知自己骗了他生气,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二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庭院,跨过了一座蜿蜒的小石桥,踏上石阶,走进了一座四角都挂着铃铛的凉亭。 微风吹过,发出阵阵悦耳的叮咚声。 没等司徒羽发话,姜念就瞥了一眼四下无人,说: “世子,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姜念觉得,自己现在还在京州,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骗他的事实,那就不应该再遮遮掩掩。 若是引得他们这些权贵记恨,那可就完了。 虽说今日公主是赏赐了黄金,但是谁知明日会不会没命享。 凉亭周围是广阔的花海,清风徐徐,姜念的话伴着风铃叮咚。 司徒羽都快沉醉其中了。 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把人给叫来,要说些什么了。 “姜念,那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司徒羽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没有想象中的质问,而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说,你今天吃饭了吗,这么平常。 他,没有生气吗? 自从自己得知要把布匹送来公主府的时候,姜念就知道,司徒羽一旦见到了自己,就知道了自己来自皇商姜家,而不是小门小户的姜家。 那自己借着这个名义,试图接近他,被他发现了,现在他竟然不生气? 难道是救命之恩大过天? 姜念脑子转的飞快,捏了捏交叠的手指,说: “我那天是准备去山里散散心,没想到雨下的太大,回不去了,只能去就近的小屋中休息,就碰巧遇见了受伤的你。” 姜念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原身赶去抓奸才去的! “后来,我看到你身上穿的衣裳,就知道你是一个大人物,且出身不凡,若是知道我是江州首富,会觉得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对我处处防备,甚至还可能不吃大夫开的药,怕我对你有所图。” 一开始司徒羽确实防备姜念,没有喝那碗药。 当时的心思被姜念说破,司徒羽只觉得脸上有些微热。 “所以,你就用了一个逃婚小姐的身份,让我卸下防备之心?” 姜念点了点头,眼眸中满是真诚。 这番解释,她还想过很多司徒羽会提出的疑问,比如,为什么这般大费周章,为什么不坦诚相待之类的。 可是司徒羽现在说的话,明显已经相信了姜念的说辞。 姜念震惊之余,倒是省去了一番口舌。 司徒羽没有再去纠结姜念的说辞,或许那些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 “姜念,你和姜有为,是什么关系?每次运送货品,都是他亲自来的,今日为什么是你?” 司徒羽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人给叫来的目的。 既然皇上已经开始派人调查姜有为,那么如果他罪名成立,不知情的姜念,会不会牵涉其中? 姜念从司徒羽口中听见姜有为的名字,倒是心中一惊。 “他是我舅舅,这次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就让我代替他来了。” 姜念如实说道。 但是眸光却有意无意的看着司徒羽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你舅舅可真忙啊!” 司徒羽自然是不会告知姜念真实情况,这件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姜念却隐隐的觉察出来不对劲。 先是姜福喃喃自语的说,他跟着姜有为十几年来京州运送布匹,却从来没有出现像今日这样,略去皇宫,直接把东西送到府上的事情。 虽然都是皇上的命令,但是姜念也觉得蹊跷。 之前是因为忽然来公主府,怕面对司徒羽的质问,姜念一时间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司徒羽又忽然提起姜有为。 再加上刚才,春梅和她说的事情...... 姜念就大胆的猜测起来。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皇商改道,也是皇上的旨意, 那就是说,就是皇上下旨,不让皇商进皇宫的! 可是为什么呢?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皇上要打破先例呢? 难道是因为姜有为犯了什么罪责,被告发! 所以皇上才会下旨,让皇商的队伍不能进皇城,是因为影响查案! 但是就算是姜有为犯了什么事情,凭借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想要定他的罪,可没那么容易。 这也是姜念想要利用司徒羽身份的原因。 还有就是因为春梅说,姜有为在京州,有一处极大的靠山。 正是有了这个靠山,姜有为才能坐稳江州皇商的位置。 但是,究竟是谁,春梅也不知道。 因为每次和这位京州的大人物联系的时候,姜有为都把下人打发出去,防备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要是被他们里应外合,下次要想再揭露姜有为的真面目,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念!” 司徒羽见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骨节分明的手指,还自带着冷冽的清香,让姜念不禁敛回心神。 “姜念,你怎么了?” 姜念笑眼弯弯,看向司徒羽,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从小没了娘亲,舅舅一直对我照顾有加。” 原来还在担心是不是自己提到了什么让姜念不高兴的事情,司徒羽听见姜念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说: “原来是这样,真是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些的。” 姜念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人怎么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呢? 还有今日,司徒羽忽然把自己给叫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是想听自己亲手告诉他,为什么骗他吗?还是? 可是刚才看着司徒羽问自己的时候,那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的样子,所以姜念觉得,司徒羽今日叫她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世子,你今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49章 未来世子妃 司徒羽听见姜念的话,眸光一滞,却又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向了远处的蓝天。 自从赵墨说皇商姜有为出事后,司徒羽就担心这件事情会牵连到姜念。 又在想,姜念对自己隐瞒身份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姜有为...... 可是,这件事情,尚且没有尘埃落定,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本就是机密的事情,要是姜念知道了,倒是会让她徒增忧愁。 自然是不能说的。 司徒羽想了想,决定岔开话题,说: “姜念,我听说昨日你们客栈有窃贼,你没事吧?” 姜念没想到司徒羽会提起这件事情,又想起了自从自己住进客栈之后,就怪事连连。 又是换了东家,又是派来壮硕的伙计帮忙。 最后不知沈佑安究竟是何缘由,会被当真坐实了偷窃的罪名。 好像这一切,冥冥之中,如有神助。 姜念也不想隐瞒司徒羽,关于沈佑安的事情。 “其实,那窃贼是我在江州的一个旧识,原本也是如日中天,如今家道中落,却不想怎的做出了这般不耻行径......” 姜念眸色暗了暗,垂眸看向了亭子旁,一棵随风摇摆的小黄花。 或许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沈佑安被这么快定罪,里面都有司徒羽的手笔。 既然他现在提起了沈佑安,那不妨,好好的和他说说。 见司徒羽没有接话,姜念继续说: “说起来,我和沈佑安,小时候就认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舅舅带着他来,怕我一个人孤单,带他来做我的玩伴......” 姜念适时的结束了话题。 现在只需要让司徒羽知道,心术不正的沈佑安和姜有为的关系,就行了。 至于姜有为的事情,会不会真正波及到自己,以及姜有为当时继任皇商背后的真相,能不能公之于众,就看司徒羽了。 ...... 姜念重新回到偏厅,就听见姜福的声音: “刚才那个就是太子殿下吗?这公主府果然是盘龙聚凤的地方啊,什么样子的大人物就能看见!” 太子也来过? 太子和司徒羽交好,那么很有可能,关于姜有为的事情,就是太子带给他的。 “姜小姐,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正好公主的侍女来传话,让咱们先在府上住两日,一同参加她的生辰礼!” 公主的生辰礼? 那不是京州但凡沾得上的边的,都会来祝贺吗? 若是可以从中知道一些关于姜有为的案子,说不定就能找出,姜有为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 这个生辰礼,还真是及时雨! 姜福看见姜念回来,马上就咧着唇角说了起来。 现在姜念可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又是送黄金,又是让他们参加生辰礼的。 姜福和姜福现在对姜念也增加了几分敬意。 毕竟谁不想吃到宫宴级别的美食,看那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争奇斗艳呢! 就算是跟着姜有为十几年,也没遇上过这样的好事啊! ...... “什么?你当真去和母亲说了?” 司徒羽再次看见太子赵墨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院中。 赵墨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拿着茶盏,表情放松。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要去拜见公主姑母的!知道你在意那位姜姑娘,舍不得让她走,就帮你一把咯!” 司徒羽瞥了一眼还放在桌旁的长剑,随意的挥了两下,装作云淡风轻的说: “都跟你说,我与姜姑娘之间,只有救命之恩......” 赵墨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从司徒羽身上掉下一个红红的东西。 他眼前一亮,马上弯腰捡起。 这才发现,这是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 一朵朵合欢花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清甜芬芳。 只是看没细看,就一只宽大的手掌给飞快的拿走了。 司徒羽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把香囊又仔细的收好,放回了最贴近胸口的衣襟里。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赵墨却笑的意犹未尽。 ...... “公主,这是您生辰礼的宴请名单,您请过目。” 翠柳双手呈上一个赤色的名帖,递到了长公主面前。 上面誊写的宾客名单,都是早在几日前就定下的。 足足有一百多位。 长公主拿过名单浅浅的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自从羽儿从江州回来,本宫就觉出他不对劲了,他确实也没有隐瞒本宫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救她的那个姑娘,定是其中关窍。” 长公主接过翠柳递过来的茶盏,掀开盖子刮了刮。 翠柳退到长公主身旁,瞥了一眼桌上的名单。 “公主明察,世子在望江楼看见姜姑娘的时候,您就在名单上加上了姜姑娘的名字。” 长公主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茶盏中嫩绿的茶叶,说: “本宫原来也就是想见一见这位姜姑娘,谁知,皇上竟然直接让她来咱们这儿了。” 翠柳知道,刚才太子来找公主,无非就是为了姜姑娘。 公主原来还在想,怎么和世子解释,没想到太子一来,就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 至于陆小姐的心思,公主早就知道。 刚才公主在殿上的暗示,不知她有没有听懂...... 自从公主病了,陆小姐日日来探望,公主就察觉,陆小姐在公主府的所作所为,已经逾矩了。 希望陆小姐能明白公主安排姜姑娘的用心吧。 又过了两日,到了公主生辰。 陆楚宁早早的就到了公主府,特意挑了一身玫红色织金锦对襟锦袍。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皇上赏赐的织金锦,特意挑了玫红色这个亮色,来彰显身份。 更是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梳洗打扮,每一寸皮肤,都被看似精致的妆容包裹着。 陆楚宁来了就站在花厅前,招呼着前来道贺的宾客们。 有些第一回来公主府的女眷,没见过长公主的,在看见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陆楚宁,还以为是长公主。 “你看,那个穿织金锦的女子,就是长公主吧?” “嘘——那是丞相府的千金陆楚宁!小点儿声,那可是未来的世子妃!” 第50章 不懂规矩 那个认错的女眷惊的立刻闭紧了嘴巴。 不过等走远了,她歪着脑袋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认错。 一般主人家过生辰,为了不抢了人家的风头,都会故意避开亮丽颜色的衣裳。 又没有听说他们好事将近的消息,这位陆小姐,是哪门子的未来世子妃? 站在这边像是女主人的架势,到时候,可别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陆楚宁自然是不知道刚刚过去的两个女眷在想什么。 不过喧哗间,她听到了“未来世子妃”这几个让她心花怒放的字眼。 陆楚宁为了今日公主的生辰礼,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打扮自己。 势必要在今日众多的女眷中,脱颖而出! 皇上一向看重公主府,这次公主生辰,想必皇上也会来。 要是,皇上趁着这个机会,当众宣布了和阿羽哥哥的赐婚,那她可是今日最风光无限的人! 又怎么能,随意的穿一些太过于平常的衣裳呢? 陆楚宁眼眸中的笑意溢于言表,唇角的笑容也愈发真诚。 直到她看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走来。 脸上的笑瞬间僵了僵。 “姜姑娘,好久不见啊!” 陆楚宁扯了扯唇角,眼神不自主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念,眸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轻蔑。 商女就是低贱,穿的衣裳依旧是那么上不得台面! “不知姜姑娘今日到公主府,有何贵干啊?” 陆楚宁看都没看一眼姜念,阴阳怪气的说道。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宾客还在陆陆续续的前往,听见陆楚宁的话,眉间都闪过一抹不悦。 不用说都知道,今日来的,都是进去道贺的宾客,她把人拦在这里,还问人家来干嘛。 不是妥妥的要让人下不来台吗? 不过这位生的美貌的女子,之前也没见过,她是谁呢? 姜念刚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春桃打断: “今日是公主生辰,我们自然是来道贺的!” 春梅知道姜念今日的目的,也不想和陆楚宁在这儿费口舌,说: 她瞥了一眼摆在长桌上的宾客名单,说: “陆小姐可以去看一下宾客名单,我们小姐的名字自然是在上面的!” 没想到却听见了陆楚宁充满奚落的笑声。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小姐的身份,只是一个商女吧?你知道今日来道贺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陆楚宁说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商女”二字,意在羞辱。 一个低贱的商女,在门口就该被拦下来轰出去。 居然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 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正在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略显娇弱的女子。 陆楚宁看见了,侧眸白了一眼姜念,直接走了上去,眸中含了一抹假笑: “星柔妹妹,你来了啊!” 李星柔是刑部尚书的嫡千金,也曾是世子妃的人选。 可是陆楚宁却不担心一个区区的病秧子,可以威胁到她什么。 李星柔从进来就在注意着这个刚才站在陆楚宁身边的女子。 明明未施粉黛,但明眸皓齿,犹如明珠生晕,落落大方,又不落世俗。 反观浓妆艳抹的陆楚宁,偏偏就多出一抹的俗气。 李星柔也惊讶于刚才陆楚宁对着这个女子态度,公主生辰,万一她当真是公主请的宾客,那可怎么是好? 不过,她究竟是谁呢? “不知这位是?” 李星柔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陆楚宁拉着李星柔的手,充满鄙夷的看了一眼姜念。 “这位呀,是从江州来的皇商之女,姜念。” 李星柔眸光噙着的笑意瞬间一滞。 皇商?! 这几日,作为刑部尚书的父亲忙的彻夜未归,好像就是为了皇商一案。 思绪只在一瞬间,李星柔看向姜念,唇角带着略显娇弱的笑: “姜姑娘。” 姜念看着李星柔不同于常人的苍白面色,莞尔一笑: “李小姐。” 刚才无意间瞥见,李星柔的名字,出现在刑部尚书之女的下面。 还有,在她刚刚看见自己,眼眸中露出的一抹惊讶。 姜念就知道,这个李星柔,或许知道一些姜有为的事情。 果然,在这生辰礼,定能找出一些线索。 姜有为这个人,从他叱咤江州这么多年看来,是只成精的老狐狸。 能坐在江州皇商的第一把交椅上这么多年,手段和人脉,定是非比寻常的。 说不定,姜有为背后的人,身居高位也未可知。 李星柔瞥了一眼放在长桌上的宾客名单,又看向了姜念,瞬间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陆楚宁把人给拒之门外了。 刚想说什么,便听见陆楚宁催促的声音: “星柔妹妹,你快进去吧,公主殿下早就在等你了,可别在这儿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辜负了公主的厚爱啊!” 陆楚宁说话间还时不时的看向姜念,满眼嫌弃。 李星柔拍了拍陆楚宁的衣袖,又看向了脸上依旧淡然的姜念。 首先,公主生辰,姜念就算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商女,但是也知道不能不请自来。 那人都既然已经来了,陆楚宁刚才还对每个宾客笑脸相迎,可是为什么到了姜念这里,就变了脸呢? 更是连名单都没有看,就把人给拒之门外。 实在是失了公主府的礼数。 万一,姜念是公主邀请的宾客呢? 陆楚宁不让人进去,还话里话外的羞辱人家,这让公主府的颜面何存? 姜念不想理会陆楚宁,而且,想要掌握更多关于姜有为的案子,还是要去生辰礼!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楚宁,就径直走到了摊开的宾客名单面前。 纤纤玉手才刚搭上去,名单就被另一只手抢走。 “姜姑娘,都说了公主府的名单上,不会有你的名字,你还是请回吧,不要耽误了我在这里帮公主殿下迎接宾客啊!” 陆楚宁瞥了一眼手里的名单,扯了一抹假笑。 虽然说话的语气尽显客气,但是仍旧笑里藏刀。 姜念瞥了一眼陆楚宁手里的名单,蹙了蹙眉。 这个陆楚宁,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明显就是因为看见了司徒羽对自己关心的样子。 还在记恨着几日前在殿上的事情。 姜念直视着陆楚宁不怀好意的视线,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笑。 就这么对视着,陆楚宁竟被她如有实质的目光给惊到。 不知是因为心虚,陆楚宁侧了侧眸,别开她的视线。 “陆小姐,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不说广迎天下客,怎么你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能在这儿帮公主殿下迎接宾客呢?” 第51章 龙须酥 陆楚宁听见这话,不由得扭头瞪了一眼姜念,捏着名单的手指也莫名一紧。 “你......” 陆楚宁一时说不出话来,姜念身后的春桃立刻接话道: “是啊,陆小姐,明明咱们小姐的名字就在名单上面,你就是不让人进去,这算哪门子规矩?” 陆楚宁抬手指着春桃,咬着牙说道; “你胡说!” 公主怎么可能邀请一个低贱的商女来她的生辰礼呢? 不可能啊! 能来公主府道贺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出身名门。 怎么会轮到一个低贱的商女! 对!不可能! 一定不可能! 公主的生辰礼上,才不会连阿猫阿狗都能进!! 春桃也没好气的白了陆楚宁一眼,轻飘飘的说: “奴婢胡没胡说,陆小姐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星柔听到这里,原本打算进去的脚步也顿了顿。 她走到陆楚宁身边,说: “陆小姐,姜姑娘的丫鬟说的对,要是姜姑娘是公主请的宾客,若是公主知道了,定是会不高兴的!” 李星柔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可是陆楚宁还死死的拿着手里的名单,不肯松手。 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走到一个小厮的身边,不由分说的开始说教: “哎哟,我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后厨,怎么回来就这样子了啊?让你好好的帮陆小姐一起迎接宾客,你、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那个被拧起耳朵的小厮,揉了揉生疼的耳朵,苦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 “徐管家,奴才、奴才知错了......” 那小厮苦着一张脸看向了陆楚宁,这算是哪门子事情啊? 明明就是这陆小姐非不让人家姜姑娘进来,刚才那样的情况,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么插得上嘴? 徐管家看见愣在原地的陆楚宁,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陆小姐,实在是这些个奴才不懂事,姜姑娘确实在名单上面,这份名单已经给公主瞧过,是绝对错不了的!” 徐管家刚才看似是在教训奴才,实则是暗中打了陆楚宁的脸。 他得了长公主的命令,在这儿亲自盯着陆楚宁。 可是没成想,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被陆楚宁给搞成这样...... 还好有世子跟他说,让他赶紧来瞧瞧。 这要是被公主知道了,还怎么是好? 虽然没有一个人在和陆楚宁说话,她只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的扇了几巴掌。 脸上更是青一阵红一阵的,上上下下写满了不可置信。 胸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上不来,也下不去。 最后,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的陆楚宁,还是被李星柔解围,拉着她一起进去了。 分散坐在宾客席上之后,李星柔一直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希望,是她的错觉吧...... 今日公主生辰,那想来,他也会来吧...... ...... “李小姐,刚才多谢你帮我解围。” 李星柔正望着门口的方向想的出神,丝毫没有发现身旁已经站了一个女子。 她缓缓起身,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姜念,脸上挂着一抹弱柳扶风的笑: “姜姑娘言重了,刚才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同样都是京州的贵女,李星柔身上却没有半点架子。 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温柔客气,让人听着很舒心。 姜念主动上来搭话,并不只是想要感谢李星柔而已。 而是姜念在宾客名单上看见了李星柔的身份,是刑部尚书之女。 还有刚才,她听说自己是皇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虽不足以证明,李星柔知道什么。 虽然不能知道姜有为究竟犯了什么事情,但至少能说明,这件案子,已经惊动了刑部尚书。 李星柔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貌美的女子,心中不禁又想起了刚才陆楚宁那么大费周章的针对她的样子。 就对姜念愈发的好奇。 他们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给姜念安排的位置就在李星柔旁边,姜念朝着李星柔福了福身子,便坐了下去。 李星柔面上不动声色的点头示意,但是心中却对这个女子更加好奇。 刚才看她在门口,就算被陆楚宁百般刁难的情况下,她都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 反而眼眸中没有半点波澜,依旧泰然自若。 举手投足间,更是彰显着大家闺秀的矜贵气质。 若是不知道姜念的身份是商女,还以为她才是从容不迫的京州贵女呢! 还有,李星柔刚才出于好意,拉着陆楚宁下了台阶,陪她进来,陆楚宁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感谢。 言语间满是不耐烦和不甘心,丝毫没有认识到刚才她自己的过失。 而姜念却能主动上来言谢,如此胸襟,高下立见。 李星柔瞥了一眼姜念,心中很想知道她和陆楚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念落座后,便有侍女上了茶和糕点。 一个个造型各异的盘子上整齐的摆着方方圆圆的糕点,旁边的茶盏也搭配着盘子的颜色,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注意到李星柔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姜念笑而不语。 还未公布结果的案子,属于刑部的机密,是不能随意泄露的。 要是贸然问起,定会让人起疑。 姜念看着面前的糕点,忽然感觉肚子是有些饿了,就拿起一个,放在唇边,咬了一小口。 绵密松软,入口即化。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身边又传来李星柔的话。 “姜姑娘,你也喜欢这块龙须酥?” 李星柔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姜念碗中吃了一口的龙须酥。 姜念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她知道,李星柔是在找她攀谈。 恐怕就是在好奇,陆楚宁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这么针对自己。 姜念这时候就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恍然道: “原来这块点心叫龙须酥,江州没有这么好吃的糕点,真是可惜。” 李星柔放下手中的筷子,余光却瞥见了坐在对面的陆楚宁冷冷的眸光。 她扯了扯唇角,不知为什么,平常即便是没有和陆楚宁有太多交情,因为这次她的蛮不讲理,李星柔的心中竟对她刚才的行为生出反感。 即便是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李星柔也不耻陆楚宁的做法。 她并没有去回应陆楚宁,而是扭头,继续和姜念说: “姜姑娘既然这次来京州,可以多买一些回去,我知道京州哪家铺子做的龙须酥最好吃。” 姜念也注意到了陆楚宁的眸光,她看向了李星柔,说: “多谢李小姐的好意。” 李星柔见问不出什么,也没有气恼,只是又望向了时不时有宾客进来的门口。 姜念瞥了一眼李星柔,发现她的眸光里含了抹别样的期待。 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52章 好像在哪见过 陆楚宁坐在对面,死死的盯着姜念和李星柔。 手心的帕子快要被撕碎,一口银牙死死的咬着,身旁的绿萝几乎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绿萝狠狠的瞪了一眼姜念,和陆楚宁一样,同仇敌忾。 看着陆楚宁生气的样子,收回视线的绿萝蹙了蹙眉,眼珠转了转。 她端起女婢刚倒好的茶盏,递到了陆楚宁面前,挤了抹笑脸,说: “小姐,咱们何必与一个低贱的商女计较呢?长公主邀请她来,也并不代表着什么。” 陆楚宁正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看见绿萝递过来的茶水,手上的动作一滞。 她想了想,还是接过了茶盏,瞥了一眼绿萝,轻哼了一声。 绿萝见到陆楚宁还是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 “说不定,只是他们运送布匹的时间,刚好和长公主的生辰礼撞上,长公主这才留了他们。” 绿萝瞥了一眼陆楚宁,看她的神情有了些许松懈,这才接着说道: “再说了,今日公主生辰,咱们准备的礼物,定能让公主眼前一亮,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当众宣布小姐是未来世子妃的消息呢!” 显然陆楚宁对于“未来世子妃”这几个字眼,还是非常受用的。 陆楚宁这才端起茶盏,放在唇边喝了一口。 放下茶盏的时候,唇角已经扯了一抹得意的笑。 绿萝说的对,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定然是事事以公主为重。 区区一个商女姜念,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公主只是让她来生辰礼,又没让她做任何其他事! 哪像自己,公主又是默许自己进出公主府,又是让自己在生辰礼上帮着迎接宾客。 她姜念哪儿能比啊? 陆楚宁看着人来人往的宾客们纷纷带着自己的贺礼走进时,想起了她自己准备送给公主的贺礼。 那可是她花了好大的功夫,准备的呢! 几日前。 陆丞相早已和陆母商议好,公主生辰送什么礼。 陆楚宁代表着他们陆府,贺礼自然是要得到陆丞相的首肯。 陆丞相对此也是极为重视,先是去千挑万选了库房里的一切奇珍异宝,后来又亲自去了京州最大最有牌面的玲珑阁。 最终选定了一个流光溢彩,雕刻着鹿鹤同春的螺钿首饰盒。 当然首饰盒里,也不会空空如也。 最下面的抽屉夹层里,还放着一捆厚厚的银票。 陆丞相这番费尽心思送礼,也绝非是因为公主生辰。 他们经营的地下赌场,早已经引起了皇帝的不满。 还有一直和江州的皇商有联系...... 这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陆丞相对于公主府的谋划,早就从司徒羽江州受伤之前就开始了。 让陆楚宁借着探望的由头,进出公主府,只是开始。 现在听说公主对陆楚宁很是喜欢,又是进宫求皇上赐婚,又是默许陆楚宁帮着公主府迎接贵宾。 陆丞相才会咬咬牙,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向公主府示好。 有了公主府这座背靠皇家的大山,就算是有一天东窗事发,公主府也会为了保全自家的颜面,出手解决。 皇帝更不会与公主府为难。 那他们陆家,才能真正过上高枕无忧的生活! 总是被陆丞相耳提面命的陆楚宁确实也深知这一点,只不过,陆楚宁再次来到库房的时候,心里却还憋着一股气。 看着面前盖着大红色锦布的贺礼,陆楚宁眸光微微闪动。 明日就是公主生辰了,就送一个首饰盒,哪有什么丞相家的体面啊? 当然,陆丞相在里面塞钱的事情,陆楚宁自然是不知道的。 陆楚宁抬眸扫了一圈一尘不染的库房,顿时蹙起了眉。 陆楚宁边走边嘟囔着,看着货架上整齐摆放的稀罕玩意儿,她只觉得太过俗气。 只觉得心中更加烦躁,又想起之前在公主府上,司徒羽捧着姜念的手的样子。 心中的不甘,已然达到了顶峰。 不行,一定要换个礼物!不能送这个! 身后的绿萝以为陆楚宁今日来库房是再检查一遍贺礼,没想到刚才进来的时候,根本连贺礼都没有看一眼,就径直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贺礼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首饰盒能有什么特殊的啊!说不定,这样的首饰盒,金枝玉叶的公主那儿,不知道有多少呢!明日,还怎么脱颖而出啊!” 忽然,陆楚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绿萝听见后,皱了皱眉,赶紧说: “小姐,这贺礼是老爷亲自备下的,您现在要换的话,还是要问过老爷,贺礼是否妥当。” 陆楚宁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是没有把绿萝的话听进去。 她上下打量着货架上造型各异的稀罕物件,像是在自顾自的挑选着什么,而后又摇了摇头。 明明上头摆着的不是各家送来的礼物,就是陆丞相哪里寻来的宝贝,其中还有皇上赏赐的珍奇玩意儿。 样样都是万里挑一,巧夺天工的。 但是,就没有陆楚宁瞧得上眼的。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不懂父亲的心思吗?父亲不过就是想要借着公主生辰,拉拢公主府,我马上就会是世子妃了,连给公主挑个礼物的资格都没有吗?” 陆楚宁原本也不想来库房换什么贺礼,主要还是因为看见了司徒羽拉着姜念手的场景。 觉得姜念这个低贱的商女,竟然当众勾引她的阿羽哥哥,陆楚宁就想一定要在公主面前,好好的给自己长长脸。 公主生辰的贺礼,也必须是最好的。 这样既能抬了公主的脸面,也让丞相府大放光彩。 “可是......可是,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罪的......” 绿萝还在支支吾吾的担忧道。 陆楚宁不耐烦的白了一眼绿萝,说: “你多嘴什么?父亲不是都说了要让我好好的准备公主的生辰贺礼吗?我这不是在遵照父亲的命令吗?” 绿萝苦着脸,也只好闭上了嘴。 一时间,陆楚宁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箱子。 她好奇的蹲下身子,抬手打开。 里面竟是一尊通体月白的花神像,脚踩缭绕的云雾,即将飞升仙界般飘飘然。 陆楚宁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东西,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竟然这般栩栩如生。 看这个画风,也不像是出自京州。 身后的绿萝看见了这尊花神,不禁蹙了蹙眉。 这尊花神像,好像在哪见过...... 第53章 沈家大老板 江州。 姜有为站在廊下,将手里的信鸽放飞。 随后立刻转身回到了房间。 身旁的侍从立刻麻利的关上了房门。 一个侍从堆着满脸的笑容,走到姜有为的身边,悄声说: “大人,各地的掌柜还有账房,我们都已经妥善打点好了,还请大人放心。” 姜有为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略微松懈。 只是面上的表情冷硬,分辨不出喜怒。 还好这次有京州的陆大人暗中通风报信,不然,他们还当真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京州到江州路途遥远,就算是日夜不停赶路,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到。 三日,也已经足够了。 也总算是不枉他姜有为把流水似的银子,上赶着送到丞相府。 出使番邦国时,还不忘挑上一些奇珍异宝送去,才笼络住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陆丞相。 “大人,小的还有一事。” 那侍从又拘谨的开口道。 姜有为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只等京州的人来,配合调查。 “什么事?” “这两日,沈家家主和主母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沈佑安在京州被当成窃贼给抓起来了,他们就总是来咱们府上,哭着喊着要来找您......” 提起沈佑安,姜有为的眉心动了动。 这个不中用的蠢货,好歹曾经也是个江州人尽皆知的贵公子,怎么会做出偷窃之事? 他与姜念事成之后,还怕不能重振沈家吗? 现在不但事情没办成,还差点搭上他的商队! 这个沈佑安,还真是个不能多留的祸害! 姜有为瞥了一眼弓着腰站在一旁的侍从,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尽管没有言语,那侍从也能感觉到,姜有为眼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侍从俯身退下。 姜有为看着面前的人打开门之后,吱呀一声,又关上。 门缝里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小,越来越窄,直至看不见任何光影。 坐在椅子里的姜有为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明明姜念只是姜母偷尝禁果,未婚先孕产下的野种,却能分得姜家的半壁江山! 当时,若不是有姜念的存在,这整个姜家,早就是他姜有为的了! 又何须这么费尽心机,安插沈佑安这个败类在她身边! 不过也快了,姜家的一切,一定都是他姜有为的! 门口。 “老爷、老爷,你说咱们佑安怎么会是窃贼......不可能啊......他不可能是窃贼,一定是被诬陷的,他是和姜念这个贱人一起去的,肯定是这个贱人因为上次仓房走水的事情还对佑安记恨在心,所以诬陷他!” 沈母之前对姜念还恭恭敬敬,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一听说沈佑安在京州出事,是因为跟着姜念出行,对姜念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没有弄清事实的情况下,一口一个贱人的叫,丝毫不觉得心虚。 沈父明显也赞同沈母的看法,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左右看了一眼路上时不时经过的行人和马车,压低了声音: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听说出事的时候,姜大人的商队就在客栈,他一定知道什么。” 虽说今日沈父带着沈母来找姜有为,是为了问清楚,沈佑安在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们沈家现在穷困潦倒,下人早就被遣散。 连沈家的祖宅都被抵押,现在他们只住在远郊的一处破败的宅院。 距离姜有为的住处很远。 他们手上又没有钱叫马车,两个人是走来的。 身上早就褪去了绫罗绸缎,只着一件粗布麻衣,脚上的布鞋,还因为没走过山路,而满是泥泞。 刚才沈父环顾一圈,就是怕人认出来,他们曾经是和首富姜家齐名的富商沈家。 现在出现在人家门口,又是这副装扮,实在丢人! “沈家家主,你们还是请回吧,我们姜大人有事出去了,要连着几个月都回不来呢!令公子的事情,小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刚才从姜有为那儿出来的侍从,立刻来到了门口,走到了沈父和沈母的面前。 只不过脸上挂着的笑中,还带着些许讥讽,刚才那话,像是在阴阳怪气的嘲笑。 见那侍从说完话转身就走,沈父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哎呀,你这个人干嘛!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 那侍从满脸嫌弃的抬手甩掉沈父的手,他拍了拍被揉皱的衣袖,瞪了沈父一眼。 沈父看见这侍从的眼神还有动作,气不打一处来。 曾经雷厉风行的沈家大老板,哪里受过这种气? 但是他想着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沈佑安,又强行压下胸中的闷气,挤了一抹笑: “我们只是想见一见姜大人,不见也行......我们佑安绝对不会做出偷盗之事,我们今日来就是些想知道那天在客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侍从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父和沈母,眼里满是不耐烦,轻笑出声, “你们两人可真是奇怪,这种事情跑来问我们姜大人做什么,你们儿子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就去牢里问他呀!” 随后,从门口走出了两个壮丁,一左一右凶神恶煞的站在了沈父和沈母旁边。 那模样,好像他们要再敢上前半步,就会被撕碎。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侍从已经消失不见。 ...... 公主府。 生辰宴办在公主府最大的一处庭院,四角分别栽种着参天古树。 茂盛的树枝交相缠绕,遮云蔽日。 虽正值正午,却丝毫不感觉热气。 宾客差不多已经到齐,放眼望去,座无虚席。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高声唱喏: “长公主到——太子殿下到——” 长公主穿着赤色缂丝锦袍,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图案,每走一步,裙摆摇曳。 每一朵牡丹花,都像在迎风摇摆,栩栩如生。 与公主并齐走来的是太子赵墨,穿着一身玄色广袖团花长袍,头戴玉冠,风度翩翩,一本正经。 丝毫没有和司徒羽打闹时的嬉皮笑脸。 这时,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星柔脸上却浮现了一抹少女娇俏的红。 第54章 着什么急 司徒羽就走在长公主的身后,一身灰蓝色刺绣锦服,头戴缠枝纹银冠,腰间挂着一枚通透的玉佩。 深邃的眉眼含了一抹生人勿近的冷冽,视线落在一处时,却莫名又多出一份柔软。 “见过公主殿下,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几人在众多宾客的恭迎下,缓缓走到了宴会的上首。 长公主脸上一直噙着端庄雍容的微笑,落座后,拿起桌上的酒杯,高高举起: “感谢各位今日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本宫的生辰礼,特意备下薄酒家宴,还请各位不要拘束。” 下面的各位宾客们手里也拿起了酒杯,跟着长公主一起,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的余光间,姜念看见了李星柔的眸光,还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变化。 刚才,司徒羽和太子赵墨一起来的,李星柔究竟是在看谁? 听说太子比司徒羽大了一岁,可是也至今未娶。 不知是何缘由...... 长公主还在和一些宾客举杯同饮,但是宴席还没有正式开始。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等今天的重要人物出场。 几乎每个人都为公主准备了贺礼,但是重要人物还未出场,这贺礼就没法先送出手。 一个个虽是在饮酒,但是面上的表情各异。 但是心中的想法却是如出一辙的,纷纷都想借着公主的生辰礼,和公主府打好关系。 都想方设法的想在贺礼上做文章。 姜念正举起酒杯,还没饮下,就注意到了上首位置的目光。 不是公主,而是公主身旁的司徒羽。 那眸光分明深邃又冷峻,偏偏又看不出任何喜怒。 姜念放下酒杯,抬眸与他对视。 也不知道自己前几日对他说的话,那些个暗示,他有没有听懂。 姜念并不奢求司徒羽能理解她为何要利用假身份去接近他的原因。 而是想要让他知道,姜有为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这次虽然被皇上下令调查,但是他在江州的势力不可小觑。 甚至在朝堂之上都有他的爪牙。 想要连根拔除,没有那么容易。 思及此,姜念却注意到,坐在司徒羽对面的位置空了。 那原本是太子赵墨的位置。 姜念收回视线,余光却又瞥见自己身旁的李星柔也不见了! 惊讶之余,姜念扫了一圈喧闹的贵宾席,仍旧没发现他们的影子。 这是去哪了? 姜念缓缓起身,饶是现在宴会还未开始,她想出去走走。 距离宴席不远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湖边柳树成荫,湖中水鸭成群,荡起圈圈涟漪,。 现在已过立夏,正午的风拂过碧绿的湖面,已然褪去了暑热,拂过姜念面颊的时候,已然是清软舒适的暖风了。 这里确实比刚才的宴席舒坦多了。 刚才里面的人姜念几乎都不认识。 身边还有姜福和姜禄两个人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总之姜念在里面有些憋闷。 一出来,看见这湖水,吹着这微风,顿时觉得畅快许多。 此处没什么人,姜念却没有走远。, 万一等等宴会开始了,这儿太大,都找不到路回去。 这时,旁边的草丛忽然动了动,姜念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沉住气没有尖叫出声,环顾一圈正想逃离的时候,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殿下,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李星柔。 李星柔刚才就没了踪影,原来也是到这儿来透透气了吗? 等等,她在和谁说话? 对方迟迟没有声响,却让姜念攥紧了手心。 “星柔,孤只是想问问你,公主生辰,你准备了什么贺礼?” 赵墨像是犹豫了很久,这才出声。 眼神闪烁,明明话是对李星柔说的,眼神却飘忽不定。 明显特意把人给叫出来,想说的不是这个。 可是,李星柔却垂着眸子,没有发现赵墨的异常。 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不知是日头晒的还是什么,脸颊竟浮起了红晕。 李星柔话到了嘴边,才觉出不对劲。 她抬眸看向了赵墨,试探问道: “殿下何出此言?” 李星柔刚才听见自己的婢女说太子有事找她,又惊又喜之下,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紧张之余,她也在想太子今日怎么会忽然找她。 太子和她自幼便认识,也是在皇亲贵胄的宴会上。 但是私下交情并不多。 像是今日单独把人给叫出来的情况,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赵墨侧过身子,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四周,心中已然是懊恼。 他找李星柔确实有事。 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才不知为何,一时情急,竟然问出了她会送什么贺礼这样过于直白的问题。 赵墨轻咳了两声,试图化解刚才的尴尬。 “孤只是想说,公主生辰的贺礼自然是不能马虎......” 李星柔还以为赵墨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他竟这么没来由的说了这句。 回过神来的她,很快就想到,赵墨今日找她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殿下,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赵墨听见这话,身子猛然一僵,却哑然的垂眸,便对上了李星柔纯澈的眼眸。 他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凑到了李星柔身旁,压低了声音说: “星柔,孤是想问问,最近棘手的皇商一案,是否有眉目了?” 忽然凑近的男子话音还在耳边回荡,李星柔却只觉得有一股热流涌动全身,脸上更是像着了火一般,火辣辣的烫。 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赵墨这是想要知道她父亲刑部尚书这几日经手的案子。 赵墨见到李星柔没有回应,还以为司徒羽对他说的关于案情的揣测,实在是多此一举。 人家刑部查案,司徒羽着什么急嘛! 李星柔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不敢多言,想了想之后,就说: “殿下,这件案子是我父亲亲自接手,他忙前忙后,我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见过他了,实在是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星柔说的含糊其辞,但也是实话实说。 赵墨或许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想起司徒羽昨日神神秘秘的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这才理清思路,一本正经的说: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孤最近听说这次被调查的皇商,好像在京州都有不小的势力,若是能找出盘踞在京州的背后之人,案件定能游刃有余的解决......” 第55章 羡煞旁人 李星柔回来的时候,姜念已经坐回了宾客席上,手里正拿着茶盏。 她还在想着赵墨和她说的话,并未发觉什么。 若是如此,那可得快些通知父亲,让他有些防备才好。 若是真如赵墨说的,找出背后之人,才是案情的关键,那她这也算是帮了父亲 一个大忙了。 至于赵墨为什么忽然告知他这个消息,李星柔没有想太多。 太子本就在监国,关于大晋朝的大小事务也本就在处理。 这个案子,皇上亲自指派了刑部尚书全权负责,太子这么做,无非也是想案子快些了结。 李星柔思虑清楚之后,就扭头低声吩咐了几句身边的丫鬟。 其中一个丫鬟便应声退下。 这一幕,坐在她身边的姜念正好瞧见。 不过,她没有多问。 姜念想起刚才出去无意间听见的话,心中莫名一暖。 很明显,那日她对司徒羽说的话,他是相信了的。 而且,还找了太子这么一个帮手。 思绪间,姜念放下茶盏,抬眸望去,却正巧对上了司徒羽深邃的眼眸。 那双眸子不似刚才陪着长公主进来时般冷幽,也不似那日忽然把自己给叫去时候的担忧。 而是像微风拂过湖面般的沉静又内敛,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在让自己不必担忧...... 姜念只当自己看不懂,抬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朝着司徒羽的方向,高高举起酒杯。 她的眼眸很好看,又黑又亮,像是一汪纯澈的清泉般。 司徒羽心中一紧,却也立刻拿起自己的酒杯,薄唇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想拿起酒杯和司徒羽套近乎的陆楚宁正好看到这一幕,手中的酒杯都快被她给捏碎了。 她狠狠的瞪着浅笑嫣然的姜念,眼神中划过一抹阴狠,像是正吐着蛇信子的三角毒蛇。 不管是上回在殿上司徒羽对姜念出奇的关心,还是公主破天荒让她来赴宴,又或者是刚才她尽显谄媚的低贱笑脸。 每一条,都踩上了陆楚宁的底线。 这个姜念,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商女,她到底是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跟她平起平坐的! 此时,陆楚宁脑中已经全然被怒火填塞,面上勉强维持的笑容早已经僵硬、扭曲。 身旁的绿萝察觉到陆楚宁的变化,赶紧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低声道: “小姐,这酒有些醉人,您喝杯茶润润喉吧!” 绿萝看见陆楚宁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还有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若隐若现,正不知该如何安慰的时候,她看见了放在一旁盖着红布的贺礼。 “小姐,今日的主角是公主,咱们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置气,等会儿咱们还要献礼呢!” 陆楚宁听见这话,身子明显一晃,这才扭头看向了自己亲自挑选的贺礼。、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雕刻而成,但是胜在精美绝伦,就算是放眼整个京州,也是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稀罕物件儿! 今日定能在公主的生辰宴上大放光彩,也一定能博得公主的喜爱! 想起这些,陆楚宁面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许松动。 她接过绿萝倒来的茶盏,冷笑出声,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一阵高声的唱喏: “司徒将军到——” 几乎是随着话音落地,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石青色朝服的男子,胸前的麒麟纹样彰显着将军的威严和气势。 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却隐隐透着上位者的严肃。 “见过司徒将军。” 随着司徒将军的大步走来,贵宾席上的人也都纷纷起身行礼。 落座后,司徒将军才挥手示意众人坐下,脸上仍旧是不苟言笑的神情。 “大家就当是家宴,不必拘束。” 终于等到了这位重要人物,宴会终于开始。 一个个穿着整齐的婢女端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不紧不慢的放在了每一位宾客的桌前。 有条不紊,动作轻盈。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各色的菜肴。 有咸香味美的三鲜鸭子,软糯清雅的荷叶里脊,补中益气的黄焖鱼翅,外酥里嫩的松子百合酥。 可是今日来的都是京州的权贵们,除了姜念身边的姜福和姜禄,其他人对刚呈上来的菜肴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心中只是想着,快些到送礼环节,好好的见见世面的同时,博取一波公主府的好感。 只有姜福和姜禄,看见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精致菜肴,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最后还是在姜念的眼神注视下,姜福戳了戳姜禄的手臂,姜禄这才收敛了几分。 有人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站起来,举起酒杯说: “司徒将军,不知公主这次生辰,您准备了什么贺礼?” 站起来的人正是司徒将军的堂弟,也在军营中当差,有话直说。 司徒将军身上还穿着朝服,明显是刚下了朝,便匆匆赶来的。 闻言更是笑着放下酒杯,抬起手掌拍了拍。 此时,便有两个家丁齐齐的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缓缓上前。 将近四十的长公主垂眸一笑,看向了司徒将军,眼神亮晶晶的眨了眨,写满了期待。 可是司徒将军却笑着抿了抿唇,命令家丁掀开红布。 一个四四方方的赤金色妆奁盒,在零星散落的金色阳光照耀下,焕发出熠熠的光辉。 上头的由彩色珠宝缀成的龙凤呈祥的图案活灵活现,那凤凰身上的羽毛,闪着耀眼光泽的同时,竟随风轻扬,像是当真要从上面飞出来似的。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个闪闪发光的妆奁盒吸引,一个个都面露惊叹之余,还不忘好好的夸上一波。 “司徒将军和长公主果真伉俪情深,送礼都送的这般舒心熨帖,实在是羡煞旁人!” “就是啊,这妆奁盒一看就知道出自京州明楼玲珑阁,这样规格的妆奁盒更是要提前至少半年才能制作完成吧!”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丝毫不掩饰的夸赞起来,绞尽脑汁的哄着今日这位主角的欢心。 可是陆楚宁却在看见妆奁盒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陡然一滞,而后却是松了一口气般的自在。 第56章 有答案了 还好她陆楚宁当时别出心裁的换了贺礼,不然的话,今日她们丞相府可是要闹出大笑话了! 陆楚宁白了一眼绿萝,绿萝埋着脑袋没有出声。 当初要换贺礼的时候,绿萝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还想阻止她! 真是愚蠢至极啊! 等着瞧吧,她陆楚宁代表丞相府送上的贺礼,一定是今日公主最喜欢的! 这次,一定要让阿羽哥哥也眼前一亮,自己可要把那个低贱的上不得台面的商女给狠狠的比下去! 绿萝收回视线,这次注意到陆楚宁的白眼,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们的贺礼上。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但是又兀自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那日她也只是碰巧路过,听见陆丞相和管家说的话,并没有说就是小姐这次选中的花神像啊! 而且,若真是陆丞相吩咐了不能动的东西,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放在库房呢? 所以,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多了。 这花神像作为丞相府送给公主府的礼物,定是没有不妥之处! 绿萝安慰着自己,她也想他们小姐今日能得到公主的重视,最好能当众宣布她是未来世子妃的事情。 这样一来,小姐也不用看见这个低贱的商女就来气了。 长公主满心欢喜的夸赞了司徒将军的贺礼后,底下众多的宾客也开始纷纷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 一个个红色的锦布被揭开,一样样别具匠心的贺礼被婢女们呈上来。 有名家的山水鸟兽图,有寓意吉祥的环佩珠钗。 长公主微微点头,脸上始终带着端庄的笑意。 无论大小,每一件都吩咐丫鬟仔细记好收好。 可是陆楚宁却觉得,公主在这么多贺礼上,除了司徒将军一开始送的,其余的,公主肯定都不喜欢! 也就是说,陆楚宁待会儿的礼物,绝对能艳压所有人! 原来还在想自己的贺礼不够独树一帜,有了刚才差点撞上贺礼的庆幸,陆楚宁现在更是对她自己的贺礼愈发自信。 眸光闪烁间,她瞥到了姜念。 与之前不同的是,陆楚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中刚才对姜念的怨恨似乎也少了些。 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假模假样的端起酒杯,看向姜念,说: “姜姑娘,不知你今日为公主准备了什么贺礼啊?” 面对陆楚宁明知故问的提问,姜念恍若无事的举起酒杯, “多谢陆小姐关心,等下你就知道了。” 陆楚宁听见这话,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放下未动过的酒杯, “是吗?想来也是,公主念着你是世子的救命恩人,才让你来生辰礼上,可别什么都没准备,就太失分寸了!” 举起酒杯敬酒,结果自己却没有喝上一口,又把酒杯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 这明显就是蔑视和羞辱。 李星柔刚才回来的时候,也瞧见了司徒羽主动朝着姜念举起酒杯的样子。 也从那时的司徒羽眼中,瞧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才终于明白,陆楚宁为什么一直处处针对姜念的原因。 李星柔虽是京州人,但是身上却有南方的婉约气质,娇娇柔柔,文文弱弱。 而姜念不但有着南方女子的水灵婉约,还有京州贵女的矜贵和气质。 美貌更是连她一个女子都会自惭形秽的地步,也难怪陆楚宁会生出危机感。 李星柔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在前厅,陆楚宁故意为难姜念,但是姜念依旧神态自若的样子。 她便对姜念这人生出一份钦佩,于是放下酒杯,笑盈盈的看向陆楚宁,说: “陆小姐说的是,那想必陆小姐你,定是为公主殿下精心准备了贺礼吧?” 李星柔并不关心姜念究竟是准备了什么贺礼,而是看不惯陆楚宁咄咄逼人的样子。 听见李星柔帮着姜念说话,陆楚宁还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可是当她听见李星柔提到了贺礼,陆楚宁刚才的还紧绷的神情立刻松懈。 唇边还荡着一抹得意的笑,生怕别人没有注意到她似的,还娇揉造作的咳了两声。 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被她吸引,这才故意提高音量,说: “星柔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今日是公主生辰,我们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送上贺礼,与公主一起同庆!” 此话一出,陆楚宁的眸光又看向了上首。 司徒羽的眸光飘忽不定,此时正在和太子赵墨饮酒,没有看她。 陆楚宁倒是迎上了长公主挂着淡淡笑意的眸光。 长公主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一抬,眉眼含笑。 她不禁又想起在前厅迎接宾客时,陆楚宁仗着公主府的门面,把明明在宾客名单上的姜念给拒之门外的事情。 心中不免一紧,心底竟莫名有些不安。 这般行事作风,是断然做不了羽儿的世子妃。 但是若是羽儿喜欢,让堂堂的丞相之女,只做个侍妾或者侧妃,按照陆楚宁那性子,又岂能甘心? 公主让姜念来赴宴的目的,看来,陆楚宁是一点都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啊! 长公主放下酒杯,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陆楚宁看来,却是长公主在抬举她。 陆楚宁轻轻扫过一圈众多宾客,那耀武扬威的眼神,像极了先生提出一个让所有学生都头疼的问题,而她是个知道正确答案,拼命把手举过头顶,来显示自己的聪慧过人的学霸。 周围的宾客显然也是看见了陆楚宁的样子,便开始悄悄的议论起来。 “你说,那个陆丞相家的千金,究竟会送什么贺礼啊?怎么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不知道啊,不过陆丞相家大业大,送的贺礼啊,肯定会比我们都要大手笔!” “哎,本来还想借着今日公主的生辰送上贺礼讨公主的喜欢,没想到我刚才送过去的时候,公主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真是不知道公主究竟是喜欢什么,那陆小姐,能知道吗?” “你是不知道,这个陆小姐经常出入公主府,明显是得了公主的默许,今日我看见她还在特意去了前厅帮公主府迎接宾客呢!我看啊!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贺礼啊!公主心中怕是早就有答案了!” 第57章 猜测 “陆小姐,该轮到你呈上贺礼了。” 一位婢女恭敬的走到陆楚宁的身旁,低声道。 陆楚宁等这一刻像是等了几个春秋之久,刚才宾客们的议论悉数传进了她耳中。 她扬了扬下巴,缓缓起身。 身上穿的玫红色织金锦衣裳又一次引起了众多宾客的感慨。 “这是,织金锦吧?流光溢彩的,听说连皇上都只得了几十匹,陆家果然得皇上厚爱,连宫里才有的织金锦,陆家也有......” “谁说不是呢,这次公主生辰,你我都心照不宣,可是啊,还是被陆丞相家的千金给比下去了!” “是啊,你没看见公主的眼神吗?一直有意无意的瞧着陆小姐,看来谁是谁非,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陆楚宁自然是听见这些话,她带着贺礼走上前的时候,只觉得心潮澎湃,脸上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 就差把世子妃,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楚宁见过公主,恭祝公主殿下万福金安,福寿绵长。” 长公主早就瞧见了陆楚宁今日穿的这件玫红色的织金锦,端庄笑意中又含了一抹意味深长。 先不说今日是公主自己的生辰,陆楚宁今日的梳妆打扮,倒确实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妆容精致,衣着亮丽。 要是放在其他任何的宴会上,都无不妥。 但是今日是堂堂长公主的生辰礼,就显得过于的花枝招展,喧宾夺主了。 众多的宾客中,自然也有看破不说破的。 或者说,这些个宾客,是觉得自己没能入了长公主的眼,特意在等着看陆楚宁的笑话。 陆楚却丝毫没有觉得异常,侧眸挑了挑眉。 身后的绿萝轻轻的取下盖着的红布,退到了一边。 红布被揭下来的一刻,原本窸窸窣窣的宾客们瞬间安静。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了宴席的正中央,被下人们双手托着的莹白色花神像。 现在正值午后,宴会的四周有参天古树环绕,因此并不觉得暑热。 只有宴席的中央隐约漏下几缕金色的阳光,正巧洒在花神像上,映照的飘然绝世。 远远看去,竟还荡漾着略显灼热的红光。 上首的几人,包括长公主在内,也纷纷看向这尊神像,眸光中满是震惊。 只是长公主和司徒将军在看清神像后,二人相视一眼后,眸光中又闪过一抹狐疑。 宴席上安静了几秒之后,有一些离得近的宾客们,在观察了公主和陆楚宁的神色后,便开始了溢于言表的夸赞。 今日虽然没能入公主的眼,但是陆楚宁可是未来的世子妃,巴结一波准是没错的。 “我没有看错吧,刚才我是不是看见花神仙子下凡了啊!” “是啊,如此巧夺天工的神像,当真是极品!就算放眼整个京州,都没有这般神作啊!” “不过敢问陆小姐,这尊神像是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的?怎么会有如此光泽不说,还似乎涌动着暗暗的红光?当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这个原本想要恭维陆楚宁的人,也问出了这尊神像的特别之处。 陆楚宁自然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雕刻的,但是气氛烘托到这里,她为了这次公主的生辰礼,自是准备好了万无一失的说辞。 “我虽不精通这尊神像的来龙去脉,但这也是为了公主殿下的生辰,特意与父亲一起共同挑选的,只是一个恭祝殿下生辰极乐的彩头罢了,但愿公主能喜欢。” 话虽说的天衣无缝,但是陆楚宁的眼神却毫不掩饰的看向了公主身边坐着的司徒羽,那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公主此刻却没有心思再去注意陆楚宁的眼神,她再次瞥了一眼司徒将军之后,抬了抬手。 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微微点头,说: “楚宁有心了。” 陆楚宁还站在原地,等待着公主会再说什么关于她和司徒羽的话,却没想到只等到公主说了这么几个干巴巴的话。 心中有些失落,她嘴巴动了动,但是愣是没有说话。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看着这么喜欢这件礼物的样子,明明也惊艳到了所有人。 怎么就这反应啊? 陆楚宁明显对公主刚才的话很不满意,脸上回应公主的笑都有些僵硬。 就在婢女们接过花神像,准备拿下去仔细收好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高声唱喏: “皇上驾到——” 众人听到后,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长公主和司徒将军也起身走上前去接驾。 “参见皇上。” 皇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步履稳健的走了进来。 弯腰亲自扶起了刚跪下行礼的长公主后,转身对着跪下的宾客们挥了挥手, “诸位都起来吧!不必拘束!” 公主和将军刚想迎着皇上坐在上首的位置,底下的婢女眼疾手快,已经准备好了皇上用的餐具。 可是皇上的视线却落在了宴桌的一角,那个还没被收好的花神像上。 因为皇上来的突然,婢女们忙着准备皇上用的东西,就把刚才准备收下去的花神像给暂时搁置了。 原本皇上来给公主庆贺,脸上还带着的笑意,也在看见神像的刹那,瞬间凝固。 长公主自是发现了皇上眼眸中的异样,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就看见皇上已经命令身后的内侍把神像给拿了过来。 陆楚宁看见了这一幕,心中顿时大喜。 她果然是挑对了东西! 连皇上看见了这神像,都这般的喜欢! 而且,她今日一点也不惊讶于皇上的出现。 因为陆楚宁得知了长公主进宫去请求皇帝赐婚的消息后,几乎每一天都在等着皇帝的旨意。 现在更是等到了皇上,心中更是期待着那给她和司徒羽赐婚的圣旨。 看着皇上拿着陆楚宁送上去的神像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陆楚宁的身旁,更是传来了一声声道喜: “陆小姐可真是蕙质兰心,送的贺礼,竟能得到皇上的喜欢,我先提前恭喜陆小姐了!” 可是,站在皇上身边的长公主却看见,皇上在看清神像真容之后,眼眸中竟隐隐的闪过一抹阴郁。 她心中的猜测,竟是真的...... 第58章 回宫 皇帝眸色里一闪而过的异样,坐在旁边的几人看的最是真切。 司徒羽看着皇上手里还拿着神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抬眸看向了赵墨。 发现他的眼神中,震惊的同时,还充满了疑惑。 显然赵墨对于这件神像的出处十分清楚。 而且长公主刚才看见神像的时候,那眼神,明显是不同于见到一般贺礼的惊愕。 那花神像,无论是雕刻的材质,还是整体的构造格局,都不属于京州。 甚至放眼整个大晋朝,都是没有的。 难道,是其他番邦国的? 可是,陆丞相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私自与别国通信往来,可是死罪一条。 思绪间,司徒羽注意到了长公主的眼神,他知道,神像之事,关系甚大。 不可轻举妄动。 这时,赵墨走到皇上的身旁,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司徒羽,想说什么的时候,皇上一个转身,。看向了众多宾客。 他眼中早已没了刚才的那一抹阴郁,勾了勾唇角,指着花神像,说: “这是谁送给公主的贺礼啊?” 陆楚宁赶紧起身,下跪行礼。 她暂时把内心的狂喜压下,想着皇上忽然间的发问,定是少不了他们丞相府的赏赐。 那么多的贺礼,偏偏就挑中了她准备的,那精心挑选的贺礼,定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 陆楚宁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稳住了自己的呼吸,道: “回禀皇上,这件花神像,正是家父和臣女,一起准备的。” 皇上回到了上首的座椅上,缓缓坐下。 拇指上的翠绿扳指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 “朕记得,你是陆丞相家的千金?” 忽然被皇上提起,皇上竟还记得自己的出身,陆楚宁心花怒放,声音都有些颤抖, “正是。” 皇上端起酒杯的手一滞,瞥了一眼底下跪着的陆楚宁,意味深长的说: “陆丞相有心了。” 皇上还未饮酒,便把酒杯放回了桌上,看向了长公主,说: “皇姐,陆丞相送的礼当真是用心至极,该赏。” 长公主眸色微凝,看了一眼皇上后,立刻反应过来,看向陆楚宁,说: “皇上说的是,丞相府有心了,来人,把花神像仔细收好,去库房取白银一百两,赏赐丞相府。” 陆楚宁没想到皇帝竟还会赏赐,高兴的连着在地上磕头谢恩。 抬起眼眸的时候,她看向了长公主,那眼神,像是在说,她给公主府争了多大的面子似的。 司徒羽和赵墨对视了一眼,神情稍稍松懈,像是松了口气。 陆楚宁迎着所有宾客的目光,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骄傲的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抖动着五彩斑斓的羽毛。 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见她今日在公主府出的风头。 就算没有当众赐婚,这无限的风光,也丝毫不亚于当众指婚。 在众多宾客艳羡的目光中,陆楚宁仰了仰下巴,看向了姜念。 姜念还在想着刚才那尊花神像,丝毫没有理会陆楚宁的眼神。 这尊神像,好像在哪见过。 花神像皎洁如月光般的玉肌,在阳光的直射下,透着淡淡的红晕。 分明就是用上等的象牙雕刻而成。 大晋朝不喜用象牙制作雕刻,但是有一个地处西南的番邦国对象牙很是热衷。 而皇商姜有为曾多次去往这个番邦国,而且多次带回象牙制品。 不过,那都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 自西南战乱以来,大晋朝就禁止与他们往来。 要是这尊神像与姜有为有关,那么不就说明,姜有为在京州最大的势力,不就是陆丞相! 还有刚才皇上看见神像之后,脸上的神情,当真是喜欢这件贺礼,才让公主赏赐的吗? 还是说,皇上已经发现了这尊神像的端倪,想要欲盖弥彰呢? 现在李星柔明显已经向他父亲刑部尚书李大人递去了消息,希望能帮助刑部查案,。 尽快落实了姜有为的罪行。 若是皇上已经知道了这尊神像的来由,那么定罪姜有为,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姜念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身旁传来了李星柔的声音。 “姜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了刚才那神像的由来?” 李星柔瞧着姜念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她不同于其他人,对于陆楚宁的赏赐生出羡慕。 而是同样怀疑起了神像的来源。 姜念瞥了一眼李星柔,摇了摇头。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姜念不想节外生枝。 万一刚才就是自己看错了呢? 参加这种皇家级别的宴会,姜念只是一介小小的商女,又是在没有任何仪仗的京州,陆楚宁都敢随意的骑在她头上。 今日皇上也来了,自己更要谨言慎行,要是行差踏错,就真会没命。 姜念正一声不响的吃着桌上的佳肴,心中却希望这场宴会快些结束。 可是其他的宾客们却不这么想。 大家都知道今日长公主邀请他们来生辰礼,就是为了给世子挑选世子妃。 眼下陆楚宁送的贺礼又是得了公主的喜欢,又深受皇上的重视,还赏赐了那么多银两。 他们怎么就没有见过这尊神像呢? 究竟是哪儿得来的呢? 要是要知道这尊神像能如此迅速的脱颖而出,那他们赶紧要去好好的寻一寻了。 到时候再寻个由头,送来公主府,不就一气呵成了! 有几个距离陆楚宁近的女眷,已经大着胆子凑到陆楚宁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陆小姐,恭喜啊!你献上的神像可真是巧夺天工,实在美轮美奂,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是啊是啊,陆小姐,你这尊神像,是从何得来啊?我们刚才都没有看仔细呢!” “陆小姐,那材质,是上等的和田玉石吧?” 陆楚宁听见这些奉承话,瞥了一眼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的女眷。 她慢条斯理的拿着自己的酒杯,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显摆的机会, “这神像啊,确实是我父亲寻了十年之久才购得,极其珍贵的同时啊,也是有缘之人才能得到!” 陆楚宁说着话,眼神却充满挑衅的看向了姜念。 她又看向了刚才公主的婢女送来的赏银,心中是无比的畅快。 宴会还没结束,皇上就忙着回宫处理国事。 只是走的时候,长公主也跟着去了。 陆楚宁自是没有察觉皇上为何要去带着长公主一同回宫,她还想着去当众奚落一番姜念,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 第59章 只是一个螺钿首饰盒 皇宫。 皇上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刑部尚书李德儒已经在殿前等候了。 “微臣参见皇上。” 其实关于上奏皇商姜有为的折子,这几年开始,不知为何越来越多。 可是,每次都还没来得及放到皇上面前,就莫名的销声匿迹了。 皇商也是商人,唯利是图。 一旦尝到这背后巨大的利润,就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野心勃勃的姜有为。 和官员们私相授受,官商勾结,早已经被朝中一些清廉的官员上奏天听。 可是无奈,这些官员不是忽然告老还乡,就是突发恶疾。 还没上禀的事情,最后都无疾而终。 只是此事,皇帝也略有耳闻。 早就想惩治,以正视听。 无奈没有找到机会。 这次检举皇商姜有为贪赃枉法的折子正好被盛了上来,于是皇帝顺水推舟,直接命令了刑部尚书亲自查证此案。 今日公主的生辰宴,皇上本来是没有打算去。 但是江州有消息传来,说去暗中侦查姜有为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皇上知道,这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提前做了准备。 皇上就想借着公主生辰,亲自去会一会官员们的家眷。 宴会可以放松他人的警惕,说不定就能露出什么马脚。 没想到,这不去不知道,一去还当真能有巨大发现。 “李德儒,你这案子查的怎么样?” 李德儒站在大殿的中央,虽已年过半百,但是身形笔直,精气神十足。 脸上虽然有连日查案的疲态,但是目光炯炯有神。 “回禀皇上,根据微臣这几日的暗访调查,发现各路官员对于皇商姜有为的说辞,竟然都出奇的一致。” 他瞥了一眼在龙椅上沉着脸的皇上,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管是官员们,还是他们的家眷,都说没有见过姜有为这个人,只知道姜有为是皇商,八杆子打不到一块。” 李德儒知道,越是调查不出问题所在,就越是证明有问题。 虽然收到了消息,说京州有姜有为的势力,但是这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去查! 一旦大费周章的巡查,就更容易打草惊蛇。 皇上眉心微动,一手搭在面前堆放着奏折的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可有眉目?” 李德儒直接跪在了地上,面露苦笑,这也是他今日来找皇上的原因,实在不知道从何下手,这么多官员,牵一发而动全身! “微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没有想象中的龙颜大怒,皇上竟然起身,笑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李德儒,又抬眼看向了门口的内侍,说: “宣长公主进来吧!” “是!” 李德儒心中正疑惑着长公主怎么来了? 今日是公主生辰,星柔还带着贺礼去了公主府。 是生辰宴结束了吗?公主又怎么会忽然来了宫中呢? 难道,会和今日姜有为一案有关? 李德儒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没反应过来,长公主已经出现在了殿上。 只是,公主身后的两个丫鬟,手里抬着一尊用红绸布盖着一个半人高的东西。 公主今日生辰,这显然是送给公主的贺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李德儒越想越不明白,却发现此时,皇上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 “李德儒,你来看看,这是何物?” 李德儒左右瞥了一眼才发现,皇上口中说的让他去瞧瞧的东西,就是这个盖着红绸布的东西。 这时,已经有内侍上前,麻利的掀开了红布。 里面的东西水落石出的时候,李德儒怔在了原地。 嘴唇嗫嚅了两下,迟疑了片刻后,他又上前几步,站在那神像旁边,上上下下的观察着。 “这......” 长公主和皇上对视了一眼,也更加印证了心中猜想。 她在公主府时,就察觉了皇上看见这尊神像的异样,而后皇上又着急回宫。 于是就借着去宫中看望太后的由头,也进了宫。 并且,带上了这尊神像。 李德儒看向了长公主,试探的问道: “公主殿下,不知这尊神像,是从何得来的?” 长公主抬眸看向了皇上,说: “李大人,这尊神像乃是陆小姐代表丞相府送给本宫的生辰贺礼。” 尽管李德儒已经对神像的来历有了猜测,但是也没想到,会是丞相府! 他自然是知道皇上今日让他看到这尊神像的目的,短暂的思忖之后,朝着皇上拱手道: “皇上圣明,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 陆府。 陆楚宁回到府上的时候,府上好像早就听说了她今日在公主府的事情。 送出的贺礼,正好被皇上看见,还亲自夸奖了一番不说,公主府还赏赐了银两!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就算是在皇上皇后生辰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谁,有这等殊荣! 皇上这明显是想抬举丞相府! 想来也是,这样才更加能配得上公主府!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奴婢都听管家说了,小姐可真厉害!” “是啊,小姐下次去公主府,可要带上奴婢啊,奴婢也想去好好的见见世面!跟着小姐沾沾光!” “小姐小姐,夫人已经在花厅等您了!您快去吧!” 陆楚宁喜不自胜,甩着手帕就去了。 看见陆夫人正坐着饮茶,忙不迭的走了进去。 “母亲!” 陆夫人却没有想象当中的高兴,皱着眉头,听见陆楚宁的声音,这才放下茶盏,朝门口看去,展颜一笑。 可是,在看见陆楚宁身上穿的玫红色的衣裳时,笑容不禁一滞。 “宁儿,你回来了啊!” 陆楚宁自是看见了陆夫人脸上的忧愁,不禁撅了噘嘴: “母亲这是怎么了?你都没有看见,女儿今日献礼的时候,有多惊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女儿,别提有多风光了!连皇上都夸女儿准备的贺礼呢!” 陆夫人听见陆楚宁眉飞色舞的话,脸上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瞥了一眼陆楚宁身上的衣裳,陆丞相给公主准备的贺礼,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一个塞着银票的螺钿首饰盒,竟能引得皇上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