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她过分柔媚》 第1章 梦里的那个人竟然是他/她 顾南枝猛然睁开双眼。她愣了许久才缓缓坐起身,咬着唇捂住心口。 怎么会做那么荒诞的春梦…… “都快起来,今日可是检查的日子,别都懈怠了!” 顾南枝心头一紧,再抬眸时表情已然平静。她飞快起身,与同屋的几个丫鬟一起收拾干净,随后便打开大门,低头走了出去。 门外,几个管事嬷嬷挑剔的盯着这些走出来的姑娘,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大户人家嫁女,在婚前都要准备一个试婚丫鬟送到夫家。名义上是替小姐服侍姑爷,实际上就是测试一下男方有没有隐疾,能否人道。 说白了,一个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顾南枝垂下一双明眸,任由那几个嬷嬷像打量物件一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面上淡然,只是心中难掩苦涩。 好在此时嬷嬷都已经考察完毕,她们对视一眼,其中为首的那个上前一步,对着顾南枝点了点:“就你了,过来吧。” 顾南枝缓缓吐出一口气,故作温顺的对着嬷嬷行了个礼,随后才缓缓跟上。 等一路行至耳房,嬷嬷才停下脚步,视线泛着森冷的精光,紧紧盯着顾南枝。 “既然接下试婚的 差事,想来你也知道要做什么。” “全程无需说话,只需要留意姑爷的行为举止,是否有无能为力或无法持久的隐疾便可。” “不可魅惑,不可主动承欢。为期三日,事后切记服下避子汤。若是违反了规矩,可别怪我直接让人将你乱棍打死!” 说完,嬷嬷又放软了些语气,似乎有安抚的意思:“自然,只要你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安守本分,相府的赏赐绝不会少。” “都记住了吗?” 顾南枝抿了抿唇,做出个胆小老实的模样来:“是,奴婢记住了。” 见她听话,嬷嬷才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长相出挑,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原本选试婚丫鬟,为了防止男方动了纳妾的心思,是绝对不会挑这么好的货色的。 只是跟自家小姐定情的那位侯爷自称打仗伤了地方,子嗣艰难。相爷担心寻常姿色的女子不足以让他动情,因此才选了个绝佳的美人。 嬷嬷摇摇头,又敲打了顾南枝两句,这让她去收拾东西,随后乘上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离开相府,从后门前往侯府。 顾南枝坐在轿里,看向自己的手。一双葱白指尖,指缝里藏 着些许白色的粉末,那是她精心调配的药粉,也是报仇的关键。 “父亲,母亲……再等等。” 顾南枝喃喃低语,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年少体弱,被家中送去药王谷学医,十多年鲜少回京,因此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顾将军还有个女儿。本以为学成归来后便可在家尽孝,却不想等到的居然是全家的尸骨,还有顾家所谓通敌叛国的罪名! 父亲征战沙场一生,绝不会叛国。 经过多番调查打探,终于有人告诉她这背后是晋阳侯的手笔。 即便不在京中,顾南枝也听说过晋阳侯谢澜的名字。据说他杀伐果决,武功高强。在朝堂大权在握,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 若非不得已,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又怎会隐藏身份,来当谢澜的试婚丫鬟? 唯有这一条路,才能接近那个男人,能替家人报仇! 想起顾家满门十八口的惨状,顾南枝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她赶紧扯了扯衣袖,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闭上双眼。在颠簸中,轿子被抬进了晋阳侯府。早就有嬷嬷等候在此,轿子刚一落地,便立刻上前带着顾南 枝前去沐浴。 洗漱干净后,一袭棉被裹着少女一丝不挂的娇躯,再由两个小厮抱着送进了谢澜的房间。此时天色还早,屋里点了一炷香,帘帐放下,隔出一片朦胧。 顾南枝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她指尖的药粉用一层薄膜封好,并没有因为清洗而化开。她瘦弱的身躯有些颤抖,一想到自己为了引谢澜入局,居然要以身为饵,心中便止不住恶心。 时间幽幽而过,等差不多一炷香后,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顾南枝整个人都被被褥包裹着,不方便动作。直到有人推门而入,她才将药粉在唇上涂好。这种药一接触嘴唇就会瞬间融化,只要谢澜吻她,自己就成功了! 虽然用这种方法,她也会中毒而亡,可想起惨死的爹娘,这些就什么都不算了。 她不怕死,只怕不能让谢澜死!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到床边。男人身上清冷的气息瞬间将屋内那点甜香压制,一双漆黑的眸子淡漠的盯着床上的女人。 “你就是楚家送来的人?” 顾南枝侧头,露出一个暗中练习过无数次的妩媚微笑:“回姑爷,奴婢是小姐派来的试 婚丫鬟……” 话音落下,顾南枝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只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这张脸,怎么会这么熟悉? 他竟然就是她春梦里的那个人! 只见来人一身玄色华服,身形高大,挺拔如松。如墨般黑发被玉冠高束,又让男人在冷硬中添了几分华贵。他五官分明,面如冠玉,羽玉眉斜飞入鬓,衬得那张谪仙容颜越发叫人移不开眼。 只是那双寒潭般的眼眸太冷太深遂,仿佛藏着万年的冰,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此刻,顾南枝却管不了那么多。她愣愣的看着谢澜那张俊美到不似凡人的面容,脑海里只觉轰隆一声。 梦里那个跟自己共赴巫山的男人,居然是他?! 怎么会这样……自己之前分明没有见过对方,怎么会梦见与他做那种事情?更何况,这可是自己的仇人啊! 顾南枝心中翻江倒海,羞耻与恼怒交织,让她有些撑不住伪装,只能低下头不去看他,也因此错过了谢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昨夜梦中一场鱼水之欢,让他险些心火难消。原本以为只是意外,却没想到梦中的女子此刻居然会躺在他的床上…… 第2章 我要为振国将军府的亡魂报仇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屋内竟无人开口。许久,谢澜才侧身坐在床边,幽深的眼眸沉沉盯着顾南枝。 “相府没教过你伺候主子的事?” 他并非重欲之人,只是梦中情景太过巧合,反倒叫这位杀伐果决的侯爷也有些拿不准主意,只能试探着来。 顾南枝咬了咬唇,她原本是做好了准备的,可是在发现谢澜居然是梦中人的那一刻,内心就仿佛天人交战——并非舍不得,实在是羞愤过头,摆不出那些撩人姿态了。 见对方不动,谢澜也不废话,索性直接动手掀开了被褥。一片赤条条的雪白趁现在眼前,谢澜忍不住想起昨夜梦中所见,竟有些气血上涌。 顾南枝只觉得一凉,那条锦被就被扔到一边。她顿时一惊,情急之下倒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是报仇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功亏一篑。 她心一横,不等谢澜伸手,索性自己爬起身搂住男人脖颈,直接吻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带着少女的体香让谢澜一怔,他不自觉含住那片娇嫩的唇瓣。软玉温香,梦中 情形仿佛再度呈现眼前…… 正当他又要像昨晚一般沉溺之时—— 不对! 若是普通的试婚丫鬟,主家自当耳提面命,怎会如此大胆! 男人闭了闭眼,狠下心,猛然将人推开,随后反手将顾南枝按在了床榻之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声音骤然冰冷,常年混迹朝堂之上,他绝不相信所谓巧合。事出蹊跷,宁可杀错,也绝不会放过。 顾南枝仰面深吸一口气,她舔了舔唇,确信毒药已经喂了进去,终于如释重负般笑了:“呵……晋阳侯,你也该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了!” 谢澜眼瞳紧缩,他掐住顾南枝脖颈的手越发用力,眉宇间带着森森寒意:“你果然有目的,说,谁派你来的?” “咳咳……” 顾南枝几乎喘不上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依然冷笑着看向谢澜:“是……镇国将军府一十八口的亡魂派我来复仇的!” 听见镇国将军府五个字,谢澜手指一松,眉头皱的更紧:“你是顾将军的人?” 顾南枝冷笑:“怎么,晋阳侯没听说过,顾家有一位自小寄养在外的 嫡女吗?” 谢澜陡然一惊。 他盯着顾南枝的眉眼,发现确实与顾将军有几分相似。关于顾家嫡女的事情,谢澜也有所耳闻,只是从未有人见过这位顾小姐。此刻顾南枝自曝身份,谢澜也无从判定真伪。 他现下也有些迟疑。 “你……” 男人还想问话,却见顾南枝脸色逐渐苍白,一丝鲜血从她的唇角流出,顺着小巧的下颌滴落锁骨。他面上一惊,抬手便去探她脉门:“你中了毒?!” 顾南枝眼前一片昏暗,五脏六腑都泛起疼痛。她喘息着闭上眼睛,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是……我把毒下在了唇上。今日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死前拉你一起,也算是对得起顾家满门的性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变得微弱,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谢澜面色难看,他已然觉察出经脉出现阻滞,显然顾南枝的话是真的。 顾不上其他,男人抬手封住了自己的几处大穴,紧接着运行真气,替顾南枝将毒素暂时逼到了一处。 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若她真的是顾将军之女,那么来找自己 报仇显然太过蹊跷。 此事门外的嬷嬷还在等着顾南枝出来,按照惯例,试婚丫鬟在头一回与姑爷行过房事后,是需要将过程记录下来的。只是她坐等右等,屋内始终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嬷嬷心里直犯嘀咕,莫非晋阳侯当真是个废人?可若是不能人道,也早该出来了呀! 就在她等得焦急之时,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谢澜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目光一扫四周。 “侯府的人何在?” 嬷嬷被那一眼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回侯爷的话,老奴是侯府派来的送那试婚丫鬟的。” 说完,她悄悄瞥了眼谢澜身后,却不见顾南枝的身影,心中越发疑惑。 谢澜袍袖一挥,冷声道:“那丫鬟未经人事,本侯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她便吓晕了过去,坏了兴致。” 嬷嬷心里咯噔一声,暗骂了句废物,面上却赔着笑脸:“侯爷息怒,老奴这就带那不成器的丫头回去好好调教,再送个懂事听话的来……” “不必了。” 谢澜打断了这老东西的话,眸中闪过一抹不耐: “无需折腾,就让她在侯府待着,等醒来本侯自有安排。你带着相府的人回去,三日后再来接人就是。” “这……” 那嬷嬷有些不甘心,她想留在这里帮忙盯着顾南枝。然而话还没出口,就对上了一双幽深如渊的眼睛。 “你对本侯的命令有异?” 谢澜如玉的面上此刻覆了层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那嬷嬷险些跌坐在地。 差点忘了,这可是个活阎王!若是惹恼了他,自己岂不是走不出侯府大门?! “不敢,不敢。那这丫头就留在侯府,好好伺候侯爷。” 说完,嬷嬷不敢再多待一刻,立刻转身逃也似的离开。直到相府的人走干净,谢澜这才面色一变,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立刻把赵青云大夫请来!” 顾南枝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混沌包裹,像一片无根的浮萍,漂浮在深海之中。 她的意识浑浑噩噩,仿佛回到了年少未曾离家的时候。那些记忆其实早已模糊,可不知为何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母亲温柔的笑容印在眸底,让她的心脏如同被攥紧一般酸涩不已。 “娘亲……” 第3章 他怎么还没死! 呼唤卡在喉中,怎么都发不出来。顾南枝想要抓住母亲的衣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思念的身影越行越远。 “娘!不要走!” 她呜咽着落泪,拼了命往前追赶。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绚丽的白光。光芒铺天盖地,将她整个笼罩其中。紧接着,便是从五脏六腑传来的钝痛,硬生生让少女睁开了双眼。 “唔……” 顾南枝捂着喉咙喷出一口黑血,随后便狼狈的跌躺回去。她喘息着打量四周,雪白的帐幔垂落,满室药香弥漫。帐外隐约站着一个人影,听见这边的动静,便直接大步走了进来。 “醒了?” 谢澜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南枝猛地睁大双眼,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他为什么还没死!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苍白的手指拔下发簪,对准谢澜的脖子狠狠捅了过去! 男人瞳孔紧缩,飞快捏住了顾南枝的手腕,夺下了那支尖锐的簪子。他将东西扔在一边,毫不怜惜的掐住了少女修长的颈项,将她狠狠按在了墙上。 “你就这么想死?” 谢澜剑眉 紧拧,话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恼怒。这女人调配的毒刁钻无比,幸好赵青云师从药王圣手,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解出来。饶是如此,他也险些经脉於堵,调养两日才将毒素清除。 顾南枝死死盯着那张恨入骨髓的面容,冷声道:“我既不能复仇,要杀要剐随你!但就算是做鬼,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谢澜目光扫过少女苍白的面容,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要为顾家报仇,却连找错了仇人都不知道?” 顾南枝冷笑:“我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有证据。我父亲的书房向来都是重兵把守,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唯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做到。那些通敌叛国的书信是如何出现在书案上的,你心里清楚。” 谢澜冷嗤一声,抬手将顾南枝甩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语调从容:“顾将军被人告发的那些时日,我旧疾复发,正在家中疗养,根本无暇布局,更不可能将书信放进你父亲的书房。”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顾南枝双眼发红,恨得声声泣血:“除了你,还能是谁!” “若我 当真是幕后黑手,那就应该对你见死不救,为何还要解毒!” 谢澜冷呵一声:“我的伤势特殊,若要疗养需得请城外白云山的玄机道长以内功辅助。在顾将军出事的前后三个月,本侯一直闭关于静室之中,从未离开,更无暇算计顾将军。” “比起这些,本侯倒是好奇,这世间武功高强者众多,你为何笃定就是本侯?” 顾南枝一顿。 她在药王谷时曾听师父提起过玄机道长的名字,据说这位的道长年轻时曾有奇遇,习得无上道家武学,且为人清正,最是公允。 如果说谢澜的话她半分不信,那么师父所言她便要信个八分。要是玄机道长可以作证,谢澜的清白倒是有些分明了。 只是…… 顾南枝垂下眼眸,她之所以认定是谢澜动的手,是因为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并非旁人,而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如今的镇远大将军萧北辰。 萧北辰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十三岁就被带上了战场。虽然他们也多年未见,可年少情谊加上师徒之谊,顾南枝不相信萧北辰会欺骗自己。 这其中定然还有 隐情。 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当真不是你?” 见她语气稍有缓和,谢澜知道光靠玄机道长,还不足以打消疑虑。他也不急着追问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将祸水引来,只是眸色微冷:“你若还求证,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留在本侯身边为我所用,我会帮你找出诬陷镇国将军的凶手。” 他如今也不能确定顾南枝的身份,只能靠直觉推断此事蹊跷,能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慢慢调查最好不过。 “你要是不愿意留下,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顾南枝咬了咬唇,她如今回来京城,势单力孤。虽说药王谷弟子的身份可以带来不少便利,可为了复仇大计不牵连药王谷,这层身份绝不能暴露。 至于萧北辰,虽然她暗中与对方见过一面,可出于谨慎并没有暴露行踪。再加上如今疑点重重,去投靠他也不是上上之策。 如此看来,留在谢澜身边反倒是最好的选择。既然有矛头指向他,不如久光明正大的待在他身边调查。要是最后证明还是谢澜所为,她也能随时要了对方的性命。 想到这里 ,顾南枝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抬眸直视着谢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我留下来。” “要是你骗我,拼了这条性命,我也会拉你陪葬!” “只要你能做到。” 谢澜语调冷淡,随后便走到外间,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件小厮的衣裳:“从今日起,你就扮作小厮的模样留在侯府。你的身份,我自有安排。” 顾南枝没有拒绝,她起身缓了口气,随后便拿着衣裳走进里屋。谢澜没有留下,而是去了外头的花厅。 他刚一出门,贴身近卫明丰就跟了过来小声道:“爷,侯府又送了个试婚丫鬟过来,说之前那位既然不合心意,还是换一个伺候。” 谢澜冷哼一声:“当真是不死心。” 明丰也有些无语:“您这么些年不近女色,为了推脱圣上点的这门婚事,连不行这种理由都找出来了,没想到相府居然还不信,非要接连送试婚丫鬟来。” “爷,这次这个咱们怎么处理啊?” 谢澜挑了挑眉,忽然转身看向顾南枝的房间:“本侯自有办法,等她换好衣裳,让她来花厅送茶。” 第4章 本侯龙阳之癖 顾南枝刚把自己收拾好,就收到消息。一听要去给谢澜端茶倒水,她当即冷下脸来:“他不怕我下毒? 明丰对这个想要谋害自家侯爷的女人也没有好脸色:“你敢!总之侯爷吩咐你就赶紧过去,少在这里磨磨蹭蹭。” 顾南枝扯了扯嘴角,端起桌上的茶盘便往花厅走去。刚一进门,便看见了之前在相府时见过的嬷嬷。 她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到了谢澜身边,刚一靠近就听见那嬷嬷说话。 “之前送来的南枝姑娘不懂事,这次这个是相爷高价从扬城请的,绝对能把侯爷服侍舒服。” 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谢澜的脸色。见男人岿然不动,内心越发忐忑:“侯爷若中意,就让这次的丫鬟下轿,我们也好把南枝带回去?” 谢澜慢悠悠喝了口茶,这才扫了眼那嬷嬷。随后,他忽然伸手,拽住了一旁准备离开的顾南枝。 “不用了,那位南枝姑娘,你们也无须带回去。” 说完,还不等顾南枝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扯着跌坐在了谢澜的怀中。 此刻她一身男装,再加上身量高挑,倒真像个清秀俊美的 小厮。 谢澜便当着所有人面,以无比亲昵的姿态搂住顾南枝的腰肢,对着目瞪口呆的相府众人微微一笑。 “本侯近日新得了所好,暂时没空宠幸别人。至于南枝姑娘,她坏了侯府的规矩,已经被打杀扔进乱葬岗了。” 分明是平静的语调,然而配上那双满是煞气的眸子,却无端叫人心底发寒。嬷嬷差点跪不住,哆哆嗦嗦的低下头。 南枝被打死了?!这个晋阳侯果然是个杀人如麻的! 都到了这个份上,顾南枝哪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背脊僵了片刻,她忽然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柔软的身躯就这么顺从的靠在谢澜的胸膛,瞥见那嬷嬷还想开口,顾南枝干脆捧着谢澜的面颊,吻上了他的唇。 霎时间,满屋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谢澜一愣,这个吻在他的意料之外,两片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试探着落在他的唇上。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一般相贴,却让谢澜的思绪克制不住的回想起那个荒唐的春梦。 他搂在顾南枝腰上的胳膊骤然收紧,若非此处还有旁人,他甚至想索取更多。 好在强大的自制力让谢澜压 下了这个念头,他深吸一口气,将顾南枝的脑袋按在肩头,不耐烦的扫向那个嬷嬷。 “事到如今,本侯便坦诚相告。我有龙阳之癖,实在不是良人,为了不耽误楚小姐,这桩婚事还是作罢为好。” “你们也不必再送人来了,带着轿子回去告知秦相,改日本侯会亲自去求陛下收回旨意的。” 说完,他抬手一挥,立刻有侯府侍卫上前,推着浑浑噩噩的相府众人离开。 等花厅里的人都走光了,顾南枝立刻像兔子一般从谢澜的怀里跳了出来。她擦了擦自己的唇,抬头便迎上谢澜探究的目光。 “你不必多想,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也能看出来你并不想跟相府结亲。” 虽然有些尴尬,顾南枝还是跟他解释清楚:“既然答应为你所用,自然也该顺应心意,帮你把相府的人给打发了。” 谢澜沉默,神情晦涩不明。见男人不搭话,顾南枝轻轻咳嗽一声:“既然刚刚我帮了你,你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做些事情让我看见诚意。”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调查清楚?” 见她提出条件,谢澜这才缓缓开口: “此事急不来,只能从长计议。顾家满门抄斩后,陛下并未罢休,而是暗中派出护龙卫调查,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近日京中有好几个官员在家遇刺,虽然表面上都说是北戎刺客所为,可具体是谁做的,大家心知肚明。” 顾南枝死死攥紧手指,捏的骨节发白:“昏君……” 谢澜瞥了她一眼,并不在意她口出逆语:“我只是想告诉你,报仇急不得。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致命,就不要贸然出手。” “现在,与其操心那些事情,不如先学学如何伺候人。” 顾南枝皱眉:“什么意思?” 谢澜饮了口茶水:“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贴身小厮,可刚刚你连端茶倒水的礼数都没做好,行为举止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还有一些细节摆脱不了女儿家的习惯,若是有心人察觉了端倪想要调查,你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说完,他放下茶水,站在了顾南枝的跟前:“想要复仇,首先就要学会伪装。如果你做不到,我是不会带你出门调查的。” 顾南枝看出了男人眼底的嘲讽,她咬了咬牙,忽然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指节 搭住脉门,不过几个呼吸便冷笑出声:“那日初见,我就觉察你的脉息有异。现在一探,你果然身重剧毒。” “侯爷,在说教我之前,还是先想想要如何把自己中毒的事情藏好吧!” 说完,顾南枝甩袖便走。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谢澜从身后扣住。他反手扯紧顾南枝的胳膊,一个转身便将人按进椅子。高大的身躯弯腰俯视,本就如墨般深邃的眼眸此刻蕴着凛冽的冷光。 顾南枝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他困在椅上。谢澜那张出尘的容颜离她极近,一呼吸就可以嗅到那股清冷的气息。 她怔愣片刻,面色一沉:“你想做什么?” 谢澜冷着声音缓缓开口:“你如何知道我中了毒?” 这件事是秘密,除了赵青云和明丰之外,只有一两个心腹知晓。此毒刁钻难除,万一传出去,皇帝就有理由收回他的兵权,因此这些年,他一边用药压制毒性,一边也在寻求解毒之法。 虽然通过下毒一事猜到顾南枝可能会医,可刚刚她扣脉不过一息之间,如何能这么快就诊出他刻意用内力压制过的毒? 第5章 会是她吗? 听谢澜询问,顾南枝不屑嗤笑:“这有何难?你所中之毒名为千日梦,是从岭南一种毒草里提取的。此毒并不难解,只是从你的脉象看来,你中毒已有三年,却始终只用压制之法,这毒自然解不出来。” 谢澜剑眉紧拧:“胡言!这些年赵大夫一直在想办法为我解毒,虽然效果甚微,却也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顾南枝冷哼:“那赵大夫用的方法不对,药性与毒性根本不契合,就如同疏通洪水却之挖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河,这要到猴年马月?” 说完,她思索片刻道:“千日梦属寒性,需要用温补草药缓缓化解,再用寒草以毒攻毒。过程有些痛苦,但这是最快的解毒之法。” 她说完抬眸,只见谢澜的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多了些许看不懂的莫名:“你医术如此之高……除了顾将军之女,到底还有何种身份?” 顾南枝没有回答,药王谷是她的退路,绝不能轻易暴露在外。盯着谢澜的眼睛,顾南枝反问道:“你既然留我在身边做小厮,自然是觉得我有用处。如今你也看见了,我懂医术,会制毒,我的作用可不止一点。” “只要你信任我,你身上的毒一定 可以解。” 听了少女笃定的话语,谢澜只是沉默,半晌后才嗤笑一声:“我为何要信你?当初中毒失明,赵大夫便带我去了药王谷求医。只可惜药王谷虽然治好了本王的双眼,却也无法将毒素根除,这么多年一直残留在体内。” 顾南枝一愣。 药王谷?他去药王谷求过医? 少女微微后仰,第一次认真观察起谢澜的模样。越是仔细打量,顾南枝就越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间,顾南枝忽然想起自己未出师前,曾经在谷中遇到过一个奇怪的病人。那人带着面具,并未露出容貌,只听师父说是一位贵人。 脑海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与面前的男人逐渐重叠,顾南枝心中一紧, 虽然不想承认,可那个面具人的气质太过独特,清冷中却含着凛冽的煞气,她在药王谷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唯有他让自己印象深刻。 可是,如果谢澜就是面具公子,五年前他还没有中毒啊? 难道,这人只是故意说出来诈一诈她? 想到这里,顾南枝有些无言。她都愿意暂时放下芥蒂与他合作,谢澜居然还在这里怀疑她?! 真是不知好歹! 顾南枝 正想甩个白眼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可医者的本能还是让她忍了下来。少女深吸一口气,盯着谢澜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三个月内治好你,只要你愿意配合,听从我的吩咐,三月后你的毒素绝对能尽数清除!” 看着顾南枝认真的面容,谢澜的心底微微一动。说他不想尝试是假的,毕竟这些年毒素越累越多,赵大夫尽力压制,却始终不能根除。长此以往,别说在外人面前伪装,哪怕想上战场都会逐渐有心无力。 罢了,让她试一试也好。 谢澜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侯府的药材和仓库你可以随便使用,需要什么直接找管家支取即可。若是需要买药,账单直接找管事报销。” 顾南枝见他松口,摆了摆手道:“也不必如此大的阵仗,千日梦的解药很好调配,除了一味药引需要用到岭南当地一种特殊的药材之外,其他的都是寻常。” “只是你中毒的时间太久,毒素日积月累,想要拔出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更多,吃的苦头也少不了。” 谢澜颔首:“只要能治好,旁的无所谓。” 见他同意,顾南枝勾了勾唇:“说起来,你 身边能解毒的人唯有我一个,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希望。谢澜,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我救你一命,那你也应该给我应得的东西。” 谢澜挑眉,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会跟他提出条件:“你想要什么?” 顾南枝也毫不客气:“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侯爷只需要说目前能给我多少。” 谢澜很是爽快:“我可以带你去看顾家一案的卷宗,里面不仅有所谓的书信证据,还有那些证人的口供。只是当时陛下震怒,连带那些出来作证的人也被一并判刑。如今若想证明顾将军是无辜的,只怕已经没什么人证了。” “无妨。” 得到了谢澜的保证,顾南枝总算松了口气。她向谢澜要了纸笔,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一列上,随后指了指其中的银针道:“今天晚上我会来给你施针,进行第一次逼毒。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把这些草药全部准备好。” “你的毒一直被积压在一处,我需要先进行疏导。因此施针前必须先把药喝下,以免寒毒骤然爆发,将你的经脉冲垮。” 谢澜应下,他让明丰进来,按照单子去准备东西。顾南枝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她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暂时没空在这里陪谢澜浪费时间了。 等顾南枝离开,谢澜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头。恰好此事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将一封密信递给谢澜。 “侯爷,您之前吩咐我们去调查顾将军嫡女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谢澜接过密函,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将调查的东西全都写在了上面。 男人一目十行的看完,捏着信纸的手一顿:“顾将军的确有一位嫡女,只是先天体弱,本想送去药王谷医治,却在前去的路上夭折了?” “是。” 侍卫低下头:“当年送那位小姐前往药王谷的车夫已经离世,我们是从他家人的口中听到的消息。只是时间太过久远,车夫也没有提过几句,因此不能判断真伪。” 又是药王谷? 谢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五年前他去谷中求医,曾被一个少女照料。只是那时他双目失明,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颜色。唯一能记住的,就只有那抹淡绿色的背影…… 谢澜忽然一愣。 记忆中的身影与顾南枝逐渐重叠,轮廓契合,最终在他脑海中汇聚成形。 他瞬间心如擂鼓。 会是她吗? 第6章 谁敢拦着我见侯爷 “侯爷。”赵青云的声音这时候传了进来,“该服药了。” “赵大夫进来吧。”谢澜收回发散的思绪,扬声将人唤了进来,不等赵青云将药碗奉上,顾南枝已经先行开了口,“正巧有一事想同赵大夫商议。” 赵青云聪慧机敏,这些年跟在他身侧除了给他治病解毒,还没少为他出谋划策,顾南枝倒是很相信他的。 因此在提及顾南枝一事时,也没有过多隐瞒,更是直言自己愿意让顾南枝试试解毒。 赵青云沉默良久,才终于挤出一句话,“侯爷信那丫头?” 谢澜的回答很是无奈,“本侯没有旁的法子了,陛下那边已经有所怀疑,若是本侯中毒一事传扬开来……” 他的话无须说完,赵青云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属下明白,解毒的时候,属下会跟随侯爷一块,谨防顾姑娘暗中下手。” 谢澜微一颔首,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解毒的药并不难寻,不到最后关头,也无须用到岭南的那方药引,顾南枝择了三日后作为第二次解毒的日子,此后每三日都得解毒一次,直至三个月期满。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 顾南枝背着药箱从谢 澜给她安排的院落走到谢澜那,却意外发现门口还守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 这人穿着不似谢澜的侍卫,无缘无故拦在门口,顾南枝深觉有异,“先生哪位?” 顾南枝中毒之时赵青云见过她,她却因为昏迷并未见过赵青云的模样,不认得也是应当的。 赵青云神色疏离,只轻声回应道,“在下不过是侯府清客。” 顾南枝皱了皱眉。 什么清客能挡在侯爷的房门口? 纵然是有事相求,难道不该是面向侯爷的房门么,怎么这人倒是跟个门神一样杵在这? 只是她挂念着解毒一事,无暇跟赵青云周旋,只是朝他拱了拱手,“我找侯爷有事,若先生没有要紧事的话还请晚些再来。” 顾南枝以为她这么说,识相的也该走远些。 可赵青云不,不仅不挪动一下,还态度生硬,“姑娘要给侯爷解毒,在下得跟着进去。” 顾南枝顾不上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只下意识拒绝,“不成。” “为何?”赵青云声线清冷,垂眸看她的视线更是多了几分审视。 笑话。 顾南枝暗暗骂道。 药王谷的弟子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无论 是看诊还是施针抓药,手法都与其他药师不同,药王谷如今是她最后的退路,怎好随意让人发觉了她的身份。 这人不过是一介清客,竟然妄想窥探她解毒? 慢着,清客? 顾南枝忽然觉察出有什么不妥来。 一介清客是如何知道她要解毒的,又是如何知道谢澜中毒的,连她是女儿身都知道,莫非此人竟是一直跟随在谢澜身边的那位赵大夫? “先生是赵青云?”虽是疑问句,顾南枝的语气却很是笃定。 “姑娘聪慧。”赵青云倒是没有隐瞒,“姑娘既已知道在下的身份,就知道在下必得跟随姑娘一同进去。” “先生若是赵青云,就更不能进去了。”顾南枝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药王谷的死对头莫神医,唯一的弟子便是赵青云。 药王谷的本事连寻常人都不能知晓,何况是死对头的弟子。 赵青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 房门便从里头被人打开,“赵大夫不会插手你解毒事宜,只是想确保本侯安全。” 看来他是想当这个和事佬。 顾南枝并不因此而退让,“侯爷若是执意要让赵大夫跟随,那就恕我不能给侯爷解 毒了,侯爷可以另寻高明。” 她作势要背着药箱就走,果然不过两步,身后已经传来谢澜果决的声音,“随本侯进来!” 他无须多言,顾南枝转身的时候赵青云已经快步离开。 谢澜自己褪去衣衫趴在床上,还不忘了出言奚落她,“顾姑娘真同你父亲一般,性子倔得很。” 顾南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顾自打开药箱,“这同家父没有关系。我有自己的原则,还请侯爷海涵。” 态度温和,算是给她刚刚不给面子的行为赔不是。 谢澜的心情果然好了些,轻哼了一身,倒是没再说什么。 后背很快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意,是顾南枝在施针。 另有药草香气萦绕在他鼻尖,是顾南枝用煮过的药草正蒸腾着他的后背。 虽然暂时感觉不到体内不适有任何缓解,可在药草的蒸腾下,谢澜倒是觉得舒服了不少,连摊开的四肢都松软了些,“姑娘好手段。” 顾南枝没有搭理他。 她要一直举着裹着药草的布包在谢澜后背上方缓缓移动,一点一点均匀蒸腾到他的整个后背。 这些药草性温,加热之后能使药效更快发散出来,持续 一段时间之后,便可使谢澜郁结在体内的毒慢慢散开。 说起来好似很容易,可做起来却很难。 她的手举了半个时辰有余,早就僵硬麻木,全靠咬牙死撑着。 细细密密的汗水布满了顾南枝的额头。 谢澜已经舒服得打了个小盹。 房内的寂静却在这时被外头突兀的响声打破,“谁敢拦着我!今日见不到侯爷,本姑娘死不罢休!” 娇媚的声音并不难辨认。 是相府小姐楚湘湘。 谢澜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是满目的肃杀。 倒是顾南枝速度极快地丢开了药草布包,又一一拔去了谢澜背后的针。 她原意是让谢澜出去见人,想法子赶走楚湘湘,再回来接着诊治,正好她可以歇一会缓缓手上是酸痛,谢澜也能瞒住中毒一事。 没想到谢澜竟在最后一根针拔出的时候猛地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往床榻上带。 长腿一踢,便将顾南枝的药箱踢到床底下。 他又迅速往空中扬了一把粉末。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顾南枝还能瞥见那粉末在涌入的阳光底下飞扬。 刺鼻的香气瞬间掩盖了屋内的满室药箱,随之而来的,是楚湘湘的失声尖叫。 第7章 陛下设局只为害他? 床榻上的两人正抵死缠绵,她未来的夫君谢澜正细细轻吻着身下小厮的脖颈。 两人衣衫凌乱,尤其是侯爷的上衣都除去丢在一旁,因为受惊而抬起头对上她视线的双眼里还带着几分意乱情迷。 楚湘湘简直要崩溃。 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相府千金的仪态了。 连连尖叫之后,楚湘湘闯入屋内将触手可及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 她的声音尖锐,“侯爷怎能这般待我!陛下已经赐下旨意,你我不日就会完婚,为何侯爷偏生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 谢澜危险地眯了眯眼。 他拽过长袍穿好,翻身下了床,一把扫落床边挂着的纱幔挡住里头的顾南枝,这才坐到桌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楚姑娘亲眼所见,本侯好男色,对你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姑娘勉强自己嫁入侯府也得不到幸福的,还不如就此离去,另寻良配。赐婚一事,本侯会亲自去求陛下收回圣旨。” 楚湘湘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她鬓发凌乱,满脸的泪水让她原本精致的妆容也花了,如今只怕是连相爷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这疯妇是自己的女儿。 谢澜倒是不急,缓缓喝着茶水,耐着性子等她恢复理智。 楚湘湘哭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声调哽咽,断断续续地将心中所惑问出口来,“我堂堂相府千金,难道就这般比不过一个小厮?” 谢澜轻笑出声。 茶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谢澜含笑再度开口,“相府千金自然是谁都比得过的,只是本侯不好女色,莫说是一个小厮,就是街边的一个乞丐都比楚姑娘你更得本侯喜欢。” 楚湘湘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唇瓣更是抖得厉害,好半天才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府中不是有名医吗,不能请名医研治吗!” 宛若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谢澜大笑出声,“本侯这是天性使然,并非得了什么疑难杂症,纵然天下名医齐聚侯府,也不能将本侯这喜好改变。” “楚姑娘名动京城,什么好夫婿寻不得,为何非要吊死在本候这棵歪脖子树上,还是早些回去,另寻良婿的好,免得耗着耗着年纪大了,到时候想嫁也嫁不出去。” 楚湘湘又发出尖锐的叫声,丧失理智的她早已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竟连名带姓喊他,“谢澜!你竟敢这般辱我 !” “本侯有何不敢?”敛去笑意的谢澜眼神极寒极冷,“楚姑娘闯侯府一事想必很快就会宣扬出去,只怕到时候相爷的面子挂不住。” “面子挂不住也就罢了。”一直候在门口的赵青云跟着配合,“一个姑娘家闯了侯府,发生了什么也无人知道,传出去只怕是姑娘的名声不好,往后无人敢娶,咱们侯爷是断然不会娶的,姑娘是要把自己耗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吗?” 一人一句,逼得楚湘湘几乎崩溃。 谢澜看准时机,手一挥。 自有侯府的嬷嬷来扶了楚湘湘,将人带出了房间。 赵青云趁机往屋里瞄了两眼。 可东西都被谢澜藏得很好,屋内的药香更是被香粉气味掩盖,赵青云看不出什么来,只得悻悻关上房门。 顾南枝这才撩开纱幔伸腿下床,“只怕侯爷体内的毒都没有您的嘴毒。” 谢澜不置可否,“本侯不想误人终身。” 这话说得不错,可顾南枝还是不能苟同他的态度,“可说得未免太难听了些,她不过是个姑娘。” 谢澜嗤笑一声,按着她的意思重新趴回床榻上,“你混入相府呆了几日,难道不知这相府千 金楚湘湘是什么人?” 顾南枝哪里知道,她不过是想要有个法子走到谢澜身边罢了。 如今谢澜愿意说,她也就当做打发时间,一边施针一边听他讲。 “这桩婚事,是楚湘湘闹着非要楚相去求的。” “陛下本是不愿让本侯娶官家女子,他怕极了本侯结交朝中重臣,可楚湘湘不同,她是京城人口中最跋扈的女子,是所有官员都不愿意娶的小姐。” 楚湘湘性子歹毒,这些年没少磋磨相府的下人,连她兄长心仪的小姐也被她折磨过,理由荒唐得很,说是想让兄长只疼自己这一个妹妹,其他的,都不该出现在她兄长身边。 被她打死的丫鬟小厮甚至无辜的人不计其数,最离谱的,是因为有一个官家小姐看上了一根簪子,而她正好也喜欢,所以她命人暗害了那小姐。 那可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正二品官员都护不住他的女儿,竟只是因为一根簪子。 可她的父亲是楚丞相,是最得陛下信任的老臣,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这样的人若是能嫁入侯府,只会祸害侯府,连累本侯。” 谢澜越说越多,他全然意识不到自己身侧的并非他 记忆中的那位青衣姑娘,而仅仅是一个前不久还要谋杀她的将军府遗孤。 顾南枝听得心惊肉跳。 她这些年并不在京中,也自然不知这楚湘湘究竟做过什么事。 可她还是觉得荒谬,楚湘湘可是在皇城底下犯了这些事,怎么竟没有人告到陛下面前去吗,陛下难道也不管管吗? 这可都是人命啊,怎么会有人谋害了这么多人命竟然还能逍遥法外! “陛下难道……不知道这些事吗?” 又是一声嗤笑,谢澜的声音悠悠,说出的话却更是惊人,“陛下自然是知道的,这些年,还是陛下授意,特意养废她的。” “从楚湘湘十四岁那年提及过一次心悦本侯之后,陛下便示意楚相,有意骄纵楚湘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她嫁入侯府,楚相都管不住的人,本侯又如何能管得住,到时候想不想清算这些年楚湘湘的罪孽,那还不是陛下一念之间的事。” 顾南枝手一颤,一根银针因为用力过度而弯折了。 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急忙丢开手上那根银针。 没想到,谢澜的日子竟然这么难过,陛下处心积虑,竟然设下这么一个局要害他? 第8章 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谢澜像是没有察觉到顾南枝的异样一般,侧过头看向她,“你说,究竟是本侯歹毒,还是他们更歹毒一些呢?” 顾南枝沉默了良久。 谢澜也不急,就着这个姿势看顾南枝木然地给自己施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顾南枝很轻很轻的一句,“抱歉。” 不该在不明事情真相的时候就出言谴责他,明明他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 谢澜接受了她的道歉,“顾姑娘多年不在京中,不知这些也是应当的,只是那楚湘湘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姑娘自己要当心。” “当然了。”他又极快地补充道,“本侯也会遣人暗中保护你,必不会让你遭人暗算。” 顾南枝道了声谢。 屋内再度陷入沉寂。 谢澜转过头,视线却瞥了一眼屋顶。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比旁人好上许多,顾南枝没有注意到屋顶的异常,他却听到了。 有人爬上了他的屋顶。 可他的侯府守卫森严,任凭武艺多高强都休想爬上他的屋顶,能这么做只有自己人,如今唯一能有动机爬上他屋顶的…… 赵青云。 谢澜简直要被气笑。 怎么也不寻个旁的法子,一个文 弱书生,不说不小心跌着了,若是手脚不够轻让顾南枝听到响声了可怎么是好? 好在直到顾南枝解毒结束她也没有发觉屋顶上的异样。 收拾药箱的时候顾南枝还不忘嘱咐谢澜,“我会留下方子,侯爷命人去抓了药来,往后多喝我这药茶,还有三个时辰之内不要沐浴,也不要擦身。” “多谢姑娘。”谢澜目送顾南枝离开,这才穿上衣衫走到外头抬头看。 正巧瞧见赵青云撅着屁股顺着梯子往下爬。 “还知道放个梯子。”上前按了按梯子试探了下结不结实,谢澜抬头又嘱咐了一声,“小心着些。” 赵青云好容易爬下来,急忙朝谢澜拱手道谢,“多谢侯爷。” “如何,瞧见什么了?”谢澜摆摆手,示意他说正经事。 赵青云神色有些异样,迟疑了半天才轻声道,“似乎是药王谷的手法。” 谢澜倒是不意外。 自从得知顾南枝去过药王谷之后,他总是不自觉将顾南枝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位青衣姑娘相结合,方才也是情不自禁地同她说了许多,这会子赵青云提及药王谷,他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可怜了赵青云。 “你 若是不喜欢她,本侯可以让她避着些你。” 赵青云连连摆手,“不必如此麻烦,师尊跟药王谷的仇恨同属下这后辈没什么干系,若是顾姑娘当真能医治好侯爷,属下佩服都来不及,怎可因为这些杂冗琐事让侯爷费心。” 望着顾南枝离去的方向,谢澜语气深沉,“本侯也希望她真能有这样的本事,你瞧着她那法子,果真能解毒么?” 这一点,赵青云倒是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侯爷知道的,药王谷的诊治手法与寻常医家不同,他们总有古古怪怪的法子能治好人的病,属下只能看出是药王谷的人,却并不能看出这法子是否有效。” 像是怕自己办不成事会让这活阎王不高兴,赵青云又急急补充道,“但属下方才潜伏在屋顶,已然闻到药香,那药都是寻常的温补药,总归于身体无碍,也没有同侯爷服用的其他药物相克,至少可以肯定顾姑娘并无谋害侯爷的心思。” “那便好。”谢澜颔首,“你也乏了,回去歇着吧。” 赵青云应声离去,走的时候正好迎上明丰。 “侯爷。”明丰抱着剑快步往谢澜身边走,“按着侯爷的 吩咐,属下已经将楚姑娘送回去了,也将侯爷有龙阳之好还让楚姑娘撞了个正着的流言散步出去,想必很快就能传到陛下耳中。” “做得好。”谢澜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容,“遣人去护着顾南枝,谨防楚家有人要害她。” “是。”明丰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这是药王谷的回信。” 三日前谢澜得知顾南枝去过药王谷之后便派了人送信过去,有意询问顾南枝的事情,不想这回信竟来得这样快。 谢澜展开信纸,快速浏览了一番。 薄薄的信纸下一瞬便被他揉做一团。 明丰诧异,“侯爷这是何意?” “含糊其辞,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本侯想要的答复。”谢澜随手将信纸丢给他,“再去查,既然说是夭折,那么尸身葬在何处,好歹是将军府的小姐,总不能胡乱葬了,活人找不到,至少也得找到尸身。” 明丰皱眉为难,“可将军府的人都死绝了,此事已经无从查起。” 谢澜斜睨他一眼,眼底酝酿起杀意,“将军府的人死了,丫鬟仆从总不能跟着一块死绝了吧?那些年老回乡的呢,既然是当年的事情,他们 总该知道的。” 明丰这才觉察出自己有多蠢,急忙跪下认错,“属下愚钝,属下这就去查。” 谢澜懒得同他废话,抬腿便往书房走。 将军府的事情一时半会是查不出个所以然了,他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顾南枝是怎么就认定是他做的,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这个人要害的是他还是顾南枝。 会是皇帝吗,还是哪个看他不顺眼的同僚? 不,不是皇帝。 谢澜的思绪很乱,他总觉得若是皇帝知道将军府还有遗孤在,纵然不是下旨处死,也该秘密害了顾南枝的性命,怎么可能让她活着出现在自己身边。 可若是皇帝想让将军府遗孤杀了自己呢? 那岂不是一箭双雕,既能送自己入黄泉,又能在事后用谋害晋阳侯的罪名将将军府遗孤处死。 两个心头大患自相残杀,多好的计策啊。 可是他敢这么做吗,万一让将军府遗孤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谢澜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东西。 等明日,最迟明日皇帝就该因为流言召他入宫了,到时候正好试探试探他,看看这件事背后究竟潜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第9章 退婚 皇帝的召见来得很快。 一下早朝,皇帝便命大太监王福来传召谢澜到御书房觐见。 皇帝的御辇才刚抵达御书房门口,被王福引路而来的谢澜也到了。 “晋阳侯来得这样快?”皇帝似是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之后便敛去神色,带着他一块步入御书房,“赐座晋阳侯。” “谢陛下。”谢澜道了谢,在书桌的一侧落座。 他还穿着朝服,月白色的衣衫套在他身上,衬得谢澜本就不俗的容貌越发俊美。 皇帝越看,越觉得他不似常人,也就愈发信了那市井流言。 前几日传出谢澜不好女色倒是颇喜龙阳,皇帝那时虽然有些狐疑,却并非真的相信。 纵使他生得的确不似寻常男子一般阳刚,纵使他从前确实不近女色,纵使…… 皇帝寻了许多个理由说服自己,想让自己相信这不过是谢澜为了躲避婚事找出来的障眼法罢了,却怎么也没法压制住自己心底的喜悦。 谢澜若是真好男色,于他而言可是天大的喜色。 好男色,谢澜便不能有子嗣,纵然他真的有反心,又真的让他夺了皇位去,将来登基为帝,也会被群臣耻笑,更会被极力阻止他登 基。 若是不反……一个没有后嗣的晋阳侯,只要一死,他手里的兵权就可以全部收回来。 皇帝睡着觉都能笑出声来。 他急于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昨儿特意授意楚湘湘叫她无事多到侯府去跟晋阳侯培养感情,不成想竟正好叫她撞见了谢澜宠幸那个小厮的场面。 好,好,当真是好极了! 皇帝昨夜高兴得觉都没睡好,一早就起身不说,下了朝更是急不可耐地传唤了谢澜到御书房觐见。 “谢爱卿。”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皇帝长叹了一声,连连转了好几圈手中的佛珠才开了口,“外头的流言,朕都听了不少,此事……” 皇帝欲言又止,谢澜只得自己认下,“让陛下见笑了,臣,确实不好女色,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别让臣祸害了楚姑娘。 ” 这话一出,御书房里只剩下了皇帝时不时的叹息。 谢澜知道,皇帝还是犹豫的。 骄纵了多年的楚湘湘是皇帝用来对付他最好的棋子,只要一嫁入侯府,婚后再一闹事,皇帝就可以用忍无可忍为理由,处决造孽多端的楚湘湘,连带着他一块惩戒。 可楚湘湘毕竟是一介妇人,纵然是 犯了事连累夫家,也罪不至死。 皇帝顶多小惩大诫,若是朝中有人力保,说不准连他的兵权都不能收回。 要是运气不好,楚湘湘婚后对他百依百顺,亦或是被他关在侯府内不能出门惹事,侯府跟相府的结合,可是皇帝最大的心头大患。 他不能让皇帝再犹豫下去,“臣当然愿意同相爷结亲,可惜相爷的公子前些年寻了短见。” “胡闹。”握着佛珠的手虚空点了点谢澜,皇帝的话虽是斥责,听起来倒是更像说笑,“你若是好男色,收几个小厮在府里就是了,怎好肖想楚相的公子?罢了罢了,既然爱卿不喜欢,这婚事也就作罢,朕会给楚姑娘另寻良配的。” 谢澜道了声谢,故作无心随口一提,“若是镇国将军家的小公子还在,倒是跟相爷千金是绝配。” 这个许久没有人提起过的称谓让皇帝把玩佛珠的手一顿。 探究的视线看向谢澜,可后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正施施然端起茶盏喝茶。 沉寂了许久,皇帝才慢悠悠接了话,“是啊,顾小将军倒是极好的人选。” 谢澜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般,起身告罪,“臣 失言,请陛下恕罪。” “无妨。”皇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也是闲来无事说一说,不碍事。” 谢澜又道了声谢,重新坐下,“陛下宽宏大量,那么就容臣多嘴再问一句,听闻顾将军当年有个嫡女,幼时便死在了求医的路上,陛下可知道此事?” “嗯,朕有所耳闻。”皇帝点头,“爱卿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谢澜张口便是胡扯,“臣近日听闻岭南一带有人声称是顾家嫡女,臣觉得荒谬,连陛下都知道顾家嫡女死于幼时,这冒充顾家嫡女的贼人真是胆大包天,臣定要派人寻到此人,重刑处死才好。” 他说话的时候也没忘了观察皇帝的神色,在捕捉到皇帝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之后,谢澜心中已经有了答复。 皇帝不知顾家嫡女还活着的消息,那么顾南枝就不会是皇帝授意潜入到他身边。 最大的嫌疑被剔除,可谢澜并不因此觉得豁然开朗。 谜团围绕在他身侧,让他怎么也捋不清其中症结。 “爱卿可派人去寻过么?顾家嫡女真的还存活于人世吗?” 皇帝的声音拉回了谢澜的思绪。 回以不解的视线,谢澜的态度没有任何 动摇,“臣还不曾派人去寻,只是这顾家嫡女即便是真的存活,寻着之后臣也必定处以极刑,她生父顾将军通敌叛国,罪当株连九族。” 皇帝这时候倒是沉默了,佛珠被转了一圈又一圈,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萧爱卿不日之后便会抵达京城,说起这婚配一事,朕倒是想替他也物色个好姑娘,爱卿可有什么人选么?” 谢澜挑挑眉。 像是没有预料到皇帝会忽然这么问一般,谢澜的回答迟了许多,“萧将军的婚事,臣怎么好置喙,仅凭陛下做主就是了,想必萧将军也不会有异议的。” 皇帝含笑摇了摇头,也不知想的什么,只是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谢澜起身行了一礼,这才阔步走出御书房。 外头王福还候着,见他出来,忙堆起笑意准备送他出宫。 谢澜瞥了一眼御书房门口停着的轿子,款式倒是他可以坐的,只是…… “王公公有心了,只是本侯近来胸口发闷,坐不得轿子,还是走走喘喘气的好。”笑着回绝了王福的好意,谢澜迈开步伐,顾自往宫门口走。 全然不知身后御书房打开的窗户后头露出一双阴鸷的眼。 第10章 潜入将军府 细碎的阳光洒在街道上。 出了宫的谢澜径直上了侯府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一路往侯府走去,直到停在侯府后院,下来的却不是谢澜本人,而是一个身形相似的小厮。 此时的谢澜,已经悄无声息潜入了镇国将军府。 顾南枝的事,他虽然答应了,可让顾南枝冒险进将军府还是困难重重,若是有个万一,顾南枝这条小命是定然保不住的。 皇帝的护龙卫至今还守在将军府,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撤去,这里头必然有天大的秘密。 他只能自己来,能查到什么自然是最好,若是查不到……回去了还能拖延一下时间,再另外想法子帮顾南枝查找真相。 护龙卫的习惯谢澜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当年皇帝挑选侍卫中顶尖的存在组成这批护龙卫,有一部分人还是从他的人里头挑出去的。 那些人忠心的是他谢家,同皇帝跟皇家无关,入选护龙卫之后得了空还没少到他侯府里来,或多或少也讲了些护龙卫的事情给他知晓。 寻常侍卫都是在换班的时候最为薄弱好下手,护龙卫却不同,越是到换班的时候他们越是谨慎小心,因此也抓了不 少对皇帝有异心之人。 护龙卫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这会子离他们换班还有半个时辰,谢澜掐准了时间,从巷子里翻着墙进了将军府。 正如他所掌握的情报,将军府的四角乃至每个院落的门都有人把守着,他挑的位置正好是无人把守的后院墙壁。 只是毕竟是后院,要寻摸到书房去,还有好长一段路,最少也得过三道门。 谢澜没有把握自己能闯过这么三道关卡。 但他也并非全无办法。 来之前他就已经拿到了将军府特有的信号弹,刚一进来他便找了合适的位置藏身,又将信号弹快速丢了出去。 换班的人还未到,将军府里的护龙卫听到异动必然会过来查看。 离得最近的有十二个人,其中六个就是守着从后院到书房那三道门的。 后院响起炸声的那一刻,藏在门后的谢澜果然听到了外头侍卫跑动的声音。 糊窗户的纱纸被他捅了个洞。 透过那小小一个洞,谢澜一个一个数着外头的人。 十、十一、十二! 就是现在! 谢澜刚想翻窗直奔书房,眼角余光却意外瞥见一块玉佩。 落在桌子底下,已经积满了厚厚一 层灰的玉佩。 将军府抄家的时候,原是该将所有的一切都收走的,金银珠宝更是首当其冲,怎么还有这么一枚玉佩落在这里? 不及多想,谢澜随手抄起那块玉佩藏进袖中,翻过窗子快速往书房跑。 书房门掩上的时候,外头的护龙卫刚好回来了两个。 谢澜屏气凝息,一点一点慢慢在书房里摸索起来。 明面上能拿到的东西早就在抄家的时候被搜走了,若是还能有什么被发现的,一定是书房里有暗格。 他也说不准顾将军会不会在书房里藏有暗格,但总得试试。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寻摸了一会,果真叫谢澜找到了一个藏在书柜后头的暗格。 取出上头的石砖,巴掌大的地方里只藏了一封信。 看信封的模样,也不似藏了许多年的样子,还有那洞…… 谢澜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洞掏得乱七八糟的,倒像是情急之下随意用匕首挖出来的一般,明明石砖是整整齐齐的,偏生洞口却有好几道刀痕。 皱了皱眉,谢澜想再摸索一会,他总觉得一个将军的书房不该这么空荡。 就算是东西都被搜罗走了,可加上顾将军的兵器兵 书,这书房还有好大一片空地,那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刚想趴下去仔细敲一敲地上的石砖,外头的护龙卫却开了口,“也不知道刚刚放信号弹的是什么人,那可是顾家的信号弹,难不成顾家真的还有人在?” 谢澜的动作一僵。 他暗道不好,将书信往怀中一塞,蹬着墙壁便利落往屋檐上跑。 瓦片被他一脚踢开,谢澜已经顾不上会被发觉,护好怀中书信便飞身往隔壁的屋檐上跳。 从闯入将军府那一刻,谢澜就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 信号弹是好不容易寻来的,只有一枚,也只能用作进入的掩护,出来的方式,只有书房的屋顶。 被发现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好在他在马车里已经换上了小厮的衣裳,纵然被发现了,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将军府里潜入了贼人。 至于晋阳侯? 那不是出了宫就坐着马车回府了么。 顾南枝一直等到天黑才等来了谢澜的消息。 纵然穿着小厮的衣裳,也难掩谢澜身上那股贵气,背着月光步入侯府的身影尤为高大。 赵青云第一个迎上去,“侯爷无事吧?” “放心。”谢澜掸去身上的 灰尘,目光转移到顾南枝身上,“到城外破庙里躲了躲,他们没能找到本侯,只是往后怕是进不去将军府了。” 这打哑谜一般的对话让顾南枝觉得疑惑,又见他提及将军府,自然要多问一声,“侯爷去了将军府?” 赵青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侯爷为了姑娘您,今儿特意闯了一趟将军府,出来的时候还惊着了护龙卫,姑娘在侯府里安然无恙,可不知咱们侯爷在外头有多辛苦呢,那护龙卫可是在京中整整搜查了一日。” 顾南枝有些诧异,“护龙卫搜了一日,找的是侯爷?” “不然姑娘以为呢?”为着顾南枝不让他近身看解毒一事,赵青云如今瞧顾南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看怎么别扭,“堂堂侯爷,进破庙……”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让谢澜打断了,“赵大夫早些回去歇着吧,本侯同顾姑娘有要事要谈。” 赵青云话说一半冷不丁被打断,虽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瞪了顾南枝一眼,这才行了一礼顾自离开。 谢澜则是示意顾南枝随自己进屋。 房门关上,谢澜随手扯开腰带,“顾姑娘——” 第11章 我爹说侯爷一身反骨 “啊——”腰带才解开一点,顾南枝已经失声尖叫,“登徒子!” 握着腰带的手一僵,谢澜险些要被气笑,“本侯赤着上身的模样姑娘都瞧过了,如今不过是解个腰带,姑娘这是做什么?” 顾南枝捂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声调给自己壮胆,“谁、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孤男寡女待在同一个屋子里,连房门都关上了,谢澜还一进屋就宽衣解带,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顾南枝会害怕也是自然的。 可她久久都等不来谢澜的回应,只有衣裳被解开的窸窸窣窣响声。 捂着双眼的手都在颤抖,顾南枝只觉自己心跳加速,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厉害。 直到谢澜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陛下曾将西域第一美人赏给本侯,本侯都不为所动,顾姑娘觉得自己难道比西域第一美人还貌美么?” 这话算得上是羞辱,顾南枝气得当即甩开手准备跟谢澜好好骂一架。 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后者已经脱去那身小厮衣裳,换上了他的常服。 见她怒不可遏,谢澜努努嘴示意她看向桌子,“那封信是本侯从你父亲的书房找到的,放心, 本侯没有看。” 原本空空荡荡的桌子上,如今正丢着一封书信。 父亲的书信足够让顾南枝忘却刚才的侮辱。 她几乎是扑向桌子,一把抄起搁置在上头的书信。 信封没有封口,但蒙在上头的灰尘却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足以证明谢澜所说的没有看过。 可这时候的顾南枝,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她急不可耐地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一行行往下看。 熟悉的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临时写的,其中不乏有对她的叮嘱,一如从前父亲寄信到药王谷时的嘱咐一般,要她天冷了多穿衣,平日里也要多吃一些。 诸如此类的碎碎念,却包含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所有的疼爱。 豆大的眼泪珠子砸落在纸面上,透过模糊的视线,顾南枝隐约察觉到什么,像是生怕弄坏了信纸一般,她急急抹了两下眼睛,又小心翼翼地拂去纸面上残存的水珠。 谢澜将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收入眼底。 顾南枝已经翻过下一页。 这一页的字迹更潦草了,内容也跟上一页的温情全然不同。 她的父亲在字里行间描述了自己即将可能遭受到的对待,不仅连一个怨字都 没有,父亲更是在最后写上若是家中真的出事要她到侯府找谢澜跟随他的要求。 信纸的一角已经被顾南枝揉捏得不成样子了。 谢澜猛地上前,用了巧力掰开她的手指,“松手。” 顾南枝这会子的状态,分明是受了什么刺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瞧她方才对那张纸的细致,若是等她清醒过来知晓父亲留下的书信被自己给失手毁了,还不定得多伤心。 可顾南枝浑身颤抖得厉害,任凭谢澜怎么反复喊她的名字也没能将她的魂儿给勾回来。 谢澜没了法子,只得将夺过来的信纸搁在一旁,腾出手来将顾南枝拥入怀中。 啜泣声很快被止不住的嚎啕取代。 从得知家中出事到赶回京城,再到密谋进入相府成为试婚丫鬟潜入侯府……顾南枝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 直到这一刻,直到见到父亲的亲笔书信,她才终于克制不住自己。 谢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着,连衣衫前襟湿透了也不吭一声。 倒是明丰在外头探头探脑了许多回。 谢澜以眼神示意他滚蛋,留了充足的空间好让顾南枝哭个痛快。 一刻钟中,顾南枝的 哭声越来越小。 谢澜拍拍她的后背,将桌上的茶盏递给她,“喝口茶。” 许是因为刚大哭过一场的缘故,顾南枝的情绪稳定了不少,闻言也能伸手接过谢澜递来的茶盏,缓缓喝了一口。 已经凉透了的茶顺着喉管涌入胃里,冰冰凉的,倒是极大程度地刺激了顾南枝的神经,让她快速回过神来,“……多谢侯爷。” “不必客气。”等顾南枝推开,谢澜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前襟,“本候若是再换身衣衫,姑娘这次不会说本侯登徒子了吧?” 明显是为了缓和气氛开的玩笑,顾南枝疲于应对,只是沉默着坐在桌边,捧着茶盏出神。 谢澜挑挑眉,倒是没再说什么,转入屏风后头又换了身衣衫。 “我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被泪水打湿的衣衫刚丢上屏风,外头的顾南枝已经闷声来了这么一句。 这倒是让谢澜很是意外,“你是说,顾老将军早就知道自己会东窗事发?” 顾南枝猛地抬起头怒视他。 眼底的怒意若是能化为实质,谢澜这时候已经被烧成了渣渣。 他耸耸肩,换了个词,“我的意思是,顾老将军早 就知道自己会因为通敌叛国而被陛下斩首?” 饶是这样,顾南枝还是气冲冲地嚷了出声,“我爹不是那通敌叛国之人!” 这是计较他刚刚说了东窗事发这个词? 小丫头片子脾气还挺大。 斜睨了顾南枝一眼,谢澜跟着落座在她对侧,还不忘朝外头高喊一声,“送两坛酒进来!” 厚重的酒坛子搁在两人面前,谢澜顾自拍开一坛,倒了满满一碗搁在顾南枝面前,“回头找到证据,便能替顾老将军洗清冤屈了。” 顾南枝瞧了他一眼,闷不做声将那碗酒一口喝下,这才终于再度开了口,“我爹早就知道有人要冤枉他,信里说,叫我好生跟着侯爷,侯爷定能替我顾家平反。” 谢澜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顾老将军这么瞧得起本侯?那回头本侯可得去给顾老将军烧三炷香多谢他才是。” 顾南枝缓缓摇头,倒也坦诚,“我爹说侯爷一身反骨,陛下要做的事,侯爷定然会跟他唱反调。” 谢澜简直要被气笑。 他都不知道这算是称赞还是贬斥,末了也只能笑骂顾南枝一声,“姑娘胆子倒是大,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 第12章 本侯会帮你探亲的 兴许是酒气上涌,顾南枝的胆子果真大了不少,“我爹又不曾说错,侯爷若不是一身反骨,陛下何必这么防着您?还苦心设计要您的性命。” 若是平日里有人敢这么同谢澜说话,那人的脖子早就断在他手中了。 可顾南枝不同。 不仅因为她是顾家遗孤,更是因为她如今正掌控着他的生死。 虽然只是被调理了两次,可谢澜近日确实觉得身上松乏不少,尤其是今儿潜入将军府的时候,更是觉得身手敏捷了许多。 若说前几日他还对顾南枝尚存一丝怀疑,如今他已经信准了顾南枝是世间唯一能替他解毒之人。 就算是看在救命之恩上,谢澜也不能对顾南枝做什么,甚至心情颇好地回了她一句,“姑娘难道就不觉得是陛下无容人之量?” 顾南枝侧目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才啧啧出声,“我爹说得不错,侯爷果然一身反骨,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当真是不怕死。” “本侯怕什么?”谢澜给自己斟满一碗酒,“本侯什么都没做,陛下都想要本侯的性命,如今不过是多说了几句放肆的话,陛下若是真能奈何本侯,又 何须找那些腌臜法子。”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无奈,顾南枝不知怎的觉得他有些凄然。 瓷碗往谢澜面前递了递,顾南枝顾自跟他碰了下,“陛下忌惮侯爷,跟忌惮我爹的理由是一样的么?” “兵权在手,威名在外,陛下是怕自己的龙椅坐不稳?” 这话可真算得上放肆了。 谢澜只觉好笑,“姑娘方才不是说本侯不怕死?如今看来,真正不怕死的另有其人。” “我不过一条贱命,家中父兄姐妹都没了,留我一人独活又有什么用。”将桌上那几页信纸归拢归拢仔细藏进怀中,顾南枝抬眼认认真真看向谢澜,“若不是为了替父兄报仇,我也不会活着,更不会留下。” “侯爷。”她的语气认真,瞳孔里的酒气不知何时已经退散,“若是我替你解了毒,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谢澜痛快应下,“本侯定然会替顾家找到真相。” 谁知顾南枝竟摇了摇头,“我所求并非此事,我爹既然能让我寻求侯爷相助,想必侯爷的为人我爹是信得过的,他信得过的人,我不会疑心,也绝对相信侯爷能替我顾家平反。” “我所求的 ,是请侯爷让我上战场。” 这话属实是惊人,谢澜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不成。”他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哪有女子上战场的道理?” 谁成想顾南枝态度坚决,一步也不肯退,“我父兄坦坦荡荡,我爹更是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够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可他落得这个结果,我实在不甘,可我顾家只剩我一人,能替我爹完成这个梦想的只有我。” 她的话虽然在理,可落在谢澜耳中还是荒谬得很,“胡闹!” “你也知道你顾家只剩你一人,哪有让你死在战场的道理?” 顾南枝还想说什么,谢澜已经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丢在桌上。 他回来的时候顾着将书信还给顾南枝,一时之间竟忘了这块玉佩。 若非刚刚更衣时从内衫里掉落,他还真找不到转移话题的借口。 “这是……”顾南枝的目光果然被那块玉佩所吸引。 她伸了手将玉佩捡起,细细抚摸过上头的刻印,“这是我爹亲手给我雕的,他说他没什么盼的,就希望我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玉佩上头的灰尘被顾南枝细细拂去,果然露出了背面一个歪歪扭扭 的“安”字。 谢澜倒是没想到这唯一遗漏在将军府的物件竟然对顾南枝这般弥足珍贵。 是碰巧吗,还是命中注定? 前者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者倒是他现今最好的理由,“我想顾老将军最大的希望不是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是自己的儿女能够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吧?你哥哥已经不在了,如今就剩下你。” 想了想,谢澜又补充道,“顾老将军让你来寻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得到我的庇佑,他是希望你活着的,你还要违背他的想法么?” 也不知道顾南枝是不是真的将他的这番话给听了进去,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块玉佩,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房间里再度陷入寂静。 谢澜想了又想,才终于又寻摸出一个由头来,“对了,姑娘府中可有密室?本侯去的时候,只觉得你父亲的书房似乎大了些,像是藏着什么的模样,只是来不及搜寻。” “密室……”顾南枝眼底写满了迷茫,“我不知有什么密室,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将军府,这些年也不怎么回去,唯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被家中接回去待几日,只 是纵然回去也是待在后院,不曾去过我爹的书房。” 谢澜做遗憾模样,轻叹了一声。 可眼角余光还是不自觉瞥向顾南枝,在确认过她不再有上战场的念头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知道也不打紧,日后再慢慢寻个由头过去搜寻就是了。” “要紧吗?”顾南枝追着问,“若是要紧,我去乡间寻寻从前的管家李叔,或许还能问到一些。” 李叔? 谢澜挑了挑眉。 他正愁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将军府从前的下人好调查顾南枝的身份呢,顾南枝这会子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不知姑娘所说的管家李叔,如今在何方?” “李叔是青州人士,十数年前回乡养老了,三年前我回家的时候还见到他派人送了些乡下的瓜果,来人说他身子康健,想来如今还能寻着,只是我不便出京,此事还得劳烦侯爷。” 顾南枝一心以为谢澜是要替她寻找将军府被冤枉的真相,自然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隐瞒的,甚至只恨自己知道的不够多,不能帮到谢澜更多。 却忽略了谢澜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姑娘放心,本侯自会命人去青州走一趟。” 第13章 皇帝突然驾到 绞尽脑汁将想到的一切托盘而出,猛一抬头,刚哭过而今还湿漉漉的一双鹿眸对上谢澜幽深的眸子中。 “除却这些,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可帮得上侯爷的了。” 顾南枝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缓步行至谢澜身前一步之距,恭敬认真的屈身行了礼,“此前刺杀,是我不察误会了侯爷。” 看过父亲信件,明白一切当真与谢澜无关,但谢澜仍出手相助,顾南枝一时难免羞愧,这才恭恭敬敬的向谢澜行了大礼以谢。 谢澜生生受了顾南枝这一大礼,他知道,若不任由顾南枝发泄出来,只怕她会更感惭愧压抑了。 “我并非帮你,诚如你所言,我不过是同陛下唱反调罢了。”谢澜起身,一甩衣袖,也没瞧顾南枝是何反应。 召来明丰,低声交代了下去。 独留下顾南枝一人在房中,思绪凌乱,更因醉意上来,脑子越发混沌一片。 越是混沌却又越发清醒,脑中不断闪过从前回府与父母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父母待她的好,即便远在药王谷也时时挂念着她,时不时便派人送东西入药王谷。 酒劲儿越发上头,顾南枝垂着脑袋,竭力 睁大双眼,好似如此就能压回涌上来的泪意,但泪珠还是大滴大滴的自眼眶坠落,砸在素白的手背上。 谢澜再回来,瞧见的便是顾南枝垂头哭泣的模样,瘦弱的好似一把就能掐断的脖颈也一抽一抽的。 心里某处瞬间就软了几分,缓步走到顾南枝的身前。 直到一双绣了暗金花纹的靴子入了目,顾南枝方才抬头自下而上望了过去,恰对上谢澜波澜不惊的一张冷脸。 好似隐约见他叹了一口气? 此后发生了什么,顾南枝全然记不得了,盘腿坐在床边,因为宿醉而作痛的脑袋此时正在同顾南枝抗议。 强压下头痛的不适,顾南枝回想起昨日在谢澜面前丢脸的模样,更觉头痛了。 一思及那封信,难以抑制的泪意再度逼得顾南枝哭了出来,也不知哭了多久,顾南枝才稍和缓了情绪。 照旧收拾规整了为谢澜解毒治疗所需的银针和配置的药材,特意换了一身短衫便于为谢澜行针用药。 刚到谢澜的院门口,就看着两个小厮打扮的,拖着一个晕倒过去的人出来了。 收回打量好奇的眼神,顾南枝随明丰入了谢澜的房中,却神情 淡淡,好似全然没发现房内的氛围明显不对劲。 照旧为谢澜施银针,用药时才终于开口,“银针以药淬过,银针入体会觉疼痛实属正常,还请侯爷稍忍耐几分。” “无妨,你只管施针用药便是。”自千日梦入体后,一直便觉五内俱郁结了,经脉也凝滞流转不动,顾南枝施针用药固然疼痛,可谢澜却觉凝滞了许久的经脉终于开始缓慢的流转了起来。 不免心惊。 原在玄机道长和赵青云手中皆无药可解的千日梦,在顾南枝的手中,不过了了。 “侯爷可否觉经脉不再似之前阻滞了?”顾南枝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什么语气,更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机。 知道顾南枝是因昨日信件受了影响,也不再多言,只回了一句,“的确如姑娘所言。” “侯爷……”刚开口,就被冲入房中的明丰打断,顾南枝和谢澜二人默契的看向明丰。 “侯爷,陛下微服私访,已经到了。”明丰对上赤裸上身躺在榻上,任由顾南枝在他身上施针用药的谢澜,下意识的垂下头,不敢直视。 谢澜听了这话翻身而起,顾南枝也脸色骤变,将谢澜后背 的银针快速拔除,“你留在房中不必出来。” 撂下这话,谢澜拢了衣裳,快速将腰带扎好,径直出了房门,顾南枝顺着谢澜望去,在注意到院门外一抹明黄的身影,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南枝快速闪身躲在了门后。 心里如鼓锤一般,砰砰砰—— 每一声都砸在胸膛之上,叫顾南枝也觉慌乱了起来。 镇国将军府上下十八口人,连带府上伺候的奴仆共一百多口人都死在了这位陛下的手下。 纵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算计害了她父亲,可下令灭了顾家九族的可就是这位当今圣上,也就是今日突然到访的陛下。 一想到此,顾南枝只觉愤恨不平,顾家上下为圣上为朝廷出生入死,战死沙场,可在这位陛下而言,只怕是功高震主了。 昨日因骤然得了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顾南枝一时情绪崩溃,可待回过神来后细细所想,也就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在顾家上下都已死之后,镇国将军府还被护龙卫的人严格把守着,就连如谢澜这般的高手去了,也被发现,甚至险些被俘获,就可相见其中的警戒有多严格了。 顾南枝心头恍然大悟,而 外间,圣上也入了谢澜的院落。 留意到谢澜有些凌乱的衣衫,皇帝也并不恼,只手中握着的佛珠也终于不再转了。 他适才可瞧见了,在房内一闪而过穿着短打,作小厮打扮的人在门后一闪而过。 看来谢澜的确没说谎,他果然是好男色。 皇帝脸上的笑也带着几分打趣来,“龙阳之好虽没什么大碍,可白日也如此亲近姿态,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怕也不好。” 话里话外好似是当真为谢澜所考虑,可谢澜也没错过皇帝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 也是,他好男色一事,皇帝知道了怕是早就乐过一回了,今日突然微服私访,谢澜却也不信皇帝是兴意而为。 颇有些随意姿态的向皇帝行了礼后,谢澜神情也带着几分被人打扰后的不满。 “陛下,臣刚得了喜欢的人,自然……一时情不自禁了。”既然皇帝误会了并深以为然了,谢澜自然是更乐意让皇帝继续误会下去。 “也罢。”皇帝摆了摆手,他今日来此,本也不是为着此事而来的。 “昨日谢爱卿提及的顾家流落在外的那个骨血,可有消息了?”皇帝突然提及顾家。 第14章 和我一起查顾家嫡女之事 谢澜一挑眉,漫不经心的架势,“此事臣也不过是偶然听说,想来不过是有人冒充顾家嫡女,陛下不也如此认为吗?” 甚至还反问了一句。 身为臣子的谢澜,本不该这般放肆,不过谢澜深知,只有他是个时而不知规矩的,才更能让皇帝放心。 再者能时不时的刺一下皇帝,也是谢澜乐得见到的。 “昨日顾家有人潜入其中,护龙卫的人搜寻一日也并未发现此人所在,此事不知谢爱卿是否有所听闻?” 皇帝开口时,看也没看谢澜,反倒是往房里瞥了几眼。 谢澜好似没看到皇帝的眼神流转,“有人潜入了顾家?” 他略微张大的瞳孔,转而深思的模样更让皇帝觉谢澜是当真不知了。 “昨日谢爱卿同朕恰好提及顾家嫡女一事,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交友谢爱卿去办了。”皇帝有些百无聊赖的往后略坐了坐。 手中握着的佛珠也再度转动了起来。 谢澜对上皇帝冷然的眼神后,极快垂下头,装作不敢对视皇帝的眼神。 “陛下是怀疑昨日潜入顾府一事,是因这位流落在外的顾家嫡女?” “是与不是,还得谢爱卿查过后方 知晓了。”皇帝起身走到谢澜的身边,谢澜在皇帝起身的时候,也连忙起身,微躬着身子。 直到皇帝走到了他跟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此事有劳谢爱卿了,此事要紧,谢爱卿万万不可懈怠。” 而后,皇帝好似也没什么旁的要说的了,再谢澜接下这桩差事后,带人直接回宫了。 谢澜带人在正门送走了皇帝后,转而才回去了。 却不想顾南枝早已不在他的房中了,谢澜扭头看了明丰一眼,不消谢澜开口,明丰就很有眼力见儿的开口说道。 “侯爷,顾姑娘说此次治疗已然完成了,她就不打扰,先回去了。” 一边说着,明丰一边留意着谢澜脸上的神情变化,见他并未露出丝毫的不满,才又继续说道。 “不过姑娘走的时候,瞧着神情郁郁,想是因为昨儿的事情心里不痛快。” 因顾南枝曾刺杀谢澜一事,明丰原也不喜顾南枝,可在昨儿意外得知了顾南枝的身世后,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心软怜惜来。 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能为着给家人报仇,而冒险也实在是让人心生佩服。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明丰心里想想罢了 。 “别让人去打扰了她去。”知道顾南枝心里不痛快,谢澜也只能交代明丰让人别去惊扰了顾南枝。 “多派些人暗中护着她的安危。”谢澜也没想到,他昨日不过为试探皇帝提及了顾家嫡女一事,竟然叫皇帝联想到了昨日顾家有人潜入其中一事了。 只是谢澜有些猜不透他们这位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突然将调查顾家嫡女一事交给他去做。 难不成他是想告诉这位顾家嫡女,顾家出事,其实同他有关联? 可…… 谢澜坐在书桌前,垂眸看着摆在桌上的画,画上乃是舐犊情深的母鹿为护小鹿而跪地落泪的场景。 “将这幅画送过去吧。”谢澜没说是谁,可明丰诡异的猜出了谢澜的意思,虽不解为何要送这幅画过去。 但他听命谢澜,最早学会的就是不多言,也不多想,只要按照谢澜交代的去办就是了。 只是将这幅画送到顾南枝手中的时候,明丰原应该直接离开,可实在好奇,在顾南枝看了画怔愣的时候,多打量了顾南枝几眼。 好像要从她面上找到答案似的。 却见顾南枝将画收了起来,神情郁色更重,“多 谢侯爷的画,只我实感身子不适,不便亲自谢过侯爷了。” 说完久久没有听见明丰离开的动静,顾南枝抬头直接对上明丰好奇探究的眸色,明丰反应过来时,连忙侧脸不再看顾南枝。 快步从顾南枝的房中退了出去,顾南枝起身将房门关上后,将插销也给插上,这才坐了回去, 将已经收起来的画抽了出去,直接在桌案上铺陈开来,在画上摸索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顾南枝分明有些急了,从药箱中摸出几味药来,分别摸上了这幅画上,却始终未见画上有什么异样。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的顾南枝颓然的往后一坐,手却还无意识的在画上摩挲着。 她没有记错,她曾在父亲的书房之中无意见过这幅画,这画乃是前朝画师岑沛的遗作。 岑沛并非有名的画师,但顾南枝的父亲却尤喜岑沛的画,家中收了不少岑沛的画,所以顾南枝在见到这幅画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 甚至因为是谢澜派人送来的而怀疑其中是否有问题,可在发现画上面并无异样的时候,顾南枝不由开始反复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明丰送来信之后,为 何久久没有离开。 他观察和好奇的目光,顾南枝都不曾错过,也正是因此,才更让顾南枝笃定画中有问题。 最后,坐在画前沉思良久后,顾南枝最终还是揣着这幅画径直去寻了谢澜。 既然谢澜送这幅画来,定然是有其中深意的。 只是顾南枝刚出了自己房中,就留意到府上的每个人都在忙着准备什么。 虽说井井有条,可却还是让顾南枝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来。 带着画刚到谢澜的院门外,就被明丰拦了下来。 “侯爷如今有要事正与人商议,你若是有事儿的话,也还请先在此等候。” 明丰垂眸,注意到了顾南枝手中的画。 虽好奇的紧,可明丰还是压住了这好奇,没吭声,也没问顾南枝此次前来是为何。 顾南枝点了点头,侧身站在了一旁,看着院里进进出出的人,也好似没看到一般。 全程都低着头看着地,好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也不知等了多久,谢澜才终于出来见了顾南枝。 “皇帝让我去查顾家嫡女一事,今晚就启程,你也收拾收拾,准备一同去吧。”谢澜突然撂下这么一个消息来。 第15章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眼看谢澜转身欲走,顾南枝也顾不得规矩体统,男女有别,一把抓住了谢澜的胳膊。 “这幅画你是从何处得来?”开口便是质问。 谢澜低头看向顾南枝紧握着他胳膊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发白,“你想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到了岭南,你自会知道。” 顾南枝欲再追问,对上谢澜一双沉得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适才的冲动带来的勇气好似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缓缓松开握着谢澜胳膊的手,顾南枝眼睫微垂,她知道今日是不可能从谢澜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心头诸多疑惑涌上,都被她尽数压了下去。 原也是正常的,她不过是镇国将军府的一介孤女,而今镇国将军府人人闻之色变,谢澜能收留她,甚至答应帮她调查已是难得了。 她又怎能要求更多? 脸色郁郁之色更甚,一张小脸煞白。 谢澜见了顾南枝这般模样,终究生了不忍,顾家满门因为几封通敌叛国的信都被斩了首。 只留下顾南枝一个安置在外的孤女,若非是因皇帝误以为顾家嫡女幼时就死在了求医路上,顾南枝又怎么可能还站在他跟前? 不对! 将顾家 的所有问题之处都在脑中过了一遍:顾家嫡女幼时死在求医路上的传闻究竟是从何起? 顾将军又是如何得知当今局势,甚至留下遗书交代顾南枝的去处? 这传闻分明是假的,为何顾家从来都没人辟谣,而是纵容这传闻流传下去,让所有人都以为顾家嫡女早就没了? 若是这一切都是顾将军布置的一场局,而这局竟是从十余年前就开始了? 越想越觉心惊,谢澜看向顾南枝的眼神也透出几分骇然,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顾南枝的手腕。 被谢澜这一动作惊着了的顾南枝拧眉抬头望去,也下意识的想要挣脱谢澜抓着她的手,但谢澜的力气实在太大,顾南枝使劲也无法挣脱开。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被顾南枝这一嗓子吼的理智尽数回归后,谢澜也只是略卸了几分力。 “当年镇国将军府的嫡女,死在了前往药王谷求医途中,这一传闻,顾姑娘是否知晓?” 顾南枝不知谢澜这是发什么疯,但见他如此认真,还是下意识答了话。 “知道。” 眼见谢澜的脸色更差了,顾南枝下意识的又解释道,“爹娘觉传闻不必在乎,加 之我本也不在京中,传闻真与假都不必在意,等我学养好身子归来后,传闻自然不攻自破了。” 她的解释看似并无什么问题,可也正因如此,才更让谢澜觉出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只是顾南枝的家人已死,瞧着顾南枝神色自然,不见有什么异样,想来她也不知这件事究竟是否是顾家人刻意为之了。 松开抓着顾南枝的手,收回视线时,无意瞥见了顾南枝已经红了一片的手腕,背着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 心里无意识的念叨:顾南枝的肌肤未免也太娇嫩了。 “皇帝派我去岭南调查顾家嫡女一事传闻真假,这一趟怕是需得小半个月了,你为我解毒需三日一次。” 撂下这句话后,谢澜也没再瞧顾南枝是何反应了,转身,很快就走远了。 被留下的顾南枝,一只手揉着被抓疼的手腕,脑中回想盘算着谢澜适才的突然发难和最后说的话,目送着谢澜远去的背影,越发闹不明白了。 更因为谢澜的反复无常没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遭。 站在原处琢磨了半天,也还是没猜透谢澜到底想知道什么,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顾 南枝扭头回了自己房中。 简单收拾了几身衣裳,拎着包袱就跟着上了前往岭南的马车。 好在顾南枝虽是以小厮的身份打扮行走于谢澜身边,但许是因为顾念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安排了顾南枝与赵青云同乘一辆马车。 一上了马车,顾南枝就对上了赵青云一张分明好奇却冷着的脸。 她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上了马车靠在壁上装睡躲开了赵青云好奇探究的目光。 原是假睡,但不知怎的,竟是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闭目睡去的顾南枝自然没注意到赵青云掩在袖中的一个药包。 见顾南枝是真的睡过去后,赵青云还有些不放心,伸手推了推她,见她当真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是小心的将压在顾南枝手下的包袱取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堂堂一介圣手,居然做起了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偏生纵然有百般的不满,赵青云也只得按照谢澜的交代,将顾南枝的包袱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确认除却几身衣裳,一幅画,一封信,一些简单的药材和一副银针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赵青云甚至还将画和银针都尽数打开 来看过一遍,确定里面没什么问题,这才又尽数收拾好,重新塞回了顾南枝的手里。 “阿弥陀佛,三清道尊……”因为干了这么一件亏心事儿,赵青云没忍住向所有的神佛都给告罪了一遍。 顾南枝醒来时,无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她自顾家灭门最后,已许久未曾睡的这般好了。 因为睡得太好了,顾南枝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从前的娇憨姿态来。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自身侧响起,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南枝身子僵住了一瞬,转而故作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 “姑娘虽是女子,可如今毕竟是做小厮打扮在侯爷身边伺候,无论何时,都当留心谨慎,而非露出女子姿态来。” 赵青云说话语气并不算好,但顾南枝也明白,他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真心提点了她。 “多谢。”顾南枝的语气也冷冷淡淡的,却也坐正了身子。 马车内沉寂了下来,赵青云本也不是多话的人,顾南枝也知道谢澜身边人对她本就有敌意,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搭话了。 二人就这般沉默的一直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马车外一阵喧闹声。 第16章 互换身体了??? 顾南枝听不真切,掀开帘子探头向外看去,却见驾马的车夫也往前头去了。 虽担心前头是什么情况,可顾南枝与这些人实在不相熟,更不认识几个,张了好几口还没说出来,就见这些人匆匆从马车旁跑了过去。 他们面色急切,一只手放在刀把上,摆明了一副下一秒就会拔刀动手的架势。 最后还是赵青云看不下去了,起身下了马车,随手拦了一人,“前面发生什么了?” 那人正欲劈头就骂,在对上赵青云冷峻的面容时,硬生生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有流民拦车,侯爷身边的明丰下车查探情况,却被那人拔刀相向。” 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见赵青云还不肯放手,显然急了,“恐有人想要刺杀侯爷……” 听到这儿,赵青云和顾南枝也就知道为何他们会匆匆往前去了,原是为了保护谢澜的安危。 “你留在车内,我去探探情况。”赵青云突然扭头看了过去,顾南枝虽好奇前面的情况,却也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赵青云见顾南枝还算听话,这才放心往前头去了,只是走前尤不放心,特 意留了人看着顾南枝。 匆匆赶到前头去后,赵青云只见到了一个已经吐血死在马车前的流民打扮的人,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望向明丰。 “侯爷呢?” 明丰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侯爷在马车上,时辰不早了,赵大夫还请快些回去吧,今晚怕是只能在马车上将就一宿了。” 赵青云什么都没问出来呢,就被明丰给打发走了,虽然疑点重重,但赵青云也知道明丰的话就是谢澜的意思。 朝什么动静都没有的马车上看了一眼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心里都泛着嘀咕。 顾南枝虽也好奇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瞥见赵青云的满头雾水的时候,住了嘴。 但经此一遭后,队伍的氛围明显紧张了不少,顾南枝好几次掀开帘子探头看出去,都能瞧见前头马车附近明显更严密的布防了。 一夜奔袭,才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距离京城约莫二十里路的渠县。 渠县的驿站早早得了消息,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谢澜下了马车后就被簇拥着进了驿站二楼最好的房间。 顾南枝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她问了恐也得不出什么 答案来,便索性闭口不言,沉默着进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虽说房间内简陋,但好在只有顾南枝一人独住,也还算是宽敞。 抱着包袱往床边一坐,顾南枝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从前每年回顾家那几日的时光,虽然与父母家人相处时间不长,可他们待顾南枝的好却也是她真真切切能感觉到的。 从包袱中取出那幅画和那封信,顾南枝的眼睛再度湿润了。 “叩叩——”叩门声突然响起,顾南枝下意识便头抹去脸上的泪,尚未开口,就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姑娘,侯爷有请,还请姑娘快些同我过去一趟。” 明丰的语气好似与往常一般无二,可顾南枝还是听出了他语调之中的焦急。 起身拉开门对上明丰沉着的脸,顾南枝还没开口问一句情况,就被明丰直接拽着往谢澜的房间去了。 一头雾水的顾南枝手里还握着那幅画和那封信,她的房间距离谢澜的房间很近,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被明丰推入了谢澜的房中。 “侯爷,顾姑娘已经到了。” 房内雾气蒙蒙,顾南枝竟没发现谢澜的位置所在,还是谢澜开了口,这才让顾南枝确定了 谢澜的位置。 “下去吧。” 明丰低头退出去,将门带上。 顾南枝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就听到谢澜冷冷的语调,“你过来。”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顾南枝还是下意识拔腿往谢澜的方向去了。 靠近了才发现谢澜脸上青筋暴起,手上的青筋已然渗出隐隐发黑的痕迹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顾南枝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将画和信件随手撂在一旁,将随身携带的银针取了出来。 “怎么会突然毒发了?”顾南枝嘴上问道,手上动作却不停,直接伸手将谢澜的上衣给扒了,以银针在谢澜的几处紧要的穴位之处扎了进去。 确定毒已经被封在经脉之中,不会流向肺腑,顾南枝这才又以银针将毒给逼到了四肢之上。 从谢澜身上摸出来的匕首在他的手腕和脚踝四处分别割了一道小口子,看着缓缓流出的漆黑的毒血,顾南枝的脸色也越发冷了下来。 半晌都没听到谢澜的回应,确定毒发被控制下来的顾南枝这才得闲抬头看向谢澜。 正欲开口,对上一双明显已经迷离了的双眼,顾南枝心头大惊,一时恍然,竟分辨不出究竟是在梦中 ,还是现实之中了。 就在顾南枝震惊之际,谢澜低头直接吻上了顾南枝。 脑中轰然炸开,顾南枝瞬间确定了这是现实,可分明,这也是她那一日春梦之中也曾出现过的场景。 不待她作何反应,就被谢澜的手扣住后脑勺,被迫加深了这个吻。 懵懂恍然间,顾南枝一时又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一晌贪欢沉醉其中,顾南枝隐约嗅到了烟雾缭绕之中,好似多出了那么一丝的异样香味。 但很快二人就都沉沉睡了过去,待得终于醒转过来的时候,一阵剧痛自脑中炸开,顾南枝下意识的按住了疼痛不已的脑袋。 为压住这股疼痛甚至还不惜使劲儿拍了几下,待得终于缓过来之后,顾南枝这才抬眼看去。 房中布置奢华,博古架上还摆放着好几样价值不菲得瓷器,显然这不是她的房间。 意识到这是谢澜的房中,回想到发生了什么,顾南枝脸色白了几分,扭头朝身侧看去,却对上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顾南枝瞬间睁大了双眼。 心头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拔腿冲到镜前,对上镜中那张谢澜的脸,顾南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17章 难道是明丰有问题? 颤颤巍巍的抬手摸上了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对镜看着那双青筋微突,大得分明不是她的那双灵巧的手。 眼神自镜中缓慢的挪到了这双手上,再一低头,瞥见平坦的胸膛,尤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的顾南枝僵硬的缓慢扭转脑袋,看向躺在床塌之上那张熟悉的脸,身子一软,顾南枝险些站不住了。 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恰撞上镜前的一个茶盏。 “咔擦——”一声,顾南枝低头看去,茶盏已然坠地碎成数片了。 在床塌之上顶着顾南枝的身体和脸的谢澜无意“嘶——”了一声。 顾南枝一只手撑在桌上,这才勉强站稳了,听到床塌之上的动静,扭头看去,对上一双还有些迷蒙的眼。 转而那双眼忽得瞪大了许多,而后露出惊恐之色来。 顾南枝闭上双眼,一时有些接受不能:话本里的故事怎么就落在她身上了? 换身体一事,饶是谢澜见多识广,却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勉强接受。 二人相对而坐,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在对面坐着,颇有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你……”面面相觑良久,谢澜和顾南枝默契开口,却在听到对方开 口后,下意识的又说道。 “你先说。” 异口同声的话,让顾南枝和谢澜再度对上了视线,又快速移开视线。 房内再度沉寂了下来,顾南枝心中惴惴,一时也摸不透谢澜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想到她如今顶着谢澜的身体和脸,也觉有些崩溃。 到如今,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一现实。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也实在理不清头绪,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而身居顾南枝对面的谢澜,看着顾南枝顶着他的脸,低头忧愁烦闷的模样,想说的话到嘴哽住了。 待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却在一开口听到女性柔和的语调的时候,有些不能接受的闭上了眼。 “这件事你可觉得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莫名其妙互换了身体,这般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谢澜在意识到这件事后,花了好些功夫接受后,下意识就将这件事之前的所有情况都一一盘算了一遭。 出行半道遭遇贼人装作流民刺杀,却并未伤及谢澜和明丰,只是后来谢澜询问那贼人时,他为保命扔出药粉欲逃。 谢澜初时并未因药粉而生不适!更因那贼人掉出来的 一枚玉佩而搅乱了心神,匆匆上了马车,一路奔袭,到了驿站后,才生了不适。 好似就是从他到了驿站房间之后,有些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心中盘算着事情,谢澜的食指无意识的在桌上一下一下的点着。 原想开口的顾南枝见谢澜深思的模样,还是闭了嘴没敢出声,生怕打扰了谢澜。 只是端着这幅身子,难免还是有些不大舒服,虽知道谢澜中了千日梦多年,想是身子一直都不好受。 可因谢澜此前从未露出丝毫的疼痛难忍,不适来,顾南枝还以为这千日梦怕是并未如传闻一般厉害。 却不曾想,当她顶了谢澜的这幅身躯,才切实体会到了身体内经脉阻滞,因为长时间与千日梦共存,就连骨头缝里好似都隐隐透着疼痛来。 虽然不算难忍,但也实在磨人。 而今她也不知要顶着谢澜的身体多久,看来她还是得尽快将谢澜体内的毒给解了才是。 不过,顶着谢澜的身体,她也可以利用这一身体去查些事情了,从前他们二人,虽说顾南枝为谢澜解毒,也算是救了谢澜一命,可他二人还是谢澜掌握了主导权。 谢澜也有 不少事情一直瞒着她,不肯告诉她,譬如那幅画,譬如他此次岭南之行到底打算做什么? 顾南枝可不相信谢澜会因为那皇帝的一句话,就任劳任怨,深夜赶路,他会如此,其中定然有问题。 二人相对而坐,却各自盘算着,换身体这般离奇的大事儿,他们二人却好似接受颇为良好。 “此事我会去信玄机道长,若玄机有法子的话能换回来的话自然最好就是可若是不能的话……” 谢澜停顿了一下,一双杏眼冷冷的看了顾南枝一眼,分明是顾南枝最为熟悉的身体,却露出这般陌生的神态和气势来,顾南枝还是有些接受不能的低了头。 “不能的话,也就只有先如此过下去了。”这话谢澜说的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来。 “你是打算让我顶替你的身份演戏?”顾南枝听到这话,才终于压制住抽动的眼角看向了谢澜。 “顾姑娘是有更好的主意?”谢澜冷冷瞥了顾南枝一眼。 看着顾南枝顶着他的身体做出一副女子的姿态,眼角没忍住抽动了好几下。 还是没忍住,“你如今是晋阳侯,谢澜,不是顾家的嫡女顾南枝了。” 既然要顶替对方的身份演下去,最紧要的就是二人对外都不可因为这些小动作和神态被人发觉了不对去。 顾南枝闻言,立马端正了神态,故意板着一张脸,纵然如此,却也与谢澜全然不相似。 谢澜闭了一下眼,最终还是先放下这件事,捡了紧要的先说。 “赶路途中,曾发生意外,贼人逃跑之时,撒了药粉,但那时我的身子并未觉不适,到驿站后,却觉神思恍惚,房中点的香也越发重了,我的脑子也越发混沌了起来。” 他只挑了一些简要的事情简单的说明了情况,至于更细节的,玉佩以及脑子混沌后再度浮现的那场春梦……谢澜都不曾提及。 “是你让明丰去请了我过来?”顾南枝抓住谢澜话中的漏洞。 谢澜眼神恍惚了一下,“不曾。” “不曾?”顾南枝也有些懵了,“若不是你让明丰叫我过来,我怎么会过来?” 眼瞧着顾南枝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了,谢澜一个眼神过去,顾南枝却也并未被吓着。 反而得寸进尺,一拍桌子,“难不成是明丰有问题?” 顾南枝见谢澜垂眼思索的模样,更坚定了这一念头。 第18章 画是怎么回事? “被撒药粉时,明丰是否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在你不曾交代的时候,就去请了我过来?”越想越觉着这药粉定然有问题的顾南枝,眼睛一转。 心头却升起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若是他们互换身体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人是如何做到的?单单只凭这药粉吗?可顾南枝并未接触到这药粉? 他又为何要让他们二人互换身体?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诸多疑问自脑中浮现,每一个问题都是顾南枝想不通也理不清的,顾南枝有些坐不住了。 “我去叫明丰进来。” “坐下。”顾南枝刚起身,就被谢澜叫停了,“不管这件事是否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我互换身体一事都不能为外人道。” 先不提这件事传出去后是否有人相信,可不管信或是不信,暗处想要杀了谢澜的人,定然会多番试探,如今谢澜顶着顾南枝的身体,一身武功也使不出来。 而今除却护自己的周全,还得保护好顶着他身体的顾南枝,实在麻烦。 “可是……”顾南枝还想挣扎一下。 “坐下!” 直到谢澜冷声横了顾南枝一眼后,顾南枝才不情不愿的坐了回 去。 “明丰那边我会想法子探查清楚,至于是不是那药粉的缘故,怕是需要你去查了。” 顾南枝是擅于医毒之人,互换身体一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只能让顾南枝一人去查了。 “这是自然。”顾南枝没推脱,早些将此事查清楚,她也才能重回自己的身体。 “只是你想好了吗?若让我顶替了你的身份,可我对你的事情……”最要紧的还是互换身体后顶替身份一事,顾南枝试探性开口。 刚说到一半,就被谢澜冷声打断,“该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只是……你得跟在我身边,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只有这样,谢澜才能把控事件都在他的控制下。 顾南枝沉思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我隐约记得在我进了你的房间后,好像闻到了一股有些奇特的香味。”在冷静下来后,顾南枝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来。 只是她尚还有些不太确定,拧眉细想着这香味,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当真存在的? “你可以确定?”谢澜也没想到顾南枝竟然还有这一发现,难免有些惊讶。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顾南枝有些难以启齿那场春梦 ,那时她已经分不清是那场春梦还是现实了,自然也不能确定那奇异的香味究竟是她梦中有的,还是现实中当真存在过的。 对上谢澜沉静如水的双眸,顾南枝不免气弱,“入了房间后,房中的水汽和香雾实在太重了,我也一时有些恍惚了。” 一件顾南枝自己都不能确定的时候,谢澜也不欲在此多费周章。 “此去岭南,名义上是调查顾家嫡女真假一事,实则那位皇帝让我前往岭南探查是否有铁矿的存在。” 有些事情,谢澜如今不得不提前告知顾南枝了。 此次皇帝骤然下旨让他前往岭南,还命他即可出发,谢澜虽一贯反骨,并不愿顺从皇帝的意思。 可在得知铁矿一事后,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来。 他们的这位皇帝可不是一个善人,对谢澜的信任更是寥寥,可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交给谢澜去查,其中定然有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的人自岭南传了消息,称在岭南发现了护龙卫的踪迹。 担心其中怕是有诈的谢澜这才着急赶路,甚至还派了人先行去探查情况。 却不想半道竟然遇到了互换身体这令人难以接受甚至于有 些离奇的事情来。 将情况都简单说明,谢澜知道顾南枝也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 “你有想问的,只管问就是了。” 顾南枝本还盘算着如何开这个口,倒没想到谢澜主动提了。 既然他都提了,顾南枝倒也不客气了,“这幅画你是从何而来?为何又让人送到我手里?” “这幅子母鹿图乃是前朝岑沛的遗作。”谢澜并未直接回答顾南枝的话,而是先言及了这幅画的来历。 “岑沛笔触细腻,只是终年也不曾出名,最终潦倒一生而终。” 顾南枝可不是想听这些她本就知道的事情,出言打断了谢澜的话,“我知道岑沛是谁,也知道这幅子母鹿画的来历,只是这幅画原是在我爹的书房之中挂着,为何到了你的手里?” “这也是我想说的。”谢澜并未因顾南枝的打断而生不耐,接过顾南枝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可这幅画是三年前玄机道长赠予我的,我倒也实在好奇,为何在你爹的书房之中也有这幅画?” 这一发现,也是谢澜潜入镇国将军府后,离去时无意发现,那时他还未曾发现问题,匆匆甩掉护龙卫回了侯府,这 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南枝显然也没想到这幅画竟然是谢澜三年前所得,皱眉不解,起身将她无意带来的画在桌上铺陈打开。 细细看过了这幅画的笔触勾勒,确定了这幅画的真伪。 “这幅画是真的,与我爹书房之中挂着的子母鹿画笔触都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岑沛生前做了两幅子母鹿图?” 只是说完顾南枝又否了这个可能,“但就算是同一人所着,落笔和绘画勾勒时也会存在不一样之处,可这两幅画分明一模一样!” “还有一种可能,你爹书房的那幅画早在三年前就被人换走了。”谢澜也给出了一个可能性来。 “不可能。”顾南枝直接否决了这一可能,“这幅画我在去年还曾在我爹书房里见过,那幅画是真的。” 二人心中都各自有所猜测,谁也不能断定彼此所言是真的。 房内再度沉寂了下来,谢澜思忖了良久,刚开口,“这幅画……” 就被一阵急切的叩门声打断,“侯爷,出事了。” 是明丰的声音。 顾南枝和谢澜起身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若非有要紧事的话,明丰是断不可能这么着急的。 第19章 药王谷的毒 顾南枝转身就欲开门,却被谢澜一把拉住,“别忘记了你如今的身份。” 顶替了谢澜身体的顾南枝,身为侯爷,必然不可能亲自为明丰开门,她一旦去了,就漏出了破绽来。 顾南枝有些头痛的闭上了眼,虽然勉强接受了互换身体这件事,但短时间内也实在难以适应。 谢澜也觉头痛,听着门外片刻不停的叩门声,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明丰也没想到竟是“顾南枝”来开门,无意识在“顾南枝”身上打量了一圈,见她衣衫虽有些乱,腰带却缚得极好。 这才卸了一口气,往里看去,恰对上顾南枝一双看似镇静,实则有些心里发虚的眼眸。 越过谢澜,明丰快步走到顾南枝身前,“侯爷。” 本欲禀明情况,却见“顾南枝”靠了过来,明丰拧紧了眉,却因“谢澜”并未开口,甚至并未因“顾南枝”的贴近而生不满,犹豫了一瞬,才继续汇报了下去。 “咱们派去岭南的人在半道遭遇了截杀,只十七一人重伤赶了回来,如今人也已经晕了过去了。” 明丰又抬头看了“顾南枝”一眼,这一眼的 意味实在太明显了,顾南枝和谢澜就是想装傻,也不能够了。 斟酌了一下,顾南枝学着谢澜的语气,“顾姑娘是自己人。” 为免明丰生疑,顾南枝甚至不敢多说一句。 只一句表明了她的态度即可,却不想明丰听了这话,眼睛骤然大了不少,惊奇且怀疑的眼神在顾南枝和谢澜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好似发现了什么问题似的。 谢澜顶着顾南枝的身体,强忍下心头的不满,明知顾南枝这话会造成怎样的误会,却也不能解释什么。 只因这种事情,本就是越解释越让人误会的。 好在明丰终究没敢有什么异议,继续禀报道,“相府千金楚沐云已经搬入了侯府。” “什么!”顾南枝也没想到楚沐云在亲眼撞破了谢澜与小厮打扮的顾南枝的暧昧举动之后,居然还入了侯府。 这事儿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却不想还没起身,肩上就有一股力硬生生将她给按了回去,顾南枝扭头看去,对上谢澜顶着她的身体,神态冷峻,一双眸子冷的有些骇人。 知道谢澜心中定是有了数了,虽心中不解,但也还是安安稳稳的继续坐着。 “侯爷,十七重伤,不妨让我为他瞧瞧。”谢澜扭头看向顾南枝,二人互换了身体,顾南枝对谢澜的事情本也不了解,这时候自然也拿不定主意。 谢澜如此说,也是为了给顾南枝一个提醒。 顾南枝反应也极快,起身拔腿就走,见明丰还没跟上来,扭头冷冷道。 “带路。” 正在奇怪“顾南枝”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的明丰,也顾不得这些奇怪之处了,快步赶到了“谢澜”的身前,领路往驿站一楼去了。 十七如今被安置在楼梯旁的一间原空闲下来的屋子之中。 赵青云已经到了,顾南枝扫了一眼,确定赵青云已经将十七身上的伤势都包扎好了,收回视线,看向赵青云。 留意到赵青云表情严肃,也就能猜出十七的情况怕是不大好了。 “侯爷。”赵青云为十七将胳膊包扎好,这才顾得及刚进来的谢澜。 视线往后越去,对上跟在谢澜身后的顾南枝,留意到的二人的距离颇近,有些奇怪。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十七的伤势。 “十七中毒了,此毒乃是药王谷所调配出来的一种毒,我虽曾见过,可并不知晓这毒 的解药是如何配制的。” 说罢,赵青云的眼神落在了“顾南枝”的身上。 这架势显然是只有让顾南枝出手了。 顾南枝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扯上了药王谷,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谢澜,担心谢澜会因此而迁怒药王谷。 谢澜迎上屋内所有人的注视,不免头痛了起来,顾南枝的确是药王谷的人,也擅于医毒,可谢澜却压根就不会这些,更别说为十七解开赵青云都没法解开的毒了。 好在谢澜反应极快,思及顾南枝为他解毒原也不肯让赵青云瞧见,当即开口。 “我或可一试,只是……”适当停顿后,谢澜看向赵青云的眼神,分明在赶人走。 赵青云扭头看向“谢澜”,此毒他从前研究千日梦时就曾研究过,却不曾顺利配制出解药,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了,他实在是不愿就此离去。 “你们先下去吧。”顾南枝反应得也很快,及时配合了谢澜。 赵青云虽不甘心,却也知道谢澜向来说一不二,只得和明丰他们退了下去。 不想人刚退出去,关门时对上谢澜有些探究的眼神,意识到谢澜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药箱上,下 意识的将药箱往身后藏了藏。 只是刚一动作,谢澜就开口了,“药箱留下。” 实在不知谢澜与赵青云平素究竟如何相处,顾南枝就算说话也不敢多言,只能尽量少说,少错了。 赵青云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知道顾南枝身无长物,为十七解毒自然需要东西,所以还是将药箱留了下来。 和上门后,赵青云仍不死心,趴在门缝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顾南枝确定门合上后,就拔腿将药箱提了过来,正欲开口,就被谢澜一个眼神示意,老实的住了嘴。 谢澜幽深的一双眼眸看向了门口,赵青云对上“顾南枝”的这双眼,被惊了一下。 连忙退了回去,心头却一阵惊骇,待缓过来后才意识到了不对。 “顾南枝”的眼神与谢澜未免也太相似了。 不过赵青云也只是心头感慨了一句,并未将此异样太放在心上。 房内谢澜确定了赵青云已然不在门外偷看了,这下看向了顾南枝,一点头。 顾南枝这才放心的提着药箱走到了床边,取出银针在十七的手上放了一点儿血后,确定了十七所中之毒确乎是来自药王谷的一种毒。 第20章 从未有人动过这个毒 留意到顾南枝的脸色不大好看,谢澜也就明白,十七身上的毒果如赵青云所说,是药王谷的毒。 “这毒你可能解?”谢澜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向蹲在床边,在药箱之中摸来摸去的顾南枝。 “能解。”顾南枝只给了这么一个答案,却没打算同谢澜过多解释,她心里也在疑惑,药王谷中人甚少与外界接触。 除却每年到药王谷求医之人外,药王谷的人便也不曾与其他人有过多接触了,而这毒,顾南枝也分明记得,自解药调配出来后,就被置之高阁了。 如今这毒突然现于世,究竟是药王谷的人出世了?还是有人偷摸将这毒给裹挟带出了药王谷?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在未确定是否与药王谷有牵连之前,顾南枝是不会将情况如实告知谢澜的。 好在这毒她从前在药王谷就曾研究过,对于解药的配制更是熟练,在赵青云的药箱之中将所有的药都翻出来后,确定还是差了一味药。 抬头对上谢澜幽深的一双眼,顾南枝有些不适应的避开了他的视线,轻咳了一声。 “差了一味白花蛇舌草。” 谢澜收回视线,他已猜出了顾 南枝定有所隐瞒,只是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转身一开门,赵青云的脸都探了过来,一见是顾南枝,虽对她存有些不满,但也还是架不住想知道十七体内的毒是否解开了。 “解开了?” “白花蛇舌草。”谢澜看了赵青云一眼,吐出这个药名,见赵青云还没什么反应,被赵青云的愚蠢和迟钝折腾的有些无语。 “缺了一味白花蛇舌草,尽快寻来。”谢澜这才多了几个字,交代完后,就再度合上了门。 担心赵青云他们发现异样,谢澜和顾南枝在房中也不曾有什么动作,一直等到这药被送回来了,再度将赵青云和明丰探究的视线挡在了门外。 “药。”将顾南枝要的药递了过去,谢澜就站在床边,看着顾南枝快速的将几味药材调配在一起。 顾南枝处理白花蛇舌草的动作也极为熟练,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用冷水将配制好的解药为十七送服了。 “他身上的伤势太重了,即便毒已经解开了,也需休养观察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也不能确定。” 将一切都做完之后,顾南枝将所有药都尽数规整放 回了药箱之中,严格按照赵青云原先摆放的位置。 留意到这一点的谢澜突然开口,“你的记性倒是极好的。” 顾南枝还没反应过来谢澜这话是在说什么,抬头对上谢澜平静的一双眼睛,见他的眼神在药箱上转了一圈后就收回了。 这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学医的人自有自己的习惯,本就是借用了他的药箱,自然也该复原后再还回去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谢澜的问题。 谢澜也不再多言,直到顾南枝将药箱收拾妥当后,这才接过药箱,率先出了门,将药箱塞给了赵青云。 “毒已经解了。” 撂下这话,谢澜就直接上了台阶,往二楼去了。 被甩在身后的顾南枝也不知道谢澜这是什么意思,却因顶着谢澜的身体,担心暴露了什么异样被赵青云和明丰发现了。 故意冷着一张脸,快步跟了上去,在路过赵青云的时候,见他和明丰欲开口说什么,抢先道。 “你们留下看顾好十七的情况,十七醒后再来寻我。” 说罢,也不去看二人是何反应,匆匆踏上台阶,追着谢澜去了。 入了谢澜的房间后,顾南枝闭上房门 ,尤嫌不足,将键锁扣上,这才看向了谢澜。 “你适才是做什么?”被谢澜撇下,险些孤身一人面对赵青云和明丰的顾南枝,自然有些不满。 “要是我露出什么破绽来被明丰发现了什么问题,互换身体一事还要怎么瞒下去?” 顾南枝吐槽的认真,没留意到谢澜的神情有些凝重。 “互换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法子能换回来?” 虽然对互换身体这般奇异的事情还算是接受良好,可在顶着顾南枝的身体出去走了一遭,才意识到互换了身体后有多么麻烦了。 突然发生了这么些事情,谢澜的脑子也有些混乱,一时也有些理不清头绪了,只觉千头万绪,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抓住,却怎么也都抓不住。 “我也想换回来了,可我怎么知道怎么才能换回来?”顾南枝如何不想将身体给换回来。 顶着谢澜的身子,她也实在烦闷,只是二人再如何为此事发愁,却也实在想不到如何才能将身体换回来。 房内寂静如水,静得好似一根针落了地也能听见。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谢澜才整理好了情绪,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件不 得不接受的现实。 “十七所中的毒可是从药王谷的毒?” 第一句发问就让顾南枝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 不过谢澜原也没想顾南枝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顾南枝并未立马回答,就知道答案了。 “这件事,你觉得与药王谷的人可有关系?” 顾南枝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否认,“定然与他们没有关系。” 说完,顾南枝也就知道自己是中了谢澜的套了,他这是算明了她会关心则乱,更会担心他会误会了药王谷去。 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设了一个套,等着顾南枝往里面钻。 顾南枝叹了一口气,“侯爷,我的这些手段在你面前果然还是不够瞧的。” 谢澜冷冷的看了顾南枝一眼,显然没将顾南枝这话太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问道,“你如何确定这件事与药王谷之人并无关系?这毒可是药王谷独有的。” 对上谢澜一双好似能将人看透的眼眸,顾南枝竟然恍惚的忽略了谢澜还顶着她的身体,顶着她的那张脸了。 “药王谷的人寻常并不出谷,而这味蚀骨散自被调配出来后,就一直被束之高阁,根本就没有人动过。” 第21章 你顶着我的身体去你原来的房间休息? “你如何确定这毒无人动过?”谢澜这一追问,顾南枝也愣住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却还嘴硬,“药王谷的人不理俗世,这毒定然不是从药王谷的人手中流出去的。” 谢澜是个什么脾性的人,顾南枝在短暂相处的这几日也算摸清了一些,若叫他误会了药王谷,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药王谷庇护了顾南枝多年,她自幼在药王谷长大,深受师恩,也是被师兄师姐关爱照顾着长大,自然不愿药王谷遭受无妄之灾。 “你就这么自诩将所有人都看透,了解透彻了,顾南枝?”谢澜连名带姓的叫出“顾南枝”这个名字,顾南枝就知道谢澜是真的动怒了。 “你若不肯相信,我可帮你查清这件事。”顾南枝明显有些急了,也顾不得谢澜本就在气头上,顶嘴只会让谢澜更为不满。 她而今只想维护药王谷,不让药王谷牵扯到这些恩怨纷争之中来。 谢澜被顾南枝大言不惭的话气笑了,就势坐下,脸上甚至多出了几分笑来,但这笑分明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顾南枝迎上谢澜审视的眼神,知道他这是连带着她也生了怀疑了 ,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会去信药王谷,让他们查明蚀骨散可曾被人动过,若被人动过,也自然会查清楚是何人动过。” 同时,顾南枝也抓住了一点,“更重要的是,就算蚀骨散是从药王谷流出,你也不能笃定就是药王谷中人对你的人下了手,药王谷每年救治的人数众多,这些人都有可能。” 虽找了借口为药王谷开脱,顾南枝也明白蚀骨散是从药王谷流出去的,这一点被有心人抓住了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大费周章,想要把药王谷也给拖进来了。 顾南枝有些紧张的盯着谢澜的面容,不敢错过他脸上的微小表情变化。 二人对视良久,顾南枝快被谢澜的气场给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就算如此,顾南枝也顶着这强大的压力与谢澜对视,不肯让半分。 “那就先按照你的安排来吧。”谢澜没说信还是不信,只让顾南枝去信药王谷,核实蚀骨散一事。 顾南枝松了一口气,不敢耽搁,起身就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为让谢澜放心,还将写好的信送到了谢澜的眼前,让他过目后, 这才装入信封之中封好。 “让二十七将信送出去。”谢澜对上有些无措的顾南枝,一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顾南枝虽顶着谢澜的身体,吩咐人这事儿却从没做过,硬着头皮开了门,低声唤了一句。 “二十七。” 下一瞬顾南枝眼前就多了一个身着黑衫的男子,他的长相并不出众,是扔进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忘记的脸,也正是如此,才能更好的在暗中为谢澜办事。 收回打量二十七的眼神,顾南枝将信递出,“送到药王谷。”交代完转身和上门,有些紧张的顾南枝还没缓过来,一抬眸,对上似笑非笑的谢澜。 心里“咯噔——”一下,却又拿不准谢澜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你……”顾南枝有些防备的看向谢澜。 谢澜忽得笑了,“别紧张,就算现在我怀疑药王谷,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药王谷动手的。” 药王谷虽然一直偏安一隅,并不插手朝廷和江湖的事情,但它凭着自身在医术和毒术上的研究,救了太多将死之人。 而他们救的人,有身份高贵,也 有身份低微者,有恶贯满盈的,也有做了多年善事的人。 虽说药王谷救治病人的标准一直被人诟病,可谁也不敢多嘴,毕竟谁能确定自己未来没有一日会求到药王谷去? 药王谷也凭此,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廷之中都积攒了不少的人脉,所以谢澜才会有此一言。 凭他一人之力,对药王谷下手,只怕曾被药王谷救过的人也就会出手了,谢澜还没打算给自己树敌,就算是这件事真的与药王谷的人有牵连,他也不可能因此事向药王谷发难。 不过这些他都不可能告诉顾南枝,甚至故意在顾南枝面前做戏,让她关心则乱,主动去信询问蚀骨散一事。 如此,谢澜也算达成了目的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看来你的确是师从药王谷。” 此前还不肯承认的顾南枝,也知自己早已暴露了,但为护药王谷,即便暴露了,顾南枝也不后悔,“对,我的确师从药王谷,爹娘在幼时就把我送去了药王谷,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药王谷,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京城顾家,陪伴在爹娘家人的身边。” 既然已经暴露了,顾南枝索 性坦诚一些。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你与药王谷的人并无接触,为何会对药王谷抱以恶意?” 蚀骨散虽是出自药王谷,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十七中毒是药王谷之人所为,可谢澜得知后,直接怀疑上了药王谷,这一点实在奇怪,也实在让顾南枝费解。 “这毒出自药王谷,我怀疑药王谷有何问题?”谢澜没有正面回答顾南枝的话,更让顾南枝笃定谢澜与药王谷之间怕是还有什么瓜葛。 见谢澜摆明了不会言说,顾南枝虽觉憋屈,却也只能换了话题,“十七最晚明儿就能醒,等他醒了之后,你想知道什么,就都能知道了。” 她现在也无法为药王谷澄清,只有等十七醒来了。 为了让十七早点儿醒来,顾南枝甚至狠了狠心,打算将师父从前留给她的一株千年人参,割舍一片给十七吃下。 谢澜看着顾南枝顶着他的身体,去了她原先的房间,抱着包袱入了房间就直接往桌上一撂。 零零散散的一大堆东西散乱的堆放在桌上,谢澜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你如今是谢澜,你以谢澜的身份去了顾南枝的房间?” 第22章 赵青云曾为难过你 顾南枝还没反应过来谢澜此言何意,头也没抬,“嗯。”理直气壮得让谢澜都怀疑是不是他想太多了。 “外面看似没人,但暗处都是我的人,你如此一来,让他们看见了,可知他们会怎么想?”谢澜有些发愁起日后的流言了。 顾南枝听到这儿,总算明白谢澜的意思了,瞥了他一眼,瞧见谢澜顶着她的脸一脸板正严肃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别扭。 强行将吐槽的话压了下去,只是语气也多少带上了几分不悦,“被误会了不是正好?否则我怎么之后名正言顺的把你带在身边?” 是了,如今二人互换了身份,谢澜顶着顾南枝的身体,想要寸步不离的跟在顶着谢澜身体的顾南枝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如此了。 “再说了,被人误会了,也是我吃亏,你一个大男人,又没少一块肉,着什么急?”顾南枝有些肉疼的将人参片递给了谢澜。 “喏,把这人参片给十七含在嘴里,会恢复得更快些。” 谢澜看了一眼明显不舍得给出人参片的顾南枝,果断伸手接了过来。 能让从药王谷出身的顾南枝都觉肉疼的人参片,定然非凡品。 “ 你留在此处,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临走时,谢澜还不放心。 顾南枝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催着谢澜先去送人参片。 等门外脚步声远了,顾南枝连忙起身,直接在房内搜寻了起来,她总觉得谢澜定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好容易将谢澜支开了,顾南枝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在房内搜寻了一圈也未有什么反应,正发愁的时候,忽得想起,她如今顶着谢澜的身体,就算有什么东西,谢澜也应该是随身携带才是。 想着,顾南枝的手就在谢澜的身体搜寻摸索了起来,虽然如今这副身体算是她的,可这般上下其手,顾南枝还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耳朵渐渐染上了红晕。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顾南枝如愿在谢澜的腰间佩戴的香囊中摸出了一枚玉佩。 玉佩触手温润,通体润白,状如半弦月,顾南枝拿着玉佩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玉佩有什么蹊跷的。 最后也只能不甘得将玉佩放回了香囊之中。 在房中又坐了许久,才终于将谢澜给等了回来,一见谢澜回来了,顾南枝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什么了?” 顾南枝这时候也说不准自己究竟是想被明丰他们发现,还是不想被他们发现。 互换身体这件事虽然离奇,可让顾南枝顶着谢澜的身体扮演谢澜,也实在是太难了。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眼神有些淡淡的,还能看出几分不耐烦来,顾南枝就明白,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赵青云曾为难过你?” 却没想到谢澜开口竟是这个,顾南枝一时有些懵,脱口而出,“我以前差点儿下毒杀了你,他们会如此对我,也实属正常了。” 可等到反应过来,现在是顶着她的身体被赵青云和明丰为难的谢澜,不免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来。 她并未刻意压制嘴角的笑意,谢澜自然也看穿了她。 “若是想笑的话就笑吧。” 事已至此,谢澜甚至都觉有些好笑了起来,这老天爷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让他一个大男人顶着一个姑娘家的身体,就已经很荒谬了。 谢澜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自发现互换身体后,也还算是镇定,可内心的崩溃却是谁也不知。 “咳咳——”假咳了几声, 勉力压下了嘴角上扬的弧度,顾南枝才终于认真严肃了起来。 “现在我是你,你是我,既然不想这件事被其他人发现,你该和我说说,去岭南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又安排了些什么了。” “去岭南是调查顾家嫡女一事,还有铁矿。”谢澜说的还是这两件皇帝交代给他的事情。 顾南枝也不是傻的,不会被他这么轻易给糊弄了过去,“晋阳侯,一身反骨,就连皇帝安排的婚事都给拒了,竟然会这么听皇帝的话?” “谁说我是要去帮皇帝调查的?”谢澜嗤笑了一声,这话登时将顾南枝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 “那你打算做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这一眼中明显含着警告之意,顾南枝虽然仗着如今占据了谢澜的身体,却也知道不能真的开罪了谢澜。 否则她想要调查顾家的事情,怕是更难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她顶着谢澜的身体,自然也就可以利用谢澜的人脉和手下,去查一查顾家的事情,也查一查那副子母鹿图之中到底有什么蹊跷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谢澜和顾南枝在房中特训 了一番彼此,纠正了对方的一些姿态和说话上的问题后,顾南枝也终于撑不住了。 率先倒头就睡了过去。 谢澜看着顾南枝顶着他的身体,缩在一张略有些小的美人榻上,嘴角抽了一下。 甚至有想要把她拉起来纠正一番她的睡姿的冲动,可在注意到顾南枝睡得香甜的模样,又思及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曾好好休息过,最终还是心软了几分。 只是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顾南枝这般憋屈的缩在美人榻上,还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来,难免还是不适。 索性扭头不再看了,上了床后,谢澜却半分睡意都没有。 躺在床上,盯着纱幔开始思索起互换身体之前遇到的所有可能有问题的点和事情。 从突然出现的流民,再到明丰险些被刺伤,后流民撒出了药粉欲逃,再到后来他的脑子混沌。 最后竟再度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一场春梦,春梦中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南枝。 而在春梦之后,他就遇见了顾南枝,这其中实在是有太多的蹊跷和不能解答的怪异之处了。 怪异到谢澜都不知道当从何查起了,从没这般没头绪的谢澜不免有些烦躁。 第23章 故意给谢澜难堪 房内顾南枝的呼吸声微弱且平缓,微弱到谢澜都有些担心顾南枝的情况,但好在平缓规律,竟也慢慢的让谢澜也生了困意来。 终于睡去的谢澜,呼吸声与顾南枝的交织,竟是难得的让人觉安心。 一夜无梦。 在房外等候了许久也迟迟不见谢澜起身,明丰不免有些心急了起来。 低声问道,“顾姑娘昨夜没回去?” 未见十一的身影,却听见十一的应声,“顾姑娘昨夜留在侯爷房中了。” 话音一落,房内房外皆是一片寂静,明丰有些不可置信的扭头盯着眼前的房门,恨不能将这房门给盯出一个窟窿来。 “昨儿侯爷可有交代过什么?”明丰勉强找回了理智,怀疑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十一终于现身了,他原不是八卦的性子,可谢澜留了一个姑娘在房中一宿,实在是让他们这些暗卫也生了好奇。 凑到明丰身侧,压低了声音,“昨儿二十七被派去送了一封药王谷的信。” “信?”明丰更觉糊涂了。 难不成谢澜和顾南枝之间发展神速,是因为一封信? 只敢这么想想的明丰很快就否决了这一 可能,张嘴还想再问问昨儿的情况,里间就传来了顾南枝的声音。 “十七可否醒来了?”谢澜在房内听到了一些明丰和十一在房外的动静,只是局限于顾南枝的这副身体压根就没什么内力,从前耳聪目明的谢澜,屈居于顾南枝的身体,竟连不过一扇门之隔的动静都听不清了。 “已经醒了。”房外的十一和明丰听到是“顾南枝”的声音,态度有些随意。 谢澜不免有些怅惘,下床简单将衣裳整理好后,路过美人榻时,压低了声音,将仍在睡梦之中的顾南枝唤醒。 骤然被叫醒的顾南枝,打了一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可是……顾南枝顶着的是谢澜的身体! 谢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如今顶着我的身体,对外假扮我,该注意些什么,我希望你能够清楚明白。” 顾南枝被谢澜有些愠怒的模样给惊着了,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快速翻身下了床,有些憋屈的同谢澜简单洗漱后,又将“谢澜”身上的衣裳配饰都给一样一样的规整好。 对上谢澜终于满意的眼神, 顾南枝才松了一口气。 因她如今顶着谢澜的身体,现今出行也得走在前头,顾南枝不免有些不安,她实在不知谢澜与身边的人究竟如何相处,一路上都格外谨慎。 “侯爷,十七已经醒了过来,如今正等着您问话呢。”明丰禀报情况时,顾南枝也只沉默的点了点头,一声没吭。 下楼后,入了十七所在的房中,顾南枝小心的在房内环顾了一圈,见赵青云,十一,明丰等人都在房中,不免更生了忧愁来。 好在,不等顾南枝做何反应,赵青云率先看向了谢澜。 “顾姑娘,十七体内的毒虽已经解开了,但因中毒时间太长,还是亏空了内里,只怕还需要顾姑娘设法为十七调养身子才是。”赵青云说着,将十七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摆明了是要瞧瞧顾南枝究竟如何为十七检查并调养身子。 谢澜的脸冷了下来,可在场的一众人,虽察觉“顾南枝”的脸色不大好看,甚至隐隐被她周身的低气压给压得有些不安。 可顾南枝不过是一介孤女,如今也不过是仰仗晋阳侯谢澜,所以在场众人倒也没几个真的将“顾南枝”的不悦放在心上。 在场唯一受到影响的只有顾南枝一人,不过她却并无为谢澜解围的想法,甚至颇有一种看热闹的架势。 直到谢澜顶着她的身体,冷冷的瞥了一眼顾南枝,顾南枝这才轻咳了一声,“你们都先下去吧!” 赵青云显然没料到谢澜竟会为顾南枝出头,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解,正欲开口,就被十一和明丰一人一边给拉着出去了。 明丰和十一虽不惧“顾南枝”的不满,可眼看着顾南枝和谢澜关系越发亲近,昨儿夜里还宿在了一间屋子里,如今“谢澜”更是有维护之意。 虽然不解谢澜到底是何意,却也不妨碍十一和明丰对顾南枝的态度更谨慎一些。 只赵青云还不知道昨夜一事,被二人连拖带拽的拉出房间后,脱口就训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直到十一和明丰对视一眼后,将昨夜谢澜和顾南枝同宿一间屋子一事告知后,赵青云的嘴长得都能塞一个鸡蛋进去了。 “侯爷……他和她……”惊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丰和十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赵青云仍不可置信的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对上明丰和十一满脸无 奈和不解,才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一现实。 谨慎的瞥了一眼房门,拉着十一和明丰走远了一些,压低了声音,“你们当真没看错?” “千真万确,顾姑娘昨夜一夜都没从侯爷房中出来,适才也是一同出的房间。”十一说完,明丰也点了点头,为十一佐证。 赵青云的脑子好像一下子炸开了似的。 房间内,将人都指使出去后,顾南枝看了一眼谢澜,谢澜点了点头,确定房外没人偷听。 顾南枝这才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线,“昨日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并未察觉什么异样的十七,老实将昨日遭人埋伏一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他们一行七八人,得了谢澜的命令,提前前往岭南调查铁矿一事,不想在半道就遭到了埋伏。 对面三四十个人,他们几人纵然是被谢澜训练了多年的好手,却也敌不过车轮战,一轮一轮的消耗下来,每个人都身负重伤。 只有十七的情况还算几人之中稍好,为了能将消息送出,剩下的人拼死为十七蹚出了一条血路,十七虽然逃出生天,但一路为躲开追踪而来的黑衣人,也花了不少功夫。 第24章 即刻启程 拼死与追踪的人交手,勉力将那人斩于刀下,却在最后时机被那人下了毒,十七自知恐撑不了太久了。 一路紧赶慢赶,抢了好几人的马这才在毒发之前与谢澜汇合上了,只是刚一道,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交代,就毒发晕了过去。 十七原以为自己已经活不下来了,却不想还有能见到谢澜的机会。 顾南枝和谢澜听得仔细,在听到十七以为自己活不下来的时候,顾南枝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为何会觉自己活不下来了?” 十七的脸凝重了起来,“禀侯爷,这正是属下欲向你汇报的最重要的一点,那人自称是药王谷的人,我所中的也是药王谷的奇毒。” “什么?”顾南枝骤然得了这一消息,猛地起身,满脸的不敢相信。 十七有些讶异的看了“谢澜”一眼,有些不解“谢澜”为何在听到药王谷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侯爷,属下所言皆是实话,并无半句虚言。”十七在床上也恭敬的向“谢澜”行了一个礼。 适才险些暴露了顾南枝在接收到谢澜警告的眼神后,虽心头不安,却也还是强行将这不安压了回去。 “他的伤势还需静养一段时日。”谢澜开口,却是看向了顾南枝。 顾南枝知道谢澜的意思是先回去,心头虽还有许多问题想要同十七确认,却也知道现在的确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十七的伤势太重,能撑着说这么多话,已然不易了,他如今也的确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缓步走到谢澜身边,看似不过是路过,实则却是嘱托,“让赵青云按照昨天的方子煎煮,给十七服下。” 说完顾南枝就拉开房门,径直先回了二楼了。 等谢澜归来后,顾南枝照旧顶着谢澜的身体,将明丰他们先行支开后,这才坐了回去。 “这件事定有蹊跷,谁会在杀人之后还故意暴露自己的来历,甚至暴露用了什么毒?”顾南枝刚听到十七那话的时候,因为关心则乱,这才险些露了马脚。 可等反应过来后,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谢澜看向顾南枝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许,脱口的话却是讥讽,“看来你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摆明了是因顾南枝适才险些暴露而存有不满,顾南枝虽觉憋屈,却也只能忍下谢澜的讥讽。 “你觉得会是谁对你 的人动手?”顾南枝将话题扯到了关键点上。 见谢澜神色淡淡,顾南枝又继续说了下去,“这人显然是想要你和药王谷交恶,所以才会故意透露出这些信息,可是他又如何能确定,十七能活着回来,还能将这信息禀报给你?” 越分析,顾南枝就越觉她已经靠近了真相了,“除非他知道,你身边有一个能解开蚀骨散的人!” “还不算太蠢。”谢澜点了点头,示意顾南枝继续说下去。 顾南枝恨了谢澜一眼,“可是知道我和你的事情的人不多。” 她刺杀谢澜,是因误会谢澜与镇国将军府的灭门有关系,这件事并未向谁透露,若说有一人可能知晓的话,那就只有萧北辰了。 这个答案浮现在脑海中的下一秒,顾南枝就给否了。 萧北辰只是透露了顾家灭门惨案与谢澜恐有关联,却也不知她就贸然潜入晋阳侯府,行刺杀一事。 更不可能知道她刺杀不成,反而还留在了谢澜的身边。 可能知道这么多的,还有谁呢? 顾南枝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下意识看向谢澜,原想他能为她解答一二,却不想谢澜只看了她一眼。 “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吧。” “现在就启程?”思维还陷在是谁想陷害药王谷的事情之中,顾南枝听到谢澜这话,显然有些不解了。 “十七的伤势很重,需要静养。” “马车上安置静养即可。”谢澜的眸色冷的让顾南枝只一眼就生寒,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谢澜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瞧他也分明心中有了数,顾南枝纵有再多的疑问,这时候也只能咽回去。 好在明丰他们在得了“谢澜”的命令后,也并未觉有何问题,一行人快速收拾妥当,就连十七这个重伤的人,也已经被安置在马车之上。 明丰还很是有眼力见儿的提前准备了两手,无论“顾南枝”选择与“谢澜”同乘,还是继续与赵青云同乘,都做好了准备。 而在目睹了“顾南枝”紧随“谢澜”其后,登上了马车,赵青云牙都快咬碎了。 谢澜吩咐他去查清楚顾南枝包袱重可有什么问题,他因谢澜的交代,被迫偷鸡摸狗了一把,不想还没同谢澜交代呢,谢澜和顾南枝就莫名其妙这般亲密了。 有十一这张嘴,谢澜手下的人也都基本知道了顾南枝在 谢澜房中一夜未出的事情了,如今见谢澜和顾南枝同乘一辆马车,也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谢澜倒并未觉有何不妥,顾南枝顶着众多或是好奇或是探究的眼神,上了马车后,见谢澜跟着上来后,直接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她顶着谢澜高大的身躯,只能挤在一旁。 又瞧见他一脸从容闲适的架势,好似压根没被互换身体影响到分毫,顾南枝不免来了气。 “现在你的人怕是都误会了你我的关系了!”虽知道互换身体后,二人必须寸步不离彼此,也早对此情况有了预料,可当真的顶着这么多探究的眼神时,顾南枝还是难免烦闷了起来。 谢澜睁开眼,看了顾南枝一眼,压根没将顾南枝的不满放在心上,一句话戳破了顾南枝不满的源头,“你若是想知道这件事究竟与药王谷有没有牵连,到底又是谁算计了药王谷,就闭嘴。” “什么意思?”顾南枝意识到谢澜好似另有安排。 “你是打算去他们交手的地方查探情况?”顾南枝拧眉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行性,“可他们会把线索还给咱们留着吗?” “有没有,总要看过了才知道。” 第25章 被误会但不能解释的憋闷 顾南枝住了嘴,谢澜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她很识趣儿的不去多话,更不会插手他的决定。 她的这一乖巧听话的表现,显然也让谢澜颇为满意,甚至难得多说了几句。 “顾家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原还有些懒散坐着的顾南枝闻言,当即坐直了,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什么的了。 “可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暂无。”谢澜微偏头看了顾南枝一眼,瞥见她肉眼可见的颓了下去。 “这件事是皇帝身边的护龙卫亲自办的,想要查清楚的话,只能从皇帝或者是护龙卫身上下手。” 镇国将军府因通敌叛国,满门斩首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谢澜说的这话,顾南枝也早已心知肚明了。 所以谢澜所说的这些内容压根提不起顾南枝的兴趣。 “可是你是个变数,顾家设法保住了你的性命,甚至是从十余年前就已经做了这个局了。” 若说镇国将军——顾南枝的爹,当年任由顾南枝身死的消息在京中人人皆知一事是如顾南枝所说的,谢澜定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这话也就骗骗什么都不懂的顾南枝了。 顾南枝虽然聪明,医 毒双全,可因为自幼在药王谷长大,药王谷在江湖和朝廷之上都有着超然的地位。 年幼的顾南枝想来也没经历过尔虞我诈,互相算计。 这一点,从她得了顾将军的那封信后,就当真愿意老实跟在他身边,甚至将所知道的信息都和盘托出的时候,就可窥见了。 谢澜心头闪过了太多的疑问了,自从遇见顾南枝开始,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可他却莫名觉得,解开这一切的关键都在顾南枝身上,所以他才会将顾南枝一直带在身边。 “我爹他们若是提前筹谋了这么多年,为何不筹谋保住顾家所有人呢?”顾南枝有些烦闷的辩驳道。 谢澜不欲与顾南枝打嘴仗,“你此前提过的李叔,我也派人去查了,约莫这两日就能有消息了。” “哦。”顾南枝的反应平平。 她心中一直挂念着顾家满门被人污蔑后斩首一事,平素瞧不出来她有什么情绪,一旦提及,总是会这般怏怏的。 见顾南枝摆明了不想离奇此事了,谢澜闭眸小憩了起来。 马车内很快再度沉寂了下来。 可当真的安静下来后,顾南枝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时 不时的往谢澜的方向张望几眼,见他四平八方的坐得端端正正,闭眼冷淡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敢吭声打扰谢澜。 一个人闷闷的趴在马车上置放茶壶的小案几。 如此日夜兼程赶路,才终于在第二日的午时,赶到了十七此前所交代的被伏击的地方。 已经趴着睡过去的顾南枝,被谢澜毫不怜惜的直接拍脸给叫醒了。 睁开双眼对上谢澜无奈且不满的眼神,顾南枝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偏生面上什么也不敢说。 “下车。” 因明丰他们就在马车外,谢澜提醒顾南枝的声音也只能压低了再压低。 顾南枝任命的起身顶着谢澜的身体下了马车,因为没有谢澜的功夫,下马车时,还险些被脚凳绊了一下。 好在她反应得快,并无人发现。 只有紧跟在她身后下马车的谢澜目睹了全程,眼角猛的抽动了好几下。 他开始怀疑,顾南枝当真能顶着他的身体,将他们互换了身体一事给隐瞒下来吗? 她这般,倒像是要给谢澜折腾出不少烂摊子的架势。 谢澜心中的那些心思,顾南枝通通不知,她神色如常的下了马车后在明丰的指引下 到了此前十七他们被伏击的所在。 好在顶着谢澜的身份,顾南枝叶不需要做什么,只消往那儿一站,自有人会将情况探查清楚后,向她汇报。 “侯爷,此处的确有不少打斗的痕迹,多是暗器和刀剑的痕迹,并未发现有什么其他的痕迹。”明丰和十一各自探查了情况后,再行到“谢澜”处来汇报。 顶着谢澜身体的顾南枝上前几步,环顾四周,轻嗅了一下,空气中的血腥气虽然已经很浅淡了,可常年与这些打交道的顾南枝还是能闻到一些常人闻不到的血腥气。 “十七情况如何?”顾南枝还算是有几分谢澜的架势。 “十七伤重,因为日夜兼程赶路,情况更不好了,如今还在昏睡中。”一直立在一旁没吭声的赵青云这时候才站了出来。 “查查附近可还有什么痕迹,附近若有人家的话,也打听打听。” 顾南枝虽然不懂谢澜他们调查这些事的安排和部署,可她本也不蠢,略一思索就能发现问题。 这么多人的尸体,不可能莫名其妙无声无息就都消失不见了,要么被就地埋了,要么就被附近的人家发现后上报到了官府去。 “ 已经派人去了,只是恐还需要再等等。”明丰上前接话。 顾南枝故意板着脸,只为在明丰他们面前不崩了谢澜的人设。 故作无意,实则乃是专程往谢澜的方向瞥了一眼,见谢澜神色并未有什么异样,顾南枝心中稍安。 但为避免出什么岔子,还是起身上了马车,甚至还特意叫了谢澜同行。 “我有事同你说。” 扔下这话,顾南枝就顶着谢澜的身体先行上了马车,谢澜顶着顾南枝的身体,被迫对上明丰等一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谢澜心头莫名哽了一下。 颇有一种明知并未有什么,却不得不接受被人误会的憋闷感。 刚上了马车,就对上顾南枝顶着他的脸,一脸好奇,挤眉弄眼的。 “你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原来顾南枝是担心她什么都没发现,被明丰他们瞧出了什么问题来。 谢澜面上不露什么情绪,四平八稳的坐下,“等他们回来后,自然就知道了。” 被谢澜这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架势气得不轻,偏生她还不能拿谢澜做什么,只能心中忿忿的坐着了。 好在明丰他们的效率很快,顾南枝没等多久。 第26章 验尸 马车壁被轻叩了两声,明丰的声音自车外响起,“侯爷,咱们的人回来了,这附近的确有人家。” 顾南枝掀开帘子,冷眼看向明丰。 “前天的确有人发现此处有尸体,后他们将此事汇报到了当地的知府,如今尸身都被安置在义庄。” 明丰简明扼要的汇报完情况,看向“谢澜”,显然是等谢澜拿主意。 顾南枝不动声色的往谢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谢澜没什么反应,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谢澜就抢先说道。 “去义庄,看看他们的死因是为何。” 顾南枝得了谢澜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见明丰还没什么反应,连忙道,“去义庄。” 说完将帘子放下,顾南枝看向谢澜,因顾念着外头还有人,凑的极近,近乎是附耳贴在谢澜的耳边。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的死有什么问题?” 谢澜无意识的扭头,顾南枝的嘴唇就这么贴上了谢澜的脸侧。 二人显然都被这一变故给惊着了,下意识的往后撤了,对上顾南枝睁大的双眼,和瞬间绯红了的脸颊。 谢澜有些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 顾南枝低头故意咳嗽了两声,“我亲的是我自己的脸,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颇有几分自欺欺人,但有顾南枝打破这诡异的沉寂,马车内的氛围也和缓了几分。 但尴尬和奇怪还是萦绕在二人之间。 惯来少话的谢澜这时候竟然也说的多了一些了。 “你觉得义庄的尸体会有什么问题?” 顾南枝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什么问题?”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难得不见嫌弃和不满,“伏击的人的尸体你觉得还会在吗?” “你是怀疑那些人的尸体早已经被人解决了?”顾南枝深思了一下,也不免觉谢澜这一怀疑的确有些道理。 “不过,他们大费周章将尸体带走的话,为何不直接将所有尸体都给清理干净?” 二人沉浸式开始分析起了这件事的诸多可能性。 “这件事他们怕是要尽数栽赃到药王谷身上了。”顾南枝这话是根据十七此前的遭遇而推断的。 谢澜也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你是药王谷的人,可知道药王谷这些年来都得罪过哪些人?” 顾南枝翻了个白眼,“我虽然师从药王谷,可药王谷 的事宜,我都不曾插手,更不了解,如何得知药王谷会得罪了谁去?” 说完,还觉有些奇怪,“不过药王谷这么多年来,只治病救人,按理说,不应该得罪了谁才对啊?” 谢澜只看了顾南枝一眼没吭声,顾南枝的声音就弱了下去,“也可能是我不大清楚药王谷的事情吧。”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还没弄明白药王谷救治病患到底是个什么标准,只知道被安排进来的病人需要全力救治。 除此之外,也的确什么都不清楚了。 经此一遭意外后,马车内难得没有一直沉寂,顾南枝和谢澜分析的认真,尽管多数时候是顾南枝一人说话,谢澜在一旁听着。 但时间总算是没那么难捱了。 直到马车再度停下来的时候,顾南枝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但明丰也来催促了。 “侯爷,义庄已经到了。” 下了马车后,自然是赵青云和“顾南枝”二人着手为尸身进行检查。 “侯爷,已经在附近看过了,义庄内并无人看守。”在还没到义庄之前,明丰就已经提前派人提前到义庄将情况都打探过了。 如今也不需等“谢澜”交代安排什么, 明丰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此前还对明丰颇为看不顺眼的顾南枝,这时候倒很庆幸明丰的能干了,看向明丰的眼神也透着几分赞许来。 从未从谢澜身上见过这一眼神的明丰,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感觉错了。 “知府处也已经派人前去打探消息了,只是知府距离义庄有一定的距离,恐还需要几个时辰才能得知情况。” 虽觉奇怪,但明丰还是尽职尽责的将情况都先一一汇报了个清楚。 顾南枝点了点头,示意她都知道了,实则因为谢澜不在身边,也拿不定主意,摆摆手将明丰先给招呼下去后,径直往赵青云和谢澜的方向去了。 明丰目送着“谢澜”走到了“顾南枝”的身边,看着二人凑的极近,说着什么小话。 而在一旁还在验尸的赵青云则显得格外的孤零零的。 顾南枝小声的将明丰适才汇报的情况转达给了谢澜,一边留意着谢澜演示的动作,见他压根就不知道如何验尸,银针入体查验是否中毒的动作也格外生疏。 她恨不能自己亲自上手,但因明丰等人在旁,碍于“谢澜”的身份,只能在一旁指挥道。 “往左边二指的位置。” 谢澜也按照顾南枝的指挥挪了过去,却在行针的时候,又被顾南枝念叨道,“再深几分下去。” 压根就不懂验尸,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核验是否中毒的谢澜,也有些崩溃之感了。 顾南枝好似察觉到了谢澜的情绪不大对,也不敢再吭声了,除却谢澜的动作实在错的离谱的时候,其他时候都一言不发。 直到看着谢澜将所有的尸身都检查过一遍后,顾南枝还没吭声,赵青云就过来了。 “顾姑娘可有发现了什么?” 顾南枝小心的往侧边挪了挪,生怕谢澜的怒火波及到了她身上。 果不其然,谢澜直接冷眼横了赵青云一眼,“不知你可有什么发现?” 赵青云显然被“顾南枝”这一眼给惊着了,虽然很快就回过神来,可心里却总莫名觉得这眼神实在熟悉的可怕。 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澜”——顾南枝一眼,顾南枝故作什么都不清楚,装作好奇的往棺哪的尸体看了一眼。 “他们是中毒而死还是重伤后而死?” 虽然没有亲自上手,可在谢澜验尸的时候,顾南枝却是全程都看着的,自然也大概知道情况。 第27章 化尸水 只碍于她如今是谢澜的身份,有些事情本不该她懂的,她也只能装装傻了。 “喉间都有毒,身上其他各处并未发现有毒的存在。”半晌不见“顾南枝”吭声,赵青云有些奇怪的看了“顾南枝”一眼。 顾南枝注意到赵青云的小动作,不等他向“顾南枝”发难,继续追问,“是什么毒可查清了?” 赵青云的声线沉了下去,“蚀骨散,药王谷内的毒,也是十七所中的毒。” 背后之人处心积虑想要将这一次的伏击栽赃到药王谷头上,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南枝不清楚,更不知道谢澜曾得罪过什么人,自然无从判断。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南枝”突然开了口,“他们是为栽赃药王谷,看来十七体内的毒也是他们故意为之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顾南枝更是如此,对上谢澜顶着她的身子,还出言为药王谷辩护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 十七中毒一事,谢澜恐怕压根就没怀疑到药王谷头上。 可他为何会诱逼她去信药王谷呢?谢澜到底想做什么?顾南枝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看不透谢澜了。 若不是两人互换了身 体,她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一定…… 谢澜此人,做事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和逻辑,就连跟着他多年的明丰和赵青云也不一定都能参透,更何况才与谢澜相识不过十来日的顾南枝? “我和明丰也看过了,义庄内只有咱们的人的尸体,伏击的那些人的尸首只怕早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了。” 赵青云补充道。 顾南枝脑子转的飞快,可从零星的一些线索中想要将这件事理顺,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侯爷,不若今晚就在义庄留宿一宿?待我和赵大夫重新查验一番,可瞧瞧是否会有新的发现。” 顾南枝沉默不语时,谢澜似是发现了顾南枝拿不定主意,斟酌着以顾南枝的口吻提议道。 “顾南枝,我可是神医!神医你懂吗?”赵青云突然炸毛了。 压根不明白一个称呼为何会让赵青云不爽的顾南枝,看了看赵青云又看了看谢澜。 见谢澜神色如常,好似早料到了赵青云会有如此反应,回应得也很是不冷不淡。 “连蚀骨散都解不开的手下败将,还敢自称是神医?”谢澜睨了赵青云一眼,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的架势彻底点燃了赵青云 的胜负欲。 “你顾南枝不过仗着是从药王谷出来的,若我也是师从药王谷,我自然也知道如何解开蚀骨散?” 有赵青云这一打岔,众人的注意力也都挪到了“顾南枝”和赵青云身上了,自然无意注意到“谢澜”的思路全程都是跟着“顾南枝”走的了。 好容易见赵青云和“顾南枝”消停了下来,顾南枝故作无意,在明丰等暗卫眼中却很刻意的靠近了“顾南枝”。 “你压根就不懂医毒,怎么和赵青云比试?”不怪顾南枝会担心,实在是谢澜如今顶着她的身体,也顶着她的身份,要是输给了赵青云,岂不是将药王谷的脸都给丢了? 更重要的是,赵青云师从莫神医,莫神医自来与药王谷不对付,要是“顾南枝”真的输了,就真得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我有数,这件事你不必操心。”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有些头疼的往周围瞥了几眼,确定明丰几人,看似没留意他们二人的动向,实则余光都往他二人身上瞥。 终于没忍住,低声道,“你如今是晋阳侯,你与顾南枝的关系可没这么亲密!” 这话他已经忍了许久了,直到现在才爆发 。 谁料顾南枝压根没将此放在心上,留意到谢澜的眼神,也顺着看了过去,明丰等人一接上“谢澜”的视线,连忙转头背了过去。 收回视线,顾南枝对上谢澜略有几分无奈的神色,撇了撇嘴, “你我二人都同房宿过,他们要误会早误会了,还等到现在?” 更何况,他们如今的情况,也只能让他们误会了去,难不成二人还如贞洁烈女一般,远远望着? 顾南枝这话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却不敢当着谢澜的面说出来的。 只是这话显然不能安慰到谢澜,顾南枝在旁陪了一会儿后,因明丰他们还有事要汇报,不得不暂时离开了一会儿。 转头,顾南枝又将明丰汇报的事情也告知了谢澜。 “他们去过知府衙门了,知府入京述职了,这件事知府如今还不知道,他们也问过衙门的人了,发现的时候,就只有咱们的人的尸身了,至于伏击的那些人,他们发现的时候,早就没了。” 手中握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一戳,火苗就上窜了一些。 “你说他们会把尸体都如何处置解决了?”顾南枝实在是好奇,这么多的尸体,他们到底要如 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尸体都转移了。 还不曾留有任何的痕迹? 谢澜顺着顾南枝的动作看了过去,瞳孔中倒映着一跃一跃的火苗,“我曾经听说,有一种毒药,可将尸身彻底化成一滩水。” “你是说化尸水?”顾南枝原还有些好奇,听谢澜说完,神情怏怏的。 谢澜自然也留意到了顾南枝的神情变化,“你也听说过?” “听说过。”顾南枝将手中的树枝折断后丢进火里,看着树枝被火苗一点点的吞噬,“化尸水早有所耳闻了,从前在药王谷的时候,我和师兄师姐他们也曾研究过这化尸水,也从古籍之中寻找过它的配方,可折腾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真的有用的线索。” 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谢澜,火苗照耀在“顾南枝”的脸色,衬得谢澜一贯冷峻的面容倒多了几分温柔来。 “我们研究了很久,觉得化尸水不过是一种传闻之中的药水罢了。” 意思就是觉得化尸水压根就不存在,更不可能有人用化尸水来解决那些尸体了。 “而且,他们要真的有化尸水的话,为何不将所有的尸体都处理干净了?专程将你的人留下。” 第28章 尸体又活了! 顾南枝问完,谢澜也沉默了,这个问题又何尝不是他一直没弄明白的? 背后动手的人,专程将他的人的尸身留下,到底是为何? 是为了栽赃到药王谷的头上?可他们的手段未免也太浅薄了一些,轻而易举就被他们发现了。 越是想不通,才越是容易让人钻牛角尖。 顾南枝和谢澜齐刷刷的沉默了下来,心中各有盘算,却都不约而同的会设想留下这些尸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咔咔——”极细微且奇怪的声响从附近飘了过来。 顾南枝瞥了谢澜一眼,误会是他所为,见没动静了,这才又看向了火堆。 直到又一声“咔咔——”响起。 顾南枝有些不耐烦的扭头看去,正欲追问谢澜到底在干什么,对上谢澜也同样不满的眼神时,顾南枝骤然瞪大了双眼。 仍一无所知的谢澜,因顾南枝的咋咋呼呼而有些不耐,“这么晚了,你别折腾出奇奇怪怪的动静来了。” 说完,也不见顾南枝有何反应,谢澜仔细看去,才惊觉顾南枝看的方向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背后。 “你看到什么了?”谢澜下意识扭头想瞧瞧身后究竟是什么 。 “你别动。”顾南枝大声叫停了谢澜的动作,因为太着急了,顾南枝甚至顾不得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喊完就见原本已经休息的明丰和十一等一众暗卫也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手中已经握紧了刀剑了。 “护好顾姑娘。”顾南枝大喊一声后,在突然诈尸了的尸体挥手过来的时候,伸手一把将谢澜给拽了过来。 “刺啦——”一声,顾南枝顺着声音看去,谢澜的衣角给尸体尖锐的指甲划破了。 “我没受伤。”不等顾南枝开口问,谢澜就先回了。 顾南枝一点头,还没来得及做何反应,就见那尸体再度追了过来,她本就没什么武功,只会一些花拳绣腿,面对这骇人的诈尸场面,顾南枝更不知如何才能对付他们。 索性抱着谢澜,往一旁一滚。 被迫在地上踉跄躲了尸体攻击的谢澜,一脸生无可恋,好在明丰及时带人接应,将顾南枝和谢澜都护在了他们的身后。 可是这些尸身的攻击力明显比死前要强上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们压根就不惧受伤也感觉不到疼痛。 “当心不可被他们的指甲伤到了。”不知道被他们伤到 会有什么后果,明丰他们与这些尸体交手的时候,只能更谨慎小心了。 好在他们此行人多,几人联手围剿一个尸体,才终于勉强将这尸体都尽数斩倒。 看着满地破碎的断肢残躯,顾南枝的脸色白的有些可怕。 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只为了在明丰等人面前稳住谢澜的人设,以免给他们发现有何不妥。 直到赵青云猝不及防的吐了出来,原本就直犯恶心的顾南枝也终于忍不住了。 同赵青云一般,一人抱着一棵树,呕了起来。 谢澜的嘴角抽了一下,快步走到了顾南枝的身边,将水袋递了过去。 “多谢。”好不容易好些了的顾南枝,接过水袋还下意识的道了一声谢,猛地灌了几口水,漱了漱口,这才站直了身子。 却不想一起身,就越过如今身材比她娇小的“顾南枝”,对上了明丰等一众人有些讶异的目光。 强行忽视他们的讶异,顾南枝拉着谢澜上前,“诈尸一事,不知顾姑娘和赵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实在不知谢澜平素如何称呼赵青云,顾南枝只能寻了一个不容易出错的唤法。 赵青云刚被恶心了一遭, 吐得天昏地暗的他这时候人都有些虚了,自然也没功夫留意到顾南枝的称呼。 倒是明丰似有察觉,隐晦的看了顾南枝一眼后,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对上了“顾南枝”的眼睛。 被“顾南枝”眼中的警告之意给吓着的明丰,回想起了这些时日“谢澜”的不对劲,总觉着好像有什么线索被他给忽略了。 “这些尸身之前都已经查过了,除了在死后被喂下的蚀骨散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赵青云的声音都透着几分虚弱。 “难不成是这蚀骨散有什么奇用?”说着,赵青云看向了“顾南枝”,“顾南枝”自然不可能知道这蚀骨散到底功效是什么。 只是谢澜虽然不知,却也丝毫不惧赵青云的试探,坦然的对视上了赵青云怀疑的眼神。 在一旁本没有牵扯其中的顾南枝,反倒是最着急的那个。 “蚀骨散顾姑娘曾告知过我用途,除却是毒药能置人于死地之外,并无其他什么用处。” 赵青云并未因“谢澜”站出来打圆场而放过“顾南枝”,颇有几分咄咄逼人之感,继续追问道,“顾姑娘,这蚀骨散是从药王谷之中流出来的,它是 否有奇用,想必师从药王谷的顾姑娘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顾南枝”——谢澜冷冷的回了赵青云一个不屑的眼神,“蚀骨散的用处我都已经告诉了侯爷了,若是赵大夫还有什么疑问,尽管去问侯爷。” 一甩衣袖,就扭头往一边去了。 顾南枝看了看赵青云的脸色,近乎没怎么犹豫,就追了上去。 压根没料到“谢澜”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偏护着“顾南枝”的赵青云,差点没被气炸了。 “女人都是祸水!”赵青云恨恨的瞪了一眼“顾南枝”后,认命的去查验已经成为残肢的尸体了,在明丰他们的帮助下,才勉强将尸体又给拼了回去。 可查来查去,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而故作生气,实则是为躲避处理这些尸身的谢澜,在听到顾南枝追上来的脚步时,头也没回。 “蚀骨散当真没有其他的用处了吗?” 他话中明晃晃的质疑,让顾南枝的脚步顿了一下,却也只有一下,就又再度追了上去。 与谢澜并肩而立,“蚀骨散若是能让尸体诈尸的话,就不可能被束之高阁,一直没人研究了。” 顾南枝话中的讥讽之意满满。 第29章 湘西赶尸 “诈尸一事本就蹊跷,你因蚀骨散对药王谷存疑,我尚可理解,可诈尸却不是药王谷所为。”顾南枝句句都是维护偏袒药王谷。 甚至不惜将药王谷的一部分内情道出,“药王谷只治活人,从不管死人,你如果想弄清楚诈尸的原委,还不如去湘西打听打听。” 湘西一直以来传闻有赶尸匠的存在,只湘西十万大山,里面的人与外界很少联系。 出来的人也从不会将过往告知,所以对于湘西,知之者甚少。 “药王谷从前也曾想研究清楚赶尸匠是否存在,又是如何赶尸,只是一直找不到湘西之人的存在,也曾亲自前往湘西十万大山,却被十万大山阻隔在外,不得进,自然也就不曾弄明白赶尸匠是否真的存在了。” 这原本是药王谷的一段秘辛,从未对外人道。 顾南枝也是在药王谷中无意翻阅典籍时发现曾有这么一桩事情,如今着急说出,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药王谷。 药王谷虽然地位超然,可谢澜是晋阳侯,若他拿定了主意要对付药王谷的话,药王谷应对起来也会很棘手。 只是关心则乱,顾南枝说的有些太多了。 “湘 西赶尸?”谢澜抓住了顾南枝说的众多内容之中的重点。 顾南枝点了点头,“湘西赶尸匠的存在自古来已久,不过从没人曾真的目睹过,你不曾听闻?” 虽说谢澜并非是江湖中人,但这件事,就算了解不多,也应当曾听闻过才对。 “曾在书中见过,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谢澜的眼眸微垂,叫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顾南枝也有些揣摩不透他的意思了。 “只是有可能存在,不过你如果想查明诈尸一事的话,想来应当从此处下手调查。”顾南枝并非单单是为药王谷辩解,而是她当真如此认为。 谢澜转头,因顾南枝如今顶着他的身子,身形娇小一些的谢澜只得仰头去看。 顾南枝还全然未觉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扭头对上谢澜有些怨愤的目光时,她还有些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谢澜转身就走,顾南枝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是怎么了?”语气也是满满的不解和困惑。 谢澜只回头在顾南枝抓住他的手上看了一眼,顾南枝就很识趣儿的松开了。 “谢澜,诈尸一事恐非你我所想的那 么简单,他们单单留下了你们的人的尸身,只怕为的就是今晚这一遭。”生怕谢澜走了,顾南枝说的又快又急。 原还想离开的谢澜,听到这话才终于停了脚步,转身对上顾南枝急切的模样,开口却是,“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忘了。” 顾南枝后背一凉,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上挪,恰对上了就在不远处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赵青云和明丰等人。 回想刚才她都做了些什么,顾南枝的头皮瞬间麻了,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再开口,气势弱了不少。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跟着我过来的时候。”不等顾南枝问完,谢澜就冷声的抢过话。 意识到自己彻底崩了谢澜的人设后,顾南枝只恨不能地上有一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抱歉,我以后会更小心些的。”顾南枝强迫自己板着脸,微微低头也不敢去看明丰和赵青云的表情了。 谢澜也觉头疼,他有些怀疑,互换身体这件事真的能瞒下去吗? 但不管瞒不瞒的下去,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当前的局面和问题。 顾南枝和谢澜各自 整理好情绪后,“谢澜”在前,“顾南枝”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可还有其他的发现?”话音刚落,赵青云就抢先答道。 “没有。” 顾南枝朝谢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谢澜去拼装好的尸块上检查,谢澜虽不解顾南枝想查什么。 但因如今他就是师从药王谷,医毒双全的“顾南枝”,也不得不迫于“谢澜”的淫威,在赵青云查过后,复又再查一遍了。 “顾南枝”在检查尸块时,“谢澜”也跟上了她的脚步,赵青云和明丰对视一眼,复又沉默的垂下了眼。 他们实在不知谢澜和顾南枝为何会这般亲密无间,可他们的不理解,也并不能改变谢澜和顾南枝同宿一间,同乘一辆马车,甚至发展到现在,寸步不离的局面。 赵青云和明丰的内心活动,顾南枝和谢澜无暇顾及。 因为顾南枝在这些尸块之中发现了异常,她端着谢澜的身份,发现不对劲也只能开口指使谢澜。 “这人胸口处好像有一条红色的线。” 谢澜没吭声,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直接朝着顾南枝提及的位置而去。 翻开尸体上拼接在一起的尸块,一 条红色的虫子在血肉之间翻转了一下,意识到被发现后,这虫子直愣愣的往尸块钻去。 不等顾南枝提醒,谢澜手中的匕首就已将这虫子一刀划成了两半。 长虫折腾了一会儿,才逐渐归于平静,但它还有半截身子在尸块之中,谢澜伸手扯了几下也没扯出来。 顾南枝强忍恶心,指挥,“顺着虫子划开,把虫子完整的取出来。” 一旁原只是旁观的赵青云和明丰也发现不对劲,快步赶了过来。 恰好瞧见“顾南枝”冷着一张脸,快速的将尸块再度分割成极快后,从尸块中取出一条快有小臂长的血红色的虫子。 “这是什么?”赵青云下意识的问道。 “不清楚。”半晌也没见谢澜吭声,顾南枝不得不帮忙解释了。 赵青云看了“顾南枝”一眼,这一眼中分明有几分敬佩,显然是被“顾南枝”适才快速分割尸块取出长虫的模样给惊着了。 “查查其他尸体中是否也有长虫的存在。”“顾南枝”冷声发了令。 赵青云和明丰等一众暗卫联手,因赵青云实在对这么多血淋淋的尸块有些畏惧和恶心,所以全程是由明丰他们亲自动手。 第30章 诈尸的原因 顾南枝和谢澜立在一旁,看着被明丰和十一他们取出来后,摆在地上的一条一条长虫,所有人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这长虫,不知赵先生可知道是什么东西?”“谢澜”看向赵青云。 赵青云忍着鸡皮疙瘩,看了一眼这些血红色的长虫,“我也没见过。” 不过,他却看向了“顾南枝”。 谢澜冷冷道,“我也不曾见过。” 在场的人中,在医毒上,只有赵青云和顾南枝才有可能知道这从未见识过的长虫,他们二人如今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寻两具刚死的尸体来。”顾南枝盯着还在碗中扭曲着的几条长虫,心里有了主意。 明丰虽不知道“谢澜”打算做什么,但谢澜交代的事情,他们从来也不需要一个答案,只要一句交代,他们就会顺从的按照谢澜交代的去办。 好在他们本就在义庄之中,找到两具刚死没多久的尸身也不是难事。 看着被放在地上的两具尸体,顾南枝心中默念了诸多抱歉的话后,这才用木棍挑起了一条长虫,分别放在了两具尸体的口鼻的位置。 长虫在被放下的瞬间,就顺着鼻子或是耳 朵的位置直接钻了进去。 这一过程很快,却让在场目睹了全程的人都不免心惊胆战。 要是这虫子也钻进了他们的脑子里…… “长虫只会进入尸体之中,不会进入还活着的人的体内。”这是顾南枝根据刚才谢澜和明丰等人寻找长虫的存在时发现的。 长虫被活人抓住的时候,会格外的扭曲和挣扎,想来是它们并不适应活人的体温,而死人的体温才是它们最喜欢的。 只是顾南枝心中的猜测还没得到验证:诈尸与这些长虫有关。 “都散开。”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见她死死的盯着放入长虫的尸体,就猜到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顾南枝”发话,明丰和一众暗卫纷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等散开后,才意识到他们只听从谢澜的安排才对。 可不知为何,“顾南枝”适才的命令,他们也下意识的听从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明丰看向了“谢澜”,却见“谢澜”突然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顾南枝”的手护在“谢澜”的身后。 这一系列有些奇怪的情况,还没等明丰反应过来,早已经死了的尸体,在放入长虫后,突然动了起来。 明丰拔刀就欲砍下去,刚一动手,就被“谢澜”叫停了,“等等。” 握着的刀滞在半空,一时竟是不知是该继续劈下去,还是该收回来。 “往后退。”顾南枝一边往后退,一边还得指挥着明丰他们。 眼看着尸体在长虫的控制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两具尸体都面朝谢澜和顾南枝的方向。 明丰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一旦这两具尸体有什么动作,他只怕就要出手了。 可那两具尸体扭头冲着谢澜和顾南枝立了许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谢澜和顾南枝也不知这长虫能控制尸体做些什么。 虽然紧张,一颗心在胸膛“嘭嘭嘭——”地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可顾南枝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张冷脸。 直到一声公鸡的啼叫声响起,两具尸体直愣愣的往后“嘭——”地一声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明丰和赵青云齐刷刷的看向了顾南枝和谢澜,显然是等着“谢澜”拿主意,“谢澜”因为紧张,并未注意到他们的眼神。 缓慢的上前几步,走到那两具尸体跟前,伸手在鼻子下探了一下呼吸,确定人早已经死了。 起身时,看向了谢澜,“看来诈尸是因为这条长虫了。” 谢澜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冷,“只是这长虫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何能操控尸体?” “恐怕只有等查清楚背后动手的人是谁,才能弄清楚了。”顾南枝注意到在一具尸体下蒙上了尘的一颗小珠子。 伸手捡了起来,颇为随性的吹了吹珠子上的灰尘,“这是你们谁的东西?”捏着珠子看向了明丰等人。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顾南枝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这珠子收了起来。 留意到顾南枝的异样表现,谢澜没忍住,“这珠子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顾南枝有些讶异的看了谢澜一眼,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这珠子上心,重又摸了出来。 “你喜欢?”一副若是谢澜喜欢,就送给谢澜的架势。 谢澜嘴角抽了一下,扭头不再看顾南枝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捡?” 顾南枝嗤了一声,“好看的东西我就喜欢,有什么问题?” 两人互相呛声,却也注意分寸,压低了声音。不敢叫明丰他们听见了去。 只是在将长虫被明丰和赵青云联手重新取出来之后,顾南枝一时间有 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因为拿不定谢澜的主意,顾南枝不动声色的以余光看了谢澜一眼。 谢澜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上前一步,“这长虫到底是从何而来还需研究一段时间,我会去信药王谷问问可有人曾听说过这长虫的存在。” 顾南枝听到去信药王谷的时候,嘴角往下压了压,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愿叨扰药王谷的。 可谢澜顶着她的身份已经放话出去了,顾南枝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只能兀自忍耐下来了。 “昨夜折腾了一宿,想来大家都累了,长虫白日不会有什么动静,不若大家现在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整好了,就启程往岭南去?”谢澜说完看向了顾南枝。 如今顾南枝是“谢澜”,是这群人之中的掌权者,只有她发话了,才能让其他人听从。 顾南枝对上谢澜隐隐有些烦闷的眼神,连忙应了下来,“就照顾姑娘所言的办吧,都各自下去休息吧。” 她现在有些话得同谢澜说,顾南枝自然恨不能将明丰他们都给打发开。 折腾了一宿的明丰他们也都累了,各自寻了一个树底下,靠着睡了过去。 第31章 你要爱护我的身体 确定所有人都散去,无人能听到他二人的谈话,顾南枝有些着急问道,“接下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如果有什么计划,是不是也该知会我一声,否则我一问三不知,明丰他们岂不是也会发现问题?” 已经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小憩的谢澜,微抬眼,眼神中的讥讽半点儿也没掩饰。 “你以为你自己演戏演得很好?” 顾南枝闻声皱了眉,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就演得很好吗?” 谁也不让谁的架势,让马车内的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忍让的顾南枝,头一遭硬气了一回,愣是顶着谢澜杀人的眼神下也一声不吭。 僵持不下后,谢澜竟让步了。 “调查铁矿一事要紧。”只他开口所说的话却与适才的争执并无半分关系。 虽然还有些气,可顾南枝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谢澜给了台阶下,已然很难得了,也不再傲着了。 只声音还是有些硬邦邦的,“皇帝为什么会让你去调查铁矿,这件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铁矿是极为重要的资源,士兵作战的武器和盔甲等都需要铁,所以被发现后,目前存于世的几座铁矿 ,也都在朝廷的手里。 断不可能流入普通百姓手中。 而谢澜身为晋阳侯,手中有兵权,要是还掌管了铁矿的话,也就不愁武器了,如此一来,皇帝只怕要夜不安寝了。 顾南枝顾虑的也正是谢澜所怀疑的,皇帝先对镇国将军府动了手,按照顾南枝所言,镇国将军府并不存在通敌叛国一事,是谁诬陷了镇国将军府,害得顾家满门抄斩,这件事就值得深思了。 如果当真是皇帝出的手,那他让谢澜去调查铁矿一事,背后的深意就值得琢磨了。 “蹊跷,可那又如何?”谢澜看向顾南枝的眼神中藏着她读不懂的神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嗤——”谢澜此话一出,顾南枝就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谢澜从来冷峻的面容也因顾南枝这一笑,带上了几分柔和来。 有些不习惯的谢澜收回了视线,“不管皇帝是什么算盘,身为晋阳侯,我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和调遣,即便知道他给我挖了个坑,我也从要跳下去瞧瞧。” 冷嗤了一声,“不过能不能保住我的命,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此话甚是嚣张,可从谢澜口 中说出来,却不觉狂妄,顾南枝一时惊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怔愣的盯着谢澜,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看来你早猜到了皇帝会有动作了。”略思索了一下,顾南枝提出一个可能,“你的人遭到伏击,会不会是皇帝动的手?” “不会。”谢澜回得也很快,“他如果想要动手的话,不可能在这时候,也不可能对我的人动手,他若是想做什么的话,也只会等我到了铁矿后,再动手的。” 与皇帝打得交道多了,谢澜也早已摸清了皇帝的脾性了。 知道他不可能大费周章只为斩杀他手下的人。 多年身处高位的掌权者,在他看来,即便忌惮有兵权的谢澜,也不会花费心思动一些无足轻重的人,他一旦出手,必定是朝着谢澜而来的。 绝不可能会这么轻飘飘的算计一遭。 “那你的仇家可有什么懂这些手段的人?”顾南枝朝马车外,义庄的方向努了努嘴。 “并无。”被接连发问后,谢澜拿回了主动权,“你师从药王谷,懂这些手段的人,莫不是冲着你来的?” “我虽师从药王谷,可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 回京城顾家陪陪家人,就不曾出过药王谷了,我上哪儿去得罪人去?”顾南枝万万没想到谢澜竟然怀疑到了她身上。 “倒是你,树大招风的,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仇家呢,你可得保住自己的小命。”因为存着气,说话也带着刺儿。 谢澜与顾南枝相处的时日虽短,但因互换身体后被迫长时间相处,也已习惯了顾南枝的脾性了。 瞧着是个脾气好的,却是个小刺猬,一碰就炸。 “时候不早了,休息一会儿就得赶路了。”谢澜适时终止了话题,顾南枝虽还有些气鼓鼓的,却也明白谢澜所言是实话。 闭目歪靠在马车壁上,随手扯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眼睛一闭,就这么睡了过去。 倒是谢澜,看着顾南枝随性的姿势,嘴角抽了一下,他自幼生长在京城,学的也都是规矩礼节,自小做什么事儿都有规章,就连睡觉也都端端正正。 如今骤然见到自己的身体被顾南枝顶着做出这般随性不羁的动作,一时有些语塞。 可眼见顾南枝睡沉了,不满的谢澜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已经沉入梦乡的顾南枝自然不知道她的姿势导 致谢澜心里都别扭了多久,她虽也学过礼仪规矩,可毕竟自幼是在药王谷长大,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兄师姐们,也都纵着她,这才养出了顾南枝有些随性不羁的性子来。 一场梦醒,尚还有些迷糊的顾南枝微眯着眼,刚好对上谢澜冷冷的眼神,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了。 坐直后抹了一把脸,顾南枝注意到谢澜顶着她的身体,眼下一大片的青黑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若是没休息好的话,不若再休息一会儿吧。” 谢澜显然没听懂顾南枝话外之意,误以为顾南枝是担忧他的身体,“我并不需要睡这么多。” 说着睨了顾南枝一眼,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很清楚:嫌弃顾南枝太能睡了。 终于忍耐不住的顾南枝即便愤怒不满,也是压着嗓音,“你现在顶着我的身体,你没睡好就算了,可别连累的我的身体也跟着你遭殃。” 全然没料到顾南枝竟是这么个意思的谢澜,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后又极快的恢复如常。 本就存气的顾南枝也没注意到谢澜神情的异样。 “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是不是也当爱护我的身体?” 第32章 你不会对顾姑娘有意思吧 一声吼完,马车内瞬间寂静了下来,谢澜显然是被顾南枝这话给惊着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 而顾南枝则是后悔她的冲动,谢澜毕竟是晋阳侯,更重要的是如今她还需靠谢澜帮忙,调查顾家的事情,要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得罪了谢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一人后悔,一人略显尴尬的局面产生了。 二人各自心有所想,半天也没人吭声,到最后还是顾南枝故作轻松的“嘿嘿”笑了两声。 “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侯爷你应该没有放在心上吧?” 谢澜冷冷的瞥了顾南枝一眼,自诩早已习惯谢澜冷峻的顾南枝,头一遭体会到了明丰他们在面对谢澜的紧张感了。 为打破尴尬的氛围,顾南枝咳嗽了几声,生硬的扯开了话题,“铁矿距离咱们还有多久的路程?” 谢澜没回应,顾南枝更觉心慌了,又主动开口搭话,寻了好几个话题才终于等到谢澜开口。 “闭嘴。” “好嘞。”顾南枝并未因谢澜让她住嘴而心有不满,反松了一口气,至少谢澜还愿意搭理她一下,看来他也不算太生气了。 接下 来的几日,日夜兼程,顾南枝在马车上一直休息,却也累得够呛,更没精力同谢澜呛声。 他二人的相处也好似再度回归到最初的相处模式,除却谢澜有时候需要以顾南枝的嘴来发号施令外,二人便没更多的交流了。 明丰他们也因此更觉谢澜和顾南枝的相处奇怪了,分明二人全程都是冷冷淡淡的,也不见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和对话,偏生这两人还是每晚都会宿在一起。 实在看不懂的明丰和赵青云私下还曾议论过。 “你不觉得侯爷对顾姑娘的态度有些奇怪吗?”明丰甚少私下议论谢澜的事情,难得这一遭,还有些不适应。 赵青云倒不觉私下讨论谢澜有什么不恰当的,只是想到这段时间谢澜对他的态度冷淡得可怕,甚至还不如顾南枝同他说的话多,赵青云就有些恼怒了。 “有什么奇怪的?”赵青云朝谢澜和顾南枝所在的马车方向瞪了一眼,“你家侯爷现在是栽在顾南枝手里了,哪儿还顾得上咱们啊!” 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酸溜溜之感,明丰好似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看向赵青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 可思议。 赵青云因为气愤,压根没注意到明丰的眼神。 “你不会对顾姑娘也有点……”明丰的话没说完,却也足以让赵青云明白他的意思了。 伸手拍掉明丰的手,赵青云更暴躁了,“我和顾南枝能有什么,我俩是对手,对手你懂吗?” 明丰看似点了头,可面上分明是说着:我懂,我都懂。 莫名其妙就被明丰误会了去的赵青云暴躁得更厉害了,一把把明丰给推了出去,直接撵人,“走走走,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一段插曲,顾南枝和谢澜自然不清楚,好不容易赶到了周城,在驿站下住下,还没休息,周城的郡守得了晋阳侯大驾光临的消息后,就带人匆匆赶来了。 看着吴郡守带着乌泱泱一大片人冲她行个礼,有些不适应的顾南枝,强压下想寻求谢澜帮助的打算。 装作谢澜从前冷淡的架势,冷声道,“都起来吧。” “下官不知侯爷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好在驿站内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妥当了,若是侯爷有觉得不妥当之处,还请侯爷明示。”周城是一个卡在南不南,北不北的位置,加上此处的 人口也不多,也没出现过什么灾荒。 所以周城这一城镇在朝廷中压根就没什么存在感,而吴郡守本人无功无过、不属于朝廷的任何党派,也是自十余年前就被皇帝调到了此处后,这么多年再无调动。 这些信息,都是在将到周城的时候,谢澜告诉顾南枝的。 顾南枝也通过察言观色,大概摸清了谢澜对这位吴郡守的态度,不需太冷淡,更不需太热切。 “本侯到此是皇上派遣而来,查铁矿一事,不知铁矿何在?”顾南枝直奔主题。 担心说多错多,顾南枝也尽量少说,免得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去。 吴郡守自得了消息知道皇帝派遣了晋阳侯来此勘探铁矿一事,就安排人提前准备了起来,却也没想到谢澜竟然日夜兼程,原本应当是大半个月才能到。 如今不过十日就已经到了。 好在他本也没做什么,更没什么心虚的,所以在听“谢澜”说想先去看看铁矿的情况时,也不见心虚和着急。 “还请侯爷稍候片刻,下官这才让人着手安排。” “不必如此麻烦。”顾南枝接收到谢澜的眼神提醒,撇下了吴 郡守的那些花花招式,直接上了马车,由吴郡守领着,往铁矿的所在去了。 “这吴郡守你觉得可有什么问题?”马车上顾南枝小声的问道。 明知皇帝会在铁矿一事上坑谢澜一把,顾南枝到了周城之后不免紧张,自然也不免怀疑上了吴郡守。 “目前并无什么异样。”适才吴郡守的表现,谢澜也都看在眼里,甚至因为如今是顾南枝顶着晋阳侯的身份与吴郡守应对,身为局外人的谢澜反倒看的更清楚更明白了。 “你觉得老皇帝会在什么地方动手?”顾南枝有些紧张,甚至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了。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提醒到,“就算紧张,也不可表现出来。” 顾南枝点了点头,知道谢澜这话是在提醒她什么,身为此行的掌权者的“谢澜”,是万万不能紧张的,否则只会让底下的人更不安。 只是实在紧张的顾南枝难免有些话多,在马车上嘀嘀咕咕了好些话。 谢澜实在懒得搭理她,一声也没吭。 没人搭理的顾南枝也觉无趣,慢慢安静了下来,突然“轰隆——”一下,马车内的二人也晃动了一下。 第33章 铁矿塌了 顾南枝显然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下意识的扣紧了窗框,“这是怎么了?” “这是地动了吗?”她小声的问了一句,刚缓解些的情绪又忽然绷起。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脸色冷的有些可怕,一掀帘子就欲出马车,还没等他们下去,就听到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嘶吼。 “出事了!” “矿塌了——” “快救人啊!” …… 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喊声,夹杂着哭声传入顾南枝和谢澜的耳中,顾南枝下意识看向谢澜,只看到谢澜头也没回,直接下了马车的背影。 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的顾南枝,咬咬牙也跟着下了马车。 因为铁矿塌了导致的地动,吴郡守他们所乘的马匹都受了惊,而由谢澜带来的马匹则没见有什么异样。 留意到这一点的顾南枝不免心中感慨:就连马匹都训练有素,临危不乱,也可想见谢澜手下的人的本事如何了。 明丰和十一他们联手将受了惊的马匹制服后,吴郡守跌跌撞撞下了马,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锁定了“谢澜”的身影,直奔“谢澜”而来了。 顾南枝眼看着谢澜顶着她的身体走远了,又见即将要应对的吴 郡守过来了,心中叫苦不迭。 “不必管我,先救还在矿里的人。”不等吴郡守说什么,顾南枝就冷声扔了这话出去。 说完,也没瞧吴郡守是何反应,拔腿跟上了谢澜的脚步。 身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首要责任,顾南枝是如此,赵青云亦是。 到了铁矿前,看着混乱的人群和矿洞口还没跑出来半边身子被压在矿石下的百姓,顾南枝下意识拔腿就想去救人了。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被谢澜一把拽住了。 “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要做的是统筹大局,安排好所有人。”谢澜虽也没想到他们刚到就碰上了铁矿塌了的惨况,可他还算是镇定。 更清楚,在这时候,也不能让人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异样。 顾南枝因为着急,瞪了谢澜一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救人最要紧。” “只有稳住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进行抢救,才能救出更多人。”谢澜有些着急,吼了顾南枝。 听到这话后,顾南枝终于是镇静了下来,扭头看向谢澜,对上他也染上了急切之色的面容,一时竟有些恍惚了起来。 “你留在此处统筹调遣,救人还有赵青云。 ”身为晋阳侯的“谢澜”,不该因为铁矿塌了就慌乱成这样,谢澜是在提醒顾南枝,也是在教导她在这种情况下,到底应该怎么做。 冷静下来了的顾南枝,不再强求去第一线抢救伤患了,而是留在谢澜的身边,快速的调遣安排人员开始有序的抢救被埋在矿下的人了。 “铁矿开采的负责人是谁?”顾南枝在听谢澜分析了,想要救埋在矿下的人的困难程度后,仍不愿放弃拯救可能还存活在矿下的人。 吴郡守擦着脸上的冷汗,连忙让衙役将铁矿开采的负责人给找了来。 “侯爷,这是屠二,如今开采铁矿的事宜都是由他负责的。”吴郡守此话说完,顾南枝看他的眼神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只是现在,顾南枝也懒得去管吴郡守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将责任都推卸到屠二的身上了。 “屠二,如今矿里有多少人?”最要紧的还是矿下的人。 “回禀侯爷,已经在统计了,只是还需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哪些人在下面。”发生了这种意外,身为铁矿开采的管事,屠二稍微慌张了一下,立马稳住了心神。 但越是如此,才更需要镇定 下来。 “按照轮班的安排,矿洞下至少有约莫十六七人在里面,但此次矿洞波及范围太大了,还有些在矿洞通道内的人也被埋在了里面,这部分人到底有多少,还需再统计。” 即便是对上了晋阳侯“谢澜”,屠二有条有理的将矿洞的情况说明了,看来不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顾南枝看屠二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赞许,“尽快把这部分人统计清楚,将其他没下矿洞的人也集合起来。” 屠二没问“谢澜”这是要做什么,却也领命去安排了。 吴郡守有些小心翼翼的上前,“侯爷,这铁矿如今开采了也不足一月,按理说是不该出现矿塌了的情况才是。” 顾南枝冷冷的扫了吴郡守一眼,吴郡守接收到这冰冷的警告眼神后,后背僵直了,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统计清楚有哪些人还在矿洞下,吴郡守若是现在无事的话,不若去帮屠二尽快弄清楚。”顾南枝现在实在不想同吴郡守应付了。 也懒得扯这些有的没的的话了。 将吴郡守打发出去后,顾南枝扭头对上谢澜从头到尾都沉着冷静的面容,有些气急。 “你就算花了 这么多的功夫和精力,也救不出矿洞下的人。”谢澜这话虽冷冰冰的不好听,却是实话。 如今矿塌了,矿洞内的情况本就不明,如今要做的应当是安置好还活着的人,若是贸然再度挖矿,救埋在矿下的人的话,风险实在太大。 可顾南枝却不肯就此放弃那些被埋在矿洞下的人,“都不曾尝试过,谁又清楚到底能不能救下他们呢?” 谢澜冷静理智,顾南枝则难免有些感性和冲动了。 二人在此事上发生了不可调解的分歧,原该是谢澜大权在握,直接打压下顾南枝的这一冲动。 可对上顾南枝一双倔强的眼眸,谢澜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任由顾南枝调遣人着手开始研究如何救矿洞下的人了。 明丰他们得知了“谢澜”的安排后,也曾觉诧异,可他们身为暗卫,要做的是听从命令,而不是质疑“谢澜”的命令。 有了明丰等人的加入,加之屠二的配合,很快就敲定了挖矿洞救人的初步计划。 顾南枝知道,这些人的命都压在她的肩上,直接在矿洞不远处坐了下来,一错不错的盯着矿洞附近的作业情况。 谢澜没吭声,沉默地立在顾南枝的身后。 第34章 我们来打个赌 紧张却极力克制,若非顶着谢澜的身份,顾南枝早已奔赴赶去救人了。 可明丰等一众谢澜的人,如今只听从她的调遣,顾南枝不得不坐镇后方。 “如果救人出现意外,导致了更多人被困,甚至也损失了一部分暗卫,谢澜,你会不会怪我?”顾南枝的一只手紧紧扣在座椅的把手上,过度用力导致指节发白。 谢澜收回视线,“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再多想这些了。”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到底能不能将矿洞下的人给救回来,至于救人途中是否发生意外,这种未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必用来困扰己心。 顾南枝从来不曾主持过这么大的场面,会有恐惧也实属正常,谢澜也难得不似此前一般决断,而是将选择权交给顾南枝的同时,也在提点她应该如何做。 好在结果还算是不错。 在屠二和明丰等人的倾力配合下,顺利挖开了矿洞,救下了被困在矿洞中还活着的人。 不过他们多受到了撞击或是掩埋,被救出来后的情况也不算太好,“谢澜”直接拨了赵青云看护被救出来的这部分人的情况。 虽然“顾南枝”身为大 夫并未出手帮忙,让赵青云心有不满,可一对上“谢澜”冷得有些可怕的脸色,吐槽抱怨的话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矿洞外就地搭起来了一个临时的棚子,所有受伤的矿工都被安置在棚子里,看着急匆匆在棚子里救治病人的赵青云,顾南枝何尝不想也加入其中。 “人已经救出来了,接下来应该调查清楚为什么会发生矿塌了的情况。”谢澜看出了顾南枝的想法,毫不留情的叫停了她的跃跃欲试。 顾南枝有些懊恼的回头横了谢澜一眼,但她也明白,谢澜所言的确是当前最要紧的。 “你是怀疑矿塌了是有人故意为之?”抓住了谢澜脸上一闪而过的思索神色,顾南枝也跟着皱了眉。 谢澜这张脸本就冷峻,平素也从来都是板着脸,叫人望而生畏,如今顾南枝皱紧了眉头,就更让人不敢靠近了。 吴郡守便是其中之一,他看过棚子里的矿工的伤势,有三四人受伤严重,但在赵青云出手救治后,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他原是想借着禀明情况的由头,向晋阳侯谢澜表一表忠心,也表一表态度,说明矿塌了这件事与他当真没有 任何的关系。 吴郡守此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到了周城十余年也并无什么建树,可多年为官,他还是有几分警觉性的。 敏锐的嗅到了这件事背后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场意外,处理得不当,他别说官职了,只怕连小命都危矣。 “吴郡守往咱们这儿打量了好几眼了,怕是有什么事儿想说。”吴郡守的小心和异样,自然也落在了顾南枝和谢澜的眼中。 不过也不需吴郡守开口,顾南枝就能猜出吴郡守想说些什么了,无非是想表明这件事与他无关,将责任都撇得干干净净,从而保全自身罢了。 谢澜顺着顾南枝的眼神在吴郡守的身上扫了一眼,恰对上吴郡守试探性看过来的眼神,二人眼神一交汇,吴郡守就被这眼神刺得连忙缩了回去。 “你觉得吴郡守此人到底是扮猪吃老虎,还是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无害?” 顾南枝坐着,谢澜立着,说话时,顾南枝需得微微仰头才能对上谢澜的视线。 “是装的还是真的,试探过不就都清楚了?”谢澜轻嗤了一声。 顾南枝眼睛一转,有了决断。 一个眼神对上吴郡守, 紧张的吴郡守也知道逃不掉了,认命的往顾南枝和谢澜的方向来了。 “侯爷。”吴郡守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顾南枝坐在原处稳稳得受了吴郡守的大礼。 “吴郡守是有话要说?”吴郡守弯下去的脊梁还没伸直,就被“谢澜”这话给吓得又低了几分。 “下官的确有要事想要禀告侯爷。” 往后一靠,顾南枝靠在椅背上,舒服的想要喟叹一句,紧绷了许久的弦骤然放松下来,顾南枝面上却还端着一派认真严肃的架势。 直让吴郡守心生忐忑,心脏在胸口剧烈的跳动。 “矿塌了一事,下官已经着手让人开始调查了,只是目前也尚未有什么发现。”这件事,吴郡守想的比顾南枝更远一些。 此事发生在他的辖区内,还刚好发生在了晋阳侯到的这一日,吴郡守甚至都隐隐怀疑,这矿塌得未免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但目前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可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郡守纵然想给“谢澜”一个交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需要多久?”顾南枝看向吴郡守的眼神,暗含几分警告和怀疑,让吴郡守更不安了。 抬手拭去额 间的冷汗,“额……大概得需要一个月。”紧张过头,导致结结巴巴的吴郡守,一边回话,还得一边时刻留意着“谢澜”的表情。 一见他眉头微皱,连忙找补道,“不,只需要十天即可。” 顾南枝尤觉不满意,这么要紧的事情,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可控,“至多五日,若是五日后吴郡守还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的话……” 警告的话不必说的太清楚,只要吴郡守能听懂言外之意即可。 吴郡守虽觉五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可晋阳侯都开口了,他纵然有不满这时候也只能憋回去了。 急着派遣人调查矿塌了的来龙去脉,吴郡守也没心思在“谢澜”面前殷勤奉承了,着急忙慌的就匆匆走了。 “这件事,他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谢澜突然自顾南枝的身后出声,虽知道他一直立在身后,顾南枝也还是难免被这一声给惊着了。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顾南枝有些不明白谢澜何出此言。 “你不信?”谢澜从顾南枝的身后绕了出来,径直在顾南枝身侧的座椅上施施然落了座。 “不若咱们打个赌?”谢澜此言一出,顾南枝更警觉了。 第35章 假装谢澜瞒着谢澜 谢澜并非是会如此好说话的,更不会突然提出打赌,他会如此,只能证明,其中定然有诈。 “你想赌什么?”没有立马答应的顾南枝,小心的试探着。 “就赌吴郡守能不能在五日内查出真相。”谢澜也往后一靠,整个人窝在座椅内,颇有几分闲适安逸的架势。 顾南枝撇了撇嘴,“五日作为期限不过是想逼一逼他,这么大的事情,想要查清真相,哪儿能这么快。”她显然是不想同谢澜打赌。 谢澜此人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与谢澜相处的这些时日的了解来判断,顾南枝深知自己不可能算计得过谢澜这个老谋深算的。 自然也不肯轻易踩进这个陷阱里。 哪怕谢澜主动说了赌注是让调遣十个暗卫交由顾南枝,任由她差遣,也任由她安排去调查顾家的事情。 心动不已的顾南枝还是压下了兴奋劲儿,“如果我输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带我去一趟药王谷。”谢澜嘴角一勾,因为脸上带了笑意,整个人也显得柔和了起来。 可越是如此,才越是让顾南枝心里更不安了。 “你去药王谷想做什么?”谢澜从前可从没表露 过想去药王谷的心思,突然提出,自然会让顾南枝警惕。 谢澜也不因顾南枝的防备而不满,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自然是想找人查清楚那长虫究竟是什么。” 闻言,顾南枝也沉默了下来,尸体内发现的长虫,究竟是如何控制尸体动作,这也是她好奇的一点,甚至于顾南枝也曾想过是否要将长虫送回药王谷,委托师兄师姐们帮忙研究研究。 可当谢澜提出的时候,还是让顾南枝不免多思了一些。 抬眸对上谢澜带笑的脸,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如此,更让人胆寒。 犹豫了不知多久,顾南枝才终于开口了,“好,我答应你。” 明知自己可能被谢澜算计了,但顾南枝还是决定踩进去,只有进入了谢澜的算计,顾南枝才能真的弄明白,谢澜到底打算做什么。 身为棋盘的操控者,那也得能操控得了棋子才是。 二人各自心有算计,明明彼此防备和算计,面上却一派平和,叫人看不出他们二人面和心不和。 赌注既定,顾南枝也还是没忍住好奇,“你为何笃定吴郡守查不出真相,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 么?”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这一眼意味不明,顾南枝也实在闹不明白他到底心里在盘算什么。 “五日后就可见分晓了,你不必这么着急。” 被噎回来的顾南枝,有些愤愤的在谢澜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起身就往棚子的方向去了。 谢澜也提步跟了上来。 一踏入棚子,赵青云瞥见“顾南枝”的身影,就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顾姑娘会继续稳坐钓鱼台,不会来帮忙呢。” 骤然被点名的谢澜,脸色冷了几分,偏生如今他顶着顾南枝的身份,而顾南枝又是众所皆知的医术比赵青云还要更厉害的大夫,她迟迟不出手,难免会让赵青云和明丰等人存有疑惑和不满。 被迫只得忍气吞声的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见她半点儿也没解围的想法,就知道顾南枝这是明着坑他呢。 一旁忙前忙后的赵青云见“顾南枝”竟然还有功夫与“谢澜”眉来眼去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将药箱直接扔给了“顾南枝”,谢澜下意识伸手接过。 “受伤者众多,我一人忙不过来,顾姑娘医者仁心,想必一定不忍心看着病患如此难受吧? ” 一句话直接给“顾南枝”扣了一顶高帽子,叫谢澜拒绝也拒绝不得了。 顾南枝等着就是这一刻,确定谢澜不得不认命的帮忙为受伤的矿工处理伤口的时候,一个眼神扫过明丰。 明丰了然的跟在“谢澜”的身后,前后出了棚子,为避免谢澜听见,顾南枝特意走得远了一些。 “盯好顾姑娘,若是她有什么小动作,立马向我汇报。”顾南枝因为着急,这时候也顾不得要端着谢澜的架势了。 匆匆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调查矿塌了一事,无论查到了什么,都需第一时间汇报,自然,此事也不能为顾姑娘知道。” 完全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明丰,还有些发懵,在他的认知里,还停留在顾南枝和谢澜关系越来越近了,却没曾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侯爷竟然时刻防备着顾姑娘。 因为震惊,明丰甚至也没察觉“谢澜”的细微异样。 “侯爷,顾姑娘与您寸步不离……”话尚未说完,就被“谢澜”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下意识想要编一个借口糊弄过去的顾南枝,正欲开口的时候,对上明丰灼灼的眼神,瞬间意 识到,晋阳侯谢澜是不可能向手下人解释这么多的。 “按照我的吩咐办事即可。”此话一出,明丰的头也低了几分。 “顾家的事情也需着手尽快查明,一旦有什么新的发现,需得及时汇报。”撂下最后的交代后,顾南枝也顾不得明丰怎么想的了。 拔腿就往棚子的方向去了,在谢澜寻借口出棚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顾南枝与明丰立在棚子外,吩咐明丰跟进调查矿塌了一事。 察觉到谢澜的视线,顾南枝扭头看了过来,“情况如何了?” “情况都稳定下来了,但有两人伤势过重,需得尽快送回城救治才行。”谢澜在医术上并不精通,好在这些人也多是一些皮外伤,处理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这才避免了被赵青云发现什么问题去。 顾南枝看向明丰,明丰当即就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明丰走远了一些,顾南枝才再度开口,“吴郡守已经调遣了衙门的人到铁矿附近把守了起来,看来,他也是铁了心要查清楚为何会出现矿塌了的情况了。” 她主动说起,也是为了让谢澜误会她与明丰适才只是就铁矿一事在说话。 第36章 同床共枕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你拿主意即可。” 已经下了赌注了,现在要等的就是赌局结束了,谢澜知道顾南枝所做的是为了让吴郡守能尽快查明真相。 不过,顾南枝就算帮忙了,吴郡守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收回视线,谢澜转身回了棚子里继续帮忙,留下顾南枝一人立在棚子外,高大的身躯反倒有些寂寥。 顾南枝没有错过谢澜眼底的轻蔑,只是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件事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澜又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笃定? 不过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是因为利益而不得不合作,谢澜需要顾南枝为他解开体内的千日梦,顾南枝需要谢澜的人脉和本事,查明顾家的事情。 到现在,因为互换了身体后,更是不得不捆绑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他们也各自心有盘算,顾南枝利用谢澜的这副身体,这个身份,只想在换回去之前查清楚顾家的事情,至于谢澜到底想做什么,就是顾南枝看不透的了。 因为矿塌了,顾南枝和谢澜当晚在经吴郡守多次劝说后也仍坚持留下,赵青云则为了看护那两个重伤的 人,在十一的护送下,回了城。 在矿洞附近不远处,搭建了好些茅草屋,照例还是谢澜和顾南枝同宿在一间屋子,可当踏入房内,发现屋内只有一张床的时候,顾南枝的脸色还是冷了下去。 下意识看向谢澜,却见谢澜分外淡定,好像压根就没发现只有一张床的情况,顾南枝有些急了。 “只有一张床,就连被褥也只有一套……”这是打地铺的机会也没给他们。 谢澜神色不惊,“你有什么打算?” 本就没主意,想让谢澜拿个主意,却没曾想他把问题再度抛了回来。 顾南枝直勾勾的盯着谢澜,最终还是认命了,“反正也是挨着我自己的身体,无所谓了。” 话是如此说,可她脸上的尴尬神色却没遮掩好,她心里所想尽数写在了脸上,谢澜就算想忽略也不行。 “这么多日了,我原以为你应该早就习惯了。” 互换身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日了,这期间,二人从接受不了彼此顶着彼此的身体洗漱沐浴,到被迫的接受,一直到后来在同一马车内休息,谢澜原以为顾南枝早就想明白了。 却不想竟然还在乎这些小节 。 顾南枝被谢澜这理直气壮和不解的语气给气得不轻,整个人都气鼓鼓的,就连反驳也并不让人觉着是生气了。 “你懂什么,我可是个姑娘家,被迫叫你……”叫谢澜看了身体去,是因为互换了身体的无奈之举。 后面的话,顾南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怒目而视,谢澜一双狭长的眸子愣是被顾南枝瞪大了,颇有几分圆溜溜的感觉。 谢澜眼皮抽了一下,虽然已经接受了互换身体这件事,可当看着自己的脸被顾南枝这般折腾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表情的时候,也还是难免有些不太适应。 “你不是也看了我的去?”谢澜一句话就叫顾南枝沉默了下来。 此后二人就保持着这般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上了床,顾南枝直接在床铺中间放了两只碗。 “楚河汉界,你不能越过。” 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谢澜知道若是拒绝,顾南枝还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来,索性由着她去了。 被迫同寝一塌的二人,一夜都格外的安分,就连平日里睡觉并不老实的顾南枝这一晚也睡得很板正。 当次日起身注意到顾南枝眼下的青黑,谢澜只看了 一眼就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而一夜都没睡好的顾南枝,整个人都有些怏怏的。 起身跟上谢澜的动作,收拾妥当后,明丰就将早饭端了上来。 没什么精神的顾南枝,用饭也懒懒散散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敏锐察觉到“谢澜”精神不大好的明丰,看了十七一眼,彼此心中了然的收回了视线。 “侯爷,附近的百姓听说矿塌了,好些人都过来看热闹了。”明丰率先开口。 十七也跟着补充道,“受伤工人的家属也来了,想带人回去休养。” 这些事情都不算太要紧,可实在繁琐,还偏生与百姓牵扯上了,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导致百姓的不满。 明丰他们也不敢轻易拿决定。 “受伤的工人交付足额的工钱,并给一笔钱用以养伤。”顾南枝一边思索,一边缓慢开口。 “但人不能离开,实在放心不下的家属可留下一人陪护照顾。”矿塌了一事尚未调查清楚,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不能轻易离开。 “至于来看热闹的,交给吴郡守去处理即可。”初来乍到,不清楚这里的情况,顾南枝也知道不给自己揽上太多的麻 烦。 将这个麻烦直接扔给了吴郡守,至于吴郡守会如何做,这也是顾南枝想知道的。 “看着吴郡守的动向。” 得了令的明丰和十七,低头退了下去,开始着手按照“谢澜”的交代去办了。 屋内再度只剩下了顾南枝和谢澜二人,顾南枝撂下勺子,“你觉得来看热闹的百姓,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引导来的?” 谢澜有些赞许的看了顾南枝一眼,“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聪明一些。”在顾南枝安排交代的时候,谢澜全程都不发一言,顾南枝就知道,她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差错。 可她也实在好奇,谢澜到底是怎么猜出其中有问题的。 只是谢澜显然是不打算为顾南枝解答这个疑惑了,顾南枝有些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粥。 这里的条件有限,即便如此,送到晋阳侯桌案上的早膳,也还是有好几道小菜。 只是顾南枝实在没什么胃口,将碗往前一推,“我吃好了,你慢慢用吧。” 起身就往屋外去了,一踏入屋外,就看见了明丰和十七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调遣人。 顾南枝好奇情况,却碍于身份不得上前,心里实在憋闷。 第37章 为何皇帝早就得知了消息? 有些无趣的立在茅草屋下,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 谢澜一眼望出去,就能看见顾南枝有些高大的身影,下意识垂眼看向他如今这具身体,纤细得好似能被拽断的手腕,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身体换回来,谢澜隐隐有些发愁了起来,顶着顾南枝的身体,的确方便他做一些事情,比如探知药王谷内部的情况,再比如,弄清楚顾家的真相。 可如今因为铁矿一事,被迫困在了周城,铁矿塌了的真相什么时候能查清也尚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谢澜可不相信皇帝会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不向他发难,如此一来,恐又得耽搁一段时日了。 在屋外也正憋闷的顾南枝,所想的也与谢澜大同小异,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谢澜为何想要进药王谷,他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又或者,他想从药王谷里得到什么? 二人彼此算计,各自心有筹谋。 却在矿塌了第五日,因为皇帝的责难而不得不再度紧密的合作了。 自铁矿塌了后,当天吴郡守就在顾南枝和谢澜的默许下将这一情况直接一道奏折递到了皇帝的案前。 得知此 事后的皇帝果然震怒,并未对晋阳侯谢澜有过多的责难,只批评了几句后,让谢澜查清矿塌了一事是否另有隐情。 可也正是如此,才更让谢澜和顾南枝觉其中恐有问题。 将吴郡守等人打发走后,顾南枝看着谢澜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扣着,声音虽小,但在格外寂静的房中却显得有些沉重。 “这件事你怎么看?”顾南枝率先打破了沉默。 “按照皇帝的交代去办就是了。”谢澜明知顾南枝话外的意思,却没直接回答,反倒是这么说,让顾南枝也有些犯糊涂了起来。 “京城距周城甚远,此前我们日夜兼程也用了十日,可从吴郡守递了奏折到今日下了令,不过五日的时间,就算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这么快!” 有些急了的顾南枝,直接挑破了此事中的问题所在。 “除非在铁矿塌了的时候,皇帝老儿就知道了这件事了,所以才能这么快的传递下命令来。” 顾南枝陈述并根据现有已知的情况开始了推测,一边说还一边留意着谢澜的神情变化,见他神情如常,好似压根就没被这件事影响,也压根就没在乎这件事的态 度,顿时也生了几分憋闷来。 有些摆烂的往座椅上一坐,“而且,皇帝居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你责难,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吧?” 顾南枝虽不清楚谢澜与皇帝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却也能从她爹留下的那封信中猜测出一二来。 一个一身反骨,还掌握了一定兵权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得皇帝的喜欢? 更何况,这皇帝可是想把楚沐云这样的姑娘塞给谢澜做侯夫人,谢澜宁愿被人误会龙阳之好,也不愿娶了楚沐云,更不愿意将真实的想法告知皇帝,就能判断出,皇帝和谢澜如今也不过是维持表现的和平罢了。 实则,皇帝早已经忌惮了谢澜,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谢澜动手。 如今,铁矿塌了这么重要的把柄都送到了皇帝的手中,他若是想利用此事对谢澜发难的话,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么浅显简单的事情,顾南枝都不需花什么心思就能猜出来,更遑论是老狐狸的谢澜。 偏生他从头到尾都沉着淡定,也不见有什么主意,就更让顾南枝觉其中有问题了。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皇帝不会对你发难?”顾南 枝问出了心中所想,只是看向谢澜的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忌惮。 这样一个,在铁矿塌了后,从容不迫,更笃定铁矿塌了的真相查不出来的人,他是真的愚蠢到什么都不懂,还是智多近妖? 谢澜自然是后者。 “时辰不早了,今晚早些安歇吧。”顾南枝在一旁叭叭叭的念叨了这么多,谢澜却始终没什么反应,甚至这时候想的还是尽快休息了。 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顾南枝,整个人都有些蔫了,也懒得再搭理谢澜,蹬掉靴子就上了床,直接窝在了里侧。 只她如今顶着谢澜的身体,窝着也是一大只,谢澜扫过去后,冷得好似冰块的脸上缓和了几分。 “他不会这么快就对我下手的。” 在顾南枝以为谢澜不会同她分析情况的时候,谢澜突然开口了。 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对上谢澜一双好似看透了一切的眸子,顾南枝有些不解,“你是觉得皇帝另有算计?” “功高震主的人,更不能在明面上打压,就如顾家,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子上的功夫是一定会做到位的。”谢澜冷冰冰的道出了帝王的无情与冷漠。 顾南 枝在听到“顾家”的时候,沉默了。 她虽不常在顾家住着,但每每回顾家,也能体会感受到皇帝的爱重和文武大臣的奉承。 逢年过节的赏赐和礼品如流水一般送进镇国将军府,当初的顾家,如烈火烹油一般,盛极必衰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只是谁都没想到,顾家会这么突然就被发难,从府上搜出了通敌叛国的信件后,朝堂之上从前对顾家多有奉承的人,也都撇清了关系,甚至狠狠地在顾家身上踩了又踩,不过是为了得到皇帝的青眼。 如今的谢澜与当初的顾家又有何不同呢? “你不会是下一个顾家的。”沉默了许久后,顾南枝的唇齿间才挤出了这么一句安慰人的话来。 不想谢澜听后却突然笑了出来,顾南枝有些讶异的看着哈哈大笑的谢澜,有些恍惚。 她好像从没见过谢澜这般放肆情绪的时候。 “会与不会,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谢澜收回笑后,说的话却颇有几分寂寥。 顾家和谢家都曾为了护佑疆土而在边境厮杀多年,他们的地位和手里的兵权都是实打实的打下来的。 可顾家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第38章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皇帝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实在让人胆寒,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谢澜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被人议论龙阳之好,为的也不过是在皇帝的打压下保全自身。 他比顾家人更聪明,知道损害了自己的名声后,虽会遭言官的弹劾,却也至少能暂时保全自身。 皇帝最忌惮的永远是什么错处都没有却还功高震主的臣子,只可惜,这个道理顾南枝也是在顾家出事后,目睹了谢澜的种种行为才明白的。 “你比顾家更聪明。”顾南枝这句称赞是真心的。 谢澜有些古怪的看了顾南枝一眼,他们相识到被迫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没听到顾南枝的夸赞,就连赞他一身反骨也带着几分阴阳的意味。 “我并不比你爹娘聪明,不过是因为谢家终究不似顾家一般,家大业大更惹皇帝忌惮罢了。”谢澜冷淡的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顾家出事,只怕没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一个能在十多年前就设法将顾南枝与顾家撇清了关系,也在信上透露出早聊到了会有如今局面的镇国将军,他可不信他没有本事自保。 就算不能保住顾家 一辈子,却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皇帝发难后,导致满门斩首。 只是,有些话谢澜实在不便向身为顾家人的顾南枝言及。 而从顾将军留下的那封信,嘱咐顾南枝寻他的帮助,留在他身边的这一条,就更让谢澜确定了其中有问题了,甚至怀疑顾将军只怕还给他留下了些什么。 不过他们到现在都不曾发现,也没找到头绪和线索罢了。 话题的分外沉重让顾南枝和谢澜也逐渐沉默了下来,好几次想张口的顾南枝却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还有要事要处理呢。” 明日,就是揭晓他们赌局谁胜谁负的日子了。 这几日,吴郡守忙着查明铁矿塌了的真相,每日都忙上忙下的,自然也顾不上顾南枝和谢澜了。 顾南枝和谢澜也趁着吴郡守无暇招呼他们的功夫,亲自往铁矿里走了一趟,原是想看看能否有什么新的发现,可在下了矿洞几次,还在后山也走了一趟依旧一无所获后,顾南枝终于放弃了凭借自己的本事查明真相的打算。 她果然不是这块料。 明月高悬,圆满 了的月盘此时却无人关注,清冷的月光有些寂寥的撒在地面之上,也透过窗户洒落在了茅草屋内。 沉在睡梦之中的顾南枝满头大汗,手里也好似在抓着什么,一会儿皱着脸,一会儿又有些惶恐。 突然,一只手在空中抓着什么,直到乱晃着抓住了谢澜的胳膊。 被迫醒来的谢澜面色不虞的看向顾南枝,正欲将顾南枝叫醒的时候,却听到顾南枝吐出的话。 “爹娘,你们别走,别丢下我!” 因为睡梦中被吵醒的谢澜,突然面色就缓和了下来,看向顾南枝时也带着几分怜悯。 也恍然想起顾南枝与他初见的时候,就是顾南枝想为了顾家人报仇,给他下毒的同时,也不惜自己性命的时候了。 此后的顾南枝,也甚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可她骤然从一个备受疼爱的顾家嫡女,变成了无人可依的孤女,自然也不会如他们平日所见那般轻松了。 心里某处软了下来的谢澜,也没注意到他对顾南枝生了怜惜。 轻声将顾南枝唤醒后,仍沉浸在噩梦之中的顾南枝抱着腿坐在床上,一双眼睛木愣愣的。 谢澜难得柔和声 线安抚了两句,“不过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 顾南枝有些茫然的眼神逐渐在谢澜的脸上聚焦,在这温情的时候,顾南枝脱口却是,“谢澜,你对我的身体都做了什么!” 这一次,轮到谢澜迷茫了,低头看去的时候,却被顾南枝一把蒙住了双眼。 “你不许看!”一边吼道,一边将滑落的衣裳拉正,还不放心的伸手拽着。 有些忍无可忍的谢澜,抬手将顾南枝的手给拍开,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也能从顾南枝的反应猜出大概的谢澜,嘴角一抽,“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 眼瞧着顾南枝的脸色通红一片后转为怒气,谢澜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身体不也被你都看了去!” 一想到彼此在沐浴时,将彼此的身体都统统看了去,就连谢澜都觉有些难以接受了起来。 二人在床上面面相觑了许久后,默契的揭过这个话题。 “顾家的事情我会帮你查清的。”虽然早就清楚,顾家的惨案最大的操盘者其实是皇帝,可谢澜也清楚,想要将这顶帽子扣在皇帝头上是不可能的。 他们能为顾家做的,也不过是 洗清顾家身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顾南枝抱着腿沉默的点了一下头,说的话却与谢澜的风马牛不相及,“你为什么想去药王谷?” 谢澜并没被不按规矩出牌的顾南枝给诈出话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却不想顾南枝抬头对上了谢澜冷淡的一双眼,他的那几分温情,好像在顾南枝提及了他的筹算的时候,就被快速抽离了。 “你顶着我的身份,进药王谷不成问题,可我顶着你的身份,就算是被我带着,却也不一定能踏入药王谷。” 这是顾南枝头一遭主动向谢澜提起药王谷的事情,难免让谢澜觉诧异。 而一向运筹帷幄,好在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的谢澜,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情况,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来,“为何?” “你是朝廷的人,还是堂堂的晋阳侯,药王谷不愿与朝廷的人有任何的牵连和关系,自然不会允准你踏入药王谷了。”顾南枝吸了吸鼻子。 “那你此前答应的这么快,不怕我到了药王谷之后,得知了这一情况,也还是会顶着你的身份进入药王谷?”谢澜觉得顾南枝不可能没来由的说起这件事。 第39章 爹娘竟然知道他们会互换身体? 顾南枝看了谢澜一眼,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威胁之意,“你就算顶着我的身份入了药王谷,不过三日,定能被我师父发现问题来。” 这话更让谢澜生了几分兴致来,“你如何断定他们会怀疑这副身体里换了个芯子?” 互换身体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谢澜也曾暗中崩溃过,只是面上不显,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崩溃会让情况有所好转。 他们能被迫接受这种奇异的事情,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了他们身上,可药王谷的人就算发现有问题,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一茬上来呢? 这是谢澜所好奇的点,只是顾南枝显然不打算为他解答太多。 “你虽然懂一点医术,可这点花拳绣腿的本事,在药王谷可是不够瞧的,药王谷每日钻研的都是一些疑难病症,也会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方。” 顾南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无非是觉得谢澜什么都不懂,自然很快就会被药王谷的人发现不对劲来。 可更深层次的原因,顾南枝没说。 早些年,药王谷内曾有一弟子落水后,如脱胎换骨一般,好像变了一个 人一般,被身边的人察觉后,上报了药王谷的长老处。 而后,长老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和线索,确定了这个人并非原先的弟子后,用毒撬开了这人的嘴,这才得知这人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到了药王谷弟子的身体内。 可在道出真相不久后,这名弟子也很快就死了。 药王谷的长老为避免流言四起,将此事给压了下去,并未让这消息流传出去,可药王谷内的人都是医毒上的疯子。 此前也曾有不少人想要钻研清楚这件事,但因为缺少有用的信息,最终药王谷内的人一派觉得那弟子不过是被毒虫折磨得快疯了,为了能痛快的死,这才编造了这么一套谎言来。 而另一派则坚持是真的,并为此一直在研究,但因为始终没有成功,研究也没有一点儿进展,慢慢的,药王谷的人也就好似将这件事都给遗忘了。 这些事儿,也是顾南枝幼时看话本子,在看到互换身体的时候,曾向大师兄求证,才偶然听说了这件事。 虽不知道真假,但顾南枝确信,谢澜顶着她的身体一旦踏入了药王谷,被发现换了个芯子后,只怕会成为所有人研 究的对象。 但这件事是真是假,顾南枝也说不上来,更何况此事药王谷是不允外泄的,所以顾南枝这才没向谢澜说明。 察觉顾南枝有所隐瞒的谢澜,也没逼着她道出缘由来,而是针对如何能在入了药王谷也不被人发现的问题上开始思索了起来。 “那你可有办法不被发现?” 顾南枝摇了摇头,“你想进药王谷,除非咱们的身体能够换回来。” 可互换身体这种事情本就诡异,谢澜和顾南枝此前也曾想设法将身体换回来,甚至冒险在马车上,冒着被明丰等人发现不对劲的风险,也试过好几次。 却也不曾换回来。 “你肯定有办法。”谢澜目光如炬的盯着顾南枝。 顾南枝对上谢澜的眼神后,连忙垂眼不敢再看,嘴上却咬死了,“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去试试。” 可一旦试了之后被药王谷的人发现不对,扣在了药王谷内,谢澜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些什么。 他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做,就算药王谷内有些他想知道的东西,也实在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既然不成,那就等日后再说吧。”谢澜故意 如此说,为的也是试探顾南枝的态度。 顾南枝有些小心的抬眼看了过来,见谢澜的神色不见有什么异样,松了一口气,“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如同我说说,说不定我也知道,如此一来,你也就不必冒险进药王谷了。” 就算二人身体换了回来,谢澜进入药王谷也是一件风险不小的事情,先不论药王谷的人会不会允准他踏入,就从如今谷主对朝廷的不满态度就能猜出,身为晋阳侯的谢澜,就算进入了药王谷,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但谢澜只看了顾南枝一眼,显然没打算告诉顾南枝。 有些没好气的顾南枝扯过被子,蒙头就睡,也懒得去看身后谢澜是什么反应了。 直到感受到谢澜在身侧躺下,呼吸也逐渐悠长平和的时候,顾南枝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谢澜,确定他已经睡着了。 心里思绪万千的顾南枝却睡不着了。 夜半的这场噩梦,的确如谢澜所想的那般:顾南枝梦到了爹娘和家里人,也目睹了顾家人被斩首的惨死场景。 可最离奇的是,顾南枝竟然与爹娘对话了,爹娘交代她留在 谢澜的身边,却格外的叮嘱了不可带着谢澜去药王谷。 起初顾南枝也并未多想,可直到爹娘道出了他们二人互换身体一事后,顾南枝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可爹娘好似是无意说漏了嘴,此后任由顾南枝如何追问,他们都闭口不肯再提。 甚至为了抽身离开,将顾南枝往后一推,这才让顾南枝陷入了目睹顾家人惨死的场景之中,也正是谢澜被惊醒后,误会了顾南枝噩梦,出声将她唤醒的时候了。 一想到爹娘在梦中的那些交代,顾南枝就一阵恍惚,甚至怀疑起这一切是不是因为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场梦还惊醒了谢澜,就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从没相信过什么鬼神之说的顾南枝,这时候却有些茫然了,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想着要不要去寻一个大师帮她瞧瞧爹娘是不是并没有离开? 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的顾南枝因为心有所思,没留意到谢澜早在她翻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她还沉浸在那场梦中,甚至还在琢磨为何爹娘让她不要让谢澜入药王谷。 药王谷里到底有什么? 第40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因一场奇怪的噩梦,顾南枝没休息好,第二日整个人神情也怏怏的,只有吴郡守束手束脚的带人前来禀明调查情况时,顾南枝这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五日已经过去了,不知吴郡守可查明了铁矿坍塌的原因?”顾南枝学着谢澜从前的架势,往后一靠,眼神微敛,倒颇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吴郡守苦着一张脸,“启禀侯爷,五日实在是有些太短了。” “啧。”顾南枝轻啧了一声,吴郡守就住了嘴不敢再有意见了。 “下官亲自与铁矿开采的管理:屠二在铁矿附近走访并调查了,铁矿附近并无什么异样,而铁矿内,也专程进去探查过情况,也亲自问过了被困在矿洞里的人,确定此次铁矿坍塌就是一场意外。” 吴郡守查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但他这五日根据已有的线索翻来覆去的查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可当真的面对晋阳侯“谢澜”的压迫气场时,还是难免畏惧。 顾南枝与谢澜打的那个赌,也让她早就料想到吴郡守恐不会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但就这么输给了谢澜, 总归还是不甘心的。 “查到的各项证据呢?”顾南枝尤不死心,决定亲自过问。 吴郡守也早有准备,得了“谢澜”这话,连忙将一早就带来,就在门外候着的一众人都给带了进来。 头一个便是屠二。 顾南枝一一细致的问了过去,确定他们交代的与吴郡守呈递上来的各项证词并无太大的出入后,有些心累的摆了摆手。 立时明白她的意思的明丰,将房中的人都给带了下去。 只吴郡守一人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谢澜”的神情变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得这位晋阳侯不快了。 顾南枝扭头欲同谢澜说话,余光瞥见吴郡守还在房中,有些不满,“既已禀明情况了,吴郡守也不必在此候着了。” 得了这话的吴郡守如获大释一般,面上恭敬顺从,出了房门后,就长舒了一口气,明丰恰瞥见了吴郡守如释重负的模样,上前一步。 “郡守大人,铁矿后续的安排还得劳烦您多费心打点了。”明丰对吴郡守格外客气的态度倒让吴郡守颇有几分不适应来。 “这是自然的。”知道明丰是晋阳侯身边的得力干将,吴郡守自然也对明丰 的态度也颇为恭敬。 甚至还旁敲侧击的打听起了谢澜的喜好来,并试探铁矿坍塌一事,他给出的调查结果,谢澜是否满意。 明丰也没打马虎眼,说了些奉承和吹捧吴郡守的话,将吴郡守给哄高兴,又特意让十七送吴郡守离开了。 转头,明丰就入了房中,将情况禀报给了“谢澜”。 “继续盯着。”顾南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交代了这么一句就把明丰给打发了出去。 明丰离开时,还很是有眼力见儿为顾南枝和谢澜将房门给带上了。 顾南枝急着追问谢澜对铁矿坍塌一事到底知道多少,没留意到明丰的这一动作,倒是谢澜察觉后,眼神波动了一下。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吴郡守不可能查出铁矿坍塌一事有什么问题的?”顾南枝死死地盯着谢澜,生怕错过了什么。 “还是说,你已经知道铁矿坍塌到底是谁故意为之,而这个人就算是吴郡守查出来了,他也不敢说出来?” 见谢澜半晌也没吭声,顾南枝自顾自的分析了下去,一边分析一边也不忘留意着谢澜的神情变化。 见他从容淡定,神情没有一丝波澜,顾南 枝又继续猜了下去,“还是说,这件事是你所为?” 这一猜测不过是顾南枝信口胡扯的,却没想谢澜的瞳孔微收缩了一下,敏锐察觉到谢澜这一微小变化的顾南枝,乘胜追击。 “真的是你?” 可是她有些闹不明白了,“铁矿坍塌一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你把这么大的一个把柄递到皇帝的手里,一旦他想利用此对你发难的话,你……” “如果他在这时候发难,岂不是正好?”谢澜一句话让顾南枝的脑子停滞了一瞬,她一时竟有些不懂谢澜到底打算做什么了。 谢澜显然也没打算过多解释的打算,顾南枝就这么睁大了双眼盯着谢澜,见他丝毫不因诱发了铁矿坍塌导致了好些百姓的惨死而觉不妥,甚至于在得知有部分人被埋在矿洞内的时候,也并不打算出手救他们。 若非顾南枝顶着谢澜的身份,一意孤行,坚持要出手救矿洞内的人的话,只怕这十余条人命就此葬送在了暗无天日,被埋葬的矿洞内了。 终于看清了谢澜的冷峻无情的顾南枝,身子都有些发软,她是医者,医者仁心,见到受伤或者濒 死的人,也会全力救治。 却没曾想,竟能亲眼目睹了谢澜的设计,害死了无辜的性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顾南枝,再开口时也有些干涩。 谢澜有些轻蔑的扫了顾南枝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此话一出,房内寂静得好似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顾南枝有些难以接受的闭目不再去看谢澜。 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之中,顾南枝虽觉谢澜此人冷峻,性子也算不得好,但也算是一个好人,否则也不会愿意将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留在身边了。 可当真的知道他的不择手段之后,还是难免胆寒。 “你们的命是命,难道寻常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顾南枝的声音有些哑。 她完全没办法接受谢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险些害死了这么多的无辜百姓。 “顾南枝。”谢澜起身走到了顾南枝的身前。 抬起了顾南枝的下巴,迫使顾南枝不得不睁开双眼,对视上了他一双冷的有些刺骨的双眸。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你若还是愿意牺牲自我而挽回其他人的性命,那也是你蠢。” 第41章 你为什么要自导自演铁矿坍塌? “你……”顾南枝被谢澜如此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不轻,偏生却又不能真的拿谢澜做什么。 甚至于在想给他一拳的时候,意识到他如今的身体是她的时候,忍了又忍,这才没对谢澜动手。 “顾南枝,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更应该明白如何权衡利弊。”谢澜迫得更近了。 顾南枝不得不脑袋往后仰,避开了谢澜有些骇人的视线。 她从没如此厌恶被人说一句“聪明”,如果这样的聪明是以累累白骨和无辜人的性命堆砌而成,她宁愿不要。 顾南枝脸上的不满与厌恶赤裸裸的写在脸上,谢澜却不觉有什么不适,收回握在座椅把手上的手,站直后往后撤了一步。 迫人的气场稍霁,顾南枝却也不吭一声,沉着脸不愿再看谢澜一眼,二人看似各自占据一界,实则气势在相互倾轧。 “顾南枝,是否对错,只有胜了之后才能评判,而在尚未保全自身之前,有些牺牲就必定会存在。” 谢澜并非是在规训顾南枝,而是在将这残酷世道的规则告诉顾南枝,他清楚顾南枝短时间内很难接受,但只要顾南枝跟在他身边,迟早有一天 会明白这些。 与其等往后,谢澜宁愿现在花时间让顾南枝明白,而不是在日后某次重要的安排上,因为顾南枝的反对和折腾,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过你若是想不清楚的话也无妨。”谢澜笑了,只是这笑实在渗人得厉害,他甚至没说后果是什么,顾南枝也能从他这恻然的一笑中明白,如果她不肯配合的话,谢澜会有其他的手段逼她配合和接受的。 该说的不该说的谢澜都已经说的够多了,至于顾南枝到底能不能想明白,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谢澜退后两步,拉开房门,将空间都留给了顾南枝。 顾南枝满头乱糟糟的思绪,无论是谢澜有意促使又或是安排了这一次的铁矿坍塌,还是皇帝的反应,以及吴郡守什么都没查出来,以及昨晚那场怪异荒诞的梦,都搅得顾南枝的脑袋如一团乱麻。 理不清头绪,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有些恼怒的扯了扯散落在肩上的头发,因为过于用力而拽下了好几根发丝,发丝凌乱的缠绕在指节之中。 顾南枝更生头疼了起来。 想不明白索性不 再去想,往后一躺,将整个人都窝在板凳里,彻底放空了自己。 而后才又慢慢开始盘算和梳理最近发生的一切乱糟糟的事情。 二人之间古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时候,明丰将几样小菜和粥送进来的时候,就察觉了二人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只房内的氛围实在过于沉重,纵使明丰好奇,也不敢吭声,生怕一不小心就开罪了他们二人。 “侯爷,顾姑娘,赵先生从城里传来消息,说那几位伤势严重的百姓也已经有所好转了,只是在他们的体内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想请顾姑娘也帮忙一起瞧瞧。” 明丰这话分明应当征求顾南枝的意见,可他的视线却都落在了“谢澜”的身上。 本就因为谢澜午后说的那些话存了一肚子气的顾南枝,这时候颇有几分落井下石之意。 “此事情况紧急,不知顾姑娘可愿帮这个忙?”顾南枝的语气看似客气,实则却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架势。 谢澜顶着她的身份,对于医毒却压根什么都不懂,现在赵青云请“顾南枝”出面,谢澜若是能出一次丑,也算是解一解顾南枝心中的憋闷了。 “既然侯爷需要我,我自然是义不容辞。”谢澜反将顾南枝一军。 明丰虽然不知道谢澜和顾南枝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了,却也能从他们二人同宿一张床能判断出一二。 如今听着“顾南枝”阴阳怪气的话,分明是他们侯爷,惹了顾姑娘不快了。 小心的以余光留意着“谢澜”的反应,见“谢澜”被“顾南枝”这话给堵了回去,半晌都没吭声,脸色虽然不大好看,却也没冲“顾南枝”发脾气,明丰心里也就有了判断了。 看来顾姑娘在他们侯爷心中的地位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人,更是得察言观色,日后万万不能得罪了顾姑娘去。 被呛声了的顾南枝,有些不爽的横了谢澜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 “晚饭后,就启程回城。”顾南枝纵有再多的不满,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铁矿坍塌一事竟然已经有了结论了,他们也没必要在铁矿处继续待下去了,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得交代清楚。 “铁矿的事情交由吴郡守全权处理,受伤的百姓需得做好安抚的工作,也让他多上心。” 得了令的明丰退 出去后,先去将话转达给了吴郡守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回城的马车了。 “想清楚了?”谢澜取过筷子,看也没看顾南枝一眼,自顾自的用起了饭。 顾南枝有些气,但又知道她与谢澜较量,她本就处于弱势,现在她更是依附于谢澜,想要查清顾家的事情,更得依靠谢澜的帮忙。 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后,顾南枝纵然不满,也只能逼着自己接受了。 “你为什么要制造一场铁矿坍塌的局?”这是顾南枝一直想不通的点。 但谢澜显然也没打算同顾南枝解释太多,只扫了她一眼后,慢条斯理的继续用着饭。 虽然是在如此简陋的环境,饭菜也很寻常甚至有些普通得过分了,谢澜却也并未因饭菜的普通而有不满。 骨子里带来的规矩礼仪也映衬得这几盘菜好似是什么玉盘珍羞。 但顾南枝如今最厌恶的就是谢澜骨子里带来的自负和高人一等的尊贵,她是自乡野间长大。 虽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却也并未沾染上上位者的自负和对下位者的轻视和蔑视。 “谢澜,你与我从前以为的那个谢澜不一样。”顾南枝的语气有些沉闷。 第42章 到底是不是你! 谢澜手握筷子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再度恢复正常,“你从前认识的我,不过是片面的,又或者是你想象的罢了。” 他从来不标榜自己是好人,如果他是好人的话,在吃人的朝堂之中也不可能立了这么多年。 更不可能在皇帝的多番试探和算计下,还能保全自身,甚至在铁矿坍塌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之后,皇帝也并未对他责难了。 顾南枝如何不知道谢澜所说的是真的,他很坦诚,不似那些伪君子,标榜自己品行高洁,他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恶,他也承认。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你呢?”顾南枝突然苦笑了一下,谢澜有些讶异的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顾南枝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南枝自嘲般的说完后,终于也不再钻牛角尖了,“入城后,我会帮你应付赵青云的,不会叫他发现什么异样。” 本也没为这事儿烦扰的谢澜什么反应都没有,快速用了晚饭后,见顾南枝一直没动筷,才开口道,“时辰不早了。” 言外之意是即将启程回城了,顾南枝若还不吃些东西的话,就只能饿着回去了。 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的 顾南枝强迫自己多少用了一些。 踏上回城的马车前,吴郡守还特意前来相送,还专程将安顿受伤百姓的事宜如邀功一般向“谢澜”禀明了。 顾南枝没什么心思应付吴郡守,简单一句打发了他后,放下帘子,靠在马车壁上,眼神逐渐放空。 谢澜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进入马车就发现顾南枝明显不聚焦的双眼,知道她心里复杂的紧,亦是一声不吭,沉默着坐了下来。 一路马不停蹄的回了城后,就直接往赵青云所在的医馆而去。 顾南枝也是在这时候才终于恢复了几分神志来,“一会儿无论赵青云说什么,你都看我的眼色就是了,不必担心。” 身为即将可能被为难的当事人,谢澜不见丝毫的慌张,甚至淡定的好似他当真胜券在握一般。 不过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就算不懂,气势镇住了,也足以唬住不少人了。 反倒是顶着谢澜身体的顾南枝,分明是不该着急的,反倒着急了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一踏入医馆,见了赵青云后,再见到的竟然还是血红色的长虫。 赵青云将装在琉璃瓶中的血红色的长虫递给了“顾南 枝”,谢澜接过罐子,神色如常,好似压根没有因为再见到这长虫而生困惑。 “这三人的体内都发现了长虫的存在,不过因为他们并未因为铁矿坍塌而死在矿洞之中,所以长虫也无法操控他们的身体。”赵青云自发现这一异样后,就觉其中定有问题。 长虫会操控尸体行动一事他们都清楚,更亲眼目睹过。 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长虫竟然在周城也出现了,甚至还在这些原本应该会死去的人体内发现了长虫的存在。 顾南枝的脸色冷的可怕,“其他被埋在矿洞之下的人体内会否也有长虫?” 她的怀疑也正是赵青云所担心的。 “此事事关重大,长虫一事若是泄露了出去,恐怕会引起百姓惶恐,所以我虽有怀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赵青云将他的担忧道出。 顾南枝点了点头,看向明丰,“让吴郡守将受伤之人都带回来,被埋在矿洞下的人也都统统带回来。” 是与不是,只要查验过就都清楚了。 “他们三人身体除却矿洞造成的伤口,可还有其他的伤疤?”顾南枝一到涉及医毒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敏锐。 而顶着顾 南枝身体的谢澜,全程不发一言,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赵青云和顾南枝的交流和安排。 看着顾南枝亲自看过那几条长虫,并对此前他们从尸体身上抽出来的长虫进行了比对,确定是同一种长虫后,顾南枝直接往里侧去了。 躺在里侧仍在昏迷中的三人,身上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 “我已经看过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陈年的疤痕。”可这些疤痕与长虫是否存有关联,谁也说不清。 顾南枝没动手,一个眼神过去,明丰就了然的上手,在十一的配合下,快速将这三人身上包扎好的伤口都拆开,将伤口彻底裸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顾南枝上前亲自一一看过,确定的确如赵青云所说,多是一些陈年旧伤和此次因为铁矿坍塌造成的新的伤口。 “此事有些蹊跷,暂不可为外人知。”不需顾南枝特意交代,赵青云和明丰他们也都清楚,这件事是定然不可以为外人知晓的。 更不能让吴郡守知道。 看过情况后,顾南枝转身就出了里侧的房间,赵青云还需为这三人重新包扎伤口,明丰和十一在接收到“谢澜”的眼神示意, 连忙退得远远的。 谢澜对上顾南枝犹疑的目光,不等顾南枝开口,就挑破了她的怀疑,“你是觉得长虫是我故意安排设计的?” 顾南枝没吭声,可眼神已经将她的想法彻底泄露了。 她会有如此想法也实属正常,铁矿坍塌本就是谢澜为之,这些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是因为她的坚持,这才被救了出来。 活下来的他们,长虫无法控制。 而最初发现长虫存在的尸体,也是谢澜手下的暗卫,如果长虫是谢澜所为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若我说,此事与我并无任何干系呢?”谢澜对上顾南枝的眼神,顾南枝有些可耻的动摇了一下念头。 却又再度坚定了,“你说不是你,可这桩桩件件都和你瓜葛着,义庄的尸体都是你的人,铁矿坍塌本应该会有人死的……” 因为怀疑,顾南枝的话句句都是质疑,谢澜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后,直接打断了。 “如果是我,我为何会让你冒险救下矿洞下的人?”一句反问将顾南枝给问倒了。 “可是这一切都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顾南枝气的上头了,直接质问谢澜,“到底是不是你!” 第43章 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说了 过度气愤让顾南枝整张脸都皱紧了,一眼看去,却并不让人觉畏惧,又或者,弱者的愤怒在强者的眼中什么都不是罢了。 谢澜对上顾南枝紧皱的眉头,不知怎地,记忆中浮现起他们二人初次见面,顾南枝想要为顾家人而毒杀他的时候了。 “顾南枝,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说了,否则就算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谢澜脸上还挂着几分轻蔑的笑。 顾南枝看之更觉愤怒,理智却又告诉她,谢澜所说的的确如此,她没有证据,如今也不过是怀疑,就算是谢澜承认了,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人敢对晋阳侯谢澜定罪。 “不过,我也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谢澜理了理有些皱巴了的衣袖,漫不经心的回答,“长虫一事确与我无关,我身边的人只有赵青云擅医毒。” 适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顾南枝,也冷静了下来,沉思盘算谢澜透露出的信息。 诚如谢澜所言,他身边最擅医毒的人只有赵青云一人,虽因为药王谷与赵青云的师父莫神医存在嫌隙,可赵青云的本事,是顾南枝曾亲自见识过的。 她毒杀顾南枝时,用的毒也 非寻常之毒,赵青云亦能轻易解开,他的本事就可见一斑了。 可就算医毒上都涉猎极广的赵青云,在初见长虫的时候,意外和恶心的表现也不似作伪。 难道是她真的误会了谢澜? 想到此,顾南枝看向谢澜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打量和琢磨,谢澜坦坦荡荡的任由顾南枝看,至于顾南枝会否相信他的话,谢澜也并不在乎。 无论顾南枝是否信任他,如今二人都被彻底绑死了,这条船已经不是顾南枝想下就能下的了。 “有关长虫的事情,我会与赵青云继续调查,我希望这件事当真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沉思了良久后,顾南枝也实在找不到谢澜与长虫一事有真正的关联的证据,已然冷静下来的她,自然清楚适才对谢澜发火是多么不理智的一件事。 及时收敛了不满情绪,顾南枝顶着谢澜的身体,端坐在原处,看着谢澜顶着她的身体,在驿站里来去自如,莫名有些羡慕了。 她对于谢澜本就知之甚少,如今顶着他的身份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清楚的了解到谢澜身边的人,对于她日后的一些安排实在不美。 正 发愁的顾南枝,没在房中待多久,明丰就匆匆进来了。 “侯爷,顾姑娘此前曾提及过的青州的李叔,半路遭遇了截杀,身受重伤。” 骤然得了这一消息的顾南枝,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恍惚的盯着明丰,对上明丰讶异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顾南枝勉强找回理智,缓慢的坐了回去。 “现今情况如何了?” “二十七带着剩下的人与在莫城的暗桩联络上了,如今李叔他们被安置在莫城内休养,只怕还需得十天半个月,待伤势好转后,再行赶路。” 莫城距离周城有一百多里之距,就算快马加鞭也需得一两日的功夫,看来他们遇到截杀已经是一两日之前的消息了。 本不安心的顾南枝确定李叔只是受伤,而非断送了性命,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放心,“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查顾家的事情啊。” 这句话带着的讥讽之意让明丰也不敢回话,好在顾南枝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务必护好李叔的安危,已经有人盯上咱们了,也不必在明面上了。” 明丰明白“谢澜”的意思,这是让二十七他们带李叔赶路的时候,乔 装打扮隐藏身份了。 “属下明白了。” 看着明丰转身快步出了房间的身影,顾南枝方惊觉后背已经冒了一层冷汗了。 “顾家的事情原就没你所想的那么容易调查清楚。”在顾南枝未曾察觉的时候,谢澜再度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猛地抬头看向谢澜,对上谢澜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顾南枝升起了一个隐隐的猜测,“你知道李叔会在半路出事?” 谢澜笑了一下,“你还不算太笨。”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盯着与顾家早已没关系的李叔?为什么谢澜既然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却不愿提前筹谋安排,保住李叔避开这一遭。 她一双眼睛中有太多的情绪想要道出,谢澜看了一眼,却没回话,直到顾南枝再度追问。 “为什么你不愿意提前安排?护送李叔的人不是你的人吗?” “只有让他们以为人已经死了,才没有威胁。”谢澜有些心累,顾南枝虽然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甚至有些事情不需要他提点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但她一旦涉及到了顾家的人和事,就容易犯轴,如此一来,日后指不定会因为 顾家的事情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谢澜可凭借这一点,就彻底拿捏了顾南枝,只因她最在乎的就是顾家的所有人和顾家灭门的真相。 “顾家满门斩首背后的真正推手是谁,你应该早有所猜测了,而顾家的事情牵连的可不单单只是一两个人,牵连其中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要顾家被平反,一旦顾家平反意味着什么?” 谢澜点破了顾南枝一直不敢去想却是最重要的一点,顾家的满门被斩首与当今圣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花团锦簇的顾家,权势滔天,若非皇帝的示意,没有人敢开罪了顾家去,尤其是顾家分明什么也没做错。 查出来的那些通敌叛国的信件是真是假,其实绝大多数人也都清楚。 陷入了长久沉默的顾南枝,何尝不知道谢澜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她有些难以接受,顾家效忠并为之牺牲了家族中许多人从而护下的江山,最终会因为皇帝忌惮功高震主而对顾家动手。 谢澜提点的话已经够多了,若是顾南枝到现在还不愿逼自己认清的话,后面有些事情,谢澜也不打算让顾南枝再介入更多了。 第44章 身体换回来了 只是聪明人有时候犯起轴来,才更头疼。 若她想不通,就算她的确有用,谢澜也不会带着这么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在身边。 房中寂静得可怕,本应该因为谢澜所言而头脑风暴的顾南枝这时候却是平静的有些可怕。 她何尝不知道顾家出事到底是谁为之,只是一直不曾有证据,更因为爹娘对朝廷的效忠,所以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当事情被挑破,顾南枝反倒松了一口气,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你说的没错,是我自欺欺人。”苦笑了一下的顾南枝,看向谢澜,“说吧,你接下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谢澜是个权衡利弊,衡量价值的人,顾南枝不相信谢澜会这么好心的提点她,甚至利用铁矿坍塌一事来教她明白一些她有些接受不能却又不得不接受的道理。 “我要你研制出一种无色无味,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慢性毒药。”谢澜见顾南枝终于想通了,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了几分。 顾南枝闻言皱了一下眉后很快舒展开来,没有问谢澜要这毒药做什么,更没有问他要给谁用,“好, 我会着手研究,只是若需隐蔽到不被人察觉的话,怕是有些麻烦。” “不着急,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研究。”谢澜抬手打断了顾南枝的话,“只要你能研制出我需要的毒就可以了。” 停顿了一下,才又补充了一句,“有没有解药也无妨。” 顾南枝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可就算怀疑,这话也不能直说,她对上谢澜运筹帷幄之中的神情,心中一片清明。 “好,我会尽快。” 如此,二人默契的再度达成了合作。 只是因为顶着谢澜的身体,顾南枝即便想试验调配毒药也实在有些不便,这件事只得短暂的搁置了下来。 好在谢澜也当真一点儿也不着急,照旧每日顶着顾南枝的身体出门溜达去了。 不过他到底是干嘛了,顾南枝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在周城内四处溜达,可他到底想做什么,没人知道。 好在利用谢澜的身份,顾南枝也成功的得知了一些隐情:谢澜的父母当年死的有些奇怪,不过谢澜当初年幼,所知不多,不过好像也同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这些,实在不方便亲自问过谢澜从而确定真假,不过 知道谢澜与皇帝不对付由来已久,顾南枝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如此,日后想要查明顾家的事情,想必谢澜是很乐意帮忙,让当今圣上狠狠没脸的。 就这样,二人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顾南枝也逐渐开始适应起了谢澜的身份,处理一些事情也还算是得心应手了。 谢澜则利用顾南枝的身体,仗着无人会将他放在眼里,将周城内都摸清了,也从而确定了周城内果然有好些暗桩的存在。 不过这些暗桩到底分属于谁家不清楚,但不管是属于谁,想必这里的消息也都会很快送到皇帝的案前。 也难怪铁矿坍塌后,皇帝能这么快就知晓了内情。 近两日因为铁矿坍塌一事,顾南枝忙的脚不沾地,好几日回房的时候,谢澜都已经直接倒头睡去了。 她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对谢澜做什么。 一直等到今日,确定了被埋在矿洞底下的所有矿工的体内都有长虫的存在,亲自跟进了赵青云为这些人取出了长虫的全过程后,顾南枝撂下一些尚未处理的事情。 匆匆回了驿站,打算就长虫一事与谢澜好好商讨的时候,一踏入房中 ,再度被房中烟雾缭绕的景象给惊着了。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互换身体的时候,亦是这样的情况。 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南枝快步绕过了屏风,隔着一层厚重的烟雾,确定谢澜已经昏睡了过去。 拔腿欲寻明丰,打算好好查查烟雾是从何而来的顾南枝,刚一转身,就觉后脖颈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只这感觉实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身体已然不受控制了。 她的灵魂好似被困在了这具身体之中,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具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 上了床榻后,意识到将发生什么的顾南枝奋力想要挣脱,想要拿回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无论花了多少的力气,也还是不能。 最终只能看着这具身体连带着自己的灵魂也沉醉在了让人分辨不清真假的交织中。 而在彻底昏过去后,谢澜和顾南枝的一只手也紧紧的交握,二人一起再度沉浸进了他们最初的那场春梦之中。 这场春梦与此前梦见的两次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可就算如此,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春梦之中的异样,却也 还是被迫沉浸在了这场春梦之中。 直到彻底沉醉。 “喔喔喔——”天还没亮,就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叫声。 顾南枝和谢澜也被这公鸡的叫声唤醒,只是再醒来的时候,原本早已经习惯睁眼看着自己的脸在面前晃的二人,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回来了。 仍有些不敢相信的顾南枝,握了握拳后,又下床蹦跶了几下,确定她彻底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后,有些惊喜的看向了谢澜。 “咱们这是换回来了?” 对上谢澜冷的有些可怕的神情,原还有些兴奋的顾南枝也逐渐沉寂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坐回床边,试探问道,“你昨日可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互换身体一事实在蹊跷,不管是换到了对方身体里,还是又换了回来,都没什么规律可循,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场奇怪出现的烟雾。 更重要的是,顾南枝隐约记得,这两次进入烟雾缭绕的房间,都是明丰亲自送她回来了。 但明丰好似压根就没瞧见房内烟雾缭绕的奇怪景象。 将这一点道出后,顾南枝还有些不敢完全确定,“你最好寻个机会问问明丰。” 第45章 顾南枝能操控长虫 “这件事我知道了。”谢澜脑子仍有些混沌,但还是强迫自己清醒下来,同顾南枝就此次发生的问题和异样都一一点出。 “回房之前,房内并无什么烟雾,我本打算等你回来,不想突然脑子昏沉,而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太清楚了。”这是谢澜所交代的。 他们一个在烟雾之前回房,一个在烟雾之后回房,可是拼凑起来,却也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而二人也都默契的将春梦一事隐去。 即便他们怀疑这场春梦有问题,却也不敢确定对方是否也曾有过这场春梦,他们虽然合作,但却并非是全心全意的合作。 “这件事实在奇怪,但目前也的确没什么法子。”顾南枝有些垂头丧气的,她实在对互换身体这件事好奇的紧。 若是能查明如何互换身体的话,她可利用此做出更多的研究了。 谢澜则与顾南枝想的截然不同,他不愿自己受人操控,这种不能掌控自己的感受,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此事我会寻人帮忙。”既然无人能解释清楚,谢澜也就不得不试一试利用佛法和道法来寻求此事背后的真相了。 顾南枝虽不知道谢澜 到底如何打算的,但她清楚,谢澜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她就算追问,也不可能得到一个确凿的答案。 与其白费心思,不如去研究研究长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换回了身体后的二人,不似此前那般的“亲密”了,顾南枝带着自己本就不多的物件搬出了谢澜的房间。 这一举动就让明丰等人觉着奇怪了,伺候顾南枝和谢澜甚至再也没什么交流,即便见面,也不过冷冷淡淡的,就更让他们坚信顾南枝和谢澜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侯爷好像彻底冷落了顾姑娘了。”十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找上了明丰。 明丰头也没回,接话,“好像的确是这样,这两日,顾姑娘就差和赵先生住在医馆里了。” 因为研究长虫一事始终没什么进展,顾南枝和赵青云又执拗的想研究清楚,在顾南枝和谢澜因为换回了身体彼此冷淡了下来的时候,顾南枝和赵青云的关系反倒走的越来越近了。 也正是在这两日的相处之下,赵青云彻底被顾南枝的本事折服了。 赵青云自诩自己在医毒上是天才,可当一个比他还要天才的人出现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甚至忘却了此前因为顾南枝对谢澜下毒的不满,生了几分想要帮他师父,莫神医收徒的打算了。 “你日后还会回药王谷吗?”赵青云试探性的问道。 顾南枝头也没抬,将明丰他们寻来的死尸的手腕上快速的割开了一个口子后,将长虫放在了这一处伤口上。看着长虫缓慢的蠕动从伤口进入,顾南枝这才回了一句,“这是自然。” 好似意识到赵青云话里有话,顾南枝有些古怪的看了赵青云一眼,“你不会也想跟着我进药王谷吧?” 也不等赵青云作何反应,就果断的拒绝了,“你别想了,你师从莫神医,莫神医和药王谷一贯不对付,药王谷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赵青云虽也没打算进药王谷,可当顾南枝拒绝得这般果断的时候,也还是难免有些不快,轻哼了一声,“我不稀罕进。” 扭头就走的赵青云,突然灵机一闪,发觉顾南枝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再度扭头死死的盯着顾南枝。 “你说也,还有谁也想进药王谷?” 没想到一句话说漏了嘴的顾南枝,自然不愿意将实情透露给赵青云,含糊道 ,“想进药王谷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人人都想进的话,药王谷索性就放所有人都进去走一遭算了。” 可她糊弄的话并没将赵青云给糊弄过去,“别想用这话糊弄我,是不是侯爷也想进药王谷?” 顾南枝看着赵青云,竟生了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的想法,平日里研究医毒的时候,不见他多灵光,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聪明了起来? 顾南枝半晌没吭声,赵青云心里也有了数了,“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就去找谢澜问个清楚。” 赵青云虽然跟在谢澜身边为他解毒,可他终究不算是谢澜的下属,所以说话才会这般的没大没小,甚至没规矩。 看着赵青云气冲冲的出了门,顾南枝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开始研究长虫了。 适才放进尸体内的长虫也已经开始操控身体开始动了起来,顾南枝却半点儿也不着急,将手中的药粉往尸体的鼻腔处一撒。 被长虫操控的尸体果然停顿了下来,顾南枝突然开口,“起。” 随着她的这一声令下,尸体果然缓慢地起身了,而后顾南枝又指挥着尸体在房中转悠了几圈。 虽说尸体的动作迟缓,可是能 操控长虫,也是一种极大的进步了。 顾南枝轻勾唇笑了,突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顾南枝连忙指挥尸体躺下后,将洒在鼻腔附近的药粉也尽数擦去。 明丰踏入房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顾南枝在尸体上划了几个口子,放入长虫的场面了。 虽然早已经见过多次了,明丰却也不免有些胆寒,一个能操控尸体的长虫,到底是什么东西,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 “顾姑娘,侯爷派我前来询问关于长虫一事可有什么进展?”虽然顾南枝和谢澜二人之间明显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明丰他们也不敢对顾南枝太过怠慢。 毕竟谁也不清楚,顾南枝和谢澜日后会否和好。 “并无什么进展。”顾南枝很是淡定的撒着谎,“赵先生去见侯爷了,想必他也会将长虫的事情也向侯爷禀报清楚。” 明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明日侯爷将再度往铁矿所在之地走一趟,侯爷让我来问问顾姑娘,可要也走一趟?” 顾南枝没想到谢澜竟然还要去一趟铁矿所在,一时有些摸不透谢澜到底打算做什么的她,犹豫了一下就下了决断,“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第46章 顾姑娘和侯爷同车吗 “明日卯时。”该带到的话带到了,明丰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并未在医馆停留太久。 确认明丰走远了,顾南枝松了一口气,一包藏在袖口被她捏得死死的药包随着她的卸力滑落到掌心之中。 捏着药包沉思良久,顾南枝还是什么都没做,将药包收了起来,再度将已经进入尸体内的长虫以配制的药粉引诱出来,扣入罐中。 将医馆内一切都收拾妥当,顾南枝拍了拍手,回了驿站。 自从二人换回身体后,一人忙着处理堆积事务,一人则忙着研究长虫的同时研究谢澜想要的慢性毒药。 二人默契的装作并不相识更不相熟,明丰和赵青云更是没再从他们口中听到另一人的名讳了。 正因如此,才更让明丰和赵青云他们觉稀罕。 谢澜并非是留恋美色之人,可按照他的性子,与顾南枝有了这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关系冷淡了,他也不可能将顾南枝留在身边才是。 至于顾南枝,性情转变得也忒快了,前段时日赵青云一人研究长虫时,她从没过问过,到后来被谢澜冷落了,反倒埋头开始研究起了长虫。 可长虫本就是 谢澜的事儿,顾南枝生谢澜的气,就更不应该帮他的忙才对。 诸多诡异无法解释之处,他们都看在眼里,但也没人敢在谢澜和顾南枝面前问上一句。 每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似谢澜和顾南枝从没有过什么一般。 谢澜和顾南枝二人自然清楚明丰和赵青云他们私下会如何想,不过他们更清楚,有些事情解释太多只会描得更黑。 与其给他们机会八卦讨论,不如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如此,就算他们好奇八卦,也只敢在背后议论议论了。 可等到次日将要卯时,即将出发前往铁矿所在之地时,明丰却突然叩开了顾南枝的房门。 刚醒来的顾南枝,下意识的握紧了藏在袖口的一包药粉,她并不擅长武功,能用以防身的也多是一些毒粉之类的东西。 “谁?” “顾姑娘,是我,明丰。”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顾南枝方松了一口气,将毒粉装好,简单梳洗,依旧做一身小厮打扮,为了方便,还特意换了一身短打的衣衫。 拉开门,“可是有事?” “时辰要到了,还请顾姑娘早些准备,到时候会有人来请顾姑娘的。 ” 面对明丰客套了不少的架势,顾南枝也没拒绝,欣欣然接受了。 一点头,见明丰还没有想走的打算,猜出他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儿吗?”语气不急不躁。 “我的确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明丰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侯爷和顾姑娘平日都是同乘一辆马车,这一次,不知顾姑娘可有别的打算?” 明丰拿不定的事情原来是这个。 顾南枝心中转了一圈,就明白了,在明丰他们眼里,她与谢澜的关系定然不简单,如今二人关系冷了下来,他们也只以为是吵架了,会有这么一问也实属正常。 “不必了,我有事情要同赵先生商议,劳烦将我和赵先生安排在一辆马车即可。”顾南枝哪儿是有什么要与赵青云商议的,不过是拉赵青云出来当挡箭牌罢了。 明丰的表情有些奇怪,嘴角似抽动了一下,显然更琢磨不透谢澜和顾南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但顾南枝也不打算做过多解释,“不知明丰先生可还有什么事情?” “没了没了。”明丰尴尬的笑了笑,还没转身,房门就在他眼前“嘭——”地一声合上了。 更觉顾南枝情绪古怪的明丰摸了摸鼻子,刚转身,就对上了就在不远处,撑着窗框不知道看了多久热闹的赵青云。 “啧啧啧。”一走近,赵青云就啧了好几声,看着明丰吃瘪的模样,倒乐了。 “有什么好笑的?”明丰横了赵青云一眼,“侯爷要知道了顾姑娘要和你同乘一辆马车,不知道侯爷会不会……”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赵青云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原本幸灾乐祸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侯爷应当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开口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明丰看赵青云的笑话了,他嘿嘿笑了两声,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谁知道呢?” 不等赵青云作何反应,转身就去对面谢澜的房中汇报情况了。 扔下有些头疼的赵青云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胆战心惊的跟在谢澜和顾南枝的身后,看着谢澜和顾南枝前后分别上了两辆马车,赵青云甚至想,他现在挤去谢澜的马车会不会更好一些? “赵先生。”顾南枝突然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透过明明暗暗的光线,赵青云注意到在马车中摆放着存有长虫 的罐子。 看来顾南枝还真是有事情要与他商议! 赵青云这时也顾不得纠结了,几个大跨步就上了马车,坐在了顾南枝的对面,有些好奇的开口,“听说顾姑娘有事要与我商议?” “是。”顾南枝笑了笑,将小案几上的一包东西往赵青云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什么?”接过药包,赵青云没急着打开,目光仍落在顾南枝的脸上。 “可以诱长虫出现的药粉。”顾南枝挑了一下眉,马车中的烛光随着马车的行进而一摇一晃的,打在顾南枝半边脸上,竟让人生了几分畏惧来。 赵青云也没料到他不过昨儿有事去了一趟谢澜处,顾南枝竟然就把能引诱长虫的药粉给研究出来了。 他尚有些疑惑,“这东西,不是还需几日才能研究出来吗?”手中动作却老实,直接拆开了药包后,用银针取了一些,打开装有长虫的罐子,果不其然,原本因为缺失血肉滋养的长虫瞬间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有一两条直接支起了一部分身子,直奔沾染了药粉的银针而来。 目睹了全过程的赵青云快速将盖子盖了回去,看向顾南枝的眼神却满是震惊。 第47章 想知道谢澜的事就自己问去 这段时间研究长虫从来都是二人一起,顾南枝的进展赵青云都一清二楚,对于她想要调配出能够引诱长虫出现的药粉,赵青云更是早就清楚了。 只是因他们对长虫知之甚少,想要调配出这种药粉定然需要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在他离开之前,顾南枝的进展缓慢,可他刚走,顾南枝转头就把药粉调配了出来。 明摆着顾南枝是对他有所隐瞒的,而更让赵青云心惊的是,顾南枝在医毒上的天赋。 他是医毒上的天才,甚至被他师父莫神医这样的天才也夸赞过,可顾南枝是天才中的天才,如此,倒显赵青云这样的天才有些平庸了。 “看来,还是我小看了你的能力。”早就知道顾南枝在医毒上的天赋和所学比他更为渊博和厉害,可没想到的,顾南枝此前在他面前所展露出来的,还是她藏拙后的表现。 “赵先生过奖了。”顾南枝谦虚道,她原没想这么快把这药粉拿出来,可今日将去铁矿一趟,顾南枝研究药粉,为的也不过是想瞧瞧,铁矿内是否存在这种长虫。 而那些被长虫侵入体内的矿工,到底是如何被人算计,又如何将长虫 放入他们体内的。 如果能查出的确是从铁矿之中而来,顾南枝也算是发现了一条线索,顺着这一条线继续查下去,总归会有一些发现的。 不过顾南枝更清楚,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查清缘由是不可能的,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与谢澜合作。 这些话她显然不可能和赵青云言说的,在顾南枝眼里,赵青云和明丰都是谢澜的人,既然是谢澜的人,自然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了。 赵青云对上顾南枝平静如水的一双眸子,笑的有些苦涩,“顾姑娘太过谦虚了。” 顾南枝没心思和赵青云客套来客套去,直接转了话题,“我想带此药粉下一趟矿洞。” 话毕,赵青云也明白了,“你怀疑长虫是在矿洞里进入了这些矿工的身体内?” 顾南枝点了点头,赵青云也跟着沉思了一会儿,“此次侯爷的确打算下一趟矿,只是能不能用药粉引诱长虫这件事,怕是还得同侯爷商量商量了。” 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下巴的赵青云,突然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不等他开口,顾南枝就猜出他想说什么了,抢先堵住了他的嘴。 “那就有劳赵先生了。” 被顾南枝这一操作给逗乐的赵青云,往后一倒,“我说,顾姑娘,你和侯爷是什么关系?你和他提一嘴不就完事儿了?哪儿还需要我去开这个口。” 这话是打趣,也是试探。 到目前为止,除了顾南枝和谢澜彼此清楚,旁的其他人都不清楚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发展到了哪一步,对彼此究竟是否看重。 所以赵青云才生了试探顾南枝的想法。 但顾南枝也不是吃素的,“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去问问你们侯爷呢?”阴阳怪气的将这件事推到了谢澜的头上。 她笃定,谢澜不可能透露任何线索和信息给赵青云,昨儿刚碰了壁的赵青云更不可能这时候又去触一次霉头。 看着赵青云一脸憋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顾南枝笑了,“你既然没胆子开口问谢澜,就别想着从我这儿旁敲侧击了。” 说完也不再看赵青云,直接闭眸小憩了起来。 本就气不顺的赵青云看着顾南枝一派从容淡定的架势,更恼了,偏偏他还不得不承认,顾南枝说的是对的。 他的确没能撬开谢澜的嘴,可轮番在谢澜和顾南枝处受的气也 让赵青云很是不爽。 马车还没停稳,他就一把掀开帘子,气冲冲的带着药粉和装有长虫的罐子去找谢澜了。 顾南枝睁开双眼,看着小案几上不见了的药粉,嘴唇上扬了几分。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只是到底能不能在矿洞内有所发现,这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她在长虫上也另有其他的研究了,只要能真正操控了长虫,即便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也能快速反击了。 在马车内坐了一会儿,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刚下了马车,就见明丰过来了。 “顾姑娘,侯爷说了,您和赵青云下矿洞在他们之后,所以还请你稍等候片刻。”恭敬的态度让顾南枝有些讶异的挑了一下眉。 明丰之前虽对她也还算是恭敬,但不至于到这般地步,看来,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顾南枝现在也不想好奇了,她现在更想知道,谢澜下矿洞到底是想做什么。 “侯爷为何突然决定下矿洞了?”顾南枝很直接,倒让明丰有些不适应了。 “侯爷的事情,属下等不敢妄自揣测。”但明丰也是跟在谢澜身边多年的人了,什么场合该 说什么话,还能不得罪顾南枝,他们可都清楚。 顾南枝看了明丰一眼,知道从明丰口中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了,转而问道,“赵青云可会跟着侯爷一同下矿洞?” “不会。”赵青云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顾南枝和明丰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就见赵青云满脸不悦的走近了,将一个香囊扔给明丰,明丰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你们侯爷的东西。”赵青云没好气道。 察觉到赵青云好似吃了炸药一般,顾南枝也没开口,冷眼看着赵青云和明丰。 “侯爷的东西怎么到你这儿了?”明丰有些奇怪。 “问这么多做什么?送去不就完事儿了?”可赵青云显然没什么好脾气解释这许多,察觉到赵青云肯定是被谢澜给气着了的明丰,也不敢在此停留太久了。 生怕赵青云迁怒到了他头上。 麻溜的拿了东西就走了,甚至没给顾南枝反应的机会。 看着飞速溜走的明丰,顾南枝本还想问的话只能咽了回去,转而看向了刚同谢澜见过面的赵青云。 赵青云一眼看穿了顾南枝的小算盘,没好气道,“你想知道谢澜的事情就自己去问。” 第48章 长虫长得不一样 赵青云越想越气,双手抱胸靠在马车边上,脸色难看的可怕,顾南枝却不见害怕。 “你这是吃了炸药了?”甚至还调侃了一句。 被赵青云恨了一眼,顾南枝才老实了,也没出言打趣,更没开口问一问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的打算了。 转头看着明丰到谢澜处汇报了什么后,谢澜将香囊接过装进袖口中,又与吴郡守说着些什么。 因为距离实在有些远,顾南枝也听不清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而被冷落的赵青云这时候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别扭的看了顾南枝一眼,“你就不好奇,谢澜都和我说了什么吗?” “好奇啊。”顾南枝冷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惹来了赵青云怀疑的目光。 但他也只是憋得慌,不管顾南枝好奇不好奇,也憋不住的他,也没心思去管顾南枝是真的好奇,还是敷衍了。 “谢澜说咱们研究长虫就是在浪费时间。”赵青云一吐槽起来就不停了,“这长虫到底是什么,从哪儿来的,怎么才能克制这总得研究清楚吧?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这长虫侵入身体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人叭叭叭了许 久,顾南枝看着谢澜带着明丰他们下了矿洞,赵青云的吐槽也没见有停下来的架势。 顾南枝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听赵青云继续吐槽了下去。 “那你是怎么说动侯爷让我们进矿洞试一试的?”既然谢澜觉得研究长虫没什么用,按理说也不会让他们下矿洞一试才对。 赵青云的脸色更难看了,“还能怎么说动!答应了他要帮忙……” 理智骤然归拢,还吐槽得起劲的赵青云看了顾南枝一眼,笑的有些尴尬,“反正他就同意了。” 看着明显有些犯蠢的赵青云,顾南枝有些看不透他到底是演的,还是他真的不算太聪明。 只是,无论是谢澜还是赵青云,他们每个人都对顾南枝心存戒备,顾南枝想要弄清楚谢澜到底在做什么,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蠢货。”情绪有些不大好的顾南枝说话也不太好听了。 赵青云睁大了双眼,自他有记忆起,可从没说过他是蠢货,从来都是夸赞他聪明有天赋的。 睨了赵青云一眼,顾南枝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带着几分讥讽,“谢澜怎么可能不想知道长虫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如此,不过是 想逼你答应帮忙罢了。” 她看的很清楚,这也多谢互换身体后,谢澜对她的一部分教导,让她看清了谢澜,也逐渐摸清了谢澜的处事风格。 看着满脸惊愕的赵青云,顾南枝也懒得应付这个装蠢装得并不好的赵青云了,径直往矿洞的方向去了。 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顾姑娘,侯爷交代了,在他们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顾南枝也没打算为难他们,点了点头,“我在附近看看。” 说罢,顾南枝就当真在矿洞的附近转悠了起来,甚至还往矿洞的后山位置去了,十一看了看,后山反正也有人看守着,自然不怕顾南枝动什么手脚。 在他们都没发现的地方,顾南枝的袖口正往下倾泄着零散的一些药粉,撒出来的药粉的量并不算大,所以他们就算发觉了不对,顾南枝也可解释为,是衣袖摆动引起的粉尘。 在矿洞附近转悠了一圈,也没见有长虫的出现,顾南枝心里也大概有了数:看来,矿洞外并没有什么长虫,如此,就算矿洞内有,也可证明矿洞并非是长虫的老巢了。 只是不知道矿洞内是否有什么发现 ,顾南枝适时将药包的小口子捏上,刚兜了一圈,迎面碰上了从矿洞中出来的谢澜和跟在他身后恭敬异常的吴郡守。 “侯爷,铁矿内外都已经查过了,的确并无什么异样。”自铁矿坍塌一事发生后,一直毕恭毕敬的吴郡守这时候尤为紧张。 要是晋阳侯发现了什么他调查了多日也没发现的东西,他头上的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了。 谢澜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头,正欲开口时,对上就立在矿洞不远处的顾南枝,虽然很快收回了视线,可跟在他身后的吴郡守和明丰等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异常。 “此处矿洞并不适合继续开采了,若要开采的话,另寻其他合适的位置吧。”谢澜交代完这一句后,大跨步从顾南枝的面前走过。 顾南枝不觉有什么问题,可耐不住明丰等一众暗卫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她一眼的古怪感受。 扭头喊上了赵青云,二人一前一后在谢澜出了矿洞后就入了矿洞内。 为保万无一失,自踏入矿洞后,二人就在矿洞的左右两边都撒上了药粉,用的量也不小。 从矿洞口一直走到最深处,药包的药粉也快见 底了。 “是不是咱们想岔了?矿洞里并没有什么长虫。”赵青云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矿洞里,不免也生了几分怀疑。 “急什么?”顾南枝冷声道。 莫名觉得这一句的腔调很是熟悉的赵青云,还没想清楚到底是从哪儿听过,就见顾南枝突然往外走去了。 连忙跟上的赵青云有些不解,“怎么了?” 突然停下的顾南枝让赵青云一时不察,险些直接撞了上来。 察觉到顾南枝冷的有些可怕的脸色,赵青云顺着顾南枝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发现在距离顾南枝脚下不足一步之距的位置,有什么东西蠕动在了一团。 矿洞内虽然有火把,可因为矿洞内空气稀薄,火把的光也不算太明亮,赵青云举着手中的火把往那一团蠕动的东西过去。 一团白色交织在一起的长虫就这么映入眼帘。 赵青云也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被数量众多的长虫给惊着了,“怎么有这么多?还都在这一处?” 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顾南枝的表情,“而且这长虫和咱们手里的好像不大一样?” “的确不一样。”顾南枝死死地顶着眼前的这一团东西。 第49章 你背后有张脸(深夜慎入此章~) 觉察顾南枝脸色不对劲的赵青云又凑近了些,盯着缠绕程一团的东西许久,才发觉不对劲,猛地抬头,在对上顾南枝若有所思的神情时,就知道她早就看出来了。 及时住嘴,没打扰顾南枝的思索。 因为这一奇怪的发现,顾南枝和赵青云在矿洞内停留了许久,为了查验其他各处是否也有类似情况,二人来来回回在矿洞内走了好几圈。 “总共有四处长虫的存在,不过后面发现的三处,与第一处好像不大一样。”赵青云试探性开口。 顾南枝听出他的试探,看了他一眼,在幽暗的矿洞中,这一眼冷的也让赵青云生了几分寒意。 也不知怎地,他总觉得顾南枝和谢澜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相似,可到底是哪里相似,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一处的长虫通体白色,且只有一条,剩余三处的长虫和我们之前抓到的长虫并无太大区别。”顾南枝也因为这一奇怪的发现而感困惑。 也正因此,话也没说的太满,没有对矿洞内的长虫进行研究,谁也不能确定这些长虫同他们之前从人身体内剥离出来的长虫相同。 “ 看来矿洞里应该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顾南枝蹲下身,在矿洞里随手捡了一根不算细的木头,将最初发现的白色长虫挑了起来。 赵青云也知道顾南枝的打算,连忙将带进来的罐子摸了出来,还没打开盖子,就亲眼目睹那长虫在被顾南枝挑起来的瞬间,直朝顾南枝的面门而去。 下意识举着火把想要帮忙的赵青云,身子一个踉跄,火把也恰好怼在了那长虫的身上,随着火苗的吞噬,原本想要攻击顾南枝的长虫再度扭曲成了一团。 最后在被火烧后,逐渐化为了一团灰烬。 这一过程实在太快了,赵青云因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顾南枝因为长虫的攻击而下意识的往侧面扑去。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时,长虫已经被火给活活烧死了。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赵青云不敢去看一旁顾南枝的脸色,脑中不断回想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有人推了我一把。”他确信这一次的踉跄摔倒并非是他磕着绊着了,因为察觉到了不对劲,赵青云甚至不敢往后看上一眼。 从地上爬起来后顺势盘腿坐在了原位。 见顾南枝满脸的不相信, 赵青云的嗓音却低沉得可怕,“矿洞内早就被吴郡守安排了人将地面都铲平了。” 顺着赵青云的视线看过去,矿洞内的地面的确很是平整,会发生平地摔的可能性也实在太小了。 赵青云也并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顾南枝心里虽有疑影,却也信了赵青云几分。 “你确定我身后当真没有人吗?”赵青云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对他吹冷气,脖颈后一片凉飕飕的。 顾南枝有些不耐的看了他一眼后,见他不似说谎,这才勉强耐着性子往赵青云身后看了一眼,“没人。” 觉赵青云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的顾南枝收回视线准备将其他几处的长虫也收集起来的时候,恍然意识到什么的顾南枝,猛地扭头,死死的盯着赵青云的肩膀处。 被顾南枝这副架势吓得不轻的赵青云更觉后背发凉了,再开口,声线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背后有人吗?”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进入矿洞的只有他和顾南枝二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矿洞里兜了几圈了,也没见有其他人的存在。 现在这多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东西?赵青云简直不敢想 。 察觉赵青云明显要绷不住了,顾南枝收回视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释道,“没人,是我看错了,误把火把的跳动时的晃影认错了。” 听到这话,赵青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了。 整个人也好似卸下了紧绷感,只是经过方才奇怪的事情,赵青云也不愿在矿洞内久留了。 他总觉着他应当没有感觉错,甚至还觉得那人推他时的感觉也还能察觉到。 不过在矿洞四下无援的情况下,只有他和顾南枝二人,顾南枝虽然医毒上厉害,却也是个姑娘,真的出了什么情况,赵青云还得花心思保护他。 所以他内心深处强迫自己将那奇怪的感觉暂且压下。 好在顾南枝好像也没什么心思了,起身后见赵青云还盘腿坐着,拧了一下眉,主动伸出手。 赵青云虽不想接受顾南枝的帮忙,但他的腿实在软得厉害,纠结了片刻,还是放下了自己所谓的什么面子,伸手握住顾南枝的手,在她的拉扯下,站了起来。 “矿洞里实在憋得慌,先出去吧。”顾南枝寻了个很正当且合理的解释,赵青云本也想早些出去了,自然没什么意见。 直到跟着顾南枝踏出了矿洞的瞬间,顾南枝猛地回头,一把扯开赵青云,没料到顾南枝会来这么一手的赵青云就这么当着矿洞外谢澜和吴郡守等人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顾南枝在扯开赵青云的瞬间,将手中的火把往矿洞内一扔,果然在矿洞深处,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 这一幕不单单是顾南枝看见了,离得不远的谢澜和吴郡守,以及十一三人也都看见了。 但随着火把的落地,那张脸很快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十一拔剑就要护谢澜的周全。 “矿洞里面有东西。”顾南枝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东西?”赵青云这时候才爬了起来,原还有些不满顾南枝这一举动,在听到这话后,一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什么东西?” 顾南枝扭头对上赵青云好奇和惊惧的面容,朱唇微启,“一个把你推到了的东西。” 看着赵青云的双眼瞬间睁大,顾南枝转身掉头看向了谢澜,“侯爷想必也看到了吧?” 谢澜一贯如冰山一般的面庞瞧不出什么情绪,在听到顾南枝这一问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眼神示意了十一。 十一当即了然。 第50章 洞穴里有脏东西 拔剑正欲往矿洞内去的时候,却被顾南枝拦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怕不是人。” 一语惊人的顾南枝显然没想过她这话会带来怎样的轰动和震撼,吴郡守睁大了双眼,开口时也有些结结巴巴。 “什么……什么意思?” 谢澜神色如常,依旧瞧不出丝毫的波澜,顾南枝对上谢澜平静如潭的双眸,没略过他眼底也一丝疑惑。 笑了一下,顾南枝伸手将赵青云拽了过来,赵青云一脸懵的就被顾南枝拉着背对而站。 “在矿洞里,它推了赵青云,在赵青云的肩膀上留下了黑色的手印。”顾南枝说完,赵青云也下意识扭头看去。 果然在他被推过的肩膀处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掌印。 “这人是在矿洞之中,如果碰到了什么东西,掌心是黑的也是正常的吧?”吴郡守下意识的想要辩驳,却在对上顾南枝冷的有些可怕的双眸时,说出的话也逐渐弱了下去。 “你们在进去的时候,可有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顾南枝问道。 吴郡守当即就闭了嘴,因为晋阳侯要亲自下矿洞,他早早就提前准备了,在矿洞每隔一段距离安插上了火把,甚 至还让人将地面也给铲平了。 生怕做的有什么不到位的,惹了晋阳侯的不满。 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吴郡守自然比谁都清楚,矿洞里到底有没有人了,更何况,那人在火把扔过去的时候,也不见有丝毫的慌乱,身上的衣衫也褴褛。 显然不可能是屠二更不可能是吴郡守安排在矿洞里的人了。 吴郡守的沉默已是表明了态度了,顾南枝看向谢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离奇的事情,显然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 而被那东西推了一掌的赵青云显然更不能接受,面如菜色,身子也有些发软,好在有顾南枝及时发现,伸手扶了他一把。 “这东西出手想必没那么简单。”见谢澜半晌没吭声,顾南枝主动将情况解释。 “我和赵青云入矿洞是为了确定矿洞是否有长虫,我们也的确发现了一种和之前发现的长虫不太一样的,就在我们打算带着那长虫出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对赵青云动手,利用他将那长虫给烧死了。” 简明扼要的将在矿洞发生的情况描述了出来,顾南枝在矿洞内就发现了问题了,只是因为只有她和赵青云 ,更不清楚那东西的战斗力几何。 为了安全起见,顾南枝这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带着赵青云出来了。 离开时,她也确定那东西跟着他们出来了,只是在走过最后一处发现长虫的位置后,就能明显感觉到,那东西没跟着了。 “矿洞内被引诱出来的长虫应该都已经被那东西给解决干净了。”顾南枝有些遗憾。 矿洞的长虫显然是有一定价值的,否则那东西也不会贸然出手了。 只是为了自保,顾南枝也不得不放弃将长虫收起来的打算了。 而那东西没有在半途对他们动手,显然也是因为他们没再对长虫动手,这才保住了小命。 “这件事我会让人查清楚的。”谢澜终于开口了,只是开口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在顾南枝和赵青云身上打量了一下。 视线更在顾南枝扶着赵青云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全心都在这件事上的顾南枝并未注意到谢澜的异样,得到了他肯定的承诺后,注意力落在了赵青云的身上。 看着他肩上那处黑色的掌印,犹豫了一下,顾南枝还是提醒了一句,“回去后,你可以留意肩上是否也有印记。” 如果这个东西当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是早就已经死了的人,又或者是什么其他诡异的东西的话,她对赵青云动手的这一下,恐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赵青云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但还能勉强稳住。 站稳后松开了顾南枝扶着他的胳膊,看向谢澜,二人眼神交流后,谢澜当即下令。 “十一,带人进去先查探一下。” 转而又吩咐吴郡守,“吴大人,这附近可有能人能解决此类情况?”只是这一声“吴大人”总让人觉着阴阳怪气的。 吴郡守显然被这一声给吓着了,连连拱手,“侯爷客气了,下官这就派人去找人来解决矿洞里的东西。” 说完,吴郡守好像脚底抹油了,飞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谢澜深深的看了顾南枝一眼后,开口,“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这话是对顾南枝和赵青云说的。 顾南枝虽然对谢澜有些不满,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了,更涉及到了矿工体内的长虫。 也同谢澜之前的人死后身上存在的长虫有一定的牵连,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东西牵连着,说不定将矿洞的事 情查清楚之后,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顾南枝率先跟上了谢澜,赵青云紧随其后,入了之前顾南枝和谢澜所住的茅草屋中。 屋外有暗卫把守,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矿洞里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详尽的说一遍。”谢澜说完,顾南枝就事无巨细的将入矿洞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讲述了一遍。 赵青云在一旁补充,将两人的视角都拼凑在了一起。 在听到顾南枝说到她看向赵青云的身后,隐约看到了一双漆黑无神的眼睛的时候,赵青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矿洞里光线太暗了,我初以为不过是我看晃了眼,直到眼神扫过赵青云肩膀,发现了他肩上露出来的黑色的指印,我就意识到矿洞里除了我们两人,还有一个人。” 说到这儿,赵青云看向顾南枝的眼神满是钦佩,能在和那东西对视后,还能从容淡定,甚至寻了个合理的借口带着他先出了矿洞。 最后在离开矿洞后,还往矿洞里扔了火把,从而确定矿洞里的确有什么东西的存在。 这每一条,都实在是让人不免钦佩,一旦有什么纰漏被那东西发现了的话…… 第51章 子母虎 赵青云甚至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你确定那东西是人?”谢澜抓住了顾南枝话中的称呼。 顾南枝犹豫了一下,“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只是她的脸和掌印的确都属于人,至于是活着的人,还是早已经死了的人,我也不能确定。” 有长虫操控尸体在前的先例,他们也没法确定这东西是不是也是被长虫控制的。 只是若当真是长虫控制的话,这长虫就是有了人的思维和智慧了,这样的局面,他们当然不想看到。 而且,师出莫神医和药王谷的赵青云和顾南枝都不曾见识更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想来也不至于已经发展到有了人的智慧的地步了。 屋内沉寂了下来,三人各自心有盘算,想的也都是矿洞内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只是每个人所侧重的方向不同。 顾南枝盯着谢澜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不知侯爷今日下矿洞所为何事?” 从昨日得知谢澜这一安排,顾南枝脑子里就有过疑云了。 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问,这才拖到了现在。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赵青云也因为顾南枝这一问,看向了谢澜,显然,他也不知道 谢澜下矿洞是为什么。 三方对视僵持许久不下,顾南枝被谢澜颇有压力的眼神压着,也不见有丝毫退缩之意。 最终谢澜松了口,“十一在矿洞里发现一块石头。” “石头?”顾南枝有些不明白了。 “一块上有一幅画的石头。”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后,起身将放置在屋内桌上一个不算显眼的灰扑扑的石头抱了过来。 顾南枝和赵青云也齐刷刷起身跟了过去,可在看到石头上的画的时候,顾南枝整个人好似被雷击了一般。 赵青云因好奇这石头上的画,没注意到顾南枝的异样。 谢澜将顾南枝的反应尽收眼底,“你没看错,这是前朝岑沛的画,是同子母鹿图风格极为相似的子母虎图。” 岑沛,生前所作的子母鹿图,子母虎图,和子母狍图不单单风格画风高度一致,甚至于画上动物的姿势和神态也都一模一样。 当初顾南枝在她父亲的书房看到这三幅图的时候,也不免觉奇怪,还曾问过她父亲为何会将这三幅图都挂在书房之中。 那时候的顾父只是笑了笑,并未给顾南枝一个解释。 后来年幼的顾南枝也很快将这件 事抛诸脑后了,她万万没想到,在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见到在石头上作出的子母虎图。 “带有画的石壁怎么会出现在矿洞中?”顾南枝有些不解。 “这个问题也是我好奇的。”谢澜主动说起了关于这块石壁的事情。 “石壁是在矿洞内被矿工用以休息坐的,矿工虽然发现了这幅图,但他们也不知道这图到底是什么,后来十一带人下矿洞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我这一次来,就是为这块石壁来的。” 顾南枝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不等她开口,谢澜好似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在她还没开口问的时候,就提前预判了。 “十一已经盘问过矿工了,确定这块石壁是在采矿的时候,在矿里面发现的。”谢澜说着,手也在石壁上下移。 落在了石壁下方的凹槽处,“这里就是开采铁矿的时候,在石壁上凿后留下来的痕迹。” 顾南枝和赵青云都看了过去,石壁上的痕迹很明显,的确是开采矿石的工具留下的痕迹。 “你觉得这块石壁和那个东西会有什么关系吗?”顾南枝发现了盲点。 赵青云扭头看向顾南枝一眼,又看了看石壁,“ 你是怀疑石壁被拿走之后,那东西才出现的?” 顾南枝点了点头,看向了谢澜。 “这只是你的一个猜测。”谢澜虽觉顾南枝所言也的确有可能,但没有查明的事情,他都不可能就此下论断。 “可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呢?”顾南枝反问了回去。 赵青云看看顾南枝,又看看谢澜,一时也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了。 只能打着圆场,“是与不是,咱们现在想要验证也得花时间不是?” “岑沛的三幅画已经出现了两幅了。”顾南枝突然说道。 对于岑沛的画了解不多的赵青云有些懵,听不懂的他只能听着谢澜和顾南枝的对话了。 “还有一副子母狍图。”一只手在石壁上摩挲着,面色深沉,叫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件事与顾家的事情,你觉得可有什么关系?”顾南枝主动提及了顾家,让谢澜有些小讶异。 但也还是以心中真实所想回答她,“原本我并不觉得和顾家有什么牵连,直到这块石壁出现后,我觉得这些事情,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顾南枝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了。 只是这其 中的牵连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实在看不透,即便手中已经有了岑沛的两幅画了。 “去顾家的那一次,你可在书房有看到其他几幅画的存在?” “的确有。”谢澜答完,也就明白顾南枝的意思了,看来想要解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得再探一探顾家的书房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得等回京城后再行商议。”谢澜的意思顾南枝也明白,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 更何况,他们手中有的这些线索和信息也实在是太少了。 就在他们就石壁讨论的时候,吴郡守也已经找到了住在附近村落的一个神婆。 “侯爷,这神婆是附近有些名气的,好些人家有了什么事儿都会找她来瞧瞧的。”吴郡守生怕谢澜觉着他办事不利,连忙解释道。 “我也派人去请了五阳观的道长了,只是来回还需花费一定时间,所以侯爷,要不先让这位瞧瞧?” 谢澜点了点头,吴郡守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神婆往矿洞的方向去了。 因为矿洞出了这么一着,为了避免有人围观,十一早早就安排了人在附近把守,严防死守,不让任何消息泄露出去。 第52章 神婆 谢澜立在最前,顾南枝和赵青云紧随其后,柳神婆乃是有仙庇护,也正是凭柳仙,才能让她窥探得几分鬼神之道。 不过她年事已高,今日发生的事情也实在突然,若非实在寻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吴郡守也不会劳累这么一位老人。 “柳神婆,来之前想必您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了,如今那东西也不知是否还在矿洞内,所以需要您帮忙看看。”吴郡守对柳神婆的态度还算是不错。 顾南枝将吴郡守和柳神婆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知道吴郡守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好在还算是中庸,不至于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柳神婆虽然看不清了,却还是下意识的往顾南枝和谢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她顶着谢澜和顾南枝看了半天也没挪开视线,吴郡守连忙说道,“这位就是晋阳侯了。” 主动向柳神婆介绍了谢澜的身份,而后也主动向谢澜言说了柳神婆的事情。 “侯爷,这位就是柳神婆了,柳神婆在周城内也算是有些名气,家里出了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要么找柳神婆帮忙解决,要么就去五阳观了。” 吴郡守并非可以夸大 ,从他的神态也能看出一二了。 只是谢澜仍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顾南枝打了圆场,“还是先请柳神婆帮忙瞧瞧矿洞里的情况吧。” 十一已经带人在矿洞内搜查了一圈了,因为矿洞里出现的那样一个奇怪的人和诡异的脸,他们这一次的查探就差将矿洞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更没有发现矿洞里有什么机关和密道。 那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消失了的?实在是个让人想不通的谜题。 柳神婆在顾南枝出声后,用浑浊且有些发白的眼瞳看了她良久,虽然知道柳神婆恐看不清了,顾南枝也始终带笑回了柳神婆一个点头。 收回视线后,柳神婆也没多言,在她儿子柳明的搀扶下,缓慢的走到了矿洞口,还没踏入矿洞,柳神婆的脸色已经有了变化。 顾南枝看着柳神婆手指掐算着什么,脸色也在掐算的过程中越发苍白,谁都没想到,柳神婆还没掐算完,就吐出了一口血。 这一下将所有人都给惊着了,顾南枝和赵青云也有些不放心的上前,正欲为柳神婆看看身子的时候,却见柳明很是熟稔的 掏出了帕子为柳神婆擦去了嘴角的血。 顾南枝和赵青云见状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神婆一言不发沉默的立在矿洞门口,矿洞内也幽深得可怕,一想到矿洞内存在着一种奇怪的东西,心里就不免生了几分畏惧和害怕来。 谢澜看了吴郡守一眼,吴郡守就上前走到了柳神婆的身侧,“柳神婆,你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柳神婆睁着看不清的眼睛看向吴郡守,分明早已经浑浊的眸子却让吴郡守觉这一眼望进了他的心里,看透了他心里的所有腌臜手段。 这也是吴郡守为何不愿与五阳观和柳神婆他们打太多交道的缘故,没人想被人看透。 “矿洞里有东西。”柳神婆没有以鬼神精怪称呼那个东西,倒是让顾南枝意识到这件事怕是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这东西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我算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姑且用东西来称呼它吧。”柳神婆一边说一遍咳嗽着。 到最后甚至都快撑不住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柳神婆本就佝偻的身子更显单薄脆弱了。 顾南枝也顾不得这许多,上前 几步,直接走到柳神婆的身边,抓住了柳神婆的另一只手。 在对上柳神婆和柳明诧异的目光时,顾南枝神情自若的为柳神婆诊脉,确定她的身子内里已经一片虚空了,想了想,扭头看向了赵青云。 “五原固气丸。”冷声扔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挪到了赵青云的身上,就连谢澜也因赵青云迟迟没有动作而看了他一眼。 赵青云心中恼恨,却又没法拿顾南枝怎么办了,认命的转身去马车上的药箱去了五原固气丸。 五原固气丸,乃是莫神医早年研制出来的一种可调理内里空虚的药丸,这药丸的炼制不算难,用的药材也不算是特别珍稀,但要命的是,需要的药材都需极为新鲜且不易收集齐全。 所以即便是身为莫神医徒弟的赵青云,手中的五原固气丸也不过十粒,现在顾南枝张口就要一粒,他也难免心痛。 不过他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在这时候与顾南枝争辩这许多,反正顾南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总也有机会让顾南枝补偿回来的。 接过五原固气丸,顾南枝转手就喂给了柳神婆,柳神婆显然没料到顾南 枝竟然是给她的。 药丸堵在嘴边,柳神婆没张口吃下去。 顾南枝误以为柳神婆是怀疑她的能力,有些急了,“五原固气丸乃莫神医所创的药丸,用来调理您这样内里空虚的人最是合适了。” 见柳神婆还是没什么反应,顾南枝轻声叹了一口气,“想必不需要我说您自己也应该清楚您的身体究竟如何了,这副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按理说应该早就撑不下去了。” 只是顾南枝尚未摸透柳神婆到底是如何撑到了现在,可柳神婆的身份和特殊之处,她也清楚,柳神婆怕是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显被惊着了,落在柳神婆身上的目光或是带着探究,或是带着好奇。 只有赵青云明显是有些激动了,连忙挤开了顾南枝,伸手搭在了柳神婆的脉象上,随着他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大家伙儿也就清楚,顾南枝所说的恐怕是真的了。 倒是柳明显然被赵青云有些无礼的架势给惹得不满了,顾南枝好歹是个姑娘家,赵青云一个大男人,这么冒犯,实在不合适。 “咳咳咳——”柳神婆咳嗽了几声。 第53章 除了神婆和顾南枝,谁也进不去 柳明有些不甘的收回视线,“娘。”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柳神婆递给柳明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看向了顾南枝,衔过顾南枝递到嘴边的五原固气丸,在柳明不安的眼神中将这枚药丸吞了下去。 在五原固气丸的调理下,气息稍稍稳住了一些,柳神婆终于再度开口了,“小姑娘,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聪明一些。” “婆婆谬赞了,我只是在医术上跟着师父略学了几手。”顾南枝并非是骄傲自负的人。 柳神婆突然就笑了,“小姑娘,你与我有缘,只是你来的太晚了。” 这话说的奇怪,顾南枝也没明白柳神婆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柳神婆松开了柳明搀扶她的那只手。 迈向了有些幽暗和好似要吃人的矿洞里去,柳明见状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想要去抓柳神婆的手,可柳神婆瞧着走的极慢,距离柳明也不过两步之距,可柳明却抓不住柳神婆了。 赵青云率先察觉这一异样,思及矿洞里的东西,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柳神婆,他们的人在那东西手上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是柳神婆这样一个走路都有些摇摇 晃晃的老人。 可在伸出手后,赵青云惊觉,不管他伸多远,也碰不到柳神婆,甚至于他的脚也迈不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青云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脚下,确定没东西绑着他的脚。 “别想了。”顾南枝好似看穿了赵青云所想,直接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话,“柳神婆看来早就算到有今日了。” 话是对赵青云说的,视线却落在了柳神婆留下的儿子,柳明的身上。 柳明收回已经僵硬的手,转头对上怀疑的顾南枝,苦笑了一下,“我娘早在一个月前就算到了会有一场灾祸,只是这种事情原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我们虽然好奇,但也知道有娘和柳仙的庇护,家中定然不会出事,所以也不曾追问。” 他知道顾南枝他们想知道什么。 “一直到前几日,铁矿发生了坍塌,我们其他人就以为这场灾祸应当就是这个了,可没想到我娘在铁矿坍塌之后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准备后事了,身体也一日一日的衰败了下去。” 说到后来,柳明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虽然在来之前,柳神婆就已经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了,可要亲眼 送自己的娘去死,还是难以接受。 “你的意思是,柳神婆进入后会死?”听到这儿顾南枝终于听出了不对劲来了,也顾不得柳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转头就往矿洞里冲了进去,赵青云显然被顾南枝这一下给惊着了,下意识去拉她,却恰好错过了。 最后只能看着顾南枝被幽深的黑暗吞没后,他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挡在了矿洞之外。 “为什么我进不去?”赵青云有些急了,直接抓了柳明过来,问个清楚。 柳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更觉奇怪和震惊的是:顾南枝是怎么进去的? 谢澜目睹了一切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在让十一他们都尝试过,都无法进入后,谢澜也亲身试验了一次,确定的确在他们想要进入矿洞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阻隔。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柳神婆出现了这一奇怪的情形,到现在,除了柳明外,也无人能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柳明显然也不清楚,在被谢澜迫人的气场的压迫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惊恐。 “我当真不知道,我们柳家虽得柳仙庇护,可除了我 娘之外,就没其他人被柳仙看上了,所以有这本事的也只有我娘了。” 吴郡守留意到了谢澜要吃人的眼神,虽然畏惧,但更清楚,要是柳明出了事儿的话,就更没人能解释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 “侯爷,柳明交代的并无半句欺瞒,柳家到目前为止也的确就出了柳神婆这么一个能人。” 谢澜看了吴郡守一眼,这一眼冷的让人后怕,吴郡守的后背都渗了一层冷汗了。 好在谢澜还算是理智,知道柳明有可能撒谎,吴郡守却没这么胆子说谎。 “矿洞里是什么东西?柳神婆可有交代过她要做些什么?”既然柳明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从柳神婆身上下手了。 柳明颤颤巍巍的回话,“我娘交代了今日她就将要归去了,让我们提前准备着,还交代了让我们不必再设法请柳仙了。” 十一提着刀往柳明的方向走了两步,柳明就被十一这架势给吓着了,连忙说到,“我娘就交代了这些,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当真?”谢澜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却压得柳明和吴郡守喘不过气来。 “当真,大老爷,我娘就交代了这么 多,我全都交代清楚了。”柳明被谢澜的气势给吓得不轻,知道这人是他得罪不起的,如今柳神婆恐也不能活着出来了。 家中没有主心骨,没人能立起来的柳家,还算什么呢? “带他下去。”谢澜收回视线,看向了幽深的矿洞里。 他一声令下,柳明就被十一带下去指派人看管了起来,在顾南枝和柳神婆回来之前,定然是不能放柳明离开的。 “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进去一次。”谢澜在十一搬来的座椅上落了座,正面对着矿洞的方向。 此后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有暗卫尝试进入矿洞,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也还是没人能进去,到最后,十一都怀疑,他们到底能不能进去了的时候。 赵青云烦闷的往里扔了一个石子儿,却见石子儿好似没有任何的阻隔,进了矿洞内的时候,十一顿时精神了。 亲自走到矿洞前,往前走了两步却再度被阻隔在外。 “这……”这一异常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去找其他东西来试试。”谢澜发了话后,十一和吴郡守就连忙派人去寻了好些东西来,经过了坚持不懈的尝试。 第54章 浑身是血的顾南枝 最后确定:“侯爷,死了的都能进去,活人和活着的猫狗都进不去。” 十一扭头看向了谢澜。 谢澜看着矿洞里多出来的一些器皿,还有一些刚死了不久的动物尸身,突然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十一生怕谢澜撞在了那阻隔上,下意识想护着谢澜,却被谢澜一把拉开后,径直迈向了矿洞之中。 在踏过阻隔着十一他们的那层屏障的时候,谢澜丝毫没有惊讶,甚至是如他所想。 十一和赵青云他们都显然没料到谢澜竟然可以进入其中,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谢澜所在的位置。 赵青云甚至不死心的也向谢澜的方向迈了几步,最终也还是被挡了回来。 “为什么你可以进去?”赵青云发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又联想到顾南枝,“顾南枝也可以进去,你们二人之间是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之处吗?” 赵青云脑子虽然转得快,可不知道顾南枝和谢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又从何推算起哪一步出了问题呢? “不是只有死了的东西才能进去吗?”开口的是吴郡守身边的一个无名小卒。 此话说出后,现场沉寂一片,吴郡守率先反应过 来,在那衙役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胡说什么八道呢!” 说完又谄笑着看向了谢澜,“侯爷,是下官教导无方。” “无妨。”谢澜懒得听吴郡守的废话了,“一切待我回来后再说。” 如今最紧要的是摸清楚矿洞里的情况,至于外面,有十一和赵青云坐镇,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侯爷,矿洞里情况不明,您这么进去……”十一见谢澜转身,顿时着急了,想要将谢澜给劝下来。 他们身为暗卫,冒险搏命都是应该的,可若是谢澜出了事儿的话,后果他们简直不敢去想。 所以即便在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谢澜能越过这层阻隔,十一也不愿见谢澜进入矿洞内冒险。 “我心中有数,你守好外面就是了。”谢澜脚步未停,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的朝矿洞内走去了。 越过适才被丢进来的各项东西和动物的尸体,越往里,越幽深。 原本在矿洞内准备的火把也不知为何都尽数熄灭了,谢澜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一下,火折子的火跳跃了一下,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火折子熄灭了。 经过了好几次的尝试都是如此,谢澜 就知道,矿洞里的情况怕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只是他脸上也不见有丝毫的害怕和畏惧,依旧神情如常,慢慢的走入了黑暗之中。 待双眼熟悉了矿洞内的黑暗后,也能隐约看到一些东西了,但走了许久也没看到尽头的谢澜,心头也逐渐升起了防备。 一只拢在宽大的衣袖中的手已经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短刀了。 他若是没有算错的话,矿洞内原本不过两百多步之距,可现在他已经走了四五百步了,还没有走到尽头。 矿洞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为人知。 继续往里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无意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谢澜第一反应是拔出了短刀防备。 见那东西好像没什么反应,又踢了踢,因为柔软的触感,谢澜心里潜意识怀疑这是一个人。 缓慢的蹲下身,一只手还握着短刀,防备这人突然暴起,可自保。 另一只手伸手去推了推那人,被接连踢了好几下,已经重伤至力竭的顾南枝勉力开口,“是我。” 熟悉的声线响起,谢澜确定是顾南枝的声音,却也不敢确定这人真的是顾南枝。 进入矿洞前的一系列的异常都 让谢澜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防备了,“证明你的身份。” 顾南枝吐出一口淤血,才终于气顺了一些,“你曾是我。” 谁也不知道矿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即便是回话,顾南枝也回的很是谨慎,不敢说的太直白。 但这也足以让谢澜确定她的身份了,“你受伤了?” 又往前了一些,谢澜才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虽然不解为何适才闻不到,但矿洞里的异常已经太多了,他也已经习惯了。 “可还能起来?”谢澜只能凭借微弱的视线观察顾南枝的情况,可看的实在太模糊了,无法确定顾南枝的伤势。 又吐了一口血的顾南枝晕了过去,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也顾不上这血溅到了谢澜的手上了。 没等到顾南枝的回应,谢澜也从手上溅来的温热的血猜出了顾南枝的情况不太好。 伸手试探着将顾南枝抱了起来之后,也顾不得探究矿洞内的秘密了。 转身就往矿洞外走去,在抱起顾南枝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掌心一片黏腻之感,顾南枝浑身都是血。 从来都从容不迫的谢澜难得有了几分急色,匆匆抱着顾南枝往矿洞外走,期间听 到了矿洞内好似有“轰隆”坍塌的声音,停下来听了一下,并未听到什么异样。 误以为是误听了的谢澜抱着顾南枝继续往外赶,直到距离矿洞口逐渐近了,外面却也早已天黑了,唯一的一些光亮还是火把的光。 通过这微弱的光,谢澜还是看到了顾南枝浑身是血,脸色白的可怕,她的手中好似还握着什么东西。 直到迈出了矿洞的最后一步,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谢澜猛地回头看去。 矿塌了。 碎石滚落,但因为有那一层东西的阻隔并未砸到外面的其他人,直到矿洞内没有动静了,那层阻隔才终于破了。 一些被这层屏障拦着的碎石也终于滚落了下来。 “侯爷,您可有受伤?” 浑身是血的顾南枝叫人一眼看了只觉心惊,谢澜虽然好似并无什么异样,可因为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让十一也不免担忧谢澜的情况来。 “我没事。”谢澜扭头看向了赵青云,赵青云适才被铁矿彻底塌了给吓着了。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留意到谢澜怀中满是血的顾南枝。 “去屋里。”当机立断。 谢澜抱着顾南枝径直往屋子里去了。 第55章 顾南枝手里的子母鹿 顾南枝伤势过重,浑身是血的状态也让人看不出她究竟什么地方受伤了,抱着她入了屋子,不愿磕碰到她伤处的谢澜小心翼翼的将顾南枝放在床上。 收回双手,掌心染红了一大片。 赵青云提着药箱挤开了谢澜,伸手就去拉顾南枝的衣裳,谢澜眸色一凛,“都出去。” 顾南枝毕竟是个姑娘家,叫旁人看了去,总归不好。 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赵青云和谢澜,以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顾南枝。 赵青云已经剥去了顾南枝的外衫,谢澜见到此,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保住顾南枝的性命,至于旁的什么,和她的性命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随着衣衫褪去,顾南枝身上的伤势也展露在赵青云和谢澜的面前。 “这些伤口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参差不齐的印子和咬入血肉的深度都足以证明这东西对顾南枝下口的时候有多狠。 谢澜和赵青云都不约而同想到了矿洞里出现的那个奇怪的东西,谢澜的脸色有些发白。 “矿洞已经彻底坍塌了,就算里面有什么东西,也查不出来了。”矿洞的坍塌就 发生在他们眼前,谢澜这话赵青云又何尝不知道。 沉默席卷了屋内的二人,赵青云异常严肃的为顾南枝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并快速包扎。 甚至还利用顾南枝最初配制的可吸引长虫的药粉在伤口外放置了许久,确定顾南枝体内并无长虫的存在,才松了一口气。 将一切都做完后,赵青云狠了狠心,又摸出了一粒五原固气丸,一脸心痛的喂给了顾南枝。 “浪费了一粒。”嘴里还嘟囔着的赵青云没注意到身后谢澜有些叫人看不明白的眼神。 “顾南枝虽然看着伤势严重,但好在并未伤及根本,多是一些皮外伤,不过失血过多,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才行。”赵青云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 起身看向了谢澜,将顾南枝手中一直紧握的一块石头递给了谢澜。 “这东西是顾南枝从矿洞里带出来的,想来应该很重要。” 否则顾南枝也不会在昏迷之后仍死死的握着这块石头了,赵青云还是用了银针,利用施针于穴位上,这才让她松开了手,拿到了这块石头。 接过石头,谢澜反复打量了一圈后,视线在其中一面刻着鹿头的 地方停留了下来,这是子母鹿图上的母鹿的造型。 看来,顾南枝应该是在矿洞内发现了关于岑沛的三幅画中的子母鹿图的石壁了。 只是,这东西为何会存在于矿洞内?这是一个暂时解不开的谜题。 “她什么时候能醒?”谢澜握着石块,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顾南枝的方向看了一眼。 赵青云叹了一口气,“失血太多了,恐怕得明儿才能醒了。” 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谢澜也没在茅草屋内停留太久,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赵青云则被留在了屋内看护顾南枝。 一踏出茅草屋,明丰就迎了上来,低声汇报着,“侯爷,矿洞已经被彻底摧毁了,想要开一条道进去,怕是不行了。” 矿洞的坍塌导致原本用以支撑的柱子也都被尽数摧毁,经过两次坍塌的矿洞,想要再度开启,没那么简单,即便强行挖开一条通道,风险也实在太大了。 谢澜早料到会有此情况,并不觉意外,“柳明如今在何处?” 柳神婆出现后发生的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足以让所有人的世界观被重塑一次。 可柳神婆消失在了 矿洞深处,他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也就只有柳神婆的儿子,柳明了。 “柳明被安排在后面的茅草屋里。”明丰知道谢澜的意思,又补充道,“矿洞坍塌的时候,动静太大,没能瞒得过柳明,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在矿洞坍塌发出的巨响后,崩溃大哭直至晕了过去,刚才醒过来。” 将柳明的情况简单说明,谢澜点了点头。 看来柳明在来之前就知道柳神婆注定会葬身在矿洞之中了。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外泄,吴郡守那边敲打一下。” 明丰是谢澜身边最得力的人,吴郡守见了明丰就知道是谢澜的意思了。 没什么脾气的吴郡守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连连点头,并在明丰的提醒下,将今儿留在矿洞外目睹了一切的衙役也都敲打了一遍,并用钱买他们住嘴。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明丰仍不放心,让十一将这些衙役都调查了个清楚,确定他们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问题后,转而又让十七盯着吴郡守,一旦吴郡守有想要将此事上报朝廷的时候,就出手将消息拦下来。 做了这许多安排后,明丰才稍稍安心了 一些,转头往安置柳明的茅草屋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的惨叫声,明丰脸色不见丝毫变化,神色如常的守在茅草屋外。 直到谢澜从茅草屋里出来了。 “侯爷,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柳家还算是富庶,但都是凭着柳神婆的本事这才赚的一些家产,因为此,柳家好些儿孙也想要跟着学,却被柳神婆明令禁止了。” 早在谢澜踏入矿洞的时候,明丰就派人去查了柳家的情况,一旦发现有问题的,都会被带到矿洞来。 派去的人,刚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就足以证明,柳家的其他人怕是都没继承柳神婆的衣钵。 “村里也都打听过了,柳家的确只有柳神婆一人才能解决一些鬼神之事,村里也因柳神婆不愿传授柳家人而觉奇怪,甚至村长之前也曾劝柳神婆选定一个继承人,继承她的衣钵,却被柳神婆拒绝了。” 村长劝说柳神婆是为了村中能再出一个如柳神婆一样有本事的,毕竟柳神婆年事已高,若柳神婆出了什么意外去了,村中岂不是没人能再处理这些事儿了。 谢澜冷着脸,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手后将帕子扔给了明丰。 第56章 顾南枝的病情加重 “盯着柳家。”如果柳家真如所查的这般对柳神婆的事情知之甚少的话,谢澜自然也不会为难柳家。 可如果柳家存心隐瞒的话,谢澜也定然不会轻易饶了柳家。 一丝狠戾之色闪过,明丰的头低了下去,“属下明白。”转身就着手安排去了。 谢澜一人立在茅草屋外,回头看了一眼,恰对上柳明畏惧的眸子。 柳明对上谢澜双眼的瞬间,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原以为他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就能平安无事了,却没想到,为了印证他没有撒谎,谢澜竟然对他动了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断,如今柳明的左手软塌塌的,因为过于疼痛而已经麻木了。 可谢澜却好似没做什么一般,神色如常的进了安置顾南枝的屋内,还没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的味道。 听到脚步声,赵青云头也没抬,仍专注于烧沸了的药上。 “柳明受了伤,你去瞧瞧。”谢澜轻飘飘的又给赵青云安排了事儿,赵青云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蒲扇往地上一扔。 “谢澜,你不天天给我找点事儿做你就不痛快是不是!” 柳明之前明明好好的 ,怎么会突然就受了伤?是个人一想就知道了,肯定是谢澜对柳明做了什么。 对上谢澜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赵青云也丝毫不惧,继续吼道,“一个顾南枝就已经够麻烦的了,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儿!” 话虽是这么说,可赵青云已经认命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去瞧瞧柳明的情况了。 临走前,将扔在地上的蒲扇捡起来塞进了谢澜的手中,“这药是给顾南枝补身子用的,她现在情况不大好,已经高热了,这药可不能出情况,你好好守着,等熬成只有一碗了,就可以给顾南枝喂下去了。” 撂下这些事儿,也不等谢澜作何反应,赵青云就已经提着药箱跑路了。 留下难得有些无措的谢澜,盯着手里的蒲扇看了一会儿后,认命的坐在了赵青云原先的位置上,开始看起了药的火候了。 小药炉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的声音,此处的条件实在有限,熬药用的也都是吴郡守派人找来的一些小木片子。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张脸白的有些可怕,原本嫣红的嘴唇此时也已经白色不见丝毫的血色了。 看着安静的顾南枝,谢 澜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虽说顾南枝受了重伤,可好在她人平安的被带回来了,这些伤,大不了多花一点儿时间养养就是了。 谢澜未曾察觉他已经因为顾南枝而多次心软,甚至于此次矿洞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若是搁在以前,他绝不会如此冲动。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偏生冒险带着顾南枝自矿洞出来后,他竟也不觉有什么不妥,更不曾察觉,自己的心对顾南枝早已经软化了一些了。 他只当是因为顾南枝有足够的价值,所以他才愿意冒险入矿洞救她。 人的心软始于未知的时候,不过人总不会将一次的心软放在心上。 谢澜更是如此。 将熬好的药放凉后喂顾南枝喝下,昏迷状态的顾南枝不似此前一般会与谢澜呛声,喂她喝药也都尽数吞咽了下去,乖顺的不像话。 甚至让谢澜都怀疑顾南枝是不是已经醒了,故意在顾南枝的一处伤处略使劲按了一下,也不见顾南枝有何反应,这才确定她仍处于昏迷的状态。 等赵青云忙完柳明那边赶回来时,谢澜已经将药都给喂下去了。 很是不敢相信的赵青云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这药当真不会被倒了?” 对上谢澜冷眼扫过来的那一下,赵青云顿时就老实了不少,“我就是开个玩笑。” 打哈哈将谢澜给敷衍了过去。 “柳明的手我都给接上了,你下次别这么折腾了,要是我去的晚了一点儿,那手都接不起来了。”更重要的是,接起来实在是太过繁琐和复杂了。 明明有其他更好的手段,赵青云实在不明白谢澜为何要这么折腾。 谢澜显然没打算解释什么,在赵青云絮絮叨叨的时候,就转身出了茅草屋,赵青云念叨了半天也没见谢澜有什么反应。 将最后一根针扎入顾南枝的穴位后,扭头看去,屋内早没了谢澜的身影了。 有些无奈的赵青云心中暗骂了一声,却又不得不认命的继续看护着顾南枝了。 因为顾南枝的情况不大好,这一夜赵青云都不敢离开,守在屋内直到顾南枝的高热彻底退下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出了茅草屋。 茅草屋外守夜的正是十七,赵青云打了一个哈欠,朝屋内指了指,“有什么情况再来找我。” 熬了一夜的他也得休息一会儿了。 十七点了点头,“放心吧,赵先生 。这里有我看着呢。” 赵青云在十七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才放心的转身去了距离不远的茅草屋,刚爬上床闭上眼。 十七就匆匆赶来,一把把赵青云拽了起来,衣衫凌乱的赵青云没好气道,“你这是干什么!” 握着十七拽着他的手,使劲儿想掰开。 “赵先生,顾姑娘情况不大对劲,侯爷让您走一趟。”十七实在是有些太着急了,这才没顾得上先和赵青云解释。 知道出事儿了的赵青云也不敢耽搁,拱上靴子就跟上十七的脚步,手上也没闲着,简单将衣裳给整理了一下。 刚踏入屋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赵青云看着躺在床上,地上呕了一摊鲜血的顾南枝,就知道情况不好了。 “适才突然就吐血了。”谢澜的脸色难看的有些可怕。 赵青云这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按理说,顾南枝的身体经过了他的救治和五原固气丸的调理后,应该只会越来越好才对。 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沉着脸将顾南枝的袖口往上拉了一些,一只手就这么搭在了顾南枝的脉上。 眼看着赵青云的脸色越来越差,谢澜也有些不安。 第57章 再不醒来命都没了 “顾南枝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你别急!”赵青云是真的急了,他适才好不容易感觉到顾南枝的脉象好像有些异常,还没等他再重新感知一下,就被谢澜这一问给打断了。 谢澜甚少见赵青云这般着急,即便是他身上的千日梦此前赵青云解不开,他也没见成这个样子。 这只能说明顾南枝的情况比他所想的要更为严重。 房内寂静一片,赵青云也不知诊了多久的脉,最终也没发现顾南枝脉象中到底有什么不对。 收回诊脉的手,赵青云的眉头皱的很紧,谢澜见他仍在琢磨,并未着急出言打断他的思绪。 坐在床边沉思良久,赵青云仍没琢磨透顾南枝脉象的异样,转头就找了笔墨纸砚来,提笔给他师父莫神医写了一封信后,让十一派人快马加鞭送出去。 可当十一问道,“莫神医四处云游,我们也不知他如今何在啊!” 赵青云这才恍然想起,莫神医虽同他一直有联络,可一直都是单方面的,身为徒弟的他也不知道莫神医现在又去了哪儿了。 “再过几日就是莫神医来信的日子了,到时候再设法将信送出去。”谢澜全程目 睹了赵青云的动作,知道顾南枝身上定然有赵青云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将十一打发下去后,谢澜才看向了赵青云。 “到底怎么了?”声线中藏着几分担忧。 赵青云却好似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一般,“顾南枝的脉象有点儿奇怪,这种脉象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可她的脉象中又好似蕴藏了几分生机。” 更重要的是,顾南枝身上的伤势并不足以要了她的命,不过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罢了。 正是因为脉象和她身体状况截然不同,才让赵青云摸不透顾南枝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澜闻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甩衣袖坐了下来,将手放在桌上,示意,“你可瞧瞧我的脉象是否与顾南枝的相似。” 虽然不知道谢澜为何会这么说,但赵青云还是在谢澜眼神的示意下,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注意到赵青云的脸色从震惊到疑惑,谢澜就知道他猜的恐怕没错,他和顾南枝的脉象应该别无二致。 他和顾南枝能进入矿洞内,无视那道屏障,想来就是因为他们二人的脉象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就如进入矿洞深处并未再出来的柳神婆一般。 矿洞把他们当成了死人,所以才放他们进去了。 而他和顾南枝唯一的相同点和牵连,就是那一次互换了身体,但这种事情,谢澜显然不可能告诉赵青云的。 所以当赵青云开口询问,“为何你和顾南枝的脉象会这么相似?” 赵青云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谢澜收回手,视线越过赵青云落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南枝。 “看来我猜得没错。” 听谢澜这话,赵青云就知道谢澜定然心中有数,有些着急,“你和顾南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进了矿洞的原因?”谢澜随口扯了一个能让赵青云信服的理由。 “进矿洞?”赵青云皱眉思考,“进入矿洞只能是死了的东西,所以你们出来,在矿洞里的东西看来,你们和死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谢澜点了点头,赵青云却好似世界观都崩塌了,他行医多年,也曾见识过好些关于鬼神之说的事情,也曾遇见到如柳神婆一般的人,为一些病重的人治病。 所以他虽然对鬼神一说并不太相信,可也尊重如柳神婆一般无二的人,毕竟他们的确也曾救过一些人的性命。 可是自从矿洞坍塌一事后,发生了太多离奇且诡异的事情了,赵青云下意识的想到了在矿洞内看到了那张惨白的脸。 甚至不敢想,会不会是那东西对顾南枝和谢澜动了什么手脚,谢澜和顾南枝会不会也变成和那东西一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赵青云有些急了,“你和顾南枝日后不会变成如那个东西一样的东西吧?” 亲眼看到谢澜的脸色黑了,赵青云连忙找补道,“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但仍不放心,“你和顾南枝最近还是留心一些,我会每天都监控你们的身体状况和脉象的,一旦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好提前有准备。” 他这话说的让谢澜没法拒绝。 更重要的是,谢澜也不清楚他和顾南枝的脉象变化会带来什么异样或是后果。 只能尽量的小心谨慎了。 “说来,你今儿是不是该接受治疗了?”谢澜身上的千日梦还没完全解开。 此一行带着顾南枝,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便于顾南枝继续为他解毒,可现在顾南枝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三日一次的治疗怕是要耽搁下来了。 “要不我试着给你治疗一次?”赵青云试 探着开口,“我也偷摸看了好几回了,也大概清楚顾南枝是如何给你解毒的了。” “赵青云,偷师可不是什么好值得说出来的。”一道极为熟悉的声线自背后响起,赵青云的后背都僵住了。 谢澜倒神色如常,没瞧出有什么尴尬的。 “顾姑娘比我想的醒的更早一些。”谢澜起身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如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的顾南枝。 “要是再不醒来,指不定侯爷和赵青云撺掇了什么,最后觉得我没了利用价值,把我抛下了呢。”顾南枝一句话要咳嗽好几声,才能勉强说完。 她虽然醒了过来,可身体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赵青云有些尴尬的立在谢澜的身后,看着顾南枝一醒过来就和谢澜呛声,分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注意到顾南枝动作的赵青云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她那如同将死之人的脉象,终究心软,出手扶着顾南枝坐了起来。 还贴心的在她腰后放了一个枕头。 “你现在觉得如何?”赵青云坐在床边,抓着顾南枝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顾南枝下意识向挣脱,可她一动都觉浑身都疼的厉害。 第58章 抓赵青云当苦力 赵青云抓着这时候还想折腾的顾南枝,“你这身子现在还是好好养着,别再折腾了。” 顾南枝的身体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太糟糕,最麻烦的还是她的脉象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脉象如今瞧不出什么问题。”收回搭在顾南枝手腕上的手,赵青云略沉思了一下,才将她脉象其中的问题一并说了出来。 见顾南枝好似并不惊讶的时候,赵青云皱了一下眉,“你好像早就知道了你的脉象的问题。” 顾南枝因为喉中带血,咳嗽了几声,将血咳了出来才觉稍微舒服了一些。 “我自幼便是如此,也正是因为此,所有的大夫都说我撑不过多久了,无奈之下,我爹娘这才送我往药王谷求医。” 至于之后发生了些什么,赵青云和谢澜也都知道了。 顾南枝看了赵青云一眼,余光也注意到了立在赵青云身后不远的谢澜,见赵青云回头看了谢澜一眼。 “如果你的脉象没有问题的话,谢澜的脉象就很奇怪了。”赵青云一句话勾起了顾南枝的好奇心。 “什么?” “谢澜如今的脉象与你很相似,都是将死之人的脉象。”赵青云确定 谢澜并不打算瞒着顾南枝这件事,才开口将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南枝。 顾南枝显然也没料到竟然还有这么一着,视线落在有一些距离的谢澜身上,伸出手来。 谢澜和赵青云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赵青云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谢澜。 为谢澜诊脉确定他的脉象的确同她相差无几的时候,顾南枝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这脉象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青云有些等不及了。 顾南枝沉着脸摇了摇头,关于她脉象一事,她从没打算同任何人说起,只是这一次的矿洞受伤实在是个意外,这才暴露了她脉象异于常人。 “我的脉象药王谷也研究了多年,至今也没有任何的结论。”这一脉象实在蹊跷古怪的厉害,在药王谷这么多年,顾南枝也被师父,师兄们喂了不少的滋补的药,身体倒是好了不少,可这脉象却从没发生丝毫的变化。 到后来,顾南枝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她师父,周伯通仍放心不下,研究了多年,没有任何的成效也一直操心着顾南枝的身体。 “这脉象如今对我的身体并无太大的影响,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影 响到侯爷的身体。”顾南枝因为失血的原因,嘴唇白得厉害。 又因为醒后一直说话,嘴唇干的开始起皮了。 注意到的谢澜,从容起身,在赵青云仍同顾南枝聊关于这一奇怪的脉象的时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顾南枝的手边。 有些讶异的看了谢澜一眼,顾南枝没想到谢澜竟这么细致。 赵青云也显然没料到谢澜竟然还有这么妥帖的一面,看向谢澜的眼神都不大对劲了。 直接忽略了二人眼神中的讶异,谢澜将杯子往上举了举,示意顾南枝接过,顾南枝这才恍然接了过来。 冲谢澜笑了笑表达了谢意,灌了一大口水,才又接上赵青云方才的话。 “侯爷体内的千日梦虽然尚未完全解开,但也只一些余毒了,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问题的,我适才诊脉也看过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谢澜因着千日梦的缘故,赵青云也不确定他的脉象突然变成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 如今听顾南枝给了一个确凿的答案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赵青云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关心谢澜 的身体,而是,“按照最初的安排,是每三日为谢澜做一个治疗,可如今你的身体情况也不大好了,偏偏今日也到了该为谢澜治疗的时候了。” 他这话就差没明说,让顾南枝将治疗的方法告诉他,由他来为谢澜治疗了。 赵青云也并非是真的担忧谢澜的身体,最要紧的还是,他想摸清楚顾南枝到底是以什么手段为谢澜治疗的,他虽然之前偷看过几次了,可药王谷的有些手段,不是肉眼看了就能明白的。 自信如赵青云也不敢确定,他按照顾南枝之前的手法来治疗,是否真的有用? 如果没用的话倒也无妨,就怕不但没用反而对谢澜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可就麻烦了。 顾南枝看了赵青云一眼,只一眼就看穿了赵青云心里的那些小算盘。 见顾南枝半天都没吭声,谢澜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的时候,就听到。 “你想的很周到,既然你愿意帮忙,那自然是最好的。”顾南枝笑的有几分狡诈。 她没隐藏分毫,赵青云和谢澜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当晚,为谢澜做治疗的时候,赵青云才终于明白顾南枝为何会这么 轻易将治疗这件事扔给他了。 实在是体力活儿,谢澜需得泡药浴,而赵青云则需要对谢澜全身都进行按摩和揉搓,以便药效能更快进入谢澜的身体之中。 而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还不算完,赵青云还得为谢澜进行全身的针灸,行针的每一下都有极为严格的要求,即便赵青云也跟着莫神医学了多年的针灸,可在面对全然未知的行针的时候,也还是累得够呛。 并未亲自参与治疗,只全程口头指引赵青云的顾南枝同样累得够呛。 治疗结束没多久,就倒头睡了过去。 嘴上抱怨了半天也没听见顾南枝回应的赵青云,回头看去,屋内因为药浴而一片烟雾缭绕。 隔着一层水雾,赵青云只能依稀辨别出顾南枝好像睡过去了,将最后一根针从谢澜身上拔出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谢澜竟然也睡了过去。 合着就他一个人累死累活。 赵青云心头好似万马奔腾而过,被气得不轻,偏生也没法拿谢澜和身为病人的顾南枝做什么。 将屋内的一大滩烂摊子给收拾好了,回头就看见谢澜睁开眼后有些迷茫的盯着他。 “醒了?” 第59章 两个人的身体又互换了 听出赵青云话中的阴阳怪气,顾南枝只瞥了他一眼,开口就是,“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 开口听到嗓音不对的时候,顾南枝猛地回头看向了躺在床上还昏睡没醒的“顾南枝”,意识到他们再度换了身体的时候,顾南枝有些崩溃。 好在累的够呛的赵青云也没察觉到什么问题,听到“谢澜”不咸不淡的话,有些不快,“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是我能为你解毒的话,你日后也不必受制于顾南枝了。” 已经换过身体的顾南枝,虽然震惊但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一情况,瞥了赵青云一眼:果然听着别人说她小话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再过一月,千日梦就可彻底解开了。” 赵青云没听出顾南枝这话的意思是阴阳他适才那句话,“还得再治疗十次,要是每一次都这样的话,我可受不了了。” 这种体力活儿,他可不想干,还是得想法子撇给顾南枝才行。 可他压根没想到此时正与他对话的就是顾南枝,他的那点子小心思在“谢澜”面前本就没有丝毫的隐藏,看着绞尽脑汁的想要把脏活累活儿撇给她的赵青云,顾南枝 心里冷笑了两声。 “她如今的身子,你觉得短时间内能养好吗?” 赵青云被这话噎了一下,知道“谢澜”这话说的没毛病,就算想把治疗的事情撇给顾南枝,现在显然也不是时候。 心头存了几分气的赵青云,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刚好将空间留给了顾南枝和谢澜二人,看着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的自己,顾南枝起身将套上外衫,换到谢澜的身体后,不必承受受伤带来的剧烈疼痛,自然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谢澜醒过来之后,发现又互换了身体,会是什么反应。 见谢澜短时间没有醒过来的架势,顾南枝顶着“谢澜”的身体,出去找了明丰,试探了解了她是如何被救出来,以及救出来之后矿洞内外的情况的。 虽然有些不解侯爷为何会再问及矿洞的时候,甚至有些奇怪,但明丰还是一五一十的将矿洞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汇报了一遍。 看着“谢澜”转身回了茅草屋的身影,明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实在捉摸不透谢澜的想法了。 甚至还在琢磨,“谢澜”适才说的话是不是另有深意?他是不是没发现? 压根不知 道明丰想了这么多的顾南枝,回了屋子后,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索性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可一闭上眼,就想到了在矿洞内发生的事情。 —— 她踏入矿洞后想追上柳神婆的身影,不想无论她多么努力,距离柳神婆也始终有一定的距离,而这段距离,好像怎么也拉不近,她故意停下脚步,却发现,这段距离也没有变远。 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南枝转身想撤出去,却在转身的瞬间,与之前在矿洞里见到的那张可怕的人脸对视上了。 被吓得不轻的顾南枝下意识摸出药粉和银针扔向那东西的同时,被迫往前狂奔,那东西追着她一路啃食,只有顾南枝继续向前的时候才会停止攻击。 顾南枝无奈被迫继续前进,走了不知道多久,觉着这条路长的有些可怕,早意识到矿洞深处并没有这么深的顾南枝,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会发生什么。 可她一旦停下,就会被那东西攻击,她只能向前。 后来发生了什么?顾南枝也想不清了,只记得到了一处光芒万丈的明亮之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拼了命的想要从矿洞里出来。 而 往外跑的时候,自然也甩不掉一直虎视眈眈跟在她身后的那个诡异的东西,被啃食得浑身是血的顾南枝,却也不肯退步。 到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躺在地上误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感受着从体内一点一点流失的血液和生机,顾南枝还记得那东西好像还凑到了她的脖颈处。 在想要咬下去的时候突然停顿了。 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东西突然就惊慌失措的离开了,顾南枝那时候也感知不到太多的情绪了,在那东西离开的时候,也不觉庆幸。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矿洞里的时候,突然有人踢了她几脚,最后她就被谢澜给救了出来。 再之后的事情她现在也都了解了个大概,也能从明丰适才透露出的消息,大概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那个东西突然的撤离,恐怕是因为谢澜进入了那层屏障,踏入了矿洞之中。 只是那东西为什么会惧怕谢澜? 以及她在矿洞内忘记的那部分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那个东西会逼着她一直向前? 是因为觉得她同柳神婆一样是将死之人了? 柳神婆最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她最后带出来的 东西又是什么? 想到这一点,意识到她醒来之后,压根就没见过她带出来的那个东西,顾南枝有些急了,猛地站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那东西。 好在谢澜也没打算将此事瞒着顾南枝,那石块就放在房中的一个案几上,只是因为天黑了,此处条件有限,屋内昏暗,顾南枝这才没能及时发现。 抓过石块翻来覆去直到看到那个鹿头的时候,顾南枝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东西是岑沛那副子母鹿图上的母鹿头部分的石壁画。 矿洞里已经出现了子母虎图的石壁,现在还有一个子母鹿图的部分石壁,那么子母狍图的石壁想来也应该存在了。 只是是否在矿洞内就有些难说了。 如今矿洞也已彻底坍塌,想要解答这个疑惑,想来也不可能了。 沉浸在自己思维之中的顾南枝没注意到躺在床上被迫替他承受伤痛的谢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从四肢各处席卷而来的疼痛,让谢澜这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拧紧了眉。 他下意识的扫了屋内一圈,看到他的身体如今正坐在不远处,手中捧着石壁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第60章 我不会害我自己的身体 意识到什么的谢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确定这是顾南枝的身体后,一瞬觉眼前黑了一下。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互换身体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情况,甚至还是在顾南枝身受重伤的时候换了过来,谢澜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实在太背了,还是老天爷在故意琢磨他。 醒来后的谢澜花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 勉强忍着剧痛坐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将顾南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听到动静的顾南枝扭头看了过去,见谢澜终于醒了,将石壁放在桌上,起身走到床边,在自己的身体上打量了一圈。 开口时分明有几分幸灾乐祸,“如今在我的身体里,感受可还好吗?” “托你的福,不太好。”谢澜冷眼看了顾南枝一眼,顾南枝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也不敢贫嘴了。 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又突然换了过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谢澜的脸色,才继续说道。 “我在你身体里面醒过来的时候,赵青云刚给你做完了治疗。”言外之意,他们这一次互换身体并没有沉睡太久 。 “这一次除了屋内还是烟雾缭绕的,也就没什么其他的异样了。”他们前两次互换身体的时候,就曾就这件事讨论总结过。 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屋内久久没有散去的烟雾。 “此事容后再行商议。”谢澜知道互换身体这件事想要弄清楚原委,怕是没那么容易。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了解顾南枝在矿洞里都发生了什么。 “进入矿洞后,你见到了什么?那块石壁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谢澜往放在石壁的桌上看了一眼。 顾南枝也没打算瞒着谢澜,只是她遗忘了的那部分,谢澜会不会相信,顾南枝也拿不准了。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后,谢澜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怀疑。 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故意隐瞒了什么,但如今我们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我想调查顾家的事情,也需要你出手帮忙,没了你的帮忙我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我也实在没有理由故意骗你。” 顾南枝这话说的诚恳,谢澜又如何不明白顾南枝所言的确没什么问题。 尤其是这种解释不清的诡异的事情,单凭 顾南枝一人想要调查清楚是不可能的。 而且矿洞里的那个东西显然对顾南枝并不友好,甚至险些要了顾南枝的命。 只是为何会想不起最重要的部分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将顾南枝的这一部分记忆给扫去了? 还是因为什么?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都不算太好,甚至让整件事都更为扑朔迷离了。 “你若是想起来了什么,需得及时告知。”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顾南枝能想起来一部分了。 顾南枝没呛声,老实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和谢澜的关系有些奇怪,甚至不和,但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那块石壁,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拼死也要把它给带出来?”顾南枝往放着石壁的桌子方向努了努嘴。 谢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略沉思了一下,开口说到,“也是你发现了关于这些石壁背后的秘密?所以想要将这一信息带出来?” 却没想到带出来之后,最要紧的那部分记忆被抹除了。 后面这句话谢澜没说出来,可顾南枝也清楚。 “矿洞现在已经彻底坍塌,可有法子能通开?”既然一 切诡异的事情都是来自于矿洞,那么他们再进去一次,说不定就能解答一部分的困惑了。 谢澜缓慢的摇了摇头,“明丰和屠二已经看过了,确定矿洞的通道已经不能再打开了,它的原始结构被彻底摧毁了,一旦开凿,上面的石块都会往下掉。” 担心顾南枝恐听不懂,甚至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顾南枝仍不愿死心,“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目前没有了。”因为顾南枝的身体重伤了的缘故,谢澜没说上多久的话,就觉得浑身都发软,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柳家也派人查过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而知道内情的柳神婆还在矿洞里没有出来。” 谢澜主动提及话题,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现在顶着顾南枝这副破烂的身体,实在麻烦。 “柳神婆进去之前,曾说过同我有缘,只是太晚了,你觉得柳神婆会不会给我留下了些什么?”顾南枝的脑子一直在飞快的转着。 矿洞里实在发生了太多诡异的让人解释不通的事情了,现在没什么头绪的顾南枝,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不定就能发现哪儿有什么 问题来了。 “你若是有所怀疑,可往柳家走上一趟。”谢澜也没否掉顾南枝的这一想法,有些事情,还是需得自己亲自验证过才清楚。 更重要的是,柳神婆那句话实在有些深意,既然都已经晚了,为何还要提醒顾南枝一句? 勉强找到一个方向的顾南枝有些兴奋,起身就准备往柳家去一趟,刚起身在对上谢澜满脸的倦色的时候,才意识到谢澜如今顶着她的这句重伤的身体,情况怕是不大好。 有些不忍的顾南枝,想了想,从她之前的包袱里摸出了一枚药丸给谢澜喂下。 不知道顾南枝喂的是什么的谢澜,下意识就想吐出来。 “你现在顶着我的身体,我就是害谁也不会害了我自己去。”顾南枝有些不悦道。 谢澜一听也知道顾南枝这话在理,这才勉强将这药丸给咽了下去。 “这药丸能让你没那么难受,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我如果在柳家有什么发现,会尽快回来的。” 顾南枝也不等谢澜作何反应,转身快步从屋内走了出去。 交代了明丰几句,明丰虽然不知道“谢澜”为何要深夜前往柳家,但也还是将马匹准备好了。 第61章 柳家的奇怪之处 顾南枝虽然会骑马,但不如谢澜得心应手,上马时虽极力克制,但也还是漏了怯,好在天色已晚,明丰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扬鞭策马,一路疾驰往柳家去了。 柳家因为柳神婆和柳明迟迟没有回来,早就意识到恐怕出事了,当“谢澜”带人出现在柳家门口的时候,柳家人虽惴惴不安,但面对顾南枝时还算是得体。 顾南枝没有忽略柳家人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眼神,柳家人因为柳神婆的关系,在这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想来周围的小地主和富绅也时常来找柳神婆出手解决一些事情。 否则柳家也不可能修筑起这么漂亮的院落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南枝好奇想知道的,她专程来这一趟,是为了查探柳神婆到底有没有提前给她留下什么东西的。 一个能算出自己天命,且一眼就觉与顾南枝有缘,到最后离去前满含深意的那一眼,就让顾南枝和谢澜都不会相信,柳神婆做的这些奇怪的举动,只是一个巧合了。 缰绳扔给十一,顾南枝与明丰率先踏入了柳家。 刚踏入柳家的大门,就见柳家竟然是以道家的八卦图而构造了 院落,觉得有些奇怪的顾南枝面上不显,给明丰去了一个眼神,明丰当即就明白“谢澜”的意思了。 “柳神婆已经去了,想必你们柳家人也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明丰极有压迫力的眼神在柳家人身上一一扫过。 柳家人虽然也跟着见识了好些大场面,但毕竟没真的见过如谢澜一般的地位极高的侯爷,他们最多也就听说过吴郡守罢了。 偏生吴郡守还是个与五阳观更亲近一些的,想来柳家和吴郡守打得交道并不多。 想来吴郡守会特意先将柳神婆请来,原因之一恐就又他与柳神婆的关系并不亲近,如此一来,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与他扯不上什么干系。 而另一点,就是吴郡守所说的,五阳观距离较远,且五阳观的道长也外出云游,他只能先请了柳神婆来了。 柳家中一个有些话事权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的长相与柳明有几分相似,说不定二人是兄弟。 顾南枝一边打量着,一边留意着柳家院内的一些陈设的布置,发现柳神婆对家里可谓是很上心,四处都可见一些八卦镜之类的东西。 “不知您是?”开口的这 人名为柳无,乃是柳明的亲生兄弟,柳神婆一生只得了他们两个儿子,其他的孩子多是夭折了,就连他们二人,也是柳神婆花了不少的心思,甚至寻求了柳仙的庇护,这才保住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也正是因为此,柳神婆才坚定不让后人传承了她所学的东西,只希望他们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 柳明和柳无也曾有过不解,可在亲眼目睹了柳神婆的双眼一夜之间突然看不见了之后,他们才真切的意识到,算命为人解决麻烦的柳神婆身上背负了因果,这也导致了她定然会出现五弊三缺的情况。 不过也正是因为柳神婆不愿柳明和柳无学这些东西,更不愿让他们继续供奉柳仙,柳仙虽然有不满,但因为别无选择,最终还是尽量的多保了柳神婆几年。 直到在矿洞坍塌之前的两日,柳神婆算出了她最终的归宿后,柳家人虽不愿意相信,但他们也清楚,柳神婆算命从没有失手的情况。 可到底为何柳仙没有出手庇护柳神婆了,柳家人就不清楚了。 顾南枝听柳无将所有事情都一一交代了个清楚干净,明丰也在一旁听着, 待柳无说完后,往前挪了一步,在“谢澜”身后低声说道。 “侯爷,柳明交代的也大差不差。” 他们兄弟二人没有机会对口供,那就说明他们交代的的确是真的了。 顾南枝坐在柳家的小花园的亭子里,眼神在小花园里面转悠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地方是新修改,调整过的。 知道光靠自己看怕是发现不了什么问题了,学着谢澜手指在桌上轻点,一下一下,虽然声音轻微,却还是一下一下的扣在了柳家人的心弦上。 他们初见“谢澜”时,就从他周身的气派和一身的打扮能看出,“谢澜”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在明丰简单说明后,知道他们是从矿洞来的,就猜出了眼前的这位,怕就是那位让吴郡守都得毕恭毕敬对待的人了。 虽然不清楚“谢澜”的具体身份,但凭着这一点,柳家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谢澜”,而凭着谢澜的身份,好好狐假虎威了一把的顾南枝也不免感慨,谢澜的这个身份当真是唬人。 不过最要紧的事情,还没开始问呢。 “柳神婆在矿洞坍塌前两日就曾算出她的归处了,自那之后,她可有什 么异常之处?” 一直没发声的“谢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有些没头没尾的话,柳家人虽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迫于谢澜的身份和她身后立着的持刀的明丰等人,柳家人很是配合。 柳无虽然孝顺,但毕竟是男子,照料柳神婆的事情多还是由他的妻子,伍氏和柳明的妻子,余氏操心的更多一些。 所以在琢磨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柳无给伍氏和余氏使了一个眼色。 伍氏被柳无一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害怕,但也不得不站出来,“婆母之前好像经常往小花园的亭子来,婆母的身子今年越发不好后,就很少出房门了,就算有人来请她,她也借口身子不好尽数推托了,之前好像也曾说过要等什么人来。” 说完后,余氏也若有所思道,“对,婆母前几日,每天傍晚时都会来亭子走上一趟,我也觉得奇怪,还问过婆母,可是婆母说的话也奇奇怪怪,最后也直言让我别管这么多了。” 余氏和伍氏身为媳妇,自然不敢轻易惹柳神婆不快,好在柳神婆本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他们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第62章 大人,求求您饶了我丈夫 更重要的是,柳神婆虽然年迈了,可她一直掌握着家里的话语权,家里也全都靠着柳神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才能过得这么舒心。 而且柳明和柳无兄弟二人也对柳神婆很是孝顺和恭敬,身为媳妇的伍氏和余氏自然更不敢怠慢了。 所以柳神婆让他们少管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吭声。 顾南枝从他们三人的细微的反应就能看出,没了柳神婆后,柳家是谁做主了,“是这一处的亭子吗?” 伍氏和余氏抬头往顾南枝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顾南枝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当即又低下头去。 没想到会吓着人的顾南枝,一时语塞,起身看了一眼被伍氏和余氏护在身后的孩子,“把几个孩子都先带下去吧。” 有些事情叫孩子见了,日后大嘴巴的说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顾南枝深谙此道理,更不想给自己凭白惹上什么麻烦,也正好能让伍氏和余氏稍安心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伍氏和余氏松了一口气,牵着孩子的手就转身欲离去,刚踏出了一步,就听到顾南枝再度开口的声音。 “你们如果想起了什么问题的话,最好也老实交 代清楚。” 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后,在伍氏和余氏惶恐之际,才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一条有价值的消息,可换取五十两银子。” 柳家虽然也算得上富庶,可现在柳神婆已经去了,他们如今只能坐吃山空了,能有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顾南枝知道,他们拎得清。 给明丰使了一个眼色,明丰当即就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柳无。 “之前的消息加上夫人所说的亭子的消息,算作两条,合计一百两。” 出手阔绰且掏钱也毫不犹豫的“谢澜”着实让柳家人有些意想不到。 有了她这一次的开口,柳无、伍氏和余氏也还算是配合,零零散散的拼凑出了一些柳神婆不对劲的地方。 顾南枝这一次没急着给钱,而是让明丰在他们三人的带领下,亲自去核查了各处,最终的确在柳神婆的房间和亭子的梁上发现了一些东西。 在看到从柳神婆房中搜出来的几个石块的时候,顾南枝就险些被沉住,这石块与她拼死从矿洞里面拿出来的石块极为相似。 在明丰呈递到她面前的 时候,也证实了这些石块的确是子母鹿图的一部分,只是这些也只是子母鹿图石壁的一部分,至于还有的一部分在何处? 明丰就差把整个柳家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了,也没找到。 “这个东西,你们知道是从何而来吗?”顾南枝看了柳无一眼,柳无适才还在石块上打量的眼神突然收了回去。 恭敬的回答道,“这个我们并不清楚,这东西在我幼时有记忆的时候就有了,不过我娘不让我们碰她的东西,所以我们也没碰过。” 因为柳神婆的身份的缘故,她的东西本就不允其他人随便碰,所以虽然不知道这些石块是什么,但柳家其他人也都老实听话,没曾碰过。 “你幼时就曾见过了?”顾南枝皱了一下眉,岑沛的三幅画的确是前朝时就曾出现了,可是她没想到这三幅图的石壁竟然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可为何柳神婆会有这破碎的一部分子母鹿图的石壁碎块,而矿洞之中为何也有? “回大人的话,我的确在小时候就见过了。”柳无回答的很是笃定。 顾南枝略沉思了一下,“柳神婆是什么时候开始供奉柳仙,有了为人 算命解决事情的本事的?” “这个,”这个问题倒是将柳无给问倒了,他是柳神婆的第五个孩子,在他之前,曾有过两个兄长和两个姐姐,两个姐姐和一个兄长没留住去了。 而在他记事起,柳神婆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我不太清楚,小时候就经常有人来请我娘帮忙解决事情,有的是看风水,有的是看一些撞了邪的人,但这些我也都是稍年长之后,听我哥说起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口中的哥就是柳明了,看来顾南枝他们还是得从柳明处下手才行,说不定柳明知道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多。 知道从柳无处挖不到更多的消息了,顾南枝起身就准备离开了,柳无眼看“谢澜”要走了,有些急了。 “大人,我哥……”虽然见“谢澜”做事并非胡乱,有条有理的,可到现在也没有见到柳明的身影,柳无不免也有些担忧。 顾南枝没回声,头也不会的走了。 柳无正欲上前追去,被明丰拦了一下,“放心吧,你哥他好好的,等此事了了,自然会让他回来的。” 说着,给柳无手里塞了一叠子的银票,“今日的事情不可 告诉其他人,否则……” 就连威胁人的时候,明丰的嘴角也挂着几分笑。 只是这笑在柳无他们看来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柳明的妻子余氏有些不安,也跟着过来,因为实在心急,抓了明丰的衣角,在明丰皱眉的时候,柳无就及时发觉。 伸手就拉开了余氏,可余氏没见到自己的夫君回来,如何能心安? “大人,求求您了,饶我丈夫一条命吧。” 余氏突然如此急切,倒让顾南枝觉得有些奇怪,余氏如果是真的担心她的丈夫,柳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发作,而是等到他们要离开了才发作? 明丰也没料到余氏竟然会闹出这么一个幺蛾子来。 走位灵活的避开了余氏想要抓他的手。 “你如果不放心你的丈夫,大可跟着我们走一趟,不过想回来,就要等此间事了,你如果能接受,走上一趟也无妨。” 顾南枝突然开口,让余氏好似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可是在听到后面的时候,她也生了犹豫。 “既然也不愿意冒这个险,还装作什么情深似海的深情模样?”顾南枝故意讥讽了这么一句。 却也不见余氏有什么反应。 第63章 水本来就是给我准备的 柳无和伍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余氏突然闹得这么一出,要是真的得罪了“谢澜”这个贵人,他们柳家日后的日子更别想好过了。 这位可是吴郡守都得奉为座上宾的人,如今柳家也没了柳神婆坐镇了,没人能为柳家撑着了。 而且“谢澜”自到了柳家之后,也不曾有什么不得体的举措,对他们也还算是客套,余氏这么一闹,反倒显得“谢澜”好像真的做了什么恶事了。 “嗤——”顾南枝见余氏没了反应,也不欲与她纠缠了,拽着马绳,调转了马头,一挥马鞭,就往矿洞的方向去了。 明丰几人也紧随其后,快速上马策马追去。 留下余氏一人立在被马蹄溅起的灰尘里,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大嫂,你与我大哥不睦,可孩子毕竟还是柳家的孩子,让柳家得罪了这位贵人,你觉得柳家能讨得什么好果子吃?” 伍氏阴阳怪气了这么一句,柳无也没什么反应,看了余氏一眼后转身就走了,伍氏也连忙跟上。 被撇在柳家门外的余氏久久盯着“谢澜”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南枝想插 手的了,柳家的那点子小心机和小算盘,她看得出来,但不打算插手。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顾南枝是一个对柳家内情压根都不清楚的外人,就更不应该插手柳家的家事了。 策马赶了回去后,一夜过去了。 用了顾南枝给的药丸,睡了个好觉的谢澜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只脚踏入房内的“谢澜”。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互换身体了,可当看着顾南枝再度顶着他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谢澜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点儿不太能适应。 奔波了一宿的顾南枝显然没功夫去留意谢澜的这点子小心思,大.大咧咧的在床边坐下,将本是给“顾南枝”这个重伤的人准备的水,一饮而尽。 撂下杯子,对上谢澜幽幽的眼神,顾南枝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渍,满不在乎道,“这水本就是给我准备的,我喝了又有何妨?” 按照她的这个歪理,这水说是给她准备的好像也没错。 可如今是谢澜顶着她这具伤重的身体,不得不承受疼痛和卧病不起的痛苦,现在还得被顾南枝这个如今身子好端端的人抢水喝,谢澜白了顾南枝一眼。 顾南枝 这才有些心虚的给谢澜倒了一杯水,见他动作不便,妥帖的递到了嘴边,一点点的喂下。 同时将在柳家的事情都一五一十,极尽详细的都与谢澜说了一遍。 喝了一点儿水稍解口渴的谢澜,眼神示意后,顾南枝就将杯子放下。 “石块带回来了?” “都带回来了。”顾南枝将所有石块都掏了出来,摆在了谢澜的身前,谢澜将石块尽数摆在床边后,认真细致的开始了拼凑。 能勉强拼凑出子母鹿图之中母鹿的身形。 “这东西一部分是在柳神婆手里,一部分是在矿洞里面,你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顾南枝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只是她也不确定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谢澜看了顾南枝一眼,没回答她这一问题,而是说道,“你觉得其中有什么联系?” 将问题抛给了顾南枝。 顾南枝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觉得这东西可能本就存在于矿洞之中,是柳神婆从矿洞中得到的,只是她为什么会带着这些石块出来,就不清楚了。” 能解答他们疑问的柳神婆已经不在了,他们想要探究真相,只能通过一些零碎的信息一点一 点的拼凑起来。 实在是有些麻烦。 “柳神婆进入矿洞之前对你说的话,颇有深意,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这话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谢澜闭了闭眼睛,也开始回想昨日在矿洞外发生的一切事情了。 他的记忆很好,昨日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可他与柳神婆的接触实在太少了,柳神婆也并非同他说什么,谢澜能获取的线索实在是有限。 二人就这么,主要由顾南枝输出,谢澜听着,偶尔会出言提醒顾南枝一下。 可不管怎么拼凑也还是觉得提出的每一种可能都存在解释不通的问题,有些头痛的顾南枝颓然道,“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我们想多了,其实柳神婆本来也没打算和咱们留下什么消息?” 此话一出,屋外就又脚步声近了。 明丰踏入房内后,将去柳明处问出来的消息也都汇报了一遍。 “侯爷,柳明交代了柳神婆最初的确是并没供奉柳仙的,是在柳神婆十岁左右的时候,误入了山中,失踪了几日,在村里人都以为她被山里的猛兽给吃了的时候,她回来了,回来之后就有了算命这些本事了。” 意外得到这一线索的顾南枝有些兴奋,“是在何处的山里失踪的?” 明丰答道,“他也不知,他说这些也都是他幼时听他舅舅也就是柳神婆的兄长提及过,不过这位兄长也早就离世了。” 柳神婆的年岁实在太长了,与她同龄和知道她过往的人,想来都已经不在了,想要查明柳神婆身上曾发生过什么,实在是有些难。 不过虽然难,顾南枝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吴郡守在周城当了这么多年的郡守了,想必有些事情调查起来比他们更为便捷和快速。 骤然领了这么一个差事的吴郡守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当即就回城着手安排人开始调查了。 不过涉及的事和人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了,短时间内想要有消息,也实在没那么简单。 顾南枝和谢澜也不着急,如今顾南枝的这副身子还需要养一段时间,索性就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帝。 远在京城的皇帝在得知谢澜因为这个他喜爱的小厮重伤之后决定在周城暂留一段时间,险些被气笑了。 将信件一撂,“这孩子,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虽然好似是不满,可脸上的笑意却是真的。 第64章 你要是不乐意咱俩就换回来 谢澜对这小厮越是疼爱看重,为这小厮做出不少离经叛道之举,皇帝才更能心安。 为了让皇帝心安,谢澜也为之做了不少的努力和功夫。 借着给顾南枝养伤的由头在周城住了下来,吴郡守因为二人的身份一贯恭敬,样样都准备的极为妥帖,除了在调查柳家的事情上始终没帮上什么忙外,倒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了。 任劳任怨照顾了谢澜好几日的顾南枝,这一日也照例将餐食都尽数亲自送到了谢澜的床前。 伸手扶着他坐了起来,“我自个儿养伤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嘴上嘟囔了这么一句。 谢澜听见瞥了顾南枝一眼,“你若是不愿的话,不若想法子把咱们换回来?” 莫名其妙替顾南枝受了养伤的罪,谢澜时不时阴阳怪气两句,顾南枝也不敢吭声,这件事虽非她所愿,但她也的确实打实的占了便宜。 不必承受伤痛的折磨和养伤的痛苦,甚至还能利用谢澜的这具身体调查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简直再好不过了。 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柳家的事情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柳明和柳无兄弟二人也都盘问过好几次了,除 了之前交代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柳明柳无兄弟二人是被分开盘问的,并没有串供的可能,所以他们的证词也还算是可信。 而他们交代的东西,根据顾南枝亲自跟进了调查柳神婆当年的事情,也的确都能对得上,就更能证明他们兄弟二人没撒谎了。 “你打算把人放回去了?”谢澜一眼就看穿了顾南枝的那点小心思。 顾南枝点了一下头,“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 “只是担心我不会同意?”谢澜将顾南枝没说完的话补充了。 顾南枝尴尬的笑了笑,“看来侯爷的意思是同意放他们回去了?” “放自然是要放的,既然关着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如就放他们回去吧。”谢澜端过顾南枝为他舀的一碗汤,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只是话中的深意,也让顾南枝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也如谢澜所言是一致的想法,可这话从谢澜的口中说出来,她总觉着其中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吴郡守最近在忙什么?”因为养伤,谢澜已经好几日没见过吴郡守了。 他看似随口一提,却让顾南枝的心跟着绷了起来 ,“他最近还在查柳神婆当年的事情。” “吴郡守此人看似中庸,可这种人才越是难揣摩,我们如今在周城,有些事情定然瞒不过吴郡守,所以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谢澜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顾南枝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对吴郡守存有戒心了。 “这些时日,调查的事情我并未让吴郡守接手,明丰也安排了人留意吴郡守的动作,一旦他有什么动作,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这一点顾南枝也考虑到了,她这话是为了让谢澜心安,可见谢澜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没在发表什么意见了,顾南枝的心反越发不安定了。 但见谢澜摆明没有多说的打算了,顾南枝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将他用过的碗筷亲自送了出去。 明丰就守在门外,见“谢澜”出来了,连忙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吴郡守近日可有什么动静?”顾南枝学着谢澜的日子多了,有些习惯也逐渐都学了过来。 轻飘飘的一眼就足以让明丰感受到压力。 “侯爷,吴郡守最近没什么动静,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听从您的差遣,调 查柳神婆当年的事情。”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明丰跟在谢澜身边多年了,早就懂得揣摩谢澜的心思了。 顾南枝此时要做的也不是过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只需要隐晦的提醒,明丰自然就会按照谢澜的思维去盘算后进行安排。 也正是基于此,才让顾南枝假扮谢澜一事没那么麻烦了。 看着明丰逐渐退下去后消失不见的身影,顾南枝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隔着一层屏风,分明什么都瞧不见,可顾南枝总觉得谢澜虽然因为她的身体而不得不养伤,但所有的事情他都心知肚明。 甚至于一切都仍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于顾南枝的那些小动作,说不定谢澜也都一清二楚。 想到此,顾南枝也不免有些胆寒,若是谢澜真的如她所想的这般厉害的话,她的那些动作是不是应该停下来了? 有些摸不准自己下一步应该要如何走的顾南枝不免陷入了困惑,下了楼,在驿站的一楼自顾自的品茶沉思。 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乃是晋阳侯,也没几个敢胆大包天惊扰了她。 除了一个人。 赵青云。 “你坐在这 儿干什么?”赵青云伸手将顾南枝手中的茶壶夺了过去,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大茶杯的茶水后,头一仰,就猛地都灌了下去。 苦涩的浓茶入口就被苦的够呛的赵青云,举着茶杯瞪了“谢澜”一眼,“你什么时候喜欢喝浓茶了?” 谢澜一贯品茶极为讲究,讲究火候也将就时候,要的是一个茶香恰到好处,可从没如牛噍牡丹一般用这么多的茶叶。 拎着茶壶,将茶盖掀开,因为茶叶过多,茶壶内都满是茶叶了。 “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赵青云横了“谢澜”一眼,要知道谢澜用的茶叶可都是上好的茶,这一两就值一百多两,可他这么一壶茶都得用个快一两的架势了。 实在让赵青云觉着奇怪。 “你到底是怎么了?”虽觉“谢澜”奇怪,但赵青云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谢澜”是因有事烦闷,这才喝浓茶。 半晌都没开口的顾南枝,看着赵青云自行恰合了逻辑,脸上的笑意稍真切了几分。 “柳家的事情一日不查清楚,矿洞的真相怕是永远都不可能被查清了。” 谢澜最近为柳家的事儿发愁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第65章 你真喜欢上顾南枝了? 赵青云听了也没觉有何问题,“柳家的事情想要查清楚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 柳家的事情牵扯的时间太广了,想要查清楚,本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本也不是周城的人,虽然吴郡守还算是配合,可柳神婆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吴郡守也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那时候吴郡守尚未考取功名,也未管辖周城的事情,因此发生了断代后,想要查当年的事情就更复杂麻烦了。 “不过,柳家的事情不查清,你就打算一直耗在这儿了?”赵青云没察觉到顾南枝眼神中的一丝异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皇帝不是还让你调查岭南的顾家嫡女一事吗?”虽然知道顾南枝才是真的顾家嫡女,可这事儿毕竟是皇帝交代了的,不管真假,领了命的晋阳侯谢澜,就不得不调查。 否则背上一个不听皇帝命令的罪名,也实在麻烦。 “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让我往岭南去一趟吗?”赵青云在周城憋闷了太久了,却因为周城接连发生的事情而不得不在周城停留下来,他早就觉着烦了。 更重要的是,谢澜让他调查关于岭南 的一些事情,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头绪呢。 “你打算何时去?”顾南枝自然不清楚谢澜曾交代过赵青云什么,骤然听他这么提及,也有些疑惑,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的下套打算套出赵青云的话。 赵青云看了“谢澜”一眼,有些疑惑,“你不是也要去吗?怎么这话说的好像独我一人前去岭南了似的。” 顾南枝没料到刚试探就出了岔子,当下有些慌了,却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冷的看了赵青云一眼,赵青云就有些不满的收回了视线。 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不是你交代的吗?现在怎么都成我的事儿了?难不成你还真对顾南枝动了心了?” 虽是嘟囔,可他的声音却不算小,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谢澜听得,顾南枝听后心里默默吐槽回应: 她交代什么了?谢澜那个不靠谱的,什么都没和她说,说不定这件事就是故意瞒着她呢! 两个人心里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但面上却都一派正常的模样,叫人瞧不出丝毫的异常来。 “他的伤势太重,即便动身也还需要一段时间,顾南枝现在还有用。” 言外之意,不能轻易将顾 南枝撇下,更不能就此将她安置在周城,否则一旦顾南枝出了什么差错,谢澜体内的千日梦也就甭想解开了。 “谢澜”的意思赵青云有何不懂的,只是这么一直拖延下去,总归也不是个事儿,可谢澜都这么说了,他如果还有其他的意见与“谢澜”相悖的话,岂不是在质疑谢澜的决定? 心里憋屈的赵青云借口要研究柳神婆的事情就匆匆走了。 剩下顾南枝一人,端坐茶桌前,烹煮好了一壶热茶,自顾自的饮着茶。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了,这才终于起身回了谢澜如今所在的房间。 谢澜因为药效的缘故,一整日的时间绝大部分时候都沉睡着,这一次也不例外。 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顾南枝的手把玩着茶杯,心里却想着赵青云适才无意泄露出来的信息。 眼神也时不时的落在躺在床上睡着的谢澜。 谢澜此人,做事向来叫人看不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有深意,只是顾南枝看不透,也更摸不透谢澜的心。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否会真的愿意帮她查明顾家的事情? 顾南枝不介意被谢澜利用,只有她有利用价值才 能在谢澜面前谈一谈条件,可要是谢澜只打算利用利用她,却不兑现承诺,顾南枝也就不得不为自己琢磨一条后路了。 想到此,顾南枝的眼神落在了自己如今的这具身体,也就是谢澜的身体上。 沉思了一会儿后,从她带来的那副子母鹿图的鹿角处摩挲了几下后,将摩挲下来的粉末毫不犹豫的喂入了嘴中。 谢澜有他的小算盘和算计,顾南枝也有她的小谋算和想法。 她早就在子母鹿图上下了手脚,本是为了防止有人设法偷走子母鹿图,却没想着东西竟然这么快就帮上她的忙了。 有了这个毒,即便千日梦给解开了,顾南枝也可凭此,要挟谢澜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谢澜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南枝从容不迫的扭头看了过去,“我在看这幅子母鹿图和那些石块是否存在什么差别。” 很是自然的扯了一个借口,这个借口让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只是谢澜不是一般人,他盯着顾南枝看了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顺着顾南枝的话题问了下去,“那你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说来实在惭愧,我并未发现有 什么差别。”顾南枝顺手将子母鹿图收了起来。 不想谢澜突然说,“把画给我瞧瞧。” 手也朝顾南枝伸了过来。 顾南枝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将子母鹿图递了出去,甚至还很是妥帖的将放着子母鹿图石块的托盘也送到了谢澜的跟前。 看着谢澜认真的在画上打量了许久,顾南枝在扫了一眼那幅画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在她适才摩挲之处停留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就被谢澜抓住了。 不过他没挑破,将画往身前一放,“岑沛的三幅图已经出现了两幅了,那个有子母狍图一小部分的石块,勉强算是第三幅,你觉得这三幅画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牵连?” 这个问题也是顾南枝想弄清楚的。 这三幅画除却知晓是由前朝的岑沛所着外,其他的线索他们都一无所知。 “岑沛此人我了解的并不多。”顾南枝斟酌着开口。 谢澜竟然突然提了这一话题,想来他应该是有了什么想法了,顾南枝此时要做的不是表达她的想法,而是适时将谢澜的想法给引出来。 “岑沛的画挂在你们顾家的书房里。” 第66章 谢澜别装疯卖傻 顾南枝只一言就明白谢澜是什么意思,脸色也不大好看了,“顾家人已经满门抄斩,留下的我也不过是世人眼中早在十多年前死去的一个死人。” 这话说的极尽嘲讽,就算顾家挂着岑沛的书房又如何? 现在顾家人都已经不在了,谢澜如果想要顾南枝为他解答这一困惑的话,顾南枝只能说,她不能够了。 知道顾家是顾南枝的逆鳞,也是顾南枝最为在意的,谢澜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并非怀疑你。”可他从没对谁心软过,软和的话也实在不大会说,“顾家既然留了岑沛的画,定然有深意。” “就算有深意那又如何?”顾南枝嗤了一声,“侯爷若是有本事,可将顾家人的坟挖开,拉出一个人来回答一下您的疑惑和怀疑。” 被谢澜的话气得不轻的顾南枝甩手就走了,将谢澜一人撇在房内,刚踏出房门,明丰就凑了上来。 “侯爷,二十七带着青州的人到了。” 因为矿洞的事情分去了绝大部分精力,顾南枝都快忘却李叔在半道遭遇截杀,后因为重伤被迫耽搁下来一事了。 现在突然听到了一个过往认识的旧人的 消息,顾南枝难免有些激动,“他们如今在何处?” 甚至于表现都不似从前那般的镇定了。 明丰看着明显有些激动的“谢澜”,有些奇怪,他们家侯爷可从不是会喜怒形于色的人。 但顾南枝实在急于见到李叔,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人设不人设,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谢澜”性格大变了。 直到踏入了驿站的会客厅,对上李叔谨慎防备的眼神时,顾南枝才恍然想起,她如今顶着“谢澜”的身份,什么也不能做。 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也勉力维持着冷静,“李叔舟车劳顿,辛苦了。” 她知道主动说这话,定然会让明丰他们觉出问题来,但是当见到与顾家有关联的故人时,她实在难抑制情绪。 “多谢侯爷的关心,老奴一切都好。”李叔这一趟知道是晋阳侯想见他,也清楚,小姐顾南枝在晋阳侯的身边。 顾家人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而满门斩首,李叔也曾想为顾家奔走,可罪名实在太大了,凭李叔一人也实在难以做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给狱中的顾家人多送一些东西进去,让他们能稍微过得好些。 顾南枝虽长居药王谷,逢年过节回顾家,李叔也曾见过她多次,自然知道这一次顾家出事并没牵连到顾南枝,但因为顾南枝一直不曾联络过他,他也不知顾南枝如今的所在。 更担心贸然设法寻顾南枝,会叫旁人察觉不对了去。 所以他不得不按捺下来,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对顾南枝的保护。 可好不容易知道顾南枝的消息了,明知这一趟行程恐没那么简单,李叔也还是决定冒险走上一趟,为的也不过是见见顾家唯一的血脉:顾南枝。 所以在“谢澜”踏入厅堂的大门时,李叔的眼神都在他身后转着,可一直不曾得见顾南枝的身影出现,李叔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看出李叔担心她的安危,顾南枝的表情柔和了几分,“不必担忧,顾姑娘前些日子受了一些伤,如今还在休养,再过一两日,就可得见了。” 顾南枝看向李叔的眼神极为复杂,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李叔了,关于顾家的事情,关于顾家留给她的一些谜语。 只是在留意到李叔冷下来的眼神,顾南枝就明白,在没见到“顾南枝”之前,李叔不会轻易将他知道 的所有事情交代出来。 “日夜兼程赶路,想来您也累着了,不若先好好休息几日,待得顾姑娘的身子好些了,到时候自会安排你们见面。” 敛下复杂的情绪,顾南枝不得不继续扮演上了晋阳侯谢澜了。 李叔也没想到晋阳侯竟然这么好说话,看着“谢澜”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的时候,李叔也觉有些莫名。 李叔头一次与谢澜打交道,本也不了解他的脾性,顾南枝如此行事,并未让他察觉不妥。 可在谢澜身边跟了多年的明丰几人,却敏锐的察觉了“谢澜”此次对李叔的态度实在软和的有些过分了。 他们的侯爷,谢澜可从来不是会心软的人,可现在如此,实在有悖于往常。 但谢澜从来都独断专行,有些事情上也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明丰即便觉奇怪,也没敢直接质疑“谢澜”。 顾南枝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异常都落在了明丰他们的眼中,但她实在没办法对李叔行逼迫之事,更重要的是,她在见到李叔的瞬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若继续待下去,她更担心自己的异样会让明丰他们察觉问题,二者择其轻, 宁愿如此选择。 见了李叔后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顾南枝,当脚步落在谢澜房外的时候,怔愣了一下。 忽而自嘲的笑了笑,推门而入。 房内的谢澜并没休息,看到顾南枝折返回来,也不觉惊讶,视线在顾南枝脸上扫了一眼,就察觉了不对。 “青州的人已经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顾南枝有些防备的看了谢澜一眼,自踏入房中她一句话也没说,谢澜此人一眼就看穿了她? 还是他另有其他的手段? “你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了,还需要人说?”谢澜看穿了顾南枝的怀疑,阴阳怪气了一句。 顾南枝表情僵了一下,转而恢复正常,“李叔想见我。” “不是已经见到了?”谢澜一句话就让顾南枝噎住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顾南枝有些气。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谢澜冷冷的看了顾南枝一眼后,收回视线,翻看着手中的书。 本就烦闷的顾南枝被谢澜这故意折腾一遭后,情绪更糟糕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一把抢过谢澜手中的书,难得居高临下道,“谢澜,别装疯卖傻的。” 第67章 偷偷给谢澜下毒 仰头对上顾南枝低头不满的眼神,谢澜“呵——”了一声,一把把书抢了回去,“到底是我装疯卖傻还是你在装疯卖傻?” “你——”顾南枝被谢澜气的都有些不理智了,手指着谢澜,偏还没法拿谢澜真的做什么。 他如今占据了顾南枝的身体,顾南枝就算想要有什么动作,也不得不顾及到她自己的身体。 “顾家的事情,终究是要说清楚的,想要查顾家的事情,也就意味着顾家的一切都会被摊开,显露于人前,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别提想要为顾家讨一个公道了。” 话糙理不糙,顾南枝想要还顾家一个公道,顾家的事情就定然将要再度现于人前,接受其他人的非议,无论是好的赞誉还是诋毁,她都得受着。 如今不过是谢澜几句怀疑的话,她就如此反应,谈何承受接下来的事情呢? “你如果没有做好准备,现在还有放弃的机会。”谢澜是在逼顾南枝选择,他可以帮顾南枝调查顾家的事情,但一切的前提是,顾南枝愿意配合。 如果顾南枝都不愿意配合,他又为何要费劲的调查顾家的事情呢? “顾家的事情本也 同我无关,我也没有义务还顾家一个公道。”这话的意思是想要为顾家讨一个公道,就只有顾南枝自己来。 沉默许久都没吭声的顾南枝将谢澜的话都听了进去,谢澜的话说的直白,也不好听,但也实在。 更何况,如今本就是顾南枝有求于谢澜,她本也不应该对谢澜发泄不满的情绪,就算难受,也得忍着。 “方才是我的不是。”这一句道歉,并非真心实意,但能得这一句话,谢澜就明白,顾南枝迟早会想清楚的。 “明日见他。”话题一转,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可顾南枝诡异的明白了谢澜的意思。 “明日我会安排好的。”顾南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顾南枝从前在顾家的一些事情简单的同谢澜说了一遍。 如此也可避免明日谢澜见李叔后,露出什么马脚来。 谢澜也没什么反应,不冷不淡的听着顾南枝说起从前的事情,也留意到了顾南枝在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时,脸上不自觉带上的笑。 他心中某处慢慢就软了,只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岑沛的那三幅画,我的确不知,你如果 存有疑心的话,是否要派人在往书房走一趟?” 说不定顾南枝的父亲,顾将军在这三幅画上给他们留下了什么线索。 “不必了。”谢澜抬手制止了顾南枝这一想法,“自我潜入顾家书房后,如今顾家外怕是看守的人更多了,再想要进去,可不是易事。” 更重要的是,顾家就在那里,不会丢,他们也不必急于一时,可徐徐图之。 顾南枝也大概猜出了谢澜的顾虑,没在多劝了。 因为顶着谢澜的身份,有些事情也不得不由顾南枝负责安排和调遣了,顾南枝起身准备给谢澜一个清净。 “你如今还是得多休养,尽快将身体养好才是。” “顾南枝。”谢澜突然连名带姓的叫了顾南枝的名字,顾南枝有些茫然的转身看了过去。 谢澜笑了一下,“你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更容易被聪明误,我希望你不会。” 谢澜这奇怪的话,直到顾南枝将有关矿洞调查的一些事情都处理好了,也没想通。 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顾南枝不免回想起谢澜在说这话时的神情,似提醒,又好似在警告她。 谢澜说话从来都没有一句空话, 他这话定然是在提醒顾南枝,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儿,顾南枝的身子僵住了,她瞒着谢澜做的事情只一件:在谢澜的身上再度下了一种毒。 一种对谢澜的身体并无太多影响,一种即便是经赵青云的诊脉也不会被发现的毒。 难不成谢澜是发现了她的动作? 顾南枝连忙否决了这种可能,她下毒的时候并无人发现,更何况,此前研究长虫的时候,顾南枝就试探过了,赵青云在毒术上不敌她,她研制出来的这种毒,赵青云根本就发现不了。 可如果他没有发现顾南枝下了毒,谢澜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南枝猜不透谢澜的心思,更捉摸不透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但不管谢澜有没有发现,她都没打算将这毒给解开,与谢澜相处的这些时日,足以让顾南枝看清谢澜。 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答应帮顾南枝调查顾家的事情,一是因为可给皇帝带来一些麻烦,一是因为顾南枝还有利用价值,能为他解开折磨了他多年的千日梦。 一旦千日梦彻底解开了,顾南枝可就没有把握能让谢澜帮忙继续调查顾家的事 情了。 到时候,谢澜随便敷衍她,将顾家的事情一拖再拖,顾南枝又有什么能力能逼迫谢澜查顾家的事情呢? 没有了。 顾南枝很清楚,如今的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了。 所以在次日再度见得谢澜的时候,顾南枝听着谢澜与昨日相似的话时,也只是笑了笑。 “我从来都不是聪明人。” 谢澜看了顾南枝很久,在明丰带着李叔踏入房间的时候,才挪开了视线。 “小姐!”李叔一见到“顾南枝”时,身子就僵住了,虽然知道小姐还在人世,可当真的见到小姐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 “嘭——”地一声,李叔直接跪倒在了“顾南枝”的身前,顾南枝也被李叔这一下给吓着了,看着李叔望向她的身体——谢澜的双眼已经满含热泪了。 顾南枝的眼眶也酸了,低头强行将想哭的冲动压了回去。 这时候,她更不能让人发现了不对劲。 “李叔快些起来。”谢澜自然注意到了顾南枝的小动作,只是他并非是顾南枝,见到李叔的时候,实在难以有过于激动的情绪。 只能勉强装着激动和关切和李叔演戏了。 第68章 你不是顾南枝 对李叔抱了极大期望的顾南枝没想到,在她的配合下,谢澜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一无所获的二人将李叔送回房后,也不免有些发愁。 “难不成真的什么都查不到了吗?”顾南枝的眼睛发红,她为了报仇,连死也不怕,可如今什么线索都没有,无力为死去的家人做些什么,她心头的难受无人能理解。 一贯不喜安慰人的谢澜也难得开口,“顾家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了。”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顾南枝咬紧后槽牙,不甘心的转头就走。 谢澜下意识伸手去抓顾南枝的胳膊,却忽略了如今二人互换了身体,顾南枝这具身体想要拦下他的身体,可没那么简单。 眼看着顾南枝颓然离去,谢澜的心口莫名酸了一下,犹豫后追了上去。 纵然难受,顾南枝也并无别处可去,立在不远处的树林外围,不知在想什么,明丰几人看着“顾南枝”追了上去,正欲开口,十七就拦下了他们。 “侯爷心绪不佳,就让顾姑娘过去吧。” 顾南枝过去能做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偏生侯爷为何情绪如此外放他们也是实在不清楚,只能由着“顾南枝 ”靠近“谢澜”了。 没想到谢澜会追来,顾南枝下意识偏头,“你来做什么?” “顾家的事情已成定局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慢慢调查,你还有很多时间,不必急于一时。”顾家的事情牵连了太多了,就算顾南枝现在查到了什么,又真的能为顾家人报仇吗? 当然,后一句话谢澜没有说出口,说出口的话,对顾南枝而言,未免有些太残酷了。 “凭我一人之力,想要查明顾家的事?”顾南枝嗤笑了一声,只是这笑不知是在讥讽自己的不自量力,还是在讥讽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对上顾南枝通红的眼眶,谢澜也沉默了下来,有些事情,即便自己清楚应该如何做,可当自己身入局中,又如何能够真的完全理智冷静呢? 这世上,并没有真的感同身受,谢澜明白的道理,顾南枝也清楚。 …… 陪顾南枝在树林里散了一会儿心,见她情绪好些了,谢澜也莫名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等他真的松懈,一道弩箭径直朝顾南枝射去。 谢澜虽有所察,但碍于如今顶着顾南枝的身体,下意识伸手去拽顾南枝,却也只能略微拽动一下。 好在有他这一拽,顾南枝也下意识侧了一下身子,弩 箭划破顾南枝的脸,一道血痕现于脸颊,鲜血顺着下颔骨的位置往下流。 “这弩箭有毒。”不过一息,顾南枝就敏锐发觉这弩箭上的毒已然开始自伤口的位置扩散,谢澜也没想到在这守备森严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躲过了明丰等人的防备,藏于树林之中,就等着今日的刺杀。 话音未落,无数支弩箭向他们射来,谢澜抄起随手携带的匕首打落弩箭,可这弩箭的数量实在太多,凭着顾南枝这具没有什么内力的身体,想要护住两个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拖延的这一点儿时间,就以足够明丰他们赶到了。 在明丰等暗卫赶到后,局面很快被逆转,可放冷箭的人来无影去无踪,不过须臾,就都消失不见了。 还强撑着的顾南枝,正欲开口,就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因毒素的侵扰无法思考,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谢澜的怀里。 而在明丰等人看来,他们一向运筹帷幄的侯爷,就这么倒在了“顾南枝”的怀里,这话风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而今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明丰他们手忙脚乱的把“谢澜”送了回去,赵青云也被明丰从外头揪了回来。 可在为“谢澜”诊脉后,赵青云的视线 却落在了“顾南枝”的身上。 谢澜自然注意到了赵青云这有些诡异的眼神,二人眼神对视,不等赵青云开口,谢澜诡异的明白了。 “她中的毒是来自药王谷?” 看着赵青云点了点头,谢澜难得崩溃的闭上了眼。 药王谷的毒实在蹊跷,赵青云也无能为力,顾南枝倒是能解,可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顾南枝,谢澜不过顶着顾南枝的躯体,解毒?显然是不能够的。 可顶着这么多人的注视,谢澜也只能咬碎了牙,“我来瞧瞧。” 手搭在顾南枝的手腕上,视线不自觉的在顾南枝已经逐渐灰败的脸上打量,很快谢澜就拿了主意。 “去药王谷。” 现在顾南枝不醒,想要解开这毒,就只能前往药王谷了。 赵青云虽有疑惑,可对上谢澜有些骇人的眼神时,莫名的不敢开口多问,一行人为了保住“谢澜”的性命,顾不得周城的烂摊子,直奔药王谷去了。 可当来到药王谷后,谢澜才意识到,顾南枝此前还真的没骗他,虽然顶着顾南枝的身体,可想要进入药王谷可不是一件易事。 最终为了保全自己的身体,谢澜不得已只能顶着顾南枝的身体入了药王谷,顾南枝则留在药王谷 外的客栈中,得赵青云的看顾。 他虽然解不了这毒,但凭着手里的一些稀罕的药材,暂时吊住她的性命倒不成问题。 只是谢澜没想到,刚踏入药王谷,他就被戳穿了身份。 “你不是南枝那丫头吧?” 谢澜没吭声,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药王谷谷主。 “从前算的南枝有这一劫的时候,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倒一一印验了。”谷主叹了一口气,把一个药丸递给了谢澜。 “这药丸可解百毒。”说完,也不等谢澜作何反应,一挥衣袖,就有人将谢澜给请了出去。 得了这药丸,谢澜也顾不得被谷主看穿了一事,匆忙回了客栈,将药给顾南枝喂下后,看着顾南枝脸上的气色逐渐好转,不似之前那般灰败。 谢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当晚二人再度出现异样,换回了身体,顾南枝猛地抬头,看向也刚醒来的谢澜。 “又换回来了?” 二人异口同声。 将谷主所言告知顾南枝后,顾南枝也拧眉不语,想不通就决定再回一趟药王谷,让谷主解答他们未知的诸多疑问。 无论是顾家,还是二人互换身体,乃至后面发生的一切奇怪的事情,需都可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