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王爷读我心后杀疯了》 第1章 穿越 北齐帝都镇国公府。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少女明媚的脸上，瞬间起了五道血痕。 “你到底嫁不嫁？” 云老夫人怒视着扑倒在地的少女，厉声质问。 “不，祖母，我不嫁，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不想嫁给六皇子。”跪在地上的云步璃泪水涟涟，苦苦哀求着云老夫人。 京中谁不知道，六皇子龙君清肆虐残暴，杀人如麻，进了他府邸的女人，不出三天全都离奇失踪，嫁给他还能活着吗？ 更何况，他还是个哑巴。 “放你一条生路？那谁来放镇国公府一条生路？”云老夫人脸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看在我已故父母的份上，求求祖母不要把孙女推进火坑，好不好？”云步璃泣不成声。 “你还好意思提起你父母？” 云老夫人闻言更怒了，她胸口起伏着，重重地将手中拐杖往云步璃背上一砸，“若不是你这个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你父母， 镇国公府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十五年前，云老夫人最有出息的二儿子云翼战死沙场，他的妻子叶氏也投缳殉情，独独撇下尚在襁褓的云步璃。 偌大的镇国公府失去了最强大的支柱，一天天衰败下去，云老夫人固然悲痛，可是她也恨，恨云步璃命中带灾，克死了父母！ 一怒之下，她将云步璃送到乡下庄子上，没有让人杖杀了云步璃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我不是灾星，不是我害死我父母的。这桩婚事本该是大姐的，怎么能让我替她送死呢。”云步璃忍痛摇头，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恨。 “放肆！” 云老夫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长房的嫡女云瑶珊，那是整个云府的希望，她还指望着云瑶珊能嫁给储君，重振镇国公府呢，怎能嫁给哑了的龙君清？ 但皇上当年下了圣旨，将镇国公府嫡女赐婚六皇子，前阵子太后娘娘提起此事，云家顿时慌了手脚，这才想 起二房还有一个嫡女云步璃养在乡下庄子上。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没有尊卑的野丫头拖下去，打她二十大板，关进柴房，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云老夫人面色狰狞，厉声怒喝。 “我不想死……祖母……您饶了我，放我回乡下吧，我不想嫁入六皇子府啊！”云步璃消瘦纤薄的身躯如一张破纸，被高大的奴仆轻而易举的拖走。 漆黑如绸的夜幕不知何时被撕开一个口子，秋雨裹着一层寒意倾泻而下，冲刷着奄奄一息的云步璃，鲜血混合着雨水在院子里晕染出一幅绮丽诡艳的图画。 被扔进柴房的一刻，云步璃又痛又悔，她实在不该跟着云家的人回来。 神思恍惚中，只听“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一股冷风灌入，浑身浇透的云步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身宽腰壮的家丁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云步璃眸光微亮，“是祖母要 放我走了吗？” “二小姐，小的是奉了三小姐的命令，看您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特地来给您松快松快。”家丁手拂过腰后藏着的白绫，也不怕她知道什么，如实说道。 三房的庶女云舒玥？ 云步璃面色惨白，瞬间明白。 “你别过来。”云步璃又惊又惧，仓惶后退。 家丁已经扑了上来，云步璃全力挣扎，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像一座山，渺小的她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二小姐，你就别反抗了，既然你也不愿意嫁给六皇子，还不如成全了三小姐，也让小的好好送您一程。” “放开我，不要碰我。”无尽清泪滑落，牵出云步璃满心的绝望。 倏然，她抬手拔下发间的银簪，狠狠刺进自己的咽喉。 她一点都不甘心啊！ 噗！ 一股热血飞溅在家丁脸上，他停住动作，伸手去探云步璃的鼻息，“死了？” 鲜血还在顺着银簪从喉咙里往外冒，云步璃一只手已 经软软的垂了下去，头也偏向一旁，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因死前的愤怒和不甘而睁得圆圆的，不肯合上。 “嘁，果然是个短命灾星，不识抬举。”家丁往地上啐了一口。 家丁转头要走，却发现自己的钱袋不知何时掉在了云步璃的脚边，他弯腰去捡。 檐下的灯光透过窗棂，斑驳昏黄的灯光照在云步璃发白的脸上，她已经扩散的瞳孔忽然聚拢，她猛地抬腿，一脚踹中家丁腹下三寸。 那家丁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又跌下，杀猪样嚎叫起来。 云步璃一跃而起，身子掠过，已将门后的柴刀拿在手中，一刀劈下，那家丁的头颅和身体瞬间分离，鲜血从他脖子里喷涌而出，溅了云步璃满身满脸。 人头飞出去两尺，口中的惨叫仍然不绝，只是那尾音变得诡异而扭曲，让人听地头皮发麻。 云舒玥！ 很好，既然这个家丁是她派来的，那就再给她送回去。 第2章 送人头 云步璃丢下手里的柴刀，皱着眉，一把拔下插在喉间的银簪，清冽的冷空气骤然填满她的胸腔，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也叫云步璃，是二十七世纪时光城赫赫有名的首席灵医，却在出任务的时候被叛徒捅了一刀。 再次睁眼，她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怨气裹挟着她，急切地要她取了那人的性命。 杂乱的记忆涌入脑海，冲撞的云步璃脑仁儿发疼，她居然穿越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重生文里，并且还成了悲催的炮灰女配。 在原书里，女配云步璃被成功绞杀，庶女云舒玥则取代了她嫁入六皇子府，重生的反派六皇子并不喜欢云舒玥，，云舒玥婚后过的很是抑郁。 而这位重生的反派大佬，两世结局都甚是凄凉，一世被女主陷害谋逆弑君，被男主剜心而亡，重生后装成哑巴，韬光养晦，却又被生母所害，实在悲惨。 嫁给他做王妃，下场可想而知。 深深吸 了一口气，云步璃压下胸口翻腾的那股怨气，这是原主灵魂离体时留下的，它让云步璃浑身上上下下都憋屈的难受。 既然她来了，这口气，她必须要替原主出了才行。 云步璃眼眸如冰，俯身扒下那家丁的外套，将他的头颅包裹起来，提着走了出去。 门外的雨还在下，云舒玥为了害云步璃，提前打点过，柴房门外此刻并没有人守着，倒是方便了云步璃行事。 不远处是云府的厨房，此刻厨子和帮厨的下人们早就去休息了，只留下一个婆子守夜。 云步璃过来的时候，那婆子正在打盹，云步璃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的更安稳些。 云步璃四处打量了一下，靠近西墙的地方摆着一排橱柜，拉开一看，有一两个是空着的，她直接提着东西钻了进去，又把门关上，心中默念。 幸好她的一身功夫和空间移动的异能跟着她的灵魂一起带了过来，感觉到身处的空 间发生了转换，云步璃无声地将面前的柜门推开一条缝，朝外看去。 入眼是一架黄花梨木镂空雕花的屏风一角，旁边有淡粉色的流苏垂帘，云步璃侧耳，就听到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 “都安排妥了吗？” 此刻，云舒玥正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轻声问给她捶腿的婢女葵枝。 “小姐您放心，王武办事向来利落，奴婢也都打点好了，不会出意外，这府上以后再也不会有二房嫡出的二小姐了。”婢女葵枝回答道。 因为云老夫人尚在，她的三个儿子并未分家，所以她的孙子孙女们不分是哪个儿子生的，全都按着齿序排辈称呼。 云府的三房没有嫡出的子女，只有两个庶子和一个庶女，故而三小姐云舒玥虽然只是庶出，却也很受她父亲疼爱。 云舒玥微微一笑，她眉目纤长，鼻梁挺巧，樱唇柔媚，虽然才十三岁，但却已经有了她姨 娘的几分风韵。 云舒玥打小就知道镇国公府和皇六子有婚约，也曾在各种宴会中不止一次的见过六皇子。 那是个多俊俏好看的男人啊，他气度和身份都是那样尊贵无双，可她也知道她取代不了长房的嫡姐云瑶珊。 现在六皇子变成了哑巴，夺嫡无望。云瑶珊不愿嫁，她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没想到半路上忽然杀出来一个云步璃。 既然敢挡道，那就让云步璃去死！ 她姨娘已经病故两年了，父亲的嫡妻无子，到时候她去好好求求父亲，让父亲把她挂到嫡母名下，她不就可以嫁给六皇子了吗？ 云步璃把那颗大好头颅留在云舒玥的衣柜里，并没有多待。 借着夜色和雨幕遮掩，云步璃又将那家丁的身体处理掉，便盘算着寻个地方给自己找点药，她感觉自己浑身又疼又冷。 空间再度转换，云步璃凝神听了一下，外面静悄悄的。 她缓缓将柜门推开一条 缝，房间里同样是昏昏暗暗的，并没有光线照进来。 云步璃松了口气，无声无息将柜门打开，脑袋先探出来，完全确定房间里没人，身子才从拥挤的衣柜里滑出来。 房间很大，左边大半全是一排一排的药架，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药材，右半部分则像是一个男人的起居室，陈设简洁。 唯一奇怪的是，两组衣柜里放的都是男款的黑衣劲装。 云步璃初步判断，这间药庐的主人大概并不是什么正经人。 很快她就找到了消炎止痛的药散和可以退热的紫雪丹。 拎起门后研药台上的茶壶，也不管里面的茶水是什么时候沏的，云步璃直接将紫雪丹送服下去。 她将茶壶放下，忍痛褪去衣衫，准备给自己上药，门口突兀的响起一阵找钥匙开锁的声音。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焦急道：“主子，您稍等，属下已经派人去请沈大夫了。” “嗯。” 另一个男声更显急促。 第3章 心声 云步璃大惊，她慌乱的将衣服挡住胸口，就势躲在门后，一动不敢动。 下一瞬，一身黑衣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伴随着一股凛冽的血腥味。 他顺手反关了门，两人四目相对，云步璃脸色煞白，男人有片刻愣怔，旋即皱眉。 朦胧夜色下，云步璃肌肤如雪，青绸般的黑发裹着她嫩白的小脸，楚楚可怜，男人的呼吸愈发紊乱，拍打着云步璃的眼睫，滚烫灼人。 他一低头，蜻蜓点水般落上云步璃的唇。 云步璃身子薄颤，本能抬手去推，裹在胸前的衣服滑落，一片冰冷，云步璃大窘，低呼了一声。 男人的理智回笼，一把匕首无声无息架在了她脖子上。 “阁下莫要误会，我只是借阁下的地方讨些药材，并无歹意，还望手下留情。” 云步璃僵着脖子，想捡地上的衣服，又不敢动。 男人眼波沉沉，似在努力压抑什么，回答云 步璃的只有他愈发焦灼的呼吸。 【中毒了？】云步璃心中暗道。 脑海中有念头闪过，云步璃忽然就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他就是那个原主死活不愿意嫁的嗜血魔王龙君清！ 男人眉心微动，他是中毒太深，产生幻觉了吗？他并没有看到女人张嘴，却听到了声音？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龙君清今晚是被四皇子摆了一道，哎，可怜他活了两世，苦苦挣扎，却到底是不得善终！】 云步璃暗叹，想到龙君清悲惨的命运，一时间竟忘了对方的刀子还在自己脖子上。 云步璃的声音在龙君清脑子里炸响，恍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错愕的看着云步璃，柔软的身体被他禁锢在怀中，明艳的小脸近在咫尺，他几乎能数清她有几根睫毛。 两世？不得善终？ 他居然能听到这个女人的心声，而且她知道自己 的结局？他竭力压住胸口翻涌的血气，想要再听一听，可这个女人却不言语了。 “嗯？原来你是个小贼！” 龙君清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走到书桌旁，拧动机关，室内骤然亮堂起来。 云步璃慌忙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微微眯了眸子。 等她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时，龙君清已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书桌旁，眼眸如墨，俊美的面颊微红，宛如初春时节斜阳下水池边的一株桃花，染红了人间艳阳天。 只见她一身衣衫血迹斑驳，脸上也带着血污，但一双桃花眸晶亮，整个人犹如一朵风中傲立的红梅。 云步璃听到他的话，又被他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她开口掩饰道：“我看阁下一副中毒的样子，我家有一个祖传的方子，可解百毒，不如我写给你，也算两清。” 龙君清没说话，却抬起下巴朝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笔筒。 云 步璃自当他同意，也不扭捏，行云流水般写下一个方子。 她写的时候，龙君清一直低头看着她的手。 嗯，字写的不错，蝇头小楷，字迹清秀凛冽，尤其是……她的手很漂亮，白净匀称，纤细却不单薄。 方子写好，云步璃递给他。 龙君清接过，垂眸看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你这方子若是不顶用，我又去哪里找你？” 【傻子才会告诉你，我是云步璃，若被你发现我知道你装哑的秘密，还能活着走出去吗？等我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把这桩婚事退掉。】 云步璃心如擂鼓，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信口胡说。 “我叫韩梅，公子放心，我这药方一定是有效的，若是无效，公子不妨去城中的福来客栈找我。” 原来她就是镇国公府最近接回来的嫡女。 镇国公府的事情，龙君清也略有耳闻，不过他记得前世那个嫡女接 回来没多久就死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嫡女并不简单。 “原来是韩姑娘。”龙君清配合她的表演，笑意浅浅。 “主子，沈大夫来了。” 门外传来男子的呼唤声，云步璃听出正是方才和龙君清一起回来的人。 龙君清起身开门，趁他转身，云步璃迅速拉开衣柜的门，闪了进去。 只听“砰”地一声，龙君清再回头，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快速走到窗边，拉开衣柜的门，可柜子里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他推开窗户，外面是茫茫雨夜，更是不见踪迹。 “你们可看到刚才有人出去？” 龙君清打开门，问站在门口的侍卫残月和大夫沈和风。 残月与沈和风面面相觑，双双摇头。 “没有啊，主子，发生什么事了？”残月道。 龙君清蹙眉，心中疑惑愈发多了，“去查一查镇国公府最近接回来的二小姐云步璃。” 第4章 凶手 天色微亮，镇国公府就炸开了锅。 丫鬟葵枝早起给云舒玥拿衣服的时候，一打开衣柜，就看到一个血淋淋人头，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是云步璃，一定是云步璃做的。” 云舒玥再狠毒也不过十三岁，哪里见过死人脑袋，她双腿瘫软，脸色惨白，带着哭腔凄厉地喊叫。 院子里的丫鬟哪里还敢怠慢，慌慌张张地去禀报云老夫人和三老爷。 三老爷云飐昨日未归，他的嫡妻庄氏离得近，便先来了，等云老夫人到的时候，云舒玥正伏在庄氏怀中痛哭。 “祖母，吓死我了。”云舒玥看到云老夫人，忍不住又崩溃起来。 “玥儿别怕，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做的，祖母定为你做主。”云 老夫人一脸慈爱。 她最是疼爱小儿子云飐，对于云飐疼爱的这个女儿，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祖母，都是那个云步璃，是她杀了人来吓我。她是杀人凶手，您快报官让人抓了她。”云舒玥惊魂未定。 听到报官两个字，云老夫人慈爱的面容沉了沉，他们堂堂镇国公府，还想与皇家结亲，怎能出现报官这种丑闻。 “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小姐昨天已经被关到柴房了，又怎么会杀人吓你？”庄氏一边袖子都被云舒玥哭的拧出水来，不由得问道。 庄氏是三老爷云飐的嫡妻，多年来无所出，和云舒玥关系也一般，甚是不讨云老夫人喜欢，可这一次她一开口，云老夫人就立刻 赞同。 “是啊，玥儿，你怎么笃定是璃儿做的？可有证据？” 云舒玥听了这话立刻脸色煞白，她有证据吗？没有。 可是这人就是她派过去的，现在这人死了，人头还出现在她房间里，云步璃能脱得了干系吗？ 可是这话她怎么说出来？ “可认识这死的人是谁？”云老夫人追问。 云舒玥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一脸心虚。 “老奴刚才看了一眼，好像是三房上李妈妈的儿子王武。”云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云老夫人沉着脸，剜了一眼庄氏，一个奴才，莫名其妙死在小姐房里，传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重 重一敲拐杖，眼里已经氲了怒意。 云舒玥又惊又怕，这会儿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如实交代:“祖母，王武是我派去柴房的，我只是想给云步璃一点颜色瞧瞧，我不服气，同样是云家的女儿，凭什么她能替大姐嫁给六皇子，我就不能呢？祖母，反正那个野丫头也不愿意，不如您就成全我吧。” “荒唐！”云老夫人怒声吼道，“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你以为皇上赐婚是儿戏吗？” “可是云步璃是杀人凶手！”云舒玥这会儿忘了害怕，辩驳道。 “去，把云步璃给我带过来！”云老夫人火气直冒，扭头对管事婆子道。 云步璃被带过来的时候仍是伤痕累累的模样，庄氏在 旁边忍不住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璃儿，玥儿说你杀了三房的王武，还把王武的人头扭下来送到她的衣柜里，你有什么说的吗？” 云老夫人皱着眉头把话问出来，自己都觉得离谱。 云步璃站在下首，她的烧已经退了，不过脸色仍旧不太好，一身狼狈，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一副虚弱无力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祖母，您看孙女有这个力气吗？” “就是你做的，你还不承认！”云舒玥几乎要扑上来。 “好了！”云老夫人怒喝一声，立刻有婆子上前拦住云舒玥。“云舒玥，你还没有闹够吗？” 一群人吵吵闹闹间，忽然有门房来报：“老夫人，太后娘娘懿旨到！” 第5章 召见 云老夫人满腹疑惑，自从她的丈夫和二儿子死后，镇国公府已经多年未曾接到过圣旨，更别说太后懿旨，忍不住有些心惊。 “太后娘娘有旨，宣镇国公府嫡次女云步璃三日后觐见……” 云步璃听到这句话，脑中尽是意外，来宣旨的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云步璃都没注意她后面说了什么，直到云老夫人带着众人磕头谢恩，她才随着站起来。 太后怎么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原书里并没有这一遭呀，就算是后来云舒玥顶替了原主，嫁给龙君清，也并没有太后召见这回事。 看来因为她的穿越，有些事情要与原书不同了。 云老夫人则是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上前接旨，吩咐仆人好生招待。 “奴才还有其他事，就不叨扰老夫人了， 只是不知云二小姐是哪位？”刘公公不着喜怒，淡淡打量着云老夫人身后众人，目光落在云步璃身上，不由得皱眉。 云老夫人脸色青白交错，尴尬不已，“璃儿，还不来见过刘公公。” 看着云步璃一步三晃的样子，刘公公声音不由得尖刻生冷：“老夫人，有些话本不该做奴才的来说，但镇国公既然上奏了圣上，云二小姐是未来的皇子妃，你们云府怎好如此苛待？” “公公见谅，璃儿自小无父母管教，规矩上难免疏漏，老身也是一时心急，才严厉了些。”云老夫人赔着笑脸，旁边的婆子立刻塞了个大荷包过去。 “罢了，奴才也不过是多嘴一句。”刘公公摇了摇头，转头看云步璃。“二小姐，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您的。” 云舒玥在后面看着那小太监端到云步璃面前的三套衣服和一套鎏金宝石头面，嫉妒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衣服全都是现下京城最流行的样式，只是衣料质地上乘，全是皇家贡缎，华贵无比，普通有钱人家就算有钱都买不到。那套鎏金宝石的头面更别说了，精巧细致，价值连城。 云步璃，她何德何能啊！云舒玥把牙根咬的酸痛。 送走了刘公公，云老夫人连忙回首拉住云步璃，一脸慈爱，好像昨天恨不得打死云步璃的人不是她一样。 “璃儿，你受苦了，祖母你也是为你好，你是什么时候得了太后娘娘青睐，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云步璃低垂着眼眸，轻轻摇头，像一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祖母，我并不认识太后娘娘。” “认得也好不认得也罢，只看今日这些赏赐，就知道太后娘娘对你满意，她素来是最疼爱六皇子的，你可不要糊涂了。”云老夫人捏了捏云步璃的手，意味深长。 这个时候，如果云步璃再不配合，她就要使出非常手段了。 云步璃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个老太太的狠毒，她现在伤势未愈，根基不稳，需要时间，只能先佯装配合，日后再找机会退亲就是了。 “祖母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能嫁入皇家，保住镇国公府的基业，是我的福分也是我的责任。” 云老夫人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你能这样想，祖母安心了，你放心，云家是不会亏待你的，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吧。” 吩咐了婆子丫鬟送云步璃回秋霜院，云 老夫人再回头看云舒玥，怎么都感觉不顺眼。 她现在心中几乎断定，云舒玥就是为了取代云步璃，杀人嫁祸。 “云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狠辣的小贱人？”云老夫人反手给了云舒玥一耳光。 她供养这些孙女锦衣玉食，就是为了让她们给云家谋前程，现在云步璃就是云家青云路上的垫脚石，可云舒玥却要将这块垫脚石除掉，她怎么能不恼？ “祖母……”云舒玥捂着脸呜呜地哭，她知道云步璃现在有了太后娘娘的喜爱，自己再说什么都不顶用了，云老夫人不会信她。 这一切，都是拜云步璃所赐！ 云步璃回到自己的秋霜院，云老夫人已经给她请了医女过来，她擦干净身子，重新上了药，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6章 四公主 云步璃这一觉睡到次日寅时才醒来，她也没唤下人进来，自己披衣起身，坐在三楼的栏杆旁。 她的秋霜院在镇国公府的东北角，主屋是一座三层小楼，站在三楼几乎可以俯瞰整个镇国公府。 黎明前的京城仍有灯火灿然，偶尔有风送来护国寺断断续续的梵音铃声，穿过这凡心浮动的人间。 她这辈子大约是回不到时光城了，镇国公府也是个虎狼窝，她想为原主报仇，可也并不想脏了自己手，毕竟她可能还要在这里生活很久，要慢慢筹谋才是。 幽幽叹了一口气，才发现天边已泛起一丝光亮，活着才能看见光，才有希望。 云 步璃下楼，丫鬟婆子们一改往日的怠惰，一个个扬着笑脸，殷勤的给云步璃梳洗打扮，甚至还有丫鬟给她传消息讨好。 “二小姐，听说老夫人下令，要关三小姐一个月禁闭，还要拿出三小姐一个月的用度月例安抚王武的家人呢。” “哦。” 云步璃淡淡应着，心里没有丝毫波动，同情自己的敌人，下一个死的必然是自己。 云步璃一连休息了两日，这两日云老夫人几乎是把她捧到天上，有求必应，第三日她打算出门。 “祖母，我来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却还从来没有出去看过。” 云老夫人正在喝茶，眼眸微抬，唇角的 皱纹荡开层层笑意。 “也好，你明日要进宫，去买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也看看这京城的繁华，就让程妈妈跟着你吧。” 云步璃知道这是监视，不过她也无所谓。 云老夫人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婆子，又让人取了二百两银子给云步璃。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毕竟云家这些小姐们的月例也才十两罢了。 京城的大街上果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云步璃坐在马车里，不时朝外张望，程妈妈坐在她对面，一路上跟她讲解京城的风土人情。 “二小姐，你看，这多宝楼就是京城最奢华的首饰铺子，店里的每一件饰品都是价值连城， 堪称无价珍宝，不少命妇贵女都在这里定制首饰。” 程妈妈指着窗外一个装修精美的铺面对云步璃介绍。 “多宝楼旁边的烟爽斋是个水粉铺子，卖的货是中上等，生意也一直还不错。”程妈妈继续，“二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云步璃摇摇头，她知道这烟爽斋是云舒玥和武安侯府周四小姐私下合伙开的，她对给云舒玥送钱可没兴趣。 【等我攒些钱，我一定要在烟爽斋旁边也开家脂粉铺子，让云舒玥关门大吉。】 云步璃暗暗地想，她以前在时光城无聊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可没少开发新技能，她调出来的胭脂水粉可是 收获一大波迷妹。 就在她心里盘算的时候，马车猛地一晃，似撞上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程妈妈掀开车帘探头问。 “你是谁家的车夫？没长眼睛吗？四公主的车驾也敢冲撞？”对面的车夫一连串呵斥。 一听对方自报家门，程妈妈忍不住皱眉，四公主龙喜茉，那可是燕贵妃护在心尖儿上的眼珠子！ 她忍不住瞪了一眼赶马的车夫，车夫也很委屈，明明是对方自己撞上来的。 “哎，不好了，母妃送的翡翠琉璃簪摔碎了！” 程妈妈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四公主，对面的马车里就响起龙喜茉的惊呼！ 第7章 不如还是小贼 龙喜茉的声音不小，马车里的云步璃都被惊动了。 她看向程妈妈，程妈妈一脸懊丧：“二小姐，咱们的车撞了四公主的车，四公主的翡翠琉璃簪摔碎了。” 程妈妈的话音还没落，马车的车帘就被人粗暴的扯开。 龙喜茉扬着一张灵动可爱的脸，凶巴巴地看着云步璃，她双手往前一摊，果然有一支断裂的翡翠簪在她掌心，“你把我簪子弄坏了，你赔！” 云步璃看了看她手上的簪子，又看向她稚气未脱的脸，也很无奈，“四公主实在抱歉，我身上只有二百两银子，只怕不够……” “不管不管，我要你现在就去多宝楼买一个赔给我。”龙喜茉蛮 横道，她直接跳上车，拖着云步璃往下走，丫鬟婆子们也都不敢拦她。 龙喜茉人虽然瘦小，但是力气却很大的，她扯着云步璃往多宝楼去，云步璃很无辜，但也只能一路上赔不是。 程妈妈赶紧让车夫回府通知老夫人，等她转头进了多宝楼寻龙喜茉和云步璃的时候，两人却不见了。 云步璃被龙喜茉狠狠一推，踉跄着扑进了一间包厢，她深感不对，转身想要开门，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并从外面落了锁。 不等她想明白，她的脖子一紧，一只大手从后面拉住了她的领子，低沉清冽的气息从她头顶洒了下来。 “小贼，你还想往哪儿跑？” 龙君清！ 云步璃浑身一个激灵，她还真的有点怕见到这个魔头。毕竟他终将覆灭在男主的光环之下，云步璃不想离他太近。 她回头，果然就看到龙君清笑吟吟的脸。 他的眼眸深邃明亮，眉宇间一股英气沛然而出，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尤其是他笑的时候，像有月光从他眼底倾泻，温柔而撩人。 云步璃瞬间明白，原来龙喜茉跟他是一伙儿的！ “公子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云步璃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抓到的尴尬，好像那日不辞而别的人根本不是她。 “不认识没关系，我们正好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龙君清仍旧笑着 。 “无可奉告！”云步璃淡淡的。 “那我可是有很多想告诉你。” 龙君清扯着她的衣领，往后一收，云步璃被迫跟着他往后退。 包厢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桌酒席，龙君清把她拉到桌边才松开。 “坐！” 他朝云步璃做了个请的姿势，也不管云步璃是否坐了，就自己先坐下。 云步璃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跑不掉，既然龙喜茉指示下人撞自己的马车，说明她已经被龙君清盯上了，那么他大约知道自己就是云步璃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开口道：“我是该叫你小梅？还是小璃？”他不等云步璃回答，又继续道，“不如还是小贼吧。” “你有什 么话不妨直说吧。” 既然被识破了，云步璃也不绕圈子。 龙君清喝了一杯酒，“你尝尝，这都是京城添福楼的招牌菜，做的都还不错。” 龙君清夹了菜给她，并不接她的话。 云步璃也不急，吃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 “云家对你如何？喜欢京城吗？” 龙君清问，像是相熟的朋友闲聊。 云步璃沉默着，并不太想回答他的话，龙君清这个人城府深沉，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过多接触。 见她一直沉默，龙君清终于耐不住了，一把拉住她，往自己怀中一捞，将她按在自己腿上。 “混账东西，你放开我。”云步璃瞬间像一只炸毛的猫，惊跳起来。 第8章 一见钟情 “云步璃，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你就注定要成为我龙君清的人，你逃不掉的！”龙君清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像是一根羽毛轻撩着她的耳垂。 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矜贵的皇子，怪不得外间都说他乖张肆虐。 云步璃一下反应过来，怪不得太后要召见她，原来是龙君清的主意，只是他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被自己发现他装哑居然也不杀人灭口。 【这下子想退婚更难了，云舒玥啊云舒玥，你快点想个法子，让这门亲事落到你头上吧，只要不取我性命，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啊！” 云步 璃陡然感觉腰间一痛，龙君清居然在她腰上用力拧了一下。 “你不愿意嫁我？”龙君清脸上笑意全消，冷冰冰地凝着她。 【大哥，你的命实在是太惨了，一世被男主剜心，一世被自己亲娘捅死，主要是你自己死就算了，死后被抄家，亲信全部斩首，嫁给你能活命吗？】 亲娘？ 第二世杀死他的人居然是他的母妃！ 龙君清震惊之余，手劲儿微松，云步璃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 “殿下，你我虽然有婚约，但你实在太轻浮了。你可想过，今日之事若是被人撞见，我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你若不想 如此，那下次我派人约你，你可要出来赴约，不然我就直接上镇国公府找你。”龙君清敛了心神。 云步璃眉心微蹙，“殿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无意与你成婚，你装哑的事情我也绝不会说出去，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不妨直说，或许我们可以达成协议。” 原书里龙君清并没有官配，他和原主几乎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云步璃打死都不相信龙君清会是一见钟情的人。 “如果我想得到的是你这个人呢？”龙君清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 其实这些年来，他父皇没少送女人给他，可他没什么兴趣， 全都推辞了，和云家的婚事也是一拖再拖，如今实在推不掉，才勉强应下。 没想到这个云步璃实在有意思，她身上似乎也有很多秘密。 弄丢了云步璃，程妈妈几乎急的要哭了。 可多宝楼雅间众多，又有伙计拦着，她根本就无从找起。 云老夫人和镇国公夫妇接到消息，更是急的团团转，这个关头，他们最是怕云步璃跑了。 就在云老夫人想着要不要进宫，求一求燕贵妃的时候，云步璃终于回了镇国公府。 “璃儿，你跟四公主去哪儿了，可把祖母担心死了，四公主有没有为难你？” “祖母，我只是陪 四公主修补了一下她的翡翠琉璃簪，已经没事了，您放心吧。”其实云步璃后来就没再见过龙喜茉，是龙君清派人把她送回来的。 倒是程妈妈，被云步璃这一遭吓到了，说什么也再不肯带云步璃出门。 云步璃今日出门本来是打算找人的，可被龙君清这么一耽搁，也就没时间了，只想着等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 翌日，晨光熹微，秋风拂面而过，偶有鸟雀经过，尾后梳开屡屡金光，撒下斑驳错落的光影。丫鬟婆子早早地就伺候云步璃梳洗打扮，待她用过早膳，宫里的轿子也到了，众人便簇拥着她一起进了宫。 第9章 入宫 云步璃跟下人来到大门口，才发现镇国公夫人岳氏和她的女儿云瑶珊也站在轿子旁。 云瑶珊一身素色绣折枝腊梅曳地裙，广袖上缀着长长的流苏，行走间款款摆动，好似水波粼粼，再加上她眉眼清秀，皮肤白皙，柔柔弱弱，的确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不过云步璃学医多年，精通望闻问切，虽然云瑶珊的脸上铺一层厚厚的粉，但云步璃从第一眼看到她，观她眉眼间神色状态，全然不是生病的样子。 当然，原书里也曾交代，云瑶珊一直是装病，毕竟人家是志在男主的。 “晨起听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老毛病又犯了，正巧你今日进宫，我们也随你一起 去看望一下太后娘娘。”岳氏笑着向云步璃解释。 其实今日是在宫里侍疾的四皇子传来消息，约云瑶珊一见。 四皇子龙炎清是淑妃娘娘所出，年少有为，英俊不凡，且大皇子二皇子早夭，龙炎清是很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也只有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才配得上她的女儿。 再看看云步璃，她今天穿着水粉色云锦绣缠枝海棠纹广袖裙，流苏腰佩，同色锦缎绣鞋，头上戴着金丝宝石攒珠簪。 通身打扮明媚跳脱，就算穿上这样的好衣服，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没有一点规矩分寸。 “那我们走吧。”云步璃点点头，并不拒绝。 岳氏和云瑶珊都很满意，愉悦的 和云步璃一起坐上轿子。 三房夫人庄氏站在不远处的柱子后，冷漠地看着岳氏母女随云步璃远去。 “夫人，太后病了，您说岳氏母女怎么看着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庄氏身后站在她的陪嫁丫鬟巧黛。 “这你还不明白，她们想看的哪里是太后，分明是日后的储君！” “小姐慎言！”巧黛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扯了一下庄氏的袖子，连夫人都忘记喊了。 “听不听到又如何，岳氏母女以为不选择六皇子，就能把云瑶珊送到未来太子妃的位置上吗？” “镇国公府已经是日薄西山，岳氏母女不过是自作聪明。太后病重，最不喜身边人也气死沉沉，你看今 日云瑶珊穿的跟奔丧似的，必被太后厌恶。皇上最是孝顺，一个被太后厌恶的女子，还妄想做太子妃？”庄氏冷冷嗤笑。 “二小姐会不会……”巧黛缓缓接口。 “她倒是有些不同，”庄氏打断她，轻轻挑眉，伸手抚平衣服被风吹起的褶皱，“也许太后会喜欢她。” “哎，可惜六皇子……不然说不定二小姐能挑起镇国公府，也能救小姐出火坑。”巧黛叹了口气。 “不可能，”庄氏摇摇头，“二小姐看起来很不简单，她若是能翻身，说不定会毁了镇国公府。” 毕竟这府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刻薄寡恩，恨不得把云步璃的血抽干。 “若镇国公府真的毁了， 说不定我们还真的有别的出路。”庄氏喃喃低语，倏然眼眸一亮。 太后住在慈安宫，她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皇上很是孝顺，慈安宫就建在朝阳殿的后面，又宽敞又奢华。 云步璃安安静静跟在宫人后面，穿过长长的宫道，便看见慈安宫巍峨磅礴的碧瓦红墙。 岳氏母女走在她的身后，不时低低说一句什么。 虽然已是秋日，但慈安宫里仍旧繁花似锦，团团花簇仰着笑脸在微风里摇曳，树木草叶不见一丝黄意，处处透着生机。 穿过一片花园，又绕过一座主殿，他们一行人才来到太后的寝宫。 寝宫大门洞开，里面人影绰绰，宫人们进进出出，看上去分外紧张。 第10章 希望哀家治丧 “小姐和夫人稍等，容奴婢前去通禀。” 带她们进来的宫女将她们领至丹樨前，躬身福了福，便转身进了寝殿。 她们等了许久，却仍不见那宫女出来，岳氏和云瑶珊不由得有些不耐烦。 明明是四皇子约了云瑶珊前来，说想私下相见，她们来了这么久，却又连消息都不递出来一个。 两人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不赴约。 又等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云瑶珊心中一喜，却见出来的既不是宫女，也不是龙炎清，而是龙君清。 今日的龙君清一身石青色绣莲纹长袍，同色滚边，腰带紧紧束起，身姿挺拔高大，面容俊俏邪气，贵气 天成，这样的外表，放在一众皇亲贵胄里都是最拔尖的存在。 只可惜，是个哑巴。 云瑶珊有些尴尬，她思忖着要不要行礼。 龙君清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她这个人，他冲着云步璃微微一笑，扯住云步璃的袖子，直接将云步璃拉进太后寝殿，把岳氏和云瑶珊撇在了门外。 岳氏的脸色难看至极，云瑶珊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个哑巴果然是空有其表，放着她这颗明珠不管，居然这么快就跟云步璃那个鱼目看对眼儿了。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真是一点规矩礼数都没有！ 太后寝宫内，除了三皇子龙炎清和几位太医，皇后和几个位分高 的嫔妃也在。 龙君清直接无视其他人，拉着云步璃走到太后床前，冲太后笑着指了指云步璃，又扭头看云步璃。 他的眸子温柔的似乎溢出水来，可云步璃却头皮发麻。 “臣女云步璃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寿绵长，玉体安康。”云步璃屈膝行礼。 太后被龙君清扶着半坐起来，伸手拉住云步璃。 “步璃呀，你快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被龙君清扶着半坐起来，伸手拉住云步璃。 她穿着月白色寝衣，不着钗环，鬓发微松，一脸和蔼，只是病态的脸上难掩倦色。 “一瞧就是个好姑娘，跟你娘很像呢，璟辞 以后若是敢欺负你，你可要告诉哀家，哀家一定为你做主。” 璟辞便是龙君清的字，太后一直很喜爱龙君清，从不唤龙君清的大名，她似乎对云步璃很满意。 也不怪太后喜欢，龙君清今日像是和云步璃商量好的一样，一青一粉，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当真一对讨喜的璧人。 “臣妇（女）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皇后娘娘金安。” 说话间，久候的云瑶珊和岳氏终于被宫女领了进来。 太后闻声转眸，看到云瑶珊忍不住皱眉，她是久病之人，难免时常心情低落，就总想看一些喜气的事物。 可云瑶珊一副病怏怏的 脸色，通身打扮清汤寡水的样子，让太后看了就忍不住心中哀戚，她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原来是镇国公夫人，既然夫人希望哀家万安，怎么带了个一身缟素的女子前来，莫不是希望哀家治丧？” 太后早已从龙君清和刘公公口中得知，云步璃在镇国公府过的并不好，心中对云家的人早有成见，一看到云瑶珊，一口气不顺，忍不住发作起来，说话丝毫不客气。 一听太后此言，一屋子人噗噗通通几乎全跪了下来，只有云步璃因为被龙君清扯着，还和他并立在太后床边。 岳氏和云瑶珊早已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第11章 我可以治 “太后娘娘息怒，臣女无意冒犯太后娘娘凤体，还望太后娘娘宽恕。”云瑶珊伏在地上叩首，眼泪都落下来。 她今日这般装束，完全是为了讨好龙炎清，她知道龙炎清喜欢她柔弱清淡的模样，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触怒了太后。 “皇祖母，云小姐卧病在榻多年，不怎么出府，今日想必也是听闻皇祖母重病，才匆忙赶来，未及打扮，念着她一片心意，皇祖母就饶恕她这次吧。” 一直沉默的四皇子龙炎清看着云瑶珊楚楚可怜的模样，终究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开口求情。 “原来这位就是云家久病的大小姐。”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云瑶珊 一眼，这样的女子也实在是配不上她的璟辞。 “罢了，今天是哀家召见步璃的好日子，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且退下吧，日后也不必再来这慈安宫了。”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云瑶珊离开。 太后的话一出口，云瑶珊的脸色简直比她脸上的粉还白，见她愣怔，岳氏慌忙拉着她叩头谢恩，匆匆出了太后寝殿。 龙炎清忍不住蹙眉。 两人出了寝殿没多久，就有宫女借着错身的功夫，塞了一张纸条给云瑶珊。 母女二人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躲在树后打开。 是龙炎清约云瑶珊在翠竹轩相见。 “还好，四皇子对你情深义重，不会轻易放弃你 的，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岳氏微微松了一口气，叮嘱云瑶珊。 云瑶珊含泪咬唇，点了点头。 岳氏和云瑶珊走后，太后一阵咳嗽，居然咳出大口的血来。 “太医，太医，快看看。”皇后大声惊呼。 “看什么，哀家一时还死不了。”太后斜了皇后一眼，几十年了，她与这个皇后都不对付。 还有这些太医，一个都不顶用，看来看去这么些年，换了一批又，从来也没见什么好转，这一年反倒是愈发严重。 皇后被太后噎了一句，有些讪讪，她一点都不想来侍疾，可她是皇后，中宫之主，不来又没有办法。 饶是太后这样说，守 在旁边的太医们还是纷纷上前，给太后搭脉。 龙君清扶着太后躺好，脸上担忧和心疼尽显，太后和父皇一样，都最是疼他，重生以来，他遍寻名医，希望能治好太后的吐血之症，可终究还是无用。 连他身边的神医沈和风都束手无策，只能开些药方减缓病痛罢了。 难道几个月后太后还要病故吗？龙君清眼中溢满了无可奈何， “太后娘娘这咳血之症我可以治。” 就在龙君清绝望着想着命数也许难改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送入他的耳中。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底气十足，如山谷里的清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龙君清精 神一震，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间全都落在了云步璃身上。 “你说什么？” 皇后看着眼前纤瘦柔弱，甚至面庞还带着一分稚气的小姑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太后娘娘的病我能治。”云步璃不卑不亢，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边，这次殿中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听到她说了什么？ “真的吗？” 太后慈爱的望着她，嘴角含着笑，但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抱着希望的样子，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这天下间的好大夫她几乎看过来了一遍，她已经不再奢望自己好起来了，只盼着能在自己闭上眼睛前，看到龙君清成婚。 第12章 男主下毒 太后有意给云步璃做脸面，便顺着配合她。 可龙君清眼眸晶亮，他看着云步璃，几乎忍不住想开口说话。 上次云步璃随手给他开的解毒药方，他后来拿给沈和风看，沈和风连连惊叹。 一个能写出那样药方的女子，现在说能治他皇祖母的病，他是丝毫都不怀疑的。 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让人惊艳的秘密呢？ “是真的。”云步璃看着太后的眼睛，非常笃定的点头。 “云小姐，这治病救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既没有搭脉，也没有看过太后娘娘病案，便这般信口开河，这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太医院的孙院正一回头，见说话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忍不住斥责道。 他们这些太 医院里的太医几乎都是行医数十载，也没哪个敢不搭脉就断言能治，更何况太后这还是绝症，他们苦思多年都没有结果。 “是啊，云小姐，你年纪轻轻，且也从未听说你们云家有人学医，你怎么就敢笃定能医好太后？你可知道，稍有差池，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龙炎清在一边接口道，他早就从云瑶珊那里得知了云步璃的底细，这样一个野生野长的乡下丫头，说能治好太后的绝症，简直轻狂。 若是太后信了她的鬼话，真的让她医治，那么出了意外，父皇怪罪下来，他这个侍疾的皇子肯定也逃脱不了干系。 何况他来侍疾，本就是想赢得太后的好感，为登上太子之位增加一分筹码，他并不想太后现 在就死。 众人七嘴八舌，全在质疑，皇后却站在一边不做声，这件事情，信与不信都取决于太后，若云步璃治好了太后，太后不会念着她的功劳，若是治死了，那她倒是少了一个难缠的婆婆。 龙君清紧紧攥着云步璃得手，拨开围着的太医，将云步璃推到太后面前。 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像是鼓舞了太后一般，太后轻声打断众人，“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哀家这身子，你们这些年治来治去也就这个样子，步璃是哀家的孙媳妇，哀家相信她不是那种张狂的人。” “步璃，你放心给哀家治吧，哀家今日放话在这里，就算有什么意外，任何人不得迁怒于你，这都是哀家的命数。” 这任何人当然也包含了 当今天子，她这是给云步璃一个保障。 这么多年来，龙君清从来没为过哪个女子求到她面前，如今他开了口，太后不想让他失望，就算拼尽全力，她也希望能保住孙子喜欢的女子。 太后同样也相信，龙君清的眼光不会太差。 “太后娘娘，您三思啊！”一群太医这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他们是皇上派来医治太后的，若是太后被云步璃害死，他们势必也要赔上身家性命，就连他们的家人也一个都逃不掉。 “皇祖母，孙儿也请您三思，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先请示父皇才妥当。”龙炎清也跪了下来。 【真不愧是男主，长的帅就算了，演技也这么精湛，给太后下慢性毒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请示一 下父皇呢？】 云步璃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龙炎清，忍不住心中暗暗吐槽。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人家是男主，光环强大，看不惯又干不掉大概就是如此了。 龙君清忽然转头，一双锐眼如利剑般射在龙炎清身上，恨不得立刻将他生吞活剥了。 龙炎清跪在地上只感觉头皮发凉，他抬起头就对上龙君清要吃人的目光，一阵莫名其妙。 “步璃，你开始吧。”太后直接无视掉地上的太医和龙炎清，朝云步璃伸手，示意她搭脉。 云步璃在太后塌边蹲下身子，修长白嫩的手指落在太后干枯发黄的手腕上。 果然，和原书里写的一样，太后根本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奇毒，才会常常吐血，身体虚弱。 第13章 生烟 云步璃确认了自己的诊断无疑，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现在无亲无故，实在很需要一个靠山，若能救太后一命，处境也会稍好一些。 只是看太后对龙君清这个疼爱的劲头，她想要退婚，估计更难。 “娘娘，您其实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慢性毒，此毒名唤生烟，产自南疆，无色无味，服用之后散于心肺，如同烟雾飘散风中，无迹可寻，它不会立刻要人性命，而是会一点一点侵蚀心肺，使人咳血，慢慢衰亡，许多大夫不知是中毒，只当是得了咳血之症，这治病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自然开出的药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云步璃不紧不慢，缓缓向太后讲述 自己的判断。 她的声音和缓温柔，却如一瓢清水倒进了滚烫的油锅，瞬间在太后寝殿中炸开，就连太后自己都万分震惊。 “你说哀家不是生病，是中毒？” “对。”云步璃笃定的点头。 “这怎么可能？”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交头接耳，热烈讨论着，旁边的皇后却坐不住了，她几乎是跳起来惊呼。 “这是真的，我看太后娘娘脉象，中毒应该有七八年了，只是下毒的人每次用药量不大，所以太后娘娘虽偶有发作，却一直无大碍。此人最近一次下毒应该是在三天前，加重了一点药量，才会引得太后娘娘再次毒发。” 太后闻言点点头，她初次咳喘吐血确实是从 八年前开始的。 云步璃说话的时候，龙君清的目光一直落在龙炎清脸上。 龙炎清心中已经慌成一团，这生烟之毒的确是他八年前让人给太后下的。 八年前龙君清还不是哑巴，那时的龙君清聪敏骁勇，又勤奋好学，深得太后和父皇喜欢，太后几次暗示可立龙君清为太医，父皇也不反对，只是念着龙君清年纪不大，才耽搁住了。 这样的情况下，龙炎清怎么坐得住？他不想杀太后，就设法让太后自顾不暇，再频频到太后跟前献殷勤。 这些年来，他果然博得了几分好感。 这次对太后下猛药，也是听说太后已经有意让龙君清娶云步璃，他喜欢云瑶珊已久，却因为 龙君清的赐婚圣旨而迟迟不好向云家提亲。 这次对太后下猛药，也是听说了太后已经有意让龙君清娶云步璃，他就想给云瑶珊创造一个露脸的机会，若是太后能够给他和云瑶珊赐婚，那父皇也不好反对了。 只是没有想到，云瑶珊刚进来，就让太后厌恶了，以后只怕更不好办了。 而现在云步璃又看出来太后是被下毒，这后宫恐怕要闹腾一阵子了。 龙炎清本来也不怕会查到他头上，因为他早就留了后手，就算查到下毒的人，也绝对跟他没关系。 可现在龙君清像毒蛇一样盯着他，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他一口，这种感觉让他莫名紧张，额头禁不住有冷汗滚落。 龙君清转身走到殿门口，朝自己的侍卫残月做了个手势，残月会意离开。 他又回到殿中，云步璃已经写好了一个方子，交给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 太后已经躺下，脸上带着冷意，“哀家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在这后宫里居然被人下毒长达八年，还无知无觉。” “太后娘娘息怒。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臣妾定当彻查此事，给太后和皇上一个交代。”皇后原还不信太后中毒，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比宫里的太医厉害？ 可太后信了，她就不能不表态。 “娘娘，我这个方子您先服用三天，三天后我再给您开第二张方子，连吃五天，您就能痊愈了。”云步璃说到吧。 第14章 陪葬 “太后娘娘，微臣还是那句话，是药三分毒，万万不可拿您的凤体做赌注啊！” “是啊，娘娘，此事还是先问过皇上，再做决断。” “娘娘不可冲动行事，不能以身涉险啊！” 太医们的劝告声此起彼伏，他们自然还是不肯相信云步璃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这小丫头，怎可为了自己出风头，就胡乱诊断开药。” “你今年才几岁，学了几年医，你可知出了意外，后果绝不是你能承担的。” 还有几位太医，跟着指责云步璃，他们认为云步璃是少年张狂，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生烟之毒 ，根本就没听说过，万一太后娘娘被治死，他们也要跟着赔命，实在冤枉。 “桂嬷嬷，你亲自去抓药煎药吧。”太后却闭上眼睛，她已打定主意，对众人的话充耳不闻。 桂嬷嬷是自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相依几十载，绝不会被人收买。 龙君清此刻却上前，从桂嬷嬷手里接过药方，示意他去抓药煎药。 桂嬷嬷回禀一声，便由着他去了。 龙炎清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了慈安宫，云瑶珊果然还在翠云轩里等着他。 刚一看见他，云瑶珊就忍不住扑上去，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好了好了，别哭了，本王知道 你委屈。”龙炎清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擦拭她的泪花。 “王爷，你说太后娘娘是不是本来就不喜欢我，今日才在云步璃面前故意折辱。”云瑶珊自他怀中抬头，一张俏脸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龙炎清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脸颊，叹了口气，“本王看太后今日是要给老六的未婚妻做脸面，且她也确实不喜素淡，才会借此发作，你别往心里去，日后还有机会。” 龙炎清嘴上说着，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得罪了太后，云瑶珊恐怕是无法成为他的正妃。 不过于他而言也无妨，镇国公府也确实不够强大，他需要一个后 台更加强硬的女人，来为他增强实力，只是要稍微委屈云瑶珊几分了。 “对了，你们家那个云步璃会医术？”龙炎清忍不住问，他从未听云瑶珊提起过。 “医术？怎么可能？”云瑶珊有些惊讶，“她自小养在乡下，祖母从不曾派人去教过她什么，怎么可能会医术？” 云瑶珊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说谎，龙炎清若有所思，“难道她是在乡下遇到了什么神医不成？” 太医们和皇后都不相信太后是中毒，可只有龙炎清知道，云步璃说的都是对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何故如此一问？”云瑶珊不解道。 “云步璃给太 后治病，说太后中了奇毒，她已经开了药方，要给太后解毒。”龙炎清也不隐瞒，直接将寝殿中发生的事告诉云瑶珊。 “什么？她疯了？”云瑶珊大惊，“她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龙炎清不语，云步璃不像做假，若她真的不会医术，那她背后也必有高人指点，是龙君清吗？ “不行，她怎么能给太后治病？就算她会一点皮毛，她不过十四五岁，还能比太医更厉害？真是逞能！” 云瑶珊痛骂，她立刻向龙炎清提出要回府，这件事她必须马上告诉祖母和父亲。 云步璃惹出这样的滔天大祸，这是要整个镇国公府给她陪葬！ 第15章 愿意试一试 云瑶珊匆匆回府，立即将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镇国公和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气的全身发抖，拐杖都拿不稳了，“孽障！这个小贱人她定是不愿嫁给六王，所以才故意出此下策，等她治死了太后，就要我们全家陪葬！” 镇国公云照更是一连摔了八个古董花瓶，最后一个甚至差点砸到岳氏脸上。 他指着岳氏的鼻子骂，“都怪你，非要贪心，想要泼天富贵，好好的让珊儿装病，要是早点让珊儿嫁给六王，何至于今天招惹出这样的祸事！” 岳氏也很委屈，她今日和云瑶珊进宫，本就受了惊吓，又被镇国公责 骂，火气也上来了，“老爷何必这样说我，难道你就没有平步青云的心吗？给皇上上书说云家有嫡次女云步璃的人可不是我。” “你还敢顶嘴！”镇国公又抄起一个花瓶，准备扔过去，却被云老夫人推开。 “一个个都反了你们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拿了云步璃向皇上请罪，说不定太后娘娘无事，云家还能躲过此劫。” 云照闻言果然不再去跟岳氏吵闹，只是仍旧气哼哼的。 云家断然是不敢去宫里捉拿云步璃的，只是不停地派人打探宫中消息，预备着云步璃一回来就将她绑了去 请罪。 慈安宫里，太后吃了药就遣云步璃回去。 岳氏和云瑶珊早就回去了，云家的两辆车马居然都已不在宫门口。 云步璃站在宫门口有些犯难，皇宫距离镇国公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她若是走回去，只怕双脚是要废了。 大白天的，她也实在不好使用空间移动。 踌躇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云小姐，您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云步璃回头，居然是那个叫残月的侍卫，云步璃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谁。 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云步璃就不客气的上了马车。 打开车 门，龙君清果然坐在里面。 看到云步璃进来，他朝着边上挪了一点，想让云步璃挨着他坐，云步璃可不肯，她直接靠着门边，坐在龙君清的斜对角。 “还怕我吃了你？” 龙君清看她小心翼翼地样子，忍不住轻笑，他笑的时候唇角微挑，眼里洋溢着柔和的光，实在迷人。 云步璃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过来。”龙君清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云步璃皱眉，“我不去，我不聋不哑，坐在这里也能听清你说什么。” 龙君清像是没听出来她在揶揄他，“既然不聋，为什么还不坐过来？莫非是想让我抱你过 来？” 云步璃脸色一僵，她知道他做的出来，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只能乖乖认怂，坐到龙君清旁边。 她刚一坐下，龙君清就熟练的揽住她的腰。 秋日里衣料不厚，他坚实有力的臂膀紧贴着她柔软的腰肢，鼻腔里尽是他身上清冽的荼蘼花香。 云步璃从不知道，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可以这么好闻。 “你真的会医术？”龙君清问。 “你不确定我会不会医术，居然还敢让我给太后治病？”云步璃也意外，龙君清实在大胆。 “若是别人，我一定不敢，可是如果是你，那我就愿意试一试。”龙君清望着她。 第16章 受伤 马车踢踢踏踏，掩盖住两人交谈的声音。 “六王爷，我与你实在不相配，我也不想困在深宅大院，若我真能治好太后的病，不知你能否放我一马？”云步璃郑重的问他。 提到太后，龙君清的也敛了笑意，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似是要思考一下的样子。 云步璃正专心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龙君清忽然手往上抬，按住云步璃的后脑勺，两人齐齐扑倒在车厢的地上。 就在两人倒地瞬间，一根羽箭“嗖”地一声划过两人刚才坐的位置，穿透车厢飞了出去。 “主子，有刺客！”残月在外面低呼了，并立刻放了一枚信号弹。 龙君清自座下摸出一把钢刀，拔身而起。 车厢被震得四分 五裂，四周到处是羽箭飞窜，云步璃仓惶的从车上跳下来，到处躲避。 他们此刻在一条小巷里，周围人家全都大门紧闭，数不清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龙君清握着钢刀，战的正酣，那些刺客在他手下如同砧板上的萝卜白菜，手起刀落，血肉横飞！ 云步璃手中没有兵器，躲避之间很快腿上就中了一剑，她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一个持剑的刺客飞快向她刺来。 龙君清瞥见这边的情况，想要纵身来救，却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自己也被刺客包围，一时之间根本冲不出来。 完了，他刚刚找到一个宝藏，还没有开启，就要失去，难道他的皇祖母真的注定无救，他的命运真的注定无 法更改吗？既然如此，老天又何苦让他重来一次呢。 龙君清有些悲哀的想着，他甚至不忍心看云步璃的喉咙被刺穿。 眼看着剑锋将至，云步璃忽然躺倒在地上，双手一滑，她整个人竟如游鱼一般从剑锋下滑了过去。 她未受伤的那条腿一扫，持剑的刺客扑倒在地，她猛然跳起来，咬牙拔掉腿上的羽箭，又快又准地刺进那刺客的脑子里。 龙君清看的几乎要呆住了，云步璃她哪里是个女子，她明明就是个女神，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和才华，等着他慢慢发现。 她的长发摇曳，衣袂飘飘，和着她杀人是那股干净利落的狠劲儿，编制成一张牢固的渔网，将他打捞而起。 这样的女子 ，就应该是他龙君清的，就算她是天上的仙女，他也永远不能放她离开。 好在没多久，龙君清的人就赶来了，那些刺客被龙君清杀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能铩羽而归。 “你怎么样？” 龙君清上前，将云步璃打横抱起。 “疼。”云步璃皱着一张小脸，只回答了他一个字。 “你忍耐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大夫。”安排残月留下善后，龙君清带着云步璃匆匆离开。 他没有将云步璃送回镇国公府，而是将她带去了自己在京城的一座别院。 重生之后，他为了韬光养晦，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也置办了很多产业，这座别院也是其中之一，位置很是隐秘。 “沈和风，快出来！” 一进 院子，龙君清就呼唤起来。 将云步璃安置在卧房的床上，龙君清就将正在喝茶的沈和风薅了过来。 沈和风一口茶还没咽下，看到云步璃差点喷出来，“王爷居然还会带女人回来？” “少废话，快给她看一看。”龙君清满脸心疼，催促道。 沈和风哪里还敢说什么，立刻给云步璃查伤势。 包扎好之后，云步璃伤成这样，一时也不好回镇国公府，只能先在龙君清的别院里住着。 龙君清确认她无碍，又看着她睡下，才出门离开。 云步璃睡的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门，一个清亮的女声透过门缝传进来：“小璟辞，小璟辞，你在吗？” 云步璃心头一震，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第17章 云家被查封 云步璃听出门外是龙喜茉的声音，她懒得动弹，就假装自己睡熟，不去回应。 龙喜茉叫了一会儿，听不到人应声，果然离开了。 慈安宫里，云步璃和龙君清离开以后，皇后和太医们仍旧守着。 忽然，躺着的太后猛地坐起，“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来，明黄色锦被瞬间绽开一朵朵诡异乌黑的花，让人触目惊心。 “娘娘，”桂嬷嬷脸色惨白，人都要吓傻了，声音慌乱颤抖，“您……您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宣太医进来。”皇后惊声尖叫，太后不会真的让云家那个死丫头给害了吧。 皇后心如乱麻，若真如此，只怕皇上怪罪下来，她也要跟 着倒霉，想到此处她赶紧吩咐身边宫女。 “快去通知皇上，再让老八去镇国公府，把云步璃抓来，云家上下全部不准出入，等候皇上发落。” 小宫女赶紧应声跑出去了。 “哀家无事，你们莫要吓到那丫头。” 太后吐了一口血之后，只觉淤堵了多年的胸口似乎舒畅了许多，只是深感虚弱无力，口中发出的声音也轻飘飘的，桂嬷嬷站在床边只看到她嘴唇翕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不过皇后此刻就算听清了太后说什么，也万万不敢听从就是了。 镇国公府众人在家中等着云步璃回来，久等不归，却等来了在大理寺任职的八王爷龙安清。 “王爷，这… …这是怎么回事？”要看着龙安清让人将云家团团围住，云照慌忙询问。 “国公爷，对不住了，皇后娘娘有旨，速擒云步璃进宫，在皇上下旨之前，云家上下不允许任何人出入。”龙安清拱了拱手，客气又疏离。 龙安清一身绛紫色官仙鹤纹服，头戴乌纱，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眉目神色与当今圣上颇为相似，也深得圣上器重。 若是平日，云照能见到他，定是要百般巴结讨好，可今天他看到龙安清只觉五雷轰顶。 完了，一切都完了！ 龙安清带人查封云家，定是云步璃那个野丫头治死了太后，云家要被抄家灭族了。 “云步璃呢？” 龙安清见他呆愣 住，打断他的思路问道。 “啊？”云照也意外，“她不在宫里？她今日进宫就从未回来。” “搜！” 龙安清闻言拧眉，一声令下，毫不客气。 镇国公府顿时鸡飞狗跳。 不过一炷香功夫，全家上下都知道了二小姐治死了太后，云家要被抄家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惊恐不安。 云老夫人暴怒，她面色狰狞，以杖捶墙，“贱人，贱人，都是贱人！她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更是个丧门星，克死了我的翼儿还不够，现在还要拉上整个云家。早知道十五年前就应该掐死她！” “母亲，我们家真的要完了吗？”云瑶珊伏在岳氏怀里呜呜地哭。 岳氏的发髻被云 照扔的花瓶打乱，如今都还没梳洗，她搂着云瑶珊，轻轻拍她的背安抚，“珊儿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娘一定会想法子保住你，娘让你笼络住四王爷的心，你曾做到？” “嗯，”云瑶珊点头，“我都是按娘教的做的。” 她从母亲这里学到不少笼络男人心的手段，不然龙炎清何至于处处维护她，为她铺路。 想到龙炎清，云瑶珊又燃起一抹希望，龙炎清也一定会救她的。 三房里，云舒玥气的肚子都要破了，她今早才央求了父亲给她求情，祖母已允她明日可不必禁足。 可她还没等到可以出门呢，云家就被封了，真是气死了，都怪云步璃，非要逞什么能！ 第18章 遇刺 庄氏倒是一派平静，巧黛端了杯茶给她。 “夫人，您说二小姐真的把太后娘娘害死了吗？” “步璃小姐不像是那么莽撞的人。”庄氏抿了一口茶，轻轻摇头。 “可是您看八王爷都来抓人了，二小姐会不会是故意坑害镇国公府，然后自己逃走了？” “她怎么会那么傻，”庄氏不信，“太后娘娘已经有意立她为六王妃，就算六王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就一定要了她的性命。可她害了太后，虽然能毁了云家，可她一个孤女，又怎么能逃的掉？同归于尽并非上策，我猜她大约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才没有回来。” “夫人说的也有道 理。”巧黛点了点头。 “而且，我看她这几日行事，并不像莽撞的人，也许太后娘娘并无大碍，不然云家恐怕就不是封府这么简单，只怕早就下狱抄家了。” “”我们要不要拉拢一下二小姐？”巧黛思考了一下问道。 “等她回来再说吧。”庄氏将茶杯放下，云家实在是烂透了。 云步璃再次睡醒，闻到一股香味，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她坐起身，看到床头放着一根拐杖，就支撑着站起来。 拉开门，日已西沉，晚霞如锦缎般在天边铺陈开来，绮丽夺目。 庭院里种了几株高高大.大的石榴树，这时节已经挂了果实 ，修长繁复的枝叶纠缠吻颈，小厨房里飘出袅袅炊烟，轻柔舒缓，钻进云步璃的鼻端。 云步璃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幸福温暖。 “你醒了？怎么起来了？饿不饿？” 龙君清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笑意浅浅。 云步璃心情不错，也难得笑着对他点点头，“好饿，好香，是你在煮饭吗？” “对啊，你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龙君清道。 “你还会煮饭？”云步璃意外，原书里也没说啊。 “你还有很长时间，慢慢发现我的优点。”龙君清挑了挑眉，又转身回厨房。 云步璃拄着拐杖回到房间里， 乖乖等着，不一会儿，龙君清就把饭菜端了上来。 一道水晶八宝鸭，一道清炒时蔬，还有一个桃胶燕窝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手艺。”云步璃喝了一口粥，惬意的眯起眼睛。 她的眼睛弯弯，像一双月牙，小巧的牙齿像一颗颗莹白的珍珠，透着少女的娇憨可爱。 “小时候我养在先皇后那里，先皇后很喜欢各色膳食，为了讨先皇后开心，我偷偷找御膳房师傅学过。”龙君清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解释道。 云步璃暗暗叹了口气，龙君清的童年也挺苦。 他的生母贤妃生他之时只是个小小美人，为了前 程将他送到先皇后处，先皇后没几年就病逝了，他又辗转到太后跟前。 贤妃成妃之后，虽也认回了龙君清，但到底母子情分淡薄。 “很好吃。”云步璃十分给面子的吃了一碗饭。 “哦，今天好像有人来找你。”云步璃一边吃着，忽然想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我听沈和风说了，是我四姐，下午太后……又吐血了。”龙君清看着云步璃，顿了顿。 云步璃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皇后已经禀告了父皇，镇国公府现在被查封了，八弟带着大理寺的人四处在找你，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我的别院里养伤吧。”龙君清继续道。 第19章 杀了老妖妇 这些事情似乎在云步璃的意料之中，可龙君清的话却让她忍不住讶异，【他难道一点都不怀疑我吗？】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相信你会医术，更相信你不会谋害太后。”龙君清十分笃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云步璃一震，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来，她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吗？ “太后吐的应该是黑色的毒血，她体内毒气淤积，喝了药之后，一定会吐一两次毒血，才能将体内毒素排干净，这于身体是无害的。”云步璃解释道。 她没说的是，她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太后一定不会有事，但是能吓一吓云家的人，她也乐见其成。 “你说的没错，皇祖母吐血后睡了一会儿就 醒了，请脉的太医都是皇祖母脉象平稳，只是血气长期亏损，很是虚弱，好好将养就是了。不过父皇不放心，大概要等皇祖母完全康复之后，才会把镇国公府解封了。” 【皇上英明，就该把那破烂一家子多关几天，省得他们到处瞎蹦跶。】 云步璃放下筷子，这一顿吃的很饱。 “上次你身上的伤是云老夫人打的吗？”龙君清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嗯，”云步璃点点头，像是强调自己的决心，又补了一句，“因为我不愿意嫁给你。” “这样的老妖妇，我下次就启奏父皇杀了她。”龙君清眼眸闪着寒光，像是没听到云步璃那句补充。 “她是老镇国公的夫人，又有三 品诰命，没犯什么大错，哪里是能说杀就杀的。”云步璃摇头，她当然也不盼着云老夫人长寿，但是有些事并不是杀人就能了结的，更何况，身为帝王，随便斩杀功臣遗孀，只怕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那就偷偷弄死她，失足落水，房中着火，都是很容易的事。”龙君清继续道，他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好像并不是说杀人，而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云步璃禁不住皱眉，这人果如外界传言的那般，视人命为草芥，杀人如麻。 “有时候死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人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失去，离别和苦难。你若一刀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云步璃自认为是个热爱和平的 好公民，她可不爱打.打杀杀的那一套。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多加干涉，不过若你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龙君清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想法。 “谢谢你，龙君清。” 云步璃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不管是感谢他这顿饭，还是感谢他的信任。 “小丫头，跟我还这么客气。”龙君清捏了捏她的鼻尖，云步璃很是不好意思，却也没躲开。 云步璃在龙君清的别院里一连休息了三日，她腿上的伤口不太深，已经开始结痂，不过若是用力走路还是会疼，她仍旧需要用拐杖。 这一日，是云步璃按照约定，要入宫给太后开第二张药方的日子。 龙君清给她 安排好了马车，并送来两个丫鬟，让残月送她入宫，他则在宫里等她。 两个丫鬟一个叫兰若，一个叫荷苏。 据残月所说，这两个丫鬟一文一武。兰若心直口快，武艺高强，是龙君清培养的暗卫中一等一的高手。荷苏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心思灵巧，原是龙君清培养的情报密探。 云步璃的伤好了之后总是要回镇国公府的，她身边本就没什么可用的人，这两个丫鬟倒是也合她的心意，她就没有拒绝。 残月赶车很稳，马车穿过闹市，踢踢踏踏朝着皇宫的方向走。 走到大街一处，忽然听到外面热闹非凡，云步璃忍不住掀开窗帘一角，朝外望去。 只搭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第20章 平烟阁 车窗外正是她前些日子来过得多宝楼，只是它如今居然换了招牌，改做了平烟阁。 这平烟阁显然是个胭脂水粉铺子，今日的热闹正是平烟阁在开业。 这平烟阁虽是新店，但很是豪阔，小二在门口大声嚷嚷着凡是今日进去选购的客人，全都送上一份礼品，故而平烟阁前熙熙攘攘，来客络绎不绝。 云步璃忍不住朝旁边同样是做水粉生意的铺子烟爽斋看去。 烟爽斋前完全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两三个店小二酸溜溜的看着隔壁眼馋。 云步璃忍不住笑，云舒玥若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是否要气死。 尤其是这店铺的名字，烟爽斋，平烟阁，这几乎是 写明了冲着干倒烟爽斋来的。 不知道这平烟阁的老板是谁，云步璃真想去给他送个锦旗，上面一定要写上“绝世大好人！” “你们可知道这里原来的多宝楼为什么忽然改成平烟阁了？” 云步璃放下车帘，脸上笑意未减，问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鬟。 兰若与荷苏对视一眼，主子不让说怎么办？ 不过她们现在好像换了新主子，犹豫了一下，荷苏咬唇，低声道：“多宝楼和平烟阁都是王爷的产业，是王爷这两日让改的。” 兰若在旁边翻着白眼看车顶，她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竟然是龙君清做的？ 云步璃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这平烟阁摆明 了针对云舒玥的烟爽斋，龙君清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她吗？ 毕竟原书里龙君清虽然不喜欢云舒玥，倒也没有去刻意针对。 心头五味杂陈，却又慢慢爬上一丝暖意。 马车到了皇宫大门口停住，云步璃下了车才看到龙君清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刚看到王府的马车，就连忙迎上来，也不等两个丫鬟将云步璃搀扶下来，就直接将云步璃打横抱起，阔步朝着皇宫里走。 “快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云步璃拍打着龙君清的肩膀，作为一个二十七世纪来客，她自然可以接受公主抱，可是现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接受啊！ 哎，所谓世俗眼光不过如此。 龙 君清只叹了口气，她前些日子背上的伤尚未痊愈，如今又因为他添了新伤，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他也不理会她的反抗，自顾抱着她朝慈安宫去。残月和两个丫鬟跟在他们后面，全都低着头不敢看。 云步璃见挣扎了一会儿没用，也只好放弃抵抗了，动静太大只会招来更多目光，还不如抬起袖子盖住自己的脸来的实在。 龙君清眼眸瞥见她在自己怀中乱拱，又用袖子遮脸，不由得好笑，俊美无俦的脸上牵起点点笑意，眸光温柔似琼华。 一直抱着她走到太后寝殿门口，龙君清才将云步璃放下。 守门的宫女看到两人，慌忙进去通禀，等两人走到丹樨 上，宫女已经急匆匆跑了出来。 “六王爷，云小姐，皇上和太后娘娘有请。” 兰若和荷苏一边一个搀扶着云步璃，跟在龙君清身后缓缓走了进去。 请安之后，太后赶紧让云步璃坐到自己塌边，她的脸色已经比几天前好多了，此刻握住云步璃的手，满脸心疼。 “丫头，听璟辞的侍卫说，你出宫那日受伤了，严重吗？可好些没有。” “劳太后娘娘记挂，我已经好多了，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了。”云步璃笑着回答。 “丫头，让你受苦了，”太后的眸子又倏然转冷，“都是那个柳知希擅作主张，让你给哀家治了病，却还要无家可归躲躲藏藏。” 第21章 黄白之物最实在 太后说到此处又扫了皇帝一眼，“还不赶紧把大理寺的人撤回来。” 【啊，太后娘娘，您倒是不用这么着急啊！】云步璃低着头偷偷撅了一下嘴巴，有些郁闷。 “是，母后，儿子这就派人去安抚镇国公府，知希她也是一时心急，担心母后的身体。”皇帝赔着笑脸应道。 说完他又转头看云步璃，“你给太后治好了病，本该行赏，是朕和皇后让你受了委屈，应当给你一份补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直说。” 【哇，皇上，我能直接说想退婚吗？】云步璃听到皇帝的话，眼眸一亮，心里有个小人儿跃跃欲试。 龙君清眼眸一沉 ，站在她身后暗暗使劲儿拧了一把，云步璃差点尖叫出来。 【就算自己提出来，估计龙君清不同意，皇上也不会点头的。】云步璃偷偷悲叹自己命苦。 既然这样…… “皇上不如多赏赐我一些钱财吧，我以前给别人治病，别人都是付我诊金。”云步璃笑眯眯的改口。 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如黄白之物最实在。 “哦？你只有这点要求？”皇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小女子会求些别的事，比如延续云家的爵位，毕竟这种机会难得。 云步璃十分确定的点点头。 太后在一旁笑，“这丫头一点都不贪心，雪竹，你去库房，挑些好东 西来，给这丫头送去，记得把那套羊脂白玉的头面也拿去。” 桂嬷嬷福身应是，那套羊脂白玉的头面是前面太后生辰皇上送的，珍贵无比，太后很是喜欢，如今拿来赏赐，可见太后是真的喜爱云步璃了。 云步璃给太后开了第二张药方，又叮嘱着注意事项，说了一会儿话，就跟着龙君清一起离开了。 云步璃执意回云家，龙君清要把她送回来，就让残月骑马离开，兰若和荷苏则在外面驾车。 两人刚刚坐稳，云步璃就恶狠狠地在龙君清腿上拧了一下。 龙君清本能地捉住她的手腕，就想用力折断，可柔若无骨的手抓在手心，他的 心思就有些飘荡。 “你的手真是漂亮。”龙君清握着她不松开，稍用力捏了捏，这双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好看。 “色胚！” 云步璃骂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龙君清却展臂将她揽在怀里。 “男人本色，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谦谦君子，除非一个男人对女人不动心。”他回答道。 “歪理邪说。”云步璃嗤了一声，心中却也觉得有道理。“你方才在宫里为何拧我？” 云步璃摸摸自己腰间的小肉肉，现在都还觉得有点痛，这家伙下手真狠。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省得你犯糊涂。”龙君清低头，忽然在她红润的唇上啄 了一下。 云步璃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推他，龙君清却已经退开了，他白璧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唇上，如红梅落雪。 “不要总想着退婚逃跑，你跑不掉的，就算你跑了，我也要把你抓回来。”他声音低低沉沉，有淡淡的清冽气息洒在云步璃脸上，她的睫毛忍不住轻轻发颤。 他怎么就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呢？ 云步璃倏然张口，在他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龙君清眼波微闪，再次低头寻她的唇，云步璃想扭头，却被龙君清按住，他的声音从两人唇齿间模糊溢出，“阿璃，不许躲，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 第22章 “出卖”龙君清 【爱上你的猪头，我这辈子打死都不会爱上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云步璃在心里愤愤的骂。 两人来到镇国公府，大理寺的人才刚刚离开，云家众人正在庆幸劫后余生，蓦然听到云步璃回来，众人都是一愣。 云舒玥带着人怒气冲冲闯进秋霜院，看到云步璃在院子里喝茶，云舒玥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想给云步璃一耳光。 站在云步璃旁边的兰若一抬手，只听“咔嚓”一声，云舒玥杀猪样尖叫起来，手腕软软地垂了下去。 “你是哪里来的下人，居然敢对三小姐无理。”葵枝护在云舒玥身前，她看兰若眼生，冲她吼道。 “你又是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到主子跟前撒野。”兰若利落地回敬道。 “云步璃，你敢唆使下人折断我的手，我跟你没完。”云舒玥怒气冲冲的来，又凄凄惨惨的走。 云老夫人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上吐下泻个不停，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加上云家出事，脾气很是不好。 云舒玥不敢去触云老夫人的霉头，她父亲云飐是个男人，不好插手后宅之事，三房里嫡母庄氏一贯不管她，更不好找庄氏做主，云舒玥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大房里找岳氏和云瑶珊妥当。 岳氏和云瑶珊正在房中商量花样子，云瑶珊打算送给龙炎清一条汗 巾。 听云舒玥说明了来意，岳氏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会儿，就应下了，她甚至还给云舒玥出了主意。 “下月初是颂安长公主生辰，六王爷必回出席，云步璃现在是六王爷未婚妻。长公主必定会邀请，到时候你就……” 岳氏附到她的耳边一阵低语，云舒玥听地皱眉。 “这万一失败……”云舒玥很是犹豫。“云步璃已经被太后和皇上承认，若无意外，你怎么能取而代之？所谓富贵险中求，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了，怎么做还要取决于你。”岳氏淡淡道。 “好，我做。” 云舒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用力点头。 “母亲，你 何必给她出主意？她若出了事，岂不是要攀咬你？”云舒玥走后，云瑶珊说道。 “不过一个愿做马前卒的蠢货，就算攀咬又如何？她有证据吗？事情是她做的，跟我们可没任何关系？我们看她和云步璃斗，坐收渔利，何乐不为？”岳氏将挑好的花样递给云瑶珊，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傍晚时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镇国公府，也没去见云老夫人和云照，径直去了云步璃的秋霜院。 主楼的一层几乎塞满了各种奇珍异宝，金银首饰，除此之外，皇上另赏了万两黄金，太后也赏了云步璃两百个金 瓜子。 兰若和荷苏在旁边盘点登记，云步璃乐的见牙不见眼。 最后荷苏估计这些金珠宝贝换成银子，大概有二十万两雪花银。 欢喜过后，云步璃又有些犯愁，镇国公府简直就是个虎狼窝，如今只剩下个空架子充体面罢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她还真有些不放心。 略略想了一下，她扭头问荷苏，“王爷名下可是有很多产业？” “是。”荷苏毫不犹豫地点头，今日出宫的时候，王爷特意让残月叮嘱他们两人，以后云步璃就是她们唯一的主子，主子有任何命令，都必须全力以赴，所以她现在可以毫无负罪感的“出卖”龙君清了。 第23章 开药铺 “可有药铺？”云步璃又问。 “小姐是打算开药铺吗？”荷苏很聪明，接口问。 “嗯，有这个打算。”云步璃点点头，“他手下若是有药铺，不知能否介绍几个可靠的人来给我用一用。” 云步璃琢磨着，她以后说不定要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她总是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开个药铺就是个不错的打算，也算是她的本职。 “有的，王爷手下有两家还不错的药铺，规模也不小，有好几家分店，小姐想要几个可靠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兰若道。 “好，那就辛苦兰若明天跑一趟，把这件事告诉王爷，等过些时 间药铺稳定，我还会把人还给他。” “荷苏，明日你陪我去街上看看，可有合适的店铺。对了，王爷名下可有钱庄？”她这么多金子放在云家实在不放心。 “也有。”荷苏应道。 “那就把这些金子都存到王爷的钱庄里吧。”云步璃想了想，龙君清那么多产业，应不至于看上她这一点。 要看着那么大笔的财富送进云步璃的院子，云家上下几乎眼睛都要红了。 “当真有那么多？”云老夫人听着管事婆子回禀，拉的极度虚弱的身子几乎是一下子弹了起来，她两眼放光，衰老的眼中尽是贪婪。 “千真万确，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老奴不敢撒谎。”婆子激动到，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快，去请大老爷来。”云老夫人从床上披衣起身，顾不上身体的难受，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云步璃满屋子的金银珠宝。 这些年，镇国公府日益衰败，到云照这一代，公爵已经到头了，等云照的儿子袭爵，就只能是侯爵。 云照仕途平平，没有什么过人才华，俸禄不多，平日也没什么人巴结，更别说油水。 镇国公府为了维持多年体面，几乎已经掏空了，就连云步璃的生母叶氏留下的嫁妆，也早就被云老夫人拿去补贴亏空 。 如今天降巨财到了镇国公府，云老夫人怎么能不心动，她必须从云步璃手中掏着钱财出来。 云照一听云老夫人找他，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他晚饭都没吃完，就放下筷子急匆匆赶来。 母子两个在屋里关上门窗，商量了好一阵子，总算想出明日从云步璃手里要钱的法子。 夜幕如约而至，兰若和荷苏伺候了云步璃上塌，留下兰若在门口守夜，荷苏就去休息了。 云步璃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激动，又或是这几日在龙君清那里睡太多了，她躺在塌上，居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得躺在帐子里呆呆地仰 着帐顶发呆。 忽然，后窗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云步璃半眯着的眼睛睁的滚圆。 她坐起身子，竖耳听着帐外的动静。 “你还没睡？” 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云步璃一愣，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她拉开帐子，借着外间透进来的夜灯微弱的光芒，果然看到龙君清微笑着站在不远处。 他眉眼乌黑晶亮，像月色下泛着光泽的宝石，唇角勾着一抹浅笑，牵起心湖一阵阵涟漪。 怪不得门外的兰若没有一点动静，她的警惕性想必不至如此。 “三更半夜，你怎么来了。”云步璃作势披衣起身，想要点亮床边的灯。 第24章 忍不住想你 “实在想你，就来看看。”龙君清按住她，坐在床边将她拥入怀中。 云步璃大约是渐渐变得习惯了，也知道自己的抵抗毫无用处，索性任由他抱着。 “我们白日里才分开。”云步璃有些无语，说好的嗜血魔头呢？他怎么感觉龙君清有点像粘人的小奶狗。 “就是因为分开了，所以才忍不住想你。”龙君清好像只能听到后面两个字似的。 他的大手穿过她柔软如锦缎般的发丝，薄薄的嘴唇几乎贴在她脸颊上，低醇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醉意。 云步璃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烫，光线昏暗，龙君清大概也看不出来，她只沉默着不说话。 “今日开心吗？”他也 听说了她得了许多赏赐。 “嗯。”云步璃应了一声，又想到今日问荷苏和兰若的事情，干脆直接跟龙君清说了，也省得兰若明日再跑一趟。 “我直接给你一家药铺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龙君清微蹙了眉头，他并不反对云步璃想做自己的事情。 可想开一家新的药铺不但费时费力，刚开始药铺没有知名度，还可能经营不下去，实在不易。 “我可不是空手套白狼的人。”云步璃道，“无功不受禄，我让你帮忙，已经是欠了你的人情，怎么能平白拿你的药铺？” 龙君清想了想，“你既不愿如此，不如我卖一间药铺给你，药铺里的人都不动，也方便你的 管理。” 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若是有一天，他当真还是无法改变命运，饮恨而终，那么他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云步璃思考了一下，觉得龙君清这个提议也不错，“好，那你便转让给我一个药铺，价格该是多少，我不会少给你的。” “好。” 龙君清点头答应，在能做到的范围内，他愿意尊重她的自尊和骄傲。 “还有那一万两黄金和那些金银珠宝，明日我想存到你名下的钱庄里。” “白日里搬运这些东西不好行事，镇国公府的人只怕也会横生枝节，不如就今晚吧。”龙君清道。 “今晚？来得及吗？”云步璃眼波一动，若她使用 空间移动之术，当然很快就能将东西搬走，可她又不好在龙君清面前暴露。 “当然。”龙君清也不废话，他松开云步璃，从床上跳下来，对着窗口吹了声口哨。 残月立刻闪身出现。 龙君清低低吩咐了几句，残月就纵身离开了。 没多久，残月就带着十几个暗卫回来了。 他们先是分头迷晕了镇国公府的人，又迅速将云步璃的财物打包装好，大摇大摆的出了镇国公府。 这一晚，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全都一觉到天亮。 翌日一早，云步璃刚刚吃过早饭，云老夫人和镇国公云照就带着一群家仆前呼后拥来到秋霜院。 云步璃推开碗筷，恭谨朝二人施了一礼。 “璃儿啊，这几日你去哪里了？家中日夜为你悬心，你看看你祖母，都病倒了。”落座以后，云照按照事先和云老夫人商量好的，率先开口。 云老夫人病体未愈，脸色蜡黄，她闻言轻轻咳嗽几声，倒真有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劳祖母挂心了。”云步璃客客气气回了一句，并不接云照其他的话。 云照看了云老夫人一眼，继续道:“璃儿，这事本来伯父不应找你开口，但是你祖母的病到底是因你而起。大夫昨日说你祖母身子因这场病亏空的厉害，需要灵芝血燕各种补品好生将养，可你也知道，府中开销巨大，全靠伯父一人的俸禄实在是捉襟见肘。” 第25章 报官 “如今你也要成为六王妃了，又深得太后皇上喜爱，你看你是不是也该尽一尽孝道。” 云照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的理由实在完美，孝道大过天，云老夫人又是因为云步璃病的，她总不好推辞，不然不孝的骂名传出去可是足以毁了她的。 云步璃闻言点头，“伯父说的十分有道理，我也是非常愿意给祖母尽一份孝心的。” 云老夫人和云照听到这里，都面露喜色，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云步璃，倒是他们昨日把这丫头想的复杂了。 “既然如此，那你看……”云照一双贪婪的眼睛往旁边库房的方向瞟。 云步璃却突然话锋一转 ，露出满脸歉然，“虽然我也想为祖母尽孝，可是昨日我这院中库房被盗，如今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云步璃语调悲痛，哭丧着脸，几乎落下泪来，一时间竟让人分不出真假。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云照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云老夫人更是脸色难看。 “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祖母和伯父若是不信，不妨去看看。”云步璃一脸无辜，幸好夜里龙君清把东西弄走了，不然留到今日还真是难缠，她实在是低估了云家人的无耻。 云照也不等云步璃和云老夫人，拔腿就往库房那边走。 “把库房门打开。”云照喝 令。 下人看了一眼后面的云步璃，见她没有异议，也就依着云照的命令开门。 库房打开，果然是空空如也，云照冲进去到处翻找，连一锭金元宝都没看到。 “这怎么可能？”云照兀自不相信。 云老夫人同样难以置信，“家中怎么会有盗贼，那么多东西搬出去岂会没有动静？” 管事婆子昨日说，那些东西昨日可是由一二十个内监抬着箱子送进来的，若是被窃贼所取，秋霜院里这么多下人，难道都是死人吗？ “祖母，我们院子里的人都被下了药，孙女今天本就想着要不要找你商量一下，去报官呢！”云步璃摊摊手，很是 可怜无助的模样。 “报官，一定要报官。”云照跺脚，眼睛都红了，那可是万两黄金，还有数不尽的珍宝，够镇国公府上下开销很久了。 云老夫人咬着牙，没说话，一张病脸阴沉沉的，很是可怖。 “报官的话会不会影响镇国公府的名声。”云步璃弱弱地说了一句。 “不能报官，”云老夫人看着云照，“皇上和太后昨日刚刚赏赐，今日云家就把东西丢了，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待云家？皇上和太后会不会怪罪？瑶珊以后怎么办？” “这难道就作罢了吗”云照气的手发抖，那可是十多万两雪花银啊。 云老夫人转眸，盯着云步 璃，“我看家里不是遭了盗贼，而是你故意把东西藏起来，不愿意孝敬家中长辈吧。” “就是，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云照也逼视着云步璃。 “祖母和大伯这样说，实在是太诛心了。”云步璃瞧着很是委屈的样子。 “当年我外祖叶家富贵滔天，听说我母亲出嫁时，外祖家陪送了不少嫁妆，我母亲嫁入云家不过三载就离世，那些嫁妆现在难道不在祖母手中吗？” 云老夫人脸色一变，没想到云步璃此时会提起她生母叶氏的嫁妆。 “叶氏既然嫁入了我云家，就是我云家的人，她的嫁妆自然也归我云家所有。”云老夫人强横道。 第26章 下药 “祖母说的自然有道理，可我是母亲的女儿，她的嫁妆自然也要有我一份，可我从回来至今，从未提起过这些，想的就是孝敬祖母就是了，祖母和大伯如今却还要说我故意藏起私财，不孝尊长，步璃实在觉得冤枉。若祖母和大伯真的不信，不妨派人搜一搜这秋霜院，再让人报官就是了。”云步璃故意将“私财”两个字咬的很重，不急不缓地反驳道。 云老夫人脸色青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搭话，这个丫头真是越发的牙尖嘴利。 叶氏当年的陪嫁，的确数目可观，云老二夫妻两人相继离世后，云老夫人就将二房的财产全 部握在手中。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叶氏的嫁妆，大概有三十多万两银子和二十多家铺子和田庄。 这些钱财云老夫人分给大儿子和小儿子各十万两，剩下的和那些庄子铺子就全进了她的私库。 这些年来镇国公府能够维持往日的光鲜体面，几乎全靠云翼留下的财产和叶氏的嫁妆。 只是十多年过去，这些也没多少了，那些庄子铺子赚不得多少钱，完全维持不了镇国公府庞大的开销。 “这云老夫人和镇国公实在太过分了，小姐，您莫要生气，自己的身子最重要。”兰若按捏着云步璃的肩膀，安慰道。 “我不会生气， ”云步璃摇了摇头，“只是今天本想出门的，却被耽搁了。” 兰若看云步璃脸色确实没有异样，才稍稍放心。 用过晚膳，云步璃遣走兰若荷苏二人，等到夜深，她敲敲钻入柜子，摸进了镇国公府的账房。 耳房里账房先生鼾声如雷，云步璃顺利在账台下找到了云老夫人这些年执掌中馈的账本。 云步璃吹亮了火折子，蜷缩在在柜子里面查看。 账本上详细记录了镇国公府这些年的收支，包括当年盘点的叶氏的嫁妆和云翼的遗产总额。 云步璃粗略估计一下，这十五年下来，不算那些庄子铺子的收入，叶氏的嫁妆应 当还有五万多两。 这笔钱，应该是属于原主的，她一定要拿回来，绝不能落在这些薄情寡义的人手里！ 云步璃将账本放回原处，灭了火折子，又钻进柜子里。 这一次她来到了云老夫人的卧房，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云老夫人房间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云步璃将柜子缓缓推开一条缝，有烛光洒落进来，她能清晰看到卧房一角。 云老夫人合着双眼躺在床上，她刚刚吐过一场，如今虚弱不已。 有丫鬟在外面敲门，“吴妈妈，老夫人的药好了。” 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开门又关门，云步璃看到有一个中年女人走到离 柜子不远处的桌子旁，把药碗放下，快速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包药粉，丢进药碗中，接着又若无其事的拿起桌上的白糖，朝碗里放了一点。 “老夫人，该吃药了。”那位吴妈妈端起药碗，向云老夫人塌边走去。 云步璃看着眼前一幕，忽然明白过来，云老夫人最近上吐下泻，根本就不是吃错了东西，而是被人下了药。 这是谁做的？ 云步璃脑海中莫名飘过龙君清说这老妖妇该杀时候的模样。 是他做的吗？ “哎，吃来吃去也不顶什么用。”云老夫人睁开浑浊的眼，愁容满面叹了口气，却还是挣扎着起身将药喝下。 第27章 拉在床上 “老夫人，这药不苦，奴婢给您放了糖，您喝下去一定会好的。”吴妈妈声音温柔，低低安慰。 云老夫人喝了药，又躺了下去，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她实在又虚又累。 吴妈妈见她睡下，给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帐，就去耳房守着了。 云步璃等了许久，确定已经没人，才蹑手蹑脚从柜子里滑出来。 她快步溜到床边，掀开帐子点住云老夫人的穴道，又从云老夫人腰间摸下钥匙，便在房间里翻找。 房间里留了一盏小灯，本是为了方便云老夫人起夜，如今倒是便宜了云步璃。 作为一个看过原书的人，她几乎没 费什么力气，就在云老夫人床后的墙壁上找到了暗格。 暗格里装着一个小箱子，用钥匙打开，就看到全是银票，云步璃数了数，竟有十二万六千两。 原书中，云瑶珊与女主同一天嫁给龙炎清，成为龙炎清的侧妃，为了压下女主的风头，云老夫人足足砸下了五万两银子给云瑶珊做陪嫁。 当然，书里的云瑶珊也很争气，在龙炎清登基之后，被封为贵妃，成为女主之下的后宫第一人。 云步璃想了想，将盒子里的银票全部装到自己口袋里，将盒子锁好，放回原位。 她把暗格扣上，又把钥匙重新放回云老夫人身上 ，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耳房里，吴妈妈合着眼却睡得很浅，她想过一会儿云老夫人应该又要喊她。可她迷迷糊糊的等了一宿，也没有等到老夫人唤人的声音。 云步璃回到秋霜院，怀里揣着十几万两银票，美滋滋地睡下了。 翌日，云步璃刚起床，还没洗漱呢，荷苏就笑吟吟地凑上来。 “小姐，今日一大早，府上可真是热闹。” “哦？什么热闹？”云步璃挑眉，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不应该啊，难道那老妖婆每天早上都要把银票数一遍？看来她还要尽快把银票送出去。 “听说老夫人在床上拉 的一塌糊涂，她想起夜居然也不喊人，早起吴妈妈和刘妈妈交接，进去给老夫人梳洗才发现。”荷苏压低了声音，在云步璃耳边八卦道。 “小姐，您说老夫人既不是瘫痪了，也不是哑了，怎么会拉在床上不知道喊人呢？您不知道，府上的丫鬟小厮现在都在传，说老夫人的正院简直是臭气熏天。国公爷一早出门了，现在公国夫人和三夫人正在那边侍疾呢。” 荷苏说的兴致勃勃，也很好奇，因为云老夫人昨日到她们秋霜院来，虽然脸色不好，但明显还是能跑能跳的样子，夜里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呢。 云步璃经 荷苏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她去的时候，吴妈妈刚给云老夫人下了药，而她走的时候并未将云老夫人穴道解开。 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让云老夫人闹出来这样的笑话，这老太太那般好面子，这次只怕要许多天没脸见人了。 云步璃心情十分不错的用了早膳，就带着兰若荷苏出门去了。 云家乱哄哄的一团，倒也没有人管她。 倒是岳氏和庄氏，此刻捏着鼻子在云老夫人跟前伺候。 虽然云老夫人已经被搬到西厢房，梳洗过换了一身新衣服，但岳氏一靠近她还是感觉自己能闻到那股味道，熏得她忍不住干呕。 第28章 表舅舅 秋日的阳光和煦温柔，天高气爽，街道旁立着两排整整齐齐的树木，树叶已黄，落在地上似铺了一层黄金织就的锦缎。 云步璃先去了一家龙君清名下的钱庄，把自己身上的银票先存进去，又让兰若和荷苏带自己去了西街。 昨日她和龙君清商量好转让给她的药铺就在这里，她打算今日先去看看。 走到药铺门口还没进去，就听旁边的香料铺子传来一阵责骂声。 “袁老板，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在你这里做工也有两三年了，如今实在是孩子高烧不下，才来求您预支两个月工钱，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您。”一个身 穿宝蓝色粗布衣衫的男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滚开！”被抓住裤脚的掌柜狠狠踢了那男人一脚，精明事故的脸上充满不屑，“每天生病发烧的孩子多了去了，我能都同情的过来吗？今天你要预支两个月工钱，明天他要预支两个月工钱，我这香料铺子倒是不如改成济世堂，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立马滚蛋。” 那掌柜说完，命令其他伙计把那男人丢出去，自己转身回了内堂。 那男人在香料铺子前跪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没有用，他望了一眼隔壁的药铺，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往家走。 “请留步。” 云步璃追上前去，拦 住那男人。 “姑娘有何指教？” “先生可姓叶？”云步璃看他的穿着打扮，又看他的模样，试探问道。 那男人面色一白，慌乱道：“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并不姓叶。” 他一边说着，一边仓皇地想要逃走。 “表舅舅，我是云步璃。”云步璃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表明自己的身份。 被云步璃唤作表舅舅的男人名叫，他是原主母亲叶氏舅舅家的表哥，也是原主的表舅。 在原书里，云步璃死后，仍被云家视为不详，不得进入云家祖坟安葬，云老夫人就让人将她丢去了乱葬岗。 是这个穷困潦倒的表舅舅，将原主从乱葬岗捡回去 ，重新安葬。 原主已死，云步璃既然用她的身体活着，这些对原主抱有善意的人，她就不能忘记。 “你就是步璃？”叶书城眼眸一亮，不过须臾就又暗淡下去，“我……我真不是你的表舅舅，你还是放我走吧。” 叶书城虽然这样辩解着，可他说的第一句话却已经暴露了。 云步璃看了眼四周，将他拉倒一边无人处，压低了声音，“表舅舅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偶然遇到，看你与我母亲的画像很是相像，便想起以前伺候我母亲的下人说，母亲有一个跟她长的很相似的表哥。” “哎，”心知已经被识穿，叶书城也无可 奈何，叹了口气，“叶家落败，如今树倒猢狲散，我实在不敢称是你的表舅舅，云小姐，就此别过吧。” 当年，云步璃的母亲过世没多久，叶家就遭人举报，说叶家通敌叛国，后来没多久，叶家就被抄了，家中人被抓的抓，杀的杀，所剩无几，叶书城也是侥幸逃出来，到处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叶家事发时，云步璃生母已死，因此倒也没有牵连镇国公府，可云老夫人却是极其厌恶云家的人。 叶书城也曾听说表妹还留下一个女儿在云家，可他到云家认亲时，云老夫人不但不肯相认，还扬言要报官抓他，吓得他再也不敢去云家了。 第29章 高烧 云步璃突然跳出来相认，叶书城实在有些难辨真假。 “云小姐，云家和叶家如今已是天壤之别，我也不敢高攀，我们就此别过，你只当从未见过我吧。” 叶书城拱了拱手，作势离开。 “表舅舅，”云步璃赶忙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表舅舅说这话实在见外，我虽然姓云，可我的身体里却也流血叶家的血，如今叶家凋零，子孙四散，我既遇到了表舅舅，又怎能装作不相识？而且，我看表舅舅如今似乎大有难处？” 提到如今的难处，叶书城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叶家败落之时，我跟前伺候的一个丫鬟随我一起逃了 出来，她名唤美英，为救我而摔断了腿，我不忍抛弃她，就与她一直结伴而行，相依为命，七年前我们结为夫妇，生下一个孩子。” 叶书城低低讲述着，提起妻儿，嘴角忍不住上扬，想来他们夫妻感情很是不错。 “那孩子现在五岁半，名唤叶逢生，我们一家三口虽然躲躲藏藏，日子清苦，倒也还算过得去，”叶书城脸色悲痛又难堪，“可三日前孩子忽然高烧不下，我们请了许多大夫，都毫无起色，家中又没了银两，所以我才……” 云步璃明白了，怪不得会发生香料铺子那一幕。 原书里只提及了叶书城为原主收尸， 后来叶书城振兴了叶家，他的儿子在幼时生病夭折，原配妻子也在颠沛流离中过世，他一生未娶，只过继了叶家旁支子弟为子，继承家业。 至于叶书城的儿子何时生病，何时过世，原书里却并未提及，说不定便是这一次的因由。 “我在云家乡下庄上长大，有个师傅交了我几年，我也会些医术，不知表舅舅可信得过我？”云步璃听他讲述，叶逢生的病只怕不简单，与其给他钱财让他寻别的大夫，倒不如自己先去瞧瞧。 “当真？”叶书城眼眸一亮，当即大喜，他甚至不及去思考云步璃这般小小年纪，医术到底好不好。 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就算看到毒水，也要先喝下去止渴再说。 “不敢欺瞒表舅舅，我可以先试一试，若是我不行，我也一定会帮表舅舅再找其他的大夫。” 有了云步璃的这句话，叶书城几乎完全放下戒备，他已经顾不得云步璃会不会出卖他的问题，此刻就算要了他的命，只要能换取他儿子的生机，他都会毫不犹豫。 他当即要往家走，云步璃却将他拉上了马车。 蓝色根据叶书城的指引，快速赶车，朝着叶家走，叶书城却还嫌慢，几番催促，其实也不过就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就抵达了叶家 。 他们现在租住的地方是一片破落的民房，黑瓦土墙，墙体上有不少开裂的缝隙，看着摇摇欲坠，一个简陋的大院子，租住了十多户穷人家。 阳光穿过城中奢华起伏的高楼，平等的落入这片院子。墙根下有几个老人倚靠着聊天，偶尔挤一挤虱子。 三五个孩子在院子里穿来跑去，嬉笑打闹。 叶书城走到靠南边的一间土房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女人警惕的声音。 “谁？” “美英，是我。”叶书城道。 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个衣衫粗陋，打了许多补丁的女人出现在几人面前。 第30章 胸有成竹 美英先看到叶书城，饱经风霜的眼睛漫出一丝喜色，紧接着看到云步璃和兰若荷苏，笑容微僵，疑惑道，“这几位是？” “我们进去说。”叶书城迈步进去，向云步璃做了个请的姿势。 几人鱼贯而入，美英慌忙去准备茶水，“寒舍简漏，还望贵客勿怪。” 她曾是叶书城贴身大丫鬟，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她见云步璃衣着华贵，又带着两个丫鬟，而叶书城对她们十分客气，料想这三人必定来历不同。 云步璃三人结果茶水，茶杯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只是茶叶不是什么好茶就是了，三人面色淡然，倒是叶书 城夫妻俩很不好意思。 “救人如救火，不知表弟现在哪里？”云步璃推开茶杯问道。 美英看向叶书城，叶书城压低了声音，“这位是亦初表妹的女儿云步璃，我从袁老板那里出来碰上的，她说她会医术，让她给逢生看一看。” 美英微微拢了眉心，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如此巧合，不过转念又想，他们现在除了几条穷命，也实在没什么值得人贪图。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点点头道：“云小姐请跟我来。” 云步璃跟着她进了内室，果然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双眼紧闭，面颊通红。 云步璃伸手 探他的脉，刚触到他手腕，就感觉滚烫吓人，不过她始终面色浅浅，泰然自若。 叶书城夫妻俩提着一颗心，但看云步璃面色，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人也稍稍宽心。 “表弟可是大前日夜里开始发烧，刚开始是低烧，中间吃了药略有反复，从昨日中午开始高烧不下，服了药也不顶用？” 过了一会儿，云步璃收回手，徐徐说道。 云步璃这几句话，美英听着倒还没什么感觉，只当叶书城来的路上就将逢生的症状讲给云步璃听了。 可叶书城听在耳中，却是激动的红了眼圈，云步璃不过是搭脉，就能准确说出 发病症状，可见云步璃是有真材实料的，说不定她真的能救叶逢生一命。 “他应是春日里染了风寒，当时没吃药就好了，不过寒气却淤积在脏腑没有排除，最近天气转冷，他又贪凉，就激发了脏腑内的寒气，内外交通，寒气便体来势汹汹，他体内营卫为保持正常运转，就发起了高烧。” 云步璃怕病理上的东西他们不懂，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美英闻言也激动起来，“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逢生春日里的确得过一场风寒，当时不严重，三五日就好了，也没当回事，前几日他跟院子里孩子一起去河里游泳，贪了凉 气，回来便有些不舒服，隔了一日就烧起来。” “嗯，表舅舅，我写一个方子，你去抓药，吃上五日就差不多了，我这方子是治本的。”云步璃说道，她抬头看不远处有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还有几支快秃了的笔，旁边干了的墨闻起来臭臭的。 荷苏早已上前加水开始研磨，云步璃随手拿起一张粗糙发黄的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张方子。 叶书城接了方子，知道儿子有救，兴奋不已，可一转念想到家徒四壁又尴尬不已，云步璃已是免费看诊，他自是不好意思再朝云步璃开口借钱，一时间嗫嗫嚅嚅脸色窘迫。 第31章 腿也能治 “兰若，你陪表舅舅去王爷的药铺抓药，问一问可有安宫牛黄丸，若是没有紫雪丹也可以。”云步璃朝兰若使了个眼色，兰若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安宫牛黄丸和紫雪丹都是退烧的奇药，她曾在龙君清的药庐里找到过紫雪丹，想必他的药铺l里就算没有安宫牛黄丸，也应该有紫雪丹，不过这些珍贵药丸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罢了。 所以云步璃才让兰若跟着，一来她是龙君清送来的人，想必非常熟悉龙君清手下的情况，想要到紫雪丹也容易些，二来就是让她去付钱，也省得自己当面给钱，叶书城面上尴尬。 “是，奴婢知道了，表 舅老爷，您跟奴婢来吧。”兰若施了一礼。 叶书城略一思索，便跟着兰若出去了。 “云小姐当真是要嫁给六王爷了？”叶书城走后，美英给云步璃搬来一张勉强能看的椅子，有些找话说的意思。 也不怪她知道这些事，这些日子以来，整个京城几乎都传遍了，镇国公府的二小姐云步璃从乡下回来，很是得太后看中，已经确定下了和六王爷龙君清的婚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举行婚礼了。 “我也是前些日子出门的时候无意听人说了一嘴。”她怕云步璃觉得她多事，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大概是的。”云步璃提到婚事就有些头大， 她现在是想退婚退不了，忍不住幽幽叹口气。 美英见她面露愁容，以为她当真是因为外面对六王爷种种传言而忐忑不安，忍不住出言安慰。 “云小姐也不要太过忧虑，有时候外面流言蜚语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不过是旁人为了满足八卦和猎奇的心杜撰而来，结果越传越离谱，这六王爷说不定就是个知冷知热的良配呢。” “对，叶夫人说的很有道理，小姐不用犯愁，您和王爷以后定会琴瑟和鸣。”美英的这番话可算是戳到了荷苏心窝上，她在旁边忍不住接口赞同。 云步璃偷偷飘了个白眼给她，“表舅妈放心，不管六王爷是个怎么 样的人，我以后一定都会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话她说的真情实感，不管身边有没有男人，她都要把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那就好。”美英点点头，“我看小姐是个很通透的人。” “表舅妈也不要再叫我云小姐，叫我步璃就好，”云步璃看美英也是个憨厚实在的人，便说道，“我听表舅舅说，表舅妈以前受伤断了腿，才落下了残疾，不如我今日一起给表舅妈看看？” 云步璃的目光在美英的腿上，从刚才进门时，她就看到美英的左腿跛着，行动很是不方便。 “好，步璃，”美英眼角的皱纹染了几分笑意，不过提起自 己的腿，她几乎不抱希望了，“这是陈年旧疾，当年跟你表舅舅一路逃亡，也没有时间和条件好好养着，就落了病根，恐怕这辈子是难好了。” 虽是这样说，不过云步璃还是上前给她看了看。 她掀开美英的裤管，摸了一下她的腿骨，毕竟当年也医治过，美英的腿骨其实早就长好了，如今并没有大问题。 只是她当年修养不足，又一路奔波逃亡，导致腿部受损的经脉一直没有恢复，多年未愈，如今已有了收缩的迹象。 云步璃沉吟了片刻道，“这腿也能治好，不过稍微麻烦一点，需要针灸六次，才能彻底痊愈。” “当真能治吗？” 第32章 银票 美英已是多年不抱希望，可听到云步璃这话还是多少有些欣喜，叶书城也曾给她请过很多大夫，但却从未有一人这样信誓旦旦说能治。 毕竟她是个女人，多少次躺在叶书城身边午夜梦回，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叶书城，她出身低微，又有残疾，完全拖了叶书成的后腿。 她无数次想过一走了之，可想到自己离开后叶书城仍旧要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甚至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她又开始于心不忍。 直到他们成了婚，有了孩子，孩子是他们的希望，她的心中才好受一些。 “我是医者，自是从不骗人的。”云步璃笑了笑，露出 一口瓷白的小牙，眉眼弯弯，明艳而可爱。 “不过今日我没有带银针，要从明天才能开始，五日针灸一次，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彻底痊愈了。” “好，那就多谢步璃了。”美英按耐住心头的雀跃道。 没多久，兰若和叶书城就回来了，龙君清的药铺里果然有紫雪丹，不过却没安宫牛黄丸。 美英将烧的迷迷糊糊的叶逢生叫醒，让他吃了紫雪丹，兰若已经拿了药炉子去给叶逢生煎药了。 一直忙忙碌碌到叶逢生将药喝下，再次睡去，云步璃交代了近几日的注意事项，又告诉叶逢生，若是要找他，就去镇国公府的后门，后门离她的秋霜 院很近，明日她还会再来给美英医腿。 一切都彻底说清楚之后，云步璃才带着兰若荷苏从叶家离开。 出了门云步璃才发现折腾了半天，竟已过了中午，叶书城夫妇担心孩子，忘了时间，云步璃忙忙碌碌，竟也不绝饥饿，如今清净下来，倒是想起来了。 她吩咐了一声赶车的兰若，准备到京城最好的酒楼添福楼去吃一顿。 叶家。 云步璃离开后，叶书城一直在床榻边守着孩子，美英去厨房洗药碗，才惊觉时间太晚了，忘记招待云步璃用饭。 可想到家中穷困潦倒，并没有什么果腹的好吃食，又是羞愧又是内疚。 她端起药炉子， 准备冲洗一遍，忽然发现药炉底下竟然压着一张银票，打开一看，竟有二百两之多。 叶书城在香料铺子里打杂，一个月辛辛苦苦也才二两银子。 她药炉子也不洗了，拿了银票匆匆忙忙奔到卧室，将银票递给叶书城，“相公，你快看。” 叶书城被她慌张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又朝廷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等看清她手里拿的银票，才稍稍松了口气，迟疑道:“这是……” “这是我在厨房的药炉子底下发现的，想必是步璃让丫鬟留下来的。” 刚才在厨房给叶逢生煎药的人是兰若，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定然也是她偷偷放的。 叶书城接了这张银票，禁不住眼眶泛红，手直发抖，“她这是想帮我们一把，又不忍伤了我们的颜面，才让丫鬟偷偷留钱。” 想起之前去药铺抓药的时候，那个叫兰若的丫鬟也是趁他转身的功夫，偷偷把钱付了，不让他尴尬。 “步璃真的是个心地善良又有本事的好姑娘，亦初小姐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美英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些年来他们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情。 “日后步璃若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夫妻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叶书城十分郑重的说道。 “相公说的极是。” 第33章 烫嘴 马车刚刚在添福楼前停稳，店小二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请问有几位客官，可有预定？” “我们三位，没有预定。”兰若道。 “三位客官实在抱歉，今日我们楼中已满，没有预定的话还望您择日再来。”店小二仍旧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客气。 云步璃有些意外，如今已经过了饭点，添福楼竟还爆满？生意居然好到这种地步，不知这家酒楼老板是如何富得流油了。 她正准备吩咐兰若换家店，一旁的荷苏却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那店小二。 店小二微微一愣，看清那牌子上的内容，旋即面上笑容更盛。 “贵客里面请。” “怎么？这店也是……开的？”云步璃 眼角余光掠了一下荷苏的牌子，诧异道。 小姐，王爷两个字是烫嘴嘛？荷苏暗暗腹诽。 “是，”荷苏会其意，点头道，“所以小姐一会儿千万不要客气，敞开了吃才好。” 云步璃暗暗吃惊，她以前只知道龙君清很富有，却没有想到他涉猎如此广泛，有这么多私产。 店小二将主仆三人带到五楼，这一层共有七间客房，全是天字一号房，靠近南边的一间常年空着，为的便是龙君清有不时之需。 店小二将三人引到房中，上了一壶极品好茶，云步璃几乎将招牌菜点了一遍。 这天下果真有免费的午餐啊！ 主仆三人饱餐一顿，就准备下楼，前往药铺里去。 走到一间房门口，忽 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里面奔了出来，云步璃猝不及防，被他撞了一下，身子恰好碰到旁边端菜的小二。 那小二吓了一大跳，手中端着的汤一下子撒了出去，尽数泼在迎面走来的一个红裙女子身上。 女子登时花容失色，尖叫起来，“啊！烫死我了，你是怎么上菜的，赶着去投胎吗？” 女子指着小二怒骂，能在这添福楼天字一号房包厢吃饭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女子想必来头不小，小二吓得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赔不是。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是我无意碰到了小二，他才冲撞了你，要不要我们现在带你去医馆看看，可有受伤？”云步璃不好意思地上前道歉解释。 方才那个撞了她的男孩已经一溜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红裙姑娘见云步璃出头，越发的不依不饶，她约是烫的不太厉害，并不愿意去医馆，只是指着云步璃和小二大骂，吸引了不少人看热闹。 云步璃很是尴尬，可自己有错在先，她也不好多加反驳，只不停地赔礼，表示愿意赔偿。 兰若跟在身后皱着眉头，几次想动手都被云步璃拦住了。 这里是龙君清的产业，她只是来吃饭，并不想惹麻烦砸场子。 “染烟，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越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那穿红裙的女子立刻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委屈巴巴地走了过去。 那男人一身月白色长袍，肤色雪白，眉目如画，跟 他的声音一样清秀可人，实在是个翩翩佳公子。 “表哥，都是那个女人推了店小二，把我给烫伤了。”祝染烟噘着嘴，眼泪几乎掉下来，可怜兮兮地拉住那男人的衣袖，甚至也不在意大庭广众，直接将自己的袖子撩了起来，果然看到手臂上殷红一片。 男人瞥了一眼，俊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没什么大碍，回去找府医处理一下就是了。” “表哥！我都受伤了。” 祝染烟的眼泪倏然止住，很不服气地跺脚。 “这里不是你该惹事的地方。”男人脸色一沉，祝染烟再不敢多说一句。 她憋了一肚子火气，只狠狠地瞪了云步璃和小二一眼，就气冲冲地跟着仆人下楼去了。 第34章 向从筠 那月白长袍的公子拾步上前，将那小二扶了起来，又走到云步璃面前，略略施了一礼，一派斯文模样，“表妹自小被家中长辈宠坏了，有些张狂任性，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公子言重了，的确是我不小心冲撞了那位姑娘，只是无辜牵连了店小二。”云步璃面上带着歉疚。 “那就告辞了。”月白长袍的公子拱了拱手，作势离去。 “等一下。”云步璃想了一下，出声阻拦。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月白长袍的公子停住脚步，扭头看云步璃，眼前少女一身浅紫色绣折枝腊梅秋衫，身姿窈窕，眉目娇艳初绽，一头青 丝半绾，只斜戴了两根银步摇，清丽脱俗。 “公子表妹可是叫祝染烟？” 云步璃问道，她刚才听到男人唤那女子染烟，又看眼前人的打扮，便忽然想起原书中的一个人物。 “没错，表妹确实姓祝，姑娘认识她？”他说出这话，又觉得不妥，若是认识，恐怕祝染烟刚才也不会对云步璃那般破口大骂。 云步璃果然摇了摇头，“那再问公子可是相府三公子向从筠？” 这一次，听到云步璃说出他的大名，向从筠更加意外了，他老爹向丞相生了三个儿子，他的大哥二哥在朝中为官，得皇上器重，很多人都认识。 可他 这个相府三公子，年纪轻轻却不爱仕途，唯独喜欢经商，这在世人眼中简直就是不务正业，向丞相为此没少骂他，他却无动于衷。 时间久了，向丞相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他平日里忙于经商，京城官宦子弟见过他的人不多，更别说闺阁小姐。 而云步璃的装束打扮，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姐，居然能一眼看出他的来历，他实在觉得意外，“姑娘认识我？” 云步璃再次摇了摇头，“未曾与公子相识，不过我曾听人说起过公子，又听说公子有个表妹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名唤祝染烟，刚才听公子唤祝姑娘大名，就大胆猜测 了一下。” “姑娘很聪明。”向从筠陡然提起几分警惕，只不过面上神色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公子今日替我解围，我也告诉公子一件事。”云步璃不在意他语调中的疏离，不紧不慢道。 向从筠不语，听她说下去。 “下月中太后娘娘会举办中秋夜宴，公子最好不要参加。”云步璃想了想，字斟句酌道。 “为何？”向从筠万没想到云步璃会说出一句这样的话，他还以为这女子揭破他的身份，是打他什么主意。 “有些事实在不便相告，不过公子记住我的话就是了，我也只当是还公子一个人情，公子届 时若是执意要去，只怕不会有好结果。言尽于此，告辞。”云步璃说完，就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原书里说，向从筠在太后举办的中秋夜宴上无意发现自己的未婚妻与旁人殉情，大受刺激而心智失常。 最后龙炎清登基，向丞相因拥护龙君清而被清算，向家满门惨遭覆灭，心智失常的向从筠更是被百般凌辱虐待，惨死狱中。 不管是冲着向家对龙君清的拥护，还是向从筠今日帮了她，云步璃都不忍心看到向从筠以后有那般下场。 只是她不好跟向从筠详细解释，只盼他能听进自己一两句，从一开始就避开这场悲剧。 第35章 会算命 “小姐，你为什么跟向三公子说不让他参加中秋夜宴呢？”在去药铺的路上，荷苏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看小姐和向从筠以前完全不认识的模样，可小姐那番话，又神神秘秘，像是知道向公子会遭遇什么不测似的。 云步璃叹了口气，她早就料到，这两个丫鬟跟在自己身边久了，定会发现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荷苏，我若是告诉你我会算命看相，你相信吗？”云步璃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故作神秘道。 “小姐会算命？”荷苏满眼诧异。 她忽然觉得她们这个主子有些全能啊！ 前面赶车的兰若也听到了荷苏 这句话，忍不住掀开车帘，把头探进来，“小姐可能帮奴婢算上一算？” “哦？你想算什么？” 云步璃没成想自己撒个谎，两个小丫头居然一下子就当真了。 “我以前被我爹卖掉时，家里还有一个瞎了的母亲，后来我得到王爷赏识，日子还过得下去，托人去打听家乡的消息，听说我爹病死了，我娘却被人带走，不知所踪，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小姐若真会算命，可否帮我算算，我娘……她是不是还活着？” 车帘外的兰若迟疑了很久，才沉沉地说出这段话来，她的低沉缥缈，似穿过了无边荒漠才落到云步璃耳中，带着干 涸而嘶哑的痛。 云步璃忽然沉默了，她没想到兰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在原书里原主早死，并没有认识龙君清，当然也就没有兰若和荷苏，她们大概只是在龙君清的麾下默默燃烧了年轻的生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所以云步璃既不知道她们的过去，也不知道她们的未来。 兰若和荷苏都没有在说话，寂静的空气穿过马车厚厚的垂帘，在三人间流淌，只有车窗外繁杂的人声提醒着云步璃，她尚在浮世之中。 良久之后，云步璃才缓缓启唇，“她还活着，只是她现在找不到你，你们以后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奴婢相信小 姐说的。”帘外的兰若一挥马鞭，声音轻快，马蹄之声更加急促。 药铺交接的事情因为龙君清已经提前安排过，又有兰若荷苏跟着，所以倒也简单。 药铺里的人员几乎没什么变动，都是龙君清精心培养多年的人，得了龙君清的吩咐，对云步璃自然是恭敬有加。 云步璃简单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 她今日在外跑了整整一天，虽觉疲惫却也充实，泡了脚便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次日一早，她就吩咐兰若出门，帮自己采买药箱、银针、止血带以及各种常见的药物和行医工具。 她灵魂穿越 而来，自己以前的东西全留在了时光城，如今她还要继续从事这个行业，就要重新置办起来。 兰若的手脚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将云步璃列好的清单上的东西都拿了回来。 云步璃逐一检查，确认没有问题才一一放进了行医箱里。 她又抬手写了几张方子，让兰若荷苏无事时将上面的药配好研磨，她打算自己做些成品药，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用过了午膳，她才让兰若再次驱车，来到了叶家。 镇国公府上上下下的目光几乎全聚焦在云老夫人身上，对于云步璃的行踪，除了一个妒火灼心的云舒玥，倒也没人特别在意。 第36章 叶逢生好了 叶家叶逢生昨日喝了云步璃开的药，半下午的时候叶逢生就已经不烧了，他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冲着他的爹娘虚弱的喊饿，可是把叶书城夫妻俩激动的不得了。 要知道到叶逢生自从发烧以来，就几乎水米不进，美英心疼无比，却又不能带孩子受过，孩子退烧后喊饿的声音对此刻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宛如天籁。 许是身体还很虚弱，叶逢生吃过东西后，就再次睡去，叶书城夫妻两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整晚轮流守着叶逢生，叶逢生竟是再未发烧。 直到第二日清晨，叶逢生睁开眼后，就跳下床嚷着要去院中找伙伴 玩耍，美英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抱着叶逢生泪流满面。 叶逢生发病时，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这个儿子，可现在她知道她儿子是真的被云步璃治好了。 叶书城夫妻俩此刻坚信云步璃是真的会医术，而且她的医术很好，很有用。 尤其是美英，她想到云步璃承诺说可以治好她的腿，她心中就越发激动和兴奋，她从上午就一直期盼着云步璃的到来，她既想把儿子好了的喜悦分享出去，也想试试她的腿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法可医。 在美英的期待中，云步璃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来到叶家。 她循着昨日的记忆，让兰若去敲 那扇立在泥土墙上的破门。 美英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门拉开了。 “步璃，你可算来了，逢生他已经完全退烧了，今日精神很好，也吃了些东西，一直嚷嚷着要出去玩呢，只是刚好，我不敢让他出门。” 美英一看到云步璃，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她的眼角眉梢全都洋溢着一团喜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 美英说话间，一个小男孩从卧房里冲出来，直接抱住美英的大腿，“阿娘阿娘，我想出去找小林玩，你就让我去吧。” 他黑黑瘦瘦，眉目清隽，许是常年营养不足，身量看上去要比同龄孩子矮小许多，不过胜 在眼睛黑亮，脸颊上生了一双梨涡，笑起来阳光明媚，倒也十分惹人喜爱。 这就是叶逢生，他的面色虽然不大好，可精神却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逢生乖一点，你刚刚退烧，大病初愈，可不能再出去乱跑，听娘的话，这几日你就安安稳稳待在家中养身体，过几日再去跟小林玩。”美英弯下腰，柔声安慰。 “步璃，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表舅舅没齿难忘。”叶书城听到动静，也从卧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云步璃，他就要行大礼。 云步璃哪里敢受，兰若荷苏慌忙上前将他扶住，“表舅舅不必如此客气，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相信，若是有难的是我，表舅舅也定会鼎立助我，所以表舅舅不必再说感激的话了。我今日过来，一来是为了给表舅妈治腿，二来也是给表弟复查一下。” 云步璃这样说，叶书城再客气倒是显得虚假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好，又感到意外，“步璃你说你能治好美英的腿？” 因为以前承受过太多的失望，所以美英并未将云步璃昨日的话告诉叶书城，如今见叶书城疑惑，美英便点点头，她如今已经很是相信云步璃了。 云步璃先给叶逢生探了脉，确保他的确已无大碍，才让美英掀开裤腿，给她针灸。 第37章 深情 云步璃将银针消毒后，用平补平泻的手法给美英施针，叶逢生靠在他父亲怀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阿娘，你疼吗？” 叶逢生看到锋锐的针尖扎在美英腿上，忍不住心疼。 “逢生别怕，阿娘不疼，这是你步璃姐姐在给阿娘治病，治好了以后阿娘就不会跛脚了。”美英耐心地跟儿子解释。 “真的吗？”叶逢生双眸泛出喜色，两颊的梨涡像是盛了蜜一般，看的人心里甜甜的。 “停针大约一刻钟就好。”云步璃道。 “真的是麻烦你了，步璃。”叶书城很是过意不去，云步璃给他们家帮了这么多忙，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他们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 “表舅舅何须如此客气？我还盼着叶家平反，表舅舅能东山再起，成为我的依仗呢。”云步璃浅浅笑着道。 “你也相信叶家是无辜的是吗？”听到云步璃说出这样的话，叶书城再也承受不住，多年冤屈悲愤全化作两行清泪流出。 “是，我相信叶家是清白的，一定会有平反昭雪的那一日。”云步璃无比坚定的点点头，原书里叶书城孤身一人，不知吃了多少苦，才为叶家平反。 如今美英和叶逢生都好好的，她也愿意帮一把叶家，叶书城的一生大概就不会那么苦了吧。 “爹爹不哭，逢生很乖。”五岁的叶逢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从未哭过的叶书城居 然掉了眼泪，一时间慌乱起来，举着一双黑瘦的小手去给叶书城擦拭。 “爹爹没事，逢生不要担心。”叶书城敛去眼泪，轻轻抚摸着叶逢生的后脑勺。 “表舅舅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云步璃扫视了一眼他们租住的这间泥土房，当真是家徒四壁。 叶书城闻言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活下去都十分艰难，“过两日等逢生彻底好起来，我打算去做些小生意。” 叶书城并不是个庸碌之才，他手上如今有云步璃给的二百两银子，也算有些本钱，他想要翻身，就不能一辈子在香料铺子做伙计。 “好，表舅舅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开口。”云步璃扭头，从荷苏手中接过 荷包，又数了五千两银票，递给叶书城。 “表舅舅既然想做生意，又怎能没有本钱。” “步璃，这……”叶书城刚要推辞，云步璃就将他的话打断。 “这笔钱算是我借给表舅舅的，我相信依着表舅舅的才能，赚十个五千两回来也不成问题，表舅舅到时候再还我就是了。” 叶书城知道云步璃是顾惜他的颜面，心中感激不已，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说话间，时间也差不多了，云步璃给美英取了针，又留下几贴自己配好的热敷药材，一一交代好，才离开叶家。 主仆三人刚回到秋霜院，就有丫鬟上前，说颂安长公主府派人送了帖子来。 “颂安长 公主？可是皇上那位嫡亲的姐姐？”云步璃抿了一口茶，伸手接过荷苏递上来的帖子。 原主对京城的人事不熟悉，云步璃仅有的了解只能靠自己从原书的记忆中来，可有时候她也并不是事无巨细，全能记住。 “对，颂安长公主和皇上都是太后所出，一母同胞，亦是因此，颂安长公主没有和亲远嫁，而是留在京城招了驸马，她与驸马感情极好，伉俪情深多年，是京中无数闺阁女子羡慕的对象呢。” “是吗？”云步璃轻轻反问了一句，不置可否。 若真有那般情深，颂安长公主又何必在龙君清死后落发出家呢？而她的驸马转头就另觅新欢，这种深情，实在可笑。 第38章 紫莲花 云步璃接到颂安长公主的帖子，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她治好了太后，又是龙君清的未婚妻，颂安长公主若是不请她，才是稀奇。 吩咐荷苏准备一份礼物，云步璃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最近很忙，药铺虽然不大，但是刚刚交接，仍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镇国公府这段日子倒也安稳，云老夫人一心养病，岳氏和庄氏忙着侍疾，云瑶珊和云舒玥自顾不暇，云步璃每日自后门出府，也没人多问什么。 日子一晃，便到了八月初二，颂安长公主的生辰。 前一日龙君清特意让人送了十六套新衣过来，这些新衣全是出自京城有名的绣娘胡三娘之手。 据说胡三娘早 年曾在宫里当差，年龄大了，便求了恩典出宫，虽然在京城开着一家绣坊，但不少侯门贵女踏破了门槛也难求一件她亲手做的衣服。 龙君清这一抬过来就是十六件，云步璃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家做的。 荷苏给云步璃挑了一套藕荷色绣碧桃挑线长裙，同色织锦绣鞋，既有少女的娇俏活泼，又不显稚气。 兰若一早就在后门备好了马车，可当云步璃带着荷苏过去的时候，看到云舒玥居然也在。 她一看到云步璃就热络的迎上来，想要挽住云步璃的手臂，“二姐，今日颂安长公主生辰，祖母身体未愈，母亲和大伯母都在侍疾，就只有我们姊妹一起 去了，你可要多多照拂妹妹。” 云舒玥仰着一张笑脸，一副明媚天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关系有多好。 云步璃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手，恍若未闻一般，径直跳上马车，催促兰若离开。云舒玥的笑容实在太假，让云步璃看一眼都知道她把阴谋和仇恨写在了脸上。 她们之间还隔着原主的死，云步璃跟她完全没有任何余地，只是她最近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腾出手对付云舒玥。 看今天的情况，这个蠢货只怕是迫不及待想要自己送上门了。 颂安长公主府在城南，距离镇国公府不算太近，云步璃到的时候，长公主府已经是宾客喧嚣，人声鼎沸了。 太后大 病初愈，又逢女儿生辰，难得出宫来公主府凑热闹，云步璃刚到，就被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喊去太后旁边坐着。 “这位就是小六子的未婚妻步璃吧？” 太后右手边的女子一看到云步璃，就站起来笑吟吟地打招呼，她一袭盛装，身姿袅娜，眉眼之间与太后颇多相似，令人一看便知是母女二人。 “参见长公主，愿长公主岁岁安康，青春永驻。” “步璃快来，不必如此客气。”云步璃一礼未毕，就被太后拉了起来。 颂安长公主知太后的性情，也见怪不怪。 太后一手拉着云步璃，一手拉着颂安长公主，“你们两个一个是哀家最疼爱的女儿，一个是哀家最疼爱的孙媳 妇，以后可要多亲近才好。” “来了来了，驸马爷来了。” 她们几人说话间，忽然听到小厮激动高昂的通传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公主府不远处的湖泊上，晃晃悠悠划来一艘小船，船头一人迎风而立。 他一身天青色长袍，手横玉笛，袅袅笛音从笛孔中钻出，顺着秋风在湖泊上肆意飘散。 令人惊讶的时，那笛音像是一双神奇的魔手，所过之处，湖泊上居然泛起阵阵涟漪，不一会儿就有淡紫色的莲花骨朵从湖里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伸了一下懒腰，缓缓舒展。 等到那艘小船临近岸边时，原本空荡荡的湖面，居然已经开满了淡紫色的莲花。 第39章 不会治你 “萍儿，生辰快乐，这礼物你可喜欢？” 小船靠近岸边，船上吹笛的人一跃而起，跳下船来，快步走到颂安长公主面前，对她展开一个好看又温柔的笑脸。 颂安长公主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嘲讽，却仍旧是点了点头，“驸马有心了，这礼物我很是欣喜。” 京中很多人都知道颂安长公主偏爱淡紫色的莲花，可她的生辰偏偏与莲花盛开不是一个季节，驸马这生辰宴上的一出戏，既让参加宴席的宾客都感到震撼，也众人愈发感叹长公主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驸马对长公主可真是疼爱有加，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法 子，居然能让湖里迅速开放那么多紫莲。” “我大哥跟驸马爷是同僚，听说驸马为了公主这次生辰，足足准备了一年多呢，是从西域还是什么地方寻来的特殊药水浸过的紫莲种子。” “不说别的，就这一份真心，普天之下能有多少？”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停，云步璃静静听着，刚才看到紫莲花开的时候，她也一样觉得很震撼，同样她也很奇怪。 【驸马明明嫌弃长公主多年不育，所以在乌衣巷偷偷养了外室，生了儿子，为什么回到公主府他还能那么若无其事的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呢？就为了天家富贵 ？这种男人，实在恶心。】 云步璃想到驸马这个人，忽然觉得那满池的紫莲都丑陋无比。 “在想什么？” 她正站在水边吐槽发呆，忽然听到耳边有人问话，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掉进水里去，龙君清赶紧一把拉住她。 “在想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虚情假意的男人。”云步璃由着心直言不讳。 “这世上也有很多一心一意的男人。”龙君清看着她，沉沉的眼眸掩去他心底的震撼。 许文杰居然背叛了他姑姑！而他姑姑的神态模样，显然是早就发现了端倪，可是为何会忍下来？ 她可是皇祖母的爱女，父皇 的亲姐姐，她是天之骄女，可不是能任由许文杰这坨烂泥欺辱的。 龙君清越想越觉得生气，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许文杰一拳打死，可理智又提醒他，今天是他姑姑的生辰，他不能胡来。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我说话，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云步璃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他们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全都散去了。 “发现又如何？”龙君清一脸无所谓，反正他早就是死过的人了，既然怎样都不会有好结果，那他不去肆意妄为一些，至少也活的痛快。 “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说是我的未婚妻把我治好了，反 正你都治好了皇祖母，多我一个也不算多。” “我可不会治你。”云步璃翻了个白眼，不欲和他多说，转身离开。 兰若荷苏看到，慌忙小跑着跟上来。 “残月，去查一查许文杰，看他一直都在做什么，再去乌衣巷那边找一找，可有什么带着男孩居住的女子。” 公主府的假山后，龙君清褪去面对云步璃时的温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冷意，沉声吩咐残月。 “许驸马？” 残月愣了愣，忽然觉得主子最近让他做的事都没有什么章法。 “这种人也配叫驸马？” 一个恶意的念头爬上龙君清的脑海。 第40章 陷阱 因为被云步璃无视甩开，云舒玥姗姗来迟，她没想到云步璃连表面的平和都不愿意维持，实在是缺乏教养。 等她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午宴差不多要开始了。 云步璃因为救了太后的性命，而得到太后的青睐，自然也是颂安长公主的座上宾，男女不同席，她的位置就安排在太后的旁边。 宴席开始，下人们鱼贯而入，端上各色佳肴酒水。不远处的戏台上，好戏换了一出又一出，戏台下的宾客笑语连连，气氛倒也一直不错。 一个端茶水的侍女不知怎么的，忽然手一软，一盏热茶就泼在了云步璃的袖子上，饶是云步璃飞快避开，袖子还是打湿大片。 “步璃，你怎 么样？烫伤没有？”太后吓得赶紧拉住云步璃的胳膊，却又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查看，甚是焦急。 “放肆，你是怎么当差的？” 颂安长公主更是脸色难堪，厉声斥问。 “长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手腕忽然痛了一下，奴婢才会失手，求长公主饶了奴婢这一回。”那端茶水的侍女知道情况不妙，吓得扔了托盘，连连跪在地上磕头。 “伤了贵客，你还敢求饶，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 长公主一声令下，就有下人上前，将那跪在地上的侍女拖走，那侍女柔柔弱弱，三十板子下去，就算不要了她的命，也差不多残废了。 长公主府 势必不会再留下她，出去之后恐怕也没哪家会要这样的下人，这一杯茶水，几乎是把自己后半生的路都撒出去了。 想必云舒玥收买这个侍女是下了血本的吧。 云步璃眼梢掠过坐在不远处的云舒玥，心中已经明了，既然对方自己想找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呢？ 云步璃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侍女被拖走，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宾客之中难免有人议论云步璃冷漠无情，也有人说那侍女自己失手，本就应该受罚。 不过云步璃也无所谓，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 跟太后和颂安长公主说了一声，云步璃起身去客殿更衣，顺便查看一下烫伤的情况。 云步璃走后没多久，云舒玥 也找了个借口离席。 男宾这边，八王爷龙安清刚倒了一杯酒，正打算找个理由给龙君清灌下去，院子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冲守在一旁的侍卫寒塘说了一句什么。 寒塘当即皱了眉，上前对龙君清回禀，“王爷，颂安长公主府的小厮说云姑娘受伤了，现在在客殿休息。” 龙君清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的椅子桌子一阵哗啦啦乱响，龙安清举起的酒杯还未来得及送到龙君清嘴边，就直接泼在了自己脸上。 不顾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他举步离席，跟着长公主府的小厮直直朝客殿而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龙君清就感觉有些不 太对了，长公主府他来过许多次，公主府的小厮他几乎都见过，可眼前领路的这个小厮实在陌生的很。 若云步璃真的出事，太后和颂安长公主难道不应该派贴身伺候的人来通知他吗？ 心中知道有异，龙君清却还是跟着那小厮往客殿走去，他倒是想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六王爷请，云姑娘就在里面。”那小厮将龙君清领到客殿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便不在往里走。 龙君清不见兰若荷苏在外面守着，心中更知殿中不会是云步璃。 他刚刚一脚踏进殿中，后背便被人使劲儿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前栽了一步，身后的门已经“砰”地一声合上。 第41章 成了 云舒玥在云步璃离席后不久，就看到不远处的松枝上挂了一方桃红色的手帕。 颂安长公主过生辰，公主府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一方桃红色的手帕倒也不算打眼。 云舒玥登时喜上眉梢，成了？ 她趁人不注意，也悄悄地溜出了席间，见没人注意自己，才转到假山后，果然看到葵枝和另一个婢女在那里。 这婢女正是方才带云步璃去客殿换衣衫的那个。 “怎么样？” 云舒玥压低了声音，却仍旧难以掩盖喜悦。 “成了。” 葵枝十分笃定地点头，带着一股子骄傲得意，“奴婢亲眼看着二小姐进了 夏字客殿，没一会儿驸马爷也进去了。那房里已经安排妥当，一会儿小姐就等着看好戏吧。” “驸马爷没有起疑？”云舒玥问葵枝，眼睛却看着那公主府的婢女。 婢女道:“驸马爷今日的酒水特别易醉，他平常就对长公主敬爱有加，今天听说长公主有话同他说，就算醉的稀里糊涂，也还是跟奴婢到夏字客殿去了，并不曾有什么疑心。” “嗯，那就好，”云舒玥心满意足地点头，又不忘转头问葵枝，“云步璃那两个丫鬟呢？” “那个荷苏去马车里给云步璃拿衣服去了，兰若被奴婢敲晕了丢在那边的草丛 里。小姐想怎么处置？”葵枝回答。 “那个兰若上次把我的手都扭得脱臼了，”云舒玥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恨得牙痒痒，眼眸里尽是阴毒，“你去找人，把她的手脚全都砍掉，卖进最下等的青楼里去。” 那长公主府的婢女闻言皱了皱眉，不过她低垂着眉眼，云舒玥主仆也未曾注意她的表情。 “王爷那边安排好了没？”云舒玥道。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小姐现在就可以到客殿去。”葵枝提醒她。 “葵枝，若今日成事，他日我成了六王妃，我定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对于葵枝的办事能力，云舒玥感 到非常满意。 这一次，她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公主府的侍女和小厮。 先让侍女打湿云步璃打衣衫，云步璃势必要去换。 她让侍女提前在云步璃的房间里点了迷香，云步璃只要一进去，保管呼呼大睡。 她再让侍女去告诉喝醉了的驸马爷，说长公主有事找他商谈，把驸马爷引到云步璃的房间。 孤男寡女，被迷晕了躺在一个房间里，云步璃这次就算全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一个是亲生女儿的丈夫，一个是孙子的未婚妻，云舒玥不相信太后这一次还会袒护云步璃，她一定要让云步璃身败名裂，再也没脸在京 城出现。 至于龙君清，她也有安排，她派人去告诉龙君清，云步璃受伤了，龙君清一定会去看看。 她把龙君清关到点燃了媚药的房间里，在龙君清意乱情迷，把持不住的时候，她又恰好经过，舍身救了龙君清。 她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龙君清敢不娶她！ 如此一来，云步璃被毁了，臭名昭着，而她将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六王妃。 云舒玥一边走一边浮想联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不错。 长公主府的客殿按着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命名，共有八间。 云舒玥按着和葵枝约定好的，退开了秋字客殿的门。 第42章 你的王妃 云舒玥坐在塌边，安心等待着龙君清到来。 不知是殿内燃了香还是她本就心情激动，云舒玥坐了一会儿只感觉自己双颊滚烫，飘飘欲仙。 就在这时，大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似乎有人被推了进来，大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云舒玥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恍惚中好像看到龙君清朝她走过来，将她按在塌上，然后她就晕倒了。 一股幽香钻进鼻孔，龙君清尚未稳住身形，就屏住了呼吸，同时一只素手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 “是我！” 云步璃伸手的同时小声低语，生怕龙君清上来就先把她的手扭断。 龙君清回 眸，看到云步璃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他还以为是有人拿云步璃做诱饵引他过来。 “我一向不怕做猎物，只怕不知道猎人是谁。”云步璃狡黠的笑了笑，手中不知拿了一颗什么东西塞到龙君清嘴里。 “吃下去。” 龙君清毫不迟疑的吞了下去，只感觉有些清清凉凉的。 “什么东西？” 他这才回过头来低低地问。 云步璃忍不住笑他，“若是毒药你现在才问岂不是太晚了。” “你若要杀我，何须非要此时此地？”龙君清自是不信。 “这是避毒丹，吃了它你就不会再中毒了。”云步璃有些嫌恶的掩了掩鼻子，虽然不会中毒 ，但这媚香的味道实在让她不喜，也不知道云舒玥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喏，你的王妃。” 云步璃拉着龙君清走到床榻边，指了指瘫软在塌上，人事不省的云舒玥。 “胡说八道。”龙君清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一眼云舒玥。 遇到云步璃以前，所有女人在他眼里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他需要一个王妃，他父皇给他赐婚，仅此而已。 而在遇到云步璃以后，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世上女人并非都那般无趣，尤其是她面对刺客时，那般勇敢果断，没有丝毫犹豫，那一瞬间，她就像另一个自己。 至于云舒玥这样的女子，挖空心思使这种下作手 段，实在令人不齿。 云步璃看他一脸嫌恶，不由得好笑，【若是我没有来，这位可不就是你的王妃吗？】 “阿璃，这世上既然有你，那就再也没有旁人能做我的王妃。”龙君清在她旁边飞快的说了一句。 云步璃吓了一跳，她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不小心说出来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柜子里还有一个许驸马……”云步璃犹豫了一下，她有点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许文杰的事情告诉龙君清。 “一个毒妇，一个负心汉，倒也是绝配。” 龙君清听到许文杰的名字，神色更加冷冽。 他心中有些奇怪，许文杰为何会在柜子里，这里既然是云 舒玥设下的陷阱，刚才推自己进来的也应该是云舒玥安排的人。 那么云步璃又是怎么进来的？还先放倒了云舒玥和许文杰。 云步璃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龙君清很想知道，可云步璃不说，他也不想主动去探听。 “你居然知道？”她脱口而出，一时间竟忘记连自己也暴露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龙君清倒是没有抓住她的马脚不放。 “王爷可真是耳聪目明。”云步璃忽然发现龙君清好像跟原书里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在原书里，龙君清并不知道许文杰私养外室的事情，不然按照他的性格，必然会为颂安长公主出头。 第43章 莫非是你教唆 看来因为自己的穿越，很多细枝末节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一世许文杰怕是再也不能那么潇洒肆意了。 云舒玥走后，葵枝转头和那个公主府的侍女道:“我去处理二小姐的丫鬟，你接下来按着三小姐的吩咐做就是了，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葵枝解下腰间的荷包，直接递给了那个侍女。 侍女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最少也有一百多两银子，足够她离开长公主府好好生活。 她心满意足的笑道:“是，以后还希望葵枝姐姐多多帮衬。” 做这样的事情虽然风险大，但是对这侍女而言却值得一试，她并没有卖身给公 主府，平日里只在府上做些粗使活计。 云舒玥承诺给她三百两，这是她在公主府一辈子也攒不到的钱，而现在她只需要传几句话，就能得到。 怀里揣着那一百两银子，小侍女又跌跌撞撞地奔向热闹非凡的前院。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殿下不好了！”小侍女气喘吁吁，声音尖锐，一时间竟压过了院子里的嘈杂。 众人全都转头看向她，戏台上的歌舞伎也忍不住朝她瞟过来。 小侍女跪在地上，忽然格外紧张，额角禁不住沁出冷汗来。 太后年纪大，身子骨又刚刚复原，颂安长公主怕她劳累，刚刚将太后送走，坐下 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她的贴身丫头翡翠看着眼前毛毛躁躁的侍女，忍不住厉声斥责:“大好的日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奴婢……奴婢没有胡言乱语。”小侍女想到剩下的二百两，咬了咬牙继续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颂安长公主喝了口茶，神色也还算泰然。 “这……”小侍女眼珠转了转，微咬着唇，似乎难以启齿，“奴婢能否私下回禀公主？” 听到小侍女这句话，颂安长公主忍不住拢了眉心，若真是不好公开的私事需要回禀，方才又何必那样冒冒失失，叫嚷的人尽皆知，无端落人口实。 “你 随本宫来吧。” 虽然心中有异议，颂安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侍女带了下去。 “何事？你可以直说了。”待到远离了人群，跟前只剩下四个贴身的丫头和那个小侍女，颂安长公主才徐徐说道。 “公主，公主恕罪。”小侍女还没说就先跪了下去。 “你有何罪？” “奴婢……奴婢刚才看到驸马他……他和云家二小姐一起进了客殿，还反锁了客殿的门。” “你说什么？”颂安长公主闻言瞬间脸色铁青，许文杰这颗老鼠屎，毁了自己的一生还不够，还要赔上自己的侄儿吗？ “奴婢刚开始以为驸马是找云二小 姐有什么事，可……可房间里传出来那种声音，奴婢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云二小姐和驸马在床上……” 小侍女似没看到颂安长公主的脸色，断断续续地继续讲述。 颂安长公主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样的事，幸好没有当着宾客的面问出来，不然以后小六还有何面目见人！ “大胆，没得说些污言秽语脏了公主的耳朵。”翡翠见情况不妙，连忙呵斥。 那小侍女也很有眼力劲儿的止住了话头，不住磕头，“奴婢有罪，还请长公主恕罪。 “你有什么罪？莫非是你教唆许文杰这样做的吗？” 第44章 人皮面具 颂安长公主忽地一甩袖子，冷冷丢了一句，便转身朝客殿的方向走去。 小侍女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翡翠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也跟着长公主走了。 席间众人见长公主去而复返，面色不善，气势汹汹地朝客殿走，又加上先前小侍女的话，心中更是各种猜测，有胆大的就跟在了长公主后面。 长公主府的花园今日花团锦簇，全是这几日驸马让人种上的新花，成千上万朵各色鲜花，却没有一朵凋谢的，可见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这样的花丛里穿过，衣袂摇曳间扯落了不少花瓣，平添几寸新泥。 还未 走到秋字客殿的门口，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就灌入了众人的耳膜。 “去，把门给本宫撞开！” 多年来的委屈求全在听到这些声音的那一刻化成热血直冲大脑，颂安长公主几乎没了理智。 后面跟来的些许宾客更是面面相觑，有不愿多事的后悔跟着来，也有喜欢看热闹的恨不得马上替颂安长公主把门撞开。 秋字客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反锁，长公主府的几个小厮得到命令，当即开始撞门。 门内的人却好似没听到门外的动静似的，兀自酣战不止，让不少女子都红了脸。 “砰！” 木质的大门哪里经得起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折腾， 不过几下，就将门板撞翻了。 颂安长公主一个箭步冲进去，果然看到殿内塌上起伏的男子正是她的驸马许文杰。 饶是早就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自己，看到这一幕，颂安长公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还不赶紧把这个畜生抓住，少给本宫在这里丢人现眼！” 许文杰被人按住，仍旧红着眼睛，神态痴迷，口中喃喃不止地喊着“木儿。” 果然还是那个名字，颂安长公主紧紧攥着拳头，尖尖的指甲将掌心刺出道道血痕，她都无知无觉。 她本不想去看那床榻上的女子是谁，她害怕真的是云步璃，那样伤的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疼爱 着长大的龙君清，她不忍心。 可是在听到许文杰喊那个名字的那一刻，她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径直冲上去掀开了那女子面上盖着的长发。 云舒玥！ 颂安长公主一阵心惊，可却也不知不觉稍稍松了一口气。 “公主。” 翡翠怕她伤心昏厥，一直在旁边搀着她，颂安长公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抖个不停。 “派人去镇国公府！本宫要问问云家这是什么意思？” 颂安长公主吐出一口浊气，让人绑了云舒玥泼醒，又沉沉吩咐。 一场生辰宴闹成这样，宾客们哪里还待的下去，纷纷提出告辞。 公主府后门，葵枝鬼鬼祟祟地 看四处无人注意，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兰若的脸。 荷苏早就接了云步璃，赶着马车在后门处等着她，兰若利落的跳上车辕，马车立刻扬长而去。 “小姐可真是有先见之明，一早就让我时常注意着云舒玥的动向，不然这次可真的要被害惨了。” 兰若钻进车厢里，看着云步璃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由得佩服道。 “先见之明谈不上，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云步璃摇摇头，“那个葵枝呢？” 提起来这个兰若就有点憋气，云步璃在得知荷苏会做人品面具之后，就让荷苏比着葵枝的脸做了一张，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第45章 给自己鼓掌 在云步璃进入夏字客殿之后，葵枝就从暗处跳出来偷袭兰若，兰若最近一直盯着云舒玥主仆，对她们的计划一清二楚，早有准备，当即就把葵枝给反制住。 她把葵枝藏起来，又带上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冒充葵枝遣到云舒玥身边，让云舒玥相信计划真的成功了。 当她听到云舒玥打算那般残忍的对待自己时，真是气得想当场把云舒玥撅吧撅吧喂猪。 “奴婢已经让荷苏把她绑在药铺后院的地牢里，不知道小姐想怎么处置她？”兰若回答道。 “先留她一条性命，说不定他日还有用处。”云步璃想了想，云舒玥现在还不知道如何，葵知跟在云舒 玥身边多年，必然知道云舒玥不少秘密。 只不过想也知道，葵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六王府。 正院后有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条自城外引入府中的暗流传林而过，撒下叮咚水声，甚是清脆悦耳。 龙君清已经换了一身鸦青色软袍，坐在竹林里的藤椅上，闲闲看着对面对着棋局一筹莫展的沈和风。 “王爷。” 残月无声无息落在龙君清身后。 龙君清并不回头，幽深的瞳眸依旧落在沈和风身上，微微抬手，示意残月直言。 “乌衣巷里共有七户人家，其中有一户姓林的，九年前搬来京城，据说初来是是夫妻二人，后来生了个男孩，现 在已经七岁了。” “那家女人叫林木儿，说男人也姓林，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露面，也不知具体叫什么，常是那女人独自带男孩住在那里。” “他们家境尚可，不过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多，属下暂时只能查到这些。” “林木儿？这是个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听过？”沈和风听残月说完，忍不住从棋局中抬头，接口问。 龙君清明明知道自己棋艺不精，却还偏偏还常常拉着自己陪他下棋，真是要折磨死人。 果然都是真的。 龙君清冷冷扫了沈和风一眼，“沈大夫是想出下一步怎么走了？还是进来账目太少？亦或者是病患不够多，居然还有 功夫打听闲事？” 沈和风一听到龙君清说这些简直就是头大，他本来好好的一个神医，就因为不小心被龙君清救了一次，就像是卖给了龙君清一样。 不但要替龙君清治理各种疑难杂症，培养大夫，还要兼职帮他打理手下产业，搞得他每天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偷闲出来喝口茶，还被龙君清抓过来陪着下棋。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奈何他是个极有良心的人，偏偏累死也不肯不报龙君清救命的大恩。 沈和风默默叹了一口气，给自己鼓个掌吧。 “前些日子交代你做的是办的怎么样了？”龙君清看他心虚，又接着问。 “王爷是说云家的老 太太？”沈和风顿时来了精神，“那老太太连着吃了那么多天药，现在就只剩半条命了，王爷说不要她性命，就暂时把药停了，不过估计她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龙君清微微点头，这件事办的还不错，云步璃现在不让那老太太死，那就给她一点苦头吃。 “钱庄的事情呢？”龙君清接着道。 “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在合氏钱庄以云小姐的名义开了户头，并且每月都会存一百万两银子进去。” “好，”龙君清修长的手指捻过腰间绶带上的流苏，想了想，又道，“在北齐各大城镇再置办一些房产，不必太过奢华，低调舒适些就好。” 第46章 退路 “还是记在云小姐名下吗？”沈和风吃惊，旁边的残月也一脸诧异。 “嗯。” 龙君清点点头，并不解释。 若是重来一次，自己的命运仍旧无法更改，那么五年之后，他就会再次死去，也许他将再也不能重来了，那时他死了，云步璃作为他的王妃，肯定也会被追杀。 他会把自己所有的势力都留给她，护着她逃命，而逃命需要钱，更需要地方落脚，他不希望那时的云步璃落魄的如同丧家之犬，就算是失败了，他也希望她一直是高傲的，矜贵的。 他会在自己生前，给她安排好一切退路。 合氏钱庄是他记在沈 和风名下最大的钱庄，在许多地方都有分号。沈和风背后还有别的人，势必不会被他牵累，所以到时候只要沈和风活着，亦或者是云步璃到合氏钱庄办事，就会知道龙君清给她存了一笔巨款。 而对于龙君清而言，沈和风也是一个可以信任托付的人。 云步璃前脚回到镇国公府，颂安长公主府的人后脚就到了。 云老夫人病了多日，人已经瘦的脱相，这两日才刚刚有了点好转，虚弱无力地半躺在廊下晒太阳，旁边岳氏和庄氏一直陪着，两人也熬得消瘦了不少。 岳氏恨地牙都要咬碎了，她早就是堂堂镇国公夫人， 却不能执掌家中中馈，老太太将二房当年剩下的财产全纳入自己手中，这些年不知道暗地里帮补了三房多少。 如今老太太病了，倒是想起她来了，就连眼前伺候这些事，岳氏都暗暗觉得云老夫人指使她要多一些。 “老夫人，不好了。颂安长公主府来人了。” 云老夫人正合着眼睛假寐，耳边有门房小厮的声音炸响，她皱着稀松的眉头，整张脸看起来像是个核桃。 如今最是不想听得什么不好了的话，她还没死呢！ “你这奴才，今日不是颂安长公主的生辰吗？老夫人身体抱恙，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去贺寿了，这 有什么不好的。” 见云老夫人闭眸不语，旁边剥着葡萄的岳氏眼睛倏地一亮，心跳都快了几分，云舒玥莫不是成功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三小姐和许驸马私通，被颂安长公主捉住，如今关在颂安长公主府，长公主派了人来，请老夫人过去给个解释呢。” 门房不敢停顿，一口气说话，停都不带停的。 岳氏眼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成功了，这一次就让云步璃身败名裂，报了那一日之仇！ 今日云步璃和龙君清已经明确订婚，就算云步璃不能再嫁给龙君清，岳氏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女儿云瑶珊再跳进 火坑受苦了。 “你说什么？” 躺着的云老夫人猛地睁大眼睛，厉声喝问，她的声音本就苍老，多日病痛折磨，让她的声音嘶哑又粗糙，此刻尖声叫出来，显得恐怖又难听。 那门房抖着身子，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岳氏的那抹得意直接僵在了唇角，“你……你说谁？三小姐？是云舒玥？不是云步璃？” “是，是舒玥小姐，长公主府的人已经将她扣下，只等老夫人前去。”门房跪在地上，几乎将脑袋埋到地下去。 镇国公府已经是穷途末路，如今又得罪了颂安长公主，以后还能有什么前途。 第47章 推给云步璃 云舒玥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岳氏在心中暗骂，脸上已经恢复了当家主母该有震惊从容。 “母亲……这……这可如何是好？”岳氏瞧着云老夫人的脸色，语带惶恐，试探着问，眼角不经意地瞥过庄氏。 庄氏已经慌忙跪在云老夫人脚下，“母亲，是儿媳教导无方，请母亲责罚。” 庄氏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忍不住冷笑，云飐那种货色养出来的女儿，果然是和他一样的愚蠢又可笑，这一次看云家怎么收场。 云老夫人胸口如同风箱一般呼呼直响，她“哗啦”一声掀翻面前小桌上的杯杯盏盏，揪 住庄氏的头发咆哮：“贱人，你是怎么给飐儿养孩子的，你自己生不出来，就这般作贱飐儿的骨肉，眼看着她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让云家的脸往哪儿搁？” 云老夫人扬手，就要挥到庄氏的脸上，旁边的吴妈妈连忙拉住云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发了长公主府的人要紧，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也不迟。” 岳氏立在一边，眼瞅着庄氏挨打，她心中倒是痛快，这些年来，庄氏一直面上装的云淡风轻，与世无争，背地里不还是惦记着云家的财产。 大房和三房是迟早要分家的，能够多打压一下庄 氏的气焰，岳氏乐见其成。 倒是吴妈妈忽然跳出来阻拦，让岳氏很是不喜，不过她也知道吴妈妈说的不错，现在并不是收拾庄氏的时候。 “母亲，吴妈妈说的对，眼前还是先打发了长公主府的人，再把舒玥弄回来是正经。”岳氏在旁边“好心”的劝道。 “你们一个个说的轻巧，长公主府的人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云老夫人愤怒地一甩袖子，并不让庄氏起来，心中却也盘算着怎么样能把这件事对云家的影响降低。 “你先去告诉长公主府的人，老夫人身体欠佳，等会儿必定前去登门赔罪。”岳氏眼珠子转了转 ，对那门房道。 门房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跑了。 “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云老夫人左思右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长公主府的人既然来通传，又点名了让她去，那这一趟她是躲不掉的，可躲不掉她又该怎么处理呢？ “母亲，我们只听长公主府的人说，却并没有见到实际情况，今日是璃儿和舒玥一起去的，她对长公主府发生的事一定知道，不如传她来问上一问。” “而且若此事当真，璃儿如今是六王爷的未婚妻，深得太后喜爱，颂安长公主必定要给上几分薄面，若是能让她去求情，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 ” 岳氏娓娓道来，她断定今日的事忽然出了变故，一定是云步璃在这中间搞了什么鬼。 如今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到云步璃头上，处理的好了，这等奇耻大辱，颂安长公主定然会记恨云步璃，那以后云步璃的日子不会好过，处理的不好，云老夫人就会怪罪，云步璃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听到岳氏这样说，云老夫人果然觉得不错，她点了点头，当即对吴妈妈道：“去看看二小姐回来没有。” 吴妈妈垂着头，眉心微紧，不动声色地前往秋霜院传话。 “二小姐，老夫人有请。”秋霜院里，吴妈妈恭恭敬敬对云步璃道。 第48章 辩驳 云步璃闲闲地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她已经换好了一身家常的素色衣裙，金线滚边，金灿灿的桂花刺绣洒满了裙裾，她的头发松松挽起，上面缀着几颗珍珠，鬓边垂下长长的细碎金珠流苏，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慵懒。 她的面前放了刚沏好的新茶，还有一盘山楂糕，午饭在颂安长公主府吃的实在有些腻了，她开开胃，消化消化。 见到吴妈妈过来，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浅笑安然的招待吴妈妈喝口茶。 “小姐是知道老夫人唤您何事？”吴妈妈推脱不的，只得接了茶水。 “妈妈莫要多问，只尝尝这新送来的君山银针如何？” 吴妈妈见她丝毫不乱，便知她定是心里有数，又想主子 看中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女子，便也陪着云步璃安心的喝沏茶来。 吴妈妈对茶倒是也有研究，只是跟在云老夫人身边，平素很少谈及这些，跟云步璃聊起来头头是道，让云步璃涨了不少见识。 两人喝了一会儿，估摸差不多了，云步璃才然荷苏把东西收了，和吴妈妈一起往正院而去。 正院里，云老夫人看了看墙角的时漏，心中燥烦不已，云步璃就算还没有回来，吴妈妈也应该回来了吧。 岳氏同样心焦，莫不是云步璃不肯来，和吴妈妈起了冲突，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再派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云步璃终于姗姗而至。 “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云步璃轻声 细语，还是把自己的规矩做的丝毫不错。 云老夫人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了，她直接站起来，拄着拐杖拉起云步璃，“璃儿，你告诉祖母，今日在颂安长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舒玥她是不是无辜的？” 云步璃被云老夫人一拉，耳边金珠流苏摇摇晃晃，拍打出碎碎之声，很是动听，她的眼波莹莹，越发娇俏。 “祖母，这件事确实是有侍女告发，长公主亲自带人看到的，当时公主府宾客未散，应该很多人都看到了，孙女害怕，就提前回来了。” 云步璃的话无疑是打破了云老夫人最后的一线希望，那么多宾客看见，那就是云舒玥，断断跑不了的，云家注定要因此成为笑柄了。 云老夫人皱着眉头，飞快决断：“璃儿，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来，不管怎么说，舒玥都是你的妹妹，她做下这等糊涂事，毁了自己，也牵连了云家的名声，你是云家的女儿，别人议论起来，你也是抬不起头的。” “你现在就跟祖母一起去长公主府，帮舒玥求求情，看看这件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她拉住云步璃的手，几乎不给云步璃拒绝的余地，牵着她就要往外走。 云步璃知道拒绝不了，也就跟着云老夫人往外走。 云府门口早就备好了马车，两人上了车，马夫一扬鞭，马车立刻踢踢踏踏往城南而去。 长公主府内院。 许文杰和云舒玥在轮番冷水泼洗之下，此刻已经清醒过 来，两人被五花大绑在院子里，颂安长公主端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地上的两个人。 许文杰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跪爬着想要蹭到她身边来，却被小厮给拉住了，“公主，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是有人跟我说你找我，我才去客殿，到了客殿我就被人打晕了，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有人存心设计。” 云舒玥坐在地上呜呜大哭，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清白被毁了，她的一切都完了，她再也不能嫁给龙君清做王妃了。 耳中听到许文杰的辩驳，云舒玥好像天灵盖被人打了一棍，她尖叫起来，“是云步璃，公主，你相信我，这是云步璃做的，她向害死我，害死驸马。” 第49章 都有犯错的时候 “步璃为何害你？又为何害驸马？你可有证据？”颂安长公主听到云舒玥的话，凝视着她问道。 “她……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云舒玥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她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她知道，她绝不能承认是她想设计许驸马和云步璃，让云步璃声名狼藉，那样不但洗脱不了她的罪名，只会把颂安长公主得罪的更死。 颂安长公主一声冷嗤，显然对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毫不相信。 “你们两个不管是什么情况，被本公主抓到已经是事实，许文杰，你还有什么话说？” 颂安长公主高高在上地俯 视着这个自己爱过十多年的男人，她曾也以为他们是恩爱不疑，直到她发现他心中另有他人。 她也派人去查过，可不知是不是藏的太深，她始终查不到任何消息，那根刺还未拔出，这件事又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这一次就算鲜血淋漓，她也再不能假装一无所知。 “公主，我真的是被人所害，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的很爱你，我以后一定会更加的疼爱你。” 许文杰看到颂安长公主眼眸中一寸寸泛起的寒意，瞬间也有些慌了神。 他当年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全靠考中了探花，被颂安长公主一眼相中，才能在京中 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其实颂安长公主也不错，只是不能生，而自己又曾许诺过今生不纳妾，所以才…… 许文杰非常清楚，若是失去颂安长公主的欢心，与颂安长公主和离，那这京中就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像一条蠕动的人形虫子一样，挣扎着爬到颂安长公主脚边，温言软语的求饶。 “公主，男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看在我们多年恩爱的情分上，公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颂安长公主也不让人阻止他，她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面无 表情的看着不住求饶的男人。 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张曾觉得那般俊朗的脸，现在看来竟如此的恶心，令人作呕。 “公主，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云二小姐来了。”门房小厮来报。 “请他们进来。”颂安长公主挥手示意下人把许文杰拖走，只留下云舒玥仍在原地抽噎不止。 云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进来，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一样摇摇晃晃，好像格外吃力。 “老身拜见长公主殿下，愿长公主万福金安。” 颂安长公主眼瞧着云老夫人磕头跪拜，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云老夫人起身后，眼角余光暼过 跪在地上哭泣的云舒玥，脸上愈发赔着笑脸和谄媚。 “今日的事，老身已经步璃回去说了，舒玥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云家教导无方，对不起皇上多年器重，老身代云家向公主赔礼道歉，至于舒玥，任凭长公主发落，云家绝无异议。” 云老夫人在来的路上再三考虑，知道错已铸成，推脱不得，云舒玥能不能保住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让长公主消气，不迁怒云家。 至于让云步璃求情，云步璃现在不过是六王爷的未婚妻，还不算王妃，就算太后喜欢，也不好落下坏印象，若是因此婚事不成，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第50章 贬为庶人 “既然云老夫人这样说，本公主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颂安长公主喝了一口茶，压下自己的火气。 “许驸马和云舒玥在本公主生辰宴上私会，导致本公主颜面尽失，本公主就算砍了他们的人头都不为过。” 颂安长公主忽然顿了顿，眼底闪过一层阴冷的笑意，“不过今日是本公主生辰，本公主也不想妄开杀戒，本公主已经向皇兄请旨，与许文杰合离。至于云小姐，既然那么喜欢许文杰，又已经失了平白，不妨就嫁给徐文杰吧。” 跟在云老夫人身后的云步璃闻言，忍不住偷偷抬眼看长公主，没想到长公主还是个如 此干脆利落的女子，心中骤升好感。 “谢公主恩典。” 云老夫人叩谢，她来的时候想过，云舒玥已经成了许文杰的人，除了嫁给许文杰做妾，只怕没有别的出路，不过却没料到长公主居然要合离。 这些事也不是她能非议的，能不牵连云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吩咐人把云舒玥带走，云老夫人就带着云步璃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公主，你怎么还让云舒玥嫁给许文杰，这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两个？以后旁人说起您居然把正妻之位让给一个庶女，您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翡翠扶着面色不佳的颂安长公主，气的直跺脚 。 “翡翠啊，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我怎么做，都是要被人耻笑的。”颂安长公主苦笑着。 回到自己房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公主。”翡翠看着颂安长公主的模样，心疼不已。 “放心吧，许文杰不是良人，他没什么根基，又心有旁人，云舒玥嫁给他不会好过的。”如此让这两人互相折磨，总是好过一刀杀了他们，给自己徒增杀孽。 钝刀子杀人才是最痛的。 颂安长公主揉了揉酸胀的额头，疲惫不已，她连太后派人送来的补品都没吃，就躺下歇着了。 云家几乎要翻了天。 云舒玥 从回来之后就大闹不止，她跪在地上抱着父亲云飐的腿，涕泗横流。 “爹爹，我不想嫁给许文杰我根本不认识他，他马上就要贬为庶人了，我嫁给他有什么用。” 云飐看着疼爱多年的女儿，也愁眉不展，他的女儿如此年轻美貌，他早就打着主意要把她卖个好价钱，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他将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人嘲笑。 云老夫人冲上来，指着云舒玥的鼻子怒骂:“早就告诉你要安分点，你就只会闯祸，颂安长公主没有处死你，已经是你福大命大，你最近就好好待着，等着嫁给许文杰吧。” 她抄起一个花瓶， 狠狠砸在云舒玥背上，秋衫单薄，云舒玥的后背被碎瓷划出许多细细碎碎的小口子。 云老夫人也不管她，只让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房中盯牢，不许再出差错。 云飐想要求情，却又不敢，只能叹了口气。 晚夕，宫里果然传来圣旨，许文杰夺去官职，贬为庶人，赐镇国公府三小姐云舒玥为其正妻，终身不得合离。 一时间，这件事在京城议论纷纷，成为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许文杰在接到圣旨当晚，就被颂安长公主赶出了公主府。 他身后暗中跟着几个人，是龙君清派来盯着他的，防止他不肯娶云舒玥而逃跑。 第51章 大火 许文杰身无分文，在城中转了很多圈，那些昔日的好友看到他都像看到瘟神一样，纷纷避开。 他像乞丐一样，又累又饿的蹲在路边，心中不由得想起乌衣巷里那个温暖的家，那里有他最爱的女子还有他的儿子。 这个念头从心底里冒出来，就再也难按下去，他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主意，终是迫不及待朝乌衣巷方向走去。 “告诉那边，可以行动了。” 躲在暗处的残月看许文杰走的方向，立刻吩咐身后的同伴。 旁边的黑衣人得令，身子如同一根离弦之箭，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许文杰看着近在眼前的乌衣巷，心头掩不住雀跃，他 的眼里闪着光和希望。 不远处人声鼎沸，烟雾缭绕，似有火光真的照进许文杰眼中。 “着火了，快来救火。” “里面有人吗？” “不知道，好像有人没出来。” 嘈杂的呼救声混合着水声，火苗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冲撞进耳朵，许文杰吓得呆若木鸡，不过须臾，他就反应过来，拔腿就往着火的地方冲。 “木儿，天琪。”许文杰尖叫着冲进火场，立刻有人拦住了他。 “太危险，不要往里面去了。” “不，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许文杰红着眼眶，拨开那人的手，拔腿跑进燃烧的房屋。 “木儿，木儿，天琪…… ”许文杰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喊，烟火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老爷，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 良久，许文杰终于听到了林木儿虚弱的回应，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林木儿趴在角落里的地上，一个柜子正砸在她双腿上，在她的旁边，躺着他们的独生子许天琪，此刻生死未卜。 “木儿。” 许文杰激动的奔过去，用力将柜子推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林木儿拖了出去。 官府的人接到通知，没多久就赶来一起灭了火，所幸发现及时，火势并未殃及邻里。 只是林家被这场大火烧去了一半，林木儿被柜子砸断了双腿，以后再 也无法行走了，许天琪晕厥了三天，才终于醒来。 许文杰和林木儿一时无处可去，只得带着许天琪暂时住在烧毁了一半的乌衣巷宅子里。 林木儿尚有些许体己，修补了房屋，又拿出不少医治自己和许天琪，也所剩无几了。 许文杰尝试过出去找事情做，可人家一听到他的名头就避之不及，在京城混了许久，也始终没有门路，无奈只能在街头卖卖字画，写写书信。 镇国公府里，自从圣旨下来以后，就忙着给云舒玥备嫁。 云飐怕人提起云舒玥，也鲜少出门了，只是待在府中免不得每日唉声叹气。庄氏作为三房主母，虽然万般不情愿，还是 拿出来三千两银子给云舒玥作嫁妆，云老夫人则非常敷衍的拿出来一千两。 在云老夫人眼里，云舒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云舒玥看着送到面前的四千两，狠狠地扔在地上，她看向新拨过来的小丫鬟，“怎么样？大伯母还是不肯见我？” 小丫鬟唯唯诺诺，“大夫人说，小姐此刻还是安心待嫁，其他的事不必多想了。” “好，”云舒玥咬牙点头，“很好，都不管我了，我一定让你们统统后悔！”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桌旁，提笔在白纸上飞快地写了一封书信，“按照这个地址，把这封信送出去！” 云舒玥将信叠好，递给丫鬟。 第52章 看笑话 赶在中秋之前，云家打听到许文杰现在的住址，将云舒玥送了过去。 大房里，岳氏和云瑶珊也悄悄松了口气，云舒玥虽然曾派人来，希望岳氏为她求情，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岳氏自然是不肯。 现在能把云舒玥送走，岳氏也算安了心，省的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云步璃嫁给六王爷已成定局，珊儿你的病也可以慢慢好起来了。”岳氏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称病这么久，总算熬到了出头之日。 “嗯，女儿都听娘的。”云瑶珊乖巧的点头。 “四皇子最近有没有约你见面？”岳氏最近都在云老妇人处伺候，对自己女儿的情 况就没那么清楚。 “嗯，有一两次。”云瑶珊面带红晕，有些害羞。 “你可记住，成婚之前可不能被他哄了去。”岳氏慎重的交代。 “女儿都明白的，娘放心吧，”云瑶珊不以为意，她又不是云舒玥那种蠢货，“对了，前两日弟弟来信，可是要回京了？” “是，他出门游学也有两年多了，回来谋个一官半职也好，以后你们姐弟两个都在京城，多少也有照应。” 提起自己的儿子云嵘，岳氏就一脸慈爱，镇国公云照虽然也有几房妾室，但却只有正妻岳氏生了一子一女，她的儿子云嵘，是云家唯一的嫡出子孙，这是岳氏多年来的 骄傲。 “这一次回来，弟弟也应该要成家娶亲了。”云瑶珊笑着。 “是啊，他也有十五了，娘已经在替他相看姑娘了。”岳氏母女在房中说着体己话，盘算着将来。 云步璃前两日收到太后传召，让她得空去宫里坐坐，她见今日天气不错，就着意兰若备了马车，准备进宫去悄悄太后。 中秋将至，太后又喜热闹，慈安宫里一派繁华景象，宫人们忙忙碌碌，修剪新枝清理碎红，还挂了不少喜气的红灯笼在屋檐下。 有风吹来，一排小小红灯在檐下摇摇晃晃，摆动着灯尾流苏，像是一排整整齐齐迎风跳舞的胖娃娃。 太后今日兴致不 错，居然拉着贴身的桂嬷嬷和徐嬷嬷跟厨房的厨娘学做月饼，颂安长公主也在，跟太后不时说一句什么，母女两个倒是其乐融融，像是完全没被许文杰之事影响的样子。 看到云步璃进来，太后笑盈盈地招呼她：“步璃快来，这做月饼可真是有意思。” 太后正满手面粉，抬手一招呼云步璃，白色的粉尘一下子飞了颂安长公主满头。 “母后，您可慢着点儿，一会儿让小六媳妇看笑话。”颂安长公主笑嗔一句。 “哀家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孩子，可就你最会看笑话，”太后抬手，居然故意将面粉在颂安长公主鼻尖上蹭了一下。 第一次 见到老太后如此活泼，云步璃意外极了，她施礼上前，净了手，也陪坐在太后一旁。 云步璃完全不会做，跟着厨娘学了半天，模子里刻出来看着倒也还像模像样。 殿前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一朵朵落在三人脸上，照的人暖意融融，厨娘将做好的月饼带下去，桂嬷嬷指挥宫女给三人上了茶，颂安长公主拉起云步璃的手，闲闲说起话来。 “步璃，这次的事情真是要多谢你了。” “长公主此言何意？”云步璃抿了一口茶，心里快速判断，长公主是发现了她反设计云舒玥吗？可也不应该谢她吧，毕竟算是她跟龙君清一起坑了许文杰。 第53章 释怀 “许文杰的事，小六都已经让人告诉我了。”颂安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总以为自己能打动他，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如今我已经清醒了。” 原来是龙君清，云步璃了然，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公主不必道谢，能够释怀是好事，这样的男子实在不值得，这件事我也是请王爷决断的，实在怕公主怪罪。” “这一次能让颂安看清许文杰，脱离苦海，你是立了大功。”太后看着云步璃，眼中感激之意更盛。 “哀家多年来疼爱颂安一点不比疼爱皇上少，当年她执意嫁给许文杰，哀家几番劝阻无果，如今能 回头，哀家也终于放心了。” 太后提起旧事，忍不住眼眶湿润。 “母后，都是女儿不孝。”颂安长公主挽着太后的手臂，眼眸中也是泪意莹莹。 “好了，都过去了，以后啊都是好日子。”太后看爱女又要落泪，连忙止住，脸上又浮出笑意，“你以后要和步璃多多来往，她回京城不久，没什么亲厚的。” “这是自然。”颂安长公主拿手绢拭了拭眼睛，连连邀请云步璃。 云步璃自然没意见，能多结识人脉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三人闲聊一会儿，等做好的月饼端上来，云步璃陪着太后吃了茶，才离宫回到镇国公府。 中 秋将至，打发了云舒玥，镇国公府也安静不少。 云老夫人身子也差不多好了，她前些日子病着，将府上不少事交给岳氏处理，如今好了，又收权回来，惹得岳氏背地里骂了不少。 今年太后病愈，皇上甚是欢喜，中秋要大过，太后在宫中设宴，邀请各家臣子携带家眷子女都要去赴宴。 一来是好好热闹一番，二来颂安长公主没了驸马，她也还不到三十岁，太后想再悄悄为女儿相看相看。 云瑶珊非常欢喜，这一次中秋宴会，四皇子定会出席，她也要把自己好好装扮一番，重新给自己刷上一层金粉，让京中达官贵族都记住她云家 大小姐。 她想从云老夫人那里支取银两，购置新衣，却被拒绝了，因为云老夫人终于发现自己藏的银票都不见了。 云老夫人盛怒一场，她下令把正院搜查了一遍，毫无结果，又把岳氏和庄氏都叫过去盘问。 岳氏和庄氏当然不承认，云老夫人不信，却又不好让人去搜查两个儿子的院子，气的大发雷霆，她心中仍旧怀疑岳氏和庄氏。 两者相比的话，对岳氏的怀疑就更多一点，毕竟前段时间，岳氏管了几天家，说不定就串通了哪个管事婆子偷她的钱财。 云老夫人对岳氏也就多加防备，一下子少了那么多银子，云家的经济也紧 张起来，云老夫人四处克扣，云家众人哀怨不已。 兰若看着送到秋霜院的份例，忍不住骂，“这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看这送来的都是你什么玩意儿？” 云步璃瞟了一眼她拿的东西，没说话，外头去厨房打饭的荷苏也回来了，一进门就气鼓鼓的。 云步璃歪头看她，“你又怎么了？” “小姐你看看。” 荷苏没好气的把篮子里的菜都端上桌，一个清炒白菜，一个凉拌藕，还有一个青萝卜，还有一碗米饭，一个馒头。 “一点荤腥都没有，这哪里是给小姐吃的，简直比旁人家的下人都不如。”荷苏气的直翻白眼儿。 第54章 大白天的不该来 云步璃倒是淡定的多，意料之中，云老夫人视钱财如命，那么一大笔钱不翼而飞，估计比杀她都难受，当然要想方设法捞回来。 “奴婢刚才都看了，厨房明明有肉，就是不肯给我们，只拿这些来应付。”荷苏委屈着一张秀脸，气愤不已。 “什么？”兰若一听就不干了，她撸起袖子就往外走，“让我去收拾他们一顿，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回来。”云步璃张口叫住她。 兰若十分不解的停住脚步，“小姐。” “你们没看出来，老夫人这就是故意的，”云步璃走到水盆旁边净了手，在桌 旁坐下，拿起筷子，“你们以为她和云照真的相信我的钱财都被人偷了吗？” 兰若和荷苏四目相对，摇了摇头，云老夫人是个老狐狸，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肯定也觉得云步璃是把财物都藏了起来，只是她一时间找不到罢了。 “她现在丢了一大笔银子，府中各项开支都在所见，克扣的不是我一个人，你现在去闹，我们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当出头鸟，给别人当枪使。” “小姐总不能真吃这些吧？那我们自己出去买一点来做？”兰若苦着脸，若是被王爷知道她们让小姐吃糠咽菜，只怕王爷要将她们的头拧下来做 成红烧狮子头。 “真笨！”荷苏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现在出去买，不就是告诉老夫人小姐手上有钱吗？” “那怎么办？” “我们先委屈几日就是了，等过两天，我自然有办法让云老夫人恢复我们的饮食。”云步璃已经拿起了筷子，菜色虽然不佳，但也并不是不能吃。 荷苏却把兰若拉到一旁，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吃完饭，兰若把东西收拾了送下去，云步璃就坐在窗下练字，她的毛笔字实在一般，托了兰若去帮她买一些炭笔，现在还没有到。 窗外的有树木枝杈纵横，几只麻雀叽叽喳 喳的在上头跳来跳去，欢脱活泼，偶尔有风吹过来，摇曳着窗纱，像是舞姬在桌上翩然袅娜。 “小姐，六王爷来了。”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忽然敲门来报，云步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龙君清？大白天的他来做什么？呸，什么大白天，不是白天更不该来。】 云步璃虽然腹诽，但还是收了笔，准备出来看看。 龙君清忽然到镇国公府，云家上下得了消息赶紧出来迎接，却见龙君清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 “国公爷和老夫人不必如此劳动，王爷是在添福楼用膳，忽然想起了步璃小姐，所以就过来看看 。” 残月站在龙君清身旁，替他表达道。 龙君清身后，果然跟着几个护卫，手中都拎着食盒，盒子上写着添福楼的字样。 云老夫人和云照闻言，便吩咐下人带龙君清去云步璃的院子。 云老夫人看着龙君清远去的身影，心中还算满意，龙君清对云步璃上心，这桩婚事就算是稳住了。 云步璃还没出院子，刚走到一株花树下，龙君清就带着人阔步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高大，宽肩窄腰，一身青莲色绣云纹长袍，矜贵儒雅，自带一种王者之气，他的面容极其俊美，不笑时威严，笑时温柔，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 第55章 光明正大斗一斗 单单看他这一副皮相，不去想他狠厉的性格和悲惨的命运，云步璃还是非常喜欢的。 云步璃站的位置正逆着光，龙君清一进门只看到她一身金灿灿的光，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衣袂翩跹，阔步走到她跟前，却见她扬着一张小脸粉嫩，明眸闪烁，初见风情的眼角却勾着一丝嫌弃。 “你怎么来了？”云步璃张口问。 龙君清眼梢掠过院子里的下人，几乎无人敢抬头，他伸手拉住云步璃的衣袖，牵着她往房间里走，残月和几个提着食盒的护卫连忙跟上。 荷苏看了一眼从门口刚回来的兰若，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有她们两个跟着，那是万万不能委屈了 小姐的。 “步璃小姐，这些都是王爷亲自点的，也不是很清楚您的口味，都是添福楼的招牌菜，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残月将食盒都提上来，把所有的菜一一摆上，有荤有素，有菜有汤，甚至还有甜品。 云步璃坐在椅子上，这才反应过来龙君清是特意来给她送菜的。 她抬头想去看荷苏和兰若，那两个丫头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肯定是她们两个去告诉龙君清了。 “中午没吃好吧，快尝尝，还是热的。”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龙君清才开口说话，他一边说，一边给云步璃布菜。 “其实我都差不多吃饱了。” 看着桌上的美味，云步璃有点后悔 中午吃的多了，早知道龙君清会来，她中午就不吃了，那两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提前告诉自己。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拿起了筷子，每样都想尝一尝，“下次你还是不要来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别人免不了又要议论纷纷。” “本王关心自己的未婚妻，还要管别人怎么说？他们爱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龙君清拉着椅子坐到她旁边，十分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腰。 云步璃喝了一口汤，想要躲开却没躲掉，被汤水呛了一下，咳了起来，“我可从没答应要嫁你，再说了，就算是未婚夫妻，我们时常见面已经不妥，你是男子，你不在乎，可我是女子， 被人说三道四，以后我怎么见人？” “那好，我明日就让太后挑个日子，我们早日完婚，也就没什么顾忌了。”龙君清飞快地接口。 “你……”云步璃噎了一下，还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发现了，龙君清这个人，他永远只听他想听的内容。 气呼呼地不理他，她继续埋头吃菜，实在吃不动了，才让残月等人把菜撤下。 “要不……我把你的哑病‘治’好吧？” 饭后，龙君清拉着云步璃在院子里散步，云步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提议道。 见四周无人，龙君清将她抱在怀中，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她的发丝轻蹭着他的脸颊，酥酥麻麻的，痒到人心里去 ，“为何忽然有这个想法？” “王爷装哑无外乎是想要韬光养晦，不让人盯上，可如王爷这般优秀，就算真是个哑巴，也还是别人的眼中钉。” 这一点，云步璃没有说错，原书里龙君清重生后一直装哑，虽然皇上没有立他为太子，但他能力超群，后来又掌了军权，仍是帝位的最大威胁，最后还是送了性命。 反正都是逃不开的悲剧，还不如光明正大斗一斗！ “而且，我并不想做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云步璃歪了歪头，手掌撑在他的胸口，“王爷难道打算当一辈子哑巴王爷吗？可我并不想做一辈子哑巴王爷的王妃，更不想因此被人耻笑。” 第56章 只要你在我身边 “小贼，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说这种话？” 龙君清笑着，忍不住凑到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云步璃乖顺的垂下头，一点都不反抗，一副已经接受了的模样。 【不说这种话你能同意不装哑巴吗？真的是，等你不是哑巴了，又是可以竞争皇位的热门选手，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侯门贵女想往你身上扑，只要不把我拖下水，你能被她们扑倒也不错。】 龙君清唇角笑意变浅，怪不得这小狐狸一下子这么听话乖巧，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还是想把他推给旁人，自己脱身。 他的手臂忽然用力，紧紧地箍住她的肩膀，他按住 她的脑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像是惩罚一般，不带丝毫怜惜。 另一只手快速的攀上她的身体，探入她的衣襟，肆意作乱。 云步璃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恼了，她推不开他，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仓皇地想要从他怀里往外退。 “怎么？不装了？” 龙君清双手捧住她的脸，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从这一个窗口就能看穿她心底所有。 “你想让我好了，然后换别人，你还是想逃？”他轻声问她。 “我为什么不想逃？”云步璃也恼了，她抬起双臂打开龙君清的手，“从始至终都是你们逼着我嫁，从没有一个人问 我的意见，我的感受。龙君清，我一点都不爱你，我不想嫁给你，你想争想抢，那是你的事，我不想陪着你送死。” 云步璃一口气说完，两个人都僵立当场，良久没有人说话，只有风从两人中间吹过，衣襟上的绶带飘荡纠缠。 云步璃停了一会儿，转身欲走，龙君清忽然上前，从身后将她抱住，下颌落在她的肩窝里，他的心口堵得发慌。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云步璃不爱他，他也从未想过让她陪他去死，可是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心痛无比。 看到她转身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可以接受她不爱他，却不 能接受她离开。 “我不会让你陪我送死，就算我死了，你也会很好的活着，只是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恨我也好，不爱我也罢，这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龙君清双手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身，声音低沉清冽。 云步璃无声地叹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话伤人，可她却是没有对龙君清动心，她不想卷入皇家争斗。 龙君清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晚膳时候，他居然又派人送来了饭菜，云步璃拒绝不得，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一连两天，龙君清顿顿都派人送菜，云老夫人就算再蠢也明白了，这是云步璃身边有人给龙君清报信 。 虽然在云老夫人看来，龙君清继承皇位无望，但现在他仍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唯恐继续下去惹怒了龙君清，吓得她再也不敢克扣云步璃的吃穿用度了。 中秋眨眼而至，云家最近虽然经济紧张，但到了中秋这日，众人还是打扮一新，准备入宫。 尤其是云瑶珊，她从云老夫人那里没要到钱，岳氏硬是自己咬咬牙，从私房钱里挤出一大笔来给女儿装点门面。 宫宴设在御花园，云家众人到的时候，很多官眷都已经来了，众人热热闹闹地打着招呼，云步璃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坐在席间。 第57章 感情如何 那人一身月白长衫，双眸多情，看上去斯文儒雅，正气盎然，正是向丞相的三公子向从筠。 云步璃忍不住皱眉，这真是好言劝不住该死的鬼。 察觉到了云步璃的目光，向从筠微微转头，看到云步璃的瞬间有片刻愣怔，旋即礼貌的笑了笑。 原来她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向从筠想起那日在酒楼中遇到云步璃，还是满腹的疑惑，云步璃不说前因后果，只说让他今日莫要参加宫中酒宴。 他原本想着不来也无妨，奈何他娘说今年与他定了亲的陈家小姐陈意如也会来，非要拉着他来相看一眼。 那时他只觉得，一个小 姑娘没头没尾的话，如何可信？所以耐不住他娘软磨硬泡，也就跟着进宫了。 现在一下子遇到云步璃，他有种不听大人交代，偷摸出门玩的小孩被抓包的感觉。 云步璃淡淡回了个笑，也没说什么，跟着兰若荷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这个时节虽然不少草木已经开始凋谢，但御花园中精心打理，花木仍旧枝叶葳蕤，生机勃勃。 不远处的亭台上摆放着多盆颜色各异的鲜花，开的丰神凛冽，花枝摇曳，引得不少夫人小姐驻足欣赏攀谈。 “云小姐？” 云步璃从果盘中捡了一颗石榴吃的正欢，忽然听到有人 喊她。 她抬起头就看到向从筠那张秀气斯文的面容，单看这张脸，云步璃绝对无法将他和奸诈市侩的商人联系在一起，他实在像是个刚从学堂里出来的教书先生。 “向公子何事？” 云步璃放下吃了一半的石榴，接过荷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凝眸问道。 “不知道可否请云小姐到旁边一叙？”向从筠手中拿着一支玉笛，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小亭子，坐席上人多眼杂，确实不是交谈的好地方。 云步璃知道他心中是因为自己那日的话有所疑惑，思忖了一下，她就点头答应了，站起身带着荷苏兰若跟向从 筠走向旁边的亭台。 “云小姐，那日在酒楼匆匆相见，不知道你那番话是从何说起？”向从筠也不废话，上来就单刀直入。 云步璃想到书中向从筠是看到未婚妻和人殉情而神志失常，料想他对未婚妻应该是用情至深的，自己若是直接告诉他，会不会当场把他吓傻？ 可她看向从筠的样子，又不像是承受能力那么差的人，便委婉试探，“不知道向公子与你的未婚妻感情如何？” 云步璃答非所问，向从筠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却也直言不讳，“陈家的婚事是我母亲今年才为我定下的，我尚未见过陈姑娘，也谈 不上什么感情。” 他这样一说，云步璃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向从筠这个人纵横商场，成就不菲，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住的人，他和陈意如既然没有见过，又如何会因为陈意如跟别人殉情而神志失常？ 这件事透着古怪，好像和原书所写并不太一样。 “云姑娘？” 向从筠见云步璃愣神，轻轻唤了她一声。 “这件事情我暂时也无法跟公子解释，不如公子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看看。”云步璃提议，她瞎猜无用，还不如带着向从筠到陈意如和别人殉情的地方看看，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8章 纸条 向从筠同样心中好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云步璃的提议。 两人转身回去，云步璃却感觉背后有点凉飕飕的，旁边的荷苏轻咳了一声，云步璃扭头，就看到龙君清不知何时从背后的花园里走了过来。 他今天一袭玄色鎏金织羽锦纹长袍，腰带束身，勾勒出好看有力的线条，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腰间流苏绶带随着他的步伐徜徉跳跃，像是少女的心跳。 云步璃别过眼，直接无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龙君清的脸色阴沉沉的，越发难看，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 “多日不见，不知道老六最近在 忙什么？” 四皇子龙炎清看到龙君清过来，笑吟吟地端着酒杯走过来，他听手下说龙君清最近时常往镇国公府送菜，似乎对云家的二小姐上心的不得了。 哼，一个开不了口的哑巴，如今又沉溺女色，忙着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也不知道他父皇到底看中龙君清什么。 龙君清猛地一挥手，直接将挡路的龙炎清拂开，龙炎清不防他如此，手中酒杯没拿稳，直接撒了自己一脸，他登时大怒，指着龙君清，“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上前一步就想拉住龙君清，却被残月抬袖隔开，他正想再骂，他的侍卫阿平 却伸手拉住了他，小声道：“主子，太后和皇上来了。” 龙炎清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声势浩大的仪仗朝这边来了，他愤怒的拂袖离开，待换了身衣服回来，太后和皇帝已经到了。 太后一看到云步璃，就让人将云步璃的座位安排到自己旁边，云步璃一时间成为宴席中的焦点，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向从筠坐下不久，他的小厮就送了一张纸条给他，“公子，刚才有个小内监撞到小的身上，把这个东西塞到了我手上。” 向从筠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玉扇湖畔，文秀山中，不见不散。 短短十二个字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但是字迹娟秀清丽，看上去就知道是女子写的。 “可认得那小内监？” “不认识。”小厮摇了摇头，向从筠鲜少进宫，他常年跟在向从筠身边，认识的内监更是少之又少。 将纸条团成一团，拢入袖中，他只做无事发生。 旁边向夫人扯了扯向从筠的衣袖，用下巴朝宴席斜对面示意，“那边穿鹅黄衫子的女子就是陈家小姐陈意如。” 向从筠顺着看着过去，只见那姑娘眉目小巧可爱，眼波明亮，算不上绝色，但看着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只淡淡点头，谈不上满意或者不满意。 向从 筠偶尔转眸看向云步璃，云步璃眉眼秾艳明媚，笑起来妩媚妖冶，看人时却又楚楚无辜，和陈意如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女子。 饭菜还算合口味，云步璃心情不错，发觉向从筠看她，就回他一个浅浅的笑。 龙君清坐在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脸色从始至终都没好看过。 这个小东西可真是越来越胆大，现在居然都敢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他是不是对她太过宽容了？ 宴会进行的到一半，太后让众人可在御花园里随意看看，不必拘束着，云步璃对向从筠使了个眼色，借口下去换衣衫，便从席间离开了。 第59章 私会 云步璃安排兰若等着向从筠，不多时，兰若就把向从筠带到了云步璃面前。 “我们现在去文秀山。” “这张纸条可是小姐让人交给我的？” 两人同时开口，向从筠自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云步璃面前，云步璃微微一愣，伸手接了过来，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向从筠也诧异，他方才以为是云步璃托人给她的，正奇怪她为何又安排兰若等着他，原来竟不是云步璃写的。 云步璃手里拿着那张纸条，感觉哪里不太对，她忽然将纸条拿起，凑近鼻尖闻了闻，面色瞬间一变。 看来这是有人 针对向从筠刻意安排的，书中的向从筠大概也不是什么偶然走到文秀山，撞见了陈意如的事，而是被人写了纸条引过去的，然后被害的神志混乱。 “文秀山到底怎么回事？” 向从筠此刻也反应过来这件事处处透着不正常，而云步璃好像是知道些什么。 云步璃却摇了摇头，耳畔步摇细碎的宝石流苏轻轻晃动，折射着日光，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 “这件事情，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是跟公子的未婚妻陈意如有关，只有去了文秀山，才能知道到底事怎么回事。”云步璃一边走一边说道。 玉扇湖是御花园正中间的 一个巨大湖泊，是整个皇宫的中心水系，分了许许多多的小支流出去，绕着湖泊一圈建造了各色景观，今日举行宴会的地方，就在玉扇湖的西面。 而文秀山则是玉扇湖东北角的一处假山，距离此处不算近，就算太后让众人随意观赏，到这边来的人也并不多。 两人走到文秀山旁，绕着此处转了一圈，只见此处假山嶙峋，除了有许多人工的洞穴，也并未见有什么异样。 两人正觉得奇怪，云步璃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女子身影一闪，她赶紧拉着向从筠躲在假山后的山洞中，兰若荷苏也立刻跟上，生怕坏了云步璃的事。 那 女子一身鹅黄色秋衫，明眸善睐，独自一人匆匆过来，正是方才席间向从筠母亲指给他看过的陈家小姐陈意如。 陈意如走到距离云步璃他们藏身处不远的一块山石下停下来，朝东方的小路上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不过一会儿，那小路上就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一身侍卫服饰，脚步飞快，看到陈意如之后，直接飞奔过来，竟然冲上来就将陈意如抱住。 “如儿，你可让我好想。” “新方，我也好想你。”陈意如反手抱着那侍卫的脖子，两个人居然就在这假山下拥吻起来。 兰若与荷苏目瞪口呆，她们还从 未亲眼见过哪家闺秀如此奔放，云步璃面色尴尬，悄悄瞟了一眼向从筠，只见他面色微白，双拳进攥，想来就算是不喜欢陈意如，此刻也气得不轻。 云步璃伸手，忽然捏着他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嗯，虽然很气，但是脉搏并无异样。 向从筠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云步璃的手，不解其意。 云步璃已经将手收了回来，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就在此时，假山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噗通”地落水声，云步璃扭头去看，只见外面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条毒蛇，此刻刚刚爬过方才陈意如两人所在的位置。 第60章 两情相悦 那条毒蛇快速游动，竟是朝着云步璃所在的地方爬来。 “小姐，快跑。” 兰若将荷苏推到云步璃那边，自己挡在前面，她进宫是被卸了冰刃，徒手想要对付毒蛇也很是棘手。 向从筠自震惊中回神，一手拉住云步璃，想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玉笛横扫，向那条毒蛇打过去。 那条毒蛇被玉笛一击，直接飞了出去，云步璃却避开了向从筠的手，旋身一扬衣袖，一股白烟从她袖中飘荡而出。 只听身后“啪嗒”几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一般，向从筠和荷苏扭头去看，只见白烟散去，地上横陈着四五条一模一样的毒蛇尸体。 向从筠不由 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若是他自己单独来此，只怕一时气恼于陈意如之事，反应不过来，必将被这些毒蛇咬伤几口。 “小姐，你怎么样？” 荷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着云步璃的手问。 “我没事，他们两个估计快有事了。”云步璃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幸好她最近一直在制药，身上携带了许多不同的药粉。 刚才从向从筠手里接过那张纸，她就感觉不太对，那纸上涂了一层可以吸引毒蛇的药水，她一下子就知道了，送纸条的人大概是知道了陈意如的事，想借此毒害向从筠。 从一开始，他们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中，包括云步璃他们的 躲藏，也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这人在皇宫里遍布眼线，实在是可怕。 这样的人，云步璃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男主龙炎清，另一个就是龙君清的母妃贤妃。 原书里，向家最后是灭在龙炎清的手中，向从筠在龙炎清手中吃了不少苦，这一次的事，只怕十有八。九也是龙炎清的手笔。 向从筠顺着云步璃的视线，看向仍在水中挣扎的两个人，陈意如刚才是被忽然出现的毒蛇吓了一跳，大惊之下仓皇躲避，失足掉进水里。 陈意如抱着那叫新方的侍卫，竟是连他也一起拖下水了，不过这两人都是旱鸭子，此刻在湖里不停地扑腾呼 救。 云步璃也有些无语，什么殉情，这分明就是私会失足掉进湖里淹死，狗屁的原书，真是一点都不可信。 “走吗？” 云步璃扭头看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的向从筠，依着她的性格，她是打死不愿救这种人渣的，不上去给他们一板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是她最大的仁慈。 向从筠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不远处折了一根棍子，将一端伸入水中。 云步璃抿了抿唇，让兰若过去帮忙，不一会儿，就将陈意如和魏新方拉了上来。 “向……向公子，我……我都是被逼迫的，你……不要误会……”陈意如打着哆嗦，头发紧贴着面容，巴掌大的 脸儿越发苍白小巧。 “误会？” 向从筠一声轻笑，眸中是浓浓地讽刺和不解，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被他当场捉住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 “你们是两情相悦？”向从筠直接看向那侍卫装扮的魏新方，魏新方看了眼陈意如，脸色同样不好看，但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要和我订婚？”向从筠气愤不已，怒目望着陈意如。 “云姑娘，您怎么在这里？可是让王爷好找。” 云步璃正在旁边看戏，忽然被人叫了一嗓子，她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龙君清和站在他身后的残月。 第61章 没想过要收了他 众人循声朝龙君清和残月看去，只见他们身后乌乌泱泱跟着不少内监宫女，声势浩大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陈意如一见这阵仗，当即吓得“昏死”在魏新方怀里，向从筠脸色青白，只瞥了龙君清一眼，就气哼哼拂袖而去。 魏新方抱着昏迷不醒的陈意如，两人都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正纠结要不要向龙君清行礼，龙君清已经直接越过他们，上前拉住云步璃转身就走。 “松开松开！” 云步璃被他硬拉的手腕生疼，用力拍打他的手，心头烦躁不已。 龙君清却不理她，任由她吵闹挣扎，荷苏等人跟着两人身后，全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 喘。 龙君清直接拽着她出了御花园，走到他时常进宫歇脚的明德殿。 一进殿他就直接关了殿门，将云步璃拖到窗边的贵妃榻上，云步璃被他骤然一扔，脑袋差点撞上窗台。 龙君清面色一紧，赶紧伸手去扶，云步璃猛地抬腿踹他，龙君清的手却像长了眼睛，拉住她的脚腕顺势一扯，两人齐刷刷地倒在了塌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又发什么疯？” 云步璃抬手一拳砸在他胸口上，龙君清也不躲，硬生生受了她一拳，脸色却不好看。 “你跟他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他？”云步璃一头雾水，很快 反应过来，“你说向从筠？谁跟他眉来眼去？我们不过第二次见面，能有什么？更何况他还有未婚妻。” 龙君清却嗤笑一声，“跟一个侍卫偷吃被当场捉到的未婚妻？” 他还真是聪明绝顶，一眼就看穿是怎么回事。 云步璃一噎，这一点她还真是无可辩驳，龙君清见她不语，只做她是心虚，话语越发凌厉。 “你身为本王的未婚妻，却和别的男人一起去捉奸，今日宴会上这么多人，若是传出点什么流言蜚语，你是想直接当场改嫁给他吗？” “你……你简直是歪理邪说，不可理喻。”云步璃要被这个倒打一耙的家伙气死了，虽然她很不 想嫁给龙君清，但她也不至于为了不嫁给龙君清就随随便便把自己嫁给旁人啊！ 她从榻上爬起来，想要下去，却被龙君清按住，她直接转过头去，不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龙君清眸中寒意稍稍退散，伸手抚上她的脸，想把她的头转过来，“向从筠是相府三公子，又擅长经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你就没想过要收了他？” “没有。” 云步璃回答的干脆利落，当她是海后吗？看到个男人就想收。 她回答的这样痛快，龙君清倒是很满意，温柔如琼华的眸子落在她殷红似血的唇上，他有一种很想吻她的冲动。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 又不太想强迫她，他堂堂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跟着他的女人不计其数。 他当然可以用强权让云步璃屈服，可这个女人就像是高山上盛放的一朵鲜花，让人垂涎，想要捧在手中呵护，却又怕她枯萎，不忍折下，时时刻刻看着，都害怕被人偷了去。 “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我的人，不许多看别的男人，更不许勾搭，若是被我发现你跟其他男人牵扯不清，我虽不会动你，但我一定把那男人杀了，不管他是谁。” 龙君清捏着她的下巴，水一样沉静的眸子直直落在她脸上，他的语气冷冽森寒，云步璃知道，他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第62章 必须是我的 “我没有。”云步璃咬着唇，觉得万分委屈，她连交朋友的自由都被剥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龙君清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吻我。” 龙君清看着她雪白的牙齿陷在柔软的红唇中，喉结轻动，心中似有一团火，烧的他灼热难耐。 “不要。” 云步璃被他抓着，脑袋往后缩了缩，毫不犹豫地拒绝。 龙君清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个丫头，他已经是难得的耐心了，可她却总是躲避，让他总是又烦躁又焦心。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按住她的脑袋，低头吻了上去，她的唇很软，泛着淡淡的香甜，让他总是意犹未尽。 云步璃 挣扎不得，认命了一般，动也不动，既不配合也不抗拒。 龙君清知道她不喜，也没多久就将她松开，他喘着粗气，唇齿间仍有属于少女的独特气息。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抗拒我？步璃，我答应过你，就算哪一天我死了，我也一定会为你安排好后路，让你尊贵体面的活着，而不是做一个亡命之徒或者阶下囚，去任人践踏。只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你必须是我的。” 他的声音低敛温柔，却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独断霸道。 云步璃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羽毛扇，在眼窝处落下幽幽的暗影，掩盖住她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珠。 【如果有一天你 死了，你的手下会臣服于我吗？你的对手会放过你的妻子儿女吗？除非笑到最后的人是你，否则只要跟在你身边，我又如何躲得过亡命天涯？】 云步璃很想这样问他，可这些话说出来，未免有一些她想嫁给龙君清却又贪生怕死的嫌疑。 龙君清的心一缩，他紧紧将云步璃抱在怀里，什么话都没再说。 窗外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她的皮肤越发显得细腻精致，眉目妖冶动人，艳丽无双。 龙君清身边的人嘴巴倒是很严，虽然一群人看到了陈意如和魏新方的事情，但是一时间也还并未在宫中传开。 云步璃和龙君清回到宴席上 ，除了向从筠脸色十分难看之外，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异样。 太后甚至心情非常不错的和皇帝商量云步璃和龙君清的婚事，颂安长公主也在一边凑热闹。 不远处的龙炎清看到云步璃和龙君清双双对对，眸中闪过一丝怨毒，不过转瞬即逝，并没有人注意到。 宴会结束的时候，皇帝已经责令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准备让龙君清去镇国公府下聘，想来他们的婚期也不会太远。 离宫的时候，不少人看到云老妇人，都上前向她道喜，云老夫人一张老脸都笑僵了，云瑶珊却不怎么笑的出来。 她今日私下委婉的跟龙炎清提起请皇上赐婚，龙炎清却说现在 不是时候，直接拒绝了她现在看到这些命妇都上前来祝贺云步璃，她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她看着站在云老夫人身后笑靥如花的云步璃，实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母亲，你怎么了？母亲？” “夫人！” 宫门口，各府的马车还未散去，不远处向丞相家的马车忽然被人团团围住，里面隐约传来向从筠的呼喊声。 众人不由得齐刷刷转头看过去。 “这是怎么了？” 岳氏拢了拢眉，她和向夫人自来不太对付，其实也不是结了什么仇，而是镇国公府没落，她少不得想要攀结一些朝中大臣的夫人，向夫人作为丞相之妻，自然是不能错过。 第63章 心疾发作 不过这向夫人实在清高，岳氏递过几次帖子，想要登门拜访，向夫人都找借口推辞了，平日里在哪家宴会上见到了，她想要上前说几句话，向夫人也始终是不咸不淡的。 多次失败之后，岳氏就放弃了，并且从其他夫人那里知道，向夫人不光这样对她，对其他夫人也都没那么热络，岳氏对向夫人的印象就不是那么的好。 “走，我们也去看看。” 眼前许多人都围了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云老夫人也耐不住好奇，开口说道。 老夫人开了口，云家的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云步璃却大概猜到发 生了什么。 向夫人患有心疾，平日里养尊处优，和向丞相又非常恩爱，孩子们孝顺，倒也很少发作，只是受不得大的刺激。 书里的向夫人在得知陈意如“殉情”，儿子神志失常之后，大受打击，心疾发作，几乎九死一生，好了之后也一直是病恹恹的，在向家被灭门之前，就撒手人寰。 现在向从筠虽然好好的，但他看到陈意如的事，必然不愿再娶陈意如为妻，一旦提起退亲之事，只怕就要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向夫人。 向夫人恐怕是受到刺激，心疾发作了。 果不其然，云步璃跟着众人走过去，只见向家的马 车车门大开，向夫人靠在车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任由几个儿子在旁边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向丞相已经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了，一时间回不来，向家几人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丝毫办法。 “向夫人这是怎么了？” “这好像是得了什么急症。” “听说向夫人以前就有心疾，这怕不是突然发作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云瑶珊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向家人，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挑起一丝弧度，忽然挤上前，拉了拉站在马车旁的向家表小姐祝染烟。 “祝小姐，向夫人 这是得什么病了吗？” 祝染烟是向夫人妹妹的女儿，她亲生母亲早逝，她自小在向夫人跟前长大，和亲生女儿也差不多了，眼见向夫人心疾发作，她此刻也急的不得了，一双眼睛都红了。 忽然被云瑶珊扯了衣袖，她回过头来，脸上便带了几分急躁不耐，“我姨母心疾发作了。” “是吗？我家妹妹正好会医术，要不要让她瞧瞧？”云瑶珊眸中带着同情，言辞恳切。 “你妹妹？” 祝染烟这才认真打量起云瑶珊，云瑶珊这几年鲜少出门，除了与她交好的几位小姐，认识她的闺秀并不算太多，祝染烟小时候见过 她，不过现在印象也模糊了。 “我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云瑶珊，我的妹妹叫云步璃，她前段时间刚刚治好了太后的顽疾。”云瑶珊解释道。 听她这么一说，祝染烟就有些心动了，太后的事情她前段时间也听说了，京城里可是把这位云小姐的医术传的神奇的不得了。 她姨母的心疾之症是已经多年，就姨父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也每每是治标不治本，说不定这个神奇的云小姐就能治好她姨母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面色缓和了几分，“不知你妹妹现在在哪儿？” 云瑶珊当即拉着祝染烟挤回了云家众人所在之处。 第64章 架在火上 “这位就是我妹妹云步璃。” 祝染烟看着云瑶珊所指的云步璃，一瞬间目瞪口呆，这不就是上次在酒楼里烫了她的女子吗？ 她今日一进宫，就被四公主龙喜茉拉着逛御花园去了，并没怎么在宴席上逗留，所以也并没怎么注意哪一个是六王爷的未婚妻。 “这位是向丞相家的表小姐，祝染烟祝小姐。”云瑶珊又向云步璃介绍道，她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她却将京中贵族小姐圈子摸得透透的，她的人脉和资源是云步璃永远都比不上的，云瑶珊不由得感到骄傲。 跟自己相比，云步璃就算是六王妃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乡下的泥腿子，真以为麻 雀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吗？ “原来你就是云步璃。”祝染烟愣怔半晌，讷讷道。 云步璃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上次她不小心烫了祝染烟，虽然是自己理亏在先，不过这个女子也实在骄纵蛮横，云步璃对她没什么好感。 “步璃妹妹，你不是会医术吗？向夫人情况紧急，太医估计还要等会儿才能来，不如你先去帮祝小姐看看？”云瑶珊非常“好心”地说道。 她其实打心底不相信云步璃会医术，她一早就派人去乡下查过，云步璃的的确确是在庄子上长大，身边也并没有什么名医，根本就不可能学会医术。 更何况中医极其难学，太医院 里那些医术高超的太医，那一个不是勤学苦练几十载，云步璃不过才十五岁，她能有多大的本事？ 上一次她能治好太后，肯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全凭几分运气，却害的自己被太后责备，被四皇子嫌弃，这个仇，她可从来都没有忘记。 向夫人与向丞相伉俪情深，云瑶珊早就听龙炎清说过，向夫人的心疾也是多年老毛病了，向丞相私下里不知求过多少名医，太医院的太医也几分去医治，却始终没有结果，仍旧会复发，且每一次都是来势汹汹。 这一次，若是能让云步璃沾手，而云步璃由治不好向夫人，甚至是害向夫人丢了性命，那向家 能善罢甘休吗？ 向丞相在朝堂之中又一贯比较推崇龙君清，若是能让龙君清的未婚妻治死向夫人，那向丞相必定会和龙君清反目，到时候还是让四皇子坐收渔翁之利。 云瑶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既能够揭穿云步璃沽名钓誉的真面目，又能为自己报仇，还能调拨龙君清和向家的关系，帮助四皇子，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岳氏看女儿眼色，也反应过来了女儿的用意，她和云瑶珊一样，对云步璃的医术抱着怀疑的态度，若是云步璃当真医术了的，怎么不见她治好龙君清？ 她当即跟着女儿一起劝说，“是啊，步璃，救人一命胜造七 级浮屠，你就先给丞相夫人看看吧，你看祝小姐和向家的几位公子都急坏了。” 祝染烟脸色涨红看着云步璃，也不知道是真的急坏了还是觉得尴尬羞愧，“云小姐，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如果你真的会医术，还请你救救我姨母。”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云步璃行大礼，态度当真算得上是诚恳。 “步璃，你能行吗？” 云老夫人心中也在打鼓，当着这么多人，她不敢直接开口让云步璃去看，却也不敢说不让云步璃去看，那实在显得太刻薄。 云步璃扫过把她架在火上的岳氏和云瑶珊，微微一笑，她现在能拒绝吗？ 第65章 普普通通一少女 “我可以试试。” 众目睽睽之下，岳氏母女这般捧杀，云步璃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看在向从筠的面子上，云步璃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祝染烟窘迫的面孔上上欣喜，引着云步璃往人群中间走，云瑶珊兴奋极了，龙炎清跟她说过，向夫人每次犯病都是九死一生，这一次说不定就要栽到云步璃手上，到时候向丞相施压，皇上处斩了云步璃都有可能。 “表哥，这是六王爷的未婚妻云步璃小姐，她会医术，要不要先让她给姨母瞧瞧？”祝染烟拨开人群，凑到向家的马车旁。 向家的三个儿子今天都来了，此刻全都围在向夫人身边，万般焦急 。 向丞相的长子叫向从箬，是礼部的从二品侍郎，他长的很像他的父亲，五官端正，眉宇间一片肃然，让人看去觉得甚是威严。 向从箬听到祝染烟的声音，心头一喜，他自然也听说了太后被医好的事情，甚至已经接到皇上的旨意，着手准备六王爷的婚事，不过他倒也未曾留意过六王爷的未婚妻是何模样。 他殉身转头，看到立在祝染烟身旁的云步璃，心头冒出的那股喜意瞬间像泡沫般炸裂，这……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少女吗？看起来还没有祝染烟大一些，真的会医术？ 向从箬忍不住蹙起了眉。 云步璃若只是云家小姐就算了，偏她身后还 有龙君清和太后，向从箬就算不大相信，但还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她的面子。 不过他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若是云步璃开出药方或者提出什么治疗方案，他不采用，等到太医过来就是了。 向从箬还在盘算着，旁边的向从筠却已经飞快的腾出地方，让云步璃上前给向夫人诊治。 向从箬：“……” 云步璃上前，纤手搭在向夫人细弱干枯的手腕上，向夫人的皮肤很白，不见什么血色，脉象虚弱，纵然常年锦衣玉食，身子却还亏空严重。 向夫人的呼吸越来越细微，众人眼看她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都跟着揪心。 一些常跟向夫人打牌 的贵妇更是忍不住叹息，向夫人平日里为人是很不错的，待人宽厚亲和，向丞相又极其宠爱她，丞相府后院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三个儿子又有本事又孝顺，这样的福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祝染烟攥着向夫人另一只手，手指冰冷，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她虽不是向夫人亲生，但多年来与向夫人情同母女，她简直不能想象，失去向夫人她会怎样。 “向夫人这是心疾，寒邪入侵，阳气不足而阴血不生，她的身子天生便虚弱三分，后天调养不足，阴寒之气长久凝滞于心肺，平日里倒也无大碍，一旦情志波动过大，就很容易发作。 ” 云步璃收回手，对向家三兄弟和祝染烟解释，她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白色药丸。 “这个药丸是我自己做的，辛温通阳，开痹散寒，可以护着向夫人的心脉，让她不至一时间有性命之忧。” 向从箬听她娓娓道来，不禁深感意外，他母亲的心疾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也鲜少发作，云步璃的判断居然和以前太医所说相差无几，看来这位未来六王妃还真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只是，他看着云步璃手里那颗药丸，还是有几分犹豫。 向从箬犹疑间，向从筠已经从云步璃手里接过药丸，捏开向夫人的唇，送了下去。 第66章 又是云步璃 “三弟，你……” 向从箬大惊，这药丸万一有什么不妥，可能随时会要了他们母亲的性命，就算要吃，至少也要等太医过来看看，确认没有问题啊。 云瑶珊在旁边看着，她本来还纠结，要想办法让向夫人吃下云步璃的药才行，云步璃回来不到两个月，她也从未听说云步璃炼制什么药丸，这肯定是云步璃从哪个药铺里买来的。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向三公子就把药给向夫人喂下去了。 “大哥，太后娘娘都相信云姑娘的医术，你我又怀疑什么？” 向从筠看向向从箬，利落地开口，若是在今天之前，或许他心里也会不踏 实。 可经过今天亲眼看到云步璃洒出药粉瞬息杀掉几条毒蛇，向从筠就知道云步璃是真的有本事的，她能治好太后，绝不是运气。 “向夫人吃了我的药丸，暂时不会有大碍，这里人多嘈杂，不是修养的地方，你们不妨先带夫人回府，我会再开一个药方送到府上。”云步璃感念向从筠的信任，看着他说道。 “好，有劳云姑娘了。”向从筠点了点头。 “娘，你说那云步璃不会真的能治好向夫人吧？” 回家的路上，云瑶珊一上马车，就忍不住跟岳氏嘀咕道，她看云步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心里也有些没谱了。 “不好说，也许她真的是个神医。” 岳氏皱着眉，她也开始怀疑云步璃是不是真的会医术。 云步璃不是傻子，如果她真的不会医术，她怎么敢当场拿出来药丸给向夫人吃？ 若是她开个药方，向家的人还可能会因为不信任，而不敢给向夫人吃，可那药丸，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向夫人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云步璃怎么摘得清？ 唯一的解释就是云步璃真的会医术，她对向夫人的病有把握，所以才敢这么做。 “不行，我们要再派人去乡下，好好查一查。” 岳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他们好像一不小心给自己弄了个不小的 麻烦回来。 四王府。 “砰！” 丫鬟刚刚端上一壶新茶，龙炎清抬手一挥，那茶壶立刻撞到丫鬟身上又滚到地上摔得粉碎。 丫鬟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她的胳膊已被烫出一排水泡，她却紧紧咬着嘴唇，叫都不敢叫出来。 “你不是说都安排好的吗？怎么会失手？” 龙炎清脸色阴沉，瞳孔如同化不开的墨，凝聚在那丫鬟的头顶。 “主子……奴婢本来是安排好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云步璃和向从筠一起过去了，她身上居然带着杀蛇的药粉，那药粉见效极快，奴婢养的六条翠玉青全被她瞬间毒死了。” 墨银低着头， 咬牙回答，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怕。 “云步璃，又是云步璃！” 龙炎清一拳砸在桌子上，几乎恨得咬牙切齿，上次她救了太后，毁了自己多年计划，皇后大肆在后宫盘查，他的暗桩被拔出大半，功亏一篑。 这一次，他查到向从筠与龙君清暗中牵扯，帮龙君清赚了不少钱，本来向丞相就偏颇龙君清，向家再给龙君清提供金钱，那还得了，他必须要把向家除掉，剪了龙君清的翅膀。 谁知道居然又被云步璃搅合了！ 想到他今天还被龙君清泼了一身茶水，龙炎清恨不得马上把这两个人全都掐死。 第67章 佩服的紧 向家兄弟带着向夫人回到府中没多久，向夫人就幽幽醒转。 一看到她睁开眼，祝染烟的眼泪就像剪不断的雨幕，稀里哗啦的往下淌，她直接扑到向夫人怀中，抱着向夫人呜呜呜地哭。 “姨母，你终于醒了，我都要被吓死了，你可不能丢下我。” 她的脸颊伏在向夫人的颈窝处，不一会儿向夫人的肩膀就湿透了。 向夫人喘了口气，面色已不似昏倒是那般苍白，不过仍旧不大好看，她轻轻拍着祝染烟的后背，唇角带着一丝慈爱的笑。 “傻丫头，别哭了，仔细一会儿眼睛又要肿了，可是不好看。”她知道祝染烟最是爱美， 每次哭后眼睛肿了都要后悔。 “我才不管好看不好看，我就要姨母好好的。” 祝染烟赖着撒娇，不肯起来，一想到向夫人昏迷时候的样子，她都心惊害怕。 “好了，表妹，母亲才刚刚醒过来，你这样扑在母亲身上，母亲可是受不住。”向从箬在一旁劝道，向夫人醒了，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祝染烟闻言，才算是坐直了身子，止住眼泪，只是眼睛仍旧红的像一只兔子。 他们说话间，向丞相也带着太医回来了，他担忧爱妻，心急如焚，居然出了满头满身的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向丞相一进门，看到向夫人已 经醒来，半坐在塌边，竟是有些愣怔，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青儿，”向丞相唤着她的小名，一个箭步冲上来，“你……你醒了？” “姨父，你可回来了，是镇国公府的云步璃小姐把姨母救醒的。”祝染烟在旁边接口道。 “好，醒了就好，太医！太医！” 向丞相激动不已，他一边高喊着太医，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向夫人的脸，深怕一个错眸，向夫人就会再度昏倒。 王太医赶紧提着药箱上前给向夫人诊治，他是太医院里最擅长此道的，这些年也不止一次为向夫人诊治了。 这一次探脉，他却忍不住惊奇，“夫人这脉 象……”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王太医这样一顿，向家众人忍不住又揪心起来，王太医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没什么问题，夫人脉象好像比上次发病时好了许多，不似那么凶险。” “刚才云小姐给我母亲吃了一颗药丸，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一直沉默着的向从筠接口道。 “药丸？不知是什么样的药丸？” 王太医不禁好奇，上次云步璃给太后治病，他也在当场，作为一个医治了太后许久的大夫，他眼睁睁看着云步璃把太后治好，对云步璃自然是不怀疑的，相反他对云步璃的医术很是好奇。 “这……” 药 丸已经被向夫人服下，向从筠不懂药理，一时半会儿自然也解释不清。 “云小姐说一会儿还会送药方过来，您到时候看看。”他又想起来云步璃的话。 “好，”王太医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点头，“云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她确实是天赋异禀，上次她一出手就治好了太后，这次她的药丸同样对夫人见效，想来开的药方更不会出错，就让夫人按着她的药方服用就是了。” 王太医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却是对云步璃佩服的紧，向夫人的病他不是没有研究过，不过他制出来的药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能稳住向夫人的病情。 第68章 抓到大理寺 向家人听到王太医对云步璃这般推崇，不禁纳罕，云步璃真的这般厉害吗？竟然能让从医几十载的王太医折服。 这般天才神医，倒是不知道云步璃师从何人，好像也从未听说镇国公府有过什么神医啊。 众人对云步璃的好奇又多加了一层。 没多久，云步璃的丫鬟兰若果然送了一张药方，王太医看了之后，赞叹不已，向家人也完完全全放下心来，让人按照方子抓了药，给向夫人服下。 “太好了，这下姨母总算是有救了，只是不知道这方子能不能根治。”祝染烟伺候向夫人喝了药睡下，跟自己大表嫂偷偷说。 “我看那兰若姑娘的意思，好像云小姐 是能根治的。”向家的大少夫人拿手绢擦了擦眼角，回答道。 向夫人待人亲厚，跟两个儿媳的关系也都很不错，向家的人都盼着向夫人能够好起来。 “这位云步璃小姐可真是厉害，”祝染烟赞叹着，想起自己初见云步璃时的蛮横，忍不住有些羞愧，“若是她真的能治好姨母，我一定要再认认真真的向她登门致歉。” “你呀，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还真应该好好的收敛一下性子，不然可又得吃亏。”大少夫人戳了一下祝染烟的脑袋。 之前那件事，她回来就听祝染烟说了，祝染烟想让她骂向从筠帮着外人，不过她可是又把祝染烟数落了一顿。 祝 染烟鼓了鼓嘴，“我才不要嫁人，我就要一辈子待在向家。” “那岂不是要成老姑娘了。”大少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老姑娘就老姑娘，我才不怕。”祝染烟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向家的书房里，向从筠垂首站在父兄跟前，一五一十的向他们讲述今日跟云步璃在御花园所见。 “都怪我，明知母亲身体不好，却还忍不住一时气愤，将这件事告诉母亲，才导致母亲病发昏厥。”向从筠无比内疚。 “这怎么能怪你，这分明是那陈意如厚颜无耻！”向从箬眉目冷肃，显然也是气得不轻。 “这种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女人就应该把她抓起来，把大理 寺的酷刑全都过一遍。” 向家二公子向从策是个武将，在龙安清手下当差，脾气最是暴躁，一听向从筠说完，恨不得马上冲到陈家去把陈意如抓起来。 “胡闹！” 向丞相沉着脸，瞪了向从策一眼。 “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向丞相转眸看向向从筠，宽慰道，“婚事是我与你母亲为你定下的，陈意如做出这种事，自是要退亲，你母亲问起缘由，也迟早会知道。” “到底还是儿子冲动了，不应该马上告诉母亲。”向从筠仍旧垂着眼眸，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罢了，你母亲现在也没有大碍了，等她好了，我们把陈家的婚事退了 就是。”向丞相站起来，拍了拍向从筠的肩膀，这种事情，他也是在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那陈意如就这样放过她？” 向从策听到父亲这样说，很是不满意，难道就让自己的弟弟和母亲吃了这么大的闷亏？ “你还想怎样？真把她抓到大理寺去？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筠儿脸上就有光了吗？”向丞相转向二儿子，忍不住心中的怒意。 他当然也很生气，陈家与他们家结亲，本就是高攀，还敢这般胡闹，差点要了他夫人的命，他怎能不恼？可这件事光明正大闹将出去，他们向家脸上只会更加难看。 向从策还想说什么，却被向从箬拉住了。 第69章 脸都丢光了 “可是……”向从策憋屈不已。 “收拾人的方法多的是，你就不能稍微动一点脑子吗？”向从箬瞪了他一眼。 眼梢掠过向从筠，只见他脸色淡淡，尽是怅然，也忍不住心疼，家中除了祝染烟这个表妹，最疼爱的就是向从筠这个弟弟，不然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去经商。 这陈家实在可恨。 被向家恨毒了的陈家此刻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陈夫人今日病着，没能跟着一起进宫，陈侯爷在宫门口看到女儿浑身湿透，被魏新方抱着送出来，当时就明白大事不好，急匆匆就带着陈意如回府了。 后来又听下人说向夫 人在宫门口发病，心更是一寸寸下沉。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陈侯爷站在陈意如床前，看到陈意如合着的眼睫颤了颤，心头怒意上窜，忍不住咆哮道。 “意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点起来说清楚。”听闻此事，陈夫人也是怒火中烧，拖着病体过来。 方才大夫早就来瞧过，说陈意如身体并无大碍，大约只是受了惊吓，才昏迷过去。 陈如意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知道装不下去了，只能缓缓睁眼，一抬眸就对上陈侯爷因生气而黑沉狰狞的脸。 “爹。” 她弱弱的喊了一声，吓得直往旁边的陈夫 人身后躲。 可这一次，一贯疼爱她的陈夫人竟也不护着她了，扯着她的耳朵将她拽出来，“快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陈意如哎呦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能老老实实把在宫中发生的事交代了一遍。 陈夫人听的脸色煞白，差点厥了过去。 陈侯爷盛怒不止，额头青筋直跳，双眼等的快要凸出来，他抬手将陈意如从床上打到地上，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陈意如的肋骨上。 “贱人，你这个小贱人，好好地给你订了婚事，你竟然还敢出去勾搭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陈夫人吓得扑 跪在地上，抱住疼的冷汗直流的陈意如，连连求饶。 “老爷，意如她知错了，你不要再打她了。” “娼妇！你生的女儿也跟你一样不要脸，你们是要把陈家都毁了。” 陈侯爷看着地上抱成一团的母女俩，眼睛赤红，几乎喷出火来，他一边咆哮怒骂，一边转身从墙壁上取下马鞭，毫不留情地对着陈意如母女俩抽了下去。 门外的下人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全都缩着脖子低着头，没有一个敢去触陈侯爷的霉头。 陈侯爷将陈意如母女俩毒打一顿，就让人置办了礼物，出门去相府赔罪了。 “母亲，我该怎么 办？” 陈意如吸了一口气，疼的直冒冷汗，她的肋骨大约断了。 陈夫人病体未愈，又被抽的满身血痕，声音都在发颤。 “你办的糊涂事，事到如今，你除了嫁给魏新方还能怎么办？” “什么？” 陈意如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不，母亲，我不能嫁给魏新方，魏新方家里才是个五品官啊！” 她父亲怎么也是个侯爷，这样的门第怎么能配得上她？ 陈夫人也正恼着，听到这话恨不得再把陈意如打一顿。 “你还知道魏家只是五品官？相府的这桩婚事是我和你爹托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才求来的。” 第70章 把云小姐娶到咱们家 “你不知道珍惜，居然和姓魏的搞到一起，还被向三公子抓个正着，陈家的名声都被你毁了，向家不来报复就不错了，你还痴心妄想吗？” 陈意如讷讷低头，她也没想过会被向从筠发现，她和魏新方是早就认识的，订婚之后她也想和魏新方断了，可又耐不住对方的温柔多情。 陈夫人气的一甩袖子，起身离去。 云瑶珊自从回府，就派人一直注意着相府的动静。 可丞相府戒备森严，她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只知道云步璃后来又送了药方子去相府。 等了一日，相府忽然遣人过来，说向夫人又昏厥了，请云步 璃过去看看。 云瑶珊听到之后，忍不住心生欢喜。 看来云步璃的药丸和药方是不顶用啊！ 向夫人的病大约是真的挺严重，云步璃在向家待了一天一夜才回来，丫鬟说云步璃回来的时候形容憔悴，脸色很是不好看。 向夫人大约是真的不行了吧？云步璃这次要大祸临头了，云瑶珊心里揣测着，她很想去相府看看，不过她和祝染烟算不上熟，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探望。 她想找她母亲商量，但岳氏这两日张罗着给她弟弟接风洗尘，没什么空搭理她。 向夫人醒来一日后，忽然又昏迷了，可是把向家众人吓得不轻 ，慌慌张张又把云步璃请了过来。 云步璃过来给向夫人做了针灸，陪着向家人守了一宿，确认向夫人完全脱险了，又是好一番叮嘱才离开。 向家人却不敢掉以轻心，一大家子整日轮流守在向夫人跟前。 几个孩子不消几日就熬瘦了，祝染烟的黑眼圈都长出来了，可是把向夫人心疼的不行。 “云小姐都说了我没事了，你就放心去休息吧，有下人就行。” 向夫人看着丈夫冒出红血丝的眼睛，忍不住再次劝道。 “我不累，能够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向丞相的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爱妻 脸上，眼底尽是诉不尽的疼溺。 “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难不成你跟孩子们就这样日日守着吗？” 向夫人抬手抚过丈夫的面颊，向丞相虽然已经不太年轻，可他的面容仍旧清俊英挺，让向夫人每次看都心动。 “对我来说，能守着你就是今生最大的福气，我还要守着你到须发皆白，儿孙满堂呢。”向丞相微微笑着。 “我也要守着你。”向夫人靠着丈夫的肩膀，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一连过了三四日，向夫人果然再也没有昏厥过，心口舒畅，精神也一日日好了起来。 秋日天气凉爽怡人，花园里摆 了很多盆秋菊，祝染烟和大少夫人陪着向夫人在园子里赏花。 “这次真是多亏了云小姐，母亲的病才能好的这么快。”提起云步璃，大少夫人称赞不已。 “是啊，这位云小姐当真是医术了得。”向夫人接口。 她自己是病人，被云步璃医治之后感觉如后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好像这些年来心口压着的巨石一下子减轻了不少，那种从里到外的舒畅绝不是语言能够表述的。 “可惜云小姐已经是六王爷的未婚妻了，不然一定要让三表哥把云小姐娶到咱们家来。”祝染烟经过这几天，对云步璃是大.大的改观。 第71章 找云步璃算账 提到向从筠的婚事，向夫人便忍不住心口一滞。 大少夫人看婆婆脸色，忍不住瞪了祝染烟一眼。 祝染烟话一出口其实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可现在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哎，是筠儿没有这个福气，”向夫人忍不住叹口气，又转头问大儿媳，“陈家的婚事可曾退了？” “母亲放心，这些事夫君都已经办妥了，您不必担忧。”大少夫人劝慰道，她绝口未提陈家前来登门致歉，却被向从箬轰走的事情。 婆婆身子刚刚好一些，情绪稳定最为重要，这些碍眼的人实在不值得让她费神。 “就是，姨母，你不要想那么多，换个角度看，这 件事幸好被表哥发现了，不然若真是把那个陈意如娶回家，表哥以后不是更糟心。” 祝染烟想要向夫人好受些，竭力为自己刚才的话描补着。 大少夫人在旁边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对。” 向夫人明白外甥女的好意，拍了拍她的手。 “您现在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骨，三弟仪表堂堂，又有咱们相府在，还怕找不到好姑娘？” 大少夫人随手剪了一朵开的正盛的鲜花，簪在向夫人鬓边，顿时为向夫人增色不少。 祝染烟在旁边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 向夫人看着这两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云瑶珊这两天常让丫鬟出门采 买，顺道路过丞相府，看看相府门口可曾挂白，不过始终没什么动静。 她等的心急如焚，又不好表现出来，这日她打算出门逛逛，刚走到大门口，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匆匆在镇国公府门口停下。 她站在门前丹墀上，看到那马车上明晃晃挂在相府的牌子，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车帘掀开，相府的表小姐祝染烟轻快的从车上下来。 祝染烟今日一身雪白长袍，长发披肩，不戴钗环，不施脂粉，眼下青黑，双眸微红，脸上的憔悴尽显。 云瑶珊早就听说过这位相府表小姐最是爱美，每次出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今日怎么会这般落魄模样到 镇国公府来？ 云瑶珊的心跳不禁快了一拍。 这时她看到祝染烟回头，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一根鞭子，提步朝着台阶走来。 这是向夫人真的出事了，祝染烟来找云步璃算账了？ 云瑶珊心头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缓步迎了上去。 “祝小姐，您这是……”她欲言又止，试探祝染烟。 “我来找云步璃，她可在府上？”祝染烟自来骄纵惯了，对人说话一向不太客气。 可她的不客气落在云瑶珊眼里，那就是怒气冲冲，顾不上礼数。 云瑶珊上前按住祝染烟的手，面上顿时涌现出悲切伤怀之色，眸中泪光闪烁，“祝小姐，你冷 静啊，我知道向夫人故去，你很难过，但是步璃她绝不是故意失手害死向夫人的。” 什么？ 祝染烟睁大了眼睛看着云瑶珊，莫名其妙。 向夫人身体好了，祝染烟征询了表哥表嫂的意见，急着来给云步璃负荆请罪。 这几日守着向夫人，她的眼睛熬得通红，现在还未恢复，此刻睁大双眼，落在云瑶珊眸中更是显得怒火滔滔。 “向夫人发生意外，我也很难过，你一定要节哀，不要冲动行事，”云瑶珊用手绢按了按湿润的眼角，“步璃她年纪小，医术不精也是有的，我后来也劝过她，不要胡乱给向夫人用药，可是她不肯听。” 第72章 负荆请罪 云瑶珊这话说出来，祝染烟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 她猛地用力，一把甩开云瑶珊的手，差点把云瑶珊推到，幸好旁边的丫鬟及时扶住。 “我姨母活的好好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再敢出言诅咒，信不信我现在扒了你的皮。” 祝染烟眸中火气翻腾，“啪”地一声一甩手中的鞭子，鞭尾划过云瑶珊的胳膊，云瑶珊的袖子瞬间破了个大口子，火辣辣的疼起来。 云瑶珊踉跄后退，眼中的悲伤怆然敛去，换上了不可思议，“向夫人没事？” 祝染烟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她简直不能理解，这个女人怎么能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是你跟我说云步璃会医术， 让她医治我姨母，现在你却说她医术不精，你是存了心思害死我姨母是不是？你好歹毒！” 祝染烟大怒，手中鞭子一扬，用了十足的力道，直接朝着云瑶珊的脸抽了过去。 “啊！” 云瑶珊慌忙躲避，却还是被鞭子扫到了脖子，顿时起了一道血痕。 “祝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云瑶珊慌张躲避，想要解释，祝染烟暴脾气上来，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快，快拦住她！” 云瑶珊在又挨了一鞭子之后，知道自己跟这种莽撞蛮横的女子根本解释不清，急急忙忙往府里钻，又喊奴仆拦住祝染烟。 云家的下人忌惮祝染烟手里的鞭子，又知道她 是相府的表小姐，不好用强，一群人围着祝染烟不知该从何下手，一时间竟还让祝染烟占了上风。 祝染烟追着云瑶珊喊打喊杀，把镇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 “小姐，小姐。” 祝染烟的丫鬟也懵了，说好的来给云小姐负荆请罪的，结果还没见到云小姐，就先大闹镇国公府，这不是罪过更大了吗？ “这是在做什么？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岳氏看到云瑶珊狂奔进院子，并让人掩上院门，丝毫没有形象，忍不住有些生气。 外面是乱哄哄的一团。 云瑶珊站在院子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的头发跑散了，发钗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衣衫上被祝染烟 抽破，甚是狼狈。 “母亲，祝染烟在外面，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岳氏走近，这才看到云瑶珊受了伤，心惊又着急，“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快去请大夫。” “都是祝染烟做的。” 云瑶珊恨恨地咬着银牙。 “简直是反了，丞相府的小姐就能到我镇国公府行凶吗？去告诉老爷和老妇人。” 岳氏爱怜的看着女儿脖子上的伤，这千万不能留疤才好啊，不然日后嫁人岂不是要被嫌弃。 “这……夫人，门关上了。” 管事的婆子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也很是为难。 “废物，关上你不会打开吗？”岳氏骂了一句。 门外吵吵嚷嚷，仍旧能听到祝染烟喊打喊杀 的声音。 婆子小心翼翼打开了门，只见一群云家的家丁手里拿着棍棒，将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女围在中间。 少女手里提着鞭子，呼呼喝喝招式凌厉，口中怒骂不止。 家丁们后面，一个绿衣小丫鬟焦急不已，却冲不进去。 “小姐，祝小姐杀到府上来了！” 云步璃正坐在廊下喝茶，听到荷苏小跑进来禀报，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住，兰若赶忙去给她拍背。 “咳咳……怎么回事？” 云步璃放下茶杯，拿绢子试了试唇角。 “不知道，奴婢刚才听花园里的小丫鬟说的，祝小姐提着鞭子冲到府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把大小姐打的嗷嗷乱叫，抱头就跑。” 第73章 云家的希望 “走，我们也去看看。” 云步璃站起身。 “祝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纵然你是相府的表小姐，也没有到镇国公府肆意行凶的道理。” 云步璃刚踏进长房的拂雪园，就听到云照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这些笨手笨脚的粗人，莫伤了我家小姐。”祝染烟的丫鬟也很焦急。 “云瑶珊，枉你生的人模狗样，内里净是蛇蝎心肠，你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你们镇国公府是想以多欺少吗？” 祝染烟手里鞭子挥的噼啪乱想，云老夫人想上前一步劝劝她，又被吓得连连后退。 “祝小姐，你冷静一点，你和珊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祝染烟冷哼，怒视着云老夫人。 “她明明不相信云步璃的医术，却主张云步璃给我姨母医治，分明就是想害死我姨母，再甩到云步璃头上。” 云老夫人眼珠子一转，赔笑着一张核桃似的脸，她看祝染烟绝口不提云步璃有什么差错，猜想云步璃一定是把向夫人治好了。 “步璃是我们云家放在乡下多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神医，珊儿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她的医术呢？何况向夫人不是被步璃医好了吗？” 祝染烟一愣，顿住手中的鞭子，云老夫人的话让她有些糊涂，一时分辨不出真假，不过云瑶珊说那些话的表情她可是 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做什么呢？这般热闹。” 云步璃缓缓走过来，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看来祝染烟是看清了云瑶珊的真实目的，才会闹这么一出，不过云瑶珊这事没什么真凭实据，就算是相府也不能把云瑶珊怎样。 “云小姐，”祝染烟一看到她就眸子晶亮，旋即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是来给你负荆请罪的，多亏你救了我姨母，上次的事情我特地前来赔罪。” “祝小姐这种赔罪方式还真是少见。” 岳氏虽然不知道云步璃和祝染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到女儿身上被祝染烟打出来的伤，忍不住冷冷接了一句。 “我给云小姐赔罪又不是给你赔罪，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回去教教你女儿怎么做人。” 祝染烟麻利地回嘴，她嚣张泼辣，家中又有权势撑腰，是半点亏也不肯吃的。 “你……” 岳氏气的倒仰，她头一次遇到这种大家小姐，偏偏又无可奈何，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好了，祝小姐既然是步璃的客人，就随步璃去秋霜院吧。” 云老夫人皱眉打断岳氏，她的手紧紧捏着拐杖，显然也气得不轻。 祝染烟临走还不忘狠狠地朝岳氏瞪了一眼。 “母亲，你看看那祝染烟都把珊儿打成什么样子了。” 祝染烟 一走，岳氏就拉着云老夫人和云照去看女儿。 “祖母，父亲，好疼啊。” 云瑶珊的脖子上刚刚撒了金疮药，一动就疼的她泪花直冒。 “你这事，实在是办的糊涂。步璃也是云家的女儿，她得了好，你父亲和你弟弟在外面也一样能跟着沾光，你何苦非要跟她较劲？” 云老夫人早就看穿了云瑶珊的目的，不过姐妹争斗，她也懒得计较，可现在捅到丞相府，那就不得了了。 “祖母，我知错了。”云瑶珊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云老夫人看了眼云瑶珊那本来嫩如葱根的雪颈，如今红肿一片，也着实心疼。 这是他们云家的希望啊！ 第74章 传家宝 “你好好养伤，以后莫要再去招惹祝染烟这样的泼皮，这种女子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云照见云瑶珊得罪了祝染烟，心中不免担忧向丞相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也就随便安慰两句，并不怎么上心。 “娘，爹是不是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云老夫人和云照离开后，云瑶珊想到云照漠不关心的表情，紧张道。 “不要怕，一切有娘在，你爹也还盼着你嫁给四皇子，不会真对你生气的。” 岳氏在塌边坐下，怜爱的抚过女儿的长发。 祝染烟，不过是丞相府的表小姐，真就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你可真是个爱憎分明又有胆魄的姑娘！” 回到秋霜院，云步璃还忍不住感叹。 “嘿嘿，是吗？我姨母和表哥表嫂都说我一根筋，做事冲动，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喜欢耍阴谋诡计的人嘛。” 祝染烟头一次被人夸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很想说其实她第一次见到云步璃，就是误把云步璃当成那种想攀附相府的心机女子，毕竟那种人她以前见过很多。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一提裙摆，单膝跪在云步璃面前。 “云小姐，你救了我姨母，祝染烟打心底里感激你，敬佩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今日特来向你负荆请罪，还请你原谅。” 祝染烟双手托着鞭子，高高举过头 顶，朝圣一样虔诚。 云步璃被她的一跪吓了一跳，听到她的话眉梢染了几分笑意，这样洒脱痛快的女子她一向是很欣赏的，错了就认远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要可爱的多。 云步璃挑了挑眉，接过祝染烟手里的鞭子，“噼啪”一声抽了出去。 “啊！” 祝染烟的丫鬟吓得尖叫。 祝染烟紧闭上双眼，脖子都缩了起来，但腰背硬是挺地直直的，一副慷慨就义随便揍的模样。 长鞭呼啸一声，厉风从祝染烟周身扫过，只听“刺啦”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祝染烟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好了，你起来吧，你我之间的仇怨就一笔勾销了，也算不打 不相识。” 云步璃随手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朗声说道。 祝染烟睁开眼，只见自己衣袍一角被云步璃扫掉，落在跟前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你好厉害！” 祝染烟没想到云步璃一鞭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她看云步璃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崇拜和仰慕。 “原来你不但医术了得，还会武功，你能不能教教我。” 云步璃啊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鞭还收获了一个迷妹。 “姨母老是说女孩子不适合习武，表哥们都嫌我笨，不肯教我，家里的侍卫都听姨母的，没一个肯正儿八经的教我。” 祝染烟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神秘开关，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她的小丫鬟碧儿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小姐，你忘了夫人交代你的事情了吗？” “哦。” 祝染烟这才止了话头，从怀里拿出来向夫人交给她的东西，说起另一件正经事。 “这是什么？” 感觉到一股莫名熟悉的力量，云步璃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祝染烟拿出来的紫檀木雕花的小盒子吸引住了。 “这可是我姨母的传家宝。” 祝染烟神神秘秘的，伸手将那盒子打开。 小巧精致的盒子通身乌黑发亮，一看便是经过了许多年代的物件，盒内垫着上好的墨绿色软绸，软绸中间躺着一个雪白绒布包裹的东西。 云步璃的心莫名地怦怦直跳。 第75章 轮回诀 祝染烟将那雪白的绒布解开，一块青碧色的月牙形玉璧便落入云步璃的眼帘。 云步璃的呼吸一滞，眼皮直跳。 竟然是轮回诀！ 轮回诀又叫生死诀，是两块月牙形玉璧，生诀赤红色，滴入人血可使人死而复生，死诀青碧色，拥有无限空间，并且可以趋避毒蛊，两者合一可以开启时空大门，穿梭于时空隧道。 生死诀分别由时光城城主和时光城灵医掌管，云步璃以前正是这块死诀的主人。 她被叛徒捅了一刀之后，依稀察觉到那叛徒将轮回诀从她身上拿走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在北齐遇到。 “你看，”祝染烟将那块轮回诀拿起来，递到云步璃的手上，“这块 玉璧水头极好，玲珑剔透，夏日生寒，冬日暖身，是姨母家的传家之宝，你救了姨母，又帮了三表哥，姨母说要把它送给你。” 云步璃看着手中的玉璧，那股熟悉的灵力自手掌蔓延到全身，她的神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以前收在玉璧中的东西。 她很想把这块玉璧收下，可此刻也不得不推辞，“既然是向夫人的传家之宝，我又怎么能收呢？” “你不知道，姨母这块玉璧可不是向家的，是她娘家秦家的，向来是传女不传男，姨母没有女儿，又不知该怎么感谢你的恩情，所以才想把这块玉璧送你。” “我帮向从筠是感念他那日为我解围，救向夫人是身为医者的职 责，我以前刚开始学医的时候，我师父就常教导我，医者要有慈悲之心，但愿世间无疾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云步璃压住心里的念头，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 “不行，云小姐，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回去可没办法跟我姨母交代。”祝染烟硬是把玉璧塞到了云步璃怀里。 祝染烟非要给她，云步璃一再推辞，倒显得她假清高了，最后只能收下。 祝染烟完成任务，心情愉悦地走了，云步璃一时心情复杂，她虽然希望拿回轮回诀，可也确实不想挟恩图报。 “这块玉璧可真是漂亮，奴婢还从来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玉璧呢。”荷苏端了点心上来，看到云 步璃手指仍在玉璧上摩挲，忍不住说了一句。 旁边兰若眼波动了动，她好像曾经见过一块跟这个玉璧差不多的，不过到底没说出来。 云步璃吃了一块云片糕，神识进入轮回诀，盘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果然还是自己以前放的那些，一点都没有少。 她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以后再有什么东西，她就不用麻烦龙君清了，自己就能安安全全收好。 想起龙君清，禁不住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头微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到来，这个世界和原书有很多的不一样，那么男女主的命运呢？龙君清的命运呢？是不是也会发生改变？ 龙炎清他真的还会是男主吗？ 说不定她能帮助龙君清打败龙炎清呢？ 她那颗想要逃离的心不知不觉竟然有几分动摇了。 隔日，云步璃去了叶家给美英复诊。 经过她针灸了两次，美英的腿已经开始有知觉了，一家三口对云步璃感激的不得了，叶逢生更是跟在云步璃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喊个不停。 叶书城拿着云步璃给他的那些钱购入了许多香料，租了铺子，叶家以前便是做香料生意发的家，叶书城手上有许多香料秘方，多年了一直没舍得卖出去。 现在手里有了本钱，他打算重新做香料生意。 云步璃对此也表示很支持，她知道叶书城这人有本事，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乘风而起。 第76章 与许文杰合离 美英热情的留云步璃主仆三人在家里吃饭，云步璃难得来一次，加上她也喜欢叶家的氛围，让她觉得很是温馨，便留了下来。 美英的手艺不错，兰若荷苏都吃的赞不绝口。 叶书城的铺子还在装修，饭后叶书城拿出来铺子的图纸，跟云步璃详细说了一番，云步璃还给他提了一点建议，才从叶家离开。 没想到她一回到镇国公府，就有小丫鬟过来禀报，说云舒玥回来了，云老夫人请她去正院呢。 “哦？” 云步璃一挑眉，心情似乎还很不错，她猜测云舒玥这几天过得应该挺好吧。 脚步轻快的带着兰若荷苏往正院走，还没进 门呢，就听到了云舒玥的哭诉声。 “祖母，我不想回去。” 云舒玥坐在云老夫人旁边，一双风情摇曳的眼睛哭的像猴屁股一样又红又肿。 “那个林木儿刻薄又歹毒，她的儿子和她一样，母子两个天天欺负我，许文杰一点都不管我，还护着那母子俩。” “我只要和他们产生矛盾，那都是我的不是，许文杰现在穷困潦倒，他在外面挣不到钱，喝酒喝多了就对我拳打脚踢，林木儿母子就在旁边看笑话。” “祖母，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你救救我吧。” 云舒玥撩起自己的袖子，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一层 叠着一层，显然是旧的未消，新的又来。 因着最疼爱小儿子云飐，云老夫人对云舒玥这个孙女一直以来也是很疼爱的，十多年来在府上娇生惯养，待遇一点都不必嫡女差。 如今看到云舒玥原本白壁的肌肤完全看不出本色，哪里有不心疼的。 “许文杰这个负心汉，简直就不是东西，不但背叛公主，居然还这样对待玥儿。” 云老夫人重重地敲着拐杖，抬头看到云步璃走进来，眸中精光一闪。 “璃儿，你来了，你快看看，你妹妹被许文杰那个畜生打成什么样了。” 云步璃被“你妹妹”这三个字恶心了一下，差点没把午饭 吐出来，淡淡地瞟了一眼云舒玥，便坐到了一旁。 “祖母，这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舒玥和许文杰新婚燕尔，说不定是蜜里调油呢。” “云步璃，你还说，我都是被你害的。” 云舒玥恨毒了云步璃，一听云步璃这样说，几乎目眦欲裂，眼泪瞬间止住了。 “璃儿，不管怎么说，玥儿也是云家的女儿，你们姐妹再怎么闹，那也是我们云家的事，现在玥儿被打成这样，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云老夫人忽略云步璃话中的讽刺，强行咽下一口道。 “那祖母希望我怎样做呢？” 云 步璃仍旧是不为所动，不咸不淡。 云老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来气，简直跟她那个死去的娘一样，永远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最后不还是死！ “你和六王爷的婚事现在是板上钉钉，太后和王爷都很看重你，你去找六王爷，让他帮玥儿求求情，准许她与许文杰合离。” 云老夫人几乎是用一种命令地口吻跟云步璃说完这些话。 云步璃觉得这老太太简直就是好笑至极，真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更何况，云舒玥陷害她在先，她不过是顺水推舟，都还没有反过头跟云舒玥算账呢，这老夫人凭什么会觉得她就要帮云舒玥？ 第77章 长得不太像 云步璃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祖母既然开口，我当然可以去求王爷，可祖母想好了，这桩婚事是颂安长公主要求的，太后和皇上亲赐的，且不准合离。” “纵然王爷答应去求，也不一定会成功，但是皇上和太后会怎么认为？颂安长公主会怎么认为？他们以后会不会针对镇国公府？伯父的仕途……？” 云步璃太清楚云老夫人最看中什么，她点到为止，云老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头脑瞬间清醒了。 是啊，云舒玥固然可怜，可这桩婚事是云舒玥算计云步璃和颂安长公主的结果。 换而言之，云舒玥现在吃的 苦都是太后和皇上在为颂安长公主出气啊！ 绝对不行！云舒玥已经是废子，绝不能再为了她拖累了云家。 “玥儿，你就忍忍吧，收收你的脾气，好生哄着些许文杰，别那么任性，你若是能得他欢喜，那林木儿母子肯定也不敢再欺负你。” 云老夫人坐直了身子，忽地改了口风，好生劝慰云舒玥。 “不，祖母，你救救我，我真的不能回去，他们会打死我的。” 云舒玥的心如坠冰窟，冷到了极点，她几乎将嘴唇咬破，哭哭哀求着。 “你放心，等这两日许文杰过来接你，我一定替你好好说他，不会让他再打你。 ” 云老夫人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慈爱，说出来的话却没什么温度。 “祖母，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云步璃掩着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飘出两颗泪花。 “罢了，你回吧。” 云老夫人摆了摆手，不管云步璃的去留。 云步璃看也没看地上的云舒玥一眼，就起身回了自己的秋霜院。 后来听丫鬟们说，云舒玥哭求了许久，老夫人招架不住，直接让人把云舒玥送回了三房。 翌日，天空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雨滴将枝头残留的花瓣打落，庭院里满地碎红。 云步璃起了个大早，虽然下了雨，但她跟 向夫人约好了今日复诊，也不好失约。 她穿戴整齐，让兰若拎着药箱，荷苏撑着伞，三个人就一起出门去了。 经过前院的回廊拐角，迎面碰上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年轻人，模样周正，也算文雅，只是已经深秋，他手里还拿着折扇，看上去不伦不类。 乍然遇到云步璃，他也很是意外，不过愣了一下，嘴角就浮起温厚的笑意。 “步璃妹妹，这是要出门？” 云步璃一看来人的模样打扮，就知道他是岳氏的儿子云嵘。 “还不知大哥回来了，实在抱歉。” 脑海中想起什么，她唇角略勾了勾，微微颔首，从云嵘身 侧绕了过去。 “小姐，刚才那个就是大房的公子吗？” 坐在马车里，荷苏忍不住好奇。 云步璃点了点头。 “听说大公子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兰若补了一句。 “小姐方才笑什么？我看这个大公子一脸敦厚，虽然长得也不错，倒是和大小姐长得不太像。”荷苏摸了摸下巴， “你别说，我感觉他和国公爷夫妻俩都不太像呢。”兰若在旁边说道。 不像大小姐云瑶珊，简直和岳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娇妍柔婉，活脱脱一朵惹人怜爱的小花。 哦吼！ 云步璃震惊的看着自己两个丫鬟，你们两个要真相了啊！ 第78章 义女 饶是下着雨，云步璃一到向家，向夫人还是带着向从筠和祝染烟迎了出来。 “步璃呀，快过来，辛苦你了，今日下着雨，我还以为你要不来了呢。”向夫人接过婢女手中的伞，亲自拉着云步璃走上相府门前的台阶。 向夫人面色红润，笑意盈盈，脸颊虽然氤氲了冷雨的寒气，但手心还是热乎乎的，她这两日恢复的很不错。 “既然和夫人约好了，我怎么会不来呢，而且夫人这病若是想根治，针灸是万万不能断的。” 对着治病这件事，云步璃一向还是严肃的，她答应了要治，就不会拿病人开玩笑。 “我这两日还觉轻快多了 ，哪像以往发病的时候，就算过后清醒，也要缠棉病榻至少半月，步璃你的医术真的是让人钦佩，你是我们向家的贵人。” 向夫人引着云步璃，穿过前院和花园，走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院中秋海棠开的正盛，花朵娇艳，细雨中越发妖冶多姿，含珠凛冽。 “夫人实在是抬举我了，能给夫人治病也是我们的缘分。” 这话云步璃说的倒是一点都不掺假，她非常感念向夫人将轮回诀送给她，向家的人在她看来都不错，家庭氛围也很好。 向夫人和向丞相恩爱有加，他们的几个孩子也都很孝顺，只可惜……向家站错了队。 云步璃 攥了一下手心，也许她能帮助向家改变一些什么呢？ 云步璃给向夫人针灸，祝染烟和向从筠一直在旁边陪着。 “步璃，你的医术这么厉害，真的是云家教出来的吗？你的师父是谁啊？”祝染烟看云步璃手法娴熟的施针，想起那天云老夫人说的话。 师父？ 云步璃的眼波微动，脑海中不禁跳出那个老家伙熟悉的脸。 城主啊，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 “我的师父很厉害，教了很多东西，不过他不是云家的人。” 听云步璃这样说，众人也就知道她不便透露师父的姓名，祝染烟也很识趣的不再追问。 没多 久，向丞相就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回府就直接到向夫人的院子里来，看到向夫人今日眸中神采更盛，也忍不住心生欢喜。 “云小姐，这一次，我相府上下真是对你感激不尽。” 向丞相几乎想对云步璃深深鞠一躬，天知道这些年因为他夫人的病他心中是多痛，他与向夫人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有千千万万的难以割舍。 “丞相不必如此客气，这些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你们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时间差不多了，云步璃收了针，又把针消毒了一遍，重新收起来放好。 “筠儿和夫人的事都是多亏 你帮忙，你是我们的恩人，若是按照民间的习俗，我们还应鸣鼓放炮，前去云家答谢呢。” 向丞相说的十分诚恳，他看了看向夫人，在得到向夫人点头回应后，他又继续道，“步璃，有件事，我与夫人思虑良久，虽然有些不妥，但还是想问问你，你若不愿也无妨。” “嗯？什么？” 云步璃回头看了眼向夫人，向夫人却握着她的手，目光慈爱。 “你父母早逝，云家又把你送到乡下，这些年来你实在吃了不少的苦，我们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还算可以，我与夫人都很喜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们的义女？” 第79章 锄头不好挥 “真的？姨父姨母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步璃你快答应吧，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云步璃还没说什么，祝染烟听到向丞相这么说，倒是先激动的跳起来，喜形于色。 “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稳重些，那还能什么事情都先告诉你。”向从筠的眸色有一瞬间复杂，旋即一闪而过，弯唇敲了敲祝染烟的后脑勺。 向夫人余光撩到儿子的神色，心头暗暗叹息，这几天她早就发现儿子的不一样了。 按道理说发生了陈意如的事情，向从筠至少应该消沉失意一段时间，可是并没有，向夫人发现向从筠居然有几分庆幸和欢喜，尤其是每次云步璃 来的时候，他的欢喜尤为明显。 这苦命的孩子……哎！ 若是旁人家的未婚妻，说不定她还能帮着儿子想想办法，周旋周旋，可这是六王爷的未婚妻，皇上的准儿媳，她这锄头实在是不好挥啊！ 说起来，向夫人也实实在在很喜欢云步璃，接触的这几次，云步璃聪明又沉稳，说话做事有分寸，又有本事又懂事，根本不是她养大的祝染烟能比的。 不过云步璃也着实惹人心疼，云家那些人是什么样子向夫人不是不知道，向上谄媚向下作贱，那一家子没什么好人，所以她一直都不跟云家的夫人小姐来往。 可怜云步璃自小无父无母，在乡下十 多年不知道是怎么活的，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被接回来和六王爷订了婚。 别以为她不知道，云家就是不想把云瑶珊嫁给六王爷，才让云步璃顶替的，相爷都跟她说了，他们早就查出云瑶珊跟四皇子牵扯不清。 呸，跟陈意如一样的货色。 思来想去，她只得和相爷商量，将云步璃收为义女，他们真心待她，也能成为她的依靠，省的云家那些人老是欺负这可怜的孤女。 只是不知道云步璃同意不同意。 云步璃听了向丞相的话，心中也是大喜，她本来就喜欢向丞相夫妻俩，又很是羡慕向家的和睦温馨。 哪里还有不同意的，当下收了药箱， 对着向夫人和向丞相盈盈一拜，“女儿步璃，拜见义父义母！” “拜见夫人老爷。” 兰若荷苏很有眼力劲儿，一看云步璃同意，也慌忙跟着行礼。 “好，好，太好了，快起来。” 向夫人大喜过望，急忙从床上起来，想要去搀扶云步璃，一面又招呼向从筠，“还不快点把你妹妹扶起来。” 向从筠心头微酸，清俊的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容，上前虚扶住云步璃的衣袖，“步璃，以后你就是向家的大小姐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委屈。” “谢谢三哥。” 云步璃笑的眉眼弯弯，她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步璃，以后我就是你 姐姐了，你可要把你的本事多传授一些给我。”祝染烟抱着云步璃另一只胳膊，她简直比云步璃还要高兴。 这一日云步璃在向家待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向从筠和祝染烟才把云步璃送回镇国公府，并带来了厚礼，也是告诉云家的人，云步璃成了向家的义女。 云步璃看着那些礼物，不由得心疼，这些都是她挣来的，怎么能无端让云老夫人沾了光，她必须要想办法弄回来。 “步璃，你今日又出门啦？” 三人到云老夫人这里的时候，岳氏恰好在云老夫人这儿喝茶，一看到云步璃旁边的祝染烟，她就想到云瑶珊脖子上的伤痕，阴阳怪气道。 第80章 祖传变脸术 云老夫人果然听懂了岳氏的深意，眼梢掠过旁边的祝染烟和向从筠，眉心微蹙。 “步璃，你好歹是大家小姐，哪有整日往外跑的道理，更何况带外男回家，这种事传扬出去，岂不是白白坏了我镇国公府的名声。” 上次祝染烟在云家大闹一场，云老夫人对祝染烟的印象极差，又听到岳氏的挑唆，心里更是不舒服。 “你……” 祝染烟一听这话就想冲上去骂人，向从筠赶紧拉住她，他们今天是来认亲的，又不是打架的。 “云老夫人，您误会了，步璃出门是为了治病救人，外面的人知道她医者仁心，只会称赞云家养出 来如此优秀的女儿，又岂会坏了云家的名声？” “她若是天天病怏怏的躺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怕外面才会议论纷纷，说云家风水不好呢。” 向从筠目中带笑，说话不急不缓，犹如五月山风，提神醒脑。 岳氏眼皮子一跳，飞快的扫了向从筠一眼，旋即垂眸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哈哈，向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云老夫人干笑两声，“步璃这也是积德行善。” “老夫人谦虚了，”向从筠略略拱手，“我和表妹今日随步璃造访府上实则是特意来拜见老夫人的。” “家父和家母感激步璃的恩情，向家 无以为报，想收步璃为义女……” “当真？” 向从筠的话还没说完，云老夫人眼眸一亮，所有的尴尬和不悦一扫而空，全被惊喜取代。 向丞相是当朝一品大员，手中又有实权，当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云家若能攀上向家，那是求之不得啊！ 镇国公托过多少关系，岳氏递过多少帖子，都是石沉大海，现在向家居然主动要认云步璃为义女。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几乎要把云老夫人给砸晕了。 “自然当真，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向从筠礼貌性的问了一句，其实只要云步璃点头，云老夫人就算不同意能怎样 ？ “好，这是好事。” 云老夫人站起来朝云步璃走过来，“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是有福气的，你医术高明，出去多积德行善，也是光耀我们云家的门楣。” 云家这变脸术是祖传的吧？ 祝染烟忍不住翻白眼，这云老夫人说话也不嫌自己脸疼。 云步璃见惯了云老夫人这副样子，也不觉得大惊小怪，她只是谋算着怎么能把向家的礼物从云老夫人这里讨回来。 得了老夫人的首肯支持，云步璃出入镇国公府倒是更加自由了。 这一日她去药铺里巡视，窝在柜台后看了一上午的账本，临近中午，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 起来。 站起来喝了口水，她跟店里掌柜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自己两个小丫鬟去隔壁新开的酒楼吃饭。 这家酒楼装修已久，这几日刚刚开张，听祝染烟说这是向从筠置办的产业，说好了以后要陪送给祝染烟做嫁妆。 云步璃也算是来给她的义姐捧捧场。 云步璃要了一间包厢，也没有外人，索性喊了兰若荷苏都坐下点了菜，又要了一壶好茶，小二出去上菜，主仆三人便坐下等着。 饭点时候人也比较多，云步璃要的只是三等包厢，这些包厢之间隔板很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她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81章 讨债 “芸娘，你就再帮我一次吧，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乞求的意味，听来格外熟悉。 是云家的三爷云飐。 原来云飐和她的相好就是在这里约会啊！ 云步璃眯了眯眸子，示意荷苏兰若安静。 云老夫人收了向家的大礼，她正准备想办法讨回来呢，从云飐身上下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帮你？我都帮了你多少次了？少给我来这套。” 被称做芸娘的女子大约很是不满，清脆地拍了云飐一巴掌。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芸娘，你就再借我一点，不然王老七他们真的会剁了我的。”云飐的仍是 不放弃，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充满了蛊惑。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被叫做芸娘的女子哎呦一声，低低地笑:“你真是坏死了。” “好芸娘，你最疼我了。”云飐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罢了，真是输给你这冤家了，我就最后帮你一次。” 女人的声音娇媚婉转，又带着几分急促。 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一阵阵高高低低地唱和。 云步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荷苏兰若全都低着头，羞红了脸。 云飐从小得云老夫人宠爱，上面有两个哥哥撑着，不务正业，整日里花天酒地，在外面可是有不少花销。 这个赵芸娘 是京城一家青楼的老板娘，也是云飐的老相好，也不知道她看中了云飐什么，平日里没少帮衬云飐。 前些日子云老夫人丢了银子，只怕云飐的开销也被缩减了，一时还不上外面的债，才来哄着赵芸娘帮忙。 对着隔壁的动静云步璃实在难以下饭，她付了饭钱就带着兰若荷苏去了王府。 对于云步璃的突然到来，龙君清简直就是受宠若惊。 一听兰若说云步璃还没吃饭，六王府上上下下瞬间就忙了起来。 “龙君清，我想好了。” 云步璃挥退了下人，又将房间的门关上，下定了决心一般，对龙君清道。 “我愿意 和你成婚，也愿意帮你试一试。” “阿璃。” 龙君清眼波明亮，俊美的脸上暖意流淌，他当然明白云步璃说的试一试是什么意思，可让他更欣喜的是云步璃说愿意嫁给他。 这一次，不再是他强求。 他轻轻地拥着她，这一刻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云步璃也不再抗拒，既来之则安之，抛开那悲惨的命运来说，龙君清对她真的很好。 吃过饭，云步璃跟龙君清说了云飐的事，龙君清当即答应帮她查清楚。 残月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个时辰，就查清楚了云飐在外的所有账目，其中单是龙君清名下的产业，云飐就 欠了七万两，其他的也有两万多两，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差不多十万两。 这些债主念着云飐是镇国公的弟弟，而且他也是不是会还一债，倒也从来没有逼得太急。 不过这次既然是云步璃开口，龙君清不介意逼云家一把。 两日之后，镇国公府的正厅里就坐了六七个拿着借条前来要债的债主。 借条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云飐的名字，借款的数额和日期，赖也赖不掉。 云老夫人几乎要气疯了，命人去叫云飐过来。 而云飐在院中一早得了小厮禀报，知道大事不妙，生怕云老夫人责备，早就从后门溜走了。 第82章 夫妻一体 “老夫人，你们镇国公府不会是借钱不还吧？” “我这笔银子云三爷可是欠了四个月了，说好的这月还的，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你们再不还钱，我们可是要到官府去告了，就算是镇国公府，也不能赖账啊！” “就是，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在京城做生意，谁还没点门路，实在不行我们就联名上报到圣上跟前，看看这镇国公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了！” 云老夫人捂着发痛的脑门，只感觉头重脚轻，她一拍桌子，厉喝一声，“你们急什么？就你们这仨核桃俩枣的，我们镇国公府还能赖掉不成？” “镇国公府财大气粗，自然不会把咱们这点钱放在眼里，那就请老夫人发发慈悲，把我们这点养家糊口的银子还给我们吧。”一个债主阴阳怪气的道。 “你们且等两日，我自会派人把银子还给你们。”云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喉头惺甜。 “云老夫人可要说话算数，若是两日后拿不到银子，那我们可就真衙门见了。” “送客！” 云老夫人心烦的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吴妈妈把这些瘟神送走。 “噗！” “老夫人！” 债主们刚走，云老夫人就压抑不住胸口翻腾的热气，一口血吐了出来，管事婆子吓了 一跳，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太太。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打击，老太太终于是病倒了。 云照得到消息，从外面回来，云老太太正躺在床上喝药，岳氏在跟前伺候着，庄氏站在一旁低着头，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老三真是混账！母亲，您把他宠坏了。” 云照一进门就忍不住骂。 云老夫人咽下嘴里的苦涩，并不接云照的话，锋利的眸子紧盯在庄氏身上。 “你和老三夫妻一体，现在老三有难，你还不愿意把嫁妆拿出来？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老三告上官府？” 庄氏眼底闪过一丝冷嘲，语声淡淡地， “母亲，我确实没有什么嫁妆了，这些年三爷没什么正经差事，我的嫁妆早就被他掏空了。” “胡说八道，你娘家是商户，这些年的进项不知道多少，陪嫁的庄子铺子你可从来没有交给过云家。” 云老夫人咬牙切齿，当年若不就是看中了庄氏高昂的陪嫁，她才不舍得让三儿子娶一个商户女，这些年来更是连蛋都不曾下一个。 现在让她拿钱，她怎么能说没有。 庄氏的眼眶倏然一红，心底有绝望蔓延，抬眸看着云老夫人，“我的嫁妆是不曾交给老夫人，可那些地契银两不知道被三爷偷走多少，老夫人这些年当真 一点不知吗？” 刚嫁入云家的时候，庄氏见云飐生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心中对未来的生活也是充满了美好的期盼。 那段日子，云飐更是日日哄着她，甜言蜜语不断，她的陪嫁被他哄去了不少。 然而不到两个月，云飐就变了，他整日流连在外，桃花不断，她劝过也气过，云飐每次都答应她一定会改，可每次出了门仍旧是我行我素，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甚至，他还将外面的脏病带回来给她。 打那以后，庄氏就彻底的失望了，这些年来她仅剩的钱几乎都花在了治病上，她简直恨透云飐，也恨透了云家。 第83章 合作 云老夫人说她不生孩子，她和云飐早就形同陌路，如何还会有孩子？ 她多次想要跟云飐合离，可她的父兄都极力阻止，甚至扬言，她只要敢离开云家，就一定会让她“悬梁自尽”。 多可悲，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就真是一盆泼出去的水，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我现在一点钱都没有，老夫人若是不信，就派人去把三房搜一搜吧。”庄氏梗着脖子，早就心灰意冷，她只盼着云家早点灭亡。 “没有就回娘家找你父兄，让他们出钱。飐儿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家的女婿，他现在遭了难，你们庄家决没有眼睁睁看着的道理。” “母亲 说的对，三弟妹，你和三弟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若是被人告上府衙，你不是也脸上无光？” 云照正愁着云老夫人让他出钱，如今听云老夫人这话头，赶紧帮腔，若是能让庄氏把老三的窟窿给填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夫妻一体？ 庄氏听到这四个字简直恶心的要死，嘴角抽了抽，有一个决定慢慢浮上心头，“好，我会通知家中。” “嗯，不管怎样，你才是飐儿的嫡妻，在云家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你且安安心心的，飐儿他会明白你的好。” 听到庄氏松了口，云老夫人态度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庄氏的指尖寸 寸发凉，她需要云飐明白她的好？呵呵，简直就是笑话。 廊下的风灯摇曳，光线忽明忽暗，像是水上的浮萍，摆动起伏。 云步璃坐在窗前，伏案翻阅龙君清给她偷偷送来的聘礼清单，已经拟定的差不多了，给她看看可还缺了什么。 其实对于古代的婚礼，云步璃也不大懂，不过龙君清一番好意，她也就看看，倒是荷苏懂得多些，在旁边时不时跟她解释两句。 “小姐，三夫人身边的巧黛来了。” 门外守夜的兰若忽然进来，压低了声音道。 “嗯？让她进来。” 云步璃眉梢微挑，三夫人庄氏，倒也是个可怜人，娘家父兄为了 权势，将她送入镇国公府，她在云家一直默默无闻，想要与云飐合离，却遭到父兄反对。 她后来举报父兄行贿，却被龙炎清压了下去。 云飐将她幽禁，她没多久就病死了，她死后她的丫鬟巧黛也殉了主。 云步璃不是菩萨，这世上可怜人一抓一大把，她并不会每一个都主动去救，可现在庄氏寻上门，她倒是有些兴趣。 “二小姐。” 巧黛恭恭敬敬对云步璃行礼。 “你来找我，是三夫人有什么事吗？”云步璃让荷苏给她搬了张椅子，巧黛却连连推辞，坚决不肯坐。 “二小姐，三爷的事情，您应该知道了吧。”巧黛小心翼翼 看着云步璃的表情。 “略有耳闻，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云步璃并不喜欢绕圈子。 巧黛咬了咬唇，忽然对着云步璃扑通跪下，眼眸中泛出泪珠，“二小姐，奴婢知道您是有本事的聪明人，奴婢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巧黛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对着云步璃磕头。 云步璃不言不语，只垂眸看着她。 “敢问二小姐，这次三爷的债主忽然上门催债，是不是您的手笔？”巧黛磕了几个头，抬手擦掉眼角泪珠，试探着问。 她也不等云步璃回答，就继续道，“若是二小姐有意对付云家，我家小姐想跟您合作。” 第84章 证据 庄氏倒是个聪明人，竟然能看出这些债主忽然上门催债是有异常。 云步璃弯了弯唇，她知道庄氏对云家的恨不是作假，对于巧黛说合作，倒也没有怀疑，她伸手将巧黛扶起来。 “你家小姐很聪明，有什么话，你站起来说吧。” “谢二小姐，”云步璃的态度，让巧黛看到了希望，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二小姐先看看这个。” 云步璃早就看到了她袖中拢着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叠书信。 云步璃一封一封打开看，这些居然是庄家的家主和许多朝廷官员来往行贿的书信，也不知道庄氏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书信中不 少官员都是四皇子龙炎清的支持者，也怪不得庄氏想要与父兄同归于尽，前去举报会被龙炎清压下来。 “这些书信若是被皇上看到，只怕庄家就会被抄家流放了。”云步璃将书信大致扫了一遍，缓缓说道。 巧黛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二小姐不知，我家小姐与三爷夫妻失和，早已成了仇家，小姐几次想与三爷合离，我家老爷和少爷都强烈反对，小姐每次回娘家没少遭到打骂。” “小姐的母亲早逝，老爷和少爷满心满眼都是要拿小姐换权势，他们说庄家女只有病逝，决没有合离回家，若是小姐强行合离，他们也会 把小姐打死了送回云家。” “小姐心里早就绝望了，这些年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她手上握着证据，想跟老爷少爷同归于尽，可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二小姐，我家小姐知道您也不喜欢云家，现在您要对付三爷，老夫人却逼小姐回庄家拿钱，小姐不愿意，求求您帮帮小姐吧。” 巧黛言辞恳切，声泪俱下，看得出她和庄氏的主仆感情很是深厚。 云步璃早就算到了云老夫人不会那么轻易吐出钱财，她也和龙君清筹划着要断了云老夫人其他钱财来路，庄氏倒也是雪中送炭。 她如今竟是已经抱着和父兄同归于尽的决心 了，倒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云步璃眼波动了动，打算帮庄氏一把。 她将书信手下，对巧黛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让你家小姐按照老夫人的安排通知庄家就是了。” “好，多谢二小姐。” 云步璃点头答应，巧黛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半。 “二小姐，您……您的医术是不是很高明？”说完庄氏安排的事，巧黛并没有走，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咬唇问了出来。 “你想让我给你家小姐医治？” 云步璃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巧黛却震惊极了，“二小姐，你怎么会知道？” 庄氏的病是极其隐秘的，除 了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云家根本就没人知道，庄氏每次看病也都是乔装打扮，跑很远找医女。 毕竟这件事若是被云家的人知道，只怕老夫人早就把庄氏休了，庄氏的声誉和人生也就全都毁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云飐！ “看病有望闻问切，有些时候就算不搭脉，也能看出些什么的。”虽然早就知道庄氏的病，但云步璃也不算骗巧黛。 “求二小姐救我家小姐一命。” 巧黛一听，更加认定了云步璃是神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无比虔诚的恳求，天知道这个难以言说的病给她家小姐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第85章 螳螂捕蝉 云步璃站起身，走到药箱旁边，借着袖子的掩盖从轮回诀里取出来两个小瓶子。 “这个羊脂玉瓶子里是药丸，一共有五颗，让你家小姐三天吃一颗。这个绿瓷瓶里是药膏，每晚睡前涂抹在患处，半个月以后就能根治，不会再复发。” 云步璃一一交代好，巧黛激动的热泪盈眶，又连连给云步璃磕了三个头。 “二小姐的大恩大德，巧黛没齿难忘，若是哪日二小姐有用得着巧黛的地方，巧黛绝对舍身相报。” “好，你的话我记住了。” 云步璃平静的看着她，庄氏和原主一样，不过是云家妄图前进的绊脚石，既然庄氏给她送来了证据，她 也不介意顺带帮庄氏一把。 巧黛捧着药，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云步璃则连夜让兰若把书信送给了龙君清，龙君清会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老四，藏的可真够深的，不过也不知道他自己清楚不清楚他不过是螳螂捕蝉。”龙君清看了那些信件，感叹了一句。 前世他就一直很奇怪，龙炎清手下私产少得可怜，可他偏偏又有钱财建设了许多秘密基地。 上次他受伤，就是因为刺探龙炎清的一个秘密基地。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支持龙炎清的这些官员私下笼络了不少商户。 这些官员拿了商户的钱，又孝敬给龙炎清，可真是忠心呢。 只怕像 庄家这样的商户还有不少，他只有一个一个揪出来，才能断了龙炎清的财路。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不宜打草惊蛇。 次日下了早朝，龙君清就来到了御书房。 屏退了所有宫人，龙君清直接开口，“父皇。” 龙椅上的皇帝一个恍惚，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龙君清，睁大了双眼。 “璟辞，你……你刚才……刚才是你说话吗？”皇帝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这个最心爱的儿子。 龙君清心头微涩，不知是何滋味，父皇一直以来都是最疼他的，也想把皇位传给他。 前世他常年在外征战，鲜少在京城，太后病逝以后，父皇 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他接到消息回京，父皇却已经被龙炎清幽禁，他自己也遭了龙炎清暗算。 他多想把这一切告诉父皇，可他手上没有证据，他不知道如何能让父皇相信。 重生以来，他装作哑巴，不再去战场，就是为了留在京城，搜集龙炎清试图谋逆的证据，不过龙炎清确实藏得很深，他调查了许久，也始终没拿到可以一击致命的证据。 “父皇，是儿臣，是步璃治好了我。” 龙君清的声音清越，如五月山风徐徐吹来，带着丝丝暖意。 “好，这真是太好了，步璃真是我们龙家的福星。”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绕过御案，欣喜地望着 龙君清，好像看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些年来，让父皇忧心了。”龙君清有些不忍，终究还是补了一句。 龙君清说了这么多话，皇帝知道他是真的没事了，刚开始的那股激动劲儿稍微缓了缓，听到龙君清这么说，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朕也没有很忧心，你皇祖母才是真的记挂你，有空也去看看她。” “是，儿臣知道。儿臣今日来见父皇，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启奏父皇。”龙君清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是一封密信。 皇帝略显疑惑，伸手接过打开，他快速看完，眉心拧成一团，“此事当真？信是哪里来的？” 第86章 庄家被查封 “儿臣断然不敢欺瞒父皇，这封举报信是庄家的小姐亲手所写。”龙君清微微垂了眼眸。 其实他交个皇帝的并不是昨日庄氏拿给云步璃的那些信，而是残月查到的，庄家利用生意之便，与前朝逆贼暗通走私，赚取了巨额的不义之财。 庄家做的这些事，注定是要承受灭门之灾的！ 不过既然庄氏有意向云步璃投诚，又送来了庄家和龙炎清有牵扯的信件，龙君清也不介意给她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保住庄氏一条性命。 “庄家小姐？”皇帝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龙君清说的是谁。 “就是镇国公府三房的夫人庄氏。”龙君清简单 解释了一下。 “哦，原来是步璃的三婶。”皇帝点点头，瞬间了然。 “传朕口谕，让老八带人，速速前去庄府，将庄家暂时查封，一干人等全部暂押大理寺，待查清此事，再做发落。”皇帝收了那封密信，利落的吩咐下去。 “是。儿臣领旨。”龙君清快步出了御书房。 雨后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房檐上有残留的雨水顺着瓦当坠落，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阵阵敲击着庄氏湿漉漉的心。 云老夫人方才又派人来催促，让庄氏尽快回庄家拿钱。 庄氏心头阵阵冷笑，云家的人在这里上蹿下跳，而那个欠钱的云三爷却 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昨日出去就再没回来。 虽然昨夜巧黛已经得到了云步璃肯定的答复，但是坐上回庄家的马车，庄氏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低落。 那个地方，虽然养大了她，可也带给她无尽的痛苦，若是有可能，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回去。 “小姐，你别怕，二小姐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做好的，而且您也会好起来，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巧黛坐在庄氏旁边，拉着庄氏的手低低地安慰她。 “你说的对，”庄氏嘴角牵出一抹笑意，“二小姐是有大本事的人，她既然能救太后救丞相夫人，说不定我也会好呢。” 马车摇摇 晃晃，走了约莫快一个时辰，才从镇国公府走到城东的庄家。 “什么人？” 她们的马车才刚刚在庄家大门口停稳，立刻便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将她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巧黛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就看到一群拿着红缨枪的金甲护卫，而庄家的府院早就被更多的金甲护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巧黛心头咯噔一跳，她纵然懂得不多，可也知道金甲护卫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庄家这是被皇上调查了？ 旋即心头涌上一种莫名情绪，她攥了攥指尖，面色不变，陪着笑道：“官爷，我们是城北赵家的，我家夫人今日约了庄家夫人打 牌，庄家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听对方不是庄家的人，为首的那个金甲护卫倒也没有刻意为难，收了红缨枪道：“庄家被查封了，你们没事还是快走吧，省的惹祸上身。” “多谢官爷。” 巧黛心里发慌，也不敢多问，唯恐暴露了庄氏，对方把庄氏也给捉了，匆匆忙忙放下帘子，赶忙指挥着车夫又掉头走了。 “那好像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一个金甲护卫看龙安清站在大门口，远远望着刚才那辆马车离开，低声说了一句。 龙安清目光淡淡，并没有什么反应，转身进了庄家的院子，六哥已经交代过，这件事和云家无关。 第87章 诛九族 “小姐，”马车里，巧黛压低了声音，“庄家只是行贿，怎么皇上的金甲护卫都出动了，不会连累了小姐吧。” 庄氏的脸上倒是难得见了笑意，她自己也觉得心惊，她的家中即将遭逢大难，可她不但一点都不难受，反而觉得很是畅快。 “没想到步璃小姐动作这么快，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早些把那些信件交给二小姐。” “可是，小姐……”巧黛犹自担忧，她家小姐的病才算有了希望，若是再因庄家的事被牵连，那此生真的是无望了。 “巧黛，这不是我一直盼着的吗？”庄氏拉住巧黛的手，黑白分明的眸中没有丝毫惧意。 “ 他们是我痛苦的根源，我们不是早就打算好了玉石俱焚吗？就算被牵连，我也不后悔，娘亲早逝，可她活着的时候，在庄家又何曾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呢？” “庄家只是把我当利益的交换品，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退路啊！”庄氏苦笑着，心头却是痛快的。 庄家就要倒了，云家还能支撑多久呢？ …… “怎么样？你父亲怎么说？” 庄氏前脚刚回到三房的院子，人都还没有坐稳，得了消息的云老夫人就急匆匆赶来，劈头盖脸询问道。 “母亲，儿媳有负母亲托付……” 庄氏站起身，施施然行礼，她的话还没 说完，就被云老夫人急躁地打断。 “你们庄家不愿意帮忙？”云老夫人脸色铁青，眉心拧着一团，整张脸都变得阴沉可怖，“你们庄家不过是最下等的商户，这些靠着云家的门楣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现在飐儿出事了，你们庄家倒是不管了？” 庄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虽然一直知道云家瞧不起她的出身，可下等这样的字眼从云老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难堪。 “母亲误会了，庄家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自身难保。”庄氏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自身难保？”云老夫人不明所以。 “庄家不知犯了什么罪，皇上已经派金 甲护卫把庄府封了，庄家的人也被抓起来了。”庄氏的音调平静，仿佛说着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人和事。 “什么？金甲护卫？” 云老夫人大惊，金甲护卫出动，这必是庄家犯了什么诛九族的大罪啊！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庄氏，扭头离开，走到门口却不忘低低地吩咐身边的管事婆子，“把三房给我看牢了，盯着庄氏，千万别让她跑了。” “是。”管事婆子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庄家和云家是姻亲，若是庄家要诛九族，那云家能脱得了干系吗？ 云老夫人回了院子，一时也顾不上筹钱的事了，脑子里全是庄家被金甲护卫查封的 事，慌慌张张让人去找云照回府来。 结果那下人还没出府，就迎面遇到了云照。 “母亲，大事不好了。” 云照官服未换，就急匆匆奔进了正院。 “可是庄家？”云老夫人一听到儿子的声音，连忙从内室走了出来。 “母亲已经知道了？”云照微微一愣。 “庄氏今早回娘家，回来就说庄家被金甲护卫包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老夫人一脸急切，他们镇国公府才算是看到希望，决不能被庄家拖累了。 “庄家私下和前朝逆贼来往，皇上拿了证据，如今派了八王爷过去，搜查庄家，待查清之后，只怕要株连九族呢！” 第88章 休书 “什么？勾结前朝逆贼？这庄家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云老夫人惊得一头冷汗，一想到庄氏，又忍不住连连怒骂，“真是冤孽，娶了庄氏这个贱人，不但没什么用处，这些年来更是连个孩子都没有，还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她现在真恨不得生啖了庄氏。 “母亲，庄氏是庄家的人，说不定她也知道这些事情，若是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难免要牵扯到咱们镇国公府。”云照焦急道。 “我当然知道，可现在如何是好？”云老夫人紧紧攥着龙头拐杖，垂老的眸中有精光闪过。 “除非……她和我们云家没有任何关系。” “母 亲说的对。”云照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他母亲的意图。 庄氏是云家的儿媳妇，皇上调查下来，他们自然难解释清楚，可如果他们在皇上判决之前，就休了庄氏呢？积极和庄家撇清关系，才能向皇上证明他们的清白啊！ “去，派人把飐儿找回来。”云老夫人拿定了主意，“让他回来给庄氏写休书。” “是，儿子这就派人去。” 云照几乎不迟疑，他的三弟他很是了解，就算跑出去，能躲藏的地方也无非就是他那些相好那里。 云照走后，一个灵巧的身影快速从云老夫人的房顶上掠过，直奔秋霜院而去。 兰若将在云老夫人 那里听到的一切尽数说给云步璃。 云步璃把玩着一支紫玉步摇上的流苏，绯红如蔷薇的唇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没想到我们又帮了庄氏一个大忙呢。” 庄氏厌恶庄家，也恨云家，这次的事情，龙君清已经跟她说了，算庄氏举报有功，到时候庄家被清算，庄氏论功行赏，云家不但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云家在危难时刻抛弃了庄氏。 而最重要的是，庄氏能够从此获得新生。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大概是云照找不到云飐。 “荷苏，去做一张云飐的人皮面具来吧。”云步璃想了想，“我们也应该去看了看这位 三叔了。” “三爷，三爷！” 似乎听到了有人呼唤，云飐幽幽地醒来，看着眼前陌生的漆黑的房间，还有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他只记得自己听到下人说有人到云家要债，他害怕云老夫人责备，就慌忙从后门跑出来了，他本想去找赵芸娘，可刚走到一个巷子里，就被人从背后敲晕了，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爷，你可算醒了。” 揉了揉发胀的后脑勺，云飐挣扎着坐起来，看到身边跪着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少女，只觉得她很是眼熟。 “你是……”云飐还有些懵懵的 。 “三爷，您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是葵枝啊！”葵枝掀开自己垂在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枯瘦的脸。 借着头顶小窗投下来的光，云飐看清了女子的脸，也终于想了起来，“你是玥儿的丫鬟葵枝，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葵枝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三爷，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天我跟小姐去了长公主府，小姐想设计陷害许驸马和云步璃，结果我去行动的时候被人打晕了，醒来我就被关在这个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葵枝也不隐瞒了，一五一十的跟云飐交代了云舒玥当初的计划。 第89章 逃不掉 “玥儿她……她怎么敢啊！”云飐无力地抓了一把地上的稻草，脸色惊怒。 不说云步璃，就说六王爷和许驸马，那一个是皇上的亲儿子，一个是皇上的亲姐夫，她一个小小庶女，怎么就敢起这么大的心思去算计。 “小姐她也是太喜欢六王爷了，分明是云步璃鸠占鹊巢，抢了小姐的位置，还屡屡挑衅。”葵枝抹着眼泪，到了这种时候她仍是很为云舒玥愤愤不平。 云飐想起爱女，也忍不住悲从中来，看到葵枝形容枯槁，破烂衣服覆盖的身体上不少伤痕，想来也没少吃苦。 一时起了怜香惜玉的心，竟抬手擦去葵枝的眼泪，“好了，你也别哭了，你对玥儿的忠心我都知道，但事已至此，玥儿 也只能认命了。” 云飐又跟葵枝详细说了云舒玥后来嫁给了许文杰的事，葵枝哭的更凶了。 “你不要哭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们要尽快逃出去才行。” 葵枝哭个没完没了，云飐安慰了一会儿就有几分不耐了，他烦躁的站起来，四处打量。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精铁铸造的密室，除了右侧有扇门之外，就只有三人高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透气窗，有暗淡的天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这样一个严密的地方，他们根本跑不掉。 云飐转了一圈之后，颓丧的坐回了地上。 “我们根本就逃不掉。”葵枝早就绝望了。 “到底是谁把我们关进来的？”云飐喃喃，回忆着自己最近得罪的人。 “肯定是云步璃。”葵枝恨得咬牙切齿，天知道她最近过的什么日子。 虽然没有人来审问她，但是一个人整日待在空荡荡的铁房子里，她几乎憋的发疯。 每天只有一顿馊饭，不吃只能饿着，吃喝拉撒睡全在这个房子里，偶尔还有老鼠光顾，可她偏偏没有勇气去死。 “你和玥儿虽然得罪了云步璃，但我并没有怎么和云步璃接触过啊，何况她抓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欠她钱。”云飐觉得没理由。 云步璃虽然被云舒玥设计了，但她又没吃亏，他更觉得像是自己那些债主做的。 “可您是小姐的父亲啊，她恨小姐，更恨云家，她一定想报复云家的人。”葵枝坚定道，虽然她也没证据，她被关在 这里之后就从来没见过关自己的人。 “报复云家对她有什么好处？”云飐并不相信，“她一个乡下孤女，没了云家做依仗，嫁进王府还不被吃了？” 葵枝语塞，觉得云飐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也迷糊住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云飐立刻往门口看。 有一只粗糙的手通过门下的透气孔塞进来一盘饭菜，旋即又很快离开。 葵枝熟练的走过去，将那盘饭端了过来，她将饭送到云飐面前，小心翼翼道:“三爷，您饿不饿？” 那盘饭看起来比猪食好不了多少，刚一凑近，云飐就闻到一股酸味，他几乎要呕出来。 “快拿走，这怎么能吃？” 遭到云飐的拒绝，葵枝的脸上却露出 几分愉悦，她的手快速缩回来，几乎是风卷残云，将那盘饭吃了下去。 没有忍受过饥饿的人，永远不知道这盘饭是多么美味。 云飐看的目瞪口呆。 他靠着墙，坐在地上，几乎无法把眼前狼吞虎咽的人和以前云舒玥身边那个小丫鬟重合在一起。 然而更让他难堪的事还在后面，肚子里的饥饿他还能勉强忍受，可等到夜里，三急冲上来，他就实在忍受不了了。 “那个……这里怎么出恭？”别扭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葵枝。 葵枝脸色微红，指了指墙角一个盖着的桶子，迅速背过身去。 云飐僵在原地，终于磨磨蹭蹭走过去，看着那情形压抑不住干呕起来。 怪不得这房间又酸又臭。 第90章 果真好用 被关到这个暗室里不过十二个时辰，云飐几乎要崩溃了。 他又冷又饿，终于明白葵枝为什么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现在无比懊悔，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如果他不跑，顶多被他母亲打一顿，一定还是会为他想办法的。 外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开门声，葵枝眼眸一亮，朝门口看过去。 “你，出来。” 开门的是一个黑面短髭的汉子，眼睛不大，但眸光精锐，右脸上又一道长长的疤，看起来狰狞可怖，他中气十足的指了指云飐。 云飐并不认识此人，看他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发怵。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 抓我？” “老子让你出来就出来，哪里那么多废话！” 黑面汉子脾气并不好，“嘡啷”一声从腰里拔出刀，刀光冷冽，有杀气蔓延出来。 葵枝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一声都不敢吭，刚来的时候她想过各种方法逃跑，每次都是被这个男人毒打一顿。 云飐的父亲和二哥虽然都是武将，可云飐却是温柔乡里长大的，从来没上过战场吃过苦，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他立刻乖乖站了起来，跟那汉子走了出去。 外面仍旧是一间精铁铸就的房子，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依稀有黑色的血迹，看的云飐触目惊心。 “去！ 给你家里写信，让他们拿十万两来赎你回去。五天之内收不到钱，老子就弄死你！”黑面汉子一脚踹在云飐的屁股上。 云飐一个踉跄，扑倒在靠墙的桌子前，本来就饥饿的肠胃撞这一下更疼了。 桌上早就摆好了笔墨纸砚。 原来这人竟是山贼，虏了他是为了勒索钱财，云飐暗叹自己倒霉。 药铺的后院里，云步璃惬意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这是龙君清刚给她送来了茉莉金针，清甜的味道她很是喜欢。 兰若坐在她旁边，一面给她煮茶，一面给她剥瓜子，药铺的陈掌柜在一旁裁药。 偌大的庭院里种了不少的药材， 随风扭动出满院怡人的药香。 一个黑面汉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他飞快地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俏丽清秀的脸，竟是荷苏。 “小姐，信拿到了。” 荷苏把云飐写的勒索信递给云步璃，脱掉身上外袍，连同手里的刀和人皮面具，一同还给陈掌柜。 云步璃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又把信给了荷苏。 “你就按照这个笔迹写一封休书，再做一张云飐的人皮面具。” “是。”荷苏道。 龙君清培养出来的人果真好用，兰若武功高强，身手矫健，荷苏博览群书，擅长模仿各种笔迹，又会做人皮面 具。 外头都传言，凡是进了龙君清府上的女子都离奇失踪，不知生死，其实都是被龙君清送走秘密培养去了，当然这些也都是她们甘愿的。 原主不愿意嫁给龙君清，也是被这些谣言吓住了，所以说谣言害死人啊。 当天晚上，云照派出去的人果然在一家青楼里找到了云飐，云飐痛痛快快写了休书，但却死活不愿意回家，大约还是怕了那些讨债的人。 那下人也不好勉强，拿着休书就回镇国公府交差了。 云老夫人虽然生气儿子不回来，但看到休书也还算满意。 于是，第二天早上这封休书就被送到了庄氏的手上。 第91章 不是在做梦 庄氏颤抖着从送信的刘妈妈手里接过那封休书，恍若梦中，眼底的泪倏然滑落。 “小姐，这真的是休书。” 巧黛紧紧攥着庄氏的胳膊，声音中更多的是激动和难以置信。 “巧黛，这是真的吗？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庄氏用力捏着那封休书，几乎要把那张纸捏破。 “小姐，这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巧黛哽咽着，望着庄氏眼眶微红。 “夫人，您要想开些，老夫人和三爷也是无奈之举。”刘妈妈以为庄氏是难过，忍不住出言安慰。 庄家的事情今日外头已经传遍了，镇国公府上现在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 会被庄家的事情连累，到时候只怕难免要充军流放或者砍头。 他们只是下人，都不想死啊！ 虽然私心里刘妈妈也觉得老夫人和三爷现在休了庄氏很不地道，但是若是能撇清镇国公府，不受牵累，那也值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庄氏眼角带泪，却忽然大笑出来。 她盼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真的拿到这一纸休书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失态，从今以后，天高海阔，她终于要自由了。 刘妈妈被庄氏看似癫狂的表情吓了一跳，回去之后忍不住跟同住的丫鬟嘀咕，“三夫人好像伤心疯 了，拿着休书又哭又笑的。” 没多久，京城就开始流传，镇国公府刻薄寡恩，一见庄家出事，就赶紧休了庄氏，而庄氏女情深义重，离开云家时泪流不止，一步三回头。 庄氏的东西并不多，值钱的东西差不多都被云飐或偷或骗弄走了，手上不过一点散碎银两和一些首饰衣物。 巧黛很快就把两人的行礼收拾好了。 庄氏想了想，让巧黛出门去租房子和马车，她自己则去了一趟秋霜院。 云步璃刚吃过早饭，正拉着兰若荷苏在院子里散步。 一看到庄氏，云步璃就笑道：“恭喜恭喜，庄小姐重获新生。” 庄氏一愣，有些不 好意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喊她庄小姐了，大家都是喊她三夫人，从今以后，那个称呼再也与她无关了。 “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以后就叫我佳玉姐吧。” 庄佳玉，这是她的闺名，她十四岁就被父亲嫁给云飐，如今她也还不到三十岁啊。 “好，佳玉姐姐。” 云步璃忽然有些喜欢庄氏，庄氏和她的名字一样，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可骨子里却是倔强傲气的，她当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个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生活。”云步璃拿出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庄佳玉。 “这……”庄佳玉迟疑着。 “ 拿着。”云步璃直接塞到她手上。 “以后你一个女子独自生活，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而且……”云步璃压低了声音，附到她耳边，“你的嫁妆被云飐盘剥了大半，这是云家应该还给你的。” 庄佳玉有些不明所以，微微愣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惊诧的看着云步璃，“这是……” “嘘！不可说。”云步璃把手按在她的唇上。 “步璃，多谢你了，你自己以后可要多多小心。”庄佳玉鼻尖酸酸的，发自内心的说道。 这镇国公府就是个泥潭，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 “不必谢我，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云步璃问她。 第92章 灾星走了 “我自小在京城长大，这些年也习惯了，并不打算离京，未出阁的时候，我曾经学过调制胭脂水粉，这些年倒也不曾荒废，我手里还有一些体己，准备安顿下来就摆个胭脂水粉摊子，想来也能维持生计。” 庄佳玉说道，这些年来，她不知曾多少次幻想过那样自由的生活，虽然需要抛头露面，但却踏踏实实，不用忍受那些刺心的折磨。 “这倒是个不错的打算。”云步璃点点头，忽然想起来龙君清那个平烟阁。 “对了，这个留给你。”庄佳玉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两个白瓷小罐装着的胭脂和水粉，全都是 崭新的。 “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做的，你莫要嫌弃。”庄氏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看着就是好东西。” 云步璃开心的接过来，那盒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馨香，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甜腻。 “你的手艺真不错，”云步璃手指在胭脂上取了一点，在手背上缓缓推开，“薄而清透，上色均润，也不干涩。” “以前教我制胭脂的师傅是宫里出来的，有很多秘方呢。”谈及自己的手艺，庄佳玉眉眼中充满了自信。 “我觉得你可以去平烟阁试试，看他们还需不需要调制胭脂水粉的师傅。”云步璃想了想，提议道。 “平烟阁？他 们会要我吗？” 庄佳玉有些迟疑，平烟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胭脂水粉铺子，她自然听说过，若是能到平烟阁做胭脂水粉师，自然比她自己去摆摊强的多。 可自己并不是有名的大师，平日里调制也是自己弄着玩，平烟阁无缘无故怎么会雇佣自己呢？ “去试一试，总是没有损失的。”云步璃鼓励她，龙君清给她送了不少胭脂水粉，都是平烟阁的东西，她觉得庄佳玉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只是缺乏实践罢了。 “好，我听你的，会去试试的。”庄佳玉下定决心般点点头。 庄佳玉跟云步璃聊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去看望云老夫人 ，直到巧黛回来找她，她便提出了告辞。 云步璃问了巧黛她们现在的住址，送她们主仆到了大门口，看着她们上车，才转身回来。 上了马车，庄佳玉才把云步璃给她的荷包拆开。 里面有足足五千两银票，还有一大把金叶子，就算她没有什么生存技能，这些钱也足够她带着巧黛过完后半生了。 “小姐，这……”巧黛讶异地看着庄佳玉手里的荷包。 “都是步璃给的。”庄佳玉眼眶红红的，这些年来，除了她生母，再也没人这般真心待她了，她忽然有些后悔，在云家的那些日子，她几乎不曾为云步璃做过什么。 “走了？ ” 云老夫人一直派人盯着庄佳玉，所以人一走，她就收到了消息。 “走了，刚才还去了二小姐的院子，两人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临走还是二小姐把她送到门口的。” 丫鬟回答道，在秋霜院的时候，她不敢进去，所以也不知道庄佳玉和云步璃在里面都说了什么，更不知道云步璃给了庄佳玉荷包。 “商户女就是没有规矩。”云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临走不跟她这个婆婆辞别，居然去找云步璃。 不过现在好歹是把这个灾星送走了。 云老夫人满意的想着，她还要赶在皇上下旨之前快点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才行。 第93章 非要合离 这几日庄家被查封的事在京城没少引起热议，岳氏带着云瑶珊参加各家夫人的宴会，没少被询问。 岳氏按照云老夫人的吩咐，拿绢子拭着泪。 “我这弟媳妇是个知书达理的，一听说庄家犯了此等大罪，唯恐连累了三弟和镇国公府，非要合离。” “你们说三弟哪能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可弟媳妇寻死觅活，三弟不忍她送了性命，这才无奈之下合离了，这也能看出，弟妹大概是真的跟庄家的是没什么关系。” 岳氏说的情真意切，眼角却也并不见多少泪珠。 “庄氏也真是有情有义啊。” “是啊，不过云三爷也是 可怜，庄家出了这种事，连累他无缘无故要和妻子合离。” “云家也是没办法，不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庄氏在家中自裁，那才是造孽呢。” 不少夫人附和着岳氏，纷纷说云家合离也是无奈之举，怪不得云家，云家也是被无辜牵累的。 岳氏一副为庄氏惋惜的模样，接受着众人的安抚。 人群中却忽然响起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云三爷当真是无奈合离吗？我怎么听说他这几日还一直流连在弦歌楼呢？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众人循声看来，说话的居然是一直都很低调的丞相夫人。 岳氏面色僵硬，讪讪地笑:“夫 人是哪里听来的闲话，想是有人看错了吧，三弟这两日正为此事伤心，在家里从未出门呢。” 紧紧捏着手里的绢子，岳氏恨地牙根痒痒，既恨向夫人好端端不在家里养病，居然跑出来多嘴多舌，又恨云飐这种时候还不知道消停，还要自己来给他遮掩。 “这看错了也是有的。”向夫人和善的一笑，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我昨日带婢女去平烟阁买胭脂水粉，倒是碰见了庄氏呢。” 岳氏闻言，刚刚放下的心又是一突。 其他的夫人小姐则是很感兴趣，有人不免追问，“庄氏现在如何了？” “庄氏说呀。”向夫人摇摇 头，脸上显出悲悯的神色。 “庄家一出事，她就被云家休弃，最后连云三爷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出了云家，她的嫁妆早就被云家盘剥的干干净净，如今孤零零一个弱女子，难以维持生计，只得去平烟阁做工。” “啊！” 向夫人话音一落，众人一片哗然，看看岳氏又看看向夫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岳氏神色难堪至极，心中对向夫人的憎恶又多加了一层。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谁会抛头露面去做工。 若向夫人说的是真的，那云家此举当真是薄情寡义，令人不齿。 “大家若是无事，也可以去平烟阁看看 ，我觉得他们这两天新出的花容粉倒是不错。”向夫人没事人一样，忽然又转了话题，说起平烟阁的脂粉。 可大家都不是傻子，秉着一颗八卦的心，谁不想去看看热闹，平烟阁的脂粉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众位夫人小姐低低议论，不少人甚至真的相约了要去平烟阁看看。 岳氏摇摇欲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镇国公府的。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小姐全都问我庄氏到底是不是被三叔休弃的。” 云瑶珊气极了，她好不容易随母亲出来一次，想要结识一下那些大家闺秀，结果却被问的下不来台，极其狼狈。 第94章 阿璃很聪明 “还不是你祖母和你父亲的主意，你那个三叔也是，这种时候还不知道收敛，也不回来，居然还去喝酒作乐，还有那个庄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妇道人家跑出去做工，也不怕人家说她下贱。” 岳氏怒骂不止，这件事本来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都是老夫人吩咐她，让她和女儿遭人白眼。 “祖母真是糊涂，把三叔都宠坏了。” 云瑶珊也愤愤不平。 镇国公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云步璃却心情不错的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身低调简约，细看却又能发现用料做工都很考究，拉车的也 是两匹罕见的大宛宝马。 云步璃刚刚上车，就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龙君清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俊秀的手摩挲着她白瓷般光滑的脸颊。 “你若是不耐，下次可不要来了。”云步璃将他的手拍开。 “等你嫁到了王府，请我来我都不来。”龙君清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似温柔澄澈的琼华。 “我听兰若说这几日平烟阁的生意很不错，怎么样？我就说把庄佳玉招进去，你不吃亏吧。”云步璃想起她偷偷交代龙君清的事。 “没错，我的阿璃很聪明，很有生意头脑。” 龙君清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鼻尖。 庄佳玉离开云家的那天，云步璃特意让人送信给龙君清，若是庄佳玉到平烟阁去，可以留住她。 一来云步璃真心觉得庄佳玉是有本事的，二来镇国公府休妻一事定然会在京城发酵。 世人都有一颗吃瓜的心，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闲来无事，也最是爱打听这些，若能把庄佳玉留在平烟阁，一定能给平烟阁带去不少人流。 事实上，云步璃的判断果然没错，平烟阁新出的花容膏就是庄佳玉的手笔，一推出来就很受追捧，连带的这几日平烟阁的收益增长了不少。 “ 诺，你赚了钱要记得分钱给我哦。”云步璃靠着龙君清的肩膀，对他伸出手。 “小财迷。” 龙君清“啪”地一下拍在她掌心，微微低头凑在她耳边，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要不我肉偿？” 他的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带着无限的诱惑力。 云步璃瞬间红了脸，有些羞恼地要从他身上跳下来，“混账东西，你真不要脸。” 龙君清牢牢地将她按住，看着她又羞又急活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炸毛的猫，忍不住笑出声，“古人说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就和吃饭一样，是人的天性，有什么高低贵贱？” 云步 璃被他噎住，竟不知说什么好，她发现龙君清每次都能找到一些歪理邪说，偏偏还不能说他完全没道理。 她不搭理他，扭过头去，将车窗拉开一条缝，马车自镇国公府后门一路向北，这会儿已经走出去很远。 “我们今天要去哪儿？”云步璃放下车窗，转移了话题。 “去皇庄。”龙君清也不隐瞒，“过些日子可能会比较忙，难得有机会带你出来玩。” 云步璃已经知道龙君清告诉了皇帝他被“治”好了，皇帝一向喜欢龙君清，如此一来只怕会重新起了立龙君清为太子的念头，就会有很多事情需要龙君清去处理。 第95章 我不会水 马车宽敞而舒适，秋日的风舒爽怡人，偶尔透窗吹来，云步璃靠在软垫上，摇摇晃晃好像掉进了摇篮里，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六王府的车夫技术很好，城郊的小路虽然不太平坦，但马车却也不颠簸。 云步璃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等她醒来的时候，空荡荡的马车里已经没有龙君清的踪迹了。 她揉了揉眼睛，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 马车稳稳地停在一座竹楼前，楼后是一个小山丘，长满了茂密修竹，浓荫如翠，环抱着这一座竹楼。 云步璃远远眺望，隐隐还有其他屋舍楼宇散落在山丘林木间。 楼前一条小径，蜿蜒而行，在不远处与一条河流交 汇，河水清澈见底，在秋阳下泛着粼粼波光，宛如银河坠落了万点星辰。 河水中的荷花已经枯萎，留下许多零零碎碎的莲蓬和高低错落的荷叶，水边系着一叶小舟，上面堆了些许莲蓬和莲藕，散发出淡淡地泥土味道。 小径的右侧有一片瓜地，大多是干瘪的瓜藤，想来庄上的农人也快要把它们清理掉了。 沿河种了许许多多的果树，这个时节挂了不少果子，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灯笼，咧着小嘴笑个不停，空气里都是清甜的果香。 龙君清脱了鞋袜和外袍，卷着袖子和裤腿，正站在一株树上往树下丢果子，六王府的马夫和云步璃带来的荷苏都不知 道跑到哪里去了。 遥遥地看到云步璃走来，龙君清弯唇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小贼，快来。” 他的额间有汗水浸出，濡湿鬓角，几缕碎发垂下，在微风里浮动，少了平日里的严肃持重，平添了几分随意野性的美。 “怎么只有你自己？他们人呢？” 云步璃站在走到树下，捡了一个果子，拿到水边洗了洗，咬一口感觉格外的脆甜。 “这里风景绝佳，正适合以天为被地为床，留他们下来，难道要观摩学习吗？”龙君清从树上跳下来，怀里兜了一堆果子超云步璃走过来。 云步璃呛了一口，差点被果子噎死，咳个不停。 龙君清吓得赶紧 丢了果子，拔腿朝云步璃跑过来，轻轻拍着云步璃后背，“你慢一点，我又不会从你嘴里抢。” 云步璃忽然停住咳，站起来抓住龙君清的手腕，使劲儿把他往河里一送。 “噗通”一声，龙君清落入水中，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云步璃被溅了满头满身的水，咬了一口果子，望着水里扑腾的龙君清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喂，小东西……咕噜……我不会水……咕噜……救命啊！” 龙君清两条胳膊在水里上上下下拍打着，似乎想要往岸边走，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你认真的吗？” 云步璃的笑声停住，看着他已经呛了几口水，心里很是 讶异，堂堂六王爷居然不会水？ “救……我……咕噜……” 龙君清喊了一声，拼命挣扎，整个人果真沉到水下去了。 “喂，你不要乱动啊！” 云步璃这下真傻眼了，她把手里果子一扔，再也顾不上其他，“噗通”一声跳下去，游鱼一样灵活地朝着龙君清靠近。 龙君清已经沉到水里去了，他挣扎过的地方只剩下一圈圈散开的涟漪。 云步璃游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潜到水底。 这片水域离荷叶林有一段距离，河水很清澈，头顶阳光强烈，水下的能见度也很高，可云步璃沉下去却找不到龙君清。 这家伙不会真出事了吧，云步璃瞬间有点慌乱。 第96章 做寡妇 云步璃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她感觉心口闷闷的，脸上一片潮湿，慌得不行。 “龙君清！” 她喊了一声，空荡荡地水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几条鱼从她脚下飞快游了过去。 头顶烈烈阳光洒在水面，晃地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吸了一口气，准备再次潜下去，背后忽然“哗啦”一响，两条长长的手臂瞬间将她包裹。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龙君清手臂上，他尚未来得及思考，云步璃已经低下头去，抬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小东西，你轻点。” 胳膊上有痛感传来，龙君清仍然抱着她，胸口紧贴着她的后背，歉疚和心 疼如水纹般一圈圈荡漾开来，他后悔捉弄她了。 “阿璃。”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珠上，温柔的厮磨。 “混蛋。”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一瞬她心里有多么的着急和无措，行医多年，就算遇到再难治的病人，她都从未如此过。 有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云步璃恨恨地盯着他，松开了口，低头一看，他的手臂上已经有了两排深深的牙印，血液从牙印里冒出来，在水中绽开妖娆多姿的花。 “是我错了。” 龙君清将她扳过来，一手抱着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齿间有淡淡地血液味道，混合着她本身特 有的馨香，让人迷醉无法自拔，直到云步璃胸腔里的空气被他掏尽，他才将她松开。 “你哭了。” 龙君清的拇指落在她的眼角，望着她红红的眼睛，心底某一处格外柔软，既觉得心疼又隐隐有一丝丝甜蜜。 “我哭这水太浅，怎么不把你淹死。” 云步璃愤愤地骂了一句，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 刚才龙君清演的太像了，她跳进来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水刚到她的下巴，堪堪没住龙君清的胸口，就算他不会水，又怎么会淹死他。 她刚刚潜到水里，头发全被打湿，不停的有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的皮肤在阳光下越 发白嫩光滑，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我淹死了你岂不是要做寡妇，我怎么舍得？”轻轻在她唇上又点了一下，龙君清才拉着她上岸。 一上来，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她身上，“阿璃，你真的很漂亮。” 云步璃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贴在身上，将身体的轮廓勾勒的淋漓尽致，波澜起伏。 脸颊瞬间滚烫起来，她护着其实什么也没露出来的胸口，羞恼道：“都怪你，马车里都没带衣服，我一会儿怎么回去。” “有我在，你怕什么？难道还能缺了你的衣服？” 龙君清笑着走 到刚才摘果子的树下，将他丢在树下的外袍拿过来，递给云步璃，“先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不要生病了，这里太阳好，一会儿就能晒干。” 云步璃接过他的衣服，转身朝马车跑去。 “这里又没其他人，你的身体我也不是没看过，何必这么害羞呢。”龙君清在她背后道。 云步璃一回身，弯腰脱下自己一只鞋，朝龙君清砸过去，龙君清大笑着躲开。 云步璃换好了龙君清的衣服下来，把自己的湿衣服挂在有太阳的树枝上，龙君清不知道从哪里拎过来一个鱼篓，里面有三五条活蹦乱跳的鱼，他正蹲在水边将鱼敲昏了刮鱼鳞。 第97章 脸都臭了 “快去捡柴火，等会儿我给你烤鱼吃。” 龙君清回过头，看到她纤瘦的身影裹着自己宽大的外袍，越发显得柔柔弱弱，盈盈动人。 他的阿璃可真漂亮！ 云步璃光着脚，踩在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河滩上，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零零碎碎拖了许多枯枝回来，龙君清的鱼也差不多处理干净了，他用匕首在鱼的两面划出王字形口子，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瓶盐巴，均匀地涂抹在鱼身上。 把鱼处理好，他站起身朝云步璃走了过来。 刚刚下水，他的中衣也湿透了，在阳光下晃了一会儿，此刻半干不湿的贴在身上，勾勒 出他苍劲有力的线条。 【啊，这家伙虽然无耻，但是身材真心不错啊，嗯嗯……看起来像是双开门的。】 龙君清的眸子幽深而明亮，在日光中泛着暖暖的光，他的嘴角似噙着笑意，一步一步朝云步璃走过来。 “还满意吗？”他伸手一带，攥着云步璃的袖子，将她揽在自己胸口。 “满意什么？”云步璃一头雾水。 龙君清唇角的笑意加深，漆黑的眼眸似坠入了万点星辰，他拉着云步璃的手，自胸膛一路蜿蜒曲折至小腹。 云步璃的脸顷刻爆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纤白柔软的小手冻结在他腹部，一动不敢动。 是她刚才的目光太直白太炽热了吗？ 【这家伙的眼睛也太毒了，跟他在一块真可怕。】 “阿璃，我们很快要做夫妻的，总要彼此接受。” 他微微低头，薄而凉的唇在她的鼻尖轻轻呢喃，挑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我饿了，龙君清，你快去烤鱼。” 云步璃长长的眼睫忽闪了几下，像是两把欲飞的翅膀，脸颊仍旧滚烫，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戳给他。 “你害羞的样子真是更好看了。”龙君清的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接过火折子。 他的手刚刚处理过鱼，带着一股腥腥咸咸的味 道，云步璃嫌弃地不行，连连扒拉自己的脸，“你把我的脸都给摸臭了。” “臭了也是给我亲，你自己又亲不到。”龙君清娴熟地把鱼叉在棍子上，点了火去烤。 云步璃坐在一边给他翻了个白眼，只感觉这个反派越来越跑偏了。 鱼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香味儿在风里飞旋俯仰，钻进云步璃的鼻孔，她本来觉得自己不饿，可不知不觉就有口水想要淌出来。 “龙君清，好香啊，我要吃。”云步璃凑近他，抱着他的胳膊，眼巴巴看着火上焦黄冒着热气的鱼。 龙君清把鱼拿下来，反复看了两眼，“还不太熟。” 云步璃眼中泛着浅浅的光，眼皮轻垂，红艳艳的唇微微翘着，像一只受了委屈需要抚摸的小狗。 龙君清忍不住拔下她绾发的紫金如意簪，修长秀气的手指流入她潮湿的发间，抚摸着她流云般的长发。 “馋猫，先给你尝一点。” 云步璃的眼眸瞬间晶亮，难得不反抗在，脑袋还乖顺的在他手底下蹭了蹭。 龙君清看着这个俏丽的人儿，只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将烤鱼拿过来，撕下边上一块，送到唇边吹了吹，又剃掉刺，才喂给云步璃。 不知是龙君清技术好，还是河鱼本就鲜美异常，云步璃满足地眯着眸子。 第98章 上蹿下跳的猹 “好吃吗？”龙君清问。 云步璃连连点头，“巨好吃，你快尝尝。” 龙君清微微摇头，从未听过这样的形容，不过也能明白什么意思。 他又从鱼身上撕下长长一条，处理后喂到云步璃嘴边。 云步璃张嘴咬住一端，还未完全吃下去，龙君清忽然靠过来，飞快的吃掉另一半，舌尖一扫，连她口中未及吞下的都卷了过去。 “龙君清，你好幼稚好变态。” 云步璃皱着眉，很是不能理解。 “爱你的人才会想和你相濡以沫。”龙君清把手里烤好的鱼递给云步璃，又去烤另外一条。 云步璃不理会他，手里拿着烤鱼吃着，目光穿 过弯曲的小径，投向那片不再茂盛的瓜田。 微风徜徉，日光和煦温暖，云步璃舒服的只想躺下去，她的头发很快就干的差不多了。 “你想吃瓜？” 耳边忽然传来了龙君清的询问，云步璃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看着那片瓜田把手里的烤鱼吃光了。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不等她回答，龙君清自言自语了一句。 待云步璃反应过来，他已经放下手里的烤鱼，足尖一点，朝那片瓜田掠了过去。 他的身影轻巧和优雅，在瓜田里穿来飞去，寻找着目标。 【龙君清好像一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云步璃这样想着，顿时乐不 可支。 龙君清抱着西瓜翻身回来，才发现云步璃在草地上看着他笑的东倒西歪。 “小东西，你又在坏笑什么？” 龙君清用匕首把西瓜切开，递给云步璃，瓜瓤鲜红，看起来还不错。 很甜，云步璃咬了一口瓜，望着龙君清，只觉他眸底潋滟生花，俊朗丰神，恍若踏月而来的谪仙。 “我笑你生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龙君清明知她心里不是这样琢磨的，可难得她开口说句好听的，也不跟她计较，便心情不错的陪着她一起吃瓜了。 两人离开皇庄已经是下午，衣服都已经晾干了，云步璃又换了回来。 龙君清放了个信号 弹，没多久，荷苏和马夫就不知道从哪里匆匆跑了出来。 马车晃晃悠悠，不疾不徐地朝城中走。 龙君清先把云步璃送回了镇国公府，才自己回六王府。 “王爷，皇上有旨，庄家勾结前朝余孽，蓄意谋反，证据确凿，没收家财，上下二十一口斩首示众，八岁以下流放岭南，三日后执行。庄佳玉大义灭亲，举报有功，皇上封她为三品永宁县主，赐府宅。” 龙君清一进门，残月就上来回禀道。 “老四那里呢？”龙君清问。 龙安清这一次带人查抄庄家，还发现了两封龙炎清和庄家往来的书信，一并送到了皇上手里。 “四皇 子今日一早就跪在了御书房外求见皇上，不过皇上没见，只让他回去闭门思过半月。” 多年父子，父皇终究是念情的，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轻易扳不倒龙炎清，这也在龙君清的意料之中。 圣旨一出，好似一瓢清水泼进镇国公府这口滚烫的油锅，瞬间炸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庄家居然是庄氏举报的？”云照几乎要被这消息砸昏了头。 “庄氏现在封了县主，又有皇上赐的宅院，不知道有多风光。”岳氏说话有些酸溜溜的。 “若是庄氏还在云家估计怎么也要封个三品的夫人，这荣耀就是镇国公府的了。”云照不无惋惜。 第99章 处处受压制 “这件事母亲做的实在太仓促了，没有调查清楚，就让三弟把庄氏休了。”岳氏叹了口气，很是羡慕庄氏有御赐的宅院。 若她也能有自己的宅子，就不必跟婆婆挤在一起，处处受压制了。 “你这是在怪母亲？” 云照听她这话就不太高兴了，他是个文人，骨子里是很传统，很重视孝道的，就算是他的妻子，那也绝不能说他母亲的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劳苦一生，都是为了镇国公府，我怎么会怪母亲。”岳氏赶紧赔不是，在这个家里，她永远都是要低云老夫人一头的。 云照哼了一声，拂袖走了，这一晚，他没 再回岳氏房里，而是去了姨娘处，岳氏又憋屈又没处说。 云老夫人听到消息直接晕倒了，最近接二连三受到打击，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撑不住了，刘妈妈吓得赶紧去请府医。 “老夫人，您可不能再生气了。” 看着云老夫人幽幽醒转，府医在旁边劝告说，他想说若是再生气，只怕云老夫人的状况是要中风了。 云老夫人却摆了摆手，示意府医退下。 “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云老夫人拉住刘妈妈的手，后悔不迭，庄氏被皇上册封，那接下来她镇国公府的口碑必将一落千丈，外面那些长舌妇还不知道怎么胡说呢。 旁边的吴妈妈略垂着眼眸，心中只道这是自作自受，总想只要好处不吃亏，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老夫人，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刘妈妈思索片刻，沉吟道。 “事到如今，庄氏已经拿了休书走了，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云老夫人不抱什么希望。 “三夫人走的时候泪水涟涟，很是不舍的模样，她现在虽然有了身份和宅院，可是庄家到了，孤零零一个弱女子，没有依靠，还不被这世道给吃了。若是能让三爷低头去认个错，好好哄一哄，说不定就能与三夫人重修旧好呢。” “她真是舍不得？”云老夫人意外。 “老奴是亲眼所见。” “可她走的那般痛快，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甚至都不肯来向我辞行。”云老夫人一想起来，又觉得庄氏十分没有礼数。 “三夫人兴许也憋着气呢，”刘妈妈顿了顿，“三爷一出事就抛下她跑了，这……” “哎，这个不争气的逆子。” 云老夫人一提起云飐，又觉得心口堵得慌，庄家倒了，可云飐的那些债主却如约登门，害得她不得不四处筹钱给他还债，不但当掉了向家前几日送来的礼物，甚至还卖了两个叶氏当年陪嫁的铺子。 那两个铺子可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段啊，云老夫人心疼地滴血 。 “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云老夫人道。 刘妈妈领命而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惊慌失措的回来了。 “老夫人，大事不妙啊。” 刘妈妈手里捏着一封信，脸色如同一张白纸。 云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推开吴妈妈递上来的药碗，转看着刘妈妈，“慌慌张张的，又怎么了？” “老夫人您看。” 纵然明知道云老夫人此刻不宜再受刺激，然而事关重大，刘妈妈也不敢隐瞒，赶紧把手中的信递上去。 云老夫人抖开信纸，只看了一眼就觉头脑发昏。 “我苦命的飐儿啊，快去把大老爷请过来。”云老夫人哭号着。 第100章 仓鼠 云照不满于岳氏，躲到了乔姨娘房里。 乔姨娘坐在他腿上，手里捏了一颗葡萄，细细剥好了喂到他口中，云照捏着乔姨娘柔软的腰肢，心绪绮丽。 室内的温度慢慢攀升，室外却传来扰人的敲门声。 云照正在紧要关头，看着乔姨娘哀怨的眸子，心中烦躁不已，“敲什么敲？赶着去投胎吗？” 那敲门的婢女也是一个激灵，“国公爷，老夫人有请，说有急事。” 云照气急败坏，但一听是云老夫人又不好不去，匆匆忙忙穿戴好，剜了一眼敲门的小丫鬟，“若不是什么急事，等我回来非要好好收拾你。” 吓得小丫鬟脖子一缩，她也不想这个时候 打扰啊！ “照儿啊，飐儿他被绑架了，你快想想办法吧。”云照刚踏进云老夫人的住处，云老夫人就老泪纵横，踉跄着扑了过来。 “什么？” 云照眉心一皱，一时间只觉得云飐实在太会惹事了，他接过云老夫人手中的绑架信，一目十行。 “这信上的日期是几天前，怎么今日才拿到？”云照问。 “三夫人走了以后，三房的正院就空了，三爷几日未回，想来下人们怠惰，未曾进屋打扫，才没有发现这封信。”刘妈妈弱弱的回答。 若不是今日她去看云飐有没有回来，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呢。 “这些叼奴真是该死！”云照咬牙切 齿。 云老夫人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了，她扯着云照的衣袖，浑浊的眼睛通红，“按这信上的内容，要五天内筹集十万两送去，如今我们没送，飐儿他会不会出事了？” “这……” 云照心里也没有底，不禁担忧起来，“算算日子，今天恰好是第五日，说不定还来得及，我等下就带人去这信上的地址看看。” “可是我们现在上哪里去弄十万两？”云老夫人几近崩溃，她刚刚给云飐还了债，现在又被勒索，就算她愿意卖庄子铺子去凑钱，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 “哼，我云照好歹是堂堂朝廷命官，岂能受歹人勒索敲诈，母亲，你且等着，儿子一定 会把三弟带回来。” 云照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出门，云老夫人在家中盼焦了心。 “小姐，府上的人今天才发现那封信呢。”荷苏给云步璃沏了杯茶，低声说道。 “这镇国公府人心涣散，上上下下都差不多。” 云步璃手里摆弄着几张房契地契，那是她让龙君清找人从云老夫人手里低价收购的，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叶家的。 “云飐怎么样了？” 云步璃喝了两口茶，懒懒地躺在榻上，合着眼睛假寐，今日跟龙君清出去玩了一天，实在疲惫。 “云飐都快被关疯了，不过……”荷苏忽然停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听陈掌柜说，云飐跟那个葵 知好像有点关出感情了。” 云步璃霍然睁开了双眼，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她把云飐和葵知关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药铺后院只有那一件密室，而她又不想再麻烦龙君清找地方，完全没想到还能关出来这样的结果。 这可真是……把两只仓鼠关在一起，它们就会生出一窝小仓鼠吗？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云步璃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复又重新躺下。 “国公爷刚才带人去了十字桥，后来又去了顺天府。”荷苏继续道，十字桥就是他们在信上说好让云家放赎金的地方。 “想报官？” 云步璃挑了挑眉，看来云照对这个弟弟也没几分在乎啊！ 第101章 断指 信上明确写了，若是到期不交付赎金，或者报官，就会砍掉云飐一个手指，云照这是不信呢，还是真就更在乎钱财，不在乎弟弟呢？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按计划来就是了。” 云步璃眸中泛出冷光，云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云飐拈花惹草，坑害庄氏，原书里庄氏因云飐染病，被幽禁之后病逝，到死云飐都对她不管不问。 更何况，单单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云舒玥屡次害云步璃这一条，就够云步璃要他付出代价。 这种男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而原主确确实实死在云舒玥手上，这条命，她还 没有清算呢。 云舒玥，等享受够了这人间疾苦，彻底失去一切，再下黄泉好好给原主赔罪吧。 次日，镇国公府的门房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摆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瞬间惊的面无人色，慌慌张张的进府禀报。 云老夫人几乎整夜未眠，昨日云照回来，说约定的地点无人，就去了顺天府报官，顺天府府尹程大人已经答应帮忙寻找。 可云老夫人心中焦急，今早起来腮帮子都肿了。 还未喘口气，门房就面色如土的跑了进来。 “老……老夫人，有人送了这东西到门口。” 门房捧着盒子的手颤抖个不停 ，眼睛里都是恐惧。 “这是什么？”云老夫人心中有不安的感觉涌上来。 刘妈妈当即上前将盒子拿上来递给老夫人。 “啊！” 云老夫人刚打开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吓得丢了盒子。 那盒子落地，一节仍流着血的小拇指骨碌碌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刘妈妈面若金纸，嘴唇都在颤栗，却不忘呵斥那门房。 “糊涂东西，一大早惊吓老夫人，老夫人若有个好歹，你担当得起吗？” 那门房跪在地上，也怕的要紧，这种事他不能不报，可国公爷上朝未回，府上能当家做主的就只有老夫人，他能怎么办？ “是……是飐儿，他们真的切了他的手指。” 云老夫人从惊恐中回过神，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断指，嗷嗷痛哭起来。 “老夫人，您别急，说不定不是三爷呢。” 刘妈妈试图安慰，可说出来的话怎么都让人觉得苍白无力。 她眼角余光扫过，那散落的盒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压住心头浮动的恐惧，刘妈妈弯腰将那盒子捡起来。 “老夫人，这还有一封信。”刘妈妈拿出来递给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用丝绢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赶紧接了信看。 “是飐儿，我可怜的飐儿。”浊泪顺着云老夫人的两腮滚下来 ，信上无疑是肯定了这断指就是云飐的。 “不行，不能等程大人了。” 云老夫人看完信，小心将那地上断指收起来，用丝绢包好。 “去盘点一下账上银两，我们要凑钱把飐儿赎回来。”云老夫人攥着断指，下定了决心一般。 信上赎金已经涨到了十二万两，山匪说若三天内再不来赎人，就切下第二根手指。 一想起自己疼了近三十年的儿子如今的惨状，云老夫人就心如刀绞，她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云飐赎回来。 刘妈妈带人去查账，岳氏自然也被惊动了，慌慌张张带着云瑶珊过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 第102章 不是一条心 “你来的正好，”云老夫人看见岳氏，说道，“你和照儿手上现在还有多少钱，全都拿出来吧，先保住飐儿的性命要紧，其他的母亲日后再补偿你们。” 岳氏的关切担忧刚在脸上展开了一半，就凝结在唇角，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她掏空积蓄去赎云飐那个只会惹祸的废物？这怎么可能？ 她还有女儿要培养，还有儿子，她把自己的钱都送出去，指望老太太给她养孩子吗？ 想起这些年来老太太对三房的偏心，岳氏就心有不快。 “母亲，老爷俸禄不多，这些年嵘儿又四处游学，我们手上确实没有多少积蓄。” 岳氏捏着帕子，脸上装 点着些许愧疚神色。 “不要给我耍心眼儿，这些年来我给你们的，还照儿手下的庄子铺子，以及别人孝敬他的，你以为我心里都没数吗？” 云老夫人语气冷冷，阴森森的目光又转向云瑶珊。 “四皇子这几年也没少给你好东西吧，云家培养你，就是为了给云家出力，现在你三叔有难，你们就不管不顾？” 云瑶珊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跟着母亲过来。 “祖母，珊儿不敢忘记云家的养育之恩，珊儿一切都听祖母的。”云瑶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顺乖巧一些。 她非常清楚，她现在还没跟龙炎清订婚，云家的中馈大权都掌握 在云老夫人手中，云老夫人打定主意让她们母女出血，强行反抗不过是惹得老夫人厌恶，最后得不偿失。 果然，云瑶珊的的反应让云老夫人还算满意。 “你放心，你肯为云家出力，云家就不会亏待你，等到你出嫁时，祖母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云老夫人承诺道。 “多谢祖母。” 云瑶珊柔柔颔首。 云老夫人又转头看向岳氏，岳氏不得已赔着笑，“母亲放心，儿媳也会尽力想办法的。” “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云老夫人想了想，“等照儿回来也告诉他，明天盘点好了送到我这里来。” “是。”岳氏母双双回应。 云瑶 珊绞着手指，心有不甘，“祖母，步璃妹妹也是云家的人，而且太后皇上给了她那么多赏赐，向丞相又认了她做义女，而且我听说六王府那边的聘礼也快下来了…… 云瑶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就算是她不说，这一次也一定要找云步璃，让云步璃出血。 岳氏母女离开后，云老夫人亲自去了秋霜院。 淡粉色的蔷薇爬满了花架，花香随着风在院子里回旋起舞。 云步璃让人在花架下绑了个秋千，她坐在秋千架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认真的垂眸阅读，偶尔用炭笔在上面标注着什么。 这个死丫头倒是 惬意，云老夫人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就不痛快起来。 庄氏被册封，云飐被绑架，全家都在紧张担心，只有云步璃像个局外人似的，十多年来吃着云家的，喝着云家的，用着云家的，可云步璃却跟云家不是一条心！ 若不是六王爷的事无可奈何，她绝不会同意把云步璃接回来。 “步璃啊。” 云老夫人压下心头怒意，脸上挂出三分长辈的慈爱，轻轻唤道。 “祖母来了啊。” 云步璃闻声抬眸，声音柔缓舒脆，动听又悦耳。 可云老夫人却不由自主想起故去的叶氏，她这副嗓子跟她生母真像，一样的矫揉造作，惹人讨厌。 第103章 孝敬祖母 “步璃，你三叔被人绑架了，你可要救救他啊！” 云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刘妈妈的搀扶下，脚步蹒跚朝云步璃走来，提起云飐，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眶湿润。 “三叔被绑架了？” 云步璃一脸惊讶，旋即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略显无辜，“祖母，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报官吧，我怎么救三叔呢？” 说起报官，云老夫人就心口直抽抽，“那些绑匪没有人性，他们已经砍了你三叔一根手指，报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三叔他等不起了啊。” “可是我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呢。”云步璃无奈道。 “步 璃，那些绑匪要十二万两银子就能放人，祖母手里实在没有这么多，你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是给了你不少赏赐吗？” “祖母，您上次不是看到了？那些赏赐都被窃贼搬走了啊。”云步璃很是心痛的模样。 “这……” 云老夫人万般不相信云步璃的东西是被偷了，可她和云照也搜查过，秋霜院里确实没有那些东西了，而且她自己的银子也丢了，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 “向丞相不是认了你做义女吗？”云老夫人试探道。 这云家的人可真是无耻啊！云老夫人霸占了叶氏的嫁妆和 云翼留下的遗产，云飐又霍霍了庄氏的嫁妆。 这老太太现在还一直不忘打她的主意，也不想想凭什么？就凭他们把原主丢在乡下十多年不管不问吗？ 他们甚至还不如庄子上的农户们，至少那些农户们一点一点喂大了她。 “义父义母虽然认了我为义女，但是他们也没给我什么钱财，只是送了不少补品给我，祖母若是喜欢，拿去孝敬祖母倒也是应该的。” 云步璃也不算撒谎，向丞相夫妻俩本来是想给她些首饰财物的，不过她觉得自己已经收了轮回诀，再不能接受那些，所以只拿些了补品回来。 云老夫人被她 气的倒仰，她现在是需要补品的时候吗？ “你……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三叔是你父亲的亲弟弟啊，他现在被人绑架，砍了手指，生死未卜，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生出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女儿，他能瞑目吗？” 云老夫人再也装不下和善面孔，厉声责问着云步璃。 “是啊，我父亲若是知道，他一死，我就被送走，云家十几年不曾过问，不知道他会不会瞑目？”云步璃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笑。 “什么叫云家十几年不曾过问，你难道不是在云家的庄子上长大的吗？你吃的不是云家的米 ，穿的不是云家的衣吗？” 云步璃也被云老夫人的咄咄逼人激怒了，眸光锋锐冷冽，犹如一把出鞘的剑。 “我长大的庄子姓云吗？那分明是叶家的产业，是我母亲的嫁妆，这十几年来，你有单独从账上划出一两银子给我吃穿吗？养大我的是庄子上的农户，他们花的每一文钱都是他们的工钱，这难道还是你云老夫人的施舍吗？” 云老夫人被她连声质问，登时哑口无言。 实话实说，这些年她早就把云步璃给忘了，也许不是忘了，而是以为她早就死了，若是云照和岳氏提出代嫁，她根本就想不起云步璃这个人来。 第104章 道德绑架 云步璃紧攥着拳头，才忍住想要一耳刮子打在这老太太脸上的冲动，这个世道孝道大过天，纵然她可以用各种方法惩治云老夫人，却不能明明白白的对她动手。 云老夫人僵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步璃冷嗤一声，拂袖离去。 “步璃。”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云老夫人又喊住她。 “祖母还有什么想说的？”云步璃语气不善，懒得再跟她虚情假意下去。 “祖母求求你，你想办法救救你三叔吧，六王爷那么青睐你，你去找他借一些，他一定肯帮忙的，实在不行，祖母跪下来求你了。” 想到那截断指，云老夫人狠 了狠心，抛下老脸乞求道。 六王爷深的太后和皇上喜爱，这些年来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财富，他只要随随便便施舍一点，都能解决镇国公府的燃眉之急。 而十二万两对镇国公府来说，却是要掏空家底的，云老夫人又想救儿子，又想不舍得把所有的财产都压上。 “老夫人，这可使不得，您怎么能跪二小姐，若是传出去，二小姐岂不是要被人骂死。”刘妈妈见云老夫人真要下跪，慌忙把云老夫人拉住。 这是在她面前唱双簧呢？云步璃眯了眯眸子，不言不语。 “二小姐，您快劝劝老夫人吧，这可真使不得。” 云老夫人 质疑跪下，刘妈妈使劲儿想扶住。 “步璃，你父亲早逝，祖母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痛你又怎么明白，这些年来，你怪祖母，祖母无话可说，日后祖母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现在你三叔出事，祖母当真是万剑钻心，丧子之痛，祖母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了，步璃啊，你就可怜可怜祖母吧。” 云老夫人跪坐在地上，一条胳膊被刘妈妈攥着，凄凄哀嚎。 “二小姐，老夫人她是你的祖母，是你父亲的母亲啊，她都给你跪下了，你就帮帮老夫人，帮帮三爷吧。”刘妈妈在一旁帮腔。 兰若荷苏站在不远处面面相觑 ，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道德绑架真是被这主仆两个玩的明明白白，云老夫人将原主送走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云翼的女儿呢？云步璃心中道。 现在到底还不是完全撕破脸的时候，心思千回百转，云步璃眉眼柔和了几分，抬手上前，虚扶了云老夫人一把，“祖母这是做什么，传出去岂不是折煞了孙女？” “三叔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跟六王爷说一下，不过我不能保证六王爷会不会帮忙，毕竟孙女现在还不是六王妃呢。” 云步璃松了一点口风，云老夫人当即欣喜，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好，祖母看的出来，六王爷对你 很是维护，只要你开口，他肯定多少会愿意帮忙的。不过你可要尽快啊，你三叔他等不了太久的。” “我知道了，祖母。”云步璃颔首。 “小姐，你真的要让王爷帮忙出钱给老夫人啊？” 云老夫人一走，兰若看了看四周，悄声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吗？” “想的美。”云步璃撇撇嘴，“我只说了答应去跟王爷说一下，可没说王爷一定会帮忙，也没说王爷会怎么帮忙，有些事，不过是老太太一厢情愿罢了。” 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折腾云飐，想要从云老夫人这里挖出来叶氏的嫁妆，又怎么会轻易收手呢？ 第105章 阿猫阿狗 虽然得到了云步璃的回应，云老夫人倒是也没有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云步璃身上，从秋霜院离开之后，她又让人打听了庄氏的府邸，马不停蹄地前去找庄氏。 好不容易找到了庄氏的新府邸，得到的消息却是庄氏不在家，云老夫人连庄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老奴听说三夫人现在在平烟阁里做事呢。” 碰了一鼻子灰，刘妈妈看云老夫人似乎还不死心的样子，悄声说道。 “平烟阁？她一个妇道人家，现在又不缺钱花，怎么还抛头露面去做工？这不是丢人现眼吗？到底还是改不了商户女骨子里的本性。”云老夫人皱着眉头。 一边嫌弃人家是商户女，一边又想伸手问人家要钱，人家可都被休出去了，还三夫人呢？这老夫人也忒厚颜无耻了些。 旁边的吴妈妈低头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老夫人说的是，女子家哪有出门做生意的，”刘妈妈仍在一边附和，“还是要尽快把三夫人劝回府才好。” 云老夫人抿唇不语，若不是为了她的儿子，她才不会去找庄氏低头。 镇国公府的马车又掉头去了平烟阁。 平烟阁里人来人往，生意很是不错，旁边的烟爽斋早几天已经倒闭了，现在铺子关了门，还没有人接受。 云老夫人在 两位管事妈妈的搀扶下昂首挺胸进了平烟阁，守门的小二看她衣着华贵，眉目威严，不知是哪家贵妇，慌忙迎了上来。 “这位老夫人，欢迎来平烟阁，不知道您想要点什么？” “我们来找人，请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新来的姓庄的女工？” 云老夫人目不斜视，身边的刘妈妈说道。 “姓庄的女工？”小二挠了挠头，“没有，我们店里的伙计都是男的。” “怎么会没有？”云老夫人脸色微变。 “是啊，好多人都说我家三夫人来了平烟阁，怎么会没有？”刘妈妈也疑惑。 “三夫人？哦……你们说的是永宁县主？”店 小二恍然，同是也知道眼前这老太太的身份，脸上的热情瞬间褪去。 原来这就是镇国公府那个趋炎附势，把明珠当鱼木的老瞎子。 “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三夫人，只有平烟阁的二级水粉师傅庄县主，不过，庄县主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见就能见的。” 店小二嘴上笑呵呵的，眼睛里却全是讥讽。 “老身镇国公府堂堂四品诰命夫人，你说谁是阿猫阿狗？”云老夫人哪里被人这样骂过，瞬间恼怒。 吴妈妈赶紧扶住云老夫人，生怕她一生气再昏倒了。 “县主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正三品，这一对比，谁是阿猫阿狗不是显而 易见吗？”那店小二笑着，丝毫不惧怕，想要闹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放肆，你这个狗奴才，敢这样跟我们家老夫人说话。” 刘妈妈大声呵斥，这平烟阁的伙计真是毫无规矩，真以为卖个上等胭脂水粉，自己也是上等人了？ “那你又是个什么为虎作伥的狗东西？”那店小二语气森冷。 他们吵吵闹闹，旁边的客人纷纷凑上来围观，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不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怎么跟平烟阁的店小二杠上了？” “听说镇国公府以前的三夫人现在就在平烟阁里做事呢？老夫人是不是来捧场的？” 第106章 一点都不想嫁人 “怎么可能？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把十多年的儿媳妇休了，还能来给前儿媳捧场？估计现在看前儿媳过的不错，心里不舒服，就来闹事吧。” “你们不要信口雌黄！” 云老夫人没想到，这一趟不仅没见到庄氏，反而被众人指指点点。 “老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晚点再让人去府上请县主。” 吴妈妈芒刺在背，跟着云老夫人实在觉得丢人至极，小声劝道。 云老夫人回到府上，脸都要气绿了。 云步璃先去了六王府，龙君清有事不在，她又去了向家，向夫人正和祝染烟在花园里喝茶。 一看到云步璃，祝染烟就仿佛看到救星似的 ，冲上来抱住她的胳膊。 “步璃步璃，你可来了，姨母刚才念叨你呢，说好些天没见到你了。”祝染烟热切地拉着云步璃坐下。 “是我不好，以后一定常来看看母亲，到时候母亲可不要嫌烦才好。” 云步璃本来想喊向夫人义母的，可是向夫人死活不让，非要让她跟向从筠他们一样喊母亲。 云步璃知他们是一番好意，索性也不推辞了。 “你呀，每日都来才好呢，要我说，你干脆就搬到这边，咱们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何苦天天看着那一家子糟心。” 向夫人拉着云步璃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云家最近发生的事，京城都传 遍了，云家的人真是一贯薄情，她心疼云步璃在云家怎么过的。 “好啊，步璃你就搬过来吧，我们一起住多热闹，还能常常出去玩。” 最主要的是，云步璃若是能搬过来，有个人转移姨母的注意力，姨母就不会天天催她相亲了，祝染烟暗戳戳的想。 刚才姨母都还说明日要带她去相看呢，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嫁人。 云步璃叹了口气，她也想搬过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云老夫人和云照还指望她和龙君清完婚，能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云飐的事还摆在眼前，若是这时候她提出搬走，云老夫人一定又会把主 意打到向家头上，她并不想给向家找麻烦。 何况，她还准备拿回叶氏的嫁妆，让云家的人付出代价。 “现在我还不好搬过来，老夫人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云步璃道。 向夫人也明白，云老夫人之所以把云步璃接回京城，就是想榨干云步璃的价值，现在云步璃既有六王爷的喜爱，又让太后皇上满意，云老夫人如何肯撒手？ 她便忍不住为云步璃担忧。 “云家一家子都是吸血的蛀虫，步璃，你若是受了委屈，可一定要告诉母亲，我可不怕得罪他们，不管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一定会给你做主。” “母亲，我记得了。” 云 步璃被向夫人温暖着，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变向家的命运，也改变龙君清的命运。 “步璃，你喜不喜欢听戏，我们明天去念南梨园听戏好不好，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青衣，唱得可好了。” 祝染烟唯恐向夫人明日喊她去相看，赶紧找借口约云步璃出去玩。 “好啊。” 明日没什么事，云步璃也就答应了。 “你这个丫头，就数你心眼儿多。”向夫人戳了一下祝染烟的脑袋，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步璃可比你还小呢，都跟六王爷订婚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亲了，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给你说亲还百般推脱呢。” 第107章 从筠，从云 云步璃这才知道祝染烟是不想相亲。 她想了想，祝染烟的小相公……嗯，现在确实还不急。 “婚姻大事也是讲究缘分的，说不定是染烟的缘分还没到呢。” “就是就是。” 祝染烟跟个没开窍的猴子似的，疯狂点头。 “哎，她今年可都十六了，她就算今年不想成婚，可好歹定住，我也能安心一些，再拖两年，可就成没人要的老姑娘。” 向夫人犯愁，前两日她还梦到祝染烟过世的母亲，她的妹妹哭的泪人儿……不，泪鬼似的，说放心不下这个女儿，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照料。 云步璃汗颜，十六岁可还是未成年少 女呢，怎么就老姑娘啦，她前世在时光城活了上百年，那她岂不是老妖怪？ “三表哥可比我大呢，姨母，你要不还是先解决一下三表哥的问题，他也不用等两年，现在就是老男人了。” 这些话，祝染烟都要听出茧子了，飞快地甩锅。 “还说呢，从筠这两天一看到我就绕道走，生怕我给他在说亲，你们两个都是愁死人。”向夫人提起来儿子也是愁。 “三哥刚刚经历过那些事，现在无心婚事，想要缓一缓也是正常。”云步璃安慰道。 他哪里是无心，分明是有心用错了地方。 向夫人很是无奈。 “步璃，你说咱们 家风水是不是不好？改明儿要跟老爷说说，请个风水师看看。”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顺心。 “从筠这名字似乎也不大好，现在改名字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啊。” 从筠，从云，可不就一门心思追从云步璃了吗？都怪老爷非要取这么个名字，回来可要好好骂一顿出出气。 “哈？” 云步璃错愕，没想到向夫人这么问，和祝染烟两个人哭笑不得。 当天晚上，向丞相回了家，莫名其妙就被夫人一顿臭骂，还被赶去了书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很委屈啊！ 云老夫人一直派人盯着秋霜院。 云步璃一回来，她就 火烧火燎的赶了过来。 “步璃啊，你可跟六王爷说了？” 云老夫人怀里揣着三万两，这是她刚刚从云照和岳氏母女那里挤来的。 “嗯，我跟王爷说了，王爷也答应了。” “真的？”云老夫人眼睛发光，像是暗夜里的猫头鹰，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 “不过，六王爷也说了，”云步璃话锋一转，“我们现在毕竟还是未婚夫妻，祖母年迈，手下也没有多少营生，大伯的俸禄也不多，六王府虽然有些钱，但也有那么多张嘴要养。” “何况这钱也不好平白借给祖母，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恐怕要说云家上下是打秋风 的。” 这话是怕她镇国公府借了钱还不上吗？ 云老夫人喜色一僵，眼皮耷拉下来，“那王爷的意思是？” “王爷说，他手下产业不多，正好最近想要置办些，祖母可以把云家的产业押给王爷一些，等将来祖母有钱了，再把这个产业赎出来也未尝不可。”云步璃款款道。 “这怎么行？” 云老夫人大惊，“产业押给王爷，云家以后可怎么生活？” “王爷答应可以高于市场价抵押，也算给云家两分薄面，这件事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如何决断，还请祖母拿主意吧。” 云步璃说的诚恳又坦然，一丝都不带作假的样子。 第108章 稳重些 云老夫人愁眉深锁，“这件事我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好，祖母想好以后派人来寻我就是了。” 云步璃知道云老夫人最在乎的无非就是钱和云飐这个儿子，她有所犹豫也是在意料之中。 翌日，云老夫人又派人去找庄氏，这次倒是见到了庄氏本人。 不过庄氏一听云老夫人派人上门借钱，便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庄氏这个贱人，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云老夫人痛骂，“不是说她走的时候还痛哭流涕，恋恋不舍吗？这才几日，竟全然不管飐儿的死活了？” 刘妈妈讪讪，也不知说什么好，三夫人就是 拿着休书哭着走的啊，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六王爷这一条路了。” 云老夫人看着摆在眼前的一叠房契地契，心都在滴血，这都是她多年来经营的心血啊！ 罢了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步璃和云瑶珊都还没出嫁，等她们出嫁的时候，她定要狠狠地收下一波聘礼，好补偿今日的亏空。 拿着这些东西，云老夫人再次来到秋霜院。 “步璃啊，云家的家业可都在这里了。” 云老夫人红肿着眼眶，这一晚上她都没睡好，一会儿心疼云飐，不知他是否在吃苦，一会儿心疼钱财，简 直是心如刀割。 当年叶氏嫁到云家，一共陪嫁了十六个铺子，六个庄子，并其他许多金银和首饰，云二爷云翼去世后，名下也留了四个铺子和两个庄子。 在云翼夫妻俩故去之后，这些庄子铺子就全转到了云老夫人名下。 前些日子为了给云飐还债，云老妇人卖掉了其中两个铺子，现在还剩下十八个铺子和八个庄子。 今天云老夫人给云步璃拿过来一共是十五个铺子和五个庄子。 云步璃也还算满意，清点了一遍道，“祖母就放心吧，等下我就去找六王爷，一定请他多借钱给祖母。” “好，步璃，只要能救了你 三叔，祖母会记得你的好处，等将来你出嫁，祖母不会亏待你。” 云步璃将这些房契地契全都装进自己兜里，去六王府走了一趟，龙君清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又没在府上。 云步璃直接跟账房说了，支取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出来，她自己存在空间里十万两，拿了另外十万两给云老夫人。 “祖母，您也知道，这些庄子铺子有一部分地段并不是很好，按照市价来说，值不了这么多钱，孙女已经是尽力周旋了。” 云步璃把钱递给云老夫人，明媚的眸子波光莹莹，让人看了就不忍责怪。 云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当 然知道那些庄子铺子不值这么多钱，心中已有大半相信六王爷这是看了云步璃的面子。 “你为云家做的一切，祖母都知道，这些年是委屈你了。”云老夫人收了银票，不痛不痒宽慰了一句，只等着明天带钱去赎云飐。 云步璃则换了一件桃粉色衣衫，牙白色金丝挑线裙，带着荷苏兰若去念南梨园找祝染烟去了。 “这里这里。” 云步璃的马车刚刚在梨园门边停稳，祝染烟看到了驾车的兰若，就激动的喊起来。 “小姐，夫人说您要稳重些。”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丫鬟碧玺拉了拉祝染烟的袖子，小声提醒。 第109章 夫人说 “你怎么来这么早，等很久了吗？” 兰若掀开车帘，云步璃与荷苏从车里下来。 “也没很久，我请你来，自然我要早一些。”祝染烟牵住云步璃的手，其实她是怕姨母又在耳边唠叨什么王公子赵公子，吃了早膳她就赶紧跑出来了。 在她们后面，又有一辆宽大的马车驶来，赶车的是两个粗壮的汉子，紧跟着兰若进了梨园的后院。 祝染烟跟兰若说了一下她们订的雅间名字，就带着云步璃先进去了。 念南梨园主楼共有四层，建造的及其豪阔奢华，一楼是戏台和散座，二楼是普通的隔间，三楼则是装饰华美的雅间。 祝染 烟订在了三楼，推开窗就能看到楼下的戏台。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戏台上的青衣身段婀娜，扮相明艳，一副清脆婉转的嗓子更是令人神魂欲碎。 难怪城中许多富贵人家都喜欢请念南梨园的戏班去唱堂会。 “真是名不虚传。”云步璃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那位新来的曾老板今天还没登场呢，听说他以前在西梁唱戏，很受追捧，连西梁太子都是他的座上宾呢。”祝染烟道。 “哦？西梁太子？”云步璃眼波动了动。 “是啊，不过也挺奇怪，他在西梁那么吃的开，怎么会到北齐来呢？” “他若 不到北齐来，你我今日怎么听他唱戏呢？” 云步璃笑了笑，眸光望向楼下鼓点阵阵的戏台，第一场戏已经快要结束了，兰若居然还没有上来。 有敲门声响起，祝染烟的丫鬟碧玺去开了门。 “几位贵客可要吃点什么？喝些什么茶？”念南梨园的小二将食单拿了上来。 “你看看。” 祝染烟抬手递给云步璃。 云步璃的视线正落在楼下，她刚才眼角余光好像看到龙君清从门口进来了，可转头仔细看时，却只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 接了祝染烟递过来的食单，她随口点了一份莲子糕，一个菱花酥，又要了壶茶，便还给了 祝染烟。 祝染烟却七七八八点了一大桌。 “你是没吃早膳吗？”云步璃愕然，“点这么多，我们几个怎么吃的完？” “嘿嘿，这怎么能算多，我在家里可是要……” “小姐，夫人说要大家闺秀要注意形象。” 碧玺恨不得去捂住她家小姐的嘴。 祝染烟翻了个白眼，“老是姨母说，你到底是姨母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啊？” “小姐，夫人也是为你好，你昨天晚上偷吃夜宵，不消化还请了府医呢。”碧玺弱弱的。 原来你是这样的祝染烟。 云步璃与荷苏在旁边忍不住掩嘴偷笑。 祝染烟大窘，狠狠瞪了碧玺一眼。 店小二送了吃食和茶壶进来，又点燃旁边的小炉子，将茶壶放在上面慢慢煮着。 祝染烟看着满满一桌，泪水不争气地想从嘴巴里往外跑，瞬间把向夫人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姐，你要少吃些。”碧玺不住在旁边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再吃最后一根鸭腿。”祝染烟嘴里含糊不清。 “染烟，你既然昨日还消化不良，就要少吃些肉，吃点蔬菜吧。”云步璃吃了一块菱花酥，劝了她一句。 “我虽然属马，可我又不是马，干嘛要吃那么多草？”祝染烟咽下嘴里的肉，眼睛瞟着楼下的戏台道。 云步璃：…… 第110章 确实很讨厌你 室外锣鼓喧天，众人翘首以待的曾老板终于登场了，云步璃和祝染烟靠着椅背，看那台上嬉笑怒骂，悲欢离合。 云步璃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她转眸看向那壶尚在炉上的茶壶，眉心微蹙。 这么久了，兰若还没有回来。 “荷苏……” 云步璃刚开口，身后忽然“噗通”一声，站在她身后的荷苏竟昏倒在地。 “啊，荷苏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有点困啊！”旁边的祝染烟闻声回头，还没站起来，就闭眼昏睡了。 “染烟。” “小姐。” 云步璃与碧玺同时惊呼，碧玺想要上前，身子却似不听使唤，软软地委顿在地。 云步璃眸光锐 利的扫了一眼门口，又望了一眼炉子上烧的正旺的炭火，嘴角勾了勾，抬手扶着脑袋。 “我怎么也晕晕的……” 说完她就阖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窗外鼓声如雷，人声鼎沸，掌声一浪盖过一浪，室内四个人全都昏迷不醒，寂寂无声，只有炉子上的茶水仍在咕嘟咕嘟不停沸腾。 “里面好像没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隐隐传来男子低低的声音。 “再等等，老大说那个女的医术高超，我们要小心行事。”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更低，恍若蚊蝇。 两人又等了片刻，才缓缓将房门推开一线，里面的人果然全都倒了。 “快。” 男 人大喜，连忙带着女人走了进来，从里面插上了房门。 男人大步走到窗边，将窗子合上，女人则熟稔的奔向床头，按了一下机关按钮。 对面的雅间里。 一袭杏粉色衣衫的俏丽女子看了看对面一直低头喝水的沈和风，又转头看从进门就一直站在窗边不动的龙君清，终于忍耐不住，娇声道：“表哥！” 沈和风听得这声音头皮发麻，手腕一抖，杯水的茶水洒了许多出来。 窗前的龙君清却好像没听到，仍旧保持着眺望的姿势，宛如一块望夫石。 “表哥表哥，说好的带我来听戏，你都不理我，这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女子的声音 越发婉转，娇滴滴地凑到龙君清跟前。 “你也说了是看戏，不看外面难道看里面的沈和风？”龙君清语气淡淡的，视线微微下落，眼角余光却仍旧不离对面的窗户。 女子回头瞪了一眼沈和风，一肚子气没处发泄。 沈和风无奈至极，这怎么能怪他？是王爷非要拉着他过来的好吗？以为他想跟着吗？ “表哥，心儿听说你的病好了，不远千里的来看你，可你总是避而不见，若不是今日姨母求了皇上让你陪我听戏，心儿连你的面都见不到，表哥，你就这么讨厌心儿吗？” 田思心个子娇小，站在龙君清面前不及他的胸口，她仰着圆圆的 脸，杏眼红红，倒是一副可怜无辜的小女儿模样。 对面的窗户忽然关上，龙君清的眉心拢起，转身就要往外走。 田思心一下子更急了，一把扯住龙君清的袖子，“表哥，心儿说错什么了吗？” 龙君清俊秀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将她甩开，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出不加掩饰的嫌恶：“你没说错什么，我确实很讨厌你，尤其是你夹着嗓子撒娇的样子，实在让人作呕。” “和风，你送田姑娘回别院去。” 龙君清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去。 田思心僵立当场，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灰白的面庞滚落，她的表哥怎么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第111章 青梅竹马 “田姑娘，我们走吧。” 沈和风放下茶盏，走到田思心身后，小心翼翼道。 “沈公子，表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田思心很是不能理解，她的母亲和龙君清的母亲贤妃是双胞胎姐妹，当年贤妃入宫，她母亲嫁给了江南富商。 后来她们两姊妹差不多同时怀孕，她母亲回京城养胎，生她时却难产过世了，贤妃怜爱她早早丧母，对她极为疼爱。 她小时候在京城住过很久，几乎算得上跟龙君清青梅竹马。 后来父亲将她接回江南，她就很少见到龙君清了，以前也不觉有什么，可这两年，父亲每每帮她 相看人家，她脑海中总是浮现龙君清的影子。 她不想嫁给别人了，她跟父亲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可父亲却说龙君清是个哑巴，前途未卜，配不上她。 可是她并不嫌弃啊，她跟父亲僵持着，拖到了现在。 终于，有一日她父亲带来了龙君清病好的消息，可随之而来的，是他已经和别人订了婚。 她以为，父亲还会劝她放弃，可这一次，她提出要进京的时候，父亲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将她送了过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到了京城，可龙君清却对她避而不见，好不容易让姨母求了皇上，龙君清肯出来见她，却又对她说出这 样的话。 田思心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的那个未婚妻？ “呃……王爷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田姑娘不要多心，我送你回别院吧。”沈和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随便寻个借口，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田思心苦笑，“不，表哥他是爱上别人了，是不是？他喜欢他的那个未婚妻，我都听说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的未婚妻争抢啊，我并没有想拆散他们，我只是……只是希望表哥也能接纳我而已啊。” 沈和风低头不语，天知道龙君清为什么每次都交给他这么难做的事情。 感觉到身 边没有人监视，云步璃才缓缓睁开一只眼睛。 她们现在哎一辆马车上，她的身边挤着荷苏和祝染烟，对面是兰若和碧玺，几个人一个不少。 大概是觉得她们全都昏迷了，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对方并没有束缚她们的手脚，只是胡乱把她们塞在车厢里。 云步璃抬手探了一下几个人的脉搏，确认她们只是中了一般的迷药，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则是因为佩戴着轮回诀，百毒不侵，这些迷药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大约是走到了郊外，外面没有街道的喧哗，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伴着男人女人的谈笑声。 马车行走间车帘摇摇晃晃，透过缝隙，云步璃看到车辕上坐着两男一女。 那两个男人看着有几分眼熟，正是她们去念南梨园的时候跟着兰若后面将马车赶进梨园的那两个男人。 “这些富贵小姐可真是白白嫩嫩，若是能尝上一口，这辈子也是值了。”一个稍胖一些男人说道。 “你想都别想，这可是老大要的人，你要是敢乱打注意，小心老大剥了你的皮。”旁边的女人轻笑了一声。 “老大要的只是那两个小姐，我看那三个丫鬟也不错，尤其是那个穿雪色衣服的，小家碧玉，一看就温柔可人。”另一个小个子男人道。 第112章 绑架 “孙二驰，你还敢有这心思？小心你家张大嫂知道跟你没完。”女人用肩膀撞了孙二驰一下。 “嘁，那个母老虎，老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要是敢跟老子闹，老子正好换了她。”孙二驰不屑地哼道。 “现在说话这么硬气，到了你老婆面前还不是软蛋一个。”胖男人和女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一路调笑，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一直往山上走，林木越来越茂盛，到最后马车几乎是擦着树干的边才能走进去。 七拐八拐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马车终于来到一座山寨的大门前，云步璃从缝隙了瞄了一眼，上 面明晃晃地写着卧龙寨三个大字。 好大的口气！ 不过云步璃也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了，她有些好笑，她前脚冒充绑匪抓了云飐，后脚就有人动用真绑匪绑架她了。 那赶车的孙二驰拿了掏出来一块令牌，守门的人当即放他们进去。 山寨的一间厢房内，床头已经点上了灯火，璀璨夺目的琉璃绣球灯折射初耀眼的光，映照着床上一脸病容的人，更衬得他脸色惨淡，毫无生机。 一身白衣的大夫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落在男子手腕上，俊眉微蹙，显然这病人病情不容乐观。 “纪大夫，舍弟到底如何？” 看到白衣大夫收了手， 旁边焦急等待的卧龙寨大当家翟杰急切开口。 纪千澈起身走到铜盆前净了手，缓缓道：“我只有一成把握。” “别的大夫都说舍弟药石无救，纪大夫，你是北齐药行的少主，医术高超，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舍弟，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纪千澈眼波轻闪，眼前浮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喟叹，“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来救人，就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过我确实不能保证一定会把他救活。” “多谢纪大夫，只要纪大夫能救活舍弟，我翟杰便是欠了纪大夫一个天大的恩情，日后只要纪大夫开口，卧龙寨定 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让人准备去吧。” 纪千澈开出一个药方，让翟杰去找人抓药，他拿出自己惯用的银针，熟练的在火上消毒。 “大当家，人抓回来了。”外面有人回禀。 “嗯，先关在柴房吧。” 翟杰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救弟弟身上，根本不想管其他的，何况这次抓回来的人本来也不是他要的。 “可是……那位云小姐说，她要见你。”下属有些为难的说了一句。 “见我？”翟杰诧异，也有些厌烦，“见我做什么？告诉她我现在没空。” “云小姐说，您不见她会后悔的，” 那属下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说下去，“她说你若不见她，二当家很快就会上西天。” 床边的纪千澈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捻着银针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下去。 “你说什么？” 翟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上前抓住下属的衣领。 下属胆战心惊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位云小姐叫什么名字？” 床边的纪千澈忽然开口，语气平淡至极，心头却莫名有些紧张。 “她说她叫云步璃。”下属在翟杰手下颤抖着。 “哦？” 纪千澈眼眸一亮，转过身来，床头的琉璃灯映照着他幽深的瞳孔，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第113章 送上门来 “纪大夫认识这位云小姐？”翟杰问道。 “略有耳闻，”纪千澈收了手上的银针，“寨主既然把她抓来，难道不是听说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吗？” “最近发生了何事？” 翟杰有些疑惑，他抓云步璃完全是受人所托，既不知道云步璃的姓名，更不知道云步璃的身份。 他居住在这卧龙寨已经二十多年，只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哪里会关心外面京城里的事情。 何况他唯一的弟弟近来重病，他一门心思请药行纪家的少主来给弟弟治病，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云步璃，京城镇国公府云家的二小姐，流落在外十五年，两个月前回府，据说医术超凡，接连治 好了太后，向夫人和六王龙君清。” “太后娘娘的病，可是连当世神医沈和风都无可奈何的。”纪千澈墨色深瞳闪烁，白净如玉的面容沉着而冷静。 纪千澈之所以答应翟杰来卧龙山，一来是看在翟杰对他弟弟翟姜一片呵护之心，二来就是他想顺路去京城，看看这个云小姐有没有传说的那般厉害。 没想到，这才刚到了卧龙寨，云步璃就送上门来了。 “纪大夫，这位云小姐当真有这么厉害？” 翟杰面上露出喜色，若真如此，翟姜就有救了。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我也只是听说，寨主不妨让云小姐过来，见上一见，兴许令弟的病她真的能治呢。” “快，去把云步璃带上来。”翟杰命令道。 “是。”下属飞快的转身离去。 潮湿的牢房里，祝染烟几个人已经醒了。 “喂，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快放我们出去，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谁啊！”祝染烟一看周围的环境，跳起来冲着守门的土匪嚷嚷。 “叫什么叫，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卧龙寨也只有挨刀的份。” 守门的土匪挥了挥手里的刀，差点划到祝染烟搭在牢门上的手指。 祝染烟吓得往后一跳，大怒，“狗东西，等姑奶奶出去了，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进了这个门，你还想出去？”守门的土匪摸了摸下巴，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祝染 烟身上打转，“横着出去还差不多。” “染烟，好女不吃眼前亏。”云步璃将她拉回来。 “小姐，都怪我不好，太大意了，才害小姐被绑架，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小姐不见了。”兰若自责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云步璃拍了拍她的肩膀，悄声贴在她们耳边，“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救你们一起出去。” 她在梨园的时候完全可以自救或者是跑去搬救兵，不过到底是不放心兰若她们，才跟着一起来。 清楚对方的底细，她完全有能力带她们出去。 不过现在，她不光是要带她们走那么简单，她还要毁了这个山寨。 这卧龙寨的寨主翟杰纵横京城一带已有二十年，仗着卧龙寨位置隐蔽，易守难攻，打家劫舍，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做。 京城一带百姓们深受其害，朝廷也曾多次派人调查，不过一方面由于灯下黑，另一方面翟杰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庇护，多年来卧龙寨一直安安稳稳。 “这个你们拿着，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就扔在地上摔碎。” 云步璃借着袖子掩盖，从轮回诀里取出四个拇指大小的瓶子，递给四人，又取出四枚白色的药丸，“这是解药。” 想了想，她又拿出几颗绿豆大小的药丸，“若是有机会离开，就把这个含在口中，任何迷药就都对你们无效了。” 第114章 用错药就不好了 “你，出来。” 云步璃刚把东西分给祝染烟四人没多久，一个土匪从外面走进来，指着云步璃大喊。 “小姐。” 荷苏担忧的抓住云步璃的手。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几个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你和碧玺。”云步璃回握住她的手。 她在马车上偷听到，这些人主要就是抓她和祝染烟，且祝染烟身份特殊，翟杰背后的那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把祝染烟如何。 兰若有功夫在身，紧急情况下应该也能自保。 荷苏和碧玺两个人却都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些土匪又都不怀好意。 “小姐，我会保护好她们的。”兰若道。 “还不快点，一会儿寨主等急了。”门外的土匪催促。 云步璃起身离开。 “小姐。” “步璃。” 祝染烟几人趴在牢房门上，透过缝隙看云步璃的背影，眼眸中尽是担忧。 “寨主，人带过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听到下属的禀报声，翟杰急切道。 客厅的门打开，云步璃缓缓走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绫罗秋衫的中年男子站在她的面前，端正的五官说不上丑，此刻带着化不开的焦急。 这位大约就是卧龙寨寨主翟杰了。 在翟杰身后不远，白衣男子淡然而坐，他眉目幽深，冷傲如霜雪，见云步璃进来眼帘都不曾抬 起半分。 “云小姐，多有得罪，”翟杰微微弯腰拱手，“听说您医术高超，不知可否能救舍弟一命？” “救了你弟弟有什么好处？” 云步璃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一点也不客气。 “这……”翟杰犹豫了一下，他是受人所托才抓了云步璃，让他放走云步璃也是不可能的，“除了放你和另外一个小姐离开之外，其他的条件云小姐随便开。” 云步璃嗤笑一声，拉了把椅子坐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翟杰，“你们抓了我和祝染烟，打算怎么处置？” 翟杰虽然站着，却被坐着的云步璃盯地一头冷汗。 “云小姐，抓你们实在是 受人所托，两天后对方会把你们带走，我们也是拿钱办事，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翟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那好，你把我那三个丫鬟放走，送她们安全回到京城，我就答应救你弟弟。”问不出结果，云步璃也不意外。 “可以，不过你要先把舍弟救醒，我才能放人。” 翟杰想了想，就算真放走那三个丫鬟，只要把她们迷昏了送下山去，她们也一样找不到回来的路，倒也不怕她们回去报官。 “在此之前，你不能再把她们关在地牢里，还要保证不能有人欺辱她们，不然我担心她们，万一用错了药可就不好了。” “这没有问 题。” 翟杰一口答应，立即吩咐下属把她们几个从地牢里请出来，安置在旁边客房。 “云小姐，现在可以去给舍弟医治了吗？”翟杰催促道。 “走吧。” 云步璃站起来，跟着翟杰走到翟姜的卧房，白衣的大夫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一室寂静，只有床头的琉璃绣球灯照着床上几乎没有声息的人，翟杰看着弟弟，心如刀割。 云步璃搭了脉，始终处变不惊。 “如何？” 一看云步璃撒手，翟杰就迫不及待的问。 “令弟是心肺受损，经脉堵塞衰竭，一般大夫大约会说他药石无救。” 一般·纪千澈·大夫心口一梗。 第115章 吃的仙丹 “不过寨主放心，我开一副药，只要让令弟连喝三日，保证他活蹦乱跳。”云步璃继续道，她信心满满地站起来，走到桌边去开药方。 “只需要吃药？” 一直沉默着的纪千澈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翟姜明明得了绝症，脉象呈现枯竭之兆，云步璃怎么能随便开一剂药就能救人呢？ “当然。” 云步璃抬头瞟了他一眼，十分肯定的回答。 她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个方子递给翟杰，又从袖袋里取出来一红一黑两枚药丸。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保证药到病除，这两枚药丸是我的独门秘方，第一次喝药之前让令弟服下即可， 都是修护心脉的良药。” 翟杰看了看药方，并不能看懂，他又把药方和药丸递给了纪千澈。 纪千澈满腹的疑惑，药方的确没什么问题，都是一些呵护心肺，疏经活络的良药，而且药性温和，并不是什么虎狼之药。 他可以保证翟姜吃下这服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同样的也不会好起来。 捻着那两枚药丸，他在鼻尖嗅了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个云步璃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欺世盗名呢？ 纪千澈将药丸还给翟杰，轻轻摇了摇头。 翟杰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赶紧让人去抓药。 翟姜喝下云步璃开的药之后，不到 半个时辰，果然苏醒了。 纪千澈给翟姜把了脉，脉象果然比吃药前好了许多。 翟杰激动地眼泪差点掉出来，欢天喜地去佛堂拜了菩萨，虔诚无比地烧了香。又让人去给云步璃送了不少吃食衣物，高呼她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云步璃一直浅浅笑着，“我救了令弟，寨主也应该履行承诺，把我那三个丫鬟送下山了吧。” “好，本寨主说到做到。”翟杰正在兴头上，斩钉截铁地应下来，当即吩咐人准备马车把兰若三人送走。 纪千澈一直盯着云步璃的笑脸，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她给翟姜吃的是仙丹吗？怎么会好的那么 快？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拇指，指缝间有他从那两枚药丸上刮下来的粉末，等有时间，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那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快起来，走了。” 有山匪打开厢房的门，粗鲁的推搡着兰若三人往外走。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碧玺被推到门口，惊恐地大喊，“小姐，我不要跟你分开。” “碧玺。” 祝染烟也是大急，想要冲过去，却被另外的山匪拦住了。 “快走吧，算你们好运，从来上了卧龙寨，就没有能平平安安回去的。”一个山匪回了一句。 相比祝染烟主仆俩人，兰若荷苏就镇静多了。 小姐在 地牢里就交代过，会找机会让山匪放了她们，让她们一定抓住机会跑掉，她自己会有办法脱身。 虽然心中忍不住担忧，但两人也知道，小姐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她们强行留下，势单力薄，反而会成为小姐的累赘。 所以她们两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趁山匪不注意，悄悄地含下小姐给的药，痛快地离开了。 “小姐，我们走了，我们家小姐怎么办？”碧玺忍不住痛哭。 “放心吧，染烟小姐一定也不会有事的。” 旁边有山匪跟着，兰若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个人上了一辆马车，两个山匪驾着马车缓缓驶出卧龙寨。 第116章 先见之明 甫一上车，兰若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在念南梨园的后院里，她就是闻到了这股味道。 当时她还以为是梨园后院中各种花卉散发出来的香味，没想到却是迷香，一时不察才昏迷被抓。 兰若使劲扯了一把碧玺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碧玺停了哭泣，正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赶紧将云步璃给的药丸塞嘴里，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马车沿着窄小隐蔽的山道徐徐下行，夜色拉开帷幕，一弯明月挤上梢头，清辉皓皓透过头顶交错的虬枝洒落下来。 荷苏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借着月色观察外面的道路。 车辕上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 顺着夜风传来。 “韩哥，你说老大这次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让把这三个小妞又送回去。”开口说话的正是带云步璃她们到山上来的那个孙二驰。 “这谁知道？不过这确实是咱么卧龙寨史无前例的事情，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韩哥回答，语气中也是无限惋惜。 “要不咱们哥俩先玩一把，再把她们送回去？”孙二驰提议道，他早就看中了一身雪色衣裙的荷苏。 “这……老大知道会不会弄死我们？”韩哥有些胆怯。 “老大只说让我们把她们平安送到城门口，又没说我们不能动？”孙二驰不以为意。 “说的也是。”韩哥也有些馋，他们卧龙 寨抢来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干干净净送回去的道理。 “说不低老大安排我们，就是看你我兄弟最近辛苦，犒劳我们呢。”孙二驰再三怂恿。 马车在冷寂的林间小道上停了下来。 荷苏脸色剧变，无声地放下窗帘，用手指了一下外面，三人迅速吞下了另一颗解药。 兰若拔掉头上的银簪，伸手把两人护在身后，眼眸在暗夜中雪亮如电。 车帘被从外面掀开一角，韩哥还没反应过来，兰若挥簪刺入他的手臂，抬脚踹上他的下巴。 韩哥惨叫着从车上翻了下来。 孙二驰一见情况不妙，迅速抽刀砍来。 “小心。” 碧玺惊叫一声，眼看到刀锋几乎贴 着兰若的肩膀削过去。 “臭娘们，居然没有晕。” 孙二驰骂了一句，继续朝兰若招呼，地上的韩哥滚了两下，也忍痛拔出腰间的刀，朝兰若冲了过来。 “嘭！” 兰若手一挥，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嘭”地一声爆响，白色的烟雾瞬息弥散开来，像是起了浓雾，把马车包围。 “当啷”两声，似乎有兵刃和重物坠落的声音。 兰若什么都看不见，退后两步，紧紧护着身后两人。 白色的烟雾悄无声息，随着夜风缓缓消散，过了一会儿，三人才能看清眼前情形。 碧玺吓得失声尖叫，被荷苏快速捂住了嘴巴。 两个土匪全都 仰面倒在地上，面色诡异，紫黑色的血顺着他们的嘴角和眼角缓缓流淌，在月色下格外渗人。 就连那两匹拉车的马都垂下头颅，没了声息，只是死时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才不致她们的马车失衡。 “我……我们怎么办？”碧玺的脸色比天上的月亮还白，她紧紧攥着荷苏的手，颤抖个不停。 “别怕。”荷苏安抚她，“死的若不是他们就是我们了，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 碧玺死死咬着嘴唇点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马车不能用了，看来我们只能自己走下去了。” 兰若叹了口气，从车上跳下来，看着前面纵横交错的岔路，有点犯愁。 第117章 当代神医 翟姜一下子好转，翟杰大喜过望，对云步璃也愈发客气，让人将云步璃送回祝染烟所在的客房，还送了不少酒菜过来。 “步璃。” 祝染烟一看到云步璃回来，担忧惊惧一起涌上心头，直想落泪。 “没事了。” 云步璃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折腾了大半天，你都饿了吧，快吃，这次可没人再让你少吃了。” 祝染烟瞥了一眼门外持刀土匪的影子，“碧玺她们都被带走了，我很担心，那些人看着都不是好人。” “兰若会武功，荷苏聪慧，又有我给她们的东西，不会有事的。”云步璃撕了一条鸡腿给她，无声地在桌上用茶水写：吃饱 了才有力气逃跑。 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祝染烟也踏实了不少，总算有胃口吃些东西。 毕竟饿了大半天，云步璃自己也吃了许多。 两人吃完饭，早早地灭了灯，上床休息。 “二弟，你现在感觉如何？”送走了云步璃和纪千澈，翟杰几乎一直守在翟姜床前。 翟姜半靠在榻上，刚刚吃了小半碗粥，他苍白了多日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好转了不少，力气也稍稍恢复。 “大哥，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有点力气，胸口也不像从前那样闷痛了。” 翟姜也是欣喜的，常年混在山匪堆里，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使他的性格非常急躁。 生病之后渐 渐力不从心，他的脾气越发暴虐，大哥也为此焦头烂额，不知道杀了多少治不好他病的大夫。 前段时间，他开始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很少，醒来也是心口疼痛难当，他自己都想要放弃了，几次哀求大哥直接杀了他。 可大哥不忍，仍旧苦苦求医，不愿意放弃他。 大哥对他的好，他都明白，这些年他们兄弟相依为命，风风雨雨，这份感情，就算是各自的妻子都比不上的。 如果是大哥生病，他想他也一定不会放弃的。 “这位云小姐还真是当代神医啊，”翟杰给弟弟端了碗水，忍不住感叹，“若是平常，这样的奇女子，哥哥怎么也 要把她留在寨子里给你当夫人，只可惜她是那个人要的，我们留不住。” 翟姜苦笑，“大哥说笑了，我都已经有了芹容了。”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上山七八年了，永远对你冷着一张脸，你生病这么久，她来看过你几次？” 一听翟姜提起来付芹容，翟杰就怒火上头，也不知道弟弟八年前怎么就被那个女人迷了眼，千方百计非要弄回来。 结果呢，那个女人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身上，得到了人有什么用？ 翟姜垂着头，不言不语。 看他这副模样，翟杰又不忍责怪了，叹了口气，“好了，你刚刚醒了，好好养病才是要紧，这些事日后 再说。” 翟杰取走翟姜身后的靠枕，扶着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 “大哥就在隔壁守着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拉床头的警报铃，大哥马上就会过来。”翟杰交代好，才起身离去。 不久，隔壁响起熟悉的呼噜声，翟姜笑了笑，感觉有一股力量从他心肺蔓延，让他整个人洋溢着活力，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月色皎皎，有斑驳的树影打在窗纸上，翟姜忽然想起，他生病以后，似乎没有不曾看过月亮了。 披衣起身，他悄无声息拉开厢房的门，朝庭院中走去。 巡逻的土匪偶有遇到他，只是惊讶的喊声二当家，就恭敬地离开了。 第118章 强行拜堂 月色如水，澄澈而皎洁，落在他久病不愈的面庞上，远山寂寂，一切都在暗夜中沉睡，有稀薄的雾气在山间悄悄聚拢，像是奔赴一场黎明前的盛宴。 翟姜脚步轻缓，脑海中空空荡荡，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山寨东面的一处阁楼走去。 三层的小楼，周围种满了娇丽浓艳的虞美人，只可惜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寂寞的枝干在长夜里诉不尽相思。 楼前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是八年前种下的，如今已经十分繁茂，树上系满了长长的红色丝带，在夜色中随风飘飞，像一串串红色的眼泪。 楼上的灯还亮着，翟姜却站在树下，不再上前。 秋夜寒气极盛，他不知站了多久，感觉心肺都是冰冷的，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什么人？” 楼中的丫鬟被惊动，大声问了一句，拉开门，就看到扶着树不断咳嗽的翟姜。 “二当家？您不是病了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丫鬟惊诧地把门完全打开。 “夫人睡了吗？” 翟姜好不容易止了咳，红着眼睛问。 丫鬟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二当家，您现在身子不好，现在又是何苦呢？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 翟姜满腹酸涩，点点头。 “让他进来。” 楼中忽然有一个女子声音传出，翟姜身子一紧，仿佛被人 施了定身咒。 “二当家，您进来吧。” 丫鬟得到主人的许可，退到一边，请翟姜入内。 纵然明知前方不是温柔乡，翟姜的脚步还是不受控制朝着楼中走去。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丫鬟赶紧关了门，取了一件狐皮大氅递给翟姜。 “倩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书桌前的女子冷冷出声，却并不回头。 拿着大氅的倩儿动作一僵，看了看女子清冷的背影，又看看病弱的翟姜，放下大氅，深深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这时间真是可怕，无声无息就能磨灭人的仇恨，让人忘了当初的痛楚。”拿书的女子声音更冷， 就上门外透骨而来的寒意。 “芹容，我……我不是有意害你，你恨我没有关系，可是你不能总是让自己活在痛苦中。”翟姜的声音很轻，落在付芹容心中却像刺骨的刀。 她豁然回头，一双翦水瞳眸充斥着仇恨和杀意。 “翟姜，你这个伪君子，总是这样惺惺作态，让人恶心，你不是有意害我？呵，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掩盖你兄长谋财害命，杀害我未婚夫的事实吗？” “倩儿忘了，我可不会忘，”付芹容咬着牙，“这么多年，我还活着，就是要看看你们兄弟两个怎么死。” 当年，她从扬州远嫁京城，未婚夫前去接亲，回来的 路上却遇到了卧龙山的山匪，所有男丁被当场格杀，女子全都抢到了寨子里。 八年过去了，被抢来的女子要么认命留在了这里，要么逃跑时被抓住，带回来折磨而死。 她却怎么也忘不了，她即将新婚的夫婿死在眼前的场景，鲜红的血流了一地，就像那天她身上的嫁衣。 她被抢入山寨，这个男人一眼看中了她，当晚他们就在山寨里强行拜堂。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她双眼红肿，尽是绝望和哀伤，仿佛一只折了翅膀的鸟雀，让人无限怜爱，在她的反抗下，他趁着酒兴强行占据了她。 那大概是翟姜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第119章 上苍都嫌弃你 “芹容。” 翟姜蹙着眉，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何苦念念不忘？据我所知，你和他不过只是见过两次面，并没有多少感情，这八年来，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 “好？”付芹容嘴角噙着一丝讥诮。 “我从一个扬州知府的小姐，小侯爷的未婚妻变成一个山匪糟践过的女人，永远困在这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我爹娘尚在，我却八年不得相见，他们不知我的生死，空在家中哭断肠，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付芹容的怒意和仇恨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磋磨而退散，反而 像是一坛发酵的酒，越来越烈。 “芹容，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你的爹娘，我也早就托人照顾，他们都很好。”翟姜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垂眸，紧握着手心。 “翟姜，你真可笑，你走吧，我只是听说你病入膏肓，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没想到上苍都嫌弃你，到现在都不肯收了你的狗命。” 付芹容冷冷一拂袖，转身上楼去，再也不管身后的人。 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良久，翟姜才转身离去。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倩儿端了一杯热茶，怜惜的望着眼眶微红的付芹容。 “这些年来，二当家对小 姐如何，小姐心里应该是有数的，除了不能离开这里，小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二当家不也给小姐摘下来？” “甚至为了小姐，二当家还几次和大当家动手，小姐，我们走不掉了，您这样只是让自己痛苦。” 付芹容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石头，石头正面是一只麒麟，背面刻着一个淡淡的姜字，工笔拙劣粗糙，但却通身圆润，一看就是把玩了多年，在烛火下泛着淡淡光泽。 “倩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付芹容瞳眸黯然。 “他对我的迁就忍让，我也都知道，可是，八年了，我无法说服自己心平气和去接受一个以 杀人为业拐卖了无数良家女子的人，这种好，是建立在无数枯骨上的。” 付芹容手指摩挲着石头上的姜字，“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儿时不曾救过他。” 倩儿无声的叹息，这世间又哪里来的时光倒流呢。 那是许多年前了，不过六七岁的付芹容跟着母亲去亲戚家吃寿宴，回来时候晚了，经过牙行门口，她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被人牙子追着毒打。 男孩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赤着上身，骨瘦如柴，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倔强和不屈的傲气。 她坐在母亲怀里，看的很是难受，求着母亲停了车，把那男孩买下来 。 父亲当年还是个上任不久的小官，难免需要上下打点，家中并不算宽裕。 母亲经不住她的哀求，咬牙花了十两给男孩赎身，却不大乐意把男孩待会府上。 七八岁的瘦弱孩子，到府上能做些什么？看他一身是伤，说不定到了府上还要花钱给他治病，母亲怎么样都是不肯了。 那男孩也是倔强，听着他们争执他的去留，傲然地开口：“我不愿意去你家做下人。” 母亲和她都愣住了，不过很快，母亲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了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望着那男孩的眼睛，一瞬间就明白，他是不愿意让她为难。 第120章 金丝雀 她让他走了，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小石头给她，“这是我母亲在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做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年幼的她接过那块石头，满眼欢欣。 男孩离去的背影孤傲而决绝，她忍不住大喊，“哥哥，我们还会见面吗？” 男孩回头看她，一轮弯弯的的明月挂她的上方，催人别离。 “等到月亮再像今天这样明亮，我就回来找你。” 她仰头去看天上的明月，等再回头时，男孩的身影已经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曾相见，那块小石头却被她收藏在荷包里，这些年她换过无数荷包， 却一直没把那块石头丢掉。 她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习惯，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八年前，京城忠武侯家迎亲的队伍到了她家门前，她辞别父母上了花轿，却仍旧不忘把那块石头放进荷包里。 她满心忐忑的坐在花轿中，却不知迎接她的不是甜蜜美满的婚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戮。 她的未婚夫惨死当场，她永远记得，她从轿子上跌落下来，那英挺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嘴里一直喊着让她快逃。 他眸光凝聚在她身上，又一点点涣散。 她几乎要被吓傻了，跑了几步就又被人捉住，他们带来的家丁侍卫全部被斩 杀，她和一众丫鬟婢女被掳到了山上。 “老二，这一趟虽然你没去，但是哥哥可给你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她被扔到冰冷的地上，听到背后的翟杰对另一个走进房间的年轻人说道。 所有的女人和财物在他们的嘴里都只是“东西”，可以肆意的掠取，分配，打杀。 那年轻人只是浅浅扫了她们一眼，蹙着眉，“大哥，我什么都不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好，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就分给弟兄们吧。”翟杰哈哈哈笑着拍那年轻人的肩膀。 土匪们冲上来，肆无忌惮地撕破姑娘们的衣衫，她慌乱的躲避挣脱，怀 里的荷包坠落，一颗小小的石头从荷包滚出来，停在准备离去的男子的脚边。 他微微垂眸，捡起那枚石头，世间久了，石子上的麒麟和字迹都已经变淡，但却仍能辨认。 “放开她。” 年轻男人的瞳孔收缩，一脚踢开搂抱她的匪徒。 那一晚，月色明亮澄净，仍旧是她的新婚之夜。 他喝的酩酊大醉，进入她的房间，看着她惊恐哀伤的脸，无限怜惜。 可是她恨，她怕。 这个人的大哥手上，刚刚染了她未婚夫的血。 她拼命挣扎反抗，终究都是徒劳。 第二日，她悬梁自尽，却又被他救回来，她才知道，原来 他就是那块石头曾经的主人翟姜。 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她哭过，闹过，自杀过，也暗杀过翟杰，全部失败，他将她养在身边，一次次纵容着她，可却怎么都不肯放她离开。 付芹容轻轻笑着，她觉得自己也很懦弱，在一次割腕自杀失败之后，翟姜送来她父母的消息，她竟然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任由内心的仇恨疯长，别扭而又痛苦的活在翟杰的羽翼之下。 夜色深沉，卧龙寨大部分人都已经如梦，只有巡逻的人拎着灯笼不停走动。 山间雾气渐浓，云步璃睁眼坐起。 第121章 下毒 云步璃爬起来穿好衣服，祝染烟还在另一头呼呼大睡。 隔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两个拿着刀的土匪正倚在门上打瞌睡，不远处有巡逻的土匪不停走来走去。 云步璃从空间里取出一支拇指粗细，尺余长的香，她将窗户缓缓推开一条缝隙，把香点燃之后插在缝隙中。 香燃烧的极慢，却有浓浓的白烟，在漆黑的夜幕中很快飘散，与雾气混为一体。 须臾，就听到门外有重物委顿于地的声音。 云步璃走到衣柜前，将柜子里的衣物全部拿出来丢在地上，抬脚进入衣柜，转移到卧龙寨的库房。 库房的门从外面被锁上，没有什么窗户，纵然 如此，数不尽的夜明珠和金银还将房中照的亮堂堂。 看着眼前数不尽的金珠宝贝，云步璃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知是抢劫了多少无辜的人。 更重要的是，翟杰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四皇子龙炎清，这些钱财可是给了龙炎清不小的助力。 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 云步璃开心的笑着，袍袖一挥，毫不客气的将库房扫了个一干二净。 清理完库房，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塞了一颗药丸到祝染烟嘴里，把她唤醒。 “唔……这是哪儿？” 祝染烟迷迷糊糊的看着云步璃的脸，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被绑架了，一下子坐起来。 “怎么了， 步璃，有什么危险吗？” “你现在出去，把牢房里被关的女子全部放出来，把她们带到到山寨进门的广场上去。”云步璃交代她，并顺手递给她一瓶解药。 “哈？”祝染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云步璃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在雾里放了毒烟，现在山寨里的巡逻守卫的人应该都昏迷不醒了。我们两个分头行动，一定要赶在天亮雾散之前把事情做完。” “好。” 祝染烟一听这话，哪里还迟疑，瞬间热血澎湃起来，快速穿衣跟云步璃走出去。 祝染烟捡了一把刀提在手上，山寨并不算很大，她还记得从房间到牢房的路。 山寨里巡 逻和守卫的土匪果然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从守牢土匪的身上拿了钥匙，轻松打开牢房的门，如入无人之境。 云步璃则潜入山寨后院的粮仓和兵器库，将粮食兵器全都收走。 等她也到了山寨前的广场上的时候，祝染烟已经和十几个个姑娘在那里等着她了。 那些姑娘全都眼眸亮晶晶的想云步璃和祝染烟道谢。 她们全都是被山匪抢到山上来的，因为不肯服从而被关在牢房里折磨，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不必道谢，你们快跟我来，旁边有个酒窖，我们把酒洒到山寨外围，放火把这里烧了。” 她下午进山寨的 时候，就在马车上偷偷看过，距离山寨大门不远的地方有个酒窖，有土匪从里面抬酒出来。 纪千澈房中的灯一直未曾熄灭，他坐在桌前，苦心研究着云步璃那两颗药丸到底都有什么成分。 忽然，他听到窗外“噗通噗通”几声，像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谁？” 他厉喝一声，温润的眼眸瞬间锋锐，警惕起来。 然而外面久久再无声息。 他迟疑片刻，走到窗前把阖着的窗户推开，浓郁的白色雾气轻飘飘朝他扑来。 眼角瞥见倒在他窗外不远处的几个巡逻的土匪，纪千澈面色一变，立刻捂着口鼻后退关窗。 有人在雾中下毒！ 第122章 要被烧完了 略略思索，纪千澈走到床边，掀开自己随身带的药箱，药箱一角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 他伸手进去抓了一只，喂了一颗自己研制的可解百毒的宝灵丹，又系了一根绳子在白鼠脚上，掀开一条窗缝，飞快将白鼠扔到窗外。 “吱吱吱。” 手中的绳子抖动不停，纪千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白鼠仍旧活蹦乱跳，他稍稍舒了口气，将白鼠扯了回来。 把白鼠又放回药箱，他吃了一颗宝灵丹，推门走了出去。 不远处有火光冲天。 纪千澈愕然，旋即一点脚，跃上屋顶，朝着那火光处飞掠而去，然而还 没走两步，又有两处起了火，且火势蔓延及其迅速。 他快速退回房中，收拢了自己的东西，才又走出去。 纪千澈一路行至翟杰房前。 “大当家？” 纪千澈轻唤了两声。 “谁？” 门内的翟杰迅速回应，紧接着便是脚步声和开门声。 “大当家先别出来，门外有烟雾中有毒。” “什么？” 翟杰一惊，纪千澈已经推门进来，递给他一颗解药。 “这是我独家秘制，可解百毒的药丸。” 翟杰接住，却面色凝重，迟疑着没有吃下去。 “大当家这是怕我害你？”纪千澈冷笑，“若不是看在你对你弟弟一片苦心，我 会管你的闲事？” 他旋即转身，准备离去。 “纪大夫，我不是这意思。”翟杰有些尴尬，他的疑惑不过是本能，毕竟这些年想害他的人并不少。 纪千澈深夜前来，猛地说门外雾中有毒，他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有功夫怀疑我，你还不如去看看是什么人放的火吧，再晚一点，你这山寨估计要被烧完了。” 纪千澈头也不回，快步朝门外走去。 翟杰哪里还敢犹豫，火速吞了药丸，也跟着走出去。 浓烈的雾气中，果然有火光在四周明灭，而且在极速扩散，山寨中不少房子都已经起了火。 “怎么会这样？” 翟杰 大惊，他已经看出来，这个时候想要灭火已经来不及了。 “再给你一颗药丸，带着你弟弟逃命去吧。” 纪千澈站在屋檐上，温和的眸子眺望着连绵大火，甩出一颗药丸给翟杰，便纵身离开了。 “二弟。” 翟杰叫了一声，几乎不等翟姜开门，就用力撞了进去。 “大哥，我都听到了。” 翟杰却并未睡，一个人坐在黑暗中。 “快，吃下去，卧龙寨不行了，我们一起逃下山去。” 没有点灯，翟杰冲过来，摸索着将药丸塞到翟姜手里。 “大哥，芹容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女人？”翟杰有些怒道 。 “大哥，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翟姜紧紧捏着翟杰的手臂，语气近乎乞求。 “好，你先把药吃了。”翟杰虽然生气，却也只形势危急，此时不好违逆弟弟。 翟姜果然抬手将药丸送到口中，两人拿了惯用的兵刃，相携朝着付芹容所在的院子掠去。 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晕倒在地上的下属，这雾中果然有古怪。 “到底是什么人围攻山寨？”翟姜忍不住疑惑。 “不知道，对方看来是有备而来，可惜了我们二十多年的心血，若是被我知道是什么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翟杰摇头，眼睛里尽是凶狠的杀意。 第123章 你要毒死我 若不是纪千澈把他叫醒，估计他还要等火势更大才能醒来，而且没有解药，他估计也要晕死在雾气中。 此人当真是可恨至极。 “只可惜那个云步璃，医术了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逃出去。”翟杰想到什么，说道。 “纪大夫医术尚且不如她，都能解毒离开，她大概也能离开吧。”翟姜回答。 “纪大夫会武功，她不会武功，这么大的火势，很难说，不过她若是被烧死也好，四皇子抓她本就是想折磨死她，我们至少也能交差。”翟杰阴狠道。 翟姜叹了口气，“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四皇子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付芹容楼前。 “芹容，芹容。” 翟姜直接翻窗而入，一个箭步窜上二楼的卧房，撞开窗户闯了进去。 “什么人？” 巨大的动静一下子把付芹容惊醒，她坐起身就看到疾步朝她冲来的翟姜。 “芹容，是我，你快起来，跟我走。”翟姜急切的去拉她。 付芹容恼怒不已，使劲儿想甩开他，“翟姜，你又发什么疯，快滚出去。” 趁她张口说话的功夫，翟姜迅速将手中剩下的半颗药丸弹进她的口中。 付芹容只感觉喉头一凉，有什么东西瞬间滑了下去。 “翟姜，你要毒死我？”付芹容惊诧。 “芹容，对不住了，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翟姜点了她的穴道，直接将她抗在肩膀上，点足掠了出去。 翟姜和翟杰一人扛了付芹容，一人扛了倩儿，飞快逃离。 本来身体就病弱，肩上又扛了一个人，翟姜的速度慢了许多，翟杰不得不放慢速度等着他。 “把她交给我。”翟杰几次提议。 “大哥，我没事，你带着倩儿就好。” 望着已烧成火海的卧龙寨，翟姜死活不肯，他太了解他大哥了，如果他把付芹容给了翟杰，翟杰肯定会毫不犹疑把倩儿丢在火海里。 付芹容虽然被他点了穴道，但人却是清醒的，如果看到他 们丢下倩儿，那么这辈子只怕要把他恨死了。 他不愿意这样。 他们一路奔逃，终于离开了火场，却并不见山寨周围有纵火的人。 唯恐对方有埋伏，两人也不敢休息，抄了近道朝山下疾奔。 走到半山腰，翟姜忽然感觉胸口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动，似乎要将他的心肺撕破. “噗！” 一口鲜血压抑不住直冲喉头，翟姜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扑倒在地，背上的付芹容也应声摔了下来。 “二弟。” 走在前面的翟杰听到动静，立刻回头，只见翟姜面色灰白，双眸猩红，鲜血从他嘴里大口大口涌出来，月光下看去犹如择人 而噬的鬼魅。 他丢掉背上的倩儿，飞扑到翟姜面前。 “二弟，你怎么了？” 翟杰捧住翟姜的脸，鲜血很快将他的手濡湿。 “好……痛……”翟姜捂着心口，他的心肺好似炸裂一般，每一次呼吸都痛不欲生，腔子里满是浓郁的腥味。 “怎么会这样？” 翟杰一下子就急了，茫然无措地抱住翟姜，“云步璃不是把你治好了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你不应该动用内力？” 他的眼角瞟到旁边躺着的付芹容，陡然转过头去，怒视着付芹容睁着的眼睛，杀意升腾，“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你害了我弟弟。” 第124章 回光返照 “大哥……”翟姜紧紧抓住翟杰的衣袖，唯恐翟杰动手，他情绪激动，口中血流更加汹涌，“与芹容无关，你不能动她” “好好好，大哥不动她。”翟杰的眼睛都红了，拼命去擦翟姜口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大哥，我不行了，你帮我保护……保护好芹容，好不好？”翟姜拉着翟杰的袖子，艰难的吐字。 “不，你不要胡说，”翟杰摇头，看着翟姜的模样，悲痛至极，“大哥已经弄丢过你一次，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二弟，你不能再离开大哥，大哥答应过母亲，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大哥……你……你答应我。” 翟姜的声音越发微弱，他的嘴唇每一次张合似乎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照顾，大哥绝不允许你这样撒手，大哥带你去找大夫，对，去找纪大夫，去找云步璃，他们一定能救你。” 翟姜无声的笑了笑，眼眸掠过旁边的付芹容，缓缓上移，夜穹之上，一弯明月如勾，将琼华洒落，照着世间千千万万人。 “今晚的……月光……真是明亮啊……” 翟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抱起奄奄一息的翟姜，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躺在地上的付芹容眼睛紧紧盯着翟杰离去的背影，翟杰怀中，一只虚弱的手缓缓伸出来 ，朝着她的方向，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的垂下。 眼角有泪珠顺着发丝流下，很快淹没在发间。 翟杰奔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正是云步璃和祝染烟。 他根本不及多想，就冲到车前。 “云小姐，云小姐，你快救救我弟弟，他快不行了，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翟杰不管不顾地扑跪在马前。 “吁！” 祝染烟吓得赶紧拉缰绳，马蹄几乎是贴着翟杰的额头划过。 这个土匪头子居然没死在火海里！ 云步璃瞳孔微缩，她想起他们离开山寨时看到的那一抹从火海中逃出的白色身影，刹 那间想明白了。 是纪千澈！ 她差点把他忘了。 纪千澈有能解百毒的宝灵丹，所以毒雾对他没有用，他一定是把宝灵丹给了翟杰，翟杰才能和翟姜从火海和迷雾中逃生。 妈的，这个弟控真是天下无敌了，自己爱弟弟就算了，看到疼弟弟的人，不管好坏他都要偏心两分。 还天天嚷嚷着什么对兄弟好的人才有前途。 呸！ 狠狠地祝染烟腿上拍了一下，云步璃坐在车辕上，看着翟杰怀中已经没了声息的翟姜，不由地紧张。 翟姜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就算不严重，云步璃也并不愿意救一个杀人无数的匪徒，她给翟姜吃的药，不 过是让翟姜回光返照罢了。 “一会儿你驾着车，带她们快跑。” 云步璃跳下车前，贴在祝染烟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 祝染烟几乎来不及反应，云步璃一扬手，下车的同时，掌中凝出几根冰针刺入马的屁股。 两匹马吃痛，疯了一样撒蹄狂奔。 “步璃。” 祝染烟紧紧拉着缰绳，尖叫声一下子就远了。 “步小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杰抱着翟姜，眸中希望缠绕着丝丝疑惑。 “我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云步璃俯视着地上的两人，犹如杀神一般，缓缓吐出冰冷无情的字眼。 第125章 赶尽杀绝 “不，不可能，他吃了你开的药，他好了，他怎么会死？”翟杰睁大一双通红的眼睛，固执地不愿意相信。 云步璃抿唇不语，静静俯视着地上的人。 “云小姐，求求你，你救救我弟弟，他刚才动用内力，他吐了好多血。”翟杰几乎匍匐在地上，翟姜身上的血沾染在他脸上，使他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狼狈恐怖。 “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云步璃望着这个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她紧紧捏着手指，今日也将是这人的死期。 “怎么可能？” 翟杰看着双眸紧闭的翟姜，心似被人生生挖出来一样痛，倏然 落下眼泪，手臂颤抖着，他跳起来狂吼，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说他会好的，他的身体还是热的，他怎么会死？” “不但他会死，你也会死。”云步璃身子后退，宽大的袍袖曼妙飞扬，一个小小瓷瓶划出一道弯弯的弧线，朝着翟杰面前落去。 翟杰以为她是发出了什么暗器，抱着翟姜踉跄躲避。 眼前白影一晃，瓷瓶并未如愿落在地上，却被那男人稳稳抓在掌中。 纪千澈！ 又是这个搅屎棍。 翟杰看到纪千澈，仿佛是看到了新的希望，“纪大夫，你救救我二弟……” 纪千澈瞥了一眼翟姜，轻轻摇头，眼角 余光却始终不离开云步璃。 “他确实已经死了，大当家节哀吧。”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碎了翟杰最后一丝希望，他瘫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手指紧紧攥着翟姜的手臂。 “死……了……” “云小姐，俗话说穷寇莫追，你身为医者，手上却沾染这么多鲜血，合适吗？”纪千澈凝视着云步璃，沉静的眸光如天边星子。 “纪大夫，你身为北齐药行的少主，每日到你家治病求药的人那么多，你这么心善，却不每个都治，合适吗？” 云步璃冷漠回了一句，说出这种话真是白白辜负了他那张好脸。 “治病有急 有缓，怎能与杀人相提并论？何况卧龙寨已经被你焚烧，翟姜也死在你的手上，你何必非要赶尽杀绝？”纪千澈呛了口气。 “这话你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惨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和那些被他们欺压凌辱的女子？” 云步璃心里盘算着，若是动起手来，自己对上纪千澈和翟杰两个人，有多少胜算。 “是你？” 翟杰豁然抬眸，眸光阴戾地瞪着云步璃。 “你害了二弟，又放火烧了山寨？” 纪千澈扫了一眼翟杰，微叹，也不知这翟杰是不是关心翟姜乱了心神，不然这么蠢如何掌管了卧龙寨二十多年。 “你们残害无辜 ，早就该死！”云步璃坦然承认。 “可恶，我杀了你！” 仇恨的热血直冲颅顶，翟杰丢下翟姜，拔出腰间钢刀，红着眼眶朝云步璃看来，刀风赫赫，招招狠辣，大有拼命的架势。 云步璃身形如流云，急急躲避，掌中凝了毒粉，发出的冰针全都泛着幽幽蓝光。 “当当当！” 冰针撞在刀身上，眨眼就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毒妇，给我弟弟偿命来！”翟杰头发散乱，满身是血，满心的仇恨憋屈全都凝聚在刀上迸发出来。 纪千澈却并没有参战，他趁着两人缠斗的功夫，走到翟姜的尸体旁边，蹲下去悄悄检查他的尸身。 第126章 有此殊荣 “真是奇毒。” 纪千澈忍不住感叹，云步璃那两个药丸，完全看不出有毒性，但是却能迅速让翟姜有治愈的迹象，又不出一日就毙命，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只是他研究了半夜，都始终有两种成分无法确认到底是什么。 不远处的山路上，有大片的火光遥遥传来，纪千澈微微眯了眸子，足尖一点，形如鬼魅，眨眼消失在丛林之中。 “快！他们就在前面！” 云步璃似乎听到祝染烟的声音，但她却无暇扭头去看。 “嗖！”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带着森森寒意从背后直透心脏。 翟杰顿住，垂眸看着胸口的箭头，眼底尽 是不甘和难以置信，身上忽然冰冷的刺痛感，云步璃的冰针已经刺入他的血肉，像是有万千虫蚁在骨缝间啃噬。 翟杰再也支撑不住，睁着双目倒地不起。 “阿璃！” 此起彼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当先一人忽然弃了马和手中弓箭，纵身朝云步璃飞来。 他玄色鎏金衣袍猎猎摇曳，墨色长发随风而舞，俊美的容颜带着急切，发冠上镶嵌着的宝石在月下泛着清冷光泽，映衬着琉璃般美丽的瞳眸，越发邪魅惑人。 龙君清的颜值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啊。 云步璃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刚踏出一步，人已经被龙君清抱了满怀。 “龙君清，你……” 云步璃话还未说出来，就被龙君清吞入腹中。 他穿过郁郁葱葱树林而来，身上沾染了浓重的寒气，混合着他本身特有的清冽气息，竟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和安全感。 “阿璃，你有没有受欺负？” 龙君清揽着她的腰，直到她呼吸急促，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 “我若被欺负了，你怎么办？”云步璃耳尖微红，挑眉问他。 龙君清抱着她的手忽然一紧，眸低杀意瞬间倾泻，“那我就把他们全部杀了，挫骨扬灰，再找道士做法，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 云步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些畜生的确 该有此殊荣。” “不过你放心，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而且我已经把卧龙寨给烧了，这些山匪一个不剩。” 察觉到龙君清的紧张，云步璃宽慰道。 “我的阿璃，果真厉害。” 龙君清心下微松，捏了捏她的鼻尖。 “翟姜！翟姜！” 身后的大队人马还未停稳，一个身形削瘦的女子就从马车上栽了下来，连滚带爬扑到翟姜的尸身上，将他抱住。 云步璃奇怪地看向龙君清。 “我们来的路上碰到了祝染烟，还有这个女子，她被人点了穴道，丢在路边，祝染烟把她带过来的。” 龙君清解释道，他当时心急如焚， 完全没有心思多管闲事。 “步璃，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祝染烟也从车辕上跳下来，看到龙君清抱着云步璃，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扭头对着旁边一棵树慌慌张张地问。 云步璃笑着脱开龙君清的怀抱，走到祝染烟身边，拍她的肩膀，“我又不是老树成精，你看着它干什么？” “你还说，”祝染烟扭过头来，去捏云步璃的腰，“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你拍那一下可真疼。” 拍你是因为那个糊涂蛋纪千澈喂！ “都没事就好，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兰若她们也不知道安全回城了没有，义父义母估计快要担心死了。” 第127章 黄泉路上做个伴 “我在山脚下遇到了兰若她们，已经派人送她们回去了。”龙君清接口道，“我们先下山吧，剩下的事情让残月带人处理。” 龙君清之所以上山晚一些，就是追踪到这里之后，又让残月去调集了人手。 “好。” 云步璃没有异议，她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让官差善后。 “祝小姐。” 伏在地上痛哭不止的付芹容忽然抬起头，喊了一声。 祝染烟循声望着她，眸色复杂，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厌恶，付芹容在路上跟她吐露了身份。 声称自己是扬州知府的女儿，出嫁时被卧龙寨的山匪抢到山上，做了压寨夫人，多年来一 直困在山上，逃脱不得。 祝染烟本来对她是怜悯的，可她一看到翟姜的尸体，又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祝染烟就看不惯了。 既然是被强迫的，那坏人死了不应该放炮庆祝去吃席吗？可看付芹容那如丧考妣的脸，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这个女人估计早就跟那些山匪同流合污了。 祝染烟没好气道，“我看你的丈夫已经死透了，你若是想要求救我是再也帮不了你了，我们要下山去了，翟夫人，后会无期。” “祝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求你帮我救翟姜，翟姜是死有余辜，我是想求你下山之后，能不能找 个大夫救醒倩儿。” 付芹容泪痕满面，纤薄的身子打着颤。 祝染烟想起车上那个跟付芹容一起被发现的昏迷的女子，虽然对付芹容观感不佳，但还是点了点头。 “付姑娘，你自己的人，你都不去就她，凭什么让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救呢？”云步璃神色冷淡，语气漠然，全不似平常好说话的模样。 祝染烟正奇怪云步璃怎么了，只听云步璃又继续道，“纵然我们能帮倩儿解毒，那解毒以后？” “她跟你在山上多年，手中既无积蓄，又无谋生的本事，她下了山之后举目无亲，你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生活？” “你是打算让 她二次被人抢走吗？还是让她继续卖身为奴，或者说直接卖入青楼，沦为娼妓？” “还有你的父母，都不年轻了吧，你八年未见他们，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吗？你父母膝下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知道他们每天都活在思念你的煎熬中吗？” “若不是家里尚有你以前养的秀秀作为寄托，他们坟前的草只怕都有半人高了。” “你口口声声说盼着翟姜去死，可你却对他又爱又恨，他死了，你就不想活了，可你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你为了一个杀人放火的男人，轻贱自己的性命，枉顾爹娘的痛苦，不管对你衷心耿耿的倩 儿的死活，对你这样自私的人，我半点都同情不起来，你的托付，我们更不能答应。” “你若还有一丝丝良知，就自己带着倩儿去求医，寻你父母去吧。你若没有良知，你可以现在就自裁，我们会把倩儿也丢在这里，让她黄泉路上跟你做个伴。” 云步璃一口气说完，气儿都不带喘的，她眼波明亮，目光灼灼如火，似乎要把付芹容点燃。 她最讨厌的，就是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 原书上说，翟姜病死之后，付芹容更加郁郁寡欢，居然不管自己的婢女，不顾尚在人间的爹娘，自裁在翟姜灵前。 还说什么她爱上了翟姜！呸！ 第128章 回城 云步璃看到刚才对祝染烟那一副交代后事的表情，就知道不妙。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头一股莫名的愤怒冲上来，她心绪激荡难抑，就对着付芹容一顿输出。 龙君清揽住她的肩膀，甚是心疼，这丫头可是想起她的母亲了？ 当年云翼战死后，叶氏殉情而去，撇下她孤苦伶仃送到乡下，十五年来不知如何生存的，还有她那一身医术，虽然他一直也不曾查出她是拜何人为师，但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爹娘，还有那只叫秀秀的白猫……听到这久违的一切，恍若隔世，付芹容纤弱的身影摇摇欲坠，藏在袖间的匕首也终于握不住掉 了下来。 她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林间寂寂，只有风吹动虬枝的声音，远处的山寨仍旧火光冲天，昏睡中的匪徒们连惨叫都不曾发出就在大火中烧成烟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步璃坐在马车上几乎要睡着，吃了解药的倩儿也终于醒来，付芹容才止住了恸哭。 她终究和倩儿一起，埋葬了翟姜，放弃了自裁的念头，便和云步璃他们一起下山去了。 云步璃交代残月，务必等天亮雾散了才可上山清点，不过仍旧给了他几颗解药，以防万一。 回城后云步璃给了付芹容主仆一些盘缠，又让龙君清安排人给她们雇了一辆马车，护送他 们离开，才匆匆赶去向家。 祝染烟整夜未归，向家几乎乱成一团。 向夫人都急坏了，向丞相带人把念南梨园翻了个底儿朝天。 向家三个兄弟申请了搜查令，城里城外的搜查。 直到碧玺半夜回来，向夫人才直到祝染烟和云步璃都被抓到城外的卧龙寨去了，她赶紧又派人把向丞相和向家三兄弟都找回来，让他们去卧龙山。 一番折腾下来，等他们刚刚出城的时候，恰好遇到龙君清他们回城的马车。 祝染烟养在向家多年，早就如亲生的一般了，一看到向丞相和三个表哥，激动地哇哇大叫。 向从箬拍了拍她的脑袋，心疼又不忍责 怪，“看你下次还敢乱跑，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步璃。” 祝染烟委屈巴巴的，“我只是去听戏嘛。” 向从筠目光几乎未从云步璃身上移开过，语声温和关切：“可有受伤？冷不冷？饿不饿？” “向三公子多虑了，车上有药箱，有干粮，还有本王，步璃的手很暖呢。” 云步璃还未答话，龙君清已经酸溜溜地率先开口，大手更是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这边投来，全带着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云步璃的手抽出来也不是，不抽出来也不是，偷偷地在龙君清掌心拧了一把。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们还是快进城吧，义母在家里不知道多担心呢。”云步璃打哈哈。 “是啊，母亲肯定在家里备好了宴席，我们快回去吧。” 向从筠似没听到龙君清那些糟心的话一样，仍旧柔和的笑着，清俊的面容恬静和安宁，让人感觉圆融而温暖。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向家，向夫人看到云步璃和祝染烟平平安安，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小跑着上前抱住两人。 “你们两个臭丫头，可把我们全家都吓坏了，可有受伤？” 向夫人拉着两个人，从头到脚把两人审视了一遍。 云步璃只感觉心里暖融融的。 付芹容在旁边看着，潸然泪下。 第129章 瓜田李下 天光已经大亮，云步璃在向家吃了早饭，又安排好了人送付芹容主仆去扬州，才跟着龙君清从向家离开。 “你还是不要回云家了，你失踪这么久，向家几乎把京城都翻遍了，云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马车上，龙君清皱着眉头，劝道。 “我是云家的人，不回云家去哪里？” 云步璃拒绝，她当然知道云家的人不在乎她的死活，云老夫人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想着赎云飐吧，哪里有功夫关心她的死活。 或许，自己彻夜未归，云老夫人都不知道，他们所在乎的只有利益罢了。 “你现在不方便去六王府，不过我在京城有几 处别院，你看看喜欢哪里，搬过去都可以。”龙君清想了想。 他们还没成婚，云步璃若是贸然住进王府，只会招来非议，他不愿意让她名声有损。 “我哪里都不去，你且放心，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云步璃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明艳的眼眸坚毅而又自信。 她现在还没有和云家的人完全撕破脸，她一个姑娘家没有根基，主动搬出去徒惹争议，就算她真的要走，也必定要云家脱一层皮，理亏在先。 她执意，龙君清也不好勉强，只是反握住她的手。 “我给你安排了三十个暗卫，守护着你的秋霜院，你若有什 么事，随时可以吩咐他们。”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让他很不放心。 好好的看个戏，都能让人抓到土匪窝里，暗处的势力着实庞杂。 “我记住了。” 云步璃靠着他的肩，无聊地把玩他的头发。 【我可是百毒不侵的，自己逃跑还不是随随便便，龙炎清想绑架我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这次卧龙寨被我扫荡的干干净净，龙炎清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的钱和粮食进了我的口袋，看他明年还怎么靠着粮食赚黑心钱。】 龙炎清？ 龙君清琉璃瞳仁微闪，想起明年麦收之前，雨水颇多，京畿一带麦子成熟在即，却全部雨水 打在地里发了芽。 一年的收成付诸东流，不少穷苦百姓撑不下去，跑到京城讨饭。 粮价飞涨，京城中同样粮食紧缺，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可城中有两家粮店却始终粮食充足，且售价极高，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龙君清调查了许久，才知道那两家粮店背后的老板是龙炎清。 不过他始终奇怪，龙炎清是怎么有那么多粮食的，原来竟是都藏在卧龙寨。 可是那些钱粮，云步璃又如何搬运藏匿？龙君清满腹疑惑，凝神仔细去听，云步璃却不想了。 龙君清只得收敛了心思，修长俊秀的手指挑起云步璃的下巴。 “那个向 从筠，你离他远一些，什么义兄义妹，听起来就瓜田李下的，让人浮想联翩。”龙君清轻哼了一声。 “什么瓜什么李，我看你才让人浮想联翩，你跟我说你这几日很忙，是忙着跟姑娘私会吗？” 早上回城的时候云步璃就想说，龙君清这醋吃的莫名其妙，她跟向从筠总共也没接触几回。 【在念南梨园的时候，好像就是他跟一个姑娘一起上了楼。】 【嗷，现在还来反咬我呢。】 “那是我表妹。” 龙君清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 “噢，是表哥和表妹啊~” 云步璃拉长了声调，听起来更让人想入非非。 第130章 听墙头 【什么表妹，明明就是忠实追随者，田思心对你可是爱的要死要活呢。】云步璃撇嘴。 龙君清觉得他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小皮蛋，你现在还学会调侃我了。” 龙君清把她按在车厢上，望着她秾艳绝丽的眉眼，目光沉沉，忽然变得认真而严肃。 “阿璃，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云步璃也有些生气，龙君清太双标了。 为什么他能跟喜欢他的表妹去听戏，而自己就不能跟义兄说句话，这实在不公平。 龙君清本就感觉向从筠看云步璃的目光不单纯，云步璃这句话显然又刺激了他。 他静静望着云步璃。 “那你喜欢向从筠那样的？”他没好气道。 “怎么？你打算成全我和向从筠？” 云步璃忽然笑了，犹如初绽的芍药妖艳多姿。 “做梦！” 龙君清的脸色冰冷，抓着云步璃腕子的手紧紧攥着，在她腕上留下一圈青紫。 “你若敢喜欢他，我现在就找人把他杀了。我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勾搭六王妃，让向家的一个一个全抬不起头。” “你是不是有病啊？”云步璃大写地无语。 “怪不得云瑶珊装病都不肯嫁给你，口碑不好不是没有理由的，龙君清，你真是个变态。” 云步璃扭着被他抓疼的手骂 道，龙君清将她松开，看到那一圈瘀痕，又心疼地吻上去。 “阿璃，我不需要别人嫁给我，更不需要什么好口碑，我只要你就够了。” 云步璃不理他，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松鼠，娇俏又可爱，龙君清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阿璃，你在乎我。”他轻声道。 “谁给你的自信？”云步璃好笑。 “你现在这样，难道不是看到我和田思心在一起，吃醋吗？”龙君清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似的，唇角又挂上柔和的笑意。 想屁吃！ 云步璃撇过头，心里却在回想，她发现龙君清和田思心去看戏的时候，好像确实不太开心。 现 在说出来，好受多了。 龙君清抱着她，一路上又是哄，又是亲，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 云步璃都怀疑他是不是这么多年装哑巴把自己憋坏了，现在要好好发泄发泄。 马车慢悠悠地总算回到了镇国公府，龙君清陪着云步璃一起下了车。 “王爷，二小姐，那个……老夫人和国公爷都不在府上。”门房认得龙君清，行完礼从地上爬起来。 “无妨，王爷只是送我回来罢了。” 云步璃当然之知道云老夫人做什么去了，她现在估计正抱着云飐痛哭吧。 兰若荷苏看到云步璃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龙君清一直陪着她， 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半上午的时候，隐约听到院子外面闹哄哄，云步璃闲来无事，就想去看看热闹，便拉着龙君清偷偷摸摸溜出去。 墙根下种了一大片茂密青翠的竹子，竹叶郁郁葱葱，两个人站在墙头上，刚好能看到下面，却又不被下面的人发现。 只见云老夫人院子里，瘦骨嶙峋，一身狼狈的云飐跪在台阶下，身旁还有一个蓬头乱发，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母亲，你就成全儿子吧，你不知道儿子这段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多亏了葵枝对儿子的照顾啊。” 云飐声泪俱下，伸出少了一只手指的右手，拉住云老夫人的衣摆。 第131章 茶言茶语 “飐儿，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三爷，怎么能娶一个身份低下的贱婢？” 云老夫人想起云飐刚才的请求，身子都忍不住发颤。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了赎金，冒着风险把云飐赎回来，谁知道云飐还带回来一个葵枝。 这个贱婢，在云舒玥嫁给许文杰的时候失踪，她早就该死了！ 现在不但突然回来，还要毁了她最疼爱的儿子，她怎么能接受？ “娘，我没有糊涂，儿子受尽折磨，一直都是葵枝照顾我，鼓励我，也是我苦苦央求绑匪，他们才同意加两万两银子，把葵枝一起放出来。” 云老夫人 气的倒仰，合着十万两变成十二万两都是因为葵枝？ “真是荒唐，飐儿，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是镇国公的弟弟，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这个贱婢她配不上你啊！” 云老夫人简直是痛心疾首。 “娘，孩儿真的已经爱上葵枝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受苦，求求您成全儿子吧。” 云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他受了几日磋磨，吃不好睡不好，瘦的脱了相，浑身又脏又臭，云老夫人又心疼又憋气。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把这两人凑到一起去了，这还不得把云老太太气死？】 云步璃在墙头上看的 直摇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瓜子，很是大方的递给龙君清。 “要不要？” 龙君清满脸错愕，他堂堂六王爷，还真从来没干过这种爬墙头，嗑瓜子，看别人热闹的事。 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接了过来。 呃，味道还不错。 “飐儿，你若实在喜欢这个丫头，将她收了通房就是，迎娶她是绝不可能的。” 云老夫人选择妥协，后退了一步。 “不，母亲，通房和普通的下人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身份简直是对葵枝的侮辱，以前儿子流连风月，可那些女子都是逢场作戏，没有什么真情。” “这一次，儿子想明白了 ，儿子就是要娶葵枝，儿子要休了庄氏，娶葵枝做正妻。”云飐一脸决绝。 云老夫人都气笑了。 “休了庄氏？飐儿，庄氏早几天就被你休了啊，她现在是县主了，娘还盼着你们夫妻和好，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这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蛊？你现在神志不清。” 云飐一阵儿迷糊，他什么时候休了庄氏？他一直被人关着啊，哪里有功夫休庄氏？ 不过也无所谓，他现在也不在乎，庄氏被休了正好。 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葵枝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瘦弱的身子跪在地上仿佛随时都能昏倒。 “三爷，算了，奴婢也知道自己 配不上三爷，这辈子能伺候三爷一场，也是奴婢的造化，奴婢就算立刻死了，也知足了。” 她被折磨多日，整个人瘦的似乎只剩骨头架子，一双眼睛嵌在眼眶中，显得格外的大，语声虚弱不堪，格外惹人怜惜。 【茶言茶语，还不是想顺着机会往上爬，云飐浪迹风月场，居然还吃这套呢。】 云步璃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掌心一堆剥好的瓜子仁儿。 顺着这只手看向它的主人，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清透温润，流光溢彩，盛满了温柔。 云步璃深深的望着他，眼波里有不知名的情愫流动，龙君清微微垂首，想吻她的额头。 第132章 拿下海王 云步璃却快速低头，抬起他的手把那一堆瓜子仁儿吞到口中，一个不留。 【嘁，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儿就能打动我啦，我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嘞。】 她又抓了一把瓜子递给龙君清，继续看下面的热闹。 龙君清无言，只能继续剥瓜子。 “葵枝，你说的什么傻话，那些日子，你都不曾放弃我，我怎么会放弃你？”云飐不顾旁边云老夫人的脸色，紧紧牵着葵枝的手。 “三爷，葵枝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葵枝也是真心的喜欢三爷，不愿看到三爷母子因葵枝失和。” 葵枝一边哭着，一个抽出自己的手，恭恭敬敬对云老夫人磕了个头 “老夫人，云家当年收留了葵枝，葵枝感激不尽，断断不 敢惹老夫人不快，葵枝现在就走，还请老夫人不要责怪三爷。” 葵枝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去。 云飐已经完全被葵枝忽悠住了，哪里能容她离开，赶紧站起来，一抡胳膊打在葵枝后颈上，将她敲晕抱在怀中。 “母亲，儿子这次是动了真的心的，若是母亲执意要赶走葵枝，儿子就只能和她一起走了。” 云飐说完，抱着葵枝往三房院子走去。 云老夫人气的双腿发颤，站立不稳，刘妈妈和吴妈妈吓得赶紧去扶住她。 “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啊，可不能再生气了。” “是啊，老夫人，一切还是等国公爷回来，再做商量吧。”吴妈妈也跟着劝了一句。 “这个葵枝不简单呐。” 墙头上，云步璃 忍不住感叹一句。 葵枝以前是云舒玥的丫鬟，云飐整日流连在外，和葵枝接触不多，没想到在密室了关了几天，她居然成功把云飐这个海王拿下了。 而且还让海王说出要休妻娶她的话，不得了不得了，她以前小看这个丫鬟了，估计云舒玥以前那些毒计，这个小丫鬟没少出谋划策。 “她是云瑶珊的人。” 嗑瓜子的龙君清忽然接了一句。 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是他手下的人，云瑶珊以前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对镇国公府的情况也算了如指掌。 现在看云步璃感兴趣，他就顺带提醒一句。 云步璃倒是真的意外了，原着对葵枝着墨不多，只知道她是女配云舒玥身边的小丫鬟，陪着云舒玥出生入死 ，倒是未曾明晃晃地交代她是云瑶珊的人。 “有意思，云家的好戏可真是层出不穷，你说这每天都有热闹可看，我怎么舍得走呢。” 云步璃接了龙君清剥好的瓜子仁儿，忽然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留下两个红红的手印。 【六殿下的手感还不错嘛。】 云步璃心情愉悦地回了秋霜院。 龙君清在她这里厮磨了大半天，下午才从正门离开。 晚夕，镇国公一脸疲惫的回府，他今天跟顺天府的人一起，在和绑匪约定的地点埋伏。 在云老夫人交了钱之后，那些绑匪进入山洞，将昏迷的云飐和葵枝交到了云老夫人手上。 云老夫人带着云飐和葵枝撤离，他和顺天府尹早就将山洞包围，立刻带人冲了进 去，谁知那两个绑匪朝着山洞深处跑，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原来那山洞内部居然是挖空的，有曲曲折折无数条地道，他们在里面转的头昏脑涨，劫匪早就跑到山下逃脱了。 在山上折腾了一天，镇国公浑身像是散了架，却一无所获，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赎回云飐的银子，还有他妻女拿出的三万两，云照想想都气的吐血，看到在门口等候他的云瑶珊，自然也没好气，上来就把她骂了一顿。 云瑶珊委屈了死了，讪讪地往回走，她不过是看父亲辛苦一天，想讨好一下罢了。 云瑶珊长长叹口气，忽然看到房顶上有个黑影一闪，敏捷如电，她大惊，赶紧擦了擦眼睛，那黑影却不见了。 第133章 当面下药 云步璃洗漱过后，躺在榻上，留了荷苏在外间守夜。 后窗轻动，有丝丝凉风吹进来，云步璃微蹙了眉头。 这个家伙，下午才走，怎么晚上又过来。 她翻了个身，背朝外装睡，良久，却又没再听到动静。 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 “云小姐，冒昧前来，打扰了。”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和而平静，似初冬第一场雪落在指尖，微润而凛冽。 云步璃豁然坐了起来，眸光如电，扫视在一身黑衣的男子身上。 纪千澈！ 他不是龙君清。 “你来做什么？” 云步璃语气不善，卧龙寨一事，让她对纪千澈没有多少好感。 纪千澈 拉下面罩，窗外风灯的光透进来，照的他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黑暗，阴晴莫测。 他对云步璃拱了拱手，态度却是非常诚恳的，“云小姐，我想请你救一个人。” 云步璃眸子微闪，一下子就知道他要救的人是谁，不过她现在可没什么功夫帮他去救人。 “纪公子是北齐药行的少主，又有什么病能够难倒你？何况这深更半夜偷入女子闺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贼呢，哪有这样求医的道理？” 云步璃干脆披衣下床，点亮了屋内的烛火。 “我白天曾经登门造访，不过云家的门房实在是无礼，坚持不肯通报，我没有办法，只能夜间造访， 还望云小姐莫怪。” 纪千澈说起来也挺郁闷，云家的门房大概看他穿的普通，又无车马，只当他是普通百姓，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他赶出去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 “云小姐，我的弟弟自幼身体衰弱，药行群医想尽办法也无法治愈，云小姐那两颗药丸实在让纪某佩服，还请云小姐能够移驾江州，救我弟弟一命。” 纪千澈微垂着眼眸，神色恭谨谦和。 这是他此次来京城的重要目的。 云步璃倒了杯水，还没说话，外面忽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云瑶珊的声音更是格外尖锐。 “快，快把门打开，我刚才看到贼人进入秋霜院了。” 云步璃神色一凛，外间的荷苏已经被惊动了，急忙来敲云步璃的门。 “小姐，大小姐和大夫人带人过来了，您快让王爷躲一躲。” 云步璃这才想起，院子里诸多龙君清送来的明卫和暗卫，荷苏又守在外间，纪千澈却能登堂入室，原来他们是把他当成龙君清了。 这误会可大了。 院外，岳氏和云瑶珊敲门的声音越发急促。 “云步璃，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要撞门了。” “真是被你害死了。” 云步璃瞪了一眼纪千澈，这货真是跟他八字相冲，每次都跳出来给他添乱。 纪千澈也很是无辜，他只是想给弟弟求医，怎么白天来 不让进，晚上来还要被抓。 “你过来。” 云步璃想了想，冲他勾勾手指头，“把这杯水喝了，我可以答应救你弟弟。” 纪千澈看着云步璃那不怀好意的笑，满脸惊恐。 云小姐，您要不要当面下药这么简单粗暴啊！我还没瞎呢。 “不好了小姐，大夫人让家丁把秋霜院包围了。” 兰若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在外面轻轻拍门道。 虽然小姐已经和王爷订了婚，但是若被人抓到晚上私会，到底是不好看。 “母亲，我们撞门吧。” 门外，云瑶珊对岳氏提议道。 岳氏却有些犹豫，“珊儿，你确定你看到有男人闯进云步璃的院子了？” 第134章 当场打死 自从云步璃答应嫁给龙君清以来，她们没少在云步璃这里吃亏。 今日云照心情极差，岳氏有点胆怯，若是抓不到云步璃的把柄，她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又要惹得老夫人和云照不悦。 “娘，我还能骗你吗？” 云瑶珊道，她刚才确实看到一个黑影闪过，速度极快地跳进了云步璃的院子，现在云步璃迟迟不开门，她更加笃定，云步璃肯定是心中有鬼。 近日四皇子被皇上责备，在府上禁足反思，那个哑巴六王爷却忽然被云步璃治好，皇上大喜，对龙君清又开始十分倚重。 这是很不好的势头。 若是龙君清的未婚妻偷人，龙 君清被绿，那也是一大丑闻，闹出这样的事情，看龙君清还怎么当太子。 为了女儿的前途，岳氏咬了咬牙，下令道：“撞门！” “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冲上去，毕竟二小姐最近很是风光，老夫人都对二小姐很忌惮，他们也不敢贸然得罪啊。 “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若是不想在镇国公府待下去，就趁早滚。”岳氏眼神狠厉，怒道。 今天带来的几乎都是长房院中的家丁，卖身契握在岳氏手里，谁也不敢真的就开罪了岳氏，见岳氏发火，只能硬着头皮去撞门。 然而还没有开始 撞，门忽然咿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云步璃身披长袍，乌黑的长发软软垂在双肩，在灯火中泛着淡淡光泽，仿佛一匹上等的绸缎。 她明眸璀璨，神态慵懒，闲闲看着岳氏和云瑶珊，满脸莫名。 “深更半夜，夫人和大小姐这是做什么？” “珊儿刚才看到有贼人闯进了你的院子，我们担心你的安危，特地来看看。” 岳氏也不好直接说自己是来捉奸的，委婉说道。 云步璃哪里看不出她们母女的心思，也不戳穿，“夫人和大小姐多虑了，我这秋霜院上上下下这么多守卫，怎么可能会不安全？” 云步璃扫了一圈，看向旁边守夜 侍卫。 “你们可曾看到有贼人进来？” 侍卫全是龙君清的人，都以为刚才翻窗的是龙君清，就算是看到了也全当没看到。 全都异口同声：“不曾。” 岳氏心知肚明，面上带着浅笑，看起来怎么都觉得虚伪。 “步璃啊，伯母和你大姐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们彻夜守护，难免有个看错眼的时候，你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岳氏一边说着，一边和云瑶珊带着家丁往院子里挤。 云步璃猝不及防被云瑶珊推开，兰若荷苏赶紧去扶。 一群人乌泱泱冲了进来，当即就四处乱翻。 云步璃走到门外，只见院墙外围了一圈家丁 ，若是有人从院子里飞出来，只怕立刻就会被发现。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荷苏也忍不住皱眉。 “要奴婢说，就让王爷直接出来，谁敢胡说就当场打死，咱们明卫暗卫这么多人，还怕干不过这群乌合之众？” 兰若一脸不服气。 “胡闹。” 云步璃反驳，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龙君清，要是真这样干，不说明日她偷汉子的消息满大街飞，就是龙君清都不会放过她。 他可是连向从筠跟她多说了一句话就酸溜溜的人。 “荷苏去找老夫人，兰若去找国公爷。”云步璃吩咐道，岳氏和云瑶珊既然想闹，那不妨闹得大一点。 第135章 找到了 两个婢女领命而去，云步璃转身回了院子。 岳氏和云瑶珊带人，将秋霜院翻了个底儿朝天。 从院子里到屋子里，从树上到小厨房的灶台底下，从茅厕里到房梁上，所有能藏人的地上几乎全找了一遍。 “我这院子里并没有贼，夫人和小姐还不死心吗？” 在岳氏母女进入云步璃的卧房时，云步璃终于忍不住站在门口冷冷出声。 岳氏满脸带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珊儿该不会是看花眼了吧，眼角余光瞥过云瑶珊，见她仍是一副笃定的模样，心也跟着放下了三分。 说不定就在云步璃的卧房里呢。 毕竟偷人总是卧房里才 更方便不是？ “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院子里传来老太太嘶哑苍老的声音，岳氏心咯噔一跳，就看到老太太在两个管事妈妈的搀扶下，面带不悦的朝这边走来。 旁边还跟着阴云密布的镇国公云照。 “祖母。” 云步璃走上前去，明丽双眸微润，盛满了委屈，站在老夫人身边。 “夫人和大小姐非要说孙女房里有贼人，找了半天都没有，这话要是传出去，孙女还怎么见人？皇上和六王爷要是知道，岂不是有辱云家家风？” 云步璃拿绢子拭了拭干巴巴的眼角，语声却带着一丝哽咽。 兰若震惊地看 着她家小姐，念南梨园不请您去排练个话本子真是可惜了。 “你们两个大晚上又发什么疯？” 云照今天白跑了一天，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他在朝堂上是有名的四皇子一派，四皇子最近被罚，对他很是冷淡，他在朝堂上也没少受气。 云瑶珊不思考着怎么快点让四皇子把她娶回府，而是在这里找云步璃麻烦，云照是越看越觉得烦闷。 “祖母，爹，我刚才真的亲眼看到有贼人跑到步璃的院子里，若是不把贼人抓住，万一贼人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害了步璃，也害了云家。” 云瑶珊确信看到有个男人进来，外面围着院子 的家丁既然没有报告有人跑出去，那个男人肯定还在这里。 院子里她们已经查过，根本没有，现在唯一没有查的就是云步璃的这座主楼，那个男人肯定就在这里。 只要被他们抓到，云步璃就等着身败名裂被退婚吧。 “你确定？” 云老夫人皱眉，也有些犹豫，倒也不是她想害云步璃，而是府上接二连三被盗，她真的怀疑有盗贼。 云步璃身为未来六王妃，若是被盗贼糟蹋，云家也确实不好跟皇上和六王爷交代。 而且，她还有几分私心，上次云步璃说财物失窃，她一直不大相信，这次正好让云瑶珊再搜查一遍。 “祖 母，孙女真的是亲眼所见。”云瑶珊自信满满。 “罢了，”云老夫人扶了扶头疼的脑袋，“到底也是为了步璃的安全，你们就搜查一下吧。” 云老夫人一挥手，那些家丁更加大胆放心了，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喂，你们慢一点，别把小姐的东西都搞坏了。” 荷苏和兰若都知道那个黑衣人在这间房中不曾走出去，看到家丁们拿着棍子戳来戳去，难免紧张。 云瑶珊很是激动，也跟着家丁们到处翻找。 “找到了，那是什么？” 她看到墙角的一个箱子里隐隐露出一点黑色的布料，忍不住尖叫，脸上的愉悦压都压不住。 第136章 青青草原 兰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的手无声的按上腰间佩剑，若是一会儿王爷动手，她一定第一个上去把云瑶珊的脑袋砍下来。 荷苏捏着袖子，也跟着紧张，可眼角余光掠过云步璃脸上，却见她神色淡淡，丝毫不在乎的样子。 这间房子几乎找遍了，王爷是在那里面吧？ 荷苏疑惑着。 “快把箱子打开。” 云瑶珊兴奋的叫着。 有家丁上前，拿棍子抵着箱子盖，将箱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堆衣物，那块黑色的布料，是一件黑色长袍的一角。 云瑶珊大失所望，把箱子里的衣服全丢出来，仍旧不放弃翻找。 “怎么可能？人呢？云步璃， 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去楼下查找的家丁也上来了，“老夫人，国公爷，下面什么都没有。” 楼上楼下找了个遍，一无所获。 云照耐心耗尽，吼道：“够了，你们母女两个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还不嫌丢人吗？” 岳氏一脸灰败，看着女儿，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不是的额，爹，我真的看到了，”云瑶珊有些慌了，忽然拎起来那件黑色的衣袍，“这是男人的衣服，云步璃的箱子里怎么会装男人的衣服，她就是偷人。” “啪！” 云步璃忍了一晚上，忽然冲上前，一巴掌甩在云瑶珊脸上。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你… …你这个乡下野丫头，竟敢打我？” 云瑶珊反应过来，一手仍抓着那件衣服，另一只手捂着脸，不敢置信。 云步璃脸色淡淡，眸中好似噙着冰霜，冷厉逼人。 “我只是个乡下野丫头，从小没人教，养成了打狗训猫的习惯不是很正常吗？” “你这是做什么？被珊儿揭穿了心虚吗？” 岳氏最先反应过来，她冲上前去，挡在云瑶珊面前，仇视着云步璃，她是堂堂镇国公夫人，万万做不出和一个乡下丫头互殴的事情，有损她的身份。 “心虚？该心虚的是我吗？” 云步璃看着岳氏，似笑非笑。 岳氏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你们口口声声 说我的院子里进了贼，现在把我的东西翻的一团糟，贼没找到，抓着一件衣服就说我偷人。” “按照你们这个逻辑，那成衣店的老板头上不是青青草原吗？” “就是，夫人和大小姐想要栽赃陷害，至少也找个靠谱的证据来，捕风捉影的陷害未来王妃，你们当真不怕圣上怪罪吗？” 荷苏一颗心落地，站在云步璃旁边道。 “那你说，你这件男人的衣服哪里来的？” 云瑶珊气势汹汹，却又偏偏不敢冲上去还手。 “这是我家小姐打算送给六王爷的，大小姐有意见？”荷苏道。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云老夫人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又被 云步璃叫来看了一出闹剧，心中更加烦闷。 从小云瑶珊作为云家唯一的嫡女，云老夫人对她寄予厚望，可如今云瑶珊却几次三番令她失望。 太不争气了。 她是不是该考虑放弃云瑶珊，把希望重新寄托在云步璃身上呢？ 毕竟六皇子已经不再是哑巴了，四皇子最近却很不受皇上待见。 这镇国公府的爵位，日后还是要传到孙子云嵘身上的，若是云步璃当了皇后，她肯支持云嵘，也是不错的选择。 云老夫人暗暗盘算着。 云瑶珊完全不知道云老夫人的想法，回去的路上还一直被岳氏和云照责备。 “你以后，少去给老子招惹云步璃。” 第137章 造了什么孽 送走云老夫人和长房一家，兰若赶紧关上门。 两个丫头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手心的都是黏腻的冷汗。 “他们可算走了，小姐，您把王爷藏哪儿了，赶紧让他走吧，一会儿大小姐和夫人要是再杀个回马枪就不好了。” 压住心头的担忧，荷苏小声说道。 “无妨，你们去休息吧，王爷已经走了，翻乱的东西明天再收拾。”云步璃眼波微闪，神色如常，这两个丫头要是知道她们包庇的根本不是龙君清，不知会作何感想。 “走了？” 兰若荷苏异口同声，对视一眼，王爷的武功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王爷若 是没走，云瑶珊在这上上下下翻了个遍，还不早就把王爷找到了。 两人听得这话，也就放心的退下了。 云步璃合上房门，从里面锁上，吁了一口浊气，快速走到衣柜旁，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这可真是不得安生。 唇瓣翕张，无声念出口诀，眼见空间转换，云步璃推开柜门，只见室内一灯如豆，烛火明明灭灭，照着被她丢在地上的纪千澈。 幸好她的空间移动之术是可以带人的，不然今晚被岳氏和云瑶珊抓住，纪千澈能不能脱身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要死定了。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筒，云步璃拔开塞子，放在纪千澈鼻端，让他嗅了 嗅。 “咳咳……” 纪千澈眼睫微动，换换从昏迷中醒来。 “这是哪儿？” 纪千澈看着房中情形，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你不认识？要不再清醒清醒？” 云步璃将竹筒又放回袖间，在纪千澈对面坐下，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 “别别别！” 纪千澈一看到她，瞬间想起来了，连连摆手。 还记得之前他潜入云步璃院中，被云家的人发现了，云步璃端了一杯下药的茶水给他，他为了让云步璃救弟弟，就喝下去了。 然后他就没有知觉了，不过他还记得昏迷前云步璃问他现在住在哪儿、 他说他就住在京城添福酒楼的天字三号 房。 现在这个房间，分明就是他在酒楼开的客房啊！ 云步璃把他送回来了？ “我怎么会回到这里来？”纪千澈满脑子雾水。 “废话，当然是我把你送回来的。”云步璃一副看着蠢货的表情，不过她却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谈。 话锋一转道：“你弟弟的病，我可以答应你试一试，但是我不能保证治愈。” 纪千澈的弟弟叫纪千澄，从小就是个体弱多病的，身体状态一直特别差，纪家掌管着北齐药行，手下名医无数，却仍旧无法治愈纪千澄。 在原书里，纪千澄的病一直都没有得到根治，年纪轻轻就病逝了，所以在没有见到病人之前 ，云步璃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就能够治好他。 一提起弟弟，纪千澈果然立刻将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面色凝重，他当然也知晓纪千澄的病难治，只是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请云小姐尽力而为。” “我答应了你，就必定会尽力，不过我的身份并不方便跟你去江州，你想办法把纪千澄带到京城来吧。” 纪千澄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差到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从江州到京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纪千澈皱眉考虑了一下，点头妥协。 “好，我这就回家中准备，半月之后，必带千澄到云家造访，还望云小姐交代好了云家的人。” 第138章 云步璃是假的 一想起今天又是被云家的人拒绝，又是被云家的人捉奸，纪千澈就很是郁闷，他堂堂药行少主，到了京城却混的如此凄惨。 云步璃挑了挑眉，或许那时候她不在云家了不好说，“你下次还是不要去云家了，你去城中的叶氏医馆吧。” 云步璃开的药铺，不方便用她自己的姓氏命名，便用了原主母亲的姓氏。 “那医馆是你开的？” “也不是，我只是抽空去坐诊，赚点零花钱罢了。”云步璃不想太引人注意。 “好，我记住了，那就暂且告辞了。” 纪千澈站起身，拧了自己的包袱就打算离开，他竟是一晚上都不愿意多 待，便急切的要赶回江城。 云步璃从窗口望着他的背影从门口策马离开，走出去很远，她才关上窗，钻入衣柜，回到自己的房间。 送走了纪千澈，云步璃在房间里睡得安稳，岳氏和云瑶珊却怎么也睡不着。 云瑶珊挨了一巴掌，又疼又怒，肿着一张脸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珊儿，你当真看到有男人进到云步璃的院子里了？” 岳氏坐在旁边，心中烦躁，她自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无的放矢的人，若不是真看到了，怎么敢那么大张旗鼓去搜。 “母亲，你也不相信女儿啊。”云瑶珊绞着手帕，眼中尽是委屈和不 甘。 “珊儿，母亲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云步璃实在太狡猾，跟她那个商户女的娘一样，满肚子心眼儿。” 岳氏一想起当初的叶氏，眉宇间不自觉露出厌恶，幸好那女人已经死了。 “母亲，我不甘心，那贱人偏偏医术高超，下毒下药都没用，我们该怎么办？” 云瑶珊愤愤地将手绢一抛，那手绢轻飘飘落到她脚上，只让她更加厌烦了。 “这件事确实奇怪，我派人去乡下彻查过，那丫头在乡下确实没学过医术，她那一身本事又是怎么来的？”岳氏微微眯了眸子，眸中精光锐利。 “母亲，你想想办法，我不想被她压 着，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出门去参加闺秀的宴会，她们都明里暗里讽刺我。” 云瑶珊一提起来就想落泪，以前龙君清好好的，她没装病的时候，每次出门，那些小姐哪个不是捧着她，她可是六皇子未婚妻啊。 可自从六皇子哑了之后，那些人拜高踩低，虽然不在明面上说什么，可多少人在背后笑她要嫁个哑巴。 她好不容易装病撑了这么多年，把那桩婚事甩掉，可是龙君清居然又好了。 四皇子最近对她也不似先前那么热情了。 不行，她输给谁都行，她不能输给云步璃，云步璃只是个捡了她不要的东西啊，她未来的夫 婿更不能输给龙君清。 “如果云步璃不是云步璃，你说她还能嫁给六皇子吗？”岳氏沉吟半晌，忽然低声道。 “云步璃不是云步璃？”云瑶珊皱眉不解。 “笨丫头。”岳氏点了一下云瑶珊眉心，“府上这个云步璃一身医术，明眸皓齿，哪里像个什么都不会的乡下野丫头，这里头估计有问题。” “母亲是说，这个云步璃是假的？可我们没有证据啊？”云瑶珊大惊。 岳氏却眸光狠辣，透出几分阴毒，“证据那都是掌握在人手里的，她是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只要我们能够证明她是假的，那她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第139章 下聘 “到时候我们向皇上举报有功，说不定皇上还会封赏我们。” 一想到前些天因为举报有功而被封赏的庄氏，岳氏就忍不住眼红，云家三房，二房和三房的夫人都是商户出身，唯独岳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可偏偏叶氏和庄氏都比她命好，凭什么？ 岳氏吸口气，咽下心头的不甘，想想叶氏已死，庄氏被休弃，她心里又好受很多。 “母亲。” 云瑶珊一听这话，登时激动的双眼发亮。 云步璃这几日无事，便时常去药铺看看。 叶书城的香料铺子开张了，云步璃还带着自己两个丫鬟去捧了场，大概是那日心情不错，云步璃回来的路 上施舍了不少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镇国公府上，岳氏和云照已经给云嵘定了翰林院周大人家的嫡女，云老夫人对此也还算满意，只是云飐仍旧天天嚷着要娶葵枝为妻，把云老夫人气的头疼。 日子一天天冷了，转眼到了下聘礼的日子，这一日也是镇国公府云老夫人的生辰，云家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云步璃大清早起来就看到聘礼摆满了院子，兰若拿着单子欢欢喜喜的清点。 “小姐，你看，王爷和皇上对您多重视。” 荷苏看着一箱又一箱的聘礼，笑的眉眼弯弯，这些聘礼可是远超正妃的规格呢，都是王爷在礼部拟定了之后 ，又额外加上去的。 云步璃纤手抚摸着正红色嫁衣上繁复精致的刺绣，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居然快要嫁人了，这感觉真是奇妙。 “阿璃！” 身后有人唤她，云步璃回头，就看到龙君清长身玉立，他今日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袖上有淡淡的蓝色祥云纹，墨发高高束起，白玉冠上镶嵌着宝石，垂下月白色的流苏。 蓝与黑相互融合，显得他的皮肤也白净了几分，活脱脱一个翩翩儒雅的贵公子。 他琉璃般的瞳眸透亮温柔，似皎皎明月，云步璃有一瞬间的愣怔。 “你今日真好看。” 云步璃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阿璃最漂亮 ，跟我是天生一对。” 龙君清唇角的笑意放大，举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快去看看，可还有什么想要的，缺了我还能偷偷给你补。”龙君清牵着她，一一给她看院子里的聘礼。 云步璃看的直皱眉。 “怎么了，不满意？” 龙君清马上就发现了，礼单他前些日子也给云步璃看过，没听她说哪里不喜欢啊。 “反正都要带走，何必送来这么多，平白又让人家眼红。” 云步璃侧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成亲是人生大事，我怎么能让你委委屈屈的出嫁呢？”龙君清不赞同，“他们且去眼红，难道还能抢了六王妃的聘礼不成？ ” 【云家的人看到利益根本就没有底线，叶氏的嫁妆和庄氏的嫁妆都能霸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想要从我手里拿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院中人多，云步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吩咐兰若，一定要让侍卫看好这些聘礼，不轮什么人都不能让拿走。 “对了，听说四皇子参了你一本。” 两个人相携往院外走，云步璃想起来荷苏跟她说的事情问道。 “嗯，”龙君清点点头，眸中星辰点点，语声和煦，“残月带人盘点卧龙寨，不知是不是被大火烧毁了，几乎没有什么财物，老四上奏父皇说我中饱私囊。” 第140章 龙君清背锅 “皇上相信吗？” 云步璃有些担忧，她当时并没有想到龙君清会带人追上去，想着下来之后写封信偷偷送到官府算了。 早知道是龙君清接手，她应该留些金银，只把粮食和银票类会烧毁的东西带走就好了。 “父皇说我剿灭了纵横京郊多年的土匪窝，是造福百姓，卧龙寨不管有多少财物都算是对我的奖赏了。” “哈？” 云步璃震惊。 【老皇帝这偏心眼儿都偏到黄河去了，这龙炎清不要被气死啊！他还不知道那些钱和粮食都进了我的口袋。】 【哎，可怜龙君清替我背锅了，我要不要补偿他一下？】 龙君清眼睛 眨也不眨的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皱眉纠结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飞快亲了一下。 一触即离。 云步璃却吓了一跳，做贼一样四周查看。 幸好云家今日热闹，府上下人们忙忙碌碌，倒也没人注意他们俩在的这个小角落。 “龙君清，你又发疯？今日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到，我的名声不就臭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严格，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能太越矩。 要是被人撞见，男人顶多被说一句年少风流，女的可就要冠上不知廉耻的名头了。 云步璃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的袖子都从他手中抽回来。 “别生气，我 不这样了。” 龙君清一看她变了脸色，赶紧赔不是。 云步璃哼了一声，也并没有真的就放在心上。 “龙君清，你……你手下有没有粮仓？” 犹豫了一下，云步璃压低声音问道。 龙君清眸光迅速扫了一圈，面色也变得严肃几分，伸手拦住云步璃的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的话音落，人已经抱着云步璃凌空而起。 镇国公府在老镇国公那一代曾十分辉煌，后来又有云翼，皇帝对云家很是厚待，府邸修建甚是豪阔。 后来又娶了出身商户的叶氏和庄氏，可谓富贵破天，盛极一时，府中树木花草景观设计巧妙， 生长繁盛。 龙君清虽然抱着云步璃，但速度极快，在树木楼宇掩映下根本没有人发现。 两人落在一处阁楼的重檐后，完美的隐住身形。 “我手下共有五处粮仓，有一处在京城，另外四处分布在北齐各地，而且有不少存粮。” 确认安全之后，龙君清直接回答云步璃的问题。 重生之后，他格外清楚粮草的重要性，尤其是这几年北齐天灾人祸不断，他更是大力囤积了不少粮食。 云步璃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倒显得自己不够磊落了。 “卧龙寨的粮食被我运走了，”云步璃咬了咬唇说道，“那些都是龙炎清的，我留着那 么多粮食没有太大用处，回头送到你那里吧。” 她以为她能从龙君清眼中看到惊诧和意外，然而什么都没有，他甚至都不好奇云步璃是怎么把那么多粮食运走的。 他只是伸手将云步璃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拢到耳后，眸光依旧温和从容。 “你留着便是，明年京中会缺粮，你到时候开粮店也好，去施舍百姓也好，给自己赚些名声。” “你知道那有多少吗？” 云步璃看着他，这家伙一定不知道龙炎清囤了多少粮食。 “不管多少，你手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云步璃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龙君清，你知道远城吗？” 第141章 招父皇喜欢 “远城？” 龙君清仔细回想了一下，“远城好像在北齐的南部，几乎靠近南疆了。” “对，就是那里。”云步璃道。 龙君清正疑惑她为何忽然提起远城，就听云步璃接着道。 “远城往西三十里，有一片山谷，名唤九溪谷，那里现在是一片荒地，你秘密派人去那里开荒种粮，一定会有大收获的。” 云步璃附在他耳边，声音轻微，热气拨动他的鬓发，龙君清感觉心里都是痒痒的。 打从明年的大量降水开始，北齐未来三年年都不太平，不是旱灾就是洪灾，加上东周屡次骚扰边境，导致北齐粮食异常短缺。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龙炎 清却能偷偷拿出粮食高价贩卖，赚的盆满钵满，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九溪谷。 九溪谷虽然现在荒芜，但是土地肥沃，开垦之后特别适合种粮食。 【九溪谷其实是女主无意间发现，偷偷告诉龙炎清的，龙炎清才能在荒年也拿得出粮食，不过现在女主还没有出现，不如让龙君清先把九溪谷给占了。】 【不过有些事不好跟龙君清解释，该怎么让他相信呢？】 女主？ 龙君清双眸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快速湮灭在眼底，他痛快地回答：“好。” 云步璃正绞尽脑汁想着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龙君清，没想到对方张口就同意了。 “阿璃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怀疑你，” 龙君清凝视着她的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吻了她。 云步璃少见的没有抗拒，像是有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无声无息生根发了芽。 也许，上天让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龙君清的命运呢？ 没多久，两人便一起去了前院。 因为今天既是礼部选定的下聘吉日，又刚好赶上云老夫人的生辰，镇国公府上下格外热闹。 许多云家以往攀不上的高官命妇都纷纷来给云步璃道贺，自然而然的也就顺带给云老夫人贺寿。 镇国公府自从云翼战死了，已经多年不见这种繁盛景象，云老夫人喜不自胜。 这个一 个很好的开端，她将会成为王妃甚至是太子妃的祖母，镇国公府要重新崛起了。 云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泰然的接受诸位夫人小姐的恭贺。 龙君清不知道从哪里寻来八对玉雪可爱的四五岁小娃娃，四对站在大门口，两对站着前院，还有两对站在秋霜院。 娃娃们胳膊上挎着一个荷花篮，篮子里装满糖果，花生，桂圆还有银瓜子。 不管是云家的客人还是经过的路人，只要给六王爷和云二小姐道喜，说句吉祥话，小娃娃们都会抓一把出去。 一颗银瓜子是一两银子，小娃娃们的手虽然小，但是一把下去也能抓到一两颗银瓜子。 这对富 贵人家自然不算什么，不过是沾个喜气罢了，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两银子是足够一家四口生活半年呢。 镇国公府的大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数不清的百姓等着给六王爷和云二小姐道喜。 “你看看老六这是什么样子？简直就是铺张浪费，奢靡无度，父皇也不说管管他。” 四皇子龙炎清今日被皇帝特地解了禁足，命他前来镇国公府道贺，可是马车刚走到镇国公府门前的大街上，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完全走不动了。 同来的五皇子龙牧清酸溜溜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龙炎清听。 “谁让人家招父皇喜欢呢。” 第142章 插队祝福 “父皇就是偏心。” 龙炎清愤愤不平，英俊的面容因为恼怒而有些扭曲，“我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何曾通敌叛国？父皇就罚我思过。” “可你看看龙君清，剿灭了卧龙寨，所有金银珠宝都进了他的口袋，父皇连一句话都没有。” 龙炎清一拳打在马车车厢上，木板都裂开了一条缝。 卧龙寨，那是他多年的心血啊！ 就这样毁在云步璃和龙君清手里，给龙君清做了嫁衣，让他怎么甘心。 “四哥，冷静啊！” 龙牧清吓了一跳，赶紧朝四周看去，人潮摩肩接踵，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四哥慎言，这话要是被有 心人听到，传到父皇耳朵里，岂不是要说你对父皇不满？”龙牧清低低道。 不管是皇子还是臣子，对皇帝不满那都是大忌。 龙炎清冷哼一声，不得已跟着龙牧清从马车上走下来，徒步朝镇国公府走去。 “说起来，这个云步璃实在也是邪门。” 提起卧龙寨的事情，龙牧清也忍不住多说两句。 龙牧清生母只是一个宫女，生下他之后就大出血死了，他被抱在龙炎清母妃的宫中，两人自小一块长大。 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他有龙炎清和淑妃的照拂，才能安全长大，所以他对龙炎清母子感情深厚，忠心耿耿 。 龙炎清的很多事情他也是清楚的。 比如他知道卧龙寨是为龙炎清做事，而云步璃前几天失踪了，就是被龙炎清下令抓到卧龙寨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云步璃一上山，卧龙寨就被毁了。 后来就传出龙君清发现卧龙寨剿灭卧龙寨的消息，上报的消息上全程没有沾染云步璃分毫。 可他和龙炎清都清楚，云步璃肯定参与了，因为那天龙炎清收到了翟杰的飞鸽传书，甚至当晚想向家的人大肆在城中寻找祝染烟。 虽然后来向家说祝染烟是调皮，跟工部侍郎家的小姐玩的忘了时间，但谁信呢？ 那一晚，祝染烟和云步璃分明都在卧龙寨。 龙牧清实在想不通，在有人质的情况下，龙君清是如何放火烧了山寨，且山寨中人一个不剩的。 “我们查到的消息，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可是为何进了京之后，她就忽然一下子大显神通了呢？” “管他是邪门还是有神通，遇到本王迟早都要栽坑，我们今天只管看戏就是了。” 龙炎清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镇国公府大门口，看到那四对派发糖果瓜子的娃娃，龙炎清旋即舒展开英俊的眉目，嘴角挂着淡淡一抹笑。 拉着龙牧清对小童报上自己的 名号，也不管后面排队的百姓，直接插了个队，说了一句吉祥话。 那小童听他是皇子，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给了两人一人一把糖果瓜子。 进了大门，龙炎清展开手数了数，有三颗银瓜子，还行！ “四哥，你不是讨厌他们两个吗？还去插队祝福？” “我讨不讨厌的他们今天都要下聘，祝福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能白拿龙君清的银子为什么不要？” 龙炎清说的理直气壮。 龙牧清都无语了，将自己那把也塞到龙炎清手上。 他这个四哥就这一个毛病，虽然不穷，也不抠门，但是真的是一个铜板都能看在眼里。 第143章 添妆 向夫人今日盛装打扮，带着向从筠和祝染烟早早地就过来了，向丞相公务繁忙，要等晚一点才到。 向夫人先去见了云老夫人，又来秋霜院给云步璃添妆。 向从筠虽然是义兄，但到底是外男，就没有到云步璃的院子里来，闺房里就只有几个夫人和小姐。 众人虽和云步璃不太相熟，但言语间也算客气和睦。 向夫人让丫鬟呈上来一个梨花木的盒子，一打开就惹得各位夫人小姐连连惊叹，里面竟是六颗大小均匀拳头大的夜明珠，白日里也能看到莹莹淡光。 云步璃也震惊了，夜明珠不稀奇，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本就难寻 ，何况六颗大小一样的，这份礼物实在珍贵。 “母亲，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步璃实在是……”云步璃不好意思地打算拒绝。 向夫人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她说完就按住她的手。 “今日过来是给你添妆，这都是喜气和福气，断然不能拒之门外的。何况，你是我的女儿，做母亲的给女儿准备嫁妆，可不就是天经地义？这六颗夜明珠又算得了什么？” 向夫人招呼身后的丫鬟，两个丫鬟又抬上来一个枕头大小的盒子，放到云步璃的内室。 “这箱子你且等无人再打开，这都是当年我出嫁时，我母亲为我准备的，现在 留给你还有染烟，一定会用得到的。” 祝染烟悄悄缩了缩脖子，生怕向夫人看过来。 向夫人这话，完全就是把云步璃当做亲生女儿了。 云步璃感觉心头热热的，前世她在时间城几百年，时光蹉跎中连母亲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她没有成过亲，更不要说有人给她准备嫁妆添妆。 这是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母亲的话，步璃都记住了，母亲的心意，步璃也都会珍惜。” 云步璃明艳的双眸亮晶晶，好像夜明珠的光掉落进去。 向夫人这样的态度，也让在场的夫人小姐都明白，向家对这个义女是格外重视的，云 步璃并不是无人撑腰的乡下孤女。 这也使得众人更加尊重云步璃，不敢看清了她。 过了一会儿，颂安长公主也来了，带来的添妆也是格外丰盛。 太后和皇后不便出宫，就托了颂安长公主带了礼物过来。 秋霜院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比云老夫人的正院热闹的多。 云瑶珊几乎银牙咬碎，凭什么？云步璃不过是个颇有心计的农女，怎么就能这样一步登天，赢的太后的青睐。 还有皇后娘娘，她本来不是不喜欢云步璃的吗？甚至当初因为太后的病，皇后还下令包围了镇国公府。 怎么现在就给云步璃添妆了。 云瑶珊被仇恨迷了脑子，却不想想，云步璃治好了太后，太后都给云步璃添妆了，皇后若是没什么表示，岂不是难看。 “稍安勿躁。” 岳氏注意到女儿表情失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母亲，这桩婚事本来应该是我的。” 云瑶珊委屈地小声说，今天的光荣和众人的艳羡本来也应该是属于她的。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岳氏皱眉，她们已经放弃了六皇子，搭上了四皇子的船，这种时候怎么能摇摆不定？ “四皇子今天也来了，你找机会跟他说说话，云步璃的事情，有母亲在，你且让她再得意一会儿。” 第144章 亲戚登门 云瑶珊看岳氏胸有成竹，想着岳氏的计划，也稍稍安心几分。 云步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看你还能高兴多久！ 云瑶珊趁没有人注意，带着丫鬟悄悄离开，写了一张纸条，让丫鬟偷偷去送给在前院的龙炎清。 眼看着午宴时辰将近，宾客也都来得差不多了，云步璃和众多女眷一起往云老夫人的正院去。 今日的宴席，男宾在前院，女宾则在后院。 岳氏一路上则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些人估计也该来了。 云老夫人穿着枣红色松柏纹长衫，墨绿色下裙，眉眼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热络地招呼着众位夫人入座，全然忘了云飐近 日来给她的烦恼。 “老夫人，二小姐，皇上来了，快去前院接驾。”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冲进来，对着主位上的云老夫人和旁边的云步璃禀报道。 岳氏面上云淡风轻，指甲却在掌心攥出深深的淤痕，现在这个家里，云步璃都踩到她头上去了。 “什么？皇上来了？” 云老夫人大喜过望，蹭地一下窜了起来，镇国公府多少年不曾迎来御驾了啊！今天还是她的寿辰。 云老夫人笑的脸上的每一条折子都开出花来。 云步璃看了眼老夫人，不知道过一会儿老夫人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众人整了衣冠，有条不紊地朝前院走去。 男宾们 已经整整齐齐站好，排队领喜糖的百姓也被金甲护卫隔离开，只等御驾到来。 不多时，外面响起銮驾的车马声，内侍们不疾不徐地前院空地两边站立。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唱和，一袭明黄身影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云步璃随着女眷们下拜，众人山呼万岁，震耳欲聋。 行礼过后，龙君清快步迎了上去。 “父皇不是说政务繁忙，就不过来了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面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实打实的，龙君清对他的尊敬爱戴亦是发自内心。 “朕盼了多年，总算盼到你痊愈，又订了婚，下聘这么重要事情 ，朕怎么能不参与呢？”圣元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欣慰道。 龙君清瞎了以后，简直就是他的一块心病。 尤其是云家拖拖拉拉好几年，称云家大小姐重病，不宜嫁给六皇子，更是让他恼怒，可碍于死去的老镇国公和云翼对北齐的奉献，他又不好直接发落了云家。 幸好出来了一个云步璃，这个女子倒是比云家长房那个小姐强多了。 自从云步璃救了太后，又‘医好’龙君清，圣元帝看她那简直就是一万个顺眼。 众人请皇帝上座，女宾们也准备退回后院入席，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岳氏瞬间眼眸一亮，她偷偷扫了 一圈，却没看到自己的女儿。 死丫头，天天嚷着恨云步璃，偏偏云步璃要遭报应的时候她不在。 “外面这是做什么？” 圣元帝蹙眉，大好的日子，谁敢闹事他一定会废了对方。 龙君清刚才已经吩咐寒塘，让领喜糖的百姓去后门排队，按理来说不应该再有骚乱才对。 “启禀皇上，门外有人求见六王爷，说是云二小姐的亲戚。” 云步璃的亲戚？龙君清忍不住朝云步璃看了一眼。 云步璃撇撇嘴。 【亲戚个锤子，分明就是岳氏和云瑶珊找来诬陷我的人。】 龙君清脸色一冷，如瞬间凝结了一层寒霜，说出的话都透着蚀骨凉意。 第145章 不认识云步璃 云步璃手下全是龙君清派给她的暗卫，他早就知道云步璃做了准备，倒也不怕闹出什么乱子，只语气平淡道：“请进来吧。” 云步璃的母族叶氏一脉早就败落，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在，所谓亲戚，大约也是云步璃在庄子上认识的那些乡下农户。 众人猜测着，果然见金甲护卫引着几个衣着普通的百姓进来。 那几人依着和岳氏约定好的来到镇国公府，却没想到府中这么大的阵仗，只偷偷瞄一眼当中坐着的身穿龙袍的男人，就浑身发软了。 大夫人也没说皇上也会来啊！ 在内侍的提醒下，几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都免礼平身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远道而来，也都沾沾喜气。” 圣元帝心情不错，一身气度虽然威严不可侵犯，但话语也稍微软和几分。 几个人恭恭敬敬谢了恩，才从地上爬起来，退到女眷那边去。 皇帝在场，几个人就有些怂了，眼看着云老夫人领着女眷们要去后院，岳氏走在一名妇人的身侧，轻轻掩唇咳了一声。 眼中狠厉一扫而过，警告意味十足，那妇人吓得一个哆嗦，想到失踪的儿子，壮着胆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这位就是老夫人吧，听说今日也是您的大寿，民妇在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祝福实在老套，不过云老夫人是不嫌多的，当着众人的面满目慈笑，“你有心了，你是步璃的……” 云老夫人顿了顿，显然她并不认识这妇人。 那妇人正等这话，连忙接口：“民妇是青州德恒山庄的，小姐在庄上十几年，民妇有幸照料过小姐，小姐总是喊民妇燕婶婶。”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小姐？小姐在庄上时与我们都很亲厚，我们听说小姐今日下聘，下月就要大婚，才特地赶来祝贺，我们还给小姐准备了一点添妆呢。” 另一名妇人闻言，也赶紧凑上来。 此话一出口，偌大的前院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全都满 脸诧异地看着站在云老夫人身边的云步璃。 这……这些“亲戚”不认识云步璃？ “你们当真是德恒山庄的？” 云老夫人看向几人中的一个男人，那男人通身灰色长衫，衣一副账房打扮，虽然已到中年，但却没有发福，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却精光四射。 那是德恒山庄的胡管事，云老夫人是认得他的。 故管事在庄上做事已经有二十年，云老夫人对他是信任的，当年她也是让胡管事把云步璃带到庄上的。 来的几人相互看了看，异口同声的点头，“回老夫人，我们都是山庄的农户啊，这点胡管事是可以作证的。” 胡管 事上前回话，脸上也是疑惑，“老夫人，虽然几年不见，想来您还是认识奴才的，他们确实都是德恒山庄做事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胡管事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的圣元帝和龙君清。 那两人好像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 老夫人微抿了嘴唇，一语不发。 “这不就是步璃吗？你们难道不认识？” 岳氏见差不多了，指了指旁边的云步璃，故意大声说道。 【哎呀呀，终于铺垫的差不多了，我都替你们着急。】 那几人果然瞠目结舌，燕婶婶连连摇头：“夫人真是说笑了，这怎么会是小姐？夫人是在玩笑吗？” 第146章 可怜的美男子哟 “她不是云步璃，难道你是？” 坐在龙君清旁边的八皇子龙安清忽然接了一句。 那燕婶婶已经三十有余，虽然刻意涂了些脂粉，但仍旧掩不住眼角渐生的皱纹。 她的衣服不似普通农妇那样宽松，便于做活，而是紧贴着腰身，勾出起伏的曲线，举手投足间故作风情更是显得矫揉造作。 许多人听到龙安清的话，忍不住低笑，更有许多傲气的命妇小姐眼眸中掩不住讥诮。 这位燕婶婶在德恒山庄上就是个有名的，她男人去世后，她就带着儿子守寡。 山庄上的男人没哪个没被她勾搭过，她自恃别有韵味，可现在众人 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光秃秃的站在大姐上，脸臊得通红。 “这位贵人玩笑了。” 她不认识龙安清，却也知道得罪不起，讪讪挤出一句。 【这个龙安清看上去都冷冰冰的，居然还会替我说话呢。】 云步璃略感意外。 【这家伙据说是冷心冷肺的，跟哪个兄弟的关系都是不远不近，不过我看倒也并非如此。】 【龙君清第一世被龙炎清剜心死后，龙安清还偷偷为他报仇呢，可比龙君清的亲娘和亲弟弟强多了。】 【只可惜龙安清失败了，被龙炎清打碎了四肢圈禁，没多久就折磨死了。】 【哎，真是个可怜的 美男子哟。】 龙君清听着前面的，还颇为触动。 八弟龙安清之所以能被圣元帝委以重任，在大理寺任职，就是因为他刚正，不拉帮结派，不管是对朝臣还是诸位兄弟，他都一视同仁。 没想到前世他死后，龙安清居然会为他报仇。 可龙君清听到后面就不乐意了，居然说龙安清是美男子？ 她可从来没这样评价过自己呢！ 龙君清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龙安清，翻了个白眼儿。 龙安清穿着官服，坐姿端方笔直，眉目如朗月高悬，清正皎洁。 嘁，也就还能看吧。 龙安清莫名其妙，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龙君清瞪了一 眼，但是他转头看时龙君清却又一脸冷清，望着云步璃的方向。 是他产生幻觉了？ “胡管事，今天是镇国公府大好的日子，你怎么能带着这些乡野村妇到云家胡言乱语？冲撞了皇上和各位王爷公主，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赔？” 云老夫人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朝胡管事使了个眼色，疾言厉色道。 胡管事脚下如踩了棉花，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左右都是一个死了。 “是啊，你们未免不懂规矩些。来人，还不快带他们下去喝茶？”岳氏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帮腔。 “老夫人和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有什么隐情还是说出 来的好，不然他们说了这些不明不白的话，传将出去岂不是把步璃推到舆论中？” 颂安长公主忽然开口，拦住了要把人往下带的岳氏。 岳氏垂着眼皮，面上一脸纠结为难。 “这……” “你们是说，这个云步璃是假的，是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圣元帝眼帘一抬，望着胡管事几人，语气闲闲，听不出悲喜，却有的无形地威压兜头而来。 胡管事几人吓得连忙跪下，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头也不敢抬。 “陛下明鉴，这位小姐确实不是我们养大的云步璃。”胡管事硬着头皮道。 胡管事开了头，余下几人连忙附和。 第147章 小狐狸 “皇上圣明，民妇与步璃小姐相处十几年，怎么会认错，这位小姐的确不是步璃。” “是啊，这么些年小姐跟我们的亲女儿一样，断然没有不相识的道理，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多找庄子上的人问。” “怪不得步璃在庄子上从来没学过医术，到了京城却传出她医术过人，原来竟然是换了人。” “呜呜呜……我苦命的步璃小姐，当初被王管家带走，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居然被人冒名顶替了。” 跪在地上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那个燕婶婶还哭了起来，仿佛真的是和云步璃格外情深的样子。 【这些人实在是 贪心啊！】 【当初原主刚到京城，他们就写信来张口要银子，完全不考虑原主的处境。】 【德恒山庄上倒也有两对夫妻是对原主真的好，但是却被他们排挤嘲笑。】 【这一次他们收了岳氏的钱，就敢在天子面前作伪证，也不怕有钱没命花。】 云步璃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微微叹了口气。 “步璃，他们指控你鸠占鹊巢，冒名顶替，你怎么说？” 圣元帝十分耐心的等他们说完，才张口问云步璃。 “回皇上，步璃和他们在一个庄子上生活了十五年，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说。” 云步璃轻轻咬着唇，明媚的眼波微 润，盈盈欲碎，似是十分伤心难过，却又故作坚强的不肯落泪。 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偏偏要装作一只小兔子。 龙君清暗笑，她跟自己真是绝配。 “这位小姐，我们从来没见过你，你到底把真的步璃弄到哪里去了？当初王管家把步璃接走，怎么你却变成了国公府的二小姐呢？” 燕婶婶看众人都已经起了好奇心，用探究的目光看云步璃，心态也稳定了许多，继续追问。 “去，把王管家找来。” 云老夫人之前吩咐王管家去厨房安排午宴，断不能出任何差错，故而王管家并不在这里。 可眼前这形势，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只 能让刘妈妈把王管家喊来对峙。 须臾，刘妈妈就带着满头大汗的王管家过来了。 王管家看到地上跪着的德恒山庄的人，心中明白，一下子跪在御前：“草民叩见陛下，叩见各位王爷，叩见各位公主。” “起来吧，这些人你可认得？” 圣元帝摆了摆手，指向面前跪着的几人。 “回皇上，草民认得，他们都是云家德恒山庄上的农户。”王管家看了一眼，就笃定的回答道。 云老夫人眉心拧成一团。 “这位王管家可是当日去德恒山庄接云步璃回京之人？”圣元帝又看向胡管事。 “没错，就是王管家。”胡管事点头。 “ 好，王管家，现在胡管事他们说，他们交给你的云步璃和现在你带回府上的云步璃不是同一个人，你作何解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管家身上，岳氏的目光尤为浓烈。 她已经买通了德恒山庄所有人，德恒山庄有两户人家不愿意，她也已经派人解决了。 至于王管家，他妻儿老小的命都捏在自己手上，他必须承认云步璃买通了他，做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自己虽然承诺了王管家会救他一命，不过……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安全的。 “皇上，草民……草民有罪，请陛下责罚。” 王管家低着头，语声带着哽咽和懊悔。 第148章 亲如一家 岳氏垂着头，谁也看不到她微翘的嘴角。 云步璃，欺君大罪，你就等死吧！ “你有何罪？” “草民一时糊涂，收了别人钱财，让草民污蔑二小姐，还请皇上降罪。” 什么？污蔑？ 众人惊诧不已，岳氏更是心头一冷，难以置信的看向王管家。 这个蠢货，他疯了啊？竟然不管妻儿老小的性命？ 听到污蔑二字，云老夫人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个云步璃不管是不是真的云家二小姐，她深得皇上太后还有六皇子的喜爱，那她就必须是云步璃。 “有人给了草民和这些德恒山庄的农户许多钱财，还抓了草民一家老小，让草民 连同他们一起说府上的步璃小姐是假的，陷害步璃小姐偷龙转凤，犯下欺君大罪，好让陛下斩了她。” “什么？” 圣元帝不见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起伏，他怒声道：“此话当真？” “陛下面前，草民不敢撒谎，”王管家从怀里掏出两张二百两的银票，“这便是那人给草民的银票。”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多银子，一个府上的小小管家可能要攒半辈子。 “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子陷害阿璃，父皇，此事决不可轻纵。”龙君清适时地补了一句。 圣元帝点点头。 云老夫人捏着拐杖，却不敢说话，她也在琢磨王管家说的是谁，可 是她不敢保证这事和云家其他人不沾边。 “皇上，冤枉啊，民妇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被人收买啊，王管家是在胡说八道。”燕增增霎时急了，夫人不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啊，明明说好了，王管家会承认收了二小姐贿赂，协助她冒名顶替。 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皇上跟前，若是坐实了他们诬陷二小姐，那他们还能活着走出云家吗？ “王管家和这个假的二小姐是一伙儿的，他们肯定是提前商量好了，不肯承认，皇上明察啊。” 胡管事跪着地上，不住地磕头。 “二小姐是我们养着长大的，我们感情深厚，断断没有污蔑的道理 ，皇上千万不要被这个假货蒙蔽了眼睛。” 人群里，祝染烟几次想要跳出来打人，却都被向夫人死死按住。 气死了，她要被这群无耻之徒气死了。 “哦？燕婶婶说步璃是你们养大的？”沉默许久的当事人云步璃终于开了口。 “那是自然，我们和二小姐亲如一家，绝不是你这个冒牌货可以取代的。”燕增增飞快的回答。 “那燕婶婶可知道云小姐身上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长在什么地方？”云步璃问道。 燕增增一愣，她从来没养过云步璃一天，她怎么知道云步璃的胎记长在什么地方，她偷偷看自己的几个同伴，他们也都是一 脸茫然。 燕增增想去看岳氏，却见岳氏袍袖底下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她便不敢抬头去看了。 “燕婶婶自诩养大了步璃，却不知道步璃的胎记长在什么地方吗？”云步璃追问。 燕增增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明白过来，云步璃这是在诈她，她仰起头，十分肯定地回答：“二小姐身上根本就没有胎记，你这个冒牌货少故弄玄虚。” 云老夫人轻垂着眼帘，将岳氏的小动作都收在眼中，心中已经全部明白，她正纠结着到底是保住云步璃还是保住岳氏，只听人群中忽然发出一记女声。 “二小姐身上是有胎记的，她的胎记就在后脑勺上。” 第149章 该死在火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向夫人身边走出一个下人打扮的女子，她蓦地一抬手，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妇人对着圣元帝行了礼，就转头看向云老夫人。 “老夫人可还记得奴婢吗？” “你是步璃的奶娘孙姑姑？” 纵然已经隔了十多年，孙姑姑容颜衰老，云老夫人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孙姑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轻嘲，“老夫人贵人事忙，难得还记得奴婢。” 云老夫人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叶氏临盆之前，四个奶娘全是云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后来叶氏自尽，她做主将云步璃送到庄子上。 四个奶娘走了三个，只有这个 孙姑姑带着儿子丈夫随云步璃一起去了青州，这件事云老夫人印象深刻。 岳氏心头大震，面上仍旧强自镇定，怎么可能？孙姑姑居然没死？ 她明明让娘家兄弟花高价雇佣了杀手，除掉了孙姑姑一家和另一家姓徐的，杀手也都回来复命了，怎么会这样？ 岳氏攥了攥手心，已知大事不妙，偏偏她不能逃，若是逃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转眸四处看了看，却仍不见云瑶珊和四皇子，岳氏低声对身边丫鬟道：“去找找小姐。” 看云步璃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总感觉今天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你怎么会没事？” 燕增增看到孙姑姑出现， 已经有些慌了手脚，脱口而出。 胡管事急急捂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句话还是落在众人耳朵里。 孙姑姑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眸中充斥着恨意， “我活着，你很意外吗？我和我全家都该死在大火里对不对？” “小姐在庄上十五年，云家从不曾有人前来慰问，你们都知道云家放弃了小姐，故而对小姐很是轻慢。” 孙姑姑一开口，众人纷纷朝云老夫人和云照看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人啊。 云老夫人极其不自然的垂了眼眸，云照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别说把小姐养大，你们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有没有抱过小姐一次？ ”孙姑姑说着眼眶微红。 “你们不但不怜惜小姐无父无母，反而纵容自己的孩子欺辱小姐，对小姐打骂吐口水，甚至还有人去偷小姐从镇国公府带去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盘缠。” “小姐好不容易回京，没隔三天你就给小姐写信，问小姐要钱，小姐没钱给你，你就在庄上大骂小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孙姑姑指着燕增增，“你对小姐有什么恩，什么义？” “前段时间庄上来了十几个外地人，拿出三千两给你们，让你们进京污蔑小姐，你们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我们一家和徐大嫂一家不同意，你们就联合那伙人趁着半夜放火烧了我们家和徐家， 徐大嫂家的小孙女才满月啊，你们怎么就这般狠心？” 孙姑姑一字字说着，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落下，若不是小姐派去的人及时带他们撤离躲藏，他们两家十多口人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听着孙姑姑讲述这些事，心口一股气息激荡着，似乎在回应什么，云步璃深深吸了口气，把心口的不适压下去。 这世间人情冷暖，既会有云老夫人和燕婶婶这般自私自利的，也总归会有孙姑姑这般十几年如一日用善良点燃一丝烛火照亮他人的。 这世界不算太糟糕。 只可惜原主，枉送了性命。 云步璃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这些人和云舒玥都该要结束了。 第150章 破釜沉舟 “今日人多口杂，耳目众多，你约本王来做什么？” 龙炎清甩开了龙牧清，来到云家东院里的书房，一进门就对云瑶珊质问道。 以前老镇国公和云翼在的时候，镇国公府的东院是很大的练武场，靠北墙建了几间厢房。 这几间厢房大多用来放置兵器杂物，只有一间留作书房，偶尔可以歇息。 后来老镇国公和云翼去世，云家无人再习武，东院也就荒废了。 平日里除了打扫卫生的丫鬟仆人，鲜少有人到这里来。 云瑶珊本就因为他近日来的冷落心酸，如今一见面又听他责备，忍不住红了眼圈，纤弱的身形被鹅黄色的衣衫包裹着摇摇欲 坠。 “多日不见，珊儿每日都在思念王爷，人都瘦了，怎生殿下如此无情？”云瑶珊抬手拭泪。 龙炎清目光微动，打量了一下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似乎真瘦了些。 以前云瑶珊和龙君清有婚约，他刚开接近云瑶珊，完全是抱着打击龙君清的目的，谁知道后来杀出一个云步璃，顶替了那门婚事。 不过这么久相处下来，他对云瑶珊也并不是全无感情，至少她那纤柔多姿的模样还是很得他欢心的。 “本王若是真对你无情，又怎会冒着风险来赴约？”龙炎清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中，只感觉一阵馨香扑鼻，拨人心弦。 “你寻本王前来， 到底何事？”龙炎清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 近距离看着男人英俊的脸，云瑶珊脸颊都红扑扑的，“王爷，我知道您讨厌云步璃，云步璃她就要完了？” “何意？” 龙炎清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在发烫，忍不住低头亲吻，话语从两人唇齿间溢出，云瑶珊身上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云瑶珊也不闪避，反手勾住龙炎清的脖子，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她能感觉到四王爷对她没有多少耐心了，娘的交代根本不管用，她必须绑死在龙炎清这条船上，今日她就要破釜沉舟。 “我娘安排好了人，他们会咬定府上的云步璃是假的，真正的云步璃已经 被害死了，过了今天，云步璃就是欺君大罪，她必死无疑。” 龙炎清听着，觉得好像不妥，不过他的脑子越发有些混乱，顾不得思考，靠着本能将云瑶珊横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兰若穿着翠绿的衣裙，鞋子也是绿色，连头发和半张脸都用青巾裹好，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躲在东院书房外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 书房内响起咿咿呀呀的唱和，一阵盖过一阵，守门的两个龙炎清的侍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走远了一点。 兰若一边捂住耳朵，一边朝东院的大门口张望。 前院里，孙姑姑忽然对着圣元帝又跪下，泪流满面。 “皇上， 民妇所说绝无半句虚言，民妇和徐大嫂家起了大火也可以查证，民妇是二小姐的奶娘，从小姐出生到小姐回京，民妇从未有一天离开过小姐，小姐真真切切就是二爷和二夫人的女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已经信了大半。 毕竟燕增增和胡管事几人的心虚众人也是看在眼里。 云步璃上前一步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个头，“求皇上为步璃做主，为孙姑姑一家和徐伯母一家做主。” “步璃你先起来，朕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圣元帝看向王管家，“你说，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 岳氏心头一紧，几乎将手中帕子扯的脱丝。 第151章 指认云瑶珊 “回皇上，是云大小姐让小人这么做的。” 什么？ 众人大惊，岳氏和云照的脸色更是瞬间惨白，云老夫人咬着牙，不动声色瞥了岳氏一眼。 “你这个狗奴才，怎么敢信口开河？”云照忍不住跳起来。 “父皇跟前，岂容你放肆！” 龙君清眸光冷厉，吞吐着森森寒气，立刻有侍卫上前阻拦住云照。 云照迫不得已坐下，顾不得龙君清，一双暴怒的眼睛死死落在王管家身上。 王管家知道自己家人已经被六王爷的人救下，心中毫无顾忌，也不害怕云照。 “云家大小姐现在何处？”圣元帝问道。 岳氏想说什么，可看到云照被押在椅子上，她 又害怕，一颗心揪成一团，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明白，定是云步璃从中作梗，才会让王管家反水，云步璃无权无势，没有人脉，能救下孙徐两家，六王爷必然也参与其中。 他们现在就是在攀咬云瑶珊。 岳氏一清二楚，却又无计可施。 不行，她绝不能让珊儿身上有这样的污点，她的女儿还那么年轻，如果背上一个陷害六王妃的罪名，珊儿还能有什么前途？ 莫说四皇子不会再娶珊儿，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恐怕也不会接受珊儿。 高门大户后宅里的阴私大家都懂，可是一旦拿到了明面上，那就不行了。 “从刚才过来接驾，就一直没看到云 大小姐，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呢？”祝染烟心直口快的来了一句。 她这么一说，女眷们都扭头四处看，果然不见云瑶珊的踪影。 今日是六王爷下聘，云老夫人大寿，皇上都来了，云大小姐居然不在，还真是奇怪。 “派人去找找。” 圣元帝忍不住皱了眉，他对云瑶珊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就这样满肚子诡计的女子从前竟还称病不愿意嫁给他的璟辞。 呸，她也配？ “皇上，让臣女去吧。” 祝染烟几乎掩不住眸中的兴奋，跃跃欲试，她顶讨厌云瑶珊，怎么愿意错过看云瑶珊笑话的机会。 祝染烟的态度，让岳氏大感不妙，她仔细回想，云 瑶珊这两天好像确实神神秘秘的，她忙着安排德恒山庄这些人，也就没顾得上问云瑶珊在做什么。 今天云瑶珊无故不见，她派去找云瑶珊的丫鬟也没回来，云步璃肯定又埋下了什么算计，不能让她们去找珊儿。 岳氏想到此处，慌忙拨开人群，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皇上，都是臣妇的错，这一切都是臣妇做的，跟珊儿没有关系，您处罚臣妇吧。”岳氏伏在地上磕头，久久不起身。 “哦？这事是镇国公夫人做的？” 圣元帝冷肃的眸光一转，看向云照，云照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皇上，微臣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肯定是诬陷。”云照顺 着从椅子上滑跪下来，岳氏忽然认罪，让他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这件事跟他的妻女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这两个蠢笨如猪的女人，都告诉她们不要去招惹云步璃，她们不但不听，居然还敢闹到圣上面前来。 “父皇，既然王管家指认了云瑶珊，还是先把云瑶珊找出来，当面对峙比较好，省的有些人冒名顶罪。” 龙君清凝向圣元帝，轻飘飘地说道。 龙君清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岳氏身上。 云老夫人显然也看出了事情的反常，她上前一步：“皇上……” “不必多言，先去找云瑶珊。”圣元帝直接打断。 云老夫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第152章 高光时刻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找云瑶珊。” 祝染烟几乎把开心都写在脸上了，云步璃早跟她和向夫人说了，今日要让云瑶珊丢人现眼，这样的乐子，她怎么能错过？ “好。” 云步璃爽快的答应，云瑶珊母女屡屡害她，甚至她最近怀疑原主生母叶氏的死都和岳氏有关。 可惜时间久了，原书没提，她也没有证据，不好调查，只能暂时压住。 今天是她下聘的大日子，岳氏想害她，她怎能不反手给云瑶珊一个高光时刻。 这场热闹，她必须看啊。 【快走快走，捉奸在床的戏码我可最喜欢了，哈哈哈。】 龙君清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跳，“阿璃，你不许去。” 云步璃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儿，人已经被祝染烟抓着一溜烟儿跑了。 “父皇，这镇国公府上下心思歹毒，儿臣放心不下，也去看看。”龙君清急忙站起来，冲圣元帝行了一礼，也不待圣元帝回答，步履如风地追了上去。 “皇上，臣妇将步璃和染烟都视为亲生女儿，臣妇也去看看。”向夫人上前一步，屈膝道。 “父皇，儿臣也去一探究竟。”龙安清也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也去。”龙牧清一直惦记着龙炎清不见了，唯恐他在镇国公府出什么事。 “想去的都去吧。” 圣元帝无所谓的摆摆手。 他这句话一说，那些八卦好奇的命妇小姐公子哥儿呼呼 啦啦去了一大群，就连颂安长公主都悄摸摸跟着去了。 唯有跟着圣元帝一起来的许多大臣，碍于颜面，干巴巴地跟着皇上在这里等，心里直痒痒。 远远地，兰若在树上就看到有人朝东院旁边去，当先的正是云步璃和祝染烟。 她心头一松，放下手来，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耳边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亢。 哇！ 怎么那么多人！ 看到云步璃身后还乌泱泱跟了一大群，兰若都震惊了。 大家都这么喜欢看热闹吗？ 待得众人走到最靠近东院的小路上时，兰若猛地把手中的东西对着书房大门掷去。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书房大门口腾起一阵浓烈的白烟。 兰若趁着烟雾弥漫快速闪身离去。 “什么人？” 不远处守着的两个侍从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书房门口白烟四起，赶紧捂住口鼻上前查看。 “这是什么动静？” “怎么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这是镇国公府的东院吧，不是早就荒废了吗？难道有人在里面？” 院外经过的人被惊动，七嘴八舌的讨论。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去看看？” 祝染烟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八卦的心呼之欲出。 龙君清扯了扯云步璃的袖子，低声道：“不该看的不许看。” 云步璃撇嘴不理他，跟着祝染烟一路小跑。 众人一进东院就注意到书房门前浓烟滚滚，两 个侍从站在被炸破的门口，却又不敢进去，只能喊着：“王爷，王爷。” 王爷？ 居然还有王爷在这里？ 众人急急走近，那破碎靡靡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朵，众人的心都被燃起来了。 两个侍从一看到大批人涌进院子，更加急了，“主子，来人了。” 室内的云瑶珊从听到房门被炸的那一刻就慌了，她想爬起来，但没有神志的龙炎清根本不放过她，死死地将她按在榻上。 “王爷，不好了，你快醒一醒。”云瑶珊拼命去晃动龙炎清的肩膀，完全不起作用，她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她却没想到，被疼痛刺激的龙炎清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更加努力了。 第153章 战果 “什么人？大好的日子居然敢在国公府闹事？” 向夫人脸色严肃，当先走了上去。 那两个侍从试图用身体把门堵住：“不能进去。” “你们不是四哥的侍卫吗？”龙安清眉头一挑。 众人的目光瞬间意味深长，四顾看看，在场的王爷果然独独少了龙炎清。 龙君清向来无所顾忌，脸色瞬间凝重冷凌。 “还不快让开，专挑着本王下聘的日子勾搭四哥，本王倒要看看，是云家的哪个贱婢，敢来给本王和未来王妃添堵。” 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不等他们反应，龙君清带来的侍卫已经强行把他们拉开。 “不要进来！” 龙 炎清还未停歇，云瑶珊凄厉的尖叫着，又痛苦又羞愧，她试图用被子把自己遮住，龙炎清却向发了疯一样，使劲儿拉扯她。 对于云瑶珊来说，此刻的龙炎清简直就是力大无穷，而她就是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 众人蜂拥而入，一个个眼神灼灼，看向榻上两人。 嘶！ “这不是云家的大小姐吗？” 竟然跟四王爷有一退？ “天呐，未出阁的小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和四皇子做这种事，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就算是怡红院的女子也不能大白天这样吧。” “称病那么些年，才说好了就勾搭男人，啧啧啧！” “就是啊， 这种品德败坏的女人，我估计啊陷害二小姐的事情八成就是她做的。” “太恶毒了，又狠心又不要脸。” 主要是众人又惊愕，又恶心，主要是他们都进来了，两个人还难舍难分呢，四王爷更像是全无察觉一样，仍在奋力耕耘。 龙君清赶紧捂住云步璃的眼睛，向夫人更是拉住祝染烟想要退出去。 【哎呀哎呀，还没看清呢。】 云步璃被龙君清往后拖的踉跄，心里嘀咕，用力把他的手指掰开一条缝。 许多未出嫁的闺阁小姐羞得面颊通红，只想要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书房的门口乱成一团。 龙牧清都傻眼了，四哥把他 撇开就是做这种事？不对，四哥不是这种五度的人啊，而且看他的状态，似乎不太清醒。 龙牧清赶紧上前，一个手刀劈在龙炎清的后颈，又赶紧扯了被子盖在两人白的耀眼的身体上。 龙炎清晕了过去，沉重的身体压在云瑶珊身上，她整个人又痛又脱力，推了半晌也没从龙炎清身下起来，简直羞愤欲死。 为什么那个药会这么厉害？ 她怎么都想不通。 这一下子，她是彻底丢人丢到家了，四皇子醒来还会娶她吗？云瑶珊泪流不止。 众人虽然退出门口，却并没有离开东院，三两成群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云步璃不满地抗 议，“干嘛要捂我的眼睛？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你还不让我看。” 龙君清松开手，修长的手指微曲，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还想看什么？” 【咦，当然是要看一下自己的战果！】 “看热闹还不行吗？”云步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瓜子，勾着脑袋朝书房门口看。 “你给云瑶珊的到底是什么药？” 见没人注意他们，龙君清快速凑到云步璃耳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云步璃刹那间眼睛瞪的溜圆。 “你不会需要吧？” 龙君清气的咬牙切齿，一张俊脸乌沉沉。 “你要不要体验一下，看我需要不需要？” 第154章 做好事不留名 “哈哈哈，快给我剥瓜子。” 云步璃把瓜子放到他手心里，快速转移话题。 云步璃心里清楚岳氏母女对自己的恶意，所以云瑶珊一直都让暗卫注意着母女俩的动静。 前些天，暗卫偷听到云瑶珊和婢女谈话，云瑶珊害怕龙炎清放弃她，准备买些助兴的香粉，涂到身上，找个机会约见龙炎清，成就好事。 云步璃得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笑云瑶珊糊涂，不过人家乐意，她自然就顺水推舟，给云瑶珊换点劲儿大的药。 嗨，她就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书房里，云瑶珊脸上毫无血色，痛的几乎晕死过去。 她好后悔啊。 她是想和龙炎清绑死，甚至之 前想着若能怀上子嗣就最好了，这样一来，龙炎清就不得不娶她，否则云家闹到皇上面前，龙炎清更加失了皇上的欢心。 这对龙炎清没有好处。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啊！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前院里，侍卫匆匆忙忙来禀告，圣元帝一听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混账！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敢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父皇，儿臣看四哥是被人算计中药了，不如先请太医给四哥看看吧。” 龙牧清料到圣元帝会生气，也跟着赶了回来，替龙炎清辩解。 “皇上明鉴，珊儿虽然不甚聪明，但从小 也是知书达理，知晓礼义廉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和四王爷一定都是被有心人陷害了。” 岳氏的膝盖在石子地面上跪地酸痛，听到如此晴天霹雳，她还是强忍着为女儿解释。 云老夫人初闻时只觉怒意高涨，恨不得立刻去打死这个败坏门风的小贱人，可听完龙牧清和岳氏的话，她却心头微松，泛出一丝喜意。 若是珊儿和四王爷真是造人设计，成就好事，珊儿成了四王爷的人，皇上为了皇家颜面，势必要让四王爷娶了珊儿才行。 如此就算珊儿真的陷害了云步璃，看在珊儿吃了亏的份上，也有借口好为珊儿求情。 “李太医，速去看看。 ” 圣元帝的脸色仍旧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他唤了一声今日伴驾的太医，也跟着往东院去了。 圣元帝一走，前院众人纷纷跟上。 岳氏的儿子云嵘借机上前搀了岳氏一把，扶着她摇摇晃晃跟上前去。 “母亲，你实在糊涂，怎么能让姐姐做这种事。” 云嵘低声在她耳边抱怨，无论是诬陷云步璃，还是与四王爷发生这种事，今日之后，云家长房的名声只怕一败涂地了。 “嵘儿，珊儿是你亲姐姐，以后无论怎样，你们都要相互照应啊。” 岳氏的手落在云嵘手臂上，紧紧用力。 她有预感，云步璃不会轻松放过她和珊儿，无论如何，她就算拼死 也要保住女儿，只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为儿女保驾护航。 她的目光落在云嵘侧脸上，心头一片柔软。 只怕今生不得见了吧。 德恒山庄来的几人被侍卫看守在原地，又惊又怕，水一样瘫在地上，他们本就诬陷了云步璃，又听到这样的皇家丑闻，只怕再也没有办法活着出去了。 想到这里，燕增增和另外一名妇女忍不住趴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 李太医一路小跑到东院，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毕竟是皇子在里面，书房的门已经被龙君清下令让侍卫守住了。 李太医本以为云瑶珊和四王爷已经分开了，可没想到进去之后目瞪口呆。 第155章 问到点子上了 床榻上的被子从头盖到脚，李太医伸手掀开，吓得手一哆嗦，又赶紧放下。 被窝里白花花的人双双晕了过去，那云小姐还被四王爷压的只有一颗脑袋露出来，脸色极度难看，嘴唇都是苍白的。 被褥上有大片的血色绽开。 李太医急急退了出去，对侍卫道：“快去寻两个嬷嬷和医女来。” 圣元帝后脚就来了，身边倒是不缺人，医女和嬷嬷进入书房，费了半天劲儿才把死猪一样沉的两个人各自穿好衣服抬开。 又临时在隔壁的兵器房放了一张小榻，把云瑶珊抬进去让医女诊治。 岳氏一看到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心痛万分， 痛哭不止。 李太医进来给龙炎清把脉，又施了针，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龙炎清才幽幽醒转，只是他的某些地方仍旧傲然。 不过好在他盖着被子，众人也看不到。 “醒了？” 圣元帝坐在床头，冷凝着龙炎清，脸色乌沉。 “父皇？” 龙炎清睁眼看到圣元帝，吓了一跳，脑子里那些画面闪过，他几乎羞愤的想当场撞死。 他不顾头昏脑涨，一手揽着被子在床上跪了起来。 “父皇，儿臣是被人设计中了药，才会迷失本性，儿臣有罪，还请父皇处罚。” “你先告诉朕，好端端地在前院参加宴席，你怎么就会到了镇 国公府的东院？” 【哎呦，不愧是皇帝，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云步璃跟着龙君清坐在窗下的台阶上，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嘴里还慢吞吞嚼着龙君清给她剥好的瓜子。 祝染烟在院子里看着，也想凑过来，却被向夫人死死拉住。 死丫头，皇上跟皇子谈话也想偷听，不想活了吧。 龙炎清的脑子飞速旋转，他是被云瑶珊约过来，他今天抱着云瑶珊的时候似乎闻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然后他就…… 他忽然明白了，就是云瑶珊对他下药的。 这个蠢女人，把他害死了。 他低垂的眸子泛过一抹杀意。 不过他却 不能直接告诉皇帝是云瑶珊害他，不然他私下幽会大臣女儿，一样解释不清。 攥了攥手心里的被子，他开口道。 “回父皇，今天是六弟下聘的日子，儿臣为六弟感到高兴，一时多喝了两杯，有些头昏，就去客房休息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 龙炎清微垂着头，字字恳切，完全是无辜的模样。 圣元帝看着他，不置可否，良久才吐出一句，“老八，你跟他说。” 守在门口的龙安清立刻走了进来，面上不带任何表情，一字字道：“刚才医女检查了云小姐的身体，她身上擦了药性极强的助兴香粉。” “在她的妆 奁里找到了剩下的香粉，经比对是一致的，她的丫鬟也已经招认，就是她让丫鬟传信给四王爷，让四王爷前来东院赴约。” 龙炎清的一张脸刹那间青白交错，尴尬至极。 “父皇，儿臣……儿臣错了，儿臣确实是对云小姐略有好感，才会前来赴约，只是儿臣也没有想到，云小姐会这样，父皇，您重罚儿臣吧。” “皇上，云大小姐醒了。”有内侍在门口禀报了一声。 “都带过来吧。” 内侍们领命，立刻将云瑶珊又抬了回来，连带着前院里跪着的几人也被带到了这里。 岳氏狼狈的跪在旁边，缠着着摇摇欲坠的云瑶珊。 第156章 搬到向家 “云瑶珊，他们指认你买通管家和德恒山庄的佃农，派出杀手烧了孙徐两家，污蔑云步璃并非镇国公府亲生，此事你可承认？” 方才过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知道和龙炎清的事情败露了，可没想到陷害云步璃一事也败露了，她转头震惊的看着岳氏。 “皇上，此事都是……” 岳氏语声悲切，方一开口就被圣元帝厉声打断，“朕没有问你。” “我……”云瑶珊慌促着，她这些年来一直在母亲的保护下长大，云家后宅里之后云舒玥一个庶女，却也不敢来招惹她。 故而她并没有多少脑子。 圣驾当年，污蔑云步璃是欺君的大罪，她一旦承认了，她就毁了，就算圣上大发 慈悲不牵累家人，她也势必要被处斩。 她还没有嫁过人，还没有登上高位，还未曾享受到梦想中的富贵和权位，她不想死。 可是让她指认她的母亲，她也于心不忍。 母亲是疼爱她的，多年来为她筹谋，她怎么能把母亲推上绝路。 “云瑶珊？” 圣元帝的声音更加冷肃无情。 云瑶珊吓得一个激灵，岳氏扶着她手臂的手无声的加重了力道。 “回皇上，这件事臣女不知，臣女没有指使任何人，求皇上明察。”云瑶珊矢口否认。 “父皇，您看看这个。” 龙君清忽然站出来，从袖袋里拿出薄薄的两张纸，呈给圣元帝。 那是一份杀手的口供，和收买杀手的信件， 信件上明明白白写着让杀手们务必把不愿顺从者斩草除根，而落款正是岳氏的娘家弟弟岳宜山。 “自从与步璃订婚之后，儿臣就询问过步璃，在乡下可还有什么亲人，不妨一起接来京城。” “步璃就跟儿臣说起了孙徐两家，不过儿臣近来事务较多，就一直拖到了前些日子才派人去青州，谁知恰好碰上那些杀手去青州收买灭口。” “儿臣的人救下了孙徐两家，也将那些杀手留了口活，带回京城，这封信就是从杀手头目身上找到的。” “那些杀手现在尚在牢中，父皇不妨再让人审一遍。” 听到龙君清的解释，众人也才恍然，怪不得孙徐两家能逃过杀手追杀，安然 入京，今日还能混入镇国公府作证，原来这一切都是六王爷在背后运作。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是谁买通了你们？”圣元帝将手中信件丢在桌上，怒视着德恒山庄的几人。 几人的心态早就崩溃了，跪在地上求饶。 “皇上饶命，是夫人身边的盛妈妈，她跟那些杀手一起去的，她说只要我们指认二小姐是假的，保证我们可以全身而退，不然我们也不敢贸然收陌生人的钱啊。” 王管家却道：“皇上，老奴也没有胡说，确实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找了老奴，以老奴的家人性命相威胁，让老奴污蔑小姐。” 王管家一家子都被云步璃所救，他也谨记云步璃的 话，死死咬住云瑶珊不松口。 “罢了。” 圣元帝也差不多清楚了，“大好的日子，却被你们母女两人扫了兴致，你们杀人害命，试图污蔑六王未婚妻，云瑶珊更是设计四皇子，不过今日朕不想见血，就将你们先行收押，择日再判。” 云照在旁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云老夫人死命的拉住。 糊涂，这母女两个都是糊涂蛋。 “皇上，这云家实在是乌烟瘴气，步璃是微臣的义女，微臣实在见不得她受这般委屈，她在云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微臣想请皇上做主，让步璃搬到向家来。” 眼看着岳氏等着被带走，向夫人朝向丞相使了个眼色，向丞相立刻站了出来。 第157章 八字不合 云老夫人还未从对岳氏母女的恼怒中回过神，闻言脸色剧变，“皇上，此举不妥啊，步璃是我云家二房仅存的血脉，怎么能搬到向家。” 云瑶珊这一次栽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未知数，更不用说和四王爷结亲，云家就只剩下云步璃这一个能用的女儿。 在云老夫人眼里，女儿就是要高嫁，为娘家争光，换取利益。 云步璃即将成为六王妃，这个时候云家决不能失去云步璃。 “云老夫人，你们把步璃丢到乡下十五年不管不问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步璃是云家二房仅存的血脉呢？” 向夫人凉凉开口，眸中带着嘲讽和讥诮。 云老夫人呛了 口气，梗着脖子，“步璃先天命硬，克死了父母，云家把她送到庄子上也是为了她好，青州的庄子难道不是云家的产业？她在云家的庄子上长大，又怎么能说云家对她不管不问。” 云步璃无语这云老夫人可真是厚颜无耻。 她想开口却被祝染烟袍袖下的手轻晃了一下，姨母交代过，这些事不能让步璃来说。 向夫人顿时笑了起来。 “若我没有记错，这青州好像是叶家的发源地，这青州的庄子也是二夫人叶氏的陪嫁吧？” “这叶氏殉情以后，她的嫁妆难道不应该由她唯一的女儿继承？怎么就成了你们云家的？” 向夫人说完，场中不 少夫人小姐都嗤之以鼻。 这云家的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叶氏死后不但霸占了叶氏的嫁妆，还把叶氏唯一的女儿送去乡下吃苦，到头来还舔着脸说云家把云步璃养大了。 这脸是真大啊！ “这可真是好意思啊，花着人的嫁妆，还把人家的女儿赶走。” “自从老镇国公和云翼将军去世后，云家就只有镇国公挂了个闲职，一年到头也就那么点俸禄，可云家照旧花钱如流水，这不会都是叶氏的嫁妆吧。” “还真有可能，当年叶家豪阔，嫁女儿的时候可是陪嫁了不少好东西呢。” “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贪图儿媳妇的嫁妆，真是丢死人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落在云老夫人耳中，像一根根针刺了进去，她的老脸涨的发红。 “好了。” 圣元帝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扭头看向云步璃。 “步璃，既然你义父义母有这个心意，搬不搬还是看你自己的决定。” “步璃啊，”云老夫人激动的看着云步璃，“你是我们云家的血脉，想想你爹娘早逝，祖母当年痛苦万分，才会选择把你送走，你……” 圣元帝一个凌厉的眼刀甩了过去，吓得云老夫人赶紧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打感情牌，用云翼和叶氏来绑架自己。 云 步璃只觉得云老夫人好笑。 “回皇上，步璃回京不久，却在云家屡遭事端，也许步璃真的跟镇国公府八字不合，义父义母对步璃真心诚意，犹如亲生，承蒙义父义母不嫌弃，步璃愿意去义父义母跟前尽孝。” 既然云老夫人一直说她命硬，克父母，那她干脆承认跟镇国公府八字不合算了，以后也省得他们再做纠缠。 “既然如此，以后云步璃就是丞相府千金。”圣元帝点点头。 镇国公府每况愈下，府中混乱，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儿子，他最是疼爱龙君清，当初若不是看老镇国公和云翼的面子，他绝不会同意将云家小姐给龙君清订婚。 第158章 全部搬走 龙君清不比龙炎清，他的生母贤妃出身江南商户，没有什么根基，若是能给他一个得力的岳丈，与龙炎清相互制衡，也是不错的。 向丞相是个很好的选择。 儿子们大了，终究会有心思。 他不怕他们有野心，只怕他们没有能力，在他百年后无法守住这万里江山。 云照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大好的日子，不要被这些事坏了兴致，走吧，直接将聘礼移到丞相府，朕今日就去丞相府叨扰了。” 圣元帝说着，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龙君清和云步璃是早做了打算的，今日安 排的人手也多，没一会儿，就把聘礼连带云步璃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圣元帝起驾离开，各位大臣和前来添妆的夫人小姐也都跟着去了丞相府。 上午还人潮涌动的镇国公府，刚到了下午就冷冷清清，只剩下一地狼藉。 云老夫人身上还穿着大寿的吉服，看着走的一个不剩的宾客，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云老夫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葵枝，云飐也懒得带葵枝过来讨骂，干脆躲在三房里不出来。 云照和云嵘倒是一直守在云老夫人身边。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云照连忙去扶她，云老夫人却 不肯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三个媳妇，一个早死，一个休弃，还有一个居然犯下欺君大罪。” 云老夫人丢了拐杖，双手捶地，嗷嗷不止。 “母亲，都怪岳氏那个贱人，儿子早就警告了她不要去招惹云步璃，她偏偏不听，如今还拖累上了珊儿。” 云照不住的叹息，他对岳氏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当初娶岳氏完全是因为爹爹做主，门当户对罢了。 这些年，岳家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岳氏的父亲去世后，岳家就没了爵位，岳氏的弟弟也是个不争气的，科考多次无果。 若不是念在岳氏为他生了 一个儿子，或许他早就跟岳氏合离了。 如今倒好，那个混账女人做出这种事，连累了他国公府的名声，他的儿子以后只怕都难以寻上什么好亲事了。 “珊儿也是个孽障，她怎么能对四皇子下药？” 云老夫人止了哭声，想起来云瑶珊被当中捉奸，她就恨铁不成钢，就算是下药，也不能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啊，人多眼杂，能不被发现吗？ “还有那个云步璃，果然就是个白眼儿狼，叶氏嫁到云家，那她的什么就都是云家的。云步璃吃着我们的云家的，心却向着外人，就这样的女子，她克死了我的翼儿啊！” 云老 夫人一想到早逝的儿子，眼泪又忍不住要滚下来。 今日是她的寿宴，云步璃却给了她这么大一个难看，云家以后都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云老夫人怒气交加，胸臆翻腾，一口气上不来，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母亲！” “祖母！” 云照和云嵘连忙将云老夫人扶起来，送回了房中。 向家也不愧是大家族，众人匆忙转移过来，向家上下不慌不忙，一切都井井有条，不曾有丝毫差错，连午宴都不曾耽搁多久。 向家书房里，圣元帝敲了敲桌子，看着面前站的三人，神态严肃沉郁，“到底怎么回事，谁先说？” 第159章 满京城的小姐都羡慕 “皇上！” “父皇！” 云步璃眨了眨眼睛，几个人竟是异口同声。 “父皇，还是儿臣来说吧。”龙君清拦住云步璃和向丞相，上前一步。 “好，你说。” “儿臣和步璃定亲之后，琢磨着云家十几年来对步璃放任不管，如今又怎会善待她？对她放心不下，就派了人暗中保护步璃。” “云家长房母女几次三番找步璃的麻烦，儿臣就让人盯着她们母女，意外发现她们让岳氏的弟弟岳宜山买凶杀人，试图诬陷步璃，儿臣就派人去青州，把孙徐两家救了出来。” “那个云瑶珊呢？”圣元帝微眯了眼眸。 “这件事儿臣是 真的不知，不然儿臣岂会不拦着四哥。”龙君清连忙否认。 笑话，这件事本来就是云瑶珊自己筹谋的，只不过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怎么能怪他们？ 何况龙炎清和云瑶珊的丫鬟都已经承认了，他们就是自己私会出事的。 圣元帝看了眼云步璃，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云步璃就这样在向家住了下来，向夫人直接安排了她和祝染烟住在一个院子里，反正祝染烟的院子宽敞，空房间多的是。 两个人在一起热闹些，也多个照应。 祝染烟看着一箱箱抬进来的聘礼，羡慕不已。 “步璃，六王爷对你真上心，这有许多都是规制外 又添的呢，从没见北齐哪个王爷娶王妃这么大阵仗。” “下聘居然连皇上都来了，等你们成婚，太后娘娘肯定也会来。你都不知道，现在满京城的小姐都羡慕你呢。” 祝染烟在旁边喋喋不休。 云步璃很想说，傻丫头，以后你出嫁，阵仗可是也不小，那时候全北齐的小姐说不定都在羡慕你呢。 “我们家小妞这么漂亮可爱，以后一定也会很幸福的。”云步璃捏了捏她的脸。 祝染烟身上不算丰腴，但脸蛋却有些肉乎乎的，看起来很是生动活泼，就是性格骄横泼辣，跟形象不太相符。 隔了一天，趁着圣元帝还没有对岳氏 母女判决，云步璃去了一趟监牢。 “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皇上会杀了我们吗？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云瑶珊扑倒在岳氏怀里，哭的双眼通红。 “珊儿，你不用怕，母亲不会让你死的。”岳氏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你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母亲身上。” “是母亲买通人诬陷了云步璃，这与你无关，也是母亲让丫鬟给你买的香粉，设计了四王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受害者，明白了吗？” 岳氏抬手擦掉云瑶珊腮边泪珠，声音决绝笃定，一字字叮嘱云瑶珊。 云瑶珊的泪却似擦不干净，她拼命摇头：“母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都是我自作主张，害了母亲，我不想失去你。” 错了吗？ 或许真的错了吗？ 从一开始把云步璃接回来也许就是错的。 如果那时候直接让珊儿嫁给龙君清，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珊儿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何至于今天沦落成阶下囚。 只是到底不甘心啊！ “珊儿，不要这样说，你已经长大了，你还有弟弟，你们有自己的路要走，只可惜母亲不能再帮你们做什么了。” 岳氏紧抱着云瑶珊，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眼眸空空望着阴暗潮湿的墙角，仿佛那里开出一朵绮丽的花来。 第160章 还有别的选择吗 龙君清早就让手下人打点过，狱卒一看是六王爷的未婚妻，直接放云步璃进去了。 云步璃慢悠悠地走到牢门口，透过镂空的栅栏望着牢中抱成一团的母女俩。 岳氏先看到云步璃，她松开女儿，不带丝毫犹豫地爬跪在云步璃面前。 “步璃，我求求你帮帮忙，放过珊儿好不好，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愿意认罪伏诛，珊儿她是无辜的。” “母亲。” 云瑶珊回过头来，看到自己一向骄傲的母亲跪在云步璃面前，一颗心都碎了，扎的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云步璃静静望着母女俩狼狈的样子，心中却并没有觉得多痛快，反而有些 沉重，因为她想到了叶氏，想到了原主。 她最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觉得叶氏可能不是像原书上说的那样，产后抑郁殉情，叶氏也许是被人害了。 岳氏作为云瑶珊的母亲，她是很疼女儿的。 她不想让女儿吃苦受罪，她希望女儿做人上人，希望女儿幸福，她一直在为女儿筹谋，甚至她现在愿意揽下所有罪名，替女儿去死。 可是她的女儿千娇万宠，别人的女儿呢？ 从一开始把云步璃接回来，到后来寻衅，陷害，想要云步璃死，岳氏一点都不曾客气。 岳氏的恶毒从来就是彰显的淋漓尽致。 没有把她的秘密掏出来，云步 璃怎么会让她去死呢？ “想让我求情放过云瑶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如实告诉我一件事。”云步璃的眸子闪着微光，错也不错地盯着岳氏。 “什么事？” 岳氏被她盯的毛骨悚然，背后发凉，脑海中快速想着有什么事是云步璃想知道的。 云步璃瞥了一眼后面的云瑶珊，也没有让她回避。 “我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云步璃高高俯瞰着她，明艳的眸子似噙了一层寒冰，森寒冷郁，带着不容辩驳的压迫感。 惧怕从心底直冒到头顶，岳氏呆呆望着云步璃，藏在角落里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她紧紧攥着手心，才让 自己稳定下来。 不可能，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什么都没有了。 云步璃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一定是在诈自己。 “你母亲就是殉情死的啊，所有人都知道，步璃，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岳氏的表情看着迷茫又奇怪。 好像云步璃问了一个什么蠢问题似的。 “跟你没有关系吗？”云步璃又道。 “这怎么可能？”岳氏继续狡辩，“你母亲在世时，我们妯娌的关系很不错的，这些事情你都可以打听，你父亲去世后，我还经常去安慰她，她是自杀，怎么会跟我有关。” “哦？” 云步璃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个从容浅笑，转身就 往外走。 “既然如此，那你们母女在这里好好享受吧，回头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岳氏的脸色瞬间又变了。 云照和云老夫人什么德行，她是最清楚的，他们现在估计恨不得马上跟她和云瑶珊撇清关系。 他们不会救她，也不会救珊儿。 岳宜山有没有被连累她也不知道，云嵘就算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 她想要保住云瑶珊，如果云步璃不肯帮忙反而在皇上面前火上浇油，那云瑶珊就死定了。 “步璃，”岳氏开口阻拦云步璃离去的步伐，“你真的保证能救下珊儿吗？” “岳氏，除了选择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161章 妯娌情深 岳氏垂着眼睫，她忽然明白了。 怪不得呢。 收买王管家和德恒山庄众人这些事明明是她做的，但是王管家却指认云瑶珊。 云瑶珊虽然之情，但是并没有参与啊。 对于云步璃来说，云瑶珊参与不参与并不重要，她只是想把云瑶珊拖下水。 云瑶珊和四王爷的事情云步璃也是知道的吧。 才能那么恰好的让王管家指认，众人都去寻找云瑶珊，撞见那一幕。 云步璃是懂医的，甚至那一盒药效强大的香粉……岳氏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她们的每一步，每一个计划都落在云步璃的眼睛里。 她谋害叶氏的事 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人证物证都没有，云步璃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证据。 云步璃把她逼到绝路上，吃准了她在乎云瑶珊，所以她就不得不承认。 岳氏脸色雪白，颓败的跪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我承认，是我害死了你母亲。” 岳氏闭上眼睛，仿佛被人抽了魂，原本丰润的脸布满绝望和灰败。 “母亲。” 云瑶珊奔到岳氏跟前，努力的摇头，不想让岳氏承认，可内心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又堵住她的喉头，让她无法开口阻拦。 岳氏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母亲叶氏出身商户， 当初嫁到云家虽然是父母之命，但后来与你父亲也算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岳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时候她多嫉妒叶氏啊。 明明叶氏只是商户女，而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明明云照才是镇国公府长子，云翼是次子。 可是最有出息的是云翼，被立为世子的也是云翼。 每次出门参加宴会，她都只能沦为叶氏的陪衬，像是一个透明人。 提起镇国公府的少夫人，别人永远只记得叶氏。 她恨啊。 不但外人如此，叶氏有钱又大度，府上家丁丫鬟无一不对叶氏称赞有加。 甚至她还好几次听到丫鬟婆子在背后嚼舌 根，拿她和叶氏对比。 那种每天都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她永远记得。 偏叶氏还惯要做出宽容大度的模样，实在让她讨厌至极。 直到云翼战死，所有人都陷入悲痛，她却偷偷松了一口气。 云翼死了，云飐没有出息，镇国公府的世子必定是云照无疑了。 消息传来的日子，叶氏正好即将临盆，老镇国公怕叶氏受刺激，下令府中上下都必须瞒着叶氏，不准透露。 看着叶氏脸上盛开的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一股恶意不受控制的从她心头冒出来。 她收买了丫鬟，不着痕迹的将云翼战死的消息透露给叶氏。 如她所愿，叶 氏果真大受刺激，当晚就临盆了。 唯一可惜的是，叶氏没有一尸两命，而是顺利的产下了一个女儿。 看着抱着女儿流泪痛苦的叶氏，她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和满足。 她明白，只要有叶氏在一天，她在镇国公府就永不得翻身，所以叶氏必须死。 叶氏产后有些出血，她就让婆子偷偷给叶氏下药，叶氏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她那时候几乎天天守在叶氏身边，旁人只道她们妯娌情深。 可是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她是不愿意错过叶氏一丝一毫的痛苦，她看着叶氏在她手中卸下往日的光环和骄傲，一天天枯萎衰败。 第162章 她一点都不想死 直到后来，叶氏快不行了，她亲手割开了叶氏的手腕，送叶氏上了路。 那个知情的婆子后来也被她送走，在路上暗杀了。 那些吃过的药渣，开的药方，早就化成了灰烬，十几年过去，所有证据灰飞烟灭。 她以为这件事早就在时光里腐烂了，没想到云步璃居然还会把它翻出来。 “我嫉妒你母亲，她明明出生低贱，却偏偏比我命好，还总是故作大度的在我面前装好人。” 岳氏轻嗤一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叶氏那张明媚宽和的脸，与眼前的云步璃渐渐重叠。 这母女两个实在相似的令人讨厌。 云步璃微微蹙眉，眸光幽深冷厉，明艳的面 容都拢上了一层寒气。 “阴沟里的老鼠自己见不得阳光，却偏要说阳光刺眼。” “可惜她还是死了。”岳氏仰头望着云步璃，脸上扯出狰狞疯狂的笑，似陷入多年前的回忆，“是我亲手杀了她，我看着她一点一点流干了血。”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死，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力气挣扎，她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睁着，看着襁褓里的女儿，我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把她的眼睛阖上。” “你真该死！” 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开始剧烈地跳动，云步璃脸色阴沉，蓦地拔出袖中的匕首，隔着栅栏指着岳氏的脖子。 “不要。” 云瑶珊推开岳氏，挡在她的身前。 “你不能杀我母亲，云步璃，求求你不要杀我母亲。”云瑶珊泪如雨下，明知无用，却还是开口求饶。 云步璃胸臆中怒火沸腾，她看着云瑶珊，眼眸中的杀气几乎要把云瑶珊撕碎。 “不杀你的母亲？那她为什么要杀我的母亲？你敢拦着我，是想和她一起死吗？” 明明叶氏并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可她还是觉得无比难过和愤怒，就因为岳氏的嫉妒，害了叶氏的性命，也害了原主。 岳氏，就是罪无可恕！ 云步璃的话刺激了岳氏，她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慌错地爬到云步璃跟前，将云瑶珊护在怀中：“步璃，你 答应过我，只要我承认，你就会放过珊儿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岳氏几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才将埋藏多年的事情讲了出来，她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了。 云步璃冷冷一笑，收了匕首，转身离去。 镇国公府一团糟。 云老夫人昏迷不醒，云照去请了大夫。 在大夫说了云老夫人并无大碍，吃了药就能好以后，云家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父亲，母亲和姐姐怎么办？” 云嵘见云照从云老夫人房中出来，忍不住上前追问，他实在很担心。 一听到这两个人，云照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骂了一句：“都是贱人！”便拂袖出去了。 那两个女 人一个两个的都不肯听他的话，明明都是云家的人，云步璃若是能傍上六王爷，那也是为云家争光，这有什么不好？ 以后云瑶珊嫁给四王爷，到最后不管是四王爷做储君还是六王爷做储君，还不都是他们云家的荣耀吗？ 她们本应该跟云步璃搞好关系，却偏要和云步璃斗，斗得两败俱伤，还牵累了他，恨不得把整个云家赔进去。 云照简直越想越生气。 可是他却又不能不管那母女两人。 那到底是他的妻子女儿，若是他不管不问，那些同僚免不了背后又要说他薄情寡义，不念夫妻父女之情。 背上这样的名头，他以后在朝堂上就更不好混了。 第163章 丢了官职 翌日上午，云照紧赶慢赶的进宫，在御书房见到了圣元帝。 “皇上，微臣该死，平日里纵容妻女，使得她们飞扬跋扈，做出这样有伤皇家体面的事情，还请皇上责罚。” 云照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伏着身子。 半晌，他没有听到御案前的人回应，心里嘀咕着，他正想偷偷看一眼，却听圣元帝声音沉沉，扔了一个东西到他面前。 “该死，的确是该死！” 云照吓得身子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连面前扔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敢看。 “看看吧。” 圣元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照这才微微抬头，看向摊在面前的一张纸，等 他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瞬间惊骇无比，连声音都变得扭曲怪异。 “这不可能！二弟妹明明是自杀的，皇上，这有冤情啊，我夫人平日里也是个吃斋念佛的人，她怎么敢杀人？这一定是有人逼她的，请皇上明察啊。” “这是她今早自己亲口对朕招认的，上面有她的签字画押，难道还是朕冤枉了她不成？云照，你这般包庇，难道你还与她合谋了？” 圣元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带了几分凌厉和压迫感。 “圣上明断，微臣不敢！”云照打了个激灵，捏着手里那份口供，那些喊冤的话再不敢吐出来 。 杀害叶氏，买通道士说云步璃是灾星，远送青州，又诬陷云步璃不是亲生，放火谋杀孙徐两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天大的事情，岳氏她怎么就敢的呢？ 圣元帝早上也是被气得不轻，云家父子当年镇守边关，为北齐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云翼殉国，圣元帝也曾赐下丰厚的抚恤给叶氏，不想后来没多久就传出叶氏殉情的消息，当时他还很是惋惜，没能照顾好忠臣遗孀。 为此他又拨了不少银子给云家，叮嘱云照务必看顾好云翼留下的幼女，云照上报说云老夫人思子心切，每每看到云翼幼女就伤怀不已，所以把 云步璃送到了青州。 谁知道十五年过去了，叶氏是被岳氏谋杀的，云步璃在青州吃苦受罪，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又被屡次陷害。 圣元帝想想都觉得怄气，这事情传出去，满朝文武听着能不心寒吗？ 尤其是那些常年驻守边关的武将，他们为了北齐奋勇杀敌，结果他们身后的妻女却不明不白地送命，这简直就是拿刀往武将们心上戳。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圣元帝冷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他其实一直是个比较和气的皇帝，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刻，由此也能看出，岳氏做下的事情，让他盛怒不已。 “云照 ，你真是把你老子和你弟弟的脸丢尽了，你尸位素餐，朕且不说，你的妻子在你眼皮子底下谋害弟媳，谋害侄女，你的眼睛耳朵难道都是摆设吗？” “你身为镇国公，却连自家的后宅都看不住，朕看你这官也是做到头了。” “从今日起，你就恢复白身，念在你父亲和你弟弟的情分上，朕姑且保留你的爵位，你就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圣元帝说完，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云照瘫坐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就因为岳氏，他丢了官职，云家丢了脸面。 那个女人，真是该死啊！ 早知如此，他真应该当场掐死她！ 第164章 离开云飐 云照失魂落魄的走出皇宫，却没有回家，他兜里还有银两，直接去了花街买醉，彻夜未归。 云老夫人已经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她床前的云飐和葵枝。 “飐儿。” 云老夫人虚弱的喊了一声，云飐连忙抢上前去。 “娘，你可算醒了，儿子都要担心死了。” 自从带了葵枝会来以后，云飐倒是真像转了性子一般，整日守在家里，鲜少再见他出门乱逛。 云老夫人这次昏迷，他更是在这里守了整夜，眼窝青黑，神色憔悴，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云老夫人看着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一时间竟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难过。 “娘，你先把 药喝了吧，大夫说您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刺激，身体虚弱，一时腿脚不便，吃些药养上一些时日就好了。” 云飐回头，示意葵枝把热好的药端上来。 葵枝端着药上前，吹冷了之后一勺一勺地喂给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看了葵枝一眼，心中仍旧不喜，只是这个时候，她到底没再说什么。 “你大哥呢？还没回来？” 云老夫人吃了药，精神略好一些，半靠在榻上，跟云飐说话。 “大哥上午就进宫了，说是要面见皇上，给大嫂和珊儿求情，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没回来。”云飐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吃晚膳了。 “莫不是又出 了什么事？” 云老夫人觉得心慌的厉害，上午到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了，午膳都没回来，就算是求情不成，也不至于要这么久啊！ “这应该不会吧。” 云飐从未做过官，甚至也很少进宫，对于君臣之事还真是一窍不通。 “飐儿，你还是派人去找找，打听打听消息。” 云老夫人到底是不放心，她已经要经受不住打击了。 吴妈妈去休息了，刘妈妈去拿晚膳，云飐出去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葵枝和云老夫人。 葵枝穿着一件家常的银红色绣折枝梅花上衣，同色百褶裙，裙上一层轻纱，她身量瘦小，娇柔又美丽。 只是她微微垂着头，侍立 在一旁，怯懦又柔弱，完全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只是个穿的好点的丫鬟罢了。 云老夫人怎么看都还是不满意，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都是委屈了云飐。 “老夫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似乎是感觉到云老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葵枝略抬了眼眸，有些怯怯地问。 这一瞬间，云老夫人竟觉得她的眼神有几分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她旋即皱了皱眉，厌恶道：“老身需要你离开飐儿，你能做到吗？” 葵枝愣了一下，修长的睫羽一眨，晶莹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掉下来。 “葵枝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三爷，更不敢 污了老夫人的眼，葵枝这就走。”葵枝敛衽一拜，转身就往外走，退出去的瞬间，她的眼中仍有泪，只是眸中却是满满的恨意。 这么轻易就同意走？ 云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这会儿她困了，也没心思想葵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好了，三爷，葵枝姑娘她也晕倒了。” 云飐刚刚派了人去查探消息，正准备往回走，三房的下人就急匆匆来报。 这些日子以来，葵枝虽然一直不被老夫人承认，但是云飐对葵枝的宠爱三房的人是看在眼里，不管私底下如何，明面上三房的下人们还是很巴结葵枝。 “请了府医没？”云飐一听就急了。 第165章 怀孕 云飐回到三房，葵枝已是幽幽醒转。 府医还未走，正对葵枝细细叮嘱什么，却见屋子里的下人脸上都带着一分喜色。 “三爷。” 葵枝看到云飐，一出声就带着哭腔，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清瘦，欲说还休，看起来楚楚可怜。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云飐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心疼的不得了。 他这些日子看葵枝，只觉得她越发的符合自己的口味，以前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注意到她。 “恭喜三爷，葵枝姑娘是有喜了。” 府医站在旁边笑吟吟地说道。 “真的？” 云飐一震，旋即面上大喜，庄氏与他成婚多年都不曾有过身孕 ，后院里别的姨娘倒是生下过庶子庶女，但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再听到这消息，他竟有些初为人父的喜悦。 “姑娘身孕不足一月，如今还很细微，再加上姑娘身子本就孱弱一些，还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老夫开上一副保胎药，姑娘好生吃着，莫要再情绪激动。” 葵枝施施然点头，眼眶却红红的，像是极度委屈，却又偏偏强忍泪意。 府医离开，屋子里的下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云飐和葵枝两人，葵枝终于忍不住靠在云飐肩头，抽噎着哭了起来，像是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猫，惹人怜惜。 “告诉我，到 底是怎么回事？是下人给你脸色了？还是娘说了什么？”云飐搂着她，眉宇间充满了关切。 云飐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他身材削瘦，又生的高大，面容随了老镇国公，看上去英气勃勃，是个挺招人喜欢的男人。 “三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老夫人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我早就应该离开云家，而不是等到现在。” 葵枝的声音低低弱弱，却又恰好落在云飐耳中。 云飐眉心拧起。 果然又是娘要让她走。 “葵枝，你再不要说这种话，云家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赶你走，你是我云飐认定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母亲，你现在就安 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都交给我。” 云飐安抚好了葵枝，又去找云老夫人。 葵枝的手落在肚子上，目送着云飐离开，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情，嘴角有一丝冷笑缓缓绽开。 她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想让她走，简直就是做梦。 “什么？你说她有身孕了？” 云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倦意全消，差点从床榻上跳起来。 “娘，算是儿子求求你，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你以后就不要为难她了。她现在还怀着儿子的孩子，你让她离开云家去哪儿呢？” 云老夫人这时反应过来，怪不得葵枝那么痛快的答应离开，那 个贱人肯定是提前知道有了身孕，云飐根本不会让她走。 实在是个有心机的女子。 想明白这一层，云老夫人对葵枝愈发的厌恶，一个身份低下，又有城府的女人，留在她儿子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她必须要除掉葵枝。 怀孕，当然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毕竟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意外这种事谁能保证呢？ 不过想到云家子嗣单薄，云老夫人到底还是不忍心把这个孩子打掉，万一是个孙子呢？ 她的脸上涌现出懊悔和愧疚的神色，对云飐道：“娘不知道她怀孕了，你让她安心养胎就是了，娘不会再赶她走了。” 第166章 姨娘 自从回来以后，对于葵枝的事情，云老夫人还是第一次松口，云飐当即喜不自胜。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还是最疼我的，娘，现在葵枝也有身孕了，是不是该给她个名分？”云飐试探着问道。 云老夫人眸底飞快划过一缕不喜，说出来的话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葵枝到底出身低微，没有依傍，冒然将她立为正妻不说对你有损，对她也不是好事，满京城的夫人小姐看不起，府上的下人只怕也不会信服。” 云飐张了张口，却没再说出什么话来，他知道云老夫人说的不无道理。 葵枝现在跟他回来没多久，府上的 下人就没少背地里搞小动作，给葵枝难看。 “你若真心喜欢她，不如先让她做个姨娘，等她生下儿子，也算有了依傍，届时再扶为正妻。”云老夫人继续道。 “娘，你真的答应？”听到云老夫人这句话，云飐登时大喜过望，他以为云老夫人仍旧会坚持拒绝的。 “你是娘最小的儿子，自小娘就最疼爱你，怎么舍得总是让你失望？罢了，既然你喜欢，娘也愿意退让一步，只是要重新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她若能生下儿子，一切好说。” 云飐得了云老夫人的承诺，欢欢喜喜地回到三房，告诉葵枝。 三日 后，圣元帝亲自下了诏书。 镇国公夫人岳氏，陷害六王爷未婚妻，买凶杀人，更是在十多年前杀害镇国公世子夫人叶氏，判令凌迟处死，五日后执行。 岳氏的弟弟岳宜山作为帮凶，流放岭南十年。 这些事情，岳氏一力承担，云步璃和龙君清说了一下，再加上龙炎清也去圣元帝面前求了情，云瑶珊就被无罪释放了回来。 消息传出，祝染烟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云步璃非要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这个坏女人可算是恶人有恶报了，只可惜那个云瑶珊，居然还被放出来了，我听说龙炎清还打算把她接到府上做姨娘 呢。真是，也不觉得恶心。” 祝染烟一阵阵无语。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龙炎清居然那么喜欢？” 天气愈发冷了，云步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接过来荷苏递的热茶，轻轻摇了摇头。 “龙炎清对她大约真有几分喜欢，不过他肯为云瑶珊求情，肯把她接到府上做姨娘，肯定不单单是因为喜欢。” “你想想，”云步璃望着祝染烟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众目睽睽之下，龙炎清是撇不清和云瑶珊的关系的，不管云瑶珊是不是用了手段，她都已经是龙炎清的人。” “如果龙炎清对她不管不问，别人会不会说龙炎清 不负责任？损伤皇家颜面？龙炎清是有野心的，他若担上这样的名头，那他这辈子还能往前走吗？” “可他若娶了云瑶珊做姨娘，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损失，相反，别人还会觉得龙炎清是受害者，对他报以同情，只会觉得是云瑶珊害了他，而他却是个敢作敢当，有情有义的男人。” “啧啧啧，这些人的脑子真是比九连环还复杂。” 祝染烟夹了一块最爱的芙蓉酥鸡，眯起眼睛吃的心满意足，果然还是吃东西最简单快乐了。 两人吃了饭，祝染烟又跟着云步璃去了医馆，她已经知道这家医馆是云步璃开的了。 第167章 极乐香 这两日祝染烟总是跟着云步璃过来，看云步璃捣鼓各种各样的药材，手法娴熟灵巧。 祝染烟意外的竟然有些兴趣，跟在云步璃身后问东问西，还从陈掌柜那里借了两本入门的医书带回府上看。 只是医书实在枯燥，祝染烟看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睡着了。 醒来口水把医书浸湿大片，惹得向夫人和云步璃连连笑她。 向家的日子格外悠闲。 向从筠常常出门做生意，云步璃住在这里也并不常见到他，不过龙君清仍旧不忘时时叮嘱。 诏书下达已经有两天了，云照被夺了官职，已经完全心灰意冷，放弃岳氏了。 云瑶珊在回府 的第二天夜里，就坐着一顶小轿从后门偷偷进了四王府。 云家已经散架了。 云嵘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云家上下人心惶惶，也没人多关注他。 这一日下起了小雨，深秋时节，冷意已经开始绵绵入骨。 云步璃带着兰若去了叶家的香料铺子。 香料铺子从开张至今，生意一直都还不错，叶书城调制的香料很受欢迎。 叶书城把香料铺子后面的小院租了下来，把美英和叶逢生都接了过来。 美英的腿已经好了很多，她和叶逢生也能在铺子里帮帮忙，做些简单的活儿。 看到云步璃过来，一家三口脸上都是欢喜。 叶 逢生围着云步璃，姐姐长姐姐短叫个不停。 云步璃就在柜台后的隔间里给美英针灸。 隔间很小，只是供店里人偶尔休息吃东西使用，墙壁是薄薄的一层，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 铺子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隔间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停针的功夫，叶逢生给云步璃端上来一杯热茶，云步璃笑盈盈地接住，对他道谢。 “小二，你们这里可有极乐香？” 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声低低地响起，似是刻意凑到了隔间的墙壁边，不愿意引起别的顾客注意。 云步璃眼皮子一跳，走到隔间的门后，悄悄拉开一线，果然看到一张难以 忘记的脸。 是云舒玥。 多日不见，她的面容憔悴泛黄，好像苍老了十岁一般，唇角青紫，隐隐有瘀伤未好。 她在许文杰手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此刻她一双眼眸期待的望着店小二，竟带着几分决然和疯狂的味道。 那店小二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一言难尽地看着云舒玥，耳朵根儿隐隐泛红，小声道：“有，姑娘想要多少，我给你拿。” “怎么卖？”云舒玥追问。 “十两银子一钱香饵。”小二回答。 云舒玥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翻出十两银子，犹豫再三，还是交到小二手上。 小二将粉红色的香饵包好，递给云 舒玥，看着云舒玥将香饵装进袖袋中，店小二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云舒玥察觉到他的目光，皱着眉道。 “姑娘，极乐香虽好，但也很伤身的，还是少用些吧。”店小二小声道。 “要你多管闲事。” 云舒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扭头就走。 店小二被她抢白一句，噎的脸色很不好看，忍不住背后嘀咕：“姑娘家家，出来买这种东西，还好意思这么蛮横。” 极乐香，真是有意思，云舒玥这是想对付谁？还是自己用？ 云步璃缓缓关上隔间的门，时间差不多了，她将美英腿上的针取了下来。 第168章 一窝毒妇 从叶家的香料铺子里出来，云步璃没有马上回向家，而是带着兰若朝着乌衣巷的方向走去。 乌衣巷里守了许多的暗卫，都是颂安长公主和龙君清派来的。 许文杰他们可以出巷子去谋生，却不能离开京城，一旦他们有离开的迹象，立刻就会被抓回来。 就像方才云舒玥去香料铺子里买香，她的身边就有暗卫跟着。 云步璃虽然忙，但是隔三差五还是会受到云舒玥这边的消息。 许文杰的外室林木儿双腿残废了，加上日子过得穷，脾气很不好，她和她的儿子经常拿云舒玥出气。 许文杰刚开始对云舒玥也很不喜，甚至经常 帮着林木儿对云舒玥非打即骂。 后来时间长一些，许文杰赚不到什么钱，吃饭都成了问题，云舒玥身上有些嫁妆钱，他倒是对云舒玥亲近了几分。 林木儿见他们两个好起来，心中愈发的不忿，许文杰与她之间的感情也慢慢变了味道。 如今他们四人之间，林木儿和她儿子一条战线，许文杰加在云舒玥和他们中间，偶尔帮一帮云舒玥，这几个人竟然还达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平衡。 不过，云家这段时间频频出事，林木儿没少拿言语刺激云舒玥。 云舒玥今天买极乐香，也不知道是给谁用。 左右云步璃今天没有什么大事 ，就跟去看看，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云舒玥也蹦跶的差不多了。 缓缓走进乌衣巷，云步璃朝兰若做了个手势，两人无声的纵身向上，飞落在许家的屋顶上。 云舒玥的脚程并不快，她刚到家没多久。 “你又去哪儿了？” 许文杰的声音嘶哑破碎，听上去有些醉醺醺的。 云舒玥看到摊在地上一堆烂泥似的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脚踢开他的腿，径直往破败的房间里走。 许文杰喝的晕头巴脑，嘴里不清不楚地骂了一句，就抱着酒坛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你这个野女人，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去给我娘擦身 子？” 许文杰与林木儿的儿子许天琪今年十岁，已经长得非常高大，站在瘦弱的云舒玥面前，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把云舒玥推到。 云舒玥没少在他手里吃亏，对他的恨意也就格外强烈。 云舒玥早就被他打怕了，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愤愤地哼了一声，打了热水去给残疾的林木儿擦拭双腿。 许天琪就在门外守着，一旦里面传来不对的声音，他就会进去帮他母亲。 “小贱人，一天到晚的往外跑，你是不是又去勾搭哪个男人了？” 林木儿看到云舒玥那双仿佛淬了毒的目光，张口就骂，“你们云家上下真是没有一 个好东西，全是一窝毒妇。” “你瞪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林木儿看着云舒玥蹲在她旁边不动，扬手就要去扇云舒玥的脸。 “你够了！” 云舒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那只挥过来的手。 “我们云家的女人是毒妇，难道你就是什么好鸟了吗？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害的吗？” “是你自己犯贱，正经人家的夫人你不做，偏偏要做驸马爷的外室，别冠冕堂皇的什么你们是真爱，你不就是贪图荣华富贵吗？” “不然你跟着许文杰是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还是图他身上一股子老男人味儿？” 第169章 横刀夺爱 “你胡言乱语！”林木儿气的咬着牙。 “我与许郎当年情投意合，分明就是颂安长公主横刀夺爱，硬生生断了我与许郎的缘分。” “哈哈哈。” 云舒玥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还停不住。 “林木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许文杰若是跟你情投意合，他为什么要求娶长公主，是皇上和长公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非要娶的吗？” 满京城里人尽皆知，当年颂安长公主一眼相中许文杰，许文杰也欢天喜地，频频对颂安长公主表白示爱。 太后见他们两情相悦，特地请旨赐婚。 现在林木儿 居然好意思说颂安长公主横刀夺爱。 “你懂什么？” 林木儿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急了起来。 “颂安长公主出身皇家，权势滔天，许郎他无依无靠，毫无根基，怎么能够拒绝？” “云舒玥，你少来调拨离间，许郎给你一分好脸色，你就拎不清轻重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舒玥咧开嘴角，眼睛里凝聚着疯狂的恶意。 “我云舒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不过是个可悲的庶女，却妄想着取代嫡女攀龙附凤，我不择一切手段，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我失败了。” 云舒玥 的脸痛苦地抽搐着。 “我一直看不起云步璃，可我却还是输给了她。她飞上了枝头，变成高高在上的凤凰，而我却落在阴沟里，变成永远都见不得阳光的蛆虫。” “林木儿，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吗？我阴暗我恶毒我卑鄙，我都敢承认，你呢？你敢认吗？” “明明坐着下贱阴险的事情，还非要给自己贴上一层正义的遮羞布，你以为别人就看不出来你内里都烂透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着和许文杰相爱，好啊，现在颂安长公主不是成全你们了吗？我怎么也没看到你有多爱他？” “我和许郎现在不和，还不是因为你从 中横插一脚？” 林木儿恶狠狠地瞪着云舒玥，她从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她只是想过好日子，有爱她的男人愿意给她那种日子，她有什么错？ 颂安长公主留不住许文杰，那是颂安长公主自己的问题，跟她有什么关系？ 颂安长公主自己没有本事，就算是没有她，一样还会有别人。 林木儿瘫痪后，及其怕冷，虽然还未入冬，但阴雨天的寒气已经让林木儿承受不住。 前些天，许天琪将云舒玥打了一顿，从云舒玥身上抢了五两银子，给林木儿买了一些炭火。 云舒玥转身走到床头处的炭盆边，朝里面扔了一把什么东西。 林木儿躺着，看不到她做了什么，只是心中疑惑。 “贱人，你又在做什么？”林木儿喊了一声。 云舒玥轻声嗤笑，唇角带着嘲讽，“毒妇，我在这里这么大声骂你，你儿子却没有进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守在门口，对吧？” “你什么意思？”林木儿的心咯噔一跳。 “他是不是又给你请大夫去了？”云舒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针，在自己的每根手指尖上都刺了一下。 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下来，落在砖地上瞬间湮灭。 林木儿的心慌作一团，面上却维持着镇定，这个贱人发现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170章 外室专业户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云舒玥目光看着炭炉上缓缓腾起的烟雾，一双眼眸带着快意。 “你们跟那个张大夫背着许文杰在床榻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你儿子在门口把风，看到许文杰忽然回来，赶紧给你报信，那个张大夫仓皇从后窗翻走，连裤子都掉在窗户后面了，你不知道吗？” 云舒玥说出这些话，语调平静，脸上却带着狰狞扭曲的笑。 她从前总觉得自己够狠了，可自从认识了林木儿，她才知道什么叫真狠。 林木儿不但做着许文杰的外室，还做着西街医馆里张大夫的外室，甚至林木儿的儿 子都对此一清二楚。 林木儿，简直就是个外室专业户。 那一次张大夫来给林木儿看病，趁着云舒玥转身的功夫，那个张大夫居然伸手探林木儿的胸口。 林木儿吓得赶紧去看云舒玥，见云舒玥低着头，才放下心来。 可她却不知道，那一幕早就被云舒玥从铜镜里捕捉到了。 那时云舒玥才到这里来没多久，许文杰经常对着云舒玥打骂撒气。 云舒玥将事情告诉许文杰，还以为能让许文杰对付林木儿，谁知道许文杰非但不信，反而说她污蔑调拨，又把她毒打一顿。 云舒玥简直要恨死了。 从那以后，云舒玥就格外注意林木儿母子的动静 。 日子久了她就发现，许天琪居然往许文杰的酒里下迷药。 每次许文杰喝的烂醉，许天琪就跑去告诉那个张大夫，张大夫就趁机来与林木儿私会。 云舒玥刚开始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原本也以为许文杰和林木儿是真爱呢。 自从来到这里，他们三个每个人都逮着她一个人欺负。 她就算再差，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凭什么到了这里还混的不如一个生活混乱的外室。 他们既然折磨她，那么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告诉许文杰，许文杰不相信，那她就要让许文杰亲眼看看。 “你……你都知道了？” 林木儿的眼中泛起惊恐 ，感觉身体一股热潮蜿蜒展开，意识逐渐有些迷乱。 云舒玥走出门，踢了一脚仍在迷醉中的许文杰，冷哼一声，用尽全力把许文杰拖进房中，藏在床帐后面。 她拿出银针刺破了许文杰的指尖，放血之后用帕子擦干净血迹。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拿出迷药的解药，塞到许文杰嘴里，快速退了出去。 她关好房间的门，刚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许天琪和张大夫就绕过残破的影壁走了过来。 “喂，张大夫要给我娘针灸治腿，你跟我一起去药房里抓点药回来。” 许天琪说的理所应当，每次张大夫过来 ，他都喊着云舒玥跟他一起出去，花着云舒玥的钱，却对云舒玥一分客气都没有。 云舒玥若是敢反抗，他就少不得拳脚相加。 他虽然才十岁，但是人长的高，又力气大，云舒玥瘦瘦小小，完全不够他揍的。 “知道了。” 云舒玥像个丫鬟一样低声下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哎，我爹去哪儿了？” 许天琪瞟了一眼旁边的柱子，刚才他出去的时候，许文杰是醉倒在那里的。 “今日下了雨，地上又脏又湿，我把他送屋里去了。” 云舒玥指了指旁边破烂的一间小屋，没好气道，“你到底还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就回屋睡觉了。” 第171章 逃不开的命运 “走走走，赶快走。” 许天琪唯恐她真的回去睡，连忙催促她。 反正那老头子喝了那么多酒，又吃了迷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舒玥跟着许天琪匆匆出门，张大夫和云舒玥错身而过，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便径直朝着林木儿的房间走去。 云舒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鄙弃。 这母子两个也真是越来越胆大，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让一个男大夫跟女患者共处一室，他们是真觉得自己眼瞎？还是好拿捏？亦或者说是根本不在乎？ 或许他们也是吃定了许文杰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吧。 毕竟上次她说了，却只换来一顿毒打。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 今天就该让他们自食恶果了。 许文杰那个死瞎子也该睁开眼看看，他好了多少年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房间里，张大夫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清清淡淡地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床榻，床榻上的人面色异常红润，多年来保养得当的身体扭曲着，像一条妖艳惑人的蛇。 “好热啊……” 林木儿不断攀扯着自己的衣服，张大夫看的直吞口水。 林木儿多年前搬到乌衣巷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厮混在一处，这么多年他不曾厌倦，就是喜欢林木儿有其他女人没有的大胆和热烈。 床榻之间，林木儿从不拘泥，常常有新的花样。 所以一看到这样的 场景，他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这个女人虽然不能走路了，但是并不影响她在床榻上的妩媚多姿。 张大夫扔下药箱，一边宽衣，一边疾步朝床榻边走去。 床帐后，许文杰吃了提神醒脑的解药，已经没有那么昏沉了，连带着酒也醒了两三分。 他皱着眉头，摸了摸涨痛的脑袋，不知身在何处，正准备爬起来，忽然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 “木儿，今天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啊。” 清幽的香味入鼻，张大夫本就有些心猿意马，一抱住那具滚烫的身体更是热血沸腾，立刻行动起来。 木儿？ 许文杰登时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酒意退散了大半，他屏住呼吸 ，不敢乱动，仔细听着前面的动静。 床榻上的女子飘飘浮浮，几乎没了意识，只随着浪涛发出波动。 “木儿，你是不是想我了？嗯？我比你那个酒鬼男人厉害多了吧。”张大夫也感觉到这次的香似乎有些劲儿大，但整个人更加兴奋起来。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许文杰却一时回想不起来。 声声入耳，似一块块巨石敲碎在许文杰胸口，敲的他心魂欲碎，真的是木儿！ 许文杰的手紧捏着自己的大腿，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气的昏过去。 他霍然站起身，绕过床帐，走到床前，怒目望着床榻上那对男女，用嘶哑的声音咆哮道： “林木儿，你这个贱人，你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 床榻上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张大夫被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僵在了当场，扭头看着许文杰，惊慌失措。 而林木儿吸入迷香的时间过久，意识还未清醒，仍旧在张大夫怀中扭曲着。 许文杰目眦欲裂，一双眼睛红的可怕，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冲上前去，一手抓住张大夫的头发，一手抓住林木儿的头发，强行将两人扭开。 张大夫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跟许文杰两人打做一团。 屋顶上，云步璃和兰若扒开瓦片，看着许家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 许文杰这一生，真是逃不开的捉奸啊！ 绿人者，人恒绿之。 第172章 砸到脑袋上 原来云舒玥今天买极乐香是这样的用处，让许文杰自己亲手抓奸，由不得他不相信。 “这样一来，许文杰和林木儿就要反目成仇了，那么许文杰就要彻底和云舒玥统一战线。真是没想到，这样的绝境里，云舒玥还能蹦跶出浪花来。” 云步璃不想再看底下辣眼睛的一幕，将手中瓦片放下，轻轻对兰若道。 “是啊，这个云舒玥可真是诡计多端。”兰若也很无语，她最近怎么老是要看到听到这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继续让人盯着吧，看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云舒玥也该差不多了。”云步璃的严重漫过一抹杀意。 云家已经不行 了，云舒玥也受了不少折磨，该是要付出最后代价的时候了。 “是。”兰若恭敬道。 云步璃回到向家，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乌衣巷这边仍旧有暗卫看着，等到晚夕就有消息传来。 许文杰和张大夫大打一架，等到许天琪和云舒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打的头破血流。 许天琪见状，不但没有帮着许文杰，反而拖住许文杰，放走的张大夫，云舒玥在旁边火上浇油。 直言许天琪根本不是许文杰的儿子，而是张大夫的儿子，所以才屡次帮着张大夫和林木儿厮混。 许文杰气的当场吐血，竟又和许天琪东起手来，这一次云舒玥也加 入其中，和许文杰一起打许天琪。 最终三人两败俱伤。 云步璃和祝染烟正凑在一起吃晚饭，跟听说书似的听着暗卫讲述，祝染烟在旁边啧啧个不停。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这几个人组在一起真是绝配。” “只可惜了颂安长公主，爱上这样的人，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 云步璃也跟着感叹了一句，这些消息一定也会传到长公主耳朵里，不知她听了是感到痛快还是感到伤怀。 “那个林木儿清醒之后对着云三小姐破口大骂，说全是云三小姐害了她，许天琪听到之后，拿了一块石头直接砸到了云三小姐脑袋上，云三 小姐血流不止。”暗卫继续说。 “什么？”祝染烟这一次更惊了。 一个十岁的男孩，居然这样凶狠。 “云舒玥怎么样？死了吗？” 云步璃关心的则是这个问题，至于许天琪，她并没有多少意外，林木儿和许文杰那样的人带出来的孩子，想正常都难。 暗卫摇了摇头，“许文杰当即就把云舒玥送到医馆里去了，现在还生死未卜。那许天琪大约是觉得云三小姐必死无疑了，反应过来之后唯恐官府抓他，抛下林木儿独自逃走了。” “小小年纪就敢恃强行凶，长大还了得？杀了人就想逃，再跑到别的地方去祸害别人吗？” 祝 染烟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她蹭地站起来，拔腿就想往外走。 云步璃连忙按住她。 “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去？” “你没听那个小恶魔跑了吗？我要去把他抓回来剁了，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为祸人间。” “祝小姐，您放心，那个小子跑不掉的，我们有人在跟着他，会把他带回来的。”暗卫道。 “那你不早说。”祝染烟闻言翻了个白眼儿，又一屁股坐下。 暗卫挠了挠头，他还没说完呢，祝小姐就自说自话的站起来了啊。 “你回去继续盯着就是了。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云步璃摆了摆手。 暗卫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173章 最后一面 消息传来，云家还没从岳氏即将处斩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又听闻云舒玥快不行了。 云飐又惊又怒，当即带着葵枝往医馆去。 云老夫人身体还未恢复，却也挣扎了要起来。 云飐唯恐云老夫人见到云舒玥病情加重，走之前特意叮嘱吴妈妈刘妈妈，不管云老夫人怎么说都不能带她出门。 云老夫人亏空的厉害，起不得身，躺在床上对着两个贴身伺候的婆子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白眼狼，黑心肝的，全都不让我出门。” “那是我的孙女啊，老婆子看着她长大的，如今被云步璃那个贱人害了，你们见都不让我见她一面 。” “你们活该天打雷劈，遭受天谴。” “你们统统不得好死啊！” 吴妈妈和刘妈妈刚开始还站在旁边忍得住，可等到后来，云老夫人直接摸了床头的药盏、铜灯和床上的玉枕往她门身上砸。 两个人就真的招架不住了，齐刷刷地跑到门外站着。 “你们这些孬货，吃着我云家的，用着我云家的，不管我云家的死活。” “全都是吃里扒外的白脸奸臣。” “还有人吗？都死了吗？” 云老夫人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嚎叫。 没多久，她的嗓子就嘶哑起来，久久听不到回应，她心头的愤怒越积累越多。 想着云舒 玥生死不知，那股子悲愤全化作执念，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下地穿鞋，却笨拙僵硬的从床上跌了下来。 “哎呦，要死了。” 吴妈妈和刘妈妈只听“噗通”一声，接着便是云老夫人凄厉的惨叫。 两人面色大变，赶紧推门进来。 只见房中满地狼藉，枕头、花瓶、铜灯、撒了一地，云老夫人跌坐的地上，面色惨白，花瓶碎瓷割破了她的手和胳膊，血迹斑斑。 “老夫人。” 两人疾呼，连忙上来搀扶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扬手一巴掌劈在刘妈妈头上，打的刘妈妈眼冒金星，吴妈妈吓得后退了一步，没敢再上 前。 “偷奸耍滑，忘恩负义的老货，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头来就这样对我。”云老夫人眸中狂怒，指着刘妈妈大骂。 刘妈妈被打的晕头转向，一只手撑在地上才没摔倒，手心却也被玉枕碎片割破了。 “老夫人，奴婢不敢，实在是您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三爷才交代不让您出门。” 刘妈妈也很委屈，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夫人好啊。 云老夫人右腿很痛，明明已是深秋，额头上不一会儿冒出了冷汗，但她怒气攻心，理智全无，一时间竟把那股疼劲儿压了下去。 吴妈妈在旁边看着，垂眸不语。 “你 是我的人还是飐儿的人？你现在只听他的不听我的吗？玥儿是我的孙女，她都要死了，你们还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老夫人，奴婢先把您扶起来，再把府医找来吧。” 刘妈妈到底一腔忠心，虽然被辱骂，也仍旧从心底里关心着云老夫人，到底是几十年的主仆之情。 经她这么一说，云老夫人才感觉到右腿剧痛，连连摆手，“快，去请府医来。” “奴婢去吧。” 吴妈妈躬身行了一礼，逃似的退了出去。 刘妈妈无奈，又喊了一个小丫鬟，收拾了床铺，才合力将云老夫人抬了上去。 不一会儿，府医就来了。 第174章 再也无法行走 查看了一下云老夫人的腿，府医的脸色甚是难看。 “吴妈妈，三爷不在家，这……”府医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该跟谁讲述病情。 病人的病情严重，或者无法自理的情况下，大夫一般都是把情况告知家属的。 如今云照大受打击，整日留恋花街，云飐带着葵枝去找云舒玥了，岳氏在死牢，云瑶珊去了四王府，云嵘不知所踪。 偌大的镇国公府，居然连一个可以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云老夫人蹙着眉，也不知道是腿太痛，还是心情很烦躁。 府医看了看吴妈妈，也很无奈，“老夫人， 恕老朽直言，您的右腿，以后只怕再也无法行走了。” “你这个庸医！” 云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拎起手边的软枕就朝府医丢了过去。 “你是不是也被岳氏那个贱人给收买了？老身几天前明明好好的，被你治了一下先是身体虚弱不能下床，现在你又说老身再也不能走了。” 府医想躲却没躲掉，被云老夫人砸了一下，也有些恼了，没见过如此不听医嘱，还把责任怪到大夫身上的。 几天前他明明交代了老夫人要按时吃药，不可动气，好生调养，偏偏云老夫人不是嫌汤药太苦就是嫌补汤难喝。 没少漏吃药不说，还非要吃 些油腻不好消化的，清淡的蔬菜那是一口不吃。 府医都快被她气死了。 说了她身体虚弱，不能随便下床，下来也要让人搀扶着慢慢走动。 结果云老夫人不但暴怒骂人打人，还非要自己下来，她不摔断腿，谁摔断腿。 “既然老夫人这样说，那老朽以后就不在云府了，老夫人另请高明吧。” 府医一拂袖，收拾了药箱扭头就走。 现在就算是三岁孩童都看得出来，镇国公府气数已尽，折腾不了多久了，还不如早些另谋前途。 “你……你敢走，你回来。” 云老夫人也没料到，府医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任她在后面扯着嗓 子嚎，府医连头都不曾回。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刘妈妈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一抬头就看到府医气哼哼地离开，顿时也傻眼了。 她转头去看吴妈妈，吴妈妈却轻轻摇头不语。 “一个个惯是拜高踩低的东西，不知道扒上了哪家的高门，只怕是早就想离开云家了吧，还非要做出一副在云家受了委屈的样子。” 云老夫人见喊不回来人，也不客气了，索性又骂了起来。 听得刘妈妈忍不住直摇头。 “老夫人，您先喝口茶，消消火吧，千万莫要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老奴再去给您请别的大夫来。” 刘妈妈最是了解 云老夫人的性格，这肯定是气不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府医给气走了。 “小环，那个庸医居然说我再也不能走了，这般诅咒我，简直恶毒，他肯定是被人收买了。” “你快再去请别的大夫来，我的身体好的很。” 云老夫人心情烦躁，怒火攻心，听到刘妈妈问，张口说道。 “是。” 刘妈妈把茶水放下，再去请别的大夫。 这一次刘妈妈特意提前交代，大夫当着云老夫人的面只说让她安心吃药，好好调养。并无大碍。 私下又告诉刘妈妈和吴妈妈，云老夫人年龄大了，摔这一下把腿骨摔断了，以后是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第175章 爱的分明是自己 云老夫人听了大夫的话，果然又将走了的府医大骂一顿。 镇国公府被云老夫人弄得鸡飞狗跳，云飐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和葵枝赶到医馆时，云舒玥已经断了气，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云飐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当场又和受了伤的许文杰动起手来。 他好好的女儿，到了许文杰手上还没有两个月，就这样随随便便断送了性命。 医馆的人见他行凶，赶紧将两人分开，又报了官，才算了平息了这一场纷争。 云舒玥被害身亡，许文杰是目击证人，而且云舒玥送医未死的时候，也说了许天琪就是凶手。 案件几 乎没有什么疑问，官府已经派人缉拿许天琪，云舒玥也被云飐和葵枝带回了云家。 黎明时分，阳光一缕一缕从干枯的虬枝见透过，落到街上行人的面庞上，许文杰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回到许宅。 林木儿已经清醒过来，不过她双腿皆废，也跑不掉，只是惴惴不安地枯坐在房间里。 一看到许文杰回来，她的眼泪顷刻就掉下来了。 “许郎，天琪呢？他去哪儿了？云舒玥呢？” 林木儿中极乐香时虽然意识不清，但是醒来后却是有记忆的，她知道一切都被许文杰看到了，也知道许文杰和张大夫大打出手。 甚至后来 许天琪搬起石头，砸到了云舒玥的脑袋上。 许文杰看她身上仍穿着昨日那件旧衣服，心头直犯恶心。 他以前只觉得颂安长公主古板保守，不解风情，独爱林木儿袅娜多姿，缭绕动人。 如今再看，颂安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端庄知礼，林木儿和那些花楼里卖笑的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许天琪早就知道林木儿和别的男人来往，昨日他亲耳听到许天琪说不是他的儿子！ 许文杰气的几乎当场眩晕，喷出一口血来。 林木儿，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毁了他曾经美好的一切。 他是颂安长公主的驸马啊，那时候皇上 都对他十分客气，现在呢，街边的乞丐都能朝他吐口水。 “许郎？谁是你的许郎？”许文杰冷凝着床上的林木儿，眼睛里的怨毒和恨意几乎要弥漫出来。 “你这个破烂货，我这么多年来待你不薄，你却背着我找男人，还生下孽种，现在还好意思叫我许郎？我告诉你，我许文杰今生就只是颂安一个人的许郎。”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林木儿闻言脸色也变了，唇角带着嘲讽，“你所谓的待我不薄，就是连个正经名分都不肯给我，十多年来，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生的孩子也见不得光。” “现在 你说你是颂安长公主的许郎，呵，你去长公主府问问，看看人家认不认？”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没有你，我和颂安不知道有多和睦，都是你让我失去了一切，你却还对不起我，我掐死你这个贱人。” 许文杰被林木儿的话刺激，双目猩红的冲上去，双手使劲儿掐住林木儿的脖子。 “许文杰，云舒玥真是没说错，什么情真意切，两情相悦，不过都是假的，你我不过是同一种人，都是贪图富贵罢了……哈哈哈……你到现在还不敢承认啊……” “你……你爱的……分明只是……你……你……自己……” 第176章 根都烂了 林木儿一张脸憋得通红，两只手无力地挣扎抽搐，喉咙咯咯直响，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木儿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了许文杰心上，他的目光逐渐疯狂，好像扼死的不是“爱了”十多年的外室，而是自己通往幸福路上的恶魔。 林木儿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最终双手无力的垂下，断绝了气息。 许文杰掐了很久，直到双手逐渐酸麻，他才一点一点松开。 房顶上，暗卫们面面相觑，却都没有下去阻拦，有人轻身离开，回去禀报消息。 长公主府。 颂安长公主昨晚也听说了乌衣巷那边的消息。 毕竟云舒玥是云家的人，颂安长公主想了想，还是派了轿 子去相府请了云步璃过来。 轿子直接从长公主府的正门进去，也可见颂安长公主对云步璃的重视。 下了轿子，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云步璃跟着引路的丫鬟一起来到后院。 跟上一次来长公主府大不相同，不过月余，长公主府显然冷寂了许多，很多花卉树木都被拔除了，院中的装饰也撤去了不少。 想来那些都是许文杰当初为了讨颂安长公主欢心做的。 如今一点点除去，也想是许文杰这个人，逐渐从颂安长公主心里一丝丝抽离，直到消失无踪。 昨日刚下过小雨，后院石子路上满地飘零的碎红还未来得及清扫，像是一幅瑰丽绝艳的锦图。 颂安长公主和 一个绿衫女子正在几棵梅花树下，手中拿着铁锹，一点一点将那梅花树挖出来。 “启禀长公主，云小姐来了。” 引路的丫鬟行礼道。 颂安长公主和那绿衫女子齐齐转过身来，笑盈盈望着云步璃，“步璃快来，帮我们一起挖树。” 云步璃这时才认出，那绿衫女子赫然是四公主龙喜茉。 龙喜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当初为了帮龙君清，故意去撞云步璃的马车找麻烦，到现在看到云步璃她都觉得心虚。 “好啊。” 云步璃挽了袖子，从旁边的丫鬟那里拿了一把铁锹，和两人一起挖起土来。 “这一片梅花林，当年都是我和他一起一棵一棵种下的。”颂安 长公主主动解释道。 云步璃抬眼看了看仅剩下的寥寥几棵梅树，周围许多已经被挖过的树坑，还没有被填上，积聚了不少雨水。 这片梅林以前的规模并不小。 “从母后为我订婚，陛下赐下长公主府开始，他每天都带我来种下一棵梅树，直到我们成婚前一日。” “他说，这长公主府的梅林，是我们相爱的见证，也是他对我的情深无悔，就算寒冬腊月，也必迎风绽放。” 颂安长公主说着，似是自己都觉得讽刺，轻轻笑了一下。 “可笑的是，这些梅树两年前就不开花了，当初亲手种下，如今亲手挖出来，才发现这些梅树的根都烂了。” “姑姑。” 龙 喜茉听长公主这样说，心生怜悯，想去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云步璃垂着眸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下一下帮颂安长公主砍树根。 这世上从没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所有的安慰终究不过是隔靴搔养，聊胜于无，有时候无声的陪伴反而更能安抚人心。 “茉儿，步璃，你们都不必担心我，十多年的感情，说不心痛，那肯定是假的。可是我现在每拔掉一棵树，听到他过的不好，都觉得痛快。” “别人或许会说我心狠，说我没有肚量，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他辜负了我的真心，终究是遭了报应。” 颂安长公主举起斧子，狠狠一下将一棵梅树砍倒。 第177章 往死了作践 “步璃，云舒玥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 颂安长公主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抬头看云步璃。 “人都已经死了，长公主若是没有别的打算，就让镇国公府自行处理吧。”云步璃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不管怎样，原主和云舒玥的仇恨算是终结了。 若是仇人的鲜血还不能洗清心头的恨，那么不过是拿别人的错误为难自己，白白增添自己的痛苦罢了。 颂安长公主点点头，她对云舒玥更多的是一种厌恶。 清风习习，吹皱地上一畦一畦的积水，圈起点点涟漪。 三人砍了一棵树，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休息，早有丫鬟 端上了热茶和点心。 “喜茉这丫头性子憨厚乖巧，跟小六关系也很不错，你们两个也可以多走动走动。”颂安长公主一边喝茶，一边向云步璃介绍龙喜茉。 云步璃看着龙喜茉眨了眨眼睛。 性格憨厚？乖巧？ 脑海中闪现过龙喜茉站在她的马车前怒骂，然后把她拉进多宝阁的画面，云步璃实在想不出她哪一点跟这两个词沾边。 龙喜茉垂着眼皮，根本不敢去看云步璃。 她脸颊发烫，皮肤下的血液好像沸腾起来一样。 “怎么？你们两个以前认识？” 颂安长公主看着两人的样子，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 云步璃正欲解释，一个侍 女忽然凑到颂安长公主旁边，附耳说了句什么。 “让他进来吧。”颂安长公主摆摆手。 “姑姑，是谁求见吗？”看着侍女快步离去的背影，龙喜茉好奇道。 “是乌衣巷又有消息传来了。”颂安长公主并不瞒着。 很快，一个黑衣暗卫就走了进来，见到颂安长公主便躬身行礼。 “没有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回长公主，”暗卫站直了身子，“许文杰从医馆回去后，把林木儿掐死了。” 云步璃眉心一跳。 颂安长公主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凤眸中凝聚着点点震动，“许文杰亲手杀了林木儿？” “是。” 暗卫斩钉截铁 ，这是他亲眼所见。 颂安长公主五味杂陈，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半晌才苦笑道：“我原以为他对林木儿当真痴情无比，没想到……呵呵，可笑啊。” “说到底，是他不懂的珍惜，轻易得到了一颗真心，却偏偏要往死了作践，这样的男人实在恶心至极。” 龙喜茉在旁边撇嘴。 “长公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想来往后的人生便只剩下顺遂和欢喜，那些不快和痛苦都随着昨日一起逝去了。” 云步璃看着颂安长公主怅惘的神情，出言安慰。 颂安长公主回神，给她们两个都倒了茶水，“我并非为他难过，只是有些心疼自己青葱年华， 白白浪费在这样的男人身上，着实可惜。” “来，昔日已去，我们以茶代酒，敬崭新的朝暮。” 颂安长公主举起茶杯，朗声说道，云步璃和龙喜茉相视一笑，也纷纷举杯。 “公主，您怎么在这里，可让奴婢好找。” 一袭宫装的身影穿过疏影交错的花木，小跑着朝后院来，她脚步匆匆，声音急切，直奔龙喜茉。 “奶娘，你怎么来了。”龙喜茉站起来。 宋嬷嬷稳住步子，甚是无语，恨不得当场翻个白眼。 粗粗对颂安长公主和云步璃行了个礼，就上前拉住龙喜茉的袖子，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龙喜茉手里的茶杯都没放下呢。 第178章 活该断子绝孙 “我的小祖宗，您忘了吗？今日南疆的三皇子进城，滟妃娘娘奉命在凝华台张罗晚宴，你可是答应了娘娘要去帮忙的。” 滟妃娘娘就是龙喜茉的生母。 滟妃娘家势力不算雄厚，也仅仅生了龙喜茉一个女儿，却很得圣元帝欢心，在一品四妃中排第二。 可谓荣宠至极。 不然招待他国皇子的晚宴这种事也落不到她头上。 宋嬷嬷既是龙喜茉的奶娘，也是滟妃从前在家时的丫鬟，跟龙喜茉母女的感情很不一般，像是龙喜茉半个长辈。 宋嬷嬷昨夜就在滟妃的点翠宫里，跟着滟妃忙前忙后，今日一大早派人接龙喜茉过去凝华台，宫女 却说龙喜茉来颂安长公主府了。 宋嬷嬷简直要被她气死。 “哎呀！” 龙喜茉丢下茶杯，一拍脑袋，她忘的干干净净。 “不行，姑姑，步璃，我先回宫了，母妃肯定又要生我的气了。”龙喜茉提起裙角，也不用宋嬷嬷催促，拔腿就往外跑。 “这个冒失丫头。”颂安长公主笑道。 “四公主的性格倒是也挺可爱。”云步璃将手中的茶喝完，又略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颂安长公主送她到门口，遥望着她的马车远远离开，才转身往回走。 “萍儿。”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像是隔了千万年，穿越重重山水，只在心 底划出一个血色的口子。 颂安长公主脚步顿住，站在门前的丹墀上缓缓回身。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格外狂热，另一双眼睛冷漠平静。 不过月余而已，她仍旧是九重宫殿上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而他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站在尘埃里仰望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颂安长公主凉凉的开口，凤眸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萍儿，我好想你，我来找你。”许文杰欲拾级而上，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住。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你且回去做白日梦吧。” 颂安长公主嘴角挑起一抹讥诮，决然的转过身进府。 许文杰扑通一 声跪在地上。 “萍儿，我错了林木儿她已经死了，她的儿子也不是我的，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那么爱你，萍儿，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我们再一起去种梅花，去雪地里看星星，去开满紫莲的池塘边喂鸳鸯，萍儿，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一字一字，似把那些缱绻悱恻的往昔一页页揭开，铺陈在眼前。 颂安长公主看到自己那些年华里期待和雀跃，欢心和爱慕，那些美好，却被身后这个人活生生泼上了一盆屎。 强压心头的恶寒，一股怒火冲上来，颂安长公主蓦然回首，凤眸死死盯着那个 还在滔滔不绝的男人。 “来人，此人杀害林木儿，罪证确凿，还敢来长公主府门口撒野，将他送往官府，请顺天府尹务必从重处罚！” “萍儿，你不能这么绝情啊，萍……你们放开我。” 许文杰一听这话，脸色剧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跑，却被两个护卫扭住，拖着往顺天府走。 “萍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都是为了你才杀了林木儿啊，我那么爱你。” “放开我……颂安，你这个毒妇，活该你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你对自己的丈夫都如此狠毒无情。” 眼见颂安长公主完全无动于衷，许文杰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第179章 丢了颜面 “我有什么错，你生不出孩子，难道让我们许家后继无人吗？”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凭什么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 “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连个通房和侍妾都没有，你一点都不体谅我，你就是个妒妇！” “颂安，当初我一高中，你就要招我我驸马，这些年我对你真心实意，天天哄着你，你却毁了我，毁了我的前途，你不得好……唔唔唔……” 有个护卫冲上前去，脱掉了许文杰的两只袜子，全塞进他嘴巴里。 颂安长公主呆呆站在门前，看着护卫把许文杰拖走。 是啊，断子绝孙，许文杰他活该断子绝孙啊！ 颂安长公主忽然哈 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出来眼泪，才慢慢止住笑声回府。 “刚才过去那个人好像许文杰？” 兰若掀开车窗一角，看着街上风景，忽然回头对云步璃说。 “是吗？”云步璃随口回答了一句。 “嗯，他好像要去颂安长公主府呢。”兰若看着许文杰离开的方向。 云步璃终于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落魄潦倒，不过走路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许文杰。 “不管他。” 云步璃放下窗帘，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颂安长公主的样子，是绝不会回头的，许文杰就算去纠缠，也只会惹得颂安长公主更加不悦，到时候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人家夫妻离婚打架 ，她不需要参与。 马车粼粼前行，走到丞相府不远的一条大道上，车夫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兰若掀开车帘。 “小姐，前面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路堵住了，我们要不要绕道？”车夫回答道。 云步璃掀开车窗，微微探头，果然见前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还有许多的官兵和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将原本宽敞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南疆的三皇子今天要进城，按道理说大道是不应该堵塞的，难道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云步璃拢着眉心，努力思索着。 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很多事情跟原书都不太一样了。 加上最近事 情多，她比较忙，若不是前日龙君清提起，她都险些忘了南疆的三皇子要来了。 兰若正准备问云步璃要不要下去打听一下什么情况，云步璃却倏地眸光一闪，沉着脸色道：“不好。” “小姐，怎么了？” 兰若霎时紧张起来，她自从跟了云步璃，还鲜少见到云步璃失态说不好。 “兰若，你先下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兰若也不敢耽误，赶紧下去了。 云步璃则掀开了车窗一角，探头朝人群望去。 原书她只看过一遍，时间久了，很多配角人物的细节她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和原书完全不一样。 她也就忽略了 一些事情。 刚才她说起南疆三皇子进城，又看到堵塞的人群，忽然就想起来了。 原着里曾提起过，南疆三皇子进城，四公主龙喜茉的车驾忽然冲出，惊了南疆三皇子一行。 南疆三皇子竟然上去给了龙喜茉一个耳光。 随后赶来的男主龙炎清与南疆三皇子本就交好，何况他也认为龙喜茉素来莽撞，做事理亏在先，帮着南疆三皇子让龙喜茉认错。 甚至给龙喜茉扣上了阻挠两国友好往来的帽子。 众目睽睽之下，龙喜茉只能低头认错。 后来圣元帝认为龙喜茉此举在百姓跟前丢了皇室公主的颜面，对龙喜茉很是失望，连带着对滟妃娘娘都冷落了三分。 第180章 的确是你不对 后来西凉国提出联姻，龙喜茉就被送去和亲了。 等到龙炎清上位时，西凉国举兵北上，龙喜茉作为和亲公主，年轻的性命就被无情地淹没在铁蹄下。 一切的开始，就是这一场冲撞。 若今天真是龙喜茉在此，云步璃说什么也要帮她一把，绝不能让她再走前世的路。 兰若手上拿着六王府的令牌，找那些官府的护卫问也很方便。 她很快就回来了。 “小姐，是四公主。” “她的马车刚才忽然从胡同里冲出来，撞倒了路边的官兵，冲到了南疆的队伍前，南疆三皇子说受惊了，下车打了四公主一巴掌。” “容嬷嬷不肯依，双方闹得厉害，僵持在这里，派人进宫请 示皇上呢。” 兰若快速说了一下情况。 云步璃心里就有数了。 这种事情，圣元帝自然不能亲自出宫处理，可是又牵涉到南疆的皇子和北齐的公主，一般的官员也不敢擅自处理，最好的方式就是叫一个皇子过来。 龙炎清曾经和南疆三皇子打过交道，所以原着里圣元帝派了龙炎清过来。 只是这一世发生这么多事情，不知道圣元帝还不会派龙炎清来。 “走，我们下去看看。”云步璃从马车上下来。 人群中央，龙喜茉站在宋嬷嬷身后，一张小脸上五个手指印通红，她又疼又怒，袍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却又不敢冲上去让下人还手。 南疆三皇子长身玉立，清绝的 眉眼打量着龙喜茉，似嗔似怒。 “北齐的四公主当真是好教养，冲撞了客人的车马，拒不道歉，还拦在路中央不让走。这种待客之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南疆的三皇子也真是好教养，出门做客居然还把主人家给打了。你们南疆人都是这么懂礼数的吗？” 宋嬷嬷反唇相讥，像只老母鸡似的将龙喜茉护在身后，心疼的不得了，公主长这么大，皇上和滟妃娘娘都没舍得打过呢。 “分明是你们无理在先，而且谁知道你们北齐的公主如此粗鲁野蛮，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今日就算没有惊了本殿，难道就可以伤及无辜百姓了吗？” 南疆三皇子微眯着眼眸，言 下之意他打人的时候并不知道龙喜茉是公主，他不过是出手教训一个视百姓为草芥的娇娇女罢了。 这样一顶大帽子先给龙喜茉扣下来，等会儿龙喜茉若是真的认错道歉，岂不是承认了南疆三皇子说的都是对的。 这些围观的百姓心里怎么想？ 也不怪圣元帝会认为龙喜茉认错有损皇室颜面，这是在丢民心啊。 宋嬷嬷与龙喜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心虚。 宋嬷嬷来时，滟妃娘娘就催的紧，龙喜茉生怕回去迟了，又遭滟妃娘娘责罚，就让车夫抄近道，一直催促快些。 走到这边巷子的时候，有晾在街边的床单挡了视线，车夫一下子没看清前面，等到发现前面大路有 士兵守着，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就这样直接冲了出来，撞进了南疆的队伍。 的确有士兵和百姓因此受伤，龙喜茉无法辩解。 “四妹，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 官兵们不知何时开出一条道，龙炎清的声音自道路尽头的小轿中传出。 随身的侍卫掀开轿帘，龙炎清缓缓走出。 他今日一身雪白软缎长袍，长发束起，发尾缀着流苏，随着他的步伐走动，流苏在发间闪烁摇曳。 这便是北齐的天家皇子啊！ 云步璃发现人群中不少女子都向龙炎清投去仰望崇拜的目光。 只看这副皮囊，龙炎清的确是不错的，除了龙君清以外，云步璃还未见哪个男子比龙炎清更挺拔英俊。 第181章 多管闲事 “四王爷。” 宋嬷嬷一听到龙炎清的话，就忍不住皱眉。 围观的百姓们也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轩辕兄，好久不见，四妹性子莽撞，多有得罪，让你受惊了。” 龙炎清根本无视宋嬷嬷，对着南疆三皇子轩辕御上拱了拱手，熟稔的打招呼。 轩辕御上眼波流转，视线落在龙炎清身上时微微一笑，“我还当来的是谁，原来是旭言兄。” 【轩辕御上是龙炎清未来的大舅哥，两个人早些年就相互认识了，感情可是好的不得了。】 【圣元帝派了龙炎清过来，可是把龙喜茉给害惨了。】 “既然有旭言兄出马，本 殿也不为难四公主，只要四公主给本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轩辕御上清绝的眉眼在龙喜茉身上划过，一副大人大量，很好说话的样子。 “我冲撞了你的车队，是我不对，我可以道歉，所有受伤的官兵，我都愿意补偿，只是你打了我，你要让我打回来。” 龙喜茉捂着疼痛的脸颊，咬牙道。 “胡闹！” 轩辕御上还没有说话，龙炎清已经厉声呵斥。 “三皇子是北齐的贵客，你冲撞在先，还不肯道歉，惹得百姓围观，道路拥堵，也不怕别人说你仗着是公主就肆意妄为。” 龙喜茉的脸像是火烧一样，疼她的头 脑发昏，她错愕的看着龙炎清，像是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皇兄嘴里说出来的。 “四哥，我是冲撞了他的车队，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给我道歉的机会。” “他冲上来就抓住我打了一巴掌，四哥，你就不管我了吗？” “喜茉，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三皇子给你一点教训也无伤大雅，你道个歉，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龙炎清看四周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不耐皱眉道。 龙喜茉咬着唇，低头不语，心情却像是一块沾了水的海绵，越来越沉重。 “龙喜茉！” 见龙喜茉迟迟不动，龙炎清也有些恼了，他白袍轻晃，拾 步走到龙喜茉身边，“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你非要闹大，搞得全城皆知吗？到时候父皇怪罪，你承担的起吗？” “四王爷，喜茉她……”宋嬷嬷不赞同，却被龙炎清疾声打断。 “本王和皇妹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龙喜茉眼眶通红，眼泪几乎要溢出来，她强忍泪意，低着头走到轩辕御上身边，“三皇子……” “四公主！” 云步璃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龙喜茉蓦然回头，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泪珠再也压不住脱眶而出。 “步璃。”龙喜茉转头朝云步璃跑过去，仿佛看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一般，抱住云步璃， 将脸埋在云步璃的颈窝处。 宋嬷嬷见状，也赶紧走到云步璃身边。 “云小姐，你又想多管闲事？” 眼前的女人一身银红色绣蔷薇长裙，外面罩着一层纱衣，头上戴着攒珠八宝银饰，耳际缀着细细碎碎的银珠流苏，行走间风姿摇曳，妩媚又温柔。 可龙炎清看到她就觉的火大，身体某一处似乎还在隐隐发痛。 上次他中了云瑶珊的香粉，回去之后两天的时间肿痛不消，太医开的药都不见效，这两日才稍微好些。 他想让手下的大夫研究一下那些香粉的成分，原本剩下的香粉却被龙君清的人拿走了，根本找不到。 第182章 把你狗头拧下来 后来他把云瑶珊接回府之后，也问过云瑶珊是从哪里买的香粉。 他再让下人去买，可是买回来的东西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至此他就相信了云瑶珊的话，原来那盒香粉，肯定是被云步璃动了手脚。 “四公主是六王爷的姐姐，我是六王爷的未婚妻，我们刚才还一起在颂安长公主的府上一起喝茶，她的事怎么能叫闲事？” 云步璃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低迎视着龙炎清，说道。 “呵，本殿还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原来是六王爷的未婚妻，只不过这未婚妻到底还是未婚，也算不得是皇家的人吧。” 轩辕御上眸中流泻出 一抹不屑。 “算不算是皇家的人，也不是你一个南疆的皇子说了算，是北齐的皇上说了算。” “你在北齐的地盘上，出手打了北齐的公主，便是打了北齐的脸面，北齐的每一个百姓都能把你抓了，送给皇上处置。” “未来的六王妃，你还没飞上枝头呢，就这么大的威风，你行事如此嚣张跋扈，北齐的陛下可知道吗？”轩辕御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若是真的嚣张，我现在就把你的狗头拧下来，挂在北齐边境的城门上，看看你们南疆是不是要挥兵北上，正好让我们北齐趁机消灭了你们。” “你……” 轩辕御上气 的脸色白发，他看云步璃身边并未带什么护卫，“嘡啷”一声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剑，直指云步璃。 龙炎清在旁边看着，岿然不动。 既然云步璃想逞能，就该让她吃吃苦头，轩辕御上岂是那么好惹的。 “小心。” 龙喜茉早已松开了云步璃，忽然看到轩辕御上持剑而来，大叫一声，想把云步璃推开，却见眼前红影飘香，衣袂如风。 云步璃出手如电，手指在轩辕御上剑身上一点，他的剑就如送上来一样，直接到了云步璃手里。 云步璃手腕一转，剑锋就架在了轩辕御上的脖子上。 云步璃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莫说 轩辕御上没想到，龙炎清也深感意外，不然他一定会提醒轩辕御上。 “云步璃，你别乱来，这可是北齐的贵客。”龙炎清终于慌了。 南疆的侍卫们也纷纷拔出长剑，将云步璃和龙喜茉团团围住。 “四王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什么叫乱来，难道不是南疆三皇子先动手，我合理防卫吗？” “是啊，就是南疆人先动的手。” “六王妃是巾帼女英雄，她是在保护自己，保护四公主，保护我们北齐的颜面。” “六王妃没错，我们都看着呢。” 躲在人群里的兰若喊了一嗓子，人群中藏着的暗卫纷纷附和，不一会儿，围 观的百姓们也开始声援。 轩辕御上一下就有些傻眼了。 这件事一开始明明就是他们占了道理，怎么现在就落入了这么被动的境地。 眼看着大街上吵吵嚷嚷，龙炎清唯恐把事情再度扩大，三皇子又在云步璃剑下，他只能对三皇子道：“轩辕兄，要不此事就算了。” 轩辕御上也没想到刚进城就惹这么个麻烦，云步璃手中的剑锋几乎划破他的皮肤，毕竟这一次来还有任务，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 “好，此事本殿不计较了，你放开我。”轩辕御上对云步璃道。 云步璃却不理他，扭头看龙喜茉，“四公主，你来！” 第183章 抢占先机 龙喜茉对上她的视线，当即眼眸一亮，她都懂。 她快步走到轩辕御上面前，老老实实对着轩辕御上见了个礼，“三皇子，今天本公主冲撞了你的车队，是本公主的不是，本公主向你道歉，你有什么损失，本公主愿意赔偿。” 龙喜茉冲上来一顿道歉，把轩辕御上搞得都有些懵了。 他愣怔间，云步璃已经放下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龙喜茉铆足了劲儿，一巴掌扇在轩辕御上脸上。 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轩辕御上和龙炎清还没反应过来，云步璃已经拉着龙喜茉退出了五步远。 “你……” 轩辕御 上白壁的脸瞬息浮上五个手指头印儿。 不远处，龙君清得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带着一批人马匆匆而来。 龙炎清赶紧拉住轩辕御上，对他使了个眼色。 轩辕御上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龙君清，狠狠甩手，“云步璃，龙喜茉，我们走着瞧。” 云步璃不理他，看向龙炎清，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四王爷，你看这件事多好解决，何必非要让六王爷兴师动众呢？回头皇上还要怪你办事不力。” 龙君清过来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带着云步璃和龙喜茉扬长而去。 坐在马车上，云步璃从轮回诀里拿出一瓶药膏，扭开瓶盖，里面是 淡青色的膏体，闻起来一股淡淡草药香。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消肿化瘀，效果很好。” 云步璃递过去，宋嬷嬷伸手接住。 轩辕御上那一巴掌用的力道不小，龙喜茉的脸上指印已经有些乌黑。 寻常太医开的药估计要半个多月才能完全去除淤痕，云步璃的药只要三天就能让龙喜茉恢复如初，还能让皮肤更加细腻柔润。 “今天真的谢谢你。” 龙喜茉说道，若不是云步璃，她真的要吃了这个闷亏，低头认错了。 龙喜茉与龙君清交好，连带着宋嬷嬷对云步璃也放心，她甚至都没有回去让医女检查，就将药膏细细涂 在龙喜茉脸上。 药膏在脸上晕开，冰冰凉凉，非常舒适，那股灼热感一下子就消退了。 “公主，这件事以后你也要长个教训，万万不可再莽撞了，要知道并不是每次都能有人帮你解围。”提起来今天的事，宋嬷嬷也有些提心吊胆。 “奶娘，我记住了。”龙喜茉十分认真的点头。 “说起来，奴婢也有错，你一直催促车夫，奴婢也不曾拦着你。”宋嬷嬷叹气。 “这事怪不得奶娘，是我性子太急。”龙喜茉内疚，若不是她忘记母妃的叮嘱，宋嬷嬷也不至于匆匆出宫寻她，才惹出来这场无妄之灾。 “你们主仆两个就 不要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云步璃在旁边听着，不禁失笑。 “遇到不讲理的人，就算再怎么避免，也躲不掉，今天就算不是喜茉，若是换了别人，那个轩辕御上也同样不会善罢甘休。” “为今之计，你们回了宫，还是先去求见皇上吧。” “见父皇？”龙喜茉心虚胆怯，“要把今天的事告诉父皇吗？” “没错，今天的事皇上一定会知道，你倒不如先去说，还能抢占先机。” “这……”龙喜茉仍旧不敢。 毕竟是她理亏在先，她又怎么敢“恶人”先告状，说不定父皇会更生气。 边上的宋嬷嬷却倏然眼睛一亮。 第184章 喝个凉水都塞牙才好 “云小姐说的对，公主，我们应该先去面见皇上，把这件事跟皇上说清楚。” “奶娘。” 龙喜茉犹豫不解。 “今天的事情虽然是公主失礼在先，但公主并没有拒不认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公主态度诚恳，南疆三皇子揪着不放，就是他没有容人之量。” “更何况，他先对公主动手，就算是有理，他也变成无理的了。公主还了他一巴掌，并没有折辱了皇家的颜面，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宋嬷嬷一点点解释道。 龙喜茉转头看云步璃，见云步璃也笃定的点头。 “四公主，你要记住，你是皇上的女儿，你的母亲是一品滟妃，你不 但身份尊贵，出门在外更是代表北齐皇家的颜面，任何人都不能把你的颜面踩在地上。” 得到两个人的鼓舞，龙喜茉终于有了勇气，重重地点头。 “好，我去找父皇。” 走到相府门前，龙君清陪着云步璃下了马车，交代侍卫好生护送龙喜茉主仆回宫。 龙喜茉一进宫，来不及喘口气，就带着宋嬷嬷直奔御书房。 圣元帝果然在。 出乎意料的，滟妃娘娘居然也在，她负责操办晚上在凝华台的宴席，有些事情过来征求一下圣元帝的意见。 一抬眼看到宝贝女儿的脸蛋肿的跟猪头一样，滟妃的哭腔一下子就上来了。 扔下手中的清单 ，直奔龙喜茉跟前。 “阿喜，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把你打成这样？” 圣元帝也大吃一惊。 他的儿子多一些，女儿只有五个。 大公主二公主早夭，三公主一直病怏怏的，五公主才三岁，只有四公主龙喜茉健健康康养到十几岁，向来是捧在掌心里呵护，何曾受过什么伤？ “这是怎么回事？谁做的？”圣元帝看到女儿脸上五根鲜明的手指印，勃然大怒。 “是南疆的三皇子。” 对上母妃和父皇的关切，龙喜茉的眼泪哗地一下又上来了。 她抽噎着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边，圣元帝气的一拍桌子，桌上的东西乒乓直跳。 “岂有此 理！当我北齐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动朕的女儿，他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皇上，四王爷虽然是为了不怠慢客人，可是处理方式也确实不妥当。” “今日若是没有云小姐和六王爷出手相助，阿喜挨了打，还要再去给那个南疆三皇子赔礼道歉，传了出去像什么话？” “天子脚下，京城里那么多百姓看着，岂不是损了皇家颜面，堕了北齐的威名，说我北齐怕了南疆，堂堂公主在自家地盘上挨了打都不敢还手。” “其他诸国知道不是要笑掉大牙？” 滟妃抱着龙喜茉，心疼地不行，捧着云步璃和龙君清的同时，还不忘给龙炎清上眼药 。 他们正说着，有太监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四王爷和南疆三皇子求见。” “让那混账东西滚进来！” 圣元帝正在气头上，怒骂一句。 太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皇上这混账东西是说四王爷还是说南疆三皇子，战战兢兢地出去传话了。 当看到轩辕御上也顶着一张猪脸进来的时候，圣元帝的心绪瞬间就平复了一半。 嗯，他的女儿好像也不算吃了大亏，这轩辕御上看起来分明比龙喜茉更惨。 滟妃却越想越生气，就是这么个东西，打了她的宝贝女儿，而她居然还要给对方张罗晚宴。 呸！ 老天保佑他喝个凉水都塞牙才好。 第185章 又禁足了 “北齐陛下，是贵国四公主先冲撞了本殿的车队，本殿气愤之下，才打了她一巴掌。” “本殿先行动手是本殿不对，不过四公主也打回来了，还请陛下宽宏大量，不要计较。” 进宫来的路上，龙炎清一直都在劝解轩辕御上。 现在也的确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轩辕御上也只能先忍住这口气。 龙炎清没想到滟妃和龙喜茉都在这件，看圣元帝的样子，显然龙喜茉已经告状了，旋即在旁边帮腔。 “父皇，这件事到底只是晚辈们的小摩擦，犯不着让您动怒，四妹给三皇子道了歉，也打了回去，也算是扯平了。” 他不说话，圣 元帝还没看他。 他一张口，圣元帝凝着他就忍不住不满：“朕让你去处理，你是怎么处理的？” “儿臣本来都已经要处理好了，都是云步璃忽然跳出来，才把事情又闹大了。” 如果云步璃不来，龙喜茉只要道个歉就能收场，哪里还用他再费半天功夫去劝抚轩辕御上。 现在倒好，云步璃这么一搅合，轩辕御上指定有不少意见，他想和南疆联姻的事估计也要暂缓。 “步璃有情义的孩子，她既然出面，肯定是看到了阿喜受欺负，你这个当哥哥的，连自己的妹子都护不住，还有脸说。” 圣元帝也不管轩辕御上还在场，怒 声斥责龙炎清。 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多年前北齐和南疆交战，南疆战败，送来了年幼的三皇子和九公主做质子。 那两年龙炎清和这兄妹两人关系不错，也是念着这一点，圣元帝才让龙炎清去处理这件事。 早知道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应该让龙君清去。 “三皇子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就先去休息吧。”圣元帝看向轩辕御上说道。 又转头吩咐旁边的大太监：“给三皇子安排太医瞧瞧。” “多谢北齐陛下。” 轩辕御上转身出去，留给龙炎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父皇……”龙 炎清想说什么。 圣元帝根本不给他机会了。 “来人，护送四王爷回府，不得传召，三日内不准出门，你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圣元帝直接挥手，让侍卫把龙炎清带了下去，他实在懒得再听解释。 龙炎清欲哭无泪，他好不容易才熬过半个月禁足。 龙炎清被“护送”回到四王府，他一进大门，立刻就有侍卫将四王府的各个出口把守住。 王府内，云瑶珊穿着浅杏色的衣衫，天水碧的褶裙，正在垂花拱门下等着他。 微风中，她衣袂飘飘，身姿轻盈，柔若无骨。 “王爷。” 一看到龙炎清，她就像一颗蒲公英似 的，乘着风朝他飞过来。 还没落到龙炎清怀里，就被龙炎清不耐烦的推开。 “你有什么事？” “王爷，明日我母亲就被行刑了。” 云瑶珊顾不得狼狈，爬起来哀求龙炎清。 “那你想怎样？” 龙炎清顿住步子，好整以暇看着云瑶珊。 “王爷，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好不好，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云瑶珊攥着他的衣襟。 龙炎清眸中的阴云层层堆积，不见丝缕暖光。 “你们母女两个害的本王丢了那么大的人，你觉得本王凭什么要帮你救人？” “王爷，从小最疼爱我的就是母亲，求你救就她好不好。” 第186章 也是个不安分的 云瑶珊“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给龙炎清磕头。 不一会儿云瑶珊额头就起了一大块青紫，她头上的发簪也随着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龙炎清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去。 只有冷冽无情的声音传来，“你若还想活着，就老老实实在四王府待着，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王不会让你饿死。” 坐在书房，龙炎清幽幽叹了口气，他最近实在是什么都不顺遂。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丫鬟慧心从外面进来，显然也注意到了府门口重新把守了侍卫。 “所有的行动暂停吧，我们且低调一些时日。” 龙炎清捻 着手中的一支笔，若有所思。 龙君清不是哑巴了，又要娶了深受父皇和太后喜爱的云步璃，父皇屡屡软禁他，龙炎清感觉自己的路似乎越来越难走。 “对了，派人看着云瑶珊，不要让她出房门，防止她坏事。” 龙炎清扔下笔，笔尖在雪白的纸上染下一滩漆黑，他忽然有想起云瑶珊，那个女人也是个不安分的。 这种紧要关头，还是看着她不让她捣乱比较好。 “是。”慧心回答。 一离开御书房，滟妃立刻板起美艳的面孔，松开龙喜茉，不言不语地凝华台去。 “母妃。” 龙喜茉自知理亏，便巴巴地凑上去，想要拉住滟 妃的衣袖。 滟妃甩袖把她挥开。 龙喜茉委委屈屈地看宋嬷嬷，宋嬷嬷无奈地摇摇头，无声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哎呦！” 龙喜茉惊叫一声忽然弯下腰，捂着自己挨揍的那边脸，痛苦的嚎叫起来。 滟妃的心倏地一紧，回头看龙喜茉。 宋嬷嬷也赶紧搀住龙喜茉，心疼地道：“公主，你受苦了，等回了宫咱们就宣太医。” 龙喜茉眼眶通红，靠着宋嬷嬷就要落泪。 “你这个臭丫头。” 滟妃再也绷不住，走回去拉起龙喜茉，细细看她脸上的伤。 红一条紫一条，当真是触目惊心。 “母妃，我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 龙喜茉很有眼力劲儿的顺杆往上爬。 滟妃真是又生气又心疼，可看着爱女惨兮兮的样子，责怪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喜，你以后当真要改改毛躁性子，日后嫁了人，母妃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可如何是好？” “母妃，您放心，我一定会记住的。” 对上滟妃饱含温情的眼睛，龙喜茉很是内疚。 她的母妃一向是很疼爱她的，从来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儿而轻待她。 不像五妹的母妃，只因为五妹妹不是儿子，便对五妹妹不太上心。 因为宫女嬷嬷苛待五妹妹，五妹妹跟前的人都换了三批了，但是仍旧作 用不大。 “你身边那些宫女，也不知道时时提醒你，本宫看她们的日子都过得太好了。” 滟妃一句话，就把龙喜茉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宋嬷嬷，回去把公主身边换一换，从我宫里调两个得用的去。” “是。” 滟妃的这番话，宋嬷嬷是深表赞同的。 四公主虽然性格急躁，但是相对随和，对下人都很宽松。 时间久了，那些宫女太监心都大了，只当四公主好糊弄。 龙喜茉闻言也不吭声，她今天跟颂安长公主出宫，身边人确实没有一个提醒她凝华台之事。 若是有人提醒，她肯定不会出去，也不会惹下这些事了。 第187章 不愧是我男人 云步璃在相府侧门下了马车，龙君清陪着她往里走。 院子里的柳树落光了叶子，低垂着光秃秃的枝条，一只麻雀落在上面，萧索而寂寞。 云步璃踌躇着，目光落在远处的常青藤上。 “龙君清，你了解轩辕御上这个人吗？” “外表谦和，内在狠辣，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忍耐性极好，算是个危险人物。” 龙君清沉吟着，上一世，这位南疆三皇子是坐上了南疆的皇位的。 从一个质子到一国皇帝，此人不容小觑。 “四姐怕是被他记恨上了。” 龙君清以为云步璃是担心龙喜茉，叹了一句。 然而云步璃想的却并不是龙喜茉， 而是另外一个人。 镇国公府现在唯一的嫡孙云嵘。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名义上的嫡孙。 自从岳氏出事，云嵘就不见了。 云步璃忙着把岳氏逼入死角，并没有派人特意盯着云嵘，事后听守在云家的暗卫提起，她才忽然想起云嵘来。 也不怪她想不起来，而是对比岳氏和云瑶珊，云嵘的存在感一直以来都太低了。 原着对云嵘着墨不多，云步璃对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并不是云照的亲生儿子。 而且他还喜好男风，跟男女通吃的南疆三皇子有些不清不楚。 前几天听说云嵘失踪了，云步璃就一直在想，云嵘会不会是听说南疆三皇子来北齐的 消息，跑去求三皇子救人。 今日在大街上看到三皇子马车边上的一个侍从，云步璃就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容貌不同，但那个侍从的身形举止来看，的确很像云嵘，尤其是他身上有一块玉坠，云步璃曾在云嵘身上看到过一块一模一样的。 而在轩辕御上腰间，则佩戴着一块款式很相似的。 那分明就是情侣玉坠。 啧，男人也挺会玩。 “那你知道轩辕御上有什么秘密吗？”云步璃说。 【龙君清知道轩辕御上男女通吃吗？我该怎么告诉龙君清，轩辕御上和云嵘有私情，轩辕御上很有可能会帮着云嵘救岳氏呢？】 龙君清俊美的面 容划过一抹狡黠。 轩辕御上荤素不忌这件事他倒是知道，不过云嵘这个小角色，前世不曾掀起什么风浪，他的确没有特别关注过。 “我听说轩辕御上不但喜欢女人，还很喜欢男人，而且我的人还传来过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云步璃眼眸晶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龙君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镇国公府的世子云嵘曾经外出游学，在南疆逗留过许久，传闻他也是三皇子的入幕之宾。” 【对对对，啊，不愧是我男人，消息就是灵通啊。】 云步璃欢喜的点头，“云嵘前几天失踪了，你说他会不会找轩辕御上寻求帮助，救走 岳氏？” 龙君清听到“我男人”这三个字，嘴角都要翘上天了，“很有这种可能，不过你放心，任凭三皇子都三头六臂，也救不走岳氏。” 【原来龙君清早有准备，害我担心半天。】 云步璃舒了一口气，话题又跳跃到龙喜茉身上，“也要提醒四公主小心，轩辕御上阴狠毒辣，防不胜防。” “嗯，今日凝华台晚宴，你会去吗？” 龙君清把她送到后院入口的连廊处，就不再往前走了。 云步璃想了想，向夫人和向丞相今晚应该会参加，“大约会去吧。” “好，今晚见。” 龙君清四顾无人，低头在云步璃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第188章 千机 “殿下，怎么样？” 轩辕御上刚回到歇脚的地方，侍卫云嵘就赶紧上前来。 轩辕御上挥手，身边的人尽数退下，关上房门。 他一把搂着云嵘的腰，凑到云嵘的耳边，声音极具蛊惑和引诱，“你是想问我怎么样？还是想问你的母亲怎么样？” 云嵘扭捏的垂着眼眸，耳朵尖泛着红。 “殿下伤势如何？可有让太医查看？皇上怎么说？”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本殿。”轩辕御上轻抚了他一下，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 “本殿已经看过太医了，并无大碍，不过是个不会功夫的小女子，还能伤了本殿不成？” 轩辕御上松 开云嵘，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你们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跟我父皇不一样。”轩辕御上喃喃。 从今天的情形看，圣元帝很护着孩子，哪怕是女儿。 不像他的父皇，年幼时毫不犹豫地将他和九妹送到敌国做质子，长大后放纵他们兄弟相残，不管不问，一心只求长生之道。 “殿下，你在想什么。” 看到轩辕御上似乎陷入了沉思，云嵘轻轻出声。 “无事，”轩辕御上收拢思绪，笑了笑，“你如何？可有受伤？” 今天若不是因为龙喜茉的马撞到了云嵘，轩辕御上也不至于不看对方是谁，就冲上去打了一巴掌。 “ 多谢殿下关心，我没有大碍，只是破了一点皮。” 云嵘说起来有些内疚。 “都是因为我，才给殿下惹了麻烦。” “又不是你冲上去撞了她的马车，岂能怪你？”轩辕御上提起来龙喜茉眉间便晕开一抹厌恶。 “只不过，这么一闹，本殿本想直接向圣元帝求情，让他放你母亲一条生路，只怕行不通了。” “这可如何是好？”云嵘也有些急了，他今天本该劝殿下的。 轩辕御上低眉沉思，良久抬头。 “我听说圣元帝一直在找前朝遗失的至宝千机图。” 传闻，前朝有一至宝名唤千机图，谁能得到千机图，解开其中谜团，就 能统一四国。 “殿下，千机图是你费尽了多少心力才找到的，怎么能轻易拱手让人？”猜到了轩辕御上的意图，云嵘赶紧出声阻止。 “你想救你母亲，这是最有效的办法。”轩辕御上说，“何况千机图在本殿手中也有很久了，可本殿却始终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 “说不定北齐真的有能人异士，能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只需要把千机图拓印一份就是了。” 云嵘听着，也有些心动了。 “殿下为了我，这样真的值得吗？” “有什么不值得，不过是一张图纸罢了。”轩辕御上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本殿一定会把你母亲救 出来。” 夜幕如期降临，皇宫别苑凝华台却灯火通明，歌舞不歇。 朝中重要官员携带家眷鱼贯而入。 这样的场合，镇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已经是不能参加了，云步璃倒算是沾了向家的光，跟着向丞相夫妇和祝染烟一起来到凝华台。 宽阔的道路两旁全都是彩灯和丝带，照的人影绰绰，一派繁华。 云步璃跟着向夫人和祝染烟走在灯光中，听着殿中传来歌声袅袅，只觉这盛世如梦，让人沉湎其中，不愿醒来。 大殿中央是一个极大的舞池，绕着舞池是一圈流动的活水，水中有精心培植的莲花，水流穿殿而过，汇入园中水景。 第189章 白忙一场 向家的位置比较靠前，云步璃刚一落座，就看到了离她不远的龙君清。 龙君清穿着月白色锦袍，姿态随性自在，又透着几分痞气。 从云步璃一进殿，他的目光就落在云步璃身上。 此刻四目相对，他的唇角微翘，勾勒出一抹邪肆魅惑的弧度。 云步璃只看了他一眼，便错开了眼眸。 帝后还未过来，殿中身份最高的女眷便是操办今晚宴席的滟妃娘娘和龙君清的生母贤妃，向夫人带着云步璃和祝染烟上前见礼。 说来这还是云步璃第一次见到贤妃。 贤妃穿着秋香色宫装，样貌清丽柔婉，不及身边的滟妃模样浓烈， 但算得上是个绝代美人。 贤妃神色淡淡的，她还未开口说免礼，滟妃已经一把将云步璃拉了起来。 “这就是步璃吧，早就听阿喜说起过，小六娶到这么好的儿媳，贤妃妹妹真是好福气。”滟妃仔细打量着云步璃。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云步璃的感激。 只是有很多话是不能当众说出来的。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贤妃神态娴雅端庄，说不得多欢喜，也说不得讨厌。 倒是一直跟在贤妃身边的田思心，低头紧紧捏着手中帕子，暗自不甘。 表哥是人中之龙，将来是要做储君做皇帝的，云步璃一无权势，二 无背景，只有那么一丁点医术，哪里能与表哥匹敌？ 偏偏云步璃不知道给表哥下了什么蛊，她这次进京，表哥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 那日从念南梨园回来之后，她多次求见，表哥都避之不及。 姨母偶尔把表哥招进宫里说话，表哥也总是不咸不淡，看到她避之如蛇蝎。 她都快要呕死了。 如今表哥和云步璃订婚下聘，太后都已经订好成婚的日子了，她就更没希望了。 “这位是向丞相的夫人，思心，还不快叫人？” 田思心犹自发愣，贤妃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田思心才发现几个人都盯着自己，贤妃正热络地向 她介绍站在云步璃身边的一位美丽妇人。 “见过向夫人。” 田思心慌忙拢了心神，上前行礼。 向夫人微微颔首示意。 贤妃却明显比刚才面对云步璃的时候热络了许多，殷勤的和向夫人闲聊。 祝染烟觉得有些无趣，就拉着云步璃到莲池旁边看歌舞。 “义母和贤妃很熟吗？”云步璃问祝染烟。 大殿中乐声袅袅混合着流水潺潺，云步璃的声音不大，完全不担心别人听到。 “不算很熟，姨母性子清傲，平常并不喜和贵人命妇打交道，她交好的人并不多。”祝染烟说。 “啧，看来又有人想跟向家攀亲了。” 祝染烟立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歌舞都没兴趣看了，“谁？” 云步璃眼角不经意瞥了一下贤妃的方向，祝染烟瞬间了然。 “你不会说那个田思心吧？”祝染烟凑到云步璃耳边。 云步璃笑着点头。 祝染烟却一脸嫌弃，“这个田思心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是六王爷的跟屁虫，她不会喜欢我表哥的，贤妃娘娘估计是白忙一场。” “你们在讨论本王。” 龙君清刚刚靠近，就听到祝染烟说什么六王爷贤妃娘娘。 【可美死你了。】 云步璃白了他一眼，“我们在说你那瓜田李下的表妹呢。听说她一直爱慕你。” 第190章 龙君清的秘密 “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有几个爱慕者，不是很正常？”龙君清泰然自若的样子让云步璃很想上去抽他。 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自恋。 云步璃转身欲走，龙君清却跟了上来。 两人袍袖摩擦，龙君清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掌心。 “吉时到！” 大殿外有内监唱和声响起。 众人知道帝后将至，纷纷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云步璃借着坐下的时机，垂头瞄了一眼龙君清给她的纸条，又快速藏好，收进轮回诀中。 帝后很快相携而来。 听说皇后娘娘病了，所以筹办晚宴的事才落在滟妃头上，如今看来，皇后神 色果然不太好。 虽然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但眉眼间的疲倦之色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宣——南疆三皇子轩辕御上觐见！” 众人行完礼，各自落座之后，内监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大殿上数百道目光瞬间向大殿门口望去。 听说南疆三皇子今日刚入城，就和四公主龙喜茉发生了冲突，还挨了揍。 【果然没人不爱八卦啊。】 云步璃一扫众人的眼神，就知道大家都等着看轩辕御上的笑话。 【不过估计要让大家失望了，南疆盛行巫蛊之术，轩辕御上身边更是无数的能人异士，怎么也不可能让轩辕御上肿着一张脸参加晚宴 的。】 果不其然，在众人的目光里，轩辕御上缓缓走入大殿。 他一袭青莲色锦缎袍子，长发披散，带着镶嵌宝石的额环，随着他的走动，紫色的宝石在灯火辉映下闪闪烁烁，犹如第三只眼睛。 额环下的面容沉静如水，已经红肿全消，完全不似上午在御书房时候的样子。 圣元帝看了都十分震惊。 等见礼完毕就忍不住询问：“三皇子这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 “北齐陛下有所不知，此乃我南疆秘术，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轩辕御上脸上不无得色。 在他看来，南疆的术法和巫蛊之道可谓神奇玄妙，随 便拿出来一点都足够让北齐人大开眼界。 【区区小伤？南疆秘术虽然厉害，但是并不是让伤势消失，而是转移，你现在是没事了，那个帮你转移伤势的术士大概需要承受双倍的痛苦吧。】 云步璃在心里吐槽。 “南疆秘术这么厉害？” 祝染烟小声在云步璃耳边说。 她下午听云步璃说了上午的事，本来还想晚上嘲笑一下这个南疆三皇子的。 “南疆秘术固然厉害，不过本王听说，南疆的术士每次施法，也必将承受加倍的反噬，三皇子如今能够安然无恙，想来身边的术士……当真是忠心耿耿，令人感动啊。” 龙君清开口，又 故意顿了顿。 有些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懂了。 虽然对于主仆来说，仆人需要誓死效忠，可为了自己健康，让仆人承受加倍的痛苦，这话摊到明面上来说，就不那么好看了。 “六王爷真是耳聪目明，说起来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六王爷及时赶到呢。” 轩辕御上发间宝石闪动，幽深莫测。 【嘿，这就开始给龙君清上眼药了，自古以来帝王大多忌惮皇子培养自己的势力，唯恐皇子太过强大对自己造成威胁。】 【不过，轩辕御上显然太小看圣元帝对龙君清的信任了，不得不说，圣元帝真的比疼亲儿子还疼龙君清啊！】 第191章 真爱啊 亲儿子？ 龙君清瞳孔倏地一震，旋即很快收敛情绪，转头看云步璃。 对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自己身上。 【哎，提起来就发愁，这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龙君清。】 【告诉了龙君清他大约就没有心思争皇位了，不争皇位他迟早死在龙炎清手里，不告诉他吧，自己总是瞒着他也不太好。】 【更何况，第二世杀死龙君清的就是他名义上的母妃贤妃，太难了，总要找个机会提醒提醒他，小心贤妃才行。】 云步璃的思绪越飘越远，完全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 龙君清在震撼中良久才回过神。 他不是贤妃生的，也不是圣元帝的 儿子，那他是谁？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能察觉到贤妃偏疼九弟多一些，他以前认为那时母妃的幼子，多疼爱些也正常。 现在他才恍然，原来他竟不是贤妃亲生的。 父皇，最疼爱他的父皇，若是知道此事，该有多难过。 龙君清心中翻江倒海，人生第一次感到失措。 大殿中，轩辕御上已经提起了岳氏的事情。 “北齐陛下，多年前本殿在北齐为质，南疆四季如春，本殿在北齐很不适应，冬季里常常生冻疮。” “伺候的宫女太监懈怠，经常连个热水都没有，本殿还记得有一次在元阳宫门口扫雪，本殿冻的昏倒在地。” “恰逢 岳氏路过探望贤妃娘娘，让人将本殿搀了起来，又给了本殿热汤和手炉，本殿才算缓过来。” 轩辕御上说起往事，面上一片怅然悲凉，提到岳氏，又带着感恩戴德的神色。 【真是该颁个奥斯卡小金人给他，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什么熬死他？小金人？ 龙君清一头雾水。 “北齐陛下，听闻你们北齐人最讲究知恩图报，岳氏对本殿这么大的恩情，本殿没齿难忘，你说怎么能不报答呢？” “不知道陛下看在南疆的面子上，可否饶了岳氏一条性命？” 轩辕御上站起身，对着圣元帝拱了拱手。 “岳氏亲口承认，杀害忠良 遗孀，又诬陷孤女，杀人纵火，此事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天牢中潮湿阴冷，最近天气转凉，三皇子若是想报恩，不妨多送些热汤和手炉过去，想来岳氏也会感激涕零的。” 圣元帝不咸不淡地回道。 圣元帝话音落下，殿中不少人都禁不住面含笑意。 “陛下不如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考虑要不要拒绝。” 轩辕御上也不恼怒，神色端然招呼侍从，侍从当即奉上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子。 大太监看圣元帝眼色，当即上前，将东西检查了一遍，才呈给圣元帝。 “这是……” 圣元帝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羊皮 纸。 展开纸张，上面细细密密绘着纷乱看不懂文字和图画，圣元帝眉心蹙起。 【千机图，轩辕御上为了帮云嵘救人，居然把千机图拿出来了，啧啧，真爱啊！】 龙君清眸色深深，上一世，他也听闻过千机图，甚至还曾派人寻找。 不过最终一无所获。 最后千机图落到了龙炎清手里，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死后龙炎清有没有发现千机图的秘密。 原来，千机图一开始是在轩辕御上手里，那龙炎清后来得到的残片，是从南疆九公主手中得到的吗？ “陛下，这是千机图的图纸。” 轩辕御上声音很轻，却犹如一道惊雷在大殿中炸响。 第192章 畏罪自裁 千机图？ 就是传说中，解开千机图上的谜团，就能统一四国的千机图吗？ 殿中众人惊讶又震撼。 “只要陛下愿意放过岳氏，这份千机图的图纸，本殿愿意双手奉上。” 岳氏，居然值得轩辕御上下这么大的本钱。 不知圣元帝疑惑，众人也相当不解。 “这个图纸不会是假的吧？” 祝染烟说了一句，声音不小，殿中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向夫人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岳氏屡次害云步璃，她最不希望圣元帝放了岳氏，可对方拿出的条件也却是很诱人。 试问哪个有抱负有理想的皇帝不想开疆拓土，统一天下 呢。 祝染烟有些担忧的看向云步璃，却见云步璃自在坦然，没有一点紧张担心的样子。 “是啊，这世上谁见过千机图呢，朕如何知道你这图纸到底是真是假？”圣元帝缓缓说道。 【千机图其实就是火炮的初步设想图，也不知道是前朝哪个大神留下的，原书里龙炎清和女主得到了千机图，后来造出火炮，大杀四方。】 【这可真是个危险的东西。】 【哎，不过轩辕御上既然敢把图纸拿出来，大概也拓印了一份，这图纸大概很难成为秘密了。】 【要让龙君清在龙炎清之前把火炮造出来才行。】 云步璃琢磨着，她一定要保住龙 君清和向家人的性命。 “本殿得到这份图纸许久，始终不曾参透其中奥秘，这次来到北齐，是带着十二分的诚心，没想到陛下并不相信本殿，既然如此，那就作罢。” 轩辕御上一脸遗憾，示意侍从上千把图纸取回来。 圣元帝显然也有些纠结，他心知轩辕御上应该不会在这事上作假，岳氏的性命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可对云步璃而言却是深仇大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云步璃。 这时，一个内监忽然匆匆走入大殿，到圣元帝的大太监耳边说了句什么。 大太监脸色一变，赶紧跟圣元帝低声禀报。 云步璃肉眼可见的看到圣元帝 似乎松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目光也带了一分笑意。 他大约是得到那个消息了。 刚才宴席开始前，龙君清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两个字：“自裁。”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龙君清是怕再出变故，直接解决了岳氏。 他写的这么简单，也是怕纸条被别人看到。 他知道她会懂。 果然，高位上圣元帝徐徐开口：“三皇子，不是朕不相信你，而是岳氏已经畏罪自裁，朕也无能为力了。” “怎么可能？”轩辕御上脸色骤变。 “尸首还在天牢里，殿下若是不信，稍后宴席结束也可以去看看。”圣元帝摆摆手，心头竟然有些轻松 。 千机图的图纸，他怎么能不心动，可是他又不好不给云步璃交代。 实在让人难以抉择。 太监又将千机图还给了轩辕御上，整个晚上轩辕御上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云步璃既意外又感动。 圣元帝的情绪转变，她都看在眼里。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家国权势绝对比一个小女子的委屈情仇重要，可是这种关头，圣元帝居然还能考虑她的感受。 甚至，在得知岳氏已死的时候，圣元帝是轻松的。 晚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除了轩辕御上，每个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龙君清还没出凝华台大殿的门，大太监就拦住了他的脚步。 第193章 立储之事 “说吧，是不是你小子做的？” 御书房里，圣元帝屏退左右，坐在龙椅上，凝眸望着跪在案前的龙君清。 龙君清眼睫微垂，掩去眸底浓烈复杂的情绪。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云步璃为何说他第二世死在贤妃手中，今天忽然听到他并非贤妃和圣元帝的儿子。 他感到震惊，却也好像在意料之中。 只是，父皇和皇祖母如此疼爱他…… 袍袖下白璧修长的大手紧握，龙君清面色如常。 “启禀父皇，儿臣上午带人在城中帮四姐和步璃解围，无意中发现三皇子身边的一个侍卫有几分眼熟。” “儿臣回去之后将让人查了他 的身份，发现他居然镇国公府失踪的世子云嵘。” “云嵘和三皇子关系匪浅，儿臣心想，云嵘既然找上三皇子，想来必然会让三皇子求情，赦免岳氏，届时父皇不免为难，所以儿子才擅自做主，处理了岳氏。” “当时晚宴在即，儿子才没来得及请示父皇，请父皇责罚。” 圣元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御书房内良久无声。 龙君清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桌案上一炉龙涎香氤氲而出，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父子之间，仿佛一条条无形的丝线，纠缠拉扯。 “哎，你这孩子，当真是和朕年轻的时候一样。”圣元帝叹了一口气，绕过 御案，将龙君清拉起来。 “步璃是个不错的孩子，朕看到她，便常常想起她的祖父和父亲，他们两个都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为了北齐抛头颅，洒热血。” “步璃走到今天委实不易，朕也不忍让她失望，你做的也不算错。” “父皇，那千机图……”龙君清想说他会想办法取来交给圣元帝。 圣元帝却摆了摆手，“不必再提了，你先回去吧。” “是。”龙君清退了出去。 “皇上，看六王爷的意思，分明是想把千机图取来献给皇上，皇上怎么拒绝了呢。”大太监黄如海端了热茶进来，走到殿门口就正好听到龙君清那句 话。 “黄如海，你也跟了朕二十多年，朕的这些儿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他们如何？” 圣元帝接过杯盏，轻轻拂了一下，浅抿一口。 黄如海的眼皮子一颤，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 “皇子们自然都是好的。” “怎么，现在连你也开始不对我说实话了？” 圣元帝放下茶盏，眉梢一凛，上位者的压迫感瞬间倾泻而出。 黄如海心头微突，赶紧陪笑，“奴才不敢，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的几位皇子，也确实都是人中之龙，各有各的长处，奴才嘴笨，实在也论不出长短。” 黄如海后背一片潮湿，他跟随圣 元帝多年，怎会不明白，陛下这是在考虑立储之事。 纵然他知道陛下心中属意何人，但是这是他能议论的吗？ 若是那人最后没能登上皇位呢？ 这种时候，他能做的就是装傻。 圣元帝看他神色，岂会不明白，无奈的微松了面色。 “下去吧。” 在高位久了，到底是身边说实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回到向家已经很晚了，云步璃洗漱后却反而睡不着。 脑子里想的全是晚宴时候的事情。 关于龙君清，关于圣元帝，关于千机图。 这个世界跟她在书中看到的很不一样，她看到的不过一角，这里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第194章 身世 外间是荷苏守夜，留了一盏小灯。 光线透过隔纱透进来，云步璃的房间里有熹微的亮光。 她穿着中衣爬起来，光脚穿上鞋，点燃桌上的油灯。 深秋的夜间还是挺冷的，她又翻出来一件披风裹上，坐在桌边铺纸提笔。 她还有些用不惯毛笔，所以一早让兰若给她弄来了很多炭笔。 云步璃伏在桌案上写写画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鼻腔里忽然涌入一阵淡淡的花香。 “啊！” 云步璃豁然回头，吓得惊叫出声。 龙君清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捧新鲜的暖橘色月季，正一脸认真的看着 她。 “画的什么？这么入神？” 龙君清看她桌案上有个空着的琉璃花瓶，直接将那捧月季放了进去。 月季娇艳袅娜，细细地剪去了茎上的尖刺，每一朵都开的丰神凛冽，有拳头那么大，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 云步璃微微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月季本身的香味并不重，这大约是龙君清又给这些花熏得香，倒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并不甜腻。 “喜欢吗？特意给你挑的，宫中特供的品种，据说要卖十两银子一朵呢。” 见她的眼睛一直望着花，龙君清说道。 “哈，这么贵。” 云步璃偷偷数了 一下，龙君清这一捧花有三十六朵。 那就是三百六十两，换算成她以前在时光城时候的货币，这捧花居然要三十万块了。 就算是放到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攒不到三百六十两。 啊……奢侈！ 不过有人送花的感觉确实蛮不错，尤其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云步璃白皙的手指轻轻戳在花瓣上，花瓣上小颗的水珠就在她指尖晕染开，连带着浸润了清新的香气。 “怎么会想起来送花给我？” “出宫的时候看到花木司送了不少花到我母妃宫中去，我看开的不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全折下来送到你这里来 了。” 云步璃：…… 【大哥，合着你这花全是抢来的啊，而且还是抢的贤妃的。】 “这……会不会不太好，贤妃娘娘会不会怪罪？” 【本来你就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对你没有多少感情，你还抢她东西，贤妃那么小气，她估计回头要恨死你了。】 “我看上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更何况她是我的母妃，不过几朵花罢了，她若因此就要怪罪，那我真是要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咦，龙君清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云步璃呼吸一紧，错愕抬头，对上龙君清的眼睛。 他幽深的眼眸如散落了点点星子， 璀璨深远，让人沉溺其中，却看不透其中情绪。 “你长的那么像贤妃娘娘，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云步璃笑着说。 “你还当真？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龙君清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的心中却忽然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按照宫中记载，贤妃当年的确是怀孕了的，并且有七八位太医曾经给贤妃保胎诊脉。 贤妃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口气收买那么多太医作假。 如果他不是贤妃的孩子，那么当年贤妃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是死了？还是送人了？ 如果是送人，那孩子想必很大的可能是个女孩。 第195章 亲生女儿 云步璃没有骗他，他的外貌在很大程度上与贤妃相似，所以他的生母必定与贤妃容貌酷似。 贤妃曾有个双胞胎姊妹。 几乎与贤妃同时嫁人，同时怀孕，同时生产，生下田思心后，便撒手人寰。 田思心的母亲生产时是在京城的，如果贤妃的娘家人同气连枝，偷龙转凤并不算难事。 龙君清很想直接问云步璃，可是他又害怕。 云步璃如果知道了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恐慌？ 她会不会觉得连思考的自由都没有？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他坦白，云步璃会不会想逃走？ 龙君清不敢赌。 按下心头浮动 的情绪，龙君清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拉了云步璃搂在怀中。 “阿璃，你觉得我母妃对田思心怎么样？” 这句话一问出来，龙君清就有些后悔，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他用这种试探的方式，想从云步璃这里得到答案。 果然，下一秒他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贤妃对田思心当然特别好啦，那可是她亲生的女儿呢。】 “还不错，似乎很宠爱她。”云步璃嘴上说，“怎么？贤妃要你娶她？” “又在胡说，”龙君清大手抚摸着云步璃的发顶，“母妃似乎有意将田思心许配给向从筠。” “这件事只是贤妃娘娘一厢情愿罢了。 ”云步璃摇头，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有谱。 “怎么？向从筠对你贼心不死，所以不会答应？” “嘁，分明是田思心对你忠贞不渝，不肯另嫁他人。” 两个人相互揶揄，说完都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都这么有吸引力，可真是天生一对，且让他们孤独抱憾去。”龙君清一如既往地大言不惭。 云步璃忽然觉得他自恋的样子有几分可爱，这个男人也的确有自恋的资本。 他高大英俊，有权有势，手中的财富三天三夜都数不完，他有足够的能力去骄傲。 “龙君清，真的谢谢你。” 龙君清知道她说的是岳氏的事情。 云步璃难 得主动环住龙君清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稳健，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一下下撞击着云步璃的耳朵。 “龙君清，你的心跳的好快，你在紧张吗？”云步璃仰头看他。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龙君清低头吻她的唇。 云步璃温顺地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阿璃，你不必谢我，你有什么仇人，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你一句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龙君清在她唇边呢喃。 “好，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阿璃，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关于你的秘密不曾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气？” 他这个问题让云步璃微微一僵，她立刻想到自己有很多关于龙君清的秘密不曾告诉他。 那些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说。 她的秘密一定比龙君清多多了。 “龙君清，人活着总是会有些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无法开口，无法讲述，但是它不一定是怀着恶意的。” “阿璃，你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龙君清紧紧拥住她，“你要记住，不过什么时候，不管我做什么，我一定都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让你开心幸福。”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是什么？” 龙君清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桌案上的白纸上。 第196章 镇国公府的热闹 那纸上面有许许多多的图案和简单的文字。 刚才云步璃非常投入的画了许久，连他进来都不曾察觉，只不过他没见过，不知道她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他问起桌上的东西，云步璃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图纸，靠在龙君清怀中跟他解释。 “这个东西就是轩辕御上手中拿的那份千机图，可能细节上有些差异，不过大概是差不多的。” “你见过千机图？” 龙君清大为震惊，云步璃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秘密。 云步璃一脸诚恳，“我并没有见过轩辕御上手中的千机图，但我以前曾经看过一本前朝的书籍 ，上面详细记录了千机图上所绘的内容。” “所以，我能凭借记忆的内容，将大概的千机图画出来。” 云步璃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这应该不算撒谎吧。 她从前看了一个话本子，话本子上说男女主用千机图造出了火炮，而她以前在时光城的时候，城中有自己的火炮防卫局，她曾经去参观过，所以对火炮的构造也了解一二。 “世人都说，能解开千机图的奥秘，就能统一四国。” “有人猜测，千机图是富可敌国的藏宝图，也有人猜测，千机图是机关精良的城防图，还有人猜测千机图是布阵图，可我看这好像是个什么武器。” 龙 君清扫了一眼图纸旁边简略标注的小字。 云步璃给了他一个眼神，一副你真聪明的样子。 “千机图上标注的文字都是艰涩难懂的古文，很少有人能够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图纸上面的结构拆分又比较零碎，并没有组成后的样子，所以一般人拿到千机图，却猜不到千机图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看，这就是这些零件组成之后的样子。”云步璃指着自己画出来的火炮雏形给龙君清看。 “这个东西叫做火炮，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若是能用在战场上，统一四国，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龙君清，这一次，我要帮着你走到龙炎 清和贤妃前面，我们一起努力，去改变那个悲惨的结局。】 “好，我回去会找人秘密做出来试试。” 龙君清心情愉悦地将图纸收好，“阿璃，你真是上天送我最好的礼物。” 重生以来，他一直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命运这只无情的手，给他铺下了太多未知的陷阱。 直到云步璃出现。 就好像一个在无边的黑暗中独自走了许久的人，忽然遇到一个手持火把的人，那人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奔赴同一个目的地。 “这个东西不是单独的工匠能够做出来，要找懂得火药的人，组成一个团队秘密行事。”云步璃又叮嘱道。 “而且 ，这个东西威力很大，做出来之后，试用一定要选在及其偏僻的地方。” “这件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云步璃已经给他指出了一条路，他若是走不下去，那就真是辜负了云步璃。 龙君清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云步璃上床休息时，已经很晚很晚了。 等到第二天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祝染烟敲了门，冲进来喊她：“懒鬼，快起床，外面有热闹看，你快跟我一起去。” “什么热闹？” 云步璃才穿好衣裙，兰若正在给她梳头发。 “是镇国公府的热闹。” 祝染烟从妆奁里捡了一支金钗给她戴上，幸灾乐祸的说道。 第197章 狗咬狗 金垒丝镶红宝石的发钗斜簪在发间，簪头缀着如血泪般红艳的宝石坠子，不但不显庸俗，反而衬托的云步璃的面容更加白皙冶艳。 似一只刚刚幻化作人形的山精野魅，眼波流转间便勾魂摄魄。 “阿璃，你可真像话本子里的妖精。” 祝染烟透过黄色的铜镜，看着里面的人儿。 【妖精不妖精的不好说，现在可真是在话本子里。】 “我若是妖精，你不就是仙女吗？就你这样小嘴会哄人。”云步璃戳了一下她红扑扑的脸蛋。 刚起床没多久，云步璃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吃了块藕粉糕，喝了杯茶，就跟着祝染烟出门了。 “镇 国公府到底什么热闹？” 云步璃路上才想起来问，她也有几天没怎么打听镇国公府的消息了。 镇国公府已经塌的差不多了，她现在完全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 “前些天云嵘回京，岳氏给他订下了一门亲事，是都察院左中丞的女儿，本来云照是镇国公，又有四品官职，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云步璃点点头，这件事她有印象，原书里镇国公府背靠着龙炎清，一路也算顺风顺水。 不过左中丞的女儿的确倒霉，嫁给云嵘做了同妻，云嵘婚后根本不碰她。 左小姐迟迟不孕，房中之事又不好启齿，没少被岳氏和云老夫人刁难。 后来龙炎清扫清一切障碍，登基称帝，云瑶珊成了贵妃，岳氏更加瞧不上左小姐，偏偏左小姐的父亲贪慕权贵，不肯让左小姐合离。 左小姐受不得岳氏磋磨，竟投井自尽了。 也是个可怜女子了。 “现在岳氏死了，云照没了官职，云嵘也跑了，镇国公府摇摇欲坠，左家就想退婚了。” “听说昨天就上门去说了，但是云老夫人和云照死活不肯，今天岳氏和云舒玥一起出殡，左家竟然带人在镇国公府大门口闹起来。” “生生把两口棺材堵在了大门口，云家不肯退亲，左家就不让他们下葬。” 祝染烟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 云瑶珊当初想害死她姨母，她可没忘记呢，现在云家倒霉，她痛快极了。 “嗯……这算是狗咬狗，只可惜了那个左小姐，左家这么一闹腾，固然能够退亲，左小姐的名声怕是要大受影响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简直就像是第二条生命。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镇国公府所在的大街上。 远远地就能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云步璃掀开窗帘一角，便看到镇国公府门前围了一大圈人，人群中央吵吵嚷嚷，相当热闹。 马车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前停下，祝染烟拉住云步璃直接上了酒楼三楼的雅间，雅间临街，推开 窗正好能看到人群中间的景象。 只见两口楠木棺材正停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口，云照和云飐跟左家的人争得急赤白脸。 云老夫人腿虽然摔断了，但是听到消息气的不得了，强烈要求吴妈妈和刘妈妈找人把她抬出来。 此刻瘫坐在棺材前，涕泗横流。 “你们这些黑心肝，没良心的，当初看着我们家要出王妃，就巴巴的凑上来结亲，现在我们家遇到一点挫折，你们就来闹事退婚，还有没有天理啊！” 云老夫人哀哀痛哭，一双老眼浊泪不止，刚从床上被抬到这里，发髻都有些散乱，看上去确实像个被人欺凌可怜无辜的老太太。 第198章 退婚 人群中不少人看到云老夫人凄惨的模样，都不禁流露出同情。 这种时刻，确实不该落井下石。 “云老夫人说这些话可真是诛心。” 左夫人上前一步说道。 “人家常说好聚好散，我们左家想好好的退亲，云家死活不肯，老夫人既然想这样闹开，我们左家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我们家筱雅和云嵘订婚，这是父母之命不假，可现在云家出了事，云嵘不见踪影，你们云家连个去向都不曾透露给我们。” “难道我家女儿就这样空等着吗？” 左夫人的话音落，不少家中有女儿的人也纷纷点头。 都是为人父 母，谁还不为儿女操心。 若是亲家出了这样的事，未来女婿不见踪迹，的确是想问问的。 不然女儿还未出嫁，就要守活寡，于心何忍呢。 “嵘儿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出门散心，谁说他失踪了？”云照站在岳氏棺木前，怒视着左夫人。 左大人捋了一把胡子，冷笑道：“哦？既然是出门散心，镇国公可能说出令郎去向？” 左家敢来退婚，并且以云嵘的去向为由闹开，就是打听清楚了云嵘不知所踪。 “嵘儿以前就在外游学，这么多年在外交友广泛，不一定会去什么地方，就算老夫现在告诉你他去了什么地 方，说不定他过两天又去了别处。” “大家都来听听，评评理，”左夫人招呼众人，“镇国公，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尊夫人一出事，令郎就没了消息，谁家母亲出了事，儿子不着急想办法，而是自己出门散心？” “再者说，尊夫人尸骨未寒，今日下葬，令郎作为独子，居然不出现，这像什么话？”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令郎就是个不孝之人，我们怎么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左夫人逻辑流畅，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点头赞同。 “你血口喷人，嵘儿怎么会是不孝之人，你 们左家就是看我们云家落魄了，想要找借口退婚罢了。” “你们今日这般羞辱，我老婆子只要活着一天，坚决不会同意退婚。” 云老夫人拧着头，神态疯狂的坐在云舒玥的棺木前，大有要拼命的架势。 左大人夫妻俩一点都不怵，“这个婚，你们云家是退也要退，不退也要退。” 左大人几乎带来了家中所有的家丁仆人，团团将云家的送葬队伍拦住。 反正要埋人的不是他们左家，他们有的是时间耗着。 云飐站在旁边，又着急又没办法。 街边传来匆忙整齐的脚步声。 围观的百姓从外圈缓缓散开一条路。 一堆官兵簇拥着骑在马上的顺天府尹闯了进来。 “谁报的的官？” 马上的顺天府尹望着僵持不下的云家人和左家人，朗声问道。 “大人，是草民报的官。”云飐立刻拱手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顺天府尹下马，朝着两家人走来。 云飐简略了讲述了一下什么情况。 云照和左中丞都是认识顺天府尹的，两个人上前打招呼。 “赵大人，你可一定要秉公办理，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这天底下哪有强行不让退婚的道理，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左中丞虽然和顺天府尹不太对付，此刻也放低了姿态。 第199章 永远不得安宁 “左世福，你少在这里偷梁换柱，夸大其词。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当定亲的时候难道不是你们左家点头同意的吗？” 云照涨红了脸怒斥道。 “我们左家当初是同意了，可那时云嵘还没有失踪，我们也以为你们云家是什么书香门第。” 左夫人说，“没想到，你们云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尊夫人谋害弟妹，买凶杀人，陷害孤女，令郎不孝不义，不知所踪，这样的火坑，谁家敢让姑娘跳进去？” “赵大人，你不要听他们夫妻信口开河，他们分明就是瞧我云家败落，才落井下石，这种小人行径，实在让人不耻，我们云家绝不 会退婚。” 云照对着顺天府尹拱手说道。 顺天府尹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不过他也头大。 左世福是都察院中丞，职位不算高，但是权利不小。 镇国公虽然没有了官职，但是爵位尚在，谁知道皇上还念不念老镇国公的旧情？ 何况，云步璃虽然现在不在云家，但是到底是云家的人，他跟云步璃不熟，摸不准云步璃的态度，那可是准六王妃，谁知道她会不会护着云家？ 还有云照的女儿云瑶珊，虽然只是四王府的姨娘，但是到底是四王爷的人。 这关系盘根错节，哪一个他都不想开罪啊！ 更何况，退亲不退亲的本来就是家 务事，让他怎么断？ 赵大人随手招来一个侍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那侍从立刻小跑着离开了。 “你们双方的话，各有各的道理，不过这婚姻大事，虽然自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也需要你情我愿。” 赵大人这话一说出来，左大人夫妇立刻表示赞同。 “赵大人说的极是，如今我们赵家已经不再愿意这门婚事，云家实在没有强留着不退婚的道理。” 云照和云老夫人瞬间变脸。 云老夫人阴刻地看着赵大人，“老身还以为赵大人是来主持公道的，原来赵大人是左家搬来的救兵。” “老夫人，这赵大人 可是你儿子找来的。” 左夫人十分嘴快的回了一句。 “云老夫人，本官并不是谁的救兵，”赵大人叹了一口气，“只是左家不同意，你们就算不愿退婚又能如何？难道到时候还能把左小姐强行娶回府吗？” “是啊，母亲，大哥，赵大人说的在理，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两家脸上都不好看啊。”云飐出言劝道。 云舒玥亡故，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挺痛苦，如今还要被拦在府门口，供人看笑话，僵持下去除了丢脸，还有什么意义呢。 “飐儿，你也这么说？” 云老夫人回头望着云飐，很是受伤的模样。 云飐不忍看她 的眼睛，低着头，嘴上仍旧继续：“母亲，玥儿死不瞑目，何苦再让她不得安宁呢？” “好，好，好。” “你们一个一个，都在欺负我云家无人，若是我的翼儿还在，你们哪个敢这般欺辱于我？” “照儿，把婚书和信物都还给他们。”云老夫人咬着牙，怨毒地目光一一扫过左家人。 云照满脸的不甘愤怒，却还是听从云老夫人的吩咐，转身回府中拿出婚书和信物玉佩，当着众人的面撕碎了婚书，摔碎了玉佩。 “你们左家落井下石，拜高踩低，我必要你们永远不得安宁。” 云老夫人忽然大叫一声，一头朝着棺材撞了上去。 第200章 最后一程 “嘭！” 一声脆响，云老夫人脑袋没撞碎，只是额头淤青，有些发昏，乌沉沉的棺木居然被撞裂了。 云飐大惊，连忙去扶云老夫人。 “母亲。” “嘶！这云家的棺木看起来花里胡哨，怎么做工这么差。” “怎么随便一撞就破了。” “富贵人家都用这样的棺材吗？” 左大人夫妇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看云老夫人没事，脸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 看看，云家现在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了，连棺材本都要克扣。 幸好他们已经退婚了，不然他们的女儿嫁过去要吃多少苦是，受多少罪，他们自己也要被人嘲笑。 夫妻两个见事 情解决，左大人对自家仆人摆了摆手，立刻带人走了。 “镇国公，本官就先告辞了。” 赵大人一脸尴尬，但又不好和左大人一样直接甩手走人，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云照却连理都不理他。 云老夫人闭着眼睛，眼皮子发颤，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却又没有完全晕过去。 云飐慌慌张张让人又把云老夫人抬回家，着人请大夫救治。 云照又心虚又难堪。 云瑶珊被抬到四王府的时候，他在外面买醉，并不在家，前院几乎被云瑶珊翻了个遍，钱财都被她带走的差不多了。 他自己的日常开销都成了问题。 棺材是他着手买的，原 想着只要对付过去就是了，谁能想到云老夫人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撞上去。 云照连忙又遣了下人去找人来修补。 等到将云舒玥和岳氏入葬，已经到了下午，完全错过了提前看好的时辰，云照也顾不得了。 当天，云家被左家拦住退婚，云老夫人一头撞破了棺材的事就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云步璃和祝染烟看了半天戏，等到人散了，才从酒楼里出来。 “这镇国公府今天可真是丢人丢死了。” 祝染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云步璃走出酒楼，回头看了一眼，“哎，说起来，以前我怎么不记得 这里有个酒楼，是最近新开张的吗？看起来生意不是很好啊。” 祝染烟嘿嘿笑：“是啊，今天才开张呢。” 今天专门为你开张营业啊！ 这地方是向从筠手下的产业，不过以前这里一直关着，并没有做生意。 直到向从筠认识了云步璃，才将这里收拾起来，偶尔过来，坐在楼上喝茶。 今天她听说了镇国公府的热闹，特意找向从筠手下的掌柜借了钥匙，带她来这里。 四王府。 龙炎清正坐在桌前，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独自下棋。 慧心站在龙炎清的身后。 “殿下，云姨娘已经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了，您要不要见见她。 ” “不见。” 龙炎清的话清冷无情。 他怎么会不知道云瑶珊为何求见，今日是岳氏下葬之日，云瑶珊得了消息，想要出府去。 现在他再次被禁足，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府上的动静。 南疆三皇子来北齐，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南疆三皇子手上的千机图，他更是势在必得。 这个关头，四王府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他绝不容许云瑶珊再出去惹祸。 “王爷，求求你，让我出去送送我母亲吧，我只想见我母亲最后一面啊。”云瑶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遍又一遍。 她的母亲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能最后一程都不送呢？ 第201章 王爷比谁都重要 女人的啼哭声吵的龙炎清心烦意乱，龙炎清将手中棋子扔到一旁。 慧心瞥了一眼桌上的死局，急忙跪下。 “本王说不过不准她出房门一步，她怎么会跪在书房门口？” “王爷，云姨娘以死相逼，说要求见王爷，奴婢怕她真闹出什么意外，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白白给王爷招惹骂名。” 龙炎清眼眸清冷，身子靠在椅背上。 “让她进来吧。” “是。” 慧心应声退了出去，唤云瑶珊进来，自己则关了门守在门外。 “王爷。” 云瑶珊双腿酸痛，踉跄走到龙炎清跟前，又跪了下去。 龙炎清侧首看她，只见她穿着素白色长裙， 钗环尽除，只用一根白色的飘带将长发松松挽住，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 面上皮肤苍白如雪，一双杏眸哭的通红，额头上也是一片瘀紫。 当真是我见犹怜，看的人心头一软。 龙炎清到底曾对她上心过几分，看她这模样，也不忍她再跪着：“你先起来吧。” “王爷，求您让妾身出府，送一送我母亲吧。” 云瑶珊不肯起来。 龙炎清的眉心又拧在一起。 “云瑶珊，你不是一直说你很爱本王吗？” 云瑶珊一时没想明白龙炎清为何这样问，但是她只能点头：“是，在妾身心中，王爷比谁都重要。” “比你母亲呢？” 龙炎清追问。 云瑶珊一下被噎住了，咬唇不语。 “现在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龙炎清说，“然而本王现在被禁足王府，不愿再惹事端，你只要老老实实不出门，就算帮了本王。” “你在这个时候非要出门，本王在你心里是不是根本无足轻重？” “王爷，不是这样的。”云瑶珊急忙否认。 她的母亲没了，舅舅被罚，父亲和祖母不管她，弟弟不知去向，她唯一的依靠就是龙炎清。 她不能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失去。 “如果不是这样，你现在就回房去，没有本王的允许，就不要出门。”龙炎清眉眼柔 和，说出来的话却冷硬无情。 云瑶珊心酸不已，身子都在发颤。 龙炎清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抚摸一只心爱的小狗。 “只要你肯乖乖的听话，四王府不是容不下你，本王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果你执意不肯听话，你也好好想想，外面的人会不会放过你。” 云瑶珊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失去了四王府，她还能去哪儿，云步璃会放过她吗？ 不，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抱紧龙炎清这棵大树，她要活下去，她要给母亲报仇！ “好，王爷说的话，妾身谨记，王爷不喜欢的事，妾身一定不会去做。” “这样才好。” 龙炎清拉住云瑶珊的胳膊，稍稍用力，就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云瑶珊一声惊呼，顺势跌坐在龙炎清怀中。 “王爷。” 她一脸惊恐的看着龙炎清，通红的眼眸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龙炎清怜爱地轻抚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痕，惹得她秀眉微蹙。 龙炎清低笑一声，埋首在她颈间。 慧心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暗叹一声，悄悄走远些，这个云瑶珊可真是个狐媚子。 吃完晚饭，时间尚早，向夫人喊了两个儿媳妇和云步璃祝染烟来打叶子牌，云步璃没有玩过，坐在一边观看。 向夫人一边摸牌，一边忍不住叹气。 第202章 野心大着呢 “母亲这是怎么了？” 向夫人的大儿媳安颜问道。 安颜是翰林院大学士安修的孙女，性格开朗大方，最是会察言观色，跟丈夫向从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相对于向家的二儿媳妇郑氏，她在向家很受公婆的喜欢。 “我猜姨母肯定是因为三表哥的事情苦恼。” 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场，祝染烟就是拦不住的嘴快。 凝华台的晚宴安颜和郑氏并没有参加，所以也不知道贤妃的意图，闻言都有些讶异。 “三弟退婚没多久，一时间不愿再订婚也是有的，等时日长了，自然就好了，母亲不必如此忧心。” 安颜打出一张牌 ，笑着劝慰向夫人。 郑氏紧跟着点头，“是啊，三弟一表人才，不愁娶不到好姑娘。” 她说这话，向夫人忍不住拢了一下眉心，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祝染烟眼珠子一转，瞟了一下云步璃，对着云步璃挤了一下眼睛。 云步璃也是好笑。 向家三个儿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向从箬和向从筠都是公子端方，清雅俊秀的好模样。 独独向从策，像是挑尽了父母的缺点长，虽然算不得丑，但是也着实相貌普通，他又爱习武，风吹日晒的，一身皮肤黝黑，个子中等。 丢在人堆里一点都不打眼，但是跟他的两个兄弟站在一起 就分外突出了。 因为外貌的问题，向从策没少被人议论，甚至有流言说向从策不是向丞相亲生的。 向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有两分忌讳。 若是云步璃说向从筠一表人才，向夫人肯定是高兴的，但郑氏这么一说，就好像有点变味了。 “昨日在凝华台的晚宴上，贤妃娘娘看到母亲，拉着母亲聊了许久呢。”云步璃笑着接了一句。 安颜是个聪明人，前面祝染烟提起向从筠，云步璃又说贤妃，贤妃没有女儿，可她身边却有个千宠万宠长大的外甥女。 这个外甥女现在就在京城呢，安颜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 三弟和父亲知道了吗？”安颜蹙眉。 田思心以前在京城住过许久，她们打过交道，她并不觉得田思心适合向从筠。 “你三弟必然不会同意，昨晚回来我就跟你们父亲说了，他也不是很赞同，可我看贤妃娘娘意愿强烈，大有要请皇上赐婚的意思。” 向夫人发愁，向从筠的心思她比谁都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娶田思心。 “其实母亲也不必如此忧心。”云步璃说道。 “婚姻大事，若是双方都不愿意，皇上也万万没有强行赐婚的道理。更何况，我看那田小姐也是个能闹腾的人。” “步璃，你是说田小姐也并不同意 这桩婚事，只是贤妃娘娘一厢情愿？”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步璃说的极是，那田思心就是个心比天高的，她的野心可大着呢，想来不会在三弟身上流连，母亲且放手让她自己跟贤妃娘娘闹去。” 安颜回想起以前和田思心接触，心中大概也知道田思心的为人。 郑氏却接不上话，她父亲只是京中六品小吏。 若不是当初她父亲偶然被同僚拉着，跟向丞相在一个桌上喝酒，两人醉酒之下许了儿女亲家，她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丞相府的大门朝哪儿。 她小时候挤不进京圈贵女的行列，故而根本不认识田思心这号人物。 第203章 注定不幸 西华宫。 “娘娘，田姑娘还是不肯用膳。” 粉色宫装的小宫女站在外间，恭敬的低头回复。 隔着厚重的垂帘，贤妃坐在梳妆台边，背对着光线，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你先下去吧。” “哎，这丫头实在固执。” 待到宫女退出去以后，贤妃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跟在身边多年的余嬷嬷说道。 “小姐和娘娘年轻的时候挺像，奴婢看的出来，她也是不甘屈居人下的。”余嬷嬷回答。 “本宫看着她长大，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你也知道，皇上九个儿子，她是绝对不能嫁给阳清的，唯有跟着龙君清还有富 贵命，其他人……” 贤妃声音压得很低，就只有她们主仆听得到。 她的话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余嬷嬷心中全然明白。 九皇子龙阳清那是她们主子的心头肉，说句大不敬的话，九皇子是势必要成为人中之龙的。 除了养在娘娘名下的龙君清，其他的皇子都逃不过落败之后，或圈禁或死亡的下场。 田思心不管嫁给谁，都注定不幸。 如果田思心不能嫁给龙君清，那就要找一个朝中权贵成婚，也算是给九皇子增加一份成算。 纵观朝野，既有权势，家中又有适龄儿子的，向丞相首当其中。 虽然向从筠不做官， 但是向丞相是当朝一品啊，而且向从筠的两个哥哥也都不差。 向从筠经商才能卓越，向家的财富不可估计，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啊。 怎奈何娘娘一番苦心，小姐却不肯。 余嬷嬷也跟着发愁。 “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贤妃站起身，手指拂过长长的护甲，不急不缓地朝外走。 余嬷嬷赶紧掀开帘子，在前面引路。 灯火葳蕤，满目锦绣。 西华宫的偏殿装饰华美精致，每一处都是贤妃精挑细选，废了不少心思的。 只有余嬷嬷清楚，田小姐虽不能时时养在娘娘跟前，但在娘娘心里，对田小姐的疼爱一分都不 少。 几个宫女都被田思心撵到了外间，看见贤妃进来，慌忙行礼。 里面的田思心听到动静，也急急拉门出来，委屈的扑到贤妃怀中。 “姨母。” “好了，心儿，”贤妃轻轻拍着田思心的后背，“宫女说你还是不肯用膳？” “姨母，我吃不下，我不想嫁到向家，那个向从筠我只见过两三次，我不喜欢他。” 田思心连珠炮似的，不停地往外蹦。 贤妃脸色微沉，余嬷嬷赶紧招手，让宫女们都退出去。 “心儿，大家闺秀，当着外人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也不怕让人听去嚼舌根。”贤妃板着脸说道。 “这不是在 姨母这里，我才放肆一些嘛。姨母向来是最疼我了。” 田思心低着头，鬓边碎发垂落，让她看起来乖巧又文静。 “你还知道姨母最疼你，那你还不乖乖听姨母的话，姨母什么时候害过你？”看她这模样，贤妃终究不忍心过多苛责。 “姨母为我好我都知道，可是姨母，我真的很喜欢表哥，你以前不也答应过让我嫁给表哥吗？” 田思心语气幽怨。 提起这个贤妃也很无奈。 “心儿，你也知道，从前姨母刚入宫的时候，地位不稳，娘家也没多少依仗，那时候镇国公府如日中天，姨母与岳氏相熟，才与云家定下婚事。” 第204章 不能嫁给阳清 贤妃提起往事，也是无限感慨，当年若不是为了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她何至于偷龙转凤。 当年她怀孕之后，借口思念亲人，将她的姐姐和母亲都接进了宫。 孕期的时候，母亲就偷偷买通过太医，诊断出她怀的是女儿，姐姐怀的是儿子。 她听到之后万分失落。 母亲给她出主意，若是她生下儿子也就罢了，若是她生下女儿，姐姐生下儿子，就将姐姐的儿子换给她，若是她们两姐妹都生下女儿，母亲就会从宫外找来一个男孩顶替。 那时候她位分不高，圣元帝虽然因为她有了身孕，稍微重视了两分，但到底不是日日守着她。 中宫皇后 和几位高位嫔妃斗得死去活来，对她也鲜少关注。 她就这样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生下了女儿，换成了儿子。 其实那时候是她先发动，姐姐还没动静，母亲便给姐姐送了一杯催生的药茶，姐姐才能几乎同时跟她产子。 不知是不是那杯药茶伤身，姐姐生产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她的女儿也失去了母亲的疼爱。 贤妃每每想起，都觉得对女儿甚是愧疚。 所以这些年来，田思心不管对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尽量满足。 包括田思心长大后说想嫁给龙君清，她也什么意见。 那时候云家的大小姐称病不愿嫁，她以为撑不了多久，云 家的这门婚事就会作废，谁知道半路又杀出来一个云步璃。 这个云步璃还顺利取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认可，甚至得到了龙君清的喜爱。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干预的时候，已经全然来不及了。 她做了一辈子的妾，她的头上始终压着皇后和其他妃嫔，她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做妾。 当确定了云步璃要成为六王妃，她果断让田思心放弃龙君清。 “心儿，姨母是答应过你，但是那时候姨母认为云家的婚事会作废，谁知道忽然又冒出来一个云步璃。” “如今云步璃成为六王妃已成定局，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龙君清呢？难 道你想给他做妾不成？” “不，我不要做妾。” 贤妃的话音未落，田思心就飞快的接口。 贤妃欣慰的一笑，这才是她的女儿，有野心，不甘人后。 “是啊，姨母疼爱你多年，怎么能忍心让你做妾？你就乖乖听姨母的话，姨母给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贤妃拉住田思心的手，好生哄着她。 田思心垂着头，心中却万分的不乐意。 那个向从筠，不过跟她爹一样，是个商户，就算是再有钱，不还是没有地位，让人瞧不起，这样的男人怎么能算良配？ 她要嫁，就一定要嫁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姨母，难道除了 龙君清，我就不能嫁给别的皇子吗？”田思心不服气。 “不行。”贤妃斩钉截铁地拒绝，“成王败寇，你嫁给他们能有什么好日子？” “那表弟呢？他不也是你的儿子吗？” 田思心追问，她又想起龙阳清，龙阳清今年十四岁，也是个模样俊俏的翩翩少年，她也只比龙阳清大了几岁罢了。 “更不行。”贤妃脸色大变。 “心儿，你记住，你无论嫁给谁，都不能嫁给阳清。” “为什么？”田思心不解，她其实能够感觉到贤妃更疼爱龙阳清。“姨母，你难道不疼我了吗？” “傻丫头，姨母怎么会不疼你。”贤妃头疼，却又无法解释。 第205章 一定要赢 贤妃对上田思心委屈的眼睛，心头一痛，放软了语气：“心儿，你就听姨母的，姨母是断断不会害你的。” “姨母，你让我考虑考虑吧。”田思心声音闷闷地，她已经知道自己并不能说服贤妃。 贤妃见她终于不再固执，也松了一口气。 “婚姻大事急不得，心儿，你若不喜欢向从筠，姨母也可以为你选别的人，京城中高门子弟多的是。” “好，心儿记住了。” 田思心看明白了，在贤妃的心里，她更希望龙阳清能够登上那个位置，而不是龙君清。 自己的父亲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江南商户，母亲又早已过世，对于 龙阳清根本是没有一点助力，姨母又怎么会同意让自己嫁给龙阳清？ 田思心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到底自己不是姨母的孩子，她对自己的疼爱，不过如此。 “你先平复一下心绪，吃些东西。” 贤妃见她听话，也稍宽心了几分，示意余嬷嬷去传膳。 在贤妃的陪同下，田思心始终乖乖巧巧，吃了不少东西，贤妃十分欣慰。 “心儿，你好好休息，姨母有空再来看你，你且放心，有姨母在，是万万不会委屈你的。” “嗯，心儿明白姨母的苦心。” 贤妃带着余嬷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田思心关闭门窗，一个人躲 在被子里低低抽泣了许久。 爹爹远在江南，什么都帮不了她，姨母心中只记挂着自己的儿子，不肯帮她谋一个好将来，她当真是伤心极了。 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哭了许久，她缓缓从被子里起身，走到铜镜边，拿起手绢为自己擦干眼泪。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倩影，她的野心如春日野草，疯狂肆虐。 她容颜不俗，身段出众，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爹爹独她一个女儿，身后万贯家财都是她的，她怎么就不能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看看如今的皇后娘娘，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对方差。 她 一定要赢，要让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看看。 对着镜子画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妆容，她又挑了一套合身的新裙子，拢着披风，提着灯施施然出了房门。 门口守夜的宫女正在打瞌睡，田思心一拉门就把她惊醒了。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深更半夜，田思心穿戴整齐，妆容靓丽，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我心头烦闷，想去花园里走走。”田思心神色平淡地说。 宫女不疑有他，却也不禁提议：“姑娘，今日天色已晚，小花园里黑灯瞎火的，不如明日再去吧。” “不行，我现在睡不着，难受的厉害，你也不要 禀告姨母，我一会儿就回来。” 田思心说着，绕开宫女，拔腿就走。 宫女哪敢让她一个人出去乱走，提了一盏宫灯，连忙追了上去。 “姑娘，您等等奴婢，奴婢跟您一起去。” 西华宫内是有一个小花园的，就在距离偏殿不远地西南角，田思心白日里曾经跟着贤妃来过几次。 花园东南有一座假山，假山旁临水处是个凉亭，贤妃闲暇时候常来此处坐坐。 凉亭地势偏高，正对着不远处的景和殿，九皇子龙阳清现在还没有封王，就住在景和殿中。 田思心记得有一次她陪贤妃来此处，就看到龙阳清正坐在窗边看书。 第206章 表弟 现在有些晚了，也不知道龙阳清休息了没有，田思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凉亭周围种着许多蔷薇和木芙蓉，这时候开的正盛，花枝攀缠葱郁，爬满了假山，更有顺着凉亭的柱子蜿蜒而上，爬到顶上的趋势。 “姑娘，我们回去吧。” 花园里幽幽暗暗，冷风吹来，小宫女直打哆嗦。 田思心一马当先，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沿着小径走到凉亭上。 夜风吹来，她拢了拢披风，极目远望。 景和殿中有黄色的光线透出，依稀能够看到有人凭窗读书的影子。 田思心眸中闪过喜色。 “姑娘。” 宫女举着灯，这才气喘吁吁 地追了上来，也不知道这田姑娘怎么这么好的兴致和体力。 田思心拢了一下披风，在亭中的石凳边坐下，从怀中拿出一枚陶埙，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宫女站在她身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静静陪着她。 景和殿里。 龙阳清轻袍缓带，斜靠在桌边，望着书卷只觉脑袋沉沉。 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小太监，那是贤妃派来陪他读书的，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监视他。 只是他自小对这些书本实在兴趣不大。 每每看到都觉得头疼。 想到明早母妃又要考他的功课，他就忍不住叹气。 疲惫间，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吹奏乐曲。 他自小太监身上收回目光，忍不住推开窗朝外面查看。 正前方有两点微弱的灯光闪烁，光线微弱，他看不清灯下是何人，只能依稀辨别那似乎是小花园里凉亭的位置。 是母妃？ 龙阳清心头疑惑。 不对啊，这么晚，母妃怎么会去凉亭上？ 而且，他也不记得母妃会吹埙啊。 龙阳清自幼地偏爱这些歌舞乐器，母妃说这些都是下九流的人做的，他贵为皇子，不该沉迷于此。 很多时候，他只能把这些丢在脑后，可是此刻心里的馋虫忽然就被勾出来了。 他绕开那陪读的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溜了出去。 田 思心的目光就没有从那窗前的身影上移开过。 龙阳清推窗，开门跑出来的举动全部落尽她的眼中。 她就知道，她是能够吸引龙阳清的。 以前她就听姨母提起过，表弟最爱歌舞丝竹，不爱读书，姨母为此没少发愁。 “春喜，你去帮我拿些点心茶水来，我晚膳吃的不多，又有些饿了。”田思心收了陶埙，吩咐跟她一起来的宫女。 春喜楞了一下，“姑娘，您若是饿了，就回去吃吧，这深更半夜，您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心情不好，就想在这里吃，你若是不想伺候，我明日回了姨母，不 要你伺候就是了，你到底去不去？” 田思心柳眉一竖，不耐烦地说道。 她这样说，春喜就有些慌了。 贤妃娘娘宫中规矩严苛，被主子厌弃的奴才，那是万万没有翻身的余地的。 何况她看的出来，贤妃娘娘很喜欢田思心，她不能惹田思心厌烦。 “姑娘，那您就在这里等奴婢，千万不要乱走。”春喜不放心地说道。 “知道了，你快去吧。” 春喜提了一盏灯，沿着来路又回去了。 她才离开，田思心就注意到另一条小径上有人影晃动。 她微微抿唇一笑，解开披风的带子，将披风放在石桌上，露出里面金红色的衣裙。 第207章 会见外男 夜风徐徐，荡开似火的衣摆，腰封紧束，勾勒出纤柔盈盈的腰身。 月色下，田思心长袖飘飘，衣袂蹁跹，身体如同轻盈柔韧的柳枝，在凉亭中悠然起舞。 鲜红的蔷薇环绕的凉亭，好似一个鲜花铺就的舞台，一身红衣的田思心，在夜色中仿佛蔷薇化作的妖魅，暗淡了世间所有繁华。 龙阳清现在蔷薇下的小径上，仰头望着亭上旋转跳跃的女子，花瓣落了满头都不曾察觉。 一舞毕，田思心微微喘着气，倚靠在爬上了蔷薇藤的柱子上。 龙阳清伸手抚掌，笑道:“好动人的埙声，好美丽的舞姿。” 田思心像是突然被吓了 一跳，循声望去，一脸“惊慌”地看着龙阳清。 “你是谁？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很抱歉，扰了你的清净。” “你不认识我？”龙阳清挑眉，沿着石径慢慢走上来。 这西华宫里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真是稀奇。 “我进宫才几日，不是很熟悉。” 田思心见他走上来，心中欢喜，脚步却连连后退。 进宫不过几日？ 龙阳清眼波如电，心中已经明白，“你是思心表姐？” “表姐？”田思心故作迷惑，转瞬又是恍然，“原来你是阳清表弟。” “参见九皇子。”田思心站稳了身子，敛衽下拜行礼。 “表姐直接喊我表 弟就是了，何必如此多礼。”龙阳清毫不顾忌地上前将田思心扶起。 “九皇子身份尊贵，民女岂能无礼。” 田思心微垂的眼帘，十分谨慎小心的模样。 “都说了，直接喊我表弟就是，此处也没有外人，什么九皇子不九皇子的。”龙阳清平日里就被贤妃说的那些教条压迫着，早就厌烦透了。 “表……表弟。” 田思心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一根轻软地羽毛，从龙阳清心上刮过去。 “表姐刚才的舞姿真是优美动人，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厉害。”龙阳清由衷地称赞。 “还有那陶埙，会得人极少，表姐跟谁学的？ ” 龙阳清连着追问，显然对田思心十分好奇。 田思心抬起眼眸，笑望着他。 龙阳清才十四岁，身量不及龙君清那么高，但比着田思心也高了半个头。 他容貌清俊，像极了贤妃，自带一股少年感，生动逼人。 “表弟谬赞了，我不过是随便学一学，以前父亲曾经与胡商合作，那胡商在我家中住了月余，我跟他的妻子很是投缘，他的妻子就送了我一枚陶埙，交给我怎么吹。” “原来如此，表姐真是厉害。” “姑娘。” 春喜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走到凉亭下忽然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胆子都快要吓破了，赶紧大叫了 一声冲上来。 亭上的两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双双回头。 春喜才看清男子原来是九皇子。 悬着的心放下，她又赶紧见礼。 刚才可真是要把她吓死了，若是田小姐在这里会见外男，她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在贤妃娘娘面前交代的。 “起来吧。” 龙阳清摆了摆手，他现在心情不错，并不见怪。 春喜谢恩起来，端着托盘摆在石桌上，却仍旧尴尬。 她没料到九皇子也在这里，就只带了一个茶壶一个杯盏。 田思心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要不我就先回去了，表弟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208章 对她很感兴趣 龙阳清有些不舍，他还有很多话想跟田思心说呢，不过碍于宫女在这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妥协：“好，表姐慢走。” 田思心对他微微颔首，又拢了桌上的披风，率先走下凉亭。 春喜将托盘上的东西又收好，紧随其后，不过她的目光落在田思心的披风上，总感觉好像怪怪的。 怎么表姐弟两个好好聊着天，还把衣服脱了？ 难不成…… 春喜心里闪过一个龌龊的念头，旋即又赶紧自己否定。 这不可能啊！ 田姑娘和九皇子以前没有什么交集，自己离开也并没有多久，就算想发生什么，也没有那个时间啊。 春 喜心里悄悄嘀咕，不管怎样，田姑娘能安全回去休息就成。 哎，真是倒霉，怎么就被娘娘分派来伺候这么一个主子。 田思心脚步轻盈，心情比来时欢快多了。 姨母不肯帮她，她就自己想办法，她看的出来，龙阳清对她很感兴趣。 龙阳清站在凉亭上，一直到田思心的背影在黑夜中消失，才略感遗憾地往回走。 向家。 打完了牌，云步璃和祝染烟结伴回院子里。 祝染烟忍不住问：“步璃，你说田思心真的会自己放弃三表哥吗？” “一定会的。” 云步璃想起原着里的剧情，虽然现在原着已经崩塌的差不多了，但是 田思心的性格并没有改变。 那天田思心对向夫人排斥的眼神都不加掩饰，她看的清清楚楚。 “田思心这个人，心比天高，自己是商户女，却偏偏看不上做生意的人，三哥身无官职，醉心生意场，田思心是万万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那……她会不会不愿意放弃龙君清，对你使绊子？”祝染烟又道。 “她也许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她和贤妃都知道我会医术，应该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原书里面，成为六王妃的是云舒玥，虽然龙君清不喜欢云舒玥，但是却也并没有枉顾云舒玥的性命。 田思心的确曾经对云舒玥下手，不 过因为龙君清身边有一个医术卓绝的沈和风，田思心的谋害以失败告终。 如今自己就是大夫，也不知道田思心会不会放弃对自己动手。 她小心提防着就是了。 田思心应该仍旧不会放弃龙阳清吧，毕竟那在田思心眼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些日子就少出门吧，你的嫁妆姨母都已经着手给你准备了，你就在家里安心待嫁就是了。” “你说的对，这些日子没事我就不出门了，不过过几天有个病人，我们约好了时间，到时候还是要去看看。” “那多带两个人，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约好之后，就各 自回房休息了。 一连好几天，云步璃安分待在相府，日子倒也还算安静。 龙君清在贤妃宫中有眼线，最近盯着田思心，云步璃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田思心的动向。 果然，有时候性格决定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贤妃造了那么多孽，注定了就是要遭报应。 南疆三皇子轩辕御上还没有离京，据说他有意与北齐和亲，要在北齐待上一段时间，龙炎清解了禁足，就请旨陪同轩辕御上。 圣元帝倒也同意了。 不过龙君清说，圣元帝对龙炎清的要求是，可以和南疆和亲，但却不是北齐送去和亲公主，而是南疆送和亲公主过来。 第209章 狠狠敲诈 最近云步璃几乎没怎么出门。 倒是祝染烟，曾经跟着安颜去了一次常家的宴会，回来的时候还气呼呼，云步璃问她，她却不肯说。 安颜在一旁笑着解释，说她跟常家的小姐不知为何打了起来，搞得她们宴会还没结束，就被常家赶了出来。 此刻正觉得丢人呢。 云步璃在旁边笑，祝染烟这火爆的性子什么时候也难改。 向夫人晚上听说之后，又气又愁，只怕以后祝染烟的婚事更难说。 一提起祝染烟的婚事，云步璃忽然又想起来一个人。 不禁恍然，安慰向夫人：“母亲不要着急，我夜观天象，染烟大概快要坠入爱河 了。” 她话音落，祝染烟像个小河豚似的在旁边捶她。 向夫人和安颜大笑。 “你这丫头，也学起钦天监那些个老学究了，居然还夜观天象。” 她们都当云步璃是在开玩笑。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云步璃和纪千澈约定的时候。 天气也更冷了几分，早上推开了门，檐下的花草似乎都被冻得发僵，冷风疾驰而来，驱散从室内带出的那点温暖。 云步璃缩了一下脖子，荷苏已经拿了一件披风来给她裹上。 “步璃，你快尝尝。” 祝染烟呼着热气从院子大门处跑来，穿过亭中回廊，笑容中都带着两分甜香。 她的手 里居然捧着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大清早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云步璃捏了一颗，还有点发烫。 “沾了你的光，六王爷让寒塘送来的。”祝染烟撞了一下云步璃的肩膀，冲她挤眉弄眼。 “等着吧，我也很快要沾你的光。到时候，一定狠狠敲诈你那位一顿。” 云步璃剥了栗子塞进嘴巴里，满口香甜。 昨天就交代车夫准备好了马车，两人吃了早饭，便一起出门了。 鉴于上次的教训，祝染烟还特意多带了两个侍卫赶车。 不过云步璃倒是不怕的，自从念南梨园一事过后，龙君清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暗卫。 一来是为了保护她，二来也是为了监视她。 云步璃这里发生什么事，龙君清很快就会知道。 这一点，云步璃倒也不介意，反而觉得挺有安全感，走到哪里她都不怕，她身后有依仗。 马车绕到了医馆的后门，兰若先下车敲门，门开之后，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步璃小姐，您说的那位病人已经来了，小的安排他们在前面的厢房休息。” 云步璃和祝染烟下车，陈掌柜就迎了上来。 她平日里是不定时过来，所以一般病人找她，她不在的话就不会让病人空等着，直接找别的大夫或者去别的医馆。 今天是因为跟纪千澈 提前约好的，云步璃也就交代了陈掌柜，若是有病人来找她，就让病人等一会儿。 “好。” 云步璃收拾了一下，就往前院去了，祝染烟提着药箱跟在她身后，宛如她的小药童。 “笃……” 云步璃刚敲了一下厢房的门，手还悬在半空，门就“咿呀”被拉开了。 门后露出一个雪白清雅的身影。 “云小姐，你来了。” 纪千澈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像他一早就等在门后，随时准备给云步璃开门。 “哎，怎么是你？” 祝染烟鬼头鬼脑的透过纪千澈身旁的缝隙，朝房间里窥探，看到房中坐着的人，惊讶的喊道。 第210章 你配不上我 “你们认识？” 纪千澈扫了一眼祝染烟，侧身让开一条路，请云步璃进来，回头问身后的人。 身后的水曲柳木桌旁，一个少年墨发披散，面色苍白，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他闻声抬头，看到门口的祝染烟，唇角勾起浅浅地温和的笑，对自己的兄长道：“昨天正是这位小姐帮我呢。” 纪千澈了然回首，立刻收起了对祝染烟的戒备，诚恳地道谢。 祝染烟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眼角却忍不住多看纪千澄两下。 这个少年公子生的可真是俊俏，且他虽然病重，眼角没少却不见丝毫戾色，反而从内到外透 着一股温和宁静，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那常家的小姐，真是瞎了眼，放弃这样的矜贵温柔的人。 想起昨天的事情，祝染烟还觉得生气。 她昨天本是跟随大表嫂去常家参加常小姐的生日宴会，饭后在花园里闲逛，却忽然听到假山后有女人的骂声。 她好奇之下，就偷溜过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气死人。 假山后少男少女相对而立，两人均是侧脸对着她。 少年的身子似乎不大好，靠着假山时不时发出一声咳嗽。 常大小姐声如洪钟，情绪激动高傲，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纪千澄，你看看你这半死不 活的样子，你今天何苦要来？” “阿姜，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正好在京城，所以就想着来看看你。”少年说话的声音都是苍白而虚弱的。 “谁需要你看我，我本来开开心心的过生辰，就因为你的到来，她们都在嘲笑我要嫁给一个肺痨鬼，用不了多久就要做寡妇。”常大小姐委屈的想流泪。 “阿姜，这门婚事，是你爹娘求来了，你当初也是同意的。” “我当初同意，是因为你爹说你的病不严重，你大哥也说会让你做药行的少主。” 常大小姐眼泪还未涌出，就又气愤起来，感觉自己遇到了骗子，“谁知道这么 些年过去了，你们偌大的药行，不但没治好你的病，还越来越严重，就连药行的少主也变成了你大哥。” “我跟着你，能有什么出息？以后给你收尸吗？纪千澄，你如果识趣，就应该早早地到我家退婚，承认你配不上我，不能耽误我。” 纪千澄病弱的眼中满是无奈，轻声叹息。 “阿姜，我的病当年的确有机会治好，沈大夫已经研究出了治病的药方，只差一味紫天罗做药引。” “我大哥走遍四国，终于找到了一株紫天罗，可是当时你父亲到江州说你突发急症，也需要紫天罗入药，我便将那株紫天罗让给了你。 ” “我大哥再也没有找到紫天罗，我的病也就耽误了。我的身体不好，如何能胜任药行少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药行毁在我手里。” “大哥能力出众，又是父亲长子，他做少主，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常大小姐捏紧绣帕，眼眸蓄泪，心中委屈又悲愤。 “是啊，就因为那一株草药，所有人都认为我承了你的恩情，所有人都认为我必须嫁给你，就算是明知道你快要死了，就算是知道我嫁给你要守寡。” “可是纪千澄，你也说了，沈大夫只是研究出了药方，那药方就一定能让你痊愈吗？” 纪千澄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 第211章 就是个寡妇脸 “所以，你现在想退亲，是吗？” 纪千澄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如同一块沾了水的海绵，湿漉漉沉甸甸的。 常大小姐咬着唇，沉默不语。 纪千澄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或者说，你想让我主动提出退亲是吗？” “是。” 常大小姐这一次斩钉截铁的回答。 “纪千澄，你不应该耽误我的，你一个将死之人，何苦要拖累我，可是我爹娘实在糊涂，他们怕损了常家的名声，不愿让我退亲。” “好，我知道了，常小姐，回到江州之后，我会让我爹来退亲的，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了，你可以随便嫁给任何你喜欢的人了， 告辞。” 有风吹来，纪千澄咳嗽着，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去。 “纪千澄，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纪家鸡犬不宁。” 常大小姐看着他的背影，大声放着狠话。 “啊——” 她的话音还没落，狠话就变成了一声惨叫，从喉咙里破空而出。 “本姑奶奶先让你鸡犬不宁。” 祝染烟一个纵身跳出去，一腿踹在常大小姐的腰眼上。 常大小姐疼地嗷嗷叫，祝染烟又飞快爬起来，坐在她身上，揪住她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啪啪”几个大耳刮子。 纪千澄闻声回头，错愕的看着祝染烟。 “人家为了治你的病，而放弃了 自己治病的机会，你非但不感激人家，还忘恩负义，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一口一个守寡，我看你就是个寡妇脸，扫把命，谁娶回家谁倒霉。” 她打完耳光，趁着常大小姐叽哇乱叫，反手拔了常大小姐的鞋，脱了她的袜子，从地上抓了一把土，连袜子带土塞进她嘴里。 纪千澄见状连忙撇过眼，不再去看。 “我看你这嘴巴臭的很，给你加点料，自己好好尝尝吧。” 祝染烟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不顾身后常大小姐的死活，潇洒的离去。 然后……她和安颜就被常家赶出去了。 “昨天，真的要多谢姑娘仗义了。” 纪千澄微笑着，他 笑起来其实和纪千澈很像，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温和，只是他更多了一些少年感。 “不必客气，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一时听到她说那些话，没忍住。” 祝染烟很不好意思，她姨母回去骂了她一顿呢，说她的名声都臭了，以后谁家会要一个出门打架的媳妇。 哼，她才不在乎。 今天要不是跟着云步璃，姨母绝对不会让她出门。 云步璃在旁边暗暗观察两人的反应，不由得好笑。 “好了，药童，我要诊脉了，你快把药箱打开吧。”云步璃轻轻撞了一下发愣地祝染烟，说道。 “哦，好。” 祝染烟像是做贼被人抓到了，慌乱 地应了一声，低头放下药箱。 纪千澈关了门，回来坐到纪千澄旁边，一脸关切地看云步璃诊脉。 云步璃的面色始终平静无波，一点都看不出什么。 室内一片安静，纪千澈和祝染烟的眼睛都紧紧盯在云步璃脸上，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反而是当事人纪千澄，神色闲适。 “怎么样？” 云步璃收了手，纪千澈和祝染烟居然异口同声。 云步璃挑了一下眼眸，看向祝染烟。 祝染烟有点心慌，“你是我的老师，我就是想学习一下嘛。” “哦。”云步璃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要不你也探探脉，纪公子，你介意吗？”云步璃又问纪千澄。 第212章 脉象枯竭 “当然可以。” 纪千澄十分好脾气地说道。 “喏。” 云步璃让出位置，眼带戏谑地凝着祝染烟。 祝染烟心口的血轰地一下冲到脑袋，耳朵尖发烫，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大脑一片空白，她神使鬼差地按着云步璃的指示，走到椅子边坐下，伸手按在纪千澄的腕子上。 纪千澄的手腕苍白冰冷，与他这个人的气质完全相反。 祝染烟的指尖按上去，像是一滴滚烫的蜡油，烫的纪千澄心尖儿一颤。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纪千澈几乎时刻注意着纪千澄的反应。 “没。” 纪千澄的声音轻轻的，面容上仍旧 挂着淡淡地笑容。 “这脉象好虚弱，有枯竭……” 祝染烟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探了一会儿，忍不住眉头蹙起，她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这些天，跟云步璃学了一些皮毛。 “云小姐，你可有解法？” 纪千澄道，他病的久了，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对于祝染烟的话，他也并不觉得多难过，早已是习以为常。 纪千澈亦然。 他自己就是大夫，对于弟弟的脉象自然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来，不少大夫都说弟弟的脉象有枯竭之兆，可弟弟现在不还是活着吗？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些。 云步璃能治好那么多 人，也许她真的有办法呢？ 云步璃看了一眼纪千澈，纪千澈立刻说：“云小姐可以直言。” “公子的脉象的确虚弱不堪，正常人如果是这样的脉象，大约撑不过一年。不过公子出身北齐药行，大约用了不少灵丹妙药，才能为公子续命到如今。” 云步璃说话也很直接。 原着里，纪千澄的确是个短命的，不过活到了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了。 “公子肺腑亏虚已经多年，气血严重不足，那些续命的灵药并不能根治公子的病，无非是强行提起公子那口气罢了，长久下去，只会一步步将公子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你快想 办法救救他啊。” 祝染烟有些着急道。 纪千澄还那么年轻，不过十三四岁罢了，祝染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光风霁月，温和宁静的少年郎，很快就要长眠地下。 “哎，”云步璃叹了口气，“五年之前，若是有紫天罗，当可以治好你的病，不过如今拖了这么久，就算是有紫天罗也不行了。” 祝染烟一听到紫天罗，又想起那个常大小姐，恨不得再去把她打一顿。 纪千澄默不作声。 “不过据说西域有一枚龙血珠，再加上南疆的七星草，我倒是有一个方子，可以试一试。” “真的？” 纪千澈追问了一句，他忽然想起上 次在卧龙寨，心里燃起希望的同时，又怕失望。 “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 云步璃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一个药方，递给纪千澈，“这是需要的所有药材，信不信你可以自己决断。” 她说完，借着药箱的遮掩，又从轮回诀里拿出两个白瓷的小瓶子，这是上回答应了纪千澈给纪千澄治病之后，她就开始动手做的。 “这个大一点的瓶子，里面装的是清宝丹，每隔十天吃一枚，可是护住肺腑，不再使病情恶化。” “这个小一点的瓶子，里面是凝雪丸，病情实在严重不可压制的时候，才能用一枚，千万不可多服。” 第213章 比打一趟拳还累 “原来你这些天捣鼓这些，就是为了纪公子啊。” 祝染烟接了一句，这些日子云步璃无事鲜少出门，整日在房中忙忙碌碌，她有时过去，看到她在做药，却不知什么用途。 “云小姐，我相信你。” 纪千澄伸手将药瓶接过来。 苍白的手握着白玉瓷瓶，看上去比瓶子还要白净几分。 他又转头对纪千澈道：“大哥，你也是大夫，当明白治病的根本是信任。” “云小姐，得罪了，我会尽快找到龙血珠和七星草以及药方上的各种药材。”纪千澈站起身，对云步璃拱了拱手。 云步璃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送纪千澈兄弟俩出去。 “云小姐，听说你现在住在丞相府？” 纪千澈临走时忽然问。 云步璃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弟弟身体不好，匆忙回江州只怕车马劳顿，纪家在京城也有别苑，我打算留人照顾着弟弟，让他在京城修养一段时间。” “如果他到时候发病，还希望云小姐能够施以援手，只要云小姐能治好舍弟，纪家必定厚报云小姐大恩。” “你且放心去寻药吧，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弟弟，就不会食言，除非病人要杀我，否则我是不会置病人于死地的。” 云步璃这是在说卧龙寨的事情。 纪千澈有些窘迫，他是一时关心则乱了。 纪千澈 将纪家别苑的地址给了云步璃，就带着纪千澄离开了。 云步璃最近难得到医馆来，便打算一整日都在医馆坐诊。 祝染烟一直在边上听着，偶尔做做笔记，十分认真学习的样子。 半下午的时候，云步璃正在给一个病人看诊，兰若忽然从后院走了进来，低声在云步璃耳边说了句什么。 云步璃颔首，从容不迫地交代好病人，才站起身。 对埋头记录的祝染烟道：“走吧，我们去后院休息一下。” “做大夫可真辛苦，别看一直坐着，真是比我出去打一趟拳还累。” 祝染烟揉了揉酸痛地脖子。 云步璃走过去，在她后颈上捏了捏， “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东西，对自己总是没有坏处的。” “你说的对。” 祝染烟合起医案，整理好药箱，跟云步璃去了后院。 院中种了许多药材，散发着清淡怡人的药香，不知是谁在拒霜花旁边煮茶，渺渺茶香混合药香，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祝染烟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疲惫一扫而空。 “好香的茶。” 云步璃把药箱递给兰若，牵着祝染烟一起朝拒霜花边走去。 煮茶的人居然是龙君清。 “嘿，你怎么来了？”祝染烟诧异。 “没大没小，本王看你才黑。” 云步璃拂裙坐下，龙君清立刻倒了一杯茶在她面前。 “我 的呢，我的呢。” 祝染烟被茶香引诱了半天，也懒得跟龙君清计较，迫不及待坐到一边凑上去。 “本王又不是下人，你想喝不会自己倒？”龙君清斜睨了她一眼。 “真小气。” 祝染烟骂了一句，又去自己倒茶。 “这茶不错，是宫里送来的吗？”云步璃说，圣元帝疼爱龙君清，宫里的各种好东西，常常会送到六王府上。 “这次你可想错了，这是顺天府的赵大人送来的。”龙君清俊颜含笑，望着云步璃。 云步璃楞了一下，想起镇国公府门外的事，忽然明白了。 这赵大人也是个精明人，怕帮着左家退亲，得罪了她得罪了六王府啊。 第214章 女主要出现了 私心来说，云家那几个人越倒霉，云步璃越觉得开心。 “还有一件事，喏，你先看看这个。” 龙君清放下茶杯，玄色织金袍袖微抬，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云步璃。 祝染烟见他们有事要说，非常识趣的端走一盘点心，和兰若荷苏到厢房吃去了。 【嚯，女主终于要出现了。】 云步璃快速将那封信读完，又折好还给龙君清。 信上说，南疆的九公主轩辕平秋带着婢女悄悄进了北齐境内，在远城附近迷路了。 幸好龙君清提前在远城附近的山谷驻扎了人手，他的人在发现轩辕平秋之后，暗暗将轩辕平秋引回了大道，没 让她发现那个山谷。 【如此一来，算是断绝了龙炎清源源不断地粮食供给，往后两年他再想用粮食敛财，恐怕是不能了。】 “她偷偷潜入北齐，只怕是不安好心，可有派人盯着？”云步璃知道龙君清是重生的，轩辕平秋的一些事情，龙君清应该也知道。 可是她又不能直接问，只能迂回着来。 “有人在盯着，不过她在临西城附近不见了。”龙君清眸色深沉，浅抿了一口茶水。 “轩辕御上还在京城，轩辕平秋这时候偷偷潜入北齐，想必也会到京城来，从京城到临西城千里迢迢，绝不是三五日能够到的。” “轩 辕平秋就算身负绝技，带着一个婢女上路也是危险重重，而你手下的人个个精悍，居然能把她们跟丢了，所以你说从临西城到京城会不会有南疆人挖的密道？” 云步璃的这番话，正说在龙君清的心坎上。 前世，他在远城的手下也发现了轩辕平秋的踪迹，不过那个时间点要比现在晚上十天左右，他的手下跟踪轩辕平秋，一样是在临西城跟丢了踪迹。 他原以为轩辕平秋最快也要半月左右才能到达京城，谁知道五天之后他的手下就在京城发现了轩辕平秋。 他笃定临西城到京城有暗道，可是他查了许久，直到他死在龙 炎清手上，都没有找到那条暗道。 “对，一定是有暗道的，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龙君清面上轻轻喟叹，两只耳朵却竖起来，打起万分的精神。 【哎呀，我知道呀，密道的入口就在京城西郊的万寿山，可是我怎么告诉龙君清呢。】 云步璃皱眉苦思，该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龙君清而不显得突兀呢。 【要不我提议一下去万寿山附近踏青？哎，现在这个季节踏青好像挺奇怪，可是那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庙宇。】 【还有那个轩辕平秋，她很快就会到京城，刚到京城就惹了纠纷，龙炎清一场英雄救美让她 一见钟情，后来发现龙炎清就是小时候对她照顾有加的北齐皇子，更是死心塌地。】 【轩辕平秋最后可是把密道在哪儿都告诉龙炎清了呢，她解开千机图的秘密，告诉了龙炎清都没告诉她哥哥，妥妥的恋爱脑啊。】 【女主给男主帮了不少大忙，只可惜自己不知道轩辕平秋到京城的具体时间，不然还能让派人去万寿山，直接把轩辕平秋给截住。】 【不过她倒是知道男女主相遇的地点，是在醉春楼，要不破坏一下龙炎清的英雄救美，说不定女主就不会一见钟情了呢？】 云步璃大脑飞速旋转，感觉白头发都要冒出来了。 第215章 重生 “算了，不知道也只是暂时的，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调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眉目了。” 看云步璃满面愁容，龙君清非常“善解人意”地劝抚。 云步璃很忧愁，上次远城的事情，龙君清若是问起来，她还能解释说自己曾经去过，偶然发现了那个地方。 万寿山的事，她总不能说自己去过吧。 还有醉春楼，这是男女主相遇的地点，也是男主龙炎清的地盘。 【我要是直接把这些事说出来，龙君清不会觉得我是奸细吧？或者把我当妖怪？呃……我要是说我也是重生的，他信不信？】 【不过原主死得早，就算是重生 ，按道理来讲也是不知道后来的事。】 【说我是穿越？不行，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暂时我还不想告诉龙君清，万一他认为我是用了什么妖法借尸还魂怎么办？】 云步璃纠结又矛盾，她在时间城几百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不知道如何彻底信任一个人，她从来依仗的都只是自己。 阿璃，你真傻，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怎么会把你当妖怪，你分明是仙子，是上天送给我的救赎。 手上微紧，云步璃低头，龙君清的手不知何时覆盖在她的手上，此刻正紧紧地握着她 她抬头，就撞进龙君清琉璃般透亮温润的眸子里，那双 眼睛柔和如月光，怜爱而悲悯。 “小贼，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龙君清放缓了声音，用力一拉，将云步璃圈到自己怀中。 云步璃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古代那种大家闺秀的思维，她对龙君清喜欢，就不会过分介怀这些肢体接触。 “想到怎么对付轩辕平秋了吗？” “我想告诉你，我是重生的，我已经活了一世。” 龙君清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轻挠着她的耳廓，很痒，让云步璃想笑。 “除了我自己之外，你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龙君清，你不该告诉我的。” 云步璃很意外，她撤开一点 ，捂住龙君清的嘴，细嫩的手指落在他冰冷的唇上，龙君清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 “你还闹。”云步璃羞恼地收回手。 虽然这件事她知道，可是她从没想过龙君清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龙君清的重生，和她的穿越是差不多的，一旦被人发现，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这种事，知道的外人越少对你才越安全，你应该烂在自己肚子里。”云步璃蹙眉正色道。 “可是对我来说，你不是外人。” 龙君清从容的与她对视，心中既觉得欣慰开心，又有一点伤怀。 他很开心云步璃是在乎他的安全的，她不希望他出事，可他也 有些感怀，他的阿璃并不愿意跟他分享所有的秘密。 也好，只要她好好的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 龙君清一只手松开她，探入自己的领口扯了一下，一块月牙形的赤红色玉佩映入眼帘。 云步璃瞳孔轻敛，倏尔恢复如常。 【轮回诀的生诀果然是在龙君清这里。】 书上只说龙君清是重生，但到底没有解释龙君清为何重生。 云步璃在拿到向夫人送她的那枚轮回诀之后，她暗自猜测，龙君清的重生很可能跟轮回诀的生诀有关。 轮回诀生诀，滴入心头血，可使人复生。 “这块玉佩就是我起死回生的关键。” 第216章 原来龙君清都知道 龙君清摊开她的手，把那枚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月牙形的玉佩像是一簇火苗，在云步璃的手掌和心上肆意燃烧。 “这是我最重要的底牌，阿璃，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命运。” “我曾经一点都不怕死，我重生后只想着就算我失败了，我也要给我身边的那些人安排好退路，不让他们再给我陪葬。” “可是那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你，我对你虽然不是一见钟情，但是你却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与我的血脉联成一体，再也无法 拔出。” “阿璃，我得承认，我很自私，我不愿意失去你，我希望你爱上我，却又怕有一天我死了，留下你和孩子在这世上，孤儿寡母，受人欺凌。” “龙君清，你不要说了。” 云步璃捧住他的脸，有些用力，把他一张俊秀完美的容颜挤得有些变形。 “如果你觉得把我丢下可怜，那你就不要丢下我，龙君清，你必须要好好活下去，去跟他们争，跟他们斗。” “你既然想让我给你生孩子，那我生的孩子一定不能是没有爹的，你敢丢下我，我就再给你孩子找个爹，天天去给你上坟，看你坟头上有没有长草。” 龙君清顺势吻 她的手，笑着骂她：“臭东西，你是想气死我。” “就是气你，看你还敢不敢死。” 云步璃拉开他的衣领，又把轮回诀塞回去，拍拍他的心口：“好好戴着，它会保护你的。” “好。” “对了，你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云步璃问。 “很多年了，那时候我才七八岁，跟着父皇下江南，在白云寺上香的时候，一个端茶的小和尚跑过来塞给我的。” “我当时怕有什么问题，不敢要，那小和尚却硬要塞到我手中。说来也奇怪，这玉佩在别人手中冷如冰霜，怎么都暖不热，在我手中却是四季常温。” “后来我问那小和尚，他 说是一年前寺中一位高僧坐化前交给他的，交代他如果将来遇到六皇子，就把玉佩送给六皇子。” “我也从其他僧人那里考证过，那小和尚所言不假，不过他送我玉佩的时候，旁边只有我的随从，此事也就没有多少人知晓。” “灵物都是会自己选择主人的，这说明你和它的缘分是冥冥之中注定，若是别人得到，不一定就会有你这样的机缘。”云步璃说道。 就像是她身上的另一枚轮回诀，向夫人家把它当祖传的宝物多年，却始终没有人打开它的空间，知道它的秘密。 “龙君清，相信我，你一定会逆天改命的。” 云步璃伸手 环抱住龙君清的脖子，额头紧贴着他的脸颊。 龙君清搂着她的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将心里塞得满满当当。 “阿璃，按照前世我所经历的，大概这两日轩辕平秋就会抵达京城，她在醉春楼与人冲突，龙炎清会英雄救美，到时候我们也去看看吧。” 云步璃本来正纠结着如何说出醉春楼的事情，忽然听到龙君清提议，眼睛像两个通电的小灯泡似的，刷地一下就亮了。 【原来龙君清知道！】 【怪不得他要跟自己坦白重生的事情呢。啊，真是太好了，这样就不用她费心了。】 “怎么样？去吗？”龙君清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第217章 戒指 “去啊，怎么会不去。” 云步璃心情的大好，双手捧住他的脸，笑的像是个小狐狸。 “龙君清，原来你肚子里揣着这么多秘密呢。” 龙君清捉住她的右手，细细摩挲，自己的发丝绕过她的指间，她的手指纤白莹润，好似削尖了的葱根，非常漂亮，只是太素净，少了些什么。 “你若想知道，我可以把一切都展露给你。” 龙君清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隔着衣衫，他的心跳强烈震撼，云步璃忽然想到什么，脸颊微热。 她小声嘀咕：“混账东西。” 当日回去，龙君清就派人暗中去了万寿山附近搜查， 万寿山范围不小，周围林木繁盛，有许多的小山头，想要找到入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次日一早，他去了一趟墨玉坊。 墨玉坊是京城一家很有名气的玉器馆，擅长打造各种各样的玉器物件，大到屏风玉床各种家具用品，小到戒指耳环各种精巧饰品，只要能用玉器打造的，就没有墨玉坊做不出来的。 墨玉坊出品做工精良，又总是推陈出新，价格也相对公道，一直以来生意都还不错。 这家店正好就在龙炎清的醉春楼斜对面。 看到龙君清衣袂翩跹的走进来，店里的小伙计立刻笑盈盈的上前招呼。 “这位 客官，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家主子想见你们老板。” 残月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小伙计。 那小伙计垂眸看了一眼，朝不远处的休息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还请贵客稍等。” 龙君清点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小伙计才转身去寻掌柜。 掌柜的认得那令牌，立刻去梢间里寻自己老板。 不多时，一身长衫的儒雅公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色清朗，眉目俊秀，举止闲雅，一点也不像个商场滚打的生意人，反而像书斋里刚放下书本的秀才。 正是向家的三公子向从筠。 “六王爷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墨 玉坊？是想买什么？”向从筠在龙君清身边坐下，立刻有小伙计端上茶点。 龙君清袖袋中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是一截头发。 “按照这个尺寸，定做十六枚戒指。” 向从筠接过那截头发，轻轻绕成一个圈，圆圈细小，一看就是女子的尺寸。 “给她的？”向从筠问。 “怎么？给她的你打算免费吗？”龙君清眉梢轻扬，带着两分挑衅的意味。 向从筠看着他，倏尔轻轻笑了。 “我是她的兄长，送她也是理所应当，那就不需要经过王爷的手了。” 向从筠冲伙计招了招手，吩咐一声。 很快就有几个伙计捧着 最新的戒指过来，花样颜色繁复众多，足有上千个，看的人眼花缭乱。 “向公子家大业大，还这般小气，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玉料都拿出来，花样不必太复杂，简约有些巧思就成。” 龙君清把这些戒指大概扫了一遍，挑出几枚来，“大概就是这种意思的。” 云步璃长相秾艳夺目，太过夸张的饰物会显得庸俗，简约精巧的反而最能显露她的风情，不会喧宾夺主。 “与王爷相比，向家算什么家大业大，我这不还是需要王爷照顾生意呢。” 向从筠将龙君清挑出来的几枚戒指收好，准备回头嘱咐工匠按照这种风格来。 第218章 轩辕平秋的踪迹 “王爷挑的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看来舍妹的确让王爷费心了。” “她是我的女人，我对她费心是理所应当，倒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多操心些自己的事。” 龙君清一直很欣赏向从筠的能力，他从不轻看做生意的人，一个国家想要繁荣昌盛，是离不开商人的，他们不应该是下九流的。 就像他身边的沈和风，他内心里是很尊重的。 沈和风也多次跟他提议过，希望能跟向家的三公子有生意上的合作，这对龙君清和向家都不是坏事。 只不过一涉及到云步璃，龙君清就忍不住想刺向从筠几句。 向从筠虽然外表看 起来斯斯文文，但是一点都不示弱。 “你们到底还没成婚，王爷在外还是注重一下女子的名声，何况这世道成婚了还有合离的呢。” 龙君清的脸色微沉，瞳眸中有淡淡的冷光，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死心。 “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他冷声冷气的地，“有件关于你们向家，想跟你商量一下。” 向从筠见他正了脸色，也不同同他玩笑了，起身道：“跟我来。” 入夜，六王府内，龙君清坐在书房，伏案拆看密信。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爷。” 是被他派去万寿山的寒塘。 “进来。”龙君清眉心微动， 轻声道。 “可是有消息了？” 寒塘阖上了门，龙君清才问道。 “王爷，有意外收获，入口暂时还没找到，不过在山下的树林里发现了轩辕平秋的踪迹，属下一路跟着她，她已经进城了，不过没有去驿馆，而是女扮男装歇在醉春楼。” “属下留了人盯着她，立刻回来禀报王爷。” 居然已经到了，纵然是早就知道轩辕平秋走了暗道，龙君清还是有些意外，不到五天，这才四天的时间啊。 “好，继续盯着。” 龙君清把手中看过的书信叠好，扔进脚边的炭盆里，火苗跳跃了几下，像一只红色的蝴蝶，不过转瞬 就蜕变成了灰色。 云步璃吃过晚饭，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房间里有窸窸窣窣地响动。 她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只眯着一只眼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琼华澄澈似水，透过纱窗照进屋中，房间并不算昏暗，瞥到那高大的身影，她的心里一阵踏实，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上次的花都枯萎了，怎么不知道丢掉？” 过了一会儿，龙君清跳上她的床榻，将她拥住。 他身上带着夜晚的寒气，又混合着淡淡的花香，清冽恬淡，闻起来竟格外舒服。 “我若是换了，今天 你岂不是没事做？”云步璃哼哼着，他一上来，她就清醒了几分。 龙君清闻言失笑。 “懒丫头，还挺会找借口，不过这个借口我很喜欢。”他说着，在她耳垂上轻轻啄了一下。 “以后不好常来看你了。” 龙君清抱着她，大手落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下巴抵着她的颈窝，鼻腔里满是她身上的馨香。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云步璃忽然睁开眼，微微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脸。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京城，只是……” 只是今天向从筠的话，让他好好想了一下。 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是到底没有成婚。 第219章 什么时候好上了 龙君清这样总是偷偷与云步璃相会，传了出去，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乎云步璃的名声。 他希望云步璃风风光光的嫁给他，成为被别人羡慕的女子，而不是声名狼藉，依仗着自己的光环生存。 在他心里，云步璃是一个独立而优秀的女子，就算没有他，他相信云步璃也一样能过的很好。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云步璃落下污点。 “只是什么？” 云步璃听他欲言又止，当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只是我怕万一被人发现行踪，影响你的名声。”龙君清是死也不会承认他是受了向从筠的话影响。 云步璃 笑着又把头转回去，“想不到人人敬畏的六王爷，也还有怕影响名声的时候。”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若是我自己，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怕，可是我不能害了你。” 龙君清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说完他又忍不住亲她的脸颊，“你这小贼，自从有了你，我真是整天的担惊受怕。” 云步璃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环住他的腰。 “你要是不想担惊受怕，就放我走嘛。”她故意逗他。 “你做梦，我就喜欢担惊受怕的感觉。” 云步璃低低笑着，伸手去戳他痒痒。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龙君清把她按住 。 “到我们成婚以前，我晚上就不来了，阿璃，我可真舍不得你。” 作为一个穿越者，自从内心接受了龙君清以后，她就对见他没有多少排斥，封建礼教的规矩，到底没有太深入她的心。 不过龙君清愿意为她考虑，她也没什么意见。 “干嘛说的像是生离死别，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再说距离婚期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太后早就为他们定下了日子，掐指算算，也就不到两个月了。 “没良心。” 龙君清骂了一句，又去拱她。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龙君清才抱着她说：“寒塘传回消息，轩辕平秋已经进城了，现 在就住在醉春楼。” 听到这个消息，云步璃精神一震。 “那我们明天去醉春楼守着？就我们两个吗？” 【明天龙炎清会在醉春楼英雄救美，要想办法阻止他一下，可我又不想让龙君清去顶替龙炎清，万一轩辕平秋看上龙君清怎么办？】 “明天我会把安清也约过去，到时候找机会让他英雄救美，破坏了龙炎清的机缘，我就不信轩辕平秋还能对他一见钟情。” “八皇子？” 云步璃有些意外，她记得书里前期没怎么提龙君清和龙安清的交情，龙君清对龙安清一直淡淡的，反倒是后期龙君清死了以后，龙安清为了给 龙君清报仇，失败后被龙炎清弄死。 “是啊。” 自从上次在云家听到云步璃的心声，龙君清意外发现龙安清对自己并不是以前认为对的那样冷心冷肺。 他便有意和龙安清交好。 虽然龙安清仍旧一直淡淡的，但是龙君清约他，他也总会出来。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了？”云步璃眨巴着八卦的眼睛，充满了求知欲。 原书里龙安清虽然疯狂复仇，但是也狗作者始终没有交代这两兄弟到底有什么样隐秘的感情。 她一直以为是作者为了给男主增加敌人，强行把龙安清写黑呢。 看龙君清这态度，这两个人还真有故事？ 第220章 抓到你了 “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龙君清拉她的耳朵，“那是我弟弟，我约他喝个茶，吃个饭，能有什么问题？” 云步璃撇撇嘴，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那我们明天可要早一点去。” 云步璃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醉春楼是龙炎清的地方，他早就知道轩辕平秋会进京，轩辕平秋又住进他的地盘，只怕他这会儿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云步璃猜测的没错，龙炎清这时的确已经得到了消息。 龙炎清再次解了禁足，他想从轩辕御上手中得到千机图，然而今天陪着轩辕御上逛了一天，轩辕御上也没有松口。 轩辕御上仍旧因为岳氏和龙喜茉 的事情而心有介怀。 龙炎清靠在长椅上，想起来就眉心发紧。 暗卫格非过来跟他说了轩辕平秋的事情，他忽然眼眸一亮。 他与轩辕御上虽然有交情，但是到底都是两国皇子，厉害牵扯较多，谈不上太多真情。 但是轩辕平秋就不同了。 轩辕平秋和轩辕御上曾经同甘共苦，兄妹感情异常深厚。 轩辕平秋是个女子，也许他从轩辕平秋那里下手更加容易一些。 父皇不是也赞成两国联姻吗？若是他能把轩辕平秋留下来，不仅父皇会对他刮目相看，他自己说不定也能从轩辕平秋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轩辕平秋现在住在醉春楼？” 龙炎清眉梢一挑。 “是。” “你去安排一下。”龙炎清招手让格非过来。 格非立刻附耳过去。 “属下这就去办。”格非听完龙炎清的话，利落的退了出去。 龙炎清躺在长椅上，望着窗外明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轩辕平秋，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翌日，醉春楼的客房里。 “公主，确定要这样出门吗？奴婢总觉得不安全，我们还是快点去驿馆找殿下吧。” 小丫鬟香影看着轩辕平秋穿上男装，梳好发髻，戴上抹额，一副江湖俏公子打扮，压抑不住担忧。 她不会武义，小姐虽然武功高超，但是单枪匹马，又是在别人地 盘上，她怎么想都觉得危险。 “香影，我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公主，要叫公子。还有，快把你的衣服换好，不要耽误了本公子出门。” 轩辕平秋满意的照了照镜子，走到床榻边，捡起另一身男装，扔给香影。 “公……公子。” 香影苦着一张脸，她害怕啊，万一公主有什么闪失，一百个她也赔不起。 “快点快点，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去找皇兄的。”轩辕平秋催促。 多年前，她和皇兄来北齐做质子，日夜软禁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她似乎来过北齐，又似乎从来没来过北齐。 这一次，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皇兄可以偷偷出门 。 重回故地，她扬眉吐气，再也不是阶下囚，她怎么能不好好看看这北齐的风光呢。 香影无奈，匆匆换好衣服，便随着轩辕平秋出门。 轩辕平秋手里拿着剑，站在醉春楼门口，望着大街上人潮如织，只觉得一股豪情在胸口激荡。 她抬步刚刚走到大街中央，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别跑，别跑。” 轩辕平秋本能的回头，便看到一个黑衣大汉朝自己飞奔而来。 正疑惑间，那大汉已经跑到了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口中喘着粗气。 “你这婆娘，可算抓到你了，看你今天还要跑到哪里去。” 黑衣大汉说着，就要拉轩辕平秋离开。 第221章 家务事 轩辕平秋的神情从莫名奇妙迅速变为勃然大怒，她甩了一下没能挣脱大汉的桎梏，抬腿就去踹他的胸口。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黑衣大汉的功夫竟很不错，身子一错，另一只手就抓住了轩辕平秋的脚踝。 “你这婆娘，实在是无情无义，你嫁到我张家三年，我和我娘都待你如宝，如今我们的孩儿得了绝症，你居然就丢下我们一家自己逃跑。” “你自己走也就算了，还把我们家的财产都卷走，你让我们三个人往后怎么活下去，你也实在太狠心了。” 那黑衣大汉说着，声带哽咽，眼眶已经隐隐 泛红。 大街上人潮如织，忽然见有人打架，很快就围拢过来看起热闹。 轩辕平秋和香影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轩辕平秋的一手一脚在大汉手中，着实不够雅观。 又被众人围着指指点点，她羞恼更甚。 “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是你的老婆，你快松手，不然我让你好看。” “你快放开我们公……公子，她是男人，怎么会嫁给你。”香影在一边着急，她不会武功，只能伸手去掰大汉的手。 黑衣大汉一腿踢过去，踹在香影的腰腹上，香影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肚子痛的半 天爬不起来。 “香影。” 轩辕平秋惊呼，脸色煞白。 “大家说说，哪有小厮会叫香影这样女里女气的名字，她就是我老婆的丫鬟，这个就是我老婆，她们两个人女扮男装，偷了我家所有钱财，企图离开。” 黑衣大汉大喝一声，手上发力将轩辕平秋拽了过来，伸手大力扯掉了轩辕平秋的发带和抹额。 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在深秋稀薄的阳光下发出淡淡青芒，似一匹极好的绸缎。 轩辕平秋急怒交加，想要去拔手里的剑，黑衣大汉却早有防备。 她的剑刚刚出鞘，黑衣大汉手掌往她肘上轻轻一撞，旁人看着没 有什么，轩辕平秋却觉得那力道有千斤之重。 她的胳膊一酸，长剑就掉落地上。 双手也被黑衣大汉反剪在身后。 “莫要再跑了，快随我回家去吧，我们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救命，救命啊，还有没有王法，我不认识你，求求你们救救我。”轩辕平秋使劲儿挣扎，但黑衣大汉的手却纹丝不动。 “公子。” 香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帮轩辕平秋从黑衣大汉手上挣脱开，那大汉的手却似铁打的，完全掰不动。 三人扭打成一团。 围观的百姓虽然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从轩辕平秋 女子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大家就几乎相信了黑衣大汉的说辞，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好掺和。 更何况，抛夫弃子的女子，不值得他们同情。 大家围在这里，无非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香影用尽全力也掰不开黑衣大汉的手，双腿被黑衣大汉踹的直打颤，她急的满头是汗，张口咬在了黑衣大汉的手上。 黑衣大汉吃痛，再次将香影踢开。 “香影，快去找我三哥，去报官。” 轩辕平秋见挣脱无望，又无人肯帮她，连忙对香影大喊。 香影知道自己救不了公主，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驿馆的方向跑。 第222章 站稳了吗 围观的百姓倒是没人拦着香影，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黑衣大汉钳制着轩辕平秋，就无法阻止香影，额头上有汗珠沁出来。 他有些脱力了。 怎么还不来？ 黑衣大汉有些着急的四处张望。 主子吩咐他要在大街上纠缠住轩辕平秋，等到轩辕平秋无力反抗，又无人解围的时候，主子就会挺身而出，成就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码。 现在时机都差不多了，主子怎么还没出现？ 他现在若是不把轩辕平秋拉走，再拖下去，等到轩辕御上过来他就走不掉了。 正在焦灼间，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身边的醉春楼上有人影凌空而下，直冲他而 来。 黑衣大汉心头大喜，在那人影飞来之时，匆忙松开轩辕平秋，与那人对接一掌。 双掌相交，内里激荡，黑衣大汉被震的倒退十多步，喷出一口血来。 待稳住身形，看到眼前人，他一阵错愕。 不是主子！ 怪不得对方出手那么重，而他只用了两成力道，脏腑已经被对方震伤了。 黑衣大汉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但是此刻他重伤在身，不敢恋战，拔腿就走。 对面的墨玉坊二楼，龙君清临窗而立，见状低低对残月道：“抓住他。” 残月领命离去，身形快如鬼魅。 他刚刚离开，门又“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 个容貌普通，穿着素淡的女子快步走过来：“怎么样？救了没？” “喏，救是救了，只是不知道轩辕平秋接下来是什么反应。” 龙君清微抬下巴，示意她往楼下看。 “龙炎清呢？”龙君清问。 女子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来一张秾艳生动的脸，正是云步璃，她刚才就是去对面醉春楼处理龙炎清了。 “放心吧，我在他的酒菜里下了药，他现在还在茅房，包管他把肠子都拉出来。” 云步璃自信地拍拍胸口，挤到龙君清旁边，低着脑袋往下看。 龙君清的手从她腰后无声穿过，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长街上 ，龙安清一身月白轻袍，外面罩着白色纱衣，宽大的袍袖和长发随风舞动，一手拉住往前扑栽的轩辕平秋，清俊眉目冷冽秀雅。 轩辕平秋本处在惊慌恼怒之中，对方突然松手，她以为自己要摔倒，结果又被一只手修长有力的大手拉住，她一抬头，就看到龙安清完美无瑕的侧脸。 心脏像是一缸清水，刹那间落入一枚铜钱，发出清脆的声响，震的心口发颤，涟漪不断。 “姑娘，你站稳了吗？” 龙安清本想去追黑衣大汉，却发现手动不了，视线微垂，落在自己的左手上，眉心轻蹙。 轩辕平秋见他蹙眉，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只手把他的手攥的紧紧的。 她心口一慌，赶紧把手松开，手心微烫。 龙安清叹息一声，“只怕追不上了。姑娘，你怎么样，可有受伤？他……真是你家人？” “不不不，我真的不认识他，他刚才那些话都是胡说的，他不是我家人。” 轩辕平秋听到他问，抬起头连连摆手否认。 这一摆手，便忍不住龇牙咧嘴。 “我的手腕好像真的受伤了。” 刚才那黑衣大汉力道极大，她的手腕已经是一圈青紫。 龙安清在她手腕上淡淡掠了一眼，转眸四望：“那边有医馆，去看看吧。” “嗯。” 第223章 四王爷居然也在 龙安清捡起地上她丢掉的那把剑，拨开人从往前面走，轩辕平秋低着头跟着他身后，像个安静乖巧的小媳妇。 “公子，多谢你，我叫秋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驿馆的大夫给轩辕平秋开了化瘀的药膏，轩辕平秋一边自己涂着，一边问道。 轩辕这个姓在北齐是很少很少的，她此刻还不想暴露身份，就只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告诉龙安清。 “姑娘不必道谢，我叫行之，我看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人，以免发生不测。” 龙安清告诉她的是自己的字。 她没有说自己的姓氏，他也就没说。 “行 之，这个名字真好听。”轩辕平秋笑着，眉眼似两道新月。 “姑娘已经无事，在下就告辞了。” 龙安清站起来，把佩剑还给轩辕平秋，对轩辕平秋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哎，公子，你等等。” “还有事？” 龙安清回头，他的面容始终是冷冷淡淡的，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但轩辕平秋看在眼中，却觉得他脱俗又慈悲。 像……庙里的神只。 “没，没事，公子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家在何处，去哪里报答你。” “不必。” 龙安清浅浅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轩辕平秋站在医馆门口，望着龙安清的背影 越走越远，心底一片怅然。 “公主！” 没多大一会儿，一队人马就急匆匆赶了过来，香影坐在马背上，远远就看到站在医馆门口的轩辕平秋。 “吁！” 轩辕御上一拉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走到轩辕平秋面前。 “你受伤了？刚才是什么人刁难你？” 轩辕平秋抬起手腕，“一点小伤，不碍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跑了。” 轩辕御上松了口气，脸色仍旧是沉沉的。 “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你偏偏不肯，跑出来又不去找我，一个人在外面瞎逛，你要是出点事，让我怎么办？” “三哥，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 轩辕平秋低着头，难得没有反驳。 早些年，南疆的各位皇子之间争斗非常厉害，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只剩下轩辕御上一个身体健康，没啥毛病的。 这也是为何轩辕御上以质子的身份回国，现在却能够在南疆稳住脚跟。 只要老皇帝不再生出儿子，轩辕御上就是南疆唯一的希望。 轩辕平秋作为轩辕御上的亲妹子，在南疆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这些年在南疆她也是高高在上，骄傲跋扈的，这次来北齐就是为了一雪前耻，谁知道刚出门就栽了个跟头。 见她有服软的意思，轩辕御上在外面也不好过多苛责，只 沉着脸道：“走吧，先回驿馆再说。” 香影下来，颤巍巍将轩辕平秋扶上马，一行人就又往驿馆走去。 经过醉春楼门口，恰好碰见龙炎清扶着格非的手从里面走出来。 “呦，真巧，四王爷居然也在这儿。” 轩辕御上一看到龙炎清，立刻拉了马缰停下来，瞥了一眼醉春楼的招牌，嘴角攀上一丝冷笑。 刚才香影跌跌撞撞回到驿馆，说的就是三公主在醉春楼门口出事了。 现在龙炎清居然从醉春楼走出来，真的是巧合吗？ 龙炎清看到轩辕御上，又看到旁边马上长发披肩，一身男装的俏丽女郎，心中已知不妙，惨白的脸更难看了。 第224章 名噪京城 该死！ 都是在酒楼里吃的那顿饭惹的祸。 他真是要被气死了，他刚开始真以为是吃错了东西，才会肚子痛，直到他在茅房里蹲了半天，他就知道，这可能是有人对他下药了。 在自己的酒楼里还能被人下药，他更气了。 他本来想着自己没有出现，手下的人应该会把轩辕平秋直接劫走，到时候他假装从绑匪手中救回轩辕平秋，也算是英雄救美，不耽误博得轩辕平秋的好感。 直到现在走出醉春楼，看到马上的轩辕平秋，他心里已经肯定，他就是被人算计了。 无声无息下药，这一次，又是云步璃吗？还是龙君清？亦或者是他们两个联手，也无所谓了， 反正他们两个都是一条船上的。 龙炎清压下心中怒气，只感觉肚子又在绞痛了。 “本王只是路过，吃个便饭，没想到还能遇见三皇子，不知这位是？” 一时间不好立刻离去，龙炎清只能咬着牙，强忍住腹中的翻搅，眸光看向一旁的轩辕平秋。 轩辕平秋却根本就没有看他，她目视前方，双眼空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九妹。”轩辕御上道。 “原来九公主也来了北齐，多年不见，公主真是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优雅大方。” 龙炎清挤出一抹笑打着招呼，在轩辕御上看来格外勉强。 这边轩辕平秋仍旧在愣神，对于龙炎清的话毫无反应。 这一 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平秋。”轩辕御上蹙眉喊了一声。 “啊？” 轩辕平秋应声转头。 轩辕御上张口，正欲说她，忽然听到“噗”地一声响，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轩辕兄妹一震，齐刷刷朝龙炎清看过去。 格非偷偷屏住了呼吸，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龙炎清虚白的脸瞬间爆红。 “两位失陪。” 他甚至来不及对轩辕兄妹多说什么，就落荒而逃，直奔醉春楼后院的茅房。 “噗！噗！噗！” 在他进入醉春楼之后，门口的轩辕兄妹还能听到酒楼大堂传来的动静。 不一会儿，醉春楼里的客人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地奔腾而出， 几乎要把醉春楼的门槛都踩塌了。 轩辕御上赶紧带着轩辕平秋离开，路上忍不住讥笑：“龙炎清这个便饭吃的可真是有意思，都吃到人家的茅房里去了。” 轩辕平秋：“……那是龙炎清？” “对啊，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发什么呆？” “我只是在想在大街上对我动手的人是谁，那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绝对不是普通人。”轩辕平秋若有所思，“说不定他是针对我来的。” “知道是针对你的，你就该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再一个人乱跑。”轩辕御上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自家妹子。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香影说你不敌那人，才回来搬救兵，你是 怎么脱险的。” “啊，是有路过的人救了我。” 轩辕御上想想大街上那么多围观百姓，能一两个见义勇为，出手帮个弱女子，也是正常的。 他的注意力全被龙炎清的出现吸引了，龙炎清今天真是怪怪的。 “哈哈，龙炎清这次可是要名噪京城了。” 墨玉坊的楼上，云步璃看着街上如风吹云散的人群，忍不住捂嘴轻笑。 龙君清良久长叹一声：“以后啊，真是不能得罪你，不然不知道哪天就被你害了。” “璟辞同志，你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云步璃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嘭！” 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一个男人长身站在门口，冷凝着屋内两人。 第225章 他很不幸 “龙君清！” 一身月白的龙安清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盯着室内的两个人。 “这就是你说约好的？” 云步璃看龙安清来者不善，压低了声音在龙君清耳边说道。 龙君清无声拍了拍她的手，合上窗户，冲龙安清示意：“八弟，坐吧。” 龙安清衣袂飘摇，反手关了门，走到室内的桌边坐下。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约我到醉春楼，自己却在墨玉坊看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知道你刚才救的女子是谁？” 龙君清牵着云步璃坐在他对面，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莲子茶。 龙安清眉心微拧。 “抓她的那个人身手不凡 ，不像是普通百姓，更像是个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那小姐衣着华贵，佩剑看着普通，却是一把难得的利器，她的出身应该很不错。” “大户人家的小姐，在京城被一个暗卫当街劫持……” 龙安清眸光微敛，沉思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不是北齐的人？她是南疆的九公主轩辕平秋？” 龙安清在大理寺当差，深得圣元帝信任，他手下亦是耳目众多，最近他也得到了轩辕平秋秘密来北齐的消息。 【八王爷可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云步璃的眼睛亮晶晶的。 龙君清也倒了一杯莲子茶送到她面前。 “八弟是聪明人，那八弟可 能想到这暗卫是谁安排的？” 龙安清的眼眸雪亮如刀锋，透过龙君清的肩膀，看向临街的窗户。 “听说，醉春楼是四哥的产业。”龙安清像是问龙君清，又像是自言自语。 龙君清不置可否。 “这不会是你设计他的吧？” 龙安清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莲子茶，浅浅喝了一口。 “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何况，残月应该也已经抓到了那个人，回头悄悄送到大理寺，由你处置就是。”龙君清说。 龙君清有事不直说，反而是将他算计进去，龙安清有些不悦，才会这样问，他倒也不是真的怀疑龙君清。 就如龙君清所言，这件事对 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龙炎清今天倒是奇奇怪怪，很是可疑。 龙安清大概能够猜到，今日的情况应该就是龙炎清设计南疆九公主，龙君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跟云步璃两个合谋破坏龙炎清的计划。 而他很不幸，成为这两个人设计中的一环。 这让他很不爽。 “六哥以后有话还是直说，不要这样瞒着我，把我耍的团团转。” “直说了你还会来吗？”龙君清反问。 龙安清噎住。 直说了，他还真不一定会来，他一贯是忠于父皇，不参与到兄弟们的斗争之中的。 龙安清最终气鼓鼓的走了，他说不过龙君清。 等他到大理寺 的时候，残月果然已经将人送了过来。 他把一腔子的不满憋屈全撒在了此人身上，龙安清安排的酷刑还没走够一遍，这人就撑不住把龙炎清给供了出来。 龙安清一不做二不休，当天晚上直接把人送到了圣元帝面前。 轩辕御上上午把轩辕平秋带回驿馆，就瞒不住了，他索性直接告诉了圣元帝，九公主也来到了北齐，并且刚到京城就差点被人绑架。 圣元帝虽然恼怒，但是面子上也不好多说什么，还得派人去查是谁绑架九公主。 圣元帝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 大太监黄如海在他身边伺候着，大气儿都不敢喘，直到晚上八王爷过来。 第226章 本王能有别的选择吗 “这个逆子！” 圣元帝听完龙安清的陈述，又看过那份口供，气的把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打落在地。 “父皇，人现在被我提到了天牢里，父皇可还要派人重审一遍？”龙安清说。 圣元帝凝眉不语。 良久才缓缓道：“朕亲自去。” 龙炎清几乎在醉春楼的茅房里蹲了一天，格非回到府上请了府医，仍旧挡不住他肚子绞痛。 拉到最后其实什么也拉不出来，但是他就是不停地想去茅厕。 整个醉春楼都弥漫着一股浊气。 傍晚时分，龙炎清吃了宫里太医开的药，才终于算是好了一些，奄奄一息的被格非抬回府。 龙炎清折腾了 一天，饥肠辘辘，却不能大吃大喝。 慧心给他端来小米粥，他勉强喝了几口。 “爷，陈三十还没有回去。” 慧心去厨房送碗的功夫，格非从外面走进来，见没外人在，直接汇报道。 “什么？” 龙炎清闭着眼睛，眉心扭成一团，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不悦。 “可查出来今天就轩辕平秋的是谁了吗？” “是八王爷，属下刚才去大理寺查探了一圈，今天有一个新的犯人送到大理寺，听狱卒描述，好像……就是陈十三。”格非低着头，不敢去看龙炎清的脸色。 “一群废物！” 龙炎清咬牙怒骂，可他的声音却虚弱的不成样 子，完全失去了往昔的威慑力。 横插一杠的居然不是龙君清。 龙安清，他想干什么？ 莫非他根本就不是所展现出来的那般冷心冷肺，他也是野心勃勃，想要坐上哪个位置吗？ 今天自己所中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泻药，难道龙安清身边也有个医术了得的人？ 亦或者是龙安清和龙君清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牵扯。这两个人现在合作了？ 龙炎清躺在床榻上，感觉自己脑子发涨，疲惫至极，他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了。 “下去吧。” 房间里响起格非离去的脚步声。 龙炎清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躺了多久，又听到有人敲门。 “ 王爷，宫里来人了。” 是慧心。 宫里？ 龙炎清眉心一跳，烦躁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何事？” “不知道，黄公公亲自来的，说陛下招您入宫。” 龙炎清现在虚的像是一滩烂泥，但是圣元帝传召，他又不得不去。 提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扶我起来。” “王爷，您现在这样怎么入宫？” 慧心扶着他，心疼的不得了。 “本王现在能有别的选择吗？”龙炎清苦笑，他有预感，圣元帝找他不是什么好事。 慧心伺候着他穿戴好，黄公公已经在四王府大堂喝了两盏茶了。 “劳烦黄公公，久等了。” 龙炎清颤巍巍走 出来，满屋灯笼辉映下，一张俊脸惨无人色，黄如海被吓了一大跳，他在宫中，还没有听说醉春楼发生的事。 刚才那股子久候的怨气一下被驱散了。 “四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本王今日身子不适，还请黄公公见谅。”龙炎清说着，身侧的慧心递上一个厚厚的荷包。 “四王爷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黄如海连忙推拒。 笑话，四王爷的钱能是那么好拿的？ “黄公公不必如此拘礼，只是不知父皇召本王入宫所谓何事？”龙炎清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黄如海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再三拒绝之下，还是将荷包收了。 第227章 事情已经败露了 “奴才也并不知道皇上召王爷所为何事，不过今天八王爷曾经求见过皇上。”黄如海点到为止。 八王爷见了皇上之后，皇上就去了一趟天牢。 皇上从天牢出来，脸色就极其差，几乎是怒卷狂云地让他召四王爷入宫。 如今皇上等了那么久，恐怕心情更差了。 四王爷只能自求多福了。 “多谢黄公公。我们这便走吧。” 龙炎清瞬间了然，果然是老八，看来事情已经败露了。 御书房里。 圣元帝坐在御案前，面上褪去怒色，烛火照着他的半张脸，使他的神情看上去阴晴不定。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深 夜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龙炎清神色从容走进御书房，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礼。 圣元帝摆摆手，让黄如海带着人退出去。 他并没有让龙炎清起来，而是拿着那份口供走到龙炎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起头来！” 龙炎清听话抬头，眼眸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圣元帝看到他的脸色微微一愣。 不过圣元帝很快收敛了情绪，把那份口供扔到龙炎清脸上。 “你跟朕解释一下吧。” 口供从龙炎清脸上滑过，落在地上，龙炎清低头捡起来，看到上面的文字，骨节分明的手都在颤抖。 “父皇，这纯属 子虚乌有啊，儿臣怎么会让手下去绑架南疆九公主？这是诬陷啊！” 龙炎清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陈三十身上并没有证明他是自己手下的证据，他只要咬死了不承认，没有物证，谁都不能说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 “哦？你说这是诬告？” 圣元帝负手而立，垂眸看着龙炎清，背对着光线，龙炎清完全看不清他眼眸中的情绪。 “那你今天在做什么？” “儿臣……儿臣在醉春楼，儿臣身体不适，一整天都在醉春楼。”龙炎清脸上浮现一抹难堪，他很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 醉春楼里那么多人，圣元帝只 要派人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他的行踪。 “朕听说，那醉春楼是你的产业？”圣元帝继续问。 “是，儿臣早些年手上有一点闲钱，就置办了一点薄产。” 这一点，圣元帝没什么意外，不说各位成年的皇子，就是各家大臣，谁手里还没点产业，不然光靠着一点俸禄，如何维持偌大府邸的开销。 “今天南疆三皇子带着九公主进宫求见，说南疆九公主今日在醉春楼门前险些被人劫持，当时你就在醉春楼里是吗？” “儿臣早上去醉春楼巡视，吃坏了东西，腹痛难当，当时正在后院，”龙炎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并不知晓醉春楼门口发生了什么。” “后来儿臣出去的时候，正碰上南疆三皇子和九公主离开，才知道九公主也来了北齐，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若没做，那暗卫为什么会招认到你头上，他身上可是还有你们四王府的腰牌。” 圣元帝脸色一沉，从桌上拿了一块腰牌扔到龙炎清面前。 “这怎么可能？” 龙炎清脱口而出，他手下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暗卫是不可能带四王府腰牌的，那不是给别人送把柄吗？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了。 龙安清既然处心积虑的设计他，肯定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第228章 你和九公主联姻 “四王府的腰牌就在这里，有什么不可能？” 圣元帝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毫末表情。 龙炎清自然不可能说四王府的人出门办事不带腰牌，全凭暗号。 “父皇，四王府的腰牌不算稀罕物品，可以偷，可以打造，这幕后之人既然存心陷害儿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劫持南疆九公主，除了挑起两国矛盾，并无其他好处，儿臣是父皇的亲儿子，日夜都盼着北齐国泰民安，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龙炎清开始将这件事的目的转移。 “可那陈三十招认说你是为了英雄救美，为了博得南疆九公主的欢心，老四，你要九公主的 欢心做什么？难道你想和她联姻，获得南疆的支持？” 圣元帝却并不被他牵着走，反而是一步步紧逼。 龙炎清的心紧紧揪成一团，面上带着惶恐和害怕的神色，连忙磕头。 “父皇，儿臣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儿臣这一生都忠于父皇，忠于北齐，此心日月可鉴，若是儿臣有叛逆之心，可让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哈哈哈。” 圣元帝倏然朗声大笑。 “炎儿，你何必如此惊慌，朕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何况北齐和南疆的确有计划联姻，前些日子朕还犯愁，如今南疆九公主来了，若是能将她留在北齐倒是比北 齐的公主嫁到南疆要好的多。” “不如，朕明日就和轩辕御上提议，让你和九公主联姻如何？”圣元帝语声轻快，面上带笑。 龙炎清却听的一阵阵头皮发麻，十月的天气，他的发丝间竟隐隐有汗水沁出。 圣元帝这个提议固然很好，正中了龙炎清的下怀。 可是他却万万不能答应。 帝王多疑，他不知道圣元帝是不是真的摸清了他的想法，还是只是猜测。 这个时候他若是敢答应下来，无疑就是坐实了今天的事是他做的，他想赢得南疆九公主的欢心，想要联姻。 那他就完了。 “父皇恕罪，儿臣惶恐，儿臣不能和南疆九公 主联姻。” 龙炎清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心都在抽痛。 “哦？为何？”圣元帝神色淡淡。 “儿臣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不能娶南疆九公主。” 圣元帝追问：“怎么不早说，是哪家闺秀？” “是……是丞相府的表小姐，祝染烟。” 龙炎清心中快速把京城未婚适龄的高官家小姐过了一遍，最终吐出这个名字。 “祝小姐性格骄纵些，儿臣以前曾经委婉跟母妃说过，母妃不喜，儿臣不愿母妃和父皇为难，也就没有再提。” 龙炎清把锅都甩到了淑妃头上。 他的母妃聪慧机敏，无论何时，总是会为他兜底的。 “原来是这 样。” 圣元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来今日之事的确是有可疑，你先回去吧，你和祝小姐的事，朕会和淑妃商量的。” “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龙炎清磕了个头，躬身退了出来。 待得出了大殿，冷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才擦觉里衣全部湿透了。 “这孩子大了，心也大了啊！” 龙炎清走后，圣元帝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 黄如海端了安神茶进来，就听到圣元帝低低叹息。 他缩着头，只当是听不见。 “王爷。” 龙炎清走出宫门，格非和慧心正等着他。 慧心手里拿着一件猞猁裘大氅，急急披在龙炎清身上。 第229章 不养无用之人 龙炎清一进马车就虚弱的瘫倒。 慧心捧了水壶过来。 “王爷，喝点水吧。” 龙炎清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慧心，本王大约娶不了轩辕平秋了。”龙炎清无力叹息。 “皇上知道了？” 慧心是龙炎清母妃淑妃娘家的家生子，自幼跟在龙炎清身边，深得龙炎清信任，对龙炎清的事情也几乎了如指掌。 龙炎清微微点头。 “陈三十的嘴不严，什么都招了，幸好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不然本王就全盘皆输了。” 慧心眼眸中流淌出一抹狠意，“那陈三十的弟弟……” 陈三十和他的弟弟陈十九是七八 年前投入到龙炎清麾下的。 他们是南方来的灾民，父母亲戚均在一场地龙翻身（地震）中亡故，两人逃难出来，那时陈三十才十三，他的弟弟陈十九才八岁。 龙炎清当时在培训暗卫，看到陈三十根骨不错，又只有陈十九一个亲眷，索性将兄弟两个都带了回去。 这七年来陈三十也为龙炎清做了些事，不成想到头来落到龙安清手里，居然出卖了他。 也不知陈三十有没有把以前做过的事情也透露给龙安清。 龙炎清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处理了吧” 哥哥没了，弟弟也难保还靠得住。 况且陈十九的身体条件要比他哥哥 差多了，他并没有多少武艺，只是在王府里打个杂罢了。 龙炎清不养无用之人。 “王爷，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南疆的皇位若无意外，就会落在轩辕御上手中，舍了轩辕平秋，就少了一大助力，这对王爷来说很不利。 “若是能和丞相府结亲，也是不错的选择。” 祝染烟虽然是表小姐，但是在丞相府长大的，向丞相夫妇对她视如己出，跟亲女儿无异。 龙炎清想起自己在圣元帝面前说的话。 只是不知道圣元帝会不会成全。 “祝小姐？” 慧心眸光一动，“听说祝小姐脾气不是太好。” “只要能得到向丞相的支 持，脾气差点又如何。”龙炎清无谓道。 驿馆里。 楚歌声声，惹人迷醉。 轩辕御上斜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拿着酒杯，神态慵懒，肆意望着脚边弹奏明月调的男人。 一曲毕，轩辕御上摆了摆手。 舞姬们鱼贯退了出去。 坐在塌尾矮凳上的人放下手中的琴，人却没有动。 “月是故乡明，这里明明是你期盼了已经的故乡，如今却偏偏成了伤心地。”轩辕御上感叹一声，“本殿已经尽力了。” “这不怪殿下。” 云嵘低着头，鬓边碎发垂下，“是我母亲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轩辕御上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悠远 深邃。 “过些日子，你可愿随本殿回南疆？” 这话他以前就说过许多次，云嵘每次都毫不犹豫拒绝，可这一次云嵘沉默着，一语不发。 轩辕御上忽然坐起身子，一把将云嵘从矮凳上拉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镇国公府已经散了，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我爹和我祖母都还活着，我不能抛下他们。”云嵘闭上眼睛，沉沉说道。 “哼，他们在乎你吗？你都出来这么久了，可曾见他们找过你？” “云家最近出了太多事，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明天我就要回镇国公府去了。”云嵘固执道。 “殿下。” 门外有侍从轻唤。 第230章 纳沙山寨 轩辕御上不悦地松开云嵘。 云嵘立刻站起来，抱起琴又坐在矮凳上。 “进来吧。” 轩辕御上，坐直了身子，整了整凌乱的衣摆。 “参见殿下。” 侍从进来行礼，看了眼云嵘。 “小人先告退了。”云嵘非常识趣的站起来。 轩辕御上挥了挥手，没有挽留。 “殿下，北齐陛下派人送来了信件。”侍从双手捧着一封信上前。 “信？” 轩辕御上奇怪，直接伸手将信拿过来打开，他住在北齐的驿馆里，身边又有术法高强的术士，并不害怕圣元帝耍什么花样害他。 他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读完了。 “呵呵。” 轩 辕御上冷笑不止，将信团成一团，奋力丢在地上，那纸团在地上一阵翻滚，直跑到墙边才停下。 送信进来的侍卫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去，把九公主叫过来。” 轩辕御上脸上阴云密布，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他重重地一敲桌子，厉声说道。 很快，轩辕平秋就来了。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轩辕平秋从回来之后，脑子里就满是那个叫行之的男人的脸，他飞身来救她，捡起她的剑，送她去医馆。 每一幕都让轩辕平秋回味无穷。 甚至淡化了她险些被人劫持的恐惧和愤怒。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气氛不 对，再看轩辕御上的脸，几乎要拉到地上。 “你去看看。” 轩辕御上指了指墙角的纸团。 “真是可笑，北齐以为这样就能敷衍我们？未免太小瞧我们南疆了。” 轩辕平秋一头雾水把纸团捡起来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北齐八王爷已经抓到了试图劫掠她的贼人。 经过审问，贼人交代，他是南疆纳沙山寨的人，他们山寨几年前产生动乱，三皇子带兵铲平，此人死里逃生来到北齐。 在大街上遇到了轩辕平秋，一眼就认了出来，所以试图劫走轩辕平秋，威胁轩辕御上，为纳沙山寨的族人报仇。 那贼人经不住严刑拷打，招 供以后已经死了。 圣元帝念着他们兄妹受惊，特意在京郊皇家猎场安排秋猎，邀他们兄妹前往。 “那个人怎么可能是纳沙山寨的人？” 轩辕平秋皱着眉头，纳沙山寨的人精悍瘦小，擅长巫蛊，不会武功。 而劫持她的那个人身高力大，武功莫测，内力深厚，她一动手就知道对方是习武多年的，纳沙山寨里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 就算是有，她哥哥当年带人剿灭纳沙山寨，也绝不会让此人逃脱。 “那个人，一定是北齐人，说不定还是北齐什么厉害人物的手下。” 轩辕御上轻轻旋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猜测说。 “我刚到北齐就险些被人劫持，若是北齐人做的，无疑给了南疆一个极大的把柄，圣元帝不牺牲点什么都不好交代。” “可是这件事如果是南疆人做的，那只能算是我们自己的矛盾，跟北齐没有关系，圣元帝这封信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轩辕平秋将手中信放在桌上，轻飘飘的说道。 “你心里倒是比谁都清楚，怎么还尽是做出一些糊涂事？” 轩辕御上抓狂。 “我让你老实待在南疆你不肯，非要和我来北齐，来就算了，到了北齐不来找我，又出门瞎逛，万一你真出了意外，我就算是带人踏平北齐，还能把你的命换回来吗？” 第231章 弑君夺位 轩辕御上不留情面地训斥自己的妹妹。 她虽然聪明，但是也实在贪玩。 轩辕平秋心虚地低头：“三哥，我已经知错了。” “还有，东周和西凉屡屡挑衅，这次来，父皇交代最好能和北齐联姻，我本想带一个北齐的公主回去，可现在你来了，圣元帝保不齐就要打你的主意。” “这次的事情，我总感觉有些古怪，你要当心。” 轩辕御上提醒她。 “三哥，你放心，我记住了。” 轩辕平秋脑海中闪过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心中有些怅然。 入夜，云步璃还未睡，就有暗卫送了消息到向家来。 “小姐，八王爷把人交个了 皇上，皇上方才召见了四王爷，听说四王爷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极差。” 荷苏一边给云步璃卸下钗环，一边低声说道。 “四王爷就算是不去御书房，那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今天全京城都传遍了，四王爷的醉春楼以后可以改名叫最臭楼了。” 兰若打了一盆水进来，在旁边掩不住笑。 云步璃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八王爷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原着里八王爷龙安清对圣元帝忠心耿耿，执掌着大理寺，对付各种犯人最是拿手，在他手上，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不管是死士还是细作，只要落到他的手里，那 都只恨投胎做了人。 龙炎清精心培养多年的暗卫，应该不会很差，不至于会随便招供。 可这不过半天时间，龙安清就把对方的嘴打开了。 实在厉害。 “八王爷确实很厉害，听说他八岁就跟着上一任大理寺卿办案，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审讯过多少犯人。” “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冷冷冰冰，其实内心里更加冷冷冰冰，拷打犯人从不手软，他的心里大概只有效忠皇上这件事。” 荷苏若有所思地说道。 兰若：“八王爷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皇上知道四皇子野心勃勃，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四皇子？” “皇上不会惩罚 四皇子，还会把这件事压下去。” 云步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活动了一下脖子。 头发太长，荷苏还给她带发包，再加上各种金银头饰，这个脑袋真是有十斤重，顶了一天实在辛苦。 “啊？为什么？”兰若意外，“小姐和王爷废了这么大功夫揭穿四王爷，皇上难道还要包庇他吗？” “皇上自然是不想包庇他，可是面对的却是南疆公主和皇子，皇上难道还能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出去吗？” 云步璃靠在椅子上，兰若已经把热水端了过来。 她把白皙的脚放在盆中，舒服的叹了口气。 她这一次本来就不是为了扳倒龙炎清。 龙炎清就算是犯了再多的错，他到底是圣元帝的亲儿子，只要他不是弑君夺位，圣元帝大概都不会杀了他。 况且现在面对的是南疆，就算是知道真相，圣元帝估计也只会偷偷惩处一下龙炎清，绝不会闹到明面上。 生气过后，圣元帝说不定还会觉得龙炎清的想法不错，毕竟龙君清也说，圣元帝有和南疆联姻的打算，能把南疆的九公主留在北齐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这些也只是云步璃的猜测。 她做这一切的最初目的，就是破坏男女主的相遇，看轩辕平秋今天的反应，大概对龙炎清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了。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232章 增加一点小趣味 云步璃在向家的日子过得很愉快。 她跟着向夫人婆媳几个，慢慢已经学会打牌了。 “染烟这几日在忙什么？怎么总是不见人影？”向夫人摸了一张牌，问大儿媳妇安颜。 “好像是在看什么医书呢。” 安颜早上才去过祝染烟的院子，最近这些日子，祝染烟好像都在看医术，有些废寝忘食的。 “这丫头，近来如此勤奋，难道还想学人家做医女吗？”二儿媳郑在芳接口。 她一开口，向夫人就不大高兴，脸色从容安静，语气却不太好。 “做个女大夫又如何？外头那么多生意人手艺人，人家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偷不抢 ，光明正大。” “再看我们步璃，还凭着一手医术救了太后娘娘，救了我，这是天大的本事，染烟若是能有这样的能耐，我是做梦也能笑醒了。” 郑在芳只能讪讪地低头摸牌：“母亲说的极是，染烟妹子肯学便是好事。” 云步璃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 祝染烟最近那是在学医术吗？她分明就是坠入爱河了。 她反反复复看的都是跟纪千澄相关的脉案，以及如何照顾此等类型的病人。 云步璃可不敢说，现在说出来恐怕向夫人要很不高兴。 原书中云步璃没有出现，向家倒台，全家惨死之后，祝染烟侥幸活着，遇到了重 病的纪千澄，纪千澄把祝染烟带回了北齐药行。 和现在一样，祝染烟喜欢上了纪千澄，但是纪千澄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始终不肯接受祝染烟。 两人磋磨了许久，才算在一起，不过在一起没多长时间，纪千澄就过世了。 这两个人也是挺不幸的。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向夫人到底还是很了解自己养大的孩子的，她才不相信祝染烟真的有耐心去学医术。 “步璃，你可知道染烟最近忙什么，我派人去喊她打牌，她总是不肯来。” 向夫人犯愁，她给祝染烟张罗了两三次相看，祝染烟都找各种理由拒绝了。 再拖下去，她这 个外甥女是真的不好找婆家了。 总有一天她和向丞相是要撒手而去的，到时候，这孩子又该怎么办，九泉之下，自己又有什么面目去见祝染烟早逝的父母。 “母亲，染烟她最近的确是很勤奋在看医案，您不必担心，说不定过几日她就没兴趣了。” “这倒也是。” 向夫人点点头，祝染烟有时候的确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 四个人打.打牌，聊聊天，日子很是悠闲。 圣元帝为了给南疆兄妹压惊，组织在京郊的皇家猎场狩猎，说是猎场，其实也算是皇庄的一部分。 在皇庄上圈出一块山头做猎场，里面的动物大多 是特意投放进去的，并没有什么猛兽，贵人们平素来散散心，增加一点小趣味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圣元帝很快就定了日子下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圣元帝拟下的参与人员名单，除了各位皇子公主，居然还有丞相府的表小姐祝染烟。 莫说是祝染烟自己，云步璃都意外了。 圣元帝怎么会让祝染烟去？ 向夫人则警铃大作，她拉着散朝回来的向丞相问长问短，最终也没问出什么结果。 “步璃，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忽然让染烟也去，这次狩猎去的几乎都是皇子公主啊。” 云步璃也摸不透，她去找龙君清。 第233章 给祝染烟找了一个麻烦 “皇上怎么会让祝染烟也一起去狩猎？”云步璃问。 龙君清的表情有些凝重，摇了摇头。 “宫里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不过去皇庄狩猎的消息是那晚龙炎清进宫之后，父皇才决定的，也许是龙炎清跟父皇说了什么。” 龙君清猜测道。 “龙炎清不是在打轩辕平秋的主意吗？怎又会牵连到染烟？” 云步璃心头发紧，祝染烟和纪千澄前世就够苦了，现在不会又要掺进来一个龙炎清吧。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老八把人送到了父皇跟前，父皇肯定知道了龙炎清对轩辕平秋的算计。” “父皇虽有和南疆联姻之心， 但是他想让哪个皇子联姻，和哪个皇子想要联姻，这完全是两码事。” “父皇前些日子让龙炎清陪着轩辕御上，是想让龙炎清说服轩辕御上，送一个南疆的公主来北齐，可不是让龙炎清娶一个南疆公主。” 龙君清说的有些绕，云步璃却听懂了。 “龙炎清若是承认他设计南疆公主，无疑是向皇上暴露了他的野心，所以他以退为进，直接说他对南疆公主没兴趣，反而是喜欢染烟？以此来打消皇上的疑心。” “甚至如果我义父义母同意染烟嫁到四王府，这对龙炎清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错，现在的情形来 看，大概就是如此。” 龙君清低头在云步璃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阿璃很聪明。” 云步璃却叹气。 “那皇上这次把染烟也叫过去，也许就是试探龙炎清和染烟，说不定到时候龙炎清求娶，皇上就真的会答应，我们给染烟找了一个麻烦。” 云步璃有些内疚。 她本来只是想破坏龙炎清和轩辕平秋，并不想把祝染烟拖下水。 “现在担忧这些还为时尚早，这都是我们的推论，说不定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王府里。 云瑶珊早起梳洗才听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说四王爷病了。 她想去探病 ，却被那两个丫鬟拦住。 其中一个丫鬟对云瑶珊翻了个白眼，“姨娘还是乖乖待在房间里，少费些心思吧，王爷现在可没工夫见你。” 云瑶珊到四王府之后，龙炎清虽然偶尔碰她，但她并不得宠，甚至是被圈禁监视。 府上的下人更看不惯她的作风，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云瑶珊气的半死，又出不得房门，在屋里团团转。 她还年轻啊，这岁月漫长，如同坐牢一样，龙炎清对她的感情已经日渐稀薄，等到龙炎清娶了正妃，她还能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到那时说不定像只蚂蚁一样，无声无息就被人碾死了。 云瑶珊 背靠房门，滑坐在地上。 双目中一片绝望。 她的视线怔怔落在对墙上，忽然脑中灵光一动，她蹑手蹑脚走到后窗下。 后窗离地很高，大约有八尺（两米四）左右，云瑶珊抬起手，堪堪够着窗台。 她回身去把房中的交椅和梳妆台边的小凳都搬过来，放在窗下叠起，提着裙摆爬上去。 窗户轻轻打开，云瑶珊勾着头往下看，心里发怵。 四王府所在的位置居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很多富贵人家购置了别苑，却并不一定来居住。 窗户的后面是一条很窄的小街，周围虽然都是房子，但是长巷空空，一个人影都没有。 第234章 逃走 四王府的宅基地垫的很高，要比门口的道路高上四五尺。 云瑶珊趴在窗口，吞了一口口水，她有点不敢往下跳。 天气阴沉沉的，冷风很快把她的鼻尖吹得通红。 云瑶珊想了想，又从椅子上退了下来。 她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把自己所有的钱和值钱的首饰都带上，拿了两件衣裳，再次爬上后窗，从小小的窗口一跃而下。 云瑶珊落地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响，她趴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腰，只感觉腰部一阵剧痛。 她艰难的在地上扭动，半天爬不起来，却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冷风吹乱她的头发，长 巷寂静，始终无人经过，云瑶珊缓了许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背靠着墙，左右看看，依稀记得往左边转过拐角便是王府大门前的街道，她转身朝右走。 悠长的巷子两边有枯黄的藤蔓顺着墙头垂下，静谧而冷清。 云瑶珊腰背抽痛，她走的很慢，很久才走到巷子的尽头，尽头处又分向两边，她犹豫了一下，选择往左走。 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处茂密的竹林，中间夹杂种着一簇簇彼岸花，朵朵盛绽如碗口大，绮丽诡秘。 云瑶珊捡脚走过去，眼角余光似乎看到竹林中有人影闪动。 她心口一跳，本能地矮下了身子， 躲在彼岸花从后。 竹林中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两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竹林。 他们身上穿的是四王府家丁的衣服。 云瑶珊一颗心狂跳，悄悄将身子又矮了几分，整个人完全缩在彼岸花从里，大气儿都不敢喘。 四王府的人不会发现自己跑了吧？怎么会有家丁在这里。 云瑶珊心中打鼓，那两个家丁走了没多远，却停了下来。 声音低低地，似乎在说什么。 年纪小的那个家丁看上去没多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看起来风吹就倒。 那个年纪大的家丁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那瘦弱的 少年忽然哭了起来。 先是低低地啜泣，后来索性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少年背对着他的同伴，看不到那人脸上忽然曝出凶光，袖筒中滑出一把匕首，抬手狠很朝少年后颈刺去。 “小心！” 云瑶珊看的触目惊心，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处境，叫出了声。 竹林里的两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年龄大的那人抬头朝这边看过来，迟疑了几秒，地上大哭的少年已经反应过来。 他来不及擦干自己的眼泪，猛地转身从男人刀下躲开，抬手握住男人的手腕。 男人只觉手腕上一麻， 来不及提气发力，那把匕首已经刺进了他自己的咽喉。 热乎乎的血从脖子里汹涌而出，很快染红了灰色的衣衫。 男人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少年居然会点穴。 少年悲伤的瞳眸中充满了果决狠戾，他怕男人不死，竟然又把匕首从男人咽喉中抽出来，反复捅了几次。 他几乎将男人的脖子捅的稀烂，确认男人决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才颤抖着身子倒退走开。 他拎着血淋淋的匕首，朝花从这边走了过来。 云瑶珊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安地缩在地上，她的眼睛透过繁华似火的彼岸花与少年相对，盛满了惊恐畏惧。 第235章 四王府的秘密 云瑶珊想站起来跑，可是双腿酸软无力，额头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你是谁？” 少年眼眶通红，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他甚至来不及去擦，他声音低哑地问云瑶珊。 “我……我只是经过这里，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放我走吧。” 云瑶珊几乎哭出来，他的手上还沾着血。 这么近的距离，云瑶珊能闻到冒着热气儿的血腥味儿，看到他拿刀的手也在轻微发颤。 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杀人吧。 “呵呵，路过四王府的清幽园吗？”少年冷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丫鬟婢女，你是四王府的客人？ 还是……王爷的人？” 少年的话让云瑶珊如坠冰窟。 她依稀记得，她曾经跟龙炎清好的时候，龙炎清有一次说漏嘴，说他有一处清幽园，是他培养暗卫的秘密基地。 云瑶珊追问在清幽园在哪儿，龙炎清却觉自己说多了，闭口不言。 原来，清幽园居然就在四王府后面。 不……准确的说是在四王府里面。 怪不得，她一路走来总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以前她也无数次路过四王府，知道四王府附近住了许多显贵，环境清净雅致，旁边有许许多多的长巷。 那些长巷里面都有三 三两两的府邸后门，可她刚才走了这么就，一个门都没有看到。 她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高墙和各种繁盛葱郁的植物。 原来，四王爷培养暗卫的秘密基地，就在王府里面，这里是用高墙围起来的，根本没有门。 这些暗卫穿着寻常家丁的衣服，就算是有想探四王府，也很难发觉异样。 当真是灯下黑！ 云瑶珊一瞬间感觉毛骨悚然，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凉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她刚才在这里转悠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出现杀了她，甚至她还发现了这两人在自相残杀，如果她不出声，他们两个或许 不会发现她。 可是现在这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这意味着，她逃不出去了。 “我是四王爷的姨娘，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你不要杀我，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云瑶珊知道自己逃不掉，就说出自己的身份，本能的求生。 自己不管怎么样，好歹也算是龙炎清的女人，这个暗卫不会不声不响就杀了自己吧。 “姨娘？” 少年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他握着匕首的手也不再颤抖。 “我听说府上是新进了一位姨娘，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通过下药爬床，才进了王府，害的王爷丢了很大的脸面，就是你？” 少年削瘦的脸庞神色淡淡，听不出悲喜。 云瑶珊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他好像的目光好像被血沾染，猩红可怕。 四王府上只有她一位姨娘，她刚才说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想要否认都不能够。 “是我。” 云瑶珊抱着自己装着衣裳的小包袱，尴尬的回答。 少年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顿，忽然顿了下来。 “你想逃走？” 他的声音很轻，但他的洞察能力和说出的话却让云瑶珊心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说自己要逃走，这个少年会把她扭送到龙炎清那里去吗？还是觉得自己要背叛龙炎清，而把自己当场格杀？ 第236章 密道 “我可以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云瑶珊正纠结的时候，少年凑近了她，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脸上。 他的皮肤很白，嘴唇很红，比旁边的彼岸花还要浓烈几分，让他的人看起来愈发显得羸弱。 “真的吗？” 云瑶珊一下子就动心了。 她的欢喜被少年看在眼里，少年嘴角挑起一抹讽刺。 他站起身对云瑶珊道：“随我来。” 他带着云瑶珊绕过林中那具尸体，往深处走去。 一条清澈的溪流穿过竹林，向墙外四王府的花园而去。 溪水冰冷刺骨，少年蹲在溪边，用水洗去手上和匕首上的鲜血，转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云瑶珊。 “你在这里 等着我，千万不要乱走。”少年叮嘱。 “好。” 云瑶珊弱弱地回答。 她现在知道这里是清幽园，就算是少年不叮嘱，她也是万万不敢乱走的，她现在除了相信眼前这个人，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还好少年并没有然她等太久。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他甚至还褪去了那身染血的衣服，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把这个换上。” 他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扔个云瑶珊。 那是一身跟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家丁服。 “在这里？”云瑶珊诧异。 “不然呢？”少年眼中又浮过那种不屑讽刺，“爬床的事都做的出来，还怕换个衣服？你若不想 走，也可以留在这里。” 少年说话便转过身去。 云瑶珊知道，这个少年看着不起眼，但他却看不起自己。 那他为什么还要帮她逃走呢？ 刚才被他反杀的那个人，显然也是四王爷手下的暗卫。 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这个少年似乎对四王爷不是那么忠诚，难道是四王爷下令要杀他？ 那他放走自己是想利用自己吗？ 云瑶珊的脑子很乱，她快速把外衣换好，拆掉头上的钗环，挽了一个和少年相同的发髻。 她对少年道：“我好了。” 陈十九回过头，看着她皮肉细嫩的模样，似乎不太满意。 他两只手在干巴巴的地上蹭了一下，走到 云瑶珊面前，双手捧住云瑶珊的脸，狠很搓了俩下，直搓的云瑶珊的脸黑红。 “走吧。” 云瑶珊：…… 明明他的脸也很白了，嘴唇还很红…… “你的包袱还是丢了吧。”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云瑶珊说。 云瑶珊值钱的都装在身上，便依言把包袱丢了。 陈十九领着她逆流而上，溪水叮咚，周围寂寂无人。 走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陈十九在溪边的一块太湖石边停了下来。 他绕到石头后不知道摸了那里，石头忽然向旁边转动，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来。 陈十九率先下到洞口中，云瑶珊赶紧跟上来。 陈十九手中拿着火折，似乎也没 有走太远，就走到往上的台阶。 只是出口似乎仍是黑黝黝的，不见什么光亮。 陈十九把火折子往口中一咬，走到台阶高出，忽然双手用力往上一举，一道亮光瞬间照进了地道里。 云瑶珊跟着他上去，才发现陈十九手中举着的居然是一口大锅，这个地道的出口居然是四王府下人院的一个灶膛。 不知是不是半上午的缘故，厨房里并没有人，陈十九顺利的带着她爬上来。 因为龙炎清是让慧心偷偷处理了陈十九，府中的人并不知晓，只是看陈十九是个惯常出去采买的熟脸，也没有人阻拦他。 两个人几乎没有停留，顺利地从四王府后门溜走了。 第237章 把别人都气死了 十月二十日，是前往皇庄狩猎的日子。 临行前一天，六王爷龙君清和八王爷龙安清都被招进了宫，没有人知道，圣元帝都给他们交代了什么。 云步璃本来不想去，这些皇子公主凑在一起，尤其是再加上南疆的轩辕氏兄妹俩，一个个心怀不轨，准没好事。 可是圣元帝点明了让祝染烟去，云步璃又实在不放心。 不管龙炎清是不是真的在打祝染烟的主意，云步璃都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进狼群里。 向夫人更加忧心忡忡，这个外甥女从小就让她操心，如今长大了更是让她比三个儿子加起来都费心。 “染烟，你在外一 定不可贪玩，要听步璃的话，不要一个人乱跑，八王爷这次也会去，你二哥跟着八王爷，你和步璃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你二哥。” “姨母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两个都要照顾好自己。” “步璃，这宫里宫外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回来。” “六王爷有时虽然凶狠些，但是你父亲常说他是个靠得住的人，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商量。” 向夫人叮嘱了这个，又去叮嘱那个，一千万个不放心。 云步璃和祝染烟就这样带着向夫人的殷殷嘱咐踏上了前往皇庄的路。 金秋时节，霜重露浓，早晨的寒气已经是十分浓郁，云步璃和祝染烟一人捧了一个手炉，坐在马车里，倒也不算冷。 本以为这次出行的人不会特别多，尤其是北齐不想去联姻的公主们，大约避之不及。 到了地方云步璃就有些意外了。 九位皇子，除了大王爷当值没有来，七王爷生病不宜出门，其他几位皇子都到了。 不过八王爷龙安清没有露面，龙君清告诉云步璃，他们除了明面上带的侍卫，还有龙安清带的一队暗卫，在暗中保护众人。 云步璃忍不住朝四周看，树木房舍间，此刻倒是容易藏人的。 “等会儿我 们走到路上的时候，他们会藏在哪儿？我要是半路要方便，他们会不会跟着？”云步璃偷偷小声问。 “你猜？” 龙君清忍俊不禁，京城里的大家闺秀怕是怎么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唇角勾起一抹浅弧，琉璃瞳眸微光点点望着她。 “说不定就在路两边的树林里，说不定在马车底下，说不定在车顶，也说不定在你座位底下，还说不定……在你背后。” 龙君清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大手探到她的背后，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腰，吓得云步璃跳起来往后看，差点撞到他的头。 后面自然是什么人都没有。 “要死啊你。” 云步璃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两人小幅度的打闹着，在旁人眼中无异于调请。 来的女眷们也不算少，除了祝染烟，云步璃，还有四公主龙喜茉，二王爷的王妃，三王爷的王妃，以及贤妃的外甥女田思心。 田思心是跟着龙阳清一起来的。 她此刻站在马车边，圆圆的眼睛瞪着云步璃这边，一言不发，可是脸上的不甘怎么都藏不住。 “表姐，你怎么了？” 龙阳清拿了水袋给田思心，挡住了田思心的视线。 “咳咳，我说你们两个也注意点，光天化日之下，一会儿把别人都气死了。”祝染烟带着丫鬟凑过来。 第238章 不管女主了 “嘿，气死别人又不是气死你，你着什么急。”龙君清回了她一句。 “巧了，那个别人就包含了我。” 祝染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气死你不是刚刚好，就没人跟我抢阿璃了。”龙君清又说。 “步璃你可管管他，我可是你姐姐。” 祝染烟拉扯云步璃的袖子，云步璃就安静看着两个人斗嘴，也不打岔。 几个人热闹了一阵子，等到人员都到齐了，就开始出发去皇庄。 从这里到京郊的皇庄，一个人骑马大概只要一天的功夫，不过他们人多，马车也多，脚程就比较慢。 二王爷作为他们之中身份最高的兄长，便安排 了沿途在梨花镇休息一晚，不紧不慢地往皇庄走。 云步璃和祝染烟乘坐同一辆马车，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还算是愉快。 早上出发，中午的时候他们才走到城边。 行程都是二王爷龙远清提前安排好的，一行人在这里下了车，在一个简单整洁的小饭馆里用饭。 五王爷龙牧清第一个不满意，他一进来就皱着眉头。 “二哥你安排这地方是不是太粗陋了一些？” 南疆三皇子轩辕御上站在龙牧清旁边，不置可否。 龙远清陪着笑：“此地已经是城边，不甚繁华，确实没有太多酒楼，此处虽然简单一些，但是干净整洁，也 很安全，还望三皇子和九公主见谅。” “无妨，不过是吃顿饭罢了，又不是要长久住在这里。”轩辕平秋不是很在意的抬步往里走。 轩辕御上也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自己的妹妹。 轩辕兄妹都是这种态度，龙安清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龙炎清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也跟着进去。 店中早就被提前清场，他们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平辈，谁也没高贵多少，也就没有安排座次，大家随意落座。 云步璃的左边是龙君清，右边是祝染烟，祝染烟刚走下没多久，龙炎清就走了过来。 “祝小姐，本王可否坐你旁边？” 【龙炎 清还真是不加掩饰啊，他不会真看上祝染烟了吧，不管女主了？】 云步璃心头拢上一层疑惑，一时摸不透龙炎清葫芦里卖什么药。 祝染烟皱着眉，只差把不想让龙炎清坐在这里写脸上。 对方到底是皇子，大庭广众之下，她抿着唇，不知道怎么把拒绝说出口。 她不说话，龙炎清只当她默认，直接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祝染烟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她搬着凳子，悄悄往云步璃这边靠了靠。 龙炎清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那边田思心看龙君清旁边的位置空着，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九王爷龙阳清连忙跟上。 谁知 道她刚走到旁边，龙喜茉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抢在了她前面。 “哎呀，璟辞，我们姐弟可是好久没在一块吃饭了，这次我可一定要挨着你。” 龙喜茉冲云步璃眨了眨眼睛。 云步璃但笑不语，龙喜茉也是个有意思的。 田思心气的倒仰，上前喊龙君清：“表哥，我也想坐你旁边。” 龙君清给云步璃倒了杯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怎么？你一个小小商户女，还想跟本公主抢位置？”龙喜茉不悦地横了田思心一眼。 “四姐，你这话说的就伤人了吧？表姐她是我们兄弟的亲戚，难道还不能坐在我们兄弟旁边吗？” 第239章 垫脚石还是备胎 龙阳清忍不住，将田思心护着身后。 龙喜茉看龙阳清这架势，咂咂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难道还能打她？” “这还真说不准，也不怪九王爷紧张，四公主的手上功夫，本殿可是有所领教了。”轩辕御上坐在了龙炎清旁边，正对着龙喜茉。 “呵，三殿下也不遑多让。”龙喜茉针锋相对。 【这一群人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啊！啧啧啧，这一路上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云步璃默默看戏。 【还有那个田思心，还以为她对龙君清绝望了才去勾搭龙阳清，现在看来，她对龙君清还没死心啊！】 【这是把龙 阳清当垫脚石，还是当备胎？】 一顿饭，众人吃的各怀心思。 龙炎清偶尔给祝染烟献献殷勤，夹一点菜，祝染烟全都堆在一边不肯吃，龙炎清只当没看见。 不过这么一来，众人倒是把目光往祝染烟这里聚集了几分。 “看不出来，沐和兄原来和祝小姐关系匪浅。”轩辕御上似笑非笑的打趣了一句。 自从轩辕平秋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一点微妙，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好挑破。 轩辕御上是有些气恼，他本来对龙炎清这个人有几分亲近。 北齐适龄联姻的公主只有 一个龙喜茉，若不然就是大臣之女，轩辕御上对龙喜茉兴趣不大。 若是非让轩辕平秋留在北齐联姻，轩辕御上倒是宁愿那个联姻的皇子是龙炎清。 只是轩辕平秋一来就被龙炎清算计，这口气轩辕御上实在忍不下。 轩辕御上这样一说，众人越发注意了两分，连带看云步璃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祝染烟食不知味，都没吃几口，看到云步璃停了筷子，就匆忙跟着云步璃出去了。 “我真是要憋死了。” 祝染烟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在她们身后，才低声说了一句。 “我看龙炎清也并非是真的对你有兴趣，你 这两天且避着他。”云步璃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云步璃不相信龙炎清真的有这么快会换目标，娶南疆公主，得到南疆的支持，那绝不是一个祝染烟可以相提并论的。 龙炎清和轩辕平秋可是男女主啊，孽缘有这么容易斩断吗？ 不止云步璃不相信，跟在龙炎清身边的格非同样不相信。 他刚才看到龙炎清频频向祝染烟示好，也是非常惊奇。 趁无人时，忍不住偷偷问：“王爷，您……真打算要娶祝小姐吗？” “本王就算不想娶，现在也要做出想娶的样子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指不定哪一双就是父皇的， 本王不能自己戳破自己说的话。” “至于娶不娶，娶谁，那也不是本王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就算是父皇和母妃，恐怕也难强行按头让向丞相答应。” “本王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初被龙喜茉一闹，我看轩辕御上也隐隐有把轩辕平秋留下和亲的意思。” “兄弟之中，三位皇兄都已经成婚，五弟不会跟我抢，老六已经订了婚，老七身子不好，剩下的不过只有老八老九，本王的希望也还很大。” 事情过去几天，龙炎清身体恢复了，也渐渐重燃斗志。 “对了，云瑶珊和陈十九还没有消息吗？”龙炎清问格非。 第240章 糖炒栗子不对味儿 格非面色难看的摇摇头。 陈十九是上次被龙安清抓到的暗卫陈三十的弟弟，他不会武功，只在清幽园里做些杂活儿。 陈三十死了以后，龙炎清觉得陈十九无用，而且知道一些秘密，应该除去这个隐患。 慧心就安排清幽园与陈十九同住的暗卫处理了陈十九。 谁知道，慧心没等来那个暗卫来复命，反而是别的暗卫在竹林里发现了那个暗卫的尸体，而陈十九却不知去向。 盘问了府中下人，才知道陈十九一炷香之前带着另外一个下人从后门离开了。 慧心连忙让管事轻点府中人员，又派人去找陈十九。 清点之下才发现被关在房中的云瑶珊 也不见了。 云瑶珊房间的后窗大开，窗边有两个凳子堆叠在一起。 显然，她是从后窗跳进了清幽园里面，很有可能遇见了陈十九，然后和陈十九一起逃走了。 龙炎清听到消息的时候深感后悔。 那个女人，真是不安分，早知道他就应该偷偷杀了她。 陈十九知道太多关于清幽园的事情，绝对不能留着，必须杀了他。 而在发现陈十九失踪以后，他就急忙转移了清幽园，他决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继续找，一旦发现他们两个，格杀勿论。” 龙炎清冷冷地下令。 下午众人继续往前赶路，傍晚时分，众人顺利抵达了梨花镇。 这梨花镇也是不负其名，从镇口开始，沿途两边的道路上种了两排整整齐齐的梨树，想来春暖花开的时节，整个镇子都被雪白的梨花点缀，也甚是美丽浪漫。 马车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前停下，龙君清先下马，走到云步璃的车前，给她掀开帘子。 祝染烟酸的要死，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云步璃站在车辕上，低头看龙君清，她好一会儿没下来。 夕阳的光辉穿过面前的房屋建筑洒在龙君清的背后，给他镀上一层金芒，他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好像是一根根金线，在云步璃的心上轻轻拨动。 “怎么了？” 龙君清见她迟迟不动，抬头问她。 “你 好像天神。”云步璃笑着从车上下来。 祝染烟不知道从哪里讨来一包糖炒栗子，一边剥一边撇嘴。 “今儿这糖炒栗子味儿不对。” “吃着都不能堵你的嘴，小心噎死。”龙君清拉着云步璃的袖子往酒楼里走。 龙远清早就安排好了厢房，考虑到众人舟车劳顿，晚饭大家都没下来吃，直接让店里的伙计送到厢房里去。 祝染烟非要和云步璃挤在一处，云步璃也不放心她的安全，也就让她和自己一起睡。 反正龙君清就住在她们隔壁，若真有什么意外也不怕。 “听说这梨花镇也很多品种的梨树，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梨树开花，这个四季酒 楼的后园听说就是一个很大的梨花园，好像现在还有很多梨花在开，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吃完晚饭，龙君清来敲她们两个的门，提议道。 “好啊，刚吃完饭，正好去消消食。” 云步璃欣然应道，坐了一天的马车，她在车上也睡了很久，现在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睡不着。 祝染烟本来不大想动了，但是又想出门在外，她和云步璃最好还是不分开，总要有个照应，才不情不愿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若不想去，就留在房间里，别搞得好像我们绑着你非要去似的。”龙君清说道。 “呸，你就是想和步璃单独在一起，看我碍眼，我才不要成全你。” 第241章 忘不了他 祝染烟双手抱着云步璃的胳膊就往楼下挤，龙君清就跟在她们后面。 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梨花园的入口，几个人就慢悠悠地朝后园走去。 夜华初上，院子里燃起一盏盏淡黄色的灯笼，照着脚下鹅卵石的小径，散发出温润柔和的光泽，像一颗颗莹白光滑的大珍珠。 梨花园的深处，田思心隐在没有光亮的角落里，不时往四周张望，声音低小不耐。 “这么晚了，你喊我出来做什么？万一被别人发现，我就解释不清了。” 龙阳清站在她对面，凌厉的眉眼还带着浓重的少年感。 “表姐，你很喜欢六哥是不是？你是为了接近 六哥才央求我带你来的？”龙阳清的声音湿漉漉，仿佛下过雨后的苔藓，划腻而潮湿。 田思心被他一语戳破了心思，收回张望的视线，看着龙阳清的眼睛：“是，我忘不掉表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喜欢他，可是那个云步璃却横刀夺爱。” “可是我喜欢你。” 龙阳清说的没有半分迟疑。 “表弟，你……” 自从那天晚上在凉亭中见了田思心，龙阳清就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 田思心自己也试图想过接受龙阳清，可是一看到龙君清，她还是难以抑制的心动，他是那样的高大英俊，稳重成熟，充满魅力。 和他一比，龙阳 清就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大孩子。 “表姐，六哥他已经订婚了，他有了云步璃，你何必再苦了自己，以后你有我，我不比六哥差的，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龙阳清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不，表弟，我……我忘不了他……”田思心痛苦地将手抽回来。 龙阳清眼神沉了沉，漆黑的瞳仁里闪过幽暗的光。 “表姐，就算你忘不了他又怎么样？他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龙君清和云步璃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十一月十二日，父皇早就通知母妃着手准备，不过母妃直接交给了内务府。 “下个月成婚，这个月不是还没 有成婚吗？也许就有什么意外会发生呢？” 田思心紧紧攥着袖子，莹润的指尖寸寸泛白。 “表姐是有什么计划？” 田思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表姐，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还会出卖你吗？何苦不信任我？” 田思心微咬了唇，还是摇摇头，她不肯向龙阳清透露。 “也罢。”龙阳清状似无奈道，“表姐不肯说，我也不会逼你，不过表姐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一定会全力相帮。” “表弟，多谢你。” 两人说完就相继离开了。 田思心先走，过了一会儿龙阳清才离开。 “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 ，”不远处，站在树下的轩辕御上看着两人前后脚离开，笑着说了一句：“弟弟喜欢的姑娘喜欢哥哥哈哈哈，北齐皇室也挺热闹。” 他说完，旁边却没有人回应，扭头一看，轩辕平秋正站在一棵树下发呆，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平秋？平秋？” “啊？” 轩辕御上连叫了两声，轩辕平秋才回过神。 “怎么了，三哥？” “你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你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轩辕御上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妹妹。 “没事啊。”轩辕平秋否认。 “平秋，我们兄妹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不了解你吗？” 第242章 注定是见不得光 “三哥，我……不太想和龙炎清联姻。” 迟疑了一会儿，轩辕平秋还是说出来，她知道三哥这次来是肩负着要和北齐联姻的任务，父皇叮嘱三哥，最好能够娶一位北齐公主回去。 如果三哥做不到，父皇就会让她嫁到北齐。 联姻是势在必行的。 这也是为何父皇会对她来北齐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 轩辕御上拉着妹妹在梨花树边的石凳上坐下。 “你有喜欢的人了？” 看着她犹犹豫豫地神情，轩辕御上猜测道。 轩辕平秋有一瞬愕然，旋即点头，“是，我喜欢上了那天在街上救我的公子，我不喜欢 龙炎清，我不想嫁给他。” “你可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轩辕平秋有些茫然，“我只知道他叫行之，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你也明白你对他一无所知，就因为他救了你，你就想对他以身相许，平秋，这不是喜欢，这是感激。” “不不不，这不是感激。”轩辕平秋想到龙安清从楼上飞跃而下的模样，她的心就像一条刚刚离开水面的小鱼，活蹦乱跳。 “那你想如何？找到这个人？然后嫁给他？你觉得父皇会同意吗？” 轩辕平秋黯然，是啊，她父皇默许她来到北齐，是为了联姻的，她如果 嫁到北齐，注定要嫁给一位皇子，而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北齐百姓。 “平秋，如果你不想嫁到北齐，为兄可以向北齐陛下请示，迎娶龙喜茉，但是如果你不想嫁到北齐只是因为一个北齐的百姓，那为兄只能告诉你，父皇不会同意，你这样不会有好结果。” “皇兄，你不是很讨厌龙喜茉吗？” 轩辕平秋已经听说了轩辕御上和龙喜茉之间的恩怨，亦是因此，她默认了和北齐联姻的人会是自己。 “为兄娶谁都是无所谓的，如果能够让你幸福，为兄娶了龙喜茉又如何？” “三哥。”轩辕平秋感动不已。 兄妹两个在梨花园 里逛了一会儿，正好遇到云步璃他们，简单打了招呼，一行人就分开了。 轩辕平秋回房后，她的丫鬟香影给她倒了杯热茶，感叹道：“公主，三殿下对您真好，为了成全您，宁愿牺牲自己。” 轩辕平秋的眉目却安安静静，再没有在梨花园时的感动。 “香影，你真的觉得三哥是为我牺牲吗？” “三殿下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吗？只要公主能够幸福，他宁愿娶北齐的四公主龙喜茉。” “呵呵，傻丫头，你还真信啊！” 轩辕平秋摘下头上的一枚金簪，簪头是金丝扭成的芍药花，花瓣层层叠叠丝丝缕缕，让人看不清花蕊。 别人不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 她的三哥最喜欢的是他身边那个不声不响带着人皮面具的侍卫，据说那个男人还是北齐云家的世子。 她的三哥想要做南疆的皇帝，一国之君怎么能和男人成婚呢？所以那个男人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对三哥来说，皇后是谁都没那么的重要，反正是谁他都不爱。 可是他实在不该以退为进，做出一副愿意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的模样。 他说那些话，不就是想让自己内疚，让后心甘情愿的和龙炎清联姻吗？ 外人都说他们兄妹这些年相互扶持，可是这份真心到底有多少，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第243章 突发急疹 大朵大朵的梨花在夜色朦胧中绽放，想一片片绚烂堆积的云，让人心头软软的，连夜里的风都似没有那么冷了。 “这淡蓝色的梨花可真漂亮，也不知结出来的梨子味道如何？” 祝染烟伸手摘了一朵浅蓝色的小花，拿在手上把玩。 云步璃和龙君清走在她的后面，龙君清轻嗤一声：“人家小二都说了，这些梨花都是观赏性的，根本就不结果实，也不知道你这耳朵都听什么去了。” “我的耳朵专听别人怎么说你的坏话，然后我再告诉步璃，省的她被你欺骗了。”祝染烟说道。 “哦，原来你的耳朵专听谣言，怪不 得嘴里说出来的也没一句好话。” “我说步璃漂亮，医术好，人也好，你难道觉得这不是好话？” “你们两个真是不嫌累。” 云步璃打岔，她发现这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面总是要互怼两句才痛快。 “不过这个梨花确实好看特别，还很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云步璃顺着祝染烟刚开始的花，也摘了一朵梨花在手上。 这种梨花的花朵比寻常的梨花稍微大一点点，花瓣是淡淡的蓝，从中心晕染开，到花瓣边上几乎是白色了。 花香甚是浓郁清甜，云步璃不过轻轻碰了一下，手指上就有一股很 浓的味道，经久不散。 她在时光城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梨花，也许是失传了吧。 几个人走了一会儿，云步璃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她回头了两次，满园花影条条，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有许许多多的阴影，并不太能看的真切。 “怎么了？” 龙君清发现她有些异样，轻声在她耳边问。 “没事，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看着我们，背后毛毛的。” 龙君清瞳眸幽深，隔着袖子牵住云步璃的手腕，“不要多想，也许是暗卫。” 祝染烟在前面直嚷嚷着腿酸，几个人才终于回了房间。 【果然有人窥视，看来 田思心是真的还不死心啊。】 回去的路上，云步璃特意走到刚才感觉到有目光的地方，果然看到梨树下松软的浮土上有浅浅的脚印。 云步璃恍然想起，原着中原主死后，云舒玥替代原主做了龙君清的未婚妻。 皇庄狩猎时，龙炎清已经成功的英雄救美，占据了轩辕平秋的芳心，只是在梨花镇时，田思心仍对龙君清不死心。 她买通了酒楼中的小二，在梨花园中的梨花上喷洒了与花香极为相似的药粉，又利用药物相克的原理，让小二把加了特殊香料的胰子送到云舒玥房中。 女子大多爱花，只要云舒玥到这梨花园 中逛过，身上多少就会沾染药粉，若她再用加了药的胰子洗澡，就会突发急疹。 准确的来说，也并不是急疹，而是一种毒，会让人全身长疹子，三天内化脓溃烂，活活疼死。 原书里云舒玥无意中发现了田思心的秘密，她为了帮龙君清对付龙炎清，便偷偷动了手脚，将自己用的胰子和轩辕平秋的调换了。 轩辕平秋果然出了急疹，轩辕御上和龙炎清都急的没办法，梨花镇上的大夫束手无策。 轩辕御上决定让术士使用术法，把轩辕平秋的病转移给别人，龙炎清不远伤及无辜挺身而出。 他和轩辕平秋的感情也更进一步。 第244章 不太香也没关系 不过男主到底是男主，第二天有一位游方神医经过梨花镇，治好了龙炎清的病。 龙炎清暗中调查，发现是田思心买通小二下毒，龙炎清想要杀了田思心，却被龙阳清护住。 他们彼此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龙君清并没有参加这场狩猎，他当时正在北齐和东周的边境。 小说里龙炎清暗中调查，为轩辕平秋报仇，所以云步璃也并不清楚，龙君清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根据刚才龙君清邀请他们去看花，和看花时的反应，龙君清很可能是不知道这些事。 不过也不重要，只要田思心敢对她出手，她 就要田思心自食其果。 龙君清把她们两个送回房间，忽然扯了一下云步璃。 “还有事吗？” “这地方可能有些不干净，尽量不要用房间里的东西，不要洗澡。”龙君清叮嘱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 “前世轩辕平秋在这里出了意外，好像是洗澡的胰子有问题，你最好不要用。” 前世龙君清在京城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对于这些事，他知道的都是后来隐约听说的，并不真切。 虽然他明知道云步璃知晓一切，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有事我会喊你的。”云步璃笑着敲了敲墙壁。 “ 好。” 这家酒楼就梨花镇上最大的酒楼，二王爷龙远清给她们定的又是天字第一号，房间很是宽敞舒适。 云步璃和祝染烟的丫鬟担心两位主子的安危，就直接歇在外间的矮榻上，方便夜里有什么事伺候。 她们回来没多久，店里的小二就给她们送来了洗澡的热水、胰子、干净的毛巾等物件。 小二一出去，云步璃就赶紧把那两块胰子收过来。 “你一个人还要用两个吗？”祝染烟准备泡澡睡觉，“给我一块。” 云步璃从两块胰子上各扣了一点点下来，放在鼻端轻嗅，果然有问题。 她将胰子随手塞进自己的袖 袋里，装进空间。 “这胰子不能用，你就清水洗洗吧，今天你又不要洞房花烛夜，不太香也没关系。”云步璃笑道。 “呸，臭丫头，你跟着龙君清都学坏了。”祝染烟骂了一句，对云步璃的话深信不疑，也就没有再要胰子，乖乖地打算洗清水澡。 “那两块胰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祝染烟是忍不住好奇的。 云步璃走过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啊？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先别急，快去洗澡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祝染烟愤愤不平，却还是乖乖听话去洗澡，趁她进去洗澡，云步璃脱鞋跳到床 上，将两边的床帐尽数放下。 精巧的拔步床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云步璃唇瓣翕动，睁眼时，眼前已经换了景象。 她坐在田思心的客房外间的柜子里。 凝神听了听，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她正想推开柜门看一眼，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开门声。 紧接有人进来关了门，又是一串脚步声匆匆进了里间。 “小姐。” 云步璃隐隐约约听到，这声音她听过的，好像是田思心的丫鬟的声音。 外间里空无一人，云步璃把柜子推开一条缝，悄悄溜了出来，蹑手蹑脚躲在外间的屏风后面，里间主仆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第245章 当场抓包 “事情如何？” “小姐，成了，奴婢亲眼看着店小二送进去的，这会儿估计云步璃和祝染烟都用上了。”丫鬟兴奋的说道。 “太好了。”田思心声音中满是雀跃。 “她们两个不是姐妹情深吗？等到明天一早，就让她们同病相怜，共赴黄泉，也算是有个伴儿了。” 田思心的声音阴冷恶毒，像是石头缝里爬出来的一条毒蛇。 “记得把东西收拾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田思心又吩咐丫鬟。 “小姐放心，她们洗完之后，我们的人就会把东西收回去，等到明日一早她们发作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 田思心坐在妆台前，满意地的吁了口气，“你去准备给我沐浴吧。” “是。” 丫鬟应声退了出去，没多久，便带人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田思心心情愉悦，除去衣衫，舒适惬意地泡在水桶中，小丫鬟在香炉里点了她喜欢的木芷香。 木芷香清淡怡人，能够解除疲乏，安神舒缓。 丫鬟点了香之后，就进来给田思心捏肩，捏了一会儿，她竟然懒懒地打起了哈欠。 今日是真的太累了，奔波了一天，又劳心劳力。 小丫鬟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不知何时昏昏睡去。 听到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云步璃才 缓缓走了进来，她手中正捏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线香。 看着水中无声睡着的田思心，云步璃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送了一颗红色丹药到她嘴里，既然那么喜欢长疹子，那就去长个够吧。 云步璃做完这些，就原路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祝染烟刚洗完澡，拉开床帐看到云步璃坐在里面，吓了一大跳。 “步璃，你什么时候进去的？”祝染烟捂着自己的小心口。 她刚才要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要换的衣服放在床上忘了拿进去，伺候的丫鬟又在外间，反正浴桶和床只隔了一个屏风，她就没叫丫鬟进来。 她自己出来拿，却发 现云步璃不见了。 这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她分明不曾听到云步璃出去的声音啊。 祝染烟一直都知道云步璃身上有很多秘密，云步璃不说，她也从来不会问，她不愿意过度的去窥视自己的朋友。 如果说刚才只是疑惑，现在她就是十分肯定，她洗澡的时候绝对没有听到云步璃从外面进来的声音，可是云步璃居然凭空出现在了床帐里面。 第一次被人当场抓包，云步璃也有点慌，她不想欺骗祝染烟，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染烟，我……” “我刚才还以为你出去了，悄无声息的，原来你一直在床上，我已经洗 好了，你再不去洗，你的水都要放凉了。” 祝染烟不愿让她为难，直接岔开了话题，给她描补过去。 “染烟，我知道了。”云步璃握住祝染烟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云步璃洗完澡，将那两块胰子从空间里拿出来，在水中搓了几下，又放到台面上。 没多久，就有两个店里做杂活的婆子上来询问，把用过的东西全都收拾走了。 云步璃把自己的手洗了好几遍，又消了毒，才敢上床去和祝染烟并头而睡。 祝染烟却睡不着，拉着云步璃聊天。 “步璃，你打算怎么对付田思心？”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云步璃闭着眼睛。 第246章 一定会成全你们 “步璃，你说龙炎清到底打算做什么？” 祝染烟又想起这一天龙炎清频繁对她献殷勤，心头很是烦躁。 “大约是做给别人看吧，不过你放心，我看他对南疆九公主并没有死心，他现在只是拿你当挡箭牌，过几天说不定就冷淡下来了。” “那更恶心，他拿我当什么？”祝染烟很生气的样子。 云步璃倏然笑起来。 “那你还希望如何？难不成想让他对你认真？” “我才不要，看到他就讨厌。”祝染烟回嘴极快。 “那你看到说不讨厌？” 云步璃睁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谁不讨厌呢？ 祝染烟愣住，眼前浮现出 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他病弱的容颜上似乎永远带着浅淡的微笑，如一泓温柔的月光，笼罩着夜行的人，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比如纪千澄？你觉得他讨厌吗？” 云步璃看她的神色，微笑着问。 “你……你怎么会忽然说他。”祝染烟结结巴巴的，有些被人戳破心思的窘迫。 “因为我觉得你和他还挺般配的。”云步璃手指捏着下巴。 “啊？真的吗？我们哪里般配啊？” 祝染烟状似不经意地模样，心里却像是被人忽然灌了一桶蜜，甜滋滋的，让人飘飘欲仙。 “我比他大了好几岁，他的身体还那么差，家中也没有 一官半职的，在姨母眼里，我们两个肯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这丫头还真是动心了！】 隔壁的龙君清正打算睡觉，忽然模模糊糊听到什么心动不心动的，他一个激灵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紧邻着云步璃和祝染烟的墙边。 耐不住好奇，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爱上一个人真是奇妙啊，恨不得把幸福和欢喜都写在脸上。】 云步璃看着祝染烟，暗暗地想。 爱上一个人？龙君清嘴角微翘，他以前听人说，女人的幸福是会表现在脸上的，通常幸福的女人会越来越美丽。 嗯……他的阿璃一直都很美丽，他就没有见过比 阿璃更美的女子，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最美。 她最近有变得更美吗？好像有吧。 “你没听过女大三，抱金砖吗？”云步璃说道。 女大三？他没有比阿璃小三岁啊，是阿璃比他小一些，龙君清扒在墙上，想听得更真切一些。 “再说了，三哥也没有官职啊，他虽然是做生意，但是他一点都不差。” 怎么又扯到向从筠身上去了？龙君清听的云里雾里。 “我觉得你们两个要是真的看对眼了，义母通情达理，一定会成全你们。” 原来说的是自己的。 龙君清默默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白激动一场，丧气的又回床上去了 。 “怎么可能？”祝染烟急忙想否认，可她又顿住，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步璃，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老是想到纪千澄，明明我们没怎么接触过。” “甚至除了他的名字和他的病，我对他一无所知，可是每次听到他的名字，我就觉得很开心，很激动，步璃，我真是好唾弃这样的自己，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祝染烟说到最后，有些低落。 她一向是个洒脱利落的女子，很少有这样愁肠百结的时候，实在让自己心烦。 “染烟，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苦恼，这世上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我想它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 第247章 几乎毁容了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会有两个人跨越时间空间，只为一场相遇，如果那个人是值得的，那这场相遇就不是一件坏事，而是很多人的求之不得。”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而且他的病……”祝染烟仍旧带着几分淡淡的愁苦。 【恋爱中的女孩子，许多都是如此吧，那么容易患得患失。】 云步璃抓住她的手，仿佛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给予她一些力量。 现在这个世界和她以前看的书有不小的差异，云步璃怕她失望，也不敢笃定地告诉她，纪千澄就一定也喜欢她，这些事，终究是要等祝染烟自己慢慢去发 现的。 “我虽然不知道纪千澄喜不喜欢你，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必然不讨厌你，有的人的爱是可以慢慢积累的，我认识的祝染烟可不是个唯唯诺诺犹豫不前的人。” “还有，我可以告诉你，纪千澄的病，我有七成的把握，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人活着，谁都不知道有没有来世，来世还能不能遇到，你的生命鲜活可爱，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喜欢什么就去喜欢。” “步璃，你真是太好了。” 祝染烟激动地抱住云步璃，她这些天一直在纠结矛盾，云步璃的话好像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 “我祝染烟永远都 是张扬热烈的，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能把我打倒。” 两人并头聊了许久，直到云步璃实在撑不住睡着了，祝染烟才打着哈欠入睡。 晨曦的微光透过雕花窗棂跃进房间，给房间里的物件镀上一层金芒，云步璃揉揉眼睛，慢腾腾坐起来。 祝染烟还没醒，云步璃悄悄下床穿衣走到外间。 荷苏起的早些，已经洗漱过了，坐在外间整理行囊，祝染烟的丫鬟碧玺正在洗脸，兰若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姐，您稍坐，奴婢去给您打水。” 荷苏见云步璃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盈盈道。 云步璃点点头，慵懒地打着哈欠坐 在椅子上。 “哎唷！” 荷苏拿着铜盆去开门，却和正要进来的兰若撞了一个满怀。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做什么？”荷苏手里的铜盆都差点掉了，“幸好我这盆里没有水，不然你非要洗个澡不行。” “哎呀，出事了出事了。” 兰若赶紧将荷苏拉进来关上门。 “怎么了？” 一旁的碧玺擦了脸，也赶紧凑过来。 “王爷的那个表妹田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天亮的时候突发急疹，现在忙着看大夫呢。” “怎么会这样？” “田小姐不会是对梨花过敏吧。” “不像是过敏，我听外面出来的大夫说，情况好像 还挺严重的，田小姐都几乎毁容了，好端端地一张脸，简直惨不忍睹。” 三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云步璃坐在旁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她好不好的反正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们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好，奴婢去打水。” 荷苏心思活泛，看云步璃这态度，心中猜测这事很可能跟云步璃有关。 等到这边云步璃洗漱完，祝染烟才起床。 祝染烟洗漱的功夫，客栈里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一个田思心而已，都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 云步璃正想让兰若再看看什么情况，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第248章 还有人想害轩辕平秋 龙君清站在云步璃的房间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龙安清以及一群乌泱泱不认识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 云步璃看龙君清。 “田思心早上突发急疹，请了大夫来看，好像是中毒了。”龙君清说道。 云步璃点头，这她已经知道了。 “刚才轩辕平秋也突发疹子，情况比田思心还要严重一些，镇上的大夫都说这疹子毒性巨大，无法医治，阿璃，此事事关北齐和南疆邦交，我想让你去看一看轩辕平秋。” 云步璃眸中闪过错愕，原书里是云舒玥为了讨好龙君清，想要破坏龙炎清和轩辕平秋的关系，所以顺水推舟，把田思心安排给她的胰 子跟轩辕平秋的掉了包。 这一世，已经没有云舒玥了，那两块有问题的胰子也被送到自己和祝染烟这里了，轩辕平秋为什么还会被害中毒？ 看了这件事也并不是书中说的那么简单了，这暗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想要害轩辕平秋。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好，我跟你一起过去。”云步璃对龙君清说道。 龙君清却没有马上走，“八弟负责此次出行众人的安危，所以这件事他必须查出一个结果，给轩辕御上一个交代，这位是梨花镇的县令，协助八弟调查。” 他这话一说，云步璃就明白了。 酒楼里出事，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龙安清 和梨花镇县令这是打算搜查，龙君清才特意跟她打个招呼。 龙安清这个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染烟，我先跟王爷过去看看南疆九公主的情况，有什么事情，你们配合八王爷就是了。”云步璃回头跟祝染烟说道。 “好。” 祝染烟刚洗了脸，妆都没上呢。 云步璃跟着龙君清，还没走到轩辕平秋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轩辕御上的咆哮。 “废物，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你们北齐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把我妹妹害成这样，连个能救她的人都没有，我妹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殿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云步璃微微蹙眉。 【轩辕 御上这话说的好奇怪，他是真的认为轩辕平秋必死无疑了，还是只是说给众人听呢？】 房间内剑拔弩张，大夫和下人跪了一地，北齐的几位王爷站在一边，个个愁眉苦脸，看到龙君清和云步璃进来，二王爷龙远清仿佛看到救星，急忙迎上来。 他是此行诸位王爷中年龄最长的，负责此次的衣食住行，若是南疆九公主出了意外，南疆和北齐只怕要发动战事，到时候他百死难辞其咎。 没有人比龙远清更盼着轩辕平秋兄妹平安无事。 “六弟妹，你可一定要救一救九公主啊。” 龙远清慌张之下，竟忘了云步璃和龙君清还未成婚，他心中早 就认定了云步璃是六王妃无疑，此刻居然脱口而出。 他的王妃意识到不妥，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 幸好众人这时关注的重点都在轩辕平秋身上，也没太在意龙远清说了什么。 “二王爷莫急，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大庭广众之下，云步璃也不好纠正，只淡淡颔首回了一礼，便跟着龙君清上前。 “云小姐医术高超？” 云步璃刚要坐下给轩辕平秋把脉，忽然伸过来一个剑柄将云步璃的手隔开，轩辕御上语带嘲弄的问道。 “医术高超算不上，只不过行医多年，见过的案例多了，能治的病也就多了。” 云步璃收回手，不咸不淡地回答。 第249章 九公主必死无疑 “云小姐不过十几岁，竟然也敢号称行医多年，难不成你打娘胎里开始就在行医吗？”轩辕御上厉声质问。 他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上一次龙喜茉的事情，他可没忘记是云步璃从中作梗。 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怎么会放弃刁难。 “所以三皇子是什么意思，觉得步璃医术不精？还是说故意拖延，不想让步璃救你妹妹？”龙君清说道。 轩辕御上脸色猛地一沉。 “龙君清，你胡说什么？平秋是我的胞妹，我怎么会不想救她？” “你们北齐欺人太甚，不但对我妹妹下毒，还推出一个十几岁的大夫来糊弄我们 ，我看你们北齐就是居心叵测，还当我们南疆如十年前那般好欺负。” “轩辕御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步璃能给我们北齐的太后，丞相夫人治病，难道还不能治你们南疆的九公主？” 龙远清看不过去，心中着急，也忍不住接口道。 “想让云步璃治病可以，可她若是治不好，你们北齐就是在糊弄我们兄妹，我要云步璃把命留下。” “轩辕御上，你这是公报私仇，真是阴险卑鄙，你有本事直接冲本公主来。”龙喜茉一听就不对味儿，上前指着轩辕御上的鼻子怒骂。 轩辕御上的侍卫立刻将龙喜茉隔住。 【踏马 的，真是欠的。】 云步璃冷着脸站起身，恨不得拔腿就走。 “轩辕御上，你最好搞清楚，现在要死的是你妹妹，又不是我下毒害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算不救她也是天经地义，我是犯贱吗？还是你脑袋被人移植，换成猪脑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堵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你妹？想杀我也来一些高明的计谋？实在想不出来，也明刀明枪的上，我还敬你一条好汉，你这种比裹脚布还臭的小心思实在让人反胃。” “好，好，本殿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北齐就是故意的，说不定就是你们合伙谋害我妹妹，想让她死在北齐 ，你们北齐根本就没有和谈联姻的诚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 云步璃今日一身宝蓝色织金挑线裙，头上带着宝蓝色的绒花，明艳的眼眸凌厉锋锐，似结了一层寒冰，通身浓郁的色彩不但没有使她显得老气，反而愈发妖魅张扬，压迫感十足。 她的话一出口，室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轩辕御上赤红了双眼，死死盯着云步璃。 “看来你们北齐是不打算和平相处了。” 听到轩辕御上说这样的话，龙炎清立刻急了：“云步璃，你在说什么？你想挑起两国战端吗？” 云步璃用余光瞥了他 一眼，始终面对着轩辕御上，“想要挑起两国争端不是我，也不是北齐，而是那个在背后下毒，想要轩辕平秋去死的人。” “还有，三皇子，你真的认为九公主是必死无疑了吗？”云步璃继续追问。 两人的目光僵持片刻。 原来云步璃什么都知道，轩辕御上袍袖下的手忽然松开，眸中阴骘点点消散。 “本殿的妹妹，自然不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云小姐小小年纪，当真是见多识广，只是本殿听闻云小姐是乡下长大的，不知道为何如此博学啊！” 轩辕御上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房间中的众人一下子全都摸不着头脑。 第250章 可疑的轩辕御上 什么意思？轩辕御上其实是知道什么秘法能救轩辕平秋的？那他刚才在这儿装什么？ 这就很是可疑了啊。 众人心思各异，云步璃淡然道：“说不上博学，不过是偶然听说南疆秘术可以医治百病罢了。” 云步璃话音落，众人恍然，也都记起之前轩辕御上刚来北齐的时候，被龙喜茉扇了一个耳光，却能够毫发无伤地参加晚宴，就是南疆的秘术发挥的作用。 “既然三皇子并不信任我们北齐的大夫，认为我们是糊弄你，不如让你们南疆的术士来吧。”云步璃继续。 “南疆的术士虽然能够用术法医治百病，不过那也 是治标不治本，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病痛，而是通过术法将病痛转移到自己或者另一个人身上。”轩辕御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难道你们北齐害了我皇妹，我还要牺牲一个南疆子民来弥补你们的过时吗？” 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梨花镇上的大夫都已经明说，轩辕平秋中的毒无解，看脉象是活不过三日了。 听轩辕御上的意思，就算是让南疆的术士救轩辕平秋，也一定是要牺牲一个北齐的人。 可这次来狩猎的差不多都是皇孙贵胄，谁愿意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若是把自己的丫鬟和侍卫推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 特别薄情寡义。 一时间，房间中十多个人全都寂静无声，居然没有一个人肯主动站出来。 “现在不肯救皇妹的，根本不是本殿，而是你们北齐的皇族就是想看皇妹去死！”轩辕御上的怒意跃上眉梢，底气也足了几分。 话音未落，龙安清已经搜查完了云步璃的房间，带着梨花镇的县令和衙役走了过来，祝染烟也带着几个丫鬟过来凑热闹。 “王县令，县衙大牢里可有死囚？”龙君清看着跟来的王县令问道。 王县令一上来被问的有点懵，不过还是很快回答：“回王爷，牢中并没有死囚。” 梨花镇并不算大，且 此处距离京城很近，治安也很不错，镇上作乱的事情并不多见，这里众位皇子公主在这里出事，已经算是天大的事情了。 王县令一直诚惶诚恐，琢磨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轩辕御上嘴角噙着冷笑，看着龙君清。 二王爷龙远清听王县令这话更着急了，他一直是个没有多少主见的人，这次圣元帝派他安排狩猎的事，他私下里没少发愁。 此刻手足无措地看着龙君清“老六，这可如何是好？” “王县令，带人去贴个告示吧，谁愿意牺牲自己救九公主，可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龙君清略微沉吟，出声道。 “对，王县令，你快去贴告示，本王愿意出赏银。”龙远清连忙附和。 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黄金千两，良田百亩，那可能是上千年的努力都无法得到的财富，如今只要愿意牺牲自己救九公主，就能为家人换来富足优渥的生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下官遵命。” 王县令拱手，正打算退出去贴告示，心里还琢磨着这赏赐实在诱人。 然而他还没走出去，忽然看到房中有一人站出来，朗声说道：“王县令，你不必去贴告示了，本王愿意救九公主。” 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此人身上，眼眸中都是诧异。 第251章 龙炎清又心动了 说话的人是四王爷龙炎清。 龙炎清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央，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三皇子和九公主是北齐的贵客，父皇对于两国的关系格外重视，本王身为父皇的儿子，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恶人破坏两国邦交。” “本王愿意牺牲自己，换取九公主的生机，三皇子，你安排南疆术士施展秘术吧。” 龙炎清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让人心中油然滋生敬意。 龙炎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还知道，他的这番话一定会传到圣元帝的耳中，挽回圣元帝对他的好印象。 他这样舍命救轩辕平秋，也一定能够把轩辕平秋感动， 顺利实施他先前想做的英雄救美。 而且这个毒并不是他下的，若是圣元帝怀疑是他自导自演，他也完全不害怕调查。 至于这个毒到底能不能解，龙炎清心中是有点谱儿的。 梨花镇的大夫都是很普通的医生，解不了奇毒是很正常，但是他前段时间寻到一位神医，这次出行他让那位神医暗中跟着。 他的记性不错，早上那些大夫给轩辕平秋诊脉的时候，他偷偷记住了大夫描述脉象和症状，让格非传递给那位神医。 神医说，此毒可解。 不过他们这群人里有一个云步璃，龙炎清不知道云步璃是不是也能解这个毒。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如果云步璃说她能解毒，他就再问神医拿点药，对轩辕平秋下毒，让云步璃一直治不好。 按照他对轩辕御上的了解，轩辕平秋的病情只要恶化一点，轩辕御上就会立刻放弃让云步璃治疗。 到时候他再说自己寻到了神医，让神医把轩辕平秋治好，那么这份人情就是记在他头上的。 轩辕兄妹和圣元帝都会感念他。 意外的是，轩辕御上直接不让云步璃把脉，云步璃还出主意让南疆的术士医治轩辕平秋。 龙炎清本来暗叹自己完美的计划被云步璃破坏，却又听轩辕御上说救人需要将病痛转移， 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救轩辕平秋。 龙炎清又心动了。 若是他能直接救了轩辕平秋，那么轩辕平秋对他的感激只会更多。 这份恩情也会更重。 可是他却要吃很大的苦头。 他纠结的时候，龙君清又在那里出馊主意。 那么重的赏赐下去，龙君清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人愿意救轩辕平秋。 这时候，他就不能再犹豫了，所以龙炎清挺身而出。 “王爷。” 他的侍卫格非立刻劝他：“这可是不治之症，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冒这种险，要来也是属下。” “不，格非，你跟随本王多年，本王怎么能让你牺牲，本王虽 然身份尊贵，但是九公主同样贵不可言，用本王一命换九公主健健康康，是很值得的。” “老四，你不必如此。” 龙远清也跟着劝，对他而言，死九公主罪孽深重，死一个弟弟也同样罪不可赦啊。 “二哥，百姓的性命也是命，固然有人会为了钱财心甘情愿赴死，但他们的家人拿着沾血的钱财，心中又是何其悲痛？” “九公主在北齐出事，也是我们北齐皇室保护不周，本王甘愿承担，若本王不幸身亡，还望二哥帮衬安置四王府的人，也请二哥转告父皇，不要牵累无辜。” “老四，你……”龙远清不知说什么是好。 第252章 顺水推舟 “本王心意已决，三皇子，你可以让术士安排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轩辕御上就不得不动用南疆的术士。 否则岂不是证明他不想救自己的妹妹。 【龙炎清心中装着宏图霸业，他现在都没有完全爱上轩辕平秋，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了轩辕平秋去死？】 云步璃越想越觉得奇怪。 书里同样是轩辕平秋中毒，龙炎清为了救她，而心甘情愿将毒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不过第二天，梨花镇就有一位神医路过，救了龙炎清。 【难道明天路过的那个神医是龙炎清的人？龙炎清知道那个神医能够解毒？所以才这么痛快的愿意救轩辕平秋。】 【是了，这一 定是一出苦肉计，不然哪有那么巧，真的就有神医在龙炎清中毒之后路过。】 【那轩辕平秋的这个毒是龙炎清下的吗？他会不会也发现了田思心的计划，所以顺水推舟？】 这一点，云步璃一下子还无法确定。 【若是这毒是龙炎清下的，他这么舍身救人，难道不会害怕圣元帝起疑，再次调查他吗？】 【去皇庄狩猎，是前不久才安排的，就算龙炎清提前布置好，这么短的时间内，计划也难免有漏洞，很容易被查出来。】 【那么轩辕平秋的毒，就很可能不是龙炎清下的了。】 【还有轩辕御上今天的态度，感觉也怪怪的，他好像并不如传说的那样 疼爱妹妹。】 轩辕御上已经安排了术士进来，众人纷纷退出去，房间中只留下龙炎清，轩辕御上，以及南疆的术士和侍卫。 云步璃走到门口，忍不住又眼角偷偷瞟了一下站在轩辕御上身边的那个侍卫。 不想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对，那个人快速将目光移开。 果然还是云嵘。 出去之后，龙君清直接跟着云步璃和祝染烟进了她们的房间。 云步璃也不管祝染烟和三个丫鬟还在房间里，直接拉着龙君清走进内室，并且还把房门关上了。 祝染烟：…… 青天白日，这两个人就是再互相看对眼，也不用这样吧，当她们都不存在吗？ “龙 君清，你去查一查轩辕御上和龙炎清，我觉得他们两个都很可疑。”云步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嗯，”龙君清点头，“上一世这个时候我在北齐边疆，并不太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一次，我跟着过来，身边也带了不少暗卫，昨天早上一出发，我的人就发现有一个人偷偷跟着我们的队伍，此人一直没有行动，我就没有打草惊蛇。” “今天早上，龙炎清的侍卫格非跟此人暗中联系，现在可以确定这人是龙炎清的人，我的人现在还在盯着他。” 【没错了，龙君清说的这个人，肯定就是龙炎清的神医。】 云步璃眼睛亮晶晶的 ，“龙炎清肯为了轩辕平秋牺牲自己，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那个跟着我们的人，说不定是个大夫，可以解龙炎清的毒。” “嗯，你说的对，”下一秒龙君清就肯定了她的话。“那人身上带着一个小小的药箱，看起来是个游方大夫。” “不过龙炎清虽然有神医，但是我觉得这个毒并不像是龙炎清下的。”龙君清继续说。 “他若是自己下毒，再去给轩辕平秋解毒，实在是过于惹眼，他刚刚在轩辕平秋身上栽了一个跟头，想来是不会用同样的招数。” “我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云步璃欢喜道。 “小姐，有人找。”云步璃刚说完，外面传来兰若的声音。 第253章 本王的未婚妻身份尊贵 云步璃和龙君清相视一眼，云步璃起身打开了内间的门。 兰若说道：“小姐，是九王爷过来了，想请您去给田小姐看一看。” 云步璃无语。 【她的毒本来就是我下的，还让我去看？】 龙君清走出来，牵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云步璃扭头看他，他的眼睛透亮乌黑，犹如婴儿的眼睛一样，闪着莹润的光泽，细看之下却又深邃不见底。 云步璃懂他的意思。 龙阳清名义上到底是龙君清的胞弟，他求到门口了，若是云步璃直接拒绝，旁人不明就里，不知道田思心想害云步璃，只会说云步璃刻薄无情。 云步璃只得跟着这兄弟两人一起去了。 客房内，田思心缩在床榻一角，用被子把整个人兜头盖住，隐隐传来呜咽之声，丫鬟又不敢上去拉她，在一旁怎么劝解都没有用。 另有一个丫鬟跪在门口地上，双颊肿胀出血，眼眶通红，头发被扯的乱七八糟，脸色灰白沉痛，如丧考妣。 正是昨晚伺候田思心沐浴的丫鬟。 昨天夜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伺候田思心沐浴的时候，忽然倒地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看在田思心也坐在浴桶中睡着了，而桶里的水已经冰冷。 她当时就感到大事不妙。 田思心性格跋扈乖张，对 下人并不和善。 她只怕免不了一顿重罚。 可她又不敢逃，她是田思心从江南老家带过来的丫鬟，她爹娘还在田家做事，她不能独自逃生。 何况她还为田思心做了那么多事，她知道田思心太多秘密，她一走，只怕她的爹娘会立刻丧命。 硬着头皮把田思心从冷水中唤醒，田思心醒来果然大怒。 刚从水中起来穿好衣服，就拿着绣鞋对着她的两颊左右开弓，并让她在门口罚跪，没有命令不得起身。 她本来以为跪一晚上，田思心气消了也就好了。 谁知道天刚亮，田思心就从头到脚起了一身的疹子，油光发亮，恐怖 渗人。 她忽然就明白了，昨天不是她太累睡着，而是有人对田思心下毒了。 田思心现在正伤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田思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必死无疑。 “表姐，我已经把云步璃给你请来了，你让她看看，她一定能治好你。” 云步璃和龙君清在五步外停住，龙阳清上前，轻轻拉扯田思心头上的被子。 龙阳清的语气温柔耐心，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田思心天灵盖上。 “不，我不要见云步璃，你让她滚，让她滚！” 田思心在被子里痛苦的嚎叫，她早上照了镜子，她的脸现在惨不忍睹，云步璃是她最恨最讨厌的 人，她怎么能让云步璃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云步璃一定会嘲笑她的。 “田小姐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好好的享受着吧，本王的未婚妻身份尊贵，也并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值得她出手相救的。” 是龙君清的声音！ 被子下的田思心浑身僵硬，眼泪更加汹涌。 看到龙君清拉着云步璃就要离开，龙阳清急忙阻拦。 “六哥，表姐她是病糊涂了，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云小姐，你是我未来六嫂，表姐是姨母留下的唯一。血脉，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还望你救救她。” 龙阳清的语气近乎哀求，看得出来，他很在乎田思心。 第254章 毒药的来源 现在说的是很好听，什么一家人，田思心想要她性命的时候想过吗？而且田思心能够那么顺利找到毒药，安排人手，云步璃怎么都不相信这里面没有龙阳清的推波助澜。 毕竟，原着里这两个人可是就没少狼狈为奸。 只不过那时候倒霉的是云舒玥和轩辕平秋，现在换成了她。 云步璃不理会他，转头去看龙君清。 龙阳清不提他姨母还好，一提起这两个字，龙君清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去，他琉璃一般的瞳眸瞬间凝结，吞吐着寒气。 “龙阳清，你最好搞清楚，现在是你们求步璃救人，步璃虽然会医术，但是 她不是你们的奴才，可以任由你们呼来喝去。” “她是本王认定的王妃，她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高贵，她开心的时候，愿意伸手救人，那是她仁善，她不开心的时候，不愿意救人，你们也休想绑架。” “会医术不是原罪，就算是普通大夫也是人，你凭什么要求每个大夫都要无私奉献？被病人辱骂还要低三下四的去治病？” “本王今天就告诉你，只要有本王在，田思心这个人，这辈子不管是大灾小病，是死是活，本王都绝不允许步璃给她医治。” 龙君清说完，不等龙阳清反应，拉着云步璃转身就走。 云步璃无 比乖巧的任他牵着，心里有踏实的浪花层层堆叠。 他明明知道是自己不想医治田思心，却主动把这个责任背在他自己身上，直接断绝了龙阳清再来求她救人的可能性。 外人就算不知情，龙君清这番话说出去，别人也只会说龙君清性情冷漠护妻，以后既不敢擅自招惹云步璃，更不会说云步璃见死不救。 哎，有时候会医术真的是原罪啊！ “阿璃，田思心的毒，是你下的，对吗？” 龙君清没把云步璃送回去，而是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离云步璃很近，声音很轻，唯恐被人听去。 “你怪我这样对你的表妹吗？” 云步璃心口微紧，也不否认。 龙君清不回答她的话，反而继续问：“她对你下毒，想要害你，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云步璃一阵意外，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龙君清也不知道，在他听到云步璃的那句心声之后，他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他的阿璃并非那种无缘无故对人下毒的女人。 “因为我无条件的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龙君清目光直直地望着她。 云步璃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嘭”地一下在脑海中炸开，溅起星星点点，落在四肢百骸，燃起一道道暖光。 “是，我无意中发现，田思心买 通了店中的小二，想要下毒害我，我就给田思心下了另一种毒。” 云步璃坦然承认。 “什么样的毒？” “就是轩辕平秋中的那种毒。” 龙君清的眉心微蹙，云步璃却又快速说道：“但是我感觉轩辕平秋的毒并不是田思心下的，这背后好像还有其他人搞鬼。” “田思心从小不是生活在江南就是生活在京城，就算是轩辕平秋在宫中为质的那两年，她们两个也没什么交集，不像是有什么仇怨的样子。” 龙君清若有所思，“恐怕田思心这毒药的来源才是关键。” “你还记得你那个药庐吗？”云步璃忽然岔开话题。 第255章 被人当枪使 龙君清当然记得，那是他跟云步璃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里是沈和风的地方，我以前常去那里疗伤，你药铺里的陈掌柜就是沈和风教出来的人。” “没错，当初我在药庐里找退烧药的时候，曾经在里面看到一本《四国医药志》，当时太匆忙，我虽然好奇却没机会翻阅。” “后来接手了你的药铺，偶然听陈掌柜提起他是沈和风的弟子，就想起了那本书，我让他找沈和风去借来，大概读了一遍。” 云步璃的记性比较好，她读过一遍的书基本上都能记个大概。 “那本书上记载，东周国的岳城一带，有一种野草 叫做漫芹，跟我们常吃的胡芹非常相似，不过它却不能吃，它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适合做成香料。” “漫芹香单独使用并没有什么毒性，反而能够明目提神，增强视力。” “普通的梨花是没有什么香味的，甚至很多人觉得梨花味道臭，但是北齐有一种茶梨树，馨香淡雅，非常好闻。” 龙君清忽然想到四季酒楼后院的梨花园，他们昨晚看的那种淡蓝色花朵的梨花，的确非常好闻。 说道这里，云步璃想到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的外祖家叶氏当年就是因为制作香料而闻名起家，叶家曾经制作出一种 渗透性极强的香料，用来熏染衣物。” “因为味道肖似茶梨花的香味而称作茶梨香，其实它的原料和茶梨香没有任何关系。” “茶梨香很难制作，成功率低，所以非常名贵，只在早年曾经进贡给皇室，不过后来，一位宠妃因为穿了茶梨香熏染的衣物，而突发严重的麻疹，暴毙而亡。” “皇室就把这种香料给禁了，叶家再也没有只做过茶梨香。” 龙君清听到这里，联想到前世所知的一鳞半爪，已经明白了大半。 “这两种香料是相生相克，梨花园中淡蓝色的梨花就是茶梨树，茶梨花上面喷洒了茶梨香，所以一 般人辨别不出来。” “而店里送来的洗澡用的胰子，里面含有漫芹香，只要去了梨花园，再回来用含有漫芹香的胰子洗澡，就会得急疹，然后暴毙。” “没错，就是这样。”云步璃说，“田思心买通了店小二，给我和染烟送了有问题的胰子，我昨天本来想着她害我和染烟，我不着痕迹反杀她就是了，没想到今天轩辕平秋也中招了。” “田思心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做推手，她饿毒药来源，如何买通的这些人，都大有问题，你放心，这些事我会让安清调查。” 他说着，伸手抱住云步璃，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阿璃，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龙君清，这不怪你，你不懂香料，也不能提前预知谁要害我，而且，我有预感，田思心大约是被人当枪使，她背后的人绝不简单。” 龙君清很快就去找了龙安清，龙安清已经把店中所有的人员都控制了起来，正在审问。 田思心的房间里，龙君清和云步璃一走，田思心就把头上的被子拉了下来。 她泪流满面，配上满脸密密麻麻的疹子，看着让人头皮发麻，龙阳清想起她以前的容貌，满眼疼惜。 “表弟，我真的有这么惹人讨厌吗？表哥他这般恨我，居然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第256章 再相见 龙阳清让丫鬟退出去，立刻上前抱住田思心。 “表姐，六哥心里没有你，你何苦非要这样折磨自己，你知道我看到你现在这样，有多心痛吗？” “思心，你就忘了六哥吧，以后你的身边有我，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龙阳清柔声说着，大手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过她乌黑的长发。 田思心泪如雨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龙阳清的衣衫上。 “表弟，我一番真心对他，他为何宁可要那个乡下丫头也不肯要我。” “思心，你以后叫我朝嘉，好不好？龙君清是有眼无珠，不知道你的好，他不懂的珍 惜你。” 朝嘉是龙阳清的字。 “朝嘉，我……” “思心，你什么都不用说，以后你有我，我会让你成为北齐最尊贵的女子，把龙君清和云步璃都踩在脚下。” 龙阳清捧住她惨不忍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田思心正沉醉在龙阳清的深情中，门口突兀地响起丫鬟的尖叫。 “是我的丫鬟。朝嘉，你快去看看。” 田思心做了亏心事，很是紧张。 龙阳清立刻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外间的门口，跪在地上受罚的丫鬟秋竹已经被两个衙役拉了起来，不远处站着的正是龙安清。 “八哥 ，你这是做什么？” “店里的小二招供，就是这个婢女买通了他们，给南疆九公主和云步璃下毒。”龙安清说的简单明了。 “不可能！”龙阳清立刻否认。 “有没有可能，审了才知道，九弟如此笃定，难道是知道什么内幕？” 龙安清反咬一口，气的龙阳清直抽气，他到底年轻一些，争不过混迹官场多年的龙安清，只能眼睁睁看着龙安清把人带走。 龙安清走后，立刻有侍卫守在了田思心的房间门口。 “怎么回事？” 龙阳清一进来，田思心就急切的询问。 “龙安清把你的丫鬟秋竹带走了。” “糟了。”田思心 心脏突突直跳，“秋竹她……” 她还没说完，就被龙阳清捂住了嘴，龙阳清眼睛盯着她，无声的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 门外有人监视。 田思心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放心，一切都有我。”龙阳清的声音很低，“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 龙阳清安抚好田思心，走了出去，门口的两个侍卫伸手拦住他。 龙阳清眉梢染上一抹愠色，“怎么本王也犯罪了吗？需要被你们监禁在这里？” 两个侍卫对望一眼，便收手让龙阳清出去。 轩辕平秋这边，轩辕御上手下的术士果然厉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施展术法 ，将轩辕平秋身上的毒，完全转移到了龙炎清身上。 龙炎清只感觉浑身刺痛难当，迅速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他昏迷之前，好歹看见轩辕平秋睁开了眼睛。 “皇兄，我……我不是长疹子了吗？”轩辕平秋早起被痛醒，发现自己长了一身的疹子，没有多久就陷入了昏迷，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身上好像一点都不痛了。 “平秋，你不用怕，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没事了。”轩辕御上说道，“我让术士施展术法，是……” 他的话还为说完，守在门口的侍卫齐刷刷喊了一声八王爷，轩辕平秋本能地朝门口看过去。 第257章 嫁到北齐来 龙安清一身束腰玄色叠锦长袍，身姿挺拔，容颜清俊淡漠，缓步走了进来，给人一种浅浅地疏离感。 “是你！” 轩辕平秋满脸震惊的从床榻上起来，她刚刚苏醒，脚下还有些发软。 “你们认识？” 一旁的轩辕御上莫名，他也是轩辕平秋出事后，才见到这位北齐的八王爷，以前并不曾有交集。 可他看龙安清寡淡无波，没有反应的脸，也不像是和轩辕平秋熟识的样子啊。 “三哥，上次在醉春楼，就是他救了我。”轩辕平秋激动的说道。 “原来如此。” 轩辕御上转头看龙安清，“上次多谢八王爷出手相助了。” “原来你是北齐的八王爷，上次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轩辕平秋眼眸晶亮的看着龙安清，若是早知道他是北齐的八王爷，她又何必忧虑这些时日，也许她是可以考虑联姻嫁到北齐来的。 “你不是也没告诉本王你是南疆的九公主吗？”龙安清不冷不热，一副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轩辕平秋有些讪讪。 轩辕御上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思百转。 “八王爷过来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轩辕御上问。 此次出行，龙安清负责众人的安危，出了事，龙安清是必须负责的。 “目前还没有，”龙安清暂时不愿意透露什么，“ 本王是听说九公主已经醒了，特地看看九公主和四哥的情况如何。” 经他这么一提起，众人才想起来在旁边矮榻上躺着的龙炎清。 龙炎清方才留着最后一丝清明看到轩辕平秋醒来，他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陷入昏迷了。 “这是……龙炎清？” 轩辕平秋看到凄惨无比的龙炎清，他比自己早晨起床照镜子还要严重几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恍然失色：“三哥，我身上的症状是转移到龙炎清身上了？” “没错，你在北齐被人下毒，他们北齐就有责任救你。”轩辕御上道。 “可是怎么能是 龙炎清呢，他是北齐的四皇子啊！” 轩辕平秋震惊，这里这么多人，怎么能让北齐的皇子转嫁她中的毒，万一龙炎清出了什么意外，北齐皇帝又怎么能善罢甘休，这不是要挑起两国争斗吗？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本殿并没有逼迫他。” “那也不行，三哥，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 北齐和南疆的干戈才停了多少年，当年两国打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兄妹两个也因此沦为质子。 明明吃过战争的苦，何必又非要掀起战争呢。 “下毒之人在北齐对我动手，很有可能就是想要破坏两国邦交，如今让四王 爷转移我的毒，跟我中毒又有什么区别？” “四皇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三哥你要怎么跟北齐皇上交代，又怎么跟我们的父皇交代，两国若因此失和，我们兄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正中了有心之人的下怀。” 龙安清原本发现轩辕平秋是南疆公主，对她就没有多少好感，可她这番话，倒是让龙安清刮目相看了。 “还是九公主深明大义。”龙安清说了一句。 轩辕平秋的心中仿佛是一块晒谷子的空地，投入了一颗石子，扑棱棱飞起满地的麻雀。 “三哥，你还是快让术士救救龙炎清吧。”轩辕平秋攥着轩辕御上的衣袖。 第258章 第一眼看到就喜欢 “那你告诉我，这毒该转嫁给谁？”轩辕御上追问。 轩辕平秋哑口无言，她说不出随便找一个人转移的话，毕竟说不好会死人的。 一来她虽然骄傲，但也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二来龙安清在眼前，她也不想在龙安清心中落下一个狠毒自私的印象。 “人选本王可以帮忙找，就按照六哥之前说过的方法。” 这时龙安清在一旁接口道。 “那太好了。” 轩辕平秋虽然也不知道龙安清说的是什么方法，但是他只要能够解决人选的问题就好了。 “那也不行，”轩辕御上说，“本殿这次来北齐，就带了一名术士，平秋，你 应该知道，术士施展术法之后，虽然能帮人转移百病，但是他自己多少也会被反噬。” “现在他刚刚给你们进行了一次转移，功力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施展术法了。” 龙安清不懂这些，转眸看轩辕平秋。 轩辕平秋秀眉微蹙，咬着嘴唇，艰难点了点头，轩辕御上说的没错。 “罢了，先把四哥送回他的房间去吧，我求六哥让云步璃去给他看看。” 龙安清脸上始终保持着淡薄无争的表情，说不上低落，也说不上遗憾，他就那么随随开口，犹如神殿中的仙人。 龙安清很快派人抬着龙炎清走了。 轩辕平秋看着 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淡淡地失落。 他好像不曾多看她一眼。 “你喜欢龙安清？”轩辕御上总是一针见血。 轩辕平秋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兄长挺讨厌的。 她想了想，也没扭捏，点头承认：“对啊，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皇兄，如果让我联姻，我一定要嫁给他。” 轩辕御上大笑：“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知害羞，到底是我们南疆的姑娘洒脱爽朗，不像北齐的女子，别别扭扭的。” “皇兄，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不知道，既然你喜欢，回去跟北齐皇上说，嫁给他就是了，这个人是你的，他喜不喜欢 你，有什么重要吗？” 轩辕平秋黯然。 皇兄一贯是这样的，看上的东西，只要到手就好，他既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也不在乎东西是怎么来的。 可是，他若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龙炎清被抬回来，他的侍卫格非急的团团转，因为他们带来的那位神医，忽然失联了。 这个紧要关头，神医不见了，四王爷可怎么办？ 龙安清经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看的出来，你对四哥忠心耿耿，放心吧，本王会求云步璃来个四哥医治的。” 云步璃三个字，让格非心头一跳。 他自然知道，自家王爷是最厌烦云步璃和龙 君清的，反之亦然，他们两人也同样不喜自家王爷。 把王爷交给云步璃医治，岂不是把王爷的命送到云步璃手中？ 格非脑袋如被针刺，针针不见血，却针针疼痛。 “八王爷，这……这是不是不妥？”他弱弱地说道。 “有何不妥？”龙安清正打算离开，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格非自然不好说自家王爷和云步璃相看两恨，只能委婉道：“云姑娘毕竟不是普通的医女，她是六王爷的未婚妻……” “你是想说她身份不便？”龙安清打断他。 “是。”格非支支吾吾，他是想说他怕云步璃不肯好好医治，反而耽误了王爷。 第259章 一把年纪 “这点你放心，性命攸关的事，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本王想六哥也不会太过介怀的。好了，你就安心等着，照看好你主子吧。” 龙安清交代完，转身走了。 云步璃仍在龙君清的客房里。 “本来这次应该顺水推舟，要了龙炎清的命。”龙君清手中把玩着一串白玉绕珠，玉珠圆润均匀，光泽清透。 “是啊，大好的机会。” 云步璃也有些可惜，如果能够直接除掉龙炎清，那就等于是没了男主，说不定一下子就能翻转龙君清的命运。 龙炎清平日里提防谨慎，身边暗卫无数，难得有机会他愿意自己中毒，而能够拯救龙 炎清命运的神医还掌控在龙君清的手里。 可是，若他们真的不管不顾这样除掉龙炎清，不少人都要遭受牵连。 首当其冲的就是龙安清和龙远清。 龙安清前世对龙君清有莫大的恩情，龙君清不愿害他。 而且龙炎清到底是圣元帝的亲儿子，谁知道圣元帝会不会因此和南疆起干戈呢，若是再引发战事，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还有龙炎清的母族，淑妃娘娘的娘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龙炎清死在这里，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龙炎清要死，但是不能是牺牲如此大的情况下。 “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云步璃眼珠子转了转 ，附到了他的耳边，“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这是什么以彼之道，真是个坏东西。”龙君清的神情奇奇怪怪的，“你怎么会对这些有研究？” “我是大夫啊。” 云步璃很是无辜，她懂得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嘿嘿，你放心吧，只要你不得罪我，我是不会用这样的招数来对付你的。”云步璃抬头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在拍一只小狗。 她的目光和动作纯良又柔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龙君清感觉全身汗毛都在发颤。 这个贼丫头，真是不能轻易得罪。 没多久，龙安清就来找云步璃了。 “我说六哥，六嫂 这还没过门呢，你多少也注意点。”龙安清很是“好心”地提醒。 “注意什么？注意你一把年纪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龙安清：…… 当他什么都没说吧。 龙安清还要回去审犯人，就让龙远清夫妇陪着云步璃和龙君清去给龙炎清医治。 “见过二王爷，六王爷，二王妃，云姑娘。” 格非一直守在龙炎清的塌边，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他连午饭都还没吃，那位神医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 龙炎清的情况却看着越来越严重了。 “嗯，云姑娘要给四弟医治，你让一让吧。”龙远清抬手让格非起来。 格非迟疑着退到一边 ，云步璃即刻上前，拿出一方帕子盖在龙炎清的手腕上，给龙炎清探脉。 她给人诊脉的时候，脸色通常是平稳从容的，不起什么变化，所以别人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云姑娘，我家王爷怎样？” 云步璃刚刚有收手的意思，格非就急忙追问，他比自己中毒还紧张。 “情况不是很乐观。” 龙炎清反正已经昏迷了，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云步璃干脆也不回避。 “这种毒是漫芹香和茶梨香混合造成的，茶梨香渗透性极强，两者混合产生剧毒，进入人体后会迅速被吸收，一般来说中了这种毒的人是活不过三天的。” 第260章 严重了 云步璃这么一说，格非是彻底慌了。 这种毒神医只说是能治，但具体是什么毒，又该怎么治，神医是一句都没有交代。 格非是龙炎清的母族谢家自幼挑选了送到龙炎清身边的，从格非记事开始，他的生命里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效忠龙炎清。 在他心中，龙炎清的性命远远比他自己更重要。 “云姑娘，那我家王爷他还能痊愈吗？”格非眼睛里满是希冀，声音都不自觉的打颤。 “我大概有六成的把握。”云步璃说道，“我无法保证治好他，所以选择权交到你们兄弟手里。” 云步璃的视线从格非的脸上移开，落在龙远清的面庞 上。 其实她是完全有把握治好的，不过她并不想这么快，她这样说，龙远清和格非估计都要纠结一下子，他们多纠结一秒，龙炎清就多遭一秒的罪。 不过他们最终一定还会让云步璃治的，毕竟六成把握，也不算太小。 果然，她的话说出，龙远清和格非都怔住。 “这……这可如何是好。” 龙远清并不是个擅长拿主意的主儿，他去看自己的王妃和龙君清。 “你若是问我，我定是不愿意步璃给龙炎清医治的，龙炎清向来不喜欢我，又在我的订婚酒宴上闹那么一出，我这个人是非常记仇的。” “步璃治好了他，他不会记着步璃 的恩情，说不定还要疑心步璃会害他，步璃若是没治好他，整个谢家估计都要恨死步璃，说不定又要说步璃是故意害死了他。” “横竖对步璃和我都没有好处，所以我为什么要看他再爬起来上蹿下跳的给我找麻烦。” 龙君清大咧咧地说出来，龙远清眼皮子狂跳。 六弟啊，这话你放心里不行吗？干嘛非要说出来，还非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龙远清偷偷看自己的王妃，王妃同样脸色尴尬。 格非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龙君清这个反派，真是恨不得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云步璃强压嘴角的弧度，龙君清这话真是让人不好反 驳。 反正他在外的口碑一直不是太好，龙远清对这个弟弟深感无奈，只能对王妃说，“这件事要不还是跟老五老八他们几个商量一下？” 二王妃点头，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云步璃二王爷夫妇去找其他王爷商量了，云步璃乐得自在，回自己的房间休息，龙君清留下一些暗卫保护云步璃，则去了龙安清那里。 格非心里却在嘀咕。 神医是是十分确定的说这毒是可以解的，云步璃却说她只有六成把握，到底是云步璃骗人还是神医的医术真的比云步璃强。 格非不甘心，又尝试去联系神医。 衙役送来的午饭已经凉透了，等待 的功夫，格非匆匆把饭吃了，等了半晌，神医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复。 酒楼里出事，镇上的衙役和龙安清带来的上百侍卫已经将此地团团围住，格非唯恐被发现，也不好召唤四王爷的暗卫出来。 神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格非万分焦灼。 等到傍晚的时候，龙炎清开始发烧了，他身上的疹子也一个个油光发亮，好像马上要爆裂，看的人触目惊心。 格非等不下去了，他交代了守门的侍卫，一定看好龙炎清，直接去找云步璃。 “云姑娘，你快去看看王爷吧，他的症状更严重了，人也发烧了。” 云步璃刚吃过晚饭，正和祝染烟在房中说闲话。 第261章 待宰小肥羊 龙炎清果然已经开始起烧了。 云步璃跟格非来到龙炎清的房间，又让人去找几位王爷。 “云姑娘，我家王爷他不会有事吧？” 格非提心吊胆。 云步璃状似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龙炎清的眼皮，打开自己的药箱，着手擦拭里面的银针。 “毒性恶化了，我现在只有五成把握。” “啊？” 格非错愕，急的额头上冒汗，但他又不敢擅自做主让云步璃马上医治龙炎清。 “你去准备一桶热水吧，一会儿给龙炎清药浴，茶梨香和漫芹香的毒是从体表进入，也要从体表排出。” 云步璃吩咐。 格非嘴上应着是，人却没 有离开。 他是不放心把龙炎清单独交到云步璃手上。 云步璃也不催促，龙炎清现在也不算是完全昏迷的，他下午就被疼醒了。 剧烈的疼痛以及高烧，让他没有一丝力气张开眼，更没有力气说话，但是他又能感受到疼痛，听到声音。 这个该死的格非，居然让云步璃来医治他，为什么不去通知神医过来！ 等了一会儿，直到二王爷三王爷还有五王爷都来了，剩下龙君清龙安清忙着审犯人，龙阳清在守着田思心。 龙牧清一进来就直奔龙炎清床前，早上轩辕平秋发病的时候，他奉了龙远清的命令出门找大夫去了。 他跑了一天，几乎把方圆五十里的大夫都找了过来。 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又被龙远清拉过来。 “四哥，这……” 龙牧清刚靠近床榻，一眼看到床上几乎辨不清模样，满脸生疹，又红又肿的人，吓得仓皇后退，脸色发白。 “这是四哥？” 龙安清完全无法把俊美无俦的龙炎清和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回头看向龙远清。 龙远清点点头，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龙炎清比中午时候严重多了。 烛火映照下，龙炎清的身上的每一颗疹子都似在闪闪发亮，估计要不了不多，就会像云步璃说的那样，全 部爆开。 龙远清感觉自己想吐。 “四哥，我不过走了一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龙牧清悲痛欲绝，他从小没有母妃，深宫中他就如同一直待宰的小肥羊，没少受欺负。 淑妃和龙炎清护着他长大，他早就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亲母妃，亲兄长。 龙牧清眼中热泪滚滚而下，恨不得自己代替龙炎清受过。 “云小姐，麻烦你尽快给四弟医治吧。” 龙远清看这情形，知道龙炎清已经拖不起了，再拖下去，恐怕真的会丢了性命。 云步璃走到桌案前，开了一个方子，递给格非，“麻烦你去准备一下这些药材，一会儿 给王爷进行药浴。” 有龙牧清在这里，格非也算放心了一大半，拿着方子飞快的准备东西去了。 这边，龙牧清伤心之余，又开始指责龙远清和三王爷。 “二哥和三哥可真是薄情，四哥是你们的弟弟啊，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害成这样？” “五弟，我知道你着急，但这不是我和老三下的毒，而且四弟也是心甘情愿要替南疆九公主受过的，我们拦都拦不住，你不信可以去问格非，何苦来责怪我们？” 龙远清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早上都和老六说好了，要去悬赏，龙炎清自己要跳出来英雄救美。 怎么能怪到他头上。 第262章 一群王八羔子 当然，龙远清不会承认，他并没有十分强烈的阻拦龙炎清，也是带着几分私人计较的。 首先他并不喜欢龙炎清这个人。 虽然龙炎清一直以来算是比较低调的，但他总莫名觉得龙炎清很虚伪，他跟龙炎清的关系说不上多好。 其次南疆九公主中毒，就算是找个人给轩辕平秋解毒了，轩辕御上和南疆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他和龙安清要承担不小的责任。 这个时候龙炎清愿意跳下这坑浑水，拿出诚意减轻南疆的怒火，他为什么要拒绝？ 就算龙炎清真的出了事，父皇要怪罪，他也完全有理由，那么多爽眼睛看着，劝不住，能怎么办？ “是啊五弟，我们都是兄弟，你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但是四弟为了两国邦交，甘愿付出，我们怎么劝解都拦不住，你若在场，情况也是一样的。” 三王爷自然是和二王爷统一战线的。 龙牧清嘴角噙着冷笑，还想说什么，却被云步璃打断。 “好了，这里还躺着一个病人，不是你们兄弟吵架的地方，若是互相看不惯，你们直接出去打一架吧。” 这个时候，龙牧清自然是不会走的，他只能恨恨地闭嘴，瞪了龙远清和三王爷一眼。 连带着云步璃，都被他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一群王八羔子，一个个欠了你们，给你们治病，不 是被骂就是遭白眼。】 云步璃很不爽。 她忽然拿起一把匕首，扬手往龙炎清脸上刺。 “你干什么？”龙牧清大叫，他想阻止，却来不及。 云步璃的速度极快，匕首锐利的尖在龙炎清脸上的疹子上一划即离。 龙牧清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云步璃已经收回了手。 她刺破了一个疹子，匕首尖上都淡淡的黄色。 好利落流畅的身手！ 二王爷和三王爷在旁边看的赞服不已。 他们以前只听说云步璃的医术精妙无双，却从来没有见过，今日可要开开眼界，以后出去也好跟人吹牛。 “刺破他脸上的痘疹，可以通过脓液的多少，颜色， 状态，来确定他中毒的深浅，从而决定用的药量，针灸的时常，五王爷若是不信任，我也可以不治。” “本王并不曾说不信任。” 龙牧清有些恼怒，感觉自己被云步璃耍了。 “那你最好老实点，要么闭嘴，要么出去，二王爷和三王爷都在这里看着，若是因为你的阻拦而出了任何意外，后果你一力承担！” 云步璃疾声厉色。 “老五，既然已经决定让云小姐医治，你就该信任云小姐。” “我们兄弟几双眼睛都在这里看着，难道云小姐还能谋害了四弟不成？” 二王爷三王爷纷纷帮着云步璃说话，龙牧清憋着一股子火气，又恼 又担心，黑沉着一张脸像是河豚一样站在一边。 “麻烦王爷找人把四王爷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要施针。”云步璃对龙远清道。 龙远清立刻出去找了两个侍卫了。 趁着他们给龙炎清宽衣的功夫，云步璃将消毒好的银针准备好，又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粉。 龙炎清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子，裤腿撸了起来，龙远清还拉了锦被一角给龙炎清盖住腹部以下。 【真是欲盖弥彰！】 云步璃忍不住吐槽。 龙炎清的身上比脸上更加可怖，整个人像一个巨型冒泡的枣糕。 “这是什么？” 龙牧清看到她手里的不明白色药粉，还是忍不住问。 第263章 完全被云步璃拿捏了 “五王爷要不要把我的东西都拿回宫去找个太医检查一下，然后我再给四王爷医治？”云步璃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龙牧清一下被噎住，悻悻地闭嘴。 云步璃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在床头，又搬了凳子，放在床边坐下，借着宽大袍袖的掩盖，她的手在空间里消了毒，便取了准备好的药粉，开始医治。 只见她素手翻飞，变幻出无数道影子，仿佛生了千百只手一样，动作迅捷灵敏，毫厘不差。 龙远清三人看到应接不暇，完全无法确定她的手到底在那里，光影闪动处，星星点点的药粉被凝结成一根根比发丝还细的药针，均匀刺入龙炎 清的皮肤。 那些犹如汗毛一样细小的药针，刺入龙炎清的皮肤不过一会儿，就有黑色的液体从龙炎清的毛孔中缓缓透出。 直到药粉全部用光之后，云步璃才收手，她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向龙远清几人解释。 “因为这种毒是从皮肤渗透进去，所以需要再从皮肤中排出，刚才我用的药粉，是我以前特制的，对很多毒药都要吸附作用。” “原来是这样，”龙远清感觉自己大开眼界，“那些像是牛毛的小针……” “那是我师父交给我的独门手法，凝气成冰，有些重症的病人不能吃药，单纯的针灸也没用处，把药粉或者药 水凝成冰针，打入他们体内，效果也是很不错的。” 这种方法，兄弟三个纵然见多识广，也的确没听过，没见过，不过云步璃说是独门手法，他们也不好多问，想来会这手法的大夫还需要内力深厚才行。 凝气成冰的确是很耗费内力的，云步璃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的，吃下去的晚饭好像都被消耗光了。 格非已经准备好了药浴用的材料，正带人在楼下煮药水。 云步璃停了大约有半刻钟，让给龙远清找人帮龙炎清擦拭身子，她自己则回了房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等格非把药水准备好，龙远清又来喊她。 擦去了一身脏污的龙 炎清果然已经好多了，身上虽然还是斑斑点点，但是那些疹子明显没有之前那般油亮渗人。 龙炎清还没有退烧，不过人却完全清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屋中几人。 云步璃进来，他忍不住蹙眉，去看格非。 格非此刻不好说什么，无声地摇了摇头。 龙炎清只能对云步璃拱了拱手，“多谢云小姐相救之恩。” “你还是少说话，留些力气吧。等你好了，付我诊金就行。”云步璃走到药桶旁边，伸手试了一下水温。 微烫，烧不死人的那种。 “可以扶王爷进去了。”云步璃拿干净的帕子擦了一下手上的水珠。 龙牧清不放心，又过 去试了一下，急忙缩回手，“这是不是太烫了？” “哦？既然五王爷可以决定这里的事，那就五王爷负责吧，告辞。” 云步璃走到桌边提起药箱，扭头就要走。 “且慢。” 龙炎清被疼痛折磨，又一天不进水米，身体虚弱昏眩，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云小姐，牧清也只是关心我，我听从你的安排就是了。”龙炎清伸着扶着格非站了起来。 刚才格非的神情让他直到，他们的神医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现在性命垂危，只有云步璃能够救他，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龙牧清站在一边要气死了，踏马的，完全被云步璃拿捏了。 第264章 贪财市侩 龙炎清一脚踏进药桶里，抑制不住轻嘶。 实在太烫了！ 他觉得自己跳进去肯定要脱一层皮，他抬头看云步璃，云步璃一脸泰然，完全不像是搞了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 男人和女人对温度的感知本来就不一样，云步璃觉得微烫，对于龙炎清来说那简直就是要命了。 勉强咬着牙跳进去，龙炎清整张脸都扭曲了。 “云小姐，实在太烫了。” 龙炎清没坚持一会儿，实在承受不住，对云步璃说道。 “云步璃，你就是故意害我四哥，是不是？”龙牧清看龙炎清一脸隐忍痛苦，气愤地指着云步璃，提着旁边放冷水的桶就要往里倒。 “影响了药效，你负 责？”云步璃一句话，龙炎清摇了摇手，龙牧清倒水的动作立刻僵住。 “忍着。” 云步璃一手拿着银针，一手探了一下水的温度。 嗯，她绝对没有夹杂私人恩怨。 她让龙炎清抬起手臂，手臂又红又肿，布满了红色痘痘，让人有些分不清是本来如此，还是被烫的。 云步璃将手中的银针刺入他两臂和颈后的穴道上，她的手指微温，不经意碰到龙炎清的皮肤，龙炎清感觉凉凉的，像是夏日里吃了一块冰，透彻心扉。 龙牧清和格非在两边托住龙炎清的手臂，不至于让他太费力。 “停针一刻钟。” 云步璃走到桌边坐下，又开始写后续喝的药方。 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都坐下等着，这一刻钟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龙牧清和格非的手臂都酸了。 龙炎清刚开始还觉得又烫又疼，额头上汗珠不停地冒出来，跨过眉毛，流过脸颊和下巴，又滴入药桶中。 他的整个头顶全都湿透了，漆黑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好像有人兜头泼了一盆水。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逐渐接受了水的温度，就没有那么难受了，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在药水和银针的作用下，残余的毒素一点点渗出。 二王爷和三王爷都陪在旁边等着，仔细看龙炎清脸色的变化。 肉眼可见的，龙炎清比中午送回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云小姐真不愧是 神医。” 龙远清这一次看的心服口服，心中更是对云步璃生出无限感激，轩辕平秋和龙炎清都能平安回去，他就不用害怕受罚了。 “二王爷过誉了，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 云步璃看时间到了，走过去给龙炎清取针。 “这几天多喝水，饮食清淡些，不要吃辛辣油腻的，药方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让人去抓药，吃上三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脸上的疹子若是结了痂，千万不要用手挠或者去抠，不然会留疤的。” 纵然是很讨厌龙炎清，云步璃医者的本能还是然她尽心交代。 “若是太痒受不了，就用这个涂一涂，云步璃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色的 罐子，里面是她自己制作的止痒药膏。” 龙炎清嘴唇动了一下，“谢”字还未出口，云步璃又加了一句，“若是怕我在里面下毒，你直接丢了就是。” “还有，不用谢我，记得付诊金，我不收银子的，诊金十两黄金起步，你这个病比较麻烦，就付一百两黄金吧。” 云步璃说着，已经把自己的药箱整理好了。 一百两黄金！ 这个云步璃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对于龙炎清来说，一百两黄金固然不算什么，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百两黄金那是努力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天价。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一点医者的仁慈，贪财市侩！ 龙炎清在心里做出评价。 第265章 虎妞 云步璃等人走后，龙牧清去厨房里给龙炎清弄吃的。 格非这才敢禀报。 不过他唯恐被门口守着的侍卫听到，便拿了纸写在上面。 “王爷，厉神医恐怕出事了，属下跟他失去了联系，这四周都是龙安清的人，属下也不敢贸然召唤我们的暗卫。” 龙炎清看了一眼，无声摆手。 他刚才大概猜到了，只是不知这是龙君清的手笔还是龙安清的手笔。 总之是跑不掉这两个人的。 更甚者，也许这两个人还是同谋。 他忽然发觉一件事，“最近老六和老八好像走的很近？” 格非微怔，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 ” “轩辕平秋那里如何？”龙炎清昏迷之前，隐约记得龙安清过去了。 格非的脸色微微发白：“王爷，八王爷就是那日在醉春楼救了轩辕平秋的人，属下看轩辕平秋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黏黏糊糊的。” 龙炎清瞳孔敛起，倏然一声轻笑，自嘲道：“本王白忙了一场，空得罪了人，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想来那时候八王爷就和六王爷好上了，不然云步璃怎么会帮八王爷对王爷下药？”格非猜测，他们几乎能够肯定，龙炎清那次中的泻药是出自云步璃之手。 见效快，而且药性极强。 龙炎清被折腾的好几天 没下来床，他下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醉春楼转卖了。 云步璃！ 以前听到这个名字，龙炎清心里总是翻涌着无限恨意，现在听到他不仅觉得恨，还觉得她讨厌，那真是个贪婪又可恶的女人。 可是他忽然又想到她给他针灸的时候，指腹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温凉柔滑，像一块美玉。 “取一百两黄金出来，给云步璃送去。”龙炎清叹了口气，合眼休息。 祝染烟简直要烦死了。 云步璃从龙炎清那儿回来没一会儿，又被龙君清薅走了。 龙君清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云步璃黏在一起。 “我要是个男人， 你就休想把步璃抢走。”祝染烟对龙君清说。 “你一个女的，怎么老是盯着我未婚妻不放？”龙君清回她。 “你不也盯着她不放？你不但盯着，你还总是偷偷摸摸溜到人家闺房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采花。” 她在向家跟云步璃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可是看到过，龙君清大半夜的拿着一大捧花，鬼鬼祟祟的像个采花贼。 龙君清完全无所谓：“怎么，你也想采花？” 祝染烟深感遗憾：“我没有作案工具。” 【这真是个虎妞！】 云步璃在旁边憋笑，龙君清是真的无语了……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云步 璃跟龙君清出来，剩下祝染烟在房里跟三个丫头玩。 “你还真被祝染烟蛊惑了，不愿意跟我出来？”龙君清有些酸酸的，“真想快点和你大婚，到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气死祝染烟。” “你居然还这么小孩子气，连染烟的醋都吃。” 云步璃失笑，他们坐在酒楼的屋顶上，左右无人，云步璃便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 “染烟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不过也很真实可爱。” 龙君清轻哼一声，捏着她的手指头：“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看龙君清洗澡了？” 哈？ 云步璃：…… 【有没有可能要叫药浴啊！】 第266章 别的幸存者 “药浴药浴，说到底不还是浴？”龙君清很不满，“就不应该让你给他治，应该毒死他。” “龙远清他们都在旁边看着，我除了施针，可什么都没做。”云步璃靠着她，声音软软的，她的眼眸水润妩媚，充满了无辜感，让龙君清都不忍心责备了。 “八王爷那边今天可有什么结果？”云步璃问。 “店里两个小二和帮厨的婆子都招了，说是受了田思心的丫鬟指示，本来是要害你和祝染烟。” “有个做杂事的婆子说，除了田思心的丫鬟之外，还有一个黑衣人给了她一锭金子，让她对轩辕平秋下手。” “只是她 不知道黑衣人是谁，也没见过对方的真实面貌，调查起来会比较麻烦。” “田思心的丫鬟倒是硬骨头，现在还没有开口，不过我看也快了，安清下手，没几个人扛得住。” 龙君清向云步璃讲述今天的成果。 “这两种香料的来源才是关键，一个来自东周，一个来自早就覆灭的叶家。田思心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够弄到这些东西？” 云步璃说着，心中忍不住猜测，【难道叶家除了叶书城父子还有别的幸存者？】 她不相信叶书城会私下制作茶梨香，卖给旁人，或者把方子泄露出去。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龙君清说道。 对面二楼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怒斥和摔东西的声音，云步璃记得，那好像是田思心的房间。 “滚！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龙阳清将桌上的杯盏全部砸在那些来给田思心看病的大夫身上，这些人，全都说从未见过这种毒，让他另请高明。 “朝嘉，我是不是真的就要死了。” 田思心并不觉得身上痛，而是觉得奇痒，她又不敢去挠，只能轻轻地揉。 “说什么傻话，有我在，我一定会找人把你治好！”龙阳清满眼心疼，上前抱住田思心。 “朝嘉 ，一定是云步璃给我下的毒，她还害了轩辕平秋，都是她做的，明明应该是她的，你说秋竹会不会出卖我。” 田思心缩在龙阳清怀里，泪水将他胸口的衣衫濡湿大片。 “思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秋竹的事，你也不必担忧，我会帮你处理。”龙阳清眸色晦暗，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安抚了田思心一会儿，看她有些不安稳的睡去，龙阳清才从田思心房中离开。 “如果你是龙阳清，爱上了田思心，为了救她，你现在会怎么做？” 云步璃坐在屋顶上，看这对面窗户泄露出来的光，问龙君清。 龙君清略微沉吟， “我大约会去找轩辕御上，虽然轩辕御上说他的术士损耗严重，但是他的话并不是全然可信。” “而且轩辕御上这个人阴晴莫测，谁也说不好，他自己会不会术法。” “糟了！” 云步璃瞳眸一缩，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龙君清，“田思心的那个丫鬟！” 龙君清也反应了过来。 “快走。” 两人齐齐从房顶上跃下，朝着后院的临时监牢走去。 监牢门口站着几个守卫，看到龙君清过来也不阻拦，直接放他们两个进去了。 一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云步璃忍不住微微蹙眉。 第267章 最后一击 云步璃虽然能想到龙安清审讯犯人免不了非常手段，但是亲眼所见还是一场巨大的冲击。 一张被鲜血浸染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的东西，悬挂在钩索上，像是一件衣服，又像是一张完整的皮肤。 钩索下面，是一滩模糊的血肉，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旁边的铁笼子里，关着两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和一个青年男人，他们三个人抖成一团，云步璃能清楚听到他们牙齿打颤的声音。 龙安清居然活剥了一个店小二的皮！ 云步璃实在没忍住，冲到一边吐了起来。 龙君清赶紧拍她的后背，内心很是自责后悔，不该让她进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到底只是个柔弱女子，不该见到这样的血腥。 “阿璃，要不你先出去？”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龙君清提议道。 云步璃摆摆手，“快去看秋竹。” 那边，正在审讯的龙安清听到这边的动静，拾步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六哥怎么把她也带来？”龙安清蹙眉，他一身黑衣，袖口和腰身都紧紧扎起，显得利落又干练，在他看来，刑讯的地方不适合正常女子过来。 “田思心的那个丫鬟呢？她招了没有？人有没有事？” 龙安清微微摇头，清俊的脸上却不见暗淡，“她的嘴巴很紧，不过应该也快 了，我看她的意志力快要涣散了，还缺最后一击。” “也许最后一击马上就要来了。”云步璃直起腰板儿，接口道。 龙君清进到房间里面，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杯水，递给云步璃。 云步璃的小脸有点拧巴。 “茶杯是放在里面的隔间里的，没在隔间审讯，茶是我晚上去找你之前残月沏的。”龙君清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云步璃这才把茶杯接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龙安清等她漱完口，才追问。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那个秋竹。”云步璃拿绢子拭了拭嘴角，龙君清很自然的将茶杯结果去。 龙安清带路 ，三个人一起往里走。 秋竹被绑在临时挪来的刑架上，身上血色如花，伤痕遍布，十个手指血肉模糊，指甲盖被尽数卸去，脚上也有两个脚指甲盖被撬开。 云步璃一眼看过去感觉自己手脚一紧。 龙君清在袖子下勾了勾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把她弄醒！” 龙安清在两人旁边坐下。 立刻有暗卫拎了一桶盐水，浇在秋竹头上。 “啊！” 强烈的刺激让秋竹整个人都在发颤，手脚上的铁链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 “秋竹，你还不愿意招认吗？”龙安清道。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我 ……” 秋竹垂着头，声音微弱的传过来。 “秋竹，你已经被抓到这里来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你觉得田思心会相信吗？”云步璃接口。 秋竹神色微僵，仍旧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跟小姐更没有关系，小姐怎么会不相信我。” “你不在乎你自己，难道也不在乎你父母吗？就算你什么都不肯说，田思心也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等你死后，你的父母就真的能安然无恙了吗？” “田思心父女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你确定他们不会怕你父母因为你死而心怀怨恨，先下手杀了你的父母？” 第268章 田家 龙君清直接切中秋竹的要害。 在从云步璃的心声中知道贤妃的那些事，他就让人重新去调查了江南田家。 田思心的父亲田羽宁是当地很有名的富商，在外面的口碑也很不错，外面的人不是说他孝顺父母，每年拿十几万两白银给父母养老，就是说他经常救济穷人，资助孤儿。 可龙君清调查出来的内里完全不是如此。 田羽宁共有三个姐姐，他们几姐弟幼年时，关系很不错。 长大之后，大姐嫁给了一个外地商户，远嫁之女，常年思念家乡，弟弟成婚之后，她偶尔回娘家，又不好在弟弟府上常住，便打算在江南重 新购置一套宅子。 田羽宁听说之后，十分热络的帮大姐找房子，最后田家大姐五十五万两买的宅子，田羽宁含泪赚了十万两。 田家二姐自幼对生意之道很感兴趣，誓要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天地，她在株洲做成衣，生意也还不错，并且在那里认识了她的夫君。 对方到她家中提亲，她的父母也并无异议，两人举办婚礼之后，田羽宁劝田二姐留在江南，他想出资，和田二姐一起合伙开一家大型成衣坊。 田二姐本就对这些感兴趣，又经不住弟弟反复劝说，就留下来和弟弟一起开了店。 刚开始两人的店铺还不错， 结果不到一年，生意就渐渐走了下坡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偏偏田二姐的丈夫也是个不争气的，婚后就暴露出嗜赌的本性，甚至在田二姐生产的时候，他还在赌桌上，月子里更是不见人影。 出了月子，田二姐毅然选择和丈夫合离。 她合离之后，带着孩子暂居弟弟家，谁知这时田羽宁说他们两人合作的店铺实在不赚钱，若是一个人，还能赚一些，他愿意把自己出资的那部分转让给她，只需要田二姐给他两万两银子就是了。 甚至他还拿出了让状师提前写好的文书。 田二姐愣在当场，不明不白签了这份文书。 可她当时手里已经没有现银，只能靠成衣铺子赚了钱再给田羽宁。 就在签下这份文书的当天，田羽宁说他有事要离开江南，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田二姐和田羽宁的宠妾不合，住在一个屋檐下，多有不便。 田羽宁说出这些话，他们的父母都默不作声。 田二姐也是个性子直率傲气的人，听到他这话，又见父母这种态度，知道他们是觉得自己没有用处了，又合离丢了人，怎么还肯在娘家住下去？ 她当夜就带着儿子搬走了。 后来在成衣坊辛辛苦苦折腾了一年多，才算是攒了两万两银子，还给了田羽宁。 再 说田家三姐，她爱上了一个教书先生，田家父母觉得那人太穷，强烈反对，也没能阻止她嫁给那人。 教书先生也深爱田三姐，为了取得田家父母的认可，他试图放弃教书，学着做些生意。 田羽宁说愿意带着他，结果让他投入了全部的积蓄之后，却血本无归。 田家父母愈发失望，强行将田三姐带回家嫁人，结果在出嫁当天，田三姐自缢而亡。 那位教书先生听闻噩耗，给田三姐收敛之后，带着他们一岁多的女儿远走他乡。 这样一个田羽宁，这样一个田家，龙君清听闻之后，极度不愿将自己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第269章 油盐不进 “不，小姐不会杀我，我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你们休想挑拨离间。”秋竹惨白着一张脸，气虚微弱的坚持。 “切掉她一根脚趾。”龙安清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无情又冷漠，没有分毫波动。 “不……不要……” 秋竹慌乱的叫了起来，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是钻心的疼痛，随着她挣扎的动作，未结痂的伤口血流更加汹涌。 “你们杀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杀了我。”秋竹无助的哀嚎。 云步璃不忍心去看，扭头看向龙君清，龙君清抬臂挡住她的视线。 侍卫听到龙安清的命令，已经拿着刀 走了上去。 “等一下。”龙君清忽然喝止。 室内几个人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 他收回衣袖，指着刑台上的秋竹，“阿璃你快看。” 秋竹苍白的皮肤忽然自领口以下漫出一股奇异的红，像是活物一般，迅速朝着头顶蔓延。 不消片刻，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虾子，遍体通红，细细密密地疹子如雨后春笋般从她皮肤下冒了出来。 众人看着这诡异惊悚的一幕，全都震住了，室内鸦雀无声，唯有秋竹痛苦的呼吸覆盖了一切。 云步璃和龙君清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 秋竹，你现在还不相信你家小姐会杀你吗？她中了剧毒，现在却通过南疆秘术转移到你的身上，你还要为她保守秘密吗？” 秋竹本就浑身疼痛，此刻忽然冒出一身的疹子，更是疼痒难当，犹如万千虫蚁在身体内外蠕动啃噬。 “不是小姐……不是小姐，云步璃，一定是……是你下的毒，你们骗我。”秋竹唇瓣翕动，语声颤不成调。 真是不知道该说这个丫鬟忠心还是死脑筋。 云步璃都要气笑了，“秋竹，我什么时候接近过你吗？怎么就是我下的毒？你若是不相信，我们要不要现在去看看你们家小姐好了没有？ ” 秋竹浑身痛苦难当，然而越痛苦她的脑袋反而越清醒，她死咬着唇，不再开口说话。 她心里也在害怕。 或者说她对于云步璃的话是相信的。 她跟在田思心身边多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田思心的秉性为人。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揭发了田思心，她就能活下来了吗？甚至她还会因此连累父母。 她若是说了，她自己和她的父母都必将死在田家手中，她若是不说，她的父母还有一线存活的希望。 “我不去，你们骗我，小姐就算好了，也是大夫医好的，怎么会凭空把毒转移给我？你们休想让我诬陷小姐。 ”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龙安清的脸色愈发冷漠，“秋竹，你信不信本王把你的父母也抓来，让他们也尝一遍你经历的一切。” “我父母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抓他们？”秋竹一下就有些急了。 “他们没做你做了，你倒是好好交代啊。” “我……我也没做……”秋竹心虚的低下头。 云步璃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道：“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龙君清和龙安清相视一眼，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站在刑房门口，云步璃手中不知何时捻了一枚药丸，扔个龙安清，“等会给她吃了，不然她很快就会死的。” 第270章 藏了什么宝 秋竹上了重刑，又中了她的毒，不吃解药两天都坚持不了。 “在我回来之前，暂时先不要给她用刑了。”云步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龙安清攥着药丸没说话，扭头去看龙君清，龙君清点了点头。 “龙君清，你在江南那边是有人的对吗？你能不能把秋竹的父母从田家弄出来？”云步璃将龙君清拉到无人处，对他说道。 “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往江南那边传信了，不过最快应该也需要五天左右才能到。”龙君清说。 云步璃眼眸闪动，犹豫了一下道：“龙君清，我可以马上带你到江南，我……” 她有些不知道 该怎么解释。 “阿璃，我知道你是不平凡的，你不用费心思去解释，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觉得奇怪，既然你有办法带我去江南，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走吧。” 龙君清神色温柔的望着她，眼波像两湾流动的湖泊。 云步璃微讶，她没想到龙君清会是这种反应，心脏像是一颗夹心的软糖，甜蜜而柔软。 她拉着龙君清的手就往他房间里走。 关上了房门，直接拉他上床。 “阿璃！” 龙君清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当然知道云步璃不是拉他上床睡觉，而是上床带他去江南，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些。 “我可以进行空 间移动，只要是密闭的小空间，我可以随时移动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云步璃拉上帐子，解释了一句。 龙君清忽然想到第一次在药庐见到她的时候，她急匆匆朝着窗口跑，那里是有个柜子，怪不得当时她一下就不见了，他还以为她轻功卓绝，跳窗跑了。 原来她是钻进柜子里了。 “包括别人的宝库里吗？”龙君清忽然道。 “只要锁定目标，也不是不行。”云步璃说。“至于锁定目标，比如说，我要是心里想着去宝库，那就不行，天下宝库那么多，不知道是具体哪一个，可我要是心里想着去六王爷龙君清的宝库 ，那就完全没问题。” 龙君清不禁失笑：“你若想去，何必心里说，我带你去，都是你的。不过你这能力，若是去做神偷，一定是天下无双。” 云步璃笑着摇头：“不义的事情做多了，能力可就会失灵了。” 不过他这样说，云步璃忽然灵机一动，凑到他耳边，“回头我们倒是可以去龙炎清的宝库里逛一逛。” 龙君清大笑，他的一双眼眸染了笑意，清亮又充满魅力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快告诉我，你在江南那边的联络点是什么？” 龙君清说了一个酒楼的名字和具体的地址。 云步璃抬手捂着他的眼睛，心中默 念，一转眼便换了景象。 “你管这里叫藏宝库？” 云步璃睁眼就看到一个青砖铺就，朴实无华的小房间，大约只有六七平的样子，四四方方，连个窗户都没有。 除了墙上嵌着的几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还算值钱，其他的就只有一张小小的书桌，桌上零散放了几本积灰的旧书和一堆杂乱的纸张，再无其他。 云步璃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里藏了什么宝。 “傻丫头，都说了是藏宝，怎么能把宝放在随便看的到的地方。”龙君清笑着敲她的额头。 云步璃看着他，像个小螃蟹似的横着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一声。 第271章 泼天的富贵 声音瓷实闷厚，不像是空心，更不像是金砖的样子，她又在墙壁的金砖上刮了刮，有簌簌地砖灰掉下来，里面仍旧是青色。 “你让开。” 龙君清笑着走过来，只见他好似随意在几颗夜明珠上都敲了几下，轰隆隆一声响，三面面的墙壁忽然全部向下沉，云步璃只感觉骤然金光夺目，刺的她睁不开眼睛，抬袖将自己的眼睛遮住。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之间三面墙壁全是数不清的金砖。 “龙君清，你也太富了吧。” 云步璃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晕眩了，完全数不过来。 “这才多少，不过一万两黄金。”龙 君清面色清浅，“我现在单说黄金有五万两，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啊！” 云步璃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这一趟来的也太值了吧。 “龙君清，这些黄金可以做很多事了。”云步璃说道。 “是啊。”龙君清点头，心中却有些迟疑了，以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争夺太子之位，争夺帝位。 可现在…… 他不是圣元帝的儿子，可圣元帝和太后多年来对他极尽宠爱，他若是坐上了帝位，便是篡夺了龙家的皇位。 可是为了云步璃，为了他身边的其他人，他又没有更好的退路。 【啊，这泼天的富贵 终于到我头上了，想收进空间啊！】 “好了，我们快走吧。再看下去，我怕我忍不住想给你都搬走。”云步璃捂住自己的眼睛。 “搬走也无妨，我的本来就是你的，而且放在你那里说不定比我这里更安全。” 自从上次卧龙寨的事情，龙君清就意识云步璃好像有异于常人的储存空间。 他不知道云步璃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云步璃收走的那些东西都没有被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想来她的储存空间别人是无法探知的。 云步璃有一瞬间心动，还是摇头，“别蛊惑我了，我知道你的钱都是有用处的，而且我 手上的钱很富裕，不缺钱花。” 龙君清按下开关，密室又恢复了原样。 他又走到没有黄金的一面墙壁前，敲了一下那边墙壁上的一块青砖，“轰隆”一声，墙壁下沉，外面的房间黑漆漆的，有些看不清光景。 龙君清牵着云步璃走出去，墙壁又自动合上。 他让云步璃别动，熟稔地摸黑往前走，拿出火折点亮房间的油灯。 这间房间空无一人，装饰格外雅致干净，龙君清让云步璃坐下休息，就拾步走了出去。 门是从外面落了锁的，龙君清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从门缝中将外面的锁劈开。 龙君清出去没多久，又回 来了，并且拿来了许多吃的。 “都安排好了，我们姑且先在这里等一等。” 时间已经不早了，云步璃吃了点东西，枯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打哈欠，龙君清催她先去休息。 云步璃也不客气，迷迷糊糊地上了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龙君清走去开门，来人一进来便立刻道：“主子，人已经抓过来了。” 来人说着，又拿了一个物事递给龙君清。 云步璃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声音还有些慵懒：“把那夫妻两个都打晕了带过来吧。” 来人闻声，非但没有抬头去看，反而低下了头，不敢往床的方向探看。 第272章 剁根手指给你看 龙君清回头：“把你吵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着急。” “不用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避免节外生枝。”云步璃穿鞋下来。 “去安排吧。”龙君清摆了摆手，那人立刻低头退了出去。 最近总是听说他们的主子有了未婚妻，且对这位未婚妻极度信任，今日果然可见一斑，这位将来必然就是他们的女主子了。 不一会儿，就有几名店小二打扮的人将一对昏迷不醒的中年夫妻抬了进来。 “直接抬到床上就是了。”龙君清吩咐。 他并不怕手下的人觉得蹊跷而泄密，他手下能做这些事的人都是绝对忠诚的，全是他的心腹。 几个小二出去之后， 从外面将门关上，又传来落锁的声音。 龙君清吹熄了油灯，拉着云步璃上床，放下床上的帐子。 云步璃再次开启空间移动，四个人很快回到了客栈里龙君清的房间内。 为了防止被打晕的夫妻俩醒来，云步璃又给他们喂了药，喊来暗卫守着，才去刑房找龙安清。 此刻已经是四更天，龙安清仍旧在刑房里。 云步璃他们走后没多久，秋竹的状况就严重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昏迷，龙安清让人刺她的手指，才勉强把她弄醒，喂她吃下了云步璃留下的丹药。 秋竹遍体鳞伤，又被田思心转移过来的毒折磨了一阵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龙安清喂她吃药之后，她的人 稍稍好些，心态却承受不住了。 “我说……是我做的，八王爷我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都是我做的。”秋竹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都做了什么？背后又是受什么人指示？”龙安清虽然几乎整晚不曾合眼，但是仍旧精神奕奕，神色从容安宁。 “是我买通了酒楼里的婆子和小二，指示他们给云步璃和祝染烟下毒，没有人指示我，是我自己要做的。” 秋竹强撑着最后的意志，仍旧不愿意把田思心供出来。 “一派胡言，既然是你买通的人，那你为何要对云步璃和祝染烟下手，你们有什么仇怨？你一个小小丫鬟，又是如何有那么多钱财来买通他们四人？” “还 有那种极其霸道的毒药，一个来自东周，一个来自已经灭门的叶家，这两种毒香，你又是从何弄来的？” 龙安清一连串的话，让秋竹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说的话全是漏洞，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不是她一个小丫鬟可以做到的。 秋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去圆自己的谎言。 “秋竹，你看这是什么？” 云步璃和龙君清从外面走了进来，龙君清扬了扬手中的物品，正是在江南的酒楼中，他手下的人交给他的。 那是一个破旧的天蓝色荷包，针线活很粗糙，正面绣着蹩脚的莲花和锦鲤，背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惜福四个字。 秋竹的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淹 没在破烂的衣衫里，整个人也有些激动。 “你是从哪里来的，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个荷包是她六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学女红，秀给她母亲的，母亲身体不好，她后来跟田思心去承安寺上香，还求了一张平安符放在里面。 “你认识就好，”龙君清将荷包往回一收，“现在你打算交代了吗？” 秋竹看着他们的目光仍旧有些许迟疑，她不知道龙君清和云步璃是诈自己，还是真的把她父母捏在手上了。 江南距离此处千里之遥，龙君清怎么可能这么快拿到母亲的荷包？ “你不信？要不要我去把他们的手指剁下来一个给你看看。”龙君清一脸淡漠，说着就要往外走。 第273章 术法 田思心的客房外，红缨枪似的站着两个守门的侍卫，龙阳清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出去了。 上午云步璃和龙君清离开之后，龙阳清就出去过一次，那一趟他出去了许久，回来之后脸色阴沉灰白，看起来心情很差。 晚上龙阳清又出去了一趟，这一趟没有多久，他就带回来一个面容陌生的大夫。 两个侍卫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就让那大夫进去了。 毕竟龙安清虽然交代他们看住田思心，也没说不允许田思心看大夫。 房间内，田思心奇痒难当，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床榻上扭动挣扎。 龙阳清一进来就眉头蹙紧， 立刻上前挡住术士的视线，将田思心扶起来。 “心儿，你有救了，这个大夫一定能治好你。” “朝嘉，我好痒，好难受啊。” 田思心靠在龙阳清身上，不断地想去抓自己的脖子和手，她其实也很想去抓自己的脸，但对于容貌的在乎又让她硬生生遏止住这个念头。 “很快就会没事了。” 龙阳清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抚。 他的这个动作拂到了田思心的头发，发丝从田思心脸上划过，痒意从心底直冒出来，田思心终于压抑不住去抓脸。 龙阳清吓得赶紧抓住她的手，回头对那术士道：“刘先生，请您赶紧救她吧 。” 那被唤作刘先生的南疆术士闻言，轻轻拧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药箱上的锁扣，只听“咔哒”一声，药箱顶上露出一个夹层。 夹层大约有半根手指的厚度，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槐木棺材，通身用刷着黑色油漆，乌沉发亮。 刘先生把那小棺材打开，露出里面躺着的东西。 一个被破旧布条紧紧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体露了出来，大约有食指那么长。 包裹的布条很可能是染了血的，因为时间久了，那布条又黑又黄。 龙阳清不知道那布条里包裹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他看了一眼就觉得遍体生寒，那东西似乎吞吐着看不见 的阴寒之气。 “这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龙阳清不确定地问。 “自然不会。”刘先生冷定地回答，“只不过对我有些许反噬作用，若不是殿下的命令，我才不会来管你们的闲事。” 刘先生说着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滚落，坠入他手中的黑色小棺材里。 鲜红的血滴入黑黄的布条中，那块吸血的地方忽然像是活了过来，沸腾着往上翻滚。 不一会儿，那翻滚的布条中吐出许多条细细地红色丝线，像动物的触角，又像攀沿的藤蔓，快速朝着、田思心爬去。 眼看着那些 丝线缠住了田思心的双脚，穿透她的衣物，刺入她的皮肤，龙阳清脸色大骇，立刻松开了田思心，微微退开。 “朝嘉，这……” 田思心也很害怕。 她一张嘴，那些丝线就想往她嘴里跑，吓得田思心赶紧闭嘴。 那位刘先生一直神色冷肃，口中默默念着密咒。 等到那些红色丝线全部刺入田思心的身体，龙阳清看到有黑色的东西顺着那些红色的丝线一点点从田思心体内拔出，而田思心脸上和手上的疹子，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等到田思心的脸完全恢复如初，那些红色的丝线便如触手一般，快速收拢回棺材内。 第274章 招供 刚才那个黑黄色的长条状物体，如今已经变得浑圆鼓胀，通体黑红。 “心儿，你感觉如何？” “朝嘉，我不痒了，你看我全都好了。”田思心欢喜地看自己的手，又用手去摸自己的脸。 龙阳清立刻上前去扶田思心，田思心果然是痊愈了。 “南疆秘术，果然了得，多谢刘先生。” 确定田思心真的无事了，龙阳清才对刘先生说道。 “九王爷不必谢我，记得您答应我家殿下的事就好。”刘先生托着那漆黑的小棺材，气息有轻微的不平，“现在事情才做了一半，还请王爷找一件那人的贴身之物给我。” 龙阳清闻言，立刻看向田 思心：“心儿，你可有秋竹常用的手绢？” “等我一下。” 田思心虽然不知道他们拿秋竹的手绢做什么，但是现在龙阳清和这个刘先生救了她，她几乎是没有半分迟疑就答应了。 她走到外间放包袱的小柜子旁，伸手取来秋竹的包袱，里面就有她的手绢。 她返回来，直接把手绢交给刘先生。 刘先生把手绢丢进小棺材里，盖上盖子，又放进药箱的夹层了收好。 “这就成了？”龙阳清疑惑道。 “放心吧，定会如王爷所愿，也希望王爷谨记自己说过的话。”刘先生对龙阳清拱了拱手，便告辞了。 等刘先生一走，田思心就一连 串的问题：“朝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南疆三皇子的人？你答应了他什么？他又拿秋竹的手绢做什么？” 龙阳清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急切的面容，退去那些红疹，恢复原本的光洁俏丽，心头一动，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 “朝嘉。” 蜻蜓点水一般，田思心吓得赶紧退开，脸颊却染上了淡淡地红晕。 “心儿，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个秋竹，刘先生会把从你身上取走的毒素转移到她身上，还会再给她额外加上蛊毒，她很快就会死。” “朝嘉。”田思心芳心大动，原来龙阳清什么 都为她想好了。 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泪水顺着下颌跌入他的怀中，浸湿他的胸口，龙阳清感觉一颗心都是火热的。 刑房里，秋竹到底还是松口了。 “是小姐让我做的，她嫉恨云步璃夺走了六王爷，她想要云步璃死，祝染烟和云步璃关系好，是受牵连的。” “小姐家中是行商的，早年叶氏不曾倒台的时候，家中和叶氏也有很多合作，老爷和叶氏的家主交情颇深。” “据小姐说，叶氏的家主曾经把茶梨香的秘方告诉老爷，老爷偷偷制作过茶梨香，小姐这次上京，带了一些过来。” 云步璃的心情有一瞬间说不出的失落，原来 不是叶家还有幸存者。 龙君清眉头紧蹙，面上闪过嫌恶的神色，叶家的家主真的会把秘方告诉田羽宁？还是田羽宁从叶家偷的呢？ 反正叶家的人不在了，还是凭着田羽宁一张嘴随便说。 “至于漫芹香的来源，是一个陌生的少年给小姐的。” “几天之前，小姐心情不好，就出宫住在京城的别院里，有一次上街回来，走到一个胡同口，看到有两个醉汉在殴打一个乞讨的少年。” “那少年的背影和六王爷有几分相似，小姐刚开始认错了人，出言喝止，看清那少年的脸之后，也不好再说不管，让人赶走那两个醉汉，救了那个少年。” 第275章 女犯人死了 “本来小姐只是无心之举，谁知道那个少年铁了心非要报答小姐的恩情。” “他一路跟着小姐的马车到小姐的别院门口，小姐很是心烦，让人赶他走，他很是失落，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小姐的，身上唯有一点自故土带来的香料，送给小姐。” “那香料就是来自东周的漫芹香。” “小姐自己有茶梨香，也听说过茶梨香为何被禁，她对六王爷尚未死心，她拿到漫芹香之后，就动心了。” “她托人打听了二王爷安排的行程，买通了酒楼的小二和杂扫婆子，对云步璃和祝染烟下毒。” 秋竹说着，身体中突然涌来 一股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南疆九公主和小姐为什么会中毒，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少年后来去了哪儿，还跟你们小姐有联系吗？”龙安清问。 秋竹摇头，“我没再见过他，我整日和小姐再一起，他们应该是没有联系过的。” 刑房中陷入了沉默，秋竹却感觉自己越发冷了，皮肤上有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冒出来，她的嘴唇也有些乌紫。 龙君清让人看好秋竹，跟云步璃三人一起来到外面。 “秋竹在乎她的父母，现在说的应该不是在撒谎，若她所言属实，那 么这个少年才是关键人物。”云步璃说道。 龙君清点点头，“他给了田思心毒药，很大的可能并不是跟你有仇，很有可能是想借田思心制造混乱，让我们的目光先被田思心吸引，给他自己制造脱身的机会。” “他真正的目标是轩辕平秋，或者说他是想引起两国纷争，从中获利。” 秋竹刚才说，那少年自认是东周之人。 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漫芹香来自东周，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从我们住进这个酒楼，所有进出的人都是在监视之中的，那人既然给轩辕平秋下毒，就应该是酒楼里的人，可是现在并没有 什么可疑的人员。” 龙安清很是不解，“除非这个人就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他有别的正当身份做掩盖，而他又能接近轩辕平秋。” “轩辕御上！”龙君清和云步璃异口同声。 龙安清眉头微拧，“轩辕御上是轩辕平秋的亲哥哥，他们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妹妹？” “而且他是南疆的三皇子，这个时候若是因为轩辕平秋挑起两国纷争，生灵涂炭，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何必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中间还有一个东周，如果轩辕御上一早就跟东周偷偷合作了呢？到时候 南疆和北齐开战，东周偷袭，你觉得北齐的胜算有多大？” 龙君清提醒他。 被他这么一说，龙安清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件事里，东周扮演的角色同样重要。 “先去处理了田思心吧，若这件事真的有轩辕御上插手，那个下毒的少年估计早就被他藏在他的人中了，一时半会儿很难查出来。”龙君清又说。 龙安清点点头，打算带人去把田思心抓了，他才走了两步，身后刑房的门忽然打开，里面值守的暗卫脸色不好的出来。 “王爷，不好了，那个女犯人死了。” 云步璃和龙君清对视一眼，拔腿就往里面走。 第276章 抓田思心 刑房内，秋竹仍旧被绑在临时抬过来的刑架上，片刻前还跟云步璃他们说话的人，现在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云步璃一手提着裙摆，快步冲上去，手指搭在秋竹的腕上，她一向从容平静的脸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和诧异。 秋竹已经脉象全无，身体出奇的冷，就好像一块刚从冷藏室拿出来的冰块。 云步璃伸出手指挑起她微微下垂的脸，只见秋竹的脸色一片灰白，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地冰沙，嘴唇乌黑发紫。 “她是活活被冻死的。” 云步璃垂下手，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秋竹帮助主子作恶杀人，她是帮凶，不是什么好人，云步璃不会轻易饶 过她。 可现在秋竹乍然死在自己面前，云步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伤。 “他们给她下了毒蛊，让她的身体快速冷凝而死。”云步璃从刑台上退下来，走到龙君清身边。 “跟了田思心那样的主子，就注定了她的结局。”龙君清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 “她临终可有什么遗言？” 云步璃问值守的侍卫。 “她说放过她的父母。”侍卫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道。 秋竹最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都要听不到声音了。 “好生安顿他们吧，小心田家。”云步璃对龙君清道。 龙安清已经让人去抓田思心了，酒楼里正闹得厉害。 田思心 的房门被踹开，侍卫闯进去的时候，田思心和龙阳清正抱在一起，吓得两人赶紧分开。 龙阳清大怒：“你们这是做什么？竟敢擅闯表姐的闺房！可知这是什么罪？” “九王爷勿怪，属下奉了八王爷的命令，要拿田小姐去审问，还行九王爷不要为难。” “龙安清他凭什么抓表姐？表姐犯了什么罪？”龙阳清拦在田思心面前，“今天有本王在，我看你们谁敢动表姐一根手指头。” “九王爷既然不肯与人方便，那就得罪了。” 这些侍卫全都是龙安清亲自培养，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完全服从龙安清的命令，就算是对上权贵，也毫不退让。 对 方来了好几个人，身手都很不错，龙阳清势单力薄，很快就败下阵来。 龙安清不急不缓地从后面走过来。 龙阳清一看到他就大叫起来：“龙安清，表姐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抓她，凭什么抓我，等我回去告诉父皇，让父皇治你的罪。” “田思心的丫鬟已经招认，她受了主子的命令出手毒害云步璃，本王带田思心去受审，又有什么问题？” “至于你，本王对抓你没兴趣，但是你若是再继续狗叫，本王并不介意治你一个扰乱公务之罪，或者说，你也参与了这次对南疆九公主下毒之事？你看看父皇到时候会不会护着你？” 龙安清最后一句话到底 还是震住了龙阳清，他虽然年纪小，有时做事冲动，但到底还能分得清轻重。 他不能卷进北齐和南疆两国之间的纷争，到时候他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表弟，你要救我啊。” 田思心被龙安清带着，一路回头冲龙阳清喊。 龙阳清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猛地砸了一拳。 表姐，你要等着我，龙安清，总有你付出代价的时候。 “说吧，田思心，你是怎样得到的毒药，又是怎样害南疆九公主和云步璃的。” 侍卫将田思心往刑房的地上狠狠一丢，田思心抬眼就看到一滩模糊的血肉，身体顿时就吓瘫了。 龙安清这么一问，她本能的就开口反驳。 第277章 气死贤妃 “我没有陷害南疆九公主。” 田思心开口反驳道。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眼神慌乱躲避着，又扫到挂在钩索上血淋淋的人皮，她骤然尖叫起来。 那一团模糊的血肉是剥了皮的人！ 田思心恐惧到了极点，却又忍不住想往那个方向瞟，她依稀看到辨不清面目的头颅和剁碎了的手脚。 田思心血色褪尽，叫声停滞，骤然昏死过去。 能像秋竹那样面对这样的场景，又被严刑拷打，还能咬紧牙关的女子，到底是少数。 云步璃想，自己只是呕吐了一下，还算是比较坚强的。 田思心又被冰水泼醒了。 “ 不要……不要剥我的皮，你放过我，我没有害南疆九公主。”田思心瑟缩着想躲，她的手脚被绑着，又无处可躲。 “你没害南疆九公主，那你有没有害云步璃？你的毒药又是从哪里来的？你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我不知道……呜呜呜……”田思心醒来之后，显得有些不正常，只反反复复说不认识。 “这是吓傻了？”龙君清道。 云步璃上前，给田思心探脉，田思心居然冲她嘿嘿地笑，笑的云步璃背后发凉。 “被吓着了，估计要好好休养才能恢复正 常了。”云步璃拢着眉心。 “她还想休养？”龙君清冷笑，蓦地抽出腰间佩刀，“既然没有用，还留着做什么？” 这个女人想要杀了云步璃，不管她招认还是不招认，龙君清都不会让她再活下去。 “六哥！” “等一下！” 龙安清和云步璃齐齐出声阻止她。 “现在只有她和秋竹见过那个少年，秋竹已经死了，你再杀了她，还有谁能辨认那人到底是哪一个？” “她还是你的表妹，你杀了她，回去怎么跟贤妃娘娘交代？” 龙君清不语，他不需要跟谁交代，秋竹所言，那日见到那个少年的不止有她们主仆两 个，还有田思心的侍卫和车夫。 况且对方若真是有备而来，还会用真面目示人吗？ 如果秋竹她们见到的只是别人乔装打扮之后的样子呢？田思心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给云步璃留下一个威胁。 他想知道的是，云步璃为什么阻止他。 “龙君清，我知道你想为给我报仇出气，但是现在你确实不宜杀了她。” 云步璃虽然给田思心下的也是致命的毒药，但是也并没有打算让田思心马上就去死，毕竟田思心活着还有一些用处。 【现在杀了田思心，那她和龙阳清的姐弟爱情不就覆灭了吗？他们不就不能珠胎暗结 了吗？那还怎么气死贤妃？杀人要诛心呐！】 【呃，问题是这怎么跟龙君清解释才合理一点呢？】 龙君清脸色逐渐柔和起来，注视着云步璃，乖，你怎么解释都合理。 “你是想说和我母妃还有九弟有关是吗？”龙君清委婉的提示她一下，嗯，他是重生的。 虽然他前世确实不知道龙阳清和田思心之间的恩怨，后来只听说母妃和田思心同时大病了一场，之后田思心就被母妃匆匆送回江南嫁人。 再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或者说，他没关心过这些。 上一世，他的重心全在北齐的边疆上，很少关注京中之事。 第278章 去找龙安清 【哈，龙君清难道都知道？】 云步璃眼眸一亮，疯狂点头，不用绞尽脑汁想说辞真好啊！ 龙君清收回长刀：“听你的就是。” 龙安清：？？ 你们两个这是说的什么玩意儿，能说的清楚一点吗？ “田思心怎么处理？”龙安清下意识地去问龙君清。 “先把她关在这里，等龙阳清折腾折腾，就把她放回去吧。”龙君清想了想说道，这对姐弟既然现在看对眼儿了，他也不介意推一把。 天已经快亮了，龙安清几乎整夜未眠，便回去休息了。 龙君清和云步璃也各自离开。 天亮之后，龙远清特意带人去看望了轩辕平 秋和龙炎清，见两人都好的差不多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六王爷和九王爷可查出什么结果了吗？”轩辕御上仍旧是一副不善地模样。 “这件事不是本王负责，本王并不是很清楚，三皇子若是比较关心，不妨去找六弟或者九弟问上一问。”龙远清说。 轩辕御上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等下我去找九王爷吧。” 刚刚喝完补药的轩辕平秋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接口道。 龙远清：“自然可以。” 轩辕御上摆手，她想去就去。 “还请二王爷督促九王爷，尽快查清楚真相，给我们南疆一个交代，本殿的妹妹决不能白 白吃苦。” 轩辕平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听到身后轩辕御上这样对龙远清说道。 龙远清性格仁厚敦实，连连答应。 轩辕平秋打听了一下龙安清的住处，带着婢女过来，守门的侍卫却将她拦住。 “八王爷在休息，九公主不如先回去，等王爷醒了再来。” “无妨，我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王爷睡觉，南疆九公主守在门口像什么话？ 不过到底人微言轻，两人都没说什么，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轩辕平秋站在门外的栏杆旁，背转身去，凝眸望着楼下空荡荡的大堂，心绪一片黯淡。 从昨日毒发，她混混沌沌到解毒后清醒过来，她自己模糊听到的，以及丫鬟给她讲述的，她心中很是不解失望的。 她的兄长轩辕御上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是可以救她的，那些镇上请来的大夫说救不了她的时候，她就想开口让兄长找术士来救她。 可那个时候，轩辕御上坐在她旁边，似乎看到她想开口说什么，他居然偷偷点了她的哑穴。 轩辕御上直接断绝了她开口求救的可能。 后来她感觉好像云步璃来了，但那时候实在太痛苦，她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醒来后从丫鬟口中得知，轩辕御上阻止云步璃救她。 云步璃相 逼之下，轩辕御上才让术士救她。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更准确的说，她也许不是不明白，而是不能接受。 她不知道皇兄是参与了对自己下毒，还是仅仅只是顺水推舟想要自己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觉得心痛难以承受。 她和皇兄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虽然她一直知道皇兄没有外人说的那么在乎自己，但他何至于想让自己死呢？ 她死在北齐，北齐和南疆两国开战，对南疆又有什么好处？ 这一刻，心中无限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徐徐打开，轩辕平秋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知无觉。 第279章 希望联姻的人是你 “九公主？” 龙安清的声音仿佛是从九霄云外传来，捞起轩辕平秋飘飞的魂魄。 “行之？”轩辕平秋回头，看着面前这张脸，恍若梦中，“还是八王爷？” “行之是我的字，我叫龙安清。” 龙安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又疏离，让人看不透远近。 “好，龙安清，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说话，我有些事想要问你。”轩辕平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对龙安清说道。 龙安清眉心轻拢，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实在不妥，他们两人一个北齐，一个南疆，也着实敏感一些。 故而，龙安清没动，也没说话。 “八王爷是害怕流言？”轩 辕平秋笑了笑，“好，反正也没什么不能听的，我就在这里说吧。” “八王爷，北齐和南疆是要联姻的，相信你也明白，我皇兄不喜欢龙喜茉，龙喜茉若是联姻去了南疆，一定活不过三个月。”轩辕平秋说道。 “所以，我想和北齐联姻，我希望跟我联姻的人是你。”轩辕平秋又继续说道。 “公主。” 随行的丫鬟香影赶紧去拉轩辕平秋的袖子，她听说北齐的女子都是很保守的，公主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表白。 她知道公主喜欢八王爷，可万一惹了八王爷不高兴，岂不是弄巧成拙。 两个守门的侍卫也惊呆了，身 体不敢乱动，眼珠子却忍不住朝龙安清脸上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姑娘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八王爷表白啊！ 龙安清淡漠的脸有轻微的龟裂，不过瞬息就恢复如初。 “好，我可以答应。” 龙安清思忖了片刻，张口回答。 香影高兴的难以置信，拼命摇晃轩辕平秋的胳膊：“公主，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好了，本公主还没聋呢。” 轩辕平秋被香影晃的头晕，赶紧甩了甩手，让她松开自己。 守门的侍卫眼珠子乱转，脑海中已经有一万句话想要脱口而出了。 “九公主还有别的事吗？” 见轩辕平秋不走也不再 说话，龙安清问道。 “那个……我皇兄想知道你调查的进展。” “你的毒是东周的细作下的，试图挑起北齐和南疆的不合，渔翁得利，至于田思心，她是想害云步璃，结果自己中招了，你们两个中的毒并不一样，你可以找给你们两个诊过脉的大夫查证。” 龙安清跟轩辕平秋说了个大概。 “细作可抓住了？”轩辕平秋问。 田思心和云步璃之间的恩怨，她没什么兴趣。 龙安清的目光一直凝注在她的脸上，想要看她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现在还没有抓到，不过他跑不掉的。” 轩辕平秋身为南疆公主，这一次出行 ，她身边能够接触到她的人都是有数的，不管是南疆的还是北齐的，总是跑不了那么几个人。 北齐的那几个，龙安清已经控制起来，并没有发现可疑。 现在很有可能就是轩辕平秋身边的南疆人动的手。 “九公主，你身边的人都跟了你很久吗？”龙安清问她。 轩辕平秋性子热烈奔放，但她不是笨蛋，龙安清这句话，她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龙安清是怀疑她自己身边的南疆人下毒。 其实她自己也怀疑。 她的毒转移到龙炎清身上，她已经听说了，云步璃给龙炎清医治，那并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两种香料混合而成的剧毒。 第280章 马上给她个痛快 毒源是她洗澡用的胰子。 那块胰子是她最喜欢的桂花味，不然她是不会使用的，这说明对方很了解她的喜好。 有个杂扫的婆子交代，除了田思心，有个黑衣人曾潜入她住的地方收买她，让她换掉轩辕平秋用的胰子。 可那婆子却说不清黑衣人的样貌。 知道她喜欢桂花的人并不多，除了她自己的贴身侍女，便是她的皇兄。 生长在皇室里，大多数人是会选择隐瞒自己的喜好的。 轩辕平秋的心情很沉重。 像是今天的天气，明明已经半上午，却仍旧不见一丝阳光，灰色的天空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出龙君清所料，他们前脚带走田思心，龙阳清后脚就传递消 息出去，不到中午，龙阳清的亲卫就来了。 龙阳清带着他们强行闯到刑房，将田思心带了出去。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田思心看到一群人冲进来，像只受惊的仓鼠一样，瞪着清澈愚蠢的眼睛往后退。 “心……表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朝嘉，你不认识我了吗？”龙阳清看着田思心的样子，心痛不已。 龙君清他们到底对心儿做了什么，居然把她逼着这样？ 刑房早就被龙安清让人提前收拾过了，除了空气中浮动了些许血腥气味，一点都看不出异样。 龙阳清带着田思心直冲到龙君清房间。 龙君清正在补觉，龙阳清带人在门口和龙君清的侍卫打了起来， 把龙君清吵醒了。 龙君清慢腾腾地整理好衣服，穿好鞋子走出去。 他刚拉开一扇门，龙阳清就像看到肉的疯狗，红着眼冲上来。 “龙君清，你还是人吗？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表妹，也是被母妃疼着宠着长大的，你怎么能把她弄成这样？” 田思心缩在龙阳清身后，咧着嘴傻笑，口水都流到了衣襟上。 龙君清比龙阳清要高上半头，他一身烟青色绣云纹长袍，腰带扎的紧紧的，勾勒出精瘦的腰身，嘴角挑着一抹淡淡的笑，似嘲笑似戏弄。 “啪！” 他甩手一巴掌打在龙阳清的脸上，用了八成的力道，竟直接把龙阳清的一颗牙打飞出去。 “她想杀我的未婚妻 ，我现在没有要她的狗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你少带她在我面前乱晃，不然我说不定会改主意，马上给她个痛快。” 龙阳清血混合着牙喷在墙上，脑子都感觉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似乎摇摇欲坠，随时要倾倒。 “龙君清，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等我回去告诉母妃，她一定会收拾你。” 龙阳清满嘴的血腥，一张嘴冷风往嘴里灌，像是有千千万万个小针，扎在他掉了牙的那个血洞上。 龙君清嘴角的笑意更浓，“龙阳清，枉你虚活十几岁，也就只有会找母妃这一点出息了，你还是个吃奶的孩子吗？” 龙阳清要被气死，他从小生活在龙君清的阴影下，所有人都 说他比不过龙君清，现在他连气人都比不过龙君清。 “龙君清你就是个疯子，暴虐无道的杀人狂，你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你不尊重母妃，眼中毫无孝道，你等着吧。” 龙阳清拉着田思心愤愤离去。 他们这样闹腾了一场，死气沉沉的酒楼里总算了有了几分生气。 众人的行程已经被耽误了一天，龙安清安排人把活着的三个犯人押送回京，就通知龙远清可以启程了。 轩辕御上不知道是不是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竟没再追问东周细作之事。 云步璃原先还以为田思心现在都傻乎乎的了，龙阳清会带她回京，没想到下午出发的时候，他仍旧带着田思心一起往皇庄去。 第281章 第一个死 经过梨花镇的事情，众人都有些兴致缺缺的，下午出发的时候，一路上死气沉沉，只有田思心的车厢，偶尔传来叫闹声。 龙阳清的嘴巴止了血，脸颊却肿的老高，连带有轻微的发烧。 他想去看田思心，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跟田思心一个车厢，心中很是烦闷。 最好千万别让他抓住机会，不然他一定会在猎场上一箭把龙君清射死！ “公主，喝点水吧。” 马车行驶在路上，有轻微的晃动，香影怕洒出来，倒了半杯水给轩辕平秋。 从上马车出发开始，轩辕平秋已经呆坐一个多时辰了。 香影喊她，她才怔怔 地扭头。 “公主，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八王爷吗？他现在答应联姻，你不高兴吗？” 轩辕平秋扯着嘴角笑，却比哭还难看。 “香影，他之所以答应，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他知道联姻势在必行。” “他定然也不愿龙喜茉嫁到南疆，北齐的前三位王爷都已经娶了正妃，六王爷订了婚，龙安清显然和龙炎清龙牧清不对付。” “谁娶了我，表面上便和南疆的关系亲近一分，你说他有更好的选择吗？” “可他们现在大约还不知道，我在皇兄眼里不过是个弃子，我贵为公主，却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家了。” 轩辕平秋说着，眼中有泪似要溢出，她强忍着深吸一口气，想把眼泪憋回去，却仍有不听话的泪珠顺着腮边滚落。 “香影，从南疆到北齐，千里迢迢，饮食气候全然不同，待这次狩猎回去之后，我就放你离开，给你足够的盘缠。” “天大地大，你且独自生活去吧，不必再跟随我入囚牢。” 轩辕平秋拿绢子擦了一下脸颊，接过香影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公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要香影了吗？” 香影一听就急了。 “香影没有家人，从小就跟着公主，对于香影来说，公主既是主子，又是家人，香影 怎么能抛下公主独自一人在异国的深宫里。” “公主，求求你，千万不要赶香影走。” “香影，跟着我没有什么前途了，也许还会送命。” 轩辕平秋不敢跟香影直说，她已经怀疑，她的皇兄跟东周有勾连，日后一旦东周和南疆合伙攻打北齐，她就是第一个死。 “我不怕，公主，你让我一个人走，也许我很快就会死在外面的。” 这世道对一个独身女子来说，确实不算安全。 轩辕平秋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天色乌沉，夜晚也没有星子和月亮，不过皇庄上却灯火通明。 从大门口到众人歇脚的别院，一路上 全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红光晕地，铺出一条绮丽旖旎的大道。 庄上的管事带着几百号下人跪在别院外，恭迎远道而来的众位皇子公主。 待行礼后，管事便引着各位主子前往安排好的住处。 等他们全都走后，跪在角落里的一个婆子拉了拉旁边的姑娘，“晓月，可以起来了，主子们都走了。” 一直垂着头的女子这才缓缓抬起来，露出上一张熟悉的面容。 深秋十月，夜风过处如碎冰拂面，她却出了一头的汗。 “你这是怎么了？腰还疼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哎，要不是怕王管事怪罪，我今天怎么也不让你来。” 第282章 谎言 “安婆婆，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跪在地上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张容颜白皙秀丽，楚楚动人，身段袅娜窈窕，正是从四王府逃出来的云瑶珊。 她拉住安婆婆的袖子，匆匆往下人的住处去了。 那日跟着陈十九从四王府跑出来，她唯恐老夫人和云照会把她再次送回四王府，也不敢回云家。 她想去找自己弟弟，却又不知道弟弟去了哪里。 彷徨中，她问陈十九有何打算。 陈十九说自己还要去为兄长报仇，便撇下她走了。 她找个客栈住了住了一晚，终究还是忍不住，找了个小乞丐去云 家打探消息。 这才知道，云照自从下葬了岳氏之后，愈发萎靡不振，老夫人瘫痪在床，云家的中馈现在掌控在新的三夫人葵枝手里。 云瑶珊听说之后，几乎要气死。 葵枝原本是她的人，可是跟了云舒玥之后就越发不受掌控，如今居然还敢在云家当家做主了。 她不过是个下贱出身，凭什么？ 云瑶珊一时耐不住，乔装打扮回了云家。 葵枝满面春风的招呼她，一扭头就让人通知四王府，幸好传信的丫鬟跟她熟悉，趁着上茶的功夫暗示她快跑。 她借口去看望老夫人，才从云家跑了出来。 出门没多久又在大街上遇 到四王府的追兵，她慌不择路，躲进了一辆出城的泔水车里。 泔水车在城外停下，赶车的车夫下来，忽然掀开了泔水桶的盖子，原来对方早就发现她藏在了车上。 她慌慌张张地抬头，以为自己要无处可逃了，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赶车的人居然是戴了一顶草帽的陈十九。 “怎么会是你？” 陈十九看到她也很惊讶。 “我……我没有地方去了。”云瑶珊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不甘心关在四王府里，说不定哪一天，龙炎清就会杀了她，她不想做待宰的肥羊。 可是出了四王府，她才发现，天空 广阔，却没有她的栖息之地。 陈十九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带你离开，这样吧，我把你先安置在一个地方，你在那里好好等着我。” 云瑶珊正六神无主，陈十九说这样的话像是给她找了个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相信陈十九，也许是因为他帮她逃出了四王府吧，她几乎没有怀疑陈十九会卖了她。 陈十九把她送到一个距离京城不近的村子里，他说那是他朋友家，让云瑶珊安心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天晚上，那户人家的男人闯进她的房间，想要强行占有她，她才知道，陈十九把她 卖个了那个男人做老婆。 那一刻，她欲哭无泪，整个人绝望到了顶点。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抓起手边一切都够拿到的东西，一改往日的柔弱可怜，跟那个丑陋又残疾的男人打了起来。 慌乱中，她抄起花瓶砸到了那个男人的头上，她只看到血浆四溅，有温热溅到脸上，她已经忘记了害怕。 不去看那个男人是不是死了，她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身后是无尽地狗叫和人声，火把的光亮在她身后织成一片海洋。 她感觉两只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流了血，身后的人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 第283章 有福气的人 她终于走上了绝路。 面前是一片漆黑。 她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跑，往前跑，千万不要停下。 没有分毫的迟疑停顿，她的脚踏入那一片黑暗，坠入无底深渊。 “真晦气！那婆娘掉下去了。”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耳边便是无尽呼啸的风声，裹挟着她的衣裙在夜风中飞扬起舞，如同飘然入世的鬼魅。 云瑶珊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杂房里，眼前是安婆婆慈祥和蔼的脸。 “小姑娘，你醒啦，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从那么高的峭壁上掉下来，竟只扭伤了腰。” “你脸上和脚上有些皮外伤，大 夫已经给你包扎好了，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哎呀，你也是幸运，掉在山下的竹林里，被竹子托着，没砸到地上，不然你这小命可难保喽。” 安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着，云瑶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婆婆只告诉她，这里是一处农庄，安婆婆在这里做事，早上去采蘑菇的时候，在竹林里捡到了她，让她安心养伤。 幸运？有福气？ 云瑶珊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这样形容自己。 她在这里住了下来，因为脚和腰都有伤，她几乎不怎么下地出门，只在屋里好生躺着，安婆婆一直体贴的照顾她。 说她很像自己早逝的女儿。 云 瑶珊不多问，安婆婆也没多说。 直到今天晚上，庄上的总管事下令，让所有人去云台别院门前等候。 安婆婆不得已，带着云瑶珊一起出来了。 看到路上皇家标志的那一刻，云瑶珊才意识到，她掉进的地方，居然是皇庄。 她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她跪在地上的时候，心中不停祈祷，来的人里，千万不要有龙炎清和云步璃。 终究事与愿违。 远远地，她就看到龙炎清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路途劳顿，他的面容苍白，气色不佳。 云瑶珊吓得赶紧低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可她还是知道，龙君清和云步璃也都来 了，并且他们不会很快离开，他们是来狩猎的，要在这里住十天半月。 “晓月，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去把大夫给你叫过来好不好？” 回到住处，安婆婆扶着云瑶珊坐下，关心的说道。 “不，婆婆，你不要叫大夫。” 云瑶珊抓住安婆婆的手，慌张道，她这个时候更应该低调，不能引起龙炎清他们的注意。 “婆婆，你……你能送我离开皇庄吗？” 云瑶珊用乞求地神色看着安婆婆，命运对她实在太残忍了，她刚以为自己逃出了虎口，没想到不过是在别人手掌心里撒了泡尿。 “晓月，你是在害怕吗？”安婆婆坐下来， 神色慈和，“你有什么事，能告诉婆婆吗？婆婆会保护你。” 云瑶珊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 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我只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被丧尽天良的兄长卖了，逃命才落下悬崖，我不知道这里是皇庄。” “我害怕，这里这么多贵人，万一我冲撞了他们，有几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安婆婆眼中一片温柔，她粗粝的手掌拂过云瑶珊纤柔的手背，有一种别样的踏实和安全感。 “好吧，孩子，既然你想离开，明天婆婆就把你送出去，只是你可有去处？” 云瑶珊眼眸中的亮光还未升起就又暗淡下去，她摇了摇头。 第284章 两男争一女 翌日，空气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是太阳却从云层中露出了半张脸，明晃晃的光亮让人心头好受了不少。 经过一晚上修整，众人的精神都好了狠毒。 唯独田思心，仍旧疯疯癫癫的。 听说龙阳清已经给她请了大夫调理，所以她就不再参加狩猎，而是在皇庄上修养。 龙阳清指派了不少侍卫给她，云步璃他们去集合的时候，看到田思心正在光秃秃的葡萄藤下晒太阳。 狩猎的地点是在皇庄后面的星台山，山上有许多兔子、鸡、野猪、鹿什么的，全是人工放上去的，没有具有杀伤力的猛兽。 既能让主子们敞开了玩儿， 也不会产生什么危险。 上山之前，龙炎清提议，他们可以男女一组，分组上山，进行竞赛，哪一组回来的时候猎物多，哪一组获胜。 他们每个人都拿出一件物品，当做获胜队伍的彩头。 龙远清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 至于分组，二王爷三王爷都是带了王妃来的，龙君清和云步璃一组，祝染烟本来想跟龙安清一组，却见对方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轩辕平秋。 与此同时，走向轩辕平秋的还有龙炎清。 【哟，这是要当场上演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啊！】 云步璃暗暗搓手，在旁边乐呵呵看戏。 “九公 主，本王想邀请你跟本王一组，不知道九公主可愿赏脸？” 龙炎清当先在轩辕平秋面前站定，他身材高大笔挺，肩膀端正，线条利落流畅，眉目如朗月，俊美无双，一双浅色瞳眸凝视着轩辕平秋，等待着她的回应。 轩辕平秋微抿了唇，还未开口，龙安清也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雪白的骑装，勾勒出坚实有力的线条，面容一如既往的清贵疏离，带着漠视一切的冷淡。 “跟我走。” 他只说了三个字。 轩辕御上在旁边看着这三人，忽然笑起来，“没看出来，两个王爷都对小妹青眼有加啊。” 轩辕平秋没说话， 看看龙炎清，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到龙安清跟前，牵着他的手就往马匹旁边走。 龙炎清愣在当场，眼眸中有一抹难以置信，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苦笑着，知道自己是又输了。 为何，他赌上自己的性命，却还是比不过龙安清，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龙喜茉看看剩下的这几个男人，哪一个都挺烦人，她皱着眉头，走到龙牧清面前，“老五，走吧。” 龙牧清也是一脸不喜，早知道他就带个女伴来了。 他别别扭扭地跟着龙喜茉走了。 “我怎么办？” 祝染烟哭丧着脸看云步璃。 龙炎清，龙阳清还有轩 辕御上，她都挺讨厌的。 龙阳清瞪了一眼祝染烟，直接撇过脸自己骑马走了。 “祝姑娘，你可愿跟本王一起？”龙炎清也已经坐在马上，望向祝染烟。 “算了，不过是玩而已，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云步璃道。 她不知道龙炎清是什么心思，她必须要保护祝染烟的安全。 龙炎清长叹一声，从未如此感到挫败，他好像在被所有人嫌弃。 在众人出发前往星台山的时候，云瑶珊也从皇庄后面出发离开了。 安婆婆找了信得过的车夫，带她上了马车，她的腰伤还好，马车走的很慢，安婆婆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去处。 第285章 当场把你撞死 出发之前，龙远清给了他们每个人一枚信号弹，以防止他们在山中迷路。 云步璃就把龙君清和祝染烟的信号弹全部拿过来检查一遍，她倒不是信不过龙远清，而是怕有心人利用龙远清。 “有什么问题吗？”祝染烟说道。 他们的信号弹长的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事。” 云步璃笑了笑，拿了两枚信号弹还给祝染烟和龙君清，心中隐隐猜测。 “你们两个的好像拿错了？” 龙君清接过自己的那一枚，又看着云步璃和祝染烟说道。 “你怎么知道拿错了？”祝染烟拿着自己的那一枚左右看看，这些 信号弹分明长的一模一样。 龙君清扯了扯嘴角，他亲眼看着云步璃调换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无妨，反正都是一样的。”云步璃笑看着龙君清回答。 “换回来。” 龙君清表情端正，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瞧你那小气劲儿，不就是跟你未婚妻换了个信号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我的是个哑炮？” 祝染烟嘴上说着，却还是把自己的信号弹和云步璃换了。 三人策马而行，龙君清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失控了一样，朝着前面刚走了不远的龙阳清撞了过去。 龙阳清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从马 上摔下来。 “龙君清，你这是什么意思？”龙阳清勃然大怒，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 龙君清早在马撞上龙阳清的那一刻，就从马上飞身而下，他那匹受惊的马仍旧没有停下，不顾一切地朝着皇庄内飞奔。 龙君清整了整衣摆，俊朗的脸上带着两分难得的歉意，“这匹马不知道发什么疯，实在不是我故意为之，我若是故意的，肯定会当场把你撞死。” 龙君清说出来的话嚣张至极。 龙阳清拔出剑就要冲上来跟龙君清动手。 其他人乐得看他们亲兄弟起争端，都停住脚步在旁边看戏。 只龙远清走过来，赔笑着 劝两人：“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一点意外，只要人没受伤就好。” “老六，让人再给你换一匹马，老九，快把你的剑收起来，等会儿上了山，有你大战才能的时候。” 龙远清拉住龙阳清，把他往马上推。 龙阳清气的胸口剧烈震颤，仅存的理智却又提醒他，此时应该顺着台阶下来，不能真的跟龙君清动手，不然就是中了他的激将法。 龙阳清冷哼一声，狠狠将手中剑贯入剑鞘，跃上马背，迅速离开。 他倒要看看，龙君清还能得意到几时。 下人很快又给龙君清牵来一匹马，龙君清上马，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他们三个人抱着出来游玩的心思，走的并不快，快出云台别院的时候，忽然见到一群下人闹哄哄的。 祝染烟最是喜欢热闹，她喊住一个下人问：“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回几位贵人，田小姐的猫刚才跑了，大家都在找呢。” 下人并不认得祝染烟，只是见看他们的衣着打扮，知道是去星台山狩猎的皇子公主，并不敢得罪。 祝染烟一听是田思心，便兴致缺缺，再不想听下去，摆摆手让人走了。 “田思心什么时候还养起猫来了？” 祝染烟撇着嘴，小腿在马背上晃晃悠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云步璃闲聊。 第286章 射中人了 “不知道，好像出门也没见她带猫，不过刚才看她在葡萄架下面，脚下似乎是有一只猫的样子。” 云步璃努力回想了一下。 半躺在葡萄藤下的女子，裙边依稀是有一抹毛茸茸的橘色，看起来还挺肥硕的样子。 “兴许是龙阳清给她找来解闷的吧。” “她一个大傻子还能知道什么叫闷吗？”祝染烟特别真诚地发问。 云步璃有些无语：“……大概可能会吧。” 她又没傻过，谁知道会不会无聊烦闷呢。 虽然已经快入冬，但是山野中仍旧是满目青翠，三个人走走停停，云步璃和祝染烟都不擅长骑射，只能眼巴巴看 着龙君清射了一只又一只猎物。 “阿璃，你要不要学一学？” 龙君清又射中了一只山鸡，祝染烟下马屁颠屁颠的去捡，龙君清转头问云步璃。 “嗯，想学。” 云步璃并不介意多一项技能。 于是，等到祝染烟捡了山鸡回来，就看到龙君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云步璃的马。 他的双臂自然从云步璃身后穿过，将云步璃抱在怀中，两只手都紧紧攥着云步璃的手，正在搭弓射箭。 云步璃微微歪着头，脑袋几乎靠在龙君清的胸口。 坏人龙君清嘴边带着得逞的微笑。 咦，这不是在勾搭无知少女嘛？ 祝染烟左手提 着兔子，右手攥着刚捡的鸡，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 龙君清的瞳光倏敛，只听“嗖”地一声。 远处树林里传来短促地惨呼。 “你们不会是射中人了吧？” 祝染烟把手中的兔子和鸡都扔进马背上的袋子里，跃上马背，三人一起朝着人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刚靠近，又是“嗖”地一声，利箭破空，裹挟着劲风直冲马上的云步璃而来。 龙君清一手捞着云步璃的腰，另一只手反拔出长刀，寒光在阳光下跃动，短暂地金铁交击之后，一支长箭插入旁边的树干，羽尾犹自嗡鸣震动。 “什么人？ ” 龙君清厉喝一声，只见树林里飞快闪出一个雪白的身影，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抹俏丽的樱粉。 来的居然是龙安清和轩辕平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祝染烟诧异，他们出发的时候，并不是跟龙安清走的同一条路，按道理来说不应该遇到啊。 “说来话长，你们刚才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龙安清来不及解释，朝着刚才惨叫发出的地方越去。 地上有新鲜的血迹，点点滴滴向着丛林深处而去。 “我们刚才射中了他，他又是来追杀九公主的是吗？” 云步璃脑海中忽然想到那个隐匿在暗处的东周细作，他 仍旧没有放弃杀掉轩辕平秋。 此刻众人都在狩猎，轩辕平秋身边只有龙安清和一些暗卫，不失为除掉轩辕平秋的好机会。 而且若是能够趁机除掉轩辕平秋，不但龙安清解释不清，北齐更解释不清。 还是轩辕御上吗？ 他难道真的非要杀死自己的亲妹妹不可？ 云步璃在心中纳罕。 几个人沿着血迹追下去，可惜没走多久血迹就断了，那人应该是熟悉此地的地形，完全寻不到踪迹。 “没想到打中了他，还是让他给跑了。”龙安清叹息，“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他招呼一声，四周的暗卫全部跳了出来。 第287章 九王爷受伤了 少了两个人，想来是仍在追踪。 “保护好九公主的安全。”龙安清说道，他拔腿又去寻找那两个暗卫留下的痕迹。 “阿璃，你带染烟和九公主先回去，我和安清一起去。” 龙君清不假思索道，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击杀轩辕平秋，留下去必然是个祸患，这一次不管怎样都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他唤出自己的暗卫，带走了六人，剩下的全部跟着云步璃。 “九公主，你脸色不好，受伤了吗？” 看着龙君清的身影在树林里消失，云步璃敛衽走向轩辕平秋。 轩辕平秋大病初愈，身子多少有些虚，这会儿不知道是跑的还 是受了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 “我没事。” 轩辕平秋摇头，身体的不适再多也敌不过心中的不适。 方才在林中，她和龙安清并肩而站，刺客就在她的那一边，射了一支箭，用的正是他们这次狩猎用的箭，只是上面淬了毒。 龙安清将她扑倒，她才侥幸逃过一劫。 她跟龙安清一起追捕的时候，越看那人的身形体态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有些神似龙君清。 她忽然惊觉，那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她皇兄的行宫里见过吗？ 心在那一瞬间冰到了极点。 三个人在一众暗卫的簇拥下准备回皇庄。 祝 染烟一直遗憾，她听二表哥说龙君清烤肉的手艺很不错，今天本来还想尝尝呢，看现在这情形，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三人齐刷刷抬头，只见不远处的天空开出一朵粉红色烟雾云。 “是信号弹，有人出事了。”轩辕平秋道。 “我们快走吧。” 云步璃眸里华光潋滟，看不出悲喜。 走进云台别院，三人还未回到自己的住处，路上遇到许多下人向他们行礼问安，却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怎么了？田思心的猫还没找到？还是她又丢了一条狗？” 祝染烟下 马抓住一个端水的丫鬟，问道。 那丫鬟被她抓的一个踉跄，盆中的水都晃了出来。差点泼到祝染烟身上。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丫鬟放下水盆，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拉你的。” 祝染烟掸了掸衣襟上的水珠，湿哒哒的一大片，她却不怎么在乎，“快说，你们这么火烧火燎的，是做什么？” “回小姐的话，是九王爷，他在山上打猎，被老虎抓伤了，险些丧身虎口，这会儿庄上上的太医和大夫都过去了，正在给九王爷诊治呢。” 皇庄上有三名常驻的太医，还有一些普通的大夫。 这也是为何龙远清他们一行出发的时候没带太医，本来想着路上也只有一天多一点，出不了什么乱子，谁知道一出门全是乱子。 “啊，”祝染烟很是震惊，“龙阳清居然被老虎抓伤了，这山上不是说全是养殖了放上去的飞禽走兽，没有危险的猛兽吗？”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丫鬟担惊地摇头，这一次伤了皇子，据说是宫里贤妃娘娘的幼子，还是皇上的小儿子，他们整个皇庄上的人只怕都要受罚了。 “你快去吧。” 丫鬟心中忧愁害怕，祝染烟一挥手，她还是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往龙阳清的住处赶。 第288章 本来的计划 “这是怎么回事？龙阳清怎么会受伤？”祝染烟不解。 “运气太好吧，说不定这山上就只有那么一直老虎，就龙阳清遇到了呢。” 云步璃眼角余光扫过轩辕平秋，淡淡地跟祝染烟说了一句。 祝染烟也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继续往回走，路上又遇到了赶回来的龙牧清和龙喜茉。 “是你们放的信号弹吗？发生什么事了？”龙喜茉看到云步璃和轩辕平秋在一起，却没看到龙君清和龙安清，不放心的问。 “不是我们放的信号弹，应该是龙阳清，他好像受伤了。”云步璃挑重点告诉她，“六王爷和八王爷有事去办。” 龙喜茉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脸上又露出鄙夷：“好好的打个猎，怎么会受伤？他不会连兔子和山鸡都打不死吧。” “山上好像是有老虎。”祝染烟在旁边接口。 “老虎？” 听到这两个字，旁边一直沉默的龙牧清也禁不住露出震惊的神色。 “那些下人说的。” 龙牧清的脸色大变，他转头对龙喜茉丢下一句“我去找四哥”，人影很快就不见了。 “他们兄弟两个感情可真不错。” 轩辕平秋望着龙牧清的背影，幽幽地说了一句。 “什么不错，不过是有的人甘心做狗罢了。”龙喜茉嗤笑，她一向看不上龙牧清巴结龙炎清母子的样子。 好像离了他们，他就真的活不下去的 样子。 碍于情面，四个人虽然都不喜欢龙阳清，但还是去龙阳清的住处看了一眼。 祝染烟的隔夜饭都快被吓得吐出来了，她万万想不到，龙阳清会伤的那么厉害。 他半边脸的皮肉几乎都被老虎的爪子撕去了，额头上露出森森白骨，背上的肉也被咬去了一大块，血糊糊地看着让人直犯恶心。 罪魁祸首就悄无声息的躺在旁边的地上，是一只比普通的猫稍微大一点点的小老虎。 老虎闭着眼睛，毛发橘白交错，乍一看像一只睡着的大猫，一把长剑对穿了它的咽喉，正是早上龙阳清随身携带的佩剑。 祝染烟的心咯噔一跳，转头看向云步璃，云步璃无 声给她使了个眼色。 龙阳清昏迷了，田思心坐在他的床头，对着他狰狞骇人的脸呵呵傻笑，一副不知害怕的样子，丫鬟要送她走，她死活不肯。 祝染烟分明看到田思心红了眼眶。 云步璃她们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一回到房间，祝染烟立刻拉住云步璃往里面走，嘴巴几乎贴到云步璃耳朵上。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好端端地皇庄上怎么会冒出来老虎？我看龙阳清和田思心都有点怪怪的。” “你也怪怪的，”云步璃被她呼的一耳朵热气儿，痒痒的，“怪聪明的。” “你还记得早上的信号弹吗？” “信号弹有问题？” 祝染烟想起早上 出发之前，云步璃特意检查过，才把信号弹还给她，龙君清还说他们两个的拿错了。 “是，”云步璃解释道，“你的那枚信号弹，里面放了能够吸引老虎的药粉，你刚开始难道没有问道一股药香吗？” 祝染烟想了想，好像确实有，不过她没怎么在意。 “如果那枚信号弹一直在你身上，那只老虎长的又很像一只大猫，我们出山庄的时候，下人恰好说田思心的猫丢了，而你如果遇到了那只老虎，你会怎样？” 祝染烟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躺在那里的人本来不应该是龙阳清，而应该是我。” “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就是如此。”云步璃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289章 最好的下手目标 “可是这枚信号弹不是还在我身上吗？” 祝染烟从袖袋里拿出早上那枚信号弹，她嗅了嗅，只有淡淡的火药味，没有什么药香。 “这枚信号弹原本是我的。”云步璃把自己的那枚也拿出来，“这枚是龙君清的。” “你的那枚被我换给了龙君清，你还记得早上龙君清的马冲上去撞了龙阳清吗？”云步璃问她。 “龙君清是故意的，他在那时候趁机把信号弹塞在了龙阳清身上？”祝染烟恍然，她就说早上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龙君清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那么多战马他都能掌控，怎么会驾驭不了一匹失控的马，还去 撞了龙阳清。 而且早上龙君清还非要她和云步璃把信号弹换回来，恐怕也是故意说给不远处的龙阳清听，分散龙阳清的注意力。 “你们两个加起来怕是八百个心眼子，”祝染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信号弹异常的，居然还能商量好对策？” “我都完全不知道，你们也瞒的太好了。” 云步璃失笑，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水曲柳木的椅子，不算贵重，做工却很细致，涂了一层赭石色的漆，油光水亮，看起来古朴又沉稳。 祝染烟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一样坐在上面，一双圆圆的眼睛充满求知欲。 “我也是早上出发的时候才知道信号弹异常，不过我知道田思心傻了是假的，她在梨花镇的刑房里一时被吓到，不过大约当天就好了。” “可她一直装傻，龙阳清没有选择把她送回京城，而是继续把她带来了皇庄，我想他们大概还不死心，想要报复我们。” “我和龙君清都会武功，我身上还有他们摸不透的毒药，所以你才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伤了你，不但会让我伤心自责，还会让我和龙君清背上保护不周的罪名，甚至说不定六王府和丞相府会因此决裂。” “你想想，如果今日你跟着我和龙君清出去，伤的 跟龙阳清一样，你会怎么样？义父义母会怎么样？” 祝染烟手指紧紧扣住自己的裙子，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伤成那样，痛苦就算了，她还会毁容。 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她怎么去见姨父姨母，怎么再见纪千澄。 她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 姨父姨母呢？会不会牵累责怪云步璃？她不确定。 “这个龙阳清和田思心实在是太恶毒了，在梨花镇的时候，就不应该放过田思心。” 祝染烟猛地一拍桌子，却把自己的手震得生疼，“哎呦”着直甩手。 云步璃也是好笑，她也很无奈，要不是为了帮龙君清气一气贤妃，她也想直 接处理了田思心，省的在这里瞎蹦哒。 “田思心刚在梨花镇被龙阳清感动了一场，龙阳清现在脸成了那样，也不知道田思心会不会变心呢。”云步璃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种时刻，田思心可千万不能背弃了龙阳清啊，他们必须纠缠下去，才能给贤妃一个大惊喜。 看着祝染烟那副气哼哼的样子，云步璃真想把龙阳清和田思心的关系告诉她，可这又牵涉到龙君清的身世，她实在不能多说。 哎，吃独瓜的滋味有点不太好受呢。 “田思心喜欢上龙阳清了？她不是前段时间还喜欢龙君清呢？” 祝染烟接过她的话头，也挺无语。 第290章 你居然还活着 这前几天还为了龙君清要害云步璃，转眼就被龙阳清打动了，这要是龙阳清毁了容，她就立马变了心，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且看看吧，实在不行，我们就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云步璃明亮的眸中潋滟生光，笑的像是一只小狐狸。 马车是最朴素简单的那种马车，奔跑在不太平整的山路上，稍微有些颠簸。 窗帘偶尔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躺着的人影。 车厢里不宽敞，云瑶珊的腰伤还没好，她只能尽量蜷缩着躺在里面。 身上穿着靛蓝色的粗布衣裙，头上是田间农妇惯用的头巾，乌发梳成了两个简 单的辫子，放在身前两侧，脸色有些憔悴发黄。 完全看不出她曾经是京城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云瑶珊无处可去，安婆婆也为她想了一个去处。 安婆婆有个妹妹，在京城边上开了一家救济院，里面有很多老人和小孩需要照顾。 安婆婆给了她一个信物，只要云瑶珊愿意，就可以带着信物去找安婆婆的妹妹，在那里帮帮忙，做些活儿，也能够维持生存。 云瑶珊想了想，她现在不知云嵘去了何处，她自己又无处安顿，安婆婆跟她说的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她决定先去待一段时间再说。 云瑶珊捂着自己酸疼 的腰，伏在车窗上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距离云台别院已经很远了，皇庄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她很快就能再次脱离龙炎清的视线了。 云瑶珊抱着安婆婆给她准备的行李，半靠在车厢里的软枕上，怀揣着全新的希望。 赶车的是庄子上熟悉的脸孔，守门的人只打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就顺利放行了。 云瑶珊的一颗心也终于松了下来。 “晓月姑娘，咱们的车程快一些，路上就不休息了，你饿了吃些干粮，晚上就能到慈心院了。” 车夫的声音被风送入耳中，云瑶珊应了一声。 有些口渴，她摸出角落里的 水袋，打开准备喝上两口，忽然感觉到车身一晃，水从袋中洒出，浸湿她的衣袖。 “不好意思，晓月姑娘，刚才车轮压到了一块石头，你受惊了。” “没事的。” 云瑶珊拿帕子擦了擦衣袖，这若是从前，她估计怎么也要让人把车夫打一顿，可如今……她却对这车夫感恩戴德，因为人家不计报酬，愿意送她去京城的慈心院。 人大概总是会变的吧，就算是那些曾经说着永恒的人，也只是那一瞬的永恒罢了。 马车不知道走了多远，云瑶珊靠在车厢里，有些昏昏欲睡。 “咔哒。” 脚下的车板忽然传来轻微 的响声，云瑶珊如惊弓之鸟，陡然睁开眼。 一低头，她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犹如水墨画众的黑山白水，看的人心魂俱颤。 云瑶珊的魂都似被这一双眼睛抽走了。 她靠着车厢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 “你居然还活着。” 陈十九笑着从车底爬上来，他的脸色雪白，等他整个人从底下钻上来，云瑶珊才发现他受伤了。 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当胸刺中，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削瘦白净的手上血色流淌，如白玉染霞，绮丽诡秘。 云瑶珊惊骇的想往后退，可她的后背已经靠着车厢，再无路可退。 第291章 当真是命硬 这个人就像是地狱中来的魔鬼，从遇到他的那一天开始，不幸就开始缠绕住云瑶珊，到现在她还没甩掉。 “怎么又是你？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云瑶珊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包裹，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安婆婆温暖的气息。 “哎，实在不是我不肯放过你，而是我们两个有缘啊。” 陈十九爬起来在她旁边坐下，他伤的不轻，少年人的面容完全褪去阳光的气息，看上去衰弱又阴骘。 云瑶珊攥着手，一双大.大的眼睛微动，她在盘算如果自己这时候喊车夫，两个人能不能制伏受伤的陈十九。 陈十九却像是洞穿了 她的心思。 灰白干涸的唇扯出一抹渗人的笑，“你想逃跑是吗？你的车夫是不会武功的，不然我刚才上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至于你？你有几斤几两应该自己比谁都清楚。” 他的眼神讥诮冷冽，带着浓浓地嘲讽。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瑶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做什么？现在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十九靠着软枕，阖上眼睛，他像是在闭目养神，可他的每一根神经分明都是紧绷的，他不曾按着胸口的那只手一直紧攥着袖中淬了毒的匕首。 云瑶珊呆呆地挪了两下，坐到陈十九的对面， 她刚刚升起的希望还不过半天就被无情湮灭。 陈十九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又试着往旁边挪了一点，陈十九袍袖中的手如电光，瞬间到了她的眼前，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清幽园里看到他杀人的样子。 “这把匕首上的毒，见血封喉！” 陈十九的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云瑶珊梗着脖子，连腰痛都忘记了。 似乎是看她老实了，陈十九才终于收回匕首。 “你这个女人真奇怪。” 车厢里一片寂静，过了半晌，他忽然轻声开口。 云瑶珊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她满脑子害怕紧张，陈十九 一出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瑶珊的声音轻轻软软，像她这个人一样，看起来一折就断，弱不禁风。 “他们都说你费尽心思爬上了四王爷的床，可我却不明白，你既然那么想跟着龙炎清，为何又要从王府逃出来？” 云瑶珊张了张口，还未辩驳，陈十九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他似乎并不是想听到她的答案。 “好不容易逃出来，你既不回自己的家，也不去找自己的弟弟，偏偏要躲进别人的泔水桶里。” “啧啧，我还以为你是大小姐当腻了，想去当当压寨夫人，就顺手把你 卖给吴老三。” “呵，谁知道你这个女人还是匹烈马，居然把吴老三砸死了，害我都不好再回去了。” “他们说你逃跑掉下山崖，我还想着这次完成任务，去山崖下给你收尸，没想到你居然能掉到皇庄里来。” “你可当真是命硬啊。” 陈十九最后总结了一句。 “你……你这个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戏弄我？” 云瑶珊听着他用戏谑的口吻说出一切，她想到自己逃亡时的惊慌失措，眼泪顺着面颊就流了下来。 “无冤无仇？这世界上无冤无仇的人多了，还不是有很多人死于非命？” 第292章 空无一人 “不说别的，我兄长和龙安清无冤无仇，不还是死在龙安清手上？我的父母和北齐无冤无仇，不还是死在北齐士兵的手上？” 陈十九稚嫩的脸庞爬上几分狰狞扭曲，眼神在顷刻间变得苍老无比。 “还有你，你和云步璃有什么仇？我可听说你没少出损招害她。” 陈十九狞笑着，眼中尽是嘲弄。 云瑶珊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她以前把云步璃当成毕生的仇人，她一开始想让云步璃替嫁，后来想要云步璃死，最后却是她和她母亲一步步走上绝路。 一开始的时候，云步璃可只是一个乡下孤女，跟她没有仇恨啊！ 她忽然咬了咬牙，冷笑：“是啊， 一开始的确是无冤无仇，可是你要知道，有的人从一出生就错了，立场不同，存在就是错误。” “哈哈哈，说的好，好一个存在就是错误。”陈十九笑道，“那你又何必问我和你有没有怨，有没有仇呢？” “晓月姑娘，你还好吗？” 前面赶车的车夫听到车厢里的笑声，才反应过来车上闯上来一个陌生人，他紧张的问。 “我没事，你赶车就好。” 云瑶珊尽量绷直了声线回答。 说完她又看陈十九，“我这半生除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几乎不曾求过什么人，我也一向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但是这一次，算我求你，你想害死我就算了， 请你放过赶车的大哥，他和安婆婆一样，是个好人，不应该因为救了我而遭受连累。” 陈十九叹口气：“放不放过他，可不是我说了算啊！” 他哀弱的眸光倏然敛起，散发出一抹精光，染血的手一把抓住云瑶珊的袖子，将她拉到自己旁边。 云瑶珊白底洒着小花的袖子一下子被鲜血染红。 “吁！” 陈十九的话音落下没多久，车夫突然拉住缰绳，把车停了下来。 “你们是……王爷？” 车夫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拦住他的一群人，最前面站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立刻便认出来这是昨日在云台别院见过的两位王爷。 他虽然分不清谁是 谁，但是这两人实在样貌出众，十分打眼，让人见过一次想忘都忘不掉。 他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对着两人行跪拜大礼。 “小人拜见王爷，不知道两位王爷在此，小人失礼了，还请两位王爷恕罪。” “马车上是什么人？” 龙君清也不跟他兜弯子，直截了当问道。 “车上是安婆婆前几天在山崖下救的一位姑娘，名叫晓月，晓月无依无靠，安婆婆要送她去京城的慈心院讨生活。” 车夫毕竟是皇庄上的人，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什么小月大月，把车帘掀开。”龙君清厉声呵斥。 “是。” 车夫虽然已经想到车厢里有异样，但 是两位王爷在前，他也不敢推诿，颤着手掀开车帘。 车厢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人？” 不止车夫奇怪，龙安清和龙君清以及为首的两个暗卫也奇怪，两个暗卫亲眼看着那人跳下山，紧接着一辆马车经过，那人就不见了踪迹。 为首的两个暗卫当先便迟了剑超马车冲过来，两人手中剑光交织，如一张遮天巨网，将马车兜头罩住。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过后，原本好好的马车，就只剩下一堆碎木零落在地上。 里面果然没人！ “真是狡猾。”龙安清眉头紧蹙。 龙君清衣袂翩跹，缓缓走过去，望着那堆碎木，忽然看到上面有斑斑血迹。 第293章 诈死 “既然人不见了，你就回皇庄上去吧。” 龙君清背转过身，对车夫说道，他的眼神却在示意龙安清。 龙安清立刻明白了。 “我们走吧。” 龙安清对身后的暗卫说道，便率先带着众人往来路去了。 走了约莫十步远的距离，他倏地抬手，一蓬白光从他袖中激射而出，直直的飞向山路旁边茂密的草丛。 金铁交击的争鸣声从草丛中传来，一道人影飞快从里面跃了出来，龙君清长袖翻飞，立刻拔刀挡住对方的去路。 陈十九自草丛里跳出来，却只有他自己，车夫很想问他晓月姑娘去了哪里。 但是刀剑无眼，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缩在 一块石头后保命，万万不敢出声多问。 陈十九胸口的血还在不停地流，鲜血濡湿他黑色的衣服，顺着衣襟不停往下滑，荡进泥土中瞬息化作尘泥的一部分。 “六王爷和八王爷果然名不虚传，恕我直言，你们两个哪一个当皇帝可都比龙炎清强多了。” “住口！你这个东周细作，死到临头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龙君清立刻打断他的话。 他们身为皇子，心里大约没有几个不想当皇帝，可有些心里想的事，一旦被宣之于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东周细作……”陈十九听到这个词，苍白透明的脸上闪过沉沉地笑，“好吧， 既然如此，就动手吧。” 陈十九的武功不算精妙，他身负重伤，手里又只有一个短短地匕首，他没有什么胜算，今日事逃不掉了。 他自己也很清楚。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龙君清和其他人靠近，陈十九扬手朝自己胸口刺去。 龙君清纵身，长刀想去挑开他的手腕，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匕首刺入他的胸口，不过片刻，陈十九的脸色就变成了酱紫色。 他的身体瘫软无力地倒在山道上。 山风掠过，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不知拂过谁带泪的面颊，又掀起他凌乱的长发。 “匕首上有剧毒。” 龙安清一步步走过来，在距离陈十九 五步左右的地方站定。 龙君清不语，他感觉哪里怪怪的。 山道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马儿的嘶鸣打破众人的沉寂。 龙安清叹了口气：“把他带走吧，至少对南疆也算是有个交代。” 东周细作的这一条线，又断了。 两个暗卫上前，抬起陈十九的尸体，要把他放在马背上。 “等一下！” 龙君清忽然出声，两个暗卫一怔，地上的人好像动了一下，龙君清的刀光已经扑了出去。 诈死的陈十九感受到刀风掠向手脚，他想躲，重伤的身体却已经不再灵活。 刀刃入肉，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陈十九的脸痛苦的扭成一 团，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绑起来。” 龙君清沉声下令，立刻有暗卫上前，卸了陈十九的下巴，将他五花大绑，扔到马上。 陈十九自杀，龙君清就感觉不太对劲儿，陈十九的面色看起来像中毒，可是他的匕首是插进原本的伤口里，伤口上的血却仍旧是鲜红色。 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陈十九提前用了假死药诈死，匕首上根本就没有毒。 龙君清走过去，伸手将陈十九胸口的匕首拔出来，匕首居然是可以伸缩的。 “可真是个聪明人。” 龙安清说了一句，他提着佩剑，拾步走到刚才陈十九藏匿的草丛边，声音淡漠：“你还不出来？” 第294章 送给龙炎清 那片草丛似乎颤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底碎花上衣，靛蓝色粗布裙子的女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云瑶珊？” 龙君清和龙安清都很是意外。 “晓月姑娘，你没事啊。” 那车夫见刺客已经被抓，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又看到云瑶珊平安无事，惊喜的从石头后面跑出来。 “她就是晓月姑娘？”龙君清微微挑眉。 “是啊，前些天是安婆婆在竹林里救了她，这姑娘也是挺可怜的。”车夫回答道。 “本王听说龙炎清最近忙着到处找你，好好的不在四王府享清福，却跑到皇庄上来，正好跟本王一起回去吧。” 龙安清收 了佩剑，让人拉起云瑶珊。 “不，我不想回去，四王爷会杀了我的，六王爷，八王爷，求你们放了我，我以后一定离京城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老四和你不是感情深厚吗？你不是卧病在床他都愿意娶你吗？怎么会舍得杀了你？” 龙君清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云瑶珊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她以为龙君清尚在介怀她放弃和龙君清的婚约之事。 “六王爷，是我错了，我有眼无珠，都是我当初听了我娘的话，才会放弃婚约，我现在不敢妄想你原谅我，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真的不想死。” 云瑶珊的眼泪随着 她摇头的动作，随风滚到旁边的石头上，撞得粉碎。 “六王爷，只要你肯放了我，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瑶珊见龙君清不为所动，狠了狠心说道。 “哦？你还有什么秘密？” 龙君清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感兴趣。 云瑶珊拿眼角觑着陈十九，陈十九却轻轻摇了摇头。 龙炎清已经发现他们逃走了，肯定早就把清幽园搬了地方，就算云瑶珊现在告诉龙君清有什么用？只会让龙君清扑空罢了。 “你这秘密不会是现编的吧。” 见云瑶珊半天不说，龙安清接口道。 云瑶珊脸色青白交错，人仿佛架在火 上烤，说与不说都是错了。 龙君清琉璃清瞳有光影流转，他薄唇动了动：“好了，你走吧。” 云瑶珊身形有片刻的凝滞，旋即大喜过望。 “多谢六王爷。” 云瑶珊对龙君清磕了个头，甚至来不及思索龙君清为何松口，拎着包袱爬起来就走。 龙安清讶然看着龙君清。 他居然把云瑶珊放走？ 陈十九死寂的眸中划过一抹轻嘲。 “嗖！” 云瑶珊匆匆走出不到十步，一股暖流从她心脏里涌出，她低头看了一眼，一根锐利的箭头从她的胸口刺出，鲜红的血正在热情的流淌。 她缓慢地转过身，逐渐扩散的瞳孔中满是不甘和 难以相信，她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真的丫头。” 陈十九嗤笑一声，眼眸中却流露出淡淡地悲哀。 “王爷，晓月姑娘她……” 旁边的车夫都被吓傻了。 “把她带回去，送给龙炎清吧。” 龙君清慢吞吞收回了手，将弓抛给了身后的暗卫，转身离去。 在岳氏死的时候，他就想杀了这个云瑶珊，凡是敢动云步璃的，在他这里都是统统该死。 皇庄里，太医和大夫们走后，田思心和几个丫鬟一直都在房间里守着龙阳清。 期间丫鬟几次劝田思心去休息，她都不肯，只红着眼睛坐在龙阳清床边。 第295章 真是坏蛋 龙阳清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幽幽醒转。 刚动了一下眼皮，就感觉整张脸牵扯的生疼，腰部像是有人拿着屠刀在骨头上剁肉馅，疼的细细碎碎，密密麻麻。 “朝……” 田思心喊出一个字，又意识到丫鬟们还在，觉得不妥，赶紧住口。 “你们快去把煎好的药和煮好的汤都拿过来。” 田思心也不再装疯卖傻了，这个时候，她必须要照顾好龙阳清。 两个丫鬟领命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下田思心和龙阳清两个人。 “心儿。” 龙阳清的声音如风过翠竹，细碎沙哑。 “朝嘉，你怎么会这样？” 她心痛的想要去触摸龙阳清的伤口 ，又怕弄疼了他，半道上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那个信号弹在我身上。” 龙阳清感觉自己说话都费力，他每动一下，脸上的皮肉都被拉扯一下，他几乎疼的要冒出眼泪。 “朝嘉，你不要说话了。”田思心鼻尖酸涩，“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养伤，一定是云步璃又耍了什么手段，我们现在不是她的对手。” 田思心攥住龙阳清的手，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只要我们一条心，迟早会让云步璃付出代价。”龙阳清忍痛道。 田思心把云步璃恨得要死，她却忘了，从一开始就是她先算计云步璃，也忘了若不是云步璃，今日这 番惨状的就是无辜的祝染烟。 “可是，姨母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她想让你做储君，我只是商户女，怎么配的上你？” 田思心弯着腰，主动把自己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 龙阳清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心跳的急促却显示出他的震动，“心儿，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你不怕我会就此毁容吗？” 田思心微微抬头，视线温柔的落在他包扎的几乎看不见皮肤的脸上，“朝嘉，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你的心呢？” “我在梨花镇变成那样，你都没有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摸他 的额头。 【啧啧，田思心这话估计要把龙阳清感动死了吧。】 屋顶上，云步璃一边偷看一边吐槽。 【不过像田思心这种独爱权势的女人，真心能有几分呢？我没记错的话，田家好像有一个从北齐药行高价买来的祛疤秘方。】 【田思心现在还能说出贤妃想让龙阳清做储君的话，她估计就是笃定了龙阳清不会毁容吧。】 【该说不说，龙阳清这个纯情男还挺好骗。】 【不像龙君清，整个一个老狐狸。】 此刻，某个老狐狸已经回到了云台别院，龙安清带人去审讯陈十九，龙君清听说龙阳清受伤了，作为兄长，他特地来“瞧 一瞧”。 刚走到龙阳清住的院子门口，他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独白。 龙君清眸光闪动，月白色身影如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院外一株大树上。 果不其然，不远处龙阳清卧房的屋顶上，一个浅碧色的身影猫着腰，撅着屁股伏在屋顶上，鬼鬼祟祟的朝着屋里面张望。 【亲啊，亲啊，快亲上去。】 【啧啧啧，田思心还挺主动的嘛，嗨，没想到这俩人进展还挺快。】 【只恨没有照相机啊，不然拍下来给贤妃看看。】 【嘿嘿，我真是坏蛋。】 她正乐呵呵地边围观边吐槽，屁股上忽然一重，惊得她一身冷汗，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 第296章 不会让她死 云步璃倏然回头，就跌进龙君清深浅莫测的瞳孔里。 【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伸手在龙君清腰上拧了一下，龙君清指了指下面，云步璃旋即停了动作，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王爷，八王爷给你送了个死人过来。” 格非进门的时候，龙炎清刚刚沐浴过，正站在书桌前练书法，半干的头发垂落在肩头，带着几分随意慵懒。 “什么死人？” 龙炎清微微拢眉，却没有抬头，仍旧在写最后两个字。 “是云姨娘。” 格非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龙炎清的手微顿，一个墨点落在纸上，很快就晕染开。 他心情烦躁的将笔往旁 边一丢，将那张纸也团成一团，举步走了过来。 “她怎么会落到龙安清手里？又怎么会死？可曾被龙安清审问？” “回王爷，属下看了一下她的伤势，是被一箭射穿的，并没有看到审讯的痕迹，她一身农妇打扮，估计是出逃的时候被八王爷和六王爷撞上了。” “罢了，她本就是该死的，况且本王现在也不怕她跟龙君清透露什么。” 他的清幽园已经转移了地方，四王府就只是四王府，任谁都查不出端倪。 “寻个地方，把她好生安葬吧。” 龙炎清挥手示意格非退下，他并不想再看云瑶珊一眼。 当夜，格非带人在皇庄外的山脚 下寻了个地方，将云瑶珊草草埋葬，连个墓碑都不曾留下。 在格非一行人离开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用黑巾蒙面的人慢吞吞地从树林里走出来，他手上提着一个篮子，篮中装着蜡烛和纸钱。 墨色的夜空暗沉压抑，冷风裹挟的人喘不过气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照着新起的坟，却照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他蹲在地上，双肩颤动许久，直到纸钱全部化为灰烬，连烟雾都在风中吹散，才慢慢起身离开。 “这些北齐皇子们的争斗还真精彩啊，看的本殿都要应接不暇了。” 轩辕御上看完密报，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踢了一下给他捶腿的 丫鬟，有些不满。 “他人呢？” “云公子吃完饭说有些闷，想自己出去走走，他说就在院子里，奴婢也不好拦着。” 丫鬟被踢疼了也不敢吭声，低着头回复道。 “去找。” 轩辕御上把杯子往桌上一丢，刚才他忙着查看回复密报，一时忽略了云嵘，没想到人就不见了。 跟这群皇子在一起，一点都不安全，云嵘擅自离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轩辕御上刚才还抱着围观看戏的心情，现在一下子就烦躁起来。 不过他的烦躁没持续多久，一道黑色的人影快速闪了进来，轩辕御上的脸色顿时放松下来。 捶腿的丫鬟很有眼 力劲儿的退了出去，并且关上门。 “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轩辕御上问。 云嵘走到他的面前，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将手中的篮子往轩辕御上身上一丢，神色凄怆愤怒。 “你说过会让人保护她，你说过四王府有你的眼线，你说过不会让她死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她死了？” 云嵘怒视着轩辕御上，恨不得用目光把他撕碎。 轩辕御上偏头躲开那篮子，目光幽暗冷厉。 “我是在四王府有眼线，可是她执意要逃出四王府，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我杀了她，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你有那个本事，就去找龙君清和龙安清报仇啊！” 第297章 偷看密信 “她执意逃出四王府？”云嵘冷笑，“轩辕御上，你敢说陈十九兄弟两个不是你的人？我姐姐难道不是被陈十九带出四王府的吗？” 夜里明明已经很冷了，可云嵘目光灼灼，逼视着轩辕御上，竟让他心口发烫，生出躲避的心思。 轩辕御上偏过头去，鬓角垂下的乱发半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偷看了我的密信？” “是，陈十九给你写的信，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封。”云嵘坦然承认，“明明就是陈十九带走了我姐姐，现在她死了，你还敢说你没有责任吗？” “那你应该知道，龙炎清要除掉陈十九， 陈十九为了自保杀人，被云瑶珊看到了，他不得不带着云瑶珊离开四王府。” 云嵘没说话。 陈十九写给轩辕御上的信上的确是如此的。 “陈十九出了王府就给了云瑶珊自由，是她自己不肯回家，到处乱跑，这能怪得了谁？” “回家？她还有家可回吗？云家那些人，一个个都怕得罪龙炎清，哪个会收留她？你答应我保护她，却任由她一个人流落在外，你现在还在推卸责任？” 这一次，换轩辕御上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云瑶珊不上心。 他在北齐的人手是有限的，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调派人手，得不 偿失。 “她现在已经死了，你应该恨得是杀了她的人，而不是我。” 轩辕御上转过头来，略整衣摆走到他面前，指尖挑住云嵘的下巴。 “云嵘，你要明白，你的仇人不是我，我可以接受你把火气撒在我身上，但是你不能把仇恨也加诸在我身上，这一切并不是我造成的。” 他一直睨着云嵘的反应。 “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云嵘眼波微抬，与他对视。 轩辕御上唇边噙着一抹肆虐的笑。 有些事，云嵘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皇庄上就安静多了。 龙阳清闭门养病，田思心在陪着他。 陈十九被抓，龙安清忙着盘查，轩辕御上也暂时压住了试探的意思，没再有什么动作。 龙炎清自信龙安清查不出什么，也没去多管陈十九的事情。 龙远清约着众人在皇庄上烤肉钓鱼，偶尔摘摘果子，日子倒也不算无聊。 一晃眼又过去七八天，时间进入十一月了。 陈十九到底还是撑不过酷刑，松口求龙安清给他一个痛快。 陈十九和他的兄长陈三十都是东周人，住在东周和北齐两国交界地。 父母在战争中亡故，陈三十带着他流亡进入北齐。 来到北齐后陈三十做了龙炎清的暗卫，在一次外出时，陈三十遇到了 东周的一位官员。 东周的男儿从出生时就会在后背刺上一个独属于东周的图腾，陈三十向那人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吐露出自己对北齐的仇恨，并表示愿意永远效忠东周。 从那以后，陈三十和陈十九兄弟两个就变成了东周的细作。 一年前，那位官员给了他们兄弟一张图纸，图纸上是一枚绘着凶兽饕餮的玉佩。 那官员让他们务必找到持有这枚饕餮玉佩的人。 兄弟两个也算不负所望，前段时间找到了持有饕餮玉佩的人。 就是南疆三皇子轩辕御上。 后来那官员让他们认轩辕御上为主，服从轩辕御上的命令。 第298章 戳到点子上了 龙安清这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轩辕御上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轩辕御上不过是顺水推舟，不断地给北齐找麻烦。 至于轩辕平秋，不过是轩辕御上的一个棋子罢了，对轩辕御上来说，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 那位东周的官员，陈十九并不曾见过，一直都是陈三十联系。 现在陈三十已经死了，龙安清就无法知道对方是谁。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轩辕御上和东周已经有了勾连。 就算轩辕平秋真的留在北齐和气，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只要北齐自身不够强大，等轩辕御上试探的差不多了，就会和东周联合，两面夹击 ，他根本就不在乎轩辕平秋的死活。 龙安清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此事很是棘手。 龙君清和云步璃的婚礼订在十一月十二，太后已经派人来信催了他们两次，让他们两人尽快回去。 十一月初二这天，他们就启程回京了。 到了京城，尚未回府就先进宫去拜见皇帝和太后。 两人关怀了轩辕平秋几句，又去问龙阳清的情况。 龙阳清的伤势比较重，回来之后直接送回西华宫去了，没到太后这里来。 龙远清吓得赶紧请罪。 “都是儿臣安排不周，才让九弟受伤，皇庄上的星台山一向管理严苛，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忽然 冒出来一只小老虎，儿臣和八弟已经重罚了管理星台山的管事和下人。” 龙远清嘴上是这样说，龙安清私下里却偷偷将人放了。 圣元帝脸色沉肃，看不出喜怒。 等众人离开后，他交代龙君清和云步璃。 “你也许久未见你母妃了，一会儿你带步璃过去西华宫看看吧。” 圣元帝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不是很好，不想贤妃日后为难云步璃，还是想让他们尽量缓和写。 龙君清蹙着眉，“父皇，九弟重伤，恐怕母妃没有心思见儿臣。” 这个时候过去，贤妃只会把所有的怒火撒到他和云步璃头上，若他自己也就算了，他 不能接受云步璃跟着他受委屈。 “你这傻孩子，朝嘉是贤妃的儿子，你难道就不是？”太后拍了拍龙君清的手背，凤眸中流淌着慈爱。 “你这时候带步璃过去，一来是宽了贤妃的心，免得她为你担忧，二来也彰显你们的兄弟情谊，莫要让贤妃觉得你薄情。” 【嘶！太后戳到点子上了啊！】 云步璃眉心一跳，忍不住用眼角去瞟龙君清的脸色。 龙君清黑灈石般的眸子幽深沉静，不见一分波澜。 “孙儿大婚在即，府中要核对操劳的事还有许多，改日再去见母妃吧。”龙君清执意不肯。 太后和皇帝对视一眼，出 去这一趟，贤妃母子的关系是越发疏远了。 圣元帝暗暗叹了口气，龙安清早就来信，将田思心和龙阳清如何害云步璃和祝染烟的事一一详述。 圣元帝只以为龙君清是恨龙阳清和田思心，才刻意疏远贤妃。 他想让龙君清带云步璃过去，也是怕他们母子日后因为此事反目。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亲母子总是要面对面把话说开才好。 “步璃啊，你与贤妃也没怎么见过，按理来说，你作为晚辈，回来了也是该去请个安的。” 圣元帝又从云步璃这边动气了心思。 “是啊，步璃，你去给贤妃请个安吧。”太后也在旁边附和。 第299章 缺管少教 【太后和皇帝这对母子才真是一条心呐。】 云步璃感慨，太后母子俩这是想把她拉下水，让她劝龙君清啊。 太后和皇帝都开了口，她只是一个亡臣之女，万万没有拒绝的余地，而她若是去给贤妃请安，龙君清必然不放心她，要跟她同去。 太后和皇帝这是非让龙君清去见贤妃不可啊。 “皇祖母和父皇当真如此想让我去西华宫？”龙君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璟辞，太后娘娘和皇上是关心你。” 云步璃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劝了一句。 龙君清的脸上带着两分执拗，他一向是跋扈的，平常太后和圣元帝若如此强迫 他，他断然是绝不会去的。 可云步璃一开口，他还是心软了。 “好，儿臣等会儿就带步璃去西华宫。” 至于去西华宫以后如何，他就不能保证了。 从太后的宫里出来，天空阴沉沉的，路两边的草木都浸染了寒意，摇着叶子瑟瑟发抖。 两人乘坐轿辇来到西华宫门口。 贤妃正守在龙阳清跟前，看着龙阳清脸上和身上的伤，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娘娘，六王爷和云小姐来了。” 听到心中此刻最恨的三个字，贤妃几乎瞬间暴起，她恼怒地嘶吼：“不见，让他给本宫滚！” 通报的宫女吓得瑟缩一下，低着头 就要退开。 贤妃却又突然喝止住她：“你说云小姐？” “回娘娘，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云步璃。”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 “好，你让他们到正殿去。” 贤妃擦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又来了精神。 “母妃，你不能跟云步璃硬碰硬，那个女人阴险狡诈的很。” 龙阳清一看贤妃那要去跟云步璃拼命的架势，赶紧拉住他。 “跟本宫硬碰，她也配？”贤妃嗤笑一声，眼眸中的阴狠倾泻而出。 “孩子，你好好养着，母妃会为你找最好的大夫，你一定能恢复如初，至于害你的人，母妃也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贤妃让贴 身的嬷嬷给她重新梳妆更衣。 云步璃和龙君清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贤妃才姗姗来迟。 “儿臣（臣女）给母妃（贤妃娘娘）请安。” 两人见贤妃走进来，双双起身见礼。 贤妃悠然坐下，伸手接过嬷嬷递上来的茶，却不说让两人免礼的事。 龙君清还好，云步璃撑了一会儿就要撑不住了。 龙君清直起身，拉住云步璃的腕子，大剌剌地坐回刚才坐的椅子上。 “本宫让你们平身了吗？云小姐真是好家教！” 贤妃猛地把手中的杯盏往云步璃身上砸，云步璃下意识地想躲避，龙君清身手极快，他动作利落地起身抬腿， 竟将那杯茶又踢回贤妃面前。 “嘭！” 白瓷的茶杯在贤妃脚下摔得粉碎，热水溅在她绛紫色的衣裙上，吓得她赶快缩脚。 “你这个逆子！” 贤妃气的手抖。 “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母妃？” “敢问贤妃娘娘，你眼里可还有本王这个儿子？”龙君清一点也不嘴软。 “云步璃见到本宫无礼，本宫难道还斥责不得？她还没成为六王妃呢，就如此缺管少教。” “阿璃依着规矩向母妃行礼，是儿臣强行把她拉起来，无礼的分明是儿臣，儿臣如此缺管少教，母妃难道不应该静思己过吗？” 龙君清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第300章 请罪 【这个逻辑真是……】 云步璃在旁边都听呆了。 “龙君清，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贤妃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她巨大的动作连带的身上的环佩金钗叮当作响，把旁边的嬷嬷都吓了一跳。 “本王无法无天也是父皇和皇祖母惯出来的，母妃若是觉得哪里不妥，不妨去找父皇和皇祖母说理。” 龙君清每说一句话，贤妃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快几下。 饶是她再好的修养，此刻都恨不得冲上去给龙君清几个大耳刮子。 可是，她现在又不敢，按照龙君清的性子，说不定这个逆子真的会还手。 “你少拿你父皇和皇祖母来压本宫，本宫问你，朝嘉跟你 一起出去，为什么你毫发无伤的回来，他却伤成那般模样？” “身为兄长，连弟弟都保护不好，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内疚和自责吗？” 贤妃句句追问，全是对龙阳清的在乎和心痛，她似乎一定都不曾考虑龙君清的感受。 那么多年来，龙君清只当她是偏爱幼子，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他就算心中委屈，也不过转眼间的事。 自从听了云步璃的心声之后，他才终于明白。 贤妃根本不是什么在乎幼子，她是在乎自己的儿子，不在乎别人的儿子罢了，他在贤妃母子眼里，就是个博得荣华富贵的工具，是一个笑话。 “母妃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他 一起出去，受伤的人就应该是我，而不是他，对吗？” “你不要在这里曲解本宫的意思，你们两个都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自然盼着你们都不受伤才好。” 贤妃被龙君清逼问的皱着眉头。 “龙阳清是十四岁，不是四岁，本王不可能十二个时辰跟着他，难道他上个茅厕掉进粪坑里，也是追责到本王头上吗？” 龙君清以前在军营里，很多时候说话不大讲究，这两年虽然在京城收敛了很多，但有时候说话还是很直白。 “你真是粗俗！” 贤妃被龙君清顶撞的眼前发昏，转眸看到一言不发的云步璃，越发恼怒，心里却很明白，有龙君清在场，她想收 拾云步璃是占不到便宜的。 “滚，你们两个都给本宫滚！” 贤妃一挥袖子，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扬长而去。 她往日的矜贵雍容，在龙君清的言语攻击下，全部化为齑粉。 龙君清面无表情，拉着云步璃转身就走。 两人没再坐轿辇，沿着长长的宫道默默走着，冷风迎面吹来，让人的思绪都冷静下来。 云步璃安静地被他牵着，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走到慈安宫门口的时候，龙君清忽然顿住脚步。 “龙君清。” 云步璃抬头看了看慈安宫的匾额，有些不解。 “去见见皇祖母吧。西华宫的事很快就会传到这边来的。” 等到传过来的 时候，话肯定是变了味。 云步璃今日被龙君清护着，在西华宫几乎没说什么话，可别人不会这样说。 人家只会说因为护着云步璃，龙君清母子失和，差点大打出手，到时候云步璃身上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们现在就去跟太后说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还为自己想好了这些。 云步璃忽然发现龙君清其实很细心。 “皇祖母，孙儿和步璃来请罪了。” 一进殿，龙君清立刻就放低了姿态，拉着云步璃跪在太后面前，跟在西华宫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 太后连忙伸手，就要扶两人起来，龙君清是很少行此大礼的。 第301章 有求必应 龙君清老老实实把在西华宫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太后摘掉手上的护甲，将云步璃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步璃，哀家知道，委屈你了，刚才你们走后，皇帝也把你们这次路上发生的事都告诉哀家了。” “是那姓田的丫头和老九办事狠辣，他们也是自食恶果，哀家若是早知道如此，断不会和皇帝一起非让你们去西华宫。” “璟辞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了解他，他虽然性子野，但为人并不糊涂，贤妃……哎，她这些年实在偏颇的厉害。” 太后心里其实很清楚，她甚至不敢想，若是龙阳清和田思心的计谋得逞 ，向丞相和皇帝会是怎样离心。 到时候君臣不合，北齐朝堂混乱，若是南疆和东周趁机起兵，又该如何应对。 “大婚之前，你们两个就不必进宫了，安心准备婚事吧，宫里的事，一切都有哀家撑着。” 太后一手抓着云步璃，一手抓着龙君清，把他们两人的手在自己掌心交握，面上始终带着慈爱的笑。 龙君清望着太后，心绪复杂的厉害。 两人从宫里出来，龙君清送云步璃到向家门口。 下了车，云步璃站在府门口，迟迟不动。 她微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扇小翅膀，在眼窝里落下一排阴影，让人看不清 她的情绪， 她穿着粉紫色绣梅花长裙，翻开的衣领边缘缀满了米粒般细小的珍珠长流苏，流苏似水波般摆动徜徉，如海面捧出的一朵明丽动人的奇花。 龙君清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怎么了？不进去？” “龙君清，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你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消耗自己，那并不是你的过失。” 龙君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原来在宫里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注意他的情绪。 “好，我记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唇角荡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祝染烟和云步璃全须全 尾地回到向家，向夫人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小佛堂里抄经文，牌都不打了。 大儿媳安颜心疼的不行，每日给婆婆炖汤补着。 云步璃她们平安回来，又是劫后余生，一家欢欢喜喜，晚上又支起了牌桌。 安颜的手气不错，打牌到半夜，数她赢得钱最多。 “啊，我饿了，大嫂你带我们去吃宵夜。”祝染烟挽住安颜的胳膊，撒娇道。 “就数你嘴馋。” 向夫人在旁边数落。 安颜见婆婆没有反应的意思，笑着道，“好，我们去吃，去添福楼好不好，听说那里晚上也是不打烊的 。” “好，早就想去了，步璃抠门，都不晓得主动请我去。”祝染烟笑着捶了一下云步璃。 “我不请你，你也能请我啊，还是说你比我更抠门。” 云步璃笑着回她，又转眸看安颜：“大嫂，我想买点首饰。” “买。” “大嫂，那我要买衣服和水粉。” “买，都买。” 安颜对这两个妹子有求必应，显得十分财大气粗。 “你们两个丫头，既然都想出去，我们全家就一起去吧。”向夫人从牌桌上站起来，笑吟吟示意丫鬟将自己的披风拿过来。 向夫人让人去知会了向家的三位公子和向丞相，又让车夫准备马车。 第302章 王妃的位置 向从箬早就休息了，被下人喊醒，换了衣裳过来。 笑看着安颜：“我说夫人，你可真是贴心，是不是就知道为夫睡到半夜饿了，特地喊我去吃他宵夜。” “贴心的可不是我，是染烟表妹，你可好好感谢她。” 祝染烟深更半夜惊动了一大家子，这会儿正有些不好意思，“大表哥大表嫂可别打趣我了。” 向从策顶着一双黑眼圈，他是刚从大理寺回来，这段日子没少劳心劳力。 忍不住凑到他的夫人郑在芳耳边：“大半夜的，何苦非要全家去吃宵夜。” 郑在芳脸色一暗，向夫人和安颜提议，她不好驳了两人的面子，可 现在向从策出言责备，她也觉得很委屈。 小声道：“又不是我提议的啊。” 夫妻两个还没出门，就闹起了小别扭。 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大家开心的往门外走，云步璃走在后面，拉了拉向夫人的袖子。 “母亲，要不让二哥回去休息吧，前段时间出去狩猎，想来堆积了不少事情要处理。” 向夫人看二儿子一脸疲惫，强忍着打哈欠的样子，也很是心疼。 她是看祝染烟和云步璃一时高兴，忘记这回事了。 向夫人挽住向丞相的手，悄悄说了几句。 等到女眷们上了马车，向丞相就让向从策先回去休息了，他们三父子 人则上了前面的马车。 北齐的京城夜晚并没有宵禁，虽然已经是半夜，但大街上两边仍旧灯火点点，给街道染上一层迷醉的金黄。 添福楼果然还在营业，这时候吃饭的客人不多，再加上店里的掌柜一眼认出了云步璃，立刻就给他们安排了雅间。 祝染烟一坐下就把招牌菜全点了一遍，向从箬勒令她必须要把菜吃完才能回去，那是万不能浪费他夫人的钱的。 向夫人感觉有些冷，拢了拢肩膀。 “从筠，你去马车上，把我那件绛红色披风拿过来。” “我也要，那件银红色是我的。”祝染烟跟着道。 什么红和什么红？ 向从筠一脸的懵。 云步璃忍不住笑，果然男人分不清各种红色是不分朝代的。 她站起来道：“我去吧，反正就在楼下。” 她们的雅间是在二楼的最里面，从门口到楼梯口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云步璃走到一间客房门口，忽然听到一阵啜泣声，里面的声音略显耳熟，她忍不住顿了一下脚。 “你既然不愿意，之前为什么答应呢？”女人哽咽着问。 “我先前答应，是因为两国需要联姻，我以为联姻能给两国带来稳定，可现在……” “可现在你发现我是南疆的弃子，就算娶了我，两国仍旧免不了战争，而我却白 白占了你王妃的位置，是吗？” 轩辕平秋直接把龙安清的话打断。 龙安清皱着眉头，清俊的脸难得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自然不是在乎王妃的位置。 现在他已经确定轩辕御上和东周勾结，谁知道把轩辕平秋娶回来到底是人质还是内奸呢？ “南疆没有联姻的诚意，北齐也不会勉强。这和是不是我的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龙安清不欲多说，转身就走。 “龙安清，你对我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 轩辕平秋拦住他，她感觉自己好似在被所有人抛弃。 幼年时被父皇抛弃，长大后被皇兄抛弃，现在她喜欢的人也在抛弃她。 第303章 已经被退婚了 龙安清背对着她，沉吟许久：“本王对任何人都一样。” 他拉开门，云步璃耳朵凑在门上，差点跌进来。 “那个……你们也来吃宵夜，好巧哈哈。” 云步璃躲避不及，脸上火辣辣的。 龙安清背对着屋内的光，面色阴影浓郁，疏离冷寂。 他什么也没多说，拔腿走了，留下房间里的轩辕平秋泪流满面。 云步璃尴尬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该劝两句还是该赶快走。 目前为止，云步璃觉得女主还是挺惨的。 什么也没做，还老是被人算计。 她拿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走到轩辕平秋面前：“擦擦眼泪吧。” 轩辕 平秋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云步璃站在烛光下，橘黄色的给她镀上一层金芒，让她秾艳妩媚的脸多了几分慈和。 轩辕平秋忽然冲上来抱住她，伏在她肩头哀哀痛哭。 云步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好一会儿，轩辕平秋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云步璃送她下楼，去马车里拿了向夫人和祝染烟的披风。 回去的路上遇到向从筠下来找她。 “怎么去了这么久？” 向从筠一眼看出她换了身衣服。 “遇到一个失恋的姑娘，把我肩膀哭湿啦。”云步璃简单解释一句，并未透露出轩辕平 秋。 “失……恋？”向从筠没听懂。 “呃，就算是被退婚吧。” 云步璃换了个词，不欲多说，把手上的披风塞给他。 “喏，这个是绛红色，这个是银红色，以后可要记住。” 雅间里菜已经上了，众人都在等着他们，云步璃解释了几句，就算过去了。 吃过了饭，他们又去对面的多宝阁，母女四个挑的心满意足，向家的男人们负责在后面拿着大包小包。 等到结账的时候，掌柜的说什么也要给她们打折。 搞得安颜甚是惊喜。 今天添福楼和多宝阁居然都打折？ 这可是她这儿多年从来没遇到过的。 云步璃 在旁边偷笑。 他们一大家子第二天全都没有早起，只有向从箬一个人苦哈哈地刚回家又赶着去上早朝。 接下来的日子，向家和六王府都忙忙碌碌，上下洋溢着喜气。 云步璃忙里偷闲，去了叶家的香料铺子。 美英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叶家的生意很不不错，云步璃给了他们请柬，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的婚礼。 叶书城一口应了下来。 隔天她又喊祝染烟一起去看纪千澄，他的病情倒是没什么好转，半躺在庭院中的太阳下，脸色苍白的吓人。 云步璃给他把脉，确定他的病情没有恶化。 虽然知道他去的可能性 不大，云步璃还是送上了自己的请柬。 “你就要大婚了？恭喜你啊。” 纪千澄看着红色纸笺上工整漂亮的字体，笑着说道。 他笑起来的时候，阳光似乎穿透他的身体，整个人从内而外流淌出一股暖意。 “你呢？你有想过什么时候成婚吗？”祝染烟忽然在旁边问。 纪千澄愣了下：“你忘了吗？我已经被退婚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染烟有点慌。 “我现在病入膏肓，能不能痊愈尚未可知，又何必再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纪千澄说着，喝了一口茶。 茶香在口中蔓延，滑入喉头后，留下淡淡的苦涩。 第304章 昭告天下 回去的路上，祝染烟的情绪有些低落。 “染烟，久病之人，刚刚经受过打击，需要时间缓一缓的。”云步璃在她旁边说。 祝染烟眼神飘忽一下，有些心虚的样子。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步璃：…… 你能再明显一点吗？ 向夫人这些年把祝染烟当女儿养着，所以对于嫁女儿的筹备是早有成算的，只是没想到祝染烟还没嫁出去，如今正好用在云步璃这里。 这边的事情有向夫人一力准备，安颜和郑在芳也没少帮忙。 云步璃这个当事人倒是没那么忙，她只偶尔被向夫人拉过去瞧瞧看看，可有哪里是不喜欢的。 向夫人还未她 准备了丰厚的陪嫁。 她们这对母女虽然结缘不久，但是向夫人是发自内心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按照规矩，婚礼之前，云步璃和龙君清是不能见面了。 不过云步璃偷偷准备了一份礼物让兰若带给他。 长长的红漆盒子，样式非常简单，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卷纸筒，中间用红色的布条细细扎好，打了一个蝴蝶结。 龙君清拉开布条，展开那张纸，半晌莫名。 那居然是一份京城流行的小报。 “这……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残月，残月摇摇头，又看送东西进来的沈和风。 “兰若给我的啊，她说是云小姐送给王爷的新婚礼物， 请王爷仔细看。” 龙君清这才收敛视线，把别的事暂且搁在一旁，抖开那张报纸认真无比的看。 他几乎是逐字逐句，读到一半的时候，他唇角忽然有笑容倾泻而出。 沈和风一直看着他的脸，此刻顺着他的视线往报纸上看。 只见报纸右下角鸡蛋大小的一块地方，写着很简洁的一段文字。 云步璃与龙君清两心相悦，白首不移，蒙圣上赐婚，于十一月十二日在京中完婚，特此奉告诸位亲友。 两心相悦，白首不移。 云步璃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诉昭告天下，她是心甘情愿嫁给龙君清，而不是被逼迫待嫁。 “去将这份报纸多买一些 来，届时凡是参加婚礼的宾客，都送上一张。” 龙君清把云步璃送来的那份报纸收好，吩咐道。 十一月十一这天早上，天空开始下起小雪，等到中午已经变成大雪。 祝染烟裹着厚厚的烟霞色夹袄，脖领处围了白色的兔毛，她站在檐下，仰头看着外面鹅毛大雪。 “这雪会不会下到明天？到时候坐轿子会不会很危险？” 向夫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这张嘴，就不会说些好的，人家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天若是下雪，那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能家庭和美，相伴白头，岂不是好事？” 屋子里烧着地龙，到处暖融融的，祝染烟一大清早折 了一只腊梅，插在窗前桌上的花瓶里，散发出幽幽暗香。 云步璃抱着一杯热茶，正坐在窗前试戴头冠，听到外面两人的谈话，唇角轻勾。 祝染烟送了她一棵尺余高的金树作为新婚礼物，金树枝杈蜿蜒，祝染烟这是首饰架，上面可以挂很多首饰。 云步璃有些汗颜。 这玩意儿摆在梳妆台上，真的不容易被偷吗？ 不过很漂亮倒是真的，尤其是在阳光下，几乎能闪瞎云步璃的眼。 外面向夫人和祝染烟正说着，向从箬匆匆走了进来，嘀嘀咕咕跟两人说了句什么，向夫人脸色大变。 祝染烟直骂：“真是晦气！” “你小声点。”向从箬把她拉走。 第305章 发丧 “你也注意点，大呼小叫的，步璃听到，岂不是影响她的心情。” 向夫人戳了一下祝染烟的脑门。 “云家那个老太太，天天嚷着步璃克她们家，我看分明是他们克步璃才对，早不死晚不死，非要死在这个时候，。” 祝染烟心头烦躁。 向夫人也生气：“死就死了，还死的这么不体面，瞒都瞒不住，明天步璃大婚，岂不是让别人看步璃的笑话。” “现在可如何是好，向家的人都来报丧了，步璃手下耳目不少，只怕很快也会知道。”向从箬说道。 向夫人略略思索，无奈道：“还是我去告诉她吧，总归是要知道的。 ” 云步璃望着虽然有些发黄，但成像还算清晰的铜镜，里面的人儿明眸皓齿，头顶的凤冠奢华张扬，将她的模样衬托的越发娇艳热烈。 除了有些重，整体来说，她很满意。 “外面是发生什么是了吗？” 她刚才听到了祝染烟那句话，之后便是纷杳离去的脚步声。 大约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向夫人怕影响她，不愿让她知道吧。 “奴婢没听说，要不要出去打听一下？” 兰若拿来帕子，擦了一下云步璃唇边溢出的一点口脂。 云步璃：“不必了。” 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向夫人和祝染烟定会告诉她。 她现在刻意 派人打听，反倒显得不信任向夫人了。 云步璃这边跟兰若说完没多久，向夫人就又折回来了。 “步璃啊，母亲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向夫人走进来。 云步璃准备挥退丫鬟，向夫人却拦住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云家早上派人来报丧，昨天夜里，镇国公云照在茗月楼猝死了。”向夫人说道。 旁边兰若立刻撇嘴。 云步璃有忡怔：“什么？云照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猝死？” 云步璃记得原着里并未提及云照有什么突发性的疾病啊，怎么会突然猝死。 向夫人有些难以启齿。 兰若立刻弯腰在云步璃耳边 说了一句：“茗月楼是个烟花之地。” “云照是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向夫人再难掩盖脸上的嫌恶之色，堂堂镇国公，死在那种地方，着实够丢人，够恶心。 云步璃也觉得很无语。 “云家说挑了吉日，四日后发丧，想要请你过去。”向夫人眉头皱起，云步璃明日出嫁，四日后正是回门的日子。 云家挑了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云步璃若是不去，难免让人诟病云步璃薄情，她若是去了，岂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看笑话？ 只怕一辈子都要被人嘲笑。 云步璃的心情倒是没有太坏，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云照死了，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回来。 云家现在虽然不剩什么人，只怕也没那么快完蛋。 很快六王府里的龙君清也得到了消息。 沈和风在旁边也很气愤：“这云家实在是太会恶心人了，那个云老夫人都不能动了，居然还能有这种歹毒主意。” “还有那三房的云飐和他的新夫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璃知道没有？” 龙君清斜靠着椅背，长腿随意搭在旁边的矮几上，手上拿着白玉的手串，眉目深敛，不着喜怒。 “云家那边已经去相府报丧了，向夫人并没有瞒着云小姐，云小姐好像并没有受影响。” 第306章 奇怪的田羽宁 沈和风早就知道龙君清会问这些，一早就打探清楚了，才来跟他汇报。 “云家既然活的不耐烦了，就送他们一程吧。” 白玉手串在龙君清修长的手指上绕了好几圈，他手上蓦地一用力，一颗玉珠在他手上崩碎，化为粉尘。 “寒塘呢？万寿山那边的事可有眉目？” “暂时还没有发现，寒塘怕打草惊蛇，不敢名目张胆的盘查，不过已经缩小了范围，想来也就这几日了。” “对了，南边今天也来了消息。”沈和风拿出一卷小小的纸条，递给龙君清。 上面的字不多，却看的龙君清皱了眉。 “继续盯着他，看他要做 什么。” 沈和风很快就走了。 他走之后，龙君清又忍不住走到墙壁前，打开暗匣，将里面一叠厚厚的册子拿了出来。 封皮是白色的，没有一个字，打开第一页，才看到上面用小楷写着：田羽宁生平。 他快速将这本册子又翻了一遍，田羽宁这个人好像有些奇怪。 他有时候的确像个好人，有时候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龙君清之前一直把他定义为伪善，现在重看一遍，又感觉好像并非全然如此。 比如田二姐热爱生意之道，但她是个女子，她刚开始去株洲做成衣的时候，田家二老是强烈反对的。 田羽宁不但 帮她说服了父母，还拿出五万两银子资助她。 田羽宁当时还没完全接手田家的生意，五万两对当时的他来说并不是小数目。 这五万两银子，田羽宁一直都没有收回。 可是后来他将田二姐从株洲哄回来，又在田二姐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要她两万两，将她赶出田家。 前后两件事完全像是两个人做的。 田羽宁这个人好像一个矛盾体。 又或许，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田羽宁这个人变了呢？ 龙君清将这本册子又翻了一遍。 十一月十二日，下了将近十二个时辰的雪还是停了。 天还未亮，院子里的道 路就被下人们打扫的干干净净。 太后娘娘昨晚派了几个喜嬷嬷过来，一个晚上几乎都在交代云步璃第二天的注意事项。 这一晚上，她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被喊醒。 坐在镜前梳妆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地打哈欠。 祝染烟通宵守在这里，也不知道她的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一会说喜嬷嬷梳的头好看，一会儿说云步璃的妆容漂亮，惹得喜嬷嬷笑个不停。 没多久，向夫人和两个儿媳也过来了。 她们帮衬着喜嬷嬷准备东西，生怕错漏了什么。 云步璃被她们带动着，困倦全都消退了，也跟着紧张起来。 天色一分分 亮了起来，院子里白茫茫全是雪，到处都挂满了红彤彤的喜字和灯笼，入眼全是红的白的一片。 颂安长公主和龙喜茉结伴而来。 两个人都给云步璃送了新婚礼物，颂安长公主府送的一套价值连城的翡翠头面，龙喜茉送了一对玉如意。 叶家三口早早地就来了，叶书城带着儿子在前厅，荷苏特意等着，把美英带到了后院。 面对满屋子的贵妇小姐，美英刚开始还很拘束，不敢靠近。 云步璃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大.大方方介绍她是自己的娘家人。 云步璃并未说她是叶家的人，毕竟叶书城一家到现在还是隐姓埋名的。 第307章 婚礼 众人虽然看美英衣着打扮普通，但见云步璃待她亲厚，也并不敢轻视。 云家在筹备丧事，云老夫人躺在床上不能出门，葵枝作为云家现在唯一的女主子，厚着脸皮来了向家。 不过却没人管她，她站在角落里被众人挤来挤去，挤出一肚子的火气。 这时候她看到了云飐的原配夫人庄氏，不，现在应该说是县主庄佳玉。 庄佳玉穿着浅紫色绣海棠的长袄，袖口和领口都嵌着一圈短短的白色兔毛，衬托的她的脸越发小巧白皙。 离开云家之后，她的气色越发好了，皮肤白里透红，人看着都年轻漂亮了许多。 她的眼梢平平 掠过，似乎在葵枝的方向停顿了一下。 葵枝挺了挺胸脯，微抬着下巴。 庄佳玉就算再得意，也终究是云家的弃妇。 祝染烟抽空在前院晃悠了好几圈，又去问守门的家丁，直到云步璃上轿，也始终不曾见到那个身影。 比起向家，六王府就更加热闹了，不过也严肃许多。 太后和皇帝亲临，皇后和龙君清的“生母”贤妃也来了。 贤妃坐在高位上，脸色始终淡淡的，不见一点喜色，不过皇帝和太后都在，她也不敢给云步璃难堪。 毕竟只要她敢有什么动作，龙君清肯定会让她当场下不来台。 这种时候，她不想给自 己丢脸。 龙阳清还未痊愈，并没有来，田思心在旁边陪着贤妃。 田思心今天平稳了许多，像是真的对龙君清完全绝了念头。 喜嬷嬷搀着云步璃进入大堂的时候，龙炎清正好从里面出来，他微微侧身给云步璃让路。 云步璃头上的红盖头被风吹动，盖头角上的长流苏随风舞动，轻轻拂了一下龙炎清的侧脸。 他忽然想起在梨花镇的时候，云步璃给他针灸，温凉的手指落在他滚烫的肌肤上。 身后是唱和拜堂的声音。 龙炎清莫名烦躁。 送去的洞房的路上，云步璃心头一慌，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她微微侧头，在荷 苏耳边说了句什么。 荷苏愣了一下，随即捂着嘴偷笑。 幸好进入洞房之后，龙君清就被几位皇子拉着喝酒去了，荷苏赶紧把众人遣出去，关上房门。 云步璃扯了红盖头，被狗追似的往屏风后面跑。 不一会儿她就苦着脸出来了。 “不会真来了吧？” 荷苏又诧异又好笑。 按道理来说，小姐的癸水一向准时，还要五日才到呢。 云步璃点点头。 “那可要苦了王爷了。” 荷苏捂着嘴偷笑，王爷早就盼着今日，结果好不容易成了婚，还只能眼巴巴看着。 总得来说，这场婚礼算是隆重而顺利的。 等到晚夕，送 走了宾客，龙君清醉眼朦胧回到洞房，挑开云步璃的盖头。 洞房里铺天盖地的红，映衬的龙君清的脸上都开出了朵朵桃花。 “阿璃。” 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一张口，就有酒味铺面而来。 “一会儿记得漱口。”云步璃耸了耸鼻子。 喜嬷嬷在旁边笑：“王爷，王妃，该喝合卺酒了。” “等会儿一起。” 龙君清在云步璃旁边坐下，接过喜嬷嬷的递上来的合卺酒。 两人手腕交错，似两只绕颈鸳鸯。 “快，去洗澡，去漱口。” 喜嬷嬷和丫鬟们刚退出去，云步璃就催促龙君清。 龙君清哭笑不得，还是听从她的话。 第308章 王妃娘家 龙君清是圣元帝最疼爱的儿子，六王府也是众多王府中最修建的最豪阔奢华的。 龙君清的寝殿更是最大最好的。 寝殿后面用重重屏风隔开，有一个很大的天然温泉池，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龙君清凑到她的耳边，唇瓣在她耳廓上翕合，云步璃头皮都在发痒。 “不行不行，”云步璃毫不犹豫拒绝，她跳进温泉池里，估计马上就变成杀鸡现场了，“你快去，我刚才没吃饱，要再吃一点。” 云步璃指了指龙君清让人给她准备的一桌吃食。 新娘子怕上厕所，一整天都不怎么吃东西，她饿 过了头，其实不怎么能吃的下了。 龙君清在她鼻尖上重重捏了一下，“等着我。” 趁着他去洗澡，云步璃飞快去整理了一下自己，又卸了妆，洗了脸。 等到龙君清在后面洗完澡，漱了口回来，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擦玉容膏。 龙君清走过来，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将她头上的发钗一一卸掉，鼻尖贴着她的脖子蹭了蹭。 鼻腔里满是玉容膏淡淡的香味。 “阿璃，你是我的王妃了。” 龙君清轻声说。 “嗯，我知道。”云步璃点头。 “阿璃，我们是夫妻了。” 【这两句话有区别吗？】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 还是说：“嗯，是啊。” “阿璃，很晚了，该休息了。”龙君清又进一步，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 屋子里烧了地龙，后面又有温泉，龙君清觉得自己很热，刚洗过澡，不知道是没擦干还是出了汗，皮肤上湿淋淋的。 “那个……龙君清，我今天不太方便，我大姨妈来了。” 第一次跟男人讨论这个话题，云步璃多少还是有一些尴尬。 “大姨妈？” 龙君清满头雾水，“叶家不是就剩下一个叶书城吗？还有别的亲戚？” 云步璃“啊”一下，才反应过来两个人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两个大姨妈不是一回事。”云 步璃笑着，不知是不是屋子里温度太高，她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这个大姨妈是癸水的意思。” “不是还要过几天吗？” 关于她的事，龙君清都记得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云步璃也没有了扭捏，“可能这几天太紧张了，所以就提前了。” “痛不痛？” 龙君清抬手落在她的腹部，隔着寝衣，云步璃还是感觉他的手掌像一团火。 “不痛的，我身体好。” “那就早些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我听说来月事的时候，不宜劳累。” 她头上钗环褪尽，龙君清拉着她的手往床榻边走。 这一晚，云步璃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火炉子在睡。 次日两人进宫请安，太后特意把皇后和贤妃都叫到慈安宫，这是龙君清的意思。 一来省了云步璃来回跑，二来也省的贤妃又生什么事端，为难云步璃。 云步璃得了赏赐，跟着龙君清顺顺利利从宫里出来。 两人坐着马车，往六王府走。 走到宁德大街附近，赶车的车夫忽然道：“王爷，那边好大的火，好像是王妃娘家的方向。” 向家出事了？ 云步璃的心咯噔一跳，连忙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 心头却松了一口气。 那个方向……还好，不是向家，似乎是云家。 第309章 又能看热闹了 【云家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云步璃满心好奇。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龙君清很上道的提议。 【嘿，又能看热闹了。】 “不管怎么说，云老夫人也是我祖母，我们去看一下吧。”云步璃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 龙君清压住嘴角的笑，吩咐车夫：“低调些。” 车夫立刻将马车上挂着的六王府的牌子摘了下来。 马车不急不缓，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镇国公府门前的大街上。 镇国公府的后院，果真是火光冲天。 许多人拿着水盆水桶进进出出，终究是杯水车薪，完全阻挡不住熊熊燃烧的大火。 云步璃和官府的人几 乎是前后脚抵达，镇国公府的宅院已经被烧了大半。 连南疆三皇子轩辕御上都被惊动了，带着他的随从步履匆忙的赶来。 “怎么会起火？云家的人呢？可有人受伤？” 云步璃跟着龙君清刚下车，就听到轩辕御上接连追问云家的管事。 管事忙的灰头土脸，还没弄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被对方一顿问。 看对方衣着华贵，器宇不凡，也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如实道：“这位贵人，我们现在也没弄清楚为什么起火，好像是灵堂那边先失火的。” “老夫人的房间离灵堂不近，可是不知道她怎么跑到灵堂那边，烧伤很 严重，现在大夫正在给他医治呢。” “灵堂怎么会起火？镇国公呢？他怎么样？” 轩辕御上身后一个侍卫忽然冲上来，揪住管事的衣领。 管事大骇，只见这人双目红肿遍布血丝，眼底青黑，声音嘶哑低沉，好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我……我也不知道，这还要等官府调查，这位公子你先冷静一下，放开我，国公爷他已经被火葬了，尸骨无存。” 管事哆哆嗦嗦的。 围观的人众多，一见这边起了争端，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轩辕御上急忙上前分开云嵘和管事，小声提醒：“不要冲动。” 云嵘不甘心地松开手，扭 过头刚好看到云步璃和龙君清走上门口的丹墀，还未跨过门槛。 他甩开轩辕御上，大踏步走了过来。 “云步璃！” 云步璃回眸，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像是两朵沾了水珠的黑玫瑰，妖娆瑰丽，摄人心魄。 云嵘凝视着她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里。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云嵘近乎崩溃的质问她，他的母亲死了，姐姐死了，现在父亲也死了，难道还不够平息云步璃的怒火吗？ 为什么还要他父亲死后受辱，挫骨扬灰呢？ 他绝不相信什么灵堂失火，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一定和云步璃有关。 云步璃看都 没看他一眼，只瞥着轩辕御上。 “南疆的三殿下，你们南疆人做事未免太失了分寸，跑到我北齐的镇国公府门前大放厥词，真的合适吗？” “想要做什么，不妨明刀明枪的来，我还敬你是个男人，躲在背后畏畏缩缩，无能狂怒，连个草包都不如。” 云步璃说完，和龙君清一道进去了。 云步璃是发现了什么？轩辕御上感觉她是在指桑骂槐。 云嵘恨不得马上撕掉脸上的面具，进去跟云步璃决斗。 “大丈夫能屈能伸。” 轩辕御上往云家走，经过云嵘身边，低低说了一句，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跟云步璃撕破脸没什么好处。 第310章 教本王做事 云嵘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心口翻腾的血气，跟在轩辕御上身后往里走。 大火已经被官府的人扑灭的差不多了，只有星星点点的地方还有火苗。 云照的灵堂设在镇国公府的前院，木质的房子，此时烧的连渣都不剩。 也不怪云嵘不相信，云步璃都满心的疑惑。 一般大户人家的房子，木料多少还是会做一些防火防虫的处理，就算再大的火，也多少会有些烧过的残留。 何况前天才刚刚下过雪，这时候本不容易起火的。 然而，云照的灵堂就真的是夷为平地，只剩下满地灰烬。 他的骨灰和棺木灰以及房子的灰 混合在一起，让人完全分不出哪里是云照，哪里是房子。 云步璃掠了眼龙君清。 龙君清面色如常，一派泰然自若，好像真的跟他全无关系。 云老夫人重伤未醒，云飐和葵枝都在旁边残存的厢房里陪着她，偌大的云家，连个悲痛落泪的人都没有。 官府的人正在盘查。 “大人，请您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还我母亲和大哥一个公道。” 云飐胡子拉碴，发髻凌乱，他最近快崩溃了。 短短两个月，云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直接跪在了来灭火的官员脚下，把那官员吓了一跳。 “云三爷，您快起来，这是本官 分内之事，您不必行此大礼。” 云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死活不肯起来。 他半生受宠，被云老夫人护着长大，几乎没经受过什么挫折，如今兄长不在了，云老夫人又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茫然无措。 葵枝上前劝了他几次，才勉强把他拉起来。 抬眼看到云步璃走进来，云飐就没好气。 “你来做什么？云家被你害的还不够吗？你一出生就克死父母和祖父，现在回来不到两个月，云家更是家破人亡，你快滚，云家不欢迎你。” “你让谁滚？” 龙君清从门外踱步进来，他穿着玄色织 金线长袍，腰间挂着一枚金色麒麟纹佩饰，长长的黑色流苏随着他的步伐在风中曳曳。 经年的战场生活使他不笑的时候就带着一种冷戾阴沉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拔刀杀人。 云飐只看他一眼，就感觉双腿发软。 “六王爷……” “你是让本王滚？” 龙君清眉梢一挑，一对漆黑的眼睛比外面的寒风更刺骨。 “不不不，小人不敢，六王爷，云步璃她是天煞孤星，她生来克人的，您最好还是休了她。” 云飐撞着胆子说道。 葵枝低着头，想阻止云飐，却又不敢。 这个云飐不但是个草包，还是个蠢货。 “ 你侮辱本王的王妃，还敢教本王做事？” 龙君清从踏进云家的时候，就揣着一股子不耐烦，他跟着云步璃进这间厢房，眉宇间散发出来的不悦更是显而易见。 那奉命灭火的官员缩着头，完全不敢说话，偏云飐要做这个出头鸟。 云飐被他吼了一嗓子，打颤靠着葵枝。 “站好了，靠着女人算什么本事！” 龙君清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你对本王的王妃很有意见？” 云飐缩着头，不敢看他了。 龙君清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将他掀翻在地，连带扶着他的葵枝都被压倒了。 “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闭嘴了？” 第311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闭嘴还不是因为惹不起六王爷和六王妃，六王妃现在飞上枝头，对娘家怨气大的很，是非要把娘家屠戮殆尽的。” 身后轩辕御上和云嵘大踏步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云嵘。 云嵘不顾轩辕御上的阻拦，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直视龙君清。 云步璃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云飐看到云嵘，眼睛发亮，像是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 “嵘儿，你可回来了，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云家人全都要被云步璃这个灾星克死了。” 云飐这些日子守在云老夫人床前，每日听云老夫人咒骂云步璃，已经完全被洗脑了。 “三叔，你错了，云步 璃不是什么灾星，她是凶手，自从她回到京城，云家就再无安宁，一桩桩人命，全是她的手笔。” 云嵘指着云步璃怒声道。 云飐哭天抢地的，可是这话他却不敢接了。 自从云步璃回来，云家确实接二连三的死人，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云步璃干的。 而且他也知道云家的人自己都不干净。 他敢说云步璃是灾星，因为命数的事儿，谁都看不见。 可他不敢当着龙君清的面说云步璃是凶手。 “云世子可算是敢露面了。” 龙君清转过身来，猛地一拳砸在云嵘的面上。 云嵘听到自己鼻梁骨碎裂的声音，鲜血如注，疼的他眼 冒金星。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污蔑本王的王妃，本王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龙君清，你这是做什么？” 轩辕御上心中本来嗔怪云嵘冲动，可一见云嵘吃了亏，也不想那么多了，上去就拦。 “做什么？本王还要问问你，你把北齐镇国公府的世子乔装打扮，留在身边是做什么？是你绑架了他，还是他是奸细？跟你互通有无？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龙君清毫不示弱，轩辕御上敢带着云嵘出头，他就有一百个问题等着。 轩辕御上把云嵘往身后拉了拉。 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众人全都缩 的像鹌鹑。 一会儿若是六王爷和南疆三皇子打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六王爷，本殿这次来北齐，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想要与北齐联姻，你这样猜测，岂不是伤了两国和气？” “本殿和云嵘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现在是在北齐的地盘上，不是和龙君清撕破脸的时候。 轩辕御上笑了笑，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些。 云飐见大事不妙，唯恐一怒之下真的提刀砍了他，赶紧认怂。 “六王爷，小人错了，小人不该调拨离间，诋毁六王妃，求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龙君清眼眸沉冷，不为所动。 轩辕御上看向云步 璃：“六王妃，你也劝一劝六王爷吧，云家毕竟也是你的娘家。” 云步璃趁乱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云老夫人，这时候听到轩辕御上喊她，回头瞪了轩辕御上一眼。 【狗东西，用得上的时候是娘家，用不上的时候就是灾星，当我是块砖吗？随便你们到处搬？】 不过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让龙君清和轩辕御上撕破脸的时候。 她收回目光，走到龙君清身边，挽住龙君清的胳膊。 “王爷，消消气吧。” “既然王妃为你们求情，本王也就放你们一马，下次若是再让本王听到你们对王妃肆意诋毁，本王一定让你们下辈子投胎找不到路。” 第312章 盼着我母亲死 龙君清攥住云步璃的手，眼角眉梢的寒意稍退。 “成大人，你既然跑了一趟，就劳烦你再辛苦点，把云家上下的主子全部打一顿，让他们长点记性。” 龙君清打算带着云步璃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转头吩咐旁边来救火的官员。 成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称是。 他奉命来救火，现在还要奉命行刑了。 六王爷真是个狠人啊。 新婚第一天就这样给六王妃撑场子，这以后全京城还有谁敢惹六王妃。 除了云老夫人之外，云家仅剩的三位主子，全都被架上了刑凳。 葵枝气的直咬后槽牙，她什么也没做，却被云飐和云 嵘连累了，偏她还不能喊冤。 西华宫里，贤妃屏退了左右，独留下一个宫女站在殿中。 “你见到她了，感觉怎样？” 贤妃坐在贵妃榻上，神态慵懒从容，带着一只翡翠扳指的右手随随搭在一边。 殿中的宫女微微抬起头，她的模样普通平庸，并不能看出有什么不同。 不过“她”一张嘴，吐出的却是一道男声。 “她长得很像她母亲，性子似乎稍微活泼些。” “你记的倒是听清楚。” 贤妃轻哼一声，有些不悦。 那人叹了一口气：“其实很多事情都忘了，不过毕竟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想要完全忘记也忘不掉的。 ” 贤妃的语气更加不善了：“你很怀念？” “你让我冒险过来，就是为了讨论我记不记得她吗？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是为什么娶她。” 贤妃一下子熄了火，她调整自己的情绪：“朝嘉现在脸上身上的疤痕实在厉害，我听心儿说，田家有祛疤的良方。” “我会让人把方子送来。” 那人说道，他刚才也去看了龙阳清，他确保那秘方是能把龙阳清治好的。 他说罢，贤妃没再接话，殿中一片寂静。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宫里始终不安全。” 他没等到贤妃的后话，自顾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出去。 贤妃忽然从 贵妃榻上站起来，飞扑到他的身后抱住他的腰。 “你怎么就这么薄情，这么多年始终不曾回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既不问问我，也不问问朝嘉。” “朝嘉不好，我知道，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那人掰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都是贤妃了。” 贤妃感觉自己心口一凉。 “你还在怪我？” “没有什么怪不怪，我走了，你照顾好朝嘉和心儿就是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从贤妃殿中离开了。 云家出事了，不过半日，京中全都知道了。 云嵘被轩辕御上带走了，临走前，他从灵堂的那堆灰烬里取了一捧带走。 云 飐被打的奄奄一息，趴在床榻上哼哼。 葵枝比他稍微好一些，自己扶着拐杖还能下榻。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飐愁眉苦脸问葵枝。 “你说老夫人是不是就要不行了。” 葵枝却不回答他，眼睛跃出窗外看向隔壁老夫人的房间。 云家烧了大半，他们也是临时安置在这里。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盼着我母亲死？” 云飐怒声，想要爬起来，一下扯到稀烂的屁股，疼的他龇牙咧嘴。 “她一辈子作恶，难道不该死吗？” 葵枝回过头，幽幽地看着云飐。 她的模样，让云飐后背涌上一股恐怖的凉意，他脑袋发麻。 第313章 大嫂才是你母亲的女儿 “葵枝，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云家并没有亏待你。” 云飐像是不认识眼前人了一样。 葵枝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可笑：“三爷，你也年纪不小了，除了那些风花雪月，脑子里就再没想过别的吗？” 葵枝忍痛走到他跟前，俯视着他。 “三爷，我跟着三小姐那么多年，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到云家来的吗？” 云飐回忆了半晌，摇头，他以前经常在外面，很少回家，更不怎么关注女儿身边的小丫鬟。 “我是被大小姐买进来的，又被老夫人送到三小姐身边，可是他们却都不知道，我本来就是云家的人啊。” 大颗大 颗的眼泪积蓄在葵枝深陷的眼窝，她的嘴角却又笑着，像是她这十多年难堪又强颜欢笑生活的缩影。 “你怎么会是云家的人？”云飐错愕。 “三爷，你以前的夫人庄佳玉不愿生子，所以你没有嫡子，但你却有庶出的子女，大老爷有一对嫡出的子女，后院中也有无数姨娘妾室，可是却没有一个庶子庶女，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云飐皱眉：“我早就耳闻，大嫂嫉妒心重，她生下嫡子之前，不愿大哥房中有庶出。” “那后来呢？大小姐和大公子出生以后呢？为什么仍旧没有姨娘生孩子？” 葵枝继续，却把云飐 问住了，他以前从不去想这些内宅的事，更何况这是他大哥房中的事情，更不应该是他操心的。 “很简单啊，是因为老夫人不允许啊。”葵枝苍凉的一笑。 云飐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母亲最重视子嗣，她怎么可能不允许大哥生庶子庶女。” “你母亲当然是重视子嗣的，可她重视的是她自己的子嗣，而不是别人的子嗣啊。”葵枝的声音像个鬼魅，“你大哥就是别人的子嗣，你大嫂才是你母亲的女儿啊。” “你母亲能够接受你大嫂生下来的孩子，却不能接受你大哥有别的孩子，因为你大哥的孩子本来不应该 姓云啊。” 葵枝的眼泪滑下，顺着脖子流进领口，她消瘦的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一派胡言，葵枝，你在说什么胡话？” “当年东周和北齐打仗，你父亲还不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公，他不过是个边关小卒，你母亲家乡遭难，挺着大肚子去边境找你父亲。” “她在北齐边境乞讨，遇到一对匆忙赶路的主仆。” “那主仆两个是北齐人，主子嫁到了东周，怀孕也有七八个月了，北齐和东周打仗，她们要回到东周的夫家去。” “那对主仆见她可怜，又见天色已晚，就带她一起去边境 的一家客栈吃东西住宿。” “当天晚上，她忽然发动生产，那位主子心善，就让自己的仆人赶紧去镇上找大夫和稳婆。” “谁知仆人走了没多久，那位主子也发动了，没多久，她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位主子生下一个儿子。” “那位东周的夫人生产完没多久，就失血昏迷了。” “仆人没有回来，她自己剪断了脐带，收拾好两个孩子，这时候有东周的士兵闯入客栈，她吓得带着两个孩子躲了起来。” “士兵们发现了床上失血过多的夫人，赶紧找来他们的将军。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将军就是那位夫人的丈夫。” 第314章 恩将仇报 “孩子们的哭声是挡不住的，没多久，你母亲就被发现了。” “将军追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如实交代，可在说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她犹豫了，她自己的丈夫只是个小卒，并且生死未卜，她带着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对方是个将军，自己的女儿若是跟着他，必定是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将军夫人生产完之后就开始大出血，显然是无法再活命了，这世上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母亲就报着这样的心思，把自己的女儿和别人的儿子掉了包。”葵枝盯着云飐，一字一句道。 “你说这话简直可笑，若真是 如此，那除了我母亲，的确是再无人知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天算不如人算，那位将军夫人并没有死。” “她被将军带回了东周，在床榻上昏迷了整整八年，到底还是苏醒过来了，她一醒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别人调换了。” “可是人海茫茫，将军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出于报复，他们将养女送到北齐岳家，让她做东周的奸细。” “你的大嫂岳氏，就是那对将军夫妇的养女。” “十年过去，将军也有了别的孩子，他放弃了寻找自己的儿子，可是夫人将军并没有放弃。” “将军夫人 自己培养出来许多女暗卫，她把她们送到北齐，让她们继续寻找，她还让两个暗卫扮成丫鬟，潜伏到岳氏身边，监视岳氏。” “直到五年后，岳氏和云照成了婚，两个女暗卫慢慢发现，云照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们把消息传回东周，将军夫人连夜启程来北齐，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她来到之后，才发现自己跳进了一个陷阱里。” 葵枝说到这里，神色很是黯然悲怆，不知想到了什么。 “早在两个女暗卫之前，老夫人就认出了岳氏是她的女儿，也发现了两个丫鬟对女儿不忠心。” “两个女暗卫里，有一个叫做 雁鸯的，云老夫人看出她爱上了云照，就许诺让她做云照的平妻。” “雁鸯动心了，她很清楚，将军夫人若是与云照相认，会全力把云照带回东周，她自己只是一个下人，是万没有可能成为云照的妻子的。” “雁鸯与老夫人和岳氏合谋，悄无声息杀掉了将军夫人，也除掉了岳氏身边另一个女暗卫。” “雁鸯自以为从此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和云照一生相守，可她没想到的是，云老夫人只让她做了云照的姨娘，平妻之事迟迟不提。” “等到后来雁鸯怀了身孕，云老夫人更是直接派心腹妈妈把她送到庄子上，说的是养胎 ，其实就是让她放松警惕，想要把她害死。” 葵枝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仅仅攥着云飐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这个雁鸯出卖旧主，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云飐一把甩开她，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我娘死有余辜，那你娘更是罪无可赦！” 葵枝指着云飐的鼻子骂。 “你娘不但偷换了恩人的儿子，还把恩将仇报，杀掉了金远将军的夫人，不容许大老爷留下别的子嗣，简直就是蛇蝎心肠，活该千刀万剐。” 她提到云照的时候，仍旧不肯承认那是她的父亲，在她的心里，云照到底是辜负了雁鸯。 第315章 云家没有一个好人 “我娘身手很好，她带着我好不容易活下来，躲过老夫人的追杀，可她自己却一身的伤，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 “可我永远也忘不掉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娘日日都在咳嗽，日日都在告诉我这些仇恨。” “我守在云家这么多年，就是想看看你们云家的报应，被绑架的时候，那样的日子你都受不了。” “我来云家以前，你知道我过了多少比那时候更惨的日子吗？而这一切，都是拜你娘所赐。” “这些天来，我恨不得每天都剐她一刀，你还想让我好好照顾她。” 云飐这时才反应过来，云老夫人生病以来，为何葵枝 每日“精心照料”，云老夫人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越发严重。 是葵枝动了手脚。 “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真是不要脸，你明知自己是我大哥的女儿，却还来引诱我，你跟在玥儿身边多年，云家也不算亏待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听他这样骂，葵枝反而笑了起来，眼中的鄙夷倾泻而下。 “云飐，想骂人也多读点书，跟你那个草狗娘一样，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总说的你们云家都是大善人似的，没有老镇国公在外卖命，你们这一窝子蛀虫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屎。” “反正那个老东西快死了，云飐，我也要走了 ，看在这些天你还算厚待我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们云家没有一个好人，包括你的二哥云翼。” “你如果还想苟活下去，就夹紧尾巴，别再去找云步璃的晦气，不然你大约会比你娘死的更难看。” “还有你那两个去当县官的庶子，让他们安安生生辞了官，好好活着吧，别瞎折腾了。” 葵枝说完，忍着伤痛站起来，拿起自己早就打包的好的行李，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 她不忘记转到隔壁去看一眼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被烧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眼下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大夫都说，云老夫人撑 不过今天了。 天色仍旧是阴沉沉的，跟黎明前葵枝起床的时候差不多。 她躲在暗处，看到有人迷晕了守在灵堂的下人，动作敏捷的往灵堂倒火油，很快大火就烧了起来。 眼看着那伙人离开，她没去喊任何人，反而溜到云老夫人的房间，打晕了守夜的吴妈妈们和睡得正沉的云老夫人。 她把云老夫人背到灵堂旁边，火势太大，她没办法把云老夫人扔进灵堂里面，只能顺手放在一边，然后迅速逃开。 很快云老夫人就被火苗包围了，云家的下人也发现了大火，纷纷跑来救火。 一切都来不及了。 葵枝知道，这些事一定是龙君 清替云步璃做的。 云舒玥喜欢龙君清，她跟着云舒玥多年，对龙君清也没少了解。 龙君清狠辣，嚣张，任性，这世上若是有一个人敢在金銮殿放火，那一定是龙君清，区区镇国公府算得了什么。 葵枝扭头离开了。 她虽然伤势轻，但到底是挨了打，走路的姿势很是笨拙可笑。 她躞蹀远去，很久才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云老夫人在当天下午就咽气了。 云飐在床榻上趴了五天，才勉强能下床给云老夫人和云照办葬礼。 其实云家在京城根基不深，也没多少亲戚，以前是高门望族，还有权贵来往，如今门庭冷落，葬礼都没凑齐十桌。 第316章 二哥的朋友 葬礼那天晚上，云家来了一个陌生人。 云飐夜里收拾完残局，回到房间正要休息，忽然窗边坐着一个人。 云飐吓得差点尿裤子。 “来……” 他张嘴刚要喊，那人如鬼魅般一闪，直接到了他跟前，点住了他的哑穴。 地上有水滴滴答答。 “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来人嫌恶地周了皱眉，拉下自己蒙面的黑巾。 “云家没落了，我是你二哥以前的朋友，如今是来帮你的，你不要乱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人声音低沉嘶哑，是云飐从未听过的。 云飐瞪着眼睛眨了眨，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人身手解开云飐的穴道 ，云飐果然没再叫。 “你叫什么名字，你说是我二哥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你先去把裤子换了。” 那人转身又回到窗边坐下，将窗子打开一扇，望着窗外寥落残破的庭院。 云飐感觉脸上热辣辣的，一阵尴尬，赶紧上里面换裤子。 云飐很快就出来。 “我叫田羽宁，是江南富商，我与你二嫂叶家曾经在生意上诸多合作，因此认识了你二哥。” 听到云飐的脚步声，田羽宁语气低沉地说道。 “田羽宁？是贤妃妹妹嫁的那个田家？” 云飐虽然不问政事，但是京中的各种关系他还是知道些的。 “没错，贤妃之妹 ，正是亡妻。” 田羽宁坦然承认。 云飐的戒备又瞬间提起来了。 “田家是贤妃的姻亲，龙君清是贤妃的儿子，我云家变成这样，正是龙君清和云步璃一手所赐，你居然说你是二哥的朋友，来帮我的。” 云飐只觉得愤怒和好笑。 葵枝走后，他想了很多，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龙君清的对手。 葵枝走前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并不熟没道理的。 他想活着，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可是这一刻，他的怒火被挑起，完全把葵枝的话抛在了脑后。 田羽宁转过头，眉头紧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那你知不知道田思心是我的女儿，你知不知道 我的女儿差点死在龙君清和云步璃手里？” 云飐没说话，他似乎在想田羽宁话语的可靠性。 “那你来是想让我做什么？又打算怎么帮我？” “你这样子，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田羽宁眉心微松，眼眸中的嫌恶仍旧不减，他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扔给云飐。 “你那个便宜老婆一点都没看错你，我不需要你做什么，离开京城，寻个地方好好活着吧。” 云飐将信将疑的捡起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千两银票，等他再抬头看时，田羽宁已经不见了。 云步璃正式成了六王府的女主人。 新婚第三天早上，龙君清就让管事的嬷嬷 把府上所有的账本和对牌交给了云步璃。 看着那一叠厚厚的账本，云步璃简直头大。 “你慢慢看，不要着急，徐嬷嬷会一点一点教给你的。”龙君清说。 “这些还只是王府的账本，等以后你熟悉了，我让和风把外头生意上的账本也拿给你看。”龙君清又说。 云步璃还没看就感觉心累。 当家主母不好做啊，她还想简简单单做个大夫呢。 徐嬷嬷拿着账本一一给她讲解，又把府中的人事说给她听。 “王妃娘娘成婚那天给了大家丰厚的赏赐，府上众人都很欢喜，个个卯足了劲想在娘娘面前表现呢。” 徐嬷嬷这样说，想让她放宽心些。 第317章 发福利 云步璃满心疑惑，她新婚那天给王府下人赏赐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 那天她头昏脑涨，又来了月事，手忙脚乱的，只想赶紧结束，还真的没有考虑这些。 “王爷还说，老奴着镯子是王妃亲自在多宝阁挑选的，老奴本想当天谢恩的，可王妃实在忙碌。” “老奴在此多谢王妃娘娘抬爱，日后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套。” 徐嬷嬷跪下给云步璃磕了个头，笑吟吟地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王府多年没有女主人，王爷常年混在军中，也难得会赏赐下人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主子真 挚的关怀。 云步璃要知道徐嬷嬷这样想，肯定觉得无地自容。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些。 她现在也明白了，这些都是龙君清安排的，龙君清在为她收买人心。 他居然在成婚那天替她给王府每个下人都送了礼物。 云步璃给自己提起一口气，既然下定了决心嫁给龙君清，就是要做一个跟他旗鼓相当的人。 她坐在账本前，一页页翻阅，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徐嬷嬷。 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功。 荷苏和兰若都陪着她，这几日忙忙碌碌，云步璃都要忘了时间。 龙君清也很忙，圣元帝对他似乎没有忌惮，把很多事情 都交给他。 回门那天他陪着云步璃去了丞相府，后来有两三天，云步璃都没见到他。 天气湿冷阴郁，似乎又要下雪的样子。 云步璃在书房看完账本，徒步走回寝殿，手中虽然抱着暖炉，冷风一吹她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王妃这两日还是穿厚些，莫要着凉了，奴婢看这两日又要有大雪了。” 荷苏提醒她。 云步璃早上嫌穿的太笨重，脱了一件夹棉的衬袄。 “白日里还好，晚上外面确实太冷了些。” 云步璃疾步往回走，她最近几乎整日都待在屋子里，屋子里烧了地龙，又有炭盆和暖炉，她几乎热的出汗，自然就不 想穿太多。 “前几天让定做的棉衣都做好了吗？” 云步璃扫了一眼灯影摇曳的庭院，不少下人还未休息，在院中穿梭忙碌。 “回娘娘的话，昨天就送过来了，今天已经发下去了，估计这时候有许多人都穿上了。”荷苏笑着说。 王妃前几日让管事去定做一批棉衣，给王府的下人每人一件，里衬全部是加了熊皮的。 又开了方子让人去药铺里熬了大批的冻伤膏，一部分发给王府的下人，一部分拿出去卖，利润很薄，效果却很好，主要针对贫苦人家。 “娘娘一上来对他们太好了，只怕他们以为娘娘巴着他们，是个好拿捏 的，到时候给娘娘难看。” 兰若在旁边接口。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人就是这样的，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有时候你敬他一分，他不觉得你好，反而觉得你是个软柿子。 云步璃：“真要有这样敢跳出来的，正好揪出来，给我当个靶子。” 云步璃无所谓，她这个王妃新官上任，王府几百号下人，保不了一定心齐。 她先试试水，揪的出来一举两得，揪不出来也是给那些忠心的发福利了。 不负云步璃的期望，果真很快就有靶子跳到了云步璃的枪口下。 “这里每月一千两的支出是做什么？” 云步璃指着账本问徐嬷嬷。 第318章 半个亲娘 徐嬷嬷看了一眼，面上露出几分难色。 “王妃娘娘，这是给华嬷嬷的，她是王爷的奶娘。” “一个奶娘的月例这么高？” 云步璃扭头看徐嬷嬷，又看兰若荷苏。 荷苏两人摇头，她们以前是暗卫，并不在王府内，对王府内部的情况算不得很清楚。 徐嬷嬷解释：“王妃娘娘有所不知，王爷幼时有四位奶娘，贤妃娘娘她……” 徐嬷嬷好像是在措辞，想了半晌才继续：“贤妃娘娘可能比较繁忙，王爷自小跟着四位奶娘的时候多一些。” 有句话徐嬷嬷没说出来，陪伴的多一些，自然也就亲近一些。 “有次贤妃娘娘 在御花园碰到王爷和两位奶娘，娘娘想和王爷说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跑了一只野猫出来，冲撞娘娘。” “王爷当时才五岁，第一反应是护住两位奶娘，忘了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很生气，说奶娘教唆王爷不与她亲近，小小的奶娘要凌驾在她这个亲娘头上。” 徐嬷嬷说着叹了口气，贤妃自己不愿意养孩子，六王爷常年跟着太后和奶娘，出事的时候，贤妃又责怪王爷不保护她。 只能说不想施肥，又想吃独瓜，天底下哪有这等好处。 “贤妃娘娘当时虽然没说什么，只对那两个奶娘小惩大诫，可是后来，王爷的四个 奶娘，在宫里接二连三死得不明不白。” “王爷查到了证据，证明是贤妃娘娘做的，可她是王爷的生母，王爷不能把她如何，只能求皇上给他建了府邸，带着仅剩的华嬷嬷出宫住。” “外人都说王爷暴戾薄情，其实是他们不了解王爷，王爷最是重情的。” “四位奶娘仅剩其一，王爷几乎将对四位奶娘的恩情都记在华嬷嬷身上，待她犹如半个亲娘。” 徐嬷嬷的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她也是从宫里跟着龙君清出来的老人。 对这些往事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王府没有女主子，王爷忙着外头的事，对府上内院的事也就 放纵些，几乎都是宫里跟着出来的三个老嬷嬷做主了。 偏华嬷嬷端着奶娘的架子，总觉得比她和梅嬷嬷高了一头似的。 梅嬷嬷是个憨憨性子，鲜少跟华嬷嬷顶撞。 徐嬷嬷虽然反感华嬷嬷的作风，但她很多时候不愿意给主子找麻烦，几个做奴才的把王府内院闹得一团糟，像是什么话。 华嬷嬷只要不欺负到她头上，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账上的月例支出，是因为几年前华嬷嬷的儿子大病了一场，华嬷嬷家中为给儿子治病，花光了积蓄。” “华嬷嬷求到王爷面前，王爷看到自己奶娘遭此困境，心中很是内 疚，觉得对华嬷嬷疏于关心。” “后来，王爷出了银子给华嬷嬷的儿子治病，又将华嬷嬷的月银提到一千两，凡是府中供应，皆不可短缺了华嬷嬷。” 如此一来，华嬷嬷在府中更是威风了。 满府的下人，再无人敢掠其锋。 云步璃听到此处，并没有说什么。 原着里只说贤妃母子不合，对龙君清的童年和他内院的事情并没有做过详细描述。 她不了解华嬷嬷，无从知晓华嬷嬷是怎样的人。 不过既然是龙君清这么做的，想必华嬷嬷也是在龙君清幼时给予过他温柔关爱的。 王府上不差这点钱，只要清楚去向就是了。 第319章 烂桃花 “如今华嬷嬷年过四旬，王爷体谅她辛劳，已经不让她做事了，在后院的猗兰居养老。” 徐嬷嬷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实话。 哪里是王爷主动让华嬷嬷去养老，分明是她三天两头向王爷汇报，不是说自己这儿疼就是那儿痒。 王爷让沈和风大夫去看了三四趟。 沈大夫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只开了些补药。 那些时候，府上的补品流水似的送到华嬷嬷的院子里。 听说华嬷嬷身边的丫鬟说，华嬷嬷补的都流鼻血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嬷嬷就是装病，想讨些好东西补贴家里。 王爷不在乎这些，也没人敢去王爷面前上眼药。 折腾了几次，王爷就让华嬷嬷不要做事了，安排她在后院的猗兰居养老。 每个月固定给她送去一些用度，华嬷嬷求之不得，安安稳稳地在猗兰居当起了主子。 云步璃往后翻了翻华嬷嬷每月的吃穿用度。 对于龙君清来说，这些都是九牛一毛的。 但是绝对比京中许多大户人家的老夫人豪阔，甚至云步璃敢说，贤妃在宫里都不一定过的比华嬷嬷滋润。 “嗯，”云步璃点点头，“我现在只是接手府上的账本和对牌，一切人事安排如旧就是了，我不做调动。” 徐嬷嬷点头称是。 不过云步璃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却找到她头 上来了。 隔日她正在房中看账本，有丫鬟敲门。 “何事？” 兰若去开的门。 “王妃娘娘，宫里贤妃娘娘送了人来。” “送人？” 云步璃眉梢一扬，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这才成婚几天，贤妃就迫不及待给她添堵了？ “走吧，去看看。”云步璃合起账本，带着丫鬟嬷嬷去了前院。 一顶软轿停在院子中间，轿前一个穿着穿着杏色绣梅花袄裙的女子迎风而立，她身段纤盈，眉清目秀，看起来温柔可人。 身后的轿子边站了几个小太监，一看就是宫里来的。 那女子对面，还站着一个穿蓝紫色衣裙的姑娘，她模样娇媚撩人 ，身上的袄裙应该是刻意收了腰身，将她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那是谁？” 云步璃不认识穿蓝紫色衣裙的姑娘，问徐嬷嬷。 “那是华嬷嬷的女儿，叫秦容儿，华嬷嬷的家里人都在王爷手下做事，华嬷嬷搬到猗兰居之后，秦容儿就跟华嬷嬷一起住了，王爷对他们母女很照顾。” 徐嬷嬷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秦容儿比王爷大两个月，如今还未订婚。” 她说的这一句让云步璃眸光一闪。 在这些古人眼里，龙君清之前就算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这个秦容儿…… 啧啧啧，合着龙君清还有一堆她不知道的烂桃花啊。 “看看你长的那清水白菜的样子，也好意思进六王府的大门，给六王爷倒洗脚水都轮不到你。” 这个秦容儿不但长相锋利，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攻击性。 那宫里来的小美人看起来风吹就倒，云步璃还以为她听了这样的话怎么也得泫然欲泣呢。 “你不过就是六王府的下人，居然敢对我说这样的话？”那宫里来的姑娘一脸震惊。 她看起来风吹就倒，声音温温柔柔，可说出来的却也刻毒尖锐。 “我好歹是贤妃娘娘送来，名正言顺来六王府做半个主子的，你不过是奴才的家生子，向你这种贱籍的人，才是一辈子都要给我倒洗脚水的。” 第320章 放水 宫里来的小美人是会扎心的。 “你说谁是贱籍？”秦容儿大怒，她母亲受六王爷尊重，他们一家早就脱离了贱籍。 她一心向往贵族小姐的生活，在六王府久了总觉得摆脱了低等的出身，可对方对一句话戳穿了她的遮羞布，将她打回原形。 “我看你明眸皓齿的，耳朵不好使吗？我说的当然是你啊。” 秦容儿被气昏了头，冲上来一巴掌打在那小美人的脸上。 她卯足了劲儿，手臂发麻，连带着自己的身子都晃了晃。 “你……你还敢打人？” 那小美人捂着挨打的脸，耳朵嗡鸣，瞪大了眼睛。 几个小太监赶紧把她扶起来 。 “就你这死鱼样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半个主子，你要是出身高贵，有本事做正妃，做侧妃啊，被人送来当什么姨娘，还不是随便让人抽的大萝卜。” “我跟你拼了。” 小美人也气坏了，爬起来就要跟秦容儿拼个你死我活。 几个小太监赶紧拦住。 云步璃终于看不下去了。 “大上午的吵吵嚷嚷，像什么话，当六王府是菜市场了吗？” 几个小太监看见云步璃，如蒙大赦，赶紧跪下来。 秦容儿和小美人也不情不愿地向云步璃行礼。 “妾身简熙，参见王妃娘娘。” 原来是叫简熙啊。 “哦，你来王府有什么事吗 ？怎么一来就扰的府上不得安宁？” 云步璃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这样问话，倒是让简熙一愣，眼眶微微泛红，忽地对着云步璃跪下。 “王妃娘娘，是贤妃娘娘关心王爷王妃，特地派妾身来府上伺候，妾身也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位秦姑娘了，她上来就对妾身百般羞辱，还对妾身动手，请王妃娘娘做主。” 云步璃转头去看秦容儿，秦容儿一点都不怂，指着简熙的鼻子骂。 “你少在王妃面前告黑状，什么伺候王爷王妃，说的那么好听，你就是来和王妃抢男人的，做这样的春秋大梦，还想让王妃护着你，简直就是脑子被猪啃了 。” 云步璃眸中闪过诧异，没想到秦容儿居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真是不像话，”云步璃佯怒，“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秦姑娘，到底是六王府纵容你了，你居然敢对母妃派来客人如此无礼。” “来人，把秦姑娘抓起来，后院柴房里关三天，让她静思己过。” 简熙觉得，云步璃说的话好像是偏向自己，可又好像是骂自己。 秦容儿听到云步璃的话，站起来拔腿就跑。 家丁们离得远，云步璃朝兰若使了个眼色，兰若赶紧去追，不过她却是在放水，怎么都差秦容儿两步追不上。 那些后来跟上的家丁也被兰若不经意地拦 住。 他们显然是要把秦容儿放走。 “简姑娘，府上管教无方，让你看笑话了。” 云步璃脸上挤出两分歉意。 她说着又扭头对兰若喊，“抓住这个不成体统的，狠狠地给本王妃罚。” 云步璃的话音未落，地上的简熙倏然也站了起来，提着裙子朝秦容儿追过去。 这真是大开眼界！ 古代的闺秀也都这么豪放吗？ 云步璃目瞪口呆。 不过转念一想，前面跑的这几个人，好像也没一个是大家闺秀呢。 秦容儿其实跑的并不快，她可以收窄的腰身和裙幅实在限制了她的步伐，若不是兰若和几个家丁放水，她肯定就被抓住了。 第321章 挑衅 简熙提着裙子，跑的飞快，眼看她越过兰若等人，马上就要抓到秦容儿。 六王府里鸡飞狗跳。 王府的下人和宫里来的几个小太监看着这一幕，全都呆住了。 云步璃不耐地皱了皱眉，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都给本王妃站住，不然本王妃要动手了。” 匕首散发出幽幽寒光，一看就是难得的利刃。 简熙伸手都摸着秦容儿的衣裳了，两个人一个忙着逃，一个忙着追，全都对云步璃置之不理。 “王妃居然还随身藏着匕首？” 不远处的台阶上，一个穿着宝蓝色暗纹华服的中年妇人震惊的望过来。 她身后的 丫鬟微垂着眼，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是王妃啊，不管是藏匕首还是藏暗器，能是她这个小丫鬟管得着的事吗？ 好在妇人也没有指望她回答，只脸色严肃地看着院中景象。 “五、四、三……” 云步璃的耐心耗尽，随着一字脱口而出，匕首也如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 秦容儿两人是绕着前院的小径在跑，云步璃和她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劲气裹挟着匕首，直直射进简熙高高的发髻中。 简熙感觉到一股力量拎着她的头发猛地朝前一带，她整个人扑到了前面的秦容儿身上，两人双双倒地。 尖叫声响彻前院。 兰若和家丁们上前，抓起两人带到云步璃面前。 秦容儿被扔在地上，脸上仍是一股子倔强表情，很是不服气。 简熙则是乖顺的低着头，像只温顺的小羊羔。 “你们两个，公然抗命，追逐打闹，是把六王府当成什么地方，把我这个王妃置于何地？” 这贤妃送来的人也真是勇啊！ 是觉得自己有靠山，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吗？ 云步璃本来并没有打算重罚秦容儿，可是被简熙这么一闹腾，这两个人都要重罚才行，不然以后六王府的下人还不都要踩到她头上了。 “兰若，把她们拉下去，一人十个板子，秦容儿送回猗 兰居，十日不得外出，简熙就先安置在客房，等候王爷回来发落。” 简熙到底是贤妃送来的。 云步璃纵然清楚龙君清和贤妃之间的仇恨无从化解，但是怎么处理这个人，还是要龙君清出面。 贤妃到底还是他名义上的母妃。 “且慢。” 听到云步璃下了最后决断，华嬷嬷到底是忍不住了。 她步履稳健，从云步璃身后的台阶上走下来。 秦容儿一看到自己的母亲，立刻爬起来奔了过去，扑进华嬷嬷怀里：“娘！救救我。” 云步璃微微转身，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揽着秦容儿。 她面目端肃严正，眼角有细细地纹路， 看起来还不算老，只是衣着打扮古板沉闷，看着给人一种压迫威严的感觉。 “这是华嬷嬷。” 徐嬷嬷在云步璃耳边轻声提醒。 “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 华嬷嬷倒是也没端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一丝不苟地给云步璃行礼。 “华嬷嬷免礼，”云步璃虚扶了她一把，“听闻嬷嬷身子一直不太好，怎么有空到前院来？” 云步璃看这母女俩的行事作风，一下拿不准她们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爷王妃新婚不过几日，容儿听说贤妃娘娘迫不及待塞人到王爷后院，一时气愤就来挑衅，老奴怕她闯祸，这才跟着来看看。” 第322章 来求打的 云步璃：“……” 不是，你们母女两个都这么直白的吗？ 挑衅这词是可以直说的吗？ 关键是你们这不是直说你们看不惯贤妃吗？ 云步璃感觉这个华嬷嬷母女俩好像和徐嬷嬷口中说的不太一样。 “华嬷嬷，枉你是从西华宫里出来的，你对贤妃娘娘无礼，公然挑拨贤妃娘娘和王爷的母子关系，你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简熙错愕的抬眸，来之前贤妃身边的嬷嬷就跟她交代过。 六王爷的奶娘华嬷嬷，十分嚣张跋扈，仗着对王爷的那点恩情，目中无人。 屡屡在背后中伤贤妃，导致贤妃和六王爷积怨深厚。 贤妃派 她来，一来是牵制云步璃，另一方面就是想缓和母子关系。 只没想到，她还未见到六王爷，就先装上华嬷嬷母女。 这对母女，果然是不分尊卑的。 “娘娘对王爷的心如何，她自己心里当是有数的，若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够随意挑拨，只怕这母子关系本来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华嬷嬷面无表情回了一句。 “王妃娘娘，容儿坏了规矩，冲撞了王妃，理当责罚，只是奴婢觉得十板子未免太轻，不足以让她牢记这次教训，奴婢请娘娘重责她二十板子。” “奴婢身为她的母亲，管教不严，奴婢也愿跟着领罚，也让王府 的人看看，以此为鉴。” 华嬷嬷提出这个要求，让云步璃始料未及。 她以为华嬷嬷是来求情的。 这怎么是……来求打的？ 秦容儿整个人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母亲。 徐嬷嬷撇撇嘴，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华嬷嬷最擅长用这招了。 每次都让王爷更加心疼她。 现在看王妃是个心善的小姑娘，又来拿捏王妃。 徐嬷嬷几乎能料到，华嬷嬷是王爷的奶娘，王妃肯定不好一上来就责罚她，肯定要上来宽慰几句劳苦功高，然后把秦容儿也放过去了。 云步璃则是在心中快速做出了判断。 华嬷嬷说出来的这番话 ，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发自真心，她在乎龙君清，真觉得秦容儿这样冒失不妥，应当受罚，也帮云步璃这个六王妃立威。 第二种就是以退为进，赌云步璃不敢轻易动她，甚至会给她三分面子，放了秦容儿。 云步璃以后有很长的时间都要在六王府生活，她少不了跟这里的下人打交道。 下人虽然身份低，却是最不能小看的。 端看徐嬷嬷的那些说辞就能感觉到。 云步璃现在急需威望立身，震慑这满府的几百号人。 不管华嬷嬷的目的是前者还是后者，云步璃这个时候松口，都会让人觉得她好说话，矮了华嬷嬷一 头。 而且，听华嬷嬷刚才的口风，她跟贤妃的不合是摆在明面上的。 华嬷嬷敢跟贤妃争，最大的依仗莫过于龙君清。 或许华嬷嬷也很清楚，龙君清不会把贤妃的人留下来。 所以她出这个头，直接吓退贤妃的人。 云步璃快速做了判断。 “华嬷嬷深明大义，既然如此，徐嬷嬷，去把王府的下人都招过来，就在这里行刑吧。” 除了华嬷嬷，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云步璃居然一口应了下来。 徐嬷嬷瞠目结舌，王妃她居然……就这么应下来了？ 敢打华嬷嬷，不怕王爷翻脸吗？ 徐嬷嬷不由得对云步璃刮目相看了。 第323章 连夜赶回来 府上的下人听说王妃要打华嬷嬷母女，全都小跑着过来，很快前院就乌泱泱站满了人。 华嬷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不迫地走上刑凳。 秦容儿看着自己的母亲，扭头狠狠朝简熙啐了一口，也扭着腰利落地上了刑凳。 简熙的发髻被云步璃的匕首打散了，她略显狼狈的被两个家丁拖了上去。 哀嚎声此起彼伏。 兰若偷偷和行刑的家丁打了招呼，华嬷嬷母女伤的没有那么重。 其实就算兰若不说，家丁们也不会下狠手。 华嬷嬷母女被送回了猗兰居，云步璃派荷苏去给她们送了药。 简熙则被送到客房，几个小太监回宫复 命了，连个给她端茶水的人都没有。 晚间，天气越发冷了，兰若关了窗子回来，又往炭盆了加了新炭。 “只怕今天晚上就要下雪。” “你和荷苏的银霜炭够用吗？不必省着的。”云步璃叮嘱她，“晚上若是怕冷，就把那两床貂皮褥子垫上。” “我家主子这么暖心，奴婢怎么会冷？”兰若笑着道：“昨天晚上我都出了一头汗。” “猗兰居那边怎么样了？” 云步璃洗过脸，一边用玉容膏涂脸和脖子，一边问。 “华嬷嬷和秦姑娘都只是皮外伤，用了王妃的药膏，估计过几天就好了，华嬷嬷还说伤好了要来谢恩，秦姑 娘倒是什么也没说，很是生气的样子。” 身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有轻悄的脚步走进来。 云步璃正在低头搓自己的胳膊，只当是荷苏回来了。 “你说华嬷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我打了她，王爷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你自有你的道理。” 低醇的嗓音裹挟着丝缕寒气，穿透夜幕而来，落在人的耳中，好似冰了一下，让人一惊。 “龙君清，你怎么回来了？” 云步璃又有两天没见到他了。 【不会是听说我打了华嬷嬷，连夜赶回来的吧。】 “你不想我回来？” 龙君清弯腰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尖，传过 来丝丝凉意。 云步璃：“别胡说，我没有。” “华嬷嬷的事情……” “现在不提她。” 龙君清打断她的话，“我们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透过铜镜，他的目光与云步璃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云步璃一下子就懂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忸怩：“你用过晚膳没？先去洗漱吧？” “在外面吃过了，乖乖等我。” 龙君清戳了一下她的脸，转身去后面的温泉池。 兰若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云步璃换了衣服，只穿了薄薄地寝衣躺在被窝里。 她竖着耳朵，隐约能听到后面哗啦啦的水声。 那水仿佛浇到 她的身上，心都跟着湿漉漉的。 龙君清很快就回来了。 他没洗头发，擦干身子匆匆裹了寝衣跳上床。 云步璃把室内的灯火留了一盏，帐子里面不至于一片漆黑，朦朦胧胧的让人感觉很是温馨。 龙君清躺下之后，伸出一只胳膊，对着云步璃拍了拍。 云步璃很配合的躺了上去。 她还没躺好，龙君清另一只手已撑在她身侧，俊朗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比白日里看着更好看了几分。 “准备好了吗？” 龙君清低声问她。 云步璃有点紧张的咬了咬唇：“这需要什么准备？” 她倏地抬手，抱住龙君清的脖子，吻了上去。 第324章 人有千面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的炭盆放多了，云步璃感觉自己特别热。 龙君清像个火炉子似的，烧的她更加燥热。 “龙君清，你还没好？” 云步璃浑身汗出如浆，抓着软枕一角，像一条刚离开水的鱼，感觉快要窒息。 她有点不适，想要赶紧结束，可龙君清偏偏无穷无尽，岁月漫长大抵如此吧。 龙君清的手抓着她的肩膀，手指无意绕着云步璃铺陈的青丝。 云步璃微微侧首，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含住他的食指轻轻咬了一口。 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直透彻全身。 长夜寂静，酝酿了几日的大雪终于落了下来，悄然将尘世一切喧嚣覆盖。 云步璃靠着龙君清的手臂，眼泪忽然就滑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龙君清吓了一跳，捧住她的脸问。 “没，我也不知道。” 云步璃抬手擦了一下鬓边的湿意，她也不知道泪怎么就下来了。 暖黄的光线照的龙君清的眉眼都更加柔和了，一双月轮般的眼睛，流泻出的关切温柔，让人身不由己的沉溺。 “我真的没事。” 云步璃笑着用鼻尖撞了一下他。 这一晚，灯影曳曳，红帐如火，桌上的烛泪流了一行又一行。 次日，龙君清起床的时候，云步璃已经醒了。 她半眯着眼睛，看龙君清坐起来曼斯条例的穿衣服。 他的 身材是真的好，肌肉紧绷，线条优美流畅，腹部块垒分明，在小腹处蓦然一收，呈现完美的倒三角。 【嘿嘿，这个男人是自己的。】 云步璃想想就觉得挺快乐。 “还不起床？” 龙君清压住嘴角的笑，系好寝衣上的带子，扭头看她。 云步璃叹口气，慢腾腾坐起来，今天不休沐，还有一堆账本要看啊。 “等会儿吃了早膳，我们一起去看看华嬷嬷。”龙君清提议。 “好啊。” 云步璃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必多虑，华嬷嬷是我的奶娘，她确实是一心为了我。只不过她这个人说话耿直，有时候拿捏不好分寸，容易招人不喜。” “ 昨日的事情，我都听残月说了，华嬷嬷主动让你打她，便是真心实意。” “她跟母妃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主动站出来，也是希望把母妃的怒火揽到她身上，不让母妃一直针对你。” 原来是这样。 果然，人有千面，每个人在别人眼中呈现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你觉得徐嬷嬷怎么样？” 云步璃想到这里，又问道。 “徐嬷嬷是个有能力的人，心思细腻，主意多，她对我很忠心，还有梅嬷嬷，嘴上笨一些，做事也总是慢吞吞，不过我的事，她没出过差错。” “她们三个都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可以信任。” 龙君清外袍穿了 一半，又坐到云步璃旁边。 “她们三个和睦吗？” 云步璃想到徐嬷嬷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感觉徐嬷嬷对华嬷嬷好像是有些意见的。 “华嬷嬷是我的奶娘，到底是不同的，阿璃，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间就算再好，也总有拌嘴的时候，她们只要心是向着我的，内院的打.打闹闹，我是不管的。” “我明白了。” 云步璃坐起来拢上小袄，龙君清低头将她身前的盘扣一颗颗扣好。 在云步璃要起身的时候，他忽然在她心口吻了一下。 “哎呦。” 云步璃脸颊麻麻的，身子往后撤，心脏像是被雷电击中。 她的思维忽然跳跃到另一个问题上。 第325章 要收了吗 “秦容儿是怎么回事？”云步璃问。 “秦容儿？”龙君清眼波微动，执起云步璃的手，“阿璃，你放心，我和秦容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云步璃撇嘴，甩开他的手。 “我想的是什么关系啊。” “秦容儿是华嬷嬷的幼女，却也是华嬷嬷三个孩子里，在华嬷嬷身边的最少的，华嬷嬷对她感觉很是亏欠。” “我搬出皇宫之后，她们母女相处的时候才多一些，前些年我把她当妹妹看待，甚至给她留了一笔嫁妆。” “可她想嫁入官宦人家，一般的官宦人家都想要门当户对，除非是做妾，华嬷嬷又不愿意她去做妾，这事就耽 搁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云步璃想起徐嬷嬷的话，“她对你就没有心思？” “她若是敢对我有心思，奶娘那一关她就过不了，”龙君清笑，“秦容儿虽然性格狂了些，但并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 “她是不肯做妾的，更不可能做我的王妃。” 好吧。 云步璃往后撤了撤，收回自己的小耳朵。 “那个简熙，你打算怎么办？要收了吗？” 用过早膳，走在去猗兰居的路上，云步璃又想起贤妃送来的小美人。 “收了去倒洗脚水？” 龙君清斜睨她，她穿着杏色绣折枝红梅的夹袄，外面罩着一件猩红的大氅，脖子里围 着一条银狐皮的围脖。 冷风一吹，狐毛在她脖颈处涟漪般荡漾，衬托的她的脸越发小巧美艳。 “王爷若是喜欢，别说倒洗脚水，恐怕倒夜壶她都乐意。”云步璃故意逗他。 “我没有起夜的习惯，若是把她送给秦容儿倒夜壶，估计秦容儿会喜欢。”龙君清说道。 “啧啧啧，你倒是挺会讨秦容儿欢心。” 雪下了一宿，早上刚停，下人们把路扫了出来，但路边还是有很多积雪。 龙君清抓了一团雪，往云步璃身上一扔，雪团立刻散开，在云步璃猩红的风氅上留下泼墨般的白色雪痕。 “我就说这么久都讨不到你的欢心，原来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小贼。” “哎唷！”云步璃叫了一声，“家暴了！家暴了！六王爷打人了！” 她顿时起了兴致，跳到一旁的雪堆里，展开双臂搂了满怀的雪，直往龙君清身上扬。 龙君清被她洒了满头满身。 云步璃在一边哈哈大笑。 龙君清一面说着小心着凉，一面又跟她玩的不亦乐乎。 于是，路过的下人就看到平素威严冷厉的王爷和新婚的王妃，在院子里毫无形象的打起了雪仗。 等到最后，云步璃又笑又累，两只手不但不冷，反而热乎乎的发烫。 两个人的身上头上全都是大片的白。 无奈只能回去收拾了一阵， 等两人赶到猗兰居，已经是半上午了。 华嬷嬷刚擦了药，正趴在榻上小憩。 听到外间里丫鬟给龙君清和云步璃请安的声音，华嬷嬷又睁开眼，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 她还没站稳，龙君清和云步璃就走进来了。 “劳动王爷王妃大驾，奴婢实在愧不敢当。” 她的礼行了一半，龙君清赶紧扶住她。 “早就跟奶娘说过，你身子虚，不必如此多礼。” 云步璃站在龙君清旁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华嬷嬷的脸色比着昨日苍白了些，只是神情仍旧严肃，犹如更古不化的冰山，就算是看到了龙君清，也仍旧没有丝毫松动。 第326章 来了客人 云步璃很好奇华嬷嬷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宫里的主子受得了吗？ “王爷王妃宽仁，是奴婢的福分，但奴婢断乎不能忘了规矩。” 华嬷嬷引着龙君清和云步璃坐下，又让丫鬟上茶，她自己不方便坐，就站在了一旁。 “王妃娘娘昨日送来的药膏很好用，奴婢在此多谢王妃娘娘。” 华嬷嬷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对着云步璃一拜。 “嬷嬷言重了，昨日之事本不该牵累嬷嬷的。” 云步璃说道，固然这个朝代如此，但在她眼中罪不及父母，何况从龙君清的解释里，她也知道华嬷嬷母女是刻意为之， 不想让她直面贤妃。 “说什么牵累，从王爷出生起，奴婢就一直跟着他，贤妃娘娘早就把奴婢视为眼中钉，这府上几百号人，也不知多少是别人的眼线。” “王妃娘娘初入王府，正是要威慑人心的时候，也不宜与贤妃娘娘对上，何况此事的起因本就是容儿做事莽撞，奴婢也是为她收拾烂摊子。” 几个人在这里说了话，云步璃又为华嬷嬷诊了脉。 发现华嬷嬷却也并不是徐嬷嬷说的那样，没病装病，躺着养老。 华嬷嬷的气血亏空的厉害，以前估计还曾经因为亏虚昏倒过，吃过许多大补的药，却补不到内里， 反而上火。 她开了方子，给徐嬷嬷调理。 徐嬷嬷留他们两个人在猗兰居吃午膳。 龙君清下午的事情不着急，也就陪着留下了。 用完午膳，两人又一起回了书房，云步璃看账本，龙君清在不远处看奏折。 圣元帝派人给他送来许多不痛不痒地奏折，让他批阅。 看到一半，云步璃瞧见成婚时宾客送来的礼单，瞥见龙安清和轩辕平秋的名字，忽然叹了口气。 “龙君清，你说北齐和南疆还会联姻吗？” 她想到那日撞到轩辕平秋和龙安清，多少有些惋惜。 轩辕平秋算是个还不错的女孩子。 “轩辕平秋已经 是个废子，父皇大概已经没有这个意思了，南疆和北齐总是要有一战的。” 龙君清放下朱笔，眉眼沉敛。 “对了，找到南疆在北齐开的密道了吗？”云步璃又想起这件事来。 “你看这个。” 龙君清从桌上堆叠的书本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云步璃。 上面是一张万寿山的图纸，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入口图标。 “山腹内部有很多机关，我们的人进去之后遇袭又退出来了，具体路线只怕还要一段时间摸索。” 云步璃眼睛一亮，“你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 转眼到了岁暮时节，冷风如刃。 南疆三皇 子轩辕御上上书提出和亲，圣元帝却没有任何回应。 轩辕御上也不勉强，提出了告辞。 龙炎清和龙君清奉命送轩辕御上到边境，云步璃已经正式接受了王府的中馈，能够轻松看懂账本，处理各种人事了。 这日难得清闲，她带着兰若荷苏回了向家。 一进大堂就感觉怪怪的。 向夫人坐在高位上，眉心紧蹙，一双凤眸凝视着堂中站立的两人，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祝染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微微缩着头，居然安静的像只乌龟。 “母亲，这是来客人了？” 云步璃进门之后，下意识看了一下堂中站的一男一女。 第327章 提亲 男的衣着低调奢华，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恭谨却不卑微，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女的穿着米黄色夹棉短袄，绯色绣海棠长裙，挽起的发髻上装饰贵气逼人，约莫是哪家的贵妇。 【莫不是来提亲的？义母不满意？】 云步璃打量向夫人和祝染烟的反应，暗自猜测。 不过祝染烟这个反应，也挺奇怪的，一般来提亲的她不是跳起来反对吗？ 向夫人看云步璃进来，站起来要带头行礼，云步璃赶紧拦住她。 “我只是回个娘家，母亲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向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对旁边的下人道：“王妃来了，我们 母女说说话，你们先带客人下去吧。” 那两位客人对云步璃施了一礼，就跟着下人走了。 云步璃看了一眼祝染烟，这才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向夫人拉着云步璃坐下，这才开口解释：“那两个人是来向染烟提亲的。” “提亲？这不是好事吗？” 还真被猜中了。 “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家的？”向夫人提起来就不满意。 “我看他们衣着举止不俗，应该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吧。” “是北齐药行纪家，要为他们的二少爷纪千澄提亲。” 向夫人慈和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不悦和糟心的神情。 “啊 ？” 云步璃还真是意外了，原书里纪千澄是被祝染烟多年不变的真心打动了，才下定决心和祝染烟在一起。 根本没有到相府提亲的环节。 不过这也是好事啊，纪千澄肯来提亲，说明心里也是喜欢祝染烟的，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步璃啊，他们要是给药行的大公子纪千澈提亲，我肯定是高兴的。” “可是这个纪千澄……”向夫人念出这个名字就愁眉苦脸，“他不但比染烟小一些，还得了绝症，是个病弱的孩子。” “你说我怎么能把她染烟嫁给他，这不是把染烟往火坑里推吗？” “步璃说，纪千澄的病是可以 治好的。” 一直安静的祝染烟忽然说了一句。 向夫人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云步璃：“步璃，你给纪千澄治病了？”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向夫人这时反应过来祝染烟的异常，“染烟，你跟姨母说，你是不是喜欢纪千澄？” 祝染烟的脸瞬间滚烫，她微垂了头，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她纵然大胆，但在长辈面前谈及此事，到底还是羞怯的。 主要是她自己也清楚，底气不足。 “母亲，我确实正在给纪千澄医治，他兄长纪千澈去寻找治病的药了，也许他是可以治好的。” 云步璃也不敢说的太笃定，她怕给了人希 望，最后又让人失望。 向夫人沉吟了一会儿，一转头对上祝染烟满怀希冀的眸子，心中大为不忍。 她养了祝染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祝染烟如此。 “等晚上你姨父回来再说吧。”向夫人到底是松了一点口风。 祝染烟跟云步璃在园子里逛的时候，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 “你跟龙君清怎样？婚后生活幸福吗？”祝染烟问她。 “还行，龙君清不怎么在家里，六王府都是我管着，每天都还挺充实的。”云步璃回答她。 “龙君清的奶娘呢？我前几天听说贤妃往六王府送人，龙君清的奶娘闹了起来，跟贤妃对着干呢！” 第328章 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别人都说龙君清的奶娘厉害，是半个主子，她有没有为难你？你整天在王府里，我也不好跑去问你。” “无妨啊，你下次想找我，直接到王府来就是了。”云步璃折了一枝红梅拿在手上。 “贤妃确实送了人，龙君清给她打发回去了，龙君清的奶娘是个很板正的人，不苟言笑的，倒是一心向着龙君清，也不会刻意与我为难。” “她身子气血亏空的厉害，我最近还在帮她调理身子。” 云步璃向她一一道来。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里，丫鬟搬来竹椅，让两人在亭中的桌前坐下，又煮了热茶。 今日天气不错，没有多少风，倒也 不嫌冷。 “步璃，你说纪千澄为什么会突然来提婚呢？姨父姨母会同意吗？”祝染烟捧着茶碗，忐忑地问出来。 云步璃撇开她后面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和纪千澄有什么进展吗？” 云步璃知道，祝染烟私下里是去找过纪千澄，她不知道他们感情的进度，不过纪千澄既然来提婚，大概就是喜欢祝染烟的。 祝染烟茫然的摇摇头：“他搬到京城的别苑后，我单独去找过他三次，前两次他见了我，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我们聊了他的病情。” “他一副不大报希望的样子，我就鼓励了他一下，后来第三次的时候，他让下人告诉我 男女有别，不宜相见，就不再见我了。” “等到你成婚的时候，我私下又单独邀请了他一次，他也没来，我今天也很意外，他为什么会忽然来求婚，他之前对我一直挺疏离的。” 云步璃想起纪千澄那副看谁都带着笑，却又让人很有距离感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他真的喜欢你，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直接求婚？” 云步璃有些安慰她的样子。 祝染烟吸了口气，“姨母最近总是催促我相亲订婚，我心里实在恐慌不安，直到今天，纪千澄派人来，我是真的特别开心。” “不管他是喜欢我，还是有别的目的，我都 人了，只是姨母和姨父……” “你若坚持，他们想必是会同意的。” 云步璃刮了一下漂浮的茶沫子：“母亲和父亲把你当亲女儿疼爱，只要你幸福开心，他们会一定会支持帮助你。” “这件事的前提是，染烟，你要自己想清楚。” 事情和云步璃想的差不多，过了些天，她就收到了向家的消息，祝染烟和纪千澄正式订了婚。 纪家已经下了聘书，双方问名，合了八字。 向夫人告诉云步璃，两家已经商定了，等翻过年初八下聘，婚礼订在明年的九月十八。 再去向家，祝染烟就是欢天喜地的。 向夫人纵然心中还有千万个 不满意，可看到她开心，也就忍下去了，忙里忙外的又开始操持给祝染烟准备嫁妆。 纪千澄也拖着病弱的身子到向家来了一趟，云步璃跟着作陪。 云步璃看到，纪千澄每咳嗽一下，向夫人的眉头就拢一次，又是好笑又是感觉祝染烟无限幸福。 “千澄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我看他心思不少，对人总是像带着一层面具似的，也不知道染烟嫁给他到底是福是祸。” 无人的时候，向夫人这样偷偷跟云步璃说。 云步璃也不好评判。 转眼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去送轩辕御上的龙君清终于回来了，同时也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329章 轩辕平秋失踪了 临近年关，龙君清终于回到了六王府。 天上下着小雪，云步璃站在大门口等他，雪花落在她风氅的兜帽上，帽檐一圈灰色兔毛全是雪。 龙君清远远地就看到府门口的红色身影。 他疾驰而来，马蹄将地上的积雪溅的四下飞扬。 离门口还有一丈远，他就纵身下马，将云步璃抱了个满怀。 “哎呦，你可轻点，小心把你孩子摔了。” 云步璃被他撞得脚下打滑，几乎跌在他身上。 龙君清诧异，旋即面上一喜。 “你有喜了？” 兰若和荷苏也满面惊讶：“王妃什么时候有的？怎么也不曾说过。” 【两头拆台的小猪……】 云步璃翻了 个白眼：“你看我像不像个孩子，要不我认你当爹？” “胡闹！” 龙君清错愕，继而重重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他自风雪中过来，修长清瘦的手却是干燥暖和的，云步璃靠近他，感觉身上都有一股暖意。 两人相携回了寝殿，云步璃让厨房赶紧上菜。 “能喝酒吗？” 龙君清问她，他还没怎么见过云步璃喝酒。 “可以喝一点。” 不是小日子期间，天气冷，喝点就暖暖身子也无妨。 龙君清让人上了两坛淡一些的青梅酒。 天色逐渐暗淡，外头的雪还在下，轻盈欢快，似一个个飘落人间的小精灵，纯洁晶莹。 云步璃没让丫鬟们伺候，只有她和龙君清相对而坐。 屋子里掌了灯，厨房送来一个暖锅，里面是煮好的羊肉，咕嘟嘟冒着热气，汤汁醇厚鲜美。 云步璃又放了许多白萝卜进去。 龙君清看着她：“你喜欢吃萝卜？” “冬吃萝卜夏吃姜，没听过吗？冬天最适合吃羊肉吃萝卜，很是温补的。” 云步璃解释着，夹了两块萝卜到龙君清碗里，然后又给自己夹了半碗。 “以前总听你嚷嚷着减肥，现在居然又要补。” 龙君清倒了一杯酒，吐槽她。 云步璃：“……” “那我再告诉你一句话，不吃饱是没有力气减肥的。” 桌上的热气袅袅 升腾，云步璃感觉舒适而惬意，隔着雾蒙蒙地空气看龙君清，他英俊的面容越发柔和。 “你不胖，没必要减肥，何况做个胖胖的夫人也挺好，一看就有福相。” 龙君清夹肉给她吃。 云步璃盯着他说：“龙君清，你瘦了些，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 龙君清抬头，琉璃般的瞳眸璀璨如梦，穿过雾气落在云步璃脸上。 “我和龙炎清护送轩辕御上兄妹走到两国边境处，轩辕平秋失踪了。”龙君清说道。 “轩辕平秋失踪了？” 云步璃一筷子肉“啪嗒”掉进碗里，她又赶紧低头去夹。 龙君清：“……” 这是被祝染烟给传染了吗？ “ 她怎么会失踪？找到了没有？” 云步璃嘴巴里嚼着，有些含糊不清的问。 龙君清喝了一杯酒，感觉胃里暖融融的。 “没有，轩辕御上大闹了一场，不过轩辕平秋是在边境不见的，轩辕御上再生气也不能把这口锅扣在我们头上。” 云步璃迟疑了一下：“她应该是自己跑的吧。” “我也这样认为，”龙君清说道，又夹了一块卤牛肉给她，“南疆必将落入轩辕御上手中，轩辕平秋大概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云步璃想了一下轩辕平秋的处境，确实挺惨，落到轩辕御上手里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若是放到云步璃身上，她估计也会跑。 第330章 不知道我是谁 “还有一件事，”龙君清继续道，“轩辕御上的千机图不见了，我估计也是让轩辕平秋偷走了。” 云步璃一凛。 【轩辕平秋可是知道千机图的秘密的。】 “轩辕平秋知道千机图的秘密，她藏在暗处，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威胁，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她。” 龙君清直接说出来。 云步璃沉吟片刻：“我想她大概会去找龙安清。” 龙君清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渊，安安静静，不可估测。 “这件事就让老八自己去处理吧，我们稍微盯着一点就是了。” 他又转换了话题：“你在府上如何？可有人让你不快？” 府上那么 多龙君清的人，云步璃的情况几乎隔两天就有人给他汇报，他比谁都清楚。 云步璃知道他这就是想找话说。 “你走了之后，府上我就是最大的，谁敢让我不痛快？不过宫里估计不太痛快。” “我前几日进宫看太后，恰好赶上你母妃……” “她不是我母妃。” 龙君清眼波沉敛，打断她的话纠正。 “好，是贤妃娘娘也在太后宫里，你都不知道，她看我那个眼神啊，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我觉得她想吃了我。” 云步璃不知是噎到了还是后怕，拍拍自己的心口。 “你手上拿着我给你的匕首，下次谁想吃了你，你 就活剥了她，一切都算我头上。”龙君清目光落在她染了水雾的脸上。 “龙君清……” “阿璃，我不是她的儿子，我也很可能不是田羽宁的儿子，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龙君清苦笑。 云步璃震惊，筷子停在嘴边。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龙君清居然还不是田羽宁的儿子，她记得贤妃是和双胞胎姊妹换了孩子啊！ 田思心是贤妃的女儿，龙君清应该就是田羽宁的儿子呀。 云步璃神色复杂，她放下筷子，只感觉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无力。 “所以你不必再顾忌什么，”龙君清的话锋一转，“这 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约束你我，你不必委屈求全，更不用忍气吞声，有仇当场就报回去。” 云步璃拿着酒坛，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 “龙君清，我们喝一杯吧。” 所有的话语都随着这一杯酒入腹，青梅酒有些酸酸的，云步璃连喝了几杯，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说话也更加放松了。 “龙君清，其实你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你遭遇的不公，偏颇，我都明白，可我就算再明白，也无法感同身受。” “有时候我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是隔靴扫痒，我能做的也只有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龙君清：“阿璃，这就够了。 ” 有她这个人在，就是最大的安心。 两人久别重逢，夜晚越发的黏腻漫长。 云步璃躺在松软温暖的被褥里，侧首看龙君清，汗珠顺着他腹部的肌肉线条往下滑落，她轻轻咬着唇，往他怀里拱了拱。 “龙君清，我若是怀孕了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候，虎狼环伺，并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龙君清沉默了一会儿：“阿璃，你想生吗？” “我不想。” 云步璃回答的几乎没有犹豫。 “我不想让你吃避子药，实在伤身。”龙君清说，又问，“可有男人吃的避子药？” 云步璃：“有，不过吃多了可能会断子绝孙。” 第331章 我是大夫呀 龙君清：“……” 阿璃啊，那倒也不用避子避到这种程度。 “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云步璃又说，“你明天去找点羊肠来吧。” 云步璃想到最安全可靠的方式。 “羊肠？” 龙君清一下子没明白。 云步璃捂着嘴笑了一下，凑到他耳边解释。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洒在他侧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龙君清感觉格外灼人。 他俊俏的面颊滚烫，幸好帐子里光线模糊，也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脸红。 “阿璃，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大夫呀。” 云步璃以前看过很多医术，也了解过古人的避孕方式，她 当时好奇，就跟着医书上的方子制作过。 “哎呀，”她一拍脑门，“要不你多找一些，我多做点，拿到药铺去，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根据云步璃的了解，这个朝代好像还没有这种安全措施，想要避子几乎都是女子吃药，不过女子吃药实在伤身。 轻则引起肥胖眩晕呕吐，重则可能会影响生育甚至丧命。 龙君清：“你以前受过穷吗？这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赚钱？” 他这话让云步璃回忆起去时光城之前的日子。 “从我记事起，父母就不在，我是流浪着长大的，那时候很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不管做什么 事，总会想一想能不能赚钱。” “后来遇到了我师父，他把我带到……嗯，就是他住的地方，我跟他学医书，也就不愁吃喝了，不过习惯还是养成了的。” 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云步璃并不是原来的云步璃。 云步璃也就不再刻意隐瞒，只是有关时光城的事情，她还不想多说。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龙君清抱着她，唇瓣落在她的眼睫处。 她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呼扇的龙君清痒痒的。 云步璃提到这事忍不住叹气：“我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叛徒，他捅了我一刀，我的灵魂就来到这里了。” 这事云步 璃也不隐瞒了。 “就是遇到你的那天晚上，”云步璃想起来，“我去你的药庐里偷药，那时候是我刚到云家。” “你可不止是偷了我的药，还把我的心都偷走了。” 龙君清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云步璃翌日起床的时候，龙君清已经出去了。 外面太冷，没什么着急的事情，龙君清叮嘱兰若荷苏不要吵她起来。 她慢悠悠梳洗，吃了早饭，徐嬷嬷等一众管事都已经在偏厅里等着她了。 没几天就要过年，府上各种采买安排还是挺多的。 云步璃虽然不至于事必躬亲，但心里也要有个数。 等交代完正事，差多不 也快晌午了。 龙君清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让人抬了一个大箱子到寝殿。 云步璃倒抽了一口气，偷偷捶了一下酸溜溜的腿。 打开一看，果然是她想的那样，满满一箱子全是洗干净的羊肠。 龙君清效率高，云步璃也没闲着，赶在除夕前，把那一批羊肠全处理好了。 她拿了一百个给龙君清。 “用之前放在水盆里泡一个时辰，用完之后洗一洗，还可以重复利用，一个能用三次。” 云步璃说的耳不红心不跳，龙君清也没多大反应，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龙君清就当着她的面让兰若打了一盆水放床头，往里面丢了四个。 第332章 会不会太少 “一百个会不会太少了？” 龙君清一边丢还一边扭头问云步璃。 云步璃：“……” 她低头看看另外留下的一百个，那是她打算送给祝染烟的新婚礼物。 另外的全都被她派人送到药铺去了。 纠结了一下，她又拿了一个递给龙君清。 “剩下九十九个我要送给祝染烟和纪千澄的。” 龙君清看着她手上那孤零零的小可怜，很是嫌弃，“算了，不够塞牙缝的。” 【你是准备当饭吃吗？】 云步璃汗颜。 除夕的前一天，云步璃带龙君清到向家来，提前吃团圆饭。 从除夕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宫里和各个王府里都要摆宴，云 步璃几乎没有时间到向家来了。 初八祝染烟下聘她估计都没什么时间过来。 祝染烟有些日子不见云步璃，兴致勃勃拉着云步璃聊天。 看的出来，跟纪千澄的婚事订下来之后，她整个人都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步璃，你听说没有，那个陈意如居然要嫁到曾家去。” “陈意如？” 云步璃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三表哥以前订婚的那个陈意如啊。” 祝染烟提醒她。 “哦，”云步璃恍然大悟，“她以前相好的那个侍卫不是姓魏，叫魏什么方来着？” 几个月不提这两个人，云步璃都有点忘记那男的叫 什么了。 “魏新方，”祝染烟说，眼中流出鄙夷的神色，“那个陈意如，跟三表哥退婚之后，还给三表哥写信忏悔。” “三表哥没搭理她，她过了一个月就跟魏新方成婚了，她要是老老实实跟魏新方过日子也没什么，谁知道她竟还不甘心，出门参加宴会的时候，居然勾搭曹国公家的庶子曹贺。” “那曹贺也是个不争气的，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火热。” “上个月被魏新方发现了，魏新方把陈意如打了一顿，请了大夫才知道，陈意如居然怀孕了。” “陈意如一口咬定孩子是曹贺的，魏家闹着要休妻，曹家也气坏了，偏偏那曹 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真的要娶陈意如为妻。” “这一个月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听说皇后娘娘都气坏了。” “真是耸人听闻。” 云步璃也觉得震撼。 京城里只有一个曹国公府，那就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皇后娘娘自己多年无子，母家只有一个哥哥，就是现任的曹国公。 曹国公有两位平妻，更有无数妾室，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大户人家，子嗣单薄的可怜。 两位平妻虽然都曾有过子嗣，但没有一个长大的，全都夭折了。 妾室的孩子也是死的死，残的残，唯一健康的男丁便是庶子曹贺。 曹贺的姨娘死的早，他自己 也是个沉迷女色，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也或许正是因此，他才没遭毒手。 后来两位曹国公夫人的孩子相继离世，曹贺便成了国公府的世子，记在了大曹国公夫人丁氏的名下。 外间传这对母子的感情很和睦，只是内里如何就没人知道了。 皇后自己没孩子，娘家子嗣又稀少，如今世子曹贺又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要把皇后气死。 【看来过年进宫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云步璃暗暗地想。 “皇后娘娘难道不反对吗？毕竟曹贺的妻子以后就是下一任的曹国公夫人。” 云步璃最近忙着六王府的内务，都没闲心听京城的这些八卦了。 第333章 要造反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反对？但是她再反对，也不可能直接下懿旨不让曹贺娶陈意如啊。” 云步璃：“这倒也是。” 皇后娘娘总是要撑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陈意如口口声声说怀上了曹家的子嗣，皇后娘娘再不满这个女人，也不能下一道让陈意如打胎，曹贺不负责的旨意。 毕竟后宫不知道多少人对这位膝下无子的皇后虎视眈眈。 就等着她行差踏错。 “这个陈意如水性杨花，但也是有本事，居然能把曹贺哄的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云步璃都不知道如何评价了。 这样的女子，别说放在古代，放在现在也 是相当炸裂的。 “幸好三表哥及时把婚退了，不然现在可要恶心死了。” 祝染烟想想都后怕。 云步璃却想到原着里陈意如早就和魏新方一起死了，压根就没进向家的门。 没娶那个女人，向从筠也算是逃过一劫啊。 除夕当天，云步璃半夜就起床了。 徐嬷嬷带着六个丫鬟伺候她梳洗打扮。 等到她穿好王妃吉服，盘好发髻，似乎半天都过去了。 龙君清坐在旁边等她，两人一起吃了点早饭，就匆匆进宫了。 外头仍旧是灰蒙蒙的，冷风刮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在皮肤上划开细细密密的口子。 龙君清不知从 哪里掏出来一条金红色的面巾，边角处用金线绣了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上前给云步璃戴上。 “京城的冬天又干又冷，小心把脸给冻了。” 徐嬷嬷今日给云步璃上的妆十分浓重，云步璃觉得太老气了些，就在自己眼角处画了一朵红色的梅花花钿，看起来就活泼俏皮了几分。 龙君清给她蒙上面巾之后，只露出眉眼，越发显得她的眼睛俏丽妩媚。摄人心魂。 “走吧。” 龙君清看了几眼，觉得很满意。 除夕这天，主要是皇帝带领皇室宗亲在宗祠祭祖，从五品以上的官员也要跟着参加。 云步璃他们到了宗 祠这边的祈年殿，两人就分开了。 龙君清去殿中跟各位王爷站在一起，云步璃则在殿外跟诸位王妃命妇一起。 太后年龄大，身体又不好，是不来参加祭祖的。 他们现在要等着皇帝和皇后。 云步璃斜前方就是贤妃。 她刚刚在自己的位置站定，贤妃的目光就刺一样扎了过来。 “云步璃，你可知道祭祖时戴着面巾，那是对先帝先祖不敬？你身为六王妃，难道一点规矩和礼数都不懂吗？” 旁边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云步璃扭头一看，是龙炎清的母妃淑妃。 “你自幼被云家放在乡下，不懂规矩也不奇怪，可是 贤妃作为你的母妃，竟也不好好教你，真是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云步璃还未答话，淑妃又阴阳怪气的说道。 原来是拿她当靶子针对贤妃。 云步璃的视线掠过贤妃，只见对方面如寒霜。 “本宫如何还轮不到淑妃操心，”龙阳清的脸尚未完全复原，贤妃心情极差，语气也不好，“云步璃，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以为祈年殿是六王府吗？可以任由你胡来？” 贤妃讨厌淑妃，对云步璃同样心怀怨恨。 云步璃居然敢打她送到六王府的人，龙君清还把人送进了怡红院，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打她的脸。 简直就是要造反。 第334章 就是不能把我怎么样 贤妃还听说，云步璃把华嬷嬷母女俩也打了。 龙君清很生气，第二天带着云步璃去给华嬷嬷赔罪，夫妻两个在路上吵闹起来，云步璃被龙君清推到在雪堆里，浑身上下全是雪。 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贤妃心里现在就盼着华嬷嬷那个老刁奴赶紧和云步璃打起来。 她们两个斗的两败俱伤才好。 “淑妃娘娘自己不是也说了吗？祭祖时不能戴，现在不是还没祭祖呢？”云步璃冷清清回了一句。 “妄图狡辩，你现在都已经站在祈年殿外面了。”淑妃仍旧不肯放过她。 凭什么她们这些高位的宫妃都还要忍受冷风割脸 的痛苦，云步璃一个小小王妃就能戴着面巾。 “淑妃娘娘贵为正一品妃，站在祈年殿外吵吵嚷嚷，难道就是规矩吗？莫非祭祖的时候可以如此喧哗？” 云步璃毫不退让，直接顶撞她，甚至语气不阴不阳，让淑妃很是恼火。 “云步璃，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淑妃娘娘看起来挺年轻的啊？”云步璃装模作样的皱眉。 淑妃一愣，不意她话题跳跃的这么快，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云步璃嗤笑：“我都说了娘娘是正一品妃，娘娘居然还要反问我跟谁说话？你这不是耳朵不好使吗？” “若是年纪轻轻就 耳朵不好，娘娘可要注意了，万一哪天皇上说要把娘娘打入冷宫，娘娘却听成要给娘娘册封，那就不太好了。” 淑妃气的心梗，面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本宫看你是疯了，你以为你是六王妃就了不起吗？你以为本宫不能把你怎么样？谁给你这么大的底气？” 云步璃扭过头，正视淑妃，明艳的眸中含着淡笑，眼角的梅花增添几分妖冶。 “淑妃娘娘，您又错了，祈年殿前，你就是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的底气是我自己给的，不管我是不是六王妃，我都一样了不起。” 淑妃面色青白交错，肺都要气炸了。 “云步 璃，你给本宫等着。” 云步璃说的一点都没错，祈年殿前，马上就要祭祖，淑妃的确不敢发落云步璃，只能安慰自己似的放一句狠话。 “真是没用。” 贤妃旁边似乎有谁说了一句。 “你有用你倒是马上收拾她啊！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连一个小妾都塞不进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淑妃一向不是个嘴软的主儿，她刚被云步璃点了一肚子的火，正想找个地方发泄。 也不管这话是不是贤妃说的，就对着贤妃一顿骂。 贤妃无辜极了。 那话不是她说的，是旁边的滟妃说的。 她正要辩解，大门外传来震耳欲 聋的礼炮声，紧接着便是太监此起彼伏的唱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天边的曙光破晓而出，穿透云层，洒下刺眼的金芒，金芒落在通向祈年殿的大道上，满地碎金莹莹。 云步璃摘下面巾，跟随众人行礼跪拜。 祭祖仪式烦闷而冗长，女眷们几乎没怎么待在大殿中，全都列在店门口吹冷风。 云步璃早上出门的时候往空间里塞了两个暖炉，她的手借着袍袖的掩盖，还能偷偷塞进空间里缓一缓，脸和两只脚却完全冻僵了。 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人，也没见好到哪里去。 高傲如淑妃都冻得嘴唇乌紫。 第335章 赴宴 等到枯燥的祭文念完，已经是中午。 既没有午饭，更没有热水，还要跟着磕头跪拜，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熬到半下午，大典总算结束，云步璃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众人歇息半个时辰，各自更衣，晚宴定在朝阳殿。 云步璃坐在更衣的宫殿中，兰若跟荷苏蹲在两边不停地给她捏腿。 这座宫殿也是临时安置的，连个热水都没有，更别说旁的取暖措施。 云步璃抱着一个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暖里，另一个塞给荷苏，让她们两人轮流取暖。 荷苏却把暖炉捂在云步璃脚上，一直担忧怕她冻伤了。 “ 你们两个也休息一会儿吧，我没事的。” 云步璃缓了一阵子，心疼的看着兰若跟荷苏，两个丫鬟的手都冻得胡萝卜似的。 她把自己的暖炉塞给兰若，又把脚上的递给荷苏。 “娘娘，奴婢们皮糙肉厚，不怕冻的。” 兰若不肯接。 她们以前在暗卫营训练的时候，条件更加艰苦，而且是风雨无阻，从不休息的。 “还说，”云步璃蹙眉，“看看你们两个的手，全是冻疮留下的痕迹，冻疮长习惯了是会年年长的，更要注意。” 【这次是疏忽了，以后再进宫参加这种见鬼的大典，要多带一些暖炉，还要带些热水和 吃的。】 她正想着，有人敲了敲她这隔间的门。 一个小宫女推开一条门缝挤了进来。 “你是？” 荷苏放下手炉，走过去问。 “奴婢是滟妃娘娘宫里的酥梨，奉了六王爷的命令来给王妃娘娘送些茶水和点心。” 酥梨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令牌，一个是滟妃宫中的，一个是龙君清的手牌。 荷苏赶紧引她进来。 “娘娘多担待，这个地方不太好弄茶水。” 酥梨拿出来一个很小的水带，里面大约也就只能装两三杯热水的样子。 又有小小一包菱粉糕，七八块的样子，还是温热的。 “这已经很好了，多谢你 。” 云步璃真诚的道谢。 “娘娘客气，奴婢在滟妃娘娘跟前伺候，不便久留，就告辞了。” 酥梨放完东西就走了。 酥梨两次提及滟妃，肯来帮龙君清送东西，必然也是滟妃授意的。 上次龙喜茉的事情，滟妃算是记住了云步璃的恩情。 云步璃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几口热水，剩下的全都给荷苏和兰若。 兰若张口就拒绝：“娘娘，奴婢不需要。” “主子说你需要你就需要，到晚上回府还有很长时间，你们两个若是哪个被冻坏了，回头谁照顾我？” 云步璃板着脸，严肃认真，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 多谢主子体恤。” 荷苏知道云步璃是一片好心，一直拒绝反而会让云步璃心里不快。 热水里加了红糖和生姜，喝起来有些呛，顺着喉头滑入腹中，肠胃很快就暖了起来，逐渐驱散身体中的寒意。 主仆三人修整了一会儿，又跟随众人一起进宫，前往朝阳殿赴宴。 夕阳已经坠入林中，天色暗沉下来，宫道两边灯火映地，照着青石铺就的宫道泛起一层寒光。 四周安安静静，只有众人沉重疲惫的脚步声。 到了朝阳殿之后，云步璃才算是见到龙君清。 两人坐在六王府的席位上，云步璃刚一坐下，龙君清就偷偷拉她的手。 第336章 能比得了四哥吗 “冷吗？给你送的热水和糕点收到没有？”他的声音很低，站在云步璃身后的荷苏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龙君清的手一如平常，筋骨分明，修长整洁，干燥又温暖，像个火炉子一样，隔着厚厚地衣衫坐在他旁边，云步璃都能感受到暖意灼人。 云步璃的手是有些凉的，落在他的掌心，像是一团冰放在火上，滋滋地化成水。 “收到了，还好，不觉得太冷，我偷偷带了手炉，就是脚有些冷。” 云步璃回他。 “等回去给你暖。”龙君清捏了捏她的手。 殿中人多又安静，他们俩也没再多说。 过了一会儿，太后、皇帝和皇后才过来。 又是一番跪拜折腾，云步璃等做好之后，才敢偷偷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还是能看出，厚厚地脂粉都掩饰不住她的疲惫憔悴。 圣元帝在上面说了一大堆，云步璃都没怎么听，她实在太饿，又不好动筷。 眼角余光瞥到向家那桌，祝染烟亦是满脸愁苦，眼巴巴看着桌上的吃食。 云步璃有些好笑，眼波晃动看到对面的龙喜茉，对方朝自己做了个鬼脸。 云步璃微微抿唇。 圣元帝的讲完话，可算能够开席了，云步璃动了一筷子就不想吃了。 桌上的菜已经全凉了，甚至有的都结冰了。 饿了一天，吃点这样的东西更 难受。 她再看祝染烟，祝染烟也是兴致缺缺。 好不容易坚持到晚宴结束，云步璃拖着两条酸痛的腿，跟着龙君清离开。 刚踏出大殿，龙君清忽然一弯腰，打横将云步璃抱了起来。 云步璃一惊，人已经被龙君清抱着走了。 “龙君清……” “省点力气，别说话。” 龙君清说道。 “这真是……不知廉耻。” 淑妃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圣元帝今日要陪着皇后，淑妃心里正不痛快，她没忍住又想找云步璃的茬儿，说了一半被龙炎清拉了一下，立刻又改了口。 “本王再如何，能比得了四哥吗？不知道四哥当众行房之事，淑 妃娘娘如何评价？” 龙君清的嘴最是不饶人，直接揭龙炎清的短。 龙炎清脸上难看。 淑妃更是气的倒仰。 圣元帝和皇后正好走出来。 圣元帝微微皱眉，看淑妃：“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惹他？” 淑妃一口血梗在心口，皇上的心都偏的没边儿了，明明是龙君清说些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却来责备她。 皇后也在一边笑着道：“六王夫妻俩新婚燕尔，感情好些是好事，以前淑妃妹妹得皇上宠爱的时候，不也被皇上从寄畅园抱回寝殿吗？” 皇后的话暗暗提醒淑妃，得宠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淑妃一阵黯然。 龙君 清却不管身后的人，早就抱着云步璃走了。 夜风寒凉，吹着他俩的衣襟，在身后纠缠飞舞。 回到府上，差不多是半夜了，云步璃实在饿得厉害，又让厨房准备了鸡汤面。 等到端上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只有面。 两碗鸡汤面，一笼蟹黄包，一碟草菇西兰花，一锅红烧牛肉，放在铜锅子里，端上来的时候还咕嘟嘟冒着泡，另外还有一个玉米羹。 热乎乎的汤水入腹，云步璃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龙君清显然也很饿，风卷残云吃了不少。 两人都吃饱了，又不好马上睡，龙君清拉着云步璃练字，云步璃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他怀里就睡着了。 第337章 越发尊贵了 一直忙碌到过了正月十六，云步璃一连休息了两天，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这日天气好，她又被龙君清“押”着去猗兰居看华嬷嬷。 “华嬷嬷的气血亏虚之症，你可有办法？” 路上，龙君清问她。 “华嬷嬷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受过极大的寒气，后来虽然好了，但是寒气却留滞在体内，并没有排出。” “这些年来逐渐淤积在中焦，气血就会不通畅，补进去的药不能被吸收产生血气。反而让身体上火流鼻血。” 云步璃上次给华嬷嬷把脉的时候，就查看了她的病症。 只是那时华嬷嬷还有伤在身，云步璃不便给她医治 。 “以前和风也说过，华嬷嬷气血虚，经络阻滞，难以大补，自身营卫日久就差了，很容易疲累生病。” “和风以前也开过药，针灸过，但是作用都不大。”龙君清探口气。 中医里的营卫主要是指营气和卫气，营气循环全身，为脏腑经络提供营养，卫气则抵御外邪，温养人体。 华嬷嬷气血亏，又补不上去，营卫自然就衰败。 “华嬷嬷的病症，普通的药物和针灸的确很难医治。我倒是有个别的方法可以试试，还希望王爷能够配合一下。” 云步璃凑到他的耳边，低低说了自己的法子。 龙君清眉心微蹙，有些疑 惑。 “这是什么原理，确定有用吗？” “我有八成的把握它有用。”云步璃也不把话说的太满。 “那就试试吧，”龙君清说道，他又想了一下，“若是不成，就说是本王的主意。” 云步璃眼眸弯弯，笑了起来，艳若骄阳。 猗兰居是六王府最清幽的一处所在，木质的小楼掩映在四季长青的树木之中，影影绰绰。 “王爷，王妃。” 门内打扫院落的下人看到两人，连忙请安。 “华嬷嬷呢？” 龙君清脚步不停，问道。 “嬷嬷在三楼的阁子里晒太阳。”下人回答道。 今天天气好，阳光如洒金的花朵，透过园 中树木的枝条，在地面一朵朵绽开。 微风拂动，花影招摇。 龙君清停在楼下，并没有跟云步璃一起上去。 华嬷嬷坐在三楼的暖阁里。 腰背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她穿着紫貂皮的夹袄，半靠在躺椅上，身上又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旁边点了炭盆。 之前龙君清免了华嬷嬷请安的礼数，只要不在人前，就不用行大礼。 看到云步璃进来，华嬷嬷也只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云步璃脸色微沉，坐在华嬷嬷对面：“有些日子不来看嬷嬷，嬷嬷身子见好，人也越发尊贵了。” 云步璃说话有些挑衅的意思。 一个 小小的奶娘，再是尊贵，还能越过王妃去？ 暖阁里的两个丫鬟一听这话，都低下头。 华嬷嬷微愣：“奴婢身子不太好之后，王爷一直嘱咐奴婢，在六王府就不必行礼，奴婢以为王爷交代了王妃的。” 华嬷嬷的性格一向耿直，当年在宫里就没少吃亏。 后来也幸亏跟着龙君清住进了六王府，不然她这太实诚的心眼，只怕早就在宫里死八百回了。 “那是本王妃错怪嬷嬷了。”云步璃笑道。 暖阁里放了好几个炭盆，云步璃一进来就感觉有些热，没一会儿她头上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让丫鬟把暖阁里的炭盆都端了出去。 第338章 做了什么龌龊事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抗王妃的命令。 “奴婢一向怕冷，忽略了王妃，奴婢的不是。”华嬷嬷有些歉疚的跟云步璃解释。 华嬷嬷虽然不到七老八十的程度，但是一直都极度畏寒。 这是当年在贤妃宫中是落下的毛病。 不过她感觉王妃今日似乎有点怪怪的。 暖阁里就剩下云步璃和华嬷嬷两个人，云步璃更加肆无忌惮。 “的确是你的不是，华嬷嬷，你不觉得你的野心太大了吗？”云步璃扬眸，扫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带着不屑和轻蔑，好像在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王爷敬着你，你就真把自己当 主子了？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个奴才？ 府上的那些闲言碎语，华嬷嬷不是没有耳闻。 她自觉问心无愧，并不曾仗着身份在王府里作威作福，她对龙君清始终捧着一颗真心。 龙君清所给予她的好处，她全家都感恩戴德，只是有时候她不会用嘴巴表达。 她从不曾在意那些流言。 也有可能是六王府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说到她脸上来。 云步璃这样说了。 华嬷嬷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刺伤，赤诚被践踏。 “王妃娘娘，你才到了六王府多久，你真的什么都了解吗？”华嬷嬷压着怒气问云步璃。 “华嬷嬷，我来六王府是不久， 可现在我才是六王府的女主子。” 云步璃微扬着头，站起身走到暖阁的窗边，“唰”地一声拉开薄如轻雾的帘子，推开窗。 窗户正对着华嬷嬷，冷风顺着大开的窗口，肆意灌入，争抢着涌进华嬷嬷的衣领袖口。 华嬷嬷猛地一下打了个哆嗦。 十多年了，她在六王府足不出户。 六王府最尊贵的龙君清都不曾这样对华嬷嬷说话。 华嬷嬷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确比以前在皇宫里的时候差了很多。 顺境总是容易让人不堪一击的。 “没有人想抢夺你女主子的地位。”华嬷嬷说。 “你不想，你能保证你的女儿也不想吗？” 云步璃回过头，“她跟王爷是同龄吧，甚至还比王爷大了两个月。” “迟迟不曾订婚，每天打扮的妖里妖气，在王府里乱晃，她打的什么心思，你知道吗？”云步璃问。 华嬷嬷面色冷肃：“王妃多虑了，容儿虽然想高攀，但是也有自知之明。” 她家秦容儿不会做妾，更不可能取代六王妃。 这一点，华嬷嬷是十分笃定的。 “是吗？”云步璃冷嗤一声，“你要不要来看看，你的好女儿在下面做什么？” 云步璃忽然一指窗外。 华嬷嬷离得远，又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清云步璃指的什么。 华嬷嬷自来有些恐高，就 算是到暖阁里晒太阳，也很少到窗边去。 龙君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暖阁四周装满了透光不透人的白纱。 每每都有丫鬟打理好，华嬷嬷只需要坐在椅子上晒晒就可以了。 她从不曾去过窗边。 “怎么？你是怕看见自己女儿做了什么龌龊事，打了你的脸吗？”见华嬷嬷迟疑，云步璃又加了一把火。 华嬷嬷被冷风吹得骨头缝里都发凉，她的脑子似乎也被冻住了。 云步璃这样一激，她裹着毯子就走了过去。 “我怕什么，我自己的女儿，我比谁都清楚。” 木构的阁楼，建的也很高，华嬷嬷一眼看下去，头晕眼花。 第339章 从窗口推下去 华嬷嬷顺着云步璃手指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庭院中空空如也，只有满地斑驳的日光晃的人眩晕不已。 她刚想回头问云步璃，秦容儿在哪儿。 倏地感觉后领子一紧，云步璃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手攥住她的后领，使劲儿将她的上半个身子往窗外按。 华嬷嬷在六王府养尊处优多年，人也快五十了，身子又虚，加上恐高，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 云步璃会武功，又年轻，轻松就把华嬷嬷按的抬不起头来。 “啊！” 华嬷嬷尖叫着，感觉全身的血都往脑门上冲。 云步璃把她骗过来，居然是想要害死她！ 华嬷嬷一只手 被云步璃擒着，另一只手死命抓住窗框，指甲在木质的窗框上折断了，沁出血来，她都毫无察觉。 “救命！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华嬷嬷使劲儿的想往上挣扎，云步璃的手顺着她的衣领抓住她的头发，越发用力把她往下按。 庭院里静悄悄的，下人们应该是提前就被支使走了，华嬷嬷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出现。 她被云步璃擒着的那只手也来回挣扎，想要抓住云步璃。 云步璃好像是在戏弄她一样，每当她要抓到的时候，云步璃就赶紧撤开。 如此往复，华嬷嬷都快绝望了。 冷风吹在她的头上脸上，她感觉自己要往 下掉，死亡很快就要降临。 这一刻，她想到了龙君清，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儿子和女儿。 龙君清不受贤妃待见，性子张狂，朝中不知道多少人在算计他。 她一直心疼龙君清，却又不能为他多做什么，只能看着他的内宅。 云步璃这般蛇蝎狠毒，若是她就此死了，云步璃在六王府只怕更加无法无天了。 而她的丈夫老实木讷，没有什么大本事，经常被人欺负。 现在若不是有她在六王府撑着，她的丈夫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境地。 她的儿子身体不好，大病之后一直无法恢复如初，在龙君清手下的店铺里做个账房先生，之前因病 耽搁了，到现在还未娶妻。 她的女儿一直想要摆脱低等的身份，嫁给当官的做正妻，至今还未有着落。 等她死后，女儿的愿望更要落空，儿子也前途未卜。 华嬷嬷想到这些，不禁悲从中来。 浑浊的眼泪划出眼眶，被风吹落，砸到地上瞬间了无踪迹。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她要活下去，她必须活下去。 人在死亡关头爆发出来的求生力量总是惊人的。 华嬷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奋力挣扎。 云步璃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华嬷嬷挣脱了。 不过她很快催动内力，又把华嬷嬷按了下去。 华嬷嬷不知何时浑身湿 透，额头上的汗跨过眉毛小溪似的往下淌。 “快来人啊，云步璃，你放开我，救命啊！” 华嬷嬷嗓子进了风，很快就嘶哑了，但她仍旧没有放弃。 楼下厢房睡懒觉的秦容儿终于被吵醒了，她穿着寝衣，顺手拎了一件披风，来不及穿鞋，光脚就跑了出来。 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木楼上挣扎的华嬷嬷，以及在窗口处“行凶”的云步璃。 秦容儿大惊，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六王妃居然要把她娘从窗口推下去？ 她娘可是六王爷的奶娘啊，六王妃不怕王爷动怒吗？ 秦容儿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立刻拔腿往木楼这边跑。 第340章 只能我来当这个坏人 “秦姑娘请留步！” 秦容儿来到木楼下，立刻有人拦住了她。 是六王爷身边的侍卫残月。 “六王妃要谋杀我娘，我要上去救人，你快跟我一起去。” 秦容儿脸色苍白，快速说道。 “这是王爷的吩咐，无论楼上发生何事，都请秦姑娘不要上去打扰。”残月不为所动。 秦容儿都傻眼了。 王爷的吩咐？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往楼里面瞟，里面一片安静，隐隐有茶香飘出来。 秦容儿确定，龙君清在里面。 她更觉惊悚了，六王爷就在楼下坐着，居然放任六王妃在上面杀害奶娘。 秦容儿觉得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 残月侍卫，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容儿心里着急。 残月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边，心中有些不忍：“秦姑娘，您放心吧，有王爷在，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还是先回去把衣服和鞋穿好吧。” 被残月这么一说，秦容儿才感觉自己脚下冷的生疼。 得了残月这么一句话，秦容儿虽然还是疑惑，但也算吃了定心丸。 他们一家都捏在六王爷手里，六王爷想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完全不用兜这么大圈子，让残月来骗她。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走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木楼上挣扎的娘亲。 秦容儿回去换好衣服，穿好鞋，早起的困意和起床气都退散了，她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口，遥望着这边的木楼。 她这时冷静下来，也觉得很是奇怪。 看木楼上面的状况，六王妃能够很轻松的控制住她娘，想把她娘推下来大概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六王妃并没有这样做。 六王妃看起来并不是想杀人，而是纯粹想让她娘挣扎一下。 这……是什么怪癖吗？ 就像猫抓老鼠一样，玩腻了再吃下去？ 秦容儿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木楼那边没了动静，她仰头去看，她娘好像不动了，六王妃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娘从 窗口拎了回去。 秦容儿赶紧一路朝木楼跑去。 云步璃把华嬷嬷从窗口捞回来，华嬷嬷好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一样，浑身湿透，云步璃捏了一下她的袖子，居然能挤出水来。 云步璃刚把华嬷嬷放在躺椅上，楼下的龙君清就纵身上来。 他手上端着一杯茶，身姿轻盈，衣袍飘飘，快如魅影，茶香四溢，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如何？” 云步璃一屁股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的看着他，“应该让你来的，华嬷嬷看着瘦小，力气实在够大，我若是不会武功，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龙君清上前把那杯茶递给她：“若是我来，恐怕 她不会挣扎，直接跳下去了。” 对于华嬷嬷而言，龙君清是她的主子，她对龙君清忠心不二，倘或龙君清让她去死，那她大约一秒钟都不会迟疑。 或许不光是华嬷嬷，对于六王府很多人而言都是如此。 茶水温度刚刚好，云步璃喝了两口，茶香从唇齿间流淌进胃里，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哎，也只能我来当这个坏人了。” 云步璃无奈地摊手。 龙君清蹲在她旁边，殷勤地给她捏肩膀和手臂。 “这些人都该长长记性了，你当六王妃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他们却还记不住谁是主子。”想到这些，龙君清眉宇间凝着诸多不悦。 第341章 嫉妒心太强 华嬷嬷是力竭累晕了，休息了一会儿，她很快就行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云步璃坐在旁边气定神闲的喝茶。 “毒妇！” 华嬷嬷尖叫着跳了起来。 龙君清坐在云步璃对面，微微皱眉，秦容儿赶紧按住华嬷嬷。 “娘，你不要怕，王妃是在给你治病，不是要害你。” 华嬷嬷刚刚醒来，惊魂未定，哪里有脑子去思考。 “容儿，你不知道，她怕我们母女动摇她在六王府的地位，她想要杀了我，你快跑吧，她也会害死你的，这个女人嫉妒心太强了。” “娘，你胡说什么呀。” 秦容儿轻拍着华嬷嬷的后背。 那 边，龙君清轻咳了一声。 华嬷嬷转头，这才发现龙君清也在。 她“噗通”一声从躺椅上跌下来，对着龙君清跪下，老泪纵横。 “王爷，奴婢命薄，差点就见不到王爷了，只是奴婢到底担忧，王爷被蛇蝎女子蒙蔽，毁了一生。”华嬷嬷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奶娘，你不必如此惊慌，今日的事，本王都知道，步璃的确是为了医治你的身体。”龙君清劝解她。 华嬷嬷却震住了。 她满面惊悚，她看看龙君清，又看自己的女儿，最后视线定格在云步璃脸上。 云步璃好有心机。 她居然把容儿和王爷都说服。 华嬷嬷死也不相信，云步璃是在给她治病。 她在宫里多年，也在六王府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太医神医。 从来也没听过把人推下楼能治病的。 这根本就是哄骗小孩子。 何况云步璃才多大，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能真有什么出神入化的医术？ 虽然上次她给自己的跌打药膏很不错，但那说不定是从哪个老药方子上抄下来的。 华嬷嬷觉得很可怕。 云步璃仅凭臆断，觉得自己和容儿对她有威胁，就对自己下死手，那她对龙君清能真心吗？ 秦容儿早给华嬷嬷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华嬷嬷身上仍在冒汗，黏腻腻的 ，让她很是烦躁，无法冷静。 “王爷，容儿，你们都被骗了，云步璃刚才是真的想把我推下楼杀我，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你们被她欺骗，日后她对你们不利可怎么办？” 华嬷嬷固执的不肯相信。 云步璃叹了口气，总是要让华嬷嬷冷静一下缓一缓。 她站起身，对秦容儿道：“嬷嬷醒了就没大碍了，你好好陪陪她。” 秦容儿点头称是。 云步璃要走，龙君清也起来。 龙君清走到华嬷嬷跟前，将她扶起来说：“奶娘，你好生休息，等你好些本王再来看你。” 华嬷嬷拼命的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 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掐死云步璃，以绝后患。 龙君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随云步璃一起下楼去了。 秦容儿送云步璃和龙君清到门口。 “王妃娘娘，您能讲解一下，为什么要这样给我娘治病吗？” 秦容儿憋了半天，知道自己这样问很不妥，但是还是忍不住。 她相信六王爷不会眼睁睁看这王妃害她娘。 相信和疑惑到底还是两回事。 她很想听听云步璃到底会怎么说。 秦容儿性格率直，爱憎分明，做事看似冲动，可关键时候并不盲目。 云步璃今天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也不介意她的唐突，愿意跟她解释。 第342章 求生本能 “你娘的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应该也知道，她常年畏寒，血气不足，体虚乏力，大夫开了很多方子，也进行过治疗，却效果不好。” 云步璃说道。 秦容儿点点头，这些话以前沈和风也说过，沈和风曾经让她娘尝试药浴和针灸，但是收效甚微。 左右她娘病情不算过于严重，不影响日常生活，也就不过于执着治疗。 “其实她是以前积寒，凝在中焦，自身营卫调动不起来，吃进去的药也被阻滞，吸收不了，才会如此。” “人的身体是很神奇的，有多少人在生死关头都会爆发出让人叹为观止的力量，我用的方 法就是如此。” “华嬷嬷的生命受到威胁，她想要求生，就会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挣扎。” “加上她畏寒，平日里就在猗兰居，风雪日子鲜少出门。当我把她推到风口上，她又大声呼救，寒风灌入她的体内。” “寒气入体，刺激中焦阻滞的寒气，强烈的求生欲望会激发起她身体内所有的营卫，对抗寒邪和危险。” “华嬷嬷全力挣扎之下发了一身大汗，体内的寒邪排出体外，中焦畅通，身体自然就好了。” 秦容儿不懂医术，但是云步璃说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以前六王爷常年上战场，她也曾女扮男装偷偷跟着去过 一回。 她和几个年纪小的一起扛尸体。 那些尸山血海里，偶尔能见到还有口气的人，被刀剑砍得惨不忍睹。 当然是活不成的，只是那种求生的意志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震撼人心的。 所以云步璃这个说法，她完全能够接受。 “那我娘还需要吃药吗？”秦容儿又问。 “要吃的，”云步璃笑了笑，“不过要等华嬷嬷冷静下来，想明白以后，现在给她开药，她大约是不肯吃的。” 秦容儿也笑了。 她娘现在把云步璃看着设计六王府的仇敌，只怕恨不得撕了云步璃，怎么肯吃云步璃开的药。 她们两个在后头说话， 龙君清走在前头。 有下人走到龙君清那里，跟龙君清说了什么。 等到秦容儿返回去，云步璃赶上来的时候，就发觉龙君清的脸色不太好看。 “出什么事了？”云步璃问他。 龙君清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等下再去处理。” 云步璃见他又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满脑袋问号。 他挽着她的手，陪着她慢悠悠地往回走，甚至路过后花园，还颇有兴致的陪她逛了一回。 纵然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但园子里有许多四季常青的草木，加上又有专司花木的家丁，园中也还不算寂寞。 龙君清还发现有两 棵桃树挺着粉鼓鼓的脸颊，有些吐露心事的意图。 云步璃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将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 她想龙君清既然有闲情逸致陪她瞎逛，大约真不是什么要紧事。 前院里，向从筠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却迟迟不见云步璃出现。 “你们王妃平常都忙些什么？” 向从筠忍不住问又给他续茶的丫鬟。 “娘娘的事情，奴婢不敢多问的。”丫鬟的嘴很严。 哎，应该带祝染烟一起来的。 向从筠实在喝不下了，又枯坐了小半个时辰，龙君清才姗姗来迟。 “有什么事？” 龙君清在向从筠对面坐下，态度不是很好。 第343章 龙君清的条件 一想到向从筠对云步璃的小心思，龙君清就觉得自己气不顺畅。 “我找王妃娘娘。”向从筠直接了当，“我有一个朋友，得了重病，想请王妃娘娘去看看。” “什么朋友？” 龙君清略挑了眉梢。 “他叫褚令贤，是皖南地区有名的粮商，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过。” 龙君清脸色淡淡，不做回答。 向从筠继续说下去：“褚令贤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育有一子，两人白手起家，发迹之后仍旧是鹣鲽情深，令人艳羡。” “不过可惜的是，两年前褚令贤的儿子为了救人，意外溺水而亡，褚夫人经受不住打击，精神失常。” “褚令 贤也悲痛不已，将手下的产业交给心腹打理，这两年专心陪着褚夫人，为她治病。” “前段时间，褚令贤听说六王妃医术了得，治好了太后和我母亲，就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我和他以前有不少生意上的来往，如今他求到我门前，希望我能引荐。” 向从筠曼斯条例的说完。 龙君清懒洋洋靠着椅背，修长的腿随随搭在旁边的脚凳上，眼皮微垂，敛去眸中的神色。 “你们真是把六王府当药铺了？本王的王妃是坐堂的大夫？你们一个个想让她看病，她就要去？” 龙君清一副找茬的样子。 向从筠却心头一紧，按照龙君清的 性格，他没直接说拒绝，大概就是有条件。 然而龙君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条件又怎么可能是轻易达成的？ 向从筠略显犹豫。 他曾经受过褚令贤的恩情，如今对方有难，他实在不好不帮。 谁让云步璃现在是龙君清的王妃呢？ 向从筠咬牙道：“王爷有什么条件，直说无妨。” 龙君清漆黑的眼眸有暗光浮动，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 龙君清低声敛气说了一句。 向从筠大惊，面色都变得凝重：“你……你要这些做什么？” “本王做什么，还不需要向你交代。” 龙君清闲闲端起茶杯，茶水有些冷了，带着点苦 涩。 “这恐怕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向从筠有几分为难。 “难道你还要跟你老子汇报？” 龙君清轻嗤，显然看出他是在找借口。 “此事若是败露，向家说不定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向从筠虽然不知道龙君清要那些东西的用途，但他也明白关系重大。 龙君清不说话，等于是默认。 前一世，向从筠没帮他做这些，向家仍旧是凄惨收场，只因为立储之时，向丞相是主张龙君清的。 “向从筠，本王告诉你，这一次，本王绝不会再失败，本王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考虑一下。” 龙君清也不逼迫他马上决定。 向从筠端 着肩膀，斯文白净的面上是少有的严肃，他的视线穿过空气中氤氲的紫檀香，直直望着龙君清。 龙君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带着少见的狠戾决绝。 这一刻，向从筠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我答应你。” 话一出口，理智回笼，他就有点后悔。 他若是孤家寡人，答应龙君清也就算了，大不了失败了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可是他的父母兄弟姊妹皆在，失败了，等于是把全家往火坑里推。 龙君清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他站起来，又给向从筠倒了杯茶，“你回去等着吧，阿璃明天会去医治的。” 第344章 失败过吗 龙君清安排的明明白白。 六王府的茶水，向从筠是真的喝不下了。 这一天晚上，向从筠做了一个漫长又真实的梦。 梦里，乡下的云步璃在回到云家没多久，就暴毙了。 云家的庶女云舒玥代替云步璃嫁入了六王府。 他无从认识云步璃，被人引去湖边捉奸，看到他的未婚妻陈意如和侍卫魏新方在湖中“殉情”。 他很受打击，被人偷袭，神志失常，向家在外的产业一落千丈，被人掠取不少。 母亲也因为此事心疾发作，险些丧命，后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也一直病恹恹的，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后来，皇上立储，皇子们抢夺皇 位，他父亲因为以前常常称赞龙君清英勇杀敌，为国奉献而被迫站队。 成了龙君清的拥护者。 最终龙君清败在龙炎清手中，被龙炎清一刀刺入心脏。 龙君清失败之后，龙炎清成为太子，没多久，重病的圣元帝逝世，龙炎清登基，开始大肆清洗京中势力。 向家被冠上谋反罪，全家入狱，下人全部发卖流放。 父亲在牢中自尽，他们兄弟三人，还有大嫂二嫂全都被判处凌迟，表妹祝染烟在流放途中失踪，生死未卜。 他因为神志失常，在牢中常常受辱，大哥不忍看他如此，在狱卒换班的间隙，亲手将他掐死。 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 大哥眼中的挣扎和不忍。 大哥的手抖个不停，一双眸子红光晃动，仿佛滴出血泪。 他那铁打的二哥受尽酷刑都没有流泪，在那时却蹲在角落里无声痛哭。 “不，大哥，不要，不要！” 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向从筠急的大叫挣扎，霍然坐了起来。 “少爷！您怎么了？” 外头守夜的小厮听到他大喊，急忙端着烛台冲了进来。 向从筠拉开厚重的帐子，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只见汗水连连，惨白无比。 “少爷，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小厮倒了水递给向从筠。 向从筠一口气喝下去，才感觉梦中那股窒息的感觉逐渐退散。 他呆呆坐在床榻上，半天没有说话。 小厮见他反常，也不敢再多问，安静垂手立在一边。 向从筠很想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可梦里那种感觉，那些发生过的事，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清晰无比。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龙君清说的一句话。 龙君清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败。 龙君清失败过吗？ 在向从筠的记忆力，龙君清一直事高傲无匹的，他在战场上没有败过，在京中更是没有败过。 除非……龙君清经历过梦里的那一切。 向从筠倏然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天亮还早，向从筠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穿衣下床，在 院中徘徊许久，他想到自己神使鬼差答应龙君清的要求，现在反而觉得多了一分莫名的坚定。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份坚定从哪里来。 天光逐渐大亮，朝阳一点一点拨开云层，透出橘红的光芒，给人间落下丝丝缕缕的希望。 向从筠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迫不及待赶往六王府。 他步上台阶，正要敲门，六王府的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一张红粉俏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谁？” 看到他，对方显然也吓了一跳，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整个身子。 她穿着粉紫色的对襟绣兰花夹袄，腰身收的很紧，身段婀娜多姿，丝毫不显臃肿。 第345章 是反悔了 “我是丞相府的向从筠，来找六王妃，姑娘是？” 向从筠稍稍后退了一步，对秦容儿拱手道。 他看秦容儿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王府的普通下人。 秦容儿手里拧着一叠礼品，是打算出门去找她弟弟的。 “原来是向公子。” 秦容儿是听过的。 她想嫁入官宦人家翻身，一早就把京城里未婚的官家公子打听的清清楚楚。 只是向家这样的门户，她高攀不起，只听人说向三公子是经商的，其他的也就没过多关注。 如今看他一身长袍，面相清俊，斯文儒雅，哪里有一点商人的气息。 倒像是个教书先生，心中不由生了 一分好感。 “我是王爷奶娘的女儿秦容儿，时辰尚早，王妃现在应该还没起，公子恐怕要等一等了。” 秦容儿拉开一扇门，请向从筠进去。 又到门房，把值守的家丁喊醒，让他引向从筠去客厅。 她跟向从筠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云步璃还没醒，丫鬟先去书房禀报了龙君清。 龙君清不让惊扰云步璃，过了一会儿自己到客厅里来。 一看到向从筠就感到颇不顺眼。 “你是蹲在我们家门口没走了，大早上就来扰人清静？” 龙君清姿势放松随意地坐到他的对面。 向从筠审视着他，眼神有些奇奇怪怪的。 龙 君清被他看的毛毛的：“你抽什么风？盯着本王做什么？” “王爷，你让我做的是，步璃她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龙君清感觉今天的向从筠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知道，她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龙君清其实并没有告诉云步璃，但是他知道云步璃不会反对。 “王爷可有把握？”向从筠又说，“这件事几乎是赌上了向家，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整个向家都难有活路。” 他这话让龙君清精神一凛，他端正了一下坐姿，打量向从筠。 “你知道了什么？” 向从筠不假思索地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 是傻子，六王爷，你要的这些东西，你敢让别人知道吗？敢让圣上知道吗？” 龙君清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眸子冷似月魄，寒光迸射。 “其实，我还很好奇，六王爷为什么就敢跟我说这些，难道不怕我去告密吗？” 龙君清冷笑，眸中透出危险的气息。 “告密？本王跟你说了什么？无非是让你采买东西罢了，你若不肯，那本王就是什么都没做，你若做了，那你就是同谋。” “王爷打的一手好算盘。” 向从筠深感龙君清像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 龙君清：“你今天特意早到，就是想跟本王说这些 ？你是反悔了？” “我不是反悔，我是想为向家求一条活路。” 向从筠沉吟良久，说道。 说出来之后，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以前沉迷经商之道，从来没有想过家族和前途。 可是昨夜那个梦，将他从向家如今的繁盛中打捞了出来。 他两个哥哥在朝中都算不得高位，向家在京中呼风唤雨，无非仰仗的还是他父亲在朝中的地位。 一旦他父亲倒下，他们全家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像是发生在眼前。 他现在还记得临死前的窒息和痛苦。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决不能让梦中的事情上演。 第346章 投名状 梦中和现实最大的区别，就出在云步璃身上。 梦中云步璃早死，向从筠从未见过云步璃。 而现实里云步璃还活的好好的，帮他躲过陈意如那一劫，又治好他母亲的病。 转机也许就是云步璃。 圣元帝的身体现在还算康健，可在梦里，不过几年，圣元帝就得了重病，不得不立储。 在这几位皇子中，他们向家早就无形中选择了队伍。 他父亲一向赞许龙君清身为皇子，敢上战场。 六王妃云步璃又是他的义妹，他们向家已经注定了是在龙君清的船上。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龙君清眼神锐利，直射在向从筠脸上。 向从筠坦坦荡荡，从容镇定任由他打量。 龙君清袍袖一扬，摆了一下手。 身后的残月立刻带人退了出去，将客厅牢牢守住。 龙君清：“有什么话，放心说吧。” “王爷可有做储君，甚至走的更远的意愿？” 向从筠言简意赅。 龙君清反倒是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倏然，龙君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有这个意愿，而是帝位非我莫属。” 龙君清毫无顾忌的坦然承认。 他不是贤妃的儿子，也不是圣元帝的儿子。 这件事一旦爆出来，皇室中人全都会对他赶尽杀绝。 不管他是否无辜，他的存在 就是错误。 龙君清自己不怕死，可是他不能让云步璃跟着他逃亡，更不能让他们的孩子出生在颠沛流离中。 这件事唯一的解法，就是他称帝，话语权掌控在自己手中，谁都反抗不了他。 就算以后有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也可以将一切按死。 “我也不跟王爷兜圈子，向家愿意在这件事上为王爷鞠躬尽瘁，只求王爷事成之后，保我向家三代平安。” 向从筠肃然起身，对着龙君清下拜。 “你……能代表整个向家？” 龙君清质疑他。 前一世，向丞相的确是为龙君清说过不少好话的。 向家也算是受到了龙君清牵连， 一直做冷板凳。 龙君清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结局，但是按照龙炎清的性格，想来好不到哪里去。 龙君清从云步璃的心声中，也能窥见一二。 不过向从筠是向家唯一一个不从政的，也是向家最小的一个。 他来说这话，分量还不够。 “王爷现在可以不信，我会用事实证明，我手上的财力，占了向家的四分之三，日后全都可以交给王爷驱使。” “至于我的父兄，我不能保证一定说服他们，但我可以保证他们绝不会与王爷为难。” 向从筠说着，从袖袋里掏出厚厚一大叠东西，递给龙君清。 “这是我的一点投名状，王爷 可以考虑一下。” 龙君清瞥了一眼，伸手接过来。 他一张张翻看，眸中神色越发深沉。 这沉甸甸一叠，赫然全是地契。 甚至包含了现在丞相府的地契，也不知道向从筠是怎么拿到手的。 龙君清在手里掂了掂。 不管怎么说，向从筠拿出来的这份诚意还是很足的。 “你把这些都给本王，你父母知道吗？” 龙君清笑的意味深长。 向从筠：“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龙君清哈哈大笑：“有魄力，你起来吧，你的这个投名状，本王收下了。” 等到云步璃起床用完早膳之后，丫鬟才跟云步璃说向从筠来了。 第347章 防身 云步璃昨天就听龙君清说了，向从筠想请她给朋友的妻子看病。 她感觉不太妙，问丫鬟向从筠什么时候来的。 丫鬟支支吾吾地说了个时间。 云步璃大惊，向从筠来了一个多时辰了。 昨天她被龙君清忽悠，后知后觉向从筠等了半个时辰，今天居然更过分。 【龙君清这个混账玩意儿！】 【干嘛不让人告诉她，回头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云步璃暗骂了几句，脚步不迭地往前院客厅走。 “王妃娘娘。” 她转过回廊就看到客厅的门窗紧闭，残月守在门口，远远地跟她打招呼。 “王爷和向从筠在里面？” 云步璃难以置信 。 龙君清的那股子醋劲儿，每次看到向从筠恨不得拿鞋底子呼上去。 两个人竟然关起门来说话？都中邪了？ 残月很肯定的回了是。 他随后敲门，对着里面道：“王爷，王妃娘娘到了。” “让她进来。” 里面传来龙君清的声音，残月推开门，对云步璃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云步璃一脑袋问号，提着裙摆往里走。 厅中两人相对而坐，面带笑容，一副交谈甚欢的样子。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云步璃好奇地问。 “没什么。”龙君清笑着走过来，顺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 龙 君清不说，云步璃也不多问。 “那就跟向从筠去看看褚令贤的夫人吧，记得带把匕首防身，小心疯子暴起伤了你。” 龙君清意有所指的说道。 “嗯，记住了。” 云步璃乖顺的回答。 向从筠在旁边哭笑不得，“褚令贤的夫人哪有那么可怕？” “有时候人不可怕，心才可怕啊。” 龙君清说了一句，送两个人出去。 云步璃坐马车，上头明晃晃挂着六王府的牌子。 向从筠在前头骑马，慢悠悠朝着褚家去。 褚家本不在京城，他们祖籍在皖南云州，发家之后，生意扩大，也做到了京城，在京城购置了一座小院。 前些年时 常空着，这两年褚夫人病了，褚令贤陪她一起四处求医，才把京城这边也收拾起来。 褚家的院子在京城文化街，附近有两家书院。 街上的铺子大多是卖书和字画的，也有许多房子出租给读书人，远近很是安静。 褚家的门前两边靠墙种了许多翠竹，遥遥望去，青绿一片。 “这里倒是个怡情养性的好住所。” 向从筠下马去敲门，云步璃听到隐约传来的读书声，感慨道。 “你来偶尔听一听，确实不错，不过若是让你长久居住在此，恐怕要嫌吵闹的。” 这附近两家书院，粗略估计有上千个学子在此求学。 不管是晨起读书， 还是课下休息，那动静都不会太小。 “倒也是。” 云步璃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们说话间，褚家的大门开了。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小厮迎了出来。 “三少爷，你总算来了。” 男子衣着简朴素淡，白净面皮，留着短髭，面上带着热切激动的神情。 他给云步璃的第一印象，并不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商人，反倒有点秀才举子的意思。 云步璃忍不住瞄了一眼向从筠。 怪不得向从筠跟这人是朋友。 他俩外表气质倒是有点相似的意味。 “这位就是云神医云步璃，也是六王妃。” 向从筠给云步璃引荐。 第348章 你是我儿子 到底是见多识广，褚令贤看到云步璃如此年轻，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展露出轻蔑和不信任。 褚令贤的态度越发恭敬。 一口一个神医的叫着，把云步璃和向从筠往院子里让。 褚家的院子不算大，但胜在景致精巧，布局平衡有格调。 虽然院中草木亭台多，但却不显杂乱拥挤，颇具江南园林的婉约格调，与六王府的磅礴巍峨全然不同。 庭前用白漆的木头搭了一个花架，地上种着几株蔷薇。 只是季节不对，架子上只剩下满满的枯藤，颓败的枝条偶尔在风中摇曳，发出几声无人听闻的嘶吟。 倒是旁边的花池里有一棵绣球荚蒾，越 过半人高的花池，摇摇晃晃攀上了这边的花架。 花架下放着一张白石小几，两个垫着灰鼠皮的小小团蒲。 一个穿着大红色绣金线牡丹花袄裙的妇人蹲在小几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满园萧瑟中，那妇人的衣着实在是太打眼了。 云步璃和向从筠一进门，目光就被吸引过去。 “这就是拙荆。” 褚令贤察觉到他们的视线落在妇人身上，立刻不好意思道。 他说着，拾步朝妇人走过去，声音温柔低缓。 “芷兰，你快看看，我请了神医来了。” 那妇人却似没听到，仍旧低着头不为所动，只是嘴巴里却低低呢喃着什么。 云 步璃往前走了几步。 “夫人？” 那妇人闻声猛地抬头，她满头的珠翠叮叮当当，几乎要被她甩脱出去。 四目相对，云步璃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妇人长的极好，面容白皙如瓷，杏眼乌黑，就连她眼角的细纹，都只让她更增添了魅力和风韵。 真真是个美人。 只是她的额头上有一道从左至右穿透的疤痕。 大概是裂了口子，又用羊肠线缝合，愈合后歪七扭八的针脚丑陋无比，宛如一只巨大的蜈蚣趴在美人的头上。 “吓到神医了，内子头上的疤是当年为了救犬子留下的，只可惜犬子未能救回，内子的疤也去不掉了。” 褚令贤提 及往事，眸光暗淡，语气失落，带着难掩的痛苦。 “儿子，你是我儿子，我的儿子。” 褚夫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忽然冲着云步璃大叫起来。 她从白石小几上跳起来，伸手要去抓云步璃。 褚令贤吓得赶紧去拦她。 “儿子，你回来了，你不要再走了。” 云步璃“唰”地一下拔出袖中的匕首，对准褚夫人的脖子。 “站住，不许过来！” 匕首的光芒在阳光照射下晃了一下褚夫人的眼睛，她的动作有片刻停滞，却还是不管不顾朝云步璃冲过去。 “步璃！” 向从筠也慌了。 褚夫人的脖子触及云步璃手中的匕首那一刻，褚 令贤和向从筠一人拉住褚夫人，一人拉住云步璃，双双后撤。 “儿子，儿子，你别走。” 褚夫人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有血珠往外沁，可她却不管不顾。 “云神医，内子冒犯了。” 明明是云步璃伤了褚夫人，褚令贤还是向云步璃拱手致歉。 云步璃剪水双瞳潋滟，不测深浅。 她收了匕首，推开向从筠拉着自己的手，缓步走上前去，朝褚夫人伸手。 “娘，儿子回来了，给您请个平安脉好吗？” 褚令贤和向从筠双双错愕。 褚夫人混沌的眸光中有警惕一闪而过，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云步璃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腕上。 第349章 不算什么坏事 “儿子……” 云步璃收回手，褚夫人有些怯怯地望着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娘，你放心吧，你身体好得很。” 云步璃笑着对褚夫人说。 褚夫人对这话却没任何反应，她只双眸闪着奇异的光，盯着云步璃，嘴里一直小声呢喃。 “儿子回来，儿子不走……” 云步璃又试探着去翻了一下褚夫人的眼皮。 “娘，我不会走的，我陪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云步璃弯唇笑着，温婉和静，仿佛刚才拿匕首划伤人的根本不是她。 褚夫人身子颤了一下，忽然抱住云步璃的胳膊。 “不，儿子不要休息，不要 儿子休息。” 她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抓着云步璃的手臂使劲儿，把云步璃的上臂弄得生疼。 云步璃忍不住皱眉。 “夫人，译言刚刚回来，她累了，我们先进屋去，让译言喝口茶，行吗？” 褚令贤见状，赶紧上前拉住自己的夫人，低声安慰。 褚令贤温言软语劝了半天，褚夫人终于恋恋不舍松开了云步璃，跟着下人回房去。 褚夫人离开后，褚令贤当即将云步璃两人请到客厅。 路上，褚令贤就忍不住问云步璃。 “云神医，内子的病可有疗法？” 云步璃微微敛眉，视线垂落，虚无的望着褚令贤摆动的袖 口，沉吟片刻才回答。 “尊夫人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痛苦，并且屡次自杀未遂，大脑为了保护她，脑部经络有一部分阻滞，才导致精神失常。” 这的确是褚夫人精神失常的原因。 “没错，当年犬子出游，在河边遇到两个女童落水，随行的小厮不会水，跑去喊人。” “犬子见女童快撑不住了，就下水救人，他救上来一个，返回去救另一个的时候，力竭沉入水中。” “后来小厮回到河边，发现河边只有一个女童，犬子和另一个女童全都不见了。” “他报了官，又喊人下水去救，可是却来不及了。” “官府 派了人下去，只打捞了遗体上来。夫人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日日痛哭，犬子下葬之后，她不哭了，却开始想法自尽。” “她额头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我虽然让丫鬟婆子不间断的看着她，陪着她，可她还是想尽各种办法寻短见，后来有一日，她不再寻短见，人却疯了。” “看到个年轻人就喊人家儿子。” 褚令贤将往事一点点揭开，眼眶微红。 “其实，她这样也不算什么坏事。”云步璃忽然说。 褚令贤顿住脚步，惊诧地看着她。 “她如果恢复了神志，想起儿子已死，不是会陷入无边的痛苦吗？ 到那时她再自杀怎么办？” “她现在虽然神志不清，但是至少她不会再自杀，就算是把别人当儿子又怎样，按照褚先生的能力，雇佣一些年轻人陪着褚夫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云步璃继续说。 “这……” 褚令贤张口结舌，半天才道：“可她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以前性格直爽，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来，我想她是宁愿痛苦，也不愿意忘记儿子的。” “况且时间也已经过去这么久，芷兰就算恢复正常，应该也不会再自杀了，以后我都会陪着她，她一定也愿意好起来的。” 第350章 带回六王府 “我只是随便说说。” 云步璃一片淡然。 褚令贤手心有些黏糊糊的。 “褚先生是褚夫人的家人，自然是最有话语权，褚夫人的病，我可以尽力一试，应该有七成把握。” 云步璃不把话说的太死。 褚令贤的眼睛瞬间透亮，他带褚夫人看了很多大夫，没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当真？要多久？” 他急切的问。 “一个月左右吧，”云步璃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是能治好芷兰，我都答应。”褚令贤不假思索。 云步璃：“我要把她带回六王府去医治。” 褚令贤一惊：“这怎么行？ ” 向从筠轻咳了一声，褚令贤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未免失礼。 “云神医见谅，内子自从生病以来，从未与我分开过，她疯疯癫癫，有时候又会伤人，去六王府，我怕……” “我是六王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云步璃反问。 “褚夫人的病需要日日针灸脑部经络，我虽然是大夫，但也是王妃，到底不太方便常来褚家。” 云步璃也解释了一下原因。 “王妃说的极是，褚兄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向从筠也在旁边说。 褚令贤点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客厅。 褚家的客厅也不大，但家具摆放整洁得当， 一点都不显拥挤。 厅中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绣球琉璃灯，光华璀璨，繁复奢靡。 云步璃抬头多看了两眼。 “这京城的别苑是当初夫人选中买下的，所有的布置装饰，也都是夫人精心设计，这盏灯是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价格不菲。” 见云步璃注意，褚令贤在一旁解释。 他的声音低落，带着几分伤感。 似是想起了曾经的幸福时光。 “以前译言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我们夫妻陪他住在这里，只可惜那时我们总是忙于生意，没有时间。” “如今有时间回到这里，译言却不在了。” 褚令贤说着，嘴角弯出苦涩 的笑，眼泪从眼角悄悄探头。 向从筠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褚令贤的肩膀。 “褚兄，译言已去，他若在天有灵，必不愿你们夫妻伤怀至此。” “是啊。” 褚令贤嘴角的笑意放大，赶紧去擦眼泪，歉意地看云步璃和向从筠。 “六王妃，向兄弟，让你们看笑话了。” 他对云步璃拱了拱手：“六王妃，实在抱歉，内子病了之后，常常不分男女，把人认作是译言，也还请您不要见怪。” 他绝口不提云步璃将褚夫人划伤的事。 云步璃也跟没事人似的。 “褚先生不必如此多礼，我是大夫，见过的病人多了，自然不会 跟病人计较。” 倒是向从筠，想起龙君清之前说的话。 “褚兄，嫂子生病之后，可会伤人吗？” 褚令贤闻言，神色顿时黯然几分。 “这也是我不敢让芷兰去六王府的原因，芷兰的病情时轻时重，有时候她难以自控，时常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怕她去了六王府，再惹下什么祸端，让王爷王妃不快。” 褚令贤满面纠结。 向从筠也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于一个精神病患来说，不可控因素确实太多。 对向从筠来说，当前最重要还是云步璃的安危。 云步璃走到黄花梨木的古董椅前，拂裙坐下。 第351章 宁愿死了的人是我 “这椅子上的绣垫做工细致，倒是好手艺。” 云步璃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褚令贤道：“那是夫人身边的婢女暖凌做的，她的绣活儿一向很不错。” “夫人身边平素有多少人伺候？” 丫鬟上茶的功夫，云步璃随便扯一些闲话。 “夫人身边有两个大丫鬟，自从嫁到褚家之后，就买来养在身边的，也有十多年了。”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褚令贤说道。 “哦？夫人身边没有管事妈妈吗？” 根据云步璃对这里的了解，稍微大一点的门户，女主子身边都会有一两个得力年长的管事妈 妈帮衬。 褚夫人娘家也是大户人家，低嫁给了褚令贤。 褚夫人的父母刚开始虽然不满意，但后来见女婿也是有本事的，两家关系也就缓和了。 褚夫人的身边应该不至于只有两个大丫鬟吧。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芷兰身边原本是有一个陪嫁嬷嬷的，也跟了夫人多年。” “只是后来译言出事，芷兰神志失常，伤了那嬷嬷一次，那嬷嬷就偷了芷兰一些金银细软，不知所踪了。” 逃了？ 云步璃：“人性薄凉，自来如此。” “如今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倒是挺忠心。”向从筠说了一句。 褚令贤：“是啊， 暖凌和暖凇的确是忠心耿耿，尤其是这几年，芷兰情况不太好，没少伤害那两个丫头，她们却仍旧毫无怨言，尽心照顾芷兰。” “刚才在院子里，跟在芷兰身边的，就是暖凇。” 云步璃回想了一下。 刚才一进院子，她和向从筠就被褚夫人吸引了，倒是没怎么注意跟在褚夫人身边的人。 现在想来，褚夫人身侧好像的确是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丫头。 云步璃记不清她的容貌了。 褚家的丫鬟端了热茶上来，热气四散，茶香沁人心脾。 丫鬟下去之后，不一会儿有家丁过来，凑到褚令贤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褚令 贤眉心拧起，眼底有浓郁的担忧溢出。 “王妃娘娘，向兄弟，你们稍坐，我去看看就来。” 云步璃和向从筠点了点头，褚令贤当即跟着家丁离开。 向从筠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眼神触碰到云步璃，云步璃轻微的摇了摇头。 两人坐了也没多久，褚令贤就回来了。 他一进客厅，就直奔云步璃面前。 “六王妃，你的提议，褚某愿意接受，还请您能够伸出援手，救一救芷兰。” 褚令贤微微屈膝，竟是要跪在云步璃面前。 云步璃伸手虚扶了一下。 旁边的向从筠见状，赶紧把褚令贤拉起来。 “褚先生 有什么话慢慢说，不必行此大礼，我来褚家不是摆王妃的架子，只是受了三哥的托付来给令夫人治病。” 褚令贤抬起头，白净的面皮上泪痕交错。 “刚才家丁来报，芷兰她又闹腾起来，我过去看她，她竟然不知从哪里拿了剪刀，对着丫鬟家丁乱挥，嚷嚷着非要见译言。” “家丁抢夺她手中剪刀的时候，她不小心伤了自己，芷兰这样痛苦，我实在也很难受，我宁愿病了死了的人是我，也不想芷兰如此。” 褚令贤崩溃了一样，眼泪决堤而出。 向从筠还从未见过男人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时间尴尬不已。 第352章 可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云步璃面上始终平静无波，眼眸冷定的如两块寒冰。 “我们一起去看看褚夫人吧。” 云步璃站起身，提议道。 还未踏进褚家的后院，褚夫人尖利的叫声就传到耳边。 “放开我，你们这些刁奴，休想阻止我去见我儿子。” “夫人，少爷已经不在了，您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 有女人低弱地声音在旁边劝。 “儿子，儿子，我要见儿子。” 房内隐隐传来椅子腿在地面上摩擦的刺耳声。 门口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严阵以待，时时刻刻盯着，生怕褚夫人再冲出来行凶。 云步璃三人进去，就看到褚夫人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 绳子和皮肤接触的地方 ，还塞了不少的棉花。 褚夫人瞪着一双杏眼，面色狰狞，嘶声大吼，她想要站起来，试了多次都未能如愿，神态越发扭曲变形。 她的左手上受了伤，还未处理，鲜血在不断地涌出来。 随着她挣扎的幅度，蹭到她自己的衣服上、地上，看起来狼藉又惊悚。 “芷兰。” 褚令贤冲过去，满目的心疼。 他想去抓褚夫人未受伤的那只手，却被褚夫人躲开。 褚夫人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儿子，我要儿子，还我儿子。” “娘，孩儿不是在这里吗？” 云步璃在门口顿住脚，声音清清脆脆。 褚夫人闻声抬头，闪躲的动作僵住，手瞬间被褚令贤抓住。 云步 璃直视着她的眼睛，嫌恶如同爆竹的引线，一闪而逝，炸开炫目夺人的欣喜。 “儿子，你回来了，你没走。” 褚夫人咧着嘴笑，她又想站起来。 “娘，你的手流血了，我来给您包扎一下吧。” 云步璃弯着唇，缓缓走过来。 今日荷苏和兰若被云步璃安排了事情，没有跟来。 向从筠替她拎着小药箱。 云步璃在褚夫人面前蹲下，执起褚夫人受伤的手，认真仔细地为她处理。 褚夫人的眼睛褪去暴戾和扭曲，一直盯着云步璃。 褚令贤攥着她另一只手，安抚般轻轻摩挲着，温柔至极。 “夫人，您……您怎么哭了？” 旁边有道虚弱的女声诧异道。 云 步璃抬起头，才发现褚夫人不知何时居然落泪了。 “芷兰！” 褚令贤大喜，褚夫人的神情却呆呆的，根本不去看他。 她只盯着云步璃，一动不动。 云步璃不动声色，又搭了一下褚夫人的脉搏，转头问褚令贤。 “褚先生，我和令公子可是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这……” 褚令贤闻言，也不怕犯忌讳了，大着胆子看了看云步璃，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是很像。” “像！” 褚令贤说话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是方才说褚夫人哭了的那个女人。 云步璃这才微微转眸，看向这个说话的女人。 她生的又娇又媚，跟云步璃一 样，属于秾艳的长相。 穿着褚家丫鬟的服饰，色彩寡淡，却也别有韵味。 她的手腕应该也是被剪刀划伤了，汩汩地流着血，脸色苍白，声音虚弱。 云步璃：“这位是？” “这就是芷兰的大丫鬟暖凌，”褚令贤介绍道，接着他又忙问，“暖凌，你刚才说像，哪里像？” “六王妃，您腰间戴的荷包，和当年夫人亲手绣给少爷的一模一样。” 暖凌捂着手腕，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来，她每说一个字，都疼的打颤。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向云步璃腰间的荷包看了过去。 云步璃略略垂眸，没太大反应。 “暖凌姑娘，我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云步璃说道。 第353章 又不是坐牢 “敢问王妃娘娘，您这荷包是？” 被暖凌这么一说，褚令贤也觉得云步璃腰上的荷包看着很眼熟。 “王爷送我的。” 云步璃动作娴熟的给暖凌处理了伤口。 褚夫人的剪刀并没有伤到暖凌的动脉，手腕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只是看着吓人。 云步璃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褚令贤也不好再追问了。 褚夫人始终攥着云步璃的袖口，不肯松手。 “褚先生，麻烦把尊夫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吧。” 云步璃笑着拍了拍褚夫人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 “绳子解开，夫人会不会还伤人？” 暖凌苍白着脸说道。 褚令贤似乎也有这方面顾虑，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云步璃。 云步璃声音沉沉，带着些不悦：“不然呢？难道要一辈子绑着她？褚家都是丫鬟做主的吗？” 云步璃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暖凌一张脸清白交错，不敢再说一个字。 “是在下管家不严，还请王妃勿怪。” 褚令贤也有些讪讪，他赶紧让丫鬟给褚夫人松绑。 褚夫人一得了自由，立刻抱着云步璃的手臂，瑟缩在她背后。 “收拾一下褚夫人的东西，今天就让她跟我回府吧。” 云步璃收好了药箱，极其自然地递给向从筠，又对褚令贤道。 褚令贤怔了一下，没想到这 么快，“王妃娘娘和向兄弟不如留下来用过午饭再回去？” “病是不等人的，褚夫人情况不稳定，既然褚先生已经想好了，不如让褚夫人尽快跟我回去吧，也好早点医治。” 云步璃不太想留下。 “好，那就有劳王妃，若王妃能治好芷兰，让褚某付出什么代价都无妨。” 他对云步璃略略施礼，走到旁边，对丫鬟吩咐下去，很快褚夫人的行囊就准备好了。 “王妃娘娘，治病期间，我能否到六王府前去探望？” 褚令贤又问。 云步璃对上他裹挟着忧虑的眼睛，态度不冷不热。 “当然可以，褚夫人跟我去六王府只是治病， 又不是坐牢。” “王妃娘娘，老爷，奴婢想跟夫人一起去，也好照顾夫人。” 身后的暖凌扶着受伤的手腕，对着云步璃和褚令贤跪下。 “你自己都受了伤，还怎么照顾褚夫人？” 云步璃立即皱眉。 “奴婢的伤不碍事的，奴婢实在放心不下夫人。” 暖凌对着云步璃磕了一个头，表露对褚夫人的忠心。 这时一直缩在角落的一个丫鬟也走了过来，跪在暖凌旁边，低头请求。 “奴婢没有受伤，求王妃娘娘和老爷，让奴婢跟去伺候夫人吧。” 这丫鬟留着厚厚的齐刘海，跪下磕头的时候刘海遮住了面目。 云步璃看不清她 的模样，但看她的衣着打扮和暖凌如出一辙，猜测这应该褚夫人的另一个大丫鬟暖凇。 果不其然。 褚令贤思忖了一下，请求道：“王妃娘娘，不如让暖凇一起跟去吧，她虽不如暖凌胆大，但也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丫鬟，有什么情况也好照应。” 这一次云步璃倒是没有拒绝。 赶在吃午饭之前，云步璃和向从筠带着褚夫人和她的丫鬟暖凇离开了褚家。 褚家给褚夫人备了一辆马车，可是上车的时候，褚夫人死活拉着云步璃的袖子不肯松开。 云步璃只得让褚夫人跟着自己一起上车。 向从筠仍旧骑马，暖凇则坐在后面褚家的马车上。 第354章 冤情 马车吱吱呀呀，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驶离向家。 刚在车上坐稳，云步璃就不动声色推开褚夫人挽着自己的手。 褚夫人的手微僵，原本不想松开，云步璃的力气却极大。 她有些不安地坐在马车的一角，缩着脖子低着头。 云步璃的眼睛锋锐尖利，刺在褚夫人身上，让她坐卧难安。 云步璃不说话，褚夫人却有点忍不住了。 “儿子，你……” “我是你儿子？” 云步璃轻轻一笑，反问她。 褚夫人立刻闭了嘴。 “你还不打算说？”云步璃又问，“你若是不说，那你递给我这张纸条有什么意义呢？” 云步璃说着，从广袖中伸出手，手掌摊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片躺在她的掌心。 上面不知是用朱笔还是用血，画了一个圈。 褚夫人的视线落在云步璃的手上，眼角余光又瞥到云步璃腰上的荷包，眼圈儿瞬间红了。 “六王妃，民妇斗胆问王妃，荷包是从哪里来的？” 褚夫人抬起眼睫，有泪莹然，但她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 她的的目光坚毅又清明，和在褚家时完全判若两人。 “我并没有撒谎，荷包的确是王爷昨日给我的，”云步璃稍顿，“王爷说，他半年前曾经查过皖南褚家，这个荷包是那时候得到的 。” 褚夫人眼波一颤，那颗酝酿已久的泪终于支撑不住，流星般坠落下来，给褚夫人那张美丑交融的脸增添几分凄艳。 “王爷查过褚家，他可曾查到什么？” 褚夫人激动的抓住云步璃的手腕。 她竟忘了自己受了伤，直接用包扎着的那只手去抓云步璃。 鲜红的血花在白色的绷带上点点绽开，白雪红梅，触目惊心。 “褚夫人，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云步璃却不肯再多说了，她轻轻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褚夫人感觉到疼痛，这才不羞惭的松开。 “王妃娘娘，很抱歉，民妇欺骗了你，但是民妇不 是恶意为之，而是无可奈何，民妇有巨大的冤情。” 云步璃正襟端坐，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清瞳望向褚夫人。 “你也听到了，我从褚令贤那里争取来了一个月的时间，你有什么冤情，可以慢慢说。” 云步璃虽然没说什么要给褚夫人做主的话，但是她这个表态，却让褚夫人捕捉到一个信号。 六王和六王妃愿意为她主持公道。 不过，六王爷半年前既然调查过褚家，就算对褚家的事不是完全之情，估计也知道个大概。 可六王爷并没有跳出来主持公道。 阮芷兰以前也曾听闻，六王爷性格暴戾冷漠，嗜杀残酷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是什么两袖清风，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六王夫妻俩现在向她放出这样的讯号，必然也是知道她有价值，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对于阮芷兰来说，他们想要的那些根本不重要，她要让害死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阮芷兰很果断的拿出自己的态度。 “民妇人微言轻，言儿和我父母含冤而亡，我势单力薄，始终无法为他们报仇雪恨，若是王爷和王妃能够为民妇伸冤，民妇愿意倾己所有，报答王爷王妃的大恩。” 阮芷兰提了裙摆，双膝一软，顺势跪在云步璃面前。 云步璃一定明白她在说什么。 第355章 吃绝户 果如龙君清所言，这个阮芷兰是有觉悟的。 云步璃抬手，拉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扶起来。 “起来说话吧。” “民妇娘家姓阮，原是皖南云州城向阳街阮家的独生女，爹娘在街上经营一家粮铺，家境虽不富裕，但也还过的去。” “我十四岁那年，跟着娘亲去外祖家，回来的时候因为天色晚了，着急回家就抄了小路，谁知路上遇到劫匪。” 阮芷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悔恨。 “随从家丁与那些劫匪苦战支撑，最终全部被打成重伤，我和我娘惊慌无比，想要以自尽保住青白。”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 少年带着县衙的官差赶到，将我们救了下来。” “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我家那条街上的邻居褚令贤。” “他说他出城给别人送货，回来的时候也遇到了这波劫匪，劫去了他身上财物，他气不过，回城就报了官，本来央求官差过来也是试试运气，没想到正好救下了我和我娘。” “我和我娘回去之后告诉我爹，我们全家都对他很是感激，我爹亲自带人送去五十两银子，表达谢意，他却死活不肯收。” “等到第二日，他带着媒婆登门，告诉我爹他想要求亲，娶我为妻。” “我爹娘被他吓了一跳，碍于他刚刚 救了我和我娘，并没有当场拒绝，而是委婉告诉他考虑考虑。” “褚令贤父亲早逝，靠母亲给人浆洗衣服养活三个孩子。” “褚家很穷，褚令贤早早地就不去学堂了，他在街上一家猪肉铺子里做活儿，给人送货，他的学问不高，但胜在精明肯干，在街上口碑还不错。” “我父母心疼我从未吃过苦，自然不愿意我嫁到褚家，可恨我年少懵懂，被褚令贤蛊惑，他那时时常偷偷跑到我家后门，给我送花，送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他还常常给我写信，刚开始字迹丑陋歪扭，后来居然为了写信慢慢练了一手 好字。” 阮芷兰回忆起这些，只觉无比的讽刺恶心。 “他还跟我说起幼时的事，那时他父亲还在世，他也无忧无虑，我们住在一条街上，常常一起玩，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这样过了半年，他再次去我家提亲，我父亲明确的拒绝了他。” “当天晚上，他写信给我，说此生不得与我成双，活着已是了无生趣，他要去郊外的定阳河边了结自己。” “我被他吓坏了，当天晚上偷偷从后门溜出来，带着丫鬟去了定阳河边，他果然在那里。” “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往河水深处走，水已经到了他的腰上，我喊 他，他就回头。” 阮芷兰说着，忽然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带着自嘲和不甘。 “王妃娘娘，我那时候是真的蠢啊！”阮芷兰笑着摇头，眼眶又忍不住红了，“我那时候以为，他真的救了我，真的非我不可，真的离开我就会死。” “可是很多年以后，我的儿子死了，爹娘死了，我才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恰好带官差救了我们，什么离开我要去跳河，全都是有预谋的设计骗我的。” “那个渣滓，他就是看上了我家的只有一个女儿，却有产业，想要光明正大吃绝户，他和那些官差土匪都是串通好的。” 第356章 做错事的是坏人 “他甚至还收买了我的丫鬟，跟我的丫鬟暗通曲款。” “我被蒙在鼓中，带他到我爹娘面前苦苦哀求，我娘拗不过我，终于点头同意，我爹被气得大病一场。” 云步璃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阮芷兰。 “少女情怀总是单纯和柔软的，你要知道做错事的是坏人，而不是受害人。” 这几年，阮芷兰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中，她无人倾诉，不敢倾诉，更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倔强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她捏着云步璃的手绢，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却还是强忍着克制住。 她们现在在大街上，向从筠和车夫在外面，暖凇在后面的马车上，她 和云步璃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 若是大哭起来，必然会惊动旁人。 理智告诉阮芷兰，她不能这样做。 无声的捂住脸好久，她才终于平复好了情绪。 “后来，我们成婚了，我爹一直卧病在床，家中生意只靠我和我娘打理，到底是女人家，有时候面对很多客人，总有许多麻烦。” “我娘就提议让褚令贤辞了猪肉铺子的活儿，来自家的粮铺帮忙，褚令贤刚开始不同意，后来我和我娘几番劝说，他才肯了。” 阮芷兰紧紧捏着手绢，是她亲手把家业送给了恶魔。 “褚令贤的确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子，他接手粮铺之后，家中生意越发好 了。” “只是我爹的病却日渐严重，我那时怀着身孕，怀相不好，一天到晚吐个没停没空，我娘既要照顾我爹，又要分出精力照顾我。” “生意上的事情就几乎全部落在褚令贤手中了，在我生下儿子四个半月，我爹终究还是撒手人寰。” “我和我娘处理完我爹的后事，又开始一边带着儿子，一边帮忙料理铺子里的事。” “这样过了大概六七年，我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好，有一天，我娘却对我说，账面好像出现了问题。” “当时管账的都是褚令贤的人，我听了我娘的话，亲自去查了账，发现果然少了九万两。” “我跑去质问褚 令贤，他只说自己花掉了，却说不出这笔钱到底花在了哪里，我们大吵了一架。” “这件事不了了之，过了大概有一年，我娘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那时候褚令贤积极为我娘奔走，找大夫，我再次相信了他。” “我以为他是真心在乎我们一家人的，后来大夫说我娘需要静养，他就花大价钱在云州买了一处别苑，把我娘接过去住。” “刚开始那段时间，我经常去看我娘，可是后来家中有一个仆人得了天花，我竟然也被传染了。” “我害怕传给我娘，很长时间不敢去看她，直过了好几个月，才敢去别苑。那时候，我娘已经成不成了 。” 阮芷兰低着头，掩去脸上的情绪，双肩微颤。 “我见到我娘的时候，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看着我不停地流泪。” “我见过她不到半个时辰，我娘就离世了。” “再到后来，我们的儿子逐渐长大，有一日家中小厮来报，说儿子为了救人跳进河中溺水了。” “我发了疯一样的跟着下人去河边找言儿，可我最终看到的，只有他的尸体。” “言儿去世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整日以泪洗面，浑浑噩噩，想要随言儿而去，褚令贤时常陪在我身边安慰我。” “直到那一天，我自杀失败后，陷入昏迷。” 第357章 阮家是一条大鱼 阮芷兰一双黢黑的杏眸好似染了蛇毒，欲把往事中的两人尽数毒杀。 “我昏迷了三天，那日下午幽幽醒来，还没睁眼，就听到房中响彻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没有睁眼，仍旧佯装昏迷，听到那两人一边苟合，一边谈话，才知道他们一个是我的好夫君褚令贤，一个是我的好丫鬟暖洋。” 阮芷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绷直自己的声线。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暖洋是那么的恨她。 恨到看她昏迷，就直接跑到她的房间跟褚令贤做那种事，试图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暖洋比我小三岁，父母双亡，四岁的时候被她 舅舅卖掉，我母亲在牙行里看到她，觉得她可怜。” “虽然她当时什么也不会做，可我母亲还是把她买了回来，让她跟我作伴。”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我们亲如姐妹，从来没想过她会背叛我。” “说起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真正和褚令贤青梅竹马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他们两个想在一起，却又不想过苦日子。” “所以，他们算计着要让我们阮家人全都死绝。” 云步璃眉心蹙起，她还未想到褚令贤和他的姘头居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龙君清只是粗略告诉她，褚夫人是装傻，褚译言的死别有隐情，很 有可能是褚令贤和他的外室做的。 并未提起阮芷兰和褚令贤的往事。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阮家看成一条大鱼，处心积虑的撒网，他亏空的那些钱，全都是花在暖洋身上。” 嘴里一字字说出这些往事，似是将往昔的伤疤重新揭开，鲜血淋漓。 马车不紧不慢，他们说话间，就到了六王府。 阮芷兰立刻噤声。 云步璃拿起早上出门时准备好的帷帽，戴到阮芷兰头上，遮住她红通通地双眼。 两个人下了马车，后面下来的暖凇奇怪地看了阮芷兰一眼，却也没有多问。 “娘娘，您回来了，王爷出门去了，问您晚上想吃什 么？” 荷苏笑吟吟地迎上来。 云步璃看了看日头。 “我这午饭都没吃呢，你就来问晚饭，难道王爷还准备晚上回来亲自下厨？” “那也说不准啊，王爷算得您中午回来吃，已经让厨房给您备下了，这会儿就能上。” 荷苏上前接住向从筠手里的药箱，试图代替云步璃搀扶褚夫人。 褚夫人却瑟缩着避开了。 云步璃客气，留向从筠吃午饭。 向从筠很自觉，他是不敢的。 龙君清一向忌讳他和云步璃的关系，如今他刚向龙君清递上投名状，可不敢趁龙君清不在家，单独和云步璃吃饭。 送走向从筠，云步璃带着褚 夫人一起去偏厅里吃饭。 褚夫人“很不配合”，闹腾了许久，云步璃和暖凇一起安抚她，她才勉强吃了些东西。 午饭后，云步璃派去探望纪千澄的兰若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云步璃早让下人收拾好了褚夫人的住处。 她又给褚夫人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让暖凇煎药给褚夫人先服下，自己就匆忙带着兰若荷苏出去。 阮芷兰躺在帐子里，望着花纹繁复的帐顶，却始终无法安神。 那些过去的伤痛，如潮水一样被唤醒，一浪一浪朝她涌来，想要将她吞噬。 阮芷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反复回荡那些让她痛苦的话语。 第358章 怎么能不爱孩子 那个从昏迷的下午，阮芷兰仿佛没有醒来，而是陷入了另一场噩梦。 初夏时节，天气已经开始炎热，阮芷兰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耳朵里就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洋洋，你何必非要在这里，万一她醒了，被她看到如何是好？。” 褚令贤气息不稳道。 “我们在一起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很怕被她看到吗？就算她知道又能如何？” 暖洋应和着，反问褚令贤。 褚令贤：“我自然不是怕，只是她若闹起来，着实不好看，未免损了你我的颜面。” “我们已经除掉了她的儿子，她的爹娘也不在了 ，她日后能够依靠的还能有谁？无非就是你我，还有我们的天儿。” “这话也没错。” 褚译言身子一颤，说道。 阮芷兰好似听到晴天霹雳。 对他们两人苟合的愤怒完全被暖洋最后说的话镇住了。 无边的悲痛将她吞噬。 她的儿子，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居然是被褚令贤和暖洋合谋害死的。 阮芷兰的手紧紧攥住薄被下的床单，才勉强遏制住自己跳起来杀人的冲动。 “她以前就算再怎么高高在上，如今还不是被我们踩在脚底下？” 暖洋回过身，攀住褚令贤的肩膀。 “这么多年我最讨厌的就是她用同情怜 悯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这世上只有她一个大善人，端出那副大家小姐的姿态，实在让人恶心，还不就是个商户女？” “令贤，你明明是先跟我好的，我把你分给她，我们却还要看她的脸色讨生活，你能明白我的痛苦吗？” “我明白，我都明白。” 褚令贤情动地抱住暖洋，“我与你夫妻一体，怎能不明白你的感受？” “这些年我在阮家忍气吞声，不就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生活在一起吗？阮芷兰简直就是块腐朽的木头。” “摆着大小姐的架子，一点情趣都没有，她哪里比得上你一根头发丝？” “洋洋，你就 是最好的。” 褚令贤张口轻轻咬住暖洋的下巴，暖洋娇笑一声，两人激发出无限动力和热情。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这样，在她面前，是不是很刺激？” 暖洋在褚令贤耳边轻声道。 阮芷兰的眼睫抑制不住地颤动，像是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幸好那软榻上的两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只把昏迷的阮芷兰当做一个死人。 等他们离开之后，确定房间里无人，阮芷兰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泪像是开了闸一般，汹涌而出。 褚令贤，他是言儿的亲爹啊！ 他就算真的不爱自己，怎么能不爱孩子呢？怎么杀了 自己的孩子呢？ 阮芷兰恨得眼睛几乎溢出血来。 她想杀人，想马上去杀了褚令贤和暖洋。 然而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拉住了她。 这些年来，她关在内宅，一心照顾儿子，操持家事，几乎已经不再掌管阮家的生意了。 外头人提起他们家，只会说褚老板如何如何。 她一个弱质妇人，就算真的提着刀冲出去，也打不过褚令贤和暖洋。 而且听暖洋的话头，爹娘的死恐怕也和褚令贤脱不了干系。 阮芷兰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需要查清这一切，拿到证据去报官，才能为儿子报仇，为爹娘报仇，拿回属于阮家的一切。 第359章 开始装疯 为了不被那两个人发现端倪，阮芷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那一天的。 她一直坚持到第二天的下午才从“昏迷”中醒来。 褚令贤和暖洋都没有生疑。 褚令贤忙着生意之余，仍旧每日去看她，温柔更胜从前。 暖洋更是恭谨体贴，丝毫不露端倪。 阮芷兰的身边，除了暖洋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孙妈妈和暖沁，是以前在阮家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 阮芷兰醒来之后，开始装疯，她肆无忌惮的大叫大笑大哭，暗中观察孙妈妈和暖沁，发现这两人到底还是可靠的。 她偷偷告诉孙妈妈，她怀疑父母之死有些蹊 跷，让孙妈妈做出偷钱逃跑的假象，跑回云州老家去暗中调查。 孙妈妈后来给她传回消息。 褚令贤曾经在云州老家买过一处别苑。 别苑的邻居说，刚开始别苑一直空着，后来住进来一个孕妇，产下一个男孩之后，孕妇离开了，男孩仍旧养在别苑里。 后来男孩也搬走了，别苑就又一直空着。 孙妈妈对了对时间，别苑里住进孕妇的日子，正是阮芷兰的母亲生病的那段时间。 阮芷兰记得，她那时染了天花，不方便去看望母亲。 暖洋就主动提出要去照顾母亲。 她当时没有疑心，就同意了。 后来母亲过世， 她沉浸在悲痛中，虽然觉得暖洋比从前稍微胖了一点，但也没当回事。 原来，暖洋是在那时候生孩子去了。 至于她父亲母亲的死，时间久远，已经不好查证了。 她父亲病时，从来都是褚令贤亲自抓药煎药，那家药铺已经倒闭了，谁也不知道父亲的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母亲生病时吃的药方倒是能找到的，的确没什么问题，可是当时守在母亲身边的全是褚令贤的人。 除了暖洋之外，其他的后来全都被褚令贤以各种理由遣走了。 父母之死，阮芷兰找不到丝毫证据。 倒是儿子褚译言的死，暖沁托了衙门当差的 表哥，查到了蛛丝马迹。 褚译言所救的那两个女童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家中靠给人补鞋维持生计。 他们家原本应该很穷。 可是在出事前两天，女童的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笔横财，购买了许多昂贵的衣服和山珍海味。 甚至还有邻居看到女童的父亲去了一家收费很高的女支院。 而在女童出事以后，他们一家火速离城，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暖沁的表哥在城内外摸排了一个月，最终在城外十五里一座只剩下遗迹的破庙里，发现了三具焦尸。 暖沁的表哥回到府衙禀报，知府大人派人调查，证实了这三个人 正是从城中离开的女童一家三口。 知府大人原本让仵作验尸，原本还说这一家三口是先被杀害，再被纵火烧毁现场。 可不过短短一天，知府就又改了口。 说这一家三口是在破庙度夜的时候，不慎失火，害了全家，不是他杀。 暖沁的表哥提出异议，却被知府找了个理由关了起来。 褚令贤开始怀疑阮芷兰是装疯，当着阮芷兰的面，找个借口，当暖沁杖杀。 一直到死，暖沁都不曾出卖阮芷兰。 暖沁把所有的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 阮芷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婢女死在面前，她却还要傻笑，疯闹，不敢露出一丝端倪。 第360章 必须先治好她 阮芷兰很清楚，一旦她露出异样，不但救不了暖沁，还会让褚令贤马上囚禁她，然后等待时机杀她。 好在，她的表现让褚令贤相信了她是真的疯。 后来阮芷兰装疯的时候，拿着剪刀去刺暖洋。 可惜被身边的暖凌和暖凇拦住了，只是伤了暖洋的肩膀。 那时候，她已经能确定暖凌和暖凇都是褚令贤安排在她身边保护暖洋，并且监视她的。 暖洋当场发怒，叫来了褚令贤，要杀了阮芷兰。 褚令贤却死活不肯。 “东西还在阮芷兰手中，我们必须想办法得到。”褚令贤这样对暖洋说。 “她现在这幅样子，能告诉你东西在哪里吗？” 暖洋捂着包扎好的肩膀，怒火中烧。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先治好她，再从她嘴套出来东西在哪里。”褚令贤当着阮芷兰的面，抱住暖洋。 阮芷兰只对着他们嘿嘿傻笑，嘴角口水溢出都不自知。 “请来的几个大夫都说束手无策，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她？再说了，你确定治好她以后，她一定会忘记现在眼睛看到的事吗？” 暖洋拍了拍褚令贤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褚令贤皱着眉头沉思片刻。 “若是治不好她，我们直接把她交给对方，也能获得不少好处，那时候我们走所有的钱，直接去东周。” “若是治好了她，哼，那个孙妈妈已经在 我们手上，我不信正常的阮芷兰会不顾她忠仆的死活。” 褚令贤顿了顿，又继续说，“而且，我已经让人把褚译言的尸骨好生保存起来，如果阮芷兰不听话，我们就把褚译言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倒要看看，在阮芷兰心里，到底是她儿子重要，还是东西重要。” 阮芷兰又被震惊了一次。 她的心仿佛被风干，又被碾碎，风一吹便散入空气中，只剩下满腔子的腥味儿。 她实在不明白，褚家掏心掏肺对待褚令贤和暖洋，他们何至于恨自己到这个地步。 最重要的是，译言也是褚令贤的儿子啊！ 一个人要如何有如何狠 毒的心肠，才能谋杀了自己的儿子，又说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的话。 阮芷兰脸上仍旧保持着面具一样的笑容。 暖洋最终妥协，不再杀她，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划穿了阮芷兰的脑门。 褚令贤在旁边看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任由阮芷兰嗷嗷大叫，疼的满地打滚。 从那一天起，暖洋就不再伺候阮芷兰了。 褚令贤把褚家的生意交托给一个心腹，又留下他和暖洋的儿子，就带着阮芷兰开始四处求医。 外间的人都说褚令贤情深义重，夫妻两个鹣鲽情深。 可没有人知道，褚令贤带着阮芷兰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还带着乔装打 扮的暖洋。 他们两人才是真的一天都没分开过。 这是多么讽刺啊！ 或许是云步璃的安神药真的起了效果，阮芷兰吃过暖凇端来的药之后，精神就开始有些迷糊。 没多久，常年失眠头痛的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六王府的马车刚刚在纪家门前停稳，云步璃就跳了下来。 丹墀上等候的小厮一看到云步璃，就赶紧迎下来。 “快带我去见你们家少爷。” 云步璃脚步不停，一手提着裙摆，大步跨上台阶，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一行人还未踏入纪千澄的房门，就听到衰弱又剧烈的咳嗽声。 纪千澄身子颤抖不停，几乎要把魂魄咳出体外。 第361章 祝染烟也是有福的 纪千澄卧室内种着一大盆凤尾竹，下人养护的很好，叶子苍翠欲滴，油润可爱。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穿过凤尾竹的叶子，撇下淡淡绿色光晕，映在纪千澄苍白的脸上。 纪千澄半靠在床头软枕上，一身雪白的中衣，手上拿着绢帕，捂着嘴咳个不停。 安颜坐在旁边一把紫檀木描金椅子上，双手交叠落在身前，看着团团转的祝染烟。 “怎么还不来？兰若腿程不是很快吗？是不是步璃还没回府？” 祝染烟是怎么都坐不下来的。 她又有些生气：“三表哥也真是，不早不晚的，偏要挑在今天带步璃去给人治病。” 安颜实 在听不下去，叹了一声：“姑奶奶，步璃和从筠都不是神仙，哪里能算到纪公子今天发病？” 又说：“你坐下歇歇吧，没等他们过来，我就要先被你转晕了。” 祝染烟不肯：“我心里狗啃了似的，哪里坐得下。” 她仍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你坐一会儿吧，我还撑得住。” 纪千澄趁着咳嗽的间隙，对祝染烟说道。 他说了这一句话，就耗费了极大的力气，空气呛入他的肺腑，他咳嗽地更加厉害了。 “好好好，”祝染烟猛地转过身来，“你别说话，我坐下我坐下。” 安颜：…… 你不是说你被狗啃了？你不 是说你坐不下？ 纪千澄就是啃你的那只狗吧！ “来了来了！” 祝染烟刚坐下，去门口等候的小厮就一路小跑进来。 祝染烟像是被锥子扎了屁股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步璃，你快看看纪公子。” 祝染烟想冲上去，却被安颜一把抓住。 “步璃又不是不知道来干什么，你冲上去叽里呱啦一大堆，还不是浪费时间。” 祝染烟旋即被粘在了原地。 云步璃果然没有看她们俩一眼，径直走到塌边坐下给纪千澄把脉。 荷苏在一旁利落的打开药箱，铺好银针。 云步璃一双瞳眸幽深如万年冰川，不见波澜。 云步璃：“解开上衣。” 安颜闻言，赶紧拉着祝染烟背过身去。 纪千澄顺从的放下手，解开衣服上的盘扣，露出瓷白的肌肤。 他生病多年，看起来很是消瘦，云步璃还以为他没多少肉呢，谁知衣衫解开，露出胸膛，竟然不是排骨精。 肌肉算不得饱满，但也线条利落分明。 【啧，祝染烟也是有福的！】 云步璃偷偷吐槽了一句。 抬手捻起银针落在纪千澄胸腹的穴位上上。 停针的功夫，她又扭头喊祝染烟：“染烟，你过来。” “怎么了？” 祝染烟稍稍侧头，眼睛看着云步璃，一点都不敢往纪千澄白花花的胸口 瞟。 “你来。”云步璃招呼她。 祝染烟满腹疑虑走过去，云步璃挪开位置，让祝染烟坐下：“你现在搭一下他的脉。” “脉象如何？”云步璃问。 祝染烟根据自己所学的皮毛如实回答。 云步璃向她一一讲解，然后又指着纪千澄的胸口跟她讲述如何找准对应穴位，如何施针以及施针的深浅。 安颜在旁边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 步璃真的不是趁机带染烟调戏纪千澄吗？ 这两脸认真的样子，好像染烟真的学会了似的。 云步璃停针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又手把手的教祝染烟如何取针。 安颜：云神医医术了得，大开眼界。 第362章 祝染烟的八卦 “最近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你是受了寒气，才会忽然发病，可要当心一些，还有开春了，各种开花的地方你要少去，吸入花粉也很容易发病。” 云步璃一边捏着祝染烟的取针，一边叮嘱纪千澄。 祝染烟的手指似乎染了云步璃话语中的寒意，凉凉的，时不时触碰到纪千澄的皮肤，一股凉酥酥的感觉在心脏蔓延开来。 纪千澄清朗眉峰微动，点头应是。 纪千澄的小厮木曜在旁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云步璃把药方递给他，让他去给纪千澄抓药，看他神色憋屈。 “少爷昨日出门是为了找芙蓉花，回 来的晚了，夜间寒气重，才会病发的。”木曜说。 “就你长了一张嘴？” 纪千澄神色不悦，厉声呵斥。 木曜讪讪地，立刻出门抓药去了。 祝染烟心头打鼓，转头看纪千澄：“你找芙蓉花做什么？” 如今还不是芙蓉花盛开的季节，除了皇家的暖房里，估计很难找到芙蓉。 纪千澄找芙蓉花，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前两天，祝染烟和周家的四小姐出门参加宴会，很不巧的遇到了纪千澄的前任未婚妻，常姜常大小姐。 这些日子以来，丞相府的祝小姐和药行二公子订婚的消息在京中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多少 人都想看祝染烟的八卦。 “祝小姐被丞相夫妻俩养大，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挑花了眼，居然选了个病秧子。” “谁说不是，听说她把四皇子都拒绝了，还以为她要选怎样一个人中龙凤，谁知道……啧啧啧。” “听说纪二公子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他前面的未婚妻常姜刚跟他退婚没多久。” “这事我也听说了，听说常姜退婚的时候，祝染烟还为纪公子出头，打了常姜一顿。” “他俩不会那时候就好上了吧？”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他俩早就有了收尾，常姜就是发现了异样，才跟纪公子退婚。” “ 你看祝染烟那腰细的，屁股翘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大家闺秀。” “她自己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也不知道她图纪千澄什么。” “图他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所谓的贵妇千金笑的肆虐又张狂，几乎都不背着祝染烟，就在那里低声议论。 祝染烟脸沉的滴出水来，要不是被周四小姐按着，她肯定当场跳起来，抡圆了膀子给那些女人一耳刮子。 可周四小姐说：“这些女人都是想巴结向夫人，巴结不到，就在外面各种诋毁，恨不得天天看丞相府的笑话。” “你现在跟她们去闹，岂不是真的让她们 看了笑话？” 又说：“今天是举办宴会的陈小姐生辰，陈小姐也是真心诚意邀请你，怎么为了一时意气，坏了人家生辰宴？” “你想教训他们，出了陈家大门，什么颜色的麻袋还不是随便你来选？” 周四小姐好说歹说，总算是拉住了祝染烟。 偏生祝染烟肯消停了，有人不肯消停。 常姜年前就和魏尚书的孙子魏紫林订了婚。 那日也不知道魏紫林抽了什么疯，居然在陈家小姐的生日宴上，抱了满怀的芙蓉花送给常姜。 春冬之时并不是芙蓉的花期，那样一大捧的芙蓉，不知道是魏紫林花了多少心思寻来的。 第363章 常姜挑衅 这捧花当场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惹得不少小姐羡慕。 常姜还抱着花，特意走到祝染烟和周四小姐面前。 她高昂着头颅，几乎拿鼻孔觑着祝染烟和周四小姐。 “祝小姐，你看我的芙蓉花好看吗？你的未婚夫也会送你花吧？”说着她又故作歉然，“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未婚夫连花粉都闻不了。” 常姜捂着嘴笑，娇美的容颜在芙蓉花的映衬下，却是显得那般丑陋。 “什么破花也值得这样稀罕？染烟要是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周四小姐在旁边开腔，“你看你这花，又小又蔫，估计就是人家暖房里不要 的簸箩货。” 说着又撇嘴：“被魏紫林随手捡来给你献殷勤，还真当成是宝了？真是没见过世面，一副小家子气。” 常姜脸色一冷，恼怒道：“周老四，你又是什么门第？攀着祝染烟这么久，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看到好处就像狗看到了屎，闻着热乎气儿就要凑上去？”周四小姐反唇相讥。 “你真是粗鄙，庸俗！” 常姜骂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不好意思跟周四小姐对骂。 祝染烟自打小时候来了京城，就和周四小姐相投，以前不认识云步璃的时候，她几乎每次出门都跟 周四小姐一起。 京中众人也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姑娘口无遮拦。 习惯成自然。 常姜不服气，却也只能憋着。 她上次被祝染烟打了一顿，还历历在目，她不敢真跟祝染烟打起来。 到时候丢人的肯定还是她自己。 低头看了一眼芙蓉花，常姜纵然生气，又骄傲起来。 周四和祝染烟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离开陈家的宴会时，周四小姐见祝染烟一直闷闷的，以为她不高兴，还安慰她。 “染烟，你别跟那个常姜一般见识，她就是个二百五。” 祝染烟：“我知道，我没有想常姜。” “那你是在想那些长 舌妇？更没有必要跟她们计较，你若是不痛快，可不要憋着，要不咱们现在就找人把她们套起来打一顿。” 祝染烟顿时笑了，她们以前也这样做过一次。 回家后被人登门告状，姨母倒是没说什么，姨父把她骂了一顿，又将跟她们一起出去的大表哥向从箬揍了二十军棍。 祝染烟可不敢了。 听说周四小姐回家也挨了揍，不过她却不怕似的，仍旧风风火火要给人套麻袋。 “我是在想，常姜人品那么差，可魏紫林好像对她还不错。” 祝染烟不得不承认，这时节的芙蓉花确实难寻，魏紫林不管怎么说，对常姜还 是有心的。 “你羡慕？”周四小姐问她。 “是啊，有一点。” 祝染烟如实回答，她幻想若是纪千澄也这样煞费苦心送花给她，她大约会开心死的。 “这不是难事，你的义妹嫁给了六王爷，托六王爷到皇宫的暖房里找几盆芙蓉还不是轻而易举？我听说六王爷可厉害了。” 祝染烟：“……” 这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你真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祝染烟戳周四小姐的额头。 “你不会是想让纪千澄送花给你吧？”周四小姐瞪大眼睛，“你也知道他不能闻花粉的。” 祝染烟神色黯然，周四小姐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第364章 我有一个朋友 “反正都是到你手里的花，谁送你不一样？”周四小姐不太能理解，“而且你凭自己能耐得到不是比等着别人送你更踏实可靠吗？” 祝染烟没说话。 周四小姐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这件事情，祝染烟也就那天郁闷了一阵，就很快翻篇了。 直到刚才，她听到木曜说起纪千澄去找芙蓉花，心跳一下子就踉跄起来。 “过几日是我母亲的生辰，她最喜爱芙蓉花，所以我想找一些托人送回去，怎么了？” 纪千澄抬头看她，眼眸清亮如秋水。 祝染烟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旋即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我都不知道 ，那我等下回去准备礼物送给她。” “你有心了。” 纪千澄始终浅浅淡淡，让人感觉若即若离。 安颜和云步璃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祝染烟和纪千澄两个人。 两人都不说话，安静的有些尴尬。 纪千澄喉头有些痒痒的，他轻轻咳一声。 “要喝水吗？” 祝染烟马上问。 “喝一点也行。”纪千澄回答她。 祝染烟赶紧转身去倒水，茶壶里是先前送来给安颜她们两个喝的雨前龙井，现在还是热的。 祝染烟倒了一杯，递给纪千澄。 茶香袅袅，升腾起一阵淡淡薄雾，似给纪千澄的面容遮盖上一层轻纱，让他 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虚幻。 “你也喜欢芙蓉花吗？” 纪千澄抿了一口，清越的声音打破这层虚幻，问的有些没头没脑。 祝染烟从来没说过喜欢芙蓉花之类的。 祝染烟想，这个时候，她若是说喜欢，好像有些暗示纪千澄给她送花的嫌疑。 可若说不喜欢，那也不是真话，她是有些喜欢的，纪千澄如能主动送给她，那就更喜欢了。 “我还行，不过我有个朋友，她还挺喜欢的，上次我们去陈家的宴会，她看到魏紫林给常……” 她说道这里忽然顿住，觑了一眼纪千澄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才小声继续。 “给常姜送芙蓉 花，她羡慕了大半天，回去缓了好一阵子才过来呢。” “是吗？” 纪千澄唇角微弯，白瓷一样细腻的面容泛起阵阵暖意，若二月春风拂面而过。 “我找的芙蓉花昨晚给我母亲送去了一些，剩下几盆装不下了，让木曜放在暖房里，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走吧。” 唇角的笑容放大了几分，他又继续：“回去看你那个朋友喜欢不喜欢？” “好啊，谢谢纪公子。” 她伸手接过来纪千澄递过来的茶杯，转身放回桌上去。 背对着纪千澄，她的一张小脸滚烫。 她这样应该不算撒谎吧。 后院的暖房里里，云步璃和安颜跟木曜打听了 一下，正蹲在十几盆开的正盛的芙蓉花前注目欣赏。 “这芙蓉花开的可真好啊，颜色娇艳，花朵又大，颗颗饱满，枝叶肥硕，你们家公子花了不少心思吧？” 云步璃挑眉问。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托了不少关系，找了两天，才找到这十五盆。”木曜压低了声音，“不瞒王妃娘娘和向少夫人，这可是能够得上往御花园摆的极品。” “你们家公子怎么会忽然对芙蓉花感兴趣？他的身子可是经受不住花粉刺激的。”安颜接口。 “嗨，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木曜叹了口气，不肯多说了。 云步璃和安颜相视一笑，哪里有什么不明白。 第365章 反应一般 纪家的丫鬟熬好了药给纪千澄端上来。 祝染烟想她是不是该接过去喂一下，以前好像总看大表嫂是这样对大表哥的。 不过她和纪千澄没成婚呢，有些不好意思。 嗫嚅了半天，却见纪千澄端起放在床头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祝染烟：“……不烫吗？” “不烫，就是有些苦。”纪千澄皱着眉头。 祝染烟闻言，立刻端着空药碗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碟子。 “丫鬟说你喜欢梅子干，但是府上只有杏干和桃子干了，下次我买了给你带来，你先吃一点，缓缓苦味。” 祝染烟把手中的小碟子 端到纪千澄面前。 “好。” 纪千澄沉默着，空气里只有他抿嘴咀嚼的声音。 祝染烟感到自从跟他订婚后，见面反而愈发紧张，不如从前那般自在了。 她酝酿着，没话找话：“你以后自己还是少出门，身体要紧，有什么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纪千澄抬头看她，她慌了一下，以为自己没说明白。 “我是说找芙蓉花这种事，而且你的身体不适合接触花草。” “嗯，我知道了。” 说完这一句，两人又没话说了，祝染烟局促地低头扣手。 “祝小姐，六王府和向少夫人在隔壁吃下午茶，小姐可要同去？” 幸而 没多久，木曜就来敲门喊祝染烟。 祝染烟如蒙大赦，歉然对纪千澄道：“我……我去那边看看？” “去吧。” 纪千澄轻咳了两声，回她。 祝染烟赶紧给他拉了一下被子，忧虑的神情从眉梢倾泻而下。 “你快躺好，不要坐着了，今天虽然有太阳，但是也有风，莫再受凉。” 祝染烟给他掖好背角才离开，走到门口犹自不放心。 回头道：“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马上让木曜去告诉我们。” 祝染烟走后，木曜立刻闪身进来。 “公子，怎么样？”木曜问。 “什么怎么样？” 纪千澄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 袋，不明所以地看着木曜。 “花啊，芙蓉花，你有没有送给祝小姐。” 纪千澄沉吟片刻：“……送了。” 木曜：“祝小姐有没有特别开心？” 特别开心？有吗？ 纪千澄好像没看出来：“反应一般。” “怎么可能？周表姐说祝小姐那天从陈家回去，郁闷了好一阵子，很是希望公子也送芙蓉花给她。” 木曜挠了挠头，疑惑不解，难道是表姐的情报有误？ 木曜原本不是在纪千澄身边伺候的，他家里是开药铺的，他在纪家的药行本部做学徒。 他娘和周四小姐的娘是手帕交，少女时候常常戏称对方为自己的表姐妹。 后来两人各自婚嫁，一个留在了京城，一个嫁到了江南。 不过关系仍旧很好，时常有书信来往。 幼时他娘带他回京城娘家小住，周四小姐的娘也会带女儿去他外祖家玩，一来二去，他跟周四小姐也很相熟。 从小就喊周四小姐为表姐，后来大一些觉得改口反而别扭，也就一直这样叫着。 二公子和祝小姐订婚之后，二公子就把他从药行里调了过来。 木曜家中环境复杂，这些年纪家没少帮他。 在他心里，纪家兄弟更像是他的朋友，他很感激他们，也愿意竭尽所能为他们做事。 只是目前为止，他还不太了解纪千澄的脾气。 第366章 二公子他没长嘴 木曜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周表姐是不会骗他的。 眸光掠过，他的眼角瞥到床头上摆了一盘果脯。 还是二公子不喜欢吃的杏脯和桃子干。 木曜伸手去拿。 纪千澄却弹了起来，快他一步将碟子端走。 木曜莫名其妙，这些蜜饯是他前几天买的，公子只吃了梅子干，剩下的杏脯和桃子干二公子说不喜欢，全留在那里，说让下人们分掉吃了。 怎么才过了两天就变卦了？ 木曜：“公子不是不喜欢吗？我把它吃了。” “这是我的，你想吃府上还有大把。” 纪千澄端着碟子放在床榻里侧。 木曜够不着，茫然了片刻，恍 然大悟。 木曜笑道：“公子何必小气，我就吃一个，又不给你吃完。” “你前几天买的不是还剩了好多？等会儿你让丫鬟全都打包送到你房里，爱吃几个吃几个。” 可别说我小气。 木曜：“公子，这不一样吗？我等会让丫鬟给你送不行吗？你现在又不急着吃。” “你也说了一样的，你着急现在就赶紧去吃，我要休息了。” 纪千澄背过身去，抱着他的小碟子，直接闭着眼睛赶人。 木曜：“……” 他现在大约有点明白祝小姐为啥没有特别开心了。 二公子跟大公子不一样啊，二公子他没长嘴。 明明是在乎祝小 姐，所以珍视她送来的果干，但就是死活不说。 那芙蓉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送出去的。 云步璃她们吃过了下午茶，就来跟纪千澄辞行。 木曜在旁边问：“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云步璃：“王爷今天准备亲自给我下厨，我可不能错过，下次再来你家吃。” 木曜又去看祝染烟和安颜。 安颜假装看不到，拿眼梢觑着祝染烟。 “出来大半天了，姨母交代我们要早些回去的。”祝染烟实话实说。 “也好。”纪千澄道。 木曜无语。 纪千澄这么说，他都不好挽留了。 “那三位稍等，我准备了马车，让人把芙蓉花 搬上去，送到丞相府上。”木曜又说。 送花这事其实不及，完全可以等祝染烟她们走了以后再送。 云步璃看了一眼木曜，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左右现在时间还早，我们难得见面，等一等多说点话也好。” 木曜赶紧起身，招呼家丁过来吩咐。 他交代完，自己又返身进来。 “王妃娘娘，我家二公子的病，是不是还要很久才能好？”木曜问。 祝染烟立刻竖起耳朵，不敢错过一个字儿。 “这个事情要看你家大公子什么时候能找到药材回来。”云步璃说道。 “那要是找到药材，需要治疗多久？” “配药可能需要 半个月左右，具体治疗的时间，也要看你家公子的恢复情况，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都有。”云步璃又说。 “哦，”木曜拖长了尾音，“如此看来，我家公子的大婚和婚后一段时间，大约都是要在京城里度过了。” 云步璃：“这倒是，纪公子身体弱，这两年既需要治病，又需要修养，最好不要再长途跋涉。” “那这京城的宅子好好修一修了，上次老爷来信问，我们都还没答复呢。”木曜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 “祝小姐，公子一直想问您，有什么喜好和意见吗？回头布置的时候让他们添进来。” 木曜又转头问祝染烟。 第367章 会不会骑射 纪千澄皱眉，他什么时候想问了？ 这个木曜怎么还学会自作主张了。 祝染烟开口，纪千澄的脑袋不由自主往床边靠了靠。 木曜瞥见了，暗自好笑。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的，”祝染烟说，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才看到前院好像有个练武场？” 这时代的女子大多是喜爱诗词歌赋，文静贞雅的，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容易被人说粗俗。 “祝小姐喜欢习武？”木曜问，“可会骑射？” 纪千澄听到骑射，脑子里忽然闪过奇怪的画面。 蹙着眉头看木曜：“她若不会，难道你还要教她不成？” 云步璃和安颜相 视一眼，低头抿嘴。 祝染烟看了一眼纪千澄，不理解他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骑射我不太会，只会一点剑法和鞭法，若是有机会，我倒是蛮想学的。” 木曜不理会纪千澄，笑吟吟地道：“祝小姐别看我家公子身子弱，可他武义很不错，骑射更是一绝，祝小姐若是想学，日后让我家公子多教你。” 纪千澄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也并没有特别好。” 木曜很想翻白眼，现在是谦虚的时候吗？ “等府上收拾添置的时候，我把规划图和添置的单子都送到丞相府，或者请祝小姐过来，一起参详参详。” 木曜又说 道。 “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计划。” 纪千澄丝毫不领情，像是故意跟木曜作对。 偏他脸上云淡风轻，一派和煦，又像是实话实说。 木曜心累死了。 “没有也可以计划起来了，你们两个婚期订在九月十八，现在已经是正月底了，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多一点。” 云步璃开口说道，“而且你中途还要治病，难得分出心力，这里到底是要作为你和染烟的婚房了，不能马虎。” 木曜在旁边狂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 “对了，祝小姐，后头花园里还空着许多地方，你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木？” “我喜欢迎春花、白芍药还 有腊梅。”祝染烟想了想。 “祝小姐不喜欢芙蓉花吗？”木曜得了机会立刻问，“那十五盆芙蓉可是二公子寻了许多地方，特意找来送你的。” “哈？” 祝染烟大惊，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找了送给纪夫人的生辰礼物吗？多了装不完才让我带走啊！” 她扭头去看纪千澄，纪千澄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身去，只留了一个后背给她们。 木曜：“……” 他可算是搞清楚了。 “哦，公子也是听说姑娘最近喜欢芙蓉，才特意去寻的，正好临近夫人的生辰，也顺便送了两盆去给夫人。” 木曜也不拆穿，笑着给纪 千澄圆回来。 “这样啊。” 祝染烟心绪一时复杂起来。 纪家的家丁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十五盆芙蓉全部装好了。 云步璃没有直接回六王府，而是跟着祝染烟两人先去了向家。 祝染烟一走，纪千澄就坐了起来：“来人，去把木曜给我喊过来。” 丫鬟很快通知了在前门送行的木曜。 “就你长嘴了？我这别苑是不是马上要跟你改姓黎？” 木曜一进门，纪千澄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公子，没长嘴的人可是讨不到老婆的。”木曜一点都不怵，“我也是为了你好，拼命给您搭台，可您倒好，一刻不停地拆台。” 第368章 只是炫耀 纪千澄：“说的好想你已经娶到老婆了似的。” 木曜：“……那是我还没行动。” “哈？”纪千澄眉梢一挑，“这话的意思，你有目标？” 木曜面色岿然不动：“那是自然，我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哪家小姐？我去帮你提亲？”纪千澄道。 “我更想靠自己的本事赢得她的芳心，而不是借着公子的势，让她父亲点头。” 木曜几乎没有迟疑的说。 这想法大约在他心里盘桓过许久。 纪千澄也就没有再追问。 三辆马车在相府门前依次停下。 云步璃和祝染烟三人先下了车，相府的大门打开，祝染烟的丫鬟碧玺和家丁们说了一声，向家 的家丁就要把后面马车上的芙蓉花搬下来。 “等一下。” 云步璃却开口阻止。 “怎么了？”祝染烟和安颜都看她。 “我看这十几盆花开的都很不错，要不在门口摆上两天，让路过的人都好好欣赏欣赏。” “这是不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人家会不会说我们相府张狂？” 安颜有些顾虑，向家树大招风，这十几盆反季节的芙蓉摆在这里，估计很快就会惹人议论。 “我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 祝染烟却很赞同，“这是纪家送的，又不是我们偷的抢的，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摆出来，你没见那天在陈家，常姜那才叫张狂。” “我们充其量只 是炫耀。” “也罢，最好还是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安颜又说。 向夫人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拉着郑在芳一起出来赏花。 “这孩子虽然看着清清淡淡，没想到还挺有心的。”向夫人赏完花，对纪千澄这样评价。 十五芙蓉花，祝染烟挑了一盆最好的，收在自己卧房，另外十四盆全都摆在丞相府门口两侧。 还专门派了两个家丁守着。 春风吹过向家门前的芙蓉花，将清甜的花香吹遍京城，引来蜂蝶阵阵。 不到一天，京城里闺秀圈就传开了。 纪家的二公子找来了十多盆极品芙蓉花，送给了未婚妻祝小姐。 对比之下，魏紫林送给常姜的那一 捧又小又皱巴的芙蓉花就是不值一提。 常姜快要气疯了。 以前她和纪千澄订婚的时候，也没见纪千澄对她这么上心。 现在转头搭上祝染烟，就这么费心巴结。 还不是看祝染烟是丞相府的？ 可是那又如何，祝染烟她可不是向丞相夫妻俩亲生的啊。 纪千澄就是个眼瞎的。 不巧有丫鬟给她倒茶的时候，洒出来一点，常姜一时气恼，抄起那把插在瓶中的芙蓉花朝丫鬟抽了过去。 “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芙蓉花被她抽的花叶凋零，落了一地，丫鬟被她抽的哇哇乱叫，跪地求饶。 “毛手毛脚的贱婢，好日子过多了就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 了？真以为自己多高贵？还不是个死了爹娘的蠢货。” 常姜指桑骂槐，骂的倒茶的丫鬟痛哭流涕，又不敢反抗，只怕迎来更激烈的暴打。 常姜贴身伺候的丫鬟实在看不过去。 走上前道：“小姐，一个下等人而已，你仔细气坏自己的身子，累到了自己的手，万不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跟她一般见识。” 又说：“外头流言纷纷，可有不少是向着小姐您的。” 常姜冷哼一声，将那把七零八落的花往地上一丢，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 “外头怎么说？” 丫鬟暗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被伤的不轻的倒茶丫头：“别在这儿碍了小姐的眼，还不快下去。” 第369章 手上到底有什么 云步璃回到六王府的时候，龙君清还未回来，她便先去看阮芷兰。 廊下已经挂上了灯，橘黄色的光落在穿着大红色绣金线牡丹褶裙的女子身上，在她周身一圈匝下淡淡的粉色光晕，靡丽旖旎。 阮芷兰的美丽，张扬而又热烈。 她跪坐在廊下的木地板上，半个身子依靠着旁边的红木描金柱子，下颌微微扬起，涣散的眸光不知道望向何处。 暖凇站在她的身后，表情呆滞木讷，也似发呆的样子。 云步璃走过去，轻咳了一声，暖凇才回过神来。 “王妃娘娘。” “嗯。”云步璃垂眸，视线落在阮芷兰的发顶，阮芷兰不知道在 想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夫人今天下午情况如何？” 云步璃刻意去掉了褚令贤的姓氏，只喊阮芷兰为夫人。 阮芷兰一直睁着的眼睛睫毛颤了一下。 “夫人下午吃了王妃娘娘开的药，很快就睡着了。”暖凇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夫人下午很安静，跟平常在家差不多，其实只要不受人刺激，夫人一般不会发狂的。” “我听说你是夫人嫁给褚令贤以后，才从外面买来，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 云步璃忽然跳转了话题。 暖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两秒，才点头。 她等了一会儿，以为云步璃还要往下问，云 步璃却不说话了。 转头看阮芷兰。 “夜里凉，送夫人回房去吧。”云步璃说道。 暖凇弯腰去扶阮芷兰。 阮芷兰惊恐地躲开暖凇伸过来的手，后撤了一下，正好撞在云步璃腿上。 “夫人，我送你回去。” 云步璃顺势拉住她的胳膊，又对暖凇和兰若道：“我吩咐人给夫人准备了药浴，你们两个去看看弄好了没有。” 兰若领命准备离开，暖凇却迟疑着站在原地。 “王妃娘娘，夫人一个人在这儿……” “有本王妃陪着，你怕什么？难道本王妃还会害了夫人？” “奴婢不敢。” 暖凇连忙低头，她琢磨了一下，褚令 贤让她跟过来，也只是让她看着褚夫人，每日给褚令贤汇报夫人的情况。 至于其他的，她只是个丫鬟，也做不得什么主。 等两人离开后，云步璃立刻关上了门窗，回身坐在阮芷兰对面。 “说吧。” 阮芷兰深吸了一口气，将上午未说完的话对云步璃一一讲来。 “那位孙妈妈和你儿子的遗体现在都在褚令贤手里？” 云步璃听完，气愤的同时也深感棘手。 “是，孙妈妈回到云州老家之后，传了两次消息过来，后面我就联系不到她了，褚令贤和暖阳都真当我疯了，在我面前说话做事毫无顾忌，应该不会是假的。” 云步 璃站起身，在房间中不停踱步。 褚令贤和暖阳为了利益，能够在阮家蛰伏这么久，杀害阮家一家不说，还害死自己的亲儿子。 杀掉孙妈妈和将褚译言挫骨扬灰也绝不是说说而已，他们肯定做的出来。 “我就是相信了译言在褚令贤手上，所以看到你有他的荷包才感到奇怪，王妃娘娘，王爷他是不是就走了孙妈妈和译言？” 阮芷兰带着一分希冀看向云步璃。 “我也不知道，王爷并没有说这些。” 云步璃如实说，龙君清并没有跟她讲太多细节。 “你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 云步璃想到一件关键的事情。 第370章 利用了向三公子 阮芷兰自己也很疑惑。 “我也不知道，他们从未提起过那东西是什么，不过褚令贤似乎很想得到，也因此才留了我一命，想把我治好。” 她认真想了想，又说：“褚家早就是褚令贤当家做主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拿不到的。” 云步璃站在书架边的暗影里，一双眸子在阴影中黑沉乌亮，不辨喜怒。 “也许他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褚家的，而是阮家的。” “阮家的？” 阮芷兰差异，皱眉思索。 良久，她摇头。 “我实在想不到，我爹过世没多久，我们就从云州老家搬走了，老家之后就一直空着，褚令贤留下了几个人看守。” “如果他想要褚家的什么东西，这些年早就能够把褚家翻个底儿朝天了。” “说不定那东西是在你自身上？没有在你老家。”云步璃不认同。 褚令贤那么丧尽天良，自己的孩子都能动手。 他留着阮芷兰绝对是因为阮芷兰还有利用价值。 阮芷兰有些颓然，她自己也很清楚，褚令贤说的那东西，才是她这几年真正的保命符，偏她自己不知道东西具体是什么。 “你这两天好好想想。” 云步璃走过来，将龙君清给她的那个荷包放到阮芷兰手中。 “好好收着吧，我也会和王爷商量，帮阮家伸冤的。” 阮芷兰攥着那个已经破旧的 荷包，这两年压抑的情绪倾巢而出，纤细的手指抖个不停。 她“噗通”一声跪在云步璃面前。 “六王妃，这两年我四处搜寻证据，查找真相，可我受困在褚家，能做的太少，甚至因为这件事，还牵连了孙妈妈、暖沁和暖沁的表哥。” “褚令贤和皖南那边的知府、知州都有勾连，这些事我不敢轻易向人吐露。” “直到前段时间我听说六王妃医术传神，才模仿向三公子的笔迹，给褚令贤写了一封信，邀他来京城带我诊治。” “向三公子以前在皖南做生意的时候，有一次货物出了问题，我们夫妻帮他解决，他一直铭感于心，说要 报答。” “向三公子人品好，褚令贤看到那封信后，不疑有他，斟酌再三，大约真的是抵不过那东西的蛊惑，才带我来了。” “他给向三公子递信，托向三公子帮他搭线，请六王妃为我医治。” “向三公子感念当年的事情，一口就答应了。” 阮芷兰说着，脸上浮现愧怍之色。 “这件事其实是我利用了向三公子，才争取到来京城见您的机会，不然我一辈子困在褚令贤身边，永远都无法报仇。” “王妃娘娘，民妇求求您，求求王爷，求求你们为褚家死去的冤魂做主，为我的婢女和无辜牵连的人报仇，也救一救孙妈妈。” 阮 芷兰连磕了三个头。 云步璃想把她拉起来，她却固执的不肯起身，匍匐在地上泣不成声。 云步璃强求不得，叹息道：“夫……阮小姐，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既然找到我们，王爷也答应向从筠让我给你治病。” “不管你是身体的病还是心理的病，我都会竭尽所能帮你医治。” “令公子和你丫鬟的事情，时间不远，应该还能找到证据，只是你爹娘的事情时间太久了，想要让褚令贤和暖阳伏诛，大约需要一些非常手段。” “你先不要着急，进了六王府，就没有人能再害你了，你现在不装疯也无妨了，六王府的消息是传不出去的。” 第371章 冻醒了 刻骨剜心的痛，云步璃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女子。 不曾经历过，旁人任何安慰的话，或许听来都是无关痛痒的。 云步璃从阮芷兰的房间里出来，立刻派人给向从筠送了信。 龙君清仍旧未归。 云步璃只得自己吃了晚饭，又坐在寝殿里看了半天的书，不知何时睡过去了。 荷苏怕她着凉，赶紧叫醒，催她上床去。 云步璃抬头看荷苏黑黝黝的眼窝，睡眼惺忪的笑：“还说我，早就让你去休息，偏要陪着我等。” “奴婢要是去睡了，娘娘不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等到半夜醒来，肯定是要得风寒。” 荷苏一边给她脱鞋，一 边说道。 “好好好，你是我的好荷苏，多亏了有你，我睡了，你快去睡。” 云步璃躺在床上打哈欠。 荷苏给她盖好了被子，又放下帘帐，才朝外间走去。 云步璃很快就睡熟了，只是睡到半夜，她忽然觉得手足冰冷，竟生生冻醒了。 外间彻夜点着一盏小灯，帐内视线昏沉，却也能看清，她的被子盖得好好的，没有那里透气漏风。 云步璃坐起来，搓了搓自己腿。 一点温度都没有。 “来人。” “娘娘，怎么了？” 外间小榻上休息的荷苏立刻弹了起来，脚步飞快的走到云步璃塌边。 “我感觉好冷。” 云步璃拉开帐 子，一手递给荷苏。 荷苏一摸她的手，身子一个激灵，困意全没了。 好像一块冰。 “这么凉？”荷苏大惊，“娘娘可是把手放在被子外面了？” 云步璃又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腿上，跟手上温度差不多，被窝里连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荷苏骇然，赶紧去外间寻了手炉递给云步璃，幸好外间里有一个烧茶水的小炉子一直点着，有现成的热水喝。 只是炭盆过了正月十五就没点了，荷苏又急急忙忙喊人去烧炭盆过来，进来之后，又找了一条厚棉被盖在云步璃身上。 这才喘口气坐在云步璃身边。 “娘娘 可是病了？” 荷苏进来的时候，云步璃正在给自己把脉。 荷苏伸手探了一下云步璃的额头，一点也不觉得烫。 也没有发烧啊！怎么会浑身冰冷。 “脉搏并没有异常，我除了觉得冷，也没有其他哪里反常。” 云步璃倚着荷苏拿来的虎皮褥子，拥被而坐。 “以前可有这种情况？” 荷苏一边给她搓手，一边问她。 “没有。” 云步璃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很快，下人们就把炭盆送来了，还拿来了两个汤婆子，塞在云步璃被窝里。 这样过了一会儿，云步璃总算是缓过劲儿来，身子没有那么冷了。 她再去探自己的脉搏， 仍旧是没有察觉异样。 “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荷苏试探道。 她倒不是不相信云步璃的医术，而是所谓医者不自医嘛。 万一自己弄不准呢？ 云步璃失笑：“罢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现在也好多了，等天亮再说吧。王爷还没回来吗？” “没有。”荷苏说。 龙君清如果回府，一定会到寝殿来的。 云步璃有些担心。 昨天还说要做晚饭，结果现在大半夜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龙君清一般是不会对她食言的。 “去问问，王爷昨天出门是去哪儿？” 周身被暖烘烘的热意围着，云步璃寒意褪去，掌心里慢慢发潮。 第372章 脉象有枯竭之兆 荷苏去了，很快就步履慌张的回来。 “娘娘，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出事了，皇上让您赶快进宫。” 云步璃听得这话，眼皮子狂跳，心头浮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跟着荷苏到前院去了。 来接她的是圣元帝身边的大太监黄如海。 “黄公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跟着黄如海往外走，云步璃问了一句。 黄如海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夜里感觉冷，起来问太后是否要加炭盆，发现太后娘娘昏迷了。” “现在还没醒吗？太医们呢？怎么说？”云 步璃道。 “没有，太医们刚才就过去了，就是因为他们全都束手无策，皇上这才让赶紧请您进宫。” 云步璃攥紧了手。 上了马车，云步璃又问荷苏：“王爷呢？可来得及打听了？” “寒塘说，王爷上午出城去了，现在未归，也没消息传回来。” 云步璃面色沉着，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 她到慈安宫的时候，太后寝殿外站了一大堆人。 后宫里排得上号的妃子几乎全守在这里。 几位王爷和王妃也都闻风而来，陆续往宫里赶。 桂嬷嬷站在殿门口不停往外面张望。 一看到云步璃的身影，桂嬷嬷就连忙提着裙摆迎上 来。 “太后娘娘醒了吗？” 云步璃又问了一遍。 “还没有，太医说娘娘岁数大了，又被毒药害了，身子亏空，如今一场风寒，就……” 太后娘娘前些天有些着凉，轻微的风寒，也正是如此，桂嬷嬷夜里才会问太后要不要加炭盆。 谁知道…… “步璃，你快去看看皇祖母吧。” 龙喜茉住在宫里，早早地就过来了，她的眼眶红红的，穿的也很单薄。 云步璃握住她微凉的手：“我会尽力，你也穿厚些。” 就在这时，龙喜茉的婢女追过来，给她拿了一件披风。 寝殿里，十几个太医围在太后床榻外的帷帐前。 圣元 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听他们说话，眉头拧成一团，不怒自威。 “太后娘娘脉象有枯竭之兆，已经喝不下药，微臣给娘娘金针过穴，半个时辰后若是能醒来，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只怕……” 太医没再说下去。 殿中众人却都明白。 灯光映照下，圣元帝黑眸如万年冰川，冷光幽幽，一言不发。 殿中没人敢再说话，太医们跪在地上，冷汗滴在金砖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皇上，六王妃到了。” 桂嬷嬷的沙哑的声音，带着丝缕希望，传入殿中每个人的耳朵。 “步璃？” 圣元帝精神一振，眼睛都跟着亮起来。 “父皇。” 云步璃上前行礼，圣元帝立刻把她扶了起来。 “步璃，你快去看看太后。” 云步璃快步随圣元帝进去，却见太后身上扎了不少金针。 “请问是哪位太医用的金针过穴？” 太后娘娘很可能保不住了，太医们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在治疗，心里都在盘算着，太后娘娘这一撒手，皇上不知如何发落他们。 云步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施针的太医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回王妃娘娘，是微臣施的针，可……可有什么问题。” “你进来说话。” 事急从权，云步璃也顾不得请示圣元帝，直接对太医说道。 第373章 也不算痛苦 云步璃来到太后床边。 太后一身寝衣，安安静静的躺在被褥中。 她的神态慈和，脸色灰扑扑的，没什么生气，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又多又深。 云步璃想起太后往日笑吟吟喊她的样子，很是心酸。 “娘！” 圣元帝红着眼眶，在旁边喊了一声。 他不再喊母后，而是想到小时候依偎在还是妃嫔的太后怀中，偷偷学着宫外的孩子喊娘。 那时候太后总会贴着他软软的脸颊，用气声回应他。 现在，他等了许久不曾听到太后的回应。 云步璃轻轻执起太后的手，为太后诊脉。 太后的手像是冬日里吸满了阳光的棉被，总 是温暖而干燥的，现在却像是穿过了梅雨季节，潮湿而冰冷。 透骨的冷浸透云步璃的手掌，直刺到云步璃心脏深处。 她的手指落下太后腕上，身体里似乎又开始升腾起半夜惊醒的那股寒意。 云步璃生平第一次在诊脉的时候，表情龟裂，她的难过和心痛从脸上一点点渗出。 “步璃，太后她……” 圣元帝的嘴唇泛白干涸，一向锋锐的眸光落在云步璃身上，格外沉重。 云步璃几次张口，才终于把话说出来。 “太后娘娘脉象呈现枯竭之兆，是绝脉。” 云步璃这话说完，好像是给了自己一记重锤，心口的钝痛一点 点扩散开来。 她来到这里，太后是第一个被她诊治的病人，对她偏爱又信任。 太后那么宠着龙君清，宠着她，给足了她场面和依靠。 她以为自己给太后解了毒，能够改变太后的命运，可到头来居然还是这样的命运。 云步璃的心绪低落到了顶点。 她试图改命的第一个人，失败了。 她说的话，她的神情以及她本身的医术，都让圣元帝深信不疑。 圣元帝颓丧的坐到一旁椅子上，双目凝落在太后的脸庞上，瞬息失去神采。 云步璃深吸了一口气，憋会鼻尖的酸涩。 她又去查看太后身上的金针，随后将跪在帐外的 太医唤了进来，相信询问了金针刺入的深浅、时间等细节。 太医紧张地一一作答。 “太医的方案没有问题，现在只能看针灸能不能让太后娘娘醒来了，若是能醒，还有一线希望，可以再找别的方法延长太后娘娘的寿命。” 若是不能，那就真的只能看着太后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了。 一旁的太医大汗淋漓，松了一口气。 圣元帝也从失落中回神，看向云步璃，见她眼圈红红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孩子，朕知道你尽心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总是要走这一步的，母后她……若就此去了，也不算痛苦。” 圣元 帝镇定下来，反而安慰起云步璃的。 他想到幼时见到自己的皇祖母去世，被病痛折磨一两年，最后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才是真的痛苦。 他不愿自己的母亲再经受那样的磨难。 云步璃微微低头，眼泪反而抑制不住了，大颗大颗地滚落到衣襟上。 她垂着眼睫，用手绢拭泪，跟着太医一起出去了。 站在殿门口的众人一见云步璃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颂安长公主鬓发松散，双目微肿，想来被叫醒之后匆匆穿衣就赶来了。 她挤到最前面，拉住云步璃的手：“步璃，母后怎么样？” “还没醒来，公主进去看看吧。” 第374章 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人多口杂，云步璃没再多说什么。 皇室里的人几乎全都到了，几位王爷王妃也都站在殿外。 云步璃略略扫了一眼，看到龙安清站在外面的红木柱子旁，清俊面容疏离冷漠，似将一袭素月融在周身。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中等身高，容貌素净纤弱的侍卫。 生面孔，云步璃不曾见过。 多日不见的龙炎清立在檐下，一身银灰色的风氅，身后跟着龙牧清，有些日子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越发挺拔了。 他的目光随着众人落在云步璃脸上，像两把利剑，雪亮尖锐，不容忽视。 云步璃感觉心头一刺。 龙君清还没有来啊 。 有人专门盯着龙君清，见此情况，果然毫不客气的开口：“众位王爷都来了，怎么独独不见六王爷？” 是淑妃，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锋利。 她今天穿着深紫色窄腰裙，上面用金线绣了繁复盛开的芍药和蝴蝶，奢靡华丽，带着咄咄逼人的贵气。 云步璃情绪不佳，不愿搭理她，更不想在太后寝殿与她争执。 “六王妃，你聋了吗？本宫在问你话。” 偏生淑妃并不愿意放过她。 “太后一向最疼龙君清，现在太后病重，龙君清却只让你来，自己迟迟不肯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说：“他这样就是不孝，岂不是要让 天下人耻笑皇家？” 皇后在一边听得心烦，她最近本就因为曹家的是头疼，出言喝止：“淑妃，太后娘娘还在病着，你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臣妾再不像话，至少也知道孝道，不像有的人，自己冷血冷情，教出来的儿子也没心没肺。” 淑妃一番话，骂了龙君清，又损了贤妃。 贤妃脸色铁青：“淑妃娘娘，口下留德，太后娘娘还病着呢，这里慈安宫，不是你的秋棠宫。” 龙炎清也觉得淑妃现在吵嚷实在不妥，万一惊动里面的圣元帝，免不了要被责罚，连忙蹙眉对淑妃摇了摇头。 淑妃想骂人的话又活生生咽了 下去。 只是语调讽刺：“那贤妃和六王妃可知道六王爷做什么去了？为何现在还不来？” 她的模样，像是吃定了龙君清是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并且今日绝对来不了了。 太后今日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而龙君清不来，圣元帝就算是再疼龙君清，只怕也要秋后算账。 云步璃攥着手，强忍住想上去大嘴巴抽死淑妃的冲动。 “本王去做什么，什么来，难道还要事无巨细跟淑妃娘娘汇报一声？淑妃娘娘当自己是谁？皇上还是太上皇？” 龙君清醇厚的声音驱散黎明前的薄雾，传到殿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龙君清居然来了 ？ 淑妃错愕，表情微沉。 “龙君清，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龙炎清斥责道。 龙君清裹着一身寒气，走入殿中。 他的脸色很不好，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浓云密布，隐约有怒意翻腾，眸光如电，划破云层，凛冽逼人。 “你们母子的规矩就是在慈安宫撒野吗？以后这皇宫是不是都是你们说了算？本王看你们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要不把太庙里的祖宗牌位都撤下来，把你们两个摆上去享香火？” 淑妃气的跳脚，正要开口驳斥龙君清，殿内传来圣元帝的怒骂声。 “一个个到这里来是做什么？不老实就全都给朕滚回去！” 第375章 让太后重生 龙炎清忍住怒气，拉着淑妃，事已至此，不宜和龙君清再争执。 淑妃气的心梗，一双眼睛刀子似的从龙君清身上刮过去。 贤妃敛了情绪，拾步走到龙君清跟前。 声音低低地，难得带了几分耐心温和：“璟辞，你总算来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太后。” 龙君清伸出手，眉眼也褪去了锋利。 贤妃震惊，一时愣住，母子多年，龙君清从未对她有过如此和善亲密的时候，他居然还对她伸手？ 贤妃很快回神，唇边挤出一点得体的弧度，养尊处优的手虚扶在龙君清的掌心。 “谁说你了？” 贤妃步子尚未移动，龙 君清一把将她的手扒拉开。 “阿璃，过来。” 龙君清的目光越过贤妃的肩膀，望向她身后的云步璃。 贤妃唇角的弧度还未绽开就凝结住，只感觉手脚冰冷，殿中众人嘲弄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哈？” 云步璃一愣，她刚才也跟众人一样，以为龙君清是让贤妃跟他一起进去。 虽然惊讶，她也没有迟疑，立刻上前攥着龙君清的手。 他的体温灼灼，掌心很暖，可云步璃一贴近他，立刻嗅到一股很浅淡的血腥气味。 【龙君清受伤了？】 她凝眸去看他，却见他面色如常，肩膀端平，线条利落流畅，行动也没有 什么不便。 圣元帝和颂安长公主都在眼前，帐外又那么多双耳朵，云步璃也不好多问什么。 龙君清无声地捏了捏她的手。 “父皇，皇姑。” 龙君清轻轻喊了一声。 圣元帝摆手，免了他两个人的礼，语调沧桑又沉痛：“来看看你皇祖母吧。” 圣元帝虽然一直安慰自己，人终究难免一死，可看到太后这个样子，又见到龙君清和颂安长公主，到底是抑制不住难过。 太后的脸比前些日子见到的时候苍老了许多，头发也更白了，发丝在灯光下微微晃动，似镀了一层银光。 “太医怎么说？” 龙君清牵着云步璃坐在太 后床榻边。 “太医和步璃都说这是绝脉，只看这金针过穴能不能让太后醒来了。”圣元帝叹息。 颂安长公主拿着绢子在旁边无声拭泪。 云步璃感觉到龙君清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努力的想要抓稳他。 龙君清沉默着，视线凝落在太后胸口的金针上，良久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太医就要取针了，太后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龙君清忽然扭头看向云步璃：“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他漆黑的眸子被悲痛缠绕着，像是一团干涩的墨块，怎么都化不开。 四目相对，云步璃心头大恸，她明白龙君清在说什么， 他是在问她能不能用轮回诀，让太后重生。 龙君清从小就没有被贤妃爱护过，太后给了龙君清比母亲更浓厚的爱。 纵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太后和圣元帝就是龙君清的亲人。 生恩不敌养恩，这种亲情是超脱了血缘关系的存在。 云步璃微微摇头。 【除非确定太后是被人害成这样，否则就算重生，命数如此，太后活到这个时候还是会出现绝脉，重生就没有任何意义。】 金针似千斤重，太医小心翼翼，一枚一枚取下来。 太后安然闭着眼睛，纹丝不动，若不是仅存的微弱呼吸，圣元帝几乎以为他的娘亲已经离他而去了。 第376章 最后一搏 “还有多少时间？” 圣元帝叹息着，问太医。 “长则两日，短则……一日。”太医勾着头，谨慎回答。 圣元帝颔首，心中已经接受了太后再也无法醒来的事实。 他摆摆手，唤来黄如海：“去让众人都进来吧，拜别太后。” 现在太后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下就不在了。 颂安长公主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太后塌边低低哭了起来。 云步璃咬了咬牙，手从龙君清掌心抽出，豁然起身。 她动作很大，引得帷帐内的几个人全都顿住看向她。 颂安长公主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盈盈润润，欲落未落。 “皇上，我还有一个办法，不知 您可愿意搏一搏？” “什么办法？” 圣元帝还未开口，龙君清就迅速站起来抓住了她。 “你有什么方法，尽管试，有朕兜着，没人敢为难你。” 圣元帝和颂安长公主眸光灼灼，像熊熊燃烧的火把，全都期望着从云步璃口中迎来转机。 云步璃却并不乐观。 “我手上有一种药丸，将死之人服下，有一半的概率可以延长半年的寿命。” 云步璃声音沉沉，一字一字说来，她没说，这个药，她只用过一次，而且还失败了。 “另一半的概率是什么？” 龙君清看她神色凝重，问道。 “另一半的概率是，服药半个时辰之内，如果没 有醒来，就会七窍流血，面容扭曲，立刻毙命。” 颂安长公主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的确是个要命的选择。 太后一生爱美，若是就此故去，她神态是安详得体的，不至于太过痛苦。 可若是吃了云步璃那药，太后未曾醒来，遗容变得扭曲狰狞，岂不更是另外一种遗憾？ 太后泉下恐怕都无法安宁。 帷帐内一片死寂。 黄如海僵在原地，等候着圣元帝的吩咐。 “父皇，让皇祖母吃药，好不好？” 龙君清难得用乞求的语气对圣元帝说话。 “这个决定固然自私，可是儿臣真的很想挽留皇祖母。” 颂安长公主却道：“皇上，我觉 得这样不妥，万一有什么闪失，母后岂不是……” 圣元帝走到太后榻前，望着太后逐渐褪去生机的脸，狠狠心：“您一定要原谅儿子，这一次，是儿子自私了。” 说罢，他一撇头，不敢再去看太后的脸：“步璃，喂太后服药。” “是。” 云步璃不敢怠慢，借着袖袋掩护，急忙从空间里取出药瓶。 淡青色的瓷瓶，表面一层光洁晶亮，似镀了一层琉璃，揭开盖子，里面有两粒小小的奶白色药丸。 云步璃倒出来一粒。 龙君清立刻捏开太后的下巴，让云步璃把药丸送进去。 太后已经不会吞咽，云步璃指尖凝聚了点点内里，停在 太后咽喉处，辅助她吞下药丸。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等待。 圣元帝一直背对着床榻，扫了一眼殿中除了云步璃和龙君清以外的三人。 “今日之事，谁敢外传，朕绝不轻纵。” 圣元帝这句话，无疑是在给云步璃保障。 若这枚药丸就不回太后，难免有心之人会给云步璃安上一个谋杀太后的罪名。 云步璃愿意冒险救太后，圣元帝就不愿让她担这样的风险。 云步璃和龙安清相视一眼，情绪纷乱复杂。 圣元帝作为一个帝王，待他们两人着实不错，可是他们却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不得不瞒着圣元帝，这秘密一旦揭开，圣元帝肯定要受到伤害。 第377章 太后醒了 龙君清和云步璃进去之后，内殿的重重帷帐内，再无响动传出。 外殿众人屏气凝声，一个个心急如焚。 唯独皇后，端肃沉静，不着丝毫情绪。 她前些时候病了一场，等到病好了，人也想开了，她无子无女，娘家又败落成那般田地，实在没有什么好争的。 日后不管哪个皇子成了皇帝，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 只要对方不想着害死她，她也乐得这么得过且过。 目前来看，皇位最有可能落在龙君清和龙炎清的头上，这两个人的母妃，一个贤妃一个淑妃，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这对皇后来说，才是最值得在乎的问题 。 天色一点点清明，院中有薄雾在枝头缠绕，春寒越过殿门在外殿中浸染，宫妃们饶是素日端庄，此时也不禁微微缩着脖子。 没有一个人敢让丫鬟去拿取暖的衣服和手炉。 几位皇子浓眉深锁，耐心都快被煎熬到了顶点。 皇后也有些倦了，她病了许久，头疼还未完全好，此刻也是强撑着。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内殿传来一阵低低地咳嗽。 隐约像是太后的声音。 颂安长公主一直伏在太后榻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后脸色的变化。 好在一直无恙。 太后忽然张口咳嗽，颂安长公主激动的扑上去喊：“母后。” 她蹲 的久了，不觉双腿早就麻木，这样猛地站起来扑上去，一时没稳住，差点栽到太后身上。 龙君清赶紧拉了她一把。 圣元帝霍然转身，双目不知何时泛上淡淡血丝。 太后眼睫微动，缓缓掀开眼皮，茫然望着榻前围着的儿女和孙子孙媳。 云步璃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璟辞，你怎么来了？” 太后一张口，声音嘶哑破碎的不成调子，她抬起胳膊就抓住龙君清的手。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龙君清。 “皇祖母，您先别说话，让步璃给你请脉。” 龙君清轻微颤抖的手抓住太后的手背，心总算踏实下来。 太后笑 着牵了牵唇角，没再言语。 自己的虚弱，是比任何人都能切身体会的。 云步璃顺势从龙君清掌中接过太后的手，指尖落在她的腕上。 太后掌心的温度也恢复了些，暖融融的，像一块厚厚的羊绒毯子，让人温暖心安。 “已经无恙了，只是这半年，一定要好生调养，保持心情愉悦，少动怒，不可贪凉，不可饮酒。” 圣元帝唤了帷帐外的桂嬷嬷进来，将云步璃的嘱咐一一交代她记下。 外头太医跪了一地，里头迟迟没有动静，桂嬷嬷已做好了殉主的准备，进来看到太后苏醒，当场喜极而泣。 云步璃又开了一个药方，递给 桂嬷嬷。 “务必收好，每日辰时正点（早八点左右）给太后服下，连喝一个月。” 桂嬷嬷万分慎重的收好。 折腾了大半天，圣元帝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 颂安长公主坐在太后塌边，拉着太后的手不肯松，眼泪不住地跌在太后被子上。 太后心疼的不行。 “你这丫头，母后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 颂安长公主也不想哭，可偏生忍不住。 眼泪不值钱似的往外冒。 龙君清倒了茶水，给太后润润嗓子。 旁边一直跪着的那位洪太医壮了壮胆子，出声询问：“陛下，微臣斗胆，可否容微臣再为太后娘娘请一次脉。” 第378章 不是你的主子 沉浸在喜悦的情绪里。 洪太医若是不出声，圣元帝几乎将他遗忘了。 云步璃将太后救醒，圣元帝此刻是完全信任她，他闻言立刻看向云步璃，用眼神询问云步璃的意见。。 云步璃瞧洪太医神色，明白他的意思。 医者的好奇心。 大约是从未见过这种神奇的药，竟能半个时辰内唤醒得了绝脉的病人。 “皇祖母？” 云步璃又去看太后。 太后含笑点头，颂安长公主立刻让开了地方。 洪太医提着衣摆，膝行上前，隔着一方素帕给太后诊脉。 不过片刻，洪太医面上出现震惊之色，他诧异的看向云步璃。 这怎么可能？ “洪太 医，哀家脉象如何？” 太后看洪太医的脸色，有些不安地问。 “回太后娘娘，娘娘脉象沉稳，强健有力，并无大碍。” 洪太医心绪未定，起伏的厉害，他并没有撒谎，太后的脉象的确和一个正常人无异。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相信。 可当着太后的面，他什么也不敢说。 好在太后也为深究，就让他下去了。 洪太医一出帷帐，内殿金砖地上跪着的太医都偷偷瞥向他。 “皇上，外头……” 黄如海在圣元帝耳边低声提醒，外头一堆的太医和宫妃皇亲都还候着呢。 “让他们先回去吧。最近一个月的请安也都免了，不要打扰 太后修养。” “是。” 黄如海领命出去传话。 淑妃如蒙大赦，她的双腿又酸又痛，早就想回去休息了，一听黄如海出来传话，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众人先后离去，皇后走的慢些，经过走廊下龙安清身边，忽然低低说了一句话。 “宫中行事，仔细谨慎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音若蚊蝇，抬手拿手绢挡着唇，看到的人只当她是打哈欠，也未曾过多留意。 龙安清脸色淡淡的，不见什么情绪。 待出了慈安宫，行至一条空寂无人的宫道上，他才对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人说：“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那人脚步一顿，随即小跑着跟 上来。 “主子想让属下去哪儿？” 她的声音清越朗脆，完全听不出原本的样子。 “我不是你的主子。” 龙安清微微拢了眉，脚步不停。 这话听了无数遍，那人一点都不气馁，只亦步亦趋的跟着龙安清，再不多说什么。 慈安宫里，等桂嬷嬷熬好了药，圣元帝他们也相继离开了。 颂安长公主本来要留下，太后却赶她走。 “熬了半宿，眼圈都乌青的，哀家又跑不了，你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够了再来也不迟啊。” “母后，我不想休息，也不想走，我要陪着你。” 颂安长公主拉着太后的袖子。 “皇姑，你不休息，皇祖母也 要休息，何苦让她担心？”龙君清说道。 一句话把颂安长公主噎住了，再说不出留下来的话。 “璟辞才最是懂事。” 太后满脸慈爱地看着龙君清。 等众人都走了以后，桂嬷嬷端着药上来。 内殿的帷帐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太后的脸色有些黯然。 “娘娘，六王妃医术高明，吃了这药，您就好了。” 桂嬷嬷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太后半夜昏迷，她都要吓死了。 “真的会好吗？” 太后喃喃说了一句，眸中有凄惶闪过，旋而又轻笑。 “好一日，且算一日吧。” 她接过桂嬷嬷递上来的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第379章 人祸 暖阳从天边升起，驱散清晨薄雾，金芒穿过湖边款摆的柳枝，给湖面镀上一层粼粼碎光。 云步璃和龙君清走在碎石小路上，跟着圣元帝往御书房去。 同行的还有颂安长公主和洪太医。 “太后的身体状况，切记保密，这半年内，就由洪太医每日去给太后请平安脉。” 御书房里，圣元帝坐在上首，开口说道。 “微臣遵旨。” 洪太医跪在地上，只是心中仍有不解，“皇上，太后娘娘现在确实也无绝脉之兆，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这……” 洪太医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云步璃。 云步璃开口解释：“父皇，我给太 后娘娘用的药，其实就是强行提起太后娘娘最后的生命力。” 又说：“人就像是一支蜡烛，本身的灯芯很细，等烧到最后的时候，芯里的烛油已经烧光了，可边缘部分还有一些残留。” “这时候，给蜡烛换上一根粗一些的灯芯，烛光就会瞬间大亮，燃烧速度也会随之加快。” 云步璃这个解释通俗易懂，她的那枚药丸，显然就是给太后换上的“烛芯。” 颂安长公主眼睛酸痛，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朕明白了，这段日子，有空就进宫多陪陪太后吧。” 圣元帝看向龙君清和颂安长公主。 从御书房出来，云步璃 看得出，龙君清的情绪很低落。 一直到马车上，他才紧紧抱住云步璃。 云步璃任由他抱着，手轻轻抚过他的后背，不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龙君清松开她，她才问：“你受伤了是不是？让我看看。” “一点小伤。”龙君清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已经处理过了。” 见他神色如常，云步璃也就并未强求。 “阿璃，你不问我昨天去做什么了吗？”龙君清说。 他做的事，几乎都是军国大事，云步璃帮不上忙的，也就很少问。 不过他这样说想，显然是希望云步璃问一下。 “那你去做什么了？” “阿璃，今年开春 的洪灾，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龙君清一字一句，漆黑的瞳眸中难掩怒火。 “人祸？” 云步璃大惊。 “我昨天出城，原本是去查褚令贤到底想要得到阮芷兰手中的什么东西，却意外发现，褚令贤手下的人居然和西凉有来往。” 西凉？ 云步璃努力回想了一下书中和西凉有关的情节。 西凉是位于北齐的西南方，世代君主都是女帝，女帝下设百官，七八成都是女子，朝中官位最高的是国师，擅长巫术和机关术。 西凉国土面积不大，而且国中多女子，但是数百年来却鲜少被侵犯。 最大的依仗就是国师若伽一族的巫 术和机关术。 不过在原书中对西凉国的描写很少，好像就是打酱油的。 “西凉国并不好战，只要别国不侵犯他们，他们很少主动出击，褚令贤怎么会和西凉勾连？难道是有什么交易？” 根据褚令贤的商人身份，云步璃首先联想到的就是私下交易。 可私下交易又怎么跟洪水爆发有关？ “褚令贤的野心超乎我们的想象，”龙君清缓缓道，“褚令贤作为皖南最大的粮商，早在三年之前，他就开始囤积粮食。” “我半年之前调查他，发现他账上有近八十万斤粮食去向不明。而三年之前，也是他开始策划谋杀阮芷兰和褚译言。” 第380章 稳赢民心 龙君清说：“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选择留了阮芷兰一条命，我昨天才知道，是因为他发现阮芷兰和西凉的若伽一族有关。” “阮芷兰是西凉国师一脉的？”云步璃接口。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阮芷兰的母亲。”龙君清回答。 “阮芷兰的外祖母就是上一任的西凉国师，她有两个女儿，长女是现任的西凉国师，幼女就是阮芷兰的母亲。” “我记得西凉国的女儿是不外嫁的，她们好像只招赘。” 云步璃说，她记得看书的时候，看到这一点，可羡慕西凉的姑娘了。 “正是因为如此，阮芷兰的母亲十几岁时跟随西凉 的商队到北齐游历，爱上了阮芷兰的父亲，她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发现，等待阮芷兰父亲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两个化名私奔了。” “啊？”云步璃错愕，“感情这阮芷兰的恋爱脑是随了她爹妈啊！” 说完，又觉得有些唏嘘，“他们两人好不容易私奔，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没想到最后居然死在了女婿手里。” “更让人讽刺的是，阮芷兰的母亲拼命想要摆脱的东西，最后却成了阮芷兰的保命符。”龙君清的眸中冷光幽幽。 云步璃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西凉的现任国师若伽明辉，也就是阮芷兰的姨母，因练习巫 术，伤了根基，如今年近五十，却没有女儿。” “若伽一族的族人几次向女帝提议，请求从宗祠中选择一位女子，过继给国师，定为下一任国师的人选。” “若伽明辉不同意，她想要找回自己的亲妹妹，看看妹妹是否有女儿，西凉国那边现在是女帝替她拦着。” “西凉国与褚令贤接洽的，就是若伽明辉的人？”云步璃问，她已经明白过来了，“阮芷兰手中是不是有西凉国的信物？褚令贤想要找到信物，让暖阳取而代之？” 龙君清点头，“正是如此。” 他揽过云步璃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褚令贤是做了两手准 备，他在北齐杀了人，害怕迟早会暴露，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北齐度过余生。” “若是能顺利得到阮芷兰的信物，他就和暖阳去西凉，若是不能，那八十万两粮食，就是他的另一条退路。”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森寒。 云步璃微微抬头，却只能看到他轮廓鲜明的侧脸，修长的睫羽将眸中的情绪全都隐藏。 “龙炎清为了得民心，与京畿修建堤坝的官员勾结，在堤坝的地基上预埋上炸药，并且在上游以灌溉农田为由，挖渠蓄水，暗中设置闸门。” “只等今年梅雨季，将闸门打开，再让人在夜间炸毁堤坝，洪水便会决 堤而出，冲向下游。” “到时候，炸药的残余会被大量水流冲走，堤坝的质量并没有问题，龙炎清只要请旨下来查办，再摆出一副济世救民的态度，就能稳赢民心。” “褚令贤那八十万斤粮食，是献给龙炎清的？” “应该说是低价‘卖’，褚令贤并不知道龙炎清的全部计划，他从龙炎清那里得了一大笔钱，打算阮芷兰这边失败之后，拿着这笔钱远渡重洋。” 云步璃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龙炎清原本可是男主啊，这真的是男主该有测操作吗？这不是大反派吗？ 果然，话语权是留在胜利者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如此。 第381章 龙君清欺君 “昨晚褚令贤跟西凉国的人接洽，又派人往堤坝上游运送了一小部分粮食，我才发现了这件事。” “你跟他们动手了？” 云步璃伸手想看龙君清的肩膀，却被他伸手按住。 “那地基里的炸药，实在危险，龙炎清丧心病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把那里给炸了，他想用京畿下游百姓的命来做垫脚石，在我这里是绝不容许的。” “阿璃，我等不了，所以我传了信让人过去，就带着手中人马打进了堤坝下的密室里。” “现在粮仓那里应该也被寒塘拿下了，我还要找安清一起去寻找水闸的位置。”龙君清垂首，在云步 璃额上印了一个吻。 “阿璃，今天大约还是不能给你做晚饭，你想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做。” 龙君清在她额前歉疚地说。 “我会在府上乖乖等你，呃……下次吃红烧牛肉吧。” 云步璃想了一下，回他一个吻。 她微微仰着小脸，眼眸明亮惊艳，鼻子小巧挺巧，嘴唇饱满嫣红，像枝头熟透了的樱桃。 龙君清按住想咬一口的冲动，松开她。 “下车吧，等我回来。”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云步璃刚要掀开帘子下去，又忽然回过头。 “这件事不要告诉皇上吗？” 若圣元帝日后知道，会不会怪龙君清欺 君，擅自行动？ “我告诉你的事情，都是今日窃听得来，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呈到父皇面前，他也不能马上定龙炎清的罪，还要派人调查。” “到时候若是节外生枝，反而不好，何况那八十万斤粮食出现在京畿的只是九牛一毛，剩下七十多万斤还不知道藏在何处。” “我还没有完全摸清龙炎清的实力，此刻惊动父皇，我怕龙炎清狗急跳墙，到时候反倒对父皇不利。” 龙君清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云步璃颔首，准备下车，龙君清却又唤住她。 “阿璃，相信我，给我半年时间。” 云步璃的动作一滞。 半 年，她一下子想到太后。 龙君清极度渴望去改变命运。 “我信你。” 龙君清掀开窗帘，看着云步璃下车，直到她高挑娴雅的身影消失在王府的大门后，才吩咐车夫去八王府。 春风和煦温柔，穿过街头冒出新芽婀娜款摆的柳枝，撞在王府高大的门楼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街角转个弯离去了。 秋棠宫里。 淑妃有些急了，她留住了龙炎清。 龙炎清本不想来，但听宫人说，淑妃回宫大发脾气，他叹息一声，还是过来了。 刚走到秋棠宫门口，就见两名宫人抬着不少碎瓷片出来。 龙炎清眉头不由蹙起。 他穿 过庭院，走到内殿，淑妃刚换了衣裳，坐在一张梨花木交背椅上喝茶。 “现在你和你也父皇一样，如此难请，母妃喊你，你都不愿意来。” 淑妃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抱怨。 龙炎清的眉峰从进来就没舒展开过，听她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母妃慎言！” “怎么？本宫现在在自己宫里连个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淑妃本来就一肚子火，“嘭”地一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跳起来。 龙炎清深吸一口气，无力地闭了闭眸子，若不是外祖家有实力，使得母妃一进宫就位居九嫔之首。 光靠母妃自己，怕是一辈子都爬不上妃位。 第382章 为何要拆散我们 “你该指责的不是本宫，而是龙君清，你看看他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才是真的大逆不道，本宫怎么就没见你去教训他？” 淑妃见龙炎清不言语，又继续说。 “母妃还知道说龙君清大逆不道，那母妃在慈安宫挑起事端，就不是大逆不道了吗？母妃，你真以为人人都是龙君清，可以得到父皇不计一切的偏爱吗？” 龙炎清袍袖下的手攥紧，一双黑眸胶着在淑妃面上，气势咄咄。 淑妃被他看的一个哆嗦，有些心虚地冷哼：“你父皇就是偏心。” “这话，您敢对父皇说吗？” 龙炎清问她。 淑妃沉默，她自然不敢 ，她也就敢刺一刺贤妃，她现在连云步璃都不太敢去招惹了。 她两次和云步璃争锋，都没讨到好处。 云步璃和龙君清一样，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偏偏身后又有圣元帝和太后撑腰。 淑妃憋的心头要呕血。 “逆子，本宫让你来，就是来气我的吗？” 龙炎清这是一刀刀往她心上扎。 龙炎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拾步走到淑妃旁边坐下。 劝慰道：“母妃，你也不是初入宫的小嫔妃了，这宫里的情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必总是风风火火争一时的气呢？” “贤妃能得意几时？你看看龙阳清现在不就毁了吗？你何苦非 要现在去踩她？打狗也要等她完全落水以后啊。” 淑妃静下心来，龙炎清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三四个月过去，龙阳清的脸仍旧没有痊愈。 淑妃眼眸闪烁，以后也永远不会痊愈了。 贤妃唯一的指望就是龙君清了。 什么时候能把龙君清废了才好。 龙炎清心头有些话，本来想告诉淑妃，宽一宽她的心，可看她的神情，仍旧是一副一点就炸的模样。 龙炎清终究还是放弃了。 “母妃这段时间还是稍微收敛一些，无事不要去掐尖冒头，我们要等来日方长。” 秋棠宫的火是被龙炎清泼灭了，西华宫里却有火 星浮动。 贤妃从慈安宫里一回来，就又去探视龙阳清。 还未走进龙阳清的寝殿，暴怒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紧接着是宫女太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滚！都给本王滚！” 贤妃贴身的余嬷嬷推开殿门，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立刻扑了过来，擦着贤妃的面颊飞了出去，跌在身后的台阶上，“叮铃咣当”地沿着石阶滚下去。 贤妃回头，才发现那是一个镜面用的铜盆。 “朝嘉。” 贤妃面颊被铜盆的边缘刮了一下，红彤彤，火辣辣的。 “滚，你也给本王滚！本王不想再看到你。” 龙阳清看到贤妃，越发癫狂，一双眸 子像是被血泡过，泛着阴森森的光，映衬着他那张疤痕交错，缺少皮肉的脸，活活一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跟娘娘说话，娘娘她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啊！” 余嬷嬷将贤妃护在身后，痛心疾首道。 “老刁奴，别以为本王不知道，表姐被送走，全是你这个老刁奴挑唆的。” 龙阳清一看到余嬷嬷，更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样，松开了其他的宫女太监，怒冲冲朝余嬷嬷走来，一把抄起余嬷嬷的衣领。 “我问你，本王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拆散我们？” 他年轻力壮，食指拇指捏着余嬷嬷的脖子。 第383章 和帝位无缘 余嬷嬷憋得脸通红，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贤妃急忙去掰他的手。 “朝嘉，你快放开余嬷嬷，这一切跟余嬷嬷无关。” “与她无关，难道与你有关？反正她也是听你的命令行事，对不对？母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表姐，你为何还要逼她离开我。” 龙阳清转头看贤妃，眸中的恨意火一样燃烧着。 “朝嘉，母妃说过很多次，你和心儿不能在一起，而且……你现在容貌尽毁，她变心了，她已经打算另嫁他人了，母妃怎么还能把她留在宫里？” 提起田思心，贤妃更加糟心。 她说的 话，也算是半真半假。 这两个人从梨花镇回来之后，刚开始一直嚷嚷着要订婚，成婚。 贤妃自然不能同意。 后来过了一两个月，龙阳清的脸始终不见好，贤妃发现田思心的态度就有些变了。 贤妃便私下叫来了田思心，告诉她田家的神药也治不好龙阳清了，龙阳清大约今生都要顶着丑陋的面目了。 这番话的另一层意思，自然也是告诉田思心，龙阳清已经和帝位无缘了。 贤妃问田思心，可还要跟龙阳清在一起。 田思心当场沉默了。 贤妃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这件事的男主人公换成别人，田思心这样做，她会很 高兴，她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知道为自己的利益谋划，这是好事。 如果这件事的女主人公换成别人，贤妃一定会立刻杀了这女子，她的儿子，不容别的女人伤害，更不容背叛。 偏偏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女儿。 两天之后，田思心给了她答案。 不愿嫁给龙阳清了。 贤妃含笑将田思心送走，她自己则每日头痛不已。 “不，我不信，心儿她不会背叛我，一定是你逼她的。” 龙阳清丢下脸色紫涨的余嬷嬷，满腔的不甘和愤怒又转向贤妃。 “母妃，你现在也放弃我了，是不是？你准备扶持谁？龙君清吗？你是不是还 要把表姐嫁给他？” 贤妃解释不清，她让宫女带余嬷嬷下去休息，脑壳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寝殿。 躺在榻上闭目休息了半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余嬷嬷，水。” 贤妃伸手到床帐外。 “娘娘，余嬷嬷去休息了。”贴身宫女端阳送上一杯茶，说道。 贤妃这才恍惚想起，余嬷嬷被龙阳清掐昏了。 “现在可曾醒了？”贤妃抿了一口茶问。 “请了太医，说没有大碍，只是奴婢过来的时候还未醒来，可要去看看？”端阳接过空茶杯。 “不必了，只要没有大碍就好，让她好生休息一下吧。”贤妃揉了揉太阳穴，又问 ，“别苑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的话题跳跃太快，端阳反应了一下才回答。 “还没。” 田羽宁和田思心父女没回江南，还在京城的别苑里。 她前两日去信问了田羽宁，为何田羽宁所谓的神药在龙阳清脸上失灵，不仅没好，反而日渐严重。 现在龙阳清都到了无法见人的地步。 田羽宁却迟迟不曾给她回信。 他是不是变心了？ 这个念头在贤妃心上徘徊。 须臾，她冷冷一笑，变不变又如何，这世道，真心有何用？ 最重要的是此人现在还能不能为她所用。 “再派人去信。” 贤妃掀开帐子，露出一张憔悴疲倦的脸。 第384章 将龙君清炸死 龙炎清辞别了淑妃，还未走出秋棠宫，龙牧清就神色慌张的朝他走了过来。 “四哥，出大事了。” 龙牧清小跑上前，拦住龙炎清低声道。 龙炎清警惕地瞥了眼四周，折脚跟龙牧清去了他以前的寝宫。 龙炎清以前住在秋棠宫的西殿，这几年虽然搬出宫外，另立府第，但是西殿淑妃仍旧为他留着。 平日只让宫女们前来清扫，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说吧。” 龙炎清关了殿门，让格非在外面守着，熟稔地走到殿中的紫檀木描金雕云纹椅上坐下。 龙牧清拔下头上的一枚乌木簪，轻轻按了一下簪头的明珠，一个细细地纸筒立刻从明珠下弹 了出来。 “四哥你看。” 龙牧清将纸筒递给龙炎清。 龙炎清垂眸展开，脸色瞬间惨变。 他紧捏着纸团，一拳捶在旁边的桌面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一群蠢货。” 他低低地骂。 “龙君清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堤坝和上游的粮仓，现在可如何是好？”龙牧清着急道。 昨晚他手下的人说，云步璃将褚令贤的夫人带回了六王府。 龙牧清还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龙君清一晚上就从褚令贤那里顺藤摸瓜找到了堤坝和粮仓。 一想他们在慈安宫外傻乎乎等着，龙君清却在京郊偷袭他们费心费力修建的堤坝，龙牧清就气的胃疼。 “龙君清 人呢？” 龙炎清思索了片刻，问道。 “出宫去了。”龙牧清回答。 “废话，我当然也知道他出宫去了，可有注意他的动向？” 龙牧清讷讷不语。 这就是没有。 “要你有何用？”龙炎清不耐烦地一脚踹在龙牧清小腿上。 龙牧清“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格非。” 龙炎清站起身，传唤格非进来。 “王爷。” 格非推门而入。 “速去找墨铁，让他带着东西，安排人去京畿的水闸那里，一旦发现龙君清过去，立刻行动，全部毁掉。” “王爷（四哥）？” 格非错愕的抬眸，看着龙炎清。 地上的龙牧清连自己的疼痛都忘记了， 意外地仰头看着龙炎清。 “没听懂？” 龙炎清面色冰冷，瞳光幽深莫测。 “属下知道了。” 格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大约是下定了决心的，当即领命离去。 格非一走，龙牧清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关上大门。 “四哥，你真要杀了他？” 刚才龙炎清的话，格非和龙牧清都听懂了。 不算格非，龙炎清手下有四大金银铜铁四大暗卫，墨金清幽园的最高掌权者，负责杀手们的训练和分配任务。 墨银擅长用毒，养着各种各样的毒物。 墨铜是个商人，善于易容和口技，除了龙炎清，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墨铜常年游荡在各国各 地，为龙炎清生财。 墨铁则专攻武器，为龙炎清打造各种利刃，他最近钻研火药，好像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龙炎清说的东西，正是墨铁新做出来的小型炸药桶，爆竹一样大小，但是威力却比爆竹大很多。 小小一枚就能把地面炸出来一个大坑。 龙炎清这是准备安排人立即埋伏在那里，将龙君清炸死啊！ “我和他之间，本来就要有一个你死我活，难道你还指望他有朝一日大发慈悲，放过我吗？” 龙炎清反问他。 龙牧清被问住了，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 龙君清暴戾毒辣，他们落到龙君清手上，绝没有活命的可能。 命运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第385章 王爷出事了 云步璃回府睡了一觉，半下午的时候才醒来。 醒来发觉日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遮蔽在云层之下，庭院里都阴沉沉的，冷风像削尖了的竹篾带着小刺往脸上扎。 “春日里的天气真是反复无常，昨日还穿单衣，今日又要把棉衣拿出来了。” 兰若站在檐下缩着脖子，对荷苏小声嘟囔。 里间传来动静，荷苏来不及回复她，她提着裙裾快步走进去。 “天黑了吗？” 云步璃打了个哈欠做起来，有些恍恍惚惚的。 “还没，只是阴天了，怕是要下雨，娘娘穿厚些。” 荷苏早给云步璃拿来了厚衣裳，伺候云步璃更衣。 兰若沏了 茶上来。 云步璃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她说话。 “褚令贤下午带人过来了，拎了许多东西说要看阮芷兰。”兰若说。 茶叶的香气随着热气腾起，透过淡淡薄雾，云步璃的一双眸子愈发明亮水润。 “可让他见了？” “见了，”兰若说，“阮芷兰没什么异常表现，褚令贤问暖凇怎么不在，我说暖凇去给褚夫人抓药熬药去了。” “褚令贤好像有些起疑的样子。”兰若又说，“娘娘，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暖凇是被兰若敲晕了。 她是褚令贤安排在阮芷兰身边的探子，六王府里自然不能容许她乱晃，云步璃还想从她嘴 里撬出来点什么。 云步璃朝荷苏吩咐：“去把东西拿过来，在梳妆台右边的第三个抽屉里。” 荷苏把东西拿来，是一个核桃大小的长命锁。 金色的长命锁，正面刻着平安如意四个字，背后是一只麒麟，旁边写着瑞麒两字，金锁下面缀着四个金色的小铃铛。 清音霖霖。 云步璃扬了扬下巴，示意荷苏把金锁递给兰若。 “这是？” 兰若不解，望着云步璃。 “拿这个去审一审暖凇，再让她想办法稳住褚令贤。” 褚令贤这么着急登门看阮芷兰，想来就是因为暖凇到了六王府之后，不曾传递消息出去。 兰若刚出去， 荷苏收了茶盘，回来问云步璃晚膳想吃什么。 云步璃倚在门前，天色灰雾蒙蒙，像是铺了一块墨色染就的香云纱。 又要下雨了。 云步璃想起来龙君清走之前，自己跟他说想吃红烧牛肉，也不知道他今晚能不能回来。 “就煮一碗鸡汤面吧，油水都撇掉，放些葱花香菜，稍淡一点。” 云步璃懒洋洋的，胃口不是很好，随口对荷苏说道。 荷苏应下，去吩咐内院的小厨房。 等到荷苏从小厨房出来，院中已经落起细细的雨丝，绵绵密密，小针一样随着斜风往人衣领里钻。 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就在此时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 径走了后院。 隔着朦胧雨雾，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目，等到了近前，荷苏才看清打头的是门房上的人。 门房看到荷苏，像是看到救星，赶紧小跑过来。 “荷苏姑娘，你稍等。” 荷苏在廊下顿住步子。 “荷苏姑娘，有人拿着八王府的令牌，要求见王妃娘娘，说王爷出事了。” 门房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荷苏，稍稍缓了一口气。 若不是碰到荷苏，估计他还要多耽搁一会儿，因为他这个门房只能到后院侧门这边，不能擅自进出内院。 “八王府的？认识吗？” 荷苏检查着令牌，八王爷身边常带的人，门房应该是脸熟的。 第386章 大胆狂徒 “没见过，是个生面孔。”门房摇头，“不过看他挺着急的样子，王爷会不会真出事了？” 荷苏皱着眉头，令牌是真的。 “你先请他到前厅吧，我去通知王妃娘娘。” 荷苏也不敢怠慢，步履如风赶回内院的寝殿。 云步璃仍旧倚在门口，心事重重地模样。 “娘娘，您怎么了？” 荷苏轻轻喊了一声。 云步璃回神：“无事，可能是刚睡醒，精神不太好，总感觉闷闷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荷苏一下联想到云步璃昨日半夜冻醒，然后宫里太后就出事了。 这……王爷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娘娘，八王府来人，说我们 王爷有要事，人现在在前厅等着，您要不要过去见一见？” 荷苏也不敢一下子说龙君清出事，只先铺垫了一下。 云步璃脸色陡然一变，抬腿就走。 荷苏急忙要追，又退了回来，回屋拿了一把伞。 “娘娘，您慢一点。” 荷苏追出来的时候，云步璃已经提着裙摆，沿着青石板路跑出去很远了。 跑到前院，云步璃脚下的布鞋都湿透了。 抬头看到八王府的那人站在殿前台阶上，不停徘徊张望，焦灼不已。 “云步璃。” 那人一看到云步璃的身影，直呼云步璃的名字，也不顾仍在下着的雨，慌忙提了衣摆跑下去了。 她跑起来的 姿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步璃愣怔了两秒，忽然想到了。 纵然面容不一样，云步璃还是十分肯定。 她是轩辕平秋！ 这个一身灰色男装，纤瘦高挑的人，是南疆失踪的九公主轩辕平秋，她果然是跟在龙安清身边了。 “云步璃，你快跟我走，龙君清出事了。” 轩辕平秋上去拉云步璃的手。 荷苏吓了一大跳，赶紧拍打他。 “大胆狂徒，快松开我们娘娘。” 真是不要命，这八王府的人也太嚣张了，居然跑到六王府拉六王妃的手，传出去还了得？ 荷苏一边打人，一边喊人。 轩辕平秋瞬间和荷苏纠缠在一起。 云步璃：“……” “荷苏，别打，还有你，你也松开。” 云步璃稍用内力，强行将两个人推到自己两边，扭头看着轩辕平秋。 “你先说，龙君清呢？” “他让人到八王府通知龙安清，自己先去了水闸那里，我们刚刚赶到附近，就看到那边爆炸了，龙安清让我赶紧回来通知你。” 轩辕平秋头发有些散乱，也不捏着声音了，直截了当地说道。 荷苏脸色煞白。 云步璃一双眸子似两轮冰魄，霜寒凛冽，却格外镇静明亮。 “荷苏，去牵马，我在大门口等你。” 她松开两人，脚步迅捷地往外走。 轩辕平秋小跑着跟上去：“我的 马就在门外，你跟我同乘吧。” “娘娘！” 荷苏焦急的喊了一声，冲院中草木繁盛处招呼：“你们跟紧娘娘，千万不能出事。” 她的话音落，数道黑影迅速从林中窜起，眨眼消失在雨幕中。 天色逐渐暗沉，雨也越下越大，云步璃和轩辕平秋很快全都湿透了。 马蹄踏在长街上，溅起纷杳水珠，雨雾浓的让人几乎分不清前路。 “你到底记不得记得？” 轩辕平秋第二次走错路的时候，云步璃实在有些忍不了了。 轩辕平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水，心里也很急躁：“我本来就对你们北齐的路不熟，雨又这么大，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387章 残月重伤昏迷 云步璃第一次感觉气急攻心。 两人着急忙慌好不容易赶到水坝下游，却见上游的水流奔腾而下，不断冲击着堤坝。 上游距离此处大约六七里远的地方，更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场大雨居然都无法短时间内将火熄灭，可见火势之大。 云步璃一颗心都拧成麻绳，心中不断小声喊，快一些，再快一些。 两人一马奔到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上游刚刚发生爆炸，现在还很危险，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龙安清让手下的卫兵在此处设立了关卡，拦截往上游去的人。 轩辕平秋刚想张嘴说，她是龙安清的亲卫。 拉 着缰绳的云步璃却根本没有停，她厉喝一声，坐稳腰身，一手托住轩辕平秋的腰，居然控马从卫兵的头顶越了过去。 拦截的卫兵只感觉头顶凉风扫过，回头看时，那两人一马已经走远了。 “拦住他们，快追。” “我是八王爷亲卫，奉命而来。” 轩辕平秋的声音遥遥传来，在雨中模糊变形，守卫们已经追不上了，在原地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八王爷会不会怪罪。 眼看着一点一点靠近火光最盛的地方，云步璃的心头反而涌上一股莫名的惧意。 “在那儿！在那儿！” 轩辕平秋坐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围拢中的龙 安清。 云步璃也看到了。 她的目光快速搜索，并没有看到龙君清。 “什么人！” 靠近人群的时候，立刻有大理寺的高手跃过来，举枪直挑马头。 “我是阿平！” 轩辕平秋赶紧大喊。 她这一嗓子，前面的龙安清也跟着回头，清冷地眸子看到轩辕平秋她们两人，迅疾呵斥下属：“住手！” 云步璃勒住缰绳下马，把轩辕平秋往旁边一带，几步冲到龙安清面前。 “他人呢？” 她身上全部湿透，发髻也被雨淋得七零八落，乱糟糟贴在脸颊两侧，只一双眸子在暗夜中如两颗星子，明亮璀璨。 “正在找，还没找到 ，我走到下游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爆炸了，等到我赶过来，对方的人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只抓到了两个，有一个炸伤严重，已经死了。” 龙安清说着，将头顶的雨伞往云步璃头上挪了挪。 “周围发现了七八具尸体，大概是六哥的人。” 龙安清顿了顿，他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看到了龙君清身边的残月。 残月没有死，只是他重伤昏迷。 那七八具尸体穿着跟残月差不多的衣服，应该就是龙君清的人。 “那边有两个临时的营帐，你和阿平先去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吧。” 龙安清将手中的伞递给云步璃，目光一直落在 她脸上。 他以为云步璃会崩溃会大哭流泪，可出乎他的意料，云步璃除了来时显露出的焦急之外，显得异常平静。 “六哥他……” 龙安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龙君清生死未卜，他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他不会有事的，你多派人找他，有受伤的人我会帮忙医治。” 云步璃接过伞，脊背挺地笔直，和祝染烟一起朝远处的营帐走过去。 营帐里有四五个伤者，云步璃看到了残月。 她拧紧的心再一次收缩。 两个人去另外一个尚且空着的营帐，龙安清在里面备了一个饮食和干净的衣物。 第388章 说你风寒就是风寒 云步璃面色平静，和轩辕平秋一同换了衣服，又吃了一些东西。 轩辕平秋看她艰难下咽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叹息，可她也知道，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是没有意义且多余的。 两人吃好之后，又一起去了旁边的营帐。 龙安清从城里调派的人手已经陆续过来，两个连夜从宫里薅过来的老太医在马背上颠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其中一个太医下马之后扶着马腿哇哇吐个不停。 云步璃主动去给残月诊治。 残月伤的很重，尤其是后背，衣服和皮肉几乎黏在一起，人又淋了雨，这会儿伤口感染，已经起了烧。 云步璃没带药箱，只能先借那 两个老太医的药箱。 其中一个老太医带了安宫牛黄丸，云步璃先给残月塞了一颗退烧，然后借着袖袋掩护，从空间里拿出来自己调配的药水。 她将药水一点一点擦在残月的后背上，把他的衣衫和粘连的皮肉分开。 轩辕平秋在旁边看得龇牙咧嘴。 龙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瞥见残月血肉模糊的后背，微微蹙眉，转头看轩辕平秋：“你在这里做什么？帮不上什么忙，不够添乱。” 轩辕平秋手上捧着刚裁好的纱布，一脸莫名。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吧，至少她也能给云步璃打.打下手啊！ “我又不是 缺胳膊少腿，帮忙拿个剪刀递给药还是没问题的。”轩辕平秋这样回他。 龙安清眉心不散，却也没再说什么。 云步璃这时已经把残月后背的上衣全部剪掉了。 她开始动手去剪残月的裤子。 龙安清背对着光源，清俊的面容黑沉沉的，眼眸如帐外雨幕，漆黑难测。 “要不要找士兵过来帮忙？” 他问云步璃。 云步璃低头正忙的专注，仍就以为他是在跟轩辕平秋说话。 她来自二十七世纪，在她眼里，病患是没有性别的，更何况残月伤的是背面，她压根就没多想。 “士兵也不懂医术，更何况你手下的兵粗手粗脚的，一个个 那么生猛，人家伤的这么重，不小心再给人搞坏了怎么办？” 轩辕平秋也不甚在乎的样子。 龙安清：“……” 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士兵抬了伤患进来。 营帐被从外面掀开，一股冷雨被风裹挟着送进来。 轩辕平秋裁剪绷带，有细末顺风飞进鼻腔里，她蓦地打了一个喷嚏。 “自己都病了，还要照顾别人，等下残月伤没好，又被你传染了风寒。”龙安清上前，一把将轩辕平秋拉了起来。 不由分说把她手里的剪刀递给了抬伤患进来的士兵。 “你们两个留下来，给太医和六王妃打下手。” 两个士兵看着自己脏兮兮还带着 血迹的手，这……确定让他们打下手吗？ 然而不等他们说什么，龙安清已经扯着轩辕平秋进了旁边放杂物的营帐。 “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不要乱走动，我会让太医给你开一副风寒的药来。”龙安清把轩辕平秋按到一个小凳上坐下。 “我没风寒啊！” 轩辕平秋一头雾水，“我刚才只是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而已。” “我说你得了风寒就是风寒，外面下着雨，你以为你脸上的胶水多牢固？你若露了马脚，害死的可不止自己。” 龙安清站在她面前，冷声俯视她。 他的身材高大英挺，投下颀长的阴影，将轩辕平秋完全笼罩其中。 第389章 阿璃，救我 轩辕平秋仰头望着龙安清。 他眼睫微垂，在眼窝处落下一排深深的剪影，鼻梁高挺，嘴唇薄而锋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冷幽幽地气息。 轩辕平秋自嘲地咧嘴笑了笑。 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关心她了呢。 “原来八王爷是怕被我连累啊。”轩辕平秋脸上的失落和凄惶肉眼可见的扩大，“也是，从始至终我都是谁都可以丢弃的累赘。” “你对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责任的，是我一直在纠缠。” 轩辕平秋叹息，她垂下眼眸，下巴却端的高高的，带着一股子傲气。 “我已经明白了，王爷放心吧，我会老老实实，不会给你 添麻烦。” 她的那一声叹息，像是棉花一样，塞进龙安清的心口，龙安清感觉帐子里闷闷地，不再言语，抬腿出去了。 轩辕平秋凝注着帐子上繁复的花纹，出神良久。 夜越来越黑，雨也越下越大。 爆炸引起的火逐渐被浇灭，然而找人的难度却逐渐增大。 后来陆陆续续找到了三个伤员之后，就再也寻不到活口了。 那边的营帐放不下，有两个人放到了轩辕平秋所在的这个营帐。 云步璃处理好了残月，就又来这边医治。 轩辕平秋再不似先前那样，积极地上前帮忙，她蹲在营帐一角，看着云步璃和两个士兵忙忙 碌碌。 等云步璃把这边处理好，龙安清调动的大批援军已经赶到了。 荷苏和兰若也又抽调了一批暗卫过来。 寒塘先前奉了龙君清的命令，再调运上游的粮仓，现在还没过来。 加上原本跟着云步璃一起过来的六王府暗卫，浩浩荡荡地一群人在炸毁的水闸附近顺着水流寻找。 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龙安清通知了顺天府，并让人上奏圣元帝。 紧急派人处理下游水坝暗室中的炸药，并想办法尽快疏散下游百姓，防止堤坝被蓄积的洪水冲塌。 荷苏给云步璃带来了披风，还带来了厨房煮好的鸡汤面。 云步璃看了眼有 些坨了的面，再没有心绪吃一口。 她拢了披风，撑着伞从营帐里走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水流湍急的河边。 荷苏和兰若拿着火把赶紧跟上。 夜色如泼墨，火把的光芒很微弱，雨幕重重，可视距离实在有限，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人头在水中起伏。 地面上水流狰狞扭动，云步璃的鞋子很快湿透，裤管也被洇湿大片。 “娘娘，我们先回帐子里吧。” 荷苏劝道。 “王爷是会水的，对吧？”云步璃望着如饿兽之口似的水面，忽然问了一句。 荷苏一愣，与兰若两相对视，她们好像从未见过龙君清下水。 当 然，她们只是下人，谁也不会专门去问主子会不会游泳的。 云步璃恍惚中想到她和龙君清出去玩的时候，龙君清在水里喊救命，她转身不理会，龙君清很快沉了下去。 河中的水声似与那时重叠，雨水落在伞面上，水面上，嘈杂错乱，耳边许多脚步声，人声。 “阿璃，救我，快救我。” 云步璃有些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境。 她的脚步被风雨裹挟着，越发往河岸靠近。 一个水浪猛地扑过来，兰若丢了伞，急忙冲上去拉她。 “娘娘，您不能下去！水太急太危险了，八王爷已经遣了数百人搜寻，很快就会找到王爷的。” 第390章 璟辞命长的很 有句话兰若不敢说。 万一娘娘下去，等会儿说不定大家还要找娘娘。 云步璃回神，顿住步子，转头看兰若。 她的脸冰冷雪白。 兰若和荷苏不敢让她再站在河边了，架着她往回走。 云步璃也不肯进帐子，就望眼欲穿地站在一块高地上。 荷苏又去那了一双干净的鞋给她换上。 云步璃不知何时拿了轮回诀攥在掌心，玉质温润，这样冷的夜里拿在手心也不觉得凉。 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另一块轮回诀在龙君清手上，自己这块没有任何反应，说明龙君清一定没事。 再不济，龙君清的轮回诀可以重生，只要能找到他，就算回到过去再来一次又 何妨。 可无边的黑夜似乎要将她吞没。 这一个夜晚格外漫长。 天色微亮的时候，雨还未停，却小了很多。 圣元帝和贤妃微服出宫了。 太后还不知道，她身体刚好，圣元帝让瞒着太后。 龙安清的手下打捞上来不少尸体，更准确的说是尸块。 残缺不全，一条胳膊，一条腿，半个身子，分不清谁是谁，全部堆在河岸边。 贤妃一看到那些东西，就呕个不停，苦水吐了一地。 圣元帝脸色铁青，望着滚滚奔腾地水面，叱问龙安清：“朕把你们惯得，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朕！” 龙安清低着头，一句都不敢辩解。 贤妃吐完，冲上来一巴掌打在龙安清的脸上。 “你说，璟辞怎么会到这里来，怎么会出事？”她咬着牙，眸色充血癫狂。 龙安清也没躲，被她打的略略偏头。 圣元帝已经知道详情，但是他没告诉任何人，带贤妃来也只是告诉贤妃龙君清出事了。 在他心里，贤妃到底是龙君清的母亲，他没道理瞒着贤妃。 可看到贤妃打龙安清，圣元帝心中又不舒坦。 这事不是龙安清的错，甚至龙安清是接到消息来帮忙的。 在贤妃又一次要打龙安清的时候，圣元帝伸手抓住她。 “你胡闹什么？带你来不是让你添乱的，若是不安分，就回宫去。”圣元帝 怒声道。 贤妃回头，眼泪扑簌簌顺着美丽的脸颊滑落。 圣元帝心中一酸。 多年来，贤妃一直贞静娴雅，从不曾在人前失态。 圣元帝总觉得这样的性格过于做作虚伪，所以对贤妃总是不冷不热。 不过，她生了一个龙君清。 龙君清养在太后跟前，性格跟圣元帝年轻的时候极其相似，圣元帝很偏宠他，连带对贤妃也多了几分容忍。 如今龙君清生死未卜，贤妃第一次这样失态，圣元帝心头波澜丛生。 “皇上，臣妾只有璟辞和朝嘉两个儿子，朝嘉被人暗害，容貌尽毁，性情大变，璟辞如今又离我而去，您让臣妾以后可怎么活啊！” 贤妃悲 痛难抑，被人搀扶着，才勉强没有跌坐在地上。 “闭嘴，璟辞是朕的儿子，他的命长的很！” 贤妃一句话，又把圣元帝的怒火挑起来。 现在关心的居然不是璟辞的安危，而是她自己以后如何。 贤妃见圣元帝动怒，立刻“昏”了过去。 圣元帝不耐烦地命人将她送回宫。 雨持续到天亮以后才堪堪停下。 下游堤坝内的炸药已经被连夜拆除运走，上游的粮仓也被寒塘连夜清空。 云步璃让人传讯给寒塘，让他务必带人抓住褚令贤和暖阳。 她原来想等证据，等龙君清，可现在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还有龙炎清。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他死！ 第391章 缩小了的云步璃 龙君清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有些不知身在何方。 他犹记得他在去八王府的路上，接到暗卫传讯，发现了水闸的具体位置。 他等不及见到龙安清，就直接让驾车的侍卫带信去八王府，而他自己则立刻骑马召集人手去了水闸。 他们赶到的时候，水闸外一个人都没有。 龙君清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招呼众人撤退，然而已经晚了。 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 他看到自己的属下一个个飞出去，有人在他身后被炸的四分五裂，残缺的四肢碎片砸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刚开始没感觉疼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推着他 往前扑。 后来他落入了水中。 更准确的说他像是落入了细针汇聚而成的河流中，密密麻麻的疼痛刺入每一个毛孔。 他陷入昏厥之前，他心头涌上一阵歉疚。 他答应了云步璃晚上要回去做红烧牛肉，只怕又要失信了。 耳边有低低地交谈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走来走去。 龙君清想睁开眼睛，可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他努力想听清旁边的人说什么，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鼻腔里却有一股洪豆的香甜越发清晰。 “这就是诗里说的相思豆吗？” 一个小女孩的脸忽然在他面前冒出来，龙君清吓了一大跳。 抬眸细看， 又觉得女孩的眉眼很是熟悉。 女孩穿着淡青色的绫纱裙，上面绣着繁复的兰花，外面又罩了了两层薄纱，腰间挂着青色琉璃珠腰链，俏皮又可爱。 她一双眼睛明媚晶亮，还未完全长开，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纯澈娇憨，笑的时候眼尾挑起，像一只妩媚的小狐狸。 这不是缩小了的云步璃吗？ “阿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龙君清震惊的喊出声，伸手想去抓女孩，然而他的手却从女孩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错愕的回头，却见女孩仍就保持着歪头询问的姿势，而在女孩对面，一个俊俏的白衣少年轻敲了一下女孩的脑门。 “真 是个憨的，这洪豆是用来熬粥的，哪里是诗里的相思豆，你若想要相思豆，下次我去南边的时候，带一串相思豆的手链给你。” 女孩揉了揉被少年敲痛的额头，笑的眼角弯弯：“好呀好呀。” 她说着，伸手拿勺子去吃碗里的洪豆粥，却被烫的龇牙咧嘴。 “呼，好烫好烫。” “快吐出来。” 少年拧着眉把手伸到她嘴巴下边。 女孩却嘻嘻一笑：“吞下去了。” “笨蛋，当心嘴巴给你烫起泡。” 少年嘴上骂着，眉眼里的担心却一点都不少。 龙君清怔怔站在原地，震撼又恍惚。 女孩云步璃对面的少年，分明是年少时 的自己。 可是，他却并没有这样的记忆。 他可以确信，自己重生的这两世，从未见过小时候的云步璃，那眼前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梦吗？ 眼前的场景很快又发生转换，龙君清尝试说话，尝试去触摸场景中的东西，发现他们完全不受自己的影响。 而且他只能跟着那个少年走，看到那个少年眼中所能看到的。 他不能离开那个少年很远，一旦超过了少年的视线范围，周遭的一切都是白雾茫茫，无法再走下去。 几次之后，龙君清可以确定他虽然没有这些场景中的记忆，但是这个少年就是曾经某一个时间节点上的自己。 第392章 盼着皇上立老四 圣元帝派人在河水中搜寻了七天，始终没有找到龙君清。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后终究还是知道了，刚刚好起来，就又病倒了。 圣元帝直接让云步璃住进慈安宫，陪着太后。 云步璃给太后诊脉，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太后的生命力目前来说还是非常旺盛。 云步璃知道，她就是情绪问题导致的。 褚令贤和暖阳不意云步璃忽然对他们动手，毫无防备的就被寒塘抓住了。 云步璃把他们交给了龙安清。 她现在不在乎什么手段，只要这两个人认罪。 听说贤妃在西华宫昏厥了两次，只是这真假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整整七天，几乎所有人都断定，龙君清是必死无疑了。 有大臣在早朝的时候试探着上奏立储，圣元帝大发雷霆，直接发落了那位大臣，吓得其他人一时间再不敢多说什么。 圣元帝下朝之后，直接下令，在找到龙君清之前，谁敢再谈立储之事，直接当朝杖毙。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 直言皇上这就是言明了要立六王爷为太子。 当然也有人不赞同，皇上现在明显是丧子之后，悲痛异常，皇上平常就最疼爱六王爷，如今六王爷刚走，就上奏立储，这不是揭皇上的伤疤吗？ 皇上能不生气震怒？ 大臣们一时间虽然不敢再上奏立储之 事，不过却谁都不曾将圣元帝这话放在心上。 听闻城外那场爆炸厉害的很，许多在场的人都被炸成了碎片，六王爷说不定现在都不知道散落何方了。 难道偌大一个北齐，还能因为少了一个六王爷而亡国吗？ 不至于。 “步璃，我实在吃不下，你让他们端下去吧。” 太后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膳食，病恹恹地摆了摆手。 云步璃端了一杯香片过来，坐在太后旁边。 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按下心头的酸涩，云步璃把茶杯放在桌上，握住太后温暖厚实的手。 “皇祖母，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云步璃眼眸闪闪烁烁，“我 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更不能先垮了，让他为我们担心。” 七天来，太后几乎听到所有的人都说六王爷不可能回来了。 她身边的桂嬷嬷则沉默不语。 她知道，桂嬷嬷心里大概也是那样想的。 唯独云步璃，坚定地跟她说，璟辞一定会回来。 太后的眼泪潸然而下，滴在云步璃的手背上。 像一颗火星，烫的云步璃心都是痛的。 太后靠着云步璃，坐了许久，终于还是起身了。 她对云步璃说：“步璃啊，哀家都听说了，前朝那些人，都煽动着皇上立储呢，你说他们想立谁？” 云步璃一愣，这个问题，她心里很清楚答案，但 是却不能宣之于口。 “你不说，哀家心里却很清楚。” 太后似乎也没想要她的答案，自顾自说下去。 “他们都盼着皇上立老四呢。”太后直接说。 云步璃微微抿唇，长睫按住自心头升腾起的恨火。 “向来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后宫中又有几个嫔妃对权力没有野心呢？尤其是那些有儿子的妃子，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曾经哀家也是这样盼着，后来，终于被哀家盼到了。” “哀家当年刚做太后的时候，便想着这辈子终于不用再那样盼着了，可谁知贤妃生了璟辞，后来有辗转送到了哀家膝下。” 第393章 为陛下解忧 “璟辞这个孩子，和皇上小时候像极了，哀家也很喜欢他，哀家曾想，哀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孩子以后如何，到底是要看他自己和他母妃的。” “可现在，”太后冷冷地笑，“贤妃的眼里，是一点都没有这孩子啊！他若争不过，便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人一个个都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步璃，哀家不想他死啊！”太后激动的攥着云步璃的手。 这些话，云步璃比谁都清楚。 她更清楚的是，时机一到，贤妃还会第一个要龙君清的命。 只是云步璃不能说出口。 “哀家知道你是真心待璟辞，所以跟你说 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步璃，哀家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总要为璟辞做些什么，才不枉疼了他十几年。” 云步璃错愕地望着太后。 “皇祖母，您的身体……” 太后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 “傻孩子，自己的身体自己比谁都清楚，你放心，璟辞回来之前，我会让自己撑住的。” 太后嘴上这样说着，可仍旧是一直低烧，食欲也很差。 桂嬷嬷急的团团转。 圣元帝每日晨昏定省，肉眼可见的苍老憔悴了许多。 龙君清的失踪对圣元帝打击很大。 京畿爆发的河水这些天已经差不多被引走了，撤走的百姓也安然回到 家中，暂时不会再有决堤的威胁。 华嬷嬷和徐嬷嬷每日早上进宫，向云步璃汇报王府的庶务。 云步璃早就完全接手，如今处理起来已经是得心应手。 整天忙忙碌碌，倒也让她短暂忘记龙君清的事情。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兰若和荷苏轮流守着她，她不愿她们担心，便是哭也是在帐内无声垂泪。 转眼，龙君清失踪已经快一个月了。 京畿那条河的河水被抽走了大半，龙安清找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尸首，却始终不曾见到龙君清。 那条河又宽又深，河道纵横交错，底下很是复杂 ，河水蜿蜒向东，连接着江海。 龙君清若是被顺流冲下去，就很难再找到了。 圣元帝几近绝望，两鬓斑斑。 对于他而言，龙君清不但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多年养育的心血，他一直倾向于要立龙君清为储君。 龙君清哑巴的那几年，他几乎日日焦虑。 好不容易盼着他的病好了，现在人却又失踪了。 朝中虽然不再有人敢直说立储之事，但却又起了别的风言风语。 这一日，圣元帝刚下朝，黄如海便通报说兵部程尚书求见。 这位程尚书名叫程墨儒，平时在朝堂上就是个狠角色。 圣元帝知道，程尚书和淑 妃的兄长走的很近，朝中立储流言纷杂，这人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圣元帝情绪不佳，并不想见他。 黄如海清了一下嗓子，低声说：“陛下，程大人说他是来为陛下解忧的。” “解忧？他能为朕解什么忧？” 圣元帝坐在龙椅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现在最在的忧愁就是龙君清下落不明，程墨儒是有什么大神通，能帮自己马上找到龙君清吗？ 他固然这样期待，可是内心也知道这不可能。 龙安清都找了一个月了都没结果。 “皇上，奴才看程大人不像是吹嘘，皇上不妨见一见，万一程大人真有什么线索呢？” 第394章 玄天道长 黄如海跟在圣元帝身边多年，对圣元帝的心思也能揣摩个七八成。 黄如海一直都清楚圣元帝属意六王爷。 他以前也乐意给六王爷方便。 可现在六王爷不在了。 皇上就算对六王爷再满意又能如何？皇位总是不能空悬的。 圣元帝的年龄不算太小了，以前身子也还健朗，可现在经历丧子之痛，黄如海这一个月亲眼看着圣元帝衰颓下去。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一掉一大把，茶饭不思，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噩梦连连，很快惊醒。 这身体能好吗？ 皇上怕太后忧心，也怕朝中再出乱子，压着不看太医，只让六王妃给他 配了些不用熬煮的药丸子吃。 黄如海看，这六王妃的药，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他比皇上年轻，将来皇上没了，他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这时候，四王爷递来了橄榄枝，黄如海没道理不接着。 他心里也没太多的负罪感。 四王爷没让他做多过分的事情。 他收了程大人的好处，也不过是答应在圣元帝面前求情，让程大人能够面圣。 圣元帝有些许犹豫。 半晌，终究还是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黄如海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把程墨儒宣进来。 “你说你能为朕解忧？” 圣元帝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 “回皇上，不知皇上可曾听说过玄天道长。”程墨儒说道。 玄天道长？ 圣元帝凝眉思索片刻，点头：“略有耳闻，听说他是北齐有名的天师，有通天之能。” 这不过是从宫人嘴里听说的，圣元帝只当个闲话罢了。 这世上许多人愚昧无知，总是容易被耍戏法的诓骗。 “玄天道长最近游历到京城，微臣有幸，前几天请他到家中做客，说起圣上最近心中烦忧，道长卜了一卦，说他与圣上有几分缘分，可解圣上忧心之事。” “何解？” 圣元帝眉梢轻挑，面色清清淡淡，说不出信还是不信。 “道长说，卦象显示， 六王爷尚有一线生机，只是如今仍然身处险境，至于解法和六王爷的具体去向，则见一见王爷生身父母才可知。” 这玄天道长居然还要面圣？ 黄如海立在一旁，眉头皱起，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要说储君之位，和六王爷明争暗斗最多的就是四王爷。 最不想让六王爷活着的，大概也是四王爷。 程墨儒是四王爷的人，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向皇上提供六王爷的下落？ 若他们真知道六王爷的下落，只怕也会想方设法的抹去吧。 圣元帝的表情亦是将信将疑。 理智提醒他，这事情透着古怪。 可感性的情绪却又一遍一遍 冲刷着他，这一个月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听到龙君清的消息。 现在这消息就近在眼前。 理智与感情的争锋，最终还是战败。 “你最好不要戏弄朕，不然朕一定让你后悔。”圣元帝提醒程墨儒，“宣玄天道长到雍和殿觐见！” “微臣不敢，微臣领旨。” 程墨儒压下嘴角跳动的喜色，第一步已经成了。 程墨儒离开以后，圣元帝立刻让黄如海去通知贤妃，自己又重新梳洗更衣，才不紧不慢往雍和殿去。 圣元帝到的时候，贤妃和程墨儒都已经到了。 圣元帝免礼落座之后，才打量起站在程墨儒身边的玄天道长。 第395章 一个再宫中，一个在江南 “这位就是玄天道长。” 程墨儒起身引荐。 “草民参见皇上，参见贤妃娘娘。” 玄天道长为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道长不必拘谨，抬起头来便是。”圣元帝在高位上开口。 玄天道长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身半新不旧的黑色道袍，头发黑白交杂，并不似传说中的那般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他从头到脚唯一特别一点的，大概也就那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宛如初生婴孩，未经风霜。 圣元帝和贤妃在看玄天道长，玄天道长闻言也抬起头打量帝妃二人。 不过须臾，玄天道长的眉心便微微拧起，黑漆漆的眼眸中露出诧 异的神色。 “道长说能算出璟辞的下落，可是当真？” 贤妃被玄天道长看的有些发毛，尤其是玄天道长的表情，让她很不悦，从未有外男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实属大不敬。 但这是圣元帝的意思，她也只能忍了。 “听闻道长为人卜卦，最常用的就是相面和相手，可要看看朕与贤妃的手纹？”圣元帝问。 玄天道长面色古怪，低头拱了拱手：“草民冒犯了，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 圣元帝没再言语，将自己的手放在案上。 贤妃见状，也只得如此。 黄如海立刻将玄天道长请了过去，两旁立着的金甲护卫一个个将手按 在刀柄上，全神贯注。 玄天道长细细查看了圣元帝和贤妃的手纹。 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皇上，草民不敢欺，您命中有九子，虽然不算少，但中途确实有些许损伤。” 圣元帝的心瞬间如坠冰窟，他脸色骤变，刚要发怒，却听玄天道长继续说。 “贤妃娘娘一生育有两个孩子，一个如今在宫中，一个如今在江南，虽然相隔千里，但他们的命运终究还是要纠缠在一起。” “在江南？” 圣元帝的大怒立刻转为大喜，完全忽略了贤妃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惊慌。 玄天道长低垂着眉眼：“贤妃娘娘的另一个孩子，的确是在江南。” “黄如海，听到没有，快去告诉行之，立刻派人前往江南，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必须把六王爷给朕找到。” “是。” 黄如海跑的比兔子还快。 玄天道长眼皮子颤了颤，眸中有复杂的情绪。 “恭喜皇上，恭喜贤妃娘娘。”程墨儒站起身恭贺。 “等找到了六王爷再恭贺也不迟。” 圣元帝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中也是振奋不已，这时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听到龙君清的去向。 虽然这玄天道长的话没什么依据，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给圣元帝一丝希望。 民间都传说玄天道长多么的厉害，万一他真的有两把刷子呢？ “道长， 只要能够找到璟辞，朕定为你立下生祠，让你享人间香火供奉。”圣元帝说道。 “多谢陛下。” 玄天道长也不推拒，他若能做到，那么他得到这一切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好客气。 “那这段日子，就委屈道长，先住在巽阳殿。”圣元帝又说。 玄天道长也不意外。 他进宫之前就知道会被扣在这里，若是找不到六王爷，皇上大约是要砍了他的脑袋。 不过玄天道长并不在乎。 他游历到京城，见皇宫的方向有一股无形瑞气冲天，原本也没当回事，后来过了几天，却见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云与那瑞气纠缠，隐隐有压那瑞气一头的趋势。 第396章 看到了其他东西 玄天道长一直在给自己攒功德，碰见这样的事，自然不愿袖手旁观。 但是他仍是肉休凡胎，想要进宫并非易事。 恰在此时，程墨儒的夫人去他投宿的道观祈福。 玄天道长名声在外，主动开口为程夫人祈福，程夫人受宠若惊，玄天道长因此顺利结交了程墨儒。 而程墨儒此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给了玄天道长一大笔银子，让玄天道长帮他一个忙。 玄天道长没料到自己攒功德还能顺手捞一笔，欣然答应。 他给人算卦本就是半真半假，在尘世混口饭吃，又不是杀人越货，他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玄天道长没有告诉程墨儒，他在雍 和殿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完全顺着程墨儒的意思编纂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他还从圣元帝和贤妃的面相和手纹上，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这些话，他却不敢告诉别人。 这皇家，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 “皇上，您……还是要多注意龙体。” 离开雍和殿之前，玄天道长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圣元帝一句。 圣元帝微微一愣，旋而笑道：“多谢道长，朕会注意的。” 贤妃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回到西华宫的时候，甚至有些慌张，余嬷嬷没跟去雍和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要叫太医？” 余嬷嬷上前扶住贤妃坐下，赶紧给贤妃倒水。 贤妃却摆手，示意她关上门窗。 余嬷嬷见状，立刻明白贤妃这是有话说，立刻遣了宫女太监，管好门窗。 “余嬷嬷，宫里来了个玄天道长，他好生厉害。” 贤妃有些后怕，将在雍和殿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余嬷嬷。 “这怎么可能？”余嬷嬷难以置信。 “余嬷嬷，事到如今，龙君清已经是必死无疑，可那个玄天道长，却说我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宫里，一个在江南。” “心儿她上个月才回江南啊！” 贤妃后怕不已，她当时在雍和殿腿都要软了，生怕玄天道长当场说她生的另一个是女 儿。 “外头算卦的十个有九个都是骗子，这玄天道长口口声声说知道六王爷的下落，我看他也是个骗子。”余嬷嬷说道。 “我不怕他是不是骗子，我怕他真的知道什么啊！”贤妃神色惶恐，“带他进宫的人是程墨儒，程墨儒是龙炎清一党的，若他们真的知道了什么，我和朝嘉都要完了。” 余嬷嬷也想到了这一层，深感这事情棘手。 贤妃坐不住，在殿中走来走去。 “娘娘，奴婢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余嬷嬷分析道，“淑妃和四王爷若是真的知道什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请什么玄天道长，直接告到皇上面前不好吗？” 龙炎 清母子若真的知道真相，将事情捅到圣元帝面前，贤妃母子三个全都会废掉，再不会有翻身的余地。 “兴许是他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所以弄一个玄天道长来吓唬我。”贤妃停住脚步。 “若真如此，娘娘就更不能自乱阵脚，这件事情，您表现的越淡定，才能让那些猜测的人越探不清虚实。” “你所言有理。” 贤妃终于平静下来，又问，“朝嘉怎么样了？” “娘娘，自从上一次见过小姐，殿下的情绪就好多了，也非常配合治疗，奴婢看殿下如今的样貌，已经恢复了五成了。” 余嬷嬷这样说，贤妃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 第397章 前尘往事（一） 龙君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只知道跟着少年的自己许久，才搞清楚了这梦境里的状况。 那个长相酷似自己的少年叫夜明，是南离国的祭司。 南离国是一个以月亮为最高神只的国家。 他们的最高统治者镜帝号称是月神的分身，拥有月神之力，可以赐福苍生。 镜帝是南离国的统治者，也是南离国的信仰。 镜帝以下，还有祭司，风花雪月四护法，金木水火土五使者，其中以祭司的神力最为高强，甚至远在镜帝之上。 而祭司的神力，每隔三年，就会有一个为时七日的返璞期，返璞期内，祭司会神力全消，需要仰 仗镜帝的月神之力，才能突破局限，再上一个台阶。 祭司若能安稳度过九十九个返璞期，便能达到上窥天道的地步。 祭司夜明已经安然度过九十七个返璞期，只差最后两个。 那个肖似云步璃的女孩是夜明的弟子，名唤清筱，只有九岁。 除了清筱以外，夜明还有其他两位弟子，流光和沐华。 其中流光是四大护法中的风护法，沐华是五使者中的水使者。 南离国一直独立于世俗之外，不与其他国家争锋，鲜少去侵犯别国。 而别的国家忌惮南离国的无上神力，也不会对南离国挑衅。 唯独那一次，西洲和北地的 战火烧到了南离国的边境，北地覆灭，一些贵族流入南离境内，西洲要赶尽杀绝，却误杀了南离国的子民。 镜帝大怒，派祭司带领四使者将南离国境内的西洲士兵全部屠杀，西洲子民全部驱逐出境。 高傲如镜帝，月神之力才是值得她追求的，她并不在乎南离和其他各国的往来。 那时祭司夜明刚刚出关，他不负使命，同时也带回了那些潜逃入南离的北地皇族。 清筱就是其中之一。 她在西洲的追杀中慌不择路，和同伴走散了，最后被西洲的人抓住，没多久南离的人马就到了，对西洲人进行了一场绝对的碾压。 清筱将血糊在脸上，藏在尸体底下，才躲过一劫。 寻风护法流光清点尸体，才发现了她仍旧活着。 南离的士兵想要杀了她，她一言不发，只拿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们。 流光拦住了士兵，将她带到夜明面前。 南离国所有的子民见到祭司总是匍匐在地，从未有一人敢直视祭司。 就连贵为寻风护法的流光，也同样要低着头见师父。 这个瘦瘦弱弱的九岁女孩，却仰着高傲的头颅，挺直了腰杆，肆无忌惮地打量眼前衣袍翩翩的少年。 “你就是南离祭司？看起来跟我二哥差不多，像个小哭包。” 这是 清筱对夜明说的第一句话。 夜明哭笑不得，跪着的士兵和旁边的流光都紧张的出汗，清筱却一本正经的点评。 后来，这句话时常出现在夜明的回忆了，在他几百年的生命中，他从未哭过，可她却说他像个小哭包。 “你二哥呢？”夜明问她。 她的表情凝结了片刻，乌黑的眼睛愈发明亮闪烁，波光盈盈，她猛抽了一口气，大声回答夜明：“他死了，他让我跑，自己却被西洲人痛死了，他是个笨蛋。” 清筱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明显带着哽咽，眼中的泪却始终不肯坠下。 九岁的女孩，微扬着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第398章 前尘往事（二） 夜明忽然觉得，这个浑身是血的凡人女孩，有点不一样。 他破例将她留了下来，带回了紫月城，收她为自己的弟子。 清筱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子，国破家亡的阴影似乎并未将她完全笼罩，她非常努力的跟着夜明以及两位师兄修习术法。 流光和沐华都非常喜欢她。 可夜明知道，她不快乐，他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在月下对着庭院中的镜湖发呆，有时偷偷垂泪，有时一坐就是半夜。 清筱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夜明派人去调查过。 清筱是北地穆亲王家的郡主，上面有三个哥哥，穆亲王无妾室，家中很是和谐，三个哥哥疼爱妹妹， 原来清筱应是非常幸福的。 可这幸福就像是易碎的泡沫，湮灭在西洲的铁蹄之下。 北地亡国了。 穆亲王不愿做亡国奴，安排妻子儿女逃离之后，自裁在穆亲王府。 清筱的母亲和大哥在逃亡途中被西洲人擒获，受辱后身亡。 二哥在逃到南离边境时，为了救清筱，在清筱面前被捅了二十多刀身亡，到死都不曾倒下。 三哥在南离和清筱走散了，他被西洲人抓住，夜明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被溃散逃亡，弹尽粮绝的西洲人瓜分了血肉，只剩下白骨。 夜明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将这一切都如实告诉了清筱。 那是清筱的家人， 无论如何，她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就算那真相是鲜血淋漓的。 出乎意料的，听到真相的清筱居然无比平静。 她脸上带着淡淡地苦笑：“我就知道三哥那个窝里横跑不掉，他只会在家里欺负大哥二哥，偷奶娘买的叮叮糖给我。” 又补了一句，“三哥脾气最臭了，又没本事又爱骂人，每次都骂不过我。” 夜明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晚，她在镜湖前坐了一整夜，不知多少眼泪化作镜湖水。 夜明第一次现身，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其实夜明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很多时候，夜明都被镜帝派出去做事，教导 清筱的常常是两个师兄。 倒是夜明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清筱带一些小玩意儿。 清筱说，她最喜欢虹豆。 以前二哥跟喜欢的姑娘表白，就去厨房偷了一把虹豆，打了孔，串成项链送给那姑娘。 他不知道，那虹豆并非诗里相思的虹豆。 夜明说，等他去了南边，就给清筱带相思豆回来。 紫月城的日子，琐碎又恍惚。 龙君清的身子飘飘浮浮，不觉时间过了多长，场景不断的转换，他只能跟着夜明看到关于清筱的一些事情。 他看到夜明在月圆之时，带清筱冬日的旷野上，以神力招来无数蝴蝶，只为让她在生辰时多一点 快乐。 他还看到清筱在镜湖前哭泣的时候，夜明将她拉起来，扶着她走到镜湖的水面上。 清筱的脚步惊起一圈圈涟漪，她的鞋子却一点都没有湿，脚步移动处，步步生莲花。 清筱连声惊叹。 “这些都是你的眼泪化成的莲花。”夜明告诉她。 清筱的脚步一顿，忽然笑起来：“那我以后可不要哭了，这么漂亮的花，要永远留在我的眼睛里。” 只是夜明承诺的相思手串，直到六年后才带回来。 而那时，清筱已经不在了。 清筱十五岁那年，南离南方的一个州发生瘟疫，州府官员处理不当，导致瘟疫迅速扩散，产生大面积伤亡。 第399章 前尘往事（三） 镜帝先后派去了灵木灵土两位使者和拂花护法，却都一去不返。 南离国百姓惶恐不安，频频发生小的暴动，镜帝无奈之下，只能派祭司夜明带着寻风护法和灵金使者前往。 彼时，距离夜明第九十九次返璞期只剩下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龙君清是跟着夜明的，他只能看到夜明所见到的一切，尸山遍野，无尽苦难，甚至还有许多来历不明，战力强大的毒蛊人。 怪不得，拂花护法和两位使者都折损在这里。 龙君清见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战。 这场战争持续了两个多月。 中途夜明遭遇返璞期，几乎九死一生，幸而有流 光和灵金使者舍身相互，夜明才撑过去。 等到他安稳度过第九十九个返璞期出关，才听闻紫月城也出事了。 这一场瘟疫，本就是西洲人谋划的，为了报六年前那一场驱逐屠戮的仇恨。 战报上写明，西洲将领率几百名术士并三十万大军，一路冲杀，挥师直上帝都，紫月城守卫不足，被撞开了大门。 血流遍了紫月城。 镜帝率领剩余的护法和使者带兵顽抗，最终虽然守住了紫月城，击退西洲人，但也损失惨重。 清筱也死在了这一场战役中。 西洲人早就打听到了她的存在。 所以在冲进紫月宫之后，清筱也是他们的目标 人物之一。 灵水使者沐华拼命保护他的师妹，被三十多名西洲的术士围攻。 清筱本来已经被护着冲上了高出的凌云殿。 可她回头看到沐华的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居然又从凌云殿单枪匹马跑了下来，朝着沐华的方向。 西洲的人刀枪剑戟毫不客气地刺入她的身体，她的头颅被割掉，鲜血扬起，连着她的头颅，滚入了镜湖。 那个夜晚，镜湖的水面上开出两朵雪白的莲花。 这些都是夜明回到紫月城以后，探月护法告诉他的。 又是月夜，澄澈琼华洒满镜湖，水面碎光盈盈，夜明手中捏着那一串从南方带回来的相思 豆，站在镜湖边，落了满襟的泪。 夜明稍稍用力，手串的绳子就断开了，他扬起手，那串情人泪珠一样的相思豆就飘飘洒洒落入了镜湖。 夜明头也不会的走了。 龙君清看着那些相思豆一颗颗落入湖面，很快开出一朵朵火一样的红莲，又很快破碎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最后什么都不剩。 三日之后，夜明离开了紫月城。 他已经突破了九十九次返璞期，得窥天道，俯仰天地，无所不能。 南离的铁骑第一次踏上他国的领土，仇恨的盔甲在战场上一次次碎裂又缝合。 夜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整个西洲收入南离的版图 。 他割掉了西洲皇帝的人头，在西洲帝都的城楼上悬挂三日，最后焚烧成灰。 可是夜明也很清楚，他打下这片土地容易，想要用南离的皇权掌控西洲却很难。 最终他扶持了西洲皇室的另一支上马，建立了傀儡政权，从西洲为南离收取好处，最终回到南离。 回紫月城之后的第五天，他向镜帝辞去祭司一职，第六天，他带着重伤痊愈的沐华离开紫月城，去了玉石之城腾冲。 沐华望着眼前巍峨的山问：“师父，我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沐华，你可知道，这尘世间时光流逝，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夜明望着山壁问弟子。 第400章 前尘往事（四） “弟子愚钝，还请师父赐教。” 沐华摇头，恭敬地问。 “时光若河流，溯回可重游，沐华，我们要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去，也许还能找到流光和清筱。” “当真可以吗？” 沐华蓦然抬起头，眸光雪亮的望着师父的背影，师父已经有几百岁，却仍旧保持着少年的模样。 夜明带着沐华在腾冲的山中寻了几日，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块石头。 从那日起，夜明就开始闭关。 沐华在石室外日夜守候。 半年之后，石室的门打开，沐华大惊失色。 一直在旁边飘荡的龙君清也震惊不已。 石室里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 ，可看他的眉眼，依稀能够分辨出是夜明。 “师父，”沐华冲过去，“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看。” 夜明伸出手，他的手已经布满了皱纹，可仍旧很稳，他的手心里躺着两枚月牙形玉珏，绿的清脆，似要滴出水来，赤的火红，似要马上燃烧。 轮回诀！ 龙君清的瞳孔蓦地一缩，惊诧地看向夜明。 夜明也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龙君清的方向，苍老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龙君清顿时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君清问道。 这一次，夜明居然能听到他说话。 “我本是你，你本是我，从来处来，到 去处去。”夜明低地念了一句，他手上的两枚轮回诀闪闪发光，且光芒越发炽烈。 沐华和龙君清被那光芒照的睁不开眼睛，抬袖去挡。 等感觉到那光芒不在的时候，眼前又换了景象。 沐华显然是听不到龙君清说话，他仍旧看着白发苍苍的夜明。 “师父，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浮光碧影，天地蓝成一片，他们好像站在水面上，能清晰地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可偏偏又没沉下去。 沐华往前走了一步，脚下水波动荡，一圈圈涟漪竟晃出一个个不同的场景。 “这里就是时光城，我们脚下便是时光河。” 夜明微垂着眉目，一 步步往前走，脚下碧波荡漾，出现一帧帧他熟悉的脸。 沐华又惊又喜：“师父，这是师兄和师妹！” 夜明淡淡地笑：“是啊。” “师父，能让他们也来到这里吗？”沐华停留在清筱的笑脸上，激动地问夜明。 夜明许久没说话，最后叹息道：“沐华，这些事，以后要依靠你了。” 夜明把两块轮回诀放在沐华的掌心。 “师父，您……？”沐华隐约猜到了。 夜明苦涩一笑：“你还看不出吗？为师将毕生修为都用在了这两块轮回诀上，才能带你来到时光城，以后你就是这时光城的主人了。” “师父。” 沐华攥住夜明的手 ，眉宇间满是痛苦和不舍，同为修士，他刚才已经明白了。 师父忽然老去，只有散尽修为这一种可能。 “生死都是人间平常事，我们是修习术法之人，更应该将这些看淡些。” 夜明来到时光城三日，便撒手离去了。 夜明死后，龙君清的世界是一大片空白，等到眼前的画面再次清晰，他便再次看到了女孩云步璃。 时光城的城主沐华，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只是他的皮肤仍旧细腻红润，一双手也并不粗糙。 他不再喊那个女孩清筱，而是喊她步璃。 云步璃也不再喊沐华师兄，而是喊他师父，等她又长大一些，就喊小老头。 第401章 前尘往事（五） 云步璃逐渐长大，她跟着时光城城主沐华学习医术，借助轮回诀穿梭在各个世界。 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夜明和流光，更忘记了紫月城。 沐华每每在背后望着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一次龙君清的视角是和沐华重叠的，他很多次想去跟着云步璃，最终却又不得已跟在沐华身边。 他看到沐华从各个世界救了许多孤儿，带回了时光城培养。 云步璃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到时光城的。 龙君清刚开始还以为沐华是害怕孤独，顺带做些好事，可是沐华将这些孩子养大之后，一次次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 龙君清忽然发现，沐华是在找 人。 沐华在找投胎转世的夜明和流光。 直到有人在北齐发现了龙君清。 沐华借口闭关，实则亲自到了北齐。 借着沐华的眼睛，龙君清再一次看到了年幼的自己，那时他才三岁，贤妃还没怀上龙阳清，只是庄贵人。 为了得到太后的庇护，庄贵人把龙君清送到了太后跟前，只偶尔到慈安宫看一看龙君清。 沐华来的时候，正逢庄贵人到慈安宫看望龙君清的日子。 太后也不想他们母子过于生分，就让贤妃单独带龙君清去御花园里逛逛。 御花园的西侧与慈安宫相连，因为太后喜欢牡丹和芍药，所以圣元帝特地让人种了许多稀世 珍品，又在墙上开了一扇小门，专供太后欣赏。 妃子们除非想要求见太后，一般很少忘这边逛。 彼时春暖花开，牡丹和芍药争奇斗艳，开的丰神多姿，浓荫簇簇。 庄贵人身边跟着她贴身的桂嬷嬷，坐在凉亭里喝茶，八.九岁的小丫鬟端阳和另外两个小太监陪着三岁的龙君清在园子里挖土。 庄贵人不时朝龙君清那边瞥一眼，神色不咸不淡。 “主子也去陪皇子玩一玩。”桂嬷嬷在旁边劝，“母子情分总是要培养的。” 庄贵人微微蹙眉，不是很情愿地样子，“不得长久相见，培养又能培养几分？何况我如今看到他就想到姐…… ” “娘娘！” 桂嬷嬷立刻打断了她，警惕地朝四周扫了一圈。 沐华坐在枝头，龙君清飘在他身后，两人将桂嬷嬷鬼鬼祟祟地样子尽收眼底。 庄贵人噤声不语。 “六皇子是娘娘是儿子，纵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血浓于水，娘娘万不能想岔了。” 桂嬷嬷委婉的提醒。 庄贵人点头，她思忖须臾，正欲起身去寻龙君清，春风习习，园中草木轻晃，一道黑影悄然落在庭院的树荫下。 “咚！” 那人轻抛了一颗小石子到亭中庄贵人的脚下。 庄贵人下了一大跳，桂嬷嬷脸色骇然。 两人齐齐回头看，待看清那人的脸，庄贵人面 上晕开两分喜色，桂嬷嬷却愈发紧张，不断朝四周观望。 “你怎么来了？” 庄贵人冲到那人怀中，压低了声音。 “自然是想你。”那人熟稔的搂住庄贵人。 那人背对着沐华的方向，所以龙君清看不到他的脸，声音倒是陌生的。 龙君清试图飘到那人对面去，然而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仍旧看不清。 他的视线是跟着沐华的，沐华看不到的，他也看不到。 “我们前几日春日宴上可是刚见过的。”庄贵人说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人回她，立刻拉起庄贵人的手往旁边的假山里钻，他微微转身，龙君清看到了他的侧脸。 第402章 前尘往事（六） 一张并不熟悉的侧脸。 龙君清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然而这都抵不过他的错愕和厌恶。 他脸色紧绷，庄贵人进宫之后居然还跟外男牵扯不清。 在他情绪升起的瞬间，沐华忽地轻盈起身，跳到庄贵人和男人隐匿的假山顶上。 沐华的视角，一低头就能看清假山里发生了什么。 龙君清没想到这老头一把年纪，还有这种恶趣味。 他不愿过去，就飘在一簇高高地牡丹花枝上，举目就能看到远处玩耍的年幼的自己。 龙君清忽然觉得很可笑。 桂嬷嬷在底下把风，却独独看不到他和沐华。 当年的自己明明就在现场，却完全不知 道庄贵人在御花园里偷人。 看了一会儿，龙君清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他的视野范围是和沐华保持一致的，可现在他完全能够看清远处的自己，那说明沐华…… 龙君清扭头，果然看到假山顶上的沐华也在一眨不眨地望着小龙君清。 耳边隐约传来假山中的浪潮起伏，如虫鸣喁喁，既不可闻，又夹杂着低低地谈话声。 “你今天怎么会忽然来，这可是慈安宫，你真是大胆。” 庄贵人伏在男人的肩头，小声问。 “你不就是喜欢我大胆吗？慈安宫外岂不刺激？若是御书房内，只怕更有一番滋味。”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 绪，他像是认真又像是逗庄贵人。 “你还敢去御书房，我现在都要被你吓死了。” 庄贵人嗔他。 雨后初晴，男人叹了口气，“你没吓死，我却快要死了。” “怎么？那个女人又给你气受？” 庄贵人问，语气不太好。 “没有，不是她。”男人的声音很平静。 庄贵人却听出了异样，她松开手：“云翼，你不会真爱上叶知秋了吧，她区区一个商户女，哪里配得上你？” 云翼？ 龙君清大惊，北齐最有的名的一个云翼，就是云步璃的父亲云翼，而云步璃的母亲正是叶知秋。 他几乎想要飘过去看一看了。 云翼的声音忽然 有些冷：“她是我的妻子，爱不爱她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商户女配不上我，谁配得上我？官家小姐吗？庄贵人，云翼高攀不起啊！” 假山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两人似乎在穿衣。 庄贵人闷闷不乐，却无话可说。 当初她和云翼相恋，的确是她贪慕皇家的破天富贵，放弃了云翼。 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啊！ 要怪只能怪云家不争气。 她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有权有钱，可云家呢？空顶着一个镇国公的大名，却没多少银子。 云翼对她虽好，可每次他送自己东西，都要扣扣搜搜挤半个月。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过。 所以当 皇家发出选秀的消息时，她毫不犹豫地进宫了。 皇上不宠她，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她又想起云翼的好来。 云翼虽然娶了亲，却也仍旧对她念念不忘，一来二去，两人又有了来往。 云翼武功高强，出入深宫犹如无人之地，这种偷来的快乐，让庄贵人觉得比以前更有趣。 可云翼似乎有些变了。 他们好的时候，她常问云翼叶氏如何，云翼总说叶氏脾气不好。 庄贵人的内心有些窃喜。 然而每次在宫宴上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却又好像并非如此。 云翼看叶氏的眼神温柔似水，举止体贴有度，外头都说云翼夫妻俩多么恩爱和谐。 第403章 前尘往事（七） “好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云翼扶住她的肩膀，“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里？”庄贵人顾不得生气，一下子慌了。 “朝中如今有新的将领逐渐崛起，皇上要卸磨杀驴了。”云翼脸上带着一抹冷嘲。 当年他父亲为北齐效力的时候，朝中武将青黄不接，先帝和圣元帝都对他父亲很倚重，如今有新的势力探头，圣元帝立刻就要对云家开刀了。 “我已经得到消息，皇上派了程将军，调查我父亲三年前雁门关一役。”云翼沉吟着。 雁门关一役，云翼父子率领北齐军歼敌三万有余，云翼的父亲为了封 赏，多上报了一万人。 云翼虽然没说，但庄贵人看他的脸色，也知道雁门关一战异常。 “你打算怎么办？”庄贵人直接问他。 “我父亲这两年身子已经不行了，旧疾时常发作，恐怕时日无多，此事一旦被程将军查出来，只怕就要闹大，到时候整个云家只怕都要受牵连。” “我父亲已经准备好了药，后日我会出发，前往成阳关战场，到时候我会战死脱身，我父亲会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他会死在程将军查出真相之前。” “到时候有我战死在前，我父亲抑郁而终在后，皇上就算查出真相，碍于天下悠悠众口，也不好对云家 再做什么处罚。” 云翼父子两个的打算，对云家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用一个时日无多的镇国公，换云家的富贵平安，很划算。 “那你呢？你以后要去哪儿？” 庄贵人拉住他的袖子，依依不舍，“你要离开京城吗？” “是，我必须离开京城。” 云翼回答她，他的手怜惜地抚过她的脸颊，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最后只剩下一地梦碎。 “云翼，你好狠心。”庄贵人小声抽噎。 “皎研，我再狠心，能有你狠心吗？”云翼凝注着她，轻声问。 “你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庄贵人被他噎的眼泪都退回去了， “叶知秋呢？她和你一起走吗？” “不会，她什么都不知道。” 庄贵人一提起叶知秋，云翼就忍不住皱眉。 “我此行可能会去江南，等我稳定下来，我会传信给你。”云翼临走前到底还是补充了一句。 龙君清的内心翻江倒海，震惊二字完全不足以形容。 原来庄贵人在进宫之前就和云翼有牵扯，且进宫之后二人还剪不断理还乱。 他忽然怀疑，田思心和龙阳清到底是不是圣元帝的孩子。 他不清楚云翼和叶知秋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云翼一走了之，撇下叶知秋和尚在襁褓中的云步璃。 叶知秋还丢了性命，留云步璃一 人在青城吃苦。 但从这一点来看，云翼就是罪该万死。 在他思考的空隙，眼前的画面转动，沐华来到了江南。 龙君清如影随形。 城郊一座木质的小楼上，沐华临窗而立，垂眸望着屋外台阶上缓步上行的人。 那人穿着石青色长袍，眉目俊朗，鼻梁挺直，一头墨发用白玉簪子挽起，发丝随着初夏的风在空中跌宕起伏。 田羽宁！ 龙君清瞳孔轻敛，转眸看沐华，沐华不动如松。 前面的事情串联起来，龙君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田羽宁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沐华忽地抬手弹指，有晶莹的亮光一闪，飞入田羽宁的眉心。 第404章 前尘往事（八） 田羽宁感觉眉间一凉，讶异地顿住步子，抬手摸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他又朝四处看，连个人影都没有。 龙君清却看清了那是什么。 云步璃常用的凝气成冰的冰针，就是跟着沐华学来的。 田羽宁进入木楼，等待他的，正是在成阳关诈死的云翼。 “你是？” 田羽宁并不认识云翼。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云翼一身黑袍，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 “这封信是你写的？” 田羽宁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抖开。 龙君清上前看了一眼。 信上大概写着知道田羽宁的妻子死亡的真相，让田羽宁来城外详谈，随信送上的还有一方田羽宁的 妻子常用的手帕。 “正是。” 云翼坦然承认。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田羽宁单刀直入。 “我想要……你的命！” 云翼的手在桌下一翻，长刀入手，门窗瞬间锁死，他提刀猛扑，直取田羽宁的命门。 田羽宁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然而他也终不是久经沙场的云翼的对手。 云翼为了取代他，早在两年前就策划好了一切。 田羽宁带来的人全部都云翼培养的死士拿下了。 眼看着田羽宁就要丧生在云翼刀下，龙君清猛地往前一冲，要去抢云翼的刀。 他忘了自己只是一个魂魄。 他的身体从云翼的手上穿过，再回头时， 云翼的刀已经刺入了田羽宁的胸膛。 云翼连刺了三刀，确认田羽宁真的死了，才戴上人皮面具，倒了一坛提前准备好的酒在田羽宁的尸身上，扔下燃烧的火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要！” 龙君清大喊，他想端起屋角脸盆里的水灭火，却怎么也碰不到脸盆。 最后他奋不顾身地扑到田羽宁正在燃烧的身体上。 他既不能把火扑灭，火也无法把他烧伤。 龙君清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调查的田羽宁前后出入巨大，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真的就是两个人。 他以前见到的田羽宁一直都是假的。 是云 翼，那个人是云翼。 而真正的田羽宁，早在十六年前就被云翼杀死了！ “田羽宁，你不能死，你听到没有！你给老子站起来。” 龙君清疯了一样去抓屋子里的东西，他试图把所有能看到的都扔到那团燃烧的火上。 可他的手却什么都碰不到。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那火焰燃烧到田羽宁的眉心，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滋滋滋”地声音。 紧接着，火苗仿佛化作活物，从田羽宁地额头不断往下退，还连带着田羽宁身上鲜红的血迹，直到缩回了火折中。 田羽宁的衣衫和皮肤也都完好无损，连一点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甚至连他身上被云翼捅伤的痕迹都不见了。 他衣冠整洁的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 若不是地上仍旧残留着酒渍以及吸满了血的火折殷红刺目，龙君清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会这样？” 龙君清喃喃低语，倒退了一步，目光落在田羽宁的额头上。 他倏地想起田羽宁进门之前，沐华弹在田羽宁额头的冰针。 他转眸看向沐华，沐华不知何时从窗口走过来，也正看着他。 “师父，你现在都想起来了吗？” 沐华开口，对龙君清说道。 他雪白的头发在被窗外的阳光照耀着，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晃地龙君清几乎睁不开眼睛。 第405章 恢复往昔的记忆 “师父？” 龙君清眯着眼睛，望向沐华。 果不其然，这一段幻境中的沐华和上一段幻境中的夜明一样，是能够看到自己存在的。 “你是说我是夜明？”龙君清收敛了情绪，语声淡淡。 “师父，您为了找师妹和师弟，投入轮回，时间久远，却失去了记忆，弟子为了找您费尽周折。” 沐华一撩衣摆，对着龙君清单膝跪下，无比恭敬地说道。 龙君清眼眸幽深，迸射出森冷寒芒，他蓦地一伸手，这一次他抓住了沐华的衣领，俯瞰着沐华。 “你到底是什么人？引我的魂魄来此又是何目的？” “师父，您看到的一 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弟子将您的魂魄引来，只是为了让您亲眼看一看，想要让您恢复以往的记忆。” 目前来看，龙君清好像并没有一丝前世的记忆。 沐华有些懊丧。 龙君清松开他，挺直了腰杆，沉默不语。 外面的世界仿佛凝固，没有一丝杂声。 “师父您可还记得白云寺的那个小和尚？”沐华问，“弟子当年救下田羽宁之后，给了他轮回诀的生诀，告诉他六皇子才是他的儿子。” “我让他去白云寺等你，只可惜他的寿数已尽，我强行为他续命，却也撑不过五年，最后他只能托付那小和尚把生诀给你。” “你既能够在北齐来无影去无踪，为何不直接把轮回诀给我，告诉我真相？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龙君清反问。 沐华叹气，“弟子何尝不想如此，可轮回之门并非可以随意穿越，想要穿越到指定的时间地点更是难事。” “弟子第一次来到这里，师父的转世还只有三岁大小，弟子虽然算出师父长大后有劫难，却也无法放心将轮回诀交给师父。” “帝王心深不可测，弟子本想把轮回诀交于庄皎研，可一翻打探又得知她并非师父生母……”沐华也很头大。 “弟子无可奈何，跑了一趟江南，只可惜弟子当初来的晚 了一些，虽然保住了田羽宁的性命，他的身体却也落下了一些残疾。” “弟子将换子的真相告诉他，又告诉他你日后会有劫难，请他务必将轮回诀交到你手中。” “田羽宁当年其实就怀疑过田思心的身世和他妻子的死因，但田家一介商贾，根本不是云翼和庄家的对手。” “弟子把他救到白云寺之后，他也想过回到田家揭发云翼，但是一来他自己的身体不允许，二来田家众人都在云翼掌控中。” “弟子空有修为，却不能过多干涉，更不能替他报仇，后来弟子给他卜了一卦，料定田家众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又带他 偷偷去京城见了师父一面，田羽宁才安心在白云寺出家。” “弟子在这个时空并没有肉身，那时候强留几日，已经是极限，不得已只能先回到时光城。” 沐华把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全都解释了一遍。 龙君清迎着光，一双清瞳透亮如同琥珀，微微下垂的眼睫掩盖着眸底情绪。 “阿璃呢？她又是怎么回事？”龙君清问。 “师父应该也看到，时光城游离在三界之外，不进生人，所有能够被我带入时光城的，全是魂魄。” “而且这些魂魄生前必须没有家人和牵挂，意外去世，无人收尸。”沐华脸上出现怜悯的神色。 第406章 苦命师父 龙君清略感意外。 他想起自己看到沐华从各个世界带小孩回时光城，好像的确都是一些重病和出了意外的孩子。 他当时还以为那些孩子没死，是沐华救了他们，又把他们带走。 毕竟云步璃的医术很高，沐华作为云步璃的师父，若是说能起死回生，龙君清也是信的。 原来，那些孩子都是死了，沐华带回时光城的，是他们的魂魄。 那这么说……龙君清瞳光深敛。 “阿璃死了？” 沐华面色纠结愧怍，还是点头。 “是，清筱师妹当年在紫月宫被杀，尸首被西洲人大卸八块，头颅沉入镜湖，尸身不全，导致她每 次投胎转世都不得善终。” “我找到她的时候，是她第七次投胎转世，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又被高空坠落的花盆砸到了头顶。” 沐华又说：“她死后，我将她的魂魄带回了时光城，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魂魄，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 “她说她是出任务的时候，被叛徒杀死，才穿越到了北齐？”龙君清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沐华的脸。 “那是弟子安排的，”沐华坦然承认，“当初我把轮回诀交给田羽宁之后，以为就能改变师父的命运，没想到造化弄人。” 沐华脸上充满无奈，“弟子没料到师父重生 之后，仍旧没有逃脱死劫……” 师父的命也是挺苦的，为了缔造轮回诀，打开通往时光城的大门，耗尽了几百年的修为。 好不容易投胎转世，找不到流光和清筱不说，生父不得相认，生母还被害死。 养母若是对他好点也行啊，结果为了晋位，庄皎研先是把龙君清送到圣元帝的第一任皇后那里，结果那位皇后不到三年就病死了。 庄皎研也不说把龙君清领回去，为了得到太后的庇护，又把龙君清送到慈安宫。 一直等到庄皎研做了妃子，才重新把龙君清记到她名下。 这母子情分也是淡薄的几乎没有。 更让人气 愤的是，龙君清第一次重生之后，庄皎研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大宝，亲手杀死了对她毫无防备的龙君清。 沐华简直恨得牙痒痒。 “师父第二次死亡是中毒，鲜血没能落在轮回诀上，弟子无奈只能损耗了一百年修为，重启时光轮，将时光倒回师父第一次重生之后。” “我将师父两世的经历写成话本子，灌入清筱师妹的脑海中，那位弟子也并非是叛徒，他是有任务要去北齐，我便让他用铸魂刀收了清筱师妹的魂魄，带到北齐。” “镇国公府上的云步璃无辜惨死，清筱师妹正好顶替了她，有携带记忆的清筱师 妹在师父身边，弟子觉得师父当能度过此劫。” 沐华没想到的是，他师父又被炸了。 心累啊！ “这么说来，你真是我的弟子？我真的是夜明？” 龙君清微扬眉峰，语气不咸不淡。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弟子甘愿遭受天谴。”沐华对天起誓。 “那是谁给你的胆子，将清筱的魂魄转到云步璃身上，且不说云步璃是我的未婚妻，云步璃的生父云翼还是谋害我生父田羽宁的凶手，你这样做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龙君清厉声质问，他神情严肃，冷幽幽的眸子仿佛冰水浸过，让人遍体生寒。 第407章 是不是太老了 纵然龙君清现在已经全无修为，沐华还是莫名紧张，好像又回到多年前，夜明训斥他的场景。 “师父，您……” “我如何？” 沐华的话语在嘴里咀嚼了半天，终于壮着胆子说出来。 “您当年不是就一直很喜欢小师妹吗？我和大师兄都看出来了，只是您自己觉得年龄大，不好意思。” 沐华到现在还记得，夜明有一次在镜湖边给他下达任务，忽然莫名其妙问了他一句，“我是不是太老了？” 当时的沐华一头雾水。 夜明作为南离国历史上最强大的祭司，虽然的确是有上百岁的年纪，但是他的容貌一直保持着十六七岁的 少年模样。 南离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夜明可以青春永驻。 怎么会太老？ 直到后来，师兄流光偷偷跟他说，感觉师父好像喜欢小师妹。 他才恍然大悟。 的确，师父配师妹就老了些，直接老了一辈，怪不得师父那般怅惘。 龙君清：“……” 可真敢说啊！ “弟子想着，师妹投到云步璃身上，既能名正言顺帮助师父，又能圆了师父上辈子的遗憾。” 感觉到头顶那吃人的目光，沐华的声音明显虚了几分。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大恩大德？”龙君清说。 “不敢，弟子为了师父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沐华伏叩在地上。 “你当真觉得我就是夜明？”龙君清又问。 “弟子的师父，弟子绝不会认错。” 沐华以为他仍旧不肯相信，立刻笃定回答。 龙君清退了两步，在一把竹椅上坐下，眸色浅浅落在沐华头上。 “这样吧，你说为了师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你既认我是你师父，我也不要你粉身碎骨，你只需拿你腰间的佩剑，给自己一剑，我便信你。” 龙君清语气清浅，混不在乎的样子。 “弟子遵命！” 沐华的眼眸中带着些许不解，可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他“唰”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刺心口。 龙君清俊 朗面目冷若冰霜，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剑锋如电，飞快刺入沐华胸口的衣料，有血迹在心口开出小花。 龙君清手指一弹，一枚蜡丸打在沐华的腕上，长剑顿时失去了力道，“当啷”落在地上。 沐华的胸口，只是一点皮外伤。 “师父？” 沐华更加不解。 “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你既然认我为师，云步璃现在是我的妻子，以后就算不得你的徒弟了。” 沐华怔了一下，很快回过味儿来。 师父这是在气他占了师妹的便宜？ 龙君清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 沐华现在也是魂魄的状态，他身上带来的剑，龙君 清可以摸到。 剑身锋利幽冷，泛着淡淡的青光，轻轻一弹，剑身嗡鸣，幻化出流影万千。 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师父可还记得凌风剑？这是师父以前的佩剑。” 沐华从地上起来，欣喜地说道。 “我很多年不用剑了。”龙君清撤开几步，动作利落流畅地挽了一个剑花，“对于杀人来说，剑不如刀过瘾。” 沐华说道，“是啊，师父从前上西洲战场，就是用刀的。” 当年，师父为了给师兄师妹和南离的百姓复仇，杀上西洲，共带了十二把刀，全部都卷了刃。 那十二把刀下的亡魂还只是那场战役中死在师父手下的一小部分。 第408章 流光是谁 “流光呢？可曾找到他？” 龙君清筋骨分明的手指划过剑柄上古朴的花纹。 对于自己是夜明这件事，龙君清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他的重生不是偶然，轮回诀只有在他手上才会发出莹莹淡光。 那股温暖熟悉的力量流淌在手心，不是作假。 在第一次进入夜明的幻境时，他就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师父，流光师兄他一直就在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啊！”沐华说，“而且，因为师兄牺牲的时候修为尚在，转世之后，他是保留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的。” 龙君清微微蹙眉，想起在幻境中见到的流光。 虽然眉眼陌生，但他身上那种 感觉却很熟悉。 “是龙安清！” 龙君清望向沐华。 “对，他就是流光师兄，师父若是不信我，日后回到京城，也可以向流光师兄求证。” 龙君清深深一叹，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 他记事起，也不曾和龙安清交好，可云步璃却说，龙安清在他死后为他复仇，最后被龙炎清囚禁，打碎四肢。 原来，他是流光。 “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龙君清问。 沐华能够随意控制幻境的地点，显然这幻境是由他操纵的。 想必他们现在既不是在北齐的京城，也不是在江南。 “师父可还记得在京畿发生了爆炸？”沐华说。 龙君清点 头，他当然记得，他还记得自己昏迷了，后来明明有意识，却又无法清醒，紧接着就陷入了幻境之中。 “爆炸之后，师父受了重伤，魂魄有损，弟子这才招魂入梦，为师父补魂，顺便想要唤起师父以前的记忆。”沐华解释道。 “至于师父的身体，是田羽宁……不，应该说是云翼带走了，师父现在人是在江南的春江园里。” 又说，“春江园是田家的产业，算起来，师父应该是在自己家里。” 只不过，这个家被鸠占鹊巢了。 按照云翼和庄皎研的关系，龙阳清很有可能也是云翼的儿子。 云翼抓他，无非就是看中他有利用价值，一来能 牵制圣元帝，二来让他和龙炎清继续斗下去，龙阳清才有从中渔利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云翼暂时不会要龙君清的命就是了。 沐华说话间，身子竟逐渐变得透明。 “你这是怎么了？” 龙君清把剑还给他，仍能触摸到他的身体。 “弟子说过，弟子只是一缕魂魄，没有肉身，无法在北齐的世界里待得太久，我马上就要回到时光城去了。” 下一次再想见到师父和师兄师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为了来北齐给师父补魂，他又损耗了一百年的修为。 “师父，弟子要走了，您和师……师娘万事小心。” 沐华说完这句话，身 子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龙君清面前场景开始变得扭曲，直到最后白茫茫一片，他又陷入一片虚无。 良久，他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声音从模糊变得真切。 “伤的这么重，还能醒过来吗？” “醒不醒的，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管喂药就是了。” 说话的两人声音脆脆的，还有些稚嫩，听着是两个小童。 话音落了一会儿，两人朝他走过来，一人掰开他的嘴，一人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喂药。 “这人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像话本子里讲的那种大侠。”一个小童说。 “还大侠呢，伤成这样，这辈子估计都不能拿刀了。”另一个小童道。 第409章 王爷在江南 “哎，这人怕是醒不来的了吧，我看李大夫他们都会诊了好多次了，也没什么进展。”小童又说。 “我估计悬，不过人家给了大价钱，只要这家伙还有气儿，李大夫他们应该就不会放弃。”另一个小童又说。 “这人应该来历不凡吧。” 不然别人怎么愿意花大价钱雇北齐药行的首席药师来救治？ “木旭，这些可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东山用眼神警告叫木旭的小童。 他们只是北齐药行里的小药童，连普通大夫都算不上。 不管是雇佣他们来的人，还是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病人，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他们只要做好 应该做的就是了，别的不需要多打听。 木旭没再说话。 两个人手脚麻利的给龙君清喂了药，又给他身上结痂的地方重新上了药，略微捏了捏四肢，便离开了。 他们走后，屋子里寂静下来。 听到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龙君清试探着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收拾的很干净的屋子，干净到出了龙君清身下躺的这张床以外，屋子里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 大门紧紧关着，从外面落了锁，距离门不远处有一扇窗户，窗牖半开，龙君清躺着，隐约能看到外面的庭院。 内力被人封住，他试了一下，完全提不起来。 大约是躺的久了 ，手脚也有些麻木。 他伸手摸了一下，胸口挂着的玉玦还在，稍稍松了口气。 凝神静听了一会儿，门外应该是有不少人看守，只是现在用不了内功，他无法做出具体的判断。 唯恐惊动了外面的人，他也不敢起来。 躺了三四天，他大概摸清楚了情况。 有几个大夫会在晚上过来给他诊脉，白天基本上就是那两药童给他喂药，喂水和一些食物。 云翼中间来过一次，看他还未醒，跟守卫交代了几句，就又走了。 龙君清醒了以后，试图自己冲破封禁内力的穴道，试了好几次，却没成功。 云步璃得到龙君清在江南的消息 时，刚刚从大理寺的审讯室出来。 龙安清分别审讯了暖阳和褚令贤。 这两人倒也是骨头硬，审了七八日，仍旧什么都不肯吐露，褚令贤甚至还扬言要去告御状。 “娘娘，宫里传来消息，说王爷在江南，皇上已经让人去通知八王爷了。”兰若附在云步璃耳边说。 “消息靠得住吗？谁查出来的？” 云步璃正揉着眉心，微微错愕。 城外那条河几乎被抽干了水，也始终不见龙君清的身影，但是河道纵横复杂，云步璃也早就怀疑龙君清是被人绑走了。 她已经让寒塘去查了。 寒塘还无消息传回，宫里反倒有消息传出来。 水闸被炸一事，云步璃可以百分百肯定是龙炎清做的，龙炎清在宫里埋了不少眼线，若真是宫里得到龙君清活着的消息，只怕龙炎清早就坐不住了。 可是她龙君清的人最近紧密盯着龙炎清，也没见他有什么行动。 所以，云步璃有些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说是兵部程尚书举荐了玄天道长，玄天道长观皇上和贤妃娘娘面相和手相，卜卦推算出王爷的去处。”兰若说。 旁边的荷苏笑起来：“谁不知道程墨儒跟淑妃娘家的程家是远亲，程墨儒是四皇子一派的人，玄天道长这种鬼话，你信吗？” 云步璃却忽然说：“我信！” 第410章 着急上位 “娘娘？” 兰若跟荷苏异口同声，诧异地看向云步璃。 云步璃攥着手中的轮回诀，和润的玉石在她掌心汩汩流淌着暖意，就在刚才，她忽然感觉到了另一枚轮回诀的回应。 她以前守护轮回诀，与轮回诀滴血结契。 龙君清曾因轮回诀起死回生，是将心头血滴在了轮回诀上，也算是变相的结契。 凡是与轮回诀结契的人，只要带着轮回诀，就能相互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除非魂魄缺失离体。 云步璃虽然不知道先前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她很确定龙君清还活着。 至于龙君清是不是在江南，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炎 清是抱着让龙君清必死的心炸的水坝，龙君清如果没死，落在龙炎清手上，龙炎清也会马上杀了他。 可是过了这么久，龙君清没死，那说明龙君清也不在龙炎清手上。 爆炸当日还有第三方势力在场，而这个第三方势力显然是不想让龙君清死。 爆炸那么严重，龙君清应该受了重伤。 纵观整个北齐，最好的大夫除了在太医院，就是在北齐药行。 北齐药行的总部就在江南。 这个第三方想要救龙君清，很可能就会找北齐药行的大夫。 龙炎清这个时候让程墨儒抛出这个消息，还真不一定是觉得龙君清还活着。 水闸 爆炸之后，龙安清负责调查此事，已经有证据指向龙炎清。 朝堂上也有大臣对此私下议论。 龙炎清是急着上位的。 圣元帝和太后这段时间饱受打击，身体一个比一个差，若是这个时候听到龙君清还活着的消息。 圣元帝必定会派出大批人马和心腹前往江南寻找。 如此一来，朝堂势必有许多空虚。 而且龙炎清和南疆东周牵扯不清，这是边境若在有争端，只怕正是龙炎清篡位的好时机。 “我相信，王爷一定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受了重伤，他的确有可能就在江南。” 云步璃眉头深锁，对自己两个丫鬟说。 “那 怎么办？”兰若道，“要不要通知寒塘，让他带人在江南找？” 云步璃摇头，“皇上急召龙安清，这般大张旗鼓的找，很快就会人尽皆知，只怕王爷现在就算真的在江南，很快也会被转移。” “啊？我们过去岂不是来不及？皇上也太粗心了。” “皇上不是粗心，他未必一定相信王爷是在江南，有时候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云步璃说。 圣元帝的丧子之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他对龙君清的疼爱，可以说是并不像一个帝王对皇子，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民间父亲对自己的独子。 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爱。 对于 一个皇帝来说，这样浓烈的感情，也许并不是好事。 这是致命的弱点。 云步璃想了想，附在兰若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兰若离开之后，云步璃又对荷苏道：“走吧，我们去宫门口，等着八王爷。” 在云步璃接到消息的同时，龙安清也已经进宫面圣了。 “娘娘等八王爷做什么？”荷苏道。 云步璃不说的情况下，她从不会多问云步璃吩咐兰若做什么事，但是云步璃带着她去做事的话，她还是会多少打探一点，防止什么都不知道坏了主子的事。 “求八王爷，带我们去江南。” 云步璃转头看着荷苏，眸色坚定。 第411章 让龙炎清独大 “啊？”荷苏一惊，“娘娘，这消息还不一定可靠，您就要跟八王爷一起去吗？六王府怎么办？京中的事怎么办？” 这京中还有一堆烂摊子呢！ 王爷不在，王妃娘娘也走的话，岂不是给敌人可乘之机？ “稍安勿躁，我自由安排。” 云步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荷苏看云步璃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多问，左右主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云步璃得到龙炎清散布出来的这个“假消息”之后，并不如龙炎清所预料的那样心情急切慌乱，她反而镇定下来。 冷静地梳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北齐的这些皇子，跟龙君 清利益牵扯争端最多的，除了龙炎清就是龙阳清。 龙君清前两次就是折损在他们手中。 这两个皇子跟南疆和东周都不清不楚的，尤其是贤妃，她害死了自己亲姐姐，却跟自己的姐夫田羽宁关系匪浅。 就连龙阳清都是贤妃和田羽宁的儿子。 哎，龙君清和圣元帝要是知道这些破事，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田羽宁还野心勃勃，为了让龙阳清夺取太子之位，和东周私下来往，谁知道东周的太子黑吃黑，最后联合了龙炎清，反将了贤妃和龙阳清一军。 导致贤妃母子功败垂成。 这便是原着里的结局。 而贤妃和田羽宁这两个人 ，一直都是抱着让龙君清和龙炎清鹬蚌相争，他们渔翁得利的心态。 云步璃怎么想，都觉得龙君清现在是在他们手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龙阳清现在毁容还未恢复，现在并不是他争夺太子之位的好时机，贤妃一定不希望龙君清这时候出事，让龙炎清独大。 云步璃越想越觉得，龙君清就是在田羽宁的手里。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正阳门的门口。 龙安清若是离宫，不管是回府还是调兵往江南，正阳门都是最近的。 荷苏去问了守门的侍卫，确认龙安清进宫之后还未离开，主仆两人就在这里耐心等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龙安清果然从正阳门出来了。 云步璃立刻带着荷苏迎了上去。 薄日挂在梢头，橘色的光芒穿过宫门内长长的甬道，洒了一地凄艳的红，映衬着龙安清高大削薄的身影。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静寂，仿佛没有感情的神像，伫立在云步璃面前。 “你在这儿做什么？”龙安清问。 “等你。” 云步璃简短回答。 龙安清的神色却越发疏离了几分：“你真相信他在江南？” “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唯一的希望，我为何不信？” “江湖术士，信口开河，还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龙安清很是不悦，显然他刚才也劝过圣元 帝，而圣元帝没有听进去。 龙安清显得不耐烦。 “那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云步璃反问他。 龙安清沉默不语，他若是知道龙君清在哪里，早就动身去找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去找了，他才有回来的希望，我们不去找，他就永远回不来，也许他现在就正在江南的某个地方，等着我们营救，你难道就打算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他吗？” “那你想怎么样？” 龙安清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望着云步璃，高远缥缈，仿佛隔了层层迷雾。 “我要随你一起去江南。” 云步璃利落笃定地回答。 第412章 立四王爷龙炎清为储君 “王爷，六王妃和八王爷已经带人出城，往江南去了。” 墨银匆匆跑进来，对龙炎清汇报。 这段日子，云步璃派人时刻盯着龙炎清，龙炎清也同样派人盯着云步璃的动静。 “龙安清带走了多少人？”龙炎清问。 “皇上的三万金甲护卫被龙君清带走了五千，云步璃带走了自己的婢女和一百个暗卫，另外一个婢女留在了京城里。”墨银说道。 “很好！” 龙炎清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黑袍，上面绣着暗红色麒麟和祥云纹样，沉肃威严，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通知墨金和墨铜，五天后动手。” 云 步璃和龙安清带着五千人马前往江南，不会走的太快，五天之后，他们的行程已经走了大半。 到时候就算京城出事，消息传到他们那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江南了，按照他们对龙君清的重视，也不可能马上回来。 就算是马上折返，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最关键的就是云步璃，她的医术是龙炎清的忌讳，有她在，龙炎清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把她引走，成败就在此一举。 “是。” 墨银领命要走。 “等一下。”龙炎清又喊住她。 “时刻注意贤妃和龙阳清，以防他们母子狗急跳墙。”龙炎清又说。 提到 龙阳清，墨银又有些不解：“王爷，淑妃娘娘明明在龙阳清的药里下了毒，前些日子，眼看着龙阳清的脸就彻底毁了，可最近他好像却又有要好的趋势了。” 墨银善于用毒，淑妃给龙阳清下的慢性毒，就是墨银提供的，那毒无色无味，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察觉不了。 墨银自认为用了她的毒之后，龙阳清的脸伤再无复原的可能性。 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害的淑妃娘娘私下把她传过去大骂了一顿。 墨银也很委屈，她的毒明明没有问题啊。 “赶狗入穷巷，狗也终究是要想办法的，龙阳清愿意和轩辕御上做交易，迟早 会受到反噬，母妃的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龙炎清拍了拍墨银的肩膀。 在云步璃和龙安清离开京城的第五天，京城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本来陷入丧子哀痛的圣元帝忽然在早朝的时候，应了大臣的要求，下旨立四王爷龙炎清为储君。 满朝震惊。 皇上不是已经派了八王爷去找六王爷了吗？怎么又忽然立四王爷为储君。 对此，圣元帝的解释是，他沉迷失去六王爷的痛苦，不能自拔，才会轻信江湖术士的坑蒙拐骗。 他甚至当朝下旨，将玄天道长关入狱中。 向丞相出言劝阻，请圣元帝三思，也被圣元帝驳回。 下朝之后，圣元帝更是直接下旨，调令三千金甲护卫，包围丞相府，美其名曰让向丞相闭门思过，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 太后几度见圣元帝，一向孝顺的圣元帝每次都和太后发生争执，最后一次，太后更是被气得昏厥，抬回了慈安宫。 太医们又不敢给太后乱用药，桂嬷嬷急的落泪，最后给太后吃了两粒云步璃留下的药丸，才总算清醒过来。 经此一事，太后元气大伤，病歪歪的躺在慈安宫，再不见任何人。 就在圣元帝下旨立储的三天之后，边疆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南疆借口九公主失踪一事，和东周联兵，侵犯北齐疆土。 第413章 似乎挺失望 圣元帝下令，靖远侯周老侯爷为主帅，带兵十万前往东周边境，明德将军穆将军为主帅，带兵十二万，前往南疆边境。 京中大小武将远去边境的有二十多名。 至此，京中有名的武将就只留下威海将军程明辉。 而程明辉正是淑妃的娘家嫡亲胞兄。 不少大臣联名劝谏圣元帝，却全都被圣元帝责罚。 云步璃和龙安清离开京城的半个月之后，圣元帝订下四月二十二为太子册封大典。 京城纪家的别苑里，龙安清度日如年。 那日他和云步璃一起出了城，走了大概八十里左右，路过一个叫做城阳镇的地方，云步璃拿给他一个人 皮面具。 面具正是按照龙安清的样子做的。 云步璃让在龙安清手下的向从策带上人皮面具，并给了向从策一张地图，让他带兵继续南下。 她自己则带着龙安清和荷苏离开了队伍，偷偷潜入城阳镇。 在城阳镇的后山，龙安清见到了一个人。 正是一个多月前从他身边偷偷离开的轩辕平秋。 “你没走？” 龙安清忍不住问。 “你似乎挺失望？”轩辕平秋白了他一眼，语气冷冷。 “有什么失望不失望，我只是以为你回南疆了。”龙安清被她噎的皱着眉头，“你长久留在北齐，并不是好事。” “好事不好事，也不劳你 操心，就算真有什么麻烦，我也不会连累你就是了。” 轩辕平秋不客气的回他。 龙安清感觉像被人拿削了皮的山药在心上捶了几下，说不上疼，却抓心挠肺的痒。 “现在不是你们两个斗嘴的时候。”云步璃催促道，“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走吧。” 轩辕平秋拉住云步璃，转身带她进入山腹。 荷苏和龙安清紧随其后。 山腹的大门有一处隐秘的机关，用一块巨大的石头做遮掩，若不是有轩辕平秋带着，一般人很难找到。 山腹内部开阔无比，轩辕平秋早就备好了三匹马，她触动机关，山壁上瞬间燃起无数盏壁灯 。 照的山腹内恍如白昼。 这就是南疆人在北齐耗时百年挖掘出来的一条密道。 这密道原本是数百年前的山匪为了躲避官府所建，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挖掘，初具规模。 南疆的细作偶然发现了密道之后，汇报给南疆朝廷，南疆又派了无数术士奇人来此，大规模修建，才能建成现在模样。 山腹内部非常宽敞，他们三匹马并行，也完全没有障碍。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到了京郊的万寿山。 万寿山的出口，则有龙君清的暗卫在此接应。 一行四人乔装打扮之后，到了纪家的别苑中。 祝染烟得了兰若传来的消息，已经和 纪千澄在这里等着云步璃了。 见到云步璃进来，旁边木曜立刻将一枚平安符和一封信塞给云步璃。 “六王妃，我弟弟黎木旭在北齐药行的总部做药童，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他跟在首席医师李大夫的身边，想要打探消息会比大夫更加容易。” “这个平安符从白云寺求来的，外面的荷包是我娘亲手做的，我和弟弟一人一个，另外我还写了一封信，你交给弟弟，他看完之后，一定会听你吩咐的。”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千两银票，递给云步璃。 “这一千两麻烦六王妃带给他，给他平日里花销。”木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第414章 必须找到他 这个木曜，居然还夹带私货。 云步璃有点好笑，一一接了过来。 “若是木旭不在药行，你也可以找纪珩，他是我的家奴，现在留在药行里做二掌柜。”纪千澄说道，“他若问你是谁，你要两钱继木叶，两钱千金子，两钱毕澄茄。” 继木叶，千金子，荜澄茄，不就是纪千澄？ 云步璃笑道：“那是不是两钱纪子，两钱千金藤，两钱橙皮也可以？” 纪千澄：“也行。” “多谢你们。” 云步璃对木曜和纪千澄都施了一礼。 云步璃又对龙安清道：“我走以后，大约用不了多久，南疆和东周就会起兵，如此一来，南疆国 内就会相对空虚。” “兰若如今去褚家找阮芷兰的东西，若我所料不错，那东西足以让阮芷兰和西凉国师相认。” “阮芷兰已经答应我，只要西凉国师认下她，她会设法求西凉国师攻打南疆，到时候南疆自顾不暇，自会退兵。” 云步璃从袖带里拿出一张纸给龙安清，上面写的是与西凉人联络的地点。 “你就在此等待兰若和阮芷兰带东西过来，然后护送他们去见西凉人，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 龙安清略微迟疑，才伸手接住，在云步璃要出门的时候，他却忽然抓住云步璃的手腕。 轩辕平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这边 瞟了一下。 “你确定你真的能找到他？”龙安清说。 “不是确定，而是我必须找到他。”云步璃回答。 找不到龙君清，不但龙君清会死，这里的其他人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这边处理好阮芷兰的事情之后，还要护送九公主回南疆去，你的事情也很重要，我们都容不得一点闪失。” 云步璃又说。 边上轩辕平秋看龙安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口吻淡漠地说：“你若是不想送我，或者想陪六王妃去江南，可以直说，何必这么为难？” 云步璃能感觉到，轩辕平秋还在跟龙安清怄气，偏龙安清不为所动。 她也 很是无奈。 云步璃抓住轩辕平秋的手，按在龙安清的手背上。 “接下里的每一环都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容不得任何差错，否则不光是牺牲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我们大家都会死，你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轩辕平秋撇着头不说话，龙安清将自己的手默默抽了回来。 “我明白了，你交代的事，我都会做好，你自己也要格外小心。” 云步璃又去看轩辕平秋。 轩辕平秋点点头。 云步璃这才松了一口气。 “染烟，你跟我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云步璃带祝染烟去了另一间厢房。 “那个九公主和八王爷是怎 么回事？”饶是到了生死关头，祝染烟还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你看不出来？轩辕平秋显然是喜欢龙安清。” “我又不傻，当然能看出来，我说的是八王爷，他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郎才女貌，身份也相当，公主配王爷，门当户对，谁也不吃亏。 “这谁知道呢？” 云步璃也拿不准龙安清是怎么想的，毕竟轩辕御上摆明了是把轩辕平秋当弃子，两国联姻就失去了意义。 而且这一次，轩辕平秋主动跟她合作，也是提出了条件的。 就轩辕平秋的条件来看，轩辕平秋也不是没野心的人。 这两个人的事，还真是不好说。 第415章 要羡慕死 云步璃和祝染烟说话间，就来到了纪家的客房，祝染烟在前，云步璃在后，将门窗全部关上。 到了这一步，云步璃决定和祝染烟摊牌。 当初在梨花镇的时候，祝染烟就见过她使用空间移动的异能。 祝染烟肯定心里有疑惑，但是这么久以来，却只字未提。 云步璃就算走的再快，也不如空间移动来的快。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她能直接找到关龙君清的地方。 “步璃，你这是？” 祝染烟看云步璃进门之后，直接关门关窗，然后放下床内的帐子。 她隐约有点猜测，又不敢确定。 “染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步璃凑到祝染烟耳边。 “啊？”祝染烟一脸震惊，旋即又化作好奇，“你是生来就有这种本领吗？” 云步璃并未告诉她时光城和穿越的事，只能含糊说，“嗯，小时候偶然发现自己能空间移动的。” “步璃，你也太厉害了，你该不会真是仙女下凡吧？” 祝染烟围着云步璃打圈转，脸上都是兴奋。 云步璃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还隐隐有点自豪。 “要是周四知道我妹妹这么厉害，肯定要羡慕死。” “你可不能把这是告诉别人。” 云步璃吓了一跳，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险。 人心难 测，从古至今如此，若是别人知道她的不同之处，难保不想抓住她研究一番，她可不想做小白鼠。 “我知道我知道，说出去你会很危险。”祝染烟连忙说，“其实你也不应该告诉我的，你怎么就这么信任我。” 又说，“步璃，你真是太傻了，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云步璃：“骑马去江南太慢，还很容易被人发现，我若带太多人去江南，目标也大，想找到龙君清反而不方便。” “找到龙君清之后，逃跑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若只带龙君清自己，空间移动就很方便，没有人知道我们去哪里，也无从 追起。” “可我又不能背着你们所有人偷偷自己走，到时候你们以为我失踪了，徒增担忧和麻烦，所以染烟，我只能告诉你，我需要你帮我打掩护。” 云步璃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告诉祝染烟，而不是兰若和荷苏。 一来，兰若荷苏人微言轻，让她们打掩护，说出去的话龙安清和纪千澄不一定相信，二来她对兰若荷苏还有别的安排。 祝染烟一口答应下来。 云步璃进入帐子之后，祝染烟就在外面守着。 第一次进行空间转移，却没有任何变化，云步璃睁开眼睛的时候，仍旧是在纪家的客房。 她拉开帐子，祝染烟 也循声望过来。 四目相对，云步璃有点尴尬。 祝染烟：“怎回事？” 空间移动失灵了？ “龙君清在的地方可能没有柜子或者帐子这种封闭的小空间，我不能直接移动到他所在的地方。” 云步璃解释道。 如此一来，她只能先去江南，找到纪家的人，再想办法探听龙君清的下落了。 云步璃又放下床帐。 祝染烟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帐子里再有动静，她悄悄靠近，又竖起耳朵。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步璃，你还在吗？” 帐子里没有回应。 “步璃，我要掀开帐子看一眼了哦。” “步璃，我掀啦。” 第416章 首席医师 祝染烟伸一根手指，将床帐拉开一条缝，里面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真是神奇！ 祝染烟一边感叹，一边将帐子放下往外走。 她抄小路绕开纪家的家丁，一路走到纪家的后门，鬼鬼祟祟地打开后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又光明正大的往回走。 云步璃转移到了北齐药行一个房间的箱子里。 箱子里原本装的是药材，快用完了，空出了大半，勉强挤下云步璃的身体。 不过不巧的是，这个房间有病人住着，有大夫正在给病人医治，云步璃等了半天，才等到大夫出去。 后来药童又给病人敷药喂药，病人家属在旁边问东问西，云步璃 的脚都蹲麻了，也没等到房间里的人都出去。 她将箱子偷偷推开一条缝，房间里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 “怎么你们首席的李大夫不来？我家老夫人以往看病都是找李大夫，别的大夫都不太行。”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进来。 “林妈妈，都跟您说了，不是李大夫不来，而是李大夫有其他的病人，忙的抽不开身。”药童将制作好的药膏敷在病人腿上，小声解释。 “怎么就抽不开身？我们可是每次都跟李大夫约好的，不然也不会今天来，你可知道，我们老夫人腿脚不好，出一次门很不容易的。” 林妈妈愤愤不 平，越想越觉得生气。 她家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生完孩子坐月子，不小心摔了腿，没有养好，这些年就落下了毛病。 老爷如今不在了，少爷常年经商在外，一年中都三百天都不在老夫人身边，却也时常挂念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每年回来都会留下一大笔银两给老夫人，让老夫人保养身体。 这北齐药行的李大夫肯给老夫人治病，也是少爷托了许多关系，花了许多钱求来的。 也不怪林妈妈生气，他们早就付了诊金，跟李大夫约好了每月初六来药行求诊，结果李大夫这次居然不在。 “实在抱歉，李大夫这次是真的有意外情况， 林妈妈，不行小的去跟掌柜说一些，减免你们这次的诊金，你看如何？” 小药童也是一脸歉疚。 “这是诊金的问题吗？”林妈妈说道，“你们北齐药行的名头在外面也是响当当的，怎么能做这种店大欺客，不讲信用的事？” “林妈妈，您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这种意思。” “既然没有这种意思，那你就叫李大夫过来，不然我们老夫人这一个月成日腿疼，可怎么熬？我家少爷怪罪起来，谁来担这个责任？” “这……”药童很是为难，“林妈妈，李大夫他是出诊去了，您让小的一时半会儿去哪里寻他？” “出诊？去哪 家出诊？”林妈妈说，“你告诉我地方，我去找。” “这小的也不知道。”药童摇头。 “简直就是可笑，口口声声说出诊，却连去谁家都不知道，我看你们就是看我们好说话，忽悠人。” 林妈妈几乎想要打起来。 床上躺着的老夫人看林妈妈越来越气，马上就有冲出去大闹一场的趋势，赶紧开口：“方平，你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总是这么大脾气，仔细把自己气坏了。” “李大夫不在就不在吧，到底是药行的大夫，不是我们的府医，哪里能一天到晚就守着我们一家子，我看这小伙计也是真的不知道，你莫与他为难了。” 第417章 要蚊帐 北齐药行的首席医师居然不在？ 云步璃耳朵几乎贴在箱子上。 药童很快换好药膏，对老夫人对：“王老夫人，多谢您体谅，您在这里稍事休息，乔大夫一会儿就会过来给您针灸的。” 药童交代完，赶紧拿着东西走了，好像晚走一步，就要被林妈妈暴打一顿。 “老夫人，您真不能总是这么好说话，这北齐药行就是店大欺客。”林妈妈站在王老夫人身后，给她按捏肩膀。 王老夫人叹口气。 “知道这些又如何？那李大夫你也不是没见过，谁给的价钱高，就去给谁医治，药行的纪行主都管不了他，你还指望我们这两把 老骨头约束他吗？” “那也不能这样，我们付了那么多钱，明明跟我们约好了，却又连招呼不打一声，就爽约。”林妈妈一说就忍不住愤慨。 “要奴婢说，就应该在北齐药行里大闹一场，让大家都瞧一瞧，李大夫是个什么的德行，什么首席医师，就是个首席钱眼。” “你若闹一场，是解气了，可以后我们还要不要来药行里看病？”老夫人扭头问她，语气中充满无奈。 “何况北齐药行所属的医馆遍布北齐，纪家也是与各方关系盘根错节，我们小小王家，无权无势，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何苦为了一时之气，给自己找 不痛快。” “奴婢哪里不明白，可是白白受气，奴婢实在不平，”林妈妈说，“而且我们每次来看病，李大夫总是凶巴巴的，好像我们欠了他八百万，这次干脆放我们鸽子，实在欺人太甚。” 王老夫人略略咳了两声：“人活着，哪有不受气的，就当吃亏是福吧。” 云步璃合上箱子，想试试能不能转移到其他房间，然而试了两次，却仍旧是在这个房间。 她的脚实在蹲麻了，想稍微换一下姿势，然而腿却不受使唤，她略动一点点，脚下就“咔吧”一声，箱子里残余的干药枝断了一根。 “谁？谁在箱子里？” 林妈妈 立刻起了警惕，紧张兮兮朝箱子靠近。 春江园里，龙君清“醒来”已经半天了。 木旭和东山一看到他睁眼，立刻去把李大夫他们喊过来。 不一会儿，就进来七八个大夫，围着龙君清进行各种把脉和检查。 龙君清也不说话，任由他们各种折腾，他的确伤的很重，不过有沐华帮他补魂，他几乎没有什么内伤了，只是外伤看着还很严重。 龙君清的双腿灼伤的厉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 李大夫他们检查完就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东山和木旭守着龙君清。 兴许是房间外种了许多花木，虽然才四月份，但是房间里 居然有蚊子，哼哼唧唧地让人烦躁不堪。 龙君清扭头看着木旭：“能不能跟田羽宁商量，给我装一床蚊帐来。” 许久不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又别扭。 “啊？” 木旭被他吓了一跳，和东山面面相觑。 “我们不认识田羽宁。” 东山有点奇怪，回答道。 事实上，他们完全不知道春江园的主人是谁，只是有人花了重金到北齐药行请李大夫和其他七位大夫出诊。 他们两个奉命跟着过来照料，既不知道请大夫的人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病人是什么身份。 “不过你如果想要帐子，我可以去跟李大夫他们商量。”旁边的木旭说。 第418章 原来是亲戚 木旭和东山没见过春江园的主人，他们的上头是北齐药行的大夫，有什么事情也是跟李大夫反映。 东山却不以为然。 李大夫那么抠门，还能给病人装帐子？ 龙君清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果不其然，木旭趁着抓药的时候，去见了李大夫，反倒被李大夫骂了一顿。 “我们是大夫，又不是杂役，来这里是给病人治病的，你以为是来当采买？他今天要帐子，你让我去买，明天他要黄金要翡翠，你也满足他吗？” “拎不清的蠢货，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你带来了，要不要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你们兄弟两个都是被逐出北 齐药行的料。” 李大夫几乎是拎着木旭的耳朵骂。 木旭委屈极了，骂他就骂他，还要把他兄长一起骂。 不过他不敢还嘴，李大夫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可偏偏医术高超，除了纪家的人，在北齐药行里没一个敢跟李大夫呛的。 两个人从李大夫房间里退出来，东山忍不住道：“都跟你说了，别跟李大夫说这些，他不会管的，你何必自讨苦吃。” “我只是觉得那个病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嘛。”木旭揉着耳朵，小声说。 “走吧走吧，去抓药，下次可别再揽这样的差事了。” 东山拉着他又去抓药熬药，等下午他们再回 到龙君清房间的时候，却见房间里有两个下人忙上忙下，正在给龙君清装帐子。 房间里搬过来一张矮榻，龙君清被抬到了上面，一个面容俊逸，举止却带着些痞气的中年男人随意坐在龙君清旁边。 乍一看，那男人似乎跟龙君清长的有几分相像，可仔细去看，又觉得五官多少有些差异，说不出来的别扭。 此人应该是春江园的主人。 龙君清上午跟他们说的话，显然是被门外的守卫听到了，又传到这主人的耳中。 木旭和东山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皊研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你和思心仍是表兄妹，这层 关系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且安心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姨父就是，等到你伤好了，姨父就会派人送你回京。” 木旭听到那中年男人对矮榻上的病人说道。 矮榻上的男人墨发披散，映衬着英挺完美的五官，皮肤不算白，有些许瑕疵，却让他更增添了几分邪魅俊逸。 他慵懒地躺在矮榻上，嘴角始终噙着淡淡地笑。 在听到中年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之后，他才简短回了一句：“多谢。” 田羽宁也不见怪，龙君清一向如此，除了圣元帝和太后，他对别人向来没有什么规矩和礼貌可言。 “你好生休息吧 ，姨父还有事，得了空再来看你。” 田羽宁见两个工匠装完了，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走到门口看到木旭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木旭进来，就看到屋内几乎焕然一新。 不仅新添了床帐，还放了矮榻，桌子，椅子等等一应的生活用品。 木旭看着这一切，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却又有点怪怪的。 “该吃药了。” 东山把药碗给龙君清端过去。 “原来你和春江园的主人是亲戚啊。”东山说道，“怪不得他肯花大价钱给你治病。” 龙君清知道田羽宁此时并不会害他，痛快的喝了药，心情尚可，也就跟他们两个说一句。 第419章 找到龙君清 “不知他请你们过来，花了多少钱？”龙君清问。 木旭看了东山一眼，本来诊金多少是不会外传的，不过这病人和出钱的主人是亲戚，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不定人家想好了以后把诊金补给亲戚呢。 “足足二十万两呢。” 木旭竖起两根手指，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李大夫的医术好，求诊的病人多的数不清，出诊费也是相当高，可是二十万两对于李大夫而言也是晃花了眼。 为此李大夫可是推掉了不少约好的病人。 木旭觉得这种行为听可耻的，但又轮不上他说什么。 没想到龙君清听了之后，却 轻蔑地嗤了一声：“原来我的命才值二十万两。” 还不及他京城一家多宝楼一个月的流水呢。 木旭和东山没再多说什么，又给龙君清的腿换药。 龙君清腿上的伤基本上已经结痂，骨头虽然没断，但是肌肉和经络受损厉害，而且他躺了这么许久，腿部肌肉已经有轻微的萎缩了。 两人换了药之后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龙君清一个人。 他平躺在矮榻上，门窗都被关上了，他想了一下，从矮榻上起身。 他的腿其实已经能够活动了，他刚刚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就试过，沐华不知道对他施了什么法，外伤虽然看起来仍 旧很重，他的身体内里却完全没影响。 悄无声息地走到床榻边，他坐到床上，将床帐放下。 帐内光影朦胧，他紧紧攥着心口处的轮回诀。 只是等了半晌，没有丝毫反应。 龙君清想了一下，又从帐子里出来，仍旧将帐子放着，封闭的严严实实。 他坐在对面的矮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帐子。 北齐药行里，林妈妈一步步靠近那个有声响传出的箱子，她试探着问，里面却没人回答。 王老夫人也吓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 林妈妈咬咬牙，壮着胆子上前猛地掀开箱子开，又快速弹跳开。 箱子里里面空空如 也，只有八.九棵晒干的药材。 林妈妈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我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 王老夫人也觉得奇怪，不过到底没放在心上：“兴许是那些药材晒得太干了，偶尔放在箱子里偶尔发生断裂，也不是没可能。” 林妈妈却不信，她感觉有点毛毛的。 “这北齐药行古怪的很，我们还是早点看完病，尽快回去。” 林妈妈说着，合上箱子，赶紧开门去催促药童喊大夫来给王老夫人针灸。 春江园，龙君清几乎快要睡着了，对面的帐子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顿时眸光一凛，整个人 都精神起来。 他屏吸起身，蹑手蹑脚朝床榻边走。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云步璃惊魂未定，呼吸还有点错乱。 刚才在林妈妈要掀开箱子前，她再次尝试空间移动，要转移到龙君清所在的房间。 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成功了。 她原本还打算，如果不成功，就随便再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反正是不能让人发现她在箱子里。 稍稍稳住了呼吸，一想到龙君清跟她在一个房间里，云步璃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速。 只是，她怎么在床上啊，龙君清呢？ 云步璃打量了一下四周，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她伸出手朝帐子的缝隙探去。 第420章 师父在哪儿 指尖触摸到另一个指尖，灼热滚烫，云步璃一个激灵，赶快缩回手，外面的人却一把将帐子拉开。 四目相对。 仿佛在重重迷雾中走了许久的人，在这一瞬间，忽然烟消雾散，一切都变得清晰。 云步璃的眼睛明亮妩媚，带着一点惊恐和慌张，依稀让人想起那幻境中的镜湖里升起的相思豆化成的红莲。 艳丽的灼人心扉。 在云步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龙君清扑上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吻上她的唇。 云步璃那好多想说的话，就这样被封在了口中。 龙君清的一只手在云步璃的掌心飞快写下“门外有人”四个字，才缓缓将她 松开。 云步璃果然没再开口。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眼前的龙君清，很快就红了眼眶。 “这里是田羽宁的春江园。”龙君清拉住云步璃的手，在她掌心写下，“田羽宁不是田羽宁，是云翼，云翼没死。” 龙君清直接把最关键的事情告诉云步璃。 在那一场幻境中，他发现云翼拿下田羽宁是早有部署，他想知道云翼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他现在还不打算马上离开。 所以这些事情，他必须告诉云步璃，以免云步璃在今后面对云翼的时候，做出错误判断。 【什么？原主的爹没死？还变成了龙君清的爹？】 云步璃大受震 惊，错愕的看着龙君清。 龙君清对着她点了点头。 云步璃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听到自己心里在说什么，不过她很快又想，大约是自己的表情太明显，龙君清看出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真正的田羽宁呢？” 云步璃在他手心写。 “死了。”龙君清简洁地回答，“以后再解释，外面都是云翼的人，你现在离开，我要留下调查云翼。” 云步璃皱眉，她显然不放心将受伤的龙君清独自留下。 略微思索，她又在龙君清手心写下：“北齐药行的木旭在这儿吗？” 她刚才在北齐药行里听林妈妈和王老夫人说北齐药行的首席医 师李大夫出诊了，有没有可能就是被云翼请来医治龙君清了呢？ 木曜说他弟弟黎木旭是个李大夫跟前的药童，也许会跟李大夫一起出诊呢？ 龙君清回想了一下，那两个常来的小药童好像确实有一个叫木旭。 “在。”他写道。 “让他帮你。” 云步璃赶紧把袖袋里的书信荷包还有银票都塞给龙君清。 龙君清立刻明白，这是信物。 云步璃又给他检查身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他身上的那些伤，看的云步璃几乎落泪。 对比当初的残月，龙君清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怎么熬过来的。 云步璃又给他把脉， 手指探上他脉搏的瞬间，云步璃的眼神起了变化。 她难以置信一般，又去摸另一只手。 “如何？” 龙君清抓住她的手问。 “谁救了你？”云步璃不答，反而神色严肃地反问。 “一个老头。” 龙君清看她的神情，隐约猜测，也许是那个沐华对自己做了什么，云步璃看出来了。 毕竟云步璃的医术是沐华教的，看出来并不稀奇。 他也不打算隐瞒。 “你见到了我师父，在哪儿？”云步璃清澈的眸中隐约带了一点激动。 “在你眼前。” 师父两个字让龙君清莫名地有点烦躁，他在云步璃手心写字的时候，下手有点重。 第421章 去江南接六哥 云步璃一头雾水，龙君清却不打算解释了。 “以后再说。” 龙君清在她手心里写。 云步璃只得把手收回来，给他留了一些去腐生肌的药，才离开春江园。 云步璃走后，龙君清把床帐收好，又回到矮榻上，闭目养神。 傍晚时分，晚霞似火，给庭院披上一层橘红色的纱衣，花木枝叶染了胭脂一般，粉嫩俏丽。 有两个仆人来给龙君清送晚饭，晚饭要比先前丰盛多了。 龙君清轻轻挑了嘴角，“可要替本王多谢姨父，等本王回了京城，必定重谢姨父的大恩。” 他说这话多少带点阴阳怪气的，两个仆人也不好说什么 。 用完晚膳，木旭和东山就又来了。 他们给龙君清喂药换药。 趁着东山转身去拿药的空隙，借着袍袖遮掩，龙君清迅速将荷包信件和银票塞给了木旭。 木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复如常。 西华宫里，贤妃正坐在方几前喝茶下棋，余嬷嬷坐在她的对面，跟她对弈。 “嬷嬷的棋艺精进了许多。” 一局结束，贤妃称赞道。 “娘娘谬赞，娘娘前些时候心绪不宁，久不下棋，生疏了些。”余嬷嬷说道。 贤妃点点头，玄天道长下狱多日，并无其他消息传来，她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何况云翼也给她传来了消息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更让她欣喜的是，龙阳清的脸也差不多全部恢复了，现在脸上只有一些淡淡的红痕。 主仆两个说话间，龙阳清兴冲冲地走进来。 “母妃，六哥真的没死，他在江南姨父那里啊！” 龙阳清一进门就激动地奔到贤妃跟前。 贤妃早就知道了，云翼传信给她，龙君清在那边苏醒之后，很快就知道是在田家。 龙安清和云步璃已经动身前往江南了，田羽宁也不打算再瞒着，反正他们也是要把龙君清治好，送回京的。 “他没死，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贤妃爱怜地拿手绢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细细看 他脸上的疤：“才好一些，不要每天到处乱跑，好好养着。” “母妃，我没事了，”龙阳清的眼眸璀璨晶亮，“母妃，我能去江南接六哥吗？” “你不记恨他了？”贤妃秀眉微拢，前些天龙阳清病中还嚷嚷着要把龙君清和云步璃碎尸万段。 “母妃，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儿子，我的六哥，我难道还真能盼着他去死？那母妃岂不是要整日伤心？” “我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总是不忍心看着母妃难过的。” 龙阳清在贤妃身边坐下，仍是一如往昔的乖顺模样。 “朝嘉你放心，母妃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你，母妃也只 会为你开心难过。”贤妃说。 “母妃，那六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再不回来，父皇就真的要册封四哥做太子了。”龙阳清又说。 “做太子又如何，不到最后时刻，就算不得赢家，”贤妃道，“所有的障碍，你六哥都会给你清扫干净的，母妃也有的是办法拿捏他。” “母妃，我还是想去江南。” 龙阳清的眼神带着轻微的试探。 贤妃瞬间就明白了，她脸色微沉，“你想去见思心？” “是。” 龙阳清硬着头皮说。 “朝嘉，你记住，你想要做别的事，想要别的人，母妃都可以应允你，唯独这件事，绝对不可以。” 第422章 绝不会让龙君清回来 贤妃的态度，无比决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龙阳清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离开贤妃的寝殿，龙阳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母妃是疼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龙阳清却想不明白，为何在田思心这件事上，母妃始终不肯让步。 既然如此，也就不能怪他了。 当夜，龙阳清偷偷离开了皇宫，在城中置办了马匹，出城朝江南去了。 他刚走，龙炎清就收到了消息。 “龙阳清也去江南了？”龙炎清这几日正忙着册封大典的事情，尚衣局送来了日夜赶工出来的太子服制，他正在试穿。 “是，主子，您说龙君清 在江南的消息会不会是真的？” 这两日，从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田羽宁上个月回江南的途中，从渔民手中救下了昏迷不醒的龙君清。 墨银原本十分肯定龙君清是炸死了，因为当日去引爆炸药的墨铁都受了伤，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根据墨铁所说，龙君清当时就在爆炸的中心点，那他又怎么可能逃生？ 可现在根据江南那边的消息来看，龙君清好像真的还活着。 “活着又如何？这一次，我不信他还能翻得了身。” 龙炎清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米金色的太子制服在黄色的铜镜加持下，竟有几分明黄的意味，衣 服上的龙纹刺绣更是栩栩如生，做工精湛，自带一股威严。 “他们都走了才好，这京城不就彻底落入本王手中了吗？”龙炎清凝眸望着铜镜重的自己。 “龙安清和云步璃呢？应该已经到江南了吧。”龙炎清又问。 “按照他们的脚程来说，昨日就应该到了。”墨银说，“属下已经通知了江南那边，务必注意他们的动向，只是如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穆将军和周侯爷都已经出发了，他们就算是马上找到龙君清，再从江南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那么厉害的爆炸，本王不信龙君清没有受伤。” 龙炎清的目光落入铜镜，又从铜镜中射出，幽深凛冽，锋利刺骨。 距离四月二十二的册封大典，只剩下四天，龙君清就算是装上翅膀，也飞不回来，而且他也绝不会让龙君清回来。 江南的春江园，云翼刚刚将消息放出一日，云步璃就找上了门。 云步璃站在田家的泗水花厅里，一边等着云翼，一边四下打量。 花厅四角装着红木镂空的碧纱灯，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桌上一本书都没有，却放着一把六弦琴。 花厅正中央没有桌椅，反而摆着一张白玉矮榻，榻上是同色白玉棋盘，上面还有棋子，像是对弈两人下棋还 未下完，中途有事离开了。 “看着眼熟吗？” 云步璃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看厅中央挂着的一副对联，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云步璃闻声回头，不偏不倚地撞进一双深邃张扬的眸子里。 云翼的个子很高，虽然已是中年，但身材没有一点发福走形的迹象，依旧笔挺如松，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乍一看脸部轮廓和龙君清很像，但细看五官又觉得大相径庭。 给云步璃的感觉很奇妙。 他穿着烟灰色长袍，玉带束腰，腰间带了一块玉玦，一块谷纹圆形玉佩，全都用金线编织，在风中金光曳曳，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第423章 对别人亡妻的深情 “的确有几分眼熟，”云步璃说，“这和我以前在镇国公府住的秋霜院偏厅里的对联一模一样，而且布置也很像。” 秋霜院以前是云步璃的生母叶氏的住处。 叶氏过时以后，秋霜院一直空着，也没有下人打扫。 云步璃刚回镇国公府的时候，秋霜院脏的几乎不能进人，不过也因此，云步璃刚开始见到的秋霜院保留着叶氏在世时候的布置。 云步璃盯着云翼，不错过他脸上丝毫起伏。 云翼也望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眸平静地像是两口古井。 “亡妻皊研当年在京中待产，偶然在宴会上结识云二夫人，后来云二夫人邀 她去云家做客，她回去后就写信跟我说很喜欢云家偏厅的布置。” “只可惜那时我在江南，没能去京城陪她，后来她产下思心过世，也没能再回到江南的家。” “我念起她在书信中说的事，就按照她当时的描述，将家中花厅这般布置，只可惜她却无法回来看到了。” 庄皊研，就是龙君清的生母，也是贤妃庄皎研的姐姐。 云翼说的一片情深，眼圈都红了，云步璃却一阵恶心。 这个男人，当着自己亲生女儿的面，表述着他对别人亡妻的深情。 云家的人，果真都薄情的很啊！云步璃连敷衍都不想敷衍。 “田羽宁，本王 妃不跟你绕圈子，王爷在哪儿？”云步璃直截了当。 云翼似没料到她一句宽慰都没有，自己表演的一番深情倒显得尴尬，那股泪意硬生生憋回去。 他赔笑道：“王妃娘娘莫急，王爷在田家后头的春江园修养，用过午膳就派人将王妃送去。” “不必了，我也不是来吃午饭的，你直接带我去王爷那里就好。”云步璃道。 她自然早就知道龙君清在春江园里，但是云翼既让放出了消息，她想要光明正大的去照顾龙君清，就必须登门找云翼。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翼也不好过多挽留，他亲自带云步璃过去。 春江园距离田府不远 ，就在田家后面，中间隔了两三户的样子，不过一般人都并不知道春江园是田羽宁的产业。 这个庄园十几年前就卖出去了，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什么人住过。 “你这门口放这么多侍卫做什么？难道是怕王爷逃跑？” 走到龙君清居住的房子外，云步璃扫了一眼周围的守卫，不算巡逻的，粗略估计都有十几二十人。 当然是怕龙君清跑了，也是为了监视龙君清。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云翼都并没有想让龙君清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龙君清聪明异常，所以他一开始在龙君清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放，就是怕龙君清醒来看 出什么不对。 云翼原想等龙君清恢复的差不多，再把他迷昏，偷偷送回京城。 谁知道，龙君清一睁眼，就知道是在他这里。 云翼到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然也是想让龙君清给龙阳清铺路，但他并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暴露出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可龙君清既然猜出来了，他也不能不承认，不然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云翼没想到，云步璃就这么直白的把他的目的拆穿。 “王妃说笑了，王爷身受重伤，我是怕有人趁机偷袭，才多派了一些人手来保护他。”云翼赔笑着，他腰上金线闪闪烁烁，晃得人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第424章 想马上杀了她 云翼摆了摆手，撤掉了一些侍卫。 “这些侍卫会不断在春江园里巡逻，若有什么需要，王妃只管喊他们就是。” 云步璃微微颔首。 守门的侍卫看到云翼，立刻将房门打开。 在龙君醒来之后，房门外的锁就被云翼撤掉了。 云步璃进来的时候，龙君清正靠着软枕坐在榻上看书，除了他佯装腿脚不便，不能出门以外，云翼也算得上对他有求必应。 几乎他要什么，云翼都会给他找来。 “王爷，您看谁来了。”云翼笑盈盈地说道。 “阿璃！” 龙君清回头，清亮的瞳眸中尽是云步璃的倒影，他欣喜地将书丢在一边，想要从床 榻上下来，腿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王爷。” 云步璃眼波莹莹欲碎，赶紧冲上去扶住他。 两人在榻前相拥。 云翼无声地退了出去，并且关上门。 “摔疼了没？” 云翼一走，云步璃立刻将龙君清松开，一双眸子透彻清明，不见半点激动了。 “没。” 龙君清看她神情变化飞快，忍不住笑，旋即又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快走？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他的声音很低，凑到云步璃耳边，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人能听到。 云步璃抚摸着他手臂上还未痊愈的伤痕，“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受伤在此，京城那边传来 消息，皇上已经下旨立龙炎清为太子，向丞相都被软禁了。” “什么？” 龙君清瞳眸轻敛。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你现在必须先把伤养好。”云步璃捏捏龙君清的手，让他先不要多问。 这里毕竟是田家的地方，门外还有那么多守卫，有很多话是不能说的。 田府，云翼刚从春江园折身回来，田思心就找了过来。 “爹，我听说云步璃来了，她人呢？”田思心进来就问。 “你找云步璃做什么？” 云翼站在一张长几边，上面放着一个紫金盘龙香炉，刚点的甘松香从香炉中袅袅而出，透过腾起的烟雾，他望向田思心。 “ 爹，我和云步璃有仇，您难道不知道吗？” 田思心生气的说道，在梨花镇，若不是龙阳清救她，她只怕早就丢了性命。 “如果不是你先去招惹她，又怎么会惹祸上身？”云翼太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个性了，梨花镇的事情，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你安分一些，最近不要再去招惹龙君清和云步璃，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想报仇自然有报仇的时候。” “可我不是君子，我就是个小女子。”田思心不满，“我就想现在马上杀了她。” 她已经听下人说了，云步璃单枪匹马闯进田家，这不是天赐好机会吗？ “现在绝对不行 ，你若胡搅蛮缠，当心我把你禁足。” 云翼脸色沉下来，武将的威严倾泻而出，田思心还是怕的。 她往后缩了缩，愤愤地带着丫鬟离去。 她走之后，云翼犹不放心，将管家招来。 “吩咐下去，最近看好小姐，不准她离开府门半步，她若是出了门，我唯你是问。” 这个管家也并非田家原本的管家，他是云翼带来的人，跟在云翼身边已有二十多年，很清楚云翼说话的分量，对云翼更是唯命是从。 田思心一会去就派了自己的丫鬟在府中打听云步璃的去向。 云翼并没说不让田思心打听，所以她很快就知道了云步璃的去了春江园。 第425章 抓猴儿 “爹爹真是糊涂！” 田思心在自己房间中大骂，“他明知道龙君清会跟朝嘉竞争，居然还救龙君清，现在还让云步璃和龙君清都住在田家的宅院里。” 她的丫鬟春芍和夏蔷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接她的话。 田思心原本有四个大丫鬟，全都是田家的家生子。 两年前冬茶因为不小心打碎了田思心的一件翡翠禁步，被田思心下令杖责四十，冬茶受刑后，当晚都没熬过去，就断了气。 冬茶的娘哭的死去活来。 没多久冬茶一家就被田思心找借口发卖了。 几个月前，秋竹跟着田思心去了京城。 上个月田思心回来了，秋 竹却没了踪影。 下人们偶尔聚在一起讨论，有人说秋竹是在那边给田思心做坏事，事情败露，田思心就把秋竹灭口了。 秋竹的爹娘兄弟也都一夕之间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她们这些丫鬟从小跟在田思心身边，两个大丫鬟接连如此，哪有不怕的。 稍有不慎，不但自己送命，还要赔上全家。 偏偏她们全家的卖身契都在田家手里，跑是跑不掉的。 春芍和夏蔷如今只求不出错，万不敢多话惹是非。 田思心气的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她又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她转头看着回话的春芍：“ 你刚才说，龙君清和云步璃在哪里？” “回小姐，在春江园。” 春芍垂着眉眼，简短迅速地回答。 “春江园？那是田家的产业？我怎么不知道？”田思心怒上眉头，“我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这话更没人能回答她了。 田思心气不过，提着步子往外走，刚走到大门口就被老管家带人拦住。 “小姐，老爷有令，请您最近就在府上修养，无事不要出门。” “我又没病，有什么好修养的，我要出去，不许拦我。” 田思心说着就往外硬闯。 老管家立刻示意几个家丁将她拦住。 “我是田家的大小姐，你们敢 动我？”田思心对那些家丁大吼，她挺着胸膛，毫无顾忌地往前生扑。 毕竟男女有别，对方又是小姐，老爷虽然让拦住不让出门，却也没说能对小姐动粗，万一有丝毫侵犯，老爷找他们算账，谁也说不清。 如此一来，谁都不敢上前，只将田思心和她的两个丫鬟团团围住，困在门口。 “小姐还是请回吧，没有老爷的允许，小人今日是不敢放您出府的。”老管家面无表情的说。 “今日这个府门，本小姐是出定了，我看你们能把我怎样。”田思心的声音尖细高昂，在一堆家丁的包围中格外扎耳。 “春芍，夏蔷，都给本 小姐往前冲，看他们还能把本小姐绑了不成？”田思心下令。 春芍夏蔷有心退后，却又不敢不从。 田家的府门口，不一会儿就聚拢了许多好看热闹的路人。 “哟，大白天的，这是在府门口抓猴儿呢？” 一道醇厚低沉地男声在人群中响起，磁性的嗓音穿透性极强。 众人纷纷回头望，只见一个穿着烟岚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双眸子明亮生波，弯成月牙，嘴角却挂着淡淡地讥讽。 他目光流动，从夏蔷和春芍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田思心脸上。 “展念，从哪儿来的滚到哪里去，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第426章 没有一个好东西 田思心一看到这个男人，怒气更盛，张口就骂。 这些讨厌的人真是苍蝇似的，一个个往她跟前凑，赶都赶不走。 “啧，还以为你进了京城，多少有点长进，没想到……这可真是茅坑里出来的玩意儿，再怎么雕花都上不了台面。” 展念脸上的嘲弄更加浓郁。 围观的百姓已经有人低低笑起来。 田思心嘴都要气歪了：“展念，你这个小杂种，你吃我们田家的米长大，还敢在我面前充大爷，你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左右看了看，也不跟管家和家丁争执了，上前夺过护院手里的木棍，就朝马上的展念冲过去。 “嘁，小爷我有手有脚， 用得着你们田家的假仁假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展念一点也不惧怕她，他“唰”地一下抽出马鞭。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 “快把小姐拖回去，老爷若有怪罪，有我兜着。” 家丁们听了这话，再也不畏手畏脚，迅速将田思心擒住，拉扯着往田府内走。 展念无趣地将马鞭又收回去：“真是没意思。” “表少爷，您何苦非要跟小姐过不去。”管家苦着脸对展念道。 展念是田羽宁的二姐的儿子，田二姐与前任丈夫合离，原本独自带着儿子，后来她再度嫁人，就把儿子展念丢给了前任公婆。 展念的祖父母年纪 不小了，养了他几年就相继过世了。 田二姐又成了婚，新任丈夫不愿接受展念，展念的亲生父亲又是个赌鬼，完全找不到人。 田羽宁听说之后，就把展念接到了田家。 当然也不是让他白吃白住，他小时候，田二姐曾经找师傅教他学武艺，他的天分也很不错，在田家的镖局里当教头，也有七八年了。 展念生性傲气，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凭本事吃饭，并不亏欠田家什么，对着田羽宁和田思心也从来不低三下四。 田思心就最是看不惯他这模样。 两个人一见面就要掐起来。 不过展念不手软，每次动手差不多都是田思心吃亏。 他明明讨厌田 思心，却还总喜欢去找田思心挑衅，也不知是何故。 田思心无数次跟田羽宁说，让他把展念给辞退了，田羽宁却总说，“展念身手好，做事认真，镖局里需要这样的教头，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代替他。” 嚣张的展念就这样年复一年气的田思心嗷嗷叫。 “贱人，杂种，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两个都是有娘生没娘教，凭什么在我面前飞扬跋扈，云步璃是什么东西？展念又是什么东西，都敢骑到本小姐的头上来。” 田思心回到自己房中，咒骂不停。 春芍出去煮茶了，夏蔷站在角落里，缩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感。 夏蔷特别奇怪。 田家在江南也算是大户人家，田老爷对小姐也算是相当尽心，从小给她请了无数先生名师，可小姐的性格，实在一言难尽。 有哪家闺秀这样暴躁易怒，每日骂骂咧咧，有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而且，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曾想过她自己的娘刚生完她就过世了？ 田思心纵然闹腾，到底是没再往外闯。 晚上，春芍当值，夏蔷就回去休息了。 月色朦朦胧胧，半弯月亮挂在柳树梢头，疏影条条，院子里飘荡着淡淡花香，有种别样的旖旎绰约。 夏蔷沿着青石板的小径往住处走，她刚打开门，就被一只手拉着踉跄跌了进去。 第427章 不要再来找我了 夏蔷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没有半分惊讶，只推了一把对方，力气极小，更像是打闹。 “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想我来？”男人捏住她的下巴。 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映在男人脸上，给他镀了一层银纱，他的容貌本就出挑，眉眼更是明丽清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魅。 “展念，你明知道她要抓狂，何苦总是挑衅？”夏蔷叹了一口气。 “她为难你了？” 展念眉头一皱，手上的力道失了轻重，夏蔷一张秀丽的脸拧起，轻嘶着打他的手腕。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她是主子，我是奴才，她要骂我就听着， 她要打我便受着，岂不是天经地义。” “哼，我看你是跟她久了，身上也沾染她那一堆主子奴才论。” 展念松开她，走到桌边去掌灯。 这小小房间里的陈设他比夏蔷还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摸的清清楚楚。 “你这话说的就莫名其妙了，我从出生就是田家的人，生来便是田家的奴才，你让我如何摆脱主子奴才论？” 若是能够选择，谁不想做个自由人？ 展念直接坐到床榻上，朝夏蔷招手。 夏蔷走过去，他一把将她揽坐在自己怀中。 夏蔷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女子，但她的美很耐看，清淡且秀丽，如同雨后山 岚雾霭，永远给人一种清新舒爽的感觉。 展念微微眯了眸子，眼波潋滟生辉。 他吻上她的唇，夏蔷听到他说：“你们田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讨厌。” 夏蔷不理会他，只抱着他的腰，白瓷似的手温柔攀附。 每一个起承转合，他们两人配合的无比默契。 庭院中有早开的花瓣被风吹落，掉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惊起一串涟漪，不久又恢复平静。 夏蔷趴在展念的胸口，眼睛微抬，望着展念流畅的下颌线，忽然开口：“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为何？” 片刻的寂静之后，展念才问道。 “你打算娶我吗？” 夏蔷不答反问。 展念皱了皱眉，没说话，这种可能性不大。 先不说展念自己很讨厌田家的人，他虽然是在田家的镖局做教头，可他到底是田羽宁二姐的儿子，不可能会娶田家的下人为妻。 展念的外祖母已经过世，但他外祖父还在，外祖父最是好面子。 这样的婚事，田二姐不会同意，展念的外祖父更不会同意。 “我不想做妾，更不想做通房。”夏蔷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当初你帮了我，我跟了你一场，也算是报答了你。” “小姐说过，等我和春芍满了二十，她就会销了我们的贱籍，让我们自由婚嫁。 ” “她的话你也信？”展念轻嗤。 田思心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夏蔷：“不信怎样？一直这样不清不楚跟着你？等到七老八十吗？” 展念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身，搂住夏蔷：“好，过了今天，我不会再来找你。” 夏蔷明白他的意思，双手捧住他的脸，送上红唇。 月上西楼，展念才从下人房这边离开，往前院田羽宁的院子里去。 云翼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账本。 门口有两个家丁守着，通报之后，展念才走进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好再厮混下去。”云翼这样说他。 第428章 何必多此一举 展念走到一把红木园背椅子前，大剌剌地坐下，一条腿还搭在旁边的小桌上，慵懒而闲散。 “舅舅有空这样说我，不妨去说说表姐啊。” 展念比田思心还要小上两三岁。 云翼看着他，满脸惆怅，“你们两个，我一个也说不得。” “舅舅既然知道说不得，那就不要说了，直说让我来做什么就是了。”展念道。 他平常没事也不怎么到田府来，除非是云翼找他有事，或者是他外祖父有什么事，不过他们找他也是他们的事，展念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六王爷和六王妃现在都住在春江园，六王爷双腿现在行动不便，目前也不 知还要在江南待上多久，而且他一醒来就知道是在我手中，我怀疑他发现了什么。” “我需要你去春江园，明着保护他们，暗中替我盯着，不要让他们在江南搞出什么乱子。” 云翼这些年在江南所做的有些事，完全超出了一个商人的范畴，展念并非全然不知。 只是有些事不该他管，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在他心里，田羽宁是他的舅舅，他没道理去出卖田羽宁。 “有什么好处？” 展念咂咂嘴问。 “你这小子，这一点倒是像舅舅。”云翼哈哈大笑，“你放心吧，你干好了这差事，舅舅给你这个数。” 云翼伸出三根 手指在展念面前。 三万两，对于展念来说不算少，但对云翼来说绝不算多。 “真抠门，”展念骂了一声，“翻倍！” 云翼愣了一下，很快道：“成交。” 展念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回眸幽幽望着云翼，一双眼睛好像两块瑰丽的宝石，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光泽。 “还有事？” 展念停下来，却不说话，云翼奇怪地问他。 展念的眸子沉了沉，语气怅然：“算了，没事，我走了，银票记得送到我家去。” 展念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离开了。 他原本像告诉云翼，不要让人动夏蔷，可是脑海中莫名又想起夏蔷 说以后不要再来找她时候的决绝，让他很烦躁。 她既然都说了那样的话，他们之间也是两清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展念是第二天早上来到春江园的。 云步璃问下人要了轮椅，让龙君清坐在上面。 白日里园中阳光明媚，许多花都开了，云步璃就推着他在园中散步。 大约是这园中也没有什么秘密，守卫们并不拦着云步璃。 甚至云步璃还能带着龙君清出门上街，只是守卫们会不远不近地跟着，美其名曰保护，可谁都清楚，另一种说法叫监视。 不过云步璃不在乎，她昨天晚上已经带着龙君清乔装打扮出去了。 他们去见了在 城外驻扎的向从箬，又联络了龙君清在江南这边的人手，着手调查云翼。 目前还没有结果。 路上，龙君清还跟她讲述了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包括龙君清经历的幻境。 云步璃听后既惊讶又有些失落。 她惊讶于她和龙君清居然还曾经是师徒，又失落于她的师父沐华原来并不是真身来到这个世界，她无缘见到。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到时光城。 “你不恨他？可是他让人收了你的魂魄，送到这里来的？”龙君清听她一口一个师父，有点酸溜溜的。 “谈不上恨，按照你的说法，我原本就是魂魄，师父送我来，也是因为你啊！” 第429章 小气的师父 云步璃想起以前自己在人间的生活，大多是不太美好的。 那时候她还小，已经记不起父母的样子了，在孤儿院里也经常受欺负，后来偷偷跑出去，好像撞到了车。 后面的记忆稍微有些模糊。 她遇到师父，师父救了她，带她回时光城，教给她医术。 她从未想过，自己原来那时就已经是魂魄了。 听到龙君清说这些的时候，震惊肯定是有的。 沐华师父待她恩重如山，她在时光城过了许多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很美好。 “那你若是相信沐华所说，我也是你的师父。” 龙君清伸手捏她的脸。 她的五官明艳浓郁，不笑 时端庄清丽，笑起来妩媚勾人，皮肤白釉似的，光滑透亮，让人不想撒手。 “我也没说不是啊！” 云步璃嗔了他一眼，洞穿他心中的小计较。 “你是个小气的师父。” 云步璃伏到他耳边，呼吸温浅，像是拔丝苹果，甜腻腻地缠绕在他耳边，怎么拉扯都不断。 她说完转身前头走了，龙君清心里酥酥的，拾步追上去。 两人偷偷地出去，又偷偷地回，春江园里完全没有人发现。 次日，展念来到春江园的时候，云步璃和龙君清正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煮茶。 龙君清穿着月白色软袍，坐在轮椅上，侧头望着云步璃， 俊美的脸比风中落下的花瓣还要温柔。 云步璃就站在他旁边，侧脸对着展念。 她个子高挑，身材婀娜，明眸弯弯，风情自然流淌，嘴唇饱满鲜红，像是五月枝头挂着的樱桃。 海棠花瓣飞扬起舞，落了满地，也停驻在树下两人的头上肩上。 龙君清不知冲云步璃说了句什么，云步璃微微弯了腰，龙君清伸手拂去云步璃头上的花瓣。 他们两人完美的和那株海棠应和，仿佛天地造就一副绝美图画。 展念在门口院子门口站了许久，有些不忍惊动。 龙君清先看到了展念，他的视线落在展念脸上，柔情顷刻散尽，只剩下满 脸冷肃。 云步璃察觉到他的变化，也微微转头。 “你是？” 云步璃看着展念。 面前的男子个子高大，皮肤略黑，有些粗糙，像是常年风吹日晒，穿着黑色劲装，腰身细而不弱，胸膛昂扬，肌肉线条利落流畅，充满力量。 他的长相俊美成熟，一双眼睛总是含情而笑的样子。 “株洲展家展念，奉舅舅的命令，前来保护六王爷和六王妃的安危，在你们离开江南之前，春江园的事都由我接手，王爷王妃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我。” 展念对龙君清和云步璃施了一礼。 他说展家，龙君清一下就明白了。 田二姐的前 任丈夫就是株洲展家的。 原本做成衣生意的，然而展家少爷嗜赌，家业早就被败得一干二净。 田二姐因此合离，带走了年幼的展念，只是后来没几年，田二姐再度嫁人，又把展念送回了展家。 后来展念祖父母亡故，他就被云翼接到田家这边来了。 “以后就劳烦展公子了。” 龙君清颔首，心中别有计较。 根据他调查到的消息，这个展念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现在田羽宁，明面上只有田思心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如今这个世道，儿子才有资格继承家业。 田羽宁家财万贯，田思心日后嫁人是带不走田家产业的。 第430章 可爱的女人 据说田家的族老们前两年就鼓动田羽宁的父亲，让云翼从田家旁支子孙中过继一个到名下，日后继承田家香火。 云翼却几番推拒，后来他说要将展念记到名下，遭到田家族老的一致反对，就连田羽宁的父亲都不同意。 过继之事就此作罢，田家的人不再提，云翼也不主动开口说。 龙君清却知道，云翼和展念私下来往密切频繁。 若说展念对田家的偌大家业不动心，那绝对不可能。 钱不会咬手，这世上没人会嫌钱多。 云翼的秘密，展念应该知道不少。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达成一致，按照云翼的能力，若真想把 田家交到展念手中，田家的族老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也许展念就是打败云翼的一个突破口。 “王爷客气，这位大名鼎鼎的六王妃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展念走上前，明目张胆地打量云步璃。 他的瞳眸在春日阳光下，灼灼发亮，张扬热烈，毫不遮掩。 他的倒影落在云步璃眼中，云步璃呼吸一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步璃：“你听过我？” “当然，江南虽然比京城闭塞，但是我经常保镖，走南闯北，听说过不少王妃的事。”展念说。 “王妃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展念又说。 “哪里不一样？” 龙君清不动 声色拉住云步璃的手，将她护在身侧。 展念：“可爱。” 云步璃微微一怔，有些不解。 龙君清抿唇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女人有可爱和不可爱两种，在很多男人眼里，有智慧有本事的女人就是不可爱的，因为她们更爱自己，不会为了男人傻乎乎地奉献一切。” “可爱的女人最常见，她们嫁人之后满脑子都是夫君和后宅，完全放弃了自我，必要时，她们还会为夫君牺牲一切。” “听说六王妃医术绝艳，雷厉风行，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不可爱的女人，今日一见却觉得，你似乎也挺可爱。” 展念端详着她，一字一字说道。 【他居然骂我恋爱脑！】 云步璃：“……” 龙君清骂人是狠，这人骂人是毒啊，不带脏字却让人抓心挠肺。 龙君清不大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听懂展念所说的。 他轻轻笑了一下，道：“男人通常也分两种，有本事的男人喜欢棋逢对手，跟心爱的女人携手并肩，一起创造一切。” “没本事的男人满脑子都是怎样从女人身上获得利益，妄图吸干女人的血，并把清醒理智的女人归为不可爱，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太劣等，高攀不上这样的女人，却又嫉妒的发疯，只能从嘴上讨便宜。” “你所说的很多男人大多是第二种，如 果你觉的本王的王妃不可爱，本王想你大概也是个没本事的男人吧。” 展念嘴角抽搐，很快又挂上淡淡笑意。 “展某出身微寒，是没什么大能耐，比不得王爷。” 展念吃了一次亏，没再多说什么，随便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中午云步璃问龙君清想吃什么，龙君清眸色有些内疚：“那天你说想吃红烧牛肉，到现在都没给你做。” 云步璃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 听他提起才想到。 “可惜你现在不能亲自下厨，”云步璃有点遗憾，“留着吧，来日方长，等你什么时候能下厨了，我们再吃红烧牛肉。” “好。” 龙君清握住她的手。 第431章 龙凤胎 “那中午吃荷花鱼怎么样？我看园子里已经有荷叶长出来了，新鲜的荷叶很是清香。”云步璃提议。 龙君清没什么意见。 云步璃特意跑到小厨房，跟厨师点菜，她怕对方不会做，还详细交代了荷花鱼的做饭，又点了几个别的小菜，主食就要了两碗牛肉面。 等到她从厨房出来，却见展念站在门口。 “这么巧？” 迎面撞上，云步璃也不好当做没看见。 “不是巧，而是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展念说。 “等我？” 云步璃眉梢一挑。 展念点头，转身往旁边走。 云步璃望着他的背影，略微思忖，拾步跟了上去。 展念将她领到一件空房子里，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又关上门。 云步璃端详着他的背影，眸光深邃沉静。 “你对我也很好奇？” 展念回头，笑着说。 “你对我很好奇吗？”云步璃收回视线，不答反问。 “当然，我不但对你好奇，对龙君清也好奇，只不过对你的好奇更多一些。”展念坦然承认。 “六王妃，你和龙君清是不是想查田羽宁？” 展念拉了一把椅子，示意云步璃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她的对面。 云步璃设想过无数个展念将自己叫过来谈话的内容，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你难道知道田羽宁有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步璃沉着冷静，明亮的瞳眸冷光悠悠，犹如两轮冰魄，不露端倪。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不是田羽宁，他叫云翼，是京城镇国公云家的二公子，六王妃的亲生父亲。” 展念平静地说。 云步璃心脏狂跳，几乎要脱口问他怎么知道。 可她面上不过淡淡一笑，连头发丝都不曾有分毫移动。 “展公子真是说笑了，我父亲已经战死十多年，怎么可能会是田羽宁？你这玩笑可是开大了，若是传出去，整个云家都要不得好死，开棺鞭尸了。” 展念的面色难得沉稳端肃，不带丝毫玩笑意味。 “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他是云翼？” 云步璃微抿着唇，还有些拿不准他的目的。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他的孩子。”展念似乎本来也没想云步璃会回答他。 “你不是田家二小姐的儿子吗？” 云步璃皱着眉，难道云翼到了江南之后，还跟田家二小姐搞到一起了？ 这也太混乱了。 “田家二小姐的儿子早就死了，在田二小姐改嫁的那一年，那个孩子就病死了，云翼给了展家二老很多钱，让我顶替了展念的身份。”展念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云步璃：“我原本也姓云，我的母亲也姓叶。” 云步璃忽而一笑：“你 该不会要说，你和我是一母同胞吧？” 展念叹息：“你这样实在不可爱。” 云步璃：“……” 她的脸色很快冷下来：“你难道没听说，我母亲和我父亲成婚一年就生下了我，我出生不到两个月，我父亲就战死了，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有没有可能，我和你是龙凤胎？”展念说。 云步璃一愣，审视着他那张明丽俊美的脸，这张脸充满了野性和力量，与云步璃的确有三四分相似。 展念：“我再问，你在青州的时候，从十岁开始，是不是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百两银票？” 云步璃不用搜索原主的记忆，就能想起这回事。 第432章 亲妹妹 云步璃穿越过来之后，有次打开了原主从青州带过来的小包裹，里面就有一叠银票。 每一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 云步璃当时还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笔钱。 后来半夜里睡觉，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原主残留的记忆告诉她，这笔钱是她在青州的时候，十岁之后每月有人莫名给她送钱。 原主曾经打听过，好像是从江南那边送来的。 但是原主不记得自己在江南那边有什么亲戚。 既怕是别人送错了，又怕惹祸上身，就把这件事瞒着，谁也没有透露，这笔钱也一直没有动过，原主一直好好的存放着。 竟然是展念送的？ “我 一直知道自己远在青州庄子上还有个妹妹，只不过小时候我在展家过的也不太好，后来去了田家的镖局，手上才有多余的钱。” “我辗转托人打听，知道了你在青州的地址，才每个月给你送去一百两，希望你能过的好些。” 展念目光悠远，想起从前的日子，眸中尽是讥讽和沉痛。 “你从小就知道这个田羽宁是假的，从小就知道他是云翼。” 云步璃没有错过展念每一个细微表情。 龙君清说，原着是沐华师父将在时光城看到的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编成了话本子，灌入她的记忆。 所以那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 很多事 情是沐华师父都不知道的。 展念的话，云步璃信了五六分。 “也算，也不算，”展念轻轻摇头，“我记事的时候，云翼是将我偷偷养在这春江园里的，那时候我不能出门，身边有三个奶娘和几个教我练武的师父。” “云翼偶尔回来看我，他每次来都是用自己的真面目，那时候我只奇怪为什么自己只有爹，没有娘。”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展家的孩子死了，他又将我送到展家，那一年我八岁，临走之前，他将一切告诉我。” “他对我说，他是被逼无奈，只能诈死，他不能带着娘走，因为娘一走，皇帝很容易发现异样 ，到时候整个云家都会受到牵连。” 云步璃冷冷一笑：“你信？就算不能把娘带走，难道不能跟娘稍稍透露？云老妇人和岳氏那样不喜欢娘，他难道不知道？他有想过我和娘怎么活下去吗？” “退一万步来说，当时他没有想到，后来娘死了，我被送到青州，他不知道吗？” 云步璃愤愤不平，原主受了那么多苦，心心念念着云家的亲情，可怜直到枉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爹还活着。 “他当然知道，”展念怒火并不比云步璃少，“他口口声声对我说他有多爱娘，说他不愿意娘生的孩子喊别人母亲，所以才不把我直接带到田家 。” “他说他让我吃苦，是为了让我成才，为了我好，可是他以为我的眼睛是瞎的吗？” “他每个月和京城那么多书信往来，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明明就是贤妃庄皎研！” “连带着他对贤妃的外甥女都疼爱入骨，田思心有多歹毒多恶心，他不是不知道，可他永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我找人打听镇国公府，我连自己还有个亲妹妹都不知道！” 展念的声音不高，可是他额间青筋暴跳，手都在轻微颤抖。 他的恼恨和不甘不是假的。 云步璃深吸了一口气。 展念并不知道田思心是云翼和庄皎研的女儿。 第433章 比娘清醒多了 桌上的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沏的，手背探了一下，还有些温热，云步璃提起来倒了一杯递给展念。 展念接过来，喝了一口。 良久，展念叹了口气，情绪也平稳下来：“云翼与贤妃来往密切，甚至和东周人也有勾连，他们……在为九王爷龙阳清谋图皇位。” 云步璃：“你果然胆识过人，这种话也敢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我说出来，你不怕我出卖你？” “怕什么，他都敢做，我为何不敢说？”展念道，“再者说，你我一母同胞，虽然不曾在一处长大，但我时常打听你的消息，你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太过谨慎，成不了事的。 ” 云步璃端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双手交叠置于膝头。 “云翼现在不愿意把田家全数交给你，所以你想要借我们的手，铲除云翼，接手田家的产业，是吗？” 云步璃一针见血。 人不管做什么事，总归是有所图的，不管是图名利，权势，还是感情。 展念对云步璃和已经亡故的叶氏纵然真的有感情，但也不至于太过深厚。 因为人的感情，很多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展念大费周章，跟云步璃说这些，显然并不是只想和云步璃认亲。 京城的云家已经完全垮了，什么都没留下。 展念自然不可能是想接手那个烂摊子 。 他最可能触碰到的利益，就是田家。 展念眉眼弯弯，狐狸似的笑了起来，他的眼睛确实和云步璃很像，大约都是像叶氏，不笑的清透纯澈，笑的时候妩媚妖冶，动人心魄。 “我原本还担心，你不顾一切来江南，放任京城落入龙炎清手中，是和娘一样，被男人的美色冲昏了头脑，没想到你比娘清醒多了。” 云步璃：“……” 她真想告诉展念，不会夸人还是别夸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跟云翼走的近，手上有很多云翼跟贤妃往来的证据，不管是他私通后妃，还是他隐藏身份诈死，通敌卖国，都足够要他 的命。” 展念见云步璃不说话，似在思索的样子，又说道。 “只不过若我把证据送交官府，坐实了这些之后，田家只怕也要受到牵连，我只想扳倒他，一来为母亲报仇，二来继承田家。” “此事贤妃也会受到牵连，没有了贤妃，龙阳清成不了大器，一个田思心就能把他拖入深渊，这对你和龙君清来说，不是坏事。” “可是你本来姓云，不姓田。” 云步璃说，她没有直接答应，田家本来应该是龙君清的。 云翼鸠占鹊巢多年，她没有资格替龙君清答应，把田家拱手让给云翼的儿子。 就算这个人，真的是她一母同 胞的亲哥哥。 “十几年前的田家，并没有如今这般强盛，创造这一切繁华的人，是云翼，不是田羽宁，你难道还想让云翼把这一切留给田思心吗？” 云步璃沉吟着，她不能把龙君清的身世告诉展念，只得摇头。 “我与田思心交恶，你应该也清楚，但是你更应该明白，一个人拿着别人的钱在别人的地基上盖了一座漂亮的大房子，这本身就是一种侵占和错误。” “你不能因为他盖了这座房子付出了努力，就说这房子应该属于他和他的儿子。”云步璃道。 展念愣了愣，继而笑起来。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比喻。”他说。 第434章 小瞧了云步璃 “你还有一句话，我也不能苟同。”云步璃又道。 “你说。” “女人的智慧和可爱并不矛盾，你如果认为可爱的女人是像菟丝花（植物吸血鬼）一样，缠绕着男人而生存，那么有一天你一定会死在这种可爱的女人手里，那时候你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男人。” 云步璃说完，便站起身离开。 展念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怔了一下才追上去。 “是我小瞧你了。”展念说。 儿时没有母亲的经历，让他一度陷入痛苦。 导致他长大后最轻视眼中只有男人的女人。 听闻云步璃丢开京城的一切，千里迢迢来到江南，他心里总有些不 痛快和失望，似乎隔着遥远的时光，看到母亲叶氏模糊的影子。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今日说的话并非试探你。” 展念送云步璃到门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她。 “好。” 云步璃简短的说了一个字，就离开了。 “怎么这么久？” 眼角余光扫到她进门，龙君清放下手里的手，自己转着轮椅朝她“走”过来。 云步璃瞥了一眼门口的守卫：“点了菜就随便在园子里走走，没想到迷路了。” 龙君清当即明白，没再多说什么。 这两天外面的守卫已经撤了不少，但还是留下了六个。 过了片刻，厨房那边就开始上菜了 。 除了荷花鱼和牛肉面，还有另外几个小菜。 云步璃吃的很满足。 饭后，下人把餐具撤走。 展念下了命令，将门后的守卫全部撤走，增加了几队人在园子里巡逻。 云步璃和龙君清放下帐子午休，两个人谁都没有睡着，并着头低声说话。 “是不是展念找你？”龙君清问，云步璃出去的久，他心里隐约是有猜测的。 云步璃挽着他的手臂，脑袋靠在龙君清的肩头。 “他知道田羽宁就是云翼，他说他是我的哥哥，我们是龙凤胎。”云步璃声音略显沉闷，“你相信吗？” 龙君清意外，面色却仍旧沉静如常。 “这件事需 要调查，若是真的，只怕也很难找到证据，云翼当初既然瞒下来，并选择把展念带走，肯定也已经把当年接生的人处理了。” “展念说展家的孩子早就死了，他八岁的时候才被送到展家，展家的两老如今也已经亡故了。”云步璃又说。 “这倒是个突破口，”龙君清爱怜地将她抱在怀中，“八岁的孩子已经不小了，展家的人纵然不在了，但总会有邻居见过。” 云步璃摇摇头，“我其实也并不太在乎这些，只是……” 纵然真的是亲哥哥，云步璃不曾接触过，也没有多少感情。 只是想到原主包袱里那一叠不曾动过的银票，以 及原主死前对亲情的渴盼，云步璃多少有些怅然。 龙君清垂眸，似一眼就看透她。 “阿璃，人生总是充满诸多遗憾的，没有谁能完美无缺，有一半圆满，就是万幸。” “可是你说，原本的云步璃，她的人生又有哪里圆满呢？” 好像从一出生开始就充满了不幸。 叹了一口气，她又说：“罢了，不说这些，庸人自扰。” “展念跟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谈条件？” 龙君清伸手梳理着她略微凌乱的头发。 重逢之后，他总觉怎么和云步璃在一起都不够，外面的春日融融，繁花正好，都不敌她鬓边一缕碎发飘摇来的暖人心扉。 第435章 物归原主 “他说他手上有云翼私通贤妃，勾结东周的证据。”云步璃说，“他想要扳倒云翼，又想继承田家的产业。” 云步璃想了一下，又补充：“他好像不知道你和龙阳清，田思心三人的身世。” 这一句，是云步璃的猜测，也或许展念知道，只是他想图谋田家，装作不知道。 龙君清：“你没有答应他？” “田家应该是你父亲的，并不能因为云翼强行霸占就改姓云。”云步璃说。 龙君清沉吟片刻，若仅仅是田家的产业，对方是云步璃的亲哥哥，他拱手相让也无妨。 可这其中又牵扯到他生父生母的两条性命，他就不能随便处 置。 “阿璃，我明白你的心情，这本不是你的感情债，可你借用了她的身体，就想帮她做些什么，往后的事，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你无须如此烦忧。” 云步璃依偎着他说好。 云翼假扮田羽宁诈死，只要揭穿他的身份，他就在劫难逃。 可难就难在，云翼的身份一旦曝光，在龙君清还不能只手遮天的情况下，云翼和贤妃之间的牵扯很容易查出，势必会牵扯到龙君清的身世。 到时候只能是便宜龙炎清。 而且，云翼布局多年，背后实力也不容小觑，想要拿下他绝非易事。 展念这个人目前还不清楚是敌是友，不过他知晓云 翼的秘密，又跟云翼不是一条心，这对云步璃和龙君清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日次，展念又来了。 这一次，他带了一封信给云步璃和龙君清。 是京城传来的消息。 边关起了战事，圣元帝册封了龙炎清做太子，过几日就要举行册封大典。 圣元帝近来身子不是很好，已经开始让龙炎清监国。 “你们考虑的如何？”展念看他们夫妻两个。 云步璃递过来一个火折。 龙君清随手将信烧掉，他坐在矮榻上，背后云步璃给他垫了两个软枕，姿态慵懒闲适，像是躺在自己的王府里。 “田家不能给你。”龙君清直接拒绝。 展念 静静地看着他们。 “龙君清，拒绝我，你们会后悔的。” “本王从不后悔，”龙君清摇头，“虽然我不能把田家给你，不过你若愿意帮我做事，我可以给你别的好处。”龙君清说道。 展念：“比如呢？” 龙君清：“本王名下有不少产业，生意也都还不错，纵然比不上田家家大业大，但也不容小觑。” “届时有本王做你的靠山，岂不是比你空守着一个田家要强得多？” 最后这句话，让展念有些心动。 展念沉吟片刻：“田家你打算怎么处置？” “物归原主。”龙君清道。 “云翼的罪名足以诛杀九族，你打算归还 给谁？” “云翼姓云，田家是受害人，就算诛九族，那也是云家的事，和田家没有关系。”龙君清说。 展念下意识看了一眼云步璃。 “她是本王的王妃，你姓展，和云家不会有什么关联，既然是物归原主，自然是还给田家的人。”龙君清又说。 这话算是给展念一个保证，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展念自己的事情了。 展念心里还揣着疑惑。 龙君清到底不愿意说要把田家交给谁。 云步璃和田思心水火不容，展念不会傻到以为龙君清会把田家交给田思心。 其他旁系子弟，龙君清更加犯不着为了他们而献出自己原有的产业。 第436章 你的苦我都知道 除非是龙君清自己想要，或者是田羽宁还有其他的孩子，这个孩子还跟龙君清关系匪浅。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龙君清对田家都是势在必得。 展念迅速分析了一下情况。 “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答复。”展念说。 “好。” 龙君清脸色淡然，一口答应。 “龙炎清马上就要真的成太子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展念看不过他闲适慵懒的态度。 “着急有用吗？”龙君清说，“若是着急有用，你不是早就拿下田家了？还用得着等我来？做事靠的是能耐。” 展念哼一声：“你倒是能耐，被炸的半死不活 ，现在还瘫在轮椅上站不起来。” “本王当然有能耐，你看现在本王还能好端端地坐着跟你说话，若是换成被炸的是你，说不定只能躺在地上听别人跟你说话了。” 展念：“……” 云步璃听这两个人斗嘴，一点也不觉得聒噪。 原本因为京城的局势而略微紧张的心情，都随之放松了下来。 展念没待多久就走了。 龙君清忽然回身保住云步璃，眸子璀璨，仿佛融了点点春日阳光的碎芒在其中，仰望着云步璃。 “阿璃，这一个多月，真是辛苦你了。” 龙君清什么都明白。 云步璃乍然听到他说这句话，隐忍了许久的眼 泪忽地就淌出来。 她见到他的时候不曾失控落泪。 那天光顾着紧张激动，龙君清跟她说了许多事情，几乎冲淡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难过焦心。 后来又想方设法的想到他身边来照顾，等进了春江园，又对云翼各种提防谨慎。 她自己的情绪全被压下了下去。 云步璃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坚强，可龙君清这一句简单的话，却直戳她心窝柔软处，她一下觉得自己像是个看到了家长的委屈小孩。 恨不得抱着龙君清嗷嗷大哭一场。 龙君清还未见过她这般梨花带雨，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她。 “阿璃，你别哭，我知道这一个月让你 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云步璃越是想哭，眼泪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龙君清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眼泪。 “龙炎清当时在水闸那里准备了很多炸药，他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我死，我有意识之后，最担心的就是你。” “我怕龙炎清趁我不在对你动手，也怕京城局势动荡，你一个人难以支撑，阿璃，你的苦我都知道。” 云步璃好容易止了哭，吸着鼻子，“那皇上突然立龙炎清为太子，你真的不担心吗？如今龙炎清监国，你怕不怕再也不能回到京城？” “不怕， ”龙君清捧着她的脸，“你既然敢孤身来江南，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安排。” “父皇和太后对我如何，我很清楚，我虽然也奇怪父皇为何突然要立龙炎清，但是我更相信你。” 还有一点龙君清没有说，重生之后，他早就暗中囤兵，在距离京城不算很远的奉天城城外山中，大约有他的十万兵马。 他曾经交代过沈和风与残月寒塘，如果有一天，他先死了，这些兵马全部归云步璃调配，务必护住云步璃的安危。 而这一次，沈和风就已经把兵符交给了云步璃。 饶是为云步璃做了各种准备，龙君清没见到她之前，还是忍不住忧心。 第437章 六王爷有谋逆之心 京城向家。 五百禁军如同标枪一样，笔直坚挺地伫立在向家门外。 向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从外头回来，满面焦灼。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吧，四王爷下令，把六王府给查封了，六王府的下人全部下狱了。” “什么？” 正在喝茶地向丞相手上一抖，茶水溅出来，落在他手背上，很快留下一片红痕。 “你也当心些。”向夫人心疼地赶紧拿着帕子去擦他的手。 “四王爷凭什么查封六王府，什么罪名？” 向丞相放下茶杯，不以为意地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四王爷说六王爷涉嫌通敌卖国，他一出事，南疆和东周就挥师北 上，六王府上下必须严查。” “无稽之谈！” 向丞相猛地一拍桌子。 龙君清小小年纪就上过战场，后来生病变成哑巴，才从战场上回来，当初他也一直是最有望成为太子的人选，怎么可能通敌卖国？ 这分明是龙炎清听到龙君清未死的消息，打算趁龙君清回来之前按死六王府，给龙君清罗织罪名。 京畿水闸爆炸一事，到现在都查的模模糊糊，向丞相不信这其中没有龙炎清的手笔。 向夫人：“现在可如何是好？步璃刚走，六王府就弄成这样。” 向夫人深感愧疚，云步璃走之前，还托祝染烟带信给她，请她帮忙照应着六 王府。 “从箬呢？” 向丞相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他被皇上下令禁足，门外那五百禁军就是专门看着他的。 二儿子向从策跟着云步璃去了江南，三儿子向从筠前些日子出了京城，去管理生意，家中唯一能够顶事的男丁就只剩下长子向从箬了。 “我这也是刚从去武安侯周家，听周夫人说的。”向夫人叹息，“刚让从箬去王府打探一下具体情况，还没回来。” 春末夏初，阳光已有些灼热，丞相府庭院内的甬道被日光晃着，像铺了满地碎银。 向从箬踏着银芒从外头疾步进来，额头上渗着汗珠。 他的夫人安颜端了杯凉茶给他 ，又拿帕子给他擦汗。 向从箬胡乱抹了一把。 “爹，娘，六王府的确被查封了，就是昨天下午的事，听说府上有不少的暗卫，昨天下午全都溃散逃走了。” “如此一来，四王爷岂不是更一口咬定六王爷有谋逆之心？”向丞相蹙眉。 “皇室子弟，养几个暗卫不是常有的事？龙炎清敢说他四王府没有？”向夫人反驳道。 向丞相：“有些事情，大家可以心知肚明，但是放到台面上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父亲说的极是，”向从箬道，“沈和风昨日不在王府，侥幸逃过一劫，六王爷手下的残月受了重伤，如今尚未完全复 原。” “昨日四王爷派人缉拿，听说寒塘带着残月一起逃走，两个人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也都又受伤了。” “不行，我要进宫去见皇上。” 向丞相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这样等下去，只怕坐以待毙。 “你现在禁足，怎么进宫？擅自离府，岂不是又给四王爷治罪的借口？”向夫人赶紧拉住他。 “夫人，治我的罪事小，我只怕再等下去，四王爷会对向家也下手啊！” 向丞相说出心中的顾虑。 “步璃是我们的义女，又是六王妃，不管向家是不是支持六王爷做太子，在别人眼中，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第438章 偷偷进宫 “父亲说的是，我们跟六王府是分割不开了，这样等下去，只怕不等六王爷回来，龙炎清就会找个理由对向家出手了。” 向从箬沉思片刻，说道。 向夫人攥着绢子，忧心忡忡：“我只怕老爷就算冒死进宫，皇上也不会管。” 室内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向夫人说的也没错，皇上最近很奇怪。 以前皇上几乎是把偏心六王爷写在脸上，甚至六王爷刚失踪的时候，朝臣请立太子，皇上还大发脾气，直言找不到六王爷不立太子。 可是自从得了六王爷在江南的消息之后，皇上身子不好了，做的事也跟着奇怪了。 “你说皇 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向夫人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对向丞相说。 她只差直说现在的皇上是不是龙炎清找人假冒的。 向丞相心里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是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也很难处理。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接触皇上了。 想要判断皇上是不是出了事，他必须先要见到皇上才行。 下午，向从箬出门，找了一个匠人，按照自己的脸做了一张人皮面具。 次日，向丞相乔装打扮成向从箬的模样，进了皇宫。 圣元帝最近身子不太好，宿在承明殿，上朝的事情几乎都是龙炎清代替，不过倒是把御书房的奏折都搬了过来， 进行批阅。 “皇上，礼部侍郎向从箬向大人求见。” 黄如海让向丞相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入内殿禀报。 圣元帝懒洋洋靠在龙椅上，眼皮子微垂，望着桌上的奏折，头也不抬。 “他来做什么？” “这……向大人没说，只说有急事。” 圣元帝想了想，“让他进来吧。” 圣元帝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朱砂笔在奏折上批注。 向丞相进来的时候，圣元帝才将一本奏折批完。 “微臣向从箬参见皇上。” 向丞相趁着磕头的间隙，瞥了一眼圣元帝刚批完的奏折，上面的字迹并不陌生，的确是圣元帝的字。 “起来吧，向爱卿这 是……” 向丞相的声音嘶哑破碎，听地圣元帝很不舒服。 圣元帝合上奏折，坐直了身子。 六王爷出事失踪不过一个多月，圣元帝便显得有些老态龙钟的，和以前神采奕奕的帝王全然不同。 他现在模样仪态，倒是和云步璃去江南之前差不多。 “微臣昨夜偶感风寒，嗓子稍微有些不舒服。”向丞相回答。 他不会口技，想要装扮成向从箬，只能吃了一颗让嗓子变得嘶哑的药，让人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圣元帝蹙眉：“原来是这样，既如此，向爱卿应当在府上多休息才是，怎么又来见朕？” 明明生病了还来面圣，若是向丞 相不能说出个一二三，只怕圣元帝当场就要治他的罪。 “皇上，您可知，四王爷派人查封了六王府？”向丞相并未起身。 “龙君清与南疆勾结，藏下南疆九公主，轩辕御上以此为借口，挑起两国战争，太子查封六王府，又有什么稀奇？”圣元帝直言。 “皇上，南疆九公主到现在都下落不明，怎么能确定就是六王爷做的？听说六王爷现在在江南身受重伤，这些事怎么也要等六王爷回来再作定夺吧。” 向丞相争辩道。 “等他回来？南疆和东周已经挥师北上，朕等得起，边境百姓等得起吗？”圣元帝脸上蕴起怒意，忍不住咳嗽起来。 第439章 去江南捉拿云步璃 圣元帝脸色原本有些苍白，一阵剧烈地咳嗽，让他脸上泛出奇异病态的红。 “若这事不是六王爷做的，六王府岂不是冤枉？” “他哪里冤枉，他在府中养那么多暗卫，难道还是别人安排的吗？”圣元帝说，“还有云步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对朕动了手脚，她一离开京城，朕就开始生病。” 圣元帝这话让向丞相咯噔一下。 “皇上，没有证据断不能这样污了六王妃清白啊。” 圣元帝冷哼：“朕也没说就是她做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若是笃定，他早就派人去江南捉拿云步璃了。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这样随便揣测？ 下面的人最是会看圣上脸色行事，如此很容易给无辜的人带来灾难。” 向丞相字字发自肺腑。 这世上最不乏见风使舵的人，尤其是拥有最高权力的帝王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墙头草，为了迎合帝王的心意而不择手段。 圣元帝眸色冰冷，尖刀一样刮在向丞相头顶。 “朕怎么做皇帝，还需要你来教？” 说着他狠狠地一摆手，“向爱卿若是没有其他事，还是早日回府吧，你父亲禁足未解，你应当引以为戒。” 向丞相还想说什么，听到圣元帝最后一句，想说的全都哽住。 “微臣告退。” 向丞相不甘地从承明殿走出来。 黄如海 仍站在殿门口。 “向大人好走。”黄如海对向丞相微微弯腰。 向丞相忽地顿住脚步。 左右还有两个小太监，是黄如海的徒弟。 向丞相将黄如海拉到一旁，塞了一张银票给他。 “黄公公，皇上最近可好？”向丞相问的隐晦，他是想问圣元帝可有什么异常。 黄如海叹了口气，他其实也纳闷。 “皇上除了在六王爷和六王妃事情上跟以前态度大相近庭，其他事情一如往常，饮食习惯，行为举止都没有什么异样。” “如今皇上虽然因为六王爷的事，和太后娘娘置气，可也仍旧是一天两趟去慈安宫请安，只是太后娘娘不肯见。” 前些日子，皇上刚提出将四王爷立为太子的时候，黄如海也心惊。 他怀疑过皇上是假的，是四王爷安排的人。 若真是那样，那四王爷就真的可怕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投靠了，也不一定靠的住。 黄如海最近一段时间，也偷偷观察皇帝，可是皇帝在其他事上一如往常。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皇上心里，四王爷和六王爷的位置忽然调了个儿。 非常诡异。 黄如海还听说，上次那个玄天道长，从牢里逃出去失踪了。 至于到底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谁也说不好。 “不过，皇上的病倒不是从六王妃离开后才开始的，”黄如海 顿了顿，又说，“因为六王爷的事情，皇上前段时间就病了。” “只是他一直强撑着不说，六王妃离开之前，皇上每日去慈安宫请安，都会让六王妃切脉。” 向丞相只听黄如海说，没再多问什么。 反而是黄如海，很是担忧：“向大人，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让人迷失心智的毒啊！” 六王爷曾经多么风光，如今这般下场，黄如海是真的有点后怕。 这样下去，只怕六王爷根本回不了京城了。 向丞相从承明殿离开，又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里景色依旧，天气热了，各色花卉草木也更加繁茂，只是没有一点人声，显得很是落寞寂寥。 第440章 这个皇上他是假的 “向大人，您怎么来了？” 宫女通禀之后，桂嬷嬷到殿门口见了向丞相。 向丞相：“今日入宫求见皇上，便来看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体可好？” 桂嬷嬷眸色暗淡：“娘娘最近伤心极了，每日茶饭不思，昨日宫外传来消息，娘娘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又说道：“太医虽然每日来请平安脉，可哪有一个比得上六王妃？娘娘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可方便让我见一见太后娘娘？”向丞相问。 “向大人，娘娘她刚睡下。”桂嬷嬷有些为难。 向丞相看看日头，他是外男，不好在这慈安宫一直等着，可 是他好不容易才进宫来，正踟蹰间，内殿忽然传来太后的声音。 “桂嬷嬷，是哪个向大人来了？是丞相吗？” 桂嬷嬷不意太后又醒来，转身往里走：“娘娘，是向丞相的大公子向大人。”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让他进来吧。” 桂嬷嬷又出来：“向大人，您里面请。” 向丞相走进来的时候，桂嬷嬷已经将太后床上的帐子用金钩挂起来，太后合衣坐在榻上，背后垫着软枕，脸色苍白憔悴。 “太后娘娘，您……” 向丞相看太后依稀是重病的模样，心头大震。 “无妨。”太后嘴唇翕动，看起来无力又苍老 ，“向大人，向丞相被禁足多日，现在如何？” 当初圣元帝下旨，要立龙君清为太子，太后找了一次圣元帝。 后来向丞相被禁足，太后又找了一次圣元帝，不过终究于事无补。 “太后娘娘。” 向丞相看了一眼殿中仅有的桂嬷嬷。 太后立刻明白：“桂嬷嬷，你到殿外守着。” 桂嬷嬷出去之后，向丞相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太后目瞪口呆，“向丞相，你怎么冒险进宫来了，若是被皇上知道，怎么得了。” “太后娘娘，微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昨日听从箬说六王府被查封，六王府的人悉数下狱 ，微臣担忧不已，这才进宫来见皇上，谁知道……” “谁知道皇上是铁了心要置璟辞于死地，是吗？”太后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坐直了身子，一双凤眸忽然变得明亮精锐，与刚才判若两人。 “太后娘娘，您都知道。”向丞相说，“微臣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从前那样疼爱六王爷，甚至六王爷出事后，皇上的担忧那样浓烈，怎么会忽然就变成这样？” “因为这个皇上他是假的啊！”太后声音低弱，眸色冷冽。 答案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听到太后说这句话，向丞相反而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原来太后早就知 道。 太后的病是装的，她肯定做了其他的准备。 “那真的皇上在哪儿，可安全？”向丞相问。 太后摇头：“哀家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事情是步璃办的。” 步璃？ 向丞相这次是真的意外了。 “这件事情本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太后解释道，“可现在龙炎清做的太过分了，璟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哀家独木难支，怕向家也受到牵连，只能先跟你透露一点。” “当初璟辞出事后，步璃就跟哀家说了是龙炎清的手笔，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修建水坝的官员早就被龙炎清用各种方法处理了。” 第441章 十有九骗 “可人只要做过的事，总是会有蛛丝马迹的。” 太后接着道。 “褚令贤禁不住严刑拷打，交代了他在水坝上游囤粮，正是龙炎清授意，除了水坝上游之外，还有将近七十万斤粮食存放在皖南境内。” “龙炎清谋夺储位之心可见一斑。” 太后没说，之前她中生烟之毒，查到最后不了了之，她都很怀疑是和淑妃有关。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按照哀家的意思，是将龙炎清拿下，可是皇上步璃却说不妥，淑妃娘家程家势力庞大，淑妃的兄长程明辉又手握重兵，龙炎清手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势力。” “若是不能将 他一击毙命，到时候逼得程家直接谋反，更是麻烦。”太后眸色复杂，“而且，那时候璟辞生死不明，京城实在不宜起干戈。” “那段时间哀家胃口不好，步璃为了哄哀家高兴，偶然上街去金广斋买哀家爱吃的梨花酥，却撞到玄天道长坐在程墨儒家的马车上。” “玄天道长名声在外，四处云游，百姓们总以为他是半个神仙，可是据微臣所致，他也只是个半桶水，时常入不敷出的。” 提起玄天道长，向丞相突然接口道。 “丞相也认识玄天道长？”太后问。 “算是认识，”向丞相道，“早年微臣还不是丞相，在 抚顺做知府，曾经处理过一桩案子，就是这玄天道长扮成算命先生，给一户人家的小妾算命，说人家要生儿子，结果生了个女儿。” “那户人家不愿意，让他退还算命的五百两银子，可玄天道长一口咬定，那小妾就是生了儿子，死活不愿意退钱，那户人家只能将他告到官府。” “哦？还有这样的事？”太后道，“那最后如何？” 向丞相摇了摇头，“还能如何，人家确实生了女儿，玄天道长不情不愿，最后退还了人家二百五十两，也算和解了。” “算命之事，果真是十有九骗啊！”太后说道。 向丞相：“步璃 又怎么会认识玄天道长？” 太后：“步璃说，她曾经在青州街上施舍过一个乞丐，步璃那时候年幼，觉得那乞丐可怜，就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了他，那乞丐很是感激，就说要给她算一卦。” “步璃觉得有趣，就让他卜卦，那乞丐说，步璃兄弟姊妹众多，却孤苦无依，父亲腰缠万贯，她却穷困潦倒，十五岁时还有一大劫。” 太后自己说着都觉得荒唐。 满京城谁不知道，云翼和叶氏只有云步璃一个女儿，哪来的兄弟姊妹众多？ 云翼早就战死边关，又怎么会腰缠万贯？ 至于十五岁有一大劫，云步璃十五岁回到京城 ，虽然在云家受到了磋磨，但认识了龙君清，嫁入皇家，也算时来运转。 在太后看来，这个算卦预言，简直就是全不对盘。 “那时候步璃才十二岁，只把这乞丐当成一般的骗子，但是因为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对他的样貌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前些日子，她在街上只瞥了一眼马车里的玄天道长，立刻将他认了出来。” “步璃派人跟了上去，夜里让暗卫不动声色将玄天道长从程墨儒家劫了出来，后来玄天道长告诉步璃，程墨儒请他去程家，是为了收买他。” “程墨儒想通过玄天道长的嘴，编造一个璟辞的去向。” 第442章 皇上的替身 “程墨儒家虽然和程明辉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是程墨儒私下确实和四王爷一党走的很近。” 向丞相接口道，朝中的局势，他一直很清晰。 “程墨儒这么做，大概也是四王爷授意的。” “没错，哀家和皇上也是这么认为，”太后继续说，“皇上本就不太信那些个道士和尚，他原打算不见玄天道长。” “可步璃却说，龙炎清既然准备好了让玄天道长做引子，后面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安排，现在就算选择不见，龙炎清也还会再用其他方法。” “哀家和步璃一直坚信璟辞无事，步璃那时候就怀疑璟辞是落入 旁人手中，璟辞身受重伤，而北齐最好的大夫除了在京城就是在江南。” “她已经打算去一趟江南，便借着玄天道长的口说了出来。” “鉴于哀家以前曾经中过生烟之毒，皇上和哀家身子又不太好，步璃怕她走之后，有人对皇上下毒，就建议皇上先启用替身。” 太后的一生，也是从后宫的争斗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知道宫中各种阴私手段防不胜防，对于圣元帝，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从圣元帝少年时期，她就开始偷偷给圣元帝准备替身。 圣元帝一共有三个替身，每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时候，圣元帝 总是会安排替身去做。 这件事情，除了这三个替身本人，就只有太后，圣元帝和他们手下的几个心腹知道。 龙君清出事后，太后把这件事也告诉了云步璃。 “也幸好用的是替身，不然现在失踪的就是皇上了。”太后眉梢的忧愁之色缓缓流淌，眼下的情况，比他们当初预判的还要艰难些。 边疆起战事，武将外出，京城只有不足四万禁军和两万五金甲护卫，加起来不到七万人，而程明辉手上却有十万大军。 再加上龙炎清实力不明，他们还买通了皇帝身边的人，无声无息将替身关押，换上了他们的人做皇帝 。 “现在璟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京城这边却已经开始失控了，龙炎清远比哀家想的要狠许多，六王府被查封，说不定接下来就是丞相府、八王府。” “向丞相，哀家知道你忠心耿耿，可现在京中局势险要，哀家不希望向家有任何闪失，你明白吗？” 这既是太后自己的心意，也是云步璃走之前的交代，向家不能出事。 可向丞相的性格，遇到龙炎清行事极端，难免想要劝诫皇上。 但现在的皇上是龙炎清的人，向丞相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不过是给龙炎清更多的机会去挑向家的刺罢了。 所以太后 今日才冒险把事情告诉向丞相。 向丞相走后，桂嬷嬷进来，给太后倒了一杯梅子茶，茶水温吞，不冷不热。 “娘娘，您都告诉向大人了？”桂嬷嬷问。 “不告诉他，哀家怕向家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哀家现在的能力，保不住向家啊！”太后叹息。 若不是龙炎清联合南疆和东周，发动战事，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龙炎清不把边疆百姓当回事，皇帝却不能啊。 他们这出戏，一是要为璟辞拖一些时间，二是要让龙炎清坐实了弑君夺位的罪名，将来能名正言顺把他按死。 “走吧，扶哀家去佛堂里。” 第443章 明哲保身 太后站起来，扶着桂嬷嬷朝小佛堂走去。 近来，她每日都回去佛堂里待一段时间，祈求龙君清平安，也祈求援军早日抵达战场，攘除外患。 向丞相从宫里出来，一路上都忧心忡忡。 陛下和太后对六王妃实在信任，只是如此行事也着实太冒险了。 他一回到向家，向夫人和向从箬立刻围了上来。 “可有见到皇上，皇上怎么说？”向夫人问。 向丞相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坐在镂雕如意纹太师椅上，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平复内心的燥气。 “皇上如今是一心向着四王爷，任何人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太后娘娘都不 愿再多说什么了，我们也明哲保身吧。” 临出宫前，太后交代他此事不可泄露与旁人，他自然也清楚。 皇上是假，关乎众大，若是走露一点风声，都会害死无数人，他本来也不打算告诉向夫人。 “老爷，我们怎么能只管自己？” 向夫人错愕的看着向丞相，不敢相信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是从向丞相嘴里说出来的。 且不说为了云步璃，单说四王爷阴狠狡诈，为了太子之位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若是做了皇帝，百姓还有好日子吗？ 这还是当初那个说要为民请命的向梁吗？ “爹，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了吗？” 向从箬也难以置信，不过他到底明白官场的无奈，皇权之下，任是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夫人，从箬，你们的心情，我比谁都清楚，可是眼下事实就是如此，六王爷八王爷都不在，皇后没有嫡子，皇上已经认准了龙炎清。” “朝中有几个为六王爷求情的人，都被龙炎清找借口处理，我官职高，他暂时还不敢动我，只能将我禁足。” “可向家若一再惹眼，难保不会出事，龙炎清现在还只是立为太子，没有称帝，我们还有时间等六王爷回来，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再想办法帮助 六王府的人。” “怎么就会忽然弄成这个样子。” 向夫人坐在椅子上直叹气，又站起来说：“我去告诉染烟和安颜她们，这些日子还是少出去吧。” “最近就低调些吧，别让人再注意向家。”向丞相颔首，又转头看向从箬，“牢房那边，若有认识的人，就打个招呼，对六王府的人宽待一些。” “儿子明白。” 京城之中，人心惶惶，到处都充满了紧张感。 而江南的云步璃和龙君清，却是一片安静从容。 云步璃全面接手了龙君清的治疗，留下了木旭和东山两个小药童，遣走了北齐药行的那些大夫。 木旭 偷偷告诉云步璃，因为李大夫他们没有完全治好龙君清，云翼只给了他们三分之一的诊金。 李大夫气的大骂了半天，不愿意让木旭他们留下来。 最后还是展念又塞给李大夫五百两银子，才让木旭和东山留下。 云翼几乎每天傍晚都会过来，看龙君清的伤势，也跟他们说京城的局势。 云步璃听得出来，云翼是在催促他们。 龙君清迟迟不好，云步璃他们两个对于龙炎清做太子的事情又表现的太过平静，云翼到底是有些急了。 他看着云步璃熬好药膏，敷在龙君清的腿上。 “王爷的腿大概需要修养多久才能好？” 第444章 云翼急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王爷这还不止是伤筋动骨，我也说不准要多久。”云步璃将药钵里调好的烟霞色药膏细细在龙君清腿上摸匀。 龙君清的筋骨已经被沐华修复了，这药膏主要是为了修复他的肌肉损伤和疤痕。 “姨父可是觉得本王打扰太久？”龙君清抬头问。 “怎么会，”云翼笑着，有点干巴巴的，“王爷能够住在田家，是田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昨日四王爷已经被正式册封为太子，以储君的身份监国，而且前几日，四王爷还令人把六王府查封了。” 云翼说的这些，展念昨天就得 到了消息告诉了云步璃和龙君清。 “查封六王府？什么理由？”龙君清声音骤冷，怒意从眉梢倾泻。 “四王爷说您蓄意营造南疆九公主的失踪，有通敌卖国之嫌，所以暂时查封六王府，待调查清楚之后再作处理。” 云翼看龙君清着急的样子，心头微松。 如今时机还不成熟，南疆蠢蠢欲动，他必须让龙君清帮龙阳清扫除一切障碍。 “王爷，您……要不要回京见一见圣上？”云翼试探着道。 “四王爷成为太子已经是定局，他既然敢用通敌卖国的罪名查封六王府，皇上也不阻拦他，说不定京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等着王爷回去自投罗网。” 云步璃将药钵递给木旭，说道。 云步璃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龙炎清忌惮龙君清，好不容易把龙君清弄出京城，又怎么会容许他安然无恙的回去？ “本王伤势尚未复原，京城局势不明，本王贸然回去，只怕无益，这段时间还是要叨扰姨父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翼也不好再说让他们回去的话。 “王爷客气了，您想住多久都可以。” 云翼从春江园的后门出来，上马车回到田府，刚走到门口，管家立刻对云翼低声说了什么。 云翼面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娘娘说已经有几天了，宫人次日喊王爷早起才发现王爷不见了，四王爷监国，娘娘唯恐被抓住把柄，也不敢上报。” “娘娘私下让人在京城找了一天也没找到，这才给老爷传信，昨日太子册封，娘娘说会对外称王爷病了，只是怕瞒不了多久。” “这个小子，真是只会添乱。”云翼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骂。 “他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异样？”云翼又问。 “娘娘说，王爷曾经又提及小姐的事。”管家低着头回答，声音很轻。 云翼瞬间明白了。 “真是个糊涂东西！” “去！找人密切注意几个城门方向，他大约 是要到这边找思心了。”云翼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 只可惜，他这道命令到底是下的晚了一些，他和贤妃要找的龙阳清此刻已经进城了。 他知道云翼也反对他和田思心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往田府去，而是住进了一家与田家隔了两条街的客栈。 龙阳清修整了一晚，次日一早，他就让小二买了笔墨给他送来，他写了一封信，又给店小二二十两银子，让他帮自己送到田家后门，传给田思心。 店小二拿了信来到田家后门，将银子取了五两给田家后门的下人。 下人一个月月银也才八钱，平白得了五两，欢天喜地的通传去了。 第445章 太把自己当回事 云翼只是让田思心禁足，其他事情上并没有过多要求，所以没多大一会儿，夏蔷就出来取信了。 “谁的信？” 田思心这几日闷的发慌，所以一听到有人送信给她，才忙不迭让夏蔷过去。 “那店小二说是一位年轻公子，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夏蔷说。 田思心已经把信纸展开，熟悉的字迹迅速映入眼帘。 “他的容貌恢复了。” 田思心喜形于色。 夏蔷眼波微动，想瞥一眼信上写的什么，田思心却已经快速将信合上，只粗略扫到了什么福来客栈，落款只有一个字：嘉。 夏蔷快速收回视线。 田思心已经站起身 ，朝里间的衣柜走去。 里间靠墙摆着一面兰草纹花梨木立身大铜镜，夏蔷跟进来，田思心正拿着一件兰苕色（青）绣银线蝴蝶百褶裙。 “你说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 田思心又拿了一件鹅黄色襦衫，襟口处点缀着两朵粉白的芍药，清雅俏丽。 夏蔷看她欢欣打扮的模样，试探着道：“小姐……打算出门吗？” “表弟的脸既然好了，我自然要马上去看看。”田思心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了几下。 “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发髻？戴哪套首饰比较好？琉璃翡翠的？宝石的？玉的还是姨母上次送我那套珍珠的？” 田思心一边 说着，一边又直奔梳妆台，翻找着妆奁里的首饰。 夏蔷看着她雀跃地一通乱找，小心翼翼提醒：“小姐，老爷他还没解您的禁足呢。” 一句话犹如冰水，兜头淋下，田思心的动作瞬间凝结，她居然忘了这回事。 停顿了片刻，田思心猛地将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摔。 “都怪云步璃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来到江南，我爹怎么会把我禁足？害的我现在出不了门，她要是知道，肯定得意死了。” 夏蔷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什么脑回路。 出不了门还不是因为你嚷嚷着要去害人家？ 人家六王妃从到了江南之后，连你的面都没 见到吧，说不定人家都没想起你这么个人。 小姐这多年如一日的太把自己当回事的毛病大约是改不掉了。 夏蔷腹诽着，面上不敢露出丝毫异样，只神色端肃将田思心丢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整理好，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春芍呢？她去哪儿了？” 田思心心中躁郁，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却见只有夏蔷一个人，语气不善的问。 “小姐，您早上说要吃广源斋的蜜糖糕，春芍出去给您买了，还未回来。”夏蔷说。 “死丫头，去这么久，肯定又是躲懒了。”田思心骂道。 她移步坐在束腰外翻马蹄足方凳上，眼波倏地一 亮。 入夜，田思心的房间里熄了灯，夏蔷低着头从里面退出来，关了门，步履匆忙的朝着后院下人房那边走。 她脚步飞快，专挑灯光不甚明亮的阴影处走，沿着后院的小径，一会儿就摸到了后门处。 后门的门房里有两个家丁在喝酒，已经东倒西歪，人事不知。 下午小姐派春芍来给他们送了两坛酒，说是上午他们传信有功，特地赏赐给他们的。 两个家丁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把酒坛打开了，酒香浓郁醇厚，一闻就是上等货，只是这酒有点上头。 喝了几杯两人便醉醺醺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田思心在里面下了蒙汗药。 第446章 一别两宽 穿着夏蔷衣服的田思心悄无声息将后门打开，溜了出来。 她也不敢回头看，沿着街道一路小跑，直奔两条街外的福来客栈。 云步璃让木旭帮她传消息约了人，入夜之后，她就拉着龙君清转移到了一家客栈的空客房里。 她跟那人约得地点是在对面的一家茶楼，她让木旭踩过点，这家客栈离得近些。 为了避免龙君清暴露，两人还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般人不会认出他们来。 两个人大.大方方从客房里走出来，迎面碰到一个女子从楼梯拐角处上来。 正是一身丫鬟装扮的田思心。 云步璃握着龙君清的手陡然一紧，龙君清不动声色用指 尖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放松。 双方擦肩而过，田思心看起来比云步璃紧张多了，她唯恐身后有追兵，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云步璃和龙君清。 “她来这里做什么？” 田思心过去之后，云步璃无声地对龙君清做了个口型。 龙君清摇头，他也不知道田思心这是搞什么鬼。 云步璃想了想，拉着龙君清拾步跟了上去。 而天字一号客房中，龙阳清已经等了一整天，他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几番思虑要不要趁夜潜入田家。 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倏然听到敲门声。 他脚步一顿，急忙转身去开门，走的太急，差点把 自己绊倒。 “表姐！” 他拉开门看到田思心，无限欢喜地喊了一声。 田思心看着他稍显稚嫩的俊脸，压住紧张，微微一笑：“朝嘉，我们进去再说。” “好。” 龙阳清满眼只装着田思心，他侧了身子，让田思心进来。 刚刚关上门，龙阳清就迫不及待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朝嘉，别……别这样。” 田思心俏脸羞红，用了几分力道去掰龙阳清的手。 少年人力气很大，龙阳清的胳膊铁钳似的难以撼动，他侧首亲吻田思心的脸颊，“表姐，我们这么就不见，我想你想的都快要发疯了，你就不想我吗？” “朝 嘉，我……”田思心不再挣扎，还未说话，眼圈就先红了。 “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你好了吗？还疼不疼？”她一边抹着没有流下来的眼泪，一边转身去看龙阳清的脸。 龙阳请受伤的那侧脸皮肉完全长好了，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红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龙阳清含情脉脉，任由她打量。 “果真恢复的差不多了。”田思心说着，慢慢从他怀中挣脱，“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朝嘉，我要回去了。” 她说着要走，龙阳清赶紧拉住她。 “表姐，我们许久不见，你怎么刚来就走？” “朝嘉，你当初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 伤，我心中一直愧疚难安，如今能亲眼看到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田思心扬了扬袖子，“爹爹和姨母都不同意你我来往，过段时间，他们就要把我嫁给江南知府的公子了，我今日来见你，也是偷偷来的，以后你我就一别两宽吧。” 田思心说完转身就走。 “不行，我绝不同意。”龙阳清拉着她不放手。 田思心背对着龙阳清，弯了弯嘴角，等回过头来时，又是一副泪意莹然的模样。 “江南知府的公子又是什么狗东西，怎么能配得上你？这世上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嫁！我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第447章 先斩后奏 龙阳清强行抱住她，把她困在自己怀中， 田思心几乎要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 “朝嘉，你先松开我。” 田思心乞求道。 “你不能走。” “好，我不走就是了。”田思心妥协。 田思心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龙阳清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坐到她旁边。 “朝嘉，不要再说胡话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女，如何做得最尊贵的女人？” “我娶你做我的王妃，只要我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后，怎么不是最尊贵的女人？”龙阳清说。 田思心吓得赶紧去捂住他的嘴。 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话可不能 说了，大逆不道，被人听了去，是要杀头的，何况如今四王爷成了太子，你还怎么争呢？” 太子册封大典已过，现在几乎全天下都知道北齐已经有了太子。 龙阳清想夺帝位是难上加难。 “不过是册封太子而已，能不能登上帝位还是两说呢。”龙阳清不以为然，“母妃和姨父都会帮我。” 又说，“还有六哥，他现在不是受了重伤在你家吗？龙炎清把他害的这么惨，他怎么可能放过龙炎清，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正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机。” “可是，我们的婚事他们不会同意的，姨母和父亲说过很多次， 不让我们在一起，他们大约觉得，我出身不好，配不得你。” 田思心仍旧是满脸忧虑。 龙阳清听得这话，犹豫勒一会儿，忽然拉住田思心的胳膊，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的腿上。 “心儿，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龙阳清环住她的腰，手不自觉地开始往上爬。 田思心吓得后背一麻，急忙捉住他的手。 “这不行，你我并未成婚，怎么做出如此不合礼教之事，传了出去，我不就名声尽毁？”田思心不同意。 龙阳清也不敢冒失，循循善诱：“可是我母妃和你父亲都不同意，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明媒正娶，只能先 斩后奏，到时候他们就算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等我登上帝位，你就是皇后，史书是由胜利者撰写的，到时候谁还敢对你不敬？” 田思心在纠结，龙阳清最后说的话却让她心动不已。 皇后啊！ 权利的顶峰，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做梦都渴望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是……若是怀孕了怎么办？”田思心动摇了。 “那不是更好？”龙阳清道，“到时候你有了身孕，母妃和你父亲就非同意不可，就算他们不同意，你怀的是皇嗣，父皇和皇祖母也必定是要保全你和孩子。” 皇嗣两个字听起来格外的蛊惑人心 。 田思心想想，她不愿意嫁给平头百姓，龙阳清是她最好的选择。 咬咬牙，田思心最终点头同意。 她被龙阳清抱到床榻上，予取予求。 龙阳清刚开荤，生涩又激动，全然不知怜惜，田思心被他折腾的几乎昏了过去。 龙君清听了没几句就把云步璃给拉走了。 简直就是污人耳朵。 云步璃有点遗憾，要是这个时代能录音就好了，把这对话这内容录下来给贤妃听，贤妃一定很喜欢。 江南富饶，夜晚的大街上更是热闹，宽阔的街道两旁种满树木，沿街的店铺洒下暖黄色的灯光，仿佛给枝叶镀上一层明黄璀璨的琉璃。 第448章 一报还一报 树下有许多摊贩，熙熙攘攘地叫卖着。 云步璃和龙君清虽然气质很好，但打扮和装饰后的容貌并不出众，走在人群中也并不打眼。 他们一同走上约好的茶楼，甲等雅间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云小姐，你们来迟了。”那人笑道。 隔墙有耳，他并不唤云步璃王妃。 “不好意思，临时遇到一点事情，就耽搁了，让你久等了。”云步璃说。 “云小姐说这话就客气了，这一次若不是多亏了云小姐，在下这条命恐怕就要葬送在京城大牢里了。” 那人对着云步璃弯腰作揖，“在下要多些云小姐的救命之恩。” “道长快起来，”云步璃虚扶了他一把，“也幸亏道长告诉我程墨儒让你做的事，我们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眼前的人，正是从京城大牢中失踪的玄天道长。 若不是他告诉云步璃，程墨儒要通过他的嘴，放出龙君清还活着的消息，云步璃一时可能也想不到龙炎清已经想对圣元帝动手了。 江南这个地址，也是云步璃让玄天道长说的。 她怀疑龙君清在田羽宁手里，只要田羽宁与贤妃还不想和龙君清撕破脸，那么龙君清在江南的消息迟早瞒不住。 她索性光明正大到江南去。 也顺水推舟，让龙炎清的势力全部浮上台 面。 “这位就是……” 玄天道长站起身，并没有戳破龙君清的身份。 龙君清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云小姐，今日约您出来，一来就是为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来跟您辞行的。”三人都坐下之后，玄天道长对云步璃说道。 “不知道道长打算去哪里？” 云步璃并不意外，龙炎清把玄天道长下狱之后，是要把玄天道长灭口的，云步璃派人把他救了出来。 玄天道长得罪了龙炎清，恐怕再也不能以玄天道长的名字混下去了。 “这些年来，我没有亲人家眷，无拘无束，随便去哪里吧。”玄天道长说。 他迟疑了一会儿，看着云步璃又说：“云小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不知是否冒昧。” 云步璃：“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算一算时间，您今年应该十六岁，按照我之前为您卜的卦，您去年应该遭受过一个大劫，按照卦象，您那一劫应该是无法破解的，不知道您是如何破解的？” 玄天道长对此很是好奇。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云步璃的时候，云步璃简直就是衰神附体，霉气冲天。 可上次从程家被劫走，再见到云步璃，云步璃仿佛换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肉眼看不到的淡金色光芒笼罩。 玄天道长很 想知道，云步璃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改变。 云步璃一下就明白玄天道长说的是什么。 她原本也和众人一样，觉得玄天道长给人卜卦有一半都是瞎说的，可现在她想到玄天道长以前给真正的云步璃卜的卦，发现居然是一一对应的。 这玄天道长是有两分真本事的。 他甚至还看出来真正的云步璃去年就应该亡故了。 只是魂魄穿越这个事情，云步璃还真不好跟玄天道长解释。 “道长慧眼，其实那一劫也并不算破解了，而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替我挡了过去，从那以后，我的气运就好多了。” 云步璃说的似是而非。 第449章 小伙子 玄天道长捋了一把长须：“原来是这样。” 道家为人消灾解祸，也常有八字相合的人可以代替解灾的做法，他看出云步璃并不想详细说，也就不再多问。 云步璃从袖袋里拿出来两千两银票，递给玄天道长：“当时和道长说好，道长顺手帮了我的忙，我会给道长两千两银票。” “云小姐，你先前已经给了我一千两的定金了，你还救了我的性命，这钱我不打算要了。”玄天道长连忙推辞。 他这次是真心诚意的。 “这是我答应道长的，自然不能食言，”云步璃塞给他，“这另外一千两银子，是我想求道长离开之前， 再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玄天道长说道。 云步璃就将自己需要他做的事说了一下。 龙君清坐在玄天道长对面，看着云步璃和玄天道长两人嘀嘀咕咕，他将玄天道长上下打量了一遍。 玄天道长年龄不算大，留着胡须，梳理的干净整洁，鸦青色的长袍大约穿了许久，洗的略微发白。 额间有一点淡淡的白痕，像是一个小小的伤疤，鼻子有点发红，大约是爱饮酒的缘故，只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引人注目。 他一口答应云步璃：“放心吧，我定然会给你办妥的。” 玄天道长美滋滋把云步璃的银票接过来，眼底 喜色泛滥。 云步璃给他的银票，足够他喝上十年的好酒了。 “云小姐，我给人算命摆阵这么多年，你算是我遇到最大方最痛快的有钱人了。”收了钱，心情愉悦，玄天道长的话也多了起来。 云步璃温柔的一笑，“据我所知，越有钱的人应该越相信玄学，道长大名在外，想要赚钱应该不难吧。” 玄天道长把银子收好，撇嘴：“你可不知道，越有钱的人越小气，人的贪欲无穷，越有钱的人越希望自己更加富裕，有了钱财还渴盼权势。” “殊不知，人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哪里是能够完全算出来的。”玄天道长摇 头，“那些自诩能够算出未来的，大都是坑蒙拐骗，混口饭吃罢了。” “那道长当初说我十五岁有一大劫，可是信口胡说的？”云步璃问他。 “命数这东西是天定的，透过人的过去，倒也能窥见一点命数的踪迹，只不过信则有，不信则无。” 玄天道长眯着眼笑，意味深长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么说，道长能够看到人的过去？” 旁边一直沉默的龙君清忽然开口搭话。 “你看这儿。” 玄天道长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一点白色疤痕，灯火之下，那点白痕被映的诡谲生光。 “你们看我大约像个老头子了，”玄天道 长说，“其实我才不到三十岁，勉强也还能算个小伙子，只是因为开了这天眼，才会形容老迈。” 龙君清和云步璃面面相觑，皆是愕然。 云步璃看着这个须发花白，皱纹深深的小伙子，竟觉得他有点有趣可爱。 龙君清却说：“那我怎么听说，道长以前在抚顺给人算卦，因为不太灵验，还吃了官司？” 一听到抚顺两字，玄天道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别跟我提抚顺那一家子，他们自己家内宅的事情扯不干净，偏要说我算的不准，”玄天道长嗤了一声，“胎儿男女这回事，靠谱的大夫切脉都能看出来，我岂有看不准的？” 第450章 被云翼发现了 “竟然还有这回事？”云步璃并不知道。 龙君清以前也是听向丞相提起的。 “不过是内宅的阴私手段，”反正云步璃也不认识那户人家，玄天道长也不介意泄露秘密，“那家主母自己不能生，见不得小妾生儿子，偷偷给她调了个包，结果那家子糊涂蛋，居然把我告上公堂。” 玄天道长提起来都觉得晦气。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官府说清楚？”龙君清说，“我听向大人说，你最后退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给人家。” 二百五！ 云步璃嘴角一抽。 “这种脑子拎不清，还只想生儿子的男人，哪里值得我去提醒他 ？世上腌臜事多了，并不是出点钱我就要管，在我眼里，他们家的破事，也就值二百五了。” 归根到底，还是对方给的钱不多，还事儿多。 “我看你对命数之事也挺感兴趣，要不要我给你也算一卦？”玄天道长笑呵呵看着龙君清，眼角的褶子都快和抬头纹连成一片了。 “我可没钱给你。” 龙君清拒绝，他倒不是不信玄天道长，而是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他是来逆天改命的，听了太多的命数，反而对他牵制。 “不算也罢，”玄天道长又看了一眼云步璃，“有云小姐在你身边，你的命应该不会很差。” 云步 璃他们从茶馆里出来，招了两个暗卫留下。 一来是为了保护玄天道长，二来也是为了看着他。 毕竟他收了云步璃的银子，万一跑路就不好办了。 时间还早，街上灯火辉煌，云步璃和龙君清难得闲逛，就在街上走了走。 次日一早，田家。 展念刚踏进大门，就听到院子里一片惨叫声。 他脚步稳健，面不改色，穿过回廊，只见院中摆了大概七八条长凳，有几个下人正趴在上面受刑。 展念略扫了一眼，并没有当回事，可余光掠过角落，他蓦地转过头去，眉头蹙起。 “这是怎么回事？” 展念走过去问正在 行刑的家丁。 展念常到田家来，云翼对展念也不错，家丁们几乎都认识他，也给他几分面子。 “展少爷，这些都是大小姐房里的下人，大小姐偷偷溜出门，被老爷发现了，正责罚这些人呢。” 田思心昨晚出门，今日早晨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云翼。 云翼见她打扮成丫鬟的样子，顿时就明白她是偷溜出府了。 本来云翼就因为龙阳清偷偷出宫的事心烦，心在一个还没找到，这一个又偷跑出去，云翼大怒，让田思心去佛堂罚跪，又把她房中的下人全部拉出来毒打一顿。 “大夏天的让你们在日头底下干 些体力活，也不知道是罚他们还是罚你们？”展念对着行刑的家丁说道。 行刑的家丁汗流浃背，听到这句话，心里简直不能更赞同。 嘴上赔笑说道：“公子体贴，这些也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算了，你们且歇歇吧，也把这些人送回去，回头弄得满院子腥味儿，外头还以为田家是杀人了，老爷那边我会去说。” 展念说完，看都没再多看一眼，扭头走了。 田家的人都知道，展少爷有些洁癖，最是见不得脏污，闻不得异味儿。 还记得前些年，大小姐养了一条狗在院子里。 那是一条黑色的狼狗，凶猛异常。 第451章 早日嫁出去 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夏蔷和冬茶原本养了两只兔子在后院，大小姐一时兴起，为了训练那条狼狗，将两只兔子耳朵用铁钩串起来，让冬茶的弟弟提着兔子满院子跑。 狼狗看到人跑本来就兴奋，又被血腥味刺激，发疯了一样的冲上去。 两条腿如何塞得过四条腿。 冬茶的弟弟没多久就被狼狗扑倒了。 两只兔子被狼狗撕咬的粉碎，冬茶的弟弟也被咬伤了一条胳膊。 大小姐乐得哈哈大笑，直夸狼狗英勇，完全没把冬茶的弟弟当回事。 直到后来，冬茶的弟弟得了狂犬病。 田思心听闻冬茶说她弟弟甚是恐水，听到水的声音都 会痉挛，渴得要命，却又难以下咽。 田思心没见过，也不信，最后非让人把冬茶的弟弟抬过来，当着她的面用水各种刺激冬茶的弟弟。 看着冬茶的弟弟因为疼痛抽搐满地打滚，田思心又惊又奇。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冬茶的弟弟就死了。 冬茶一家是田家的家生子，地位连普通的平头百姓都不如。 冬茶的父亲是个性子懦弱的，最后冬茶的母亲闹到了田思心的祖父面前，田家的下人对此事议论纷纷，甚至隐隐有传到外头的征兆。 云翼才做主，赔偿了冬茶一家一大笔银子。 可是他们一家却还是贱籍，无法离开田家。 直到两年前，冬茶打碎田思心的琉璃禁步，被田思心杖责而死，她的父母没多久也被发卖，离开了田家。 至于那一大笔银子，谁也不知道去向，也不知道冬茶的父母到了新的买家手中，会不会为自己赎身。 反正是从那以后，田家的下人们再也没有听过冬茶一家的消息。 而那只罪魁祸首黑狼狗，一直都活的好好的。 直到有一次展公子来到田府。 那只狼狗刚从厨房咬了一只鸡出来，拖在地上往院子里跑，地上全是血迹和鸡毛。 展公子二话没说，冲上去从背后一拳将狗头打的稀碎。 老爷找展公子问话，展公子说见不 得鸡飞狗跳，闻见血腥味就想吐。 那一次，大小姐闹得不可开交，可老爷到底也没惩罚展公子，甚至从那以后，还不准大小姐在家里养狗了。 由此可见，老爷对展公子是真的很看重，有时候大小姐也要退避两三分。 行刑的家丁得了展念这句话，立刻对同伴挥手：“不打了不打了，把他们都送回去了。” 他们这些下人到底都是在田家做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除非了有利益牵扯，不然谁都不愿意把人得罪死。 一群人如释重负，七手八脚把挨了打的下人抬回后院下人房。 夏蔷被她母亲和另外两个粗使婆子抬着，眼角 不由自主瞟向展念离去的方向。 “这次多亏了展公子，不然三十板子全打下去，你的半条命都没了。” 回到下人房之后，夏蔷母亲一边抹着眼泪给夏蔷上药，一边说道。 疼痛从腰背上密密麻麻铺展开来，夏蔷满头大汗，她咬着唇没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呼痛。 “要我说，还是早日求了恩典，嫁出去才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实在是……哎。”一个跟夏蔷母亲关系不错的粗使婆子说道。 在大小姐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命丢了，还要牵连全家。 秋竹和冬茶就是前车之鉴。 这个道理夏蔷的母亲如何不明白。 第452章 夏蔷的婚姻大事 “可是，这时候求恩典，大小姐又怎么会放人？”夏蔷的母亲黯然垂泪。 那婆子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娘家有个侄子，在知府手底下当个门客，年龄稍微大一些，前几年死了老婆，模样是一等一的，夏蔷要是愿意，我倒可以让他走走门路，托人向大小姐求个情。” 顿了一下，又道：“说不定，还能帮夏蔷除了贱籍。” “真的？” 夏蔷的母亲眼睛发亮，仿佛天上砸下来一个大馅饼，让她眼冒金星。 “这还能有假。”那婆子说道，“只要夏蔷点头，我今天就抽个空回去走一趟。”婆子说。 这位姓汤的婆子是在田家 厨房里帮厨的，她并非卖身，她自己的丈夫是个木匠，儿子和儿媳在城里摆摊。 因为还没有孙子可带，她在家中闲着也是闲着，就到田家帮厨，找点事做。 “夏蔷，你听到没？” 夏蔷母亲给夏蔷涂好药，走到她面前。 夏蔷眼睛里好像有一缸醋在发酵，酸酸涩涩的，她闭着眼睛，声线平静的近乎没有感情。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和父亲没有意见就好。” “好，晚间等你父亲回来，我先跟你父亲说。” 夏蔷母亲虽然激动，一时间也没昏了头脑马上答应汤婆子。 展念轻车熟路穿过庭院，直奔云翼的 书房。 云翼负手站在窗边，徐徐微风吹动鬓边长发，牵动纷扬不断的愁绪。 “找我有事？” 展念进来，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腿翘到矮几上。 “无事就不能来吗？你可还记得你亲人在这里？”云翼心情不佳，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 这些孩子，一个一个全都不让他省心。 “亲人？我一个姓展的，跑到田家大宅里寻亲？让人听着都可笑。”展念不屑轻嗤，“把你那假惺惺的样子都收起来吧，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云翼被展念气得不轻，“嘭”地一声重重关上窗户，走到展念面前，压低声音：“念儿，你可还知道你在跟谁说 话？你居然用假惺惺这个词来说你父亲，不觉得太过刻毒了吗？” “刻毒？”展念眉梢一挑，妖冶的眸子凝着云翼，迸射出诡异慑人的光。 “我母亲为你殉情而死，显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大约是不会刻毒的，我这么刻毒，大约就是遗传了你，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云翼被他噎的脸红脖子粗，猛地一甩袖，背对着展念不理他。 展念晃了晃搭在矮几上的腿，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哼起小调。 云翼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给自己台阶下，轻咳了一声：“你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前院那些人了吧。” 展念晃腿的动 作一僵，旋即蔑笑：“做给我看？” “难道你不在乎？”云翼回过头来，目光灼然望着展念。 “一群下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展念翻了个白眼，“我刚才让他们都回去了，你若是觉得我在乎，不妨把他们再全都拉出去打一顿。” 展念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云翼：“……念儿，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应该团结起来，不能让外人捡了便宜。”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展念皱着眉头，耐心已经耗尽了，“若是只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可没有功夫听。” 云翼住了嘴，干巴巴地咳了一下：“你和云步璃这些日子相处的如何？” 第453章 全部吃掉 “你想认了她？” 展念反问云翼。 云翼眉头紧蹙，展念这两年对他怨气颇大，简直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现在的形势，我与她如何能认？” “既然没有这个打算，你何必问这样的话，半生不熟的爹都不稀罕跟女儿相认，反倒问我这个没名没姓的哥哥，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死。” 展念几根手指极有韵律的落在椅子扶手上，每一个敲打的尾音都带着浓郁的嘲讽色彩。 “念儿，我知道因为你母亲的事，这些年来，你对我颇有微词，但是你想想，从小到大，我可曾亏待过你？” “就连逃命，我都把你带在身边 ，更是从来没有欺瞒过你的身世，”云翼在展念对面坐下，语重心长，“你在为父心里，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你要理解为父一片苦心啊！” “你把田家交给我，我马上就能理解了。” 展念闻言，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云翼。 云翼：“……” “如今田磊尚在，田家还不能完全由我做主，你如今姓展，如何能名正言顺执掌田家，你且耐心些，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难道还会把家业留给旁人？” 云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田磊就是田羽宁的生父。 展念翻了个白眼，又重新歪在椅子上。 “过两日 是金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寿，金家老太太身子一直不太好，北齐药行的大夫看了多次都束手无策。” “金家听说六王妃医术卓绝，恰好又在春江园，就找到我，想给云步璃送拜帖，请她去参加金老太太的寿宴。”云翼说。 “金家让你请的是六王妃，你找我做什么？”展念轻挑眉梢。 云翼：“金家做煤矿生意，背后靠的是京城的程家，程家又是龙炎清的外家，你觉得我这样去请云步璃，她会答应去给金老太太治病吗？” 云翼和金家的生意往来不少，尤其是他需要用金家的煤矿，再跟东周人换取战马和兵器，为龙 阳清养兵。 暂时他还不能得罪金家。 金家大房的金诗礼格外孝顺，若是能够让云步璃治好金老太太，他必能从金诗礼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只是他跟云步璃不熟，贸然相邀，只怕云步璃未必肯出面。 “你想让我给你当说客？”展念道。 “这也不是帮我，是为了田家，田家到底是你的。”云翼说。 展念直勾勾地盯着云翼，他素来不信云翼这些鬼话，他只相信到手的东西。 “你若能说服她，我可以让心儿把那丫头送给你。” 云翼也清楚，拿不出好处，是打动不了展念的。 展念心跳快了一拍，脸上却不 屑一顾：“一个贱籍的小丫鬟就想换六王妃的人情，你想的也太美了一点。” “那你想要什么？” “田家。” “不可能。” “那就没得说。”展念利落地站起来，拔腿往外走。 “胜远镖局归你如何？”云翼道。 胜远镖局就是展念当教头的那家镖局，一直以来收益都还算不错，是田家名下的三家里镖局里生意最好的一家。 “龙腾和三江也归我。” 展念顿住步子，头也不回，他头上银色发带在漆黑的发间晃动，银芒闪动，神秘高贵。 “你的心太大了。”云翼不满。 展念这是想把田家的镖局全都吃掉。 第454章 大小姐昨夜去了哪儿 “你可以另寻高明。” 展念不为所动，又要往外走。 云翼心中迅速权衡，田家名下的这三家镖局，虽然每年都有盈利，但在田家所有的产业中，并不是最出色的。 纵然给了展念，对他的影响也不会特别大。 现在对他来说，空有银子也是没用的，他需要煤矿铁矿，需要战马和军火。 云步璃若能治好金家的老太太，就必然能给他带来这些。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办成。” 云翼权衡了一会儿，狠狠心说道。 “等着吧。”展念回过头，“明日一早记得把房契地契账本钥匙全部送到我府上。” “好。” 云翼面 沉如水，一双眸子幽光起伏，晴暗不定。 展念走后，云翼迅速把管家元禄叫了过来。 “城门那边可有消息？”云翼目前最关心的还是龙阳清的行踪。 “没有，目前为止，还不曾发现王爷进城。”元禄回答道。 云翼眉头皱起，右手下意识拨弄着左手上的翡翠扳指，这是他年轻时养成的习惯。 那时他和叶氏刚刚订婚，和同僚上街的时候，同僚要给新婚夫人买首饰，他看到一个水头不错的碧玺镯子，就顺手买下来，着人送给了叶氏。 后来叶氏回了他一个和那镯子颜色极为相似的翡翠扳指，当时他还需要上战场，便没怎么戴过 。 偶尔戴了一次，还被庄皎研看到，庄皎研问他要，他推说扳指是一对，另外还有一枚在府上，回头送给她。 庄皎研信了他的话，也就没追着要。 后来他托人想找个水头颜色相似的翡翠扳指，却怎么也找不到。 首饰铺子的人都说那扳指品质极佳，难得一遇。 无奈之下他只能买了两个和原本那只颜色极为相似的，送了一枚给庄皎研。 好在庄皎研也没发现。 不过从那以后，云翼在庄皎研面前再没戴过叶氏送的那枚扳指。 后来他离京之前收拾东西，看到收在匣子底下的翡翠扳指，就随手带走了。 到了江南之后，这枚扳 指就一直戴在他的手上，每当他烦躁不安的时候，总是喜欢去旋转这枚扳指。 琉璃翡翠的扳指，碧绿通透，触感温润，就像叶氏那个人，总是端着一张淡静的笑脸，温和的让人觉得她没脾气。 云翼看着她总是能很快冷静下来。 手上的动作倏然一滞，云翼想到了什么：“去查一查，大小姐昨夜出门去了哪儿？隐晦些，不要被旁人发现了。” “是。” 元禄并不知田思心和龙阳清的事，一时也没想明白云翼正说着龙阳清，为何又忽然跳到田思心身上。 不过他对主子的命令一向只有服从。 “等一下，”元禄刚要出去，云翼又 喊住他，“大小姐身边那个叫夏蔷的丫鬟，最近多注意点。” “小的明白。” “嗯，去吧。”云翼颔首。 元禄一走，云翼又忍不住犯愁，事情该不会真的往他想的方向发展吧。 云翼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佛堂的门大开，田思心跪在正中央，阳光明灿灿落在她后背上，暖融融的催人入眠。 她昨夜没休息好，双腿酸软，又累又痛，原想回来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谁知道进门就碰到她爹。 然后就被拎到小佛堂罚跪。 田思心恍惚之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她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过头就看到云翼那张冷峻如霜的脸。 第455章 去客栈做什么 “爹。” 田思心跪着蹭过去，委屈的要命，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往下落。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出去了，您让我回去吧。” “你错哪儿了？”云翼冷冷地问她。 “我……我错在不该让夏蔷装成我躺在床上，违抗爹的意思，还欺骗了爹。”田思心委屈巴巴地冲云翼撒娇。 云翼很是疼爱这个女儿，若是以往见她这样，难免心软，可现在他只觉得害怕。 “你告诉爹，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我去羽梨园包了雅间看戏，后来就在雅间里睡着了，今早醒来就赶紧回来了，别的哪里都没去。” 这话 早就在心中盘桓了千百遍，早上她刚回来的时候，云翼问她，她就是这样说的。 主要以前她也有过一整天不回家，泡在戏园子里的情况，云翼早上就没怎么当回事。 可现在龙阳清不知所踪，云翼就越想越不对劲儿。 “哪里都没去？那怎么有人说看到你从客栈里跑出来？” 云翼盯着田思心道。 田思心的眼神有一瞬间慌乱，旋即大怒：“是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看我不去撕烂他的嘴，我堂堂田家的大小姐，好好的家里不住，去客栈做什么？” 她的反应，分毫不错地落在云翼的眸子的里。 云翼的心瞬间凉了半 截。 他刚才是诈田思心。 他想龙阳清如果真的提前进了城，既然不来田家找他，就一定会去客栈投宿，如果田思心昨夜出门真的是去见龙阳清，那就一定会去客栈。 田思心的表情，证实了云翼的推测。 他秀气稳重的面容笼罩上一层阴云，蓦地抬手打了田思心一巴掌。 佛堂里响起清脆的巴掌声，田思心被打的头一偏，发髻都歪了，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仰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翼。 “爹，你竟然打我？” “说，他住在哪家客栈？” 云翼的眸子深若冰川，射出的冷光似乎瞬间就能将人凝结冰冻。 “什 么客栈？我不知道爹在说什么？” 田思心摇头，咬死不肯承认。 她不能出卖龙阳清，若是她跟爹说龙阳清在福来客栈，爹肯定会马上把龙阳清找出来，然后送回京城。 等龙阳清走后，说不定爹很快就会把她嫁出去，到时候她什么主都做不了。 “他是皇子你知不知道？现在龙炎清把控京城，龙君清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他对于龙炎清来说就是一个威胁，这样把他一个人放在外面，万一被龙炎清的人发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云翼抓住田思心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田思心被皇后的宝座眯了眼，显然没 想到这一层。 她迟疑了片刻：“爹，你会不会把他送回京城？” “京城如今混乱不堪，你姨母手上可用的人不多，不妨让他在我们家多待一段时间，等龙君清回京，再让他回去。” 云翼说道。 他看得出田思心不愿让龙阳清马上回京，便顺着她的思路说道。 田思心果然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道：“他在福来客栈。” 云翼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扭头就走。 刚走了两步，却又掉头回来。 田思心刚放下的心立即又提了起来：“爹，你改主意了？” “我问你，昨天晚上你跟他在客栈待了一整夜，可发生了什么？” 第456章 给下人看病 田思心正对着阳光，脸颊又被云翼打了一巴掌，早就通红地不成样子，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害羞还是被晒红了。 “爹，您怎么这么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就是许久不见，表弟留我说话，后来天色晚了，他说我一个人回来太危险，就又开了一间房间给我住。” 田思心跪在地上，又垂了眼皮，长长的睫毛完全将她的眸子遮盖，云翼看不清她的情绪。 “罢了，爹且相信你一次，你先回房休息吧。” 云翼说完就走了，他很快亲自带人去了两条街外的福来客栈。 出乎意料的是，福来客栈里并没有龙阳清的踪影。 店小二说龙阳清上午就退房离开了。 云翼一面让人注意城门，一面又派人再次去找，他自己回到田家，又去找田思心。 田思心的丫鬟全都受伤了，她招来几个前院的二等丫鬟，伺候她洗澡，用的不顺手，加上身体不适，弄得一肚子火气。 好容易她洗完了，吃了些东西，还未睡下，云翼就又来了。 云翼挥退了丫鬟，质问田思心。 “他不在福来客栈？这怎么可能？”田思心不信，“早上我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还在的，而且他说他不会马上走。” 龙阳清说他打算住上十天半个月。 田思心都想好了，等回了府，就找机会求她爹解了她的禁足，只要她答应不去找云步璃的麻烦就是了。 她爹疼她，应该会答应的。 到时候她能出府，也能时常见见龙阳清，增进两人的感情。 谁知道她的计划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打乱了。 “心儿，这件事不是开玩笑，你确定你没有欺骗我？”云翼有些着急。 “爹，这种时候，我骗你做什么？”田思心也气恼，龙阳清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说走就走，那他答应的话，还能作数吗？ 云翼愁眉不展，右手又开始拨动左手拇指上的扳指。 “爹，不会是你把表弟藏起来，又告诉我找不到吧。”田思心忽然说，她觉得她爹答应不把龙阳清送回京城答应的太痛快了。 云翼抬头，眸光阴森幽凉，残毒又冷 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田思心头皮发麻，吓得立刻噤声。 这么多年，她从未看到过她爹有这样的眼神。 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扒皮拆骨的邪恶和血腥。 展念从田家离开之前，又专门去找了一趟府医。 “刚才大小姐院子里那群挨打的下人，你可曾去看过？”展念面无表情的问。 府医愣了愣，“展公子，小人在府上几乎都是给主子看病，下人们……” 田家的府医是从北齐药行出来的，诊金不便宜，下人们穷，很多出不起医药费，受点伤要么扛一扛就过去了，要么就是去找外面便宜的赤脚大夫胡乱抓点药。 几乎没有人会去请府医。 “那头蠢猪一天到晚就会闯祸，等着别人给她擦屁股。”展念骂了一声。 显然是在说田思心。 府医神情尴尬，没敢接话。 “拿点好药，去给他们都瞧瞧吧，算我账上，别大夏天的回头又搞出人命，整个田家都跟着晦气。” 展念不耐烦地抛了一锭银子给府医。 府医接住，连连答应。 很多下人虽然是贱籍，卖身给了主人家，但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打杀的，没个像样的理由，传了出去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前些年冬茶的弟弟那回事，闹得沸反盈天，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 展公子也算是半个田家人，有这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府医想。 第457章 寡妇日子不好过 展念到春江园的时候，云步璃和龙君清正双双坐在回廊里。 廊檐下挂着一只鸟笼，笼中是一对白色的玄凤鸟，云步璃伸手逗鸟，其中一只跟她很是亲昵，不时落在她的手掌上和肩膀上。 龙君清在旁边看着她，眉眼含笑，偶尔说一句什么，云步璃也跟着笑个不停。 “明明是寄人篱下，杀机四伏，你们两个还偏能过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真是奇了。”展念走进来说道。 “那你希望我们如何？整日以泪洗面，提心吊胆？”龙君清反问他。 “多少总该紧张些，”展念说，“听说京城已经完全落入龙炎清手里了，他肯定不 想让你回京城，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人来刺杀你。” 龙君清：“……” 展念又问云步璃：“江南一带我认识不少家室人品都不错的公子，你有没有意愿趁早物色一个新夫君？女人做了寡妇日子可不好过。” “我可真是谢谢你。”云步璃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龙君清俊脸乌沉，马上要暴起骂人。 刚才那种情意绵绵温馨和谐的氛围一扫而空。 展念乐得哈哈大笑。 “我看你是有什么毛病，自己孤单久了也见不得别人出双入对，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酸溜溜的，要不要让阿璃给你瞧一瞧。” 龙君清拧着眉头说道 。 龙君清说这茬，云步璃才想起来：“你年龄也不算小了，没有订婚吗？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个？” 展念和云步璃是龙凤胎，今年都是十六岁。 的确是该成婚的年纪了，就算是不成婚，也应该有个订婚的对象。 提及订婚，展念眼前浮现一张纯澈和润的笑脸，心头有一圈圈涟漪荡漾，很快却又被烦躁取代。 “酸个头，少多管闲事。” 展念捡起一枚石子，朝着云步璃面前的鸟笼一扔，笼中的两只玄凤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开。 云步璃：“……” 还说不是酸，连鸟都看不得成对，这家伙就是醋酿出来的。 “对 了，后天是城西金家老太太六十大寿，金家想邀请你去参加寿宴，顺便帮金老太太切个脉。” 展念站起来打算走，又扭头对云步璃说。 他的态度随意懒散，似乎就那么随口一说，云步璃去不去都行。 龙君清却嗅到了不同寻常。 “哪个金家？” “就是江南做生意的金家啊。”展念说的敷衍。 “背靠着威海将军程家，在做煤矿和木材生意，在江南富商中鼎鼎大名的金家？”龙君清却不放过他。 展念闭了嘴。 云步璃坐到龙君清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展念。 “金家可以说是背靠当今太子爷，财富权势都不缺，北齐 药行的总部又在江南，什么名医金家请不到？金老太太怕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龙君清继续说道。 “六王爷还真是不好糊弄。” 展念背靠着廊柱，又重新坐下来。 “据本王所知，田家名下有不少家具铺子，跟金家没少生意往来，怕是金家求到了田羽宁，田羽宁又让你来的吧？” 有一队守卫巡逻而过，龙君清不便直呼云翼的名字。 展念妖冶的眸子暗影丛丛。 木料，那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云翼和金家往来最多的还是煤矿。 不过官府规定，私人购买煤矿的量是有限的，而且煤矿铁矿这些都是不能私下和别国往来的。 第458章 念想和壮志 展念知道，云翼从金家那里得到过不少煤矿，只是他并不清楚去向。 展念瞥着那队渐行渐远的守卫，说道：“这对你们来说并不是坏事，田家的确和金家有很多生意往来。” 这话他说的意味深长。 “田家和金家都是商人，商人重利，想换个人情也无可厚非，云小姐如果能治好金老太太，对你们来说也是个极大的人情，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这话不用展念说，龙君清就知道。 “你有什么好处？” 接触了几日，龙君清大概已经知道展念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信展念会不求回报帮云翼跑腿。 展念哼了一声 ，还是如实道：“他答应把田家的镖局都给我。” “胜远、龙腾、三江，这三家镖局每年的账目流水应该有四十万两左右吧。”龙君清说。 【呵，云翼也真是大手笔，什么时候她的出诊费能有四十万两。】 云步璃心想。 “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展念看了龙君清一眼，像是重新审视他。 龙君清的确厉害，他清楚三家镖局的流水，说明他能弄到田家的账本，他比展念想象的更加可怕。 “三江镖局留给我。”龙君清直接说。 “你只要三江？” 展念不解，他来之前就设想过龙君清没那么容易说服，大约会问他 从云翼那里得了什么好处。 他已经答应了龙君清，帮他们弄倒云翼，龙君清会给他一大笔钱和京城的一家多宝楼以及田家的生意会酌情给他一些。 但是展念还是有些不放心。 所以他这一次把田家的三家镖局都要过来，就是想和龙君清讨价还价，看能不能留下一家最小的镖局给他。 而三江，就是最小的那一家。 毕竟是要让云步璃出面，龙君清就算一家镖局都不留给他，展念也无话可说。 酌情这两个字，就带着说不准的意味。 让他意外的是，龙君清居然只要三江。 “另外两家你若是不想要，我都要了也无妨 。”龙君清说道。 “要要要。” 展念连忙接口，一句都不再多问。 “金家的事？”他又看云步璃。 【我就是个工具人，哪里需要哪里搬。】 “你们商量好就行。” 云步璃很好说话，不过是给老太太看病，对她来说不算大事。 反正他们只说让她去，又没说一定要治好。 龙君清的手在后面偷偷拍了拍她的腰。 展念走了之后，云步璃又问龙君清：“三江镖局是田家原本的生意是吗？” 斜阳谲艳，铺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多粉嫩俏皮，她的眼波弯弯，明媚艳丽，羞惭了世间几多繁华。 龙君清伸手将她揽在 怀中：“我的阿璃真是聪明。” 又说：“田家的人本来就不善做镖局生意，以前三江在田家手里，也几乎是入不敷出，云翼接手之后，才逐渐将镖局生意扩大。” “后来又开了胜远和龙腾，也都比三江强很多，展念自己是镖局出身，能力也不差，对我来说，拿回本来该有的，是一种念想，对他来说，那是他的壮志和前路。” 所以，他打算把那两家镖局都留给展念。 这也是看云步璃的面子。 展念回去应该是打过招呼了，翌日一大早，金家的拜帖和邀请函就送到了春江园。 金家人出手阔气，还给云步璃送了名贵的礼物。 第459章 背影杀手 云步璃和金家来的人简单应付了几句，就送客了。 云步璃喊龙君清跟她一起上街，人家明天过寿，今天来送请柬还带了礼物，她就算是治病的大夫，也总不好空着手登门。 龙君清对此倒是没意见。 龙君清“行动不便”，春江园的守卫有一队跟着他们一起出门，一行一共七个人，倒也不算特别引人注目。 云步璃也不管他们是真的监视还是假的保护，兴致勃勃的推着龙君清逛街。 云步璃有轮回诀的空间，她算是身负巨款出门的，想买什么丝毫不手软，反正后面跟着几个免费的劳力。 听说金家老太太年轻是也是江南有 名的才女，很是喜欢古玩字画，云步璃就给她挑了一幅画的还不错的山水画。 逛了一上午，云步璃也不打算回去吃，问了身后跟着的守卫，几个人一起去城中一家酒楼下馆子。 “您别看这地方门脸小，不过里面干净雅致，味道也不错，只是价格稍微贵一些。” 守卫对云步璃说，他以前跟着云翼办事来过这里，主子们吃不完的，他们这些下人可以打包胡乱吃点。 若是让他自己来吃，那是非常奢侈的。 “行，我们就去尝尝。” 云步璃带着六个人杀进这家酒楼。 他们来的比较早，还不到饭点儿的时候，人不算多，雅 间儿也充足。 小二热情的招呼他们，云步璃也大度：“难得出来吃，你们随便点，想喝酒也行，只要不喝多了，都管够。” 五个守卫刚开始还拘谨，谁也没跟主子一张桌子吃过饭，后来见云步璃和龙君清都不端着，也就喜笑颜开，放松多了。 中途有个守卫跟小二出去拿酒，回来的时候红着脸说：“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了谁？” “看你那上头的劲儿，不会看到哪个喜欢的姑娘了吧。”另一个守卫开同伴的玩笑。 拿酒的守卫挠了挠头：“确实有姑娘，不过可不是我喜欢的姑娘，我是看到了展公子，前面有个姑娘进了雅间 ，展公子也跟着进去了。” 他这样一说，云步璃可来了兴趣。 “哦？展念还有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漂亮吗？” 龙君清轻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云步璃扭头冲他嘿嘿一下，眼里尽是八卦。 【昨天还说展念是单身狗呢，没想到他是藏着呢，那昨天估计是害相思病了，哈哈哈，回头要好好取笑他。】 “小人没看见那姑娘的脸，不过背影挺好看，个子高高的，不瘦不胖。” 【还是个背影杀手呐。】 云步璃更好奇了，冲龙君清眨眨眼睛。 她想去看看。 龙君清立刻放下筷子，双手搭在轮椅上。 “你们先在这 里吃着，我们去看看。” 云步璃接过来守卫手里拿的酒坛，放在桌子上，“走，你给我带路，在哪个雅间？” 拿酒的守卫二话不说，就带云步璃和龙君清出来了。 “看到没，门口有两个人守着，那是展公子手下的护卫。”守卫指了不远处的一间房门，跟云步璃他们这个雅间大约隔了两扇门的样子。 云步璃推着龙君清大模大样的走过去。 “这位姑娘，您找谁？” 门口的两个护卫是展念府上的，并不是春江园的，所以并不认识云步璃和龙君清。 “展公子在不在里面？我是他的朋友，来这儿吃饭，跟他打个招呼。” 第460章 展念的心上人 云步璃打算简单粗暴点，直接闯进去，看看展念那个二百五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 护卫还没说话，云步璃就听到里面传来展念的怒吼声：“你是疯了？还是想找死？你要是嫌命长，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云步璃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 错愕的转头看龙君清。 这是跟姑娘约会呢，还是准备杀人灭口呢？ 龙君清也一头雾水。 两个护卫略显尴尬：“姑娘，公子现在多有不便，要不你回头去府上拜访？” 云步璃也没想到里面会吵起来，本来还想揶揄展念几句，让他请吃饭呢，谁知道人家在吃散伙饭。 云步璃兴致缺缺， 正要说声打扰了，雅间的门却忽然从里面拉开了。 云步璃下意识地探头朝里面看。 然而门只拉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展念黑着一张脸，从门缝里侧身挤出来，又快速把门关好。 云步璃窥见了个寂寞。 “你们在这儿干嘛？” 展念心情不佳，脸上怒气还未完全消散，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子火药味儿。 “在酒楼里当然是来吃饭，总不能是来吵架吧。” 云步璃本来还想安慰他两句，失恋不丢人。 奈何这家伙的一张欠嘴，根本不给人说好话的机会，那就挤兑挤兑他吧。 “吃饭要吃到我门口？你是吃的流水席吗？”展 念瞪着云步璃，一副斗架公鸡的模样。 “本来的确是想吃你的流水席，不过看现在的情况，牢饭可能要比流水席来的快一点，”龙君清伸出胳膊将云步璃揽到身后，“你还杀人吗？我可以帮你报官。” 展念：“……” 龙君清拉着云步璃离开，吃完饭之后，云步璃也没在逛，就回春江园去了。 “你说就展念那眼高于顶，又嘴巴毒辣的样子，什么样的姑娘会喜欢他？”云步璃摊在贵妃榻上睡午觉，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是好奇的痒痒。 目前为止，她对展念这个人印象还算不错。 “你难道不应该更好奇他会喜欢什么 样的姑娘吗？”龙君清躺在她旁边，笑着轻拍她的后背。 “有区别吗？” “当然有，”龙君清说，“展念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展念名义上的生父生母还在，按道理来说，他的婚事应该由他们做主。” 真正的展念是田羽宁二姐的儿子，可她和前夫合离了，现在田二姐和展家几乎不管展念。 现在是展念，其实是云翼的儿子，看的出来，云翼对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的，所以展念的婚事，大约还需要云翼点头。 而且，云翼应该还是最重要的一个。 “昨天他过来，我看的出，他在犯愁，今天他又跟那个姑娘吵架，我想大约 是云翼知道那个姑娘的存在，并且不愿意展念娶那个姑娘。” 龙君清分析道。 “那姑娘不会想要自尽吧？”云步璃想到今天展念说的话，心一下子揪起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全身心爱上一个人，遭到对方家长的反对，想不开也不是没可能的。 “应该不至于，”龙君清仔细想展念今天说的话，“很可能是那姑娘做了什么事，但绝不是自尽。” “你这样说的，我更好奇了。”云步璃说。 龙君清：“那……我带你去看看？” “你知道那姑娘是谁？”云步璃眸子雪亮。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有个办法知道。”龙君清说道。 第461章 金家寿宴 隔日便是金家老太太的寿宴，云步璃起了一个大早，因为这边没有丫鬟，她只能自己梳洗打扮。 龙君清试着给她挽了个女子发髻，看起来也还过得去。 她穿着半见色绣大红色山茶长裙，上衫轻薄，袖口宽松，点缀着几只银线蝴蝶，她又配了一条红色的纱质披帛，看起来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因为身上有不少红色点缀，云步璃戴了一套金垒丝镶嵌红宝石的头面，华贵明艳，却又不庸俗。 金家一早特意派了轿子来接，云步璃推着龙君清一起出门，后头仍是跟了五个春江园的守卫。 轿子到了金家大门口，金家的老太太和长 房的大老爷带着一大家子站在门口迎接。 看到龙君清和云步璃下来，他们赶紧上前行礼。 龙君清让他们免礼，一阵寒暄，众人簇拥这云步璃和龙君清往院子里走。 还没走几步，门口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云步璃回头，就看到一匹枣红的色高头骏马停在了金府门前。 马上坐着的人正是展念。 他今天穿着鸦青色长袍，领口处用金线绣着简洁的云纹，革带束腰，通身线条流畅硬朗，头发用两个白檀木簪挽了发髻，低调又奢华。 “展公子。” 金家大老爷金诗礼迎了上去。 不早不晚地跟这家伙一前一后进门，云步璃都有点 不大敢招惹他，毕竟他昨天还跟姑娘大发脾气，说不定现在就是刚失恋。 这家伙嘴毒的很，云步璃并不想触霉头。 何况出门在外，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也不想跟展念斗嘴。 要脸啊！ 云步璃心思流转，展念已经将缰绳交给了金家的下人，大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云步璃不动声色地往龙君清轮椅后面缩了缩。 不过他们两个本人就被簇拥着，格外显眼，想躲都躲不了。 “王爷，王妃。” 展念在他们面前站定，跟龙君清和云步璃打招呼。 他并没有行礼，语气也不算郑重，让人觉得他们应该是很熟悉的样子。 云步 璃这时候才注意到，展念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目清秀，带着些许还未完全长开的稚气，看她的衣着打扮，像是个丫鬟。 她对着云步璃和龙君清规规矩矩的行礼。 云步璃满腹疑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展念出门还带个丫鬟？ 龙君清也看了那丫鬟一眼，微微蹙眉，这也太小了些。 “嗯，你也来了。” 龙君清坐在轮椅上，被云步璃推着往里走，淡淡地回复他。 “姨父没来？” 走进院子里的时候，龙君清又问。 “姨父生意忙，今日不得空，已经 派人送了礼物，跟金家打招呼了。”展念说。 【生意忙？怕是找龙阳清比较忙吧？】 云步璃低着头偷偷地想。 金家在江南人脉很广，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很多人都会给金家一个面子。 故而金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也办的十分体面。 男女分席，前院里都是男宾，女客们则都在后院。 云步璃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被金大夫人邀请去后院。 后院都是女眷，云步璃身边没有丫鬟，五个护卫都留在了前院，她只能独自跟着众位夫人小姐过去。 龙君清不甚满意地对展念使了个眼色，展念立刻把那个丫鬟朝云步璃推过去。 第462章 爱美的金老夫人 “这是金蕊，以后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也方便一些。”展念对云步璃说。 “哈？” 云步璃一愣，合着这是展念给她准备的丫鬟？ 她正纳罕这个毒舌哥哥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下一秒又听展念道：“也是我疏忽了，这些日子没给你安排丫鬟，还是昨天龙君清提起。” 又说，“只是展家只有几个粗使丫鬟，临时买又怕来不及，也怕不干净，金蕊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还是认真细心的，你放心用就是。” 好吧，原来是龙君清。 “王妃娘娘不要看奴婢小，奴婢很多事都会做，以后一定会尽心照顾娘娘。”金蕊 低着头对云步璃道。 金大夫人又派人来请云步璃赶紧过去，云步璃对金蕊招手，“跟我走吧。” 金老夫人身子差，走几步就喘的厉害，又经不住热闹，拜见过云步璃之后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金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则在垂花—门那里等着云步璃。 宴席设在后院的大花厅及与花厅相连的小花园里，不过两位金夫人则引着云步璃先去了金老夫人的院子。 金家想让云步璃先给老夫人看诊。 富贵人家消息灵通，许多夫人小姐早就听闻京城的六王妃医术出神入化。 金家请来给六王妃老太太看诊，这些夫人小姐也想 长长见识，都不急着去花园那边，反而都朝着金老夫人的院子去。 金老夫人的院子里干净又整洁，正房门口的廊檐下摆了一排盛放的花卉，五颜六色，生机勃勃。 屋中的家具簇新明亮，每张桌子和案几上几乎都插着一瓶鲜花，屋子里有淡淡花香浮动，清幽宜人。 当然，也并不熟所有人都能进金老夫人的屋子，只有几位身份高的夫人跟云步璃一起进去，其余的人都在院子里喝茶赏花。 金老夫人半坐在透雕福寿屏太师椅上，穿着落霞色绣仙鹤纹的衣裳，满头银色高高盘起，戴着端庄精巧的金花钿，鬓边斜插了一根 金步摇，她和众位夫人颔首说话，那步摇几乎纹丝不动。 她的皮肤虽然已经生了皱纹，但是妆容一丝不苟，远山眉青翠妩媚，唇上脂色如烈焰灼灼，项上还带着金璎珞。 委实是个精致爱美的老太太。 若不是她偶尔沉重的呼吸，很难从脸上看出她是个病人。 其实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云步璃扫了一眼金老夫人，就感觉很惊讶。 她跟以前云步璃见过的老夫人都很不一样。 云步璃觉得她很有趣。 金老夫人招呼下人给云步璃上茶，她举动谈吐甚是优雅妩媚，只是脸上没什么笑影，看起来神色很严肃锋利。 这也 不能怪她不慈祥，毕竟她生病许久，近来又总是发作，身体的不舒服再加上今日宾客众多又热闹，她实在没有精力维持面上的假笑。 云步璃却笑着，她有点喜欢这位老夫人。 她想等她老了，她也要跟这老夫人一样，活的张扬热烈，优雅美丽。 谁说年纪大了就只能素面朝天，穿颜色沉稳的衣服？ 对生活的热爱才是生命活力的重要源泉。 不过金老夫人这通身打扮落在别的夫人眼中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都是做快做曾祖母的人了，却打扮的如此妖里妖气，全然没有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派头，像个会勾引人的妾室似的。 第463章 有志不在年高 金老夫人眸中精光闪闪，锋芒锐利，一看就是个有脾气又厉害的老太太。 只是这话谁也不敢当着金老夫人的面说出来。 云步璃坐下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茶，几位夫人也粗略寒暄过，金大夫人开口：“娘，先让六王妃给您把把脉吧。” 金老夫人的喘症有几年，刚开始北齐药行的大夫开药，吃了还管用。 近大半年来却发作频繁，时常感觉闷的喘不上气，又伴随着疼痛，北齐药行的李大夫看了几次都束手无策。 老夫人的二儿子金诗祒早就听说过云步璃，那时她还不是六王妃，而是六王未婚妻。 金诗祒几番托人求证，甚至还得 知云步璃的医术让四王爷恨得牙痒痒。 这也侧面证实了云步璃确实有两把刷子。 金诗祒早就想进京请云步璃来给金老夫人看病，但老夫人的长子金诗礼不同意。 他们背靠的是程家，是四王爷，先不说云步璃会不会同意给金老夫人治病，就算云步璃同意，四王爷能同意吗？ 到时候断了金家的财路事小，万一把性命赔上就不值得了。 现如今云步璃来到了江南，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四王爷已经是太子爷，并且传信给金家，让他们多注意六王夫妇。 金家只是商户，就算手里有点暗卫，想监视六王夫妇俩，还是困难的。 找 六王妃治病，跟他们直接接触，不就顺理成章的能注意了。 这是金诗祒提出来的，金诗礼也没有什么意见，他甚至花了大价钱请田羽宁牵线，把六王爷夫妻俩请过来。 老夫人这大半年来饱受病痛折磨，她比谁都希望自己赶快好起来， 所以大夫人提出让云步璃把脉，金老夫人也无比配合。 “有劳王妃娘娘。”金老夫人说。 云步璃先看了看她的舌苔，又问她的病症，最后才开始把脉。 “听闻六王妃是京城的神医，没想到如此年轻。” 坐上有一位年轻的夫人，穿着秋香色的襦裙，装束端庄整齐，看云步璃有模有样的切脉 ，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看云步璃实在太年轻，不过十五六岁，怎么也不像是医术超群的样子。 听说云步璃得六王爷喜爱，说不定她那些名声都是六王爷帮她堆砌出来的。 “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有能耐的人七岁也能封侯拜相，没能耐的人二十七也只会聒噪。” 金老夫人看都没看那说话的夫人一眼，闲闲地说道。 金老夫人到底是半辈子操持金家，骨子里自带着一种威严凌厉，她红唇如烈焰，语气也不甚慈和，一张口就带着让人胆怯的压迫感。 那个开口说话的，是江南知府家的一名贵妾，知府正妻亡故了，知府后院有两 个妾室都争着想要扶正。 这两个妾室一个得知府喜爱，一个得知府的母亲喜爱，争的不可开交。 今日来的这位，就是深的知府母亲喜爱的那位。 知府的母亲不便来给金老夫人贺寿，就让这位贵妾前来送礼，金家也不敢慢待了她。 可她这一开口，就有要得罪六王妃的架势。 金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一向不喜欢恪守教条，古板木讷的女人，这位贵妾明明看着才二十出头，却打扮的老气横秋，说话也轻慢高傲。 金老夫人很是不耐烦。 相反，她有些喜欢云步璃，云步璃长相明艳，眼波妩媚多情，是金老夫人看着就顺眼的类型。 第464章 金老夫人的病 那位贵妾被金老夫人骂了一句聒噪，面色涨红，撇过脸去，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有这位贵妾出头，那些心中质疑云步璃的，也只能把挑刺的话咽下去，谁也不敢撞在金老夫人的枪头上。 这个老太太果然是个刻薄刁钻的，一点都不好相与。 云步璃面容沉静认真，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直到她纤细的手指从金老夫人腕上移开，才说道：“老夫人，您是今年年初才开始心痛的是吗？” “是，刚开始只是钝痛，每次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后来痛感越来越强，持续的时间也变久了。” 金老夫人收回手，回答道。 “除此之外，您的皮肤可有异样？” 金老夫人眼 眸一凛，扫了一眼屋中的几位夫人，对云步璃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一些，可是手伸出去，她就后悔了。 云步璃是六王妃，她不能如此无礼。 大约是云步璃太过专注，沉溺与思索金老夫人的病情，没有端着架子，导致金老夫人一时也忘了她的身份，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大夫了。 好在云步璃完全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她本就坐在金老夫人旁边，只稍稍侧头，金老夫人的红唇就凑到了她的耳边。 “我的胸口皮肤有一点发黑，原先只有指甲盖大小，如今有慢慢扩大的趋势，已经有鸡蛋大小了。” 金老夫人压低了声音说。 “老夫人，可否移步去内间？”云步璃说。 金老夫人犹豫了一下，她这个病症其实两个儿媳妇也知道，但是以前每次来看病的都是男大夫，而且也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也不好主动说这些，更不方便让大夫查看。 她只想大约是心口长期发闷，精血不同，淤积在胸口导致的。 可云步璃的反应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诸位，你们先用些茶点，本夫人先失陪片刻。” 金老夫人当即站起身，邀请云步璃往内室去。 云步璃带着金蕊跟金老夫人前面走。 金大夫人和金二夫人对视了一眼，留下金大夫人招呼几位夫人，金二夫人则跟着一起去了内室。 “娘，您这是……” 金二夫人在后面关好内室 的门，一回头就看到金老夫人坐在贵妃榻上解衣裳，吓了她一大跳。 “给大夫看看而已。” 金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她的二儿媳妇好是好，就是遇事不够沉稳。 金老夫人将胸口露出来，一大块黑紫，几乎有溢出皮肤的趋势，正是在心房的位置。 “痛吗？” 云步璃伸手在那块黑紫上点了几下，里面没有硬块，除了颜色，和其他完好的皮肤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不痛，只有发病的时候才会痛，平常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金老夫人说。 金二夫人在旁边低着头，不太好意思看，金蕊倒是很好奇，睁大眼睛看云步璃和金老夫人。 “夫人可以把衣服穿好了。”云 步璃说。 “王妃娘娘，我娘的喘症您能治吗？”金二夫人迫不及待地问。 金二夫人性格直爽，一贯的不会拐弯抹角，云步璃听得出她没有恶意，但到底是当着金老夫人的面，有时候病人的病情严重，家人是不会直接告诉病人实情。 “我的病很严重吗？”金老夫人见云步璃没有马上回答，立刻就懂了。 “王妃娘娘，您但说无妨，娘的病情我们从来不瞒着她的，不管有什么情况，我们一家都会一起面对。”金二夫人说。 金老夫人浓丽的脸终于扬起一点笑意：“我活了六十岁，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人这一辈子，最大不了不过一死，六王妃，你有话就直说吧。” 第465章 在心口上动刀 云步璃见状也就不隐瞒了。 直言道：“夫人，您这病不是简单的喘症，这叫做蝥吻。” “蝥吻？” 金老夫人和金二夫人四目相对，他们还从未自别的大夫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西凉国有一种毒物，叫做蝃蝥，咬人之后会在皮肤上留下一小块黑斑，黑斑在半年内会逐步扩大，直到有西瓜大小，人才会毒发身亡。” “啊？可是我娘没去过西凉，也没被什么咬过啊。”金二夫人疑惑道。 云步璃面色温和从容，对金二夫人解释。 “蝥吻并非是说被蝃蝥噬咬中毒，这是一种心疾，很多是因为长期饮食不当造成的 ，发病晚期，皮肤毒素淤积之处跟被蝃蝥咬了很像，所以才叫做蝥吻。” “晚期？” 金二夫人捕捉到关键字眼，脸色雪白。 金老夫人反而是不见多紧张，神色如常：“可还能治？” “治是能治的，不过风险也很大，需要在心口上动刀子，把毒素排出来。”云步璃说。 “在心上动刀？那……那还能活吗？”金二夫人骇然。 她活了这么大，还没听说谁家在心上划个口子还能好好的。 “我们娘娘医术高明，她说能活肯定就是能活的。” 金蕊在旁边帮腔，她是今天才临时跟这云步璃，并不了解云步璃的医术 。 不过她清楚，云步璃是她的主子，主子在外面若是被人质疑怠慢，她做丫鬟的只会更让人贬低瞧不上。 她听展念提起过云步璃是神医，展公子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这样说，六王妃就肯定有过人之处。 云步璃笑笑：“夫人和二夫人不妨好好考虑，也和家人都商量一下，动刀子肯定就会有一定的风险。” “若是不动刀子，我还能活多久？” 金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 云步璃说，金老夫人大约是以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喝了什么水，有轻微的毒性寄生虫进入身 体。 并且在心脏附近繁殖，发展成一个小小的毒瘤，云步璃以前救治过类似的病人，这对她来说难度不算特别大。 但是旁人听着就有些吓人。 她现在不能确定的是里面的毒瘤挤压心脏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也无法准确推断金老夫人的寿命。 何况就算是知道，人的寿命有时候也是受心态影响的。 对于金老夫人和金二夫人来说，此事关乎重大，她门还要需要跟金家的男人商量，一时也无法敲定。 “劳烦王妃今日来府上一趟，等晚些我们商量好了，再去通知王妃。” 金二夫人对云步璃施了一礼。 “无妨，治 病本来就是如此，等你们商量好，派人去春江园通知我就好。” 金老夫人整理好衣裳，顺便让金二夫人给她换了一身外袍。 等她门从内室里出来，金大夫人已经请几位夫人去偏厅里喝茶，厅中整整齐齐站着两排金家的子孙。 吉时已到，他们都在等着给金老夫人祝寿。 云步璃本来想带金蕊退到一旁去，金老夫人却拉住了她，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王妃娘娘身份尊贵，又是金家的贵客，受得住金家人的大礼。”老夫人红唇轻启，对云步璃说道。 金家的子孙都在等着，云步璃也不好多褪去，便挨着金老夫人坐下了。 第466章 二小姐金棠 金家子孙拜寿之后，只留了女眷在这边，男人们又都去前院开席。 几位年龄大一些的夫人陪着金老夫人说话，都是些场面话，客套又疏离，金二夫人在边上陪着假笑，金老的夫人却是纹丝不动。 这样的宴会无聊的紧。 “王妃娘娘，花园那边开了许多牡丹，还备了厨子新做的茶点，不知可否能请您赏脸去瞧瞧？” 一个模样俏丽的紫衣女郎走上来，对着云步璃施了一礼，热情地说道。 “这是长房的二小姐金棠。” 金二夫人赶紧给云步璃介绍。 云步璃是一贯的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巴不得早点溜，但是对上金 棠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她倒是宁愿留在金老夫人这里。 明明初次相见，可金棠脸上洋溢的热络让人觉得甜腻腻，黏糊糊的。 云步璃不太喜欢这种自来熟的感觉。 “去看看吧，花园里年轻姑娘多些，总是比这里有趣的。” 云步璃正想开口拒绝，金老夫人扭头对她说。 这个夫人主母们说话，一个个都是端庄持重的，乏味极了，金老夫人眨巴眨巴眼睛，都有点困意了，但是她是今天的主角，还不能走。 云步璃暗暗叹口气，“好吧，劳烦二小姐带路。” 金蕊扶着她站起来，跟着金二小姐往外头走。 临出门，云步 璃又说了句：“夫人身子不好，今天最好也不要过于久坐操劳，还要多多躺着静养才利于身体恢复。” 金老夫人红唇一弯，绽开如花笑靥。 “多谢云神医提醒，妾身谨记。” 云步璃看出金老夫人不耐烦招待这些宗妇，这是给她一个赶人走的台阶。 果然云步璃走了没多久，金老夫人就时不时捂着胸口，那些夫人们唯恐老夫人当场发病，很快都告退到花厅那边去了。 金老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娘，把您累坏了吧。” 金二夫人给老夫人倒茶。 “累倒是没那么累，就是烦的紧，一个个端着架子，说些有的没得 ，无聊的很。”金老夫人抿了一口茶道。 又说：“我本来就说不办什么大寿，你大哥大嫂非要整这些幺蛾子，也不知道真是想让我开心，还是要为他自己笼络人脉。” 金老夫人不耐烦地将茶杯往桌上一丢，那手绢擦了一下如染了鲜血的红唇。 “娘，可不能这么说，大哥大嫂听了多寒心，”金二夫人走到老夫人身后给她捏肩，“人生能有几个一甲子？大哥大嫂也是希望娘能开心，家里能和和美美的。” “也就老二福气好，娶了你。” 这若是换个脾气大的，老大夫妻俩那般强势，估计早就闹起来了。 “去把妆奁 下面的盒子拿过来，娘给你留了好东西。” 金老夫人拍了拍二儿媳的手，指了指自己梳妆台下面的小盒子。 “媳妇什么都有，不要娘补贴，若是被大嫂知道，大哥家里又难免要生气的。”金二夫人不肯过去。 “不补贴你，什么好东西都进了老大家的库房了。” 金老夫人脸色一收，威严立刻迸发而出，金二夫人无奈，只能乖乖走过去。 金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叹息。 金家是从她这一代才慢慢崛起，早些年她刚嫁给她的丈夫，也没少吃苦。 所以六王妃说她长期饮食不当，才得了这毛病，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第467章 金老夫人的宝贝 金老夫人的夫君没有妾室，她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大儿子金诗礼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算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二儿子金诗祒善良本分，勤勤恳恳，也不算太差。 女儿金辞乐活泼开朗，嫁到了不远的陶家，陶家做绸缎生意，也还过得去。 金老夫人的丈夫去世之前，将家业分了三份，两个儿子和女儿各有一份。 金老夫人自己手上还有许多庄子铺子，也就没再要什么家产。 分家之后，除了女儿嫁到了陶家，金家的其他人还是一起住在老宅。 刚开始的时候金老夫人还掌管着老宅的中馈，可是这几年 她身体不好，年龄也大了，精力不济，就把中馈交给了大儿媳。 大儿子夫妻俩是什么样的性格，金老夫人比谁都清楚，掌家权交到大儿媳手中，她没少贪墨，金老夫人比谁都清楚。 二儿媳是个不爱争的，也是金诗祒将她保护的好，嫁到金家多年，仍旧是纯善温和的性子，可老夫人自己看不过眼。 金家家大业大，金诗礼这些年更是人脉广阔，将金家的生意推上顶峰，偏大儿媳眼皮子那么浅，连金家中馈的这点银钱也看的上。 金老夫人敲打过她两次，作用不大。 又不好直接夺了金大夫人的权，只得总是偷偷补贴 老二家的。 金老夫人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镯子，一个是足金的，雕刻成竹节形状，接头处有几枚竹叶，虽然沉甸甸的，但是款式却很秀气耐看。 另一个是羊脂白玉的手镯，纯净的白玉细腻光滑，没有一丝杂质和裂纹，一看就是难得的上品。 “当年我嫁给老爷的时候，我娘给我打了这枚金手镯，算是嫁妆里面压箱底的宝贝了。” “另外这只玉的，是我的婆婆交给我的，是金家的传家宝，上等的羊脂玉镯，据说是以前给皇室做贡品剩下的角料做的，市面上难买到。” “这么贵重，媳妇可不能收。” 金二夫 人一听这两个镯子的来历，惶恐地连忙推拒。 金老夫人把镯子拿出来，心中就是有了决断，自然不容她推辞。 “我啊，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万一哪天死了，这镯子却没送给自己想送的人，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那我是要死不瞑目的。” “娘，怎么说这样的话，六王妃都说您的病是可以治好的。”金二夫人说。 又想到云步璃说要划开心口，也是有些胆怯，便改口：“就算不给她治，您也能长寿的。” 金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头，“人不管做什么事，总是要有两手准备的。” 她将两个镯子都塞到 金二夫人掌心。 “听娘的话，把镯子收好，这些东西他们都不知道，不要告诉别人，只当是你本来就有的。” 金二夫人垂头看着掌心的两枚镯子，心情复杂，忽然想到什么：“娘，您不会已经决定要让六王妃医治了吧。” 金老夫人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 “是，我实在被这病折磨的痛苦，拖下去还不知要到什么程度，我看那六王妃不是个轻狂的人。” 金老夫人语声果决，她早就快速在心中做好了打算。 “娘，大哥和相公不一定会同意的，太危险了。”金二夫人蹙眉。 “你是第一天认识娘吗？”金老夫人反问。 第468章 轮不到二小姐做主 金二夫人哑然。 当然不是。 她嫁到金家多年，对于金老夫人的性子还是一清二楚的。 金老夫人做事素来有自己的判断，她做了决定的事情，任是谁都无法更改，告诉儿孙们也不过是通知他们，而不是让他们发表意见。 沿着青石板的小径，云步璃和金蕊跟这金棠往花园里走。 “王妃娘娘，刚才见你和展公子在外面有说有笑，你跟他很熟吗？”金棠顺手折了一朵路边的虞美人，问道。 云步璃从这话里嗅出来了一丝敌意，她也不知道金棠的敌意是从哪里来。 这个金棠莫非喜欢展念？ 那也跟她没关系啊，就 算不知道她跟展念是兄妹，但是她是六王妃啊，有妇之夫，难道还能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不熟。” 云步璃干脆直接地回了她两个字。 她跟展念不熟，跟金棠更不熟，懒得解释。 金棠的脸色一冷，手中的虞美人一下子被折断，她很快又拢上一层笑意。 “是吗？我看展公子还把他的丫鬟送给王妃，以为王妃和展公子关系很好呢。” 云步璃停住步子，秀眉轻蹙。 金蕊站在云步璃身后，也很不喜欢金棠：“二小姐，祸从口出，还请您注意言辞，奴婢是王爷托展公子寻来伺候王妃娘娘的。” “放肆，你 是什么东西？本小姐与你主子说话，岂有你多嘴的份儿？” 金棠转过身来，她早就看云步璃的丫鬟不顺眼了，不为别的，云步璃的丫鬟居然叫金蕊。 他们金家这一辈的女孩，取名都是从花木，这金蕊一个下人，乍一听跟她们金家的姐妹似的，着实晦气。 金棠一巴掌扬起，就要照着金蕊的脸抽。 云步璃本想阻止，没想到金蕊自己就出手将金棠推开。 金蕊看起来瘦瘦小小，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她看似随手一推，金棠连退了几步，若不是有丫鬟扶着，定然要摔倒。 云步璃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饶有兴致地看向 金蕊，没说话。 “你……你敢推我？”金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本来就溜圆，这样一睁大更是显得骇人。 “奴婢是王妃娘娘的下人，不是金家的下人，二小姐出言冒犯，奴婢就必须维护王妃娘娘，就算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对，那也该是王妃娘娘教训奴婢，还轮不到二小姐做主。” 漂亮啊！ 云步璃几乎对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丫鬟刮目相看。 她刚开始还觉得展念是糊弄她和龙君清，找这么小一个娃娃跟着她，没想到如此伶牙俐齿，还大力。 金棠作为金诗礼的爱女，那是娇生惯养，在江南一带也算 是众星捧月，还从未有哪个下人敢对她如此嚣张。 她简直要气疯了。 “六王妃，你的下人如此目无尊卑，你难道不给本小姐一个说法吗？” “二小姐想要什么说法？金蕊说的难道不对吗？”云步璃眉峰一挑，深邃明媚的眸子仿佛开了闸门，锋利肆意流淌。 “金家生意再大，那也只是一介商贾，本王妃身为六王正妃，二小姐说话却你来你去的，又信口捏造本王妃和外男关系好，不但毫无规矩，还猖狂轻浮。” “举手之间又要打本王妃的侍女，这就是你们金家的尊卑吗？还是说你们金家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第469章 还怕一个残废的六王爷 “王妃娘娘真是会颠倒黑白，怪不得外间都说六王爷被你哄得团团转，现在明明是我被王妃的丫鬟打了，王妃去还要护着奴才，指责金家的不是。” 金堂站稳了身子，迎上云步璃冷淡的目光，挺直了腰杆说。 云步璃被气笑了。 “你口出无状，要打我的丫鬟，难不成我的丫鬟还要站着被你打？金小姐，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说话做事最好还是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这牡丹花也没必要赏了，金小姐自己去吧。” 云步璃说着，转身就要带着金蕊离开。 金棠怒火中烧，她一贯被家里宠着，何曾受过 这样的气，主要是还被一个丫鬟差点推到，实在丢人。 她上前一步，正想阻拦云步璃，她自己的丫鬟却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对她摇头。 金棠把火气压下去，直到云步璃走远了，才对丫鬟不悦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看那个贱婢多嚣张，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小姐，六王妃是老爷托了田家，好不容易请回来给老太太治病的，何苦去招惹她？”丫鬟墨儿说道。 “治病？就她？”金棠轻蔑的一笑，“你没听二婶说，她要剜开老太太的心，老太太怎么可能会同意？我爹怎么可能会同意？” 方才金家子弟拜寿的时 候，金大夫人就偷偷问金二夫人，老太太的病情如何。 金二夫人也没瞒着，直接告诉金大夫人云步璃的说辞。 金大夫人听得直皱眉。 这在心口上动刀子，人还能活吗？ 金大夫人不信，在旁边偷听到的金棠更不信。 金棠喜欢展念多年，最看不得旁人跟展念过于亲密，云步璃刚进金家的时候，一副跟展念很熟的样子，金棠看着就心堵。 心中对云步璃存了偏见，又听二婶那样说，心中就笃定了云步璃是浪得虚名。 金家不会让云步璃医治老太太。 “老爷和二老爷还没开口，小姐也不好直接把人得罪了不是？不管 怎么说，她也是六王妃呢。”墨儿抿了一下唇角，又说。 “狗屁的六王妃，六王爷都不行了，现在是太子爷的天下，我金家背靠大树，还怕一个残废的六王爷？” 金棠的神色愈发倨傲。 墨儿却吓得脸色惨白，紧张地朝四下张望。 “小姐，慎言，今日人多眼杂，万一被旁人听去，这可是大罪。” 金棠闻言果然没再说什么，不过脸上却写满了不在乎。 等到走远了，金蕊才低声向云步璃请罪：“王妃娘娘，奴婢擅自跟金二小姐动手，犯了大错，还请您责罚。” 云步璃的脚步不停，直接往前院走。 “你的表现出 乎我的意料，你这样做也不算错，只是稍微有些鲁莽，万一金棠是个身怀武艺的，你瘦瘦小小，岂不是要吃亏？” 金蕊听出云步璃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松了口气，笑道：“谢娘娘关怀，不过奴婢可不傻，奴婢是田家长大的，对这城里的小姐夫人都很了解。” 要是碰到真的硬茬儿，她也不敢这么强硬。 不过金棠嘛，她是知道的。 身体柔弱，没什么武艺，但是心胸狭隘又狠毒。 想到这儿，她提醒云步璃：“王妃娘娘，您和展公子说了那么两句话，估计已经得罪金二小姐了，日后若在江南常住，还是小心她一些。” 第470章 吞下麝香 “真是因为展念？” 云步璃也是有些无语的，她刚才就在复盘，自己哪里得罪了金棠。 金棠口口声声说她和展念关系好，可是她想了又想，从进门见到展念，她好像就一直在避着，也没多说什么啊。 结果还真是如此？ “金小姐喜欢展公子喜欢的狂热，追了公子多年，全城的人都知道。”金蕊说，语气中带着些许叹息。 “她不能接受任何年轻女子和展公子搭话，不管对方有没有丈夫，她只要撞见了，就要想方设法的找别人麻烦。” “这是……有病？”云步璃皱眉，这要是以后谁嫁给了展念，也是够倒霉的。 金 蕊狂点头，深以为然。 “你刚才说你是田家的人？”云步璃又问。 “是，奴婢是田家的家生子，父母姐姐都在田家做事。”金蕊坦然承认。 “不过王妃放心，奴婢以前是被展公子救了，从那时起，奴婢心里的主子就是展公子，现在展公子让奴婢伺候王妃娘娘，奴婢也定当尽心竭力。” 金蕊年纪虽然小，但是心里却很通透。 展公子一直和田家不对付的，如今展公子忽然靠近六王夫妇，说明六王夫妇和田家关系也紧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此她和六王夫妇就是统一战线的。 “你还有姐姐？” “是，”提 起了姐姐，金蕊稚嫩的面庞上就笼罩了一层轻愁，“奴婢的姐姐叫夏蔷，是田家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这倒是有意思了。 听闻展念和田思心很不对付，见面就互骂，可田思心身边的大丫鬟的妹妹居然是展念的人。 似乎是了然云步璃心中的疑惑，金蕊主动说：“奴婢方才说展公子救了奴婢，其实也是和大小姐有关的。” “奴婢以前也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三等丫鬟，不过奴婢因为有次疏漏，把小姐要的蛇芸香送成了麝香，小姐要奴婢把整块麝香吞下去，便可免了责罚。” 金蕊到底只有十二岁，提起往事，还能想起当 时的惊恐害怕，眉心紧紧揪成一团。 “几个大丫鬟轮番求情，却都没用，小姐一定要让我吞下那块麝香。” “那时田家的老夫人尚在，姐姐偷偷溜了出去，本想去求老夫人救命，后来不知道怎么展公子来了。” “那时我正被几个下人按着，强行把麝香喂进去，展公子闯进来将他们打了一顿，后来辗转求到老夫人面前，就把我送到镖局里去做事了。” 可金蕊到底还是被强行喂进去不少麝香，大夫说她这辈子是无法生育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波折。”云步璃道。 这田思心也是真的造孽啊。 “你那姐姐可如今还留 在田思心身边？”云步璃问，田思心最是瑕疵必报，惩罚金蕊却被夏蔷通风报信，想来这夏蔷也不好过。 “在，姐姐伺候小姐很多年了，不过那次的事情，小姐并不知道是我姐姐报信，所以姐姐后来并没有受到惩罚。” “只是因着我的缘故，小姐不太喜欢我姐姐，没少刁难就是了。” 金蕊犯愁，若是有可能，她更希望姐姐能够远离田思心，哪怕是做个粗使丫鬟，也比待在田思心身边，朝不保夕的好。 两人说这话，就走到了前院后院相连的角门处。 初夏清风微燥，掀动的院中柳枝婀娜款摆，在墙上投出条条碎影。 第471章 扭断手 金家的宴席，男宾虽然跟女宾分开，但是下人们来往走动，一路上还是有不少人。 云步璃想去寻龙君清离开，刚刚穿过角门，迎面就看到一个人走过来。 金蕊面色一变，暗道不好，拉着云步璃的袖子就要往旁边的小径上闪。 “怎么了？”云步璃不明所以。 “王妃，前面那个齐三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还是避开为妙。”金蕊说。 云步璃抬眸看去，只见那位齐三公子一身烟岚的衣裳，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不知道是抹了头油还是没洗头，油润发亮。 长相算不上俊美，但也勉强不算丑陋。 只有看起来腻歪歪的 。 “呦，这不是金蕊吗？是跟着展念来的？” 她们到底是躲的晚了一些，齐三公子已经看到了云步璃和金蕊。 他一张口就带着几分调笑的口吻，对着金蕊说话，眼睛却上上下下看着云步璃。 云步璃有点犯恶心。 金蕊瘦瘦的身板将云步璃挡在后面，一脸不善地冲齐三公子道：“这又不是你府上，我跟谁来的，关你屁事？” 齐三公子被她骂了一句，也不恼，脸上笑意更加浪荡：“你这辣椒性子深得我心，就是如今还没熟透。”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又在云步璃身上刮了几遍。 “这位是哪家小姐？我以前怎么 从来没见过？你又换主子了？还是说这是展念的相好？”齐三道。 他知道金蕊是展念的人。 “闭上你的臭嘴，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王妃娘娘，岂是容你亵渎的。” 金蕊如同一只护着母鸡的幼雏一样，愤慨地护住云步璃。 齐三却不信。 他刚才就打听过了，王妃娘娘早被请到金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又怎么会在前院乱晃。 他笃定这是金蕊吓唬他。 “他若是王妃娘娘，那我就是王爷，小娘子，叫一声王爷来听听？” 齐三说着，上前一手抓住金蕊的胳膊想将她甩开，另一只手就要去摸云步璃的脸。 云 步璃一双眸子如同两轮冰魄，幽静深邃。 齐三不经意对上她的眼睛，竟觉得森冷骇人。 他还未反应过来，云步璃蓦地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只听“咔哒”一声，齐三伸出去的那只手竟被她硬生生扭断了。 “啊！” 惨叫回荡在角门上空。 这一声惨叫未绝，又是“咔哒”轻响，他握着金蕊手腕的另一只手居然也被云步璃撅断了。 云步璃骂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晦气，碰上的一个一个全都这么恶心。”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这毒妇，居然敢折断我的手。” 齐三公子疼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顷 刻冒了出来，他想伸手指云步璃的鼻子骂，但是稍稍动弹就疼的龇牙咧嘴。 “你再敢狗叫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也拔了。” 云步璃冷幽幽地盯着他，眸中的寒意寸寸透骨。 齐三公子不知道是被她吓得还是疼的，浑身发麻，眼睛的怒火几乎喷出来，却死死地咬住牙，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云步璃刚才的手法简直快如鬼魅，更可怕的是，她几乎没用什么力气的样子，就轻松折断了齐三两只手。 金蕊也好奇。 云步璃带着她离开，她忍不住说：“王妃娘娘你刚才是用了内力吗？怎么看起来毫不费力就断了齐三公子的手？” 第472章 改天再闹 云步璃面色如常：“他的两只手只是脱臼了，并没有断，我是大夫，自然熟悉如何轻松让人脱臼。” “原来是这样，”金蕊两眼发光，“王妃娘娘，您有空能不能教一教奴婢？” 金蕊在胜远镖局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跟着镖局里的人习武，纵然勤奋，可学的并不算高明，遇到力强比她强很多的人，她的那点武功完全没用。 比如在齐三这样的青年男子面前，她就跟刚长出来的小黄瓜似的，随便别人拍。 “你想学，自然可以。”云步璃并不吝啬。 两人说着往前走，迎面有许多人往这边来。 刚才齐三公子的惨叫很显然惊动的前院 的人。 过来的大多是金家的人，看到云步璃也都客气的行礼。 她们没走多远，看到展念推着龙君清也过来了，龙君清脸上带着担忧之色，看到她才眉头微松。 “怎么回事？” 龙君清抛开展念，自己转着两个轮子上前。 金蕊一五一十将刚才发生的事都跟龙君清说了。 “找死！” 龙君清脸色一沉，暴戾从他漆黑的眸中肆虐而出，他作势就要上前去，云步璃一把拉住他。 “我已经折了他两只手，今天是金老夫人寿宴，犯不着再闹出更大的动静。” 就算要闹，也要改天。 不管如何说，他们今天是金老夫人的请来的客人， 不能真把人家的场子给咋了。 龙君清眼波深敛，压住怒气，抓住云步璃的手。 “我们走。” “跟金老爷说一声吧。” 展念也走了上来，金蕊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金棠和齐三固然可恨，但他们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云步璃对展念点了点头。 金蕊跟着他们夫妻往外走，展念则去找金老爷告辞，金家托人把云步璃请来，可这些事实在太不像样子。 金老爷听到惨叫也过来查看了，所以距离他们并不远，他一听展念说六王夫妇要走，面上一愣。 “还未开席，怎么就要走？” 金诗礼目光逡巡，看到了推轮椅的云步璃，也顾 不得齐三公子了，抬腿就往这边来。 “王爷王妃，怎么还未开席就要离开，可是哪里招待不周？” 金诗礼小跑着上前，拦在龙君清的轮椅前。 “你们金家既然如此瞧不起人，何苦还要托了我舅舅请六王妃来？你们金家背靠着太子爷不怕皇权，我姓展的可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展念在金诗礼后面慢悠悠地说。 “展公子，金家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这次也是诚心请六王爷和六王妃赴宴，瞧不起人从何说起啊。” 金诗礼完全不接太子爷这一茬。 “金二小姐对王妃口出无状，还要殴打王妃侍女，那位齐三公子更是在金家公然 调戏王妃，这就是金老爷所谓的诚意？”龙君清冷冷说道，眼神恨不得杀人。 金诗礼瞬间冷汗涔涔。 金棠居然敢殴打王妃的侍女？齐三公子还调戏王妃？ 这两件事一个比一个让金诗礼震惊。 “这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难道本王和王妃还要诬陷金棠和齐三？”龙君清的声音仿佛从万年冰川中传出来。 “齐三公子……” 齐三公子明明受伤了啊！ 金诗礼弄不清原委，一时张口结舌。 “小人万不敢说王爷王妃诬陷，还请王爷王妃稍待，若真是王爷所说，金家定然会给王爷和王妃一个交代。”金诗礼说。 第473章 一言不合 今天这事理不清，怕是不能走的。 云步璃索性推着龙君清到一旁坐下。 金家的院子很大，春季里花红柳绿倒是很有看头，不远处的三角梅爬了整面墙，开的风神凛冽，精神抖擞。 云步璃和龙君清在这边赏花，那边齐三公子已经被人扶了起来，他见来了许多了人，原本被云步璃吓破的胆又迅速涨了起来。 齐家的老爷今天没有来，齐三公子是跟着齐老夫人来的，他伤成这样，金家的下人已经去后院通知齐老夫人了。 齐三公子的小厮已经快吓哭了。 刚才宴席之间，三公子跟他说要去如厕，让他在原地等待。 结果只 一转眼的功夫，就听到三公子惨叫。 平日里招猫逗狗也就算了，顶多回去也就陪着公子挨顿骂，现在双手都断了，回去可怎么交代？ “是那个贱人，她扭断了本公子的双手，本公子要把她的双手都砍下来！” 齐三公子被小厮扶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他的声音都疼的发颤，嘴上却开始叫嚣。 “齐三公子，注意你的言辞，那是六王妃，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诗礼走上前来，忍不住蹙眉。 这个齐三是知州齐家的嫡次子，自幼深得齐家老夫人的宠爱，也因着宠爱，被惯坏了。 小时候去上了半天的学堂，因为 不高兴被先生管着，死活不愿意再去，齐老夫人疼孙子，也由着他。 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去过一天学堂。 后来齐家请了先生，也是教他勉强认得几个字，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但是若是说学问，那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稍大一些，就整日在混迹秦楼楚馆，游手好闲，见到美貌女子就走不动道。 眼看着十七八岁了，还未娶正妻，妾室倒是收了一房又一房。 但凡城中家风稍正的大户人家，都不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这么一个货色。 金诗礼很是厌恶齐三这个人，但是齐三的爹是知州，金家又不能得罪，没有道理金老夫 人过寿不给齐家送帖子。 齐三至今未订婚，齐老夫人几乎走哪儿参加宴会，都把齐三带着，就是想多看看大户人家的小姐。 金诗礼本想着男女分席，前院里一大堆男人，齐三就算再怎么好色，也不至于不顾规矩溜到后院去。 没想到六王妃反而到前院来了。 齐三面色微僵，真是六王妃？ 不过转瞬他的气焰又上来了。 “六王妃又如何？六王妃就能够仗着身份随意伤人吗？金老爷，我们齐家今日是来给老夫人祝寿的，却在你府上被六王妃折断了双手，不管怎么说，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金诗礼目光落在齐三无力垂 落的双手上。 他不是大夫，除了能看到齐三双手软哒哒的，看不出没有没有断。 “三公子稍安勿躁，已经去请了府医，一会儿府医就会过来给你诊治，三公子现在不妨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齐三公子。 齐三公子挺着胸膛，理不直气也壮：“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明显吗？我在金家院子里遇到六王妃，不过没认出她的身份，没跟她打招呼，她就一言不合折断我的双手。” 齐三公子说完，愤愤地瞪着云步璃。 小贱人，敢欺负到他齐三头上，简直就是瞎了眼，管她是什么王妃，都要让她跪地求饶。 第474章 她承认了 啊！六王妃这般强横吗？ 齐家身份高，在江南一带横行惯了，齐三公子平日也是众星捧月一般的。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六王夫妇就算再厉害，那也是上高皇帝远，更何况如今太子已定，六王爷能成什么气候？ 六王妃居然还敢仗势欺人，实在可恶。 不少人听到齐三公子的话，落在云步璃身上的目光就带着鄙夷和愤慨。 金诗礼看了一下云步璃，却有些不大相信：“三公子，王妃文文弱弱，身边就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怎么能折断你两只手？” 金诗礼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奇怪。 “这个六王妃她会武功， 简直就是泼妇，可不是什么文文弱弱的高门贵女。”齐三忍痛说。 这些金诗礼倒是不甚清楚，他只听说云步璃医术好，不想她还会功夫。 金诗礼又转头看向云步璃，想听云步璃的说辞。 云步璃的伸手拂掉随风落在她裙裾上的一瓣落花，语气平平淡淡：“没错，本王妃是有些武艺，这位齐三公子的双手也是本王妃折的，不过没断，只是脱臼了。” “你们听，她承认了！”齐三公子激愤地叫起来，“红毛，你快去通知我爹，派人把她抓起来。” 众目睽睽，这么多双耳朵听着，就算云步璃是王妃，她敢认罪，就要让她蹲 一蹲大牢。 齐三公子一时忘了手上的痛，得意的想。 红毛就是他的小厮，他的另一个小厮叫做绿嘴，今天没来。 他们的名字是齐三公子自己取的，因为他养了一只红毛绿嘴的鹦鹉，最是宠爱。 “且慢，”云步璃说道，“三公子自己也说了，本王妃是因为一言不合才动手，敢问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一言，又是怎么样的不合呢？” 云步璃这话，算是引出了围观众人心里的疑惑。 他们也奇怪，六王妃就算再嚣张，也不可能没有理由就揍人。 齐三张口结舌，他自然不能说他出言调戏六王妃，这是不占理的。 他这态度 ，不少知道他为人的都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齐三是出了名的好色，六王妃又是那样美貌，八成是说了什么不入流的话，惹得王妃恼了。 金诗礼也明白了，不过他却有些两下里为难。 他不愿得罪齐知州，却也不愿这时候得罪云步璃，他还想让云步璃给金老夫人治病。 “是什么人？居然敢伤我齐家子孙？” 场面正僵持着，一道威严尖利的声音穿过人群，送到众人耳中。 齐三公子脸色一变，面上染了敬重委屈，疾步迎上从后院走来的一位老夫人。 只见这位老夫人满头银发，身上穿着苍艾色吉祥如意绣纹的衣裳，拄着 一根龙头拐杖，在下人的搀扶下，健步如飞。 她显然是听了金家下人粗略的汇报，很是紧张齐三。 而在她身后，金大夫人带着后院一些女眷也走了过来，她是奉了金老夫人的命令，过来看看。 “祖母。” 齐三公子一看到齐老夫人，仿佛瞬间有了依仗，声音都大了起来，他想伸手扶齐老夫人，刚一动就痛的面容扭曲。 “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弄成这样？” 齐老夫人看着宝贝孙子，心疼地不行，目光凌厉地扫过全场。 “祖母，是六王妃，孙子不过是不认识她，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就粗鲁的扭断了孙子的手。”齐三告状。 第475章 不介意打狗 齐老夫人顺着齐三的目光，看向闲闲而坐的云步璃。 她走上前去，对着云步璃微微福身：“早就听闻六王妃大名，敢问六王妃，齐家有什么对不住六王妃的地方，让六王妃对老身的孙儿下此毒手？” 云步璃迎上她的视线，眸子幽静沉寂，不见丝毫波澜。 “还是那句话，齐三公子既然说是一言不合，本王妃才动手的，那就请齐三公子说一说，这一言到底是说了什么，也请大家评评理。”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齐三。 有齐老夫人在，齐三的胆气也硬了些：“我只是不认识你，问问你是谁，想跟你交给朋友罢了。” “你一个男子，跟一个明显妇人打扮的女子交朋友？”展念眼皮子一掀，冷声问道。 “展公子，我们家柯儿就算礼数稍有不足，那也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教。”齐老夫人阴冷地剜了展念一眼。 展念怒道，“你们家这个畜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吗？当初在荣华街上，田家的胭脂铺子开业，这个畜生就公然调戏田思心和她的丫鬟。” “闭嘴！”齐老夫人厉喝一声，想要阻止展念继续说下去。 展念根本不为所动。 “这些事情，你以后大家都忘记了吗？你们齐家自己管不好，出门了自然有别人管教， 你以为谁都是他爹，需要惯着他？” 这个齐三公子原来和展念早有过节。 云步璃听的有点迷糊。 展念不是讨厌田思心吗？可听展念这话，齐三调戏过田思心，展念还帮忙出头了？ “姓展的，”齐老夫人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砸，“我齐家子孙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寄人篱下的贱种评说，莫说你不是田家人，就算是田羽宁站在这里，也不敢这样跟老身说话。” “纵然我柯儿有哪里不妥，六王妃就没问题吗？看看她那狐媚样子，腰细的根针似的，一看就转会勾引男人，不是什么正经……” 齐老夫人嘴里骂骂咧咧。 她这句话没说完，众人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还没看清是什么，齐老夫人嘴里的话已经变成了破碎的惨叫，她整个人跌倒在地，嘴角噙着一丝血，发髻也散乱地垂到一边。 精心保养的脸上五个手指头印格外刺眼。 “六王爷，你敢动手打老身！” 齐老夫人把拐杖丢在一边，怒不可遏看着龙君清，气的浑身直哆嗦。 龙君清已经回身安坐在轮椅上，整了一下凌乱的衣摆，腰间垂下的流苏还在微微晃动。 他瞳眸漆黑沉郁，幽深冷厉，稍稍一扬，摄人威势肆虐而出。 明明坐在轮椅上，却偏偏给人一种君临天下高高在上的 压迫感。 “本王素来不爱打女人，但不介意打狗。” 金诗礼见事情闹大，心里有点慌，赶紧让人扶起来金老夫人。 “王爷，齐老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到底是家母的寿宴，还请两位都能高抬贵手，各退一步。” “如何退？”齐老夫人脸色难看，怒火中烧，她长这么大都没挨过打，“堂堂王爷，居然动手打知州的母亲，这不是仗势欺人？今日之事，老身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怕是不知道这天下姓龙，区区草民，公然辱骂王妃，挑衅皇权，追究起来，你整个齐家都不够赔的，本王亲自动手打你，都是给你脸了。” 第476章 不好相与的六王妃 龙君清微眯眸子，天知道云步璃捏了他多少次，他才忍住没有一掌把这个老太婆当场打死。 金大夫人给贴身下人使了个眼色，拿着绢子上前搀住齐老夫人。 “老夫人，您消消气，这应该是一场误会，大好的日子，您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开了就好。” 金诗礼见状，也赶紧给龙君清赔笑：“王爷，您与王妃大人大量，今天是金家招待不周，小人给您赔罪，还望您能海涵。” 金诗礼夫妇不希望事情闹大，各自安抚着两边的人。 云步璃本来就念着今日是金老夫人的寿宴，不想让金 家难看，她递了一个眼神给龙君清，顺着金诗礼给的台阶下来，提出了告辞。 事情变成这样，金诗礼也不好再多留，亲自送他们出去。 齐老夫人没有走，府医过来之后，检查了齐老夫人和齐柯的伤势，齐柯只是脱臼，两只手接回去也就没有大碍了。 齐老夫人的情况却不大好，她的脸颊肿的老高，嘴里的大牙也被震得松脱了两颗，几乎摇摇欲坠，府医说是没法恢复了。 齐老夫人已经六十六岁了，牙齿本来就不太好，又被打掉两颗大牙，心头恨得滴血。 府医给齐柯接好脱臼的手之后，齐老夫人一刻也不再多待， 气势汹汹地带着齐柯走了。 当事双方虽然走了，但是宴会上的宾客却忍不住悄悄议论。 金家这样宴席，也算热闹。 晚夕，送走宾客之后，金家人聚在老夫人院子里说话。 “原本想请六王妃来给母亲治病，没想到反而因此开罪了齐家。”金诗礼心头发闷。 齐柯的父亲齐豫是江南府辖内江州城的知州，江州城濒临水域，开设了许多的码头，金家的许多生意都是要从江州码头经过的。 而且齐知州还是稳稳的太子爷党，齐家是得罪不起的。 “这事也怨不得六王妃，”金诗礼的弟弟金诗祒听兄长这样说，话语中大 有埋怨六王妃的意思，“毕竟我们都清楚齐柯是怎样的为人。” 金诗祒今天也在场，他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就算是分家之后，每次老宅有什么事，也几乎都是金诗礼出面或者做决定。 所以白天的时候金诗祒虽然看着，却没有说什么。 “怎么就不怨她？”金诗礼道，“明知道齐柯是个那样的人，她就不知道躲着一点？” “六王妃从京城远道而来，不认识齐柯也是正常的。”金诗祒又说。 “就算不认识，那她一个女眷，跑到前院里做什么？一个女人家，出手那么狠辣，还有六王爷，居然打齐老夫人。”金诗礼 越说越心烦。 金诗祒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现在明明是他们要求着六王妃给母亲治病，大哥却又埋怨六王妃。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外头传言都说六王爷暴戾残酷，看来是一点都没说错，不但六王爷如此，六王妃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金大夫人在旁边接口。 他们说话的功夫，金二夫人从金老夫人的卧房走了出来。 金诗祒立刻道：“母亲如何？” “服了药，已经睡下了。”金二夫人说。 吃完晚饭的时候，金老夫人又发病了，云步璃并没有开药方，金二夫人只能依旧熬煮原先李大夫开的药，给老夫人服下。 第477章 不同意云步璃医治 “明日还是早些去请六王妃来给娘医治吧，这样拖下去，实在不是办法。”金二夫人在椅子上坐下，满脸愁容道。 金家虽然分了家，但她常在金老夫人身边伺候。 金老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每次见金老夫人发病时的难受模样，她都恨不能代为承受。 “六王妃的医治方法实在是前所未闻，她那么年轻，真治好过几个病人都不好说，轻易让她为娘医治实在不妥。” 金大夫人不同意，她今日见了云步璃，就觉得云步璃实在太年轻了。 下午她还派人去北齐药行里请了李大夫，将云步璃的诊断和医治方法，都告诉了李大夫。 李大夫当场否 定，直言云步璃是胡闹。 相对于年纪轻轻的云步璃，金大夫人明显是更倾向于李大夫的。 “是啊，李大夫都说这治疗方案不靠谱，我们怎么能让她给娘医治？”金诗礼也赞同夫人的说法。 “可是李大夫治了那么久，娘的病情也不见好，而且娘自己已经同意让六王妃医治了。”金二夫人说。 “娘是病急乱投医，才信了六王妃的话，她糊涂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可不能糊涂。”金诗礼道，又转头看金诗祒，“老二，你说呢？” 金诗祒回答道：“六王妃的方法虽然听起来有风险，但是太后和丞相夫人都是她治好，京中人人称道，想来应 有些本事。” “不妨让六王妃试试。”金诗祒看着金诗礼的脸色，慢慢说。 他是有些怕自己的兄长的。 金诗礼的眉头紧锁；“她毕竟是王妃，太后和向夫人给她做脸面也未可知。” “爹说的极是，她若有真本事，为什么六王爷还坐在轮椅上？她连自己的丈夫都治不好，算得上什么神医？” 金家的小辈们也都在这里，本不该他们插话，可金棠听到二叔和二婶颇有维护云步璃的意思，忍不住开口。 金诗礼闻言抬头看了金棠一眼，她不说话都差点把她忘了。 “六王妃说你今日对她出口无状，还要殴打她的侍女，又是怎么回事？” “爹，她说的话你也信，明明是她的侍女仗势欺人，先推了我，六王妃不说教训，还处处维护。”金棠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你若不招惹她，她的侍女又怎么会推你？” 对于自己的女儿，金诗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爹，你怎么能相信外人，不相信我，今日的事情墨儿都看到了，不信你也能问她。”金棠说的理直气壮。 金诗礼仍旧是不信的，墨儿是金棠的丫鬟，难道还能不帮着金棠说话。 “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商议给母亲治病的事情，你苛责棠儿做什么？”金大夫人看金诗礼马上要生气的样子，赶紧打圆场。 “不管今日到底是 怎么回事，你日后且躲着六王妃，莫要去招惹她。” 金诗礼最后还是叮嘱道。 齐家的事情，在金诗礼看来，六王夫妇都是粗鲁野蛮的。 这样的人，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去招惹。 金棠面上称是，心中却不这样认为。 他们金家背靠的是太子爷，等到太子爷登基，六王夫妇就是落水狗，注定了要被痛打的。 金家的人最终也未能达成一致。 金诗礼夫妇俩坚决不同意让云步璃来医治。 金诗祒夫妇和金老夫人本人则是愿意让云步璃一试的。 金老夫人的女儿金辞乐这几日要临盆，都没来参加金老夫人的寿宴，所以也没办法来提出什么意见。 第478章 展念喜欢田思心的丫鬟 回春江园的路上，云步璃和龙君清坐马车，金蕊跟车夫坐在外面，展念则骑着马走在一旁。 云步璃掀开车帘，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展念。 展念被她盯了一会儿，浑身不自在。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觉得我比龙君清英俊？” “有没有龙君清英俊不好说，不过在金棠眼里应该是最俊俏的郎君。”云步璃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晦气！” 展念听到金棠两个字，眸色一沉，骂了一句。 云步璃笑着把帘子放下。 “金诗礼的女儿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去金家之前，龙君清就把金家的人都查了一遍，自然 知道金棠是谁。 他知道云步璃不会吃亏，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那个金棠真是疯子似的，自己喜欢展念，就见不得别人与展念说话。”云步璃想了想，粗略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有些详细的话，她没有说。 末了又叮嘱龙君清，“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你暂时可莫要去寻金家的麻烦。” 她太了解龙君清了。 龙君清果然被戳穿了心思一般，捏了一下云步璃的鼻尖。 “一个金家，何至于怕成这样，何况他们背靠老四，你就算救了金老夫人，他们也不会转而投靠我，撕破脸面不过是早晚的事，何苦让你受委屈？ ” “云翼才是我们如今的头等大事，金家虽然不做官，但是在江南府影响不小，我们已经开罪了齐家，没必要再因为一个小小的金棠，得罪金家。” 这也是为何云步璃不详述金棠说的话。 龙君清出手向来比较狠，若是他听了金棠那些言语，只怕不杀了金棠也会要她半条命。 金棠固然可恶，但在云步璃眼中，她还罪不至死。 只是个偏执的疯子罢了。 云步璃今日梳的是凌云髻，鬓边一支金丝嵌宝步摇，细细的流苏垂在耳边，如同水波一般，随着马车摇曳荡漾。 龙君清定定地望着她，修长指尖把玩着她鬓边 细碎流苏金珠，许久叹息：“你是我心尖上的金珠宝贝，怎么能容得旁人诋毁。” 云步璃红唇微翘，明眸生波，顺势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你我都不是金子银子，能得所有人欢喜，两厢倾慕，就已可抵万千。” 龙君清双臂环抱着她，下巴紧紧贴着她的额头。 “对了，我想我大概知道展念喜欢的姑娘是谁了。” 云步璃忽然想起这回事，双眸晶亮。 “嗯？你怎么知道的？” 龙君清昨日让人去打探，今天还未收到消息。 “展念自己说的啊，”云步璃道，“他在金家说齐柯以前当街调戏 田思心和她的丫鬟。” 龙君清原没注意这些，经云步璃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 龙君清：“展念与田思心不合，这是众所周知，按道理说，田思心被人调戏，他应该拍手称快，顺带嘲讽几句。” 不管他们之间的不合是真是假，龙君清调查到的确实是这样。 田思心在外吃瘪，展念一向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但是今日提到田思心和她的丫鬟被调戏的时候，展念是愤怒的，他当时应该还出手解围了。 这不符合常理，除非…… 龙君清瞳眸一亮，望向云步璃：“他喜欢田思心的丫鬟？” 云步璃露出一脸姨母笑。 第479章 齐知州上门 “他喜欢的那个丫鬟叫夏蔷，就是金蕊的姐姐。” 云步璃已经跟金蕊求证过。 金蕊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云步璃的。 “不过我听金蕊说，她爹娘并不知道夏蔷跟展念私下有来往，如今已经为夏蔷定亲了，想来也是因为定亲的事，展念那天才会跟夏蔷发生争执。” 云步璃兴致勃勃地跟龙君清八卦。 “他们两人身份地位差距悬殊，云翼定然不会同意，田思心跟展念不合，夏蔷是她的丫鬟，肯定也会多加阻拦。”龙君清说道。 “是啊。” 云步璃托腮，又是个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悲剧。 回了春江园，已经过了 正午。 云步璃一大早起来，在金家又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饥肠辘辘，赶紧吩咐厨房准备吃食。 展念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 “齐柯是齐知州的嫡次子，在齐家非常受宠，今天在你手上吃了亏，齐老夫人也挨了打，齐家肯定不会善了，兴许明天就会找上门来。” 展念在饭桌上说。 “找便找，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云步璃并不太在意，她不爱惹事，但是谁真的得罪了她，她也绝不怕事。 展念到底还是错估了。 齐家的人根本没等到明天。 齐老夫人从金家离开之后，立刻让人飞鸽传信回江州，齐知州得信之后 ，当天带人乘船来了江南府。 他先是派人去找了田羽宁。 田羽宁忙着去找龙阳清，并不在府上。 下人回来说田羽宁有事外出，齐知州却以为田羽宁故意避而不见，越发的气恼。 他打听到龙君清和云步璃落脚在春江园，也不再等田羽宁，当晚带人直奔春江园。 春江园已经落了锁，齐家人来势汹汹，门房赶紧去禀报。 夜晚不冷不热，微风习习，很是宜人，云步璃和龙君清正在窗下下棋，云步璃棋艺差劲，龙君清费尽心思让她。 两人也算下的难解难分。 听到门房来报，龙君清倒是不稀奇。 “请他们去前厅 吧。”龙君清落下一子，说道。 门房离开之后，龙君清又对云步璃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应付他们就行。” 云步璃摇头：“事情因我而起，齐家人既然来算账，见不到我更会有话可说，反正向从箬带了五千金甲护卫就在城外，我们占理，不怕他们。” 龙君清倒不是害怕齐知州带人打过来。 他是不想云步璃去面对这些糟心的人。 云步璃既然这样说，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房中，木旭东山帮他更衣，金蕊帮云步璃整理。 待两人都收拾好之后，才不疾不徐往前院去。 远远地就看见前厅外站了十多个官兵 ，一个个手上拿着官刀，威风凛凛。 厅中除了今天挨打的齐老夫人和齐柯，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坐在中间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眉目冷峻严肃，衣着华贵整洁，显然就是江州知州齐豫。 齐豫左手边是齐老夫人，右手边是一个中年妇人，姿色平平，一双眼睛却精明锐利，藏着熊熊怒意。 齐柯跟她长得有六分相似。 这应该是齐柯的母亲，齐豫的正妻卢氏。 见到龙君清和云步璃进来，齐豫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站起身，带着家眷对龙君清和云步璃行礼。 云步璃推着龙君清径直越过齐豫一家，坐到了主位。 第480章 活剐了齐柯 龙君清摆手免礼。 齐豫不得已，坐到了下首。 “齐大人深夜带兵前来，是要缉拿本王？” 龙君清眸色沉沉，一扫全场，冷厉气息瞬间兜头压了下来，震慑人心。 齐豫还未开口，就被龙君清问了这么一句，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他只能暂时压下来。 “王爷言重了，下官怎会缉拿王爷。” “既然不是为缉拿而来，那齐大人带兵配刀闯入本王宅院，是想要行刺不成？”龙君清睥睨着齐豫，“按我北齐律法，若非公事，带刀入皇家宅院可是要罚银千两，下狱三个月的。” 齐豫僵住，他是在江州府衙接到了齐老夫人的 传信。 当时一看齐老夫人挨了打，他点了二十个官兵就带着夫人过来了。 倒是未曾想过这一点。 北齐的律法规定，无特殊情况，不可携带武器进入皇家宅院。 这皇家宅院既包含了皇宫，也包含各种亲王府、公主府、行宫等。 这是为了预防行刺。 “六王爷可真是会给人安罪名，白日里说老身挑衅皇权，现在又说我儿要行刺，这春江园不过是田家的别苑，怎么能算是皇家宅院？” 齐老夫人脸上红肿未消，怒目瞪着龙君清。 她的两颗牙齿回到齐家在江南府的宅子就彻底掉了，如今一说话就疼的厉害，口齿都有些 不清晰。 “聒噪！” 龙君清冷扫了一眼齐老夫人，杀气腾腾，吓得齐老夫人心头一寒。 “老娼妇，小爷看你是挨打没挨够，六王爷不好意思跟你这个老东西动手，我可是好意思的很。” 龙君清的话音刚落，外头展念大踏步走进来。 “姓展的，又是你，你敢骂我祖母，我跟你拼了。” 齐柯一看到展念走进来，眼睛瞪得乌眼鸡一样，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站起来就朝展念冲过去。 展念冷笑：“小爷正好手痒，就有疯狗送上门。” 齐柯虽然个子比展念高大，但身子却虚很多。 何况展念常年走镖，一身武艺，揍 齐柯简直跟吃饭一样简单。 齐柯上去完全是被展念单方面暴揍。 “住手，都给我住手。” 齐老夫人心疼的不行。 “快来人，把他们分开，不要打了。” 齐豫不会功夫，他也不敢贸然上前，急忙传唤外头的官兵进来。 云步璃足尖一点，袖中一根银色长鞭唰地飞到门口，抽在率先闯到门口的官兵身上。 官兵们向后倒，云步璃飞身而至，一抓鞭尾，立在门口，将外面的人全部拦下。 “统统退下，本王妃看看哪个敢进来！” “六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齐豫转头看龙君清。 “王妃的话，你听不懂？”龙君清 黑眸染霜，吞吐着寒气。 齐柯发出阵阵惨叫。 齐夫人卢氏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端庄，不顾一切地朝着厅中打斗两人跑去。 展念拳拳到肉，风声呼啸，卢氏根本靠近不得，耳边只有齐柯的哭号。 “柯儿，柯儿，展念你这个畜生，快住手。”卢氏骂着。 “六王爷，你们也欺人太甚，在金家折了我柯儿双手，打了我母亲，如今又当着我们的面让展念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齐老夫人在旁边也是又哭又叫。 “没王法的是你们齐家，齐柯调戏本王王妃，本王就算把他活剐都不为过。” 龙君清眸中杀意滚动，他是真想弄死齐柯。 第481章 龙君清要沦为通缉犯 齐豫也恼了，这样打下去，齐柯非要残废了不可。 他冲门外的官兵大吼：“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官刀握了又握，谁也不敢第一个冲上去，他们知道挡门的是六王妃。 齐豫气的倒仰，再也顾不得许多：“京中已经传来消息，六王爷私通敌国，六王府已经被查封，龙君清很快就会沦为通缉犯，你们怕什么？” 官兵们辨不得这话的真假，仍旧不敢上前。 “拿下六王妃和展念，救下三少爷，赏银千两。” 齐老夫人站起来，忍着口中疼痛，颤声大喊。 虽然她口齿含糊，但是赏银 千两这四个字落在众官兵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官兵们攥着手中刀，朝云步璃冲上去。 云步璃眸光一扬，手腕翻转，“唰”地一鞭甩出去。 她这是一根九节鞭，玄铁打造，硬度很高，外面镀了一层银，抽起人来特别疼。 平日她也很少用，都是收在空间里，若不是见这些官兵一个个手拿官刀，她也不会把鞭子拿出来。 廊下挂着两盏琉璃绣球等，折射出光芒熠熠，齐豫只见银光在涌上前的官兵中闪动。 不过几招，二十个官兵全部东倒西歪躺在门外，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每个人脸上都有清晰 的鞭痕。 “还来吗？” 云步璃抖了抖手，九节鞭发出丁零当啷一阵脆响。 二十个官兵没有一个再敢上前。 “反了反了。” 齐老夫人气的眼前发黑，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 齐豫和卢氏赶紧去搀扶她。 “六王爷，你这是草菅人命，明天本官就是要知府那里状告你，太子爷已经下旨，要缉拿你回京，你还敢在江南府嚣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齐豫目眦欲裂。 “倒是没见过你这种当爹的，上来就诅咒你儿子死了。”龙君清道，“至于缉拿本王，不管是龙炎清还是王祖望，本王都在这里等着，让他们只管来就是。” 王祖望，就是江南府的知府，齐豫的顶头上司。 “你……你要打我孙子，就先打死我这个老婆子吧。” 齐老夫人哭嚎着朝展念那边扑过去，“我今日就死在这春江园，看你们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你以为自己是皇太后，死了还要跟天下人交代？”展念冷笑一身，齐老夫人刚靠近，他就点住了齐老夫人的穴道。 一手抓住齐柯的领子，将他拎起来，一手在他脸上抽了十来个耳光。 最后一脚踹到齐柯腰下，将人打飞出去。 卢氏嗷地一声奔了过去。 展念顺手解了齐老夫人的穴道，坐到椅子上休 息喝茶。 云步璃一抖鞭子，收回袖中。 齐老夫人又惊又怕，嘴唇颤抖个不停，她从来不曾想过王妃王爷会如此野蛮，居然亲自动手打人。 他们如此肆无忌惮，还纵着展念那个野小子打齐柯。 齐豫心知龙君清今日是不会折腰道歉了。 龙君清就是个强横不讲理的霸王。 只恨他今日没带什么高手，打是打不过了，只不过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今日之事，我齐豫记下了，六王爷，告辞。” 齐豫拱了拱手，如毒蛇一样盯了展念一眼，吩咐人进来把齐柯抬走。 “你最近出门小心些。” 齐家人一走，云步璃就叮嘱展念。 第482章 于子嗣有碍 展念把齐柯打的都要报废了，齐豫定然会报复。 齐柯被送到了北齐药行。 齐豫亲自前来，北齐药行的首席医师李大夫亲自给齐柯看诊，又让下人去通知了纪家主。 齐柯在春江园的时候痛的晕了过去，等到了北齐药行，一番折腾，他又清醒过来，只是仍旧痛的说不出话。 李大夫一番检查之后，卢氏连忙问：“我柯儿如何？” 齐老夫人肿着一张老脸，也投来殷殷目光。 “齐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李大夫对齐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卢氏和齐老夫人对视一眼，也都跟了过去。 “齐大人，夫人，公子脸上身上的伤 倒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修养一阵子就能好，只是腹下……怕是以后于子嗣有碍。” 李大夫这话说的不算委婉。 齐老夫人如遭雷劈，眼珠子半天都不曾转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柯儿。” 卢氏强忍住眼泪，维持着知州夫人的体面。 李大夫摇了摇头，“伤的太重了，经络断了，无法再续上，草民也只能尽量减轻三公子的痛苦。” 齐豫面色阴冷，沉默片刻对李大夫道：“请李大夫务必守口如瓶。” 李大夫都说不行，那就是没有希望了。 但是这件事却不能传出去。 不然不但 会影响齐家的声誉，齐柯娶妻也会艰难。 “草民明白。” 李大夫赶紧表态。 李大夫去给齐柯开药方，房间里只剩下齐豫三人。 齐豫转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卢氏：“柯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卢氏眼眶中的泪这才落下：“老爷放心，我都明白，前两年就已经帮柯儿相看了，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定下来。” 齐柯风流成性，不愿意成家被正室夫人管着。 齐老夫人宠着他，总觉得他年龄也不算大，也就一直拖着没有成婚。 可现在就不得不尽快选个闺秀成婚了，不然拖的久了，传出什么风声就不好办了。 “我 看金家的四小姐就不错。”齐豫道。 金家的四小姐金玫是二房的嫡女，贞静文雅，才情洋溢，在江南府也是有名的大家闺秀，这两年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 金小姐虽然出身商户，但是也挑剔，挑来挑去到现在也没定下。 “金家四小姐虽然不错，但是金家二房却是远不如金家大房的，他们已经分了家……”卢氏出身世家大族，家里也是做官的，他多少有些看不起金四小姐的出身。 “金诗祒做生意是不如金诗礼，但是他儿子学问好，如今已是解元，到时候参加科举，谋个官身，柯儿能有一个这样的小舅子也不错。” 齐 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还有一点他没说明，金家背后也是依仗太子爷，他们与金家联姻，有益无害。 卢氏听齐豫这样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点头答应。 云翼次日回到府中，才知道昨日齐豫带人来了田家，又去了春江园，展念还跟齐家人动了手。 “这个混账，净会给老子惹祸。” 云翼刚端起一杯茶，还未喝上一口，就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龙炎清刚坐上太子之位，齐家，金家如今正是得势的时候，他讨好都来不及，展念居然敢对齐柯动手，还搅合金家的生辰宴。 那他费了半天劲，让展念把云步璃请过去是图什么？ 第483章 云翼的五万兵马 找不到龙阳清，云翼本来就心烦气躁，展念做的事，更是火上浇油。 云翼顾不得休息，顶着乌青的眼圈就去了春江园。 到了门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进不去了。 龙君清连夜从城外调了一千金甲护卫进来，把春江园原本的守卫全部替换掉，春江园里到处都是龙君清的人。 “什么人？” 守门金甲护卫的长枪架在云翼的脖子上，面无表情的问。 “草民田羽宁，来春江园找我外甥展念，还请这位官爷通报一声。” 云翼认得金甲护卫的打扮，知道金甲护卫都是皇帝的亲兵，并非普通士兵可比，他敛去怒火，躬身 说道。 “你在这儿等着。” 金甲护卫打量了他一眼，进去通传。 “这么好的机会，不擒住他实在可惜。” 天气有些闷热，展念坐在厅里，正喝着凉茶，他对面是龙君清。 展念说的他是云翼。 一千金甲护卫，把春江园围的铁桶一般，云翼走进来就是一只鳖。 云步璃埋首坐在窗前，正在写医案，闻言头也不回道：“抓他容易，但是后果呢？” “哎，这个老狐狸，把自己的脸都换了，他怎么会承认自己是云翼？” 展念也苦恼，他知道云翼很多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有些信件，云翼让他看 过，也有些被他偷到了手中。 可是最关键的一点是，云翼为了冒充田羽宁，头几年是戴了人皮面具，后来却找人给他换了脸。 那个为他换脸的人，已经被云翼杀了灭口。 对于取代田羽宁这件事，云翼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展念纵然以前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说出去谁信的呢？ “不单是他承认不承认身份，他手上的五万兵马，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安置在那里，若是就在江南府附近呢？” “我们前脚抓了他，只怕他的那个管家元禄后脚就会派兵来围剿我们，我们手上只有五千金甲护卫，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江南 百姓。”龙君清道。 从展念给他提供的线索，他已经得知云翼通过和东周人交易，买了不少战马和兵器。 初步分析，云翼手中至少有五万兵马。 “稍安勿躁。” 龙君清又给展念倒了一杯蜜桔凉茶。 这茶是云步璃泡的，有一股淡淡的橘子味，又混合着花茶的清香，很是清爽解暑。 展念一杯凉茶没喝完，就看到云翼跟着金甲护卫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云翼先给云步璃和龙君清见礼，又看向展念。 只见他靠着椅背，神态慵懒肆意。 “王爷王妃面前，你也实在是放肆。”云翼忍不住训斥了他一句。 “放 肆不放肆自有王爷王妃说了算，舅舅何必越俎代庖？”展念浑然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云步璃和龙君清都在，云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坐下来喝茶。 他本以为龙君清会主动提起齐家的事情。 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龙君清和云步璃开口。 只能清了清嗓子道：“王爷，听说齐知州昨夜来了春江园，还与王爷发生了些许龃龉，这当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齐柯不敬王妃，齐豫又深夜上门寻衅，能有什么误会？”龙君清道。 “据草民所知，齐柯虽然是个纨绔，不务正业，但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又怎敢对王妃不敬？” 第484章 找展念算账 云翼望着云步璃。 云步璃与他眸光相对，不染半分情绪。 “姨父的意思，难道是本王妃撒谎，诬陷齐柯不成？” 云翼的眼波微晃，连忙垂下视线，有些惶恐道：“草民不敢，只是王妃王爷初来江南，王爷又身体不便，草民也是害怕王爷遇到什么危险。” “多谢姨父挂念了，若是无事，姨父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本王看姨父一脸倦容，这些天怕是辛苦了。” 龙君清说的云淡风轻，云翼却心头一凛。 龙君清这话似意有所指。 但仔细想，龙阳清是在云步璃离京之后，才从宫中离开，且如今宫中都不知道龙阳清失踪了，按理说云步璃 和龙君清也应该不知才是。 云翼起身告退，临走又对展念道，“你外祖父这两日常念叨你，有空回去陪他吃个便饭吧。” “知道了。” 展念手里把玩着一串和田玉籽，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看来他是要找我算账了。”云翼走后，展念将玉籽往桌上一扔。 云步璃：“他若知道你把齐柯打成重伤，会不会为难你？” 展念却没回答她，反而问道：“金家会让你给金老夫人诊治吗？” 云步璃摇头：“我也拿不准，我看那金老夫人是个果断的，金二夫人好像没多大主意，金诗礼和金大夫人倒是不好说。” 若是没有发生齐柯这件事， 金家可能还会让她试试。 可现在得罪了齐豫，金家就不一定会请她去了。 “你若是能治好金老夫人，云翼能够从金家拿到好处，就不会为难我，可若是金家不愿意让你医治……” 下面的话展念没说，他的眉心却拧在了一起。 想来他以前也是没少惹祸受罚的。 云翼回府吃了点东西，躺在榻上，明明身体疲惫至极，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没日没夜的奔波寻找，他几乎暗暗地将江南府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龙阳清的行踪。 他心中焦灼，没有一丝困意。 龙阳清是他这些年来隐姓埋名，筹谋一切的希望，现在这个希望却不见了。 没有了龙阳清，就算他拥有军队，拥有金银，也没有任何意义。 名不正言不顺，他永远无法站在那个位置上。 他只要敢冒头，别的势力就能光明正大的讨伐他。 龙阳清必须要被找到。 如果真的找不到，他也要想别的办法找到。 可是，那个人已经被他杀了，到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个技术高超的人呢。 云翼迷迷糊糊的想着，终于昏昏睡去。 中午，展念顶着晃人的日头从春江园出来，并没有直接去田府，因为他刚出门，就一个小乞丐撞上他，塞给他一张纸条。 他站在街边的柳树下打开，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稻香村。 展念将那 张纸团成一团，随手往远处一抛，拾步朝稻香村走去。 稻香村是田家的产业，有时候云翼有事找他，又不方便传唤他去府上，就让他到稻香村见面。 稻香村共有两层，二楼走廊尽头的雅间是常空着的。 展念跟掌柜打了个招呼，拿着钥匙直奔走廊尽头那件雅间。 路过倒数第二间雅间，他的步子忽地一顿。 这件雅间的门没关好，透过窄窄的缝隙，他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鹅黄色的百褶裙配同色的上衫，用银线绣了大片的蝴蝶，扎紧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绸缎般的长发有一半绾成发髻，另一半铺陈在背上，在日光下泛着墨色光泽。 第485章 当妾室也不是不可以 纵然看不到正脸，展念还是一眼认出，里面的人是夏蔷。 展念的脚步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勾住，一点点朝房门靠近。 夏蔷背对着门口，左边是她母亲，右边是田家帮厨的汤婆子，对面则是一男一女。 男的年轻一些，正对着夏蔷，一双多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夏蔷。 旁边的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盘着妇人发髻，笑着说话：“夏蔷只要嫁到我们汤家，以后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是啊，我娘家就汤林一个侄子，家境也算殷实，汤林在知府家中做门客，人也上进，夏蔷嫁过去就是汤家的少夫人，从此再不必吃苦受罪了。” 汤婆子说道。 “阿蔷，你意下如何？”夏蔷母亲转头问女儿。 这门亲事，夏蔷父母还是很满意的。 他们一家子都是贱籍，汤婆子承诺，只要夏蔷能够嫁给汤林，汤林便能托关系求人帮夏蔷销了贱籍。 如此一来，夏蔷也算脱离苦海，再不是伺候人的命了。 夏蔷母亲悄悄抹泪，她是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再不希望女儿如她一般了。 这门亲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汤林年纪大了些。 夏蔷二十二岁，汤林已经三十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汤林以前娶过一个老婆，前两年病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的。 虽然自己觉得还不错 ，她还是希望问一问夏蔷，毕竟嫁人的是夏蔷，总要女儿自己点头满意，日后才能过得好。 夏蔷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听到母亲问她，也只是轻轻颔首：“但凭母亲做主。” 既然嫁不了那个人，那么嫁谁就都是一样的了。 展念眸子一沉，攥着拳头朝隔壁走。 他刚刚在椅子上坐下，云翼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到了？” 见展念脸色极差，云翼心知怎么回事，淡淡地问道。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展念语气不善。 约他出来，当然不光是为了这些，不过到这里来，的确就是为了让他看看。 “汤林托了 知府家的二公子，来给夏蔷说情，舅舅只是一介商贾，不能跟官家斗，我已经同意拿出夏蔷的身契，给她销了贱籍，放她出府成婚。”云翼道。 至于汤家为什么会在这里跟夏蔷母女见面，当然是他安排好的。 这是他对汤林提出的条件。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他们就在隔壁谈话，还没关好门，被展念撞到。 “她成不成婚，关我什么事？”展念很是不屑，眯着眸子看云翼“用她拿捏我，就是你的手段？” 他忽然笑了：“云翼，你是不是太不了解我了？你以为一个小小的丫鬟，就能掣肘我？” 云翼被他揭破，也不恼怒， 反而走到展念旁边拉椅子坐下。 “展念，不是我不了解你，而是我太了解你了。”云翼的眸色深深，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湿冷的感觉。 “你看起来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乎，可你的内里完全相反，你这个人是最在乎感情的。”云翼顿了顿，“不然你何至于到现在都不肯成婚？” “没有女人能配得上我。” 展念回答的飞快。 云翼：“也能这么说，因为你喜欢的女人只是个贱籍的丫鬟，她不堪为你的正妻，自然没有人配得上了。” “其实你若真的喜欢，我给思心说一声，让你收了她当妾室也不是不可以。”云翼又道。 第486章 云步璃真是你的女儿吗 “不需要，你觉得我缺女人？” 展念直接拒绝。 先不说夏蔷自己不愿意做妾，云翼十有八。九就是在试探他，这些年，云翼从未停止过试图找寻他的弱点，来拿捏他。 他并没有非夏蔷不可，没必要把夏蔷卷进这趟浑水。 “既然如此，那就让夏蔷嫁给汤林，你应该知道汤林是个什么样的人。” 展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云翼见他不为所动，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只能转换了话题：“齐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柯的德行你不知道？他敢招惹云步璃，龙君清又怎么会是息事宁人的性子？”展 念靠着椅背，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绶带上的流苏。 “我怎么听说你将齐柯打成了重伤？”云翼道。 就是因为展念打了齐柯，云翼才更加笃定展念是喜欢夏蔷的。 当初田思心带着夏蔷去田家新开的胭脂铺子，齐柯调戏她们主仆俩。 展念居然出手相助，赶走了齐柯。 当时有田家和齐家的家丁拦着，齐柯没吃什么大亏。 旁人可能不当回事，但是云翼察觉到了异样。 他知道展念恨田思心，更准确的说是嫉恨。 在展念的心里，他才是自己的亲儿子，田思心只是养女，她得到的却远比展念要多。 可展念却不明白，他是 儿子，若是像女孩一样娇生惯养，岂不是变成纨绔？ 云翼并不想毁了他。 他是很重视自己的儿子的，不然当初他就会直接将展念留在云家，而不是千里迢迢带到江南。 若不是不在乎，他也不至于把真实身份告诉展念，试图从小培养父子感情。 然而感情这个事情并不可控。 有些事他没办法告诉展念，也导致展念对他总是心存排斥怨恨。 他认定展念是绝对不会出手帮田思心。 若有机会，展念必定是最愿意看田思心倒霉的人。 可那一次，展念出手了。 唯一的一点可能就是，展念是为了帮夏蔷。 云翼事后调查 过，展念的确和夏蔷有些许来往，只是展念始终不曾提出要纳了夏蔷，也不肯承认喜欢夏蔷。 云翼拿不准他的态度。 “不是你说让我盯着龙君清和云步璃，注意他们有什么行动？”展念道，“我不接近他们，怎么盯着？难道每天躲他们床底下吗？” “那也不需要你动手打齐柯。” 云翼就是觉得展念是在给夏蔷报之前那次的仇。 “当时金家护卫都在院子里，齐柯都骂到云步璃脸上了，龙君清一个瘸子，你让他跳起来打？” 展念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咄咄逼视着云翼：“云翼，云步璃真是你的女儿吗？” 云 翼脸色一滞。 展念也不等他说话，嘲讽的一笑：“她若真和我一母同胞，你也是真冷血的很，十多年不管不顾，明知道她被齐柯那种货色欺侮，连一点愤怒都没有。” “甚至还来怪我打了齐柯，你所有的情绪波动，都只是因为我得罪了齐家，损害了你的利益。” “我当年匆匆到江南，也是为了逃命，保住云家，那时你与云步璃刚刚出生，带着你已经是费尽周折，如何再带上她？” “她被送去青州，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云翼满脸无奈，“云家后来虽然被皇帝免除了死罪，但是却没少被盯着，我也无法再去青州把她接来。” 第487章 施展美男计 “她现在成了六王妃，不也是一种造化吗？若是来了江南，只怕也无法遇上龙君清了。”云翼又道。 展念冷冷道：“这种造化给你要不要？” 明明当初打定的注意是放弃云步璃，让她自生自灭，现在到了云翼口中，反倒成了他赐了云步璃一场造化。 “展念，你和步璃应该恨得人不是我，而是北齐的皇帝，是他要拟旨将云家满门抄斩，我和你祖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保全云家。” “我们云家满门忠烈，为了保卫北齐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然而鸟尽弓藏，造成这一切的，应该是北齐皇帝，而不是我。” 京城的往事 ，展念并不清楚，他的势力没有那么远，有些事情调查不到。 但是根据他这些年对云翼的了解，云翼显然不是那种伟大无私的人。 北齐皇帝之所以拟旨要抄斩云家，肯定还有别的隐情。 展念：“你要我恨北齐皇帝，恨了以后呢？颠覆皇室？造反？” 展念大咧咧低说出来，云翼的心都抖了一下。 幸好这件房子的隔音极佳。 “展念，慎言，这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可是杀头的大罪。”云翼冷着脸，心里却有些许波动，展念也是他的儿子啊。 只是……展念的性格难以掌控，并不是十分忠于他的。 “随口胡说 ，舅舅还当真？” 展念眉梢一挑，仍就是一副玩笑模样。 云翼：“听闻皇上如今病重，太子监国，朝中正是混乱的时候，你还是小心些，不要呈口舌之快，齐豫是明摆着的太子爷的人，你这时候得罪他，不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都已经得罪了，你还是自己小心些吧，齐豫小心眼儿，这笔账肯定也会记在你头上的。” 云翼：“……你可真是孝顺。” 展念：“家传如此。” 正直中午，外头有掌柜的敲门，云翼便止了话头，站起来去开门。 掌柜亲自送了酒菜上来。 等掌柜出去以后，云翼给展念倒了一杯酒 ：“稻香村新出的梨花酿，不上头的，你尝尝。” 展念垂眸看了一眼，暗想自己就算打了齐柯，云翼也应该不至于毒死他。 不过他还是等云翼先喝，自己才举杯饮下。 “金家的事如何？” 这才是目前云翼最关心的事。 “悬，云步璃提出要在金老夫人心口动刀子，我看那金诗礼和金大夫人都不是很信任云步璃的样子。” “他们又和北齐药行不错，上次治疗龙君清的事，李大夫就很是不满，难保这次李大夫不会劝金家的人。” 云步璃中途接手，云翼少付了一部分诊金给李大夫。 “金家的事情不能搞砸了， 必须要让云步璃治好金老夫人。”云翼道。 这样他才能从金诗礼手中得到煤矿。 金诗礼这个人虽然市侩，但是有孝心也是真的。 展念：“这话你应该去跟金诗礼说。” “金诗礼的二女儿喜欢你很多年了。”云翼停下筷子，意有所指地看着展念。 想让他去施展美男计。 金诗礼夫妇是很疼爱嫡女的，不然金棠也不会养成那样骄纵的性子。 “不去。”展念一口回绝。 “除了那三家镖局，我可以再给你一间胭脂铺子。”云翼道。 田家在江南开了十几家胭脂铺子，生意都很不错。 “我讨厌金棠。”展念皱着眉头。 第488章 真的还是我的女儿吗 跋扈嚣张的小姐，跟田思心差不多，除了会投胎之外，别无所长。 云翼：“再加一千两。” 展念眉心微舒：“我考虑一下。” “你若实在不成，我只能自己去见一见金老夫人了，她这人果决利落，胆子也大的很，金诗礼的意见固然重要，但金老夫人只要坚持，金诗礼也无计可施。” 云翼喝了一口酒，“只要云步璃真的能治好金老夫人，金诗礼那边也好交代。” “你这么相信云步璃的医术？不怕她把金老夫人治死？”展念问。 云翼喝了不少，脸颊微微泛红：“我不信云步璃会医术，但是她这人邪门的很，她不会把金老夫人治死的。” 展念没 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道：“你喝多了，再加两千两，我给你办成。” 云翼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塞给展念：“你向来不让我失望的。” 云翼说完，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展念数了数，还多出来三百两，他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离开。 展念走后，云翼扶着额头缓缓坐了起来。 田家的官家元禄敲两下门，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 “老爷。” 云翼接过醒酒汤，皱着眉头喝下去，“这梨花酿虽然不上头，但是喝多了也着实有些醉人啊。” “老爷酒量不好，沾酒就上脸，还是少喝一些。”元禄道。 云翼把碗递给他： “怎么样？有消息吗？” 元禄叹了口气：“还没。” “王爷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江南府最近也乱，到处都有眼睛。”元禄小声猜测。 “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云翼的严重浮上一层阴暗，“以前那位朗先生的师弟可有查到什么？” “有了点眉目。” 元禄回答，这是云翼上午吩咐的事，他刚刚着手调查。 “要尽快找到，以防万一。”云翼点头。 元禄站在他背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云翼道。 元禄本名叫云麓，是云翼当年在云家时候的小厮，跟他一起上过战场，后来又随他改头换面来到江南，这些年来一 直对他忠心耿耿。 云翼唯有对他，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老爷，大公子他一心想要谋夺田家的家产，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跟大小姐相认，兴许他还会借助大小姐和六王爷的势力来对付您，您何必还要给他那么多钱和铺子？” 展念对云翼的不满，是写在脸上的。 可是云翼对展念的态度有时候却很模糊。 说不上很好，但也说不上差。 云翼重重往椅背上一靠：“我这四个孩子，思心是个骄纵的，脾气大，没什么能耐，只能做个大小姐，朝嘉素来听话，也乖巧些，只是如今下落不明。” “展念看起来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可他却是个最重情的，他 偷偷给叶氏立衣冠冢，给云步璃送银票。” “有时候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他认为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想谋夺田家的家产，也无可厚非。” “倘若有朝一日，我有什么危险，他大约是唯一一个可能救我的，至于云步璃……云麓啊，你觉得她真的还是我的女儿吗？” 元禄精神一凛，“老爷，这么多年，不曾发现她和什么人接触过啊。” 从云步璃出生，到云步璃与龙君清相熟，云翼其实一直都有派暗哨盯着云步璃。 直到遇到龙君清之后，龙君清发现了云步璃身边的暗哨，偷偷帮她除掉了。 云翼也就没在安排新的人过去。 第489章 毒医关紫蝉 云翼没再说话。 可他心里却有疑惑想不明白。 他比谁都清楚，云步璃在青城的时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孩，她不会医术。 在她回到云家的头一个月，她也没什么异常表现。 后来忽然就变了。 不但医术超群，性格也不太一样了。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似的。 “算了，眼下还是先找到朝嘉，办妥金家的事。”云翼垂下手。 齐柯在北齐药行里养了两天伤，就接回了齐家在江南府的别苑。 齐豫想去找江南知府王祖望，然而王祖望却避而不见。 作为江南的最高官员。 王祖望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齐家 和六王爷的事情，但他却并不想参与其中。 这件事表面上看是齐家和六王爷的矛盾，背后又牵扯着四王爷。 在江南府，谁不知道江州知州是背靠的四王爷。 尤其是现在四王爷刚登上太子之位，又与六王爷撕破了脸面，更加不能站队。 站错了说不定祖宗十八代都要跟着陪葬。 王祖望干脆不见齐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齐豫去了两次，就知道王祖望的态度了。 他气的大骂，却有无计可施。 只能自己先折回江州，留下卢氏和齐老夫人在这里陪着齐柯养伤。 金家也是热闹非凡。 金老夫人第二日就招来金家的子孙， 她要让云步璃来给她动刀排毒。 金诗礼坚决反对。 金棠更是站出来：“祖母，那个云步璃就是沽名钓誉，她的名声全是靠着六王爷和太后给她打出来的。 “您还不知道吧，太后娘娘前段时间又犯病了，云步璃根本没给太后治好，她就是蒙骗您的，她年纪轻轻，哪里来的高明医术。” “总拿别人的年纪说事，”金老夫人横了她一眼，“家里纵得你一无所长，你便以为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混吃等死？” 金老夫人在金家向来是绝对权威。 孙子孙女是断不敢顶撞她的。 金棠憋着气不再说话。 还是金诗礼上前：“母 亲，您别动怒，棠儿也是谨慎，毕竟六王妃说的这病，咱们没听过，药行的李大夫也说不可行，儿子又怎么敢让您冒险？” 金老夫人描画精致的眉眼瞬间锋利起来，驳斥金诗礼。 金诗礼夫妇寸步不让，始终赔着笑脸劝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被气的够呛。 最后又请来北齐药行的十位大夫，一起重新给金老夫人诊断。 只是金老夫人胸口的情况，他们不方便查看，只能让医女看了以后进行转述。 几位大夫议论纷纷，最终都说没有听过六王妃说的这种毒，金老夫人这就是喘症。 倒是一位稍微年轻些的大夫，几次张口，像是 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打断。 金诗祒注意到他，想起他是药行里专攻毒药方面的毒医关紫蝉。 正常情况下，中毒的病人是很少很少的。 毒医每日接触的都是各种毒物，世人常有刻板印象，难免会这觉的这样的人也是冷毒难相处的。 毒医的地位并不高。 术业有专攻，加上关紫蝉又年轻，跟北齐药行里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难有共同话题，他常常落单。 可金诗祒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有什么见解。 金诗祒轻咳了一声：“关大夫，您是不是有什么高见？” 金诗祒这句话一出，厅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关紫蝉脸上。 第490章 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 厅中的几位大夫加上医女，还有一大堆金家的人，几乎二十多号人，全都盯着关紫蝉。 关紫蝉很不好意思，他白皙的面容迅速着彩，如一个正粉彩桃花纹美人醉釉瓶。 他的五官干净饱满，说话声音也刚正有力，完全跟‘毒’联系不到一起。 “算不得高见，只是蝥吻这种毒我曾经在一本毒经上看过，与老夫人现在的脉象症状都十分吻合，并非子虚乌有。”关紫蝉道。 “哦？”金诗礼闻言眼眸明亮，仿佛看到希望，“既然关大夫看过这样的案例，可知道此病如何解法？” 金诗礼亦是很盼望能够治好金老夫人的。 只不过相 对于云步璃，他还是更希望治好金老夫人的是北齐药行的大夫。 一来他并不是十分信任云步璃，请云步璃过来很大程度上是老二夫妻两个的意思，二来云步璃背后是六王爷龙君清，而他巴结的对象却是程家。 金家的煤矿生意也是靠着程家的关系打点才能拿到，他不愿因为云步璃断了程家的路子。 关紫蝉却摇摇头：“毒经上说，那些黑紫的血瘀其实是有毒虫繁衍，产生了毒血。 “以前曾经有毒医尝试过划开患者的皮肤排出毒血，不过因为不好掌控开刀的深浅，毒血被刺破，流入心脏，患者很快就会死去，上面记载的案例… …无一例外。” 关紫蝉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将金家人浇了一个透心凉。 金诗礼夫妇双双沉默。 连金诗祒夫妇的心都凉了半截。 金棠更是站起来大骂：“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她哪里是要给祖母治病，分明就是要谋害祖母的性命。” 倒是金四小姐金玫问了一句：“关大夫，您也束手无策吗？” 关紫蝉闻声看向她，眼波晃了晃，摇头，“我只看过病案，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 换而言之，他不曾诊治过，而且看过的医案也都是失败的例子。 金玫眼中扬起的一抹希冀也暗淡下去。 “李大夫，依照你的诊断 ，老婆子这病可能痊愈，若不能痊愈，还有几年可活？” 金老夫人穿戴好，从内室的屏风后走出来。 她不让两个儿子隐瞒她的病情，所以每次大夫有什么诊断，她都是要亲耳听一听的。 只是她这样直白的问，李大夫也有些措手不及。 金老夫人的病的确要比一般的喘症麻烦许多。 李大夫若是能够治愈，也不必拖上几年，等到今天了。 看他哑口无言，金老夫人哼了一声，红唇轻启：“你既自己治不好，何苦拦着旁人来给我医治？ “莫不是你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怕别人治好了你治不好的病人，传出去影响你的名声 ？” 李大夫面红耳赤：“金老夫人，在下也是好言相劝，关大夫也说，这种病一旦动刀，无一例外全部死去，您不信就罢了，何苦还要挤兑我？” 李大夫说完，气的吹胡子瞪眼，提着药箱拂袖而去。 “李大夫！” 金诗礼见状，连忙去追。 其他北齐药行的大夫也是气愤不已，觉得金老夫人说话实在尖酸，纷纷告辞。 关紫蝉走在最后，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目光从金玫脸上掠过，最后定格在金老夫人脸上。 他略略拱手：“老夫人，您若真的要请六王妃医治，不知到时候能否派人通知我一声，我想请教一下六王妃。” 第491章 金老夫人的坚持 这个病案当初关紫蝉在毒经上看到的时候，就很好奇，只是多年来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病人。 好不容易遇到，又有大夫说能够医治，他很想请教一下。 关紫蝉看起来干净斯文，说话也温和有礼，金老夫人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点头道：“好，到时候会派人喊你来。” 关紫蝉走了之后，金老夫人立刻对金诗祒道：“老二，你立刻去春江园，请六王妃过来，商议医治的具体时间和细节。” 金大夫人闻言脸色骤变，连忙阻止：“母亲，不能让六王妃给您医治，这是要命的啊！” 金诗祒也犹豫了。 关紫蝉说那番 话之前，他还想着可以让云步璃给母亲开胸医治，可是关紫蝉说无一例外，金诗祒不敢赌了。 对于大夫来说，可能一个病人失败了，还有机会遇到下一个病人。 但对于他来说，他只有一个母亲。 这样拖下去，母亲可能撑不了几年，但如果开胸失败，那他马上就会失去母亲。 “老二？” 见金诗祒站着发愣，金老夫人又喊了一声。 “母亲，这事……要不还是等大哥过来，三妹也生产以后，再从长计议。” 三妹金辞乐生产在即，若是这时候母亲出了什么意外，莫说他自己自责，三妹也是要恨死他的。 金老 夫人周了皱眉，她自然也知道这是有风险的。 当即派贴身的丫鬟去告诉金辞乐。 金辞乐嫁的不远，就在江南府的陶家。 金辞乐中午留了金老夫人的丫鬟吃了饭，下午又派人送丫鬟回来。 家中的嬷嬷推算了她这几日就要生产，实在不好在坐车到金家来。 出乎意料的，金辞乐居然同意金老夫人的决定。 金诗礼当场暴怒。 “她简直是疯了，把母亲的性命当做儿戏，她见都没有见过六王妃，居然敢让六王妃给母亲医治！” “都怪母亲和父亲以前把她宠坏了。”金大夫人也不满。 她对小姑子不满，也不光是 这件事。 是没见过哪家小姑子，娘家分家的时候，她还能分一份，公爹和婆婆对小姑子的偏心是摆在明面上的。 “乐乐一贯是有主意的，她既然同意，想必有她的道理。”金二夫人弱弱说了一句。 “能有什么道理，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做事不管后果。” 金诗礼是真的气急了，坚决不同意再请云步璃。 他还派人看住金老夫人的院子，防止金老夫人偷偷出去找云步璃，甚至连金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金老夫人气的在院子里头骂，金诗礼充耳不闻。 她又闹绝食，金诗礼仍旧不为所动，只是派 人紧看着金老夫人。 他太了解他的母亲了，那是一辈子都不肯委屈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跟儿子置气让自己饿肚子呢。 果然，没到一天呢，下人就汇报，老夫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啃黄瓜。 绝食闹了三天，也没一点效果。 金诗礼不为所动，金诗祒夫妻俩看着母亲怏怏不乐，于心不忍，跑去找金诗礼求情，反而被骂了一顿。 金二夫人派女儿金玫来看金老夫人，只见她眉眼精致，妆发整齐，蔫蔫地坐在贵妃榻上，花朵儿一样的红唇撇到天上去。 金玫莲步轻移，走上前来给金老夫人请安。 “祖母，您不开心？” 第492章 金玫出主意 金老夫人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柔顺乖巧的小孙女。 “你那个大伯，明明才四十岁的人，却固执的跟七老八十似的，怎么都说不通。” 金玫好笑，大伯的固执大约也是随了祖母的。 她坐到金老夫人旁边，拉住她温暖干燥的手：“祖母，大伯也是担心您，他不敢拿您冒险。” 金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做了半辈子母子，怎么会不了解，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我是宁愿选择光鲜亮丽的明天死，也不愿最后形容枯槁的躺在病床上数日子。 “我跟着你祖父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这么多年，哪一单大生意是没有风险的呢？我还记得有 次跟你祖父出海。 “回来的时候遇上海难，那是差点死在海上的，可是从那以后我们就不出海了吗？人不能因噎废食。 “很多事情，都是利益和风险并存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这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李大夫的那些药根本撑不了多久。 “若六王妃救不了我，我就此死了，也算是跟你祖父团圆了，若侥幸治好了，那便是天赐的福分。” 金玫望着她，也跟着叹气。 许久，金玫朝四周看了一下，压低声音凑到金老夫人耳边：“祖母，您若实在想让六王妃医治，我有一个主意。” 金老夫人的眼睛立刻发亮。 次日，金玫带着丫鬟离 开了金家老宅。 金家早就分家，他们大房二房都有各自的宅院。 只是前些日子忙着金老夫人的寿宴，又加上金老夫人病情加重，孝子贤孙们才又重新聚到老宅。 所以金玫进出老宅并不引人注意。 上了马车之后，金玫和她的丫鬟就换了一身外裳，并且戴上了面纱。 车子在城里转悠了几圈，最后在北齐药行后面的一个巷子停了下来。 丫鬟先下车敲了敲门，待门开之后，金玫快速从车上下来，闪身进了院子。 主仆两个也没有停留多久，又快速从那院子里出来。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燥热，吹拂着门前一排柳树，有丝丝缕缕的柳絮在空中飘扬， 刚刚坠下又被风吹起，一片星星点点。 院子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烟岚色长衫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倚门而立，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他兀自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春江园。 天气越来越热，云步璃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衫，坐在树下，还是觉得有些热，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冰碗，一口一口地吃。 金蕊站在她身后给她打扇。 展念迎着太阳走过来，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要少吃冰，对身体不好，生寒气。” 云步璃白了他一眼：“刚躲开龙君清，你又来说。” “说这些也是为你好。” 展念在她旁 边的石凳上坐下，拿帕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还有没有，我也要吃。” 云步璃：“……你不是说不好？” “我是男人，火旺着呢，怕什么寒气。” 云步璃撇嘴，转头看金蕊：“去给他端一碗来。” 金蕊点头走远了。 云步璃回头看展念：“你不是要去跟金棠施展美人计？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铺子，怎么不见你行动？” 那天在稻香村的事，展念回来就跟云步璃说了。 不过三四天了，云步璃也没见他有什么行动，再不动，云翼要急死了吧。 “金棠那种货色，也配我牺牲色相？”展念轻蔑道，“放心吧，我自有其他方法，你等着出诊就是了。” 第493章 金玫求见 展念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有金甲护卫来报。 “王妃娘娘，金家四小姐求见。” 云步璃眉梢一挑，看展念：“看不出来，你的魅力还挺大。” 展念接过来金蕊递过来的冰碗，不置可否。 云步璃摆了摆手：“让金小姐进来吧。” 她把冰碗放下，用绢子擦了擦唇角。 金玫带着帷帽，跟在金甲护卫的后面，缓缓走入庭院。 等到了近前，金玫才把帷帽摘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小巧的瓜子脸。 “拜见王妃娘娘。” 金玫向云步璃见礼。 云步璃招呼她坐下，让金蕊给金玫上茶。 “民女有事求见王妃，不知道 展公子也在。” 茶水热气袅袅，金玫象征性抿了一口，也不绕弯子。 展念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可是为了老夫人的病而来？” 云步璃却是不喝茶，她刚吃了冰的，再喝热的，怕是要闹肚子。 “正是。”金玫点头。 “我会去金家给老夫人诊脉，也是展公子牵线，不需要瞒着他，这里现在都是我的人，金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金家的事儿是展念办的，不避躲着展念。 金玫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敛衽道：“王妃，您给出的治疗方法，祖母和我娘都告诉我们大家了，大伯和伯母是坚决反对的。 “我爹娘持中立态度，小姑倒是同意，但是小姑现在生产在即，无法回金家，也做不了什么，祖母自己是坚持同意让王妃医治的。 “她最近还闹起了绝食，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一把年纪这样折腾，所以给她出了个主意。” 金玫顿了顿，这主意其实也不是她出的。 而是她去找了那个人询问，那个人跟她说的。 金家的情况，云步璃能够料到：“金小姐想的什么办法说服金诗礼。” 金玫摇头：“大伯这人是说不通的，但是相对于王妃来说，他更加信任北齐药行的大夫。 “北齐药行的毒医关紫蝉，是我的朋友， 他曾提出在毒经里见过我祖母这样的病案，但是他无法医治。 “我想……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出面，说他能够医治祖母，将祖母接到北齐药行，到时候我们再把王妃接过去，暗中让王妃医治。” 金玫的这个主意，就是关紫蝉在明，云步璃在暗。 云步璃眉心轻蹙，看向展念，用眼神问他：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这样一来，治好了金老夫人，可以是关紫蝉的功劳，治不好那是云步璃的错。 云步璃都不知道展念是不是故意要坑她。 展念转开头，去吃冰碗。 金玫见云步璃不说话，连忙道：“王妃，我已经和祖母 以及关大夫都说好了，若是祖母有什么意外，断乎不会让金家找您的麻烦。 “治好了祖母，都是王妃的功劳，金家断乎不敢忘恩负义的。” 云步璃的脸色淡淡：“空口无凭，很多事情都不是红口白牙一张嘴，就能让人信服的，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治好老夫人。 “到时候稍有差池，金老夫人不能开口了，你能说服的了你大伯和你父亲的吗？” 金玫的面色为难，云步璃显然是戳中了要点。 “我可以跟祖母商量，让她写下书信，到时候关大夫也能够作证。”金玫想了想，又说道。 展念放下冰碗，也在旁边开口帮腔。 第494章 金四小姐和关紫蝉 “关紫蝉这人确实还算靠谱。”展念道。 他这么一说，云步璃就完全确定，关紫蝉跟展念关系匪浅。 说不定这主意就是展念说给关紫蝉，关紫蝉又说给金玫的。 毕竟金玫刚才说她和关紫蝉是朋友。 “金小姐，给我一个非要帮你不可的理由。”云步璃倚在靠背上道。 若是金诗礼请她治病，她可以作为一个大夫，光明正大的去金家医治，从金诗礼那里讨来人情。 但是这样一转弯，就算她救了金老夫人，那意味也不一样了。 现在金家最有权利和能力的人，是金诗礼而不是金玫。 金玫来之前早就跟金老夫 人商量好了：“只要王妃愿意救治祖母，想要多少诊金都可以，若王妃不想要诊金，那么金家二房和姑母所在的陶家都欠王妃一个人情，可供王妃驱遣。” 江南陶家，做的是绸缎生意，在富庶的江南，算不上顶富贵的人家，但也不容小觑，是一个大家族。 金老夫人唯一的女儿金辞乐，就是嫁给了陶家的嫡长孙。 金老夫人的丈夫分家的时候，能给女儿也分上一份儿，可见对金辞乐的宠爱程度。 陶家娶到金辞乐是高攀的，金辞乐在陶家有绝对的话语权。 金玫敢这样说，肯定也是得了金辞乐允准的。 “这里 有我祖母和姑母写下的书信，请王妃过目。”金玫从袖中取出两封信。 金蕊接过来，呈给云步璃。 云步璃打开，快速浏览。 第一封是金老夫人写的，大概就是愿意让云步璃医治，不管治好治不好，金家二房都欠云步璃一个恩情，若是出了事，也与云步璃无关，金家任何人不得追究云步璃的责任。 第二封是金辞乐写的，内容都差不多。 云步璃看过以后，把信递给展念。 “你确定你和你祖母能够代替你父母？” “我父母最是孝顺，他们什么都祖母的，而且他们本来也是很愿意让王妃医治的，只是被关大 夫的话吓住了。”金玫道。 展念冲云步璃摇摇头，信件没什么问题。 金老夫人以前操持金家的生意，她的字迹是容易辨认的。 云步璃本也有意和金家交好，对于金老夫人的病，她有十足的把握。 她以前治好过这样的病人。 所以她没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金玫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她又跟云步璃敲定了具体的时间计划，以及云步璃怎么混到北齐药行里去，等到一切都商量好，眼看也中午了。 云步璃留金玫吃饭。 金玫拒绝了，时间紧急，她还要回去跟祖母说，然后做一些安排。 金玫走之后， 云步璃忍不住瞪了展念一眼。 “那个关紫蝉是你安排的？” 展念：“算不上安排，以前去南边走镖的时候，遇到他跟毒蛇纠缠，救了他一条小命，从那以后就认识了。 “回来之后偶尔也有走动，上次听你说金老夫人的病跟毒有关，想着就问了他一嘴，没想到他还真的看过相似的病案。 “只不过他不会治，恰巧我知道他跟金四小姐暧—昧不清，就让他从金四小姐那边下手了。” “哦？这个金四小姐和关紫蝉暧—昧不清？”云步璃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你这个样子啊，就好像是苍蝇看到了臭鸡蛋。”展念说她。 第495章 金老夫人又发病 “人家都说臭味相投，你说关紫蝉是臭鸡蛋，你是他的朋友，那你是什么，臭豆腐还是螺蛳粉？”云步璃回敬他。 “嘶！”展念吸了口气，摸着肚子，“有点饿了，金蕊你去问问什么时候开饭，中午有点想吃粉了。” 云步璃：“……” 次日，金家内宅。 金老夫人身边的黄嬷嬷一大早就跑去跟金诗礼汇报。 “大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清早，这么慌张做什么？娘又出什么幺蛾子？”金诗礼皱着眉道。 前两次金老夫人闹绝食，黄嬷嬷也是这样慌慌张张的跑来。 黄嬷嬷脸色焦急：“大老爷，老夫人 这次没出幺蛾子，是又发病了，而且比以往还要严重，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金老夫人是发病了，金诗礼神色立刻变了，他将手中的账本收起来锁好，立刻跟黄嬷嬷去了后院。 “通知老二没有？”金诗礼路上问。 金诗祒一家昨天下午都回自己府上了，不在老宅这边。 “已经派人去叫了。”黄嬷嬷说。 说话间，两人很快来到了金老夫人的院子。 刚靠近金老夫人的卧房，就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呼痛声，金诗礼的心都揪了起来。 只见金老夫人躺在床上，银发铺满了软枕，脸上不施粉黛，眼窝青 黑，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滚滚，唇瓣颤抖着发出微弱的痛呼。 金老夫人一向喜欢浓妆艳抹，打扮精致华贵，生病这几年来更是如此，从没有哪一日是现在这般狼狈。 “娘。” 金诗礼上前喊了一声，金老夫人拧着眉头，一手捂着心口，痛苦至极的模样，看都没看他一眼。 “大伯，祖母正难受呢。” 金玫站在一边，拿着手绢擦眼角，眼眶红红。 “怎么会忽然又发病，前几日不是才发作过一次吗？”金诗礼怒声问旁边的府医。 府医也很无辜：“大约是老夫人这两日心情不好，不思饮食，加重了病情也未可 知。” “李大夫开的药吃了吗？”金诗礼又问。 “就是吃了，也没有什么效果。”金玫道。 金诗礼：“去药行里请李大夫过来。” 黄嬷嬷：“已经去请了，这会儿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金诗礼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又担心又憋屈，恨不得代为承受，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晃得人眼晕。 金老夫人抽空拉了一只软枕丢到他身上，“你给老娘消停些。” “好好好，娘你别生气，儿子不走了。” 金诗礼被砸个正着，赶紧赔笑着把枕头捡起来，走到金老夫人床榻边坐下。 金老夫人皱巴着一张脸，不理他 。 “娘，你是不是很痛苦啊，要不要再吃一枚李大夫开的药丸。” 金诗礼看金老夫人的表情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金老夫人不说话，她能不痛苦吗？自从长大以后，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梳头不化妆不穿漂亮衣服。 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体面全没了，她的丑样子都被人看到了，很痛苦很难受好吗？ 很快北齐药行的大夫就来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来的却不是李大夫，而是毒医关紫蝉。 金诗礼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礼貌的道：“关大夫，您可算来了，我母亲发病，痛苦难当，还请您给她医治。” 第496章 并非不可解 “久等了。” 关紫蝉拱了拱手，上前给金老夫人切脉。 一边切脉，又一边询问金老夫人的病症以及发病情况。 黄嬷嬷在旁边帮衬着一一作答。 关紫蝉又看看了金老夫人的舌苔和眼皮，斟酌良久，才对金诗礼道：“金大老爷，依着小人看，老夫人的病情恐怕耽误不得。” “怎么会一下子这么严重？” 前几天云步璃不是还说他母亲就算不医治还有两三年的寿命吗？ 怎么一转眼就耽误不得了。 “老夫人这几日可有动怒？或者大悲大喜？毕竟蝥吻之毒是在心脏，人的新怒哀乐，牵扯心脉，很容易产生刺激。”关紫蝉解释说。 “那关大夫可有解法？”金诗礼试探问道。 他仍旧是不太想找云步璃。 “小人这两日回去，仔细翻阅了各种资料，研读毒经，发现蝥吻之毒也并非是真的不能解。” 关紫蝉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本书。 他打开泛黄的书卷，掀到某一页，指给金诗礼看。 “您看此处，记载的有一个病例，大夫就是用金针封住他的心脏的血流经脉，再划开蝥吻的毒包，放出毒虫毒血，整个过程只要控制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就能够医治成功。” 金诗礼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果然上面有记载一个病例。 “这……也是有很大危险啊。”金诗礼道。 “这是自然。” 关紫蝉合上书，“毕竟是关乎心脏，时间的把握很重要。” 金诗礼还是有些犹豫。 关紫蝉虽然找到了成功的案例，但是并不是关紫蝉自己尝试过。 “哎呦！” 金老夫人皱着眉眼，捂着心口轻呼了一声，她扭动身子，似乎想要翻身，却有因为疼痛，身子颤抖。 “好，关大夫，金某信任你一次，我娘的病就交托给你了。”金诗礼咬咬牙，说道。 相对云步璃，他还是更信任北齐药行的大夫。 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北齐药行的大夫救人的。 正说着，金诗祒夫妇也进来了，金诗礼直接过去他们夫人二人说了。 金二夫人心疼的上来抓住金老夫人的手，眼泪簌簌而落。 金老夫人趁着金诗礼背对着他们，冲金二夫人眨了眨眼睛。 金二夫人一愣，很快明白了。 按照关紫蝉的要求，金老夫人下午就被送到了北齐药行。 北齐药行的后院里又分了许许多多的小院落，也是专门给来看病的权贵们准备的。 关紫蝉给金老夫人安排的地方叫着疏梅苑，因为院子角落里种了几棵稀稀拉拉的梅树而得名。 院子外隔了两条小径，就是北齐药行的后门，外面是一条小胡同。 地方幽静，出入也方便，金诗礼看了一下，也还算满意。 关紫蝉跟他说好了时 间，金老夫人今天先住下，吃药稳定一下情况，明日观察一下，后天上午就给金老夫人治疗。 金诗礼觉得可以，他临时出来，家中的事情也都没有做什么安排，正好明天回去安排一下，后天不耽误来陪着金老夫人。 金诗祒不及金诗礼那么忙，他下午回去跟管事们交代了一下，晚上就来陪着金老夫人了。 然而他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六王妃，您怎么在这儿？” 金诗礼意外，连忙行礼。 云步璃在坐在塌边给金针消毒，关紫蝉坐在旁边，仔细记住云步璃每一个步骤。 金玫和金二夫人赶紧把金诗礼拉到外面的梢间。 第497章 不要藏私 “不是说关大夫医治吗？怎么六王妃在这里。” 金诗祒坐在梢间，疑惑低看着自己的夫人和女儿。 金玫知道不能瞒着他，当即跟他解释。 金诗祒听的直皱眉。 “你们这样，实在太冒险了。” “爹，我是实在看不得祖母整日怏怏不乐，闹着绝食，她本就病着，再郁结在胸，还能好吗？” 金玫坐到金诗祒旁边，撒娇道。 金二夫人也跟着劝：“母亲拿了一辈子的主意，没道理老了老了，自己的病都不能做主。” “是啊，爹，我看六王妃胸有成竹，祖母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祖母好了，大伯也无话可说。” 金诗祒 沉默良久，问：“六王妃有没有说治疗过程要多久？” 金玫眸色微松，她就知道父亲一向支持祖母的决定的。 “不知道，王妃没说，今天夜里应该能够完成。” 金诗祒点点头，“我们全家都守在这里，听候六王妃的差遣，等你祖母脱险，再通知你大伯。” 他也怕兄长知道了又闹腾起来，到时候对母亲的病情只会有害无益。 金诗祒又去派人盯着金诗礼的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汇报。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龙君清和展念也过来了。 龙君清还带来了二十个金甲护卫，守在金老夫人的院子里，防止有人擅闯。 他和展 念则坐在梢间里喝茶。 金诗祒向龙君清行了礼，才进到内室。 云步璃已经将所有要用的药准备好，关紫蝉帮衬着把金针和刀具消毒。 四月的天气已经晴了许久，又闷又热，让人心头发燥。 金老夫人穿着一身中衣，躺在榻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老夫人，您不用怕，我让木旭熬了药，等会儿您喝下就睡着了，不会感觉到痛的。”云步璃坐在金老夫人塌边，拉着金老夫人的手安慰她。 又说：“你一觉睡醒，就都好了。” 云步璃的手微凉却不冰，皮肤细腻滑嫩，像是剥了壳的水煮蛋。 金老夫人抓着她的手， 心里莫名的踏实，又见她笑脸莹润温和，眼波弯弯妩媚娇娆，便松快了许多。 她自己年轻是便是个明艳大气的美人，欣赏着同等风格的妙龄女郎也觉得欢喜。 不论男女，看到漂亮美好的事物总是觉得舒心的。 木旭端了药上来，云步璃亲自喂金老夫人喝下。 关紫蝉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云步璃看出他想说什么：“这个麻醉药的方子我可以送给你，以后若是有别的大夫问，希望你也不要藏私，更不要用这个方子谋利。” 麻醉药不同于其他的秘方，它是能够实实在在给很多病人减轻痛苦的，云步璃并不觉得流传出去对 自己有什么损失。 关紫蝉眼睛明亮，一口答应。 服了药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金老夫人便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眼皮子直打架。 她依稀听到云步璃喊了她两声，想回应却张不开嘴。 云步璃伸手在她身上按了按，又叫了两声。 金老夫人已经浑然不知。 云步璃留下了金蕊和关紫蝉找来的两名医女，其他人则全部到外间等候。 关紫蝉其实很想看云步璃是怎么开胸的，但是对方毕竟是金家的老夫人，他一个男大夫，不好留下。 幸好梢间和内室只是用一架高大的屏风遮挡起来的，隔音不好，里面的细微动静他竖着耳朵就能听到。 第498章 医治金老夫人 刚开始里面一片寂静，云步璃大概是在估测毒源的深浅和消毒。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干脆利落的声音。 “针！” “九号刀！” “换七号刀！” “一号绿色瓷瓶！” 里面是不是传来云步璃短促的命令。 她在准备时详细给要用到的工具和药品全部写上了编号，并且排序放好，防止医女们混乱找不到。 她每次命令下达之后，医女就赶紧将她要用的东西递上。 十二盏琉璃水晶灯将金老夫人床榻四周照的恍如白昼，金蕊站在云步璃身侧，能看清云步璃脸上每一根毫毛。 她不懂医术，但是胜在手脚伶俐，能给云步璃打下 手。 灯影中，云步璃的两只手好像变成了八只，金蕊还没看清，云步璃已经接过医女递上来的十六枚淬过的金针，精准的刺入金老夫人身上十六处穴道。 金蕊跟展念学过点穴认穴，只是技艺不精。 她本能地去查看云步璃都刺的哪些穴道，她还没看过来，云步璃已经接过医女递来的小笑道，熟稔的划开金老夫人的皮肤。 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金蕊感觉眼皮子发烫。 “擦血。” 云步璃的声音传来，金蕊一个激灵，赶紧拿准备好的干净毛巾去擦拭。 云步璃用了金针封住血脉流动，所以溢出来的血并不出。 心脏停止供血 的时间不能太长，云步璃几乎是争分夺秒。 柳叶刀划开毒包的一瞬，有黑色的毒血涌出，依稀有许多发丝细小的虫子涌动。 “三号大粉瓷瓶。” 云步璃说了一声，那递药的医女看到金老夫人胸口一滩乌黑，密密麻麻的小虫在里面扭动蛄蛹，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竟到旁边呕了起来。 云步璃眉心一拧，金蕊眼疾手快，已经打开瓶子，将药递到了云步璃手上。 云步璃迅速把药粉全部洒到金老夫人心口那团乌血上。 这药粉是吸取毒血，困住毒虫的。 “清理。” 云步璃一声令下，金蕊和另一名医女立刻行动。 整个 过程不过一弹指的时间。 金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 金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云步璃又要了另外一种药水，给金老夫人清洗，确保没有毒素再会随血液流回心脏，才拔出金针。 金针一除，血液慢慢回流，伤口处也渐渐有血冒出来。 云步璃又接合血脉，清洁伤口，最后缝合包扎，足足折腾了一个半时辰才忙完。 金蕊站的两腿发软。 云步璃的手却一直很稳，直到最后完成，她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王妃，接下来呢？” 金蕊看着金老夫人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云步璃不动了，她有点茫然。 “好了，给金 老夫人收拾好，清理一下房间。”云步璃疲惫的说道。 她整个人被汗透，像脱出了两三斤的水来。 金蕊伸手搀扶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都有点发抖。 医女将金老夫人的中衣小心穿好，搭了一层薄被，又把清理的秽物收拾好，才喊外面的人进来。 已经是深夜，梢间里等待的几个人除了展念都没有睡意。 听到金蕊说可以进去看一看了，金诗祒立刻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云步璃稍缓了神，拦住他们，“不要靠的太近，老夫人现在还很脆弱，留一两个人在这里伺候着就好，夜里可能会起烧。” 金家几口人闻言立刻停住了脚。 第499章 也不怕被口水呛到 金老夫人还没醒来，脸色看起来很差。 金玫自告奋勇，“爹，我在这里陪祖母，你们去休息吧。” “怎么能让你来，你和你母亲都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金诗祒道。 金家的二房一家三口一会儿争了起来。 云步璃：“金老夫人又不是明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了，身边且需要人守一阵子的，你们争什么？轮流就是了？” 云步璃是真的累了，不再管他们。 最后商定金诗祒先守着，等天亮再换金二夫人。 金蕊和两个医女也陪着熬了这么久，云步璃就让她们先去休息，换木旭和东山过来陪金诗祒一起守夜。 她 详细交代了金老夫人若是醒来，要服用什么药，若是起烧，什么情况下才用吃药，什么情况不用吃药。 等到都交代完，一刻钟又过去了。 龙君清和展念都没往里面挤，只守在屏风口子那里等着云步璃。 云步璃拖着疲惫的身子扯出一张笑脸：“你们两个也该去睡了，何苦一大堆人在这里守着。” 展念打了个哈欠：“刚才确实睡着了，不过又被金蕊一嗓子喊醒了。” 他这么说，金蕊到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走吧，都去休息。”展念挥手。 这疏梅苑不算小，除了金老夫人落脚的正房，还有两个小小的二房 ，以及东西两客房。 金二夫人母女两个因为放心不下，就在梢间的矮榻上挤一挤。 龙君清和云步璃去了东客房，展念和关紫蝉去了西客房，两个医女和金蕊则去了耳房。 “让金蕊去给你打点热水，总要洗漱一下。” 龙君清从出门就拉着云步璃的手。 云步璃身上黏糊糊的，她自己感觉有味道，不愿意凑近龙君清，几次想把手抽回来，龙君清都紧紧地攥着不肯松开。 云步璃只能无奈妥协。 “金蕊已经休息了，她今晚也很是辛苦的。”云步璃不想再把她叫起来。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 她的鬓发有些松散 ，湿哒哒贴在脸侧，后颈子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一双眼睛无精打采，透露着疲惫憔悴。 龙君清拉着她的手，感觉她浑身上下都蒸腾着一股热气。 他站起身，把她按在椅子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打水。” “小心被人发现。”云步璃叮嘱了他一句。 在别人眼里，龙君清还是瘸子呢。 “等着。” 龙君清捏了一下她的脸，推开窗，燕子般轻盈的飞掠出去。 前后不过一刻钟，龙君清就回来了。 他提了两个桶子，一桶是温水，深更半夜，云步璃又困倦，不好再烧一大桶水泡澡，简单擦洗一下就是了。 另外一个桶里则是半桶冰块，冰块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甜白瓷瓷盅。 “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来。” 龙君清将放下桶将窗户关好，转身看时却见云步璃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睡着了。 她的脑袋后仰着，微微向左偏移，唇瓣微张。 龙君清走过去，轻叹了一声：“也不怕被口水呛到。” 他的手穿过云步璃腿弯和腋窝，将云步璃打横抱起来了，先放在窗下的矮榻上，又把装温水的桶拎过来，一点一点给云步璃擦拭。 她的头发没办法洗，龙君清只能给她擦擦身子。 整个过程，云步璃只皱着眉哼哼了两声，完全没有醒过来。 第500章 多给你闻两下 龙君清给她寻来干净的睡衣换上，又细细给她梳理好头发，抱到榻上去。 那半桶冰则拎到了床尾放着。 四月末已经有些热了，房间里放点冰也无碍。 只是可惜他给云步璃寻来的冰碗了。 他把那个甜白瓷的瓷盅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云步璃很是贪凉，他几次叮嘱她，少吃寒凉的食物，却还是见她偷偷摸摸吃冰碗。 只要不在他面前，龙君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剥夺她这点子快乐。 今天看她又热又累，本想犒劳她一下的，没想到她倒是没口福了。 龙君清宽衣上塌，伸手环抱着云步璃，云步璃皱着眉头给了他一脚，嘴里咕哝 着：“热！” 龙君清亲了亲她的唇角，抚摸她额头碎发：“快睡吧。” 云步璃听到了，却没力气言语，脑子里一片混沌。 云步璃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刚睁开眼，就听到龙君清道：“醒了？” 昨夜睡时头发湿漉漉的，导致她现在起来有点头疼，她按着脑袋坐起身，却见龙君清正站在床前更衣。 他褪去寝衣了，露出上身精壮的胸膛，顺着优美的线条往下，腰身收紧，腹部块垒分明。 四月末的晨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又潮又闷，云步璃感觉有点眼热。 她撇过眼揉着自己的脑袋，含糊地问：“主屋那边还好吧。” “应该没什么事情， 不曾听到木旭来禀报。”龙君清回答她。 “快起来吧，等会儿关紫蝉估计会来找你。” 龙君清坐下来，凑到她眉头吻了一下。 云步璃顺势跌到他怀里，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胸口：“昨天我是不是没洗漱就睡着了，我都不太记得了，有点迷糊。” 龙君清在她发顶嗅了一下，“没洗头，等会起来可以先洗一下。” 云步璃仰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顶往他鼻尖上拱了两下：“多给你闻两下，等会儿就闻不到了。” 龙君清笑着捏她的脸。 两人闹了一阵子，很快起来。 云步璃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甜白瓷瓷盅。 “这是什么？” “昨晚给你带 回来的，可惜你睡着了。”龙君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轮椅上。 云步璃走过去掀开盖子，见是已经化掉的冰碗，一阵可惜。 “我今天可以吃一个吗？” “不行。”龙君清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我昨天没吃到。” “过时不候，快去洗头，我喊人送早膳来。”龙君清兀自推着轮椅出去了。 等云步璃梳洗过，来到金老夫人这边，金诗祒和木旭已经去休息了，换金二夫人和金玫守着，两个医女也过来帮忙。 “祖母黎明前醒了一次，吃了药，烧已经退了。” 金玫看到云步璃，连忙跟她说。 金二夫人也站起来，和金玫一起对云步璃行 礼：“王妃的大恩大德，金家没齿难忘，日后王妃若有什么需要，金家上下必定鼎立相助。” 云步璃：“你们的话我记下了，这些日子还是要小心照料，我开了药，记得按时给老夫人用，其他的事情，我会一一交代关紫蝉，若真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可去春江园寻我。” 金诗礼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金老夫人还没完全好，云步璃暂时还不想跟他碰上。 她向关紫蝉交代好一切，就跟龙君清离开了。 云步璃坐在马车里，有些发闷，就把帘子掀开一点，看窗外的风景，经过一家首饰铺子，她的眸光倏地一亮，对车厢里的展念道：“你看那是谁？” 第501章 去买首饰 展念顺着云步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一缩：“不认识。” “哦。” 云步璃淡淡应了一声，转头看龙君清：“小君子，我想去买首饰。” 龙君清一怔，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云步璃是叫他，旋而笑道：“好。” 云步璃立刻让车夫停车，夫妻俩双双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旁边的韶瑾阁而去。 展念：“……” 犹豫片刻，他还是下车跟了上去。 韶瑾阁是一家针对平民百姓的首饰铺子，款式更新快，又新颖，价格也合理实惠，在江南府口碑还不错。 云步璃和龙君清一进去，就有伙计热情的招呼她。 “这位夫人想 要点什么？我们店里昨日上了新款，夫人要不要看看？” “我想上二楼。” 云步璃道，她刚才看到那人上二楼去了。 “当然可以，”伙计道，“夫人请稍等。” 韶瑾阁的二楼摆放的都是一些适宜新婚用的首饰和配饰，比如凤冠、整套的宝石头面等，以及一些定做的首饰。 小伙计转身去寻二楼的伙计来接待。 展念跟在他们后面一起上了楼。 “我看夫人和这位相公甜蜜恩爱，应当不是买凤冠这些吧，是想定做首饰吗？”伙计帮忙抬着龙君清的轮椅，把他搬上楼。 “是啊，”轮椅一落地，龙君清就旁若无人的 抓住云步璃的手，“我想给夫人定做一套特别的头面，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师傅手艺如何？” “相公和夫人到我们这里可是来对地方了。” 伙计在前面带路，云步璃推着龙君清跟在后面，她的眼睛往旁边瞟。 二楼摆了许多桌椅，用屏风隔开，分成一个一个的小空间，入口处挂着稀稀拉拉的珍珠帘子，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 云步璃看到了夏蔷。 其实她并不认识夏蔷，但是出于对展念的好奇，她让龙君清找人画了夏蔷的画像。 画像栩栩如生，所以她才一眼就认出来。 “我们就坐这里吧。”路过夏蔷后面的位置， 云步璃对伙计道。 伙计自然没什么意见。 展念站在楼梯口，皱着眉头没跟过来。 云步璃挑了位置坐下，背靠着夏蔷位置，她竖起耳朵能听到隔壁的谈话。 夏蔷旁边是她的母亲，跟她有七八分相似。 夏蔷对面有一个男人，云步璃进来前没看清长相，但能听到他们在热络的交谈。 “阿蔷，看看你喜欢什么？可以随便挑，只要你喜欢，我们都买回去。”汤林眸色温和地对夏蔷说道。 夏蔷垂眸看伙计摆在桌上的各式头面首饰，没有做声。 旁边汤林的母亲对夏蔷母亲道：“亲家，要不我们两个下去看看，也让两个 孩子说说话。” 夏蔷母亲如今对这个准女婿是九分九的满意。 大庭广众之下，伙计在这里陪着，旁边也有客人，夏蔷母亲想想觉得可以。 “也好，我们就下去看看吧，正好最近想买个镯子。” 夏蔷母亲站起身，和汤林母亲一起下去了。 汤林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挂着淡笑的伙计：“你们这里可有茶？” “有的，公子想喝什么？有红茶花茶还有白茶。”伙计道。 “就来一壶花茶吧。”汤林说。 伙计应声离开，屏风里就只剩下夏蔷和汤林。 “你把人都支开，是想和我说什么？”夏蔷坐直了身子，抬眸看着汤林。 第502章 汤公子还是汤小姐 “你和那个田家的展念是什么关系？”汤林道。 夏蔷面色如常，倒是隔壁的云步璃眼皮子一跳，都没顾得上伙计说什么，幸好有龙君清给她打掩护，不断地跟伙计说话。 “汤公子这话问的，我实在不明白，展公子是田家半个主子，我是个下人，能有什么关系？” “你不承认？”汤林眸子一眯，“你真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事，别人都知道什么？”夏蔷回他。 汤林看她从容不惊地样子，倏尔弯唇一笑：“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有这般定性，倒是我小瞧你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不 过……”夏蔷清澈的眼波动了动，上下打量了一下汤林，“汤公子，你有带换洗的衣服吗？” 汤林一愣：“什么意思？” “你的裤子……嗯，你不妨自己站起来看看。”夏蔷托着腮淡淡道。 汤林蹙眉站起来，一低头就看到椅子上一片殷红，他俊俏的脸颊瞬间涨红，热浪扑面，他立刻又坐下去。 “其实，你不喜欢女子，对吗？”夏蔷瞥他了一眼，“何苦要娶我呢？为了遮掩？还是传宗接代？ “我看你母亲好像也知道这事，我可以接受你们讨厌我，但是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耍呢？你前面的夫人是怎么死的？” 夏 蔷一连串的问，汤林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压下去，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的脸上带着窘迫和疑惑：“你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如何说我不喜欢女子？” “嗯？”他不肯承认，夏蔷挑了挑眉梢，视线往他屁股底下落。 汤林头皮发麻：“这……这是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能流这么多血？难不成汤公子实际上是汤小姐，来了月事？”夏蔷道。 汤林白净的面皮发紧，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夏蔷姑娘真是会开玩笑，也会避重就轻。” “我怎么避重就轻？”夏蔷道，“我们出来见面也有三次了，我 母亲跟你交代了我的家事底细，脾气性格，我自认为已经拿出了诚意。” “你以前有过男人。”汤林拿话堵她。 夏蔷笑了笑：“这事我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就私下跟你说了，你可以不接受，可以拒绝，但你没有。 “我有过男人，你没有过吗？我可以跟以前断干净，你能吗？” 夏蔷眼睛乌亮，面容白净又秀气，说起话来温温柔柔，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子光明磊落的力量感。 她是真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了，所以她认为该说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对方能接受那就继续，不能就拉倒。 她不愿意欺骗。 可是 这个汤林却有意思了。 汤林好男风，私下里混迹小倌楼，跟知府家的二公子更是暧—昧不清，他的这个门客便是托了王二公子的关系，才混上去的。 那个王二公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汤林前面一个夫人便是被王二公子折磨死的。 汤家要面子，也想要后代，就想再给汤林娶个填房，以来遮掩汤林和王二公子事，一来也给汤家生孩子。 上次展念对着她大发脾气，便是说了这些事情。 后来她自己也托了人，打听汤家的事。 下人们平常虽然不起眼，但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仆人私下也是有往来的，组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第503章 没有必要纠缠 夏蔷手里头有钱，打点一下，想要打听点消息轻而易举。 汤林的脸色发青，很不好看。 “夏蔷，我想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汤林仍旧咬死不肯承认。 夏蔷冷笑一声：“刚做不敢当，你若是承认，我还高看你一眼。” “既然如此的话，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夏蔷站起来要走，汤林立刻去拉她的手腕。 夏蔷一阵羞恼，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甩开。 “你动手？”汤林一惊。 他却没敢还手，二楼有其他的客人，他们这么一拉扯已经吸引了别人注意，他再动手打女人更会引人注目。 夏蔷的目光落在他拉扯 自己腕子的手上。 汤林立刻松开手坐下。 “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谈。”汤林道。 “现在不是我不想谈，而是既然介意我的过去，就不应该答应这门婚事，又把无端的人扯进来质问我。 “对于你自己的事，你却闭口不谈，你们汤家既然没有结亲的意思，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纠缠，这件事我会跟我母亲讲清楚，也希望你自己能处理好你们那边。” 夏蔷说完，拨开珍珠帘子扬长而去。 云步璃的视线透过珠帘落在她的背影上，楼梯口的展念不知道哪里去了，云步璃只能听到夏蔷下楼的脚步声。 夏蔷来到一楼，正要走到柜台 前去找她母亲，手腕子倏地一紧，又有人从背后拉住她。 她眉目冷冷地回头，对上那人一双眼睛，再没说什么，跟着那人走了。 二楼，伙计端了花茶过来，隔间里却只剩下汤林一人。 “公子，您的茶。” 汤林拧眉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去楼下把跟我一起来的夫人请上来。” 汤林心头烦躁，感觉伙计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讥讽和鄙夷。 他已经能感觉到屁股下潮乎乎的一片。 伙计眼中却不见丝毫波澜，嘴角仍旧挂着体贴淡淡地弧度：“公子请稍等。” 伙计又走了。 汤林摸着被夏蔷打过的脸颊，微微发怔。 龙君清结 合伙计送上来的册子，已经预定了一套头面，详细跟伙计描述了一下需求和需要增改的东西。 伙计一一记录下来。 “大概两天就能出详细的设计图纸，到时候事送到您府上还是您到店里来看？”伙计问龙君清。 龙君清给云步璃使了个眼色。 云步璃没反应过来，她的注意力全在隔壁。 龙君清在桌子底下伸腿勾了勾她的脚，云步璃才回神：“啊，都行，挺好的。” 龙君清就知道她压根儿没听伙计说什么。 无奈地一笑：“那就麻烦你们到时候送到春江园去吧。” “春江园？” 伙计一愣，忽然想到了最近城中盛传六王 夫妇住在春江园。 “您……您是王六……不……六王爷？”伙计激动地语无伦次。 “正是。” 龙君清点头。 “那这位就是六王妃了？”伙计转头看云步璃。 “你听说过我们？” 云步璃看他一脸的兴奋。 “怎么会没听说过，去年我娘到京城探亲，路上水土不服，到京城拉痢疾好多天，跑了好多医馆都没治好，最后还是在王妃娘娘的医馆治好的。” 伙计感激地说着，就要给云步璃磕头，云步璃急忙拦住他。 “这是小事，不必行此大礼，在医馆里我就只是大夫，你娘是病人，她拿了诊金来看病，我给她治好是应该的。” 第504章 陪六王妃来的 “话不可这样说，”伙计压住内心的翻涌的情绪，“那么多大夫拿了诊金也没治好呢，若不是六王妃，我娘只怕就回不来了。” “不过后来我娘好了之后，又去医馆找王妃致谢，掌柜总是说不在，就没遇到了。” 云步璃在京城的时候，偶尔会去医馆里坐堂，后来进了六王府，杂事多了，去医馆的时候也少了。 伙计说着，又留云步璃和龙君清喝茶。 云步璃正中下怀。 过了一会儿，夏蔷和汤林的母亲一起上来。 “你的脸这是……”汤林母亲一上来就看到儿子五指染红的脸。 “无事。”汤林不想多说。 夏蔷 母亲见不到女儿，便问汤林：“阿蔷呢？” “她说了临时想起有些事，便先走了。”汤林有点意外，他以为夏蔷会喊她母亲一起走，不过他也没撕破脸。 “这丫头，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夏蔷母亲皱眉，对女儿有些不满。 “无事，伯母不妨回去看看，夏蔷是有什么事，可需要帮忙？”汤林又道。 “也好，真是不好意思。” 夏蔷母亲歉疚的赔了不是，就下楼找夏蔷去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挑婚礼用的首饰，怎么就走了？”汤林母亲也生气。 “回去再说，你先去给我找件衣服来。”汤林压低了声音 。 云步璃听到隔壁有椅子唧哇地声音，汤林的母亲很快下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云步璃又跟龙君清喝了一会儿茶，与那伙计聊了一会儿，才从韶瑾阁离开。 楼上、楼下、马车上全都找不到展念。 “早走了。”龙君清说。 “今天这戏也是够精彩啊，”云步璃道，“展念喜欢的姑娘也够漂亮。” 纵然隔着珍珠帘子，云步璃也能看出来，夏蔷比画像上要漂亮很多。 小小的脸，白白净净，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珠，清透又灵动，给人一种清淡却不寡淡的感觉。 就是个很干净很美丽的女孩子。 “不及王妃 ，不过配展念也是绰绰有余了。”龙君清点评道。 “展念也不差，就是风吹日晒，黑了些。”云步璃护了一句。 龙君清立刻将她搂过来：“什么便宜哥哥，就值得你说好话？” “这算什么好话，实话实说啊。” 展念这个人确实还算不错，除了身份之外，跟那姑娘是十分匹配的。 “哎呦。” 有只手在她腰上捏了一下，云步璃又痛又想笑。 “不及你，不及你。”她连忙。 龙君清又去抓她。 两人在车上打闹一阵子，很快到了春江园。 展念拿了一个帷帽盖住夏蔷的头，拉着她走韶瑾阁的后门，拦了一辆马 车，往城中一处别苑而去。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马车上，夏蔷掀开帷帽问展念。 展念看着车帘子，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陪六王妃。” “哦。” 夏蔷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我真是陪六王妃来的，她就坐在你隔壁。”展念又烦躁的描补一句。 “我没说不是啊。”夏蔷语气平淡。 车厢里一片寂静，明明路途不算远，展念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 他心里头越发烦乱。 马车在别苑门口停下，夏蔷遮住脸，利落的下来，从荷包里拿出来钥匙，打开门往里走。 展念付了钱，跟在她后面进去。 第505章 你嫁给我吧 小小的院落，许久不曾有人打理，有些荒芜，墙角种了一棵桃树，树下用细碎的石子围成一个圈，倒是没有长草。 树上挂了不少红红白白的桃子，树下落英成泥。 夏蔷踏着鹅卵石的小径，走进一间厢房，房门打开，仍旧是熟悉的样子。 展念随后进来，一屁股坐在靠窗的长椅上，脸色不佳。 “该说的上次都说了，又找我做什么？”夏蔷坐在方凳上，神色淡淡。 “上次跟你说了要拒绝汤家，你为什么又跟他去买首饰？”展念语气不好，气的头顶冒烟。 “世道如此，我总是要嫁人的，我爹娘盼着我摆脱贱籍，去过安生日 子。” 夏蔷脸上不见丝毫情绪，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嫁到汤家就是安生日子？”展念冷笑。 夏蔷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所以我已经选择跟汤林撕破脸了，我不想嫁到汤家去送命。” 汤林的上一任妻子，因为几年没生出来孩子，就被王二公子弄死了。 她嫁给汤林，就算生下孩子，谁知道能不能逃过去母留子的命运？ 汤林母亲那鄙夷的眼神，汤林那看不起她的样子，她全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没必要，她还没到了作践自己的地步。 “你嫁给我吧。” 展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夏蔷抬眸看了他一眼：“给你 做通房还是侍妾？我爹娘还在田家，我跟了你，大小姐能放过他们吗？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她的爹娘是田家的家奴。 展念再厉害，他也不是田家的正经主子。 田思心恨极了展念，若是知道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和展念混在一起，又会如何震怒？ 到时候她自己是可以躲在展念的羽翼下苟且偷生，她爹娘呢？妹妹呢？ 她若是有所依仗，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初她妹妹要被大小姐打死，她偷溜出去找老夫人，整个田家，也就老夫人性子端厚，不忍苛待下人。 她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没想到在老夫人的院子门口遇到了 展念。 展念拦住了她，问她什么事。 他和田思心常常骂架，弄得田家鸡飞狗跳，自然认得田思心身边的丫鬟。 夏蔷那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跪在求展念救她的妹妹。 “你先回去，别被人注意到，省的田思心寻你的麻烦。”展念当时这样对她说。 夏蔷看到一线希望，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信了展念的话。 她偷偷溜回田思心的院子。 院子里一团乱，没人注意到她。 很快展念就来了。 他成功的拦住了田思心，救下了金蕊，事后还求到田羽宁面前，把金蕊给调走了。 夏蔷去找展念道谢，她用自 己攒了几年的工钱买了一两上等的茶叶。 “我缺这个？” 展念随手把她送来的茶叶往桌子上一丢，拉开桌子的抽屉。 夏蔷看到抽屉里排满了名贵茶叶，展念是不缺这些东西的。 夏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尴尬困窘。 展念凑近她，声音低沉淡漠：“我不缺钱，也不缺礼物，不过我倒是缺个人。” 他伸手捏她的下巴。 夏蔷吓得连连后退，眸底有羞恼腾起，她想把桌上的茶叶全洒在展念的头上。 到底还是忍住了。 展念刚把金蕊从田思心那里捞出来，金蕊还在展念手底下的镖局里，她不能冲动，更不能忘恩负义。 第506章 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 夏蔷不记得那次是怎样从展念的别苑离开的。 后来，她父亲在庄子上做事，出了差错，明明是管事的交代有误，最后却把责任推卸到她父亲的头上。 庄子上损失了上千两银子。 田羽宁让她父亲赔偿，不然就要把她父亲发卖，把她们母女三个都送到鸳月楼里去。 进了鸳月楼，这辈子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母亲已经不年轻了，受不得这种侮辱，妹妹还年幼，不能让她断送了一生。 夏蔷又找上了展念。 展念二话不说找上了那管事，逼迫管事自己找田羽宁承认事实。 田羽宁这才放过了夏蔷的父亲。 后来那管 事被田羽宁罚了银钱，丢到染坊里最苦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掉进染缸里淹死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夏蔷爹娘痛苦极了。 夏蔷却知道，这里面有展念的手笔。 她跟了展念，算是报答，也算是交换吧。 那时想着左右她不过一个小丫鬟，以后大约也是配个仆人小厮，一辈子是看得到头的，也没那么在乎别的。 听到她的话，展念蹙眉，他想说他并不是只想纳她为妾，他有娶她为妻的打算。 可是又细想，他现在的状况，很多事还没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云翼压在他上头，怎么可能同意他娶一个丫鬟为妻。 心里头烦躁地很，他拎起茶壶，浇在自己脸上。 夏蔷秀丽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松动，她站起来拉住他的腕子：“你又发疯！”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展念抬头看她，水珠子顺着脸颊的弧线在下巴上聚集，又滴落在夏蔷的衣襟上。 他倏然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用力去吻她的唇。 轻轻地叹息从夏蔷唇齿间溢出，她没反抗，顺势攀住他的脖子。 夏季的风吹过庭院，两只燕子在檐角下呢喃，修补着旧时筑下的巢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夏蔷倒在展念怀中，望着他妖冶迷人的眼睛。 展念是个 长的很不错的男人，妖魅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常年习武走镖让他的皮肤呈现褐色，给人一种健康和力量感，丝毫不显女气。 “我会跟我爹娘说拒绝了汤家，但是拒绝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小姐身边当丫鬟。” 夏蔷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算我想跟着小姐一辈子，只怕也没有那个命。” 田思心的四个大丫鬟已经死了两个，春芍和夏蔷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 “说什么丧气话，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展念抱着她，心底是说不出的沉重。 他所有的行动几乎都在云翼的眼皮子底下，这一次 巴上云步璃和龙君清，也不知道云翼发觉了多少。 唯一清楚的是，云翼明白夏蔷对于他的意义，并且试图用夏蔷拿捏他。 他不忍心看夏蔷另嫁受苦，又不能拖着夏蔷全家送到云翼的刀口下。 夏蔷心里发堵，也没比展念好到哪里去。 她的命运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左右选择都难免凄惨收场。 这样想着，便觉得活的很是没有趣味。 她靠着展念的胸口，索性今日不回田家去了，反正告了假出来的，晚上不必当值，明日再回去也无妨。 两人黏黏糊糊了一上午，展念出去买了吃的，中午就凑合在别苑这里吃了。 第507章 有过明路的意思 心情不佳，胃口也不好，夏蔷吃的极少。 展念夹菜给她：“多吃点，你比前些日子更瘦了。” “天热，吃不下，又不是富贵小姐，要那么珠圆玉润做什么。”夏蔷味如嚼蜡，随便搪塞他。 展念看的出来。 吃完饭，她拿着团扇坐在廊檐下发呆。 展念在院子里种了桃树和李子，有不少鸟雀飞来啄食，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夏蔷看着那些鸟，心却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展念拉她起来。 “还来？你不累？”夏蔷抬头看他，不肯动弹。 他们折腾了大半个上午。 展念：“……带你去个地方。” 夏蔷进屋拿上帷帽带好。 展念带她去了春江园。 他一进前院，就喊金蕊：“快去准备冰碗，王妃平常喜欢的几个口味都弄上来。” 金蕊先是愣了愣，看到他身后带着帷帽的人，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奔上来抱住夏蔷：“姐姐。” 春江园里现在已经全是云步璃的人，展念伸手把夏蔷的帷帽摘下来。 她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 “好些天没见你了，胖了些，也黑了些。” 夏蔷弯唇笑，露出四颗珍珠般的牙齿，眸色温柔，抚摸金蕊的脸颊。 金蕊嘿嘿地笑，“展公子不苛待我的饮食，吃的好也穿的好，现在跟着王妃，吃的更好了，不信你摸摸。 ” 她拉着夏蔷的手去捏自己的肚子。 展念在旁边催促：“快去准备冰碗，热死了。” “展公子现在也是个大馋小子。” 金蕊对展念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跑开了。 展念拉夏蔷去见云步璃。 云步璃正和龙君清坐在书房，两个人围着书桌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听到展念过来，两人立刻止住了话头。 对于展念来说，他也不在乎。 “哟，我还以为你半路当逃兵了，没想到是去劫亲啊，真是勇气可嘉。”云步璃瞄了一眼夏蔷，打趣他。 夏蔷连忙上前给云步璃和龙君清行礼。 展念：“没事少说一点话，也憋不死的。 ” “我若少说一句话，你今天去那里抢亲？”云步璃横了他一眼。 展念拉着夏蔷坐下。 云步璃从书桌旁走过来，给夏蔷倒了杯茶，是金蕊刚沏好的，“不知道你要来，也没准备，请多担待。” “你现在准备也来得及。”展念道。 云步璃看向夏蔷：“夏蔷姑娘，多谢你。” 夏蔷一头雾水：“王妃谢我什么？” “多谢姑娘来看我还带了一个炮仗。” 展念：“……” 夏蔷啼笑皆非：“原来展念和王爷王妃关系这样好。” 四个人凑在一桌聊天，主要是云步璃和夏蔷说话，展念和龙君清在旁边听着。 不一会儿，金蕊 端了八个冰碗过来。 共有四个口味，每个口味都准备了两份。 云步璃的兴致瞬间上来了。 “展念，记得带夏蔷姑娘常来。”她喊金蕊，“别站着，坐下来一起吃吧。” 他们在云步璃这里消磨了整个下午。 用了晚膳，展念带夏蔷回别苑。 云步璃遣了金蕊去备热水，自己和龙君清说话。 “展念的眼光不错，这个夏蔷姑娘确实挺招人喜欢，你说展念会不会娶她。” “不会。” 龙君清很笃定的回答。 “真是可惜。”云步璃也明白这其中的阻碍。 “不过……我看今天展念带她过来，大约是有点过明路的意思。”龙君清道。 第508章 龙阳清的下落 “嗯？”云步璃眼睛一亮，“展念动了娶她的念头？” “也可能是娶也可能是纳。”龙君清点头，“不过云翼最近可能没功夫管他。” “嘁，管不得他那么多，到时候总要讨杯酒喝。”云步璃道，“不说他，我们的正事办的如何了？” 龙君清招手，示意她过来。 龙君清说的没错，云翼确实没有时间关注展念，他甚至把金家的事情也抛到脑后了。 他焦头烂额的忙着找龙阳清，却始终没有讯息。 他已经动了找人取而代之的念头。 元禄却忽然给他传来讯息。 “老爷，有个人自称知道王爷的下落。” “这能准 ？” 云翼听他说了，却不信，卜卦算命，哪里是靠谱的事。 “老爷您去见见他，小人觉得他真有几分邪门。”元禄劝道。 云翼将信将疑，但元禄跟了他多年，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他现在几乎将江南府翻了一个遍，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他揣着这样的念头，跟着元禄去见了偏厅里的人。 云翼刚走，田思心就过来了。 “我爹呢？”田思心问厅中守候的小厮。 “刚跟管家去偏厅了。”小厮指了指云翼离去的方向。 “来了客人？”田思心蹙眉。 这个时候家里能来什么客人，还让她爹亲自去见，不应该抓紧时间 找龙阳清吗？难不成龙君清和云步璃来了？ 田思心想了想，带着春芍也往偏厅去。 她到了偏厅，却没进去，隐约听到里面有谈话声，说什么龙什么紫光东南的。 又听到云翼的声音：“我们现在就过去，劳烦先生在府上等候，若真能找到，田某定当重谢先生。” 他说着带着元禄往外走，田思心吓得赶紧躲到转角的柱子后面。 云翼在前脚步匆匆，元禄在后关上了偏厅的门，又示意门口的守卫看好，才跟云翼一起离开。 “里面是谁？” 他们走后，田思心上前去问守卫，守卫却不肯说。 田思心纠缠不过，想了想 对春芍说：“备马，我们也去看看。” 春芍一惊：“小姐，老爷还没有允许您出门。” “我又不是去找云步璃，有什么不允许的，爹最近忙得很，都不怎么管我了，你还想管着我？” 田思心不耐烦，眸子也变得凶戾起来。 春芍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下去牵马。 田思心说的也没错，云翼和元禄最近都忙得很，没功夫盯着她，府上守门的家丁被她一吓唬也不大敢真的拦，毕竟大小姐生气起来打死人也不是没有的。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思心走后，田家院中的浓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树 叶轻轻晃动。 江南府城外，东南方向二十里，有一座翠微山。 山上有一间掩云庵。 庵里有不少尼姑，庵主慈悲，收养了不少城中行乞的女孩子落脚。 这地方景色优美，香火也不错，平素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来上香祈福。 云翼原先只想着龙阳清必然是在城内，他派人注意了几处城门，也未曾见龙阳清出城，就没想过龙阳清会在城外，更何况还是一个尼姑住的庵堂。 那老道士说的神乎其神，龙阳清的下落，云翼不由自主竟信了七分。 他带着元禄和三十几名护卫快马加鞭而来，马蹄过处，扬起一路的烟尘。 第509章 回天乏术 马儿刚刚抵达山门，就见庵堂的尼姑们尖叫着往外逃窜。 云翼心头莫名一慌。 元禄策马上前，一弯腰抄住一个奔逃的尼姑。 “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饶命，里面打起来了，你放过我吧。”小尼姑的面皮子都在抖。 “谁跟谁打？在哪里？”元禄又问。 小尼姑扭着身子指了指庵堂的东南方，“就在后院柴房那边，你自己去看吧。” 云翼神色一凛，立刻骑马奔了进去，元禄丢开小尼姑，带着人紧随其后。 被丢在地上的小尼姑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跟着逃窜的其他尼姑们一溜烟儿跑下山去了。 云翼刚踏进后院， 就见院中两方人马正杀得昏天黑地。 江南知府王祖望正带着官兵往柴房的方向进攻，另一边全是蒙面的黑衣人，大约有二十多个好手。 地上躺着不少尸体，有蒙面的黑衣人，也有掩云庵的尼姑。 云翼微眯了眸子，低头对元禄说了句什么，元禄立刻对带来的护卫下令，护卫们下马冲上去，帮着官差攻打黑衣人。 这些护卫们手中都拿着武器，看上去都是笨手笨脚，不会什么武功，但是跟他们交手的黑衣人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这些人都有内力。 这些人全是云翼养在田家的。 平时看起来就是普通家丁，但是关键时候绝 对能当杀手用。 蒙面黑衣人们很快落了下风，不断有黑衣人受伤。 这时有一个黑衣人退到了柴房里面。 须臾，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快，快冲进去看看。” 王知府和云翼对视一眼，两脸煞白，急忙下令道。 云翼立刻从马上下来，作势就要往柴房冲，元禄赶紧拦住他：“老爷，您不能过去，太危险。” 云翼的身子紧绷，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 元禄轻轻对他摇头。 王祖望在这里，不可以冲动，暴露武功，不然很容易让人起疑。 那声惨叫像是提前对好的暗号，惨叫之后，黑衣人们就开始撤退，他们的轻功 极高，又相互配合，很快全部离开掩云庵的后院，消失在苍茫的山林中。 有一部分官差追了出去，另一部分官差和田家的家丁则护着王知府和云翼进了柴房。 柴房里面乱七八糟，墙角还有两碗没吃完的剩饭，天气热，已经有些发酸。 一个年轻男子仰面躺在地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 云翼的心都揉成一团，他双目直直地冲上去，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朝嘉……朝嘉……” 一道绚丽的影子忽然拨开云翼，从外面撞了进来，直扑到龙阳清跟前，她捧着龙阳清憔悴乌紫的脸，眼泪滚滚而落 。 “表……姐……” 龙阳清无力张口，每个字都疼的打颤。 “朝嘉，我来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田思心抽泣着，扭头看身后的云翼，“爹，把朝嘉带回去，找大夫救他。” 云翼没说话，管家元禄上前，给龙阳清搭脉，随后无声摇了摇头。 元禄当年跟着云翼上战场，曾经做过军医，医术不算高明，但是治疗一般外伤是绰绰有余，切脉自然也不在话下。 龙阳清已经是绝脉。 他身上中了毒，又被一刀刺在心口，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云翼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声音沉冷：“朝嘉，是谁要害你？姨父定会为你报仇。” 第510章 九王爷如今安好 龙阳清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他的瞳孔在一点一点涣散，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手指摇摇指向窗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眼睛一寸寸暗淡灰败，照不进丝缕光亮。 “朝嘉，朝嘉。” 田思心崩溃的大哭，拼命去摇晃龙阳清的身体，然而瞪着眼睛的人却再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云翼的泪再也压不住，倏然滑下。 他垂眸望着那张与自己从前的脸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心口仿佛堵了一团棉絮，闷得他喘不上气来。 来之前，他也曾经想过龙阳清出了什么意外，找不回来。 他甚至做好了下一步 的打算。 可眼看着事情发生在眼前，却无力阻挡，这种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云翼双手掩面，无声地落泪。 田思心趴在龙阳清尚有余温的胸膛上，嚎啕大哭。 王祖望满心的焦灼和紧张。 他的府衙莫名被人钉在墙上一封信，上面说九王爷被困掩云庵，让他赶紧带人营救。 王祖望虽然一直庸庸碌碌，无甚建树，但是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 若在他的辖区内，王爷出了意外，不管这王爷是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王祖望带人来了掩云庵。 掩云 庵的后院里果然埋伏了众多黑衣人。 他的人刚一进来，双方人马立刻开始了打斗。 他自己躲在院门口，不敢近看，只知道有几个黑衣人被杀，也有掩云庵的尼姑被杀。 掩云庵里一片混乱。 后来田羽宁就来了，紧接着那些黑衣人逃窜，九王爷就命丧当场。 王祖望现在垂头丧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九王爷死了，他还在现场看着，皇上追究起来，他在劫难逃。 他拉着师爷出门商量。 云翼缓缓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痕，他的眸色越发冰冷。 田思心仍旧在大声嚎哭，哭声催断人肠，撕心裂肺。 云翼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站起身走了出去。 “王大人。” 王祖望正焦灼急切的跟师爷在院中窃窃私语，云翼站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王祖望吓了一大跳。 “田……田老爷，你放心，九王爷的事情……”他正想说九王爷的事情他一定查出凶手，云翼却打断了他。 “九王爷有什么事？” 云翼的脸色平静的异常，脸上的泪痕也早就干了，只是眼睛还有些泛红。 王祖望和师爷相视一眼，满腹疑惑。 师爷到底是反应的快一些，笑着试探道：“九王爷自然没什么事，不过不知九王爷现在是否在京师？” 云翼的 嘴角微弯，向他们走过来，脸上明明挂着笑容，却让人心头发寒。 “九王爷少年顽劣，偷偷离开京师到姨丈家中玩几天，不算什么大事。” 王祖望更是发懵，完全没明白云翼的意思。 师爷眼珠子转了转：“九王爷如今在贵府安好？” 云翼：“一切都好。” “如此就好，”师爷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王祖望道，“大人，掩云庵闯入土匪，我们带人前来清缴，如今土匪已经逃了，我们也先回城去吧。” 王祖望肩膀上顶着一团浆糊，一点都思考不动。 他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善于纳谏。 他听师爷的话，连连道好。 第511章 云翼的图谋 元禄已经趁这会功夫检查了一遍死去的几名黑衣人，容貌平平，身上也没有什么标志，看不出是什么来头。 也就由着官府的人把尸体全部拖走了，除了被田思心抱着的龙阳清。 “心儿，我们回去吧。” 王知府走了以后，云翼返身又走回柴房。 “爹，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这是假的，我这是在做梦，对不对？”田思心哭着拉住云翼的衣摆，“爹，你打我，把我打醒，朝嘉一定还好好的在客栈里。” 云翼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心口狠狠一痛。 抛开男女，他对田思心的感情是远比对龙阳清多的。 毕竟是从小在他跟前长大。 他伸手把 她从地上拉起来：“心儿，不要多想，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爹。” “不，爹，你一定要给朝嘉报仇，你不能放过凶手。” 田思心倏然挣开他，指着龙阳清心口的短刀。 “这把刀是龙君清的，他脸色发黑发紫，他中了毒，一定是云步璃和龙君清害死他的。” 她这么一说，云翼才注意到插在在龙阳清身上的短刀。 刀锋浸入身体，只留短短一节在外，已经被鲜血染得黑红，刀柄漆黑，尾端用金线刻了一个小小的“君”字。 诡异而绮丽。 这是龙君清贴身的短刀，田思心曾经见过，云翼也认得。 他沉默了一会儿，皱眉：“不要 胡说，元禄，送小姐回去。” 元禄上前对田思心做出请的姿势。 “不，我不回去，”田思心拉住云翼的袖子，“爹，朝嘉尸骨未寒，我要给他报仇，我要让龙君清和云步璃都付出代价。” 她恨得眼睛猩红，几乎滴血。 龙阳清毁了容，她几乎想要放弃龙阳清了。 可是龙阳清又好了，还跑来江南找她。 她孤注一掷，把自己交托给龙阳清，赌上了一切。 然而一夕之间，龙阳清死了。 她什么都没了。 太子妃、皇后、太后、还有她的清白，一切的权利富贵都化成了泡影。 毁灭掉她的这些的人就是云步璃和龙君清。 云翼的脸色越发 阴沉，眸色森寒：“元禄，还不把小姐送回去，岂能由得她发疯？” “小姐，得罪了。” “你干什么？” 看到元禄向她靠近，田思心马上想逃。 还未跑出两步，就被元禄点住了穴道。 元禄将田思心扛了出去，云翼附身合上龙阳清睁开的双眸，视线落在胸口的那柄刀上，他一把将刀拔出来。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手上和袖子上。 果真是龙君清的刀。 他黯然许久，又起身走向窗口，窗下有两捆柴，窗台上是一盆七零八落的君子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行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 次日，江南府就传遍了，有山匪闯入城外的 掩云庵，官府前去剿杀，死伤不少，掩云庵的尼姑也四处逃窜，不知去向。 没有任何消息提到九王爷。 云步璃带金蕊去街上走一遭，听了个七七八八。 回来又说给龙君清。 “看来他还真是野心不小。” 云步璃说云翼这个人。 她以前只当云翼是全心全意扶持贤妃母子两人，没想到现在龙阳清死了，云翼不见丝毫悲痛，反而把龙阳清死了的消息压下来。 “贤妃生下田思心，才又生龙阳清，云翼到江南来的时候，龙阳清尚在贤妃腹中，他那时都不知道贤妃是否能生儿子。 “可是他却早在江南这边谋算了，你说这是为什么？”龙君清说道。 第512章 掩云庵 拿下田家不是一朝一夕，是从贤妃入宫之前，云翼就开始在这边布局，他真的仅仅是为了逃脱罪名，保全云家吗？ 他的几万兵马是花了十几年筹谋来的，是从他还是将军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他又是为谁筹谋的？ “难道他还想自己做皇帝，然后把皇位传给展念？”云步璃蹦出来一句。 龙君清摇头：“我查过，展念和他的关系确实不太好，他连一个小小的田家都不舍得放手全部交给展念，难道会打下来江山送给展念？” 云步璃也觉得不靠谱。 云翼这个人似乎对感情都寡淡的很，自己父母、孩子、妻子，他好像都可以不在乎。 “也许他 就只是自私，想要自己做皇帝，至于他死了以后谁能当皇帝，他根本不在乎。” 想了想，她又说道：“龙君清，我们这算不算改变了命运？” 龙君清知道她想说什么。 龙阳清死了，他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死在龙阳清手上，也算破了轮回中的一环。 “世事无常，龙炎清还在，贤妃、云翼都还在，一切都还不好说。” “那位玄天道长可安全送走了？”云步璃又问。 “送走了。”龙君清说，“掩云庵那些尼姑有家的送回家了，无家的送到阜南新开的多宝斋去了，让她们在那里做份工，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不再受人欺凌。” 云步璃的 心这才算放下来。 这就是她之前托玄天道长办的事，那日玄天道长跟她辞别，她无意撞到了龙阳清和田思心。 难得龙阳清落单，她觉得这是下手的好机会，当即就跟龙君清商量，绑了龙阳清，折掉云翼的希望。 他们和贤妃龙阳清注定是不能共存的。 这么好的机会，不如先下手为强。 龙君清没有立刻动手，一来是为了试探一下云翼，看一看龙阳清的失踪能不能把他逼急，调动隐藏的兵马。 二来也是云步璃不愿在城中动手，龙阳清死不足惜，可是他死的地方就晦气了。 一个王爷死在客栈，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客栈定会被查 封，掌柜、小二这些普通百姓都是无辜的，没道理让他们无端承受牢狱之灾。 云步璃让向从策在城外寻找合适的地方，就发现了掩云庵。 这个掩云庵看上去是个收容孤女的好去处，然而背地里却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那些孤女并不是真的全部是孤女，有的是被拐卖去的，有的是被强掳去的，有的则是被骗去的。 明面上接着香客，背地里接着恩客。 不愿意妥协的女子就会被打、喂药，有家人的则会被用家人威胁，直到她们完全被洗脑，又变成压迫者，去轮回对待新来的女孩子。 这背后自然是少不了助力。 龙君清查到掩云庵的庵主 是知府长子王幽的相好，这些勾当王祖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是受惠者。 有官员到江南府来，王幽就替王祖望百般试探，一旦对方接受了暗示，他就把人带到掩云庵去。 王祖望因此吃了不少的好处。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等了几天，云翼非常沉得住气。 他甚至还让元禄去寻找易容大师朗先生的师弟。 显而易见，他隐隐有放弃龙阳清的打算。 龙君清不等了，他派人去通知王祖望，云步璃又让玄天道长去忽悠云翼。 王祖望知道掩云庵的秘密，一看地点是掩云庵，又涉及九王爷，不管虚实，肯定会慌慌张张的过去。 云翼就不一样了。 第513章 去京城寻人 云翼是个疑心重的人，心思又深沉。 这样的人，若是亏心事做的多了，总期盼得神佛保佑。 不信人，却会信一些玄乎的东西。 那个玄天道长是有一点能耐在的，云步璃相信他有办法能够说服云翼，事实果然如此。 若是直接传一封信给云翼，他大约会觉得是陷阱，反而不信。 “这个玄天道长也是个奇人。”云步璃道。 也不知道玄天道长跟云翼说了什么，能让云翼很快就信服他，带人赶往掩云庵去，云步璃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要问一问。 只是她还不知道，她是再也寻不到玄天道长了。 “云翼虽然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是龙阳清 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肯定要为龙阳清报仇，你让向从策把那柄短刀留下，他会不会真的觉得是你做的？ “我们两个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万一他冲动起来，起兵把我们围剿了，我们固然能逃，向从策和五千金甲护卫肯定就要折损在此了。”云步璃说道。 “不会，”龙君清说，“我仔细研究过云翼，他这个人多疑的很，旁人看到匕首，或许会觉得是我不小心丢下的。 “可云翼十有八。九不会信，疑心重的人很多时候会把简单的事情想的过于复杂，反而要吃亏的。” 云步璃并不了解云翼，也没再说什么。 “还有那个王祖望，人是蠢 ，但是心却毒的很，他这次怕担责任，配合着云翼把龙阳清的死瞒下来，我们就趁此机会，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嘀咕密谋。 隔天，云步璃去和玄天道长约好的巷子见他。 推开门，却空无一人，只桌上摆着一封信。 云步璃赶紧把信打开才微微送了一口气。 那天玄天道长去了田府，后来被元禄留在田家，云步璃派人把他带了出来，便安置在此处。 本来约好今日辞行，云步璃来送送他，没想到他竟不辞而别了。 信上写道，他拿了云步璃的银子，往后也可衣食无忧一段时间，叮嘱云步璃缘分已尽，以后不会再见 了。 最后又说，云步璃放在这屋中的五千两银票他也一并带走了，可再告诉云步璃一事，若要寻人，便回京城去。 云步璃弯唇一笑。 这屋子并不是她的，是展念置办的。 银票大约也是展念藏在此处的。 她拿了信回春江园，先是把信给了龙君清看。 “去京城寻人？”龙君清眉心一跳。 云步璃：“这话什么意思？” “要寻人的不是我们，是云翼。”龙君清忽然道。 “他还寻什么人？龙阳清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云步璃说。 “从始至终，他要寻找的都不是龙阳清，而是一个傀儡，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皇位，又能被他操控 的傀儡。 “现在龙阳清死了，换上一个更听他话的人，或许他还更加满意。” 龙君清意味深长，忽然抬眸看云步璃：“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调查的朗先生吗？” “展念说的那个给云翼做换脸术的医师？”云步璃道。 这号人物，她印象深刻。 这个时代能给人换脸，还不留下痕迹，的确是个高手。 “朗先生给云翼换脸以后，得了一大笔钱，就易容逃走了，不过最后还是死在了云翼手里。 “现在元禄又在寻找朗先生的师弟，不外乎就是要故伎重施，那位朗先生的师弟，大约就在京城了。”龙君清道。 “我们要加快行动了。云步璃说。” 第514章 救一救玫儿 云步璃带着金蕊去了北齐药行，看望金老夫人。 一进门，却见关紫蝉失魂落魄坐在院子里，金玫站在墙角疏落的梅树下，靠着金二夫人肩头无声拭泪。 金二夫人低低地安慰她，面上亦是愁云密布。 云步璃的心咯噔一跳，金老夫人出事了？ 还是关紫蝉先看到了她，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参见王妃娘娘。” “不必多礼，这是怎么了？金老夫人有什么不好？” “没，没有，王妃医术高明，母亲恢复的很好，我们还未上门答谢王妃救命之恩，王妃勿怪。”金二夫人闻言，赶紧带着金玫走过来。 金玫止住泪意 ，却眼眶通红，跟着金二夫人向云步璃见礼。 不是金老夫人的事，云步璃松了口气，却也不好再多问。 “我先去看看老夫人。” 金二夫人和金玫赶紧带着她往里走。 关紫蝉对云步璃拱了拱手，却是往院外去了，金玫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眸色一片黯淡。 正房里，金家兄弟俩都在。 云步璃进来之前，他们显然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屋中氛围沉重。 云步璃一进来，他们慌忙起身见礼。 金诗礼更是一脸愧色，金诗祒已经把事情都跟他说了。 “王妃勿怪，都是小人见识浅薄，怠慢了王妃，差点耽误了 母亲的病情，娘娘不计前嫌，是我金家所有人的恩人。” 金诗礼拉着金诗祒，欲对云步璃行跪拜大礼。 “不必如此，”云步璃慢悠悠阻止他：“能救金老夫人一来是我们两个有医缘，二来也多亏了田家牵线，三来嘛，也是金四小姐一片孝心。” 云步璃刻意提到田家。 金诗礼眼波动了动，他明白云步璃的意思，大约是要给田羽宁讨好处的。 云步璃是六王妃，田羽宁是六王爷的姨丈，田家势必是站在六王爷身后的。 前些年，他攀上了京城程家的旁支，得了一处煤矿，田羽宁私下与他进行了不少交易。 他 并不清楚田羽宁买去煤矿的用途，想来想去不外乎是为六王爷谋利。 不过他现在有点疑惑，听闻六王爷以前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手上应该是不缺矿产的，何以如今还要打金家矿产的主意？ 他是个生意人，虽然知道权利的好处，但是也知道权利吃人。 他并不想带着金家卷入皇子们的权利斗争，最重要的是四皇子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太子查封了六王府。 金家是不能跟六王爷和田家走的太近的。 金诗礼想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云步璃进了内室，金老夫人醒着，脸上难得没有妆容，她看到云步璃，立刻笑起 来，冷刻的眉目也显得温和。 “王妃，您来了，我无法起身，还请您恕罪了。” 她的心脏位置还泛疼，没办法坐起来。 “你好好躺着休息就是，最近保持心情舒畅，很快就能下床活动了。”云步璃安抚她。 金老夫人却叹了一口气：“心情怕是不能舒畅了。” “怎么回事？”云步璃问。 金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 金蕊看云步璃，云步璃点了点头，金蕊才退出去。 旁边稍间里也没有留人，全部都退到了外面。 金老夫人踌躇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王妃，老身求您，可否救一救玫儿？” 第515章 是要强娶 “金玫？她怎么了？” 云步璃奇怪，金家人愁容满面，原来都是为了金玫，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绝症？看她面色红润健康，也不像啊。 似是看出了云步璃的意思，金老夫人轻轻摇头。 “玫儿并非生了病，她……哎，是齐家，昨日齐夫人带着媒人到金家提亲，指定要把玫儿嫁给齐柯。” 昨日金诗祒夫妇和金玫都在这里守着金老夫人，接待齐家人的是金诗礼。 齐夫人态度强横，大有金家不同意婚事，齐家绝不罢休的意思。 “老大昨天见了齐夫人，一时推脱老二两口子不在家，改日再议，搪塞了过去，可到底不是长久 之计。 “齐夫人今早更是直接派人把聘礼送到了金家，问金家要玫儿的生辰去合八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分明就是要强娶。” 金老夫人气的胸膛起伏，心口发疼。 云步璃赶紧劝她：“老夫人，您先别急，您现在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金老夫人摆摆手：“王妃，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金家无论多财富，到底只是生意人，全江南的人都知道，齐知州是给太子爷办事的。 “不瞒您说，老大他也是巴着太子爷的外家才能混上那煤矿生意，太子爷得势，齐知州在江南府的地位固若金汤。 “金家得罪不起齐家 ，老大和老二商议着就应了这门婚事，可玫儿那丫头昨夜在我床前跪了一宿，她不愿嫁齐柯，那齐柯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就是个烂的啊！” 金老夫人说着，鼻尖不由得发酸。 金玫随了她母亲的性格，自小的温柔乖顺，又与她亲近，她万不忍看着这个孙女往火坑里跳。 云步璃的心情也很复杂。 这齐家也真是歹毒啊！ 当初在春江园，展念最后那一脚踢得极重，用了十足十的力道，齐柯的根基肯定是废了。 这齐家看过大夫之后，应当也知道了齐柯的情况。 可齐柯现在伤还没好，齐夫人就火急火燎的带人去金家下聘 ，想让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配他们的残废儿子。 真是打的好算盘。 云步璃虽然也恼齐家的做派，但到底也没有轻易答应金老夫人。 “老夫人，您应该也知道，王爷腿脚未好，我们在江南府也是寄人篱下，前些天还得罪了齐知州，如今又怎好贸然插手金家和齐家的婚事？” 云步璃说的也在理。 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六王爷，也不能随便干涉人家的婚事。 金老夫人是个人精，她想了想，低声道：“王妃娘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知道不少事，如果王妃有兴趣，我可以都告诉您，只求您能够保全金家。” 云步璃心 头微动，面上不露端倪，眸色沉静似水。 金老夫人继续说下去：“田羽宁大概是想谋反吧。” 金老夫人忽然吐出这么一句。 云步璃一震：“老夫人何出此言？” “我虽然久不管事，但曾偶尔见过老大的账本，他跟田羽宁私下有过许多煤矿交易，田羽宁给了他不少钱。 “我当时很好奇，田羽宁要那么多煤矿做什么，田家名下并没有煤炭之类的生意，私囤矿产一旦被官府发现，也是大罪。 “我当时害怕他一旦出事，牵连金家，就派人私下里调查过，他每次从老大手里购买了一定的煤矿，就必定会有大批粮车出城。” 第516章 田羽宁的囤兵地点 “这些粮车无一例外全都运到了三百里之外的滨城，滨城地域严寒，常年风雪，却产美酒，粮食运到那里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滨城也同样接壤东周，东周大部分地区都四季寒冷，国内又煤矿稀少，是极其缺乏煤矿的，但他们国内的铁矿却极其丰富。” 金老夫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王妃聪慧，应该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这些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云步璃沉默一瞬，说道。 北齐的律法有明确的规定，矿产生意必须走官府皇商的路子，任何人私下与别国进行买卖，都是触犯律法的。 尤其是这几年，东 周和北齐的关系很差，北齐早就禁止贩卖矿产给东周，云翼这种行为，是实打实的通敌卖国了。 金老夫人这一次过了许久才回答云步璃，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田羽宁每次护送矿产的队伍成员几乎都是固定的，那些人应该都是他手下的心腹，几乎不能混进他的队伍中去，我的人也是想尽了办法才知道他冶炼武器和囤兵的地点。” 金老夫人居然知道田羽宁的囤兵地点？ 云步璃的眼睛泛着幽幽光泽。 “我可以告诉王妃，但是我希望王妃能够救救玫儿，若是有朝一日六王爷得势，也能保住金家。” “好，我暂时可以跟你达成 条件。”云步璃道，“我会再派人去调查。” 金老夫人点头，她不怕云步璃去查，云步璃查了，也才能更相信她。 “那囤兵的地点就在百里之外的沫南郡，沫南城外三十里有一座阳明山，绵延数十里，以前山上土匪猖獗，百姓都不敢靠近。 “后来官府剿灭了土匪，山上却又闹起了鬼，凡是上了阳明山的百姓都有去无回，时间久了，百姓们愈发不敢过去了。” “其实这都是田羽宁搞得鬼，我手下的人在那里做了士兵，我也才清楚这回事，那里大概有五万左右的兵马。”金老夫人对云步璃坦言道。 云步璃一一记下。 末了，她又 忍不住问金老夫人，“田羽宁是六王爷和九王爷的姨丈，您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自己要谋反，而不是帮六王爷或者九王爷囤兵呢？” 金老夫人笑了笑：“王妃忘了，我也是生意人，精明的生意人是最擅长看人的，我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有没有野心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我那亲信传来消息，那些士兵中最年长的有三十多岁，据说十几年前就到了那里，十几年前六王爷和九王爷才多大？能有这般谋算？” “那您为何不将这些事告知金大老爷，让他传给太子爷，岂不是一份莫大的功劳？” 龙炎清时时计划着要搬到贤妃和她的两个 儿子，若是能拿捏了田羽宁这般罪证，肯定会大肆封赏金家。 金老夫人却摇摇头：“一个家族想要崛起，靠的是一代代的积累，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可是飞上天以后呢？ “自身的能力和底蕴跟不上，只会暴露出更多的问题，等到风头过了，跌如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人人都能踩上一脚，那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今时今日，我肯告诉王妃，一来是我自认看人很准，王妃必有得势之时，到那时只望王妃能庇佑金家一二。 “二来也是玫儿，我不忍看她被逼嫁给齐柯那样的人，更何况她还心有所属。” 金老夫人忍不住叹息。 第517章 金玫的心上人 心有所属？ 云步璃忽然想起进门时看到关紫蝉失魂落魄坐在院子里。 她没说话，继续听金老夫人说下去。 “玫儿今年已经十八了，按说她早几年就该定亲的。”金老夫人说道。 “其实早在四年前，玫儿就跟她母亲说起过，她喜欢上了一个毒医，那毒医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家境十分不好。 “老二夫妻俩疼在手里的掌上明珠，如何能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他们都反对，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玫儿孝顺，再也没提起这件事，后来听说那毒医远走他乡，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只是这四 年来，每每有人上门提亲，老二夫妻俩问玫儿的意见，她都一律拒绝。 “我就知道，她还是没能过了那道坎。昨夜她来求我，我才知道那毒医竟然是关紫蝉关大夫。” 外头的烈日透窗而过，斑驳的光影错落，金老夫人眼眸明亮，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世事无绝对，门当户对这回事，有时也并非全然正确的。”云步璃说。 金老夫人：“是啊，玫儿是个心思细腻丰富的女子，她受了金家的恩泽长大，不愿忤逆父母，背叛金家，可是她的内心又渴望自由。” “关大夫虽然是毒医，但是也是北齐药行赫赫有名的 圣手，并不算很差的……” 云步璃忍不住为关紫蝉说了一句，短暂的接触，她对关紫蝉的印象还不错。 说话温和缓慢，斯文有礼，做事认真细致，讲究章法。 金老夫人却摇头：“很多时候并非是人本身的问题，而是他的出身家庭，就足以被叛死罪。” “老夫人您……” 云步璃和金老夫人足足聊了快一个时辰，才从房间里出来。 金诗祒夫妇大概知道她们谈话的方向，随看到云步璃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王妃。” 金二夫人一脸希冀的看着云步璃。 云步璃却转头看金玫。 金玫眼眸红润，在日光下 水光盈盈，带着几分破碎的美。 云步璃眼睛看着金玫，话却是问金诗祒夫妇：“你们夫妻如今作何打算？” “王妃，我们自然不愿将玫儿嫁给齐柯，那齐柯实在是不成样子啊。”金诗祒哭丧着脸。 云步璃：“那便告诉齐家，金玫早就订了婚，不能再许给齐柯。” “可是玫儿她并未订婚啊……”金二夫人道。 云步璃：“未订婚，也不愿嫁给齐家，就算这次王爷能为你们做主，下次呢？齐家会轻易放弃吗？等王爷回了京，你们又当如何？去报官？报给王知府？” “那不行，他们官……” 金二夫人飞快的 接口，说到一半觉得不妥，又咽了下去。 王知府和齐知州官官相护，不曾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王知府又怎么会帮助金家？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齐家罢了。 “所以啊，”云步璃的视线落在金二夫人脸上，“金玫若是有心上人，你们就赶紧安排他们成婚，齐家就算再张狂，也总不好去抢人家的夫人。” “这却是不失为一个办法。”金二夫人咬了咬牙说道。 旁边金诗祒想到什么，沉默不语。 金玫忽然敛衽上前，拜倒在云步璃裙边。 “王妃娘娘，民女的确早就心有所属，还请王妃娘娘做主。” 第518章 给王爷做妾 金玫低着头，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民女与北齐药行的关大夫两情相悦，希望能得王妃赐婚。” “不行。” 云步璃尚未开口，金诗祒已经断然拒绝。 “爹，当年您嫌弃他穷困潦倒，如今他人在北齐药行，又在江南府置办了宅子，也算小有所成，为何您还是要反对呢。” 金玫回望着金诗祒，很是不能理解。 当年她与关紫蝉相爱，告诉了金诗祒之后，金诗祒就是强烈反对，无他，关紫蝉太穷困，不能让金玫衣食无忧，金诗祒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后来关紫蝉精进医术，挤进北齐药行，埋首奋斗了四年。 可四年 后的今天，金诗祒仍是不同意这桩婚事。 “门不当户不对，他还无父无母，你嫁给他岂不是无依无靠？日后怎么生活？他还是毒医，每天接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万一害了你如何是好？ “金家族中尚有其他未成婚的女子，你身为二房嫡女，下嫁一个毒医，你让外人怎么想？我金家是什么样的门第？破了这样的口子，只怕日后到金家求婚的都是下九流的人物了。” 金诗祒强烈反对。 金诗礼在一旁皱着眉头，也说道：“玫儿，你父亲说的在理，你身为金家的女儿，在金家锦衣玉食的长大，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 你的其他姐妹。” 金诗礼有四个女儿，除了庶长女已经出嫁，其他一个嫡女两个庶女都还未出嫁。 他与金诗祒虽然分家，但到底是亲兄弟，子女排行都是算在一起的，金玫若是开了低嫁的先河，无疑会牵累他的三个女儿。 金玫不听他们的，定定地望着云步璃。 因为哭过，她秀气的面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云步璃也很无奈，人家父母家人不愿意，她也不好强行逼着金氏兄弟把金玫嫁给关紫蝉，那岂不是和齐家没什么分别？ “如此说来，你们的意思便是宁愿让金玫嫁给齐家？”云步璃问，“现在齐家已经公开到 金家提亲，一般的大户人家，怕是也不愿这时候得罪齐知州吧。” 换句话说，金玫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嫁给齐柯，一个就是嫁一个肯为了她得罪齐家的人。 云步璃的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久久听不到有人回应。 良久，金诗礼试探着道：“王妃，听说王爷还不曾有妾室……” 云步璃眼眸如一池碧泉，澄澈安静。 金诗祒垂着眼皮不作声。 金玫错愕的抬头，她还不知大伯竟然还有这种心思，而她的父亲一言不发，显然也是认同了大伯的话。 金玫瞬间如遭雷击。 “这怎么能行？”金二夫人毫不知情， 震惊的站起来，“王妃刚救了母亲，你们怎么能让玫儿去给王爷做妾，这不是恩将仇报？” 金二夫人说着，转眸看金诗祒，金诗祒却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是金诗礼给他出的主意。 如今江南府只有王知府和六王爷压的住齐家。 王知府一把年纪，府上两个贵妾斗的乌眼鸡一眼，不好将金玫再送进去。 听闻六王爷后院尚且干净，只有一个王妃，连个妾室都没有。 堂堂王爷，将来难免有侧妃和侍妾，多金玫一个也不算多。 何况他们现在能搭上六王妃，若是六王妃同意，将来金玫帮衬着王妃，在王府后院也能有一席之地。 第519章 助王妃抢男人 至于如今朝中局势，谁也不好说。 皇上以前多么宠爱六王爷，那是出了名的，也许是现在六王爷双腿残疾，才会立了四王爷为太子。 可六王妃的医术，他们这一次都见到了。 六王妃治好了他们的母亲，说她能治好六王爷，那也不足为奇。 六王爷好了之后，谁才是真正的储君呢？ 金诗礼觉得可以赌一把。 他之前花了许多银子，费了多少年的力气，才勉强攀上程家的旁支，想要结交四王爷是难上加难。 可现成的六王爷就摆在眼前。 若是金玫能够进六王府，将来六王爷得势，金家才是真正的不可限量。 云步璃端着 茶杯，轻轻刮了一下茶沫子，面上不见喜怒。 金诗礼察言观色，继续道：“王妃，王爷将来必定是少不了两位侧妃，玫儿若能进王府，必定唯王妃马首是瞻，成为王妃的助力。” “助什么？助王妃抢男人吗？” 洪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穿着蓝色绣银白吉祥纹的展念阔步而入。 他身材高大颀长，肤色深，一双漆黑的眸子迷蒙多姿，似沾染了淡淡雾气，让人看不透，更生畏惧。 金诗礼兄弟二人面色都有些尴尬。 展念的话还未停，他眸光上下打量着跪在云步璃跟前的金玫。 “金四小姐，很优秀嘛。” “玫儿她和棠儿 一样，都是金家最优秀的女儿。”金诗礼立刻道，他知道自己的嫡出女儿金棠一直都喜欢展念，此刻也不忘捎带夸金棠一句。 “哦？金家的女儿难道比六王妃还优秀？”展念道。 “自然是不敌六王妃？”金诗礼惶恐。 “那是比六王妃漂亮？” 云步璃就在上头坐着，不管金家的女儿是真比云步璃漂亮还是不及云步璃，金诗礼此刻也只有一个回答。 “自然不及六王妃美丽。” 展念笑了：“既没有六王妃优秀，也不比六王妃漂亮，你们金家的女儿莫不是有三头六臂？不然要如何助六王妃抢男人？” 云步璃始终没有搭话 。 金家兄弟俩的打算，金老夫人已经提前跟她透露了。 金老夫人是不同意的。 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公贵族后院的侍妾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云步璃久了她，她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女去跟云步璃抢丈夫，这实在厚颜无耻。 金家兄弟却不以为然。 金诗礼听展念这样说，云步璃却不说一句，心中已经知道，云步璃这是不愿意的。 他立刻转了话锋：“展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了。” 这样一说，算是断绝了金玫入王府为妾的可能。 云步璃喝了半杯茶，将茶杯放下：“你们的家事，本王妃到底也不好横加干 预，不如还是你们自己商议吧。” 金诗祒兄弟没什么意见，金玫却几乎绝望。 云步璃跟展念一起离开：“你到底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展念道，“我刚去了春江园，你不在。” 云步璃：“什么事？” 展念步子顿了一下：“我打算成婚，想请你帮我规划一下府邸。” 云步璃一惊，差点踩到路边草丛里。 “你成婚？和谁？” “明知故问。”展念道，“自然是夏蔷。” “云……田羽宁能同意吗？” 展念：“我又不是娶他，要他同意做什么？” 云步璃：“……夏蔷全家的身契不是都在他手里？” 第520章 齐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听到这一句，展念的脸色就有些沉重：“总有拿回来的一天，不是吗？你和龙君清总不会纵着他一直如此吧？” “自然不会。” “所以我不打算等了。”展念道。 他等了这些年，也没等到什么结果，云翼明知道他的心思，却不肯成全，反而反复要挟。 还有那个汤林，也是恶心的很，生生蹉跎下去，他等得起，夏蔷等不起了，他必须把夏蔷护在自己羽翼之下才安心。 “也好，但是你跟夏蔷和田羽宁都说了没？” “还没，你是第一个，我要把她那边处理干净，所以没功夫修葺府邸，这些事就拜托给你。” 展念拿出来一张纸递给 云步璃。 上面写着他府邸的地址和府邸的平面图，正是他以前和夏蔷常去的别苑。 那处院子不大，但是有很多他们的回忆，用来做以后的府邸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我抽空去看看。”云步璃将纸收好，又伸出手。 展念递了一串钥匙给她，她仍旧没收回去。 展念：“还要什么？” “你修葺府邸不要钱吗？”云步璃问。 展念“啪”地在她手掌上拍了一下，云步璃吃痛，立刻收了回来。 “我放在屋子里的五千两不见了，你还好意思再找我要。” 云步璃小声低估：“那又不是我拿的。” “我不管是不是你拿的，反正房子借 给你，钱就不见了，就是要算在你头上。” “好好好，算就算，”云步璃说，“可是五千两应该也不够吧。” “再说，等修缮好了一起算账。” 云步璃撇嘴，她真是冤大头，又出钱又出人。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口。 云步璃上马车回春江园，展念则骑马去田府找云翼。 云步璃走后，疏梅苑炸开了锅。 金玫膝行跪到金诗祒面前，她拉着金诗祒的衣摆：“爹，你就成全女儿吧，女儿不想嫁什么高门大户，只想和相爱的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金诗祒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心头也有些不忍。 “玫儿，你身为金家的女儿，怎能 如此自私？你和关紫蝉相爱过，知道过相爱的滋味，已经拥有过，这就够了。 “谁的人生没有缺憾？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痛快，不管金家的颜面，不顾其他姐妹的死活，更不考虑你爹娘的感受和尊严。” 金诗礼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金诗祒叹了口气，双手扶着金玫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玫儿，你大伯说的有道理，那关紫蝉配不上你，爹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齐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金玫看着自己的父亲，如同五雷轰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坠。 金诗礼又在旁边帮腔。 “玫儿，齐柯长的也算一表人才，虽然风流了些， 但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等成了婚，时间久了，你生下一儿半女，他自然会念着你的好，日子不会难过。” 金玫嘴唇颤抖着，蠕动了半天，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们都想让我嫁入齐家是吗？” 金二夫人眼眶红红，轻轻摇头，她刚想说话，却被金诗祒一个眼刀又吓回去，只能默默低头垂泪。 金玫的灵魂似在一瞬间被抽走，她黯然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听爹娘的安排。” 金诗祒和金诗礼都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爹的乖女儿，玫儿，你放心，爹会为你准备最丰厚的嫁妆，一定让你风光大嫁，让全江南府的女子都羡慕你。” 第521章 怂恿她逃婚 金玫没做声，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点了一下头。 “母亲的病好了一些，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北齐药行，回老宅去住比较好。” 毕竟关紫蝉在北齐药行里，金诗礼唯恐再横生枝节。 一番商量下来，金二夫人去找关紫蝉，商议金老夫人搬走的事情。 到底之前把金老夫人安置在这里的人是关紫蝉，需要只会他一声。 回来之后，金二夫人道：“关大夫说，最好再一两日再回去，母亲的伤口还未愈合，来回移动有让伤口崩开，加重病情的风险。” 金诗礼想了想：“也好，但是齐家已经下聘，玫儿如今也 不好再待在这里，二弟，你就把她先送回去吧。” 金诗祒点头应声。 “我……我想再同祖母说两句话。” 金玫的眼睛酸痛，声音也涩涩的。 金诗祒倒是没有拒绝她：“你去吧。” “祖母。” 进了金老夫人休息的内室，金玫的眼泪就止不住再次滚滚而落。 “他们要把你嫁到齐家去了，是不是？”金老夫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必然是已经做了决定。 他们一早在稍间商量的时候，她都听到了。 他们刚才跟云步璃谈话虽然不是在稍间里，但是她也能猜到大概了。 “祖母，我真的不想嫁 给齐柯。” 金玫埋首在床头，悄无声息，肩膀却不住地颤抖。 金老夫人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傻丫头，祖母怎么能不明白，但是你大伯和父亲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你莫要跟他们置气。” 金老夫人想了想，还是先不把和云步璃商议的事情告诉她。 若是她说了，只怕金玫一时忍不住，让自己两个儿子看出端倪，反倒坏了事。 金玫哭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她的一双眼睛，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 金老夫人心疼地不得了。 伸手摸她的眼睛：“丫头，不能这样哭了，女人这一辈子，当如花一样娇艳，不 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不值得你伤心成这般。” 又说：“没有十全十美的，谁的日子里都有别人看不见的窟窿，只有你好好的，才是正经，你听祖母的，暂时服从你父亲和大伯的安排，一切都会好的。” 金玫从金老夫人这里离开，到底是不哭了的。 “母亲，您跟玫儿说了什么，她的情绪看上去好了不少。” 送走了金玫，金诗祒忍不住问。 金老夫人剜了他一眼：“我这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能说什么？难不成怂恿着她逃婚，让外人看金家的笑话？” “母亲，你别生气，六王妃说了，你才刚刚动了刀，要 保持心情舒畅。”金诗祒见金老夫人动怒，赶紧安抚。 金老夫人哼了一声，不说话。 “母亲，您今天怎么跟六王妃说了那么久的话？” 金诗祒给金老夫人捏着肩膀，看她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才继续道。 “你们如今都想让玫儿嫁入齐家，是不是？”金老夫人不答反问。 “母亲，金家手里头只有一座煤矿，这煤矿并非取之不尽，再不过一两年，就总有用完的时候。 “程家那边要付出的代价太高，我们想要保住金家的荣耀，就必须要走点别的路子。”金诗礼说道。 送上金家的女儿无疑就是一条百利无一害的捷径。 第522章 只有高嫁的份儿 六王妃不识抬举，不肯接纳金玫。 那他们就不得不接受齐知州的橄榄枝。 齐柯是齐家最宠爱的儿子，金玫做了他的正妻，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金玫在先，金家的女儿以后只有高嫁的份儿。 “老二，你现在也这样认为？” 金老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己大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可老二在她心里一直还算踏实，怎么如今也变成这样。 金诗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母亲，大哥说的有道理，金家想要长久发展，就必须有棵大树可依靠。” 金老夫人看着两个儿子，心头酸涩，唇角却挂了一点笑：“很好，你们都知道 为金家考虑。 “我跟六王妃说了玫儿的事情，也委婉提了想让玫儿入六王府，金家愿意为六王妃鞍前马后。 “不过，”金老夫人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女子，酸劲儿大，怎么肯跟人共享夫君？这般小性儿，也难有大作为了，你们看着办吧。” 有了金老夫人这句话，金诗礼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他原先最担心的就是金老夫人反对。 金老夫人心中却想，她不能将所知道的事尽数透露给两个儿子。 金诗礼是个野心大的，一门心思想要攀附权贵捞好处，可好处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若被他知道那些事，不一定又起什么 样的心思。 她不能拿着金家上下几百口子的命去让金诗礼赌。 金诗祒素来是个耳根子软的，主见不多，这一两年看着金诗礼发家致富，他眼馋却又没能耐，现在几乎是对金诗礼唯命是从。 那些事情，更不能让他知道。 云步璃先回了春江园，刚走到龙君清的房门外，迎面碰到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喜色涌上眉梢，云步璃欢快走过去：“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没有？” 来的人正是龙君清手下的残月和寒塘。 两人对云步璃行了礼，残月先站起来。 “劳王妃挂念，属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疤痕 ，听说兰若传消息说王爷在这里，寒塘处理完手中的事，我们就迫不及待赶来了。”残月道。 “回头我再给你调些药。” 云步璃见他气色不错，才稍稍放心，龙君清这些下属，她最担心的就是残月。 残月之前受伤颇重，她离开京城的时候，残月还需要被人照顾，后来六王府被查封，她听闻残月被寒塘带走了，却一直没听他俩传来消息。 “多谢王妃。” “六王府的人都怎么样了？”云步璃又问。 寒塘：“通敌叛国不过是龙炎清蓄意捏造的罪名，朝中众多大臣都不相信，又有太后在上头压着，他证据不足，完全立不住 脚。 “六王府众人现在还被羁押，不过暂时安全，龙炎清刚刚当上太子，又急于监国，朝中很不稳定，他还不敢拿六王府的人开刀。” “皇上和太后娘娘呢？” 云步璃说着，又带他们往里面走。 “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很好，只是那个假皇上一直称病，朝政几乎全落在龙炎清手中，皇上很是气愤，两次说要出来揭发龙炎清。”寒塘道。 云步璃：“南疆和东周都是和龙炎清商量好的，他们来势汹汹，已经夺了北齐两座城，现在援军估计也才刚到边境。 “京城守备空虚，剩下的都是龙炎清的人，皇上现在出面，实在太凶险。” 第523章 苦海和火坑 “看眼下的形式，那个假皇帝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病危了，属下担心，龙炎清很快就要登基，到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 残月有些着急。 “本王都还没急，你急什么？” 龙君清在房间里坐着看书，听到他们谈话，抬起头来。 云步璃示意寒塘关上门窗，走到龙君清跟前：“有好消息。” 她将在疏梅苑听到的关于沫南郡阳明山的事情都告诉了龙君清。 龙君清精神一振，看向寒塘：“你带十人，前去阳明山，查探虚实，务必记住，只是查探，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寒塘领命而去。 “王爷，怎么 不让我去？”残月道。 他躺了两个多月，身上都发痒，迫不及待想要做点什么。 龙君清：“有用到你的时候，先去休息吧。” 金甲护卫是摆在明面上的，寒塘和残月则是带了二十人偷偷进城，云翼还不知道，正好方便他们去做查探之事。 残月和寒塘走后，龙君清又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云步璃。 “安清护着阮芷兰轩辕平秋，已经接触到了西凉国师，西凉国师也答应了发兵南疆，”龙君清说，“向从筠寻了不少铁矿，如今已经铸成十门火炮送往东周战场。 “用不多久，北齐的困境就能破解了，我们也 要尽快处理掉云翼，回京对付龙炎清了。” “好，”云步璃看完之后，拿出火折子，将纸条燃了，又想起一事，“展念说，他要和夏蔷成婚，让我帮他修葺府邸。” “这时成婚？” 龙君清微愕。 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云步璃：“大约是被云翼和汤家逼得急了，唯恐再生出什么事端吧，也不算坏事。” 夏蔷那日回了田家，她母亲和父亲正在逼仄的下人房里吃早饭。 夏蔷母亲一看到女儿，立刻放下碗。 “你这死丫头，昨天怎么忽然就自己跑了，若不是金蕊下午传了信儿，你爹娘非要急死不可。” “那 个汤林不是什么好人，我与他谈不来，心情不好，就去找妹妹玩了一下午。”夏蔷解释说。 “汤林不是好人谁是好人？”夏蔷父亲不满地问，“你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汤家已经很不错了，汤公子模样周正，也有学问，还能帮你脱了贱籍，别人求都求不来。” 夏蔷：“汤林和知府家的二公子不清不楚的，他前一个老婆也不是病死的，是被王二公子害死的，父亲，您可以托人去打听打听。” “你以为我没打听过？那都是谣传，别人见不得汤家起势，抹黑汤家罢了。”夏蔷父亲道。 又说，“我和你母亲都觉得汤 家很不错，这对我们来说是顶好的人家，你莫要不知足。” 夏蔷垂着眼睫不说话，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无声地抵抗。 夏蔷母亲劝道：“阿蔷，你的年龄不小了，大小姐迟迟不肯放人，我和你父亲也是提心吊胆的，你早些脱离了苦海，我和你父亲也放心。” 夏蔷眼中掠过一抹嘲讽，她随手挽了一下耳边碎发：“大小姐这里是苦海，汤家那边是火坑，反正我总要选一个是吗？” 她父亲猛地将手中的筷子一摔，厉声道：“你说你昨晚到底是去了哪里？” “自然是跟金蕊在一起。”夏蔷淡淡瞥了他一眼，丝毫不见慌乱。 第524章 去给汤家道歉 “你少蒙我，当我不知道，府上下人们早就偷偷谈论，你跟了表公子展念，你昨天就是去找他，是不是？”夏蔷父亲道。 “我昨天就是跟金蕊在一起，不信你可以去问，表公子脾气可不好，无凭无据的，他若知道你背后这样说，少不得找你算账，说不定又要你赔上一千两。” 夏蔷面上不见一丝波澜。 她知道父亲就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在诈她。 夏蔷父亲一噎，提到一千两，他就有些心虚。 当初管事的出了差错，却让他背锅，田羽宁让他赔偿一千两，否则要处置他们全家，是展念帮他们解决的。 他现在背后议论展念，有些不识好歹的嫌疑。 夏蔷父 亲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我并不是说展公子不好，只是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展公子，你当有自知之明。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跟汤公子动手，明日你跟你母亲一起，去汤家给汤公子道歉。” “我不会嫁到汤家，明日我也不会去，谁爱道歉谁道歉。” 夏蔷扭身走了，她今日还要当值，没功夫跟她父亲纠缠。 金家。 金玫被送回了老宅，她母亲金二夫人陪着她一起回来。 金诗礼兄弟两个还在药行里守着金老夫人。 金家母女两个住在后头的留白居，院子里几乎堆满了齐家送过来的聘礼。 齐家为了娶金玫，也是下了血本的。 金二夫人粗略看 了一眼，让下人把东西都暂时收进库房，省的金玫看着心堵。 金大夫人带着三个女儿来给金玫道喜，眉眼里都是得意。 这些年来，外头都说金玫是金家最优秀的女儿。 可眼下这个最优秀的女儿居然要嫁给齐柯那个纨绔。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看以后金二夫人还怎么在她面前挺直腰杆。 金二夫人知道她们都是来看笑话的，也不让她们见金玫，自己随便寒暄了几句，就把她们都送走了。 她回身进屋去找金玫，一推开门却见金玫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 “玫儿。” 金二夫人心疼的不行。 “娘，都是女儿给您丢脸了。” “这怎么怪你？是娘自己嘴笨 ，性子又软，和你没关系，你只要能够开心幸福，娘就知足了，娘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金二夫人拉住她的手，母女两个进了房间。 金二夫人给她收拾包裹，只带了一身衣裳，倒是塞了许多银票和金叶子。 “今晚子时，娘送你到后门，你坐上马车到城门口，关紫蝉会在那里等着你，你们两个便离开江南府，从此后天高海阔，就不要再回来了。” 金二夫人低着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眼泪却啪嗒落在整理包袱的手背上。 “娘。” 金玫感觉心口窒息，人都在发颤，她一把抱住金二夫人的腰。 金二夫人深吸一口气，打好包袱上的结，转过身擦去 金玫腮边的泪。 “那齐柯不是个好的，齐家就是个虎狼窝，你嫁过去，一辈子就完了，娘是个没出息的，也不盼着你有什么大本事，安安乐乐过一辈子就足够了。 “他们若要说自私，那也是娘自私了，你出生在金家，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你千万不要觉得你连累金家的其他女子。 “金家想要攀高枝，想要前程，靠的应该是子孙们奋力拼搏，考取功名，而不是靠着贩卖女儿，与权贵牵线搭桥。 “你父亲和大伯既然选择牺牲你，他们便已经不在乎你以后如何了，你又何必过多在乎他们？且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金二夫人抓住女儿的手，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第525章 送金玫离开 “娘。” 金玫从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一直性格柔软温和，不善言辞，有一天居然能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爹他们一定会怪你的。” “不必担心我，我还有你弟弟，他如今是解元，大有前途，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爹也不会动我的，何况还有你祖母。”金二夫人道。 金玫稍稍放心。 她和弟弟金枫都是嫡出，弟弟如今在向阳书院读书，不常回来，人是极其孝顺的，不会不管母亲。 祖母这些年对母亲也是爱护有加，当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父亲为难母亲。 “这个给你。” 金二夫人又从手 腕上褪下一枚足金的竹节手镯，给金玫套上。 “娘，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金玫推辞。 “这是你祖母前些日子给娘的，是她当年嫁到金家时的嫁妆，你留做纪念吧，日后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可应急，娘只怕日后想帮你，却没机会。” 母女两个一下午都守在一起说话。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金玫的心情越发紧张，晚饭都没吃多少。 江南的五月闷热多雨，留白居又紧邻着后院里一扇人工湖泊，夜风裹挟着水汽吹来，不见凉爽，反而更加潮湿。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金玫换了一身家丁的装束，拧着金二夫人给她 准备好的包袱，在金二夫人的掩护下，悄悄出了后门。 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是金二夫人早就安排好的。 金玫上了车，车夫立刻扬鞭催马。 金玫掀开窗帘，望着站在后门口送她的金二夫人，心中发堵。 金二夫人挥手跟女儿告别。 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她扬起的手却迟迟不肯落下。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乌沉沉的夜幕有雨珠落下来，砸在金二夫人光洁如银盘的脸上，她的眼睛一阵阵发烫。 贴身的丫鬟在旁边劝她。 “我们回去吧。” 金二夫人缓缓收回手臂，被丫鬟扶着往回走。 还没走进留白居， 雨就下大了。 主仆二人没带伞，从头到脚都被淋透了。 等回了房中，丫鬟赶紧给金二夫人找干净毛巾，唯恐她着凉，又去喊下人烧热水，让金二夫人泡澡。 忙活了半天，金二夫人坐在热乎乎的浴桶中，望着空荡荡的居室，那股强压的热意再也忍不住，呼啸着夺眶而出。 这时候主子下人都睡了大半，她唯恐惊动旁人，不敢放生大哭，只捂着脸，双肩战栗着任由泪水在指尖肆意流淌。 “夫人呢？” 忽然，她听到门外传来金诗祒的声音。 金二夫人浑身一振，坐直了身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刚才的悲痛荡然无 存，只剩下紧张和担忧。 隔着厚厚的雨幕，她听到丫鬟回答金诗祒：“夫人正在沐浴。” “等会儿让夫人到正院来。” 金诗祒的声音遥遥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都不曾削弱那浓浓的怒气。 金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洗好澡，又重新洗了脸，穿好衣服才唤丫鬟进来。 “刚才怎么回事？” “是二老爷回来了，他喊夫人去正院，好像有什么急事，看上去很生气。”丫鬟说。 “先给我擦头发吧。” 金二夫人刚才洗了头，也不好披散着头发到正院去。 丫鬟拿了吸水的草药，又用毛巾给她包住发尾，拿来羽扇帮她把头发烘干。 第526章 金玫又被抓回来了 金二夫人心中不安，不停地催促丫鬟快一些。 金诗祒这时原本应该在疏梅苑陪着老夫人的，怎么会突然回来？还怒气冲冲，这时候能有什么事让他生气？ 难道是玫儿？被他发现了？又被抓回来了？ 头顶似悬着一把木槌，在她脑袋上不停地敲。 头发半干的时候，她就等不及了，随便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带着丫鬟匆匆往前院去。 雨越下越大，夜幕漆黑，纷乱的雨挡住了视线，金二夫人几乎看不清前路，她几次险些跳进水坑里，幸好被丫鬟拉住。 到了前院的时候，她新换的衣裙已经又浸湿一圈。 正院中灯火通明，照 的金二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正厅中，金诗礼和金诗祒端坐主位，金大夫人坐在金诗礼旁边，往下依次便是金家的子女们。 大理石的地砖上，两人背对金二夫人，携手跪下，头发衣服全被雨水淋湿，看上去无比狼狈，但脊背却挺的笔直，似已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 金二夫人眼帘轻—颤，一步步上前。 “老爷。”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金诗祒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喝问金二夫人。 “这件事跟母亲无关，是我自己要逃走的，爹要怎么罚我都行，没必要拿母亲出气。”金玫紧紧捏着关紫蝉的手，鼓起勇气道 。 她说这话，也是暗示金二夫人，他们并没有供出金二夫人，希望她能够保全自己。 “你闭嘴！”金诗祒骂道。 又转头问金二夫人，“你说。” 金二夫人看着灯光下金诗祒暴怒的嘴脸，嘴角勾起冷笑：“你希望我说什么？” 金二夫人一向温柔和顺，她这样子是金诗祒未见过的。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给他们做了安排？” “我出什么主意？你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努力上进的年轻人，他们两个相爱，想在一起，是我能安排的吗？ “你嫌贫爱富，跟老大狼狈为奸，想把女儿送到齐家去换富贵权势 ，是我能安排的吗？ “金诗祒，你真是变了，当初我嫁给你时，你踏实勤劳，诚恳善良，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老大一样利欲熏心，不择手段。” “够了！” 金诗礼脸色难看，出声打断她。 金二夫人不服气：“我难道说错了吗？当初为了攀上程家，你变卖祖业，送上自己的小妾……” “你住嘴！” 金诗礼猛地一拍桌案，怒声暴喝。 旁边的金大夫人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巴掌打在金二夫人的脸上。 金二夫人猝不及防，被打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娘。” 金玫赶紧爬起来扶住她。 “你们夫妻两个敢做不敢当，以 为做的那些腌臜事就没人知道了吗？”金二夫人捂着脸，眸光似刀般落在金大夫人脸上。 “真是不识好歹，你们母女两个吃着金家的，穿着金家的，还在这里侮辱为金家做贡献的人，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金大夫人声音凉凉地道。 金玫咬着牙，蓦地抬手，“啪”地一声打在金大夫人脸上。 金大夫人一愣，没想到金玫会还手。 金玫的第二个巴掌又呼啸而至。 金玫：“这第一巴掌，你刚才打了我娘，我现在还给你，这第二个巴掌，是打你逼良为娼，还颠倒黑白。” 金大夫人恶狠狠地盯着金玫母女，似一头在崩溃边缘的母狼。 第527章 金二小姐给关大夫的定情信物 关紫蝉见状，唯恐金大夫人再动手，立刻把金玫母女俩人护在身后。 金大夫人握紧了拳头，却不敢跟关紫蝉动手。 关紫蝉是毒医，谁知道他身上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玫儿，你真是越发不懂礼数，怎么能跟你伯母动手？”金诗祒道。 金玫质问：“爹难道看不到娘被打了吗？” “那是她先对你大伯父出言无状，你伯母是你的长辈。” 金玫母女的心一下凉到了极点。 “身为金家的女儿，能为金家成为百年世家而奉献出一点力量，是你的荣耀，金玫，你应当珍惜这个机会。”金大夫人道。 “希望有一天，大伯将你和你的女儿 都奉献出去的时候，你也能有这种觉悟。”金玫回敬她。 “不必再跟她们多费口舌了，先带下去关起来。” 金诗礼不耐烦的吩咐道。 唯恐关紫蝉再节外生枝，金诗礼下令将关紫蝉也一并关起来，等到金玫嫁到齐家之后，再将关紫蝉放了。 翌日，金诗祒到北齐药行里接金老夫人回府。 金老夫人只见木旭和一位医女，便问起了关紫蝉。 医女道：“关大夫昨天下午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金诗祒神色闪动。 金老夫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在回府的马车上叮嘱金诗祒：“你派人注意一下关大夫什么时候回去，在药行里住了几天， 总归是麻烦了他很多，要跟人家道谢。” 又道：“一码归一码，他和玫儿虽不能成，但到底帮了我，我们金家还是要记得人家的恩情。” 金诗祒被金老夫人说的心里好像爬了一只刺猬，到处都扎的慌。 他想了想，有点心虚地对老夫人道：“母亲，您有所不知，昨日关紫蝉要带玫儿私奔，被大哥抓到，如今正关在老宅。” “有这样的事？” 金老夫人眉头一皱，犀利的眉眼掠过金诗祒的脸，有锐芒闪过。 “这关紫蝉也真是不知好歹，凭他也配得上我玫儿？简直痴心妄想。关起来也好，给他一点教训，省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金诗 祒面色一松，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幸好母亲是跟他们一条战线的。 “母亲说的极是，大哥也是这样说，先关着他，等到玫儿嫁到齐家之后，再把他放了，到时候他也无可奈何。” 金老夫人唇角挂着浅笑颔首。 母子两个絮絮说着话，一派和谐，回了金家老宅。 他们都盘算着让金玫顺利嫁到齐家去。 谁知道半下午的时候，官府忽然来了衙差，让金家把关紫蝉给放了。 金诗礼和金大夫人出来相迎。 金诗礼：“官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到我们家来找关大夫？” 金大夫人让丫鬟塞了一个荷包给衙差。 衙差掂了掂，笑着道：“不 瞒金老爷，北齐药行的行主纪老爷去衙门举报，说金家逼着关大夫娶二小姐金棠不成，便将关大夫抓到金家，等着强行成婚呢。” “岂有此理，纪行主怎能随意败坏我棠儿的名声？” 金诗礼脸色黑沉。 “金家怎么说也算大户人家，怎么会让关紫蝉娶我的嫡女，还逼婚？天大的笑话！”金大夫人气的嘴唇子都在哆嗦。 “金老爷，金夫人，你们先别生气，纪行主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还拿出了金二小姐送给关大夫的定情信物，不信你们瞧瞧？” 官差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物递了上去。 金大夫人定睛一看，只觉眼前一黑，天灵盖都要飞起来。 第528章 沾染一身腥臭 官差手中拿着的居然是一件女人的贴身小衣。 淡粉色的丝绸布料，上头隐约绣着两支垂丝海棠。 的确像是金棠常用的花样。 但这种时候，不管是不是金棠的东西，金大夫人都不可能承认。 “这东西不是我棠儿的，纪行主这般造谣污蔑，毁我女儿闺誉，我定要去好好跟他算账。” “是不是的，也并不是金夫人说了算的。” 官差并不理会她这话。 “金老爷，这东西是真是假，相信并不难查证，只是查出来就比较难看了。” 北齐药行在整个北齐都是名号响亮的，纪行主更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不管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他既然说了是金棠的，查下去那肯定就是金棠的。 只不过查出结果，金棠乃至整个金家就难看了。 金诗礼和金大夫人都明白这其中深浅。 金大夫人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金老爷，您考虑的如何？其实只要关大夫安全回去，这件事也就解决了。” 解决？解决什么？ 放了关紫蝉回去，不是坐实了纪央说的那些话？ 他的女儿金棠倒贴关紫蝉不成，还将关紫蝉强行绑到了金府老宅。 可若是不放，纪央和王知府关系不错，王知府一旦下令彻查，金家抓了关紫蝉，仍旧是跑不掉。 横竖都要沾染一身腥臭。 金 诗礼没说出来的话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知道是瞒不住了，尴尬的笑了笑，“请官爷喝杯茶，我去派人问问。” 他使了个眼色，让金大夫人招呼官差喝茶，自己则带人出去了。 金大夫人的脸好似墨汁子里拧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金诗礼亲自带着关紫蝉进来。 “我母亲最近生病，请了关大夫医治二弟上午请了他过来，留了午饭，竟没告诉我，我还以为关大夫早走了，都是误会啊。” 金诗礼跟官差解释。 他这借口蹩脚的很，经不起推敲。 不过谁也不在乎，他们能办好差事就成。 “关大夫，可算 找到您了，纪行主找不到您可着急了。”一个官差对关紫蝉道。 关紫蝉脸色发白，状态不太好，金玫母女都还在金家，他不敢当着金诗礼的面多说什么，只能应和着官差，一起出了金家。 等回了北齐药行，他去找了纪行主。 纪行主便是纪千澄兄弟两人的父亲，不过四十岁出头，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 纪行主自己也是大夫，不过已经很久不给人治病了。 纪千澄的病也一直是他的心病，加上药行的事情繁多，他劳心劳力，明明年纪不算大，看上去却跟个小老头似的。 “行主。” 纪央上下打量着一下关紫蝉，只是有些 憔悴，不见什么伤。 “安全回来了就好，折腾这么一通，你也吃了苦头，先去休息吧。” “多谢行主挂怀。”关紫蝉对纪央作揖行礼，到底忍不住问，“行主，您怎么知道我在金家，而且那金棠的东西……” 他回来的路上听官差说了，也是满肚子的疑惑，有很多问题想问纪央。 纪央眯了眯泛花的眼睛，才能看清关紫蝉的模样。 明明是个毒医，却长的细皮嫩—肉，清俊斯文，是个会讨女子喜欢的小白相，也怨不得金四小姐愿意跟他私奔。 自己要是个少女，碰上这样的少年郎，大约也会动心，纪央摸着花白的胡子想。 第529章 放弃展念 “行主？” 关紫蝉见纪央久不答话，试探着喊了一声。 纪央这才回过神来，装模作样清了一下嗓子。 “你这小子也是走运，这一次帮你的可不是我，是六王妃……” 金家。 金大夫人攥着那件让嬷嬷从官差手中高价买下来的小衣，直奔金棠的绣兰苑。 “这是不是你的？” 金大夫人冷着眉眼，将东西往金棠脸上一扔。 金棠正在房中吃下午茶，被一件衣裳兜头砸下来，人都懵了。 等低眉看到落在盘上的粉色小衣，脸色滚烫，蹙着眉心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这一句话，像是一个巴掌把金大夫人打进 烂泥潭。 这就是承认了东西是她的。 金大夫人怒从心起，脸色瞬间变得阴冷，扬手就要打金棠，身边的嬷嬷赶紧拦住她，又把丫鬟们都遣出去。 金棠一头雾水：“娘，这到底是怎么了？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不在我手上在谁手上？关紫蝉吗？你什么时候眼光变得这么差，那样的人你也能瞧得上？”金大夫人骂道。 “娘你瞎说什么？”金棠脸颊绯红，声音也软下来，“这是之前展念生辰，我让丫鬟送给他的，当时不是你说最好送一件女儿家的贴身之物，更能表明心迹吗？” 金大夫人瞠目结舌。 这话她 当时是说过，可……她的意思是送个手绢玉佩什么的啊，怎么能送小衣，而且这东西现在还落到了关紫蝉和纪央手里。 这像什么话。 “除了这一件，你还送过其他什么？” “送展念吗？”金棠摇头，“我每年送那么多东西给他，都石沉大海，哪里还记得都送了什么？” 金棠喜欢展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自小性子野，不拘一格，很多次向展念公然示好，这不是什么秘密。 展念的生辰，各种节日，她也会用金家的名义送礼物到展念的府上。 本来按照展念现在的地位，金家是不会给他送礼的，这些不过是金 棠的由头。 金棠自己清楚，展念也同样清楚。 只是不管金棠送什么礼物，好的坏的，贵的便宜的，展念一律照单全收，但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不回礼也不回话。 上次展念生辰，金棠挖空了心思，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就去问金大夫人。 金大夫人交代了她一番，她回来细想，簪子玉佩什么都太庸俗，也常见，她不如大胆一些，送不常见的，说不定就能让展念眼前一亮呢。 结果礼物送出去，展念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甚至有几次在宴会上见到，展念越发避开她。 金大夫人眸色郁结，沉思了片刻，才道：“ 棠儿，你放弃展念吧。” “为何？” 金棠蹭地站起来，这比让她马上去死还让她难以接受。 “棠儿，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展念心里一点都没有你，你这样降低身段追着他一点都不值得。 “而且展念出身也不好，展家对他不管不问，他无非是仗着田家的帮衬，才能有今天，娘以前支持你和展念，也是看着田家无男丁。 “田羽宁将展念接回来，显然又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打算，可这几年看下来，田家族中很多人并不赞同，展念到底不是姓田的。 “若他不能继承田家，你以后就跟着他吃苦受罪一辈子吗？” 第530章 不是收了做妾 “他将你的贴身之物塞给关紫蝉，又被纪央拿着告到官府，官差今日拿着东西来金家要人，说你看上了关紫蝉，送了定情信物，关紫蝉不从，你将他抓来金家逼婚。 “棠儿，展念这分明是作践你啊！他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清誉，连带着金家的脸面他都扔在地上踩，这样的人，配得上你的真心吗？” 金棠嫣红的脸一寸寸变白，虽然看着金大夫人将东西拿过来，她心里隐约就有猜测。 也许是展念派人将东西送回来的。 可她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金棠颓然坐在椅子上，熊熊燃烧的心瞬间落入万丈冰川，灭 的不剩丁点儿火星。 “棠儿，你好好想想吧，这几日母亲也会为你注意，物色些好人家。” 金大夫人拍了拍金棠的肩膀，带着嬷嬷起身离去。 金棠感觉心痛的窒息，想哭又哭不出来，目光落在那件粉色的小衣上，两支垂丝海棠开的娇艳粉嫩。 一股恼恨直冲天灵盖。 她奔进内室，找到一把剪刀，将那件小衣剪的片片粉碎。 展念去找云翼要夏蔷一家的卖身契。 云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云翼居然答应了。 只是当云翼把田思心叫过来的时候，展念几乎呆住了。 田思心眼眶青黑，一双眼睛 通红，布满了红血色，脸上刻意加厚的脂粉都挡不住她的憔悴疲惫。 跟在她身后的春芍和夏蔷也没好到哪里去，估计这两日都是彻夜陪着田思心，两人状态极差，脸上还隐约带伤。 展念再无顾忌的大步上去，一把攥着夏蔷的手，将她从田思心身后拉到自己旁边。 “脸怎么回事？被野狗打了？” 展念伸手去摸夏蔷的脸。 夏蔷一惊，急忙把他的手推开，别扭着想把另一只手也抽回来，展念却抓的更紧了。 田思心心情极差，吃不下睡不着，还总是犯恶心，她听展念的话，气的发狂。 “姓展的，你嘴里放干净 点，夏蔷是我的奴才，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又对着夏蔷大吼：“你给我滚过来。” 夏蔷脸色发白。 展念将她护在身后：“从今以后，她不是你的了。” 他看向云翼，伸手：“身契拿来。” 云翼的眸子深邃漆黑，阴晴不定，他慢吞吞把身契拿给了展念。 展念得了身契，扭头就走，半分留恋都无。 “爹，你怎么能把我的人给展念？” 田思心心里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鄙夷和瞧不上。 “你那么看不起展念，他要娶你身边的丫鬟做正妻，分明是抬高了你，你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云翼淡淡瞥了她一眼， 将她的心思看的通透。 “他要娶正妻？不是收了做妾？”田思心震惊，旋而眸中轻蔑越发浓烈，“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什么都能看在眼里。” “你说谁是野种？”云翼眸色阴冷。 田思心心底发寒，却仍旧挡不住嘴硬。 “他明明姓展，却要赖在田家，不是野种是什么？” 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被揭开，血淋淋刺的难受，云翼一把掐住田思心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 田思心感觉自己的头几乎要脱离身体，她奋力挣扎，想掰开云翼的手，却根本使不上劲儿。 春芍在后面张大了嘴巴，眼睛的里恐惧层层蔓延。 第531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警告你，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说他是野种的人就是你！” 云翼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凄冷幽寒。 “他的母亲是明媒正娶的嫡妻，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你的母亲呢？为了名利抛弃情郎，却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情深义重，想要别人为她所用，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你和你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把自己包装的光鲜亮丽，以为别人就看不到你们的蛇蝎心肠了？ “真以为自己跟她比得了？她的身份是低贱，是不会说些甜言蜜语糊弄我，但至少她的一颗心比你们都真！” 在田思心就要窒息的时候，云翼松手将她扔在地上。 腔子里涌 入潮热的空气，田思心大口喘气，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你心里，原来展念才是最重要的，外面人人都说，你想把田家留给展念，我以前还不信，没想到都是真的。” 云翼的目光冷冷从她脸上刮过:“我还没死，你就开始惦记田家的家业？” 又说:“我就算没有儿子，旁支也有，你祖父还在，轮得到你吗？” 女儿到底是要外嫁的，云翼就算再疼爱田思心，田家的家业也不可能都落在田思心头上。 田思心伤心欲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好，你们一个个都抛弃我，我就是棵命贱的野草，由得我自生自灭。” 她说着 就往外冲，春芍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老爷，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您何必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田思心走后，元禄在旁边劝道。 小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云翼:“就是因为宠着她过了头，导致她什么都不知道，性格越发乖张，目中无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小姐亲眼目睹了九王爷的事，大受刺激，情绪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老爷忽然如此严厉，小姐冲动之下，万一做了什么事就不好了。”元禄道。 云翼不以为然:“她有那个心，也要有那份能耐。” 他说完，想到田思心以往的破坏力，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 “ 派人盯着她一些。” “是，”元禄道。 云翼沉沉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片迷蒙，空洞洞望着窗外。 元禄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他想什么。 刚才云翼看着是说田思心和展念，可他明白，云翼说的是贤妃和那个人。 “老爷，已经那么多年了，一切都过去了。” 人都死了，怀念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感伤。 “她若在，想来念儿的性格必会乖顺很多，不会如现在这般忤逆。”云翼幽幽地说。 元禄嘴上没说，心里却想，大概也不会，毕竟展念的性格明显像老爷多一些。 过了一会儿，云翼又说:“我也不想总想起她，当初也没见多 少深情，可近来总是做梦。 “梦里她还是当年的样子，穿着杏色的衣裳，站在院子里的月牙门下，扶墙对着我笑。 “她问我这些年念儿可好，步璃可好？竟丝毫不见怪我，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的好脾气，如何都不见生气。” 云翼喃喃说着，眼神中透着自嘲。 “夫人一向是温和的。”元禄想起当年叶氏的模样，也忍不住说道。 夫人嫁到云家之后，从未见夫人生过气，对下人们也总是和和气气，像团棉花一样。 只是有时候没脾气，难免受人欺负。 老爷对此一概是不管不问的，如今又想着夫人的好，难免让人觉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第532章 这不是夏蔷吗 “以前总觉得她性子软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总是一张笑脸，却没想到她最后竟那样刚烈。” 听到他的死讯，经毫不犹豫地撇下幼女殉情。 可是他对她又有什么情呢？ 他是负了她的啊，从头到尾，他的爱他的恨都是在庄氏身上，他又有什么值得叶氏付出生命。 “我有时候想，若是当年我带着她和步璃一起来江南，那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老爷，多思无益。”元禄道。 “是啊。” 云翼重重叹了一口气，“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元禄点头，临走前又道：“夏蔷那边……” “盯着点 就是了，王寂不会那么容易松手的。” 展念把夏蔷的父母安置在自己的宅院中，将夏蔷送到了春江园。 云步璃正在给他修葺别苑，布置新房，他打算等和夏蔷成婚之后，就住到别苑，自己现在的宅院则留个夏蔷的父母居住。 夏蔷父母被送到展念的宅院时还回不过神，有种被馅饼砸中了晕眩感。 展念从田羽宁手里拿回了身契，到官府给他们全家都销了贱籍，从今以后他们就是正常百姓，再也不用像牲口一样被来回买卖了。 这些天，云步璃带着夏蔷和金蕊一起去挑首饰，买衣服，又去挑选家具、摆件。 展 念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主动给她们当车夫，陪着他们在江南府里乱逛。 中午在聚云楼吃饭，云步璃带着夏蔷和金蕊先进去，展念去停车。 刚走进大堂，迎面就看到几个女子结伴走来。 当中的一人穿着牙白色绣折枝海棠百褶裙，上面是银红色小衫，罩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轻盈娇俏，仙气飘飘。 是金棠。 金家有钱，金棠又是金诗礼的嫡女。 虽然是商户女，但是她出手豪阔，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她的身边平日有不少的簇拥着。 她一眼看到云步璃，立刻迸射出敌意。 她至今不忘展念对云步璃说话时的温 柔自在，对比之下，展念对她的爱搭不理，就像一把钢刀，插在她心口上。 “这不是云大夫吗？” 金棠语气轻慢。 云步璃也不在乎，酒楼里人来人往，称她六王妃反而惊动旁人，更加麻烦，她只是来吃个饭而已，不是来上朝。 云步璃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跟金棠错身而过。 忽然金棠旁边一个女子叫起来：“这不是夏蔷吗？” “夏蔷？跟展念订婚的夏蔷？” 金棠的目光一瞬间如淬了毒一样盯着那说话的小姐。 她母亲让她放弃展念，她也竭力说服自己，可这些年的沉迷哪里那么容易放的下 。 前两天有位富商家的小姐到她家做客，跟她说展念订婚了，订婚的女子叫夏蔷。 听说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是田家的丫鬟，这个消息让金棠的心里堵了一口恶气。 她堂堂金家二小姐，到头来居然比不上一个丫鬟，叫她如何能忍？ 她跟田思心不算相熟，以前田思心出门常带着的是秋竹，金棠没见过夏蔷，并不认得。 那个被她盯着的小姐让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弱弱地点头：“她就是田小姐的丫鬟夏蔷。” 金棠的眸光豁然转到夏蔷身后，毒辣辣地模样毫不掩饰。 夏蔷被她看的直犯恶心，微微蹙起眉头。 第533章 她才是罪魁祸首 “长的清水挂面似的，倒是会用些狐媚手段勾引人。” 金棠上下瞄着夏蔷，一双眼睛恨不得将夏蔷揉烂撕碎，剥皮拆骨。 “不及金小姐，长的狐媚子似的，施展了浑身解数也没让人多看你一眼。”夏蔷毫不嘴软。 除了以前全家的身契被捏在田家手里，她不得不受制于田思心，其他人她还没见得真怕过谁。 “伶牙俐齿，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金棠没想到夏蔷会还击，怒气更胜，若不是被旁边两个小姐拉着，她绝对要冲上来打夏蔷。 “原来金小姐不但没本事，还脾气不好，原以为你是金箍棒，没想到是个搅屎棍。”夏蔷神色浅浅，顺手拂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 云步璃：“……” 她现在明白展念为什么喜欢夏蔷了。 看起来弱柳扶风，不堪一折，但说起话来是真的带刀啊！ 跟展念简直是如出一辙。 金棠气的脑子发懵，她推开一位扶着她的小姐，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夏蔷的脸划过去。 夏蔷一直注意着金棠，从金棠有动作的那一刻，她就推开旁边的云步璃和金蕊，自己侧身闪躲。 她跟了展念几年，轻巧的防身和躲避功夫是会一些的。 金棠一击不中，越发的气恼。 她手肘拐弯，簪子尖头仍旧指着夏蔷。 夏蔷似一条滑不留手的鱼，灵活闪躲，金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云步璃见夏蔷有自保的能力，也不急着 上前帮忙，只拉着金蕊退到一边，避免被误伤。 直到夏蔷撞了一下金棠的手肘，金棠猛地往前一冲，那群跟着她过来的小姐发出尖叫，躲避不及，其中一人被簪头从耳朵划到下巴，瞬间鲜血淋漓。 受伤的小姐姓王，是知府家的庶女。 王知府后宅里两位贵妾闹得天翻地覆，这位庶出小姐和她的姨娘都不受宠，日子很是难过。 金棠虽然性格不好，但是素来大方，围在她身边的小姐几乎都能从她这里得到实在的好处。 金银首饰，珍珠宝石，只要能讨得金二小姐欢心，送这些东西是向来不手软的。 王小姐跟着金棠，拍她的马屁，也讨了不少的好处。 可从未想过 有一天会被金棠划花了脸。 王小姐厉声尖叫，整个人瞬间被绝望掩盖。 她的脸毁了，她的人生也完了，没有哪个富贵人间会娶一个毁容的庶女做嫡妻，就算她是知府千金，王知府对她不上心，她要被彻底抛弃了。 鲜血刺激这眼球，也让疯狂的金棠停下来。 而后她看着王小姐那长被鲜血覆盖的人，心里慌乱的厉害。 “不不不，不是我……”她丢掉簪子，连连否认。 簪子落地，声音清脆，酒楼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她紧张地后退了几步，想跑。 “这么多人看着，不是你是谁？” 金蕊到底年幼，看到王小姐的脸血流如注，着实吓人，心中 很是气愤难受，若不是她姐姐有本事闪避，现在被划成这样的就是她姐姐。 她忍不住站出来，挡住金棠的去路。 金棠一看到她，凌乱的眸光一惊，又变得恶毒起来。 “是夏蔷，夏蔷推我的，她才是罪魁祸首。”金棠指着夏蔷道。 云步璃皱眉，大夫的本能让她多瞟受伤的王小姐几眼。 王小姐又疼又怕，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再不送去医馆，估计要晕过去了，金棠还有闲心在这里攀咬夏蔷。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偏门走了进来。 他容貌俊秀出众，一双眸子更是灿若星河，妩媚妖冶，比女子还要多情三分。 行经之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第534章 聚众斗殴 金棠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 她一张俏脸由惊慌变粉白，滴溜溜的杏眸含怒含喜，似嗔似怨。 “展念。” 她快走两步朝男人奔过去。 那模样定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 展念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他从进了侧门，目光就锁定在夏蔷身上。 他甚至还掏出帕子，擦了擦夏蔷额角沁出来的汗。 “展念！” 金棠面容发胀，又喊了一声。 展念这才侧首看她，眸光陌生又冷淡，兴师问罪：“金棠，你又在这里聚众斗殴，还殃及我家阿蔷。” 展念不是反问，他是直接给金棠定了罪。 他这个“又”字用的，也引人遐想 ，好似金小姐经常在外面打群架。 酒楼里人来人往，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这话传出去，金棠的脸面就可以直接丢在地上踩了。 可这些远不及“我家阿蔷”四个字来的直刺心扉。 旁边有关系好的小姐戳了戳金棠，金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道：“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打架，只是见到六王妃，随便打个招呼说两句。” “金小姐言辞真是犀利，说话能把人说的血流满面。”他牵住夏蔷的手，“以后不要跟这种人说话，省的伤了自己。” 他带着夏蔷往楼上走，云步璃紧随其后。 金蕊冲着金棠翻了个白眼 ，快步跟上去。 金棠望着他们的背影，又气又恨，可她不敢再冲上去跟夏蔷纠缠。 一个夏蔷她尚且收拾不了，何况又有展念和云步璃。 别给她逮到机会，不然她一定要弄死夏蔷。 金棠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中的阴刻也暴露无疑。 大堂里的客人议论纷纷。 “二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先送王小姐去医馆吧。” 金棠收敛了情绪，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晕过去的王小姐，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其他几位小姐讪讪地，招呼了丫鬟扶着王小姐往外走。 她们送了王小姐去医馆，大夫给王小姐包扎，王小姐醒了， 痛哭不止。 金棠听的不耐烦：“别哭了，我给你付诊金，回去再给你一笔钱就是了。” 王小姐抽噎着：“可是我的脸不会好了，会留疤，我的一辈子都完了。” “那你应该去怪夏蔷，是她撞了我，才把你害成这样的，而不是对着我痛哭流涕。”金棠说道。 王小姐只低头垂泪，却不说话了。 她心里清楚，她不应该怪夏蔷，这件事的根源就是金棠。 是金棠嫉妒夏蔷能够嫁给展念，想要用簪子划伤夏蔷的脸，夏蔷才会闪躲的。 好在金棠大方，最后给了王小姐五千两，又赔了她几件金首饰。 王小姐拿着这笔银子 ，也还算满意，没再说什么就回王家去了。 只要她不乱花，这笔钱够她和姨娘买个小宅子，好好过下半生了。 金棠却还在生闷气。 她的朋友劝她：“你何苦跟六王妃和夏蔷置气？她们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丫鬟，能跟你比？” “可她们一个个都得展念的欢心。”金棠道。 “有什么用？展念难道还能等六王妃合离？” 金棠想想也是，云步璃就算不做六王妃了，那也是个下堂弃妇，更加配不上展念。 “那夏蔷就更不足为惧了。一个贱籍出身的丫鬟，展念还真能娶她为妻？不过是男人骗一骗小丫鬟的手段罢了。” 第535章 被跟踪 这话金棠听的过耳不过心。 她现在都没忘记展念看夏蔷的眼神，流光似水，温柔又贴心，还给夏蔷擦汗，她做梦都梦不到那样的眼神。 何况展念大张旗鼓的要娶亲，怎么可能是骗一骗夏蔷。 她失魂落魄的跟朋友们分开，坐着马车往金家走。 她想她是要给夏蔷一点教训的。 展念和龙君清在秘密谋划什么事情，并不能天天陪着云步璃和夏蔷。 云步璃也没去多问，她想先处理好手头的事。 夏蔷出身不好，她不想大办婚礼，只想低调些，院子里随便摆几桌酒席。 展念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丢份儿。 田家的表公子，娶 了一个丫鬟做正妻，说出去会有不少人看笑话。 展念自己不在乎，也不想让夏蔷委屈，可夏蔷执意如此，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就在院子里摆十桌，只喊他们的近亲朋友过来。 不过该有的展念是一点都不肯少，他把攒了多年的老婆本都交给云步璃，叮嘱她夏蔷看中什么就买，不必心疼钱。 云步璃攥着一大笔银子，羡慕了好半天，龙君清还在旁边笑她没见过钱。 一连几天，云步璃带着夏蔷在街上采买，每日跑的腰酸腿疼，心里却兴奋。 不过云步璃还是感觉到有一点异样。 “我觉得这几天好像一直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 。”云步璃回来跟龙君清说。 习武者的本能的让她总感觉身后有危险，那是一种属于捕猎者的杀气，藏都藏不住。 龙君清派人残月去调查。 残月回来说：“是金家二小姐的人，已经跟了王妃四天了。” 残月又把调查到的关于酒楼的事跟龙君清说。 云步璃大约想着那是展念和夏蔷的私事，她自己也没跟金棠起冲突，回来就没告诉龙君清。 “十有八。九是冲着夏蔷的，”龙君清说，“王妃最近出门，多派几个人跟着，另外这件事情告诉展念。” 既然是展念招惹来的烂桃花，就应该让展念收拾了。 展念听了之后，沉 默了好一会儿，只说知道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金家这边，齐家仓皇下聘，没几天又要了八字，请人合日子。 齐家似乎急得很，日子定在六月十八，前后不到两个月。 金家人自己都感觉这里头怪怪的，但是谁也不多说什么。 金玫几乎已是心如死灰。 在府中待嫁，犹如等死，金老夫人稍稍好了一些，让人带她过来说话，看她双目无神，脸颊凹陷，几乎忍不住想跟她透露。 金大夫人也忙着给金棠安排相看。 见了几次，金棠都不满意，心里烦闷的厉害，越发的排斥相看。 金大夫人再喊她去，她就出门躲着。 这日她 带丫鬟出门，成华街的大道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潮涌动，堵塞的厉害，丫鬟跟她请示了一下，选择让车夫绕道而行。 僻静的巷子空旷而悠长，马蹄哒哒还能听到回声。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的闷热，金阳似火灼烧，照的草木蔫巴巴的，空气中虚影浮动，枝头的树叶晃都不晃一下。 金棠想要掀开窗帘透透气，马车却忽然停住，她的身子往前一扑，差点滚下来。 “你……你们是……”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没了意识。 马车停在了原地，拉车的马悠闲甩着尾巴，打了一声响鼻。 车上的三个人却全都不见了。 第536章 骨气不是每个人都有 金棠醒来，已经是黄昏。 她是被什么东西拱醒的。 斜阳照在她的脸上，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微微眯着眸子，想要看清自己身在何方，却正对上一张猪脸。 “啊！” 她吓得大声尖叫，鼻腔里却先袭上来一股子恶臭，冲的她一阵阵犯恶心。 她的周围全是猪粪和污泥。 她一边呕一边挣扎着想从猪群里爬起来。 身上脚上全是污泥和猪粪，她坐起来乱动又惊动了其他的猪，七八头猪在猪圈里来回乱撞。 金棠还未起来又被撞到在地，甚至还有一头猪在她身上踩了几脚。 秽物和猪粪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的鼻腔，让她 越发痛苦，直吐的苦胆都要倒出来了。 猪圈里一时骚乱不堪。 旁边的木质小楼上，山间晚风穿堂而过，带着丝丝凉气，让人心旷神怡。 夏蔷和展念叽叽咕咕讨论着新房的布置细节，云步璃则带着金蕊倚在栏杆处，极目眺望。 “喂，她醒了，被猪拱了，你们真不来看看？” 云步璃兴致高昂的对展念和夏蔷道。 夏蔷刚刚回头，就被展念按着后脑勺扒拉回去。 “一群猪，有什么好看？”展念头也不回去。 “哇哇哇，她站起来了！” “吼，她又倒了！” “哎呦，被猪踩了！” “啊，她被猪拱到背上了！” “ 美女戏猪！！” 云步璃看地津津有味，夏蔷听的很是心动，她抬起眸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展念。 展念心头发软，摸了摸她的头发，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金棠已经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猪圈门口。 为了防止猪从里面跳出来，猪圈修的很高，猪圈门用的也是极其结实坚固的木材，金棠看不见外面，只能用力地“砰砰砰”砸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金棠大喊。 猪圈门口就有守卫，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看起来真惨！” 旁边的金蕊说了一句。 金棠发髻松散，衣衫凌乱，沾满了粪土泥浆，无力的拍打着木 门，声音嘶哑又悲切，看上去的确悲惨可怜。 “她若不惨，过几天惨的就是你姐姐了。” 云步璃落下去的眸光转凉，说了一句。 金蕊被她这句话一敲，想到金棠原本的计划，瞬间心头发寒，充满了怨恨，那股子微薄的怜悯，顷刻间荡然无存。 “打算怎么处置？” 云步璃问展念。 展念的眉宇间煞气倾泻：“她原本打算怎么对阿蔷，就怎么对她。” 云步璃不认同：“骨气这个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觉得她找人伤害了阿蔷，阿蔷会痛苦会去寻死，但是反过来套到她身上就不一定好用了，苟且偷生的人一大把。” 展念眉心紧蹙，攥着夏蔷的手，神色带着不悦：“你说呢？杀了她？” “她妄图折磨姐姐，让姐姐陷入痛苦再自裁，直接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金蕊不平。 六王爷的人将跟踪六王妃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审问之下，得知他们是奉了金棠的命令，要找机会擒住夏蔷。 将夏蔷玷污之后，再剥光了丢到大街上。 夏蔷遭受这样的侮辱，肯定身心俱损，再不可能嫁给展念，说不定还会立刻羞愤自杀。 金棠的手段不高明，但是却恶毒而残忍。 云步璃的眼睛漆黑油亮，犹如藏了一只鬼魅在其中：“我还有个别的想法。” 第537章 你也在猪圈里得了风寒 金棠喊到嗓子嘶哑，也始终没有人放她出去。 她绝望的抱臂蹲在猪圈门后，埋首痛哭。 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都渐渐麻木了。 夕阳隐去，山林间凉快起来，有蚊子在金棠身边哼哼作响。 金棠刚开始还很烦躁的拍打驱赶，后来实在又累又饿，折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她放弃抵抗之后，蚊子却越发的嚣张，不但在她耳边乱飞，还试图飞进她的鼻孔和耳朵眼儿。 金棠彻底崩溃了。 她大叫着站起来，发疯了一般抡圆了两只胳膊在往周遭猛抽。 夜色里，她根本看不清蚊子在何处，只是心情糟糕倒了顶点，她很想大叫着发泄一场 。 猪圈里有两头猪被她吵醒，又开始拱来拱去的找食吃。 金棠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害怕两头猪又拱到她的身上，身子紧贴着猪舍的墙壁，一动不动。 猪圈里有预留的猪食，两头猪吃饱了之后，又拱到猪舍的棚子下睡觉。 模糊中看不到猪再有动静，金棠的眼泪奔腾而出，身子贴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粗糙的墙壁划破薄薄的衣料，蹭地她后背生疼，她却浑然不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累睡了过去。 等到半夜的时候，天空下起雨，她被淋醒了。 纵然是六月的天气，她浑身湿透，被山间夜风一吹，还是冷地直打哆嗦。 猪圈里用茅草搭成的粗陋的棚子下，七八头猪睡得正香。 金棠也想避雨，但跟那群猪挤在一起，她又觉得恶心至极。 她强撑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没有一点停歇地意思，她最终还是瑟缩着挤到了茅草棚下。 果真暖和多了。 金棠抱臂蹲在墙角，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感觉自己的脑子逐渐昏沉。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 云步璃睡得迷迷糊糊，龙君清的这座小木楼一点都不舒服，床板太硬了，睡得她腰酸背痛。 她隐约听到金蕊从外头进来，便叫了一声：“倒杯水。” 金蕊很快端着水过来，低声对她道：“王妃娘娘，那个金 棠好像晕过去了。” “嗯？” 云步璃随便应了一声，喝了水又倒下。 管她金棠银棠，都不及她睡好了最重要。 云步璃睡到日晒三杆，被热醒了。 这里是城郊，附近几乎都是农户，有不少养猪场，但是却没有冰。 云步璃慢腾腾坐起来，她睡得不好，精神也不佳。 金蕊进来给她更衣梳洗，一切收拾停当，云步璃才想起来问：“我记得你说金棠晕过去了？” “夜里晕的，应该是下雨冻着了，得了风寒，现在还在发烧，没醒过来呢。”金蕊说。 云步璃：“那正好，省的我再花功夫把她弄晕了，去派人把她捞出来，再派人请 樊先生。” “是。” 金蕊应声出去。 云步璃独自去大堂，展念和夏蔷正在吃早饭，展念揽着夏蔷，夏蔷坐在他的腿上，腻腻歪歪的，云步璃一阵尴尬，轻咳了一声。 夏蔷有点窘迫，想要下来，展念却搂着她的腰不放。 “怎么？你也在猪圈里得了风寒？” 云步璃翻个白眼给他：“嘴里吐不出象牙。” 夏蔷偷偷卯足了劲儿拧展念的胳膊，展念吃痛，这才不得不放开她。 夏蔷顺势滑下来坐到一旁。 早饭还挺丰盛，有云步璃最爱的酱香鸭和燕窝粥。 不知道龙君清是怎么安排到的，这地方简陋，大早上能有这些吃的，着实不错。 第538章 要的并不是她好好的活着 吃完饭，展念对夏蔷道：“我今日回城有点事，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陪着王妃？” 夏蔷想了想：“我留下吧。” 左右她回城没什么事，展念要忙，她总不能一直跟着。 她父母在展宅，她自己住春江园，可春江园里现在只有龙君清，她还不如留在这里跟着云步璃。 “再吃点，吃完我们一起去看金棠。” 云步璃还在吃，掰了一条鸭腿递给夏蔷。 “你多吃，我都吃饱了，”夏蔷笑的眉眼弯弯，“你若喜欢，下次还让展念做。” “展念做的？” 云步璃诧异，不可置信地看展念离开的背影。 “是 啊，我最喜欢吃酱香鸭，展念去学过。”夏蔷有点不好意思，这话说出来有炫耀的嫌疑。 啧。 手里的鸭腿不香了，有点酸。 云步璃又咬了一口，“现在天热，等立秋天气凉快了，我们一起到郊外野餐，让展念做一只带上。” “野餐？” “对啊，就是在草地上，铺上一大块垫子，我们带很多好吃的，坐在上面吃东西、聊天、看风景。” 她这么说，夏蔷明白了。 田思心以前也曾经跟其他小姐去郊游，跟这差不多，不过千金闺秀，没有这么随意，架势更大一些，也绝不会让丫鬟陪着同吃同饮。 “好啊。” 她愉快地答应。 她看的出来，云步璃对她充满善意，她也很喜欢云步璃。 两人吃完了，金蕊也进来汇报，已经找人把金棠收拾妥当。 云步璃让金蕊留下吃点东西，便带着夏蔷去了安置金棠的厢房。 进门之前，云步璃先给夏蔷吃了一颗药丸。 推开门，一股清爽的淡香扑鼻而来，给人清去不少外头带进来的暑热。 金棠仍在昏迷。 床榻边，一个穿着灰色轻袍的中年女子手中拿着奇怪的工具，在金棠脸上比来比去。 “樊先生，如何？” 云步璃走进来问。 “换脸不难，一天就能完成，不过恢复消肿最快也要 一个月左右。”樊先生回答。 云步璃皱眉：“不行，等不了那么久，还有半个月就是大婚，半个月内必须要让她好起来。” 樊先生：“那就只能借助药物消肿，而且她现在发烧风寒，也不宜动刀子的。” “无妨，”云步璃摇头，“我们要的并不是她好好的活着，只要把她送上花轿，至于她有什么后遗症，恢复的好不好，都跟我们无关。” 云步璃也没特意避开夏蔷，拉着樊先生在旁边商议对金棠用什么药。 她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药丸，详细告知樊先生里面包含的成分。 只要不会导致金棠的脸崩塌，云步璃 什么药都敢用。 最终，她们商定出一个方案。 “六王妃，你答应我要帮我师兄报仇，我才肯为你做事的，你可不能食言。” 樊先生看着纸上列出来的药材，秀眉轻蹙，这些药用下去，床上那个女子的身体会大.大亏损，这辈子不但不能生育，恐怕还会落下别的毛病。 这些事实在是有损阴德。 “你放心，我留在此处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收拾他，定然会让你如愿。”云步璃道。 看她眸中带着些许不忍，便解释说：“这个女子并不无辜，她单相思我的朋友，仅仅是见到我和那个朋友说话，就心生嫉妒，对我挑衅。” 第539章 不是师弟是师妹 云步璃：“我那朋友如今要成婚，她更派人跟踪我朋友的未婚妻，试图找机会绑架我朋友的未婚妻，找人玷污那姑娘的清白，扔到大街上毁了那姑娘的尊严体面。” 樊先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此生最恨作践女子的人，偏生大多数作践女子的反而是女子。 她的眼中再无一丝同情怜悯。 云步璃给金棠开了退烧和麻醉的药。 房间中一直点着安神香，保管能让金棠十天半月起不来。 樊先生卸下心理负担，等第二天金棠退了烧，就立刻在金棠脸上动起了刀子。 云步璃本来还想围观，被樊先生拒绝了。 这是她师门 的独门手艺，除了自家弟子，是绝不外传的。 云步璃还纠结自己要不要拜个师，旁边的夏蔷居然“噗通”跪下，“樊先生，不知可否能求您收我为徒。” 昨日展念过来，夏蔷特意问了他这樊先生是什么人物。 展念想了想，便将云翼的事情坦然相告。 当初云翼冒充田羽宁，刚开始几年是用人皮面具，他一直想要换脸。 北齐有位换脸大师赵饼，传闻换脸术出神入化。 云翼本来想找他，可赵饼神出鬼没，找了几年也没找到，后来倒是找到了赵饼的弟子朗先生。 那时云翼才知道，赵饼已经过世七八年了。 云翼给 出了天价，让朗先生心动不已。 最终朗先生给云翼进行了换脸，可换脸之后，朗先生纵然想尽了办法脱身，最终还是被云翼杀了灭口。 现在龙阳清死了，云翼想找人替代龙阳清，听闻朗先生还有一名师弟，云翼就在到处寻找朗先生的师弟。 云步璃上次从玄天道长那里知道要寻人去京城，她让龙君清调查朗先生这位师弟的线索，又传信给京城喝的祝染烟和纪千澄，让他们帮忙找人。 果然，不到十天，纪千澄手下的人就在京城一家救济院找到了樊先生。 出乎意料的是，樊先生居然是个女子。 她不是朗先生的师弟 ，而是师妹。 原来他们的师父赵饼是个极轻视女子之人，当年招收门徒，第一条便是不收女弟子。 樊先生沉迷易容术，又想拜赵饼为师，只能女扮男装，参加选拔。 最终她和朗先生脱颖而出，顺利拜在赵饼门下。 只是她到底是女儿身，赵饼门下没有侍女，伺候的小童也都是男人，生活上有很多的不便。 朗先生跟这个“师弟”同吃同住，没多久就发现了异样。 朗先生找机会询问她，樊先生无奈，只能对师兄坦言，并求他不要告诉师父。 朗先生答应下来，在后来的两三年里，他也多次帮忙樊先生隐瞒。 只是 纸到底包不住火。 赵饼最终还是发现了樊先生的秘密，大为震怒，将樊先生驱逐出了师门，直到他死，都不肯原谅樊先生。 赵饼一直将收了女子为徒视为耻辱，故而就算将樊先生驱逐出去，也始终不曾对外透露她是女儿身。 樊先生本就对恩师愧疚，自然更不愿打了恩师的脸面。 故而外界从不知晓她是女子。 直到纪千澄的人找上门。 樊先生离开师门之后，多年来一直是跟师兄朗先生有联系的。 只是前些年，师兄说要去江南，后来便再无音讯。 她也偷偷查过，可始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师兄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第540章 给金棠换脸 樊先生的父母住在京城，后来父母相继得病，她只能返回京城照顾料理，一直到前两年父母过世。 父母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她自己又没有成婚，父亲病重的时候总是念叨家里连个孩子都没有。 父母过世后，她心中很是愧疚。 这些年总是沉迷与研究易容术，亏欠了父母太多。 思来想去，她卖掉了家中产业，只留下了父母常住的老宅，再加上这些年给人易容攒下的钱，开了一家救济院，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她自己几乎是常住在这里了。 虽然也有陆续打听师兄的下落，但一直都没有结果。 她猜想，这么多 年了，师兄大概是真的被人害了。 只是她不知道凶手是谁，无法为师兄报仇。 深夜辗转，无法入眠时，她总是回想起在师门的那三年，师兄对她的种种好和维护。 后来离开师门，师兄也常常传信给她，还将师父传授的东西做成笔记，托人送给她。 师兄对她，不亚于父母。 可是她却再也见不到师兄，甚至不知他身葬何方。 早起醒来，枕头总是湿—了大片。 直到纪家来人，她才直到师兄当年是去了江南府的田家。 刚开始，她并不信任纪千澄，可她想着，不管如何，总是要到江南看一看，万一对方说的就是真的， 她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岂不是对不起师兄？ 况且纪千澄说对方也在找自己，她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樊先生就骑上了前往江南府的马。 六王爷和六王妃亲自见了她，并引着她在街上巧遇了云翼。 樊先生在街上“不小心”冲撞云翼，撞掉了云翼的荷包，云翼弯腰去捡，樊先生顺便看了一眼。 只一眼，樊先生就认出那绝对是师兄的手艺。 师兄有个毛病，完成一件作品，总是爱留个记号，左耳朵后上方，一个极小的淡粉色月牙状标记。 一般人不专门去看，很难发现。 而云翼的左耳朵上就有一个这 样的标记。 面对种种证据和迹象，樊先生不得不相信，云翼就是那个杀害了她师兄的人。 她要为师兄报仇。 可云翼身边高手如云，云翼自己也是身怀绝技，她除了轻功尚可，就只会一些花架子，让她去行刺云翼成功的概率很小。 云步璃邀请她合作。 她答应为云步璃做三件事，云步璃帮她查出当年的真相，协助她报仇。 云步璃安排她在城郊的这座小木楼里住下，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金棠换脸。 夏蔷忽然跪下来拜师，她有点愣怔。 她此行只为报仇而来，从未想过收徒。 几乎是不曾犹豫，樊先生就拒绝了 。 夏蔷有一点失落，却也没过多纠缠，跟着云步璃出去了。 金棠再次醒来，恍如梦中。 头顶是繁复的宝相花纹粉色轻纱罗帐，身下是薄薄的被褥，不及她家中的柔软，可是却比那猪圈中的好太多。 猪圈？ 金棠一想到这两个字，汗毛都要竖起来，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四周。 房间不大，中间摆着桌椅，门后的墙角摆着洗脸盆，旁边还有一扇矮矮的屏风，屏风后是浴桶。 金棠从床上起来，一下子有些头晕，她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入手的触感有点奇怪，就好像带着一层面具。 她又去摸自己的脸，感觉仍旧是陌生。 第541章 最近总是丢人 脸上的触感很奇怪，柔柔软软，却像是摸着别人的脸。 金棠想找镜子照一照是怎么回事，可是房间里却没有铜镜。 她心慌地拉开房间的门，房门没上锁，门外也没有人守着，只门前的走廊里零星有几个客人。 金棠提着裙摆，慌张下楼。 她一时忘了男女大防，抓住站在楼梯口的店小二。 “这是哪里？”她大声问。 这声音不但把店小二吓了一跳，也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声音不陌生，听了十几年，是非常熟悉的，只是却不是自己的。 金棠的神情犹如见了鬼。 店小二看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小心翼翼道：“小姐，这是 里福来客栈啊。” 福来客栈，这名字金棠听过，好像距离金家老宅不算很远。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不是被人掳走，关进了猪圈？ “铜镜！有没有铜镜？” 金棠拼命摇晃店小二，她的声音很清丽动人，但落在自己耳中却恍如魔音。 “有有有！” 店小二被金棠摇晃的快要吐出来，忙不迭地回答。 “你先松开我，我去拿。” 店小二掰金棠的手，她才心慌意乱把店小二松开。 金棠的心里一团糟，荒芜的厉害，她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又觉得荒谬， 店小二很快拿来了铜镜。 金棠抖着手把镜子接过 来，只看了一眼，那面铜镜就咣当落在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镜子里居然是金家四小姐金玫的脸，连她的声音也变成了金玫的声音。 金棠崩溃地去摸自己的脸，自己的头发。 她明明觉得自己脸上像是带了一层厚厚的面具，可是当她用力去扯，去拧的时候，却又感觉到痛。 这种体验，就很诡异。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假的，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 金棠好似一个疯子，捂着脑袋在客栈大堂里凄厉尖叫。 大堂里吃饭的客人唯恐她伤人，纷纷跑 出去躲避。 几个店小二赶紧去追，掌柜的吩咐伙计看好这个疯女人，立刻跑出去报官。 与此同时，金家的人也在府衙里报官。 “什么？你们家四小姐也丢了？” 王知府坐在大堂上，一阵头大，前几日金家就来报官，说金家的二小姐金棠失踪了。 金家不是小门小户，王知府当即就派人去找，现在金二小姐还没找到，金家又有人来报官说金四小姐丢了…… “你们金家到底怎么回事？最近总是丢人？” 前来报官的梁妈妈一哽，她也很无语啊。 “知府老爷，四姑娘过两天要跟齐家公子大婚，买的口脂颜色她不满意，定 要去胭脂铺子重新挑色，奴婢只能跟着小姐出来。 “到了胭脂铺子，小姐说早晨吃坏了肚子，要去一趟恭房，奴婢就在外头等着小姐，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姐出来，进去一看里头却空无一人。 “求知府老爷做主，找一找小姐。”梁妈妈跪在地上猛磕头。 王知府一听到齐家，立刻道：“这四小姐便是与齐三公子订婚的金玫？” “正是。”梁妈妈道。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紧张害怕，大老爷二老爷好不容易说服了四小姐，让四小姐点头同意嫁到齐家。 后天便是大婚，这时候四小姐丢了，大老爷和二老爷非要剥了她的皮。 第542章 四小姐在福来客栈 梁妈妈心里很是后悔。 她就不应该答应带四小姐出来。 也是这段时间，四小姐表现的太正常太温顺，让金家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以为她是真的愿意嫁给齐公子了。 梁妈妈想，四小姐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要逃跑。 她又耳根子软，四小姐说不喜欢口脂的颜色，反复央求她，她就答应了带小姐出来。 前些天，二小姐外出未归，金家老宅乱糟糟一团，大老爷夫妇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二小姐的身上，没怎么在意四小姐。 梁妈妈觉得只是带四小姐出来买买东西，应该没有大碍。 可现在她真是悔不当初。 正当她急的 要哭出来的时候，外头又有人击鼓鸣冤。 “老爷，福来客栈的掌柜说有一个女子在他们客栈里发疯，把客人都吓走了。” 官差匆匆进来禀报。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 王知府不耐烦摆摆手：“派人赶走就是了。” 那官差却并没有走，反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梁妈妈：“掌柜说，那女子看起来长的很像金家四小姐，只是他也不能确定。” “什么？四小姐在福来客栈？” 梁妈妈头皮一紧，蹭地站起来，她甚至顾不得跟王知府告辞，就划着两根腿奔了出去。 “大人，这……” “你带几个人跟去看看，若真是 金家四小姐，送她们回府就是了，齐家大婚在即，金四小姐最好别出什么乱子。” 王祖望做人办事，一向是秉承着能不出事就不出事的原则。 所以上次齐知州来找他告龙君清的状，他避而不见，这一次金家要找人，王祖望也尽量帮他们找回去。 省得金棠还没找回来，金玫又失踪了，到时候齐家难免在江南府又要闹起来。 王祖望离开公堂，回到后宅。 他们一大家子都是住在府衙的后宅里，既方便办公，体现他的勤政爱民，也能展现他清廉节俭，连自己的私宅都没有。 他刚进院门，就看到次子王寂和一个男人站 在一棵柳树下。 柳树垂下千万枝，随风款摆，妩媚而旖旎。 王寂和那男人的面容在柳枝后都显得朦胧绰约，暧—昧又亲昵，王祖望轻轻咳了一声。 王寂和那男人立刻分开，抬头看到王祖望，王寂立刻走了过来。 “爹。” 那男人紧随其后：“知府大人。” “府上人多眼杂，你也注意点。” 王祖望绷着一张脸提醒王寂，他眼角余光瞥过旁边那个男人，是有印象的。 好像是姓汤，明面上被王寂带回来做门客，其实就是王寂私下自己养的人。 王祖望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不过王寂喜欢，就随他折腾。 “多谢爹 提醒，儿子记得。”王寂笑眯眯地回答，“对了爹，上次跟你说田家的那个丫鬟……” “别想了，我前两天去找了田羽宁，他说人已经许给了展念，他也没办法。”王祖望道。 王寂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不过一个丫鬟，你想要多少没有？千万不要因此去招惹田家，他们最近跟六王爷走的很近，那不是个好惹的主，记住没有？” 王祖望再三叮嘱。 他自己不想惹事，更不想儿子惹事，因为儿子惹事还是要他这个老子擦屁股。 “爹放心，儿子一向听话。” 王寂嘴角带笑，恭恭敬敬说道。 王祖望还算满意的点头离去。 第543章 洞房花烛夜我去帮你 “真放弃？” 王祖望一走，汤林就意外的问。 王寂狡黠地一笑：“你第一天认识我？” 他带着汤林往后门走，六月的阳光照得他头顶发烫，脸颊也有热浪彭上，他低低地笑：“有意思的很。” “什么？” 旁边的汤林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说那个夏蔷，一个小小贱籍丫鬟，居然能让田家的表公子娶她为正妻，田羽宁还同意了，你不觉得她很有能耐吗？” 汤林的眉心微微拧着，目光也变得沉重：“二公子，你不会真对她动心了吧？” “你吃味？” 王寂侧首看他一眼，哈哈大笑，搂住她的腰：“我若想要女人 ，什么样的没有？轮得到她？ “我只是觉得她有几分本事，这样的女子可比你前面那个老婆强多了，若是将她娶到汤家，定能振兴门第，你以后能专心陪我了。” 汤林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有什么好？跟展念不清不楚，现在还要跟展念成婚了。” 汤林毫不掩饰眸中的嫌恶之色，这种女子和秦楼楚馆里头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是在肮脏。 王寂不以为然：“一个人有没有能耐，跟他的性别无关，也跟他是否跟人上过床无关，若真想找个黄花大闺女，我送你十个八个丫鬟都无妨。” 只是汤家的情况，一般女子能压得住吗？ 汤林是汤家单传的独子，他的情况，他父母隐约直到一些，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取了前面一个老婆，一直不愿意碰，他老婆自然不能有身孕。 他父母却将这件事全部怪到他老婆的身上，对她非打即骂。 后来更是给她找来各种药材吃，好好的身体，反而吃坏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和王二公子在家中行乐，被他老婆撞到，王寂随口调侃了几句，汤林老婆又羞又愤，一下子病倒了。 从那之后每况愈下，没多久就过世了。 “我不想碰她们，接触一下就觉得恶心，”汤林烦闷道，“你就算真娶十个八个，没有身孕，我母亲 一样会不乐意，就算是夏蔷，又能如何？” 王寂眸光转动，忽然说：“你不愿意碰，我可以帮您啊。” “啊！” 汤林一阵错愕。 王寂道：“我们两个又不能有孩子，你母亲盼孙子，你也不愿意娶妻，不如洞房花烛夜我去帮你，这样她生了我的孩子，养在你的名下，你爹娘也能消停，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寂凑近汤林，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汤林的耳朵尖儿上，他一阵酥麻。 汤林从刚开始的错愕中慢慢回过神，居然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只是他幽怨地望了王寂一眼。 刚开始姑姑给他介绍夏蔷，他是很抗拒的，他不想娶 妻，也不想去见。 姑姑两次上门说，他爹娘又一直念叨，他跟王寂诉苦。 王寂提议帮他去见，推了这么婚事。 他当时只略略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还以为王寂扮成他去见一场就完了，谁知道后面还有第二场第三场，汤林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尤其最后一次，王寂还是挨了打回来的，但王进却并不见多生气的样子。 他心里空落落的。 好在，没多久外头就传来消息，说夏蔷要嫁给展念了。 他兴高采烈地回来跟王寂说。 那是第一次，他看到王寂一向轻松浅笑的脸有了怒容，虽然很快又被云淡风轻取代，但他怎么都忘不掉。 第544章 四小姐好像疯了 骄阳灼灼，马蹄在大街上几乎跑出火星子，梁妈妈掀开车帘，急切催促：“再快一点。” 热浪熏人，却也不比梁妈妈此刻的心情急切。 匆匆赶到福来客栈，那女子果真还在，梁妈妈看到她的侧脸，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姐。” 她上前喊道。 金棠在发疯一阵子之后，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坐在地上，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明明是金家的二小姐金棠，可她现在却有着四小姐金玫的容貌和声音。 偏她如何都扯不掉这张脸，这张诡异的面具脸就好像她本身就长着的一样，严丝合缝。 听到梁妈妈的声音，她的眼珠子 动了动，抬眸看了一眼，眼泪抑不住倾盆而下。 “梁妈妈，你是带我回家的吗？你快带我去见我娘。” 金棠激动地朝梁妈妈扑过去。 梁妈妈是她母亲金大夫人身边的人，深的金大夫人的信任，所以金棠在看到梁妈妈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她是金大夫人派来的。 然而梁妈妈的话却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四小姐，奴婢可算找到您了，好端端的买口脂，您怎么能自己走了？这让老奴回去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四小姐？ 梁妈妈也叫她四小姐？ “梁妈妈，我不是金玫，我是金棠啊，您也不认识我了吗？”金棠急切地抓住梁妈妈的胳膊 。 “四小姐，您在说什么胡话？” 梁妈妈看着金玫的脸，一头雾水。 不过不管金棠是不是说胡话，梁妈妈都赶紧招呼人进来，搀扶着金棠上马车。 只要四小姐不丢，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快到府门口的时候，迎面碰到了金诗礼和金诗祒兄弟两人。 “到底怎么回事？四小姐呢？” 金诗礼看到对面金家的车夫，厉声询问。 梁妈妈听到动静，赶紧打帘子出来：“老爷，四小姐平安无事，已经找到了。” 金诗礼和金诗祒兄弟对视一眼，悬着的心都松了下来。 大婚在即，这时候若是弄丢了金玫，只怕齐家要来算账。 金诗祒仍旧不放心，从 马上下来：“玫儿，你可还好？” 金棠心里难受的紧，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听到金诗礼的声音，她从车厢里探出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金诗礼。 “爹。” 金诗祒一怔，金诗礼也蹙眉。 “玫儿，爹在这里啊。”金诗祒奇怪道。 金棠却根本不看他，只一错不错地望着马上的金诗礼。 金诗礼与她四目相对，眸中尽是不解：“玫儿，我是你大伯。” 原来，爹也不认识她了。 金棠缓缓收回了脑袋，放下帘子，心中如一片死灰。 “老爷，四小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梁妈妈小声说。 四小姐好像疯了，梁妈妈不敢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 地方，我们先回去。”金诗礼道。 金诗祒点头，一行人各有心事的回到金家。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金家老宅，金诗礼派人把大夫人二夫人都叫了过来。 老夫人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因着先前金棠失踪的事，老夫人心情就郁郁的，金玫的事情刚才家丁来报，就先没通知老夫人。 梁妈妈将出门之事如实讲述了一遍。 金诗礼越听越生气：“糊涂东西，大婚在即，怎能随便带她出门？” 梁妈妈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梁妈妈也是心疼玫儿，玫儿又不是犯人，怎么就不能出门？”金二夫人看金棠失魂落魄的表情，心疼不已。 第545章 大嫂真是无私的很 “她不是犯人，但是她却想让全家陪着她一起去大牢里当犯人，简直就是自私透顶。”金大夫人冷冷道。 金棠失踪已经十多天了，到现在下落不明，王知府也没给个说法，金大夫人的心情很是不好，又被“金玫”这样折腾，心中更是烦躁。 还以为金玫老老实实十多天，已经绝了念头。 谁知道，还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准备逃婚，完全不顾金家的其他人。 金二夫人一改往日的软弱，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坚定不移：“用我女儿的血肉去换取自己的富贵，大嫂真是无私的很。” 金大夫人眸光阴沉，刚想说什么，金诗礼不耐烦的将 她打断。 “好了，都闹够了没有？还嫌家里不够乱？” 他转眸看向金棠：“玫儿，你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来，该给你讲的道理都讲了，你还是执意想逃，你难道真的要把金家逼上绝境吗？” 金棠发髻散乱，眼眶红肿，她看看金诗礼，又看面容疲倦冷峻的金大夫人。 “你们……都不认识我？” 她整个人像是被黄连汁给腌透了，从口腔到心肝，没有一处不是苦涩的。 众人大小眼瞪小眼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金诗礼又想起来刚见到她时，她喊的那声爹。 “玫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爹，娘，我不是金玫，我是金棠啊！ ”金棠“噗通”跪在大厅当中。 “我前些日子出门，经过永安巷的时候被劫匪劫走，醒来后他们先是把我丢在猪圈里，肆意践踏我，后来下了一场大雨，我得了风寒昏迷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在福来客栈的客房里，我的脸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金玫的脸。” 金棠一边说一边抽泣，她说的话句句属实，可落在其他几人的耳中就并非如此了。 金诗礼皱着眉头：“你说你是金棠？你脸上是戴了人皮面具？那你的声音呢？你怎么会是金玫的声音？” 金棠不知如何解释，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金大夫人对梁妈 妈使了个眼色，梁妈妈立刻上前，去检查了一遍金棠的脸。 没有任何异样，是一张真实的脸。 梁妈妈摇头。 这的确是四小姐而不是二小姐。 “你是如何进入福来客栈的？”金诗礼又问。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很久，一觉醒来就在福来客栈了。”金棠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只能凭借脸和声音的变化猜测。 完成换脸和唤声应该需要不短的时间。 “一派胡言！” 金诗祒猛地一拍桌子：“玫儿，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为了不嫁到齐家，你现在居然开始装疯卖傻，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 ” “疯的傻的明明是你，你们这一群糊涂蛋，连是不是自己的女儿都分不清。” 金棠又委屈又愤怒，对着金诗祒破口大骂。 金玫一向乖巧温顺，从来也不会对父母说出这样的话，金诗祒气的胸口起伏，金二夫人也有些愣怔。 玫儿就算要装疯，也不用这样无差别攻击吧。 “好了！无论如何，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两日你们就看好四小姐，再有差池，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金诗礼厉声说道。 他说完拂袖而去。 金诗祒气哼哼地跟在他后面。 金大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眸中尽是冷冽。 只金二夫人，幽幽一叹，无奈又痛惜。 第546章 去做当家主母 已经是酉时中，日轮却仍旧高悬，照得金家庭院光芒灿灿。 有小厮一路疾奔，穿庭而过。 “如何？” 小厮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金诗礼就连忙问道。 “回老爷，时掌柜说，四小姐是上午独自一人前去投店的，并没有什么人跟她一起，投店没多久，四小姐就从客房跑出来，疯了一样的抓住小二要铜镜。 “后来就说一些疯疯癫癫的话，把大堂的客人都吓跑了，时掌柜看着像是我们家四小姐，又不笃定，才赶紧去报官。” 小厮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金诗礼不言不语，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 小厮气息稍稍平稳， 又继续道：“应该是可信的，小人还特意查了投店登记册，上面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若是如金棠所说的那样，她是昏迷着被人送进福来客栈，就算不是直接抬着进去，那肯定也要装箱子抬进去。 带着一口能装人的大箱子，这动静不小，势必引人注目的。 “下去找管事领赏吧。” 金诗礼摆了摆手。 小厮欢天喜地的走了。 金大夫人很快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老爷，您都听到了，就是那贱丫头自己不想嫁，就疯疯癫癫地说自己是棠儿，想要利用我们对棠儿的爱，让她不要嫁到齐家去。” 金大夫人拿 绢子抹着眼泪。 “可怜我的棠儿，到现在下落不明，还要被人利用。” 金棠看金诗礼的眼神，原本也是让金诗礼有些怀疑的。 他早年做生意走南闯北，也曾听人说起过换脸易容的手法，只是未曾亲眼看过。 金棠今天哭的那般情真意切，他想他的女儿是不是真的被人易容了？ 可小厮打探回来的消息，却又证实并非如此。 棠儿如今又在哪里呢？ 金诗礼揽住金大夫人的肩膀，深深叹了一口气。 金棠坐在铜镜前，深深望着铜镜中陌生又熟悉的脸。 梁妈妈捂着嘴巴连打了几个哈欠，“小姐，该睡了，已经很晚 了。” “梁妈妈，过了明天，我就要嫁到齐家去了，是吗？” 金棠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看守着她的人影。 梁妈妈以为她仍旧是不想嫁，道：“小姐，这是老夫人和老爷夫人都点头同意的婚事，后天就是大好的日子，您现在是不能反悔的。” 若是反悔，以齐知州的势力，金家全家都会跟着陪葬。 “而且，嫁到齐家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女人这辈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到高门大户去，做个当家主母，一辈子吃喝不愁，又有什么不好？ “奴婢听说，齐三少爷是齐知州的嫡幼子，齐家不管是老夫人还是齐大人，最 宠爱的就是齐三少爷。 “您嫁过去，只有享福，没有吃苦的，外头虽然总说齐公子风流多情，但是您想想，人不风流枉少年，等他跟您成了亲，有了孩子，总会慢慢收心的。 “男人不都是如此吗？小姐，您千万不要想不开了。” 梁妈妈好言好语地劝道。 金棠低垂着眉眼，她很想在冲动之下把这张脸毁了，可她使劲儿捏自己的脸时，又分明感觉到痛。 若是毁了脸，吃苦的还是她自己。 爹娘都不相信她，她一点依仗都没有。 她眼下跟别就没有别的选择，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承认自己是金玫，安安分分嫁到齐家去。 第547章 和展念再无可能 金棠认命一般下定了决心。 她要嫁到金家，嫁给齐柯。 虽然她从始至终没有见过绑架她的人，但是她心中有猜测。 把她弄成金玫的样子，第一个受益的就是金玫本人，所以金玫和关紫蝉肯定是跑不了。 而金玫自己显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金棠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也是最有能力帮助金玫的人就是云步璃。 无他，她觉得自己跟云步璃有仇，尤其上一次在酒楼里，她跟夏蔷发生矛盾，夏蔷肯定也对她心声怨怼。 可夏蔷不过是个小丫鬟，能有什么能耐？ 那日见夏蔷和云步璃关系不错，云步璃肯定会帮着夏蔷报复她。 金棠攥紧了手指，她真恨啊！ 应该让那些人早些行动，毁了夏蔷，而不应该一拖再拖，等什么时机。 还有云步璃，她一定要活捉了云步璃，让云步璃尝遍痛苦而死。 做好齐家的夫人，掌握大权，就是她复仇的第一步。 齐家是一把不错的好刀，她要拿着这把刀，狠狠刺向云步璃。 “梁妈妈，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金棠收敛了眸中的凄惶，对梁妈妈道，“伺候我宽衣吧。” 六月十八，大好的日子，齐家的花轿抬到了金家的大门口。 金家的四小姐一身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出了门。 齐家和金家在 江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成婚的又是嫡子嫡女，故而排场也很大。 齐家送来的聘礼如数抬了回去，又加上金家陪送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绵延十里不绝。 不少百姓都站在街边围观看热闹。 金棠坐在花轿中，听着耳边人声鼎沸，情绪复杂纷乱。 这样的场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唯一不同的便是花轿前头坐在马上的人。 想到展念，金棠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过了今日，今生她和展念就再无可能了。 与此同时，江南府城郊。 夏日熏风中，官道旁柳枝款摆，婀娜摇曳，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立在树下，几人在马车边告别 。 “行主，王爷，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你们的大恩大德，关某感念于心，将来若是有用到关某的地方，关某定当义不容辞。” 关紫蝉携着金玫，对龙君清和纪央下拜。 “关老弟快起来！” 纪央连忙去扶。 “说什么大恩，这些年你在北齐药行可是为我做了不少事，我现在只可惜不能多留你两年。 “你若还愿意，等找到安身之地，也可以到当地的北齐药行坐诊，多治些病人，就算是最好的报答了。” 纪央笑眯眯地说道。 “好，我一定谨记行主的教诲。” “金蕊姑娘，王妃怎么还没来，她不是说要给我 们送行吗？” 金玫想到日后无法再见爹娘和祖母，心中难免有些感伤，又见龙君清身后跟着云步璃的丫鬟，却不见云步璃，不由问道。 “快了，王妃说要给你准备一份礼物。”金蕊回答。 “来了来了。” 他们正说着，金蕊看到远处大道上一辆马车踏着金灿灿的大道疾驰而来。 马车在他们后面停下来，金蕊立刻迎了上去。 “姐夫！”金蕊熟稔的喊道。 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展念。 “好丫头。” 展念笑着说了一声，从车辕上跳下来，拉开车帘。 云步璃和另一个面容小巧秀气的女子先下来，又回头去搀扶车上的人。 第548章 乔装打扮一下 车上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缓缓下车，金玫看着那熟悉的身形，激动的眼眶莹莹，声音颤抖。 她几乎是飞奔着撞到前面一个妇人的怀里。 “娘！” “娘的好玫儿，你没事娘就可算放心了。” 金二夫人摘下帷帽，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女儿，轻轻拍她的后背。 后面的夫人也摘下了帷帽，露出面容，正是金玫的祖母金老夫人。 “祖母！” 众目睽睽之下，金玫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压不住哭腔。 那边关紫蝉看着金老夫人和金二夫人也急忙过来见礼：“小婿关紫蝉拜见母亲，拜见祖母。” “快起来吧。” 金二夫人拭了拭眼角 ，将关紫蝉扶起来。 她将关紫蝉上下打量一遍，微微点头：“几年过去，你看起来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 “既然你和玫儿两情相悦，始终不移，从今以后我便将玫儿交托与你，只望你们相爱时你能善待与她，若有一日不再爱她，也请你莫要欺凌与她，只将她再好生送回我身边。” 关紫蝉心中一阵激荡酸涩。 他再次下拜，郑重地对金二夫人道：“母亲与祖母在上，关紫蝉出身孤苦，一介布衣，能得玫儿几分欢喜，实在是关紫蝉累世之大幸。 “我不敢许诺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因为我不知道那些我能不能做到，但是我可以承诺，往 后毕生玫儿都将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会照顾好她的一日三餐，陪伴她的喜怒哀乐，参与她生命的点点滴滴，直到有一日我离开人世。” “大好的日子，怎能说这么晦气的话！” 金老夫人描画精致的眉目染了淡淡地笑，也显得慈和了许多，她将关紫蝉扶了起来。 “往后你们便是夫妻，不但要相爱，还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有空也要传信回来，报报平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车上说吧。” 龙君清看了一眼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低声提醒道。 今日金棠和齐柯大婚，城中热闹非凡，不少人在围观，但也少不了有些需要 出城的人从此经过。 金玫和金家两位夫人明晃晃站在这里，万一被有心的人瞧见就不好了。 金家两位夫人和金玫上了后面的马车说话，展念和夏蔷驾车。 龙君清云步璃和关紫蝉上了前面的马车，纪央和金蕊驾车。 两辆马车沿着官道一前一后往西行去。 马车里，云步璃拿出一个包袱给关紫蝉。 “你和金玫乘马车，估计要四五天才能完全出江南府的范围，这几天，金玫的脸不宜暴露，我在包袱里准备了几张人皮面具，还有男装女装，你们两个最好乔装打扮一下。” 云步璃叮嘱道。 关紫蝉没想到云步璃会想的这么周到，大为感 动。 “多谢六王妃，我实在无以为报。” “不需要你报了，有人替你报，你也是命好的，估计祖坟上都火山爆发了。”云步璃调侃他。 关紫蝉不好意思地笑。 “这里面还有一些防身用的迷药、毒药，我都标注了名字和用法，你和金玫都不会武功，一路也不知去往何处，山高水远的，总要防身才好。”云步璃又说。 他们絮絮说着话，马车很快行了二十里路，在一处田野边的树荫下停住。 前面的云步璃和龙君清几人先下车。 金二夫人掀开车帘，依依不舍：“就到了吗？不是说送二十里？” 她觉得她还有很多话没跟女儿交代。 第549章 金老夫人是不是知道 金玫上了马车，头探出窗外，对着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关紫蝉在前面驾车，马车很快绝尘而去，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龙君清看了看天色，“我们也回城去吧。” 众人没有异议，金二夫人望着金玫的马车消失的方向，吸了吸鼻子，跟着其他女眷一起上了马车。 龙君清坐着轮椅，也只能跟云步璃一起挤在马车上。 展念和纪央在前面驾车，顺利回了江南府。 女子成婚的时候，自己的爹娘和祖父母是不能到男方家参加婚礼的。 金棠出了金家大门之后，金二夫人就去了金老夫人 的院子。 她们婆媳素来关系很好，金二夫人常常来陪老夫人，故而也不会引人注目。 金老夫人的院子紧挨着老宅的角门，角门出去一条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平日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进出老宅很是方便。 进城之后，纪央有事便现行离开。 展念和云步璃夫妇将金老夫人婆媳俩一路送到角门门口。 金老夫人下车后回头深深看了云步璃一眼：“王妃，今日事已毕，还望日后您能记得当日承诺。” 云步璃答应过金老夫人，若有一日六王得势，当护佑金家一分。 “老夫人放心，我不会忘记。”云步璃道。 金老 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由得金二夫人扶着她的手，一步步进入金家老宅。 回到春江园之后，展念总感觉金老夫人最后的眼神有点不对，他问云步璃：“金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路回来，云步璃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洗了水的抹布，又湿又臭。 金蕊给她道了一杯蜜菊凉茶，又加了冰块，她才缓了过来。 “不是知道，应该是猜到，”云步璃说，“她大约清楚我们找去替代金玫的人就是金棠。” 虽然云步璃一早跟金老夫人说了，会找一个人代替金玫嫁到齐家去，但她并没有告诉金老夫人那个人是金棠。 金棠的失 踪，以及会到金家之后的表现，再联合云步璃的计划，金老夫人应该不难猜到那个金玫就是金棠。 金棠因为展念，想要谋害夏蔷，金棠的父母为了金家的利益，和金玫的父亲一起绑架着金玫，要把金玫嫁到齐家去。 今天这一出，不过是让金棠和金诗礼夫妇自食恶果。 云步璃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展念蹙眉：“金老夫人可不简单，不管金棠如何歹毒，都是金老夫人的嫡孙女，你不怕她知道真相对你报复？” 云步璃：“不会，你也说了金老夫人不简单，金老夫人在金家有很强的话语权，她分明不同意金玫嫁入齐家，只要 她开口，金诗礼兄弟两个就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应下齐家的婚事。 “可是……她没有，金老夫人是顾全大局的，她也知道，金家不能和齐家撕破脸面，她选择向我们投诚，就更加不会跟我们撕破脸面。 “她最后看我说的那句话，也是默认了金家可以牺牲一个金棠，只求保住金家的富贵显赫。” 展念轻嗤：“这些老谋深算的老东西，一个赛一个的没人性。” 夏蔷知道他想什么，在旁边轻声道：“也不能这样说，至少金玫是好的，老夫人并不曾牺牲她，甚至也顺水推舟的成全，至于金棠，或许老夫人也知道她是怎样的。” 第550章 六王妃的手笔 金家老宅。 金老夫人和金二夫人安全回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并没有人发现。 金老夫人遣退了左右，拍拍金二夫人的手。 “从今以后你就安心吧，我看人一向很准，姓关的小子是个可靠的。” 当年金玫第一次说出她和关紫蝉两情相悦的时候，金老夫人就派人去调查过关紫蝉。 这几年来，她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关紫蝉的注意。 关紫蝉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想方设法去成全这两个年轻人。 金二夫人憋了一肚子的疑惑：“母亲，玫儿走了，那个上花轿的玫儿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金棠回金家的 这两天，刚开始说自己不是金玫，而是金棠，金二夫人就很是不解。 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性子是如何的，她比谁都了解。 金二夫人是柔和一些，但是不傻。 她留心观察，发现这个金玫虽然跟自己的女儿外貌声音分毫不差，但是行为举止、性格癖好、以及身段背影、走路的姿势都跟自己的女儿有很大差异。 她偷偷跟金诗祒说。 金诗祒说她是疑心生暗鬼，就是想帮衬着女儿逃婚，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又问她是不是又帮助女儿策划了什么。 金二夫人跟他无话可说。 她又问贴身伺候自己的郑嬷嬷，郑嬷嬷 是金二夫人的奶娘，不会对她有异心。 “奴婢也觉得四小姐的性子似乎是变了。”郑嬷嬷这样说。 四小姐以前是很亲近夫人的，可从那天之后，就对夫人很是疏冷。 金二夫人忍不住，在大婚前一天晚上，去找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也如现在一般拍拍她的手，告诉她：“稍安勿躁，明日送走新娘，你到这里来。” 到了大婚这日，前脚送走了金棠，金诗祒忙着处理各种事情，金二夫人就到了金老夫人这里。 金老夫人嘱咐下人，她要金二夫人陪陪她，无事不要前来打扰。 金诗礼夫妇和金诗祒只以为金二夫人心情不 佳，去找老夫人排解，倒是也没当回事。 金老夫人让她换好衣衫，戴上帷帽，一起出城，金玫在城外等着她。 金二夫人的心情瞬间从担忧不安变成了欣喜激动，她只一门心思盼着见金玫，也忘了问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要从齐家来下聘的时候说起，”金老夫人缓缓道，“早年我查过关紫蝉，这孩子虽然门第家世差一些，但确实是个上进优秀的好男儿。 “我本想着缓两年，等他再来求婚，便做主答应了他和玫儿的婚事。 “谁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齐家，而且老大在告诉我之前，就已经收了齐家的聘礼， 我看老二的意思，也似被老大说服了。 “玫儿到底是他的女儿，我也不好强行拂了他的意愿。 “依着老大的性格，若是我一口回绝，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弄出什么丑事，丢了金家的脸面不说，还白白让齐家记恨。” 如此就是得不偿失了。 金老夫人缓了缓，继续道：“齐家如今正得势，我们不能直接开罪，所以我就拉下老脸，求了六王妃。” 金二夫人点头，今天看到来接她们出城的是云步璃和展念，她就想到了，这其中大约是有六王妃的手笔。 “那……代替了玫儿嫁到齐家的人是……” 金二夫人开口问。 第551章 该进洞房了 金老夫人微微合了眼睫，苍老的眸中一片黯淡，让人看不清其中掩藏的情绪。 她描绘着精美花样的指甲轻轻在白瓷的茶杯上滑动，长久才道：“大约是棠儿吧。” 约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金二夫人的面色微松：“怎么会是棠儿？那大哥和大嫂……” 他们知道吗？ “我也是猜的，我想他们应该也能猜到吧。”金老夫人说。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就算了换了声音和容貌，性格和细节是不会改变的，若他们仔细观察，就一定会起疑心。 金老夫人：“六王妃当初给我的主意，就是找人替代玫儿，不过我当时没想到 她会用棠儿。” 也许六王妃那时候也没想去用金棠的，应该也是跟金棠最近招惹了云步璃和夏蔷有关。 金棠那日在酒楼里追着夏蔷，最后划伤了王小姐的脸。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传的也是沸沸扬扬，金老夫人听到了风声的。 她想云步璃的决定应该是和这件事有关。 “据我所了解，六王爷虽然脾气差，但是他和六王妃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金棠有这样的命，也是老大和她自己种下的因果。” 金老夫人不可能因为一个叛逆不听话的金棠而把整个金家拖下水。 她不会去戳穿云步璃，也阻拦和齐家的婚事。 况 且老大不是傻子，他真的一点疑心都没有？老大夫妇两个都能放任自己的女儿嫁给齐柯，她能说什么？ 就连金棠自己，最后也是心甘情愿上了花轿，她连见一见老夫人，求一求都没有，老夫人更没有立场横加阻拦。 “嫁的好不好是命，过的好不好就靠自己了。” 金老夫人最后说，“你的嘴巴严一些，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媳妇记住了。”金二夫人回答道。 与此同时，被云步璃和金家婆媳俩热烈讨论着的金棠，正坐在齐家的洞房里。 齐柯穿着大红的喜服，一脸阴沉的跟着齐知州和卢氏招待宾客。 因着他前些日子养伤，就一直没有回江州。 齐家的老夫人陪着他一起住在齐家在江南府的别苑。 他和金玫的婚事订的匆忙，也就没有回江州准备，而是直接娶到了江南府的别苑里。 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做新郎官的喜悦。 日头西斜，天光渐晚，齐柯一身红装站在荷花池边，一脚踢下一块石子，惊散湖中两只在荷花池下栖息的鸳鸯。 “柯儿，你该进洞房了，新娘子等了你一天了。”卢氏在旁边劝道。 齐柯回头瞪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不答话。 齐老夫人气哼哼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柯儿的状况，何苦这样逼迫他 ？” 卢氏脸色一凝。 齐柯大婚，齐家有不少亲戚朋友从江州赶来，齐知州包下了一家客栈，此刻前去陪亲戚朋友们安置，并不在别苑里。 卢氏在齐老夫人面前素来低了一头，齐知州不在，她不敢辩驳什么。 半天才低声说：“既然已经把人娶回来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已经把金玫娶到了齐家，难道还能永远不相见？ “按照我说的法子就行，你们偏偏不肯听。”齐老夫人盯着儿媳妇，眸光阴冷。 “这怎么能行？不是我不同意，柯儿和老爷也都不同意啊！”卢氏很委屈。 老夫人的样子，好像都是她的错似的。 第552章 比我娘漂亮 “你这个做妻子做娘的，不帮忙劝着，还总是煽风点火，他们能同意吗？”齐老夫人大发雷霆。 “娘，这不是劝不劝的问题，这不是咱们自己给柯儿戴绿……” “都给我闭嘴！” 齐柯大吼一声，将卢氏没说出来的话打断。 他回过头，眸光从卢氏和齐老夫人脸上刮过。 齐老夫人并不恼怒，反而上前攥住齐柯的手，温声对他道：“柯儿，你听祖母的，你不能跟金玫坦白，不然你以后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 “你必须在她面前立威，她才能贴着你，仰望着你过日子，更何况都是齐家的血脉，到时候有了身孕，也还是我们家的孩子。” “娘……”卢氏皱着眉头，还想再劝，她觉得这样不妥。 她宁愿儿子不去碰金玫，让金玫以为自己不受宠，也不想儿子戴绿帽子。 而且这绿帽子还是亲兄弟给他戴的。 “你闭嘴！” 卢氏还想再劝，齐老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齐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矮了一节：“按祖母说的办吧。” 母亲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父母做主让他娶了金玫，新婚之夜，他就算能假装喝多了不碰她，可是以后呢？ 一辈子那么长，他早晚有露馅的时候。 一旦金玫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个真太监，他不知道 如何去面对那种眼神。 金玫会不会告诉别人？到时候人尽皆知，他更是无地自容。 相对这样来说，祖母的办法更好一些，让他兄长李代桃僵，到时候生个一子半女，金玫就算发现他的异样，也无话可说。 齐老夫人听他松了口，心中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连忙低声吩咐贴身的嬷嬷。 “快去准备。” 新房里，红烛高照，烛泪落了一串又一串，金棠坐在洒满了喜糖花生红枣等物的大床上，脖子酸痛的几乎顶不住。 她觉得这一天实在漫长。 很想掀开盖头看一看，齐柯为什么还不来，可她稍稍一动，旁边的喜娘就提醒她，“小姐，要 守着规矩。” 喜娘是齐家的人。 金棠也不想自己新婚夜大发脾气，忍了又忍。 好不容易，她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下人们行礼问安，新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在喜娘一连串的吉祥话之后，一柄玉如意伸到了金棠的盖头下，缓缓将盖头掀开。 金棠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秀气的脸。 齐柯眉眼柔和，皮肤很白净，越发映衬的嘴唇鲜红似血，长的是不丑，但是却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金棠不喜欢他这模样，比着展念差远了。 可她已经嫁了，认命般挤出一个娇羞的笑。 等到喝了合卺酒，喜娘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 夫妻两人，齐柯上来一把将金玫抱住。 “四小姐，你长的真美，比我娘……漂亮多了。” 齐柯说到一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急忙改口。 金棠听着他夸奖的话，也没多少欣喜，这张脸并不是她的，漂不漂亮都跟她无关。 不过她又想到齐夫人卢氏，相貌一般，普普通通，比她漂亮的人一抓一大把，这话实在算不得恭维。 齐柯拿金玫的脸跟卢氏对比，看来金玫的脸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样想着，她又有点愉悦。 “哪有人拿自己的娘子和自己的娘做对比？” 金棠在他怀里低着头说。 齐柯却不回答，只寻到她的唇，将她推到在枕席间。 第553章 你快乐吗 外头起了风，很快下起了雨。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池塘里，催的荷叶摇摇欲坠。 充沛的水汽从室外蔓延到室内，金棠手抓着大红的床褥，汗出如浆，酸痛一浪一浪推聚上来，她只觉时光格外漫长。 风住雨歇，齐柯先去了后头的净房清洗。 金棠躺在床上，双眼发直，听着后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齐柯出来以后，她才唤了丫鬟，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后头去。 等她换了寝衣回来，齐柯已经在榻上躺好，闭上了眸子。 听到她的脚步声，齐柯睁开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坐起身往一侧让了让：“上来 吧。” 等她上了榻，丫鬟就熄了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齐柯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片寂静。 金棠睡不着，想说点什么，又不好意思先开口，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刚才怎么拿我跟你娘比啊？” “什么？” 齐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齐析对金玫说了什么。 这个蠢货，在床上拿女人跟自己的娘比，也不怕倒胃口。 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金棠。 “我说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正头娘子，任何女人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金棠诧异，没想到齐柯会忽 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齐柯在外头的名声不怎么好，恨不得到处都是他的风流债。 这话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金棠丝毫不觉得感动或者相信。 “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既然嫁给了你，以后就会做好你的妻子，为你管好内宅。”金棠说着，顺势往齐柯的怀里靠了靠。 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他的身上的味道好像跟刚才不太一样。 不过转念又想，他方才沐浴，约是用了不同味道的胰子，才会有些许差别，遂也没有多想。 齐柯抱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心中却是又恼又恨。 金家的四小姐，他以前不是没见过。 身段高挑袅 娜，面容姣好，水灵灵的杏仁眼，樱桃唇，说话温温柔柔，标准的大家闺秀，跟他以前接触的那些女子完全不同。 适才她从后头沐浴出来，一双眼睛潋滟生辉，皮肤白皙细腻，带着初得雨露的娇羞和妩媚，齐柯喉头发痒， 偏偏力不从心！ 美丽的妻子在怀，却是要便宜了齐析那个书呆子！ 齐柯只要想想就觉得恨的厉害。 黑暗里，他抱紧了金棠，手指穿过金棠的寝衣，稍稍用力捏她。 “你快乐吗？” 他这样问。 金棠猝不及防，轻轻叫了一声，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耳朵尖儿却滚烫发红。 她到底是新嫁娘，纵然脾气 差，但骨子里散发的娇羞让她无法去回答这个问题。 “嗯？回答我。” 齐柯却追着不放，他不但问她，手上嘴上也不停。 “痛。” 在触及到的时候，金棠蹙眉说了一声。 齐柯无声冷笑，齐析这个莽货，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会让你痛的。” 齐柯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说。 他说完，一路埋首。 金棠震惊到无以复加，不过她的情绪很快就被掩埋。 她绷直了脚背，双手紧紧攥着床单，从未体验过的快乐迅速将她包围。 外头的大雨终于停了，雨后的荷花沾染了点点晶莹的水珠，越发娇艳明媚，仰着笑脸等待黎明。 第554章 嫁到齐家好像不是坏事 次日一早，金棠从睡梦中醒来，身心愉悦，心情与昨日嫁进门时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齐柯是会拿捏女人的。 金棠本来还不高兴齐柯昨夜去洞房去的太晚，让她等了那么长时间，连句安抚都没有，便不顾她的感受，直接圆房。 可圆房之后的齐柯，不但用各种方法取悦她，那好听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跟不要钱似的。 重点是还每一句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一大清早，齐柯就嘱咐丫鬟不要叫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再去给祖母和父亲母亲请安。 醒来之后，就让丫鬟给她拿来药膏。 还贴心的准备好了她喜欢的早膳——昨 天夜里齐柯问了她的。 齐柯甚至还承诺了她，等母亲不管事了，府上的中馈也会交给她。 祖母和父亲母亲都是最疼爱他的，他的妻子自然也是齐家最尊贵的女主人，大嫂二嫂都要给她让路。 金棠忽然觉得，取代金玫嫁到齐家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齐柯虽然外貌不如展念，但胜在性格温柔体贴，愿意花—心思在她的身上。 等金棠梳洗打扮完毕，吃了早膳，已经是巳时中（十点左右），她不紧不慢地带着丫鬟朝齐老夫人的偎翠苑而去。 金棠起来的时候，齐柯就得了消息，他就站在偎翠苑的门口等着。 远远看到金棠走过来 ，他立刻迎上去，接替丫鬟扶住她的手。 偎翠苑的大堂里，齐老夫人、齐豫夫妇、齐析夫妇都在，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金棠姗姗来迟，齐老夫人和齐豫夫妇不但没有见怪，反而笑脸相迎，纷纷问候她睡得可还好。 待她敬过茶之后，几个人又都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封。 一切顺利，唯一的一个小插曲，就是金棠给齐柯的大哥齐析敬茶的时候，齐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茶杯的手在杯底轻轻勾了一下金棠的小指。 金棠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给打了。 好在齐柯在旁边及时稳住，茶水才没洒出来。 敬茶之后，齐柯送金棠回 去，卢氏带着大儿媳去这边的庄子上查账。 齐老夫人和齐豫则把齐析留下来交代。 齐老夫人一扫先前的慈爱温和，眸中尽是阴冷，语气不善地提醒齐析：“做好你该做的事，最好收起你的歪心思，金玫到底是柯儿的正妻。 “若是因为你的那些小动作，外头起了什么风言风语，我定会扒了你的皮。” 齐豫也不悦：“柯儿是你的胞弟，他已经出了那样的意外，这才让你帮忙为他绵延子嗣，你是我的嫡长子，齐家偌大的家业，往后还要靠你支撑起门庭，你可莫要因小失大。” 方才齐析的小动作，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齐老夫人听 着齐豫的这话，稍微有些不满，只是皱着眉头，不曾说出来。 齐析连忙下跪：“祖母父亲勿怪，我知错了，都是那个金玫不安分，我才一时没忍住，定然不会有下次了。” 齐析想到刚才金棠的眼神，仍旧心动不已。 那样温柔可人的女子，比他的娘子不知道美丽多少倍。 她就像一个吸足了水分的花骨朵，将将舒展开柔美的花瓣，娇俏又妩媚。 只可惜，这样的女子便宜了自己那个不中用的弟弟。 齐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错，外头都说金家四小姐举止端方，大气优雅，我今日看她，倒是妖妖娆娆，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第555章 展宅出事了 春江园里，云步璃正准备给自己开点药。 这些日子天气又湿又热，下过雨后空气仍旧是沉闷的厉害，她的皮肤开始长一些红色的小疹子，痒的抓心挠肺。 金蕊去给她熬药，云步璃坐在书桌前看展念府邸的规划图。 其实这些日子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小的细节需要调整。 龙君清从外头进来，关上了门窗，从袖中拿出一张纸。 “有好消息，南疆战场传来捷报，西凉人护送南疆九公主直逼南疆京师，轩辕御上自顾不暇，不得不退兵了。 “东周战场上，周元帅也连连获胜，东周已经有退兵的打算，现在穆元帅已经 率领大批援军回京。” 这的确是好消息。 “龙安清呢？他那边如何？”云步璃又问。 龙安清护送轩辕平秋离开之后，立刻就走暗道返回了京城。 上次说要想办法窃取龙炎清的虎符，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龙炎清和程明辉都很谨慎，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京城那边的说，那个假皇帝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估计龙炎清快要等不及了。” 程明辉是龙炎清的舅舅，龙炎清手下的兵几乎都是程明辉培养出来的。 “若是强攻，也并非没有胜算，”龙君清说，“我手下还有兵马在京畿附近，加上京城的金甲护卫，想要拿 下龙炎清并不算困难，只是……” 只是拿下龙炎清之后，龙君清就不好解释了。 私囤兵马，是谋逆的大罪。 就算圣元帝宠爱龙君清，并且有意让他做储君。 可是自己给出去的，和被迫抢走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圣元帝对龙君清恩重如山。 龙炎清就算不讨喜，但他是圣元帝的儿子，用假皇帝篡位，已经是伤了圣元帝的心。 云步璃明白，龙君清不想这时候再去给圣元帝一刀。 倒不是龙君清心慈手软。 而是人之所以区别动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是有人性的。 何况龙君清之所以囤兵，更多是前世的经历，让他 想要自保。 云步璃想了想：“我有个别的主意。” 她凑近龙君清的耳边，低声道。 展念的别苑很快就收拾好了，院中也被云步璃一应换上喜庆的装饰，为两人的大婚做准备。 夏蔷和展念看过之后，都觉得很满意。 展念想了想，让夏蔷过两日带了她父母妹妹过来，他们一家人吃了半辈子的苦，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他自己没有多少亲戚朋友，夏蔷家的亲戚朋友也多半是贫苦人，很多都不在江南府，婚礼注定不会太过浩大热闹。 比不得前些日子金家和齐家大婚的盛况。 展念总觉得是委屈夏蔷的，对她的父母和妹妹也 想尽量好一些。 就想着在婚前邀他们来新宅看看，顺便请他们吃顿饭。 若是他们喜欢新宅的布置，到时候也可以请云步璃再费心，把原先的展宅再修葺一下，以后就留给夏蔷的父母养老，也作为夏蔷和金蕊的娘家。 展念这个提议，夏蔷答应了。 她问云步璃借了一辆马车，亲自去展宅请自己的爹娘。 马车在展宅门口停下，她下来敲了半天的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展念原先住在这里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丫鬟，但也有十来个下人。 展念搬离之后，下人都没有撤走，门房按道理是应该有人守着的。 难不成展宅出什么事了？ 第556章 夏蔷被劫 夏蔷满腹狐疑，又敲了几下，仍不见有人开门。 “小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赶车的车夫是龙君清的人，也是从金甲护卫里面挑出来的精锐，他见一直不曾有人应门，本能地说了一句。 “你能否帮我把门撞开？” 他这话一出，夏蔷脸色就不好看了，旋即果断道。 “是。” 车夫闻言，当即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健步冲上去把门撞开。 大门洞开，入眼的一幕吓了夏蔷一跳，她的面容顷刻苍白。 车夫看着门内满地的鲜血，以及横到在血泊中的门房的尸首，倒是要比夏蔷淡定一些。 “小姐，我们应该马上报官。”车夫 说。 “我爹和我娘……” 夏蔷从惊错中回神，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拔腿就要往里面冲。 车夫本来想拉住她，又觉得不妥，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来，只焦急道：“小姐，你快出来，我们先去报官。” 一来，地上的血还未凝固，显然事情是刚发生没有多久，里面说不定还有危险。 二来，官府来调查的话，第一现场也很重要，随便往里面跑，很可能会破坏重要的线索。 夏蔷刚跑下门口的台阶，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她回头就要往外撤，一把雪亮的钢刀呼啸着从旁边看来，正击中她刚才驻足的地方。 车夫立刻抽出腰 间藏着的软剑，拔腿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院子里潜藏着的其他杀手也纷纷跳了出来。 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分成了两拨，分别去围攻车夫和夏蔷。 夏蔷虽然会一些拳脚，但手上没有冰刃，对方有备而来，人多势众她很快就落了下风。 车夫想要上来解救夏蔷，但被四个不要命的杀手围着，他纵然能打个平手，也难以分身救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夏蔷被对方掳走。 在劫走夏蔷之后，剩下的四名杀手很快也撤退离开。 车夫不敢怠慢，大步冲到门外，一剑卸下马车，纵身上马飞奔而去。 他先是去府衙报了官，又马不停蹄回 到春江园通知龙君清和云步璃。 展念今日去了镖局，不在春江园。 云步璃立刻又派人去通知展念。 等到展念赶到展宅的时候，云步璃夫妇和官府的人已经都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阿蔷呢？” 展念抓着云步璃问。 龙君清一巴掌将他的手打掉：“有杀手来了展宅，杀掉了院中的仆人，抓走了夏蔷的父母，夏蔷来之后，又劫持了夏蔷。” 展念眸中杀意迸发：“可查到线索？什么人做的？可知道去向？” 他望向在场的王知府，一连串地追问，王知府却并未能回答他。 龙君清微扬了下巴，旁边跟夏蔷一起过来的马夫道： “对方一共八个人，出招手法像是专业的杀手，他们在这里埋伏，应该是早就知道夏蔷小姐会过来。 “他们之间配合的很好，抓了夏蔷小姐之后立刻撤退，应该就是针对夏蔷小姐而来的，他们得手之后，带着夏蔷小姐朝着院子东南方去了。 “我刚才去那边看过，东南方是一条巷子，平时鲜少有人经过，路上有车辙的痕迹，他们应该是乘了马车 “出了巷子之后往昌平大街的方向去，有可能会出城。” 昌平大街走到尽头连接的就是江南府的东城门。 王知府听车夫说完，这时候才上前问：“展公子，夏蔷小姐可有什么仇家？” 第557章 最可疑的是汤林 仇家？ 展念眉心轻拢。 云步璃和龙君清对视了一眼，龙君清微微摇头。 云步璃道：“夏蔷不过是个小丫鬟，又能跟什么人结仇？” 王知府的师爷道：“听说前段时间金家的二小姐金棠，曾经跟夏蔷小姐在酒楼闹过矛盾。” 那一次有很多人目睹，而且最后金棠还伤了王知府的一个庶女。 王知府一向不怎么在乎那个女儿，他几乎都不记得这个女儿有多大年龄。 还是后来金家上门赔礼道歉，他才得知，但是也很难把脸和名字对得上号，只是派了身边的管事带着药去看了一下。 他从金家那边得了些好处，也就没在追 究这件事。 “可是金家的二小姐金棠前段时间也失踪了……”王知府弱弱瞥了一眼展念。 全江南府的人都知道金棠喜欢展念，而展念又要和夏蔷成婚。 前前后后，两个人都失踪了，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 展念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狠狠刺了一眼王知府。 他没再说话，转身阔步走了出去。 “王大人，这里的事就先交给你处理，”龙君清说，又转眸看云步璃，“阿璃，我们先回去。” 云步璃上前来推他离开。 上了马车，云步璃便问：“你觉得这件事……” “汤家！” 龙君清几乎不带任何迟疑。 云步璃深 以为然：“夏蔷一直跟在田思心身边，一个丫鬟，应不至于有什么大仇人。 “除了金棠，目前最恨夏蔷的应该就是田思心和那个被夏蔷打了一巴掌，又被退婚的汤林。” 金诗礼不是傻子，他很可能已经怀疑嫁到齐家的金玫就是金棠。 以他的性格，能为了不得罪齐家而放弃金棠，也比不会冒着得罪展念和云步璃的风险，派人到展宅杀人掳人。 何况金家还有金老夫人盯着，金老夫人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这样做。 王知府和师爷的话反而有点刻意引导的嫌疑。 至于田思心，更不可能。 龙君清一直派人盯着田家，云 翼已经弄出来一个假的九王爷，田思心亲眼看着龙阳清死的，自然不相信。 她最近忙着想揭穿那个假龙阳清，正跟云翼斗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最可疑的就是汤林。 主要这个汤林还跟王家有牵扯，若是他觉得被夏蔷打了，又悔婚受辱，找王二公子帮他出头，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发现展念喜欢夏蔷的时候，龙君清就把夏蔷查了一个底儿朝天。 自然也不会错过汤林和王寂。 据说这个王寂看上去是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内里却阴辣狠毒的厉害。 传言说汤林的前一任老婆就是王寂弄死的， 他们只想着夏蔷不嫁给汤 林就不会有事，倒是忽略了汤林会不会报复的问题。 “我看展念估计也想到了，这事若真是王寂所为，不知道王祖望清楚不清楚，所以暂时在他面前不宜露出端倪。”龙君清说。 “展念一时估计也不好找到夏蔷的位置，我们帮他一把。”龙君清握住云步璃的手。 云步璃：“正有此意。” 两人回了春江园，很快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 对视一眼，两人携手走上床榻，放下帷帐。 龙君清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 视觉清晰的时候，嗅觉也变得清晰，他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不由得蹙眉。 第558章 你放开她 云步璃显然也闻到了，眼中流露出浓浓地嫌弃。 他们两个居然转移到了一间封闭的小茅厕里…… 龙君清的无奈地轻轻摇头，这个随机转移有时候也不是很靠谱啊！ 他拉着云步璃凑近茅厕门口。 茅厕用一块墨蓝色夏布帘子从上遮到下，充当做门，随着风微微摇晃，外头有光线透过帘子照进来，所以这里面并不算特别黑。 外头有轻浅的脚步声传来，龙君清凝神屏息，细细数了一下，对云步璃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一个“耶”。 云步璃明白，外头的院子里大概是有二十人左右。 对方既然是专业的杀手，功夫应该也不会太差， 他们直接冲出去肯定不行。 云步璃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粉白色瓷瓶，倒出两颗药丸，一颗递给龙君清，一颗自己服下。 随后她在龙君清平静的目光中又掏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线香，拿出火折子引燃。 龙君清腕子一转，手中长刀挑开门帘，两人飞身而出。 院子里巡逻的杀手完全没有预料到茅厕里会躲着两个人，猝不及防之下，接连三人被龙君清一刀封喉。 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 扯嗓子将其他地方巡逻的杀手召唤过来，迅速将龙君清和云步璃包围。 云步璃一手拿着线香，顺着风向寻了一个好方位，烟雾很快风中扩 散开来。 领头的杀手看云步璃的异常，立即道：“不好，那个香有问题，大家……” 他的话说了一半，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剩余没有靠近的杀手立刻屏住呼吸，躲避着云步璃。 龙君清的长刀却不给他们躲避的机会。 不到一盏茶，院子里的二十多个杀手全部被拿下。 云步璃将线香放在风口处，随着龙君清一一打开房门寻找。 这处院子是在江南府的城外，附近没有什么人家，只这一处院落，周围尽是绿树青山。 云步璃远处山头景色，隐约觉得眼熟。 “那边好像是翠微山。” 之前因为龙阳清的事，龙君清查出王 祖望的大儿子王幽在翠微山的庵堂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龙君清派人杀了那里的管事尼姑，放走无辜被困的女子，又把云翼和王祖望引过去。 虽然没有抓王幽，但算是把那个庵堂给毁了。 王幽在那之后一时没敢再闹出什么动静，庵堂也一直空着。 可眼前这个地方距离庵堂好像并不远，看来这个翠微山还是不干净。 龙君清微微拢眉，王氏父子和江南下属官员在此地盘踞多年，王幽帮助自己的父亲笼络讨好其他官员，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庵堂那么简单。 但是他们现在手上人手有限，又处处受到掣肘，还不到跟王祖望翻脸的 时候。 “先找夏蔷。” 这个院子不小，高低错落建了有十几间民房。 云步璃和龙君清从两边一间间找过去，在龙君清踹开第四间房门的时候，听到了云步璃叫声：“这里……你放开她！” 龙君清闻言，脸色一变，如一只下落的鹞鹰，陡然改了方向，拧身掠了过去。 云步璃站在靠院子右边的第三间房门门口，因为她刚才踹了一脚，房间的门已经洞开。 她一脸紧张，不敢挪动一步，生怕里面的人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龙君清稳住了身子，将云步璃护在身后，漆黑的瞳孔射出沉静的光，落在房间内。 气氛剑拔弩张。 第559章 上来补刀 “杀了她对你来说没有好处，还要赔上你自己，没有必要。” 龙君清看着房间内手持匕首，架在夏蔷脖子上的王寂，淡声说道。 王寂身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伤痕累累，两颊更是通红。 他扶着夏蔷站起来：“我没想杀她，我知道你们两个厉害，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放我离开，我自然就会放了她。” 云步璃和龙君清对视一眼，还未作答，王寂把手中匕首往前一送，立刻有鲜血从夏蔷的脖子处洇了出来。 夏蔷吃痛皱眉，却抿着唇，连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你别冲动。” 云步璃感激拉着龙君清往后撤。 王寂眸光锋锐，射在云步璃脸上，“你身上有毒药，双手举起来，不要乱动！” 云步璃藏在袖子里的手刚要搞点小动作，就被王寂说了出来。 她暗骂了一声，伸出自己的两只手。 王寂劫持着夏蔷，特意绕开云步璃，一步步往外挪。 他避开云步璃放着线香的方向，朝着院子中的车马房去。 云步璃两人蒙着面，夏蔷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从声音能够判断出他们是谁。 夏蔷对云步璃挤挤眼睛，趁着王寂斜眼瞄马匹距离的间隙，云步璃手腕一翻，几枚冰针照王寂的手背和眼睛袭去。 夏蔷低头一口咬在王寂持刀 的手背上，同时使劲儿踩了王寂一脚，并用力拧了几下，王寂呼痛的瞬息，她挣开被反剪的双手，朝着云步璃跑来。 “贱人！”王寂骂了一声，“我得不到你，展念也别想得到。” 他不顾疼痛，怒号着朝夏蔷的后背刺刀。 可他还未沾到夏蔷的衣襟，就被龙君清一刀捅了进去。 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龙君清，随即口中微动，缓缓阖上眼睛倒了下去。 夏蔷站在云步璃身后，微微松了口气。 龙君清拔出长刀，转身走回来：“你爹娘呢？可曾见到他们？” 云步璃的眼睛却始终望着倒地不起的 王寂，她忽然上来，抢过龙君清手里的刀，一刀砍向王寂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剁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蔷忍不住轻呼。 王寂在这轻呼声中，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云步璃。 他到死都想不通，云步璃为何会发现他的秘密，还要上来补刀。 云步璃把刀还给龙君清，对夏蔷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多数坏人都不会真正回头的，他对你起了歹心，不除了他永远都是祸患。” 龙君清深以为然：“这次是我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而是他口中藏了假死药，他倒下的时候把药丸咬碎了，我看 到他嘴巴动，又看到他阖上眼睛之前瞳孔有些赤红，腹部起伏忽然暂停，跟正常死亡不太相似。” 云步璃说着，又拿起龙君清的刀，走过去想要撬开王寂的嘴巴，给龙君清看看。 夏蔷在旁边连连喊停：“王妃，这倒也不必了吧。” 云步璃对龙君清弯了弯眼睛，收手往回走。 “走吧，先去找你爹娘，你有见到他们吗？” 夏蔷摇头，“他们不在这里，王寂说把他们关在山上的庵堂里，暂时不会动他们，我……我若是能让他满意，他就会放了我爹娘。” 王寂大概是把夏蔷看作是不可能逃走的猎物，所以对她并没有隐瞒。 第560章 怎么个特别法 “果然是翠微山的庵堂。”云步璃道，“我们现在马上赶过去。” 三人去车马房里牵马，夏蔷不会骑马，只能云步璃骑着马带她，三人匆匆赶到山上的庵堂，夏蔷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空旷的山门处石板滚烫，明晃晃的日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几个月前还人声鼎沸的尼姑庵，如今已是门可罗雀，盛夏时节，草木葳蕤蓬勃，已经有野草漫上山门后的平台。 三人下马，拾级而上。 夏蔷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讲述自己被劫走之后的情况。 “那些人都是烛影楼的杀手，他们在展宅后面的巷子里停放了马车，抓 到我之后，立刻带着我出城了。 “他们堵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倒也没有蒙着我的眼睛，把我带到这里没多久，王寂就过来了。” 夏蔷刚开始的时候并不认识王寂，她看到王寂的时候还很吃惊，一直盘算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眼前的贵公子。 因为她不记得自己见过王寂。 只是对上他的眼睛，她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直到王寂开口说话，那声音竟是以前见过的汤林。 “我以前跟着我娘见了三次的汤林，其实都是王寂假扮的。”夏蔷心里有点恶心，“王寂和汤林的关系你们应该都知道。 “他们两个最大的不同 就是，汤林只喜欢男人，而王寂不但喜欢男人，还喜欢女人，只是他的喜欢很特别……” “特别？”云步璃喘口气，挑眉道，“怎么个特别法？” “他喜欢被女人打，被女人折磨，折磨的越狠，他觉得越是刺激。”夏蔷无语。 她想到王寂把杀手都遣出去，关上房门，单独跟她在一个房间的时候，她就一身鸡皮疙瘩。 她当时觉得王寂大约是要糟践她，然后害死她，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王寂敢上来动她，她立刻就拔出簪子自尽。 谁知道王寂“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夏蔷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王寂是搞什么鬼。 就在她 满腹狐疑的时候，王寂跪着蹭到她面前，双手抱着她的腿：“小姐，小人知错了，我不应该杀人，不应该抓了你爹娘，更不应该抓了你，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王寂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夏蔷的手朝自己脸上扇。 夏蔷都懵了，她以为王寂又在耍什么诡计，便真的顺势一巴掌抽在王寂脸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震得自己的手掌都在发麻。 然而王寂却并不恼怒，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诡异愉悦的表情。 夏蔷很快反应过来，她一下子被恶心到了。 后来王寂再让她打他的时候，她就问问题，比如她爹娘在哪里，王寂为什么要冒充汤林 去跟她见面？ 又为什么要劫持她？是不是汤林让他这样做的？ 她一一问出心头的疑惑，除了不放她走意外，王寂倒是一点也不隐瞒。 在王寂的眼里，夏蔷就是他砧板上的鱼肉，等他玩腻了，就会送她上西天。 他们说着，很快来到庵堂的正殿。 王寂说地下密室的入口就在庵堂正殿供桌的下面。 龙君清一马当先，把云步璃和夏蔷护在后面，他正要靠近供桌，底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他快如疾风，当即拉着云步璃躲到柱旁的帐子后面。 云步璃一直拉着夏蔷的手，顺势也把夏蔷带了过去，只是夏蔷下盘不稳，差点被他们两个拽倒。 第561章 有心包庇 三个人刚刚稳住身形藏好，供桌的桌布就被人从里面掀开。 一个被反剪双臂，绑住手腕的男人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出来，往前猛冲两步摔倒在地上。 展念的声音紧随其后：“给老子起来，别装死！” 王幽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告饶：“展公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王幽虽然生的人高马大，却只会些花拳绣腿，从头到脚全是肥肉，完全不是展念的对手。 他被展念打的鼻青脸肿，牙齿松脱，说话都有些含糊。 展念的身后，又有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爬出来。 “王公子，我们从来没有 得罪过你，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痛下杀手啊！” 夏蔷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现在还记得自己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一幕，满院子的死人和鲜血，吓得她直接晕了过去。 王幽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看见夏蔷母亲那张懦弱惊恐的脸，立刻又嚣张起来。 “一个贱婢你都要分两次卖，弄死你全家不是活该？” 他的话音刚落，展念鞋底子重重落在他的面门上。 原本就松脱的门牙这下子彻底掉了，鲜血从口中淌出来。 “谁是贱婢？”展念冷厉道。 王幽又像个肉包似的，立马认怂：“我我我我……水滴到油锅里都没我贱！” “再问你一遍，夏蔷呢？”展念道。 “展少爷，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看我都已经告诉你夏蔷父母在这里了，我若知道，早就说了。” 王幽说着，眼珠子鬼鬼祟祟地滴溜溜直转。 夏蔷刚想走出去告诉展念，自己在这里。 云步璃忽然抬手拦住她，轻轻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出去。 夏蔷正不明所以，外头很快传来由远及近地脚步声。 展念抬头望向殿外，微微眯了眯眸子。 夏蔷的父母双双躲到了展念的身后。 王幽则像个大号豆虫的似的蛄蛹扭曲着往外爬，微肿的眼睛中泛出喜色。 他拱到了殿门口，下巴支在 门槛上，极目远眺：“小子，你别得意，我爹来了，你跑不掉的。” 展念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抓住王幽的后领子，将王幽上半身提了起来。 “我的儿，”这么喜欢认爹，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干爹怎么把你亲爹打的满地找牙。 王祖望回到府衙之后，才知道后宅被展念闹得一塌糊涂，他的两个贵妾全被展念随手仍在了池塘里，大儿子更是不知所踪。 还是落荒而逃前去找他的管家说，大公子很可能带着展念上了翠微山。 因为他前段时间听到大公子二公子在一起嘀咕，说翠微山如何 如何，只是具体的情况他没听清。 王祖望一听这话，立刻带上所有的衙差，骑马直奔翠微山。 他已经许久不曾骑马，山路崎岖不平，一路颠簸上来，他在路上吐了两回。 尤其是在来的路上，他还看到山上有烟雾漫出，更是心急如焚。 遥遥望见站在正殿门口，单手提着王幽的展念，王祖望的心一缩。 拉近了一些距离，王祖望立刻大声呵斥道：“展念，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王幽！” “王知府怎么就不问问，王大公子又做了什么？还是说王知府心里清清楚楚，却有心包庇？”展念猛地把王幽往地上一摔，单脚踩了上去。 第562章 活剐了他 王幽被衣领子勒的的几乎窒息。 展念一松手，他立刻张大了嘴巴呼吸，甚至顾不得后背穿来的骨裂一般的疼痛。 稍缓了几秒钟，他才龇牙咧嘴惨叫出声。 “哎……” 那一脚跟踩在了王祖望背上一样，他迅疾从马上滚下来，拾步想要上前阻拦展念。 随行的师爷当即拉住他，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王祖望很快变了脸色，严肃而认真的望着展念：“展念，本官并不知道王幽做了什么，但是一切都逃不过律法。 “你若有什么冤屈，只管向本官如实说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别说他是本官的儿子，就算他的本官的老子， 也照样按律处置。” 王祖望说的义正言辞，公正不阿。 展念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兴许就信了他了。 他薄唇轻启，还未说出什么，背后夏蔷的爹娘双双跪在地上。 “王大人，大公子和二公子合谋，派了许多杀手到草民家中，杀害了草民家中十几口仆人，将我夫妻二人关到此处，还抓了我们的女儿夏蔷，还请王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展念：“……” 王祖望皱着眉头看他们：“你们就是夏蔷的父母？” “正是。” “你们说这些话，可有证据？”王祖望继续道。 “这些事都是大公子亲口承认的。” 夏蔷父亲迟疑了 一下，他们被抓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见到主谋，只有一群黑衣人，将他们绑来了这里。 后来展念过来，又带来了王幽。 这些事情都是王幽在展念的逼供之下说出来的。 “王幽，杀人绑架，真的是你和王寂合谋做的？” 王祖望闻言，面色更加凝重，视线落在王幽脸上。 王幽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一张口就疼的他直抽冷气：“爹，我是冤枉的，我和弟弟怎么会做这种糊涂事？ “反而是展念，无故闯进府衙，大闹我们家，又把我劫掠到这里来，非要我承认是我杀人绑架，我不肯认，他就将我一顿暴打，爹，你快救救我 啊！” 王幽声音含糊悲切，配合着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看的王祖望心疼不已。 “展念，王幽说的话你可认？” 王祖望的视线落在展念脸上，拼命咬着后槽牙，才勉强忍住没有立刻下令让人把砍了展念。 展念看他们父子一唱一和，早就反应过来。 “王知府，想要包庇自己的儿子倒也不必如此兜弯子。” 他踩在王幽背上的脚稍稍用力，王幽立刻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那叫声恍如十根细针同时扎进指甲缝，让人头皮发紧。 “你们人多势众，想要抓我不难，但是最好也掂量一下是不是要让你的嫡长子先死。”展念的语 气轻飘飘的，手中的动作却不停。 他拔出腰间的剑，反手一削，直接削飞了王幽一只耳朵。 那只耳朵正好落在王祖望和师爷面前，血淋淋的一团肉甚至还在王祖望的脚边跳了两下，他眼睛发花，狂怒涌上脑门。 “展念，你找死！你们都给我上，给本官活剐了他！” 他一声令下，拿着到的衙差就要一拥而上。 展念冷笑一声，挥剑砍下王幽的一根手指：“好儿子，你亲爹已经放弃你了，还不交代夏蔷在哪儿？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一口气。” 王幽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山腰……夏蔷在山腰的院子里……” 王幽断断续续地说。 第563章 小弟来迟了 展念闻言，眉目一敛，手中长剑横扫，最先拦住一波冲上来的衙差。 他正想着，王家父子狼狈为奸，今日想要解救夏蔷，恐怕是护不住夏蔷的父母了，斜刺里忽地掠出一把长刀，帮他一起逼退冲上来的衙差。 “你是？” 展念看着眼前黑衣蒙面之人，诧异地出声。 “夏蔷无事。” 龙君清飞快地说了四个字，给了展念一颗定心丸。 展念认出他的声音，瞄了一眼他的腿。 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展念再无顾忌，他一手提剑，一手拎起已经昏迷的王幽，身姿灵巧轻盈的避开衙差，朝着王祖望飞扑而去。 王祖望不会武 功，在展念一剑朝他刺过来的时候，他猛地一推旁边的师爷，自己撒腿就逃。 师爷被一剑刺中了肩头，鲜血汩汩流出，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王祖望逃跑的背影：“老爷，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展念也意外。 他还以为王祖望带人跟来，是非常在乎王幽的，可看王祖望的反应，他几乎已经不管王幽的生死了。 又有一大波衙差逼上来，展念把王幽往地上一扔，全力应敌。 而跑远了的王祖望并没有逃跑，他从袖袋里拿出来一枚信号弹，点燃引爆，眼看着淡粉色的硝烟在天空中炸裂弥 漫，他迅速躲到一簇草丛后面。 前头上山的时候，他看到山上都烟雾散发出来，隐约就猜测展念是邀请了帮手过来。 不过他带了五十名衙差过来，管家说展念是单枪匹马闯的衙门，半路放信号弹，帮手应该不会来的那么快。 只要这五十人能在展念的帮手到达之前，先抓住展念，那就好解决了。 出乎王祖望预料的是，展念居然在大殿里还藏着黑衣蒙面人。 那人来势汹汹，刀法凌厉，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那些没正经学过武功的衙差，根本就不是这种高手的对手。 王祖望不知道，展念还藏了多少这样的高手。 但是他可以笃定，自己的五十个衙差会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他也必须搬救兵。 展念，他今天必须把命留在这里。 王祖望已经不怕暴露什么。 “不好，王祖望喊了救兵过来！”展念道，“我们必须赶快撤。” 龙君清抽空瞥了一眼空中四散的粉色烟雾，“无妨，既然动手了，今日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在烟雾四散的时候，山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动乱，几十个黑影从一座林木掩映的小楼里飞掠出来，朝着山上疾奔，只是还未到半山腰，那动静就悄无声息的湮灭了。 龙君清和那些官差动手，却并不取他 们的性命，只点住他们的穴道，不让他们再动弹。 大殿中，云步璃和夏蔷从帐子后走出来，夏蔷连忙扶起自己的父母。 云步璃冲出去帮忙，他们三个人身手皆是一流，很快就制服了五十名衙差。 就在此时，山门外有阵阵马蹄声响起。 “王……六哥，六嫂，小弟来迟了，还请兄嫂不要见怪。” 带着龙安清面具的向从策领着一众金甲护卫策马上前，他本来想喊王爷王妃，但说了一半又怕场中旁人起疑，紧急改口。 只可惜他平日里性格粗莽，也很少注意龙安清对龙君清夫妇的称呼，一时话语僵硬，自己都感觉怪怪的。 第564章 偷梁换柱 “王祖望呢？可曾抓到？”龙君清忽略他不自然的语调，拉下面罩说道。 “不曾见他下山，难道跑了吗？”向从策说。 上次在发现翠微山尼姑庵里的事情之后，龙君清就想对王祖望下手，只是时机不合适。 后来趁着调一千金甲护卫进江南府，龙君清就让向从策抽调二百精锐，注意着翠微山的动向。 他不相信王幽耗费了那多的心血，会轻易放弃翠微山。 没想到没多久，向从策又发现了山坳里的烛影楼。 烛影楼，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杀手组织。 龙君清后来让寒塘彻查，发现烛影楼的幕后主使，正是江南知府王祖望。 亦是因此，在展 宅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第一个想到可疑的就是汤林。 汤林和王祖望的二儿子王寂关系匪浅，王寂出动杀手为汤林泄愤的可能性很大。 在他上山的时候，就想到他们的行动可能很快就会被王祖望和烛影楼发现，所以在抵达山顶的尼姑庵之后，他立刻燃放了信号弹，让向从策拦截烛影楼的杀手。 唯一感到意外的一件事，就是对夏蔷感兴趣的不是汤林，居然是王寂本人。 “他还在山上，立刻搜捕，不要让他逃了。”龙君清说道，又看向云步璃，“你先跟夏蔷和展念回城，领三百人，去把王家所有人先控制起来。” 王祖望这些年看着低调， 但是暗地里没少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去查王家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然而云步璃往前走了几步，转了个方向，无声对龙君清使了个眼色。 【王祖望就在右前方石阶后面的草丛里！我刚才亲眼看见他藏进去的。】 展念追着王祖望的时候，云步璃正站在大殿最高处的丹墀上，王祖望的一切动作都收在她的眼底。 龙君清接到她的眼神，冲她微微一笑，上前牵住她的手。 “你先跟展念回去，我还要和八弟去追王祖望，等会儿再到城中跟你汇合。”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躲在暗处的王祖望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龙君清这 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只听“嗖”地一声，一把短刀正中王祖望的大腿。 他痛叫着从草丛中滚了出来。 龙君清堪堪收回甩刀的手，向从策立刻带人上前，将王祖望拿下。 龙君清带了二十人，又把尼姑庵下面的地下室里里外外全都搜查了一遍，才从翠微山离开。 而云步璃和向从策他们早已经下山，带人浩浩荡荡直奔江南府府衙。 云步璃从春江园抽调了三百金甲护卫到府衙，不但把王家的人全部下狱，又把王家翻了个底儿朝天。 王祖望对外总是号称自己两袖清风，可他的财产请点起来令云步璃咋舌。 江 南府的衙差全被控制起来，王家的人也悉数下狱，江南府衙连带府衙后宅全部换上了金甲护卫。 愣是一丝消息都没有传出去。 不过那么多的金甲护卫围绕在府衙周围，又不见王家的人出来，城中还是难免会有一些流言蜚语。 与此同时，田家。 元禄穿过庭院，一路小跑到云翼的书房：“老爷……小姐也在啊！” 书房的门打开着，他就没敲门，等进了门才发现田思心也站在云翼的旁边。 云翼闻声抬头，却是看向田思心：“你先回去吧。” 田思心却明显在气头上，“我凭什么回去？你们两个又搞什么偷梁换柱，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 第565章 怀了朝嘉的孩子 “你的话太多了。” 云翼脸色不愉，他最近对田思心的耐心明显差了很多。 父女两个之间最大的矛盾还是龙阳清。 那日在山上，田思心明明亲眼看到龙阳清已经死了，可云翼死活不承认，甚至还和王知府达成了共识，双双瞒下这件事。 前些日子，田思心在前院见到一个和龙阳清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她刚开始又惊又喜，上去跟他说话。 可他的反应，却完全不是田思心预料的样子。 田思心知道，对方是假的，而这个假的还是她亲爹弄出来的。 她不能接受。 “爹现在嫌我话多，又把我困在府中，是想着早 晚要让我永远闭嘴吗？” 若是从前，云翼这样子田思心肯定会怕，但是现在，她的希望层层破灭，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云翼眉头拧的更深，示意元禄先出去，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元禄心里有数，无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元禄走后，云翼说道。 田思心惨然一笑：“爹，现在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啊，你告诉我，朝嘉死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去找龙君清和云步璃报仇？反而将事情瞒下来？ “你甚至还找人冒充朝嘉，爹，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 要这样帮着龙君清？” 云翼深深看着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你先坐下。” 田思心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坐下。 “你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帮龙君清？”云翼道。 田思心立即反问：“难道不是？” 云翼正要回答，田思心却突然捂着嘴，将脑袋撇向一旁，干呕起来。 “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府医过去看看？”云翼皱眉看她。 田思心止了吐，脸色很难看。 犹豫了半晌，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跪在云翼脚下，眼眶潮湿。 “爹，你可怜可怜女儿吧，女儿……女儿怀了朝嘉的孩子。” “你 说什么？” 云翼瞳孔一震，表情瞬间僵硬，如同有人忽然塞了一坨到他嘴里。 “爹，你救救我，朝嘉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田思心越说眼泪越多，“朝嘉说他会娶我，可是现在他不在了，这个孩子我就不能生下来。 “但是他对我情真意切，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冒名顶替，爹，求求你为朝嘉报仇，如果你不想出手，也请您不要阻拦我，好不好？” 田思心哭着，上前拉住云翼的衣摆。 云翼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眸子阴冷无比：“什么时候的事？上次你去客栈见他？” 田思心愣了一下，慢 慢点头。 云翼沉默不语。 田思心见他不说话，一时拿不准他心中怎么想的。 “当初朝嘉跟您和姨母都说过，想要求娶我，是你们不愿意，朝嘉才出此下策，爹，女儿已经知错了，您就原谅我好不好？ “从小到大，女儿没有娘亲，就只有爹最疼我。” 田思心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小时候她只要一提起没有娘，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她爹也只会叹息一声，很快就会原谅她。 云翼垂眸看着她，想到某个人不只没有娘，还没有爹，甚至可能连自己都不在了。 心头某一处微微泛酸，不过很快就又被他压下去。 第566章 不是不能成全你 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云翼脑子里莫名冒出这样的念头。 不过既然当初决定了做这一切，他就不怕报应，云翼狠了狠心肠，将这个念头湮灭。 “你起来吧，爹可以原谅你。”云翼伸手扶起田思心。 田思心面上一喜，云翼的下一句话却将她打入地狱。 “爹会和你姨母商量，同意你和朝嘉的婚事，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田思心如遭雷劈，她眼角的泪尚未来得及擦去，红着眼睛看向云翼：“爹，你……你说什么？朝嘉他……” 朝嘉已经死了，她怎么能嫁给一个死人？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父亲说的朝嘉是 藏在前院里的那个冒牌货。 她堂堂田家大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冒牌货？ 她疯狂的摇头：“不，爹，我不同意，我不……” “你想嫁给朝嘉，不就是为了当太子妃，当皇后吗？”云翼眸中刻上一抹了然与狠辣，直直地盯着田思心。 “你若是把孩子打了，你要嫁给谁？龙君清有云步璃，还不喜欢你，难道你要嫁给龙炎清？还是随便找一个达官显贵？ “你若是如此做想，爹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云翼一下子捏住田思心的七寸，田思心没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前院的朝嘉 就是当今圣上第九子，你的未婚夫，你很快就能成为九王妃，然后是太子妃、皇后，生下嫡长子，这些……你难道不想要了吗？” 云翼缓缓说道。 每一个字都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田思心的心坎上。 她似乎看到自己穿着皇后的凤袍，坐在最耀眼的位置上，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不能否认，她心动了。 她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 云翼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个女儿的野心和能力完全成反比。 罢了，也不算什么坏事。 若她能生下朝嘉的儿子，也算是自己的血脉，相对于一个不受控制的展念，不聪明的女儿和一 个刚出生的婴儿显然更好掌控。 当年他之所以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展念，就是想要尽量父子一条心，培养感情，也培养展念的野心。 让他失望的是，展念完全跑偏了。 见识太短，眼里只能看到田家的这一丁点东西。 “可是爹，我的肚子已经快要两个月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藏不住了……”田思心低着头，有些害怕的小声说。 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她就必须马上和“龙阳清”成婚，顶多再拖一个月。 可龙阳清是皇子，他的婚事也不光是贤妃和云翼就可以，还需要请示皇上。 田家纵然富有，但商户低贱，皇上 怎么可能同意她嫁给龙阳清？ 而且还是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这件事？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会传信给你姨母，请她办妥，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准备做九王妃就是了。” 九王妃三个字让田思心最近一只低落的情绪又高昂起来，她从云翼的书房离开的时候，眼眸就是散发着光亮的。 田思心一走，云翼就马上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 书房外不远处守着的元禄见田思心走远，才疾步走上前敲门。 “老爷。” “进来。”云翼头也不抬的回他。 “老爷，不好了，六王爷好像对王家出手了。” 元禄关上门对云翼回禀道。 第567章 龙君清越俎代庖 云翼下笔的手微顿，旋即快速写完。 “怎么回事？” 元禄立即将他打听到的事情对云翼汇报了一遍。 “王家被查抄？”云翼凝眉，“这怎么可能？龙君清就算手上有金甲护卫，也没有权利随便查抄知府啊！” “可现在的情况的确如此，春江园的护卫被抽调走一部分，府衙大门关闭，府衙后面的宅院也有重兵把守，全部都是龙君清的人，王家的人不见一个出来。” 连平常给王家送菜的菜农都进不去。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云翼对着写好的纸条吹了吹，确认上面的墨迹干了，才卷起来递给元禄。 “传到京城去。” 元禄接过来，又犹豫着问：“那王家的事……” “显然这一次是王寂对夏蔷动手了，龙君清借着这个由头，直接拿下王祖望，京城里龙炎清已经坐稳，皇帝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若真是等到龙炎清登基，那一切就真来不及了，我看龙君清是不想等了，他要在江南起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不管他们，坐山观虎斗就好，他们若是能斗的两败俱伤，我们才好渔翁得利。”云翼说。 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处理龙阳清的事情上，龙君清和龙炎清那边，稍稍盯着一点就是。 云翼：“那位樊先生的事情可有眉目？” 元禄：“樊先生离开师门之后，还是和朗先生有所联系，属下查找了朗先生以前留下的书信，可以得知樊先生的老家是在京城。 “可是朗先生过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樊先生是不是回了老家，属下已经派人去京城找寻了一段时间，暂时还没有结果。” 其实为了避免东窗事发，朗先生以前留下的东西几乎全部被云翼烧毁了。 仅存的两封书信，还是元禄在密室中翻找资料的时候，发现有一本朗先生遗留下的书籍，里面夹着两封信。 云翼眉头紧锁，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元禄出去了。 不出云翼所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龙君清盘点完王家之后，便公开了王祖望的罪行。 王祖望私下培养杀手组织烛影楼，他的二儿子王寂派杀手潜入展宅，杀害展宅一十六口，并劫持夏蔷及其父母。 在追捕王寂的过程中，王寂竭力反抗，被金甲护卫当场格杀。 王祖望和王幽父子试图包庇王寂，想要杀害展念，六王爷带人围剿，王祖望在拒捕时伤了六王爷。 遂判王祖望斩首示众，王家查抄，王家男丁充军，女子流放岭南。 在调派来新的江南府知府之前，江南府暂由六王爷接管。 龙君清在府衙门外放出这样的告示的同时，也祭出了云步璃连夜从皇宫 里偷过来的尚方宝剑。 如此一来，谁也不敢说六王爷是逾越了。 江南一带以前跟王祖望有牵扯的官员一大把，跟王祖望关系好的更是不少，其中自然有不满龙君清决定的。 在公告贴出来的次日，旁边的县城就有一个官员连夜赶来，求见龙君清。 说是求见，实则是指责龙君清越俎代庖，对王祖望的判令太过。 龙君清当场将这位官员贿赂王祖望的证据砸到他脸上，并指出他以权谋私，鱼肉乡里，纵容亲戚横行霸道。 直接将这位官员下狱抄家。 如此一来，江南府风声鹤唳，那些原本想要联名上告龙君清的官员再不敢行动。 第568章 信是假的吗 王家被查抄，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落在龙君清手里，但是龙君清却一句都没有透露，江南的官员心里就算是不满龙君清，此刻也不敢跳出来多说什么。 枪打出头鸟，万一龙君清手里真的有他们的罪证呢？ 那位县官就是最好的例子。 龙君清只要不来找他们的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也能相安无事。 除非不得已，谁想舍弃富贵日子，去做刀下囚？ 龙君清一举震住一窝鹌鹑。 与此同时，后宫里的贤妃终于辗转接到了云翼的飞鸽传书。 看完信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傻了。 “余……余嬷嬷，本宫……本宫是眼花了吗？” 贤妃拼命想要压住自己的 声线，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她整个人还是抖个不停。 余嬷嬷跟了她几十年，还从未见过端庄娴静的她如此失态，讶异地歪头凑过去看纸条上的字。 贤妃颤动的手让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娘娘。” 余嬷嬷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余嬷嬷，这是假的，是有人冒充他的笔记写的，是不是？” 贤妃的瞪大的眼睛像是灌满了新鲜凤仙花的汁水，润红一片，她如溺水的人，死命抓住余嬷嬷的胳膊。 夏季衣料薄，她尖尖的指甲透过衣料刺进余嬷嬷的肉里。 余嬷嬷疼地直抽冷气：“娘娘，您冷静，这一定不是 真的，明明几天前还传信说王爷平平安安，过些日子就能回来，奴婢现在就去查，看这中间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余嬷嬷按住贤妃的手，勉强把自己的手臂抽回来。 “查，你快去，快去！” 贤妃动了动麻木的舌头，厉声对余嬷嬷道。 余嬷嬷一路狂奔而出。 整整一天，贤妃都魂不守舍，往日里柔和的眼睛像是冰雪凝成，六月的天气却让人后背生寒。 中午的时候，有一个宫女给贤妃布菜，只是稍稍烫了些，贤妃就将整碗热汤全部盖在那宫女的头上。 任由宫女疼的满地打滚，呜嗷大叫。 西华宫的宫人不知贤妃为何心情差，却越发伺候的小心翼翼 。 直到傍晚时分，余嬷嬷从外头进来。 贤妃急忙拉着她进了寝宫。 “如何？可是动了手脚，那封信是假的是吗？” 她一整天将那张纸条反复看了无数遍，试图找出造假的证据，可那上头的每一个字都錾进她的心里，她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她太熟悉云翼的字了。 可她现在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余嬷嬷。 余嬷嬷脸色青灰，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她蠕动着嘴唇，许久才小心翼翼道：“娘娘，那封信是真的……不是信鸽从江南带来的，是云麓大人派了心腹，从江南快马加鞭送来，到了京城不便进宫，才放的鸽子。” 话说完，余嬷嬷的眼泪就 落了下来。 九王爷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如今就这样没了，让人如何承受。 “不，不可能，”贤妃的声音破碎的不成调子，她拼命摇晃余嬷嬷，“说不定是京城里有人劫了鸽子，换了信？ “我不信，朝嘉离开的时候好好的，他还答应了我以后会听话，会上进，他不可能离开我的。” 贤妃嘴上这样说着，腮边的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落。 这种可能性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不过是贤妃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余嬷嬷抹了一把眼泪，抱住崩溃断肠的贤妃：“娘娘，您振作一点，王爷他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伤心的。” 第569章 算准了会继续帮他 这一晚，西华宫彻夜不眠。 贤妃坐在榻上，依靠着余嬷嬷，双眼红肿的几乎睁不开。 余嬷嬷拿冰块给她冷敷了好几回。 贤妃半睁着眼睛，眼睛一片干涩，泪都要流干了。 她半生的筹谋算计，全是为了她唯一的儿子龙阳清啊！ 可现在一切都付之一炬。 “到底是谁做的？” 她哑着嗓子，像是问余嬷嬷又像是问自己。 那张纸条很小，并没有详细交代龙阳清的死因，贤妃不知道谁才是凶手。 余嬷嬷自然也不知道。 “你去……你去写信问他，要他一五一十，全部给我交代清楚！”贤妃咬着后槽牙，一双赤 红的眸子似要吃人。 余嬷嬷明白就算写了信去问，云翼的性格，也很难会详细解释，但还是听贤妃的话出去传信了。 余嬷嬷回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贤妃却不在寝殿里。 余嬷嬷惊慌失措，生怕贤妃有什么想不开，赶紧转身去找。 正要喊其他的宫人，却在殿门口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高台上，贤妃一个人静默而坐。 余嬷嬷吓得一身冷汗，稍稍舒了一口气，回房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绕道走到贤妃的身后。 天边朝阳拨开了云层，橘粉色的霞光映照在贤妃的脸上，却照不进她一片死寂的瞳孔。 她的脸上 木然一片，已经看不到一滴眼泪。 余嬷嬷无限心酸，将外衣披在贤妃肩头。 “娘娘，您要想开些，日子还要过下去。”余嬷嬷压着心头的难过，安慰她。 贤妃抿唇不语，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放声大哭。 可她又不能，她不能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她是贤妃，这件事没有传开，也不会传开，她还要在宫里的人面前维持自己的端庄和体面。 “嬷嬷，找时间，把思心接到宫里来吧。” 许久之后，贤妃遏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 她每个字说的都很慢很清晰。 她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是酝 酿了洪水的水闸，不敢一下打开，只稍稍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让水流涓涓流泻。 余嬷嬷面色一紧：“娘娘，那个孩子……” 云翼在信上粗略交代了田思心怀了龙阳清的遗腹子，余嬷嬷拿不准贤妃的心意，她不知道贤妃把田思心接过来，是要让田思心把孩子生下来，还是要打掉孩子。 贤妃忽然轻轻一笑，凄艳哀凉：“嬷嬷，你陪了我几十年，却还是不如他了解我啊！” 余嬷嬷恍然明白了。 压低声音：“娘娘是要把这孩子留下来。” “嬷嬷，人活着总是要有寄托的，不然这浑浑噩噩的有什么意思？”贤妃 道，“我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 “我们两个是非常相似的，谁都不比谁的野心小，如果不是心儿有了身孕，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 贤妃眯了眯眸子，她太了解云翼了。 “事情发生也就发生了，不管如何，都还是自己的骨血，只要不说出去，外人谁都不会知道，他敢给我写这封信，就是算准了我会接受，并且继续帮他。” 晨起的风有丝丝凉意，吹拂着贤妃鬓边的乱发，她轻轻拢了一下，触及到自己的面颊，只觉一片冰凉。 “嬷嬷，回去给本宫收拾收拾，用了早膳，我们去给太后请安吧。” 第570章 求见太后 余嬷嬷拿冰块给贤妃冷敷了一下，又净了面，厚涂了上好的桃花膏。 等把桃花膏洗净，虽然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但是上了一层厚厚的妆，也就没那么的明显了。 用早膳的时候，余嬷嬷能明显的看出贤妃食欲很差，但她还是竭力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余嬷嬷暗暗心疼，又恨自己不能做些什么帮娘娘减轻痛苦。 用完早膳，在余嬷嬷的陪同下，贤妃去了慈安宫。 自从龙炎清做了太子之后，太后几乎是闭宫不出了，也免了后妃们的请安。 一向热闹的慈安宫这段时间冷寂的恍若冷宫。 贤妃求见，太后自然是不见的。 看门的太监，直接回绝。 贤妃早料到如此，她上前几步，直接跪在了慈安宫门口。 “臣妾知道太后身体欠安，实在不该来打扰太后，但是这次来，的确是有要事请求太后做主，还望太后仁慈，能见臣妾一面。” 贤妃说着，毕恭毕敬对着慈安宫的大门磕了一个头。 余嬷嬷立刻上前，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看门的太监，低声道：“还望公公行个方便，通禀一声。” 贤妃虽然为妃，但是多年不得宠，以前是生了个得宠的六王爷，但是现在六王爷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贤妃？ 守门太监本不欲多管闲事，但 是无奈余嬷嬷塞过来的荷包实在太过丰厚。 他略略思索，才道：“娘娘稍等，奴才去通传一声，至于太后娘娘见不见您，奴才就不能保证了。” “无妨，有劳公公了。” 余嬷嬷赶紧赔上笑脸。 求人办事，办成办不成的另说，钱是肯定要花出去的，宫里更是如此。 那太监从开了一条缝的宫门里挤回去，又迅速把门关上。 他在太后宫中做事也有很多年，对于慈安宫熟悉的很，很快就一路小跑着到了慈安宫大殿外。 一眼看到在殿门口跟宫人说话的桂嬷嬷，他颠颠地凑上去。 “桂嬷嬷。” “快去吧。” 桂 嬷嬷刚好了跟宫人交代完，抬眸看见他上来，唇角弯了一丝笑意：“小梁子，你不好好守门，到这里来做什么？” “嘿嘿，”小梁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沉甸甸地荷包递给桂嬷嬷，“嬷嬷，贤妃娘娘跪在宫门外，要求见太后娘娘。” 桂嬷嬷伸手掂了掂那个荷包，“这少说也有二十两，贤妃倒是大方，太后早就免了后妃请安，她求见太后做什么？” “贤妃娘娘没说，只说是有要事。”小梁子回答。 桂嬷嬷轻笑：“十个求见太后的，九个都说有要事，另一个说没事的早就被打出去了。” 桂嬷嬷说着，又把荷包抛 给小梁子：“你小子走运，收着吧。” 小梁子：“那贤妃娘娘那里……” “回了吧，这时候太后娘娘不会想见她的。”桂嬷嬷说。 太后的心里，最在乎的除了她自己生的一儿一女，就是六王爷龙君清。 贤妃虽然是六王爷的生母，但是这些年来对六王爷疏离的很。 这一切，太后都看在眼里。 如今形势紧张，太后每日都在担心，哪有闲情逸致去管贤妃的破事。 桂嬷嬷进到太后的寝殿，殿中空无一人。 她熟练的走到内室关上门，转动太后窗台边的一盆绿植，太后的床榻立刻向上掀开，露出层层向下延伸的台阶。 第571章 躲在密室 桂嬷嬷拾步走了下去，甬道并不长，两边的石板上镶嵌着珍珠壁灯，灯光淡淡，不过分明亮，也不算幽暗。 甬道左右两边各有一间石室，其中右边的石室大门开着，余嬷嬷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石室内燃着十多盏铜灯，光线要比甬道内明亮许多。 照着室内桌椅床榻，各种家具应有尽有。 最贵重的当属石室中间的一张白玉床，这张床冬暖夏凉，堪称绝世瑰宝。 白玉床上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此刻正搬了一张小桌在床上下象棋，旁边还摆着新鲜的瓜果茶水。 “娘娘。” 桂嬷嬷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 面对着门口的太 后微微抬头，冲她摆摆手：“快来，帮哀家参谋一下，如何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母后，观棋不语……” 坐在太后对面的圣元帝在吃掉太后一匹马之后，淡声开口。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你这不孝子，想让母后做君子，先问问你父皇愿不愿意做女子。” 圣元帝：“……” 他果然不该陪母后下棋的。 “娘娘，外头贤妃娘娘求见，给小梁子塞了银子，说是有要事，跪在外头，奴婢想着娘娘说谁也不见，就给推了。” 太后眼皮子都没抬：“推的好。” 圣元帝微微沉吟：“十有八。九，是为了老九的事来 的。” 这段日子，圣元帝虽然是住在太后这边的密室中，但是并没有断绝消息渠道，龙君清经常传信到太后宫中。 龙阳清为了田思心去江南，这件事圣元帝知道。 只是他还不知道龙阳清已经出事了。 龙君清怕他做无谓的伤心，打算暂时瞒着他。 但圣元帝也猜测，龙阳清一两个月未归，又是偷偷出宫的，贤妃藏了这么久，只怕坐不住了，要来请太后拿主意。 听到他这话，太后更加不满，冷哼一声：“明明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当初静娴过世，璟辞也不过两三岁，她接回去养就是了。 “偏送到哀家这里，不管不问，母 子两个见了也是冷言冷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 “璟辞出事不见她来见哀家，老四做太子不见她来见哀家，假皇帝病重也不见她来见哀家，偏生老九不回来，她就来见哀家了。 “依着哀家看，偌大的皇城，只有老九的命最尊贵。” 圣元帝也深感无奈：“她的性子一向如此，朕也不喜，以前田思心在京城的时候，朕偶然听她的口风，似不愿将田思心嫁给老九的。 “估计老九和那丫头两情相悦，这才跟贤妃起了抗争，不愿意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母后不想管，不搭理她就是了。” 圣元帝像是安慰一般，凝目望着太 后说。 谁知他话音刚落，太后“啪”地将“炮”对准了他，声音洪亮：“将军！” 圣元帝垂眸微愕，发现棋盘上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车一炮。 还真是输了。 再抬眸看时，只见太后得意洋洋，哪里还有刚才的烦闷。 “母后技高一筹，儿子甘拜下风。”圣元帝拱了拱手，笑吟吟说道。 母子两个下棋说话，桂嬷嬷悄悄退了出去，等到摆好了午膳，桂嬷嬷才请太后出来用膳，又给密室里的圣元帝偷偷送去一些。 等桂嬷嬷出来，太后才忍不住低声叹气：“真是苦了皇帝了。” 明明是帝王至尊，却要躲在密室里度日。 第572章 母子两个统统不着调 “四王爷可以为了权利不管百姓的死活，煽动东周和南疆发动战事，但陛下贵为天子，又怎能不顾黎民百姓？” 若是不派周、穆两位元帅带援军去战场，自然能保住陛下，压制住程明辉，可边疆的百姓就要遭殃。 而程明辉死守京城，不愿意上战场，这些年来意图越发明显。 若是强行调派他远赴边疆，只怕京中很快就要生变，到时候内忧外患，整个北齐距离覆灭恐怕也不远了。 龙炎清可以不顾一切，圣元帝却不能。 主仆两个在内殿低语说话，太后也吃了不少。 桂嬷嬷将圣元帝用过的一并收拾了，才唤宫女太监进来端下去。 太后喝茶的功 夫，小梁子又跑来找桂嬷嬷汇报：“嬷嬷，贤妃娘娘还没走，一直跪在宫门外呢，奴才看她脸色不好，快晕了的样子。” 桂嬷嬷诧异，六月的日头毒辣，照的林影生烟，地面几乎着火，贤妃居然在慈安宫外跪了一上午。 这架势，看来是不见不太后不罢休了？ 桂嬷嬷翻了个白眼儿。 贤妃可真有意思，这不是胁迫着太后非要见她吗？ 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真让她跪晕在慈安宫门口，这种关头，外头那些多嘴多舌的还不知道怎么说太后佛口蛇心，狠辣歹毒呢。 被龙炎清母子抓到把柄，太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桂嬷嬷厌烦着，还是进屋禀报太 后。 “还没走？” 太后也惊讶，抿了一口茶之后，才淡声道：“让她进来吧。” 她倒要看看，贤妃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求她去拆散龙阳清和田思心，或者把龙阳清绑回来吧。 不一会儿，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贤妃就在宫女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臣妾叩见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 “请安就不必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太后挥了挥手，让她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冷清。 太后一直都不待见自己。 贤妃低头苦笑，却并未起身。 “臣妾今日前来，是有事求太后做主。”贤妃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只有一些窘迫和无奈。 好像她 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来求见太后的。 事实上也差不多是如此。 太后不语，等着贤妃说下去。 “太后，朝嘉喜欢上了他的表姐田思心，当初臣妾想着，朝嘉到底是皇子，田家只是商户，门第上难以匹配，皇上只怕也不会同意。 “臣妾就劝朝嘉绝了这个心思，也把思心送回了江南，谁知道，前段时间，他听说田家要给思心订婚，就自己偷偷出宫，跑到江南去了。 “皇上正在病中，太后也不见客，臣妾不知该跟谁说，就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只催着朝嘉早日回来。 “谁知朝嘉前几日来信，说他和思心情难自禁，已经订了终身，且思心已经有了 近两个月的身孕。 “事关皇嗣，臣妾不敢擅作主张，如今见不到皇上，臣妾就只能求见太后，还请太后做主。” 贤妃一口气说完，太后眉毛都拧到一起了。 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母子两个统统不着调。 “真是荒唐！”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眉目更加冷厉。 “皇子偷偷离宫两个月，你竟然瞒着不说？堂堂北齐王爷，竟与商户女无媒苟合，你们母子把我北齐皇室的脸面置于何地？” “太后娘娘，臣妾知错，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才导致九王爷犯下大错，事已至此，要打要罚，臣妾都认了，还望太后娘娘为九王爷做主。” 贤妃说着，又对太后叩首。 第573章 透着古怪 太后对着贤妃一顿责备，到底也没说出来让田思心落胎的话。 不管这孩子怎么来的，生母是不是出身卑贱，到底也是皇嗣。 太后阴沉着脸，勉强答应接了田思心到京城，尽快让她和龙阳清完婚。 只是这桩婚事到底不光彩，时间又匆忙，太后也说了不会大办，她会找皇帝商量个日子，让贤妃自己心里有点数。 贤妃感激涕零的应下了，至于太后说要罚她半年月例，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西华宫样样都是好的，这些年她若是全指望月例，那早就饿死了。 不说她娘家本就富有，单是云翼私下里给她的，就够她挥霍很 久。 从慈安宫离开，贤妃心头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 太后的心情却极度复杂。 她又去密室里见了皇帝，将贤妃过来说的事一一讲给圣元帝听。 圣元帝听得眉心绞成一团。 “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太后抿了一口茶，一脸不愉，“堂堂皇子，偷溜出宫，与商户女珠胎暗结，贤妃也好意思来求我赐婚！” “母后息怒，”圣元帝看她把茶水喝完了，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儿孙自有儿孙福，何苦为了他们气了自己？不值当。” “话是这样说，但是哀家的老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就算是丢人 现眼，那也是贤妃和龙阳清，关母后何事？母后不过是个心疼皇嗣，不愿意杀孽的心善长辈罢了。” “就会说好听的哄着母后，颂安都没你贴心。” 太后有被安抚道，对着圣元帝笑着说。 太后走后，圣元帝一个人却陷入了沉思。 田思心是贤妃的外甥女，在京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圣元帝虽然不喜欢贤妃，但是因着龙君清的缘故，对贤妃和她娘家也有一分关注。 尤其是当年贤妃曾经暗示过他，田思心喜欢龙君清，她有意让田思心嫁给龙君清做正妃。 圣元帝查过田思心，他不满意。 田家地位太低，田思心的口 碑也不好，这样的女子配不上他最优秀的儿子。 何况龙君清还和云家有婚约。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龙阳清他们那次从梨花镇回来，龙阳清受伤，他前去探望，龙阳清私下请求赐婚，赐婚的对象正是田思心。 圣元帝没有当场答应，他后来试探了一下贤妃，贤妃回绝的十分干脆，她不愿意田思心成为龙阳清的正妃。 贤妃不乐意，圣元帝也就不好勉强，便没有答应龙阳清。 这一次龙阳清偷偷离京，和田思心先斩后奏。 圣元帝对贤妃是有一定了解的。 按照贤妃的性格，她必然是勃然大怒，更加强烈的反对 这门婚事，压下这个消息，甚至有可能对田思心暗下黑手。 后宫里的手段和阴暗，圣元帝比谁都清楚，只不过大多时候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事实完全相反。 贤妃不但没有隐瞒，还大张旗鼓跑到太后这里请求赐婚，尽快完成婚事。 贤妃那样一个注重门第和权势的女人，当初宁愿拿亲生儿子去换取嫔位，如今又为何会纵容最疼爱的儿子娶一个商户女做正妃？ 莫非她还真是看到龙炎清成为太子，所以收敛了野心？想让龙阳清以后做闲散王爷，过安生日子？ 直觉告诉圣元帝，这种可能性不大，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第574章 六王府该解封了 当天下午，多日不出慈安宫的太后去御书房见了假皇帝。 太子龙炎清也在。 假皇帝宣称病重，在御书房的后殿里养病，太子龙炎清就在前殿批阅奏折。 听闻太后前来，龙炎清亲自把太后引到后殿。 似是有意听一听太后要说什么，龙炎清进来之后就不离开，反而是热络的寻出太后喜欢的沉香，放在小巧精致的麒麟海水纹镂空铜炉中点燃。 香烟袅袅，应和着殿后的沙沙竹叶声，倒是让人心境都平稳了许多。 太后望着床榻上一脸病容的帝王，出声询问：“皇帝的病可好一些？” 帝王轻轻摇头，声音都带着一股子腐 朽没落的味道：“恕儿子不能起来给母后请安了。” “无妨，身体最重要，你好好静养就是了。” 太后满脸的担忧关切，“要是步璃在就好了，她医术高明，不输太医院的太医们。” “前几日江州知州齐豫递了折子来，说六弟的腿也好了，还擒拿了江南知府王祖望，想必他们夫妻二人也快回京了吧。” 一旁的龙炎清忽然幽幽接口。 太后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说龙君清擅作主张，处置知府，实属越权。 “老四，京畿之前发生爆炸，伤了老六一事，你查了几个月也没查清楚，老六尚未平安归来，你就让人查封六王 府，说他通敌卖国，到现在也没见你拿出具体的证据来。 “反而是南疆九公主已经平安回国，南疆也退了兵，如此一来，六王府是不是该解封了？六王府的人是不是也该放了？” 当初龙炎清查封六王府，所用的借口就是龙君清护送南疆九公主回南疆，轩辕平秋却中途失踪。 南疆以此为由，发动战争。 龙君清涉嫌藏起轩辕平秋，通敌卖国。 “皇祖母说的极是，是孙儿办事不周，等六弟回来，孙儿一定好好跟他赔礼道歉。” 龙炎清也不嘴硬，当即赔笑着说道。 低垂的眼眸中却尽是狠毒。 龙君清，就算他有命回 到京城来，也要看他能不能活着进宫。 “皇帝，今日过来找你，也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太后收回视线，这才转而跟帝王说起贤妃之事。 病榻上的皇帝听太后一字一句说完，瞳孔中闪过诧异，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太后身后的龙炎清。 龙炎清微微颔首。 帝王这才道：“这孩子实在荒谬，皇室子弟，怎么做出如此败坏颜面之事。” 太后：“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怜贤妃一片苦心，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到哀家跟前，哀家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更不好伤了皇嗣，只能答应她。” “母后考虑的甚至周到，这件事也就只能 认下。”帝王点头。 “既然皇帝没有异议，那就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尽快布置起来。”太后说。 龙炎清闻言，立刻让黄如海去宣了钦天监监正过来。 监正说了几个最近的吉日，太后和皇帝商议，最后日子定在了七月二十九。 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 按着太后的意思，皇帝又让龙炎清去拟旨，安排人把龙阳清和田思心接回京城。 龙阳清的九王府早就修建的差不多了，只是龙阳清一直没有搬出去住，趁着这次大婚，正好把王府好好修葺一下。 贤妃捧着黄如海传下的圣旨，好似捧着一座山，沉甸甸的压得她几欲窒息。 第575章 不会太久了 “殿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后离开御书房之后，躺在榻上病怏怏的皇帝慢慢坐了起来，缓缓说道。 看太后刚才的意思，大有让龙君清也跟龙阳清一起回来的架势。 到时候这兄弟两个若是联手，只怕也很难对付。 龙炎清不满地看着他：“你还说，好端端的关着，人怎么就会不见了？” 不然这时候直接让皇帝病逝，他顺利成章的登基，就算龙君清回来，一切尘埃落定，龙君清什么都改变不了。 “皇帝”一脸心虚：“属下也不明白，他好端端在龙椅下面关着，怎么就不见了。” 龙炎清说的人，就是 当初被他们抓起来的“真皇帝”，抓起来之后，龙炎清并没有马上将“真皇帝”杀害，而是关到了金銮殿的龙椅下。 那把龙椅是他特意派人提前仿制的，内里中空，刚好可以关下一个人。 “真皇帝”被抓之后，就一直被关在里面。 平时由假皇帝给他送一些饮食。 然而一个月之前，“真皇帝”在戒备森严的金銮殿凭空消失了。 龙炎清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暗中却没少搜寻，可他的父皇仿佛雨后彩虹，再无迹可寻。 这一个月来，他惶恐不安，生怕父皇带人出现，将他拆穿。 可是一切都风平浪静。 好像什么 都没有发生过。 若不是眼前的假皇帝对自己毕恭毕敬，他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他派去江南的人一直盯着龙君清夫妇，也没见他们两人有什么异动。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个月就可以让皇帝过世了，可是他父皇失踪，他又不敢贸然让皇帝病逝。 他有些后悔，当初应该直接杀了父皇的。 “殿下，朝中那些老臣蠢蠢欲动，若是真的让六王爷回来，只怕他们又要趁机生事，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假皇帝提议道。 他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提心吊胆，虽然他不怕死，但是每天服用慢性毒药，又怕被 人揭穿，忍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煎熬，实在让人生不如死。 相比之下，他宁愿痛痛快快早日解脱。 “不会太久了。” 龙炎清修长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指甲轻扣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盘龙花纹。 几日之后，千里之外的江南田家，迎来了京城的钦差。 钦差传皇上旨意，请九王爷带田家大小姐田思心回京，于七月二十九完成大婚。 田家人欢天喜地接了圣旨，就去招待远道而来的钦差。 田思心这几日一直忧虑，皇上和姨母还是不会同意她和龙阳清的婚事，这道圣旨算是彻底安了她的心。 她看了一眼那张和龙阳 清一模一样的脸，对方也在看她，并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 田思心一身鸡皮疙瘩，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给他。 云翼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刚要请龙阳清和钦差进大厅，元禄忽然一路从外头狂奔进来。 “不好了……老爷，六王爷来了！” 他来不及将气喘匀，就急急说道。 “六王爷来了有何不好？” 钦差尚未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四周的院墙忽然一阵响动，抬眸看时，只见无数金甲护卫挽弓搭箭，对准了院子中央的众人。 “这是怎么回事？” 钦差一阵错愕，有些摸不清状况，田家犯事了？ 第576章 捉拿云翼 “爹……” 田思心扫了一圈瞄准的箭头，慌乱的拉住云翼的袖子。 云翼一脸淡然，拍了拍她的手背，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拾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墙上的箭头有一部分随着云翼的移动转移了方向，田思心想追上去，又不敢动。 倒是元禄跟着云翼一路往外走。 没走多远，就迎面遇到了阔步而入的龙君清。 云翼一派从容镇静：“六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龙君清长身玉立，宽肩细腰，一身墨蓝色锦袍将他衬托的越发挺拔修长，漆黑的眼眸幽静深邃，压迫感扑面而来。 “云翼，你欺瞒圣上，在边关诈死出逃 ，又杀害田羽宁，冒名顶替，私通东周，试图谋反，本王现在持尚方宝剑，将你抓捕归案，等候父皇发落。”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云翼辩驳，直接挥手下令，门口的金甲护卫有秩序的冲上来擒拿云翼主仆。 在龙君清喊出云翼两个字的时候，云翼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等龙君清说出沫南郡，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龙君清做了万全的准备。 只是他不知道龙君清对于往事到底知道多少。 他一边抽出防身的剑跟金甲护卫打斗，一边试探：“六王爷，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的都清楚吗？撕破了脸面，只会让 别人坐收渔利。” 他这话，既是在否认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提醒龙君清。 龙君琴既然知道他是云翼，又是否知道自己并非贤妃和圣元帝的儿子呢？ 如果龙君清的身世爆开，他一样的不能称帝，不过是白白便宜了龙炎清。 “你这张脸换了那么久，还能撕得下来吗？” 龙君清油盐不进，不接他的茬。 身份的事他无法改变，若是因此就被云翼和贤妃捏住，畏手畏脚，那他一辈子就只能做云翼和贤妃手里的刀。 这种命运，他不需要再来一次。 云翼和元禄的武功，果然比龙君清想象中还要厉害，他抽出腰间长刀， 迅速加入战局。 龙君清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就是抱着必定要抓住云翼的心。 云翼见他不为所动，知道多费口舌无用，自然不甘束手就擒。 他打了一个响哨，院中层起叠落的密林中，瞬间涌出无数黑衣高手。 战况混乱，钦差和田思心等人都吓懵了。 倒是那位九王爷，趁乱拉住田思心的手，紧急往旁边的书房跑。 在他跑出了四五步的时候，枪头上对着他们的箭矢陆续破空而来。 “啊！” 有箭头穿透田思心长长的裙摆，稳稳钉在地上，差点射中田思心的小腿。 随着她不受控制向前跑的动作，那块裙摆硬生 生被撕开。 “啊！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去死！” 田思心想要挣脱男人的手，却完全使不上力量。 男人一手牢牢钳制住她的胳膊，一手拔出腰间佩剑，快如闪电般斩开兜头而来的箭雨。 “留在这里只会死的更快！” 他迅速说了一句，拉着田思心胳膊的手一收，将人卷在怀里，三步跳上高高的台阶，一脚踹开书房的大门。 耳边呼啸的箭声越发锐利，有一根箭穿过田思心头顶的发髻，擦着她的头皮飞了出去，她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只觉一片火辣辣的疼。 男人熟练的找到密室通道的开关，拧了一下，迅速跳了下去。 第577章 早就安排好的 “老爷，你快走！”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金甲护卫涌进来，元禄自知拖延下去他们迟早落入龙君清之手，他长剑一格，挡住龙君清的刀，对云翼说道。 云翼武功高超，却也并不自负。 他眉心微蹙，趁着这个间隙点足跃起，凌空而去。 墙头上的箭几乎在这一瞬全部对准了云翼，万箭齐发。 云翼轻盈飘忽如一阵烟，手中剑光变化万千，看得人眼花缭乱，身形在遮蔽建筑的林木间几个起落，就消失无踪。 这边的打斗也很快见了分晓，元禄和几十个黑衣影卫全部被擒。 龙君清第一时间点住元禄的穴道，将云步 璃给的药丸塞进元禄的口中。 在一众金甲护卫的包围中，凌乱紧张的钦差小心翼翼凑到龙君清跟前：“六王爷，下官只是来宣旨，迎九王爷回宫，可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啊！” 龙君清看了一眼他那唯恐受牵连的模样：“先随本王去府衙吧，等事情都查清楚再说。” 龙君清让人把元禄和影卫都送回府衙大牢，又让向从策先控制住田家人，将田家逐一搜查。 龙君清进到云翼的书房，站在密道的入口处，并没有追下去。 他刚才走了几步，不小心触动机关，便立刻退了回来。 密道内的墙壁上装着数十盏壁灯， 将通道内的情况照的一览无遗。 密道不止一条，里头错综复杂，恍如迷宫，又藏着机关暗器，不知道正确的出口，追下去怕是只会送命。 “龙阳清”卷着田思心，在密道中几乎是一路狂奔。 他对这条密道很熟悉，轻车熟路朝着正确的方向冲。 田思心中途挣扎了一次，脚不知道碰到了墙壁上的什么地方，触发了密道上空的弩箭。 “龙阳清”眼眸一敛，带着她连连躲避，险险避开那些带毒的利刃。 田思心以为对方一定会大骂自己一顿，谁知道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她心情忐忑，再也 不敢乱动了。 在地道中穿梭了大概了有一刻钟，男人才带着田思心在地道出口的台阶上停下来。 他先是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没人，才按下地道出口的开关。 在出口的门打开的一瞬间，清凉的水浪兜头而来。 田思心懵住了，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男人已经抱着她提了内力飞出去。 入眼是瓦蓝蓝的天空，上头浮动着几朵白云，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浑身湿透的男人抱着落汤鸡一样的田思心落在水池边。 田思心双脚着地，男人马上把她放开，单膝着地，垂着头道：“小姐，情况特殊，属下 多有得罪，还请您勿怪。”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发的一切让田思心脑子转不过弯来，她怔怔看着眼前陌生的小院子，一时忘了追究这个男人的责任。 “这里是江南府城郊的黑泥村，这院子是老爷以前就安排好的，小姐可以放心住在这里。”男人说。 “我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听到他说这是云翼早就安排好的，田思心的情绪才慢慢复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君清为什么叫我爹叫云翼？”她记得这是云步璃的爹的名字。 “为什么要抓他？他做了什么？又怎么会跟东周有勾结？” 第578章 小姐是天生的哑巴 田思心一连串发问，“龙阳清”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她哪个问题。 垂落的目光打在田思心还在往下滴水的破烂裙摆上，便说：“小姐，后院里应该有干净的衣裳，您先去换一下吧，有什么事，晚一会儿再说。” 夏日衣衫单薄，刚才那个密道的出口是在水池底下，他们从水池里冲出来的时候，衣裳全部湿透。 此刻黏糊糊贴在身上，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田思心面上一阵尴尬，厌恶地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转头就走。 没走几步就有一个穿着白底绿色撒花上衫的妇人迎上来，眸光柔柔看着田思心：“小姐，请 随奴婢来。” 田思心不作声，跟着那农妇走了。 这座院子干净清雅，却并不算很大。 沿着池塘旁边的竹林走了一段，便是东厢房，绕过东厢房，耳房旁边开了一扇小门，连通着后院。 妇人将她引到后院的二层绣楼上，拿出一套粉紫色衣衫摆在床榻上。 “小姐，您先更衣，可要奴婢帮忙？” 田思心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捏住那件衣衫，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就让我穿这个？” 妇人微楞，很快解释：“小姐，您现在不能用自己的身份了，老爷出了事，城里大约会严查，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您必须要隐藏身份。 ” 城里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但是能让商荥带着小姐逃到此处，必定了老爷发生了巨大的危机。 这是老爷以前就交代过的。 这一处院子，和这院子里藏着的五十个人，全都是给小姐安排的退路。 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小姐的安全。 田思心烦闷的将那套衣裳往床榻上一抛，展开双臂：“替我更衣。” “是。” 妇人应声上前。 换好了衣裳，妇人又从桌子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张肉色的东西，“小姐，把这个带上吧。” 田思心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等在铜镜中出现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脸，心情更加不妙了 。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人拿毛巾给田思心绞头发的功夫，田思心再忍不住问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小姐放心，奴婢会竭力护住小姐的周全。” 妇人眼皮不抬，微顿了一下：“小姐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商荥。” 田思心：“商荥？” “就是带小姐过来的人，小姐可以信任他。” 这话，云翼之前也跟田思心说过，让她信任现在的“龙阳清”。 等她收拾好了，妇人和她一起下楼，又叮嘱：“小姐，最近江南府估计风声很紧，您要在这里先委屈一段时间。 “我们对外一直宣称小姐是天生 的哑巴，小姐在人前，切记不要说话，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奴婢。” 田思心不会口技变声，只能让她假扮哑巴。 田思心不耐烦的应下。 等她来到前院，那个叫商荥的男人早已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在耳房旁边候着。 只是他仍旧是一副龙阳清的面容。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此处没有外人在，她也就不必装。 商荥和那妇人对视一眼，对田思心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小姐跟我来。” 前院的厢房里，商荥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田思心。 “什么？” 田思心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第579章 同父异母的姐妹 “你说我爹真的是云翼？我和云步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田思心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商荥点头：“属下父母皆是云家的家奴，属下也是云将军一手培养，断乎不敢欺瞒小姐。” “可是为什么啊？他若是真是云将军，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却要冒名顶替别人，做一个不入流的商户？” 田思心不明白。 她从小到大，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唯一让她一直介怀的就是她的出身。 商户女，就注定了比那些贵家千金低了一头。 云步璃不就是因为她是云家的女儿，才能顺理成章得到跟龙君清的婚约，坐上六 王妃的宝座吗？ 若是她一出生也是姓云，而不是姓田，是不是能嫁给龙君清的就是她了？ 她何至于汲汲营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她胡乱想着，商荥的声音又落入耳中：“狡兔死，走狗烹，将军父子为了北齐戎马一生，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不过是换来皇帝的猜疑和忌惮。 “那时候，皇帝已经动了清算云家的心思，将军若是不诈死，只怕云家早就满门倾覆了。 “小姐，你说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北齐，怎能令将军不心寒？难道他不应该反抗吗？” 田思心：“皇帝这是卸磨杀驴？” 商荥：“……” 小姐，你说的人是你亲爹，可以不用这么形容的。 田思心其实有些混乱。 她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对，我娘是贤妃的姐妹，我出生的时候，云翼明明还在京城啊，他怎么可能是我爹？” 商荥叹口气：“小姐怕是不知道，夫人未出嫁时，曾经和将军两情相悦，后来因为家中不同意，夫人才未能嫁给将军。” 田思心：“那他们……” 商荥道：“将军和夫人的感情始终坚定如一，所以才会计划诈死之后冒充田羽宁，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夫人生下小姐就过世了。 “同是将军的女儿，这些年来，将军对小姐 如何，又对云步璃如何，小姐应该很清楚。” 提到云步璃，田思心眼中就是满满的仇恨：“可他不肯伤了云步璃，明明是云步璃害我，他却不准我去找云步璃报仇。” “小姐不是云步璃的对手，将军也是为小姐的安危考虑啊！”商荥想起梨花镇一事，便有些后怕。 田思心觉得商荥在骂自己蠢，可是她没有证据。 “那我爹当真是联合了东周？”田思心又问。 商荥犹豫了一下：“小姐，你要相信，将军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已故的夫人，若不是你们，他不必去帮贤妃和九王爷的。” 商荥没再多解释，田思 心大概有数了，这才开始担心。 “那我爹现在会不会被龙君清抓到？” 他们离开的时候，龙君清调了几千的金甲护卫围攻田府，她爹就算是威名赫赫的将军，只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将军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商荥安慰她，“小姐安心在这里住段时间，会有消息的。” 田思心自然不安心，可是她又没办法。 她原本的生活全部崩盘，现在她什么都抓不住，就算是心里不信任，她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些人。 而从田家逃出来的云翼，通过城边一处宅子的后院密道，偷偷潜出城，之后便直奔沫南郡的阳明山。 第580章 最爱的戏码 沫南郡城外三十里。 昨夜下了整夜的大暴雨，一早起来，雨势才堪堪收住，空气里弥漫着雨后草木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味。 绵延数十里的阳明山上起了大雾，站在枝叶还在滴水的树下，却连旁边的树干都看不清。 樊先生涂了满脸的绿色草汁，在草丛里窝的全身都快僵硬了，忍不住小声道：“六王妃，你确定云翼真的会走这条路吗？” 阳明山连绵不绝，上山的路口多且杂，这条小道泥泞又逼仄，很是不好走。 幸好他们是冒雨上来的，上山的足迹都被大雨冲刷淡了，不然必定会在路上留下许多痕迹。 樊先生想不明 白，云步璃怎么就料定云翼一定会走这条路，若是云翼不走，他们不是白等了吗？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云步璃昨天又是怎么偷偷上山，在士兵们的水源中下毒而不被发现。 云步璃不肯说，她也不好一直追着问，只是心里难免犯嘀咕。 “嘘！” 云步璃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没做解释。 龙君清昨日带兵围剿田家，云翼逃走，他的身份被揭穿，就算是他自己不肯承认，但是龙君清强势追捕，他也无法再回到田家去。 京城的形式危急，他应该也能想到龙君清是急于回京处理龙炎清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里云翼最 爱的戏码。 云翼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阳明山的兵马，在田家无法立足之后，他一定回到这里来的。 江南府和沫南郡的距离来算，云翼昨天夜里应该就能到山脚下。 不过雨下的太大，上山也很危险，云步璃推测，他应该会在山下的什么地方等雨停了再上山。 原本她也并不断定云翼会走这条路，她和龙君清分析过所有的可能性，判断云翼有可能从哪几个入口上山。 直到昨夜，她在山上下毒时，无意发现了阳明山的防布图。 上山的三十七处入口，唯独这一处，他们没有设置任何的陷阱和机关，只是派了大量的士兵在 上面守着。 其他三十六处出入口，全部都设有防止百姓误闯或者有人来犯的陷阱。 云翼十有八。九就是会从此处上山。 只是他们等了半个上午，山林寂寂，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山间野风阵阵，浓郁的雾气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打湿的衣裳被风一吹，整个人都凉飕飕的，樊先生贴着云步璃，全完全看不见云步璃的面容。 若不是尚能感觉到云步璃的体温，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三天，灵魂出窍，正飞在云雾间。 就在众人等的不耐，云步璃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的时候，林间的山道上忽然响起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云步璃无声用力捏了一下樊先生的手，樊先生的心跳迅速加快。 她另一只手抓着云步璃提前给她的弩箭，心中又紧张又茫然。 她武功很差，眼前白茫茫一片，内力高强的云翼站在她面前她恐怕也很难发现，光靠一双耳朵听，实在难以分辨敌我。 她有点怕一会儿自己拖了云步璃他们的后腿。 可心头强烈的要为师兄报仇的信念又一遍遍往上涌，她握着机簧的手都忍不住发颤。 脚步声逐渐靠近，云步璃缓缓张开自己的一只手，无穷无尽地灰白色细小粉末从她指尖和掌心飞扬而出，融入烟雾之中。 第581章 专门送你见阎王 云翼昨夜就到了山下的酒肆。 大雨如注，他无法上山，在酒肆中一等就是整夜。 天亮雨停了，却又起了大雾，他本想等雾稍稍消散些再上山，可等了半天，雾气非但没散，反而越来越浓了。 眼看天色乌沉，夜间不知是否又要下雨，云翼不想再等了。 他弃了马，仗剑离开酒肆。 山路泥泞打滑，他目力好，武功高，拄着剑勉强能看清前路。 距离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林大约十步，他顿住了脚。 迷雾一片，他什么都没看到，可却听到十分清浅的呼吸。 云翼的脚步声莫名停了，樊先生越发紧张，不一会儿就出了满 脑门的汗。 握剑的手紧了紧，云翼倏地一转脚尖，纵身向后掠。 “拦住他！” 云步璃一声轻叱，拍了一下樊先生的肩膀，身姿轻盈朝着云翼的方向飘了出去。 她手上的烟雾源源不断飞散，所到之处，不过一小会儿，浓雾就逐渐变得稀薄。 “叮！” 她手持长剑，准确无误的击中云翼。 云翼快速拔剑回挡。 埋伏的金甲护卫听到云步璃的命令，判断了一下发生方位，立刻将云步璃和云翼团团围住。 “好功夫，你真是云步璃吗？” 持剑的两人一触即分，云翼感受着虎口的震动，声音穿透寒雾，落在耳中带着 砭人肌肤的森冷。 随着大雾稀薄，后退的云翼能清晰看到云步璃的脸。 那张比展念更加肖似叶氏的脸。 “嗯？”云步璃弯唇一笑，“我不是云步璃，我是庄皊研，专门送你见阎王。” 她的足尖在触碰到一节树枝之后，迅速反弹，重新朝云翼杀过来。 与此同时，金甲护卫也已经和云翼缠斗上。 目之所及，云翼大概扫了一眼围攻自己的人，不过几百号人的样子。 “云步璃，你们两个真是狂妄自大，这么点儿人也敢到阳明山上来，今日我定让你有去无回。” 他的阳明山上是驻扎了五万精兵的。 别说只有一个 云步璃带着几百金甲护卫，就算是龙君清把江南城的五千金甲护卫带来都不是对手。 云翼胜券在握，越战越勇。 “呦，不妨试试？” 方圆十步之内的大雾几乎都消散了，云步璃配合着金甲护卫围攻云翼，脸上挂着阴阳怪气的笑容。 云翼感觉怪怪的。 这场打斗持续的时间越长，奇怪的感觉越是强烈。 他们在山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山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守着山道的士兵不是应该早就发现了吗？ 云翼的心在往下沉，开始没底了。 他稍稍分神，云步璃立刻一剑刺来。 云翼紧急闪避，肩膀却还是被挑开 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血液染红衣衫，在接触到空气中浅淡的水雾之后，迅速变成了灰色。 云翼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泡沫，在戳破了一个口子之后，身体内的力气全部被掏了出去。 云翼：“你在剑上下毒？” “确实有毒，不过不是在剑上，是在雾里。”云步璃不紧不慢地回答他。 云翼的瞳孔微缩，一瞬间不知从何处又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剑横扫七名金甲护卫，借着剑力反弹，直掠向树丛。 他满腹的疑惑，就算龙君清和云步璃能发现阳明山有囤兵。 但是他们没有虎符，又是如何不泄露一点风声，而拿些五万士兵的呢？ 第582章 连愚蠢都像是师出同门 云翼已经没有多余的功夫再过多思考这些，他现在完全是凭借本能逃命。 在距离草丛只有三步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草丛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那双眼睛隐藏在苍翠欲滴的枝叶下，充斥着仇恨怨怒，他扭身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嗖！”地一声响，两支弩箭同时从机簧中弹射而出。 一支射中云翼的右腿小腿，一支射中他的腹部。 云翼像是被猎人打中的大雁，啪叽落在草地上。 云步璃一挥手，金甲护卫们立刻将云翼拿下。 “你说，我师兄现在在哪儿？” 在云翼倒下的之后，树叶下那双眼睛快速爬起来，拔出一 把簇新的剑，架在云翼的脖子上，厉声逼问。 云翼躺在地上，伤口冒出来的血全都变成了灰色，他运功又受伤，使得毒素加快发作，一倒下便再没力气站起来。 他眸色暗淡凝着樊先生：“谁是你师兄？” 樊先生张嘴要说，云步璃却出声打断：“先回去再说。” 山上还有五万驻兵，虽然现在下了药控制，但是最长两天的时间，他们就会陆续醒来。 必须趁着这两天的时间，赶紧拿到云翼的虎符，不然到时候他们无法调动这五万士兵，也是个极大的隐患。 云步璃带着人匆匆下山，并没有返回百里外的江南府，而是去了 就近的沫南郡。 真正的龙安清在这里等着她。 龙安清送了轩辕平秋回国之后，就接到了龙君清传来的消息，便没有回京城，而是直接到江南府这边支援。 沫南郡的太守是个怕事的，他以前也曾巴结过王祖望，王祖望出事以后，他也是担惊受怕睡不着。 龙安清和云步璃过来征用他的府衙，他的态度自然热络。 只盼着能戴罪立功，让龙君清能放他一马。 所以不管龙安清让他去找什么刑具，他都马上安排，至于府衙这边没有的，根据龙安清的描述，连夜去做。 云翼到了监牢，龙安清没有废话，上来就先断了他的手脚 筋，云步璃给他吃了解药，又服了化功散，才开始审问。 不是他们太谨慎，而是云翼这个人确实厉害，不得不防。 而在开始审问之前，樊先生先如愿先问了云翼自己的问题。 “我师兄呢？” “你师兄……”云翼断了筋的双臂被铁钩锁着，吊在刑架上，垂眸看着樊先生。 “杀千刀的畜生，我师兄就是给你换脸的朗先生。”樊先生咬牙切齿地骂。 “哦，”云翼似才反应过来，看着樊先生的眼眸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云麓说找不到你，原来你不是男人，居然是是个女人。” “你少废话！” 樊先生没有耐心听他说 这些。 “他死了，你不是很清楚吗？”云翼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好像说的就是一句很普通的话。 “他怎么死的？现在在哪儿？他帮了你，而且也保证不会泄密，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亲耳从凶手口中听到这句话，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樊先生的愤怒的脸上浮现难掩的悲痛。 “你们师兄妹两个真不愧是师出同门，手艺高超，连愚蠢都像是师出同门，真好奇你们的师父是什么样子。” 云翼轻轻摇头，眼神里是不加掩盖的轻蔑。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一身青灰色儒士长衫，背着工具箱，笨拙抬手擦汗的年轻人。 第583章 范雪兰是谁 “公子，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都做好了，以后我们便是不相识的陌生人。”年轻的朗先生看着自己的杰作，满脸诚恳地说道。 “辛苦朗先生。” 云翼从床榻上坐起来，看着镜中那张和人皮面具上一模一样的脸。 “朗先生的手艺果真是名不虚传！” 云翼满意点头，放下铜镜，他将自己的贴身侍从云麓喊来，给了朗先生最后的尾款，并嘱咐他送朗先生出去。 朗先生欢欢喜喜收了银票，回到自己住的客栈。 他用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又偷偷潜入客栈的其他房间，兜了一大圈子才出城，可还是在三日后被云翼带着云麓抓住。 “云公子，我们说好的，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眼睁睁看着那把快剑洞穿自己的胸口，朗先生眼中带着纯澈的迷惘和憾恨。 “朗先生，你也说了，我们只是说好，可是口说无凭，你能因为利益为我做事，又怎么让我你相信，你不会为了利益而出卖我呢？” 云翼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他。 “你不能杀我，我在给你换脸之前，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三个好友，一旦我在江南出了意外，他们就会知道是你做的，一定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朗先生皱着眉头，忍痛说道。 “你是说他们三个吗？” 云翼身后的云麓将手中提着的包裹往 朗先生面前一扔，里面咕噜噜滚出一个狰狞可怖的人头。 正是朗先生的好友之一。 他抬眸望向地上散开了一般的包裹，里面隐隐还能看到有两个圆圆的东西。 “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害了你们。” 朗先生挣扎着，抱起滚到脚边的头颅，又向着另外两颗头颅爬去。 “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和他们团聚了。” 云翼的声音在他头顶上轻飘飘散开。 云麓提剑跟在朗先生的身后，在他伸手触摸到那个包袱之前，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肃杀的风很快将剑刃上的血迹吹干。 云翼蹲着朗先生的尸身旁边，搜查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他随 身的包袱里除了两身衣服，便是银票，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都是关于易容的笔记。 云翼想想，将这本笔记留了下来。 另外在他贴身的中衣口袋里，还有几封书信和一方手绢。 书信上的字迹峥嵘洒脱，全是朗先生的师弟写给他的。 绣着蓝雪花的手绢叠的方方正正，里面裹着几张票据，全是在银号里存了钱之后开的。 云翼看了一看，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居然有十几万两。 朗先生如此富有，居然还做这些刀头舔血的生意。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他将这些东西全都递给云麓：“一起烧了吧。” 云麓应声称是，烧之前 又将这些东西全都看了一遍，嘀咕道：“范雪兰是谁？” “什么范雪兰？”云翼问。 “您看。” 云麓抖开那条手帕，只见那方绣着蓝雪花的手绢背面，用颜色稍浅蓝色丝线在蓝雪花的图案上绣着小小的“范雪兰”三个字。 云翼伸开手想去接那方帕子，却没接稳，一阵风卷着轻飘飘的手帕坠入已经点燃的火海，和它的主人一起在这人世间烟消云散。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朗先生还是痴情种。” 云翼叹了一句。 “你说谁蠢？竟然还敢侮辱我师父。” 樊先生从狱卒手里抢来全是倒刺又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云翼的身上。 第584章 可疑的印信 云翼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火辣辣的痛感从胸口扫过，他只是微微皱眉。 “朗先生是我杀的，就在江南城外的树林里，他的尸骨已经被烧了，灰烬也被我丢进了河里，你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云翼冷冷地说。 听着云翼口中一字字说出来的话，樊先生气的浑身发抖。 她拎着鞭子，狠狠抽了云翼一顿，偏云翼咬着牙，连哼都不曾哼一声，让她完全不解气。 樊先生在牢房里乱转，恨不得将所有的刑具都立马在云翼身上过一遍。 她折腾了半天，原本就有些虚弱的云翼生生疼晕了过去，却始终不肯开口求饶。 明明是 他杀人灭口，可他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一点都没有做错。 而现在又不能马上手刃了他。 这让樊先生的仇恨不但没有得到释放，越发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她有一种丢大包的时候没有瞄准，丢错了地方，溅了一腚，又忽然发现自己没带草纸的深深愤恨和无力感。 龙安清怕樊先生把人折腾死了，很快把她请了出去。 空气中充斥着稻草发霉腐烂和血液腥臭混合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云步璃进来的时候，龙安清已经把云翼弄醒了。 他派人搜了云翼全身，并没有发现虎符。 指了指桌上托盘里零碎的物件，龙安清对云步璃道 ：“这是他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所有物品。” 云步璃垂眸望去，托盘上摆着一顶发冠，一枚扳指，两个玉佩，两支发簪，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不少金叶子和银票，还有一枚小小的私人印章。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虎符在哪儿？” 云步璃扭头问他。 “我告诉你虎符在哪里，然后就等死吗？”云翼挑了一下嘴角。 “你就算不告诉我，也一样要死，告诉我至少还能有个全尸。” “哈哈哈，我都死了，哪里还管得了全不全尸？”云翼笑道。 下一秒，烙铁烫在腹部的灼痛将他的笑声倏地扭转了一个调子，变得诡异而 扭曲。 “云步璃，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爹！” 云翼咬着牙，瞪着眼前妖冶艳丽的女人。 她穿着金红色的衣裳，腰间缀着用黑红糯血珠子穿成的腰链，一双眸子明媚似火，宛如一朵地狱之中盛放的彼岸花。 云步璃把烙铁往炭火中一扔，又拿起旁边用来刮皮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朝云翼招呼：“现在——我是你爹！” 云翼的骨头出奇的硬。 经过云步璃和龙安清长达五个时辰的盘问，他都没有吐出半个字。 甚至要求饶和挣扎都很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误入敌营英勇就义的大英雄呢。 “我看这样 下去不行。” 休息的间隙，龙安清对云步璃道。 “云翼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大伤小伤无数，他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就算我们能撬开他的嘴，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全成的。” 他们等不起那么就，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云步璃的药就会失效，阳明山上那五万士兵就会醒来。 他们恢复意识之后，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许，虎符就在云翼身上带的这些物件当中，他孤身一人上阳明山，总不能是凭着自己一张脸就能号令五万士兵吧。” 云步璃的目光转向那从牢里拿出来的托盘。 龙安清的视线缓缓落在那枚可疑的印信上。 第585章 凶手是你 方方正正的黑玉印信，大约有婴儿的拳头大小，上头是雕刻的是神兽白泽，底下刻的名字也不是田羽宁，而是云翼。 的确很可疑。 云步璃捏着那枚印信上下看了看。 虎符是需要二合一的，相互吻合，才能调兵遣将。 可这枚印信，怎么看都像是独立个体，并不像是有什么缺损。 云步璃研究了许久，也没看出来这其中还有其他关窍。 她扬手递给龙安清，两人中间隔着桌子，她的袖子不小心扫到桌子上的托盘，“哗啦啦”一阵响，桌上的托盘连同上面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 云步璃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印信放到龙安 清手边，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龙安清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枚印信细细地看。 “咦？” 云步璃忽然轻呼，捡起地上的东西拿给龙安清看，“你瞧这个。” 监牢里，趁着云步璃和龙安清短暂休息的间隙，樊先生又偷偷溜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云翼本能地抬起眼皮，透过垂下的乱发瞥了她一眼。 随后又无声的合上眼睛。 “我问你，你把我师兄丢在哪条河里？他可有什么东西留下？” 樊先生回去痛哭过，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她凶巴巴地质问云翼。 云翼垂着的眼睛瞳光轻闪，声音微弱：“人都死了 那么多年，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给他报仇来的痛快。” 樊先生咬牙，以为她不想杀吗？ 她拿起旁边炭盆里一根烧的通红的尖锥，直直刺进云翼的小腿。 “滋！” 一股黑烟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味道冉冉升起，缥缈在云翼扭曲痛苦的面容上。 “好，我告诉你，但是有些话，你最好还是自己听比较好。” 云翼一张口，痛感像是被放大了一般，越发刺激他的神经。 “你又耍什么花样？”樊先生看了看两边的狱卒，皱眉问。 然而这次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云翼都死活不肯开口。 无可 奈何，樊先生只能看向旁边几个狱卒：“狱卒大哥，要不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下？” “可是，八王爷和六王妃让咱们一刻都不能放松的守在这儿。”几个狱卒很为难。 “我很快就会问完的，你们在门口就行，他绑成这样，又受了重伤，不可能逃出去。”樊先生乞求道。 几个狱卒见她说的可怜，商量了一下，也就退了出去。 “你说吧。” 樊先生关上大门。 “其实杀死你师兄的凶手，根本不是我。”云翼道。 樊先生张嘴打断他：“是你的管家元禄是吗？他也是听你的，和你亲手杀的又有什么区别？” 云翼：“ ……” “也不是元禄，而是你，范雪兰！” 云翼吸了一口气，冷冽发霉的空气让他的胸腔牵扯的痛，痛让他更加清醒。 樊先生一震，错愕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原本的名字就是叫范雪兰。 只不过当年为了拜入师门，她女扮男装，改名换姓。 后来虽然离开了师门，但是唯恐殃及父母家人，她也从未提及过自己的真名，就算是对师兄，她也是讳莫如深。 云翼又从哪里查到这些？ 他若早知自己是范雪兰，为何还会找不到自己？ 云翼原本也不知道什么，可樊先生的反应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测。 第586章 你的贪心害死了喜欢你的男人 樊先生当真是范雪兰。 当初那个绣着范雪兰三个字的手绢，朗先生那般珍藏，可见这手绢的主人对他多重要。 可根据云翼的调查，朗先生早早投入师门，多年来身边既无女伴，也无订婚的对象。 云翼原本猜测，那或许是他的某个相好。 朗先生存了那么多钱，大约也是要为他的相好赎身。 直到他看到樊先生是个女子。 忽地一下子想起朗先生身上带着的那些书信。 其他朋友的书信，朗先生都是随手塞在包裹里，唯独他“师弟”的书信，他是贴身收藏，而且还是跟那个帕子放在一起。 又隐约记起，朗先生两次在他 面前提起自己的师弟，眼眸和语气都是忍不住的变柔软。 那种感觉，就像他偶尔想起叶氏。 他当时看着郎先生的样子，只觉一阵恶寒。 现在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樊”和“范”，不过是读音不同罢了。 “朗先生在给我换脸之前，手中已经有了几万两银子，这些钱普通人就算几辈子也不一定花的完。 “但是朗先生还是为了我给出的十万两高价，甘冒风险给我换脸，他在换脸之前就已经预感到我会杀他灭口，他给他的三个朋友都留了书信。 “他一旦去世，他那个三个朋友就会去揭发我，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拒绝 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云翼的目光落在樊先生脸上。 樊先生茫然摇头，她也不明白。 师兄不是缺钱的人，若是如云翼说的这样，明明提前预知了危险，又为何非要去赚这笔钱呢。 “当然是因为你啊！” 云翼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的眼光冰冷，笑容也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临死之前，怀里还揣着你的帕子，帕子里包的全是在各个银号存钱的票据，他存那么多钱，都是为了你啊。 “换句话说，若不是要为你挣钱，他何必辛辛苦苦冒着性命危险做这门生意，所以害死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云麓，而是你！ “你 用你的贪心害死了一个喜欢你的男人，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还是说当你选择把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就能淡化你的过错？ “是否这样就能让你忽略掉，你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范雪兰，你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面对，你的师兄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吗？来日你又有什么面目去见他？” 云翼一句连着一句，范雪兰还未从那句“他存那么多钱，都是为了你”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他又说“你的贪心害死了一个喜欢你的男人”。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有些理不清了。 “是我害死了师兄？”她喃喃低语。 “是啊，就是你，他为 你写手札，为你攒钱，为你居无定所，甚至为你送了命，你才是害死他的根源。” 无数个念头冒出来，却像是海上的泡沫，轻轻触碰就怦然碎裂，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樊先生，你们说好了吗？” 门外传来狱卒的敲门声，将范雪兰凌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你在骗我，”范雪兰猛地摇头，恶狠狠盯着云翼，“你这个奸诈小人，死到临头还想拉着我垫背。 “师兄对我如兄如父，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更遑论为了我攒钱，根本就是你在挑拨离间。” 云翼：“你不信？我还留下了你师兄亲手写下的手札，你要不要看？” 第587章 不同于常人 范雪兰将信将疑：“在哪儿？” “当年你师兄火化后，就被我洒进了江南城外的承影湖中，一些书信被烧毁了，但是他的手札则被我一直留在身边。” 云翼慢吞吞说道。 “手札在哪儿？”范雪兰急忙追问。 “就在我身上。” 云翼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范雪兰朝前走了一步，又马上停住，冷冷一笑：“你想骗我，让我帮你打锁链？” 云翼的脸上不见丝毫起伏：“我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怕？” 范雪兰却不理会他，招呼外面的狱卒进来，再次搜云翼的身。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能搜到的东西早就被龙安清拿 走了。 “你骗我！” 范雪兰怒斥道，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云翼的皮肤从内到外渗透着一股奇异的青灰色。 不等她想明白，刚才去搜身的狱卒纷纷倒了下去。 “这是……” 她愣在当场，却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云翼居然扭断了捆绑他的锁链，提起炭盆里的烙铁，朝她飞了过来。 “啊！” “小心！” 范雪兰尖叫着，躲避的速度不够快，幸好被突然进门的人推了一把，那块烙铁擦着她的衣襟刺过去。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 “你的筋骨果然不同于常人。” 门外进来的云步璃和龙安清 将范雪兰挡在身后，目光灼然落在云翼身上。 “我的筋骨虽然不同于常人，但是你的药确实厉害，能够化去我的内力五六个时辰，已经算是非常罕见的了。” 云翼动了动手脚，钻心的疼让他的脸色扭曲狰狞。 加上他驱动了身体内的蛊毒，皮肤上渗出的青灰色毒汁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可怖。 “小丫头，我已经玩够了，就到此结束吧。” 云翼唇瓣翕合，话音未落，人已经趁势攻上。 云步璃眸中闪过一抹狠戾，整个人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你们两个马上带人出去。” 她简短地对龙安清和范雪兰说了一声，人已经和 云翼缠斗在了一起。 “可是……” 范雪兰还想说什么，被龙安清阻止了，“听她的。”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紧急带着狱卒和范雪兰从牢里冲了出去，并且关上了大门。 “你的同伴可真是贪生怕死啊，就这样丢下你逃命，是想让你拖延时间，还是想让你跟我同归于尽？” 云翼挥动烙铁，与云步璃的兵刃交击，牢房中火星四溅。 “若是贤妃和田思心眼看着你在这里将要丧命，你说她们会不会逃走？”云步璃轻笑一声，反问他。 云翼被梗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他比谁都清楚。 云步璃没再跟他废话 ，打斗的间隙，她袖中划出一个小小瓷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砰”地一声被她摔碎在地上。 地上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很快腾起大量的白眼，空气里满是腥臭刺鼻。 “这是什么东西？” 云翼屏住呼吸，紧急后退，却来不及了，那白烟如蝗虫过境，扩散极快，而却白烟过处，一片模糊腐败。 他的衣袖沾染到白烟，手臂很快斑驳溃烂。 “这是强腐蚀性的毒烟，你就好好享用吧。” 他听到云步璃的声音遥遥传来，整个人仿佛被扒了皮，又丢进了醋缸里，酸痛难当，听力也逐渐模糊。 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云步璃。 第588章 浮华热闹如云烟 云翼很想问云步璃，她还是当初的云步璃吗？ 她来杀他，展念知道吗？ 可是他再也问不出口了。 龙安清带着人紧急退出来，范雪兰一脸不解：“我们为什么要退出来，云翼那么厉害，六王妃怎么是他的对手？你不去帮忙吗？” “她有办法的，我们进去只会帮倒忙。”龙安清声音平稳清淡。 他是这样说，可眉宇间的担忧却并不比范雪兰少。 “撤远一点！”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门内传来云步璃的声音。 龙安清立刻又让众人退远一些。 等了一会儿，大门从里面被破开，云步璃闪身而出，一股酸臭的味道也从里面逸散出 来。 她扇了几下袖子，在空气中晾了一会儿才朝龙安清走过去，也没靠的太近：“人已经死了，等一个时辰才能让人进去收拾。” 又说，“你尽快带人去阳明山，领兵直接回京城就是了。” 龙安清攥了攥手中的翡翠扳指，点头：“好，你们一切小心。” 龙安清很快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 云步璃看了那几个中毒晕倒的狱卒之后，则要了热水去洗澡换衣服。 范雪兰守在她门外：“云翼真的死了？” “抱歉，他身上有蛊毒，接触他的人很容易中毒，所以才没能让你亲手杀了他。”云步璃的声音缠绕着丝丝水汽从房中传来。 “那……他的尸体能交给我处置吗？范雪兰犹豫了一下问。 “他的身体和衣服都被腐蚀了，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被龙安清搜出来了。”云步璃说，“他那些话应该是骗你的。” 云步璃略微停顿，说道，云翼对范雪兰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在门外，大部分都听到了。 范雪兰许久不曾作答。 “或许朗先生真有什么东西留下的话，应该会在田家，而且那边还有一个云麓，龙君清会审他。” 隔了一会儿，云步璃又说道。 门外仍旧没有人回答。 云步璃停下洗澡的动作，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在她几乎以为范雪兰 已经走了的时候，却又听到她的抽噎声。 “我以前女扮男装，混进师门的时候，一直对外称自己家中贫寒，希望能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还记得那时候师兄问我，以后学成下山了，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说我想去京城，因为我是最爱繁华热闹的。 “还记得师兄叹息了一声，说京城虽好，但是宅子太贵，浮华热闹如云烟，终究是别人的，不如自己的踏实。” 范雪兰泪流满面，却笑着摇头：“其实师兄没明白，我不是喜欢京城，我是想家了。” “后来我被逐出师门，就回了京城老家，我跟他写信说京城的人和事，他总回复 我，说以后有机会，一定陪我住在京城。 “那块手帕，我一直以为很多年前去师门的路上就丢了，没想到却丢在了师兄那里。也许，师兄那么努力挣钱真的……” “不！” 云步璃听着突然打断她：“不管他赚了多少钱，不管他赚钱是为什么，他不偷不抢，没有犯法，就不该死，该死的永远都是夺取他性命的人。” “六王妃，我明白。” 范雪兰靠在门上，灰蒙蒙的云层里有阳光探出头，金芒洒在她的脸上，她雪白的面容浮上一层浅淡柔和的光晕。 下了两夜的大雨，终于要放晴了。 过去的人留在故事里，活着的人才能走向明天。 第589章 云翼的后事 云步璃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范雪兰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雨后初晴，水雾湿漉漉的味道混合着草木泥土的清香萦绕在呼吸间。 云步璃一只手落在范雪兰的肩膀上，无言陪着她坐在门口。 刻在心里多年的伤疤，不管过了多久，一旦撕开，仍旧是鲜血淋漓，任何的安慰都显得微不足道。 很多时候，人是需要自己舒缓治愈的。 过了很长时间，范雪兰才扭过头来，对云步璃微微一笑：“很多事情，其实也都是云翼和我自己的猜测，师兄到底如何想的，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我们之间的师兄妹情谊永 远都是真的，他被人所害，我尽了自己的努力，为他报仇，这也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你能这样想，你师兄泉下有知，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云步璃道。 两个人正说着，抬眼间，云步璃看到展念慢吞吞从大门外一步步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文静娴雅的夏蔷。 在距离云步璃还有几级台阶的位置，他停下脚步。 云步璃也未站起来。 兄妹两个就这样对视着，一言不发。 那双相似的眼眸中流淌着完全不同的情绪。 还是夏蔷上前来跟范雪兰打招呼，才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樊先生，您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夏蔷问道。 “等找到了师兄的遗物，我就要回京城去了。” 范雪兰道，她在京城开了救济堂，很多孩子还在等着她，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长久留在江南。 “啊，”夏蔷一脸遗憾，“樊先生，您真的不考虑收徒吗？我是真的很想拜您为师。” 余生还有很长，夏蔷得了自由身，不可能再去给人当丫鬟。 她也不想一辈子都围着展念转，人总是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才算不辜负了这一生。 范雪兰这次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只是笑了笑：“你马上就要在江南成婚，可我要回京城，就算收你为徒，也没有时间教你什么啊 。” “这……”夏蔷抬头看向展念。 “送他最后一程吧。” 展念没看夏蔷，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云步璃脸上。 对于云翼，云步璃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非要说有的话，那一定是厌恶和恨。 但是展念却不一样，他恨云翼抛弃他的母亲和妹妹，让他的童年流落颠沛，吃了很多苦头，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认，云翼养大了他。 怀着复杂的情绪，云步璃带他去给云翼收尸。 牢房里的味道已经散去了大半，只是在靠近云翼尸首的时候，还能闻到刺鼻的酸臭。 云翼也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就像他这个人，早就在事实流转中丢失了原 本的模样。 夏蔷看了一眼，在旁边吓得直犯恶心。 饶是范雪兰见多了大场面，看到云翼的惨状还是有些不敢直视。 展念让她们两个去休息。 找了一口薄棺将云翼收殓，当日便安葬在了沫南郡城外。 他们安置好云翼的后事，便离开沫南郡，回了江南府。 而在他们离开的当天夜里，沫南郡一带又开始下雨，这场雨持续了五天六夜，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水患。 云翼的坟包因为不够结实，也被冲开了，棺木中的遗体顺着水流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等到洪水退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块新砌的石碑，斜倒在凌乱的泥土间，无人问津。 第590章 唤您一声祖父 云步璃一行回到江南府的时候，龙君清已经把田家搜了一个人仰马翻。 田羽宁的父亲年纪不小，听官府说自己的儿子早就被人冒名顶替，如今还牵涉到谋反，他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惊吓，一下子病倒了。 这老先生便是龙君清的亲祖父。 龙君琴知道他已经不问家事多年，的确是不知云翼的真实身份。 田家只是云翼手里的一个工具，很多田家的人的确不知道云翼谋反的野心。 他便做主，只是让人看着老先生，给他请了大夫，并未下狱。 龙君清还去见了田老先生。 “说来田老爷夫妇还是我的姨父和姨母，您老 人家也算是我的长辈，勉强也能唤您一声祖父。” 他不能直接认亲，便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只是这话把田老太爷吓了一大跳，他挣扎着就要从病榻上坐起来。 “六王爷，您是皇子，您这样说草民可是万万不敢当。”田老太爷一脸的惶恐。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那太上皇才是他的祖父呢，自己这七拐八拐甩的没边儿的亲戚，哪里能称是皇子的祖父？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田家就算坐实了造反的罪名了。 可不敢！ “您别起来，”龙君清看他吓得不轻的样子，赶紧扶住他，叹口气：“您不必如此惶恐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 “这桩案子，是云翼做的，田家只是被他利用，客观的说，田家是受害者，朝廷不会为难田家。 “姨父姨母虽然不在了，但是田家这门亲戚，我龙君清是永远都认的，只要田家有难，我必定会全力相助。 “您老现在就养好身体，不必担心别的事，田家不会有任何意外。” 龙君清不敢再喊祖父，尽量放软自己的语气，说话安抚他。 田老太爷果然有被安抚到。 “有六王爷这句话，老头子这颗心就算放到肚子里了，只是可怜我的儿子，他被害十多年，我这个老糊涂，居然一丝都没有发 现。” 田老太爷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浑浊的眼泪顺着鼻尖淌下来。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您，”龙君清道，“云翼是早有预谋的，他在取代……田老爷之前，就把田家调查的清清楚楚。 “每个人的性格、习惯，甚至连说话、走路的方式，他都仔细研究过，田老爷又经常在外做生意，而父母双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你们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当有人耗费多年心血经历，量身定做出一个陷阱，该谴责的并不是受害人愚蠢，而是坏人的恶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王爷，草民 可否求您一件事？” 田老太爷说着，擦了擦眼泪。 “您有话直说。” “我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阿宁又早逝，唯独留下一个心儿，谋反的事情是云翼做的，心儿她应该也不知道。 “她的性格虽然坏了一些，我平常也不喜欢这丫头，可她到底是阿宁唯一的血脉，我想求王爷，若是抓到了她，能否留她一条性命？ “来日九泉之下，我若见到阿宁夫妇，多少也算有个交代。” 田老太爷说着，眼泪潸然而下，花白的胡子都贴在胸口的衣服上，浸润了大片。 龙君清眉峰微动，还是开口道：“田思心她……” 第591章 可曾见过那孩子 “田思心她并不是姨父的女儿。”龙君清斟酌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既然已经揭穿了云翼，这件事暂时也不必隐瞒。 “什么？” 田老太爷身子一晃，惊愕地望着龙君清，一副再也经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龙君清眼波动了动，他不算了解田老太爷，所以不能贸然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只能挑了能说的来说。 “田思心是云翼的女儿。” “啊，那她……她母亲是……”田老太爷手都在发抖。 “她母亲并不是庄皊研。”龙君清道。 庄皊研便是田羽宁的妻子，贤妃庄皎研的姐妹。 龙君清也不好直说田思心是 贤妃的女儿。 “田思心是云翼冒充田羽宁之前，和他的外室生的女儿，当初田夫人在京城产下一子，云翼的外室正好也是那时候生产，他就买通下人，将他自己的孩子和田夫人的孩子调换了。” “还有此事？”田老太爷尚不知自己的亲孙子早就被人换走了，“那孩子呢？现在如何？” “他现在很好，只是他现在身份特殊，不方便与您相认，以后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会回来与您相认的。” “好好好，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好。”田老太爷放松了身子，靠在软枕上，“王爷可曾见过那孩子？” 龙君清点头：“见过 ……您也见过。” “那他长得是像阿宁还是像皊研？” “这……” 龙君清凝眉不语，他并不曾见过庄皊研，不知道庄皊研的模样，田羽宁的话，也只有三分相似吧。 “草民忘了，王爷不曾见过皊研。”田老太爷的视线落在龙君清脸上，神色凄惶，“经此一事，田家只怕要走向衰落，也不知我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到阿宁的骨血。” 龙君清从田老太爷的院子里出来，恰好云步璃他们刚从沫南郡回来。 范雪兰迫不及待地向龙君清打听她师兄遗落的手札。 龙君清：“密室里的确搜出来了不少东西，我还未一 一查看，不过向从策都登记了一遍，你可以去问问他。” 范雪兰闻言急吼吼地就去找向从策了。 夏蔷一门心思想拜范雪兰为师，几乎范雪兰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展念正要追上去，龙君清拦住他。 “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答应你的都会给你。” “好，我不着急，”展念颔首，望向云步璃，“以后记得照顾好她。” 他说完这句，便去追夏蔷了。 龙君清看着这几个人匆匆过来，又匆匆的走，琉璃般的眼眸难得晕上一抹黯然。 “怎么了？” 云步璃走到他旁边，主动牵起他的手，从刚才见面，她就 感觉到他的情绪很是低落。 “因为田家的事，老太爷忧惧之下就病了，我刚才去看了他。” 龙君清反扣住云步璃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两个人沿着青石板的小路，一起往回走。 “任谁忽然得知自己的儿子十几年前就被人杀害，并且冒名顶替，恐怕都很难接受，何况云翼犯下这么大的事，老太爷恐怕也担心牵连田家。”云步璃道。 龙君清微微喟叹，将自己和老太爷所说的事，也一五一十告诉云步璃。 云步璃走着忽然顿住脚，扭头看龙君清。 龙君清被她扯了一下，不明所以。 “龙君清，我明白你在想什么。” 第592章 赶在龙君清回来之前登基 外人都说龙君清手段狠辣，暴戾成性，其实他是非常重感情的，太后、圣元帝，每个对他好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现在一门心思盼着孙子回来的田老太爷。 龙君清是十分不愿意伤害他们的。 可是有些事情是他出生之后别人造成的，他没有办法选择。 云步璃松开他的手，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龙君清的这点怅惘，像是深秋枝叶上的一点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眨眼间消失殆尽。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将田家的事情收尾，龙君清和云步璃就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范雪兰 则是比他们晚了些日子。 夏蔷苦苦哀求了范雪兰好几天，一态度坚决的要跟着她回京学易容术。 展念原是不舍得她走，后来想想龙君清许诺了给他一间多宝斋，他也能跟着夏蔷一起去京城，遂就同意了。 范雪兰经不住这两口子软磨硬泡，就答应带他们一起走。 夏蔷和展念的婚事将近，范雪兰索性留下来喝了他们的喜酒，再和他们一起上京。 就在云步璃和龙君清离开江南的同一天，皇宫里的龙炎清收到了消息。 他愤怒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桌上杯盏笔墨叮当乱响。 “龙君清的腿果然是装的！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他怒声 斥责跪在脚边的墨金，“我调给你那么多人手，墨银也跟着你一起，在江南五次刺杀都失败，你到底还有什么用？” “殿下，也不能全怪小人……” 墨金缩着头，小声回复。 龙君清在江南府的时候，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待在春江园里，春江园里里外外全是高手，还有云步璃布下的毒阵，防不胜防。 后来春江园外更是围了上千的金甲护卫，他们想进去行刺，更是难上加难。 “不怪你难道怪本太子？” 见他还敢反驳，龙炎清的怒火更胜了，一脚猛踢下去。 “本太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龙君清和云步璃已经从江南出发，身边只有 几百金甲护卫，他们至少也要五六天才能抵达京城。 “你现在就去准备，若是不能将他们击杀在回京的路上，你也不必再回来见本太子了。” 墨金张口欲言又止。 龙炎清不耐烦地凝着眉头，声音冷的让人遍体生寒：“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殿下，传回来的消息虽然说六王爷今日启程，但是属下觉得，六王爷狡狯奸诈，不见得就一定会今日启程。” “嗯？你的意思是说他会提前回京？” 龙炎清凤眸微敛，蚀骨的寒光透射而出。 “属下是觉得会有这种可能。” 龙炎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你先下去吧，路上仍旧设置伏 击。” “是。” 墨金领命离开。 龙炎清却陷入沉思，看来他必须要做两手准备。 云翼造反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他甚至还从东周人手中买到消息，得知云翼囤了大批兵马。 这些兵马，现在大约也在龙君清手里。 不行，他决不能等到龙君清回来。 还好，现在还有时间，那么多兵马，行军缓慢，龙君清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明天进程，而且还有墨金拦着。 这一次，他派出所有的暗卫精锐，就算不能杀了龙君清，也必定要龙君清负伤。 而他一定要赶在龙君清回来之前登基。 思及此，他起身离开东宫，朝着圣元帝居住的朝阳殿而去。 第593章 皇帝病危 当晚，圣元帝病危，太医院的御医悉数赶到朝阳殿，全都束手无策。 宫妃们全都守在朝阳殿外，太后也闻讯赶来。 “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病重？”太后斥责太医院院正道。 院正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回太后，皇上这病来势汹汹，忽然发病，实属意料之外。” 本来这段时间，皇帝虽然身体抱恙，但是十几名太医联合诊治，确实将病情稳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加重。 太后冷哼了一声，拾步往里走，值守的宫人连忙掀开内室的帷帐。 “母后，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 床榻上 的“圣元帝”脸色蜡黄，面容消瘦凹陷，双目无神，十足的久病不愈的样子。 真是晦气！ 她的儿子活蹦乱跳的，偏偏有人要装成她的儿子，做出这副死样子给她看。 太后眉心紧蹙，在桂嬷嬷给她搬来的凳子上坐下。 “皇帝的身体最重要，其他都是小事。”太后脸色沉重的说道。 皇帝在黄如海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 他身后塞了一堆的软枕，却还是摇摇欲坠的模样，明明不到五十岁，一双枯黄的手像是脱尽了水分一般，又干又皱。 饶是太后不懂的医术，也看不到他人皮面具下的真面目，但是看他的肤色和 眼睛，都知道此人将不久于人世。 人的身体所反馈出来的神态有时候比嘴巴能说出来的更多。 “太子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圣元帝虚弱地说道。 “父皇，您身子这般虚弱，还是躺下休息吧。”龙炎清站在一旁，举止神情尽是忧虑关切。 “朕……有话说。” 圣元帝摆摆手，看向太后，“母后，儿子自己的身体，比任何人都清楚，儿子大约是大限将至了，还请您原谅儿子不孝。” 太后紧绷着一张脸：“哀家不原谅。” 皇帝的话被她打断，微微一愣，只当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将要死在眼前。 “母后 ，老四是个好孩子，日后也定是明君，江山交到他手里，儿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儿子唯一对不住的，便是母后了。” 太后身体还好，且余威尚在，唯恐假皇帝死后，太后再次强烈反对龙炎清登基，徒生事端。 故而龙炎清才让假皇帝临死之前，特意跟太后说这一番话，也好让太后念着自己的儿子，而不去反对龙炎清。 太后眼睫微垂，掩落眸中一丝情绪：“皇帝，你对不住的，便真的只有母后吗？” 假皇帝不去接这茬儿，他急促喘—息着，感觉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 “母后……以往你对老四多有误会，但 是这些年，孩子们如何，儿子也是看在眼里，儿子希望，往后您看在儿子的份儿上，与老四摒弃前嫌……咳咳……” 皇帝说着，已经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别再说了，母后答应你就是了。”太后看皇帝撑不下去的样子，急忙唤太医进来。 太医们涌进来，又是一阵忙乱。 等到皇帝重新躺好，太后对院正投去一抹视线，院正带着众位太医，无声地摇了摇头。 太后长叹一声，眸色悲戚，吩咐黄如海：“去把大臣们都宣来，备着吧。” 黄如海领命出去。 皇帝的后事其实是早有准备的，不过还是要去吩咐通知。 第594章 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皇上 闻讯而来的宫妃们都在外殿候着，太后也没走，大臣们接到通知，也陆续赶来。 朝阳殿里灯火通明，而众人的心情却如同等下蝇虫，惶惶不安。 贤妃穿着一身杏花白的宫装，上头绣着鹅黄色折枝桂花，清丽的面容冷沉幽寂，袍袖下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团。 田思心逃出去之后给她送了信，她已经得知云翼的身份被拆穿，龙君清在抓捕云翼，只是还不知云翼是否被捉。 她这两日一直在提心吊胆。 看眼下的形式，皇帝大约是不行了，龙炎清是太子，他很快就要名正言顺的登基。 贤妃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该出手阻止龙炎清。 她让人联系云翼好几次，都没联系到。 京城这边的人已经和云翼失了联络。 贤妃就这样纠结着等到了后半夜，朝阳殿内殿的大门被宫人们从里面缓缓拉开，伴随着响起的是黄如海尖利涩耳的声音：“皇上——驾崩——” 一时间，身边的人全都矮下了身子，半真半假的哭号起来。 贤妃跟着众人，做着机械的动作。 很快，黄如海又拿着一卷圣旨，越过后妃，走到殿外跪着的皇室宗亲和大臣们跟前，宣读圣旨。 圣旨是皇帝早就写好了的，无外乎最重要的就要太子即位。 皇帝驾崩，太子即 位也是名正言顺，大臣们对此自然再没什么意见。 贤妃微微转头，目光穿过众人，视线落在殿外的向丞相身上，希冀他能站出来说些什么。 当初他不是支持龙君清的吗？ 然而向丞相低着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圣旨念完，黄如海再次转身回到内殿，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怎么？你还不死心？” 贤妃失落间，跪在她旁边的淑妃借着手绢的掩盖，低声说了一句。 贤妃收回视线，垂首拭泪，并不理她。 淑妃一点都不在乎：“没事还是去佛堂里多念念经，好好祈祷你那两个儿子平安回来吧。” 她 这句话，一下子扎到了贤妃的痛楚。 贤妃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红着眼睛跳起来：“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的儿子命长？” 她这样猛地站起来大叫，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淑妃也不意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冷着脸看向她：“总归比你两个儿子加起来都长。” 皇后在前方回头，目光沉肃严厉，声音带带着不容拒绝地威严：“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们两人胡闹？” 贤妃瞥了皇后一眼，不但没有跪下，反而绕过众位后妃，径直朝内殿走去。 “贤妃！” 皇后在后面怒喝一声，贤妃恍若未闻。 皇后一时间站起来阻拦也不是，不阻拦也不是。 倒是立在内殿门口的宫人，拦住了贤妃。 “娘娘，按照规矩，您不能进去。” 要进去的话，那也是皇后才有资格，不过有太后娘娘和太子在，那便是他们做主。 “贤妃，快回去，莫要以下犯上，让人看了笑话，又毁了自己。” 皇后这时候追过去，厉声说道。 “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皇上，这个人是假冒的，我要见太后娘娘。” 贤妃一脸坚决，声音不大不小，说出来的话却让殿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贤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第595章 抹黑太子 皇后满脸震惊，后面的淑妃更是恼怒又惊慌，她顾不得规矩，从后面爬起来冲到贤妃跟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贤妃冷冷斜了她一眼，眸中的妒恨再不隐藏。 淑妃有什么好，不就是仗着一个将军哥哥吗？ 这些年来在宫里处处都要压着她一头。 淑妃有儿子，她也有儿子，甚至她有两个儿子，皇上总是表现的很疼龙君清，可是对她这个龙君清的生母呢？ 多一分的照拂都没有。 什么恩宠富贵，全不如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权势实在。 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指望，可现在她的指望都没有了。 淑妃拿最锋利的 刀捅在她的心上，这些日子，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凭什么她过的如此痛苦，淑妃却能称心如意？ “你既认为我是胡说八道，那你慌什么？”贤妃的目光如开了刃的利剑，直刺淑妃的颈项。 “我若是说错了，没证据，太后自然会治我的罪，我死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何必跳出来阻拦我？” 一向伶牙俐齿的淑妃被她说的张口结舌。 守门的太监听到贤妃语出惊人，自然也不敢怠慢，早就进殿去向太后禀报了。 龙炎清听到太监的话，眉头一跳：“荒唐，父皇怎会有假？” “她既然敢说出来这样的话 ，不管是真是假，先让她进来。”太后正襟危坐，端出皇太后的架子。 龙炎清心中也虚，如同擂鼓，在内殿门打开的时候，他与淑妃视线相对，使了个眼色。 贤妃跟皇后一起进来，左右刚才贤妃的话，外殿的嫔妃们都听到了，太后也就没让关门，索性大家一起听一听。 “太后娘娘，臣妾要告发淑妃母子，囚禁皇上，并找人冒充皇上，立龙炎清为太子，图谋帝位，如今死去的根本就不是皇上，真正的皇上还活着。” 贤妃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直切要害。 “你这个疯妇，简直就是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眼红嫉妒， 想要抹黑太子。”淑妃在后面道。 “你闭嘴！” 太后冷冷扫了淑妃一眼。 “贤妃，你说这些可有证据？”太后眸光一转，又落在贤妃的脸上。 “这个皇上脸上带的是人皮面具，只要撕下来，就能辨别真伪。”贤妃一口笃定。 “不行，”龙炎清一口回绝，“父皇已经仙逝，岂容这般冒犯？” “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后道，“若无十足的把握，冒犯皇帝的遗体，可是大不敬之罪，最够抄家灭族。” “太后娘娘，臣妾愿意以全家性命担保，这个皇上绝对是假的，真正的皇上原本被龙炎清金銮殿的龙椅之下 。 “臣妾有次傍晚到朝阳殿找皇上，却发现皇上一个人从朝阳殿的后门溜出去，去了金銮殿，臣妾一时好奇，就独自跟了上去。 “没想到，皇上从侧门进了金銮殿，殿中空无一人，皇上绕到龙椅后面，启动机关打开龙椅，下面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牢室。 “牢室中绑着一个人，跟皇上长的一模一样，皇上给那人灌了药，那人便浑身瘫软，不能说话。 “臣妾等皇上走了以后，趁夜间偷偷带了两个太监去了金銮殿，将那人救了出来，才发现那才是真的皇上，而眼前这个皇上是假的。”贤妃说道。 她其实也只说了一半。 第596章 推自己的儿子上位 贤妃跟踪假皇帝是真，从龙椅下救走另一个皇帝也是真，不过她并不是偶然才去跟踪假皇帝。 而是从一开始，她就怀疑皇帝是假的，让手下会功夫的小太监着意盯着假皇帝的动向。 假皇帝是龙炎清的人，自然并不知道朝阳殿里哪些是贤妃的眼线，稍有不慎就被盯住了。 龙炎清袍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紧，他就知道，父皇失踪了，这么久不出现，必定会摆他一道，他原以为是父皇自己逃出去，或者是被龙君清救走。 没想到居然是贤妃。 他抬眸去看淑妃，淑妃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说你那里还有一个真皇帝？” 太后激动地站起来，凤眸灼灼 ，凝视着贤妃。 “没错，皇上被龙炎清所害，服用了很多药物，很是虚弱，臣妾唯恐皇上出来之后，又被龙炎清谋害，这才一直隐匿着没说，想等皇上身体痊愈之后再作定夺。 “没想到龙炎清狼子野心，做了太子不算，这么快就害死了假皇帝，想要登基，臣妾实在怕乱了朝纲，这才不得不冒险说出来，请太后娘娘降罪。” 贤妃说着，对着太后深深一拜。 “你说的那个皇帝，现在又在何处？”太后道。 “就在西华宫的偏殿。”贤妃道。 “黄如海，你去把人带来。”太后吩咐，又转眸对桂嬷嬷道，“你去看看这个皇帝脸上是不是人皮面具。” 龙炎清瞳孔轻缩，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任由桂嬷嬷上前检查。 “呲啦！” 桂嬷嬷一番细致检查，果真从假皇帝的脸上撕下一张面皮。 面皮之下，是一张紫黄色的陌生面孔。 “太后，果真不是皇上。” 皇后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动声色往边上撤了两步，离淑妃母子稍远了一点。 太后当然知道这个皇帝是假的，她还知道贤妃宫里的那个皇帝也是假的，不过事到如今，贤妃当众把这件事捅了出来，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只盼着璟辞和云丫头动作快一点。 “老四，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黄如海还未回来，太后接过桂嬷 嬷递过来的人皮面具，做的当真精美，不过还是差了些。 “皇祖母，孙儿对此事毫不知情，实在是冤枉，孙儿之前一直都以为此人就是父皇，哪里想到其中还有别的变故？” 龙炎清挺直了胸膛，毫不心虚。 贤妃就算手上有真皇帝又如何？就算揭穿了假皇帝又如何？ 他们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当初劫持皇帝，也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谁能证明那些影卫是他的人，他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还能反手把脏水泼到贤妃身上去。 “贤妃娘娘，本太子自认从未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何故要如此陷害与我？就算你想让六弟或者九弟做太 子，也万不该绑架父皇，弄出一个假皇帝，又推到我头上。” 贤妃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龙炎清，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做的，你还要说本宫诬陷你，若这假皇帝是本宫的人，你还能做得上太子吗？” 贤妃这话说的，也不乏道理。 既然都冒险推了一个假皇帝上去，又何必把仇人的儿子立为太子，推自己的儿子上位不好吗？ 太后也不阻拦，老神在在坐着看他们吵闹。 等了一会儿，黄如海领着几个太监果然在西华宫找到了另一个皇帝。 “皇上，您要给臣妾证明，是龙炎清绑架了你，臣妾把你救下的，对不对？” 贤妃一见皇帝进来，立刻说道。 第597章 朕不能接受 皇帝看了一眼贤妃，明眸略扫全场，下意识多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走上前来，面激动喜悦中又参杂着一律疑惑：“皇帝？” 一般人不敢直视帝王，易容之后很难分辨真假。 但是太后到底是皇帝的生母，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又是自己给他养的替身，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个皇帝正是自己之前给皇帝弄的替身。 “母后，儿子无用，让您忧心了。” 皇帝说着便对太后行礼，太后连忙把他扶住，满眼心疼：“皇帝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被奸人所害，怎是无用，太医，快来给皇帝瞧一瞧，看看可有什么 不妥？” 他们两人这话，三分真七分假。 皇帝声音嘶哑虚弱，虽然经贤妃调养了一阵子，但是也能明显看出来，皇帝是糟了不少罪。 太后心中一阵后怕。 幸好当初云步璃走的时候，他们接受了她的建议，弄了一个假皇帝上去，不然如今遭罪的必然是她的亲儿子了。 皇后和殿外的颂安长公主也围上来，拉着皇帝上下看，红着眼圈道：“皇上都瘦了。” 太医就在旁边，很快就给皇帝切脉诊治。 “皇上这是饿伤了脾胃，又服用了过量的软筋散，伤了根基啊。”太医说道。 “可能调养过来？”颂安长公主紧张 的问。 太医面色为难的看了一眼太后，轻轻摇头，“很难恢复如初。” 太后脸色阴沉，猛地一拍桌子：“真是狂妄，在皇宫内院里就敢对皇帝下手，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皇帝，到底是何人谋害你？” 皇帝坐在椅子上，眼波微抬，看向一旁的龙炎清：“老四，几个月不见，你就成太子了啊，是不是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儿臣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做过。”龙炎清矢口否认。 “是吗？什么都没做，太子之位就能轮到你的头上？四皇子可真是福星高照。”贤妃在一 旁阴阳怪气道。 “贤妃，口说无凭，刚才那个皇上就是假的，谁知道这个皇上是不是也是假的？说不定着就是你弄出来的戏，好用来捧杀沐和。”淑妃在一旁接口。 她这话一出口，太后凌厉的目光瞬间落在她的脸上：“淑妃这般心虚做什么？皇帝可说是老四了吗？” “太后……”贤妃一听太后这话头不对，立刻开口想说什么。 皇帝却将她打断：“从朕被捉，到被关押，被贤妃带回西华宫，幕后之人的确从来不曾出面，一直都是那个假皇帝和暗卫在行动。 “谁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老四操控的，不过目 前为止，老四的确是唯一的受益者。 “老四，你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那朕先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好好调查一番，你应该能够接受吧？” 皇帝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可抑止的疲惫，却每一个字都如响雷一般，炸响在龙炎清的耳边。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距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一句话就让他放弃，他如何甘心？ 还说要好好调查，一查之下，哪里有干净的。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龙炎清眸光凛凛，上前一步，声音坚定不可置疑：“朕，不能接受！” “你说什么？” 他一个字吐出，殿中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第598章 早就做好准备了 顷刻之间，趁着殿中众人没有反应过来，龙炎清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匕首，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龙炎清，你这个没有人伦的逆子，你是要弑父谋反吗？” 太后蹭地一下子站起来，饶是她知道皇帝并不是真的，可看到眼前的一幕，胸口却仍有一团烈火遏制不住的燃烧。 桂嬷嬷急忙拉住她：“娘娘息怒，您的身子要紧。” 淑妃也被龙炎清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她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站到了龙炎清这边，同时对着殿门口的小内监使了个眼色。 小内监连忙一路小跑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院中“嘭”地一声炸响。 太后眸 光轻敛：“看来你们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皇祖母，您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龙炎清的声音仿佛凝了一层寒霜，冷到人骨子里。 “龙炎清，弑父弑君，这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就算你登上皇位，也一样会被世人诟病，你快放开皇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皇后说道。 “龙炎清，你冷静一点。” 颂安长公主看到皇帝的脖子上隐隐有鲜血沁出，着急想要冲上去。 “我现在放开他，难道就能无罪了吗？”龙炎清道，“从他偏心龙君清，想要把皇位给龙君清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龙炎清低垂着眸子，望 着那张熟悉的脸。 这个男人，也曾是他仰望多年的九五之尊，是他的父亲。 可是却吝啬于将爱给他。 或许圣元帝是一个好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好父亲。 从出生在皇家的那一刻起，就不应该谈父子，谈兄弟，所有的一切，都将为利益让步。 龙炎清把心一横，手中匕首用力往前送，直刺进皇帝的心脏。 “皇上！”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殿外的大臣听到里面的动静，也顾不得有没有传唤，纷纷起身往殿中跑。 还未进内殿的大门，就看见血淋淋的一幕。 龙炎清怕皇帝不死，竟还将匕首拔出，又刺了两刀。 疯了！ 龙炎清为了皇位，真是疯了！ 太后和桂嬷嬷脸色煞白，一人拉住颂安长公主一根胳膊，想要往外撤。 然而还未走出朝阳殿，就见无数卫兵涌进来，将朝阳殿团团围住。 卫兵们熟练的拉弓搭箭，锐利的箭头全部对准了朝阳殿众人。 龙炎清拔出匕首，将已经毫无声息的皇帝往地上一丢，闲庭信步一般，缓缓朝太后走来：“皇祖母，您这是要去哪儿？” “龙炎清，你弑君篡位，大逆不道……” 一个大臣看到如此情景，忍不住站出来说了一句。 “嗖！” 一支弩箭呼啸而过，在日影下泛着幽光，正中那大臣的喉头，他未 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随着汩汩而出的鲜血发出咯咯的声音。 “还有谁有意见？” 趁着格非再次搭箭的空档，龙炎清缓缓说道。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再无人敢站出来。 向丞相看了一眼太后，按捺住想要站出去痛骂龙炎清的冲动。 “沐和，你当真想要做皇帝？”太后紧紧捏住颂安长公主的手，不让她开口。 “不然皇祖母以为孙儿这是在开玩笑？” “好，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太后道，“钦天监监正何在？” 早就被吓傻了的钦天监监正闻言，战战兢兢从朝臣中挤出来，走到太后跟前：“太后娘娘，臣在。” 第599章 迎新帝登基 “挑选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迎新帝登基。” 太后的声音冰冷僵硬，听不出半分情绪。 众人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全都落在太后脸上。 太后这是承认龙炎清了？ 不过转念看看现在的形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圣元帝已经死在龙炎清刀下，不让他即位又能如何？ 此事已成定局了，不少人开始在心中暗暗盘算退路。 龙炎清却不等监正开口，径直道：“不必了，夜长梦多，朕觉得今日就很好。” 什么？ 众人又是一震。 连一向对龙炎清言听计从的五王爷龙牧清都觉得有些不妥 ：“四哥，今日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太后也皱眉道：“沐和，你就这般等不及吗？你父皇新丧，尸骨未寒，你便要登基？” 淑妃看大臣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拉了拉龙炎清的袖子。 龙炎清却将她拂开，冷冷一笑：“皇祖母，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最爱的孙儿快要回来了吧，拖延着时间，想要等他回来翻盘？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至于父皇，他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等朕登基了自然会给父皇风光大葬。” 太后的心思被戳破，还想再说什么，桂嬷嬷微微摇头。 眼下里里外外都是龙炎清的人， 龙炎清敢当众弑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了。 他们必须要忍，不能触怒了龙炎清。 只有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黄如海，去尚衣局，将朕的龙袍送去金銮殿。”龙炎清吩咐道，“劳烦皇祖母和众位爱卿也移驾金銮殿，参加朕的登基大典。” 他早有登基之心，龙袍自然也早就嘱咐尚衣局赶制了，不至于来不及。 黄如海见状，立刻领命去了。 太后和嫔妃朝臣们在卫兵的押送下，也去了金銮殿。 金銮殿似乎早就被人收拾过，琉璃金砖擦洗的光可鉴人，鎏金雕兽的香炉中，有花果香缭绕而出，充斥着整个 大殿。 龙炎清率众人刚刚踏入大殿，朱漆大门立刻被人从里面关上。 龙炎清回头扫了一眼关门的两人，瞳孔骤缩，他身形如电，想去抓走在后面的太后，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黑影迅疾从梁上跃下，坠落的刀光如同绵密雨幕，毫不留情地斩向龙炎清的手臂。 感受到刀风，龙炎清迅疾后撤收手，袖子还是被撕落了一半。 桂嬷嬷也反应过来，急忙挡在太后身前。 太后则紧紧地护住颂安长公主。 “龙君清！” 龙炎清稳住身形，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的面目。 “你怎么会回来这么快？” 话一出口，他已想到， 龙君清怕是早就从江南动身，传回来的消息不过是障眼法。 不过他却还是不解，京城里到处都是耳目，龙君清只要进城，必定逃不过他的眼线。 可现在…… “我不回来，难道还要让你这个凶手继续逍遥法外，领着北齐走向灭亡吗？” 龙君清长刀一横，作势又要跟龙炎清动手。 “龙君清，你不要轻举妄动，京城和皇宫里现在都是我的人，还有你六王府的人，也都在我的手上，你若不想无辜的人送命，就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他的话音落，一个人影从偏殿缓缓走了进来。 “逆子，皇帝梦做了这么久，也该醒醒了吧。” 第600章 黄泉路上，母子作伴 那人逆着光而来，看不清面目，却能看见他穿着一身明黄龙袍。 “皇……皇上？” 颂安长公主尚沉浸在失去兄弟的痛苦中，看到那抹身影，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太后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精神却仍旧紧绷着，不敢把颂安长公主松开。 朝臣和嫔妃们也是大起大落，这一天之中，已经病逝了一个假皇上，又被龙炎清杀了一个真皇上，现在怎么又出来一个皇上？ 龙炎清看清那人的面目，更是一脸错愕。 “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吗？” 他方才在朝阳殿，明明亲手刺死了圣元帝，他现在怎么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在众人的迷茫和震惊中， 向丞相带着向从箬走上前去。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向丞相一站出来，文武百官中不少人反应过来，这位只怕才是真的皇上。 很快就有大臣陆陆续续上前。 “你们都不怕死吗？”龙炎清看许多人过去参拜，心中有瞬间的慌乱，“这皇帝是假的，是龙君清弄出来想要跟我争夺皇位的，父皇已经死了，现在我才是皇帝。” “来人！把这些忤逆犯上的人全都给朕就地格杀！” 这些人全都是效忠于圣元帝的，就算是留着，日后对他也只会有二心。 龙炎清一声令下，外头立刻有士兵冲进来，不过进来的却不是龙炎清的卫兵，而 是金甲护卫。 淑妃的兄长程明辉也被金甲护卫押了进来。 “怎么会这样？”龙炎清颓然后退。 “该束手就擒的人，是你！” 龙君清持刀而上，熹光中刀锋闪闪，折射出熠熠光芒。 龙炎清拔出腰间藏着的软剑，欲提气迎击，然而内力却一点都提不起来。 在他惊疑间，龙君清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圣元帝越过众人，走到龙椅前，视线在龙椅上稍稍凝滞，才稳稳坐下。 “皇四子龙炎清，私通南疆和东周，发动边疆战争，置北齐百姓于不顾，联合威海将军程明辉，劫持并囚禁朕，并找人假冒朕，立龙炎清为太子，谋逆篡位。 “幸而朕 早有准备，那个被贤妃救下的皇帝，乃是朕的替身，此事证据确凿，龙炎清，你可有话说？” 圣元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眸中一片苍凉。 他自问自己不是圣人，儿子众多，他做不到一视同仁。 但是这些年来，也不曾委屈过哪个儿子。 在太后中生烟之毒之前，他纵然疼爱龙君清多一些，但也未曾下定决心一定要立龙君清为储君。 立太子不是普通富贵人家传承家业，随随便便就能分配出去。 坐在皇位上的人，必须要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成王败寇，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我说什么就都是对的，如今坐在上面的人不是我，那我说什么就都 是错的。” 舅舅被抓，皇帝和龙君清早有准备，他的失败已经成为定局，他无话可说。 “好，”圣元帝声音悲沉，“谋反弑君，证据确凿，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便秋后处斩，先押下去吧，好好看着他。” “不，”淑妃似才回过神一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沐和知道错了，他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能杀了他啊，皇上，臣妾求您，饶了沐和吧。” 圣元帝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不语。 龙炎清倏地一笑：“母妃，儿臣犯的是死罪，他怎么会饶了我？他不会饶了我，也不会饶了您，黄泉路上，我们母子作伴，您不必怕，更不要堕了自己的尊严。” 第601章 踏着鲜血一步步上来的 淑妃不能接受。 两个时辰之前，她还沉浸在即将成为太后的喜悦中。 她很快就能把皇后和贤妃全都踩在脚下，不过转眼之间，她怎么就要变成阶下囚，她不甘心啊！ “皇上，您不能如此啊，程家这些年来对皇上忠心耿耿，我爹和我大哥为皇上镇守边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沐和他只是一时糊涂，皇上，臣妾求您，给沐和一个机会，也给臣妾的兄长一个机会。” 淑妃伏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沐和有什么错，臣妾愿意替他承担，都是臣妾没有教导好 他，皇上，求您饶他一次吧。” “淑妃，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便不是儿子吗？”太后先忍不住，横眉冷对：“若不是哀家和皇帝早有预判，今日送命的，便是哀家的儿子。 “那个代皇帝而死的替身，他也是别人的儿子，你想给龙炎清一个机会，那谁给死去的人一个机会？” 淑妃抽噎着，脸上妆容都哭花了，她不敢去看太后，只乞求着圣元帝。 “皇上，臣妾求求您。” 圣元帝遥遥望着她，对百官们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回去吧。” 如今的场景，文武百官也知道，皇上这是要处理淑妃，但是又不 愿百官在场难看，齐齐出声：“微臣告退。” 百官走后，圣元帝又对金甲护卫道：“将老四和程明辉都押下去吧。” 不过一会儿工夫，偌大的金銮殿，人便走了大半。 圣元帝这才慢慢开口，语气中难免怅然。 “淑妃，这些年来，朕待你们母子也不薄吧？” 他这样一问，淑妃怔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 龙炎清被带走，她知道这事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皇上，您真的待臣妾不薄吗？是，臣妾承认，臣妾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有段日子得了皇上的垂怜，可是后来呢？ “有贤妃、有滟妃、有意嫔，她们 哪一个都比我得宠，尤其是有了沐和之后，皇上又去过几次秋棠宫呢？ “臣妾入宫多年，皇上对臣妾又有多少真情呢？您当初让臣妾进宫，给臣妾高位，不就是想利用臣妾父兄手中的权力，巩固您的帝位吗？” “原来你心中竟是对朕有这般多的怨言，”圣元帝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你认为今天这一切都是朕造成的吗？ “是因为朕不够偏宠你，才让你屡屡对公众嫔妃下黑手，是因为朕不够偏宠你，才让你多次暗害朕的子嗣？ “是因为朕不够偏宠沐和，才让沐和弑君弑父，残害手足，是因为朕不够偏宠程家， 才让程明辉手握重兵，联合皇子一起谋逆篡位吗？” 圣元帝一连声的质问，让淑妃哑口无言。 他知道，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原来他都知道。 圣元帝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当年你初入宫，懵懂纯澈，朕也曾真心待你。 “可是却不知从何时起，你被权势迷了眼，后宫里有多少新入宫的妃嫔折损在你的手上。” 圣元帝笑了笑，眸光一一扫过殿中妃嫔和皇子。 他的语调平静而冷漠：“你们都以为，朕身居高位，看不得底下的肮脏，可是却都往了，朕也是从底下踏着鲜血一步步走上来的。” 第602章 田思心是不是云翼的女儿 “你们都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朕都看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很多时候，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朕从来不怕你们争斗，因为只要有人的地方，争斗是在所难免的，皇家更是如此，可你们若因此觉得朕软弱，没有底线，朕也并不介意让你们看看朕的手段。” 皇后心头一凛，急忙带头跪下。 云步璃瞥了一眼殿中跪下的妃嫔和皇子，拉了拉龙君清，也悄悄地矮下了身子。 “今日便旧账新账一起算吧。” 圣元帝眸光一寒，陡然又转向淑妃。 “淑妃，当年你因为心生嫉妒，暗害岑常在、魏美人和杨美人， 后来又毒杀朱贵人腹中孩儿，致使朱贵人一尸两命。 “后来又协助龙炎清，对太后下毒，使太后中了生烟之毒，如今更是伙同龙炎清谋反，罪无可赦，朕今日就降你为末等更衣，褫夺你的封号，打入冷宫，赐你一死。” 圣元帝一声令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显见他对淑妃已经是绝望透顶。 当年之所以没有处置她，一来是念着往日的情分，二来也是忌惮程家。 如今程家连根拔除，淑妃也就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淑妃泪珠崩断，脸上的妆容花成了泥浆，她想上去拉住圣元帝的衣摆，却被进来的金甲护卫拦住。 “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死不足惜，求您放了沐和啊！皇上，臣妾知错了！贤妃，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沐和，我……” 淑妃被拖出去，声音一点点远去，只是殿中却仿佛尚有余音，萦绕在众人心头，寂静的可怕。 圣元帝坐在高位上，一一掠过坐在下方的众人，最终目光定格再贤妃的头顶上。 “贤妃，你可有什么话说？” 贤妃心头猛地一跳，急忙解释：“皇上恕罪，臣妾并不知道龙椅下的皇上也是假的，才会把他藏在西华宫偏殿，臣妾也只是想救皇上。 “这段时间，那个假皇上一直在偏殿养伤，都是由宫女 太监伺候，臣妾去看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臣妾是清白的，还请皇上宽恕。” 不得不说，贤妃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听了她这话，圣元帝的脸色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道：“你所救的那个假皇帝是朕的人，朕自然会相信的你的清白。” 贤妃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圣元帝话锋一转，又接着道，“璟辞在江南府查出云翼冒名顶替田羽宁，囤兵谋反。 “朕听闻当年云翼未娶妻之时，曾与你的胞姐庄皊研议过亲，后来却未成，庄皊研反而嫁给了商户田羽宁。 “这云翼诈死之后，那么多富商他不去冒名顶 替，却偏偏选中了田羽宁，是不是因为田思心是云翼和庄皊研的女儿呢？” 贤妃心如擂鼓，面上仍旧强装镇定。 “还请皇上明鉴，当初云翼的确曾经喜欢了臣妾的姐姐，不过后来两人各自成婚，就再无瓜葛了，姐姐断不会和云翼私下再有来往。” 田思心是她的女儿，如今还怀了龙阳清遗腹子，她断不能让田思心出任何意外。 云翼已经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她就不能让田思心再跟云翼扯上关系。 这些事情年代久远，早就没了证据和证人，只要她咬死了田思心是清白的，皇上也不能直接判定田思心就是云翼的女儿。 第603章 不想坐那个位置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现在谁都不能确定田思心到底和云翼有没有关系，毕竟这么多年来，云翼对田思心的疼爱，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是不是亲生，谁都说不准。”圣元帝说道，“朕前些日子听太后说，你为朝嘉和田思心请旨，要为他们赐婚，如今田思心身世不清不楚，这门婚事便作罢了。” 贤妃不情不愿，却也不好再说反驳的话：“皇上圣明。” 圣元帝：“嗯，听璟辞说，当初他去田家拿人，朝嘉便带着田思心跑了，你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贤妃轻轻摇头：“臣妾不知。” “既然如此，璟辞，这件事就 还交给你，务必找到朝嘉，将他带回来。”圣元帝吩咐。 “是。”龙君清道。 圣元帝将事情一一安排好，才让众人散去。 云步璃留下给圣元帝和太后请脉，太后一下子就站起来拉住龙君清的手，从上到下看的仔细。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皇祖母，我没事。” 龙君清看她眸底续了泪意，连忙伸手想要去擦。 太后却撇过头去，自己无声拿绢子拭了拭。 回头一拳打在龙君清的肩膀上：“你这个臭小子，净是做些让皇祖母和你父皇担心的事，祖母，还挺你说，你的腿……” 太后说着，声音又 禁不住哽咽起来。 “皇祖母，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有阿璃在，我不会有事的。”龙君清说着提了提自己的腿，绕着太后走了两圈给她看。 “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 圣元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也有些暗哑。 “父皇，都是儿臣不好，让你们担心了，这些日子，也让父皇吃苦了。”龙君清说着，真心诚意对着圣元帝下拜。 圣元帝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何曾吃过这种苦，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对龙君清和云步璃的信任。 “说什么胡话，”圣元帝赶紧阻止他，“若是没有你和步璃，父皇现在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 朕给了你们信任，你们没有辜负朕，便是对朕最大的回报。” 多日不见，好不容易回来，太后留他们用膳，圣元帝也跟着去了慈安宫。 而离开金銮殿的颂安长公主和四公主龙喜茉也没走，早就在慈安宫里等着他们。 吃了午膳又说了许久的话，等到龙君清和云步璃回到六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傍晚了。 这段日子，有太后和向丞相打点关照，六王府的下人们倒是也没吃亏，今早被放回来，忙着将府中上下打扫一遍，热闹的不得了。 日暮西斜，橘黄的的阳光落在院中的湖面上，似碎金点点，晚风拂过湖边的柳枝，温 柔缱绻。 两人十指交缠，慢悠悠走在回房的路上。 “没有了龙炎清和云翼，总算能松口气了。” 云步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连带着看一切事物都觉得美好。 “是啊，”龙君清笑着点头，“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了，等处理完后续的事情，我也有很多时间陪着你。” 他知道云步璃一直都想好好经营医馆。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云步璃问他。 她的眼眸明媚晶亮，倒映着一旁的湖水，有莹莹碎光摇曳荡漾。 龙君清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轻声道：“阿璃，我不想……坐那个位置了。” 第604章 不被偏爱便是原罪 云步璃并不见多少意外，却还是问他：“为何？” “在我心里，父皇算是一个好皇帝，他勤政为民、知人善任、节俭仁厚，可饶是如此，父皇仍旧有很多无可奈何。 “他后宫里除了皇后，大小嫔妃六十余人，有些人很可能父皇都叫不上名字，甚至从未见过。 “可他却又不得不为了权衡各方势力，将这些人塞进后宫，运气好的，如同淑妃贤妃，生下皇子，坐上高位，运气不好的，如今日父皇所说的朱贵人之流，落得一尸两命。 “从小到大，父皇宠爱我最多，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哎，更如四哥，出身尊贵，父皇对他也从无苛待，但是人心总是 不足的，很多时候，不被偏爱便是原罪。” 两人走到湖边的凉亭边，沿着石阶走上去。 云步璃倚着凉亭的栏杆坐下，望着湖中游鱼。 龙君清就坐在她的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 “我自问性格不如父皇，处事也有许多不周到之处，坐上那个位置，就难免会有更多的无奈。” 就如同皇后虽然坐在尊位上，但是在龙君清看来，皇后并没有多少幸福安乐可言。 “阿璃，我不想你和我们的孩子以后也要委屈求全，我现在做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龙君清将下巴靠在云步璃的肩膀上。 晚风掠过湖面，裹挟着丝丝水汽，掀起云步璃 鬓边碎发，轻轻刮蹭着龙君清的面颊，让人的心都变的柔软起来。 “我最初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结局，我害怕自己跟着你，会朝不保夕。 “我对权力并没有太多的渴望，我更想要自由自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龙君清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我也一样。” 若是他真的很在乎权力，那么前一世，龙阳清和龙炎清都不会有机会。 这一世，他和云步璃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一致的。 他们处在权力旋涡的中心，想要自保，就必须推着自己去争斗。 次日，龙君清去处理后续事宜，他 打算将自己囤驻在京畿的兵马全数上交，只不过将名头扣在已经不能开口说话的云翼身上。 云步璃睡到了日晒三杆，起床后便去了丞相府。 向夫人想着她今日会来，一早就带着祝染烟和两个儿媳妇等着。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云步璃，向夫人立刻冲上来抱住她，仔仔细细地拉着她看，眼眶都忍不住泛红。 “母亲，我好好的。”云步璃道，和祝染烟她们一起拉住向夫人坐下。 母女几个絮絮说着这段日子的见闻，云步璃又问起祝染烟和纪千澄的事。 向夫人面带忧虑。 “那孩子来过两三次，看起来身体弱的很，又冷冷淡淡的。” 向 夫人就差直接说纪千澄对祝染烟不上心了。 祝染烟却不认同：“他就是那样的性格，其实对我也还好。” “婚姻大事，是女子一辈子的头等大事，姨母希望你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向夫人戳了一下祝染烟的额头，“罢了，反正你满意，如何都好。” 云步璃也笑，又想起纪千澄给祝染烟送花的事，“纪千澄也不是那种木木的人，大约是慢热些，至于他的病，母亲也不必担忧。 “我这次去江南，见到了北齐药行的行主纪央，纪千澈来信，已经寻到了大部分药材，等到药材集齐，纪千澄的病就可以治愈的。” 向夫人的心放下大半，又问起北齐药行的事。 第605章 别让染烟出嫁 “你看那纪央和他夫人可是好相处的？”向夫人道。 纪家的根基在江南，纪千澄虽然现在在京城别苑里养病，但总有一天是要回江南那边去的。 到时候祝染烟远嫁在外，无人照应，公婆好相处还好些，若是难处，只怕也要吃不少的苦头。 祝染烟又是个脾气不大好的。 向夫人想想就担心。 云步璃和大少夫人安颜相视而笑。 云步璃：“母亲，您放心，纪家也是大户人家，染烟素来也是不肯吃亏的性格，纪千澄肯护着她一两分，日子不会难过。 “纪家也只有这两个儿子，没有妾室，家中关系不算复杂，不难打理。” 向夫人捻了一块山楂糕，说道：“越是大户人家，只怕规矩越是多。” “母亲，您若真的不放心，干脆就别让染烟出嫁，咱们丞相府又不是养不起。”安颜拿绢子压下嘴角的笑意。 “那怎么行？” 向夫人还未说话，旁边的祝染烟就有点急了。 向夫人轻轻摇头，拿团扇敲了一下祝染烟的脑袋。 “看到没，我还没留呢，这丫头就这般着急，我要是不让她嫁，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怨怼，养了十多年，真是养出个小冤家。” 她这话说出来，云步璃和安颜三人都在旁边笑。 祝染烟被打趣，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忸怩道：“我也 不是怨姨母，只是婚事都订好了，反悔让人家觉得我们丞相府不守信用似的。” “小丫头也长大了，竟是知道护着我们丞相府的颜面了。”安颜笑着说。 祝染烟的性格，向来随心所欲，她若真在乎颜面，也不至于三番五次跟人打架，在外头落得凶名，不好说亲了。 祝染烟听得出这话中的意思，耳朵尖儿都红了。 “不过两个多月就要成婚了，说这些也不过是我自己瞎担心，步璃刚刚回来，我们也总该为她接风洗尘才是。”向夫人道。 安颜：“早就安排好了，我在祥云居订了午膳，等会儿我们出去吃，父亲和相公他们最 近事情多，只怕要几日不得闲。” 龙炎清和程明辉入狱，江南那边云翼身亡，云麓等人都被押了回来。 接连两起谋逆案，朝中的官员都有的忙。 尤其是向丞相身居要职，又深得圣元帝信任，更是忙的脚不沾尘。 云步璃又岂会不知。 她自己手头其实也有很多杂事没有处理，但是昨天一回府，向夫人就差人去王府送信，关心她的情况。 她不能不来向家走一趟。 将近中午，母女婆媳四个出门用膳，头顶上骄阳灼灼，云步璃的心情却舒畅愉悦。 安颜提前将祥云居的招牌菜点了一遍，又怕不合向夫人和云步璃的口味，让 小二拿了牌子过来，有什么喜欢的再加。 饭吃的差不多，祝染烟借口想要更衣，拉着云步璃一起下楼去。 向夫人也知道她们长久不见，祝染烟约是有些私房话要跟云步璃说，就随了她们去了。 云步璃随着她一起去了祥云居后院的恭房。 见左右清净无人，祝染烟才敢说：“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的可真是提心吊胆。” 向丞相有一段日子被禁足，向家被监视，家中人人自危。 祝染烟自己担惊受怕，又念着云步璃在江南的处境，再加上纪千澄偶有发病，她连探望都不敢去。 那段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 第606章 眼睛被驴啃了吗 “都过去了，向家现在好好的，我也安然无恙，以后慢慢都会好的。”云步璃安慰她。 祝染烟却往四处敲了敲，压低声音：“我听说江南的那个田羽宁其实是云翼，他是你……” “爹”这个字儿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在祝染烟的潜意识里，云家对云步璃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云翼也算不得是云步璃的父亲，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管过云步璃的死活。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云步璃面无表情的否认，她不曾受过云翼任何恩惠，就算这副身体是从云翼而来，原主也早就死了。 她并不欠云翼什么。 而且她隐约 觉得，云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问她的话，有些奇怪。 在阳明山山脚下，她带人伏击云翼，云翼说“好功夫，你真是云步璃吗？” 她当时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抓住云翼，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可事后想想，云翼的语调、神情，似乎都带着一种审视和试探。 甚至在抓住他以后，他提及了展念，提及了田思心，却独独对云步璃恍若陌生人。 许是他早就察觉云步璃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也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将云步璃放在心上，不然又怎会将她丢在青城十多年呢。 只是这些答案，再也无从知晓了。 祝染 烟：“可是皇上和大臣们会这样认为吗？” 在旁人眼中，云步璃是云翼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与他国私下交易矿产，囤兵谋反，这不是小事，株连九族实在是太常见了。 云步璃明白她的意思，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云翼四个孩子，除了云步璃，其他的三个孩子，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他的照拂。 可等到他出事的时候，其他三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撇清和云翼的关系，唯独她，怎么都无法抹去这层关系。 云步璃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事情，完全取决于皇上，他若是想留着我，那我就是六王妃，和云翼无关 ，他若是不想留着我，那我就是云翼的女儿，明白吗？” “这倒也是。”祝染烟颔首，“皇上那样疼六王爷，王爷又捧着你，定然会没事的。” 云步璃不担心这些，岔开了话题。 “你说起云翼，我倒是想起另一个人，他们夫妻两个过段时间会来京城，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是你在江南认识的新朋友吗？” “是个……新哥哥。”云步璃道，却又不好跟祝染烟解释展念的身世。 倒不是怕祝染烟泄密，隔墙有耳，有些事情还是少一些人知道才安全。 祝染烟眉梢一挑：“哥哥？” 云步璃扒拉 了一下她翘起来的小手：“还有个嫂子呢，人家可是新婚燕尔，对了，我那嫂子到京城来是拜师学艺的。” “跟你学医？” “是学艺，要学易容术。” “啊，真的？这个听起来好玩，能不能带我一个？” 两个人说着话，从后院往前头走。 正是饭点，祥云居一楼大堂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祝染烟只顾着和云步璃说话，一时不察，竟被人撞了一下。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云步璃赶紧扶了她一把。 “你怎么走路的？眼睛被驴啃了吗？撞坏了我家小姐，你赔的起吗？” 祝染烟还未开口，对面已经先叫嚣起来。 第607章 都得自认倒霉 祝染烟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对方这样先发难，她胸中一股子无名怒火蹭地一下就起来了。 云步璃眉心一拧，也很是不悦，又恐祝染烟冲动起来砸了人家的店，一手抓住祝染烟的腕子，将她护在身后。 “你是哪家的丫鬟？说话如此张狂？” 那丫鬟吼了一句，就去扶她家差点被撞倒的小姐，此刻主仆双双抬起头。 云步璃并不是认识眼前的人，身后的祝染烟却认得，她从云步璃身后跳出来，看着面前那柔柔弱弱的人。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脸比拉了三天磨的驴脸还长的常大小姐，我的眼睛就是被你啃了，撞 了你也是因果报应，我们两个都得自认倒霉。” 祝染烟朝她翻了个白眼，拉住云步璃就要走。 “你……你好大胆子，敢骂我家小姐。”常姜的丫鬟堵上来跟祝染烟理论。 常姜看了一眼祝染烟和云步璃，眼眸微闪，脸色很不好看，可怜楚楚站在一旁，显然没有阻止丫鬟的意思。 “怎么？她是摆在祠堂里了？我骂她之前还要上柱香？” 祝染烟暴力地将那丫鬟一把推开。 这丫鬟行事也的确张狂。 天子脚下，云步璃和祝染烟的衣着打扮并不低调，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们非富即贵。 不管这小丫鬟是不是知道她们 的身份，多少都有些欠教训。 云步璃并不拦着祝染烟。 祝染烟虽然只会些花拳绣腿，但是对付一般的丫鬟也是绰绰有余，那丫鬟被她猝不及防推得往后倒。 常姜大惊失色，想要躲开，却被丫鬟一脚踩到裙摆，主仆两个尖叫着，齐齐倒地。 大堂中的客人一下子全都被惊动了，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掌柜的和店小二也围了过来。 “这位小姐，可有摔伤？要不要请大夫？” 掌柜的一看常姜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他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扶，只能紧张的问。 “我的脚好痛。” 常姜疼的泪花直转 ，看起来盈盈欲碎，被丫鬟扶起来都几乎要站不住。 她的丫鬟如同疯了一样，对着祝染烟一顿输出：“你撞倒了我们小姐，居然还对我们小姐动手，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祝染烟也恼了：“谁对她动手了？明明是你要拦着我，我只不过是推了你一把，是你自己把你们家小姐弄倒的。” “说到底你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撞了小姐，我会拦着你吗？”丫鬟插着腰道。 祝染烟反驳：“你说我撞了她，我还说她撞了我呢？怎么不见她赔礼道歉？” 她们这样吵闹，很快有不少食客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 这是丞相府的祝小姐吧，怎么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那被撞的好像是常家的大小姐，你看她都快哭了，估计是真的疼，实在太可怜了。” “看祝小姐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怪不得人家都说她是恶女，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听说以前祝小姐还对常小姐大打出手呢，后来就跟常小姐的前未婚夫订婚了。” “她们俩这是新仇旧怨啊，祝小姐也欺人太甚了，先抢人家未婚夫，又打人家，看常小姐那文文弱弱的样子，被欺负惨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入耳，祝染烟简直要被气炸了。 这群嚼舌根的人，他们知道什么。 第608章 你应该不介意吧 常姜的丫鬟越发挺直了腰杆，“你这是颠倒黑白，欺负我家小姐人美心善，不会为自己辩驳。 “今天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姐，你伤了我家小姐，还态度蛮横，都要给我们家小姐一个说法。” 耳边那些杂乱的声音入耳，又被这丫鬟的胡搅蛮缠弄得不耐烦，祝染烟感觉一股怒气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她很想上去把这两张脸全都揍扁。 “那你今天想要什么说法？” 云步璃面色冷清疏离，上前一步，挡在祝染烟身前。 高高兴兴来这里吃饭，向夫人和安颜她们还在楼上，着实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丫鬟不认识云步璃，常姜却认得，她早就听说过祝染烟和六王妃关系很好，以 姐妹想成，她虽不曾见过，但是托人找过云步璃的画像。 见云步璃为祝染烟出头，感觉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差不多了，连忙拉住丫鬟。 “寻儿，算了，我没事，我们自己去医馆看一下就是了。”她又望向云步璃，语调柔弱易碎。 “这位夫人，我的丫鬟也只是关心我，才说话急了一些，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是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 云步璃弯了弯唇，声音平静轻缓：“我家染烟也没有恶意的，只不过她性格直爽，喜欢说实话，又爱路见不平罢了。常小姐，你应该不介意吧？” 有阳光透窗而过，照进云步璃弯弯的眼眸中，灿若星河，她说话的语气又和 缓轻柔，便给人一种知书达理的感觉。 她这样问，显然没有给常姜拒绝的权利，常姜只能讪讪一笑：“当然不会介意。” “既然如此，当初常小姐和纪千澄订婚，拿了纪家给纪千澄治病用的紫天罗，又嫌弃纪千澄是将死之人，与他退婚。 “我家染烟不懂事，不小心听到你的退婚理由，一时不平，就在常家对你大打出手，常小姐如此宽容大度，想来也不会和染烟计较的吧？” 云步璃的说话又快又清晰，常姜还未反应过来，云步璃就已经把事情都吐出口了。 常姜想阻拦都来不及。 云步璃不打不骂，说出的话像针一样刺在常姜身上。 她感觉围观众人看她的眼神立 刻就不一样了。 “夫人，您……您说笑了，退婚之事并非如此，我怎么会嫌弃纪千澄的病。” 常姜一下子接不住招，说话都有些心虚。 “是吗？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内情？”云步璃一脸诚恳无辜，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我们的私事，实在不便多说。” 常姜不欲再多说这件事，她已经跟魏家订了婚，若是这些话传到魏家耳朵里，对她没什么好处。 “这倒是，不过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一下常小姐，若不是常小姐退婚，我们染烟也没机会认识纪千澄，给纪千澄打抱不平呢。 “常小姐也算是染烟和纪千澄的媒人，等过段日子，他们大婚，还请常小姐一定光临 纪家，喝一杯他们的喜酒。” 云步璃笑盈盈地说。 旁边看热闹的人仍旧是一脸八卦，甚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常姜竖起耳朵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他们一定都在议论自己。 常姜又屈辱又悲愤，她白着一张脸，强颜欢笑：“一定会的。” 丫鬟能看出云步璃身份不同寻常，却一时判断不了，没有小姐暗示，她一时也不敢放肆，只恶狠狠盯着祝染烟。 “我们小姐明明被你们弄得受了伤，你们还要听些以讹传讹的话来羞辱她。” 云步璃闻言挑了挑眉，眼波流转，又看向常姜：“常小姐受伤了？不知道伤在何处？我正好是大夫，可以帮你看一看。” 第609章 你脸疼不疼 常姜表情微僵，下意识缩了缩脚，继而勾唇微笑：“不用了，一点小伤，哪里要麻烦夫人。” 祝染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没什么重伤，反而来了劲儿。 “常大小姐怕是不知道这位夫人是谁吧？她是六王妃，医术很好，让她给你看看，也省得你家丫鬟到处宣传我伤了你不给医治。” “原来这就是六王妃啊，没想到如此美丽娴淑。” “听说六王妃医术了得，治好了不少绝症。” 周围人的议论越来越大，无外乎都是说云步璃医术如何。 常姜自然不愿意给云步璃看，她刚才被丫鬟撞倒，也就是屁股坐在地上了，脚被 丫鬟的胳膊压了一下。 这会儿可能刚才压出来的红痕都没了。 常姜略整衣摆，有些不自在的对云步璃行礼。 “原来是王妃娘娘，我没什么事，是我的丫鬟心浮气躁，才多有冒犯，还望王妃娘娘见谅。” 祝染烟亮出了云步璃的身份，她就不得不低头。 “既然是你的丫鬟冒犯，那就给染烟陪个罪吧，她一个小小丫鬟出言不逊，委实该罚的。”云步璃气定神闲说道。 说完，她又笑着追加一句：“常小姐意下如何？” 那语气口吻，仿佛是在征询常姜的意见，只要她开口说一句否定的话，云步璃也能接受。 常姜攥紧了 袖子里的手。 她能意下如何？ 本来因为退婚那件事，祝染烟在常家对她大打出手，就有不少的风言风语传出来，让她很是丢面子。 上次在陈家，她的未婚夫给她送了大捧的花，人人艳羡，她找补了不少。 偏祝染烟和周四小姐跳出来又让她很是尴尬。 尤其是后来纪千澄那个肺痨鬼，又给祝染烟找到了许多上品的芙蓉花，惹得京城里头不少贵家小姐艳羡。 她与纪千澄订婚那么多年，也从不见纪千澄为她做过这些。 他们两个分明就是早有奸情，却偏偏要等着她提出退婚。 常姜时常感觉自己胸口压着一团气，怎么都 排解不出去。 好巧不巧，祝染烟今天撞了她。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祥云居里的客人也不乏高门大户，让人看到祝染烟“欺负”她，便是坐实了祝染烟恶女的名头。 故而丫鬟和祝染烟争执，她也就纵容着。 这两个人强势，才她柔弱无助可怜不是吗？ 现在却非要跳出来一个云步璃。 常姜心里厌烦的紧，面上还要维持着恭敬和无辜，委屈巴巴地丫鬟道：“寻儿，你就给祝小姐赔个不是吧。” “是，祝小姐见谅，奴婢关心则乱，都是做奴婢的不是。” 丫鬟却心不甘情不愿，好像主仆两个被人当街欺凌了似的。 丫 鬟道了歉，常姜便提出告辞。 云步璃和祝染烟也没再说什么，也打算上楼去寻向夫人。 谁知那丫鬟转身扶着常姜，还忍不住小声嘀咕：“小姐总是这么好说话，奴婢都心疼。” 云步璃眉心微蹙，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带着挑衅意味的声音。 “呦，天天挨打的小丫鬟还心疼上锦衣玉食的主子啦？她打你的时候你脸疼不疼？” 这人声音不小，嗓门又洪亮，说的话尖刻刺耳，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松香色夏衫的女子站在门口，腰肢纤细婀娜，长发款摆，笑容明媚。 第610章 旧相识 “秦容儿，你取笑我？” 寻儿一看到那妖娆妩媚的人，脸色骤变，眸子的厌恶都要溢出来了。 秦容儿歪了歪头，视若无睹，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朱红的唇轻启，说出来的却是气死人的话。 “咦？我取笑的不明显吗？怎么会让你有这种疑惑？还是说你最近耳光挨多了，打的你肛肠逆转，把耳朵和脑子都堵住了？” 寻儿听得暴跳如雷，当下也顾不得去跟祝染烟争执了，当即和秦容儿撕了起来。 “秦容儿，你以为你多高贵，奶娘的孩子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秦容儿摊了摊手：“不高贵，但是我们王爷王妃不打我。 ” 寻儿：“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真以为山鸡变凤凰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去庵堂里面当尼姑吧。” 秦容儿平常是最不乐意别人提她年龄的，她是属于高不成低不就，但是也绝不会因为到了年纪，就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 她很清楚，就算她一辈子不嫁，也不会没饭吃。 然而面对寻儿，她不过是轻笑一声，阴阳怪气：“老姐姐，妹妹比你还小一岁呢，要不你先去庵堂里试试水？” 寻儿气的倒仰。 常姜脸颊麻麻烫烫的，感觉快要丢人丢死了。 她很想立刻抛下寻儿自己走，可这样又显得她不顾自己侍婢死活。 迫不得 已，她拉了一下寻儿，“寻儿，别说了。” “这是在做什么？让你取个东西，怎么半天不回来？” 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人从外头走进来，声音高亢有力，瞬间打断了大堂的喧闹。 常姜好似看到了救星。 “爹。” 她提着裙子，小跑着朝常大人奔去，腿脚利索的如同脱缰野狗。 掌柜的和店小二面面相觑，这常小姐刚才不是还说脚疼呢？ 最终，这场闹剧由于常大人的到来而被迫中止。 常姜和寻儿跟着常大人走了，秦容儿上来跟云步璃和祝染烟见礼。 云步璃：“你怎么自己到祥云居来了？” 秦容儿平常一日三餐 几乎都是在她母亲华嬷嬷那里解决，在外头吃的时候很少，何况又是自己出门。 “这不是刚从牢里出来，我弟弟和我爹到猗兰居看我娘，说我娘瘦了，我爹非让我来祥云居买桃花酥给我娘吃。” 秦容儿撇撇嘴，其实就是她爹自己想吃了。 这段日子，六王府的人都被关进了牢里，但是六王爷庄子铺子上的人并没有被抓。 她爹在庄子上，弟弟在铺子里，都安然无恙，只是那段日子提心吊胆，不敢乱跑就是了。 她爹这个人馋的很，那几个月不能进程，可是把他憋坏了。 一个大男人又不好说自己喜欢吃点心，总借着她娘想吃 的名头，让她出来买。 “既然来了，就多买些回去。” 云步璃道，转而让掌柜的把店中的点心每样打包三份，让伙计送到六王府的猗兰居去。 秦容儿跟她道谢，云步璃又问她：“你跟常姜的那个丫鬟是旧相识吗？” 她们刚才一开口，就似结怨颇深的样子。 秦容儿叹了口气：“王妃不知道，我娘以前曾经让人给我说亲，说的便是常大人家的的三公子。” “常姜的庶出兄长常遇？” 祝染烟在旁边接口。 秦容儿点点头：“这亲事本来也不算差，那个常遇我见过两次，长的也算周正，在金甲护卫里当兵，没什么品阶。” 第611章 不纳妾的男人少之又少 秦容儿脱了贱籍，一直想要嫁入官宦人家，这一点云步璃一直都清楚。 常家的门第不算特别高，常大人不过从五品，常遇又是庶子，秦容儿是龙君清奶娘的女儿，勉强也算门当户对。 “我原本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我娘一直说这门亲事不错，我们不缺吃穿，也不需要找个多上进的夫君。 “只要他能真心待我，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那常遇又在我爹娘面前夸口，说他只要娶了我做正头娘子，以后不会纳妾，也不会有通房。” 秦容儿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其实啊，我自己都没那么在乎这些，这世道， 不纳妾的男人少之又少。 “我所求的，不过是就算纳妾，也能给我正室的尊严体面，做个当家主母，一辈子安稳就是了。 “可是这是常遇千不该万不该，在我爹娘面前说了那样的话，一转头却又通房无数，连他妹妹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 秦容儿面上自然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常姜身边两个大丫鬟，一个叫寻儿，一个叫觅儿，表面上是跟着常姜，背地里早就成了常遇的人。 “我刚开始也不知道，后来还是有一次遇到常姜，她身边的寻儿挑衅，我托了王府的管家帮我查一下常遇，才知道常家只要年轻貌 美的丫鬟，几乎都难逃常遇的魔爪。” “只是常夫人治家严格，这些事不特意去查，也不会流传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以后，就跟我爹娘说了，幸好当时还没有正式订下，也就退了，那常遇还去王府找过我两回，不过我没去见，我娘去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秦容儿一口气说完，云步璃轻嘶一声。 这常家还真是……很难评。 “常姜作为常家嫡女，还是那样的做派，可见她爹娘不怎么样，养出来的庶子能好到哪里去？你没嫁过去，也是你的福气。” 祝染烟拍拍秦容儿的肩膀。 “你说这话倒是对我的 胃口，常家的每个人我看了都恶心。”秦容儿道。 因为常遇一事，她对常家的观感极差。 她们三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各自散去。 这边，常姜刚回到家，就被她父亲派人叫了过去。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最近要低调，六王爷和向丞相最近都是炙手可热的人，你去招惹六王妃和祝染烟做什么？” 常姜刚进门，就被常大人一通责骂。 “爹，是祝染烟先撞了我，寻儿跟她理论了两句，她就动手把我和寻儿都推倒了，不是我有意要招惹她们。” 常姜很是委屈的说道。 常夫人也在旁边附和：“那祝染烟 从前参加姜儿的生辰宴会，就在我们府上对姜儿动手动脚，完全是个不讲礼数的女子。 “姜儿遇到她，那是秀才遇上兵，有礼也说不清，我看此事不能都怪姜儿。” 祝染烟的脾性，常大人自然也有听闻。 他对祝染烟印象不佳，但是也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 常大人眉头紧锁：“就算是她撞了你，又有什么好理论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先赔礼道歉，她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动手。 “我看就是你纵着丫鬟寻衅，她才不依不饶，我警告你们，最近京城里不太平，你们都给老子老实一点！” 第612章 再退婚 常姜缩着头，修长的睫毛湿润，看着惹人怜爱。 常夫人忍不住心疼：“老爷……” “闭嘴。” 常大人眼睛一瞪。 常大人是武将，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平常就很是严肃，稍一瞪眼更是威势逼人，心底生寒。 常夫人也吓得噤了声。 沉默了片刻，常姜上前一步，在常大人面前跪下，“爹，您别生气，女儿知错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常大人这才神色稍霁，“也并非爹要骂你，只是如今非常时刻，常家上下都不得不小心。” 常大人说着，表情苦恼，顿了一下才道：“必要的时候，我们和魏家的婚事，只怕也要退了。” “ 什么？” 他这句话出口，常姜母女两个双双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常夫人也顾不上畏惧了。 “老爷，魏家的婚事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怎么能说退就退了？而且姜儿已经退了一次婚，再退婚岂不是让人耻笑？以后还能嫁什么样的人家？” “是啊，爹，魏家的婚事不能退啊。”常姜也急忙道。 常家官位最高的就是常大人，他是从五品的参将，这个官职，在遍地权贵的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他们的姻亲魏家，那是正二品的尚书，比常家高了好几个等级。 跟常姜订婚的魏紫林更是魏尚书的嫡孙，这是难得的好姻缘。 可现在 却不得不放弃，因为魏家跟程家走的很近。 程家是龙炎清的母族，如今程家倒台了，魏家难保不会受到牵连，常家还没从魏家得到过什么好处，不能跟着他们一起沉沦。 “不到不得已的时候，爹也不想放弃这门姻亲，但是看如今的形式，魏家只怕……”常大人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常大人对常姜道。 “是。” 常姜无可奈何，却也只能离开。 “这些日子，你就再给姜儿物色物色好人家吧。” 常姜走后，常大人又对常夫人道。 常夫人愁眉不展：“哪里还能有比魏家更好的婚事呢？而且魏家那孩子我 见过几次，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对姜儿也上心。” 常大人却摆手：“形势所迫，多说无益，常家想要壮大，第一步先是要生存，端看朝堂这几日的形势吧。” 六王府里，龙君清一连几天没回来，只每晚让残月回来给云步璃传个信儿。 牢房里一大堆人还需要审讯，牵涉到的官员也需要一一处理。 云步璃去了向家之后，又抽空去了纪千澄的别苑和叶家。 回来才安心处理六王府里的杂事。 每天要见几十名管事，除了王府里的，还有庄子上的，铺子上的，一堆事情压下来，她每天都不得闲。 这天下午云步璃正看庄子上送来的上半年的 账本，外头有人敲门。 “进来。” 她也没抬头，说了一声。 推门而入的是兰若：“王妃，残月刚才过来，说王爷今天晚上回来。” 云步璃这才从账册中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她有好些日子都没见过龙君清了。 “让厨房多备些菜，再要些清热解暑的凉茶。”云步璃说道。 七月底的天气，还热的厉害。 晚夕，云步璃便什么也没做，依靠在贵妃榻上一边打扇，一边等着龙君清。 寝殿的门口点了两盏小灯，暖黄色的灯光透过晶莹璀璨的琉璃灯罩，一圈圈匝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龙君清远远望着，只觉那两盏灯比夜风还要宜人。 第613章 刷牙洗澡不叫我 盛夏的夜晚，夜风微燥，裹挟着淡淡的花香四处拨动，挑起蛩鸣阵阵。 龙君清踏着满地旖旎的灯光走进寝殿。 贵妃榻上的云步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拿着的医书也散落在一边。 荷苏拿了薄毯盖着她的腹部，也未曾将她惊醒。 龙君清进来，荷苏正纠结要不要把云步璃叫醒，龙君清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荷苏立刻退了出去，并贴心的关好门。 龙君清蹑手蹑脚挤上贵妃榻，在云步璃旁边躺下。 几日不见，她似乎憔悴了些，颈窝下锁骨突出，整个人都单薄了不少。 龙君清的指腹划过她的锁骨，轻轻环 住她的腰，呼吸间尽是她发丝透出来的芳香。 一颗心变得蓬松甜香，他不由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连日来的疲倦很快袭来，让他也昏昏然睡去。 云步璃是被热醒的。 她脖颈处洇湿大片，烦躁地咕哝一句：“热死了。” 她伸手去推，就碰到了龙君清的脸。 龙君清一下子就清醒了，伸手将她的手腕抓住，声音嗡嗡地：“别乱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云步璃翻过身来，一头扎进龙君清怀里。 嗯……好像更热了。 “我看你这几日也累坏了，难得休息。”龙君清的声音有轻微的变化，他摸 了摸云步璃的头发，坐了起来。 “让厨房上膳吗？” 云步璃也跟着他起来，心里想着晚上要让兰若多加两盆冰。 “不着急，等会儿再吃。”龙君清撇开云步璃往后头的净房走。 云步璃跟在他身后进去。 见他一进去就脱掉了衣物，拿瓢舀了水往身上冲。 云步璃看着都觉得凉，龙君清却似浑然不觉。 云步璃到外头拿了干净的长帕和寝衣进来，龙君清将帕子往腰间一缠，又去拿牙粉刷牙。 “怎么现在刷牙？一会儿不吃晚膳吗？”云步璃莫名其妙。 龙君清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不等云步璃反应过来，他漱 了口，把象牙刷子往旁边一扔，上来抱住云步璃就往床榻上去。 云步璃：…… “……我刚才睡了一身汗，你刷牙洗澡不叫我。”云步璃幽怨地挣扎了一下。 合着这个家伙是另有图谋。 龙君清将她放在床上，紧紧箍住她的腰。 一双眸子水洗过的清澈透亮，望着云步璃明明灭灭。 “阿璃，我很是想你。” “我们才几日不见，而且每天都有写信。”云步璃道。 其实她也是有一点想他的，不过不多，就一点，这几日太忙，实在没空。 “那不一样。” 信纸薄薄的一张，如何能承载住他浓烈张扬的思念？ 所以 纵然手头的事情没有忙完，他也要回来看一看她。 能看一眼，便觉得心里踏实。 可见了她的面，却又想要的更多，似乎这样才能把心里抓心挠肺的想念寸寸填补。 龙君清无比庆幸，幸好沐华让云步璃来了这里，幸好他遇到了云步璃。 在云步璃开口说话前，他吻上她的唇。 龙君清情绪饱满，却也并非只顾自己的感受，他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本事，先哄得云步璃尽兴。 云步璃仿佛跌入了云层里，分不清东南西北，随着风飘飘荡荡。 她把自己放空了，依靠在龙君清的怀里，任由他脸颊上的汗水低落在自己的发间。 第614章 给他们置办宅子 夫妻两个相拥着说些闲话，也离不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 龙炎清倒台，牵涉到的官员还是很多的。 龙君清忽然想起一事：“听说你和祝染烟前几天出去吃饭，碰上了常家的小姐？” “嗯？你认识？” 他不说，云步璃都快把这事忘了，常姜在她这儿是排不上号的人物。 龙君清笑了：“我怎么会认识她？不过我倒是认识她爹和她哥哥，之前秦容儿和常遇订婚，管家去查过常遇，后来跟我说了一声。” 常家这样的门第，在京城来说实在不显眼，没有特殊情况，龙君清是不会过多关注的。 “常家的儿子女儿， 人品都有待商榷，不宜结亲，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常姜还能攀上尚书府。” 虽然是第一次见常姜，大约是先入为主，云步璃对常姜的印象很不好。 再加上秦容儿说常遇的事，云步璃对常家的观感就更差了。 “不过是臭味相投，各取所需罢了。”龙君清道，“不过常家这两天估摸着又要退婚了。” 云步璃错愕：“啊？还退？” “魏尚书和淑妃的父亲关系很好，程明辉又曾是魏尚书的门生，两家关系匪浅，这一次审查程家，魏家也必然是跑不掉的。 “常春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最是会拜高踩低，不 然也不会削尖了脑袋攀上魏家的婚事，如今魏家马上要倒台，常春肯定要赶紧撇清关系。” 云步璃：“……有这样的爹，教出这样的儿女倒是也不稀奇。” 两人说了一会儿，龙君清恢复了体力，搂住云步璃的腰将她翻上来。 云步璃好似骑在一头猛虎上，又惊险又刺激，不过半道上她就驾驭不住了，双腿发颤，声音也颤，低低地向他告饶。 龙君清很快反客为主。 床帐上头串了珍珠的流苏坠子如同被投食的鱼，争相跳跃，珠穗纠缠，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云步璃累的连头发丝都不想动，也不知道龙君清哪 里来那么多力气。 “饿不饿？” 龙君清问她。 还有脸问？ 云步璃肚子咕咕叫，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很想锤他一顿。 龙君清笑着将她抱起来，到后面的净房清洗。 云步璃不让他洗，死活把他推出去。 龙君清也不勉强，出去吩咐上膳。 等云步璃换好了衣服从里面出来，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 云步璃也没让兰若荷苏伺候，她和龙君清相对而坐，吃饭聊天。 “展念昨天来信，他和夏蔷大约再过十天就能到京城，你有空去城南那家多宝楼盘点一下。 “那里距离范雪兰的救济堂近一些，就把那家多宝楼 送给展念，也方便他过去打理。”龙君清说。 这是当初他答应展念的。 云翼死后，龙君清带人查抄了田家，但是田家不会被定罪，田家的产业，他是不能动的，还是要交到田老太爷手里。 但是答应了展念的多宝楼，他还是会兑现。 云步璃一口答应。 龙君清想了想又道：“你抽空看看那边的宅子吧。” 云步璃吃了一口凉拌莴笋丝，睁大眼睛：“你还打算给他们置办宅子？” 龙君清：“京城地界，寸土寸金，而且很多宅子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夏蔷铁了心要跟范雪兰学易容，应该不至于十天半月就回去。” 第615章 展念沾了云步璃的光 “况且我看展念也有意在京城发展，田家的产业暂时无法给他兑现，便算是给他一点补偿吧。” 龙君清看着云步璃：“重点是他是你兄长，以前也曾尽心想过照顾你的。” 展念匿名给她送银票的事情，龙君清是知道的。 说到底，他肯主动帮展念，也是看云步璃的面子。 展念沾了云步璃的光。 次日，云步璃便没做其他事，带着兰若荷苏直奔城南。 她先去了城南的多宝楼，看了看店中的账册，跟掌柜交代了几句，又去找了一下范雪兰的救济堂。 救济堂里都是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小的不过两三岁，都是一些被遗 弃的孩子。 有的是身体略有残疾，有的是被人贩子偷了卖掉，记不清自己家在何处，还有的是家里穷，被父母丢弃。 范雪兰雇了几个妇人在此照顾孩子，她不在京城，孩子们过的也很好。 云步璃带了很多东西过来，孩子们一开始认生，后来慢慢熟悉，跟云步璃也热络起来。 一个年长的姑姑跟云步璃逐一介绍救济堂的情况。 这些孩子长大一点，便要脱离救济堂，出去做工。 女孩子们可以去范雪兰开的绣坊做工，也可以选择留在救济堂，照顾更小的孩子。 等到了年纪，也可以去成婚嫁人，范雪兰还会为她们准备一 份嫁妆。 男孩子没有嫁妆，也有一份红封。 不管到什么时候，救济堂都是他们的家。 听那位姑姑说，去年就有两个女孩在救济堂出嫁了，据说过的都还不错，偶尔也会回救济堂看看。 他们这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大家不缺吃穿，不必卖身，也算安乐知足。 云步璃她们在救济堂吃了午饭，和孩子们玩了许久。 她想，她名下有医馆，龙君清手下有各种各样的铺子，回头倒是可以跟龙君清和范雪兰商量，抽调人手培养一下这些孩子。 让他们能有一技之长，长大之后也好谋生，或者培养了直接送到他们自己的铺子里。 下午从救济堂出来，云步璃又看了两家附近的宅子，不是很满意。 等晚上回来，她又是累的不想动弹。 幸好今天晚上龙君清没回来，云步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她带着兰若荷苏挑选了两天，最后看中了一处距离救济堂不足两里的宅院。 这院子三进三出，不算特别大，但是布局和规划都很不错。 就算不修葺，也能直接入住。 毕竟距离他们到来没几天，云步璃不想再费劲儿修缮，干脆直接来个一步到位。 这宅子花了云步璃八万两银子，又七七八八添了一些家具用品，算下来不到九万两。 等 到这边完全收拾好，距离展念说的十天也不到两天了。 眼看着也快中秋，云步璃当天要随着龙君清一起进宫。 今年收拾了龙炎清和云翼，圣元帝一直沉沉闷闷，皇后得了太后的意思，负责这次中秋宴，要办的隆重些。 荷苏给云步璃挑了一条霁荷色纱裙，上面配春辰色夏衫，腰带配有黄河琉璃色坠饰，颜色鲜亮又清透，绿色系的衣衫也衬托的云步璃皮肤越发白皙。 唇瓣上略施胭脂，便给她增色不少，浓丽动人。 中秋的宴会是晚宴，定在戌时初（十九点）。 龙君清在大理寺那边换了衣服直接出发，云步璃也就不等着他一起。 第616章 脸抓花了 约莫申时初刻（下午三点），云步璃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今日进宫出宫的人多，造反的事情历历在目，唯恐有人在借机生事，宫门口查的也格外严一些。 在门口等着盘查的空档，云步璃掀开车帘，透口气。 车厢里闷热，就算是放了一盆冰也有些压抑。 “哎，步璃！” 她听到有人喊她，一回头就看到骑在马上一身落霞色衣裳的祝染烟，这颜色实在耀眼夺目，让人想忽视都难。 云步璃冲她弯唇笑了笑。 祝染烟已经翻身下马，甩开向家的车马，朝云步璃跑过来。 向夫人掀开车帘，对云步璃笑着点了点头，也没阻止祝染烟。 “你怎么也来这 么早？” 云步璃放下窗帘，开门让祝染烟上来。 正常参加晚宴是不必来这么早的，早到的人也不过是在丰庆殿等着。 云步璃是打算先去慈安宫拜见一下太后，顺便给太后请脉。 “姨父和大表哥一早被皇上召进宫里了，二表哥去了大理寺，三表哥出远门还没回来，家里就我们几个女眷，姨母说晚点人更多，还不如早点来，左右在家也无事。” 云步璃：“那你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慈安宫吧。” 现在时间早，宫门口车辆不算太多，很快轮到了云步璃她们。 盘查过后，马车的门再次关上。 祝染烟坐在云步璃一边，把冰块往两人中间一放。 “我 听说常姜又退婚了。” 祝染烟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哈？又退了？”云步璃这几天忙着置办展念的宅子，晕头转向，自从那次龙君清提了一嘴，她就没再打听过。 “是啊，二表哥不是在大理寺吗？魏家和程家关系匪浅，对四王爷帮助颇多，这次也被一并处理了。 “魏尚书夺了官职，秋后处斩，魏家的子孙杀的杀，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跟常姜订婚那个魏紫林听说要流放到极北去。 “那地方苦寒异常，常姜又怎么肯跟他一起去受苦，自然是要马上退婚。 “常夫人和媒人一起去魏家退婚，听说魏家不同意，闹的难看极了，魏紫林的娘直 接把常夫人的脸抓花了。” 祝染烟笑的乐不可支，只恨自己没能当场去看看。 云步璃笑着摇头：“闹这么一出，常姜只怕在京城贵女圈里都抬不起头了，不到一年时间，退了两次婚，也是罕见。” “谁说不是，”祝染烟兴致高昂，“我现在只要一出门，就能听到别的小姐谈论常姜的事，听周四说，常姜这几天连门都不敢出。” 两人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停下来。 正式进入宫苑，就不能乘坐马车了，她们要下来走到慈安宫去。 慈安宫里，太后早已收拾妥当，精神奕奕，颂安长公主和四公主龙喜茉也来了，陪着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云步 璃和祝染烟先给太后请了安，又给太后切脉。 桂嬷嬷和颂安长公主一脸紧张。 云步璃倒是面无异色。 太后神情也平淡，好似不是给她诊脉一样。 云步璃收了手，桂嬷嬷便迫不及待地问：“王妃，娘娘凤体如何？” “嬷嬷不必担心，皇祖母一切都好。”云步璃说道。 太后仍在服药，脉象也的确没有异常，只是云步璃现在也不确定，太后到底还能撑多久。 颂安长公主肉眼可见了的松了一口气。 太后自己觉得累，不跟她们几个端架子，她们几人在慈安宫里倒也自在。 太后留她们待了一下午，等到晚宴时辰快到了，太后才带她们一起前往丰庆殿。 第617章 够狡诈的 太后是踩着时间点来的，丰庆殿里，人早就到齐了。 帝后二人也已到场。 众人见礼过后，也纷纷寻了位置入座。 云步璃刚在龙君清身边坐下，龙君清就低声跟她说话。 “听兰若说你申时便入宫陪着太后，累不累？” 太后到底是长辈，就算她不端着架子，做晚辈的在她面前也不好太过随意，云步璃的性子又是不受拿捏的，龙君清着实担心她跟长辈相处辛苦。 “无妨，”云步璃道，“颂安长公主陪着太后下棋，我和染烟还有四公主在旁围观说话，倒也自在。” 龙君清拿来桌上冰镇的果酒，给她倒了一杯。 “尝尝，李子 酒，不会上头。” 天气炎热，云步璃就喜欢一些有点酸甜的凉茶或者果酒。 她尝了一杯：“果然不错。” 龙君清：“若是喜欢，等会儿跟皇后娘娘说了，带几坛回去。” 这边他们夫妻两个悄声说话，那边祝染烟坐下之后却面露错愕。 旁边的安颜捅了捅她：“你也看到了？” 祝染烟收敛了表情，很不解：“她怎么还有脸来啊？我要是她，这辈子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安颜掩唇轻笑：“那倒不会，首先你就做不出跟纪千澄退婚的事儿。” 她们两个说的不是旁人，正是刚跟魏紫林退婚没几天的常姜。 只见常姜今日 一身银红色绉纱裙，上头用银线绣着百蝶穿花图，梨花白的云肩上绣了大面积淡粉色云纹，尾端缀着一圈珍珠长流苏。 粉色娇嫩，越发衬托的常姜似出水芙蓉。 刚刚退了婚，却又如此盛装参加宫宴，也算是内心强大。 云步璃却没顾得上看这边，她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忍不住轻轻蹙眉。 “齐豫不是龙炎清的人？怎么安然无恙？还从江州到京城来了？” 云步璃低声问龙君清。 龙君清眸光沉沉，瞥了一眼下方的齐豫。 “这人也是够狡诈的，他得到消息极快，龙炎清下狱的第二天，他就上折子举报，拿出了程家诸多罪证。 “如此一来，父皇倒是不好再处罚他。” 不但不好处罚，甚至还要从宽处理。 接连的两桩谋反案，牵涉的朝中官员众多，这些人有原本是龙炎清的势力，有跟程家关系亲厚的，也有以前跟云家关系不错，甚至暗中帮助过云翼的。 若是一下子全部处理，只怕北齐朝堂都要瘫痪。 所以只能挑着一些罪行严重的处置，另外一些则暂时不能动，等时间长了，再慢慢的换下来。 而齐豫这一招，也是给其中一些心怀鬼胎的官员探路。 他们若是能主动举报，甚至提交证据，是否皇上就会宽恕一些。 圣元帝若从重处罚，就怕这些人 狗急跳墙，闹的鱼死网破，到时候北齐朝堂不稳，吃苦的还是百姓。 如此一来，圣元帝只能以齐豫功过相抵论处，称他能及时检举，有悔改之心，望他以后端正己行，还将他调任了礼部正五品郎中。 从五品的江州知府，变成正五品的礼部郎中，明升实贬，齐豫也无话可说，欢欢喜喜来京城上任。 龙炎清倒了，等着查下去，一定会牵连到齐家，齐豫不愿坐以待毙，这才出此下策。 他当然知道，圣元帝不过是暂时放过他。 若他以后毫无用处，必定还会找理由将他处决，而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他要用自己的能耐在京城站稳脚跟。 第618章 我又不娶她 这场宴会上，云步璃不但看到了齐豫，还看到了久未谋面的“龙阳清”。 圣元帝让龙君清去找，龙君清压根儿就没找，他自己就回来了。 贤妃对外说是龙阳清这段日子病了，去了皇庄养病，如今才大好。 至于她怎么跟圣元帝解释的，云步璃就无从得知了。 还有那个怀了身孕的田思心。 圣元帝已经明确表示，不能立田思心为九王妃，可她偏偏怀着皇嗣，又不能随便处置，只能让她给龙阳清当个姨娘，连侧妃都排不上。 饶是如此，贤妃仍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平和，这番功夫也着实了得。 晚宴结束后，龙君清还不忘找皇 后讨几坛李子酒给云步璃带回去。 这点小事，皇后自然是应的，让太监次日送到六王府去。 等龙君清和云步璃从丰庆殿出来去坐马车的时候，许多官员已经走了，只余三三两两的在车旁寒暄说话。 龙君清一转头看见了齐豫。 齐豫正跟礼部的两个官员说话，不远处站着齐豫的夫人卢氏和另外两位夫人以及一位小姐。 其中一个官员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齐豫扭头朝那小姐看去。 卢氏也不断地上下打量着那位小姐，那位小姐目若秋水，唇似朱砂，身段姣好，一颦一笑都娇娆动人。 外貌很是不俗。 龙君清顺着他们的视线 看过去，云步璃靠着他也看过去。 不过这小姐却眼生，云步璃参加的宴会不多，没印象见过这样标志的人儿。 云步璃问：“那是谁？” 龙君清垂眸看她一眼：“我又不娶她。” 京城那么多千金小姐，又不是每个都要进六王府，他没事儿查人家户口干嘛。 云步璃：“……” 当她没问吧。 就在他俩打量的功夫，齐豫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转过头来就看到了马车旁的龙君清夫妇。 他犹豫了一下，旁边的官员也看到了。 “哎，那不是六王爷和六王妃吗？” 那官员说着，就拉了齐豫打算上前打个招呼，六王爷刚 立了大功，又素来的皇上太后疼爱，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 不知道多少官员想往上攀。 可龙君清却拉着云步璃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六王爷。” 马蹄声清脆，混合着车轮滚滚，将那官员的声音碾碎在宫道上。 “这……” “兴许六王爷没听到，对了，齐大人，咱们可说好了，过两日一起吃个便饭。” 那官员满脸尴尬，还是另外一个官员开口打圆场，才将这尴尬遮掩过去。 齐豫笑着点头，心里却不这样想。 他深知自己是得罪了龙君清，而且这结恐怕是解不开了。 就算他想解，家中老母亲估计也不乐意。 这 件事还真是麻烦。 他当然也看的出，龙君清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帝王，只要齐家想在京城混下去，就不能把龙君清得罪死。 细数圣元帝的几个儿子，如今除了龙君清，剩下最有可能做储君的就是八王爷和九王爷。 齐豫想了想，决定还是双管齐下。 于是次日，六王府里就接到了齐家的拜帖。 “这个齐家是江州的那个齐家？”兰若打开看了一眼。 “嗯。”云步璃颔首。 “我听残月说，在江州的时候，齐家不是与王爷王妃为难吗？怎么现在又送拜帖？” 云步璃挑了挑眉，“这也不难理解，无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呗。” 第619章 八王爷的王妃 “那……王妃要见吗？” 云步璃把拜帖往旁边一扔：“不见。” 齐家那一家子也是……稀罕的很，金棠进了齐家之后，在离开江南府之前，云步璃有一直派暗卫盯着齐家那边。 真是一言难尽。 不管齐豫和卢氏是抱着什么目的，云步璃都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样的结果，齐豫也不意外，他想了想，对卢氏道：“你再往秦家递个拜帖吧。” 齐家到京城来没多久，卢氏向很多人家都递了拜帖，这并不会打眼。 不过齐豫对她强调一下，就有别的意味了。 卢氏点点头：“我明白了。” 六王府这边的路子 走不通，他们就要想别的办法。 齐家必须要尽快在京城立足，扩展枝脉，这样等到圣元帝想秋后算账的时候，齐家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隔了三日，卢氏便带着自己两个儿媳登上了秦家的门。 不得不说，齐豫这个人最大的特长大约便是消息灵通。 秦家是三品武侯，上一代侯爷过世后，长子袭爵，虽然不上战场，但是在朝中也有实权，举足轻重。 秦侯爷只娶了一位正妻，不曾有妾室，膝下有三个嫡子，一个嫡女。 据说秦小姐出落的花容月貌，又德才兼备，圣元帝有意指秦小姐做八王爷的王妃。 不过这消息 暂时还未公开，这也是为何齐豫让卢氏赶紧拜访秦家。 不论这消息真假，先跟秦家打好关系，倘若是真的，与未来的八王妃亲厚些，也总是好的。 秦夫人接了卢氏的拜帖，倒是热络的欢迎了她们婆媳三人。 秦夫人生的美艳，保养得当，家中又没有妾室给她添乱，纵然生了四个孩子，她看起来还是格外年轻。 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卢氏和她本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因为容貌不出众，又劳心劳力，两人坐在一起，活生生像是差了一个辈分。 秦夫人吹了吹鲜艳饱满的红指甲，张口便带着些许高傲。 “你们刚到 京城，对这里颇有不熟悉，都是在京城做官，以后常来常往，也相互帮衬。” 卢氏听在耳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她的儿子无意中招惹了六王妃，齐家也不至于如今如此被动。 “夫人说的极是，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京城规矩，也盼着能向夫人多多讨教。”卢氏低眉顺眼。 秦夫人是个有野心，又擅长交际的女人。 秦侯爷虽然不是武将，但却随了他父亲的武夫性子，木讷直率，不善言辞，又什么话都藏不住。 这样在官场上很容易得罪人。 可是秦家却又没有多少仇人，这些都要归功于秦夫人。 她最 是擅长察言观色，利益互换，女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比男人更有效。 她通过那些夫人小姐，为秦侯爷积攒了不少的人脉，秦家在京城根系发达而广阔。 秦夫人常想，只恨她自己出身不够高，不然当初若是有机会参加选秀，她定然也是能母仪天下的。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比宫里的那位皇后做的出色。 可惜了。 现在的局面也不算太差，皇上还有几位皇子待价而沽，她的女儿很出色，来年大选，最次也能做个王妃的。 至于太子妃，也不是没有希望。 卢氏和她的两个儿媳一送拜帖，秦夫人就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620章 莫不是向着云步璃 这京城的贵妇圈子，秦夫人早就研究透彻了。 齐家刚来京城，又是举报四王爷升迁而来，她一早就赶紧差人去打探了一番江州齐家。 啧！ 也是不开眼的，竟然一早就得罪了六王爷，谁不知道六王爷现在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不是六王爷早就娶了王妃，她必定要想办法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六王妃。 现在自然是不可能了。 而这齐家以前是四王爷一脉，如今四王爷出了事，齐家立刻撇清不说，还反手给皇上递刀。 虽说是为了自保，但是在外人眼里就显得势利又自私了。 秦夫人不傻，她并不愿意跟齐家深交。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夫人也不愿意一上来就把人得罪死了。 万一以后齐家真的再发达了呢？ 她的脸上挂着客气地笑：“齐夫人言重了，我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妇人，哪里用的上讨教，以后有空喝喝茶就是了。” 秦夫人给人的感觉始终是矜贵而高高在上的。 卢氏心里有些不爽，以前在江州，多少贵妇都是捧着她的，从来都是别人在她面前低头，现在角色对调，她很不习惯。 旁边金棠却没有这种感觉，她是商户女，以前虽然性格也张扬，但是见了官家夫人，她总是要讨巧卖乖的。 这段日子，她很是的齐 家老夫人的欢喜，也谨记自己来秦家的目的。 她顶着金玫那张大家闺秀的脸，对着秦夫人讨巧的一笑，眉目温婉。 “夫人喜欢喝茶吗？我听说京城有家添福楼，不但菜品一绝，煮的茶也是人间仙品，若是夫人不嫌弃，改日可否请夫人前去品茶？” 秦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脸上一张标志美丽的脸，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带着狠戾和算计。 秦夫人不太喜欢。 不过她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三少夫人相邀，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 添福楼的生意极好，除了常来常往的贵人，一般顾客吃饭品茶都是要提前预约排号 的。 齐家人新来，估计不知道这规矩。 等到这位三少夫人排上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见秦夫人应下，金棠心中欢喜，和秦夫人又聊了几句，感觉熟悉起来，便问起了秦小姐。 “对了，夫人，听闻秦小姐才貌双绝，也不知可否有幸结识呢？” 金棠笑盈盈的，语调中充满敬仰和赞赏，让人不忍拒绝。 “雅岚这几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恐怕过了病气给客人，就不出来相见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秦夫人随口说道。 在秦夫人的太极战术之下，齐家婆媳三人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我看秦夫人面上不说，也是 有意对我们疏远，她大约也是打听到，我们得罪了云步璃。” 回去的路上，金棠懊丧地对卢氏道。 “六王妃可什么都没做，自己没本事笼络住秦夫人，还要赖到别人头上。” 齐析的妻子乔玥阴阳怪气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还向着云步璃？”金棠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刚才什么都没说，还好意思来指责我？” 卢氏也看不过去，跟着一起说乔玥：“来之前说好，要好生结交秦夫人，你倒好，坐在那里木头似的，一言不发。” 卢氏一开口，乔玥便低下头，一句都不敢反驳了，可她眼睛里却流露出难掩的悲愤。 第621章 冤家路窄 八月十八。 初秋的风裹着夏末残留的余温，将枝叶中浓郁的翠色尽数挤压，只留下层层堆叠的黄，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绚烂夺目，宛若鎏金。 云步璃站在城外的官道边，穿着月白色绣铃兰草百褶裙，暮山紫浓流苏披肩，长长的流苏垂至腰际，似水波荡漾摇曳。 兰若荷苏跟在她的身后。 龙君清今日有事，没跟着一起来，派了残月带几个人跟着她。 “怎么还没到，王妃，要不您先上马车上坐会儿吧。” 兰若顺着官道极目眺望。 她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官道上不断有马车、牛车和行人经过，却不见他们等待的那辆长途 跋涉的马车的影子。 “无妨，秋高气爽，天气宜人，这里景色也不错，我们也当是出来游玩一趟。” 云步璃没上去，反而喊了荷苏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下来。 就在官道边不远的一片银杏树林里，荷苏铺了一张大.大的毯子，将云步璃吩咐她准备的吃食逐一拿下来。 兰若看的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齐全？” 荷苏笑着：“是王妃说自从回来，快一个月了都紧绷着，难得出城一趟，既是接人，也当游玩了，便准备了许多。” “还是王妃想的周到啊！” 兰若看着毯子上各色点心、蜜饯、烤鸭、烧鸡，居然还有几 样小吃，口水疯狂分泌。 怪不得王妃要出城这么早，原来是早有打算。 “坐下来一起吃吧。” 云步璃招呼兰若他们。 左右今天只有她一个主子，都是自己人，也就不讲究那么多。 兰若荷苏挨着云步璃坐下，残月和另外几个侍卫却不肯坐，荷苏便拿了许多吃食让他们到旁边吃。 “这烤鸭真不错啊！” 兰若啃了一嘴的油。 云步璃拿绢子揩了一下她冒油的嘴角。 “这是添福楼买的，你要是喜欢，回去了再去买一只，晚上给你加餐。” “谢谢王妃。” 兰若的眼睛弯成两条月牙。 “王妃，您可不能偏心呐。”荷苏 在旁边揶揄。 “有她的还能少了你的？” 云步璃戳了戳她的额头。 天空湛蓝清透，风中满是木叶和泥土的芬芳，心情好似天上飘荡的云，松软轻盈。 官道上人来人往，车轮滚滚。 云步璃一边吃一边不忘往那边瞄几眼。 她跟展念在信中说好的，双方都会在马车上挂上醒目的红色飘带，不过也怕错过了。 大约是天气太好，人也放松，云步璃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有些困倦。 她换了个姿势，背靠着荷苏，昏昏欲睡。 “来了来了。” 忽然，兰若大叫起来，云步璃仿佛一个被针扎破的气球，突地一下就弹了起来。 瞬 间清醒。 官道上果然有一辆挂着大红飘带的马车疾驰而来。 “收拾一下，走。” 云步璃站起身道。 荷苏连忙起来收拾，兰若怕他们看不到人，一会儿走远了，赶紧跑过去拦车。 云步璃则不紧不慢地朝官道上走。 “停一下！” 兰若停在路边，冲那边红带飘飘的车招手。 赶车的车夫不明所以，被这突然跳出来的小姑娘吓了一跳，紧急停车。 “吁！” 疾奔的马儿骤然停住，马车上的人靠着惯性猛地往前冲。 “哎！怎么回事？” 马车里传来惊呼，紧接着就有一个中年妇人拉开车门，厉声斥责。 嘶，冤家路窄！ 第622章 拦错车了 云步璃看清楚了马车里的人，有点头大。 马车里的竟不是展念和夏蔷，而是常姜和常夫人母女，那站出来呵斥车夫的正是常夫人身边的婆子。 车夫唯唯诺诺：“小人也不知道，是这位姑娘忽然跳出来拦车。” 他指着兰若。 兰若一脸尴尬，她不认识展念和夏蔷，但她认识常姜。 这显然是拦错车了。 兰若回过头，用求救的眼神望着云步璃。 云步璃叹了口气，好好的，这常家搞个红绸带在马车上做什么。 “常夫人，实在抱歉，我们在此等人，我家丫鬟拦错了马车，还请您见谅。”云步璃上前对常夫人。 “六王 妃？” 常夫人这才注意到自兰若身后走过来的云步璃。 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带常姜下来给云步璃行礼。 常夫人面上带笑：“能在此遇到六王妃也是缘分，上次在祥云居的事情，常家还未来得及向六王妃致歉，是要请王妃勿怪才是。”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云步璃本来也没想再去提起这件事。 算起来，她和常姜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虽然不喜欢常姜的作风，但是不管是订婚是还退婚，说到底也是常姜自己的事情，只要她不来招惹云步璃，云步璃也不会去主动寻她的麻烦。 可她若像上次那样，有心寻衅， 云步璃也会当场报仇。 “姜儿，你和六王妃往日里有些误会，正好这次碰到，解开了就好了。”常夫人转头冲常姜挤了挤眼睛。 常见如今又和魏家退了婚，在京城权贵圈子里碰的灰头土脸，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就算是伏低做小，维持表面和谐，也不能再惹了六王妃不快。 常姜明白她母亲的意思，立刻端出一副柔弱的笑。 “上次都是寻儿无礼，冲撞了六王妃和祝小姐，我回家之后也狠狠地教训了她，还望六王妃宽宏大量，莫要计较才好。” 常姜对云步璃微微屈膝，态度看起来是端正诚恳，可说出来的话却不 对味儿。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丫鬟身上。 云步璃听的明白，想着今天有正事，也懒得跟她计较。 云步璃跟她们母女俩没什么话说，但这母女俩却像赖上她似的，好半天都没走，跟云步璃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云步璃眉头轻蹙，却也不好下逐客令。 毕竟这是在官道边上。 幸好没过多久，官道上又有挂着红绸带的马车驶来，而且还是两辆。 这一次，云步璃远远就看到前头一辆车车辕上坐着的正是展念。 她如蒙大赦，跟常姜母女随便说了一句，便朝那辆马车奔去。 “展念！” 云步璃冲着马车挥手， 展念显然也看到了她。 在马车靠近云步璃的时候，展念收紧了缰绳。 云步璃几乎没有停顿，直接跳上马车，坐到他旁边：“走吧，现在就进城。” 她可不想在这里再让常家母女纠缠一番。 兰若荷苏见云步璃上车离开，也立刻驱车跟上，留下常姜母女站在路边，被扬起的灰尘糊了一脸。 “这……” 常夫人面颊发僵。 “那个男人是谁？六王妃怎么会上他的马车？” 常姜却在刚才那一瞬间，看清了坐在车辕上的展念。 眉目妖冶却不显女气，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跟纪千澄那样的病秧子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第623章 不能让她们看笑话 “管他是谁，也与我们无关，你日后见着六王妃，尽量躲着些就是了，也不要去招惹祝染烟，你的婚事，娘一定会为你想办法。” 常夫人拍了一下常姜说道。 常家如今是举步维艰，应付各处都要小心。 常姜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只能顶着一张笑脸咽下。 “娘不用担心，女儿记住了，会有分寸的。” 常姜跟着常夫人回到马车上，常夫人絮絮叨叨跟她说了许多，她全没听进去。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刚才坐在车辕上的俊俏男人。 那男人一身衣服料子上乘，器宇轩昂，打扮上全然不同于普通测车夫小厮，而且云步璃上 车就坐在他旁边跟他说笑，很是熟络。 此人身份必然非同一般。 她还记得云步璃说是到城外接人的，接的应该是马车里的人吧？ 能让这样的男人赶车，车里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丫头，我说话你到底听了吗？” 常夫人看常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常夫人生过两子一女，可惜两个儿子命不好，都在后院倾轧中丢了性命，如今她膝下仅有常姜这个亲生女儿。 常大人还有两个庶子，虽说都没了姨娘，但是跟常夫人也不亲近。 常夫人也没指望着老了能依靠那两个庶子，她积攒了许多钱财 ，把宝都押在女儿的身上，她始终坚信，只有亲生的才最靠谱。 常姜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依仗。 这也是为何她当初会同意常姜和纪千澄退婚。 纪千澄病怏怏的，一看就命不久矣，若是常姜嫁给他，以后成了寡妇，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如何还顾得上她娘？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满以为挑了魏家这门好亲事，没想到魏家说垮就垮了。 那魏家的夫人也是个泼妇，将她的脸抓花，半个月了才见好。 如今刚好，她又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想给常姜物色个好人家。 可这丫头，竟是一副不上的样子。 常夫人看着就来气。 “娘，我都知道了，您不必再说了，这黄家肯定不行。”常姜摇头否定。 “怎么不行？黄将军可是从三品，而且这次从东周战场上回来，也是立了军功的，日后定然还有封赏。” 常姜蹙眉：“黄将军是厉害，可我又不是跟他相看，黄将军的二儿子憨憨傻傻，身上又无官职，我怎么能嫁？” 常姜提起来今天相看的人家就心烦。 出门前娘跟她说的好好的，说什么三品将军家的嫡次子，仪表堂堂，家财万贯。 结果呢？ 她们一路颠簸去了黄家在城外的庄子，如约见到了黄夫人和黄家的嫡次子。 这位嫡次子的确是 人高马大，样貌端正，可是却痴痴呆呆，如同五六岁的小儿，话都说不利索。 常姜看着母亲的面子，没有当场翻脸，但心中已经是一万个不愿意了。 她若是找一个这样的夫婿，不说旁人，就是祝染烟和那个周四小姐都要把她笑死。 她决不能让她们看笑话。 “可是黄家干干净净，没有妾室和庶出子女，也就只有黄夫人生的两个儿子，大公子在军中也是有官职的，日后对二公子肯定也诸多照应，你不会吃亏……” “娘，不要说了，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常姜断然拒绝。 “那你现在还想如何？”常夫人满脸惆怅。 第624章 眼睛竟是残的 五品以下的小门小户，常家看不上，常家唯一的嫡女，断然没有低嫁的道理。 可五品以上的人家，现在又有几个愿意跟常家联姻？ 形势所迫，若非如此，她肯定也不想女儿嫁一个低智的男人。 “黄二公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常夫人劝道。 “不……也许我还有别的机会，娘，您不要如此着急。”常姜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那个俊俏男人的脸。 一回到常府，常姜立刻让觅儿去打听，今天六王妃去城外接的是什么人。 云步璃并没有隐瞒她去接展念的事。 甚至她还有意宣扬出去。 展念并不打算做官，他到京城来是要接管城南的多宝楼，是 要做生意，要发扬壮大的。 他以前的根系不在京城，贸然到进城发展必然会遭受排挤和限制。 展念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如日中天的六王府，正好可以做展念的靠山。 这件事，云步璃和龙君清商量过，龙君清也是同意的。 所以常姜很容易就打听了到展念的底细。 “六王妃今日出城，是去接江南田家的表公子展念，展念在云翼谋反的事情了立下了功劳，他不愿意做官，皇上特批了银子，让六王爷盘下了一家多宝楼，送给展念。” 觅儿这样回复常姜。 外人并不知晓多宝楼是龙君清的产业，更不知道龙君清除了将多宝楼送与展念，还把圣元帝赏赐下的 银子也都给了展念。 “那这位展公子和六王府岂不是关系匪浅？”常姜眼中闪光。 毕竟六王妃都亲自去接了。 “对，听说六王爷夫妇在江南的时候，都是这位展公子照料，听说六王妃还特意为展公子置办了宅子。”觅儿道。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位展公子已经成婚了，他此行来京城，就是和他的妻子还有岳父岳母一起来的。” “什么？成婚了？” 常姜的表情一滞，心情急转直下。 “听说他妻子一家以前是田家的家奴，都是贱籍出身呢。”觅儿觑着常姜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常姜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 良久冷哼了一声：“看着是一副 好皮囊，眼睛竟是残的，也不过如此了。” 被人评论了眼残的展念，此刻在云步璃的指引下，已经到了城南的新宅。 “怎么还让你破费，给我们安置这样好的宅子？” 夏蔷从车上跳下来，踏进朱红大门，望着眼前的宅院，发自内心的感觉不好意思。 夏蔷的父母和金蕊东看西看，只觉这宅院的华贵程度，不输于江南的田家。 跟着夏蔷他们一起过来的范雪兰都连连称叹，这宅子着实不错，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很难置办下来的。 “你们初来京城，自行安置肯定会多有不便，我这些日子常到城南的多宝楼来，见这地方还算可以，索性便买下来，以后这便是展府 ，你们安心住着就是了。” 云步璃领着他们一一看了房子，又将钥匙交给展念。 展念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实打实记下了这份恩情。 “今日你们刚到，好生安顿以下，我就不多打扰了，等过两天再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处理妥当之后，云步璃就提出了告辞。 展念和夏蔷送她到门口。 “王妃真是为我们考虑的极其周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总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 夏蔷望着云步璃离去的马车，有些黯然。 “不必妄自菲薄，”展念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步璃很好，你也很好，朋友并不是做买卖，她给了你货物，你就必须马上付钱，日久见人心啊。” 第625章 叶家旧事 一场秋雨过后，温度算是彻底降了下来，廊下的柱子都似染了几分霜色，微微泛白。 云步璃让人把院子收拾了，重新给柱子上漆，她过几日打算举办一个宴会。 当初自从遇到表舅叶书城之后，她就一直有留意叶家的事情，后来嫁给龙君清，又托了龙君清去查。 直到前些日子，龙君清在江南大肆搜查田家，偶然发现，当年叶家所谓的通敌卖国，竟然也和云翼有关。 曾经的叶家，以香料生意闻名，当时皇室中不少香料都是出自叶家人之手。 叶家可谓盛极一时。 叶家家主只有一女两子，唯一的女儿叶亦初嫁 给了云翼，两个儿子则都继承了家业，潜心研究香料。 叶家的嫡系虽然没有人从政，但是叶家枝繁叶茂，也有几个旁系子弟在朝为官。 其中有一个叫叶赫裳的，早年投军，从兵卒做起，在云翼的父亲麾下，一路升到了从四品将军。 那时，京城还有一个叶将军府。 而叶亦初和云翼的婚事，也正是叶赫裳牵线搭桥。 后来，云翼和叶赫裳“战死”沙场，叶赫裳的管家却忽然拿着一系列的证据，举报叶家通敌卖国。 那些信件和账册显示，叶家在北齐赚取的大量金银，全都送给了东周的一位名将石北辰。 石北 辰在战场上还不止一次用过攻击性极强的迷魂阵，这迷魂阵配合特制的迷魂烟，对北齐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被破解。 后来还是因为这迷魂烟的解药会留下很大副作用，对东周的士兵也有影响，石北辰才放弃使用。 叶赫裳的管家递上来的证据却表明，这迷魂阵和迷魂烟皆是出自叶家家主之手。 圣元帝当时大怒，派人前去叶家搜查。 这一查不要紧，当真是查出了那迷魂阵的图谱和迷魂烟的制作方法，甚至还有研制了一半的解药。 圣元帝下令，将叶家家主提到京城受审，可就在上京的前 一晚，叶家家主纵火自—焚。 连带着叶夫人和叶家长子都丧生在火海之中。 叶家次子后来上京被提审，却一问三不知。 证据摆在眼前，而叶家在抄家之后，大量的金银都不知去向，的确很是可疑。 叶家被抄家灭族，分崩离析。 当时叶亦初已经过世，云步璃也被送到了青城。 况且云步璃尚且年幼，圣元帝也就没再过多追究。 叶书城一家三口隐姓埋名，奔逃多年。 虽然也有调查过这些事，但困难重重。 龙君清查抄了田家，才发现叶赫裳当年的战死沙场亦是作假。 叶赫裳那一支在叶家原本很是微弱 ，大家族中人多事也多，势弱的一房难免会遭人排挤。 叶赫裳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长大，对叶家充满了怨言。 后来叶赫裳跟了云家父子，大有千里马遇伯乐之感，他对云家父子誓死效忠。 在得到权势之后，他为云家父子偷来叶家主尚在研究中的迷魂阵，又将图谱和迷魂烟及尚不完整的解药，高价卖给东周，获取了大量钱财。 而叶家的金银财宝，也是他暗中帮助云翼盗窃转移，后来又做假账，离开京城之前交给自己的管家。 等到叶赫裳他们诈死之后，管家立刻拿着东西举报。 至于叶家的家主，也并非是自—焚。 第626章 性格不太稳定 当初圣元帝下令调查，刚开始并没有把叶家人下狱，而是将他们圈禁在叶府。 在钦差提人上京的前夕，云翼带人做出了放火自—焚的假象，将叶家主夫妇和他们的长子活活烧死。 这件事，有龙君清从田家找到的证据，也有云翼的管家云麓的招供。 圣元帝看到这些，更是一声长叹。 当初他便觉得有些可疑，所以才没有当即将叶家人下狱，可后来叶家主死了，叶家查不出什么来，而朝中不少大臣又联名上书，要为死在东周战场的士兵讨公道。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处置叶家。 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出自云翼之手。 圣元帝只恨 不能亲手将云翼千刀万剐。 他怀着满心的愧疚，为叶家平反，叶书城一家三口也算是能光明正大走到人前。 圣元帝还将以前的叶将军府赐给了叶书城。 碍于云翼的罪行，展念的身边便不好公开，云步璃对外称认了展念为义兄，私下也跟叶书城夫妇说了实情。 云步璃办个宴会，一来是庆祝叶家翻案，二来也是给叶家和展念撑撑场面，过个明路，叶家和展家以后便是六王府正儿八经的亲戚。 以后在京城里，一般人也不会轻瞧了他们。 云步璃虽从未操持过这些，但是有向夫人指点，又有徐嬷嬷和华嬷嬷帮忙，一切倒也顺利。 初秋的王府，没有一点萧条肃杀，反而喜气洋溢，一片昌隆。 不少人家都接到了六王妃的请帖。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秦武侯家。 秦夫人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看了一眼那请帖，就将帖子递给女儿秦雅岚。 “夫人，这是六王府的请帖吗？” 旁边的金棠看着那大红描金的请帖，说不心动是假的，说不恼恨也是假的。 她的心情很矛盾。 这些日子，齐柯待她一直很好，不管是生活上还是房中，他每一样都让金棠满意。 整个齐家上下，除了大嫂乔玥，没有一个对她不和颜悦色的，就连齐老夫人都对她爱护有加。 她以前 很喜欢展念，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非展念不可。 但现在却好像也并非如此。 齐家给她的足够多，齐柯全然不像外头说的那样风流。 只是偶尔感觉齐柯性格不太稳定，有时候木讷呆憨，有时候却又温柔多情。 不过也无伤大雅。 金棠觉得自己还算很幸福。 可她现在这种幸福，却是云步璃一手造就的，云步璃将她丢在猪圈里折磨，将她改头换面，她应该恨云步璃。 只是齐家现在状况，她又要弯腰去巴结云步璃，甚至她还巴结不上，只能辗转来贴秦家。 “是啊，六王妃难得举办宴会，到时候，你就和雅岚一起去参加 吧。”秦夫人笑着说道。 自从那日卢氏带着“金玫”来秦家之后，“金玫”就隔三差五地来秦家拜访。 秦夫人刚开始觉得齐家实在讨厌，可几次接触下来，她倒是有点喜欢“金玫”了。 “金玫”虽然不及秦夫人八面玲珑，但是能屈能伸，不管秦夫人说什么话，端着怎么样的态度，她都能接得住。 秦夫人看的出来，“金玫”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而且她能为自己的野心下得了狠手。 这是秦雅岚身上没有的。 秦夫人一直觉得遗憾，她的女儿没有遗传到自己的优点，她却在“金玫”的身上看到了。 她喜欢跟自己相似的女子。 第627章 不是为讨好男人而生 “这是不是不太好，六王妃并没有邀请我。”金棠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秦雅岚：“是啊，不被主人邀请，却去参加，多少不礼貌的。” 秦夫人瞥了秦雅岚一眼，她有时候实在不喜欢自己女儿的直肠子，转头笑看着金棠：“无妨，到时候就说你是雅岚的好友就行了。” 秦夫人派人打听过，六王妃在江南的时候，跟金家没什么仇怨，甚至还曾经帮金老夫人治病，这金玫是金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应不至于和六王妃交恶。 只要“金玫”不是代表齐家的去的，也就无妨了。 若她能讨六王妃和其他夫人的喜欢，自己也 算帮了她一把，最重要的是，这对秦夫人也没坏处。 金棠面上半推半拒，心里乐开了花，最后还是应承下来。 等到金棠离开之后，秦雅岚不悦地对秦夫人道：“娘，您做什么非要带她去？” 她对金棠的不喜欢，几乎是不掩饰的。 “你这丫头，不要总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你该好好跟金玫学一学。”秦夫人道。 秦雅岚：“跟她学？学怎么曲意逢迎吗？” “你以后是要嫁入皇家的，总是这般肆意妄为，哪个王爷会喜欢你？你能笼络住丈夫的心吗？我可告诉你，想要一个男人对你忠诚，靠的可不光是脸蛋和才学 。 “这世上永远都有年轻漂亮的脸蛋，也永远都有比你更有才华的女子，但是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恰好卡在男人的心坎儿里。” 秦夫人严肃着一张脸，教育秦雅岚。 秦雅岚一听这些话就头大，她不耐烦地站起来。 “娘，老是这样看别人的脸色，你不觉得累吗？而且，我爹对你一心一意，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会迎合他吗？ “若真是如此，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嫁人，我又不是为了讨好男人而生下来的。” 秦雅岚说着，将那张请帖往桌子上一丢，抬脚离开。 “死丫头，你是要气死我！” 秦夫人指着秦雅岚 的背影怒骂。 秦雅岚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满是倦色的脸，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她微微垂首，纤长的睫毛忽闪，视线落在自己的妆奁上。 她将妆奁拉开，打开盖子上的暗格，从里面抽出一根纯金的簪子。 簪子款式简约，上面雕刻着蝴蝶芍药图案。 发簪有些暗淡，已经不如初时的熠熠生辉，显见是许久不曾拿出来戴了。 秦雅岚望着簪头上的芍药，呆呆的发怔。 “小姐？” 丫鬟鱼儿进来，看到秦雅岚一动不动，喊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回应，也顾不得规矩，赶紧上前推了她一把。 秦雅岚吓了一跳，如梦方醒一般：“怎么了？” “小姐，是你怎么了？”鱼儿垂眸看到她手中的簪子，喟叹：“小姐，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秦雅岚顺着她的视线，又望了一眼手中的簪子，随手往妆奁中一丢，自嘲地笑了笑。 鱼儿看她的样子，便知晓她从未走出来。 “小姐，霍公子他再好，人也已经不在了，可您还活着，日子总要继续的，这事若是让夫人知道，肯定又要责骂您。” 秦雅岚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应该让她知道。” “奴婢自然不会说。” 鱼儿捂住自己的嘴巴。 第628章 光明正大的登门 问题是也架不住夫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这话鱼儿没敢说出来，只是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担忧。 秦雅岚叹口气，又将那支簪子拣出来，放到鱼儿手心里，“这东西，以后便由你帮我收着吧，也省的娘看到了起疑。” “这——” 鱼儿看着手心里的簪子，有点手足无措。 “收着吧，总归是要忘了的。” “这般有意义不同的东西，奴婢怕给您弄丢了。”鱼儿小声说。 秦雅岚不禁笑起来：“你刚才不是还让我忘了吗？又何必怕弄丢了，若是真丢了，那也是缘分已尽，强留不得。” 秦雅岚这样说，鱼儿也就不得不收着。 “对 了小姐，奴婢是来告诉您，老爷请您过去。” “我爹？”秦雅岚眉梢一挑，“他找我做什么？” 鱼儿摇头：“奴婢不知道。” 又猜测：“老爷刚才见了夫人，该不会也是劝您去参加六王府宴会的吧？” 秦雅岚不想去，她不爱这种活动，这种活动总是要碰到很多她不喜欢的人，她娘又总是要求她跟人家招呼寒暄。 她心中很不耐，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总要端着大家闺秀高冷疏离的模样，她实在累的很。 “走吧。” 秦雅岚整理了以下情绪，还是随着鱼儿去见了秦侯爷。 相较于秦雅岚的不愿去，常姜母女则是想去，却苦于没 有门路。 “六王府的宴会，能参加的肯定都是非同一般的门第，若是能参加，说不定也能多认识诰命夫人，你的婚姻也能多个门路啊。” 常夫人在外头一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回来对常姜道。 常姜苦恼地皱眉：“我们跟祝染烟的关系那么差，六王妃也不喜欢我们，这次都没给我们发请帖，我们怎么去？” 向夫人是云步璃的义母，祝染烟和云步璃好的不得了，云步璃肯定会邀请祝染烟，说不定连周四都会被邀请。 一想到这两个人背后笑话自己没有请帖的样子，常姜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常夫人想了想：“你不是跟陈家小姐关 系好吗？我听说六王妃邀请了陈家小姐的，你去跟陈家小姐说一说？” “不行！” 常姜一口否决，“人家不曾邀请我，我跟着别人去像什么样子。” 这般实在丢人，主要是她不想在祝染烟面前丢面子。 “你不肯拉下脸来，那你的婚事怎么办？”常夫人发愁。 上次那个黄二公子，她是样样都满意，她相公也觉得可以，偏常姜觉得人家不聪明，死活不肯。 常姜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娘，你就等着吧，我会光明正大的登门。” 很快便到了宴会这一日，云步璃早早起来，让荷苏给她画了一个浓丽的妆，又挑了一身颜色稍微沉 稳的衣服。 龙君清今日未出门，陪着她一起在家宴客。 “怎么样？” 云步璃画了妆就跑了他面前转了一圈。 龙君清看着她那张比死了三天还白的脸，一时无言。 关键是她今天还穿了一件玄色绣绛红云纹的裙子，越发衬托的她皮肤雪白，红唇冷艳，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威严感。 “嗯……我觉得今天很特别，很严肃、端庄。” 龙君清琢磨了一会儿，缓缓说。 他还是更喜欢云步璃素颜或者淡妆，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透亮，稍加着色便如妖精般妩媚动人，不需如此夸张的妆容。 “这个感觉就对了。” 云步璃打了个响指。 第629章 齐家巴上秦家了 云步璃年轻，看上去难免不够持重，要主持宴会必须拿出当家主母的气派，浓妆能给她增添几分威严感。 客人们陆续到了，展念夫妇和叶书城夫妇都来得早，坐在花厅里说话。 十二岁金蕊十分崇拜荷苏，跟着荷苏忙前忙后，荷苏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金蕊问个没完没了，荷苏没有一丝不耐，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而六岁的叶逢生则追着金蕊跑来跑去，六王府里没有跟他同龄的玩伴，这个姐姐最有意思，愿意跟他捉迷藏，一起追狗。 就这样，荷苏的身后莫名其妙多了两条小尾巴。 宴会在六王府的前院举行，男 女分席，中间有假山和屏风隔开，互相看不到人，却能听到旁边的说笑声。 秦武侯一家几口也来了，他带着三个儿子在男宾那边，秦夫人则带着秦雅岚和金棠到女宾这边。 荷苏去门口接她们进来，金蕊一眼看到金棠，微微一愣，差点脱口喊，金四小姐，你怎么会在京城。 转念又一想，这个不是金玫，而是当初想害她姐姐的金棠，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等到把她们带入府，她趁着无人注意，才拉了下荷苏的手，悄悄道：“荷苏姐姐，王妃娘娘也请齐家的人了吗？” 荷苏：“你说的可是那个从江州刚搬到京城的齐 家？” 她还记得前些天江南来的齐家送拜帖，王妃直接没回。 金蕊点头：“对。” “那没有，王妃跟那户人家不对付，自然不会给他们送请帖。” 王妃回来跟她们讲了在江南的事，自然也提及了齐家。 “可是刚才那个跟秦夫人一起来的，就是齐家的三少夫人，”金蕊凑到荷苏耳边，“就是觊觎我姐夫，想害我姐姐的金棠。” 这人荷苏也听过。 刚才秦夫人除了带着秦小姐，旁边还跟着一个姿容俏丽的少妇人，她还当是秦夫人的儿媳。 秦夫人的三个儿子，有两个已经成了婚。 没想到居然是齐家的人。 荷苏 皱眉：“看来这齐家是真巴上秦家了。” 她们说着话，又去大门口迎接别的客人。 金棠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进王府，不管是江南的金家还是齐家，华贵壮阔都不及王府的千分之一。 不说庭院修建的精巧别致，单说建筑的规格和宏伟，都是齐家那样的门第永远不能用的。 金棠对于皇权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一个六王府都修建的如此巍峨雄伟，皇宫只会更甚吧。 只恨上次公婆进宫不曾带着她一起。 金棠心中感叹，却也牢记来之前卢氏的叮嘱，面上装的云淡风轻，只是那双眼睛怎么都压抑不住地流露出向往和渴望 。 秦夫人将金棠的反应尽收眼底。 相较之下，她的女儿秦雅岚则满满的厌倦情绪，消极的很。 穿过假山的时候，透过假山石之间的空隙，偶尔能看到外面的一些男宾，秦夫人脚步微顿，忽然无声扯了一下秦雅岚的袖子。 秦雅岚蹙眉看过去，只见秦夫人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假山那边。 秦雅岚疑惑地望了一眼，却见那孔隙正对着一个身材挺拔，宽肩窄腰的男人，男人穿着月白色的衣裳，面容冷峻疏离，自带一股高傲清贵。 前头引路的丫鬟脚步未停，秦夫人也不过稍加停顿就跟了上去。 秦雅岚瞥了一眼，也跟着走了。 第630章 常姜来了 秦夫人一行来到花厅的时候，叶书城和展念早就到前头去了。 一众女客簇拥着云步璃和美英夏蔷，说说笑笑。 秦夫人带着秦雅岚和金棠上前行礼。 云步璃面色平稳柔和，让她们起身赐坐，她的目光落在金棠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波澜，甚至还捎带问了一句金老夫人身体可好。 倒是把金棠弄的有点措手不及。 她跟着秦夫人在一旁坐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瞟向坐在云步璃旁边的夏蔷。 如今的夏蔷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跟在田思心身后的大丫鬟。 她穿着青冥色褶裙，裙摆用金线绣了一圈铃铛，品月色上衫绣了如意 云纹，无领的珠绣云肩前后各缀了两串流苏，贵气又不繁冗。 乌黑浓密的头发全部盘起，挽了一个灵蛇髻，鬓边斜插着金丝嵌蓝宝石步摇，金珠流苏下缀着两个小巧精致的铃铛，偶尔发出泠泠轻响。 通身的金蓝色调衬托的她皮肤愈发白皙矜贵，已经全然是高门贵妇的派头。 旁边的夫人小姐，全都围在云步璃和夏蔷她们身边，带着一两分讨巧的说说笑笑，如众星拱月一般。 金棠像是咬了一口五月的杏，牙齿尖儿都在冒酸水。 夏蔷能有今日，全是沾了展念的光。 若当初不是云步璃坏了她的计划，夏蔷现在早死 了，展夫人这顶帽子就能落到她的头上。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金棠将心中探头的不甘压下去，她还未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要来结交各家权贵夫人，不能再得罪云步璃。 午宴尚未开席，女眷们聚在一起闲聊，也有夫人小姐在院子里头赏风景。 兰若匆匆忙忙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跟周四小姐在院子里欣赏绿菊的祝染烟，才跑到云步璃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云步璃秀眉轻蹙，旁边跟她说话的是黄将军的夫人，见状赶紧道：“王妃若有什么事情，先去处理便是。” 云步璃容颜舒展，微微一笑：“黄夫人见谅 ，我去去就来。” 云步璃叮嘱向夫人替她照应一二，又交代了徐嬷嬷，去园子里拉了祝染烟，便朝大门外去。 “什么？你说常姜来了？” 祝染烟瞪大了眼睛，她怎么好意思来啊，不觉得难为情？ “是啊，我没请她，但是她居然自己登门了。”云步璃也是觉得好笑，“这不是叫上你一起，看看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真是个跗骨之蛆，还甩不掉她了。”祝染烟心烦的紧。 “她刚退了婚，依着她的性子，估计啊就是想借六王府的地方再攀个高枝儿。”周四小姐在一边接口。 云步璃颔首：“你这话说的在理。 ” 她们绕过了假山，走上前院的抄手游廊，男客们就在游廊的另一边，祝染烟的视线穿过游廊，朝人群中扫去。 她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个鸦青色的背影上。 男人的背影削瘦文弱，垂落的发带在风中起舞，似是感应到身后的目光，他忽然回过头。 他的面容带着些许病态的白，看到祝染烟的瞬间，唇边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正是纪千澄。 “你们说，她会不会再回头找纪千澄？” 祝染烟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这——不可能吧？” 云步璃和周四小姐面面相觑，都主动跟人家退婚了，还有什么脸再回头去找人家。 第631章 求六王妃救人 “这事儿换到别人身上肯定不会，不过常姜这个人——不好说。”云步璃道。 毕竟常姜都能做出拿了纪千澄救命的药，又跟纪千澄退婚的事儿，谁知道她会不会回头找纪千澄。 通过常姜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云步璃能肯定，这个常姜也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 “不，她若知道纪千澄的病马上就要好了，她肯定会回过头来找纪千澄，”祝染烟十分肯定地说，“我要绝了她的念想。” 前两天，纪千澈已经带了七星草和龙血珠回来，相信用不了多久，纪千澄就能康复。 祝染烟对常姜很不放心。 她们说着往大门口走， 只见门外的台阶下已经围了不少人。 荷苏和金蕊她们在这里候着，一看云步璃立刻迎了过来。 “王妃。” “什么情况？”云步璃问。 刚才兰若只说常姜带着一个病人跪在了王府门口，并未说具体情况。 “是陈侍郎家的小姐，”荷苏道，“她的丫鬟说她出门后忽然昏迷，送了两个医馆，大夫都说不准病情，正好路上遇到常姜，常姜和陈小姐熟识，就把她带到六王府来了。” 荷苏快速说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 祝染烟在旁边轻哼：“这可还真是巧了。” “我记得，我们好像邀请了陈侍郎。”云步璃道。 荷苏 ：“是，陈侍郎夫妻两个都在府上，刚才不知陈小姐身份，我已经让下人去叫陈侍郎夫妻两个了。” 云步璃从丹墀上一步步下来，常姜的声音隐隐透过人群传入耳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六王妃发发慈悲心。” “常小姐，要不您先起来，已经派人去通禀王妃了。”梅嬷嬷劝道。 常姜语声柔糯无辜：“嬷嬷，这位小姐是我的好友，还请你们尽快通禀，一定要救她，我不知今日是六王府宴会，冒犯之处，常姜甘愿受罚，只望务要牵连我的好友。” 梅嬷嬷劝了半天，常姜始终不肯起来。 六王府门口今日宴 客，大门口人来人往，常姜可怜巴巴往这里一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多大冤情呢。 而且她也从来没说六王妃不会救人啊。 可常姜说这些话，好像六王府救人不积极似的，显得她常姜甚是柔弱可怜。 耳边不断听到有人说这姑娘多么可怜，重情义，对朋友仗义什么的，梅嬷嬷都无语了。 云步璃也听了几耳朵，眸色深深。 不管这陈小姐如何，常姜这是妥妥利用陈小姐，把六王府当戏台，给她自己造势加戏呢。 “梅嬷嬷！” 荷苏喊了一声。 “哎，”梅嬷嬷心中微松，知道王妃来了，立刻将人群开出一条道。 常姜看到云步璃，一双眼睛似被揉碎了一般，娇弱惹人怜。 “王妃娘娘，求求您救救陈小姐。” 云步璃微微一笑，高门主母的慈和流露三分，“这是自然，不过这里也不是治病的地方，陈小姐在何处，先将她请到府上吧。” “我家小姐昏迷了，在马车上。” 常姜旁边还跪着一个小丫鬟，刚开一直缩着头没敢开口，她是陈小姐的贴身侍女之一，心中估计也在害怕，声音都在抖。 “去把你家小姐扶下来吧。” 云步璃说着，对兰若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去帮忙。 小丫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兰若一起去搀扶陈小姐。 第632章 真的是巧合吗 云步璃再没看常姜一眼，也没让她起来，转身便往府里走了，梅嬷嬷立马跟上。 常姜跪在地上，一时尴尬，连带耳朵尖儿都红了。 这云步璃居然不喊她起来！ 眼看着看热闹的宾客都跟着进府，百姓们也将散去，常姜顾不得许多，利索从地上爬起来，紧走两步跟上去。 走在祝染烟身后的周四小姐一伸胳膊拦住她：“你做什么？” 常姜：“我担心陈小姐，自然要跟着看看。” 周四小姐：“陈小姐的爹娘都在王府做客，便不用常大小姐费心了。” 常姜：“……” 狗仗人势的周语筱，六王府什么时候就轮到她做主了。 常姜心中暗 骂，脸上现出担忧窘迫的神色：“我……我想亲眼看着蔓笙脱险。” 她小心翼翼觑着周语筱脸色，很是怕她的样子，看起来卑微又可怜，似乎周语筱常欺负她的样子。 而且她说的话，也不算不合理，毕竟是她把陈蔓笙送过来的。 在其他宾客眼中，常姜不顾自己的颜面，为了陈蔓笙舍己求人的形象已经立起来了，周四小姐这时候跟她冲突，只会坏了自己的口碑。 云步璃看的出来，常姜这般曲折，无非就是想来六王府。 昏迷的陈蔓笙脸色青黑，显见是中了毒。 巧合的过了头，真的是巧合吗？ 不过她既然想来，放她进来也无妨。 云步璃开口阻止周四小姐：“让她进来吧。” 刚进了院子，就迎面撞见陈侍郎夫妇匆匆过来。 “王妃，下人说蔓笙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陈夫人面色焦急，她只有这一个女儿，整日护的眼珠子似的。 她出门的时候，女儿还好好的，还跟她说今日来了月事，不想出门，便没来六王府参加宴会。 陈夫人也没强求，就跟着陈侍郎一起走了。 这前后也不过才一个多时辰。 “陈夫人陈大人别急，我看她面色像是中毒，先看看情况。”云步璃道。 将陈蔓笙带到六王府的客房，云步璃帮陈蔓笙把脉，果然是中毒了。 陈夫人在榻前寸步 不离的守着，而陈侍郎已经将陈蔓笙的两个丫鬟叫到了隔壁盘问。 “说，小姐好好的在府上，怎么会中毒？” 陈侍郎脸色黑沉，表情严肃，一双眸子瞪得要吃人。 两个丫鬟吓的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回老爷，小姐……小姐她……”丫鬟咬着唇，不知道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陈侍郎：“小姐昏迷不醒，你们还敢隐瞒？信不信我现在就请八王爷过来审讯你们？” 两个丫鬟吓的直打哆嗦，她们虽不曾见过龙安清，但也听过龙安清擅长审讯的威名。 “老爷，我说，我说，小姐她早晨是骗夫人的，她并非来了月事不想出门，而是 ……而是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宋公子邀她出门相见，她怕老爷夫人不同意，这才瞒着。” 一个丫鬟说道。 宋公子是跟陈小姐订了婚的，不过陈家家规严，陈侍郎和夫人不允许他们私下相见。 “真是荒唐，”陈侍郎怒骂了一声，“那小姐又怎么会中毒昏倒？” “奴婢也不知道，老爷夫人走了之后，小姐便让奴婢备车，奴婢陪着小姐，还未走到地方，小姐就昏倒在了马车上。” “我们带着小姐去医馆，可是看了两个大夫，都说不知道小姐这是中的什么毒，刚从医馆出来，正着急的时候，就碰到了常小姐，常小姐便带我们一起来了六王府。” 第633章 是跟什么人结了仇吗 “小姐早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会中毒？”陈侍郎道。 两个丫鬟满头大汗。 “小姐早上跟平常一样，用的就是厨房送来的早膳啊！而且小姐没吃完的，就赏给奴婢们吃了，奴婢也没有中毒。” 陈侍郎愁眉不展。 隔壁忽然传来陈夫人的声音：“蔓笙，你醒了，感觉如何？” 陈侍郎瞥了一眼跪着的两个丫鬟：“你们两个不要乱走，去看看小姐。” 他说着，带头往隔壁去，两个丫鬟立刻跟上。 陈蔓笙果然已经醒了。 云步璃见状，将扎在云蔓生手臂上的一根金针拔下来。 陈侍郎已经走了进来：“敢问 六王妃，蔓笙这是中了什么毒。” “此毒名唤泣珠，是南疆的一种毒草熬制而成，用之可以使人陷入昏迷，而后眼角泣出血泪，两日内没有解药的话，便会毒发身亡。 “我先给陈小姐排毒，陈夫人，你派个人跟兰若一起去抓药吧，排毒之后还要尽快服药才行。” 云步璃对陈夫人说道。 “好，多谢王妃。” 陈夫人对云步璃道了谢。 “不过……” 云步璃的神情没有以往的镇静平和，反而有点不容乐观。 “不过什么？”陈夫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泣珠之毒非同一般，它是有特定的解药的，我手中却没有 ，我开出的药方，虽然能保陈小姐性命无虞，只怕残留的毒素，也会对陈小姐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影响。” “啊！这可如何是好？王妃娘娘，求您一定救救蔓笙啊！” “哎，”云步璃幽幽叹口气，眼角余光扫过屋角，“除非能找到真正的解药，不然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陈夫人泪眼婆娑望着陈小姐：“我的蔓笙啊，你可吓死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小姐茫然的摇头，脸色仍旧难看：“我也不知道，出门之后，在马车上忽然就很不舒服，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蔓笙用这样歹毒 的药！”陈夫人愤愤道。 “是啊，蔓笙是跟什么人结了仇吗？对方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实在可恶！”屋角的常姜在后面小声接口。 她不说话，陈侍郎夫妇倒是一时间把她忘记了。 她这一开口，陈夫人才想起丫鬟说，是遇到了常姜，才把陈蔓笙送到六王府来。 陈夫人：“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常小姐，改日定带着蔓笙登门道谢。” 陈夫人擦了一下眼角，站起来，竟是对着常姜躬身做谢。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常姜是万万不敢接受陈夫人这一礼的，立刻上前，乖巧又懂事的扶住陈夫人。 “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蔓笙是我的朋友，帮她是我义不容辞的事，又何须如此客气，蔓笙只要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陈蔓笙听丫鬟说了，是常姜不顾自己的颜面，跪在六王府门前恳求六王妃出手相救，她原本不是很喜欢常姜，可如今却充满了感动。 虽然人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高门贵女，又有几个肯为了旁人下跪求人。 一时间对常姜的观感都好了不少。 刚才他们扶着陈蔓笙进客房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少客人就到这边来打探情况。 听闻是常家的小姐送了陈小姐来求医，都在院中议论纷纷。 当然，其中很多人都是夸赞常姜的。 第634章 纪家的聘礼 陈侍郎却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两个丫鬟没撒谎，陈蔓笙的饮食没有问题，那她又是怎么中毒的？ 他对陈夫人使了个眼色，趁着云步璃给陈蔓笙排毒，他悄悄对陈夫人说了两句话。 人多眼杂，他虽有怀疑，却不好私下去找云步璃询问，让他夫人去问，反而方便一些，而他自己则去找了龙君清。 六王妃说泣珠来自南疆，而且两个丫鬟带陈蔓笙看了两家医馆，大夫都说治不了，显见这药北齐很难寻到。 如此稀有的毒药，想必是不好弄来的，如此倒是可以从它的源头下手。 陈侍郎过来的时候 ，龙君清正在跟龙安清说话。 看到他走过来，龙君清主动问起：“陈大人，令千金可脱险了？” “劳王爷挂念，王妃娘娘医术高明，小女已经苏醒，正在排毒，只是下官有些事，想请王爷帮忙。” 陈侍郎也没避着龙安清，直接将泣珠之毒说了。 龙君清想了想，对龙安清道：“老八，你去把纪千澄和沈和风都叫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齐药行的二公子，一个是热衷于搜罗各种药材的神医，很有可能知道泣珠的来源。 龙安清颔首离开，不一会儿就把两个人都叫了过来。 “泣珠？” 听龙君清说完，沈和风微微一愣 ，旋即道，“这药可是很难弄到，且不说毒草稀有，制作过程也复杂，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这两年更像是绝迹了。” 这毒是有价无市的，居然有人会用这种罕有的药去谋害一个闺阁小姐。 纪千澄的面色却有些凝重，他看着陈侍郎，声音缓慢：“陈大人说，陈小姐是谁送来六王府的？” “是常大人家的小姐常姜。” 陈侍郎有些尴尬，他知道常姜曾经是纪千澄的未婚妻。 “你有什么要说吗？”龙君清看他神情异常，问道。 纪千澄对龙君清和陈侍郎拱了拱手，“王爷，陈大人，实不相瞒，这泣珠的毒药和解药， 我们北齐药行里都有，是十年前我兄长从南疆高价收购来的。 “泣珠毒草难寻，一药难求，北齐药行收购之后，也只做珍藏，从未使用过。 “倒是……倒是几年前，我与常姜有婚约之时，曾经向常家下聘，这聘礼中就有两份泣珠的毒药和解药。 “后来我们解除婚约，聘礼也不曾收回，若是常姜将陈小姐送来的，那她手中本就有泣珠的解药，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到六王府来求王妃？” 陈侍郎的心渐渐沉下去。 龙安清在一边道：“会不会是常小姐不懂医术，看不出陈小姐是中了泣珠之毒？” “不，”陈侍郎摇头，“ 王妃明明已经说了，蔓笙中了泣珠之毒，王妃没有解药，开出的药方不能完全祛毒，蔓笙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可是常小姐什么都没说。” 常姜若真是像她表现的那样，迫切的不顾一切想要救陈蔓笙，必定会拿出解药。 “走，我们去看看吧。” 不管是不是常姜搞得鬼，她把事情扯到云步璃头上，拿云步璃当她的棋子，龙君清都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纪千澄抿了抿唇，他不太想去，他并不想再见到常姜。 可龙君清几人都提步走了，他这时候说不去，又显得很刻意的样子，像是他回避什么。 犹豫了一瞬，他还是跟了上去。 第635章 没有害她的理由 云步璃在客房里间给陈蔓笙施针，陈夫人遣走其他人，一直在旁边陪着。 等到毒血排的差不多，云步璃收了针，陈夫人才问道：“王妃，敢问这泣珠的毒是一定要服用才会中毒吗？” 她将两个丫鬟说的又重复一遍给云步璃。 陈蔓笙也虚弱的开口：“她们没有撒谎，我从早起到现在，除了早膳，没再吃别的东西，两个丫鬟一直跟着我，我吃的她们也吃了，我喝的她们也喝了。” 但是两个丫鬟却没事，这说明问题不是出在饮食上。 云步璃颔首：“泣珠这种毒有些特别，它毒性很强，并非要吃下去，只要皮肤接 触到，就能够中毒。 “保存泣珠需要用特制的竹筒，才能防止泣珠毒性外泄，而取用泣珠也需要用厚重的鹿皮手套，中毒者一般都是毫无防备触摸到就中毒了，真正吃下去中毒的，反而是很少。” “天下竟还有这样可怖的毒。”陈夫人面露惊恐。 “竹筒？” 陈蔓笙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连摇头，难以置信：“不，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害我？” “陈小姐接触过保存泣珠的竹筒？” 云步璃立刻就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重点。 “蔓笙，是谁？是给你了带毒的竹筒？” 陈蔓笙却抿着唇，任由陈夫人怎么问 都不肯说话。 陈夫人冷着一张脸，将陈蔓笙的丫鬟叫了进来。 “说，小姐早起可曾接触过什么竹筒之类的？”陈夫人厉声责问。 她一向对下仁善，鲜少疾言厉色，再加上陈侍郎刚吓唬过她们，两个丫鬟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隐瞒。 “是宋公子，宋公子早起派人给小姐送了一封信，就是装在竹筒里，他约小姐出门，小姐才决定不跟夫人来六王府赴宴的。” 一个丫鬟说道。 陈夫人面色微凝，显然也未预料到这样的答案。 “娘，不可能是他，他不会害我，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陈小姐忍不住为自己的 心上人辩解了两句，眼泪顺着面颊滑下。 宋公子谦逊有礼，斯文儒雅，每次约她出去，也只是吃吃茶，谈谈诗赋，从未有过逾矩之处，他们感情很不错。 在陈蔓笙心里，他既不是那般歹毒之人，也没有害她的理由。 陈夫人没搭话，她心中也不敢相信，她不妄下断论。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女儿偶尔会出门于宋公子相约。 只是夫君严守教条，不允许女儿私下和未婚夫相见，她是觉得已经订了婚，女儿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竟还闹出这样的事端。 “敢问夫人，这位宋公子是……” 云步璃看母女两人的脸色，问了一句。 陈夫人：“宋彦是蔓笙的未婚夫。” 云步璃点点头，看向陈蔓笙的丫鬟：“是他本人亲自到府上送的竹筒信？” “自然不是，是一个小厮，穿着宋府的衣裳，不过不是宋公子贴身的，是个生面孔。”丫鬟道。 “这就是了，既然是生面孔，那小厮也不一定就是宋家的人，万一是有人模仿了宋公子的笔迹，让陈小姐放松警惕，也不是不可能。”云步璃道。 “王妃说的不无道理。”陈夫人点头，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去宋家传个信，让人通知宋彦过来对峙，忽然听得外间一阵嘈杂。 第636章 常家做事不要脸 云步璃和陈夫人对视一眼，留下兰若和陈蔓笙的两个丫鬟在里间照应，便走出去查看情况。 龙君清和纪千澄几人一走进来，祝染烟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了纪千澄脸上。 纪千澄的视线淡淡扫了一圈，在祝染烟的方向停滞了片刻，眼眸中染了淡淡笑意，旋即又很快撇开。 这一切，全都落在常姜的眸中。 从纪千澄进门，她就死死地盯着纪千澄，外头传言不假，纪千澄的脸色真的好了许多，也许他的病真的要好了。 可是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没想到纪千澄会来。 纪千澄虽然跟祝染烟订了婚，但是还不算向家正经的女婿， 纪家不是京城权贵，按道理来说，六王府的宴会不会邀请纪家。 想到里头陈蔓笙的事，她的心蓦地一沉，心跳骤然失去平衡。 “常小姐，听说常家就有泣珠之毒的解药，不知是真是假？” 常姜尚未回过神来，陈侍郎不知何时走到了常姜对面，询问道。 “啊？我——我不知道。”常姜微楞，下意识的摇头否认。 屋中众人的目光，不知道何时都落在了常姜的脸上，让她很是局促不安。 陈侍郎看了一眼纪千澄，又说，“听说当初纪家向常家送聘礼，聘礼中有三种珍稀药物，这其中之一就是泣珠毒药。 “听说纪家送了两瓶给 常家，还配了两瓶解药，后来两家退婚，这聘礼也并未退回。” 陈侍郎一点都不加掩饰的说出来。 常姜脸色微僵，这件事做的不太合规矩。 是常家想要退婚，最终却又未退婚聘礼，只不过纪家厚道又大方，不曾追究，如今陈侍郎公然说出来，她脸上很是难看。 “我……我不太清楚……”常姜嗫嚅着，声音低低地。 众人都听明白了，退婚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在场，陈侍郎言之凿凿，必定就是真的。 这常家做事，着实有些不要脸。 有心眼多一些的，已经听出了一些门道。 刚开始六王妃给陈蔓笙诊脉，很多人都在场， 六王妃确切的说陈蔓笙是中了泣珠之毒，而且还必须解药才能完全解毒，不然余毒不清，还有后遗症。 这常小姐家中明明有泣珠的解药，却提都不提一句。 这——她真是如她表现的那般想要救陈蔓笙吗？ 许多人看常姜的目光也不由得复杂起来。 常姜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光秃秃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众人用眼神凌迟，一种屈辱又悲愤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起。 “常小姐既然说是蔓笙的朋友，又想救蔓笙，可否取一份解药给蔓笙？陈某必定感激不尽。” 陈侍郎说着感激，但是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完全看不出什么感激 。 他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是现在一下子没有证据，他只能选择先救女儿。 有纪千澄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常姜救不能否认常家有泣珠的解药，否则她今天的戏就白做了。 “若是家中有解药，常姜自然愿意给蔓笙解毒。”常姜点头，强压住心头的那点屈辱感。 “八王爷，可否请您随下官去常家走一趟。”陈侍郎道。 他心情焦灼，刻不容缓，若真是常姜下的手，他必须先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拿到解药，解决了后顾之忧。 “自然可以。” 龙安清颔首，很快就跟陈侍郎一起离了六王府，直奔常家。 而六王府的宴会仍在继续。 第637章 都不相信她 常姜的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乱麻。 陈夫人虽然向常姜道谢，但是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审视。 陈蔓笙魂不守舍的，一直在想她的未婚夫定不会害她，倒是忽略了常姜。 除了陈夫人和几个丫鬟留下来照顾陈蔓笙，其余的人又都回到院中看戏听曲。 不过众人谈论的内容，很大一部分就从之前的各家八卦变成了陈小姐和常姜。 常姜原本表示要留下陪着陈蔓笙，陈夫人担忧真是常姜设计了自己的女儿，断不敢让常姜再留下，请云步璃带常姜去吃茶。 云步璃自然不好拒绝。 如此一来，反倒是无形中成全了常姜最初的 目的。 可她坐在众位夫人小姐中间，眼睛虽然是看着戏台，耳朵却听不进一句唱词。 全是旁边人低低议论的声音。 她想听别人说什么，偏又听不清，总感觉这些人全是在嚼自己的舌根。 眼珠子转了两圈，她看到坐在斜前方的祝染烟，不知道侧着脸跟云步璃说什么，眉眼不悦。 常姜很不是滋味。 刚刚用了午膳，众人都还未散去，云步璃特意找太后，请了宫里羽衣坊的舞姬。 常姜悄悄离席，去了一趟恭房，出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去，她走进假山旁的一小片银杏林，拿着绢子擦拭压抑许久的泪水。 为何老天 待她这般不公？ 她只是想要嫁个好人家，想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她有什么错？ 聘礼是纪家不要的，又不是她强留的，他们凭什么耻笑她？ 她被纪千澄耽误了那么多年，难道他不应该补偿她吗？ 纪家当初订婚的时候，明明说可以治好纪千澄，但是那么多年，迟迟没有动静，她难道还要等下去？ 等到什么时候是尽头？ 结果她刚跟纪千澄退婚，纪千澄就跟祝染烟好上了，眼看着现在纪千澄的病也有起色，而她订婚的魏紫林却锒铛入狱。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思绪转到这里，常姜骤然心头一凛。 她和纪千澄说 退婚的时候，祝染烟给纪千澄出头，后来他们就订了婚，紧接着纪千澄的病就有起色了。 常姜警铃大震，这一切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她心中正想着，忽然听到树林那头一阵落叶沙沙的声音。 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边走过去。 常姜感觉自己的腿仿佛不受使唤，不知道怎么就冲那人跑了过去。 “纪千澄。” 她压着嗓子轻声唤。 声音不大，带着刚刚抽泣过的湿润，让人听着便忍不住心声怜惜。 纪千澄脚步微顿，却并未停下来，仍旧直直往前走。 常姜一咬牙，冲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 纪千澄，你躲什么？” 纪千澄看着展臂拦在眼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常小姐何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非要跟我作对吗？纪千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常姜哽咽着质问。 如果不是纪千澄的出现，她今日的计划就很顺利。 不但能够让陈家感恩戴德，还能在诸多权贵面前提升好感，让别人都记住，常姜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可纪千澄跟陈侍郎说的话，却戳穿了一切。 不但暴露了常家贪婪的本性，常姜不曾主动提及泣珠的解药，更是让人心生疑虑。 常姜看的出来，陈侍郎夫妇都不相信她了。 第638章 没带赏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纪千澄。 纪千澄皱着眉头，声音中透着几分不耐：“我没有什么意思，也并不是要跟谁作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泣珠难寻，当初送给常家聘礼，一来是因为它珍贵，有收藏的价值，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将来发生不测，用它在紧要关头保命，断不是让你为了一己私欲，谋害无辜。” “你这话是说我谋害陈蔓笙？”常姜的脸色阴沉，一下子就炸了。 纪千澄否认：“我不曾这样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常姜恼怒道，“纪千澄，你真是卑鄙，明明你的病可以治好，却久拖着等我退婚。 “你与祝染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勾搭上了，偏要我做恶人，背负骂名，事到如今，你还要来阻碍我的前途，破坏我的婚事，纪千澄，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恨我吗？” 纪千澄的眉头拧的更紧。 曾经他还常姜订婚之时，双方都年幼，对于男女情爱完全不懂。 但是那些年，他也一直谨记，常姜是他的未婚妻，未来的妻子，他要敬她，爱护她。 不管常姜或者常家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尽可能的满足。 就算常姜取走了他救命的紫天罗，他也毫无怨言。 可最后，他等来的终究是一场空。 纪家送去的那些聘礼，他之所以不想退回，最终要 的一点还是从退亲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跟常姜有任何牵扯。 那些曾经送给常姜的东西，他不想收回，也不想再见到。 他以为他们就此再无瓜葛。 但常姜如今却极有可能拿着纪家送的药，去谋害别人，他不过是说出了实话。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并不认为自己对不住常姜。 一切都是常姜咎由自取。 “当初撕毁婚约的时候，我已经说清楚了，常姜，我们之间两不相欠，婚嫁自由，你可以另嫁他人，我也可以与别人成婚。 “可你一再诋毁我的未婚妻，颠倒黑白，如此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纪千澄的声音转冷。 常姜怒极反笑：“你还要怎样对我不客气？想对我动手吗？ “来啊，纪千澄，前头我和你订婚的时候，也从不见你对我多上心，现在如此体贴护着祝染烟，让我看看你还能为她做什么？” 常姜说着，愈发往纪千澄跟前靠近。 “不可理喻。” 纪千澄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他就算真的想给常姜一点教训，也不至于现在在六王府里动手。 谁知常姜眸光一闪，竟直直朝纪千澄怀里冲。 纪千澄吓了一跳，他跟兄长虽然都有教习武艺的师傅，但是他自小身子弱，没学成什么武功。 他的速度不够快，闪躲不及，眼瞧着常姜就要趴到 他的身上。 纪千澄暗骂了一声晦气。 倏然感觉手腕一重，一股强大的力道扭住他往旁边带，身后的常姜“哎呦”一声，重重地跌倒在铺满银杏叶的地面上。 “哟，这是谁家的丫鬟，初次见面就行此大礼，小爷今日可是没带赏钱。”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常姜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妖冶明亮的眸子。 是展念。 果然和祝染烟混在一起的，就没什么正经人。 常姜恨恨地想，之前对展念的那点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可她清丽秀雅的面上却浮上凄楚，眸中泪意莹莹，她也并未马上起身，只是提高了声音，柔情脉脉望着纪千澄。 第639章 毒杀未婚妻 “澄哥，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让你饱受折磨，你若是怪我当初退婚，你就打我骂我，但是你千万不要跟我置气，气坏了自己身子。 “那些聘礼，我原就说要送回纪家去的，你何苦非要留给我？今日这样一闹，众人皆知，纪家的聘礼还留在常家，岂不是让人误会你对我余情未了？ “若是祝小姐因此和你生了罅隙，常姜就罪孽深重了。” 常姜几乎不给纪千澄插话的余地，一口气说完。 纪千澄被她气的几乎要犯病。 不过这一会儿也没功夫搭理她，他对展念道了声谢，便急匆匆朝树林那边追去。 展念看着纪千澄 远去的背影，“啧”了一声，言语中不乏讥诮：“人都走了，还跪在地上充孝子贤孙呢？” 常姜被他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不明白展公子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糊涂着。” 展念随口说了一句，也离开了。 银杏林中，眨眼间就剩下常姜一个人。 她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裙摆，才返身朝着戏台那边走去。 祝染烟那种火爆性子，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肯定要气疯了吧，说不定还真的会疑心纪千澄对自己余情未了。 若是她能跟纪千澄大闹一场，那就更好了。 省的纪千澄再来给自己 添乱。 常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趁着机会，跟旁边的夫人小姐闲聊了几句。 假山那头的屏风后面，梅嬷嬷忽然匆匆走了过来。 她在云步璃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云步璃的目光陡然朝常姜这边凝聚。 云步璃对梅嬷嬷吩咐了两句，梅嬷嬷立刻去找台下羽衣坊的坊主，台上的舞蹈很快就停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看向云步璃。 云步璃深吸口气站起来，“各位夫人，小姐，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上午常大人府上的常小姐带着陈侍郎家的陈小姐来六王府求医。 “经本王妃诊断，陈小姐是中了奇毒，经过初步排查， 陈小姐的未婚夫宋彦宋公子有些许嫌疑。 “陈侍郎派人通知了宋家，宋公子和宋夫人也赶了过来，并且取来了让陈小姐中毒的书信，如今陈夫人邀请本王妃前去帮她查验一番。 “诸位贵客若是有兴趣，可前去看个热闹，若是没兴趣，也可留下继续看舞听曲儿，本王妃要失陪一会儿，招待不周，还望诸位见谅。” 云步璃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几乎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她的这番话，一下子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心。 尤其是听到陈小姐中毒居然还和她未婚夫有关，更是好奇。 难道是宋家跟陈家不合？ 还是宋 彦另有心上人，又不好退亲，居然要毒杀未婚妻？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内幕？ 舞蹈和小曲儿什么时候都能听，亲眼见证这高门恩怨情仇的时候可不多，几乎无一例外，众人都跟着云步璃去了客院。 常姜本不想去，可众人乌泱泱都走了，她留下反而打眼。 而且早上她还为了陈蔓笙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此刻不去，就更显得虚情假意，别有居心。 常姜不情不愿地也跟着走了。 陈侍郎和龙安清从常家取来解药，已经喂陈蔓笙服下，她的脸色比着上午已经好了许多。 宋彦和宋夫人站在一旁，拼命跟陈夫人解释。 第640章 信纸上没毒 “陈夫人，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误会，我宋家还等着明年娶新妇，怎么可能下毒谋害蔓笙？宋彦和蔓笙两情相悦，更不可能生出这种歹毒心思。” 云步璃一进来，就听到宋夫人说道。 陈夫人看到云步璃，没来及与宋夫人交谈，就朝云步璃道：“王妃，您可算来了，您看看这封信，是否有毒。” 陈夫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竹筒。 那竹筒封的好好的，看上去有些陈旧，和普通的竹筒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谁也不敢伸手去触碰。 那将竹筒取来的小厮，都是带了好几层手套，仍心惊胆战。 “这怕是要戴上一双皮手套，才好打 开。”沈和风在一旁提醒。 他之所以没打开看，就是因为他的行头不在这里。 竹筒不止陈蔓笙接触过，她的丫鬟和送信之人都接触过，但是只有陈蔓笙中毒，极大的可能就是竹筒里面的信有问题。 “库房应该还有去年做的鹿皮手套，可要找一双来？”龙君清道。 “不用了。” 云步璃从百宝箱似的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瓶，瓷瓶里是油脂一样透明的液体，云步璃倒了一点在手心，均匀搓在两只手上。 她的双手上很快形成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这是什么？”沈和风很是新奇。 “手套，这样搓上一层，就能像皮手套一样，形成一 层防护，毒素也就无法入侵皮肤了。”云步璃说着，将那竹筒打开。 沈和风啧啧称奇，等有空了，他定要想王妃讨教一下。 王妃的好东西实在不少。 云步璃将竹筒里的信倒出来，缓缓展开。 宋彦凑到云步璃身后，看那信纸上的内容。 “这封信虽然是我的笔迹，但绝不是我写的，对方是有意模仿。”宋彦说道。 云步璃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不见任何异样。 常姜缩在人群中，心高高悬起，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步璃，可云步璃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信纸上没有毒。”云步璃道。 常姜攥紧了手。 陈夫人有 些失望，“没有毒？” “信纸上没有毒，墨水中却是有毒的。”云步璃拇指指腹从黑色的字体上拂过，她白嫩的指腹居然泛起一抹诡异的黑红色，像是沾染了毒血一般。 众人大惊失色。 云步璃举着自己的手给众人看：“我这副油脂手套，不但可以防毒，还可以检验毒性，毒性越大，颜色也越深。” 她拿着那张信纸，靠近鼻尖，轻轻用手扇了扇。 “泣珠之毒，无色无味，可以杀人无形，不过这墨闻起来像是八宝阁的墨，品质不是很好，有点烂草叶子的味道。” 云步璃又说。 她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她医馆里的掌 柜图实惠，用的也是这个墨。 宋夫人立刻否认：“宋家没有八宝阁的墨，宋家的文房四宝都是从诺金轩统一采买，家里的哥儿姐儿用的都是一样的。” 宋家的家主在户部当差，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油水丰厚，八宝阁的东西，宋家瞧不上。 就是府上的庶出子女，用的东西也都是和嫡出一样的。 宋彦的小厮也赶紧跳出来：“王妃和夫人明鉴，少爷的东西都是小的经手，少爷从未用过八宝阁的墨。” 他其实想说的是，少爷每次给陈小姐送信，都是他经手，断不会交到旁的小厮手上，只是人多口杂，他不好明说，恐坏了陈小姐名声。 第641章 纪千澄毒害陈蔓笙 他们正说着，外头龙安清和陈侍郎以及宋家大公子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常姜一看到那人，心如擂鼓。 龙君清：“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刚才陈大人到府上，说起陈小姐之事，八王爷与下官商议，将府中排查了一遍，这车马房的宋二慌慌张张，八王爷不过简单盘问，他就招了。” “对，就是他，早上就是他到府上送的信。” 陈蔓笙的丫鬟也认出了跪在地上的人，大声说道。 常姜微微抿唇，矮了身子，转身欲悄悄溜走。 云步璃一直都在注意她的动静，当即喝止：“常小姐，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她骤然出声，一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常姜身上。 常姜身子一僵，笑的难看：“我没打算去哪儿啊，六王妃何出此言？” “常小姐没打算走正好，这宋二招供，他与常小姐的丫鬟寻儿是同乡，寻儿给了他这封信和一百两银子，让他将信送给蔓笙，不知常小姐对此作何解释？” 陈侍郎压着怒火，质问常姜。 幸好他们去的早，宋二正收拾了行装，准备找机会逃跑，他们若是晚一点，只怕今日就捉不住宋二了。 众人诧异，看向常姜的目光都格外复杂。 常姜脸色雪白，两只手用力扯着手中的帕子。 “我没有，”她拼命摇头，用不解 地目光看着宋二，“你这人为何要污蔑我？我和蔓笙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是啊，常小姐，蔓笙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她下此黑手，还嫁祸给宋彦，莫不是你想调拨陈家和宋家的关系？” 宋夫人面上也具是怒容。 众人围观看热闹，越发觉得有意思。 这常小姐上午还是舍己为人，感天动地姐妹情，为救陈小姐不顾一切，吃了顿午膳的功夫，就变成了谋害陈小姐的疑凶。 这个罪名落实了，只怕常姜以后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更混不下去了。 她的婚事也更加艰难，没有谁会愿意娶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回家。 更何况， 陈家宋家虽然算不得门第极高，但是陈侍郎和宋大人一个在刑部，一个在户部，挂的都不是闲差，人脉极广。 开罪了他们，只怕常姜的父亲都没好果子吃。 “陈大人，宋夫人，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先前因着退婚的事，我不小心得罪了人，有人想要借此害我，也未可知啊。” 常姜这话说的模糊，众人却听的明白。 她是把矛头对准了纪千澄和祝染烟。 当初她和纪千澄退婚，祝染烟将她毒打一顿，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三人几次相见，不合也是写在脸上的。 她这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几乎就差直接报上祝染烟和纪千澄 的名字。 偏这两人现在不知去了哪儿，都不在场。 云步璃微微一笑：“你这话是说纪千澄毒害陈蔓笙，再嫁祸给你了？” 常姜不意她这样问，愣了一下才道：“我不曾这样说。” “可你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云步璃道。 “我不是这意思。”常姜垂着头。 “哦？你认为不是纪千澄，那你还得罪了谁？该不会是祝染烟吧。” 常姜沉默着没说话。 可在众人眼中，这等于默认。 向夫人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我家染烟性格直爽愚钝，可学不会常小姐这些弯弯绕绕，她若真是看不过，必然会当场就打一架，断不会牵连无辜。” 第642章 一死以证清白 “其实这也很好查证，泣珠不是普通毒药，北齐药行记录严格，毒药的分量和解药的分量都是有记录的，只需要去查证一下，就能知道他们是否使用过。” 云步璃紧接着道。 她敢这样说，自然是知道北齐药行的几份泣珠是没有动过的。 之前在江南府的时候，毒医关紫蝉向她请教医术上的事，便提及了北齐药行的所收藏的各种珍稀毒药。 其中就有泣珠，这些珍稀的毒药，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今日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常姜的手笔。 “本王上午跟陈侍郎去常家取解药，常大人自库房取出装有泣珠的盒子，里面本应有 两份毒药，两份解药，可是却只剩下一份毒药和两份解药，倒是不知常家另一份毒药去了哪里？” 龙安清慢条斯理的说道。 常姜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陈夫人冲上前去，拉住常姜的衣襟：“我家蔓笙到底是怎样惹了你？你竟要这样害她？你到底居心何在？”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 常姜咬死不肯承认。 众人却已经信了大半。 “陈小姐那么和善的姑娘，真是飞来横祸，这常姜也太狠了吧，她图什么？” “会不会是看上宋公子了，她前些天跟魏家又退婚了，最近不断相亲，怕是想害死陈小姐， 取而代之？” “不会吧，要真是想和宋家结亲，又怎么会陷害宋公子？” “这谁知道呢？只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小姐交友不慎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龙君清：“常姜，你居心叵测，涉嫌谋害陈蔓笙，扰乱六王府的宴会，本王暂且将你收押，等事情彻底调查清楚，再作论断。” 龙君清一番话，算是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常姜如同五雷轰顶。 不，她不能去坐牢，只要进了牢房，不管日后她是不是真的有罪，她都完了，她的声誉毁于一旦，只怕连黄将军府都进不去，更不用说别的。 “王爷，小女 不服，小女是冤枉的。” 常姜跪下求饶。 龙君清置若罔闻，他示意龙安清，先将人关入大理寺。 常姜见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咬了咬牙，在护卫过来抓她之前，忽地站起来，冲着门外的红漆柱子直奔而去。 “小女从未害人，今日愿意一死以证清白。”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砰”地一声响，她与另一个从走廊里过来的人撞在一起，双双跌倒在地上。 “哎呦！” 那人倒在地上，惊呼出声。 常姜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后脑勺砰地砸在地上，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愣住了。 秦夫人看着那 跟常姜相撞的人，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 “这位是？” 金棠是生面孔，在场许多人都不认识她，只是看她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六王府的下人，不免好奇。 云步璃一脸讶然：“这不是齐家的三少夫人吗？”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身边的荷苏，带着两份不悦地神色：“三少夫人过来，怎么也没禀告一声？” 荷苏垂着头：“王妃息怒，是奴婢办事不周。”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众人却听明白了。 六王府是没有邀请这位齐三少夫人，这位和常姜一样，都是主人家不请自来的。 落在金棠脸上的那些目光就难免变得意味深长了。 第643章 齐三公子不中用 “王妃见谅，齐三少夫人是跟我来的，她新来京城，与大家都不熟悉，我与她相处几次，见她甚是开朗，便将她带过来了，还请王妃勿怪。” 秦夫人站出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原来如此。” 云步璃点点头。 旁边有侍女上去将金棠扶了起来。 金棠却始终低头不语，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秦夫人低声唤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勉强对秦夫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金棠什么都不肯说。 常姜后脑勺撞了一个大包，人也昏了过去，龙君清倒是 不好将她下狱了。 只得差人把她送回常家，只是派人盯着她，事情查清楚之前，常姜是不能出门了。 不过她最后那一番悲壮的举动，倒确实给她挽回了些许声誉。 有些不是很清楚的人，也对她有几分同情。 “她都要以死证清白了，应该不是装的，或许是真的被陷害了。” “那也不好说，万一是苦肉计呢？” 这话说出来，立刻就有不同的声音反驳。 不管怎么样，六王府的宴会算是热热闹闹的开始，也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秦夫人又问了金棠几句，金棠心事重重，随便敷衍了几句。 秦夫人看 得出来，她不对劲儿。 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愿多说，秦夫人也不好过多追问，只是派人将她送回齐府，又问秦雅岚：“今日见到八王爷，感觉如何？” 秦雅岚一听这话头就想走。 “女儿今日累了，娘要是没有别的事，女儿就先回去休息了。” 秦雅岚说完，也不等她回答，扭头就走了。 “你这孩子！” 秦夫人被她气的半天喘不上气儿。 金棠回到齐家，卢氏立刻问她：“今日宴会如何？听说有人中毒，可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金棠自己都没太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只随便跟卢氏说了几句，就推说身上 疲乏，回房休息了。 “不过是沾着秦夫人的光，参加了个宴会，她有什么好张狂的？回答娘的话都那么心不在焉。” 齐家的大少夫人乔玥看着金棠离去的背影，趁机上眼药。 金棠的态度，让卢氏心里也不痛快，不过嘴上仍旧道：“她今日也的确辛苦了，宴会最是让人心力交瘁的。” 乔玥偷偷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 金棠回了房，屏退了丫鬟，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今天在假山后听到的那番话。 “齐家的三少爷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上次我们去春风馆，下了狠药都不管用，无趣的很， 你可别再约他了。” “你才知道？我叔父在江南府做郎中，听说这齐三公子是被人打坏的，对了，就是六王妃的那个义兄。” “啊？那这位展公子也是个狠人啊，以后可要避着一点。” 那两个男人约莫是路过，没说几句就走远了。 秋日昼夜温差大，她晨起穿的厚一些，午间有点热，就去更衣，换了一件薄衫，谁知就听到这样一番话。 头顶的金阳明灿灿的，原本是舒爽宜人的天气，金棠却感觉自己手脚冰冷，如坠寒川。 齐家三少爷、江南府，纵然他们没有提齐柯的名字，金棠也再想不出跟江南府有关的另一个齐家。 第644章 两张相同的容颜 金棠心中滋味不明。 齐柯早就不行了？他被展念打坏了？ 可是他明明跟自己成了婚啊，良辰美景，又岂是虚假？ 心里这样想着，可有些过往的疑惑还是按捺不住，一个个往外探头。 成婚这么就，齐柯虽然跟她蜜里调油，为何每晚事后，从不一起与她沐浴？ 而且她能清楚的分辨出，每次圆房时，齐柯身上的味道都与平日不同。 有时候齐柯变换着花样照顾她，她明明委婉的向齐柯发出邀请，齐柯却总是非常自制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时常怀疑，她是不是魅力不足。 可每每圆房之时，齐柯又总是对她很有兴趣的样子 。 这事让金棠困惑了很久。 如今想来，她背后层层发麻。 她霍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呼唤门口的丫鬟。 “夫人。” 丫鬟推门进来。 “三爷可在府上？”金棠问。 “三爷在喂鹦鹉。”丫鬟回答道。 “让厨房备膳，请三爷过来用晚膳。”金棠说道。 娶她之后，齐柯一度保证以后不会纳妾，不过他之前却有两个通房。 自从成婚之后，齐柯对她宠爱有加，金棠顺风顺水，也就没怎么为难那两个通房，她们一直留在府上，偶尔她月事来了，齐柯也会去通房那里住一宿。 一个月里二十多天都宿在她这里，金棠很知足，偶尔不 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金棠差人去请，齐柯自然很快就来了。 “娘子，今日辛苦你了。”齐柯的笑容体贴又充满暖意。 金棠望着他的眼睛，心头却攀上密密麻麻的恐惧。 她佯装欢笑，和齐柯一起用了膳。 洗漱过后，金棠主动凑到齐柯怀中，柔软的手指绕过他垂下的鬓发，眉眼含光：“夫君，我们就寝吧。” 她的话语带着明显的邀请意味，齐柯身子微僵，面上浅笑始终不变。 “娘子今日不是劳累了吗？还有兴致？” “夫君，我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祖母一直说着要抱重孙，我们却始终没有动静，我也是有点着急嘛 。” 她略带娇羞，红唇贴在齐柯耳边，热气灼人。 “好。” 齐柯捏了一下她的腰，“娘子先去沐浴如何？” “嗯。” 金棠点点头，站起身往离间走。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两人眸中的神色都起了变化。 齐柯盯着金棠的背影，面上的怨毒和阴刻毫不掩饰。 她进了后面的净房，有哗哗的水声传出。 齐柯无声无息起身出门，没多久又悄悄进来。 金棠站在门后，透过戳破的小孔，盯着外面的动静，她的眸底一片冰凉。 很快她收拾好情绪，从净房走了出来。 “齐柯”笑盈盈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娘子。” 纵然是衣服一 样，但是身上的味道果然是不同的。 金棠强忍着心头的不适，默默承受，她有意凑到“齐柯”的面颊边缘，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她自己的面容就是假的，发现不了也不觉得奇怪。 情至深处，她忽然张口在“齐柯”臂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红痕。 一曲既终，又是金棠先去沐浴，不过这一次，她却在净房里快速裹上干净的外袍，眼睛贴在小孔上，向外张望。 她看到床榻上的男人胡乱穿好衣服，将门拉开，对守在外头的男人招手，外头的男人立刻闪身进来。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两张相同的容颜时，金棠的心还是狠狠地一揪。 第645章 早有预谋 “咿呀”一声，金棠拉开净房的门，眼眸中通红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才与自己同床共枕的“齐柯，”几乎要沁出血来。 两个男人同时震惊地回头，望着一步步走近的金棠。 “齐柯”张口结舌，艰涩地吞了吞口水，面对金棠的质问，他完全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金棠逼近眼前时，他心虚地往后退，还是一旁真正的齐柯一把将金棠拉住，他才回过神来。 齐柯收敛了眸中的震惊，头也不回对他道：“你先走吧。” “嗯。” 齐析点头，拔腿就逃。 金棠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劲儿想要挣脱齐柯的钳制，大声喊：“你站住，不许走。” “你再喊下去，难道是想让府上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勾搭我兄长的吗？” 齐柯一甩手，狠狠将她丢在地上，严重恶意再不掩藏。 “你胡说！” 金棠跌倒在地，眸中尽是委屈和愤怒，“明明是你们兄弟蓄意欺骗，捉弄我，你们是早有预谋的的，我要去告诉祖母，告诉娘！”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 齐柯冷冷一笑，语带嘲讽：“你只要不嫌丢人，尽管去，且去看看她们会不会为你做主。” 齐柯甚至侧了侧身子，对着门口 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齐析方才走的匆忙，房门都未关好，此刻不过虚掩着，留出一条缝隙。 无边的黑色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让金棠一片窒息。 “你什么意思？” 她声音发颤，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心头萦绕，“祖母她们都知道？你们齐家的人都知道？是吗？你们合起伙来一起骗我？” 齐柯毒蛇一样盯着她，不置可否。 金棠颓然坐倒，仿佛掉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她恍惚想起乔玥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她刚嫁到齐家的时候，乔玥对她也很好，后来突然就变了，总是各种言语挤兑讥讽。 是不是因为乔玥发现了什 么？ 金棠的表情几经变化，她很想嚎啕大哭，又觉得自己愚蠢可笑，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嫁对了人，到头来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被人耍的团团转。 齐柯看着她那欲哭无泪的样子，心中反而觉得很是痛快。 这些日子以来，谁都不知道他有多憋屈。 娶了老婆，每日祖宗一样的供着哄着，还要把她喂到齐析的嘴边，这种不能言说的苦，谁都没有他清楚。 每日看着“金玫”的笑脸，他都恨不得撕碎。 如今看她这般痛苦扭曲，他有种莫名的快意。 他弯腰拉住金棠的领口，像是提小鸡一样，把她抓了起来，几步走到床 榻边，将她一扔。 “别装的三贞九烈似的，齐析折腾你的时候，你不是挺痛快吗？现在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 齐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凶光毕露。 他像是一只没了牙的鬣狗，只能盯着到嘴的肥肉流口水。 “你们齐家真是恶心至极！从根上就烂透了，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你们就是臭肉上苍蝇，秽物上的蛆虫，让人看见就恶心，还想往京城权贵身上凑？” 金棠嘴巴不停地咒骂。 “闭嘴！” 可她的咒骂只是激来齐柯的暴怒，他对着金棠拳打脚踢，口中亦是骂个不停。 “你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 第646章 被打晕了 “给你一分颜色，就当自己真冰清玉洁？你以为你在江南府做的那些事儿能瞒过我？ “你和那个关紫蝉纠缠不清，以为就没人知道？真当金家在江南就能一手遮天了？关紫蝉现在在哪儿？是不是你把他藏了起来？还妄图与他重修旧好？” 齐柯声声责问，金棠刚开始听到关紫蝉的名字还没反应过来，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倒是让齐柯停住了打她的动作。 不解地眯眸看着她：“你笑什么？” “哈哈哈，”金棠仰天笑个不停，“我笑你们齐家自认为聪明，其实还不是被 别人耍的团团转。” 她和齐家都被骗了。 她以为自己错有错着，失去了展念，也勉强算觅得良人，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齐家以为娶了金玫，得了金家的人脉，其实她已经是金家的弃子，她嫁到齐家这么久，除了她的亲生母亲曾经给她写过一封书信，送了一些银两，金家再无人管她。 她一直感到疑惑，为什么“金玫”嫁到齐家，金玫的爹娘不曾给她送信关怀，反而是她娘给她写信送钱。 而且在她成婚的时候，金老夫人还把她以前的丫鬟墨儿砚儿都陪嫁给她。 墨儿砚儿都是金棠的丫鬟啊，就算金棠失踪了，陪嫁给金 玫也是不合适的。 只可惜那时她没有多想，反而觉得有熟悉的人跟着，她也踏实一些。 堵在脑海中的某些关窍像是一下子被打通了。 或许她的爹娘和祖母早就知道她是金棠，而不是金玫。 只不过为了金家的利益，装聋作哑。 金家在骗齐家，齐家也在骗金家。 怪不得，金玫失踪了，并且金玫失踪之后，北齐药行里也在没有关紫蝉的消息。 他们是私奔了吧。 金棠笑的越发张狂。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大骗局，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只有我当了真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 金棠仰头看着齐柯，他那张脸越发 的扭曲。 “齐柯，你以为你很聪明，以为齐家很了不起，其实你们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玩偶罢了，谁比谁高尚到哪里去？”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腻了！” 她的张狂和无畏，越发激怒了齐柯，齐柯扬拳朝她招呼，金棠浑身似散了架，可嘴上就是不肯服软求饶，竟是活活被他打晕了过去。 “你不是挺狂吗？还装晕做什么？” 齐柯见她不动，又朝她腰上踹了一脚，直到看见她裙上有淡淡血色，才慌了。 “金玫！金玫！” 齐柯不住地摇晃她，金棠始终毫无反应。 “来人，快来人。” 齐柯张皇失措地跑出去。 院子 里的下人早听到夫妻两个在房中起争执，可他们都是齐家人，都要看齐家主子的脸色过活，谁都不敢冒然出头劝架。 因着齐析过来，金棠的丫鬟墨儿和砚儿也被齐家的丫鬟嬷嬷支使开了，等墨儿回来的时候，只见金棠鼻青脸肿，衣衫鬓发一片凌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穿着淡黄色外衫，腰腹处的血痕无比刺眼。 “小姐！” 墨儿虽然跟“金玫”感情不深厚，但到底都是从金家出来，到齐家之后对她也还算不错。 她已经把这个“金玫”认作主子了。 墨儿唤了几声，见她不醒，急忙把手中的拿着的东西一丢，跑去请府医。 第647章 三少夫人小产了 齐柯先去找了齐老夫人。 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听到外头下人传话，连忙穿衣梳头。 “祖母，怎么办？金玫她知道大哥待我圆房的事了，她刚才冲我发脾气，我一时失手推了她一下，她就晕倒了。” 齐柯一见面就跪在齐老夫人面前，懊丧地说道。 齐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连忙低下头，快步退到门外去。 齐老夫人脸色一沉：“是哪个乱嚼舌根的，这事怎么会让她知道？” “孙儿也不知道，祖母，她会不会闹起来？到时候金家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齐柯这时候才有一点害怕，金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在江南府 也不是无名之辈。 之前金家也是有倾向于龙炎清的趋势，但是龙炎清和程家倒台之后，金家虽然没了矿产生意，但是却接了一笔皇家的单子。 可见金家在朝中仍是有人的。 “你先别慌，”齐老夫人皱眉，按捺住他的情绪，“既然昏了，找个府医给她看看，依着我看，金家也不见得有多在乎这个女儿。” “金玫”嫁到齐家的时间也不短了。 可是金家几乎从未遣人来看过“金玫”，甚至他们上京之时，金家居然没有一个人送行。 这金家也是势利的很，许是看着齐家摇摇欲坠，就把这个女儿当弃子了吧。 齐老夫 人心中对金棠的厌恶不由得多了两分。 “话是这样说，可万一她回头闹将出去，孙儿哪里还有脸面见人。”齐柯万分沮丧。 齐老夫人眸中有寒芒闪烁，“走，我随你去看看她，先不要惊动你爹娘。” 当初这件事卢氏第一个不同意，如今金棠知道了，难免要发发脾气，卢氏知道，怕是又要责备齐柯。 齐老夫人舍得自己的宝贝孙子受委屈。 祖孙两个到金棠住的院子时，院中灯火通明，下人们端着盆子进进出出，看起来个个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 齐老夫人拦住一个端着铜盆出来的丫鬟，视线一扫，只见那盆 中一片幽红，在夜色中格外渗人。 “回老夫人，三少夫人小产了，老爷夫人都过来了。”丫鬟屈膝道。 “什么？” 齐老夫人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齐柯。 齐柯心头一紧，“祖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齐老夫人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匆匆走进金棠的房间。 卢氏在外间拦住了她，“娘，您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老夫人怒气冲冲。 卢氏抿了抿唇，一眼看到跟着齐老夫人身后的齐柯，也是怒火中烧，“金玫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她自己跌倒的。”齐柯辩驳道。 “跌倒能跌的鼻青脸肿，浑身瘀伤吗？”卢氏显然不信，“不管你们怎么闹，她腹中怀着孩子，你怎么能跟她动手？” “我并不知道她有身孕。”齐柯道，“谁让她自己瞒着不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金棠有孕。 卢氏：“你不必狡辩，这些年来，我还能不知道你？” “好了，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也不问前因后果，一上来就只知道责怪自己的儿子。”齐老夫人说道。 又说，“这不但是金玫的孩子，也是柯儿的孩子，他自己已经够难过了，你还要一直责备他。” 第648章 各人命数 卢氏气的想骂人。 这是齐柯的孩子吗？他那个样子是难过吗？ 卢氏一甩袖子，坐在桌边，连喝了两杯茶，再不说话。 “齐豫呢？”齐老夫人走到主位上坐下。 “老爷在大厅里。”卢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金玫”这边小产，齐豫做公公的，总是不能守在儿媳房里。 齐老夫人也没再多问，喝了杯茶，站起身朝大厅走，齐柯看了卢氏一眼，连忙跟着齐老夫人走了。 金棠这边出事，不过第二天，云步璃就得了消息，不为别的，主要是齐家昨天晚上连夜去她的医馆里请了医女。 她今日去医馆坐诊，医女才从齐家回来 ，跟陈掌柜告假，云步璃就听到了。 她的眼波一动，看向那医女：“她小产的原因是什么？” 医女见医馆里人来人往，便走到云步璃身边，压低了声音：“是被活活打小产的，我听齐家的丫鬟说，齐三少夫人不知怎么惹了齐三少爷，齐三少爷对她拳打脚踢，身上全是外伤。 “听说齐三少夫人当场晕了过去齐三少爷不管不问，扬长而去，还是齐三少夫人的丫鬟发现人昏了，才请的大夫。” 医女说着又叹气，“真是可怜了，两个月的身孕呢，她身体底子不错，原本的胎象应该很稳，竟是被活活打掉了。” 云步璃也听的 皱眉。 昨日金棠在六王府和常姜撞了一下，当时金棠的脸色就很不好。 她刚才听到金棠小产，还以为是在六王府出事的，没想到居然是回到齐家又被打。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 云步璃摇摇头，让医女回去休息。 想了想，她又把兰若叫过来，原本齐家入京之后，她没派人盯着，现在看来还是派人盯着妥当。 昨日金棠在六王府撞倒，之后脸上难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万一齐家和金棠再拿这事做文章，往六王府泼脏水，她总要有个准备才行。 云步璃上午坐诊，中午特意转去城南的多宝楼。 这家多宝楼的房契 地契都已经转到了展念的名下，展念打算重新装潢一下，过半个月再重新开张，故而现在并没有开门营业。 云步璃看了他的图纸，给他提了一点建议，顺手拿了他几件首饰。 中午又跟他回了展府吃饭，夏蔷和她娘热情的不得了，亲自下厨招待云步璃。 夏蔷她娘手艺真不错。 云步璃拿出三件首饰送给她们母女三个，展念在旁边直翻白眼。 下午从展家出来，她又去看祝染烟。 还有半个月，祝染烟就要和纪千澄大婚了，可云步璃看他俩的状态，似乎不容乐观。 云步璃到向家，祝染烟正坐在后园的石头上发呆，丫鬟碧 玺说她连午饭都没吃。 云步璃让兰若荷苏跟碧玺去亭子里吃下午茶，自己则提着裙子，哼哧哼哧爬到祝染烟旁边坐下。 祝染烟朝她撇嘴：“明明轻功一下子就能上来，做什么这么辛苦？” “吃多了山珍海味，总要吃吃白菜萝卜尝尝鲜，不然多无趣了。”云步璃喘着气儿在她旁边坐下。 祝染烟眸色黯然，顺势倚在云步璃肩膀上。 “在可能的情况下，人会选择吃喜欢的食物，可人吃食物却并不全是因为喜欢，很多时候只是为了活着。” 云步璃有些讶异：“你想说什么？和纪千澄吵架了？昨天你们两个可是都不告而别哦。” 第649章 都是报应 祝染烟轻轻一叹，把常姜在六王府树林里说的那些话说给云步璃听。 “我明知她说那些话，是在故意激怒我，好让我和纪千澄起争执，后来纪千澄也追上我，做了解释，理智上我知道他没有做错什么。” “可你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是吗？”云步璃道。 祝染烟颔首。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作祟。 云步璃抓住她的手：“人有七情六欲，过去的事情虽然过去，但它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当年纪家和常家订婚，也的确是声势浩大。 “纪千澄为了救常姜，让出那株救命的紫天罗，也的确是人尽皆知，你当年也是 有所耳闻的吧。” 祝染烟再次点头，那时她甚至也和其他女子一样，羡慕常姜。 “可你要清楚，纪千澄肯做这些事，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常姜，而是常姜坐在了他未婚妻的位置上。” 换句话说，改了别人是纪千澄的未婚妻，他同样会如此，对他来说，那是他内心的一种责任感，无关情爱。 “所以现在我是他的未婚妻，他同样会保护我，维护我的颜面。”祝染烟语调幽幽，她想起上次纪千澄送她的木芙蓉。 焉知不是为了打常姜的脸，才会送给她的呢？ “你这就陷入死胡同里了，你这个未婚妻，可是纪千澄自 己选的，他若真的对你全然无意，何必让人到向家提亲？” 纪家虽然不是做官的，但是世代掌管北齐药行，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上头还有纪千澈撑着，纪千澄的婚姻完全没有成为筹码的必要。 祝染烟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哑然。 “这世上很多烦恼都是不能解决的，不管你是思考一千遍还是一万遍，它都还摆在那里，你不如暂且放下，去做做别的事，果断时间再拿出来想，或许它就不是烦恼了。” 云步璃从怀里掏出从展念那儿顺来的首饰，塞到祝染烟手心里。 “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来。” 祝染烟低头 看她塞过来的几个簪花，个个精巧，价值不菲，心情果然就好了不少。 云步璃拉她下去吃饭，两个人都不再提纪千澄之事，整个下午，两人都泡在一起，祝染烟果然将那些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金棠醒来之后，从墨儿口中得知腹中两个月的胎儿没了，一双眼睛发直，呆呆地看着帐顶，说不清喜悲。 墨儿安慰她，她反而挑唇轻笑：“墨儿，这都是报应。” 墨儿不解其意，只当她伤心过度，胡思乱想。 卢氏又来看了她，顺带安抚了她几句，称责罚了齐柯，让她好生修养，日后还会再有子嗣。 金棠忍不住，直接问 到她脸上：“以后有谁的子嗣？齐析的？还是旁人的？” 卢氏表情僵硬，半晌接不上话。 当初她便觉得齐老夫人这主意甚是不靠谱，奈何齐柯同意了，她阻止不了，如今金棠已然知晓，卢氏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金玫，这件事确实是齐家对不住你，可……也是无可奈何，要怪就怪云步璃和展念，都是他们毁了柯儿，才让你承受这般委屈。” 金棠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夫人，事到如今，你们还狡辩？展念伤齐柯在前，你们到金家提亲在后，你们从一开始就对金家打着坏主意，现在还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第650章 要合离 金棠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清醒。 她是该恨展念和云步璃，是他们给自己换脸，是他们明知齐柯是个废物，却还把自己推进齐家这个牢笼。 可是这一切真的都只怪他们吗？ 不是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齐家存心要害金家的女儿，他们把目标定在了无辜的金玫身上。 自己因为嫉恨夏蔷，想要毁了她，被云步璃和展念发现，他们便给她易容，让她代替金玫嫁到齐家。 金棠不得不承认，这件事里面，自己有错，只是一步踏错，她再也无法回头。 展念他真的好狠心啊。 然而你狠心的大约还不止展念，她的 爹娘、祖母，他们真的都不知情吗？真的都不相信她是金棠吗？ 泪水漫过眼角，飞快落入鬓发。 卢氏眼睫微垂，吸口气道：“金玫，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日后你只要好好跟柯儿过下去，齐家断不会亏待你。” 金玫冷笑：“好好过？你告诉我怎么好好过？是仍旧假装毫不知情，混在他们两兄弟之间，还是守活寡，等着哪一天被齐柯打死？” “柯儿他以后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我要合离。” 金棠敛了笑意，眸中一片冰冷。 “这不行！” 卢氏听到这四个字，几 乎没有任何思索，就断然拒绝。 齐家如今正是失势的时候，金家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也是个不错的亲家，这段时间，齐家在京城各种打点，金诗礼可是没少出力。 若是断了这层关系，不说齐柯日后难以找到合适的亲事，便是经济上的损失都足够齐家肉痛。 所以坚决不能合离，更不能让“金玫”把这件事闹出去。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金家的嫡女，你们齐家欺人太甚。” “金玫，除了合离，其他一切都可以商量，齐家是很有诚意的，你这时候闹合离，对我们两家都没有好处。 “何况合离之后，你自己的名 声也会受损，有几个大户人家愿意娶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呢？京城距离江南府千里之遥，合离之后你举目无亲，又如何过活？” 这世道，说的好听一点是合离，可传出去人家仍会说女子是下堂妇。 这些金棠当然都知道。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没什么退路。 就算合离之后，金家还肯接纳她，可是她回得去吗？ 她举目无亲，只有两个贴身陪嫁的婢女和两个嬷嬷，她们能护着她回到江南？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能安全回到金家，以后呢？爹娘明知道她是金棠，却还是将她送到了齐家，有第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吗？ 回了金家，她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谁都不会帮她。 下一次，她又会被送到哪里？真的会比齐家好吗？ 金棠将满腹的苦水咽下。 许久之后，她回答卢氏：“想要我息事宁人也行，我要掌家，不然我就算拼死，也要把此事闹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就算死也必定合离。” 卢氏心口微松，“中馈并不在我手中，这事要和你祖母商量。” 金棠：“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卢氏从金棠这里离开之后，便去了齐老夫人的住处。 “她的野心可真不小。” 齐老夫人听卢氏说了金棠的要求之后，冷声说道。 第651章 九月十八下聘 旁边坐着的齐柯脸色一沉，立刻站起来，“我看她就是欠收拾，还敢提这种要求。” 他作势就要离开。 卢氏也恼了，一拍桌子道：“去去去，你现在就去把她打死，我也好给金家报丧，到时候金家上门算账，我看谁能保住你，连带着整个齐家给你陪葬，你就安心了。” “娘，”齐柯的脚步顿住，“难道就让祖母受她拿捏吗？” 卢氏一言不发。 她心中对婆婆也是不满的，成家多年，婆婆却始终不肯放权，齐豫也帮着婆婆说话，她几次试图夺权都不曾成功。 若这次能让“金玫”分权，她也乐见其成。 齐老夫 人眸色森寒，从卢氏面上刮过。 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卢氏的心思？ “现如今的确不适宜将事情闹大，齐家刚到京城，又是戴罪之身，不宜闹出大乱子来，若是刚到京城就休妻，旁人怎么想？” 齐老夫人幽幽地说。 “况且金棠若将此事张扬出去，只怕朝中之人也要揪住你父亲的错处弹劾，你更加不能杀了她，她到齐家之后，金诗礼帮衬了你爹不少钱财，可见金家对其重视。 “她不明不白死了，金家岂会善罢甘休？闹到最后，还是我们齐家吃亏。” 齐老夫人这一次是真被金棠捏住明白了。 既不能杀她，也不能 合离。 “她刚刚小产，难道就不能让她病逝吗？”齐柯烦躁道。 卢氏横了他一眼，“你能确保她的两个丫鬟和婆子都不知道此事吗？你难道要把她的人都灭口？ “她死在这里，金家的人难道不来奔丧？金玫的弟弟就在京城念书，到时候只要看到她身上有伤，找人验尸就什么都遮不住。” 齐柯一张脸铁青：“听娘和祖母的意思，莫不是就这样受她拿捏，以后齐家都要看她的脸色？” 齐老夫人紧紧攥着手中的拐杖。 “先让她好好养着，等她身子好些，便把厨房和车马房的钥匙对牌交给她。”齐老夫人最后道。 这是她的妥协。 她在齐家后宅说一不二了一辈子，她无法容忍将齐家的财产交到另一个女人手上，不管对方是谁。 金棠得了齐老夫人这话，果然也点头了。 她一开始就没奢望齐老夫人会一下子放权给她。 既然还要在齐家过下去，她就要一点一点将齐家蚕食。 常姜的丫鬟寻儿在常姜回家当晚就上吊自尽了，死前留下一封遗书，揽下了所有的罪责，将常姜撇清。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最重要的一个证人死了，陈侍郎就算再想让龙安清治常姜的罪，也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常家却 是因此被陈宋两家都记恨上了。 常姜在家称病了几日，最终抵不过常夫人的念叨，同意和黄家的二公子订婚。 常夫人松了口气，就怕常姜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黄家急着给二公子娶妻，倒也不太在乎外头的流言蜚语，不然若是这么婚事也黄了，常夫人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两家订好日子走订婚的流程，在敲定下聘的日子时，常姜提出了要求。 她要黄家在九月十八下聘。 常夫人心中咯噔一声，当场扭头看向常姜，只是碍于媒人在场，她不好多说，只委婉说要改个日子。 可常姜死活不同意，若要改日，她便不嫁。 第652章 常夫人登门 黄家那边倒是没意见，常夫人最终也只能妥协。 等媒人黄家的人走了之后，常夫人立刻板着脸：“为何要将下聘之日订到九月十八？” 若她记得没错，那一日是纪千澄和祝染烟的大婚之日。 常姜这是故意的。 “娘，你不用管，我就喜欢这日子。”常姜随口敷衍她。 “上次我没管你，你就闹出那么大动静，差点把整个常家赔进去，你爹在官场本就艰难，现在更是被陈家和宋家排挤，姜儿，你收手吧，不要再折腾了。” 常夫人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了。 “我为什么要收手？纪千澄他就是在针对我，我前脚跟他退婚，他后脚就向打了我的祝染 烟提亲，魏紫林送我木芙蓉，他马上就满城找了木芙蓉给祝染烟送去。 “当初退婚的时候，是纪家自己不收走聘礼，他却又要在六王府当众说出来，丝毫不顾我的颜面，他就是存心报复，既然他要跟我过不去，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常姜扯着嗓子嘶吼，凭什么她一切不顺利，纪千澄就要顺风顺水。 他们把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那她就要拉着他们一起下魔窟。 常夫人喉咙里也似梗了一块鱼骨，若说她一点不埋怨纪千澄，那一定是假的。 这人实在是太不顾念旧情，翻脸无情的典范。 好歹曾经和姜儿订婚多年，怎么能在六王府把两家的 过往都捅出来？还把泣珠的事情说出去，搞得常家措手不及。 聘礼当初是他自己不要，却又要在外面到处说，好像常家贪墨了纪家多少东西似的。 实在不体面。 饶是心中这样想，常夫人嘴上还是数落常姜。 “姜儿，都过去了，他们要怎样，且随他们去，你往后只要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再闹下去，你爹第一个饶不了你。” 常姜偏过头不说话，常夫人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一时间又无可奈何，只能派人牢牢地盯着她。 常姜给了自己的丫鬟觅儿一百两银子，让她去打探消息。 觅儿却转头将一百两交给了常夫人，并告诉常夫人，常 姜让她去探听祝染烟的婚服颜色和样式。 常夫人吓了一大跳。 常姜这是想李代桃僵，取代祝染烟嫁到纪家？ 那纪家和向家还不活撕了常姜？ 常夫人后背一层层发凉，她还不敢把这事告诉常大人，常大人最近在外坐冷板凳，回到府上脾气很好。 常夫人不敢去见他，更不敢在他面前提常姜，只打发两个姨娘去伺候。 她在屋中徘徊许久，除了常姜的那一百两，她又额外拿了一百两给觅儿，“好生盯着小姐，先稳住她，回头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她若还有什么行动，你记得及时禀报。” 觅儿收了银子，欢欢喜喜走了。 常夫人斟酌再三，梳洗 打扮了一番，让下人备车出了府。 云步璃听到兰若说常夫人登门的时候，很是意外。 按道理来说，常家现在应该非常厌恨六王府吧。 略微思索，她还是唤兰若请常夫人进来。 常夫人进门之后，顾不得喝云步璃让人给她上的茶，直接跪在了云步璃面前。 “常夫人，何故行此大礼？”云步璃更惊诧了。 “六王妃，我知道你们都讨厌姜儿，我也知道，她做错了很多事，可是不管她怎么错，她都是我的女儿，我今日来求六王妃，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六王妃给姜儿一条活路。” 她这样说，云步璃反倒是不急着让她起来。 “常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第653章 揭发自己女儿 常夫人磕了一个头，说道：“姜儿她嫉恨纪千澄和祝染烟，一定要闹得鱼死网破，我不想这样两败俱伤，只盼她能安心家人过日子。 “她不肯听我的劝告，我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来告诉王妃，希望王妃能阻止她，莫要让她再伤了纪千澄和祝染烟。” 话是这样说，常夫人心里在乎的自然不是常姜会伤了纪千澄两人。 她担心的是，常姜到时候败露，不但毁了自己，还会牵累整个常家。 常夫人把常姜派丫鬟出门去打探消息的事尽数告知云步璃。 云步璃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常夫人会来揭发自己的女儿。 不过 她很快就明白了。 只听常夫人又道：“上次陈家的事情，常姜牵涉进去真的是意外，我一早并不知道，若是之情，肯定也会规劝。” 常夫人说的隐晦。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她并不直言陈蔓笙中毒的事就是常姜做的，她的重点在于撇清常家的关系。 她是在怕常姜牵累常大人，牵累她自己。 云步璃一下子就明白常夫人的目的了。 她就说，常家从前便为了自身利益不折手段，常夫人怎么还幡然醒悟了，原来是不想承担常姜失败之后的后果。 说到底，这一家都是自私的。 常大人在朝堂中四处钻营，和常夫 人一起用儿女的婚事做筹码，想要高嫁高娶，全然不顾儿女是否幸福。 而常姜兄妹也是只顾自己痛快，不管身后爹娘和家族的命运。 至于常姜，她真的觉得取代祝染烟嫁到纪家，纪千澄就会认了她吗？她哪里来的自信啊？ 还是说，她还有别的图谋？ 只是常夫人这么一提醒，倒是让云步璃不好赶尽杀绝。 “这事情归根结底是出在常姜身上，她的罪的也不是六王府，常夫人今日跑这一趟，本王妃既得了消息，自然会提醒向家和纪家谨慎，只是若真发生意外，本王妃也不好保证什么。” 云步璃也没把话说的太满 。 常夫人连忙道：“我定会小心看着姜儿，不让她惹出什么乱子。” 送常夫人离开之后，云步璃立刻着人去常家盯着点儿，倒不是她不放常夫人，而是她不相信常姜会老实。 另一方面，她也派人知会了纪千澄和祝染烟。 金棠在齐家养病七八天，金玫的弟弟金枫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居然上齐家来探望她，他自然不知这个“金玫”并非他的亲姐姐。 他早在三年前便中了解元，只是次年生了一场大病，错过了春闱，只能继续读书，以期明年能求取功名。 金诗祒夫妇知他刻苦，平日书信往来，几乎是报喜不报忧 。 金玫之事还有隐秘，金二夫人更不敢在书信中告诉他。 故而金枫只知道自家姐姐嫁到了齐家，却不知道这个姐姐并非是他的亲姐姐。 他在书院偶然听得同窗说起，江州知州齐豫因主动提交四王爷谋反的罪证，配合朝廷的调查，在圣上跟前认罪。 圣上对他网开一面，功过相抵，并把他调任到了京城。 齐家举家来了帝都。 金枫自幼体弱多病，他姐姐金玫对他照顾有加，姐弟感情很好，金枫得了消息，便抽空从书院出来，打听了齐家的住址，前来探望。 齐家的人虽然不认识他，但见他衣着打扮不俗，自然不会拦着。 第654章 跟齐柯打一场 齐豫不在府上，卢氏很是心虚，带着齐柯一起接待金枫。 齐柯只上下打量了一下金枫柔弱的身板，完全不放在心上，应付了几句就溜了。 金枫急着见姐姐，他心里其实不大高兴，以前姐弟两个关系那么好，怎么如今嫁人了就疏远了，到了京城也不告诉他。 他全然不知，真正的金玫如今忙着避风头，哪里敢随便传书信来。 卢氏支支吾吾，有心想阻拦，却也知道拦不住，只得带他去内院。 “何不请姐姐到前厅来？我本是外男，只怕不好到齐家内院去。”金枫面皮薄，很讲规矩。 卢氏神态尴尬：“玫儿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好 走动，这摘星居是玫儿自己的院子，也无碍的。” 金枫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姐姐病了。” 卢氏无言点头，引着金枫往摘星居去。 九月的天，白日里不见多冷，可金棠的房间却门窗紧闭，她整个人更是裹得严严实实，不敢见风。 看到金枫，她很是意外。 “阿姐，你怎么病成这样？到底是什么病？” 金棠脸色憔悴，唇色泛白，看的金枫心疼不已。 卢氏早就悄悄退出去了。 金棠眸色黯然，心中滋味不明。 小时候，她最是讨厌这个堂弟。 没别的，这个堂弟读书最好，性子又软糯乖巧，没少被爹娘拿来做比较。 金枫就像是一把镶金的剑，被爹娘拿在手中一次次斩碎金棠和她其他兄弟的自尊。 他们为此没少捉弄金枫。 有时趁着金枫睡着，在他床榻上倒温水，等他醒来时，被窝里冰凉一片，人也着凉了。 有时候去篡改他做好的功课，让先生责骂他。 还有一次，她二哥冬日里捉了一条小蛇放在金枫的暖炉中，金枫毫不知情，手被苏醒的小蛇咬了一口，中了蛇毒，好些天才康复。 他们大房的孩子，和金枫是相看两厌的。 可现在就是这个讨厌的人，他眼眸中流露出的关切紧张，是金棠从不曾见过的。 记忆里，好像是爹娘也不曾这样 紧张她。 旁边墨儿和砚儿已经开始掉眼泪。 “少爷不知道，小姐这是被齐三少爷打的小产了，您可要为小姐撑腰做主啊。” 砚儿最快，金棠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她就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什么？”金枫“蹭”地一下站起来，眼中似有烈火灼烧，“阿姐，当真如此？你怎么都不派人告诉我？” 金棠微微蹙眉，无奈叹气：“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势单力薄，难道还能跟齐柯打一场吗？” 她从心里还是瞧不上金枫的，她总觉得金枫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身子又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果然，她听到金枫说：“我的 身子骨，自然是打不过齐柯，不过，我也断然不能让阿姐在齐家受委屈。” 金棠对他不抱什么希望：“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一个人在外求学，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 “阿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一母同胞，自小便是阿姐照顾我，如今我长大了，岂能眼睁睁看着阿姐受了委屈而无动于衷？” 金枫有些自责：“我原来还气阿姐嫁了人便不理会我，却不想阿姐在齐家处境艰难，是我不懂事了。” 金枫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阿姐，齐柯对你动手，这实在不是男子汉所为，我刚才见他，也觉得此人鬼祟畏缩，难登大雅之堂。” 第655章 阿姐是真的很痛苦吧 “此等纨绔，不为良配，阿姐，你可要离开齐家？” 金枫其实很想问，爹娘怎么会将阿姐嫁给这样的人，转念又想爹爹是个耳根子软的，大伯稍微说几句，恐怕爹爹就认定为真理了。 他不愿再揭阿姐的伤疤，也就把这话咽了下去。 “离开？我怎么离开？离开了又能去哪儿？” 金棠望着金枫，只觉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仍旧是天真的。 “如今这世道，女子合离的不多，但也大有人在，小弟固然不聪慧，可也不迂腐，阿姐只要过的不好，我定然支持阿姐合离，回到金家去。” 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阿姐若 是害怕爹娘不同意，就交给我去说服。” 金棠却摇头，金诗祒夫妇同意不同意倒是其次。 合离之事，一来齐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从齐老夫人愿意交出一部分管家权就能看出来。 二来她合离回到金家之后呢？她的出路又在哪里？ 她有九成确定，金家人是知道她不是金玫的，他们已经放弃她了。 “六弟，我回到金家以后呢？就不用再嫁了吗？爹娘、大伯和祖母，他们会让我一辈子留在金家吗？” 金枫沉默，不说祖母和娘，爹和大伯是势必不会同意的。 金棠又继续道：“到时候我是二嫁之身，又能找到什么 样的好人家？” 她这话说完，金枫黯然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阿姐，没有他们，你还有我，就算你不嫁人，也可以一辈子跟着我。” 他说这话的模样很认真，带着些许少年稚气。 金棠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 她小产之后，在心里建立了一层壳，牢牢地将自己包裹在里面，她以为自己斩断了一切，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金枫的这句话，将她的那层壳一下子击碎。 她看到这层壳下的自己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金棠感觉自己眼眶酸涩，她连忙撇过头去。 “六弟，你不必说了，我不会合离，我 要留在齐家。” 她看得出来，金枫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可是真心有多长久呢？有多少人能一成不变？她以前也以为她对展念的真心会一成不变，可最后呢？ 她还不是向现实低了头？ 金枫现在还未成家娶妻，他能说这样的话，但以后他娶妻了呢？就算金枫不厌烦，金枫的妻子儿女呢？ 所以她不能接受。 “阿姐，为什么？”金枫不解。 “齐家将我害的这么惨，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骗婚，他们这般捉弄辱没我，我怎么能放过他们？” 金棠眸中迸射出最真切的恨意。 金枫被她突然转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从 未在阿姐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想来阿姐是真的很痛苦吧。 “阿姐，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又何必留下来，磋磨了自己。” “六弟，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金棠格外坚定，“你今日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这话倒是真心的。 金枫说服不了她，只能说让她好好考虑，随时都可以回心转意。 金枫临走，金棠让墨儿去送他，她则叮嘱了砚儿不要多嘴多舌，她并不打算将齐家的情况告诉金家。 很多时候，把自己伤处给别人看，除了换取些许同情之外，什么都得不到，反而是给别人增加谈资。 第656章 劫走龙炎清 金枫走了之后，金棠也就没再将这回事放在心上，她安安稳稳的修养，只盼着自己的身子赶紧恢复。 可过了几日，京中不知为何，忽然传言四起，新任的礼部郎中齐家虐待儿媳，竟活活将家中少夫人打小产了。 本来这事充其量也只算是深宅内院里的辛密，在高门大户里说不上罕见。 可不知怎么的，竟然有言官在朝堂上弹劾齐豫，圣元帝大怒，罚了齐豫三个月俸禄，勒令其闭门思过十日。 齐豫灰头土脸的回到府上，还没去寻齐柯的晦气，却听齐老夫人派人请他过去。 他一肚子火气来到齐老夫人的院子，没进去就先听 到齐老夫人号丧似的哭叫，卢氏在旁边小声安慰，还时不时被齐老夫人骂上几句。 齐析两口子站在旁边看热闹，乔玥的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了。 齐豫不耐烦的问了两句，才知道齐柯早起出门遛鸟，走到十字巷竟被人蒙头打了一顿。 齐柯躺在外间的榻上，口吃不清地喊：“我也没有得罪谁，肯定是金棠那个小贱人找人打我的，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你给我闭嘴！” 提起金棠，齐豫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若不是你手贱，我何至于今日被人弹劾？” 他冲过去，恨不得将齐柯再打一顿，齐老夫人眼疾手 快挡在齐柯面前，脸色阴沉。 “柯儿已经伤成这样，你这是做什么？” 齐豫一甩手，“娘，你现在只管孙子，不管儿子是不是？” 齐家人闹得不可开交，金棠完全不关心。 或者说，他们闹得越厉害，她才越高兴。 她从金家嫁过来时，金家给了她不少陪嫁，她娘还曾给她寄过一次信，捎带给她送来一万两银票。 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东西，她手头不缺钱，自然也好办事。 她让墨儿砚儿去打点，很快收买了不少齐家的下人。 齐老夫人那边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金棠嘴上不说，心里却猜测， 这两件事，怕不是金枫做的，只是不知道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鼓动言官弹劾齐豫。 金枫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消息传出去两日，有几个在六王府宴会上认识的夫人小姐来探望金棠，甚至秦夫人也来了，倒是让齐家人越发不敢轻视了金棠。 祝染烟大婚将至，丞相府近来每日都很热闹，连向从筠都从外地赶回来了。 云步璃也跑的勤了一些，她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跟着凑凑热闹，陪一陪祝染烟。 奶娘华嬷嬷笑吟吟带着秦容儿到云步璃寝殿，说这几日王妃忙碌，让秦容儿跟着打.打下手，也长长见识。 云步璃知道 ，华嬷嬷这是在为秦容儿的婚事着急。 缘分这事不好说，云步璃也没推辞。 龙君清这几日忙的不见人影，直到大婚的前一天，龙君清才有些歉疚对云步璃道：“明日祝染烟和纪千澄大婚，我怕是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明日有事？” 云步璃也不意外，端看他最近的状态就知道。 “嗯，”龙君清不瞒她，“北齐药行和丞相府都很重视明日的婚礼，纪家有人从城外过来，明日京城热闹的很，有人想要趁机劫走龙炎清，我必须守着。” 龙炎清和淑妃虽然被收押，但是现在还未斩首，他们手下逃窜的那些人只怕不会甘心。 第657章 祝染烟大婚 祝染烟大婚的头一天晚上，龙君清陪着云步璃明晃晃去了丞相府，云步璃又暗中送他离开。 这一晚，她也没回六王府，就带着秦容儿等人留在了相府。 云步璃在祝染烟房中陪着她，和向夫人一一核对明日的流程，一直到二更天，向夫人才离去。 感觉人还未睡着，向夫人就又带着喜婆等人过来了。 云步璃也赶紧打起精神起来洗漱。 安颜从小厨房拿了些许吃食，让他们垫垫肚子。 祝染烟素来嘴馋，今日既不能多吃，又不能多喝，委屈的不得了。 不过这点委屈很快就被紧张和期待取代了。 向丞相夫妇和纪家都重 视祝染烟，今日不但纪家那边大摆筵席，向家这边也破格开了宴席。 有许多官员和纪家不相熟，纪家不好邀请，向丞相这边都发了邀请函。 除此之外，两家还都开了三天的流水席，让过路的百姓也能沾沾喜气。 向从箬都忍不住跟安颜吐槽：“想当年我这个向家的嫡长子成婚，都没这么阔气的场面。” 安颜翻了他一眼，揶揄道：“要不你跟娘说说，再娶一回正妻？” “不不不，现在就挺好的。”向从箬赔笑着揽住安颜的肩膀。 两人没得多久的清闲，就被向夫人喊去招待客人。 吉时将至，云步璃给祝染烟盖上盖 头，亲自扶着她上了花轿，落下轿帘，云步璃还上去跟祝染烟说了几句话才下来。 纪千澄的身子大好，不过人仍旧有些瘦弱，他亲自来向家迎亲，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正红色喜袍，衬得他面容越发白皙。 按着规矩，向丞相夫妇今日不能到纪家去，向夫人拉着云步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照顾好祝染烟。 云步璃一一应了，便随着送亲的队伍一起离开了向家。 纪家的聘礼繁多，一抬一抬绵延不绝，向家的嫁妆也不遑多让，祝染烟自己的亲生父母给她留下不少，向夫人多年来都给她保存着。 加上向夫人这些年给她 积攒的，云步璃和向家三兄弟又给她添了许多，还有各家夫人小姐的添妆，祝染烟的嫁妆竟是比聘礼还要多出一倍来。 送亲的队伍走过京城最繁荣的归锦大街，吹吹打.打似看不到尽头。 看热闹的百姓将大街两边围的水泄不通，鞭炮声、锣鼓声吵吵闹闹不绝于耳。 云步璃稳坐在后头的轿子里。 走到归锦街尽头的时候，遇到黄家往常家送聘礼的队伍。 两家都是要往坤德街去。 两家领事的沟通，黄家执意不肯相让，纪千澄不愿在这等好日子起干戈，便下令让众人往边上稍微让一些，让黄家先行。 前头两家队伍有 些争端，后头的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云步璃正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外头的兰若敲了敲窗户，低声喊她。 “王妃，来了。” 云步璃瞬间清醒，她捏了一下眉心，掀开窗帘一角，声音里还有些惺忪。 “仔细盯着就是了，出不了乱子。” 今日若是无事就罢了，若是出事，不管背后是谁，她都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们主仆说完话没多久，前头就起了一阵骚乱。 旁边的巷子里忽地冲出来一波人，裹挟着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冲进送亲的队伍，将黄家和纪家的队伍都打散了。 如同一瓢清水洒进油锅，大街上瞬间就炸开了。 第658章 临时逃婚 “护好花轿，护好新娘子。” 在一片杂乱中，有人大声喊。 这场混乱持续了大概有两刻钟才结束，大街上一片狼藉，有不少人都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推倒，踩伤。 纪家的队伍里也有人受伤，而黄家的队伍已经趁乱走远了。 喜娘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被人踩的红肿的手背，连忙掀开窗帘去看新娘子，心头却咯噔一跳。 云步璃和安颜及时从后面赶过来，看见喜娘慌张的脸色，“怎么了？” “新娘子，新娘子她……” 人多口杂，喜娘唯恐坏了丞相府千金的名声，不敢大声说出来。 云步璃上前一步，掀开轿帘一角，往 里窥视了一眼。 “新娘子好好的，不要大惊小怪。” “王妃娘娘，这……” 喜娘张口结舌，她刚才看了，新娘子明明不见了啊，六王妃怎么说新娘子好好的？ 纪千澄此时也策马过来，他面上尽是紧张，“染烟可好？” “放心，可以继续走了。” 云步璃面上不见丝毫异样，对纪千澄摆了摆手。 可喜娘的脸色却是明显的慌张不安。 纪千澄很想下马去看看轿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大街上这么多双眼睛，他实在不好逾矩。 “我和染烟是姐妹，向夫人是我的义母，我不会让她涉险。” 云步璃对着纪千澄弯唇一 笑，平和宁静，那种发自内心的笃定，让纪千澄稍稍安心两分。 他看了一眼轿子，策马回旋，带着队伍继续往纪家的别苑走。 安颜没看轿子，她固然相信云步璃，可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紧张。 队伍很快到了纪家的大门口。 门口台阶上红毯铺地，从摆着火盆的丹墀上蜿蜒而下，直至街心。 红毯两旁站在两排七八岁的小童，一个个打扮的瓷娃娃一般，手中提着铜钱糖果花生桂圆红枣，只等新娘下轿，就分撒出去。 纪家的亲戚已经全到了，里里外外都喜气洋洋。 纪千澄从马上翻身下来，一步步朝喜轿走去。 “请新 娘下轿！” 在一遍遍鞭炮声中，喜娘站在一旁，紧张的额头全是汗。 既然六王妃说新娘好好的，她就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原先的步骤来。 纪千澄踢了轿门，外头已经喊了许多声，轿子里头却迟迟不见动静。 纪千澄眉头轻敛，伸手掀开轿门，只见轿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新娘的影子。 他面色微僵，旁边的喜娘已经笑不出来。 围观的人群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不是去丞相府迎亲吗？怎么新娘不见了？” “我刚才从丞相府过来，眼睁睁看着新娘上的花轿，怎么走到纪府就不见 了？” “莫不是新娘不愿意嫁给纪公子，逃婚了？” “怎么可能，若是不满意婚事，当初不要定下不就好了，何必逃婚？” “这谁说的请，当初常家不是也和纪家订婚，过了那么多年还是退了？” “听说这纪公子是患有不治之症，常家才和他退婚的。” “不是已经治好了吗？不然丞相大人怎么会将小姐嫁给他？” “对外说是这样说，谁知道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了，万一是纪家欺骗了丞相，祝小姐发现纪家公子命不久矣，才临时逃婚的呢？” 众人越说越离谱，候在府门口的纪家人也发觉了异样，纪千澈带人走下来。 第659章 祝小姐被套麻袋 “怎么了？”他问纪千澄。 纪千澄看了之后就将轿帘又落下了，纪千澈即使走过来，也没看到里面的情形。 纪千澄轻轻摇头，不敢轻易说出来。 后头云步璃下了轿子，和安颜一起快步走了过来。 “染烟嫁到了你们纪家，便按着你们纪家的规矩来，府门口就不下轿了，直接抬到里面去，等会拜堂就是了。” 她冲纪家兄弟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和煦贞静，让人看着便觉得心安。 纪千澄兄弟两人相视一眼，他们纪家并无这样的规矩，这显然是云步璃临时编造的。 不过云步璃提前跟纪千澄打过招呼，说婚礼上可能会出现 一点小问题，不过保证不会影响他们的婚礼正常进行，让纪千澄不必担忧。 话是这样说，可纪千澄眼睁睁看着祝染烟不见了，哪里会不担忧。 但云步璃的样子，又似胸有成竹。 他一时间犹疑不定。 倒是纪千澈，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露出四颗牙齿，“六王妃说的是，我这弟弟急着迎娶新娘，把老家的规矩都给忘了。” 纪家其他人也连忙跟着打圆场。 空荡荡的轿子又被抬了起来，朝着纪家大门走。 鞭炮声和锣鼓声继续，可这气氛却因为大门前的停顿而变的有些微妙奇怪。 刚才喜娘和纪千澄的反应不似装假，许 多人都是瞧在眼里的。 偏纪家人和六王妃都不肯承认。 祝染烟她就是丢了，不管她是逃婚，还是被劫走，一旦传出去，这场婚事就等于一个笑话。 人群里，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逆着人流挤了出去，她走进一条巷子，钻进停在路边的马车。 车夫立刻扬鞭离开。 马车很快在常家后门前停下。 丫鬟利索的从车上跳下来，脚步不停，轻车熟路，直奔常姜的闺房。 “小姐。” 她急急忙忙上楼，敲了敲常姜的门。 今日黄家下聘，黄家的人已经在前院等着了，而常姜才刚刚梳洗完毕，正等着这个小丫鬟回来。 这小丫鬟叫探 儿，以前是常姜身边的二等丫鬟，寻儿死了以后，常姜见她办事利落，就把她提拔了上前。 她头两次差觅儿办事，发现觅儿竟然私下见过她娘，她便不信任觅儿了，后头的事都让探儿去办。 见探儿回来，她扭头对给自己挽发的觅儿道：“你先下去吧。” 觅儿微微福身，“是。” “小姐，已经成了，纪家的轿子是空的。” 觅儿关上了门，探儿才凑上前，小声对常姜道。 “你亲眼所见？” 常姜精神一振，双眸炯炯望着探儿，脸上泛着奇异的光。 “不但奴婢亲眼所见，很多百姓也看见了，纪千澄掀开轿子脸都绿了，很 快就把轿帘放下来，跟六王妃在那里强装镇定。 “非说纪家的规矩，新娘不在大门口下轿，硬是把轿子抬进了纪家，说晚一点直接拜堂呢。” 探儿的脸上露出得色，“奴婢看得出来，纪千澄和喜娘都紧张的很，一定没什么差错。” “你确定祝染烟真是在那轿子上？”常姜仍有些不放心。 “小姐安心，奴婢混在向家的宾客里，亲眼看着祝小姐盖上红盖头，被六王妃扶着上花轿的，半路上卧龙寨的人将花轿冲散了。 “奴婢在茶楼上看的真切，那些人抬了一口大箱子，在轿子旁边停了许久，祝小姐就被套进麻袋塞进了箱子里。” 第660章 卧龙寨余孽 “喜娘和轿夫都被来的人撞倒了，趴在地上被踩来踩去，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看着祝小姐。” 常姜的一颗心放下来，没想到卧龙寨这批人，还很是靠谱。 说来也是巧了，她前些天发现觅儿去见了她娘，知晓觅儿跟她不一条心，她就不再相信觅儿。 她正一筹莫展，不知该怎么对付祝染烟和纪千澄，那日带着探儿上街吃茶，偶然听到隔壁雅间的人说话，竟然是卧龙寨的余孽。 卧龙寨当初被龙君清夫妇扫荡，不知怎么还有人逃出来，他们正商量着如何报复，常姜正中下怀。 她壮着胆子去敲隔壁的门，跟对方说祝染烟对云步璃的重要性， 只要他们能绑走祝染烟，那云步璃必定是生不如死。 她原以为对方会一口答应。 谁知道对方一眼看出她是和祝染烟有仇，死活不肯，非要她出一千两银子，才肯做这事。 常姜左思右想，纵然心疼银子，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 跟毁了祝染烟，让纪千澄痛苦相比，一千两银子算什么？ 纪家送给她的那些聘礼，不知道有多少个一千两。 不过她也提出了别的要求，她要那些土匪把祝染烟给玷污了，最好能把祝染烟打傻了，再放回去。 到时候一个病秧子，一个没了清白的傻子，真是绝配。 常姜恶毒的想，她几乎要笑出声。 只可惜她现在 不好亲自去验证卧龙寨的人是否成功了，只能让探儿沿路去盯着，好在一切都成了。 外头传来觅儿的声音：“小姐，老爷夫人请您到前院去。” 估计是前头又在催促了，常姜不耐烦的大喊：“知道了。” 她说完，又压低声音叮嘱探儿：“你去外头，把我先前交代你的事好好做了。” “是。” 探儿领命离开，常姜这才磨磨蹭蹭从房间里出来。 纪家的花轿一路抬到纪千澄的喜房门口。 喜房的门口是向家祝染烟的两个丫鬟碧玺碧珠在守着，她们两人见了花轿便立刻推开门，云步璃和安颜带着几个丫鬟一拥而上，将喜房的大门和花轿围的 严严实实。 后面的人完全看不清前面的状况。 只听着新娘子好像是进了喜房。 门口的两个丫鬟却笑盈盈拦住后头来道喜的夫人小姐，“诸位贵客留步，纪家的规矩，新娘在拜堂之前，喜房不宜进外人，还请各位贵客先到前院稍后，晚些时候再来新房热闹。” 又是纪家的规矩。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纪家和向家是怎么回事。 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的疑惑却越聚越多，尤其是听到宾客里有传言说，新娘子在迎亲的路上，被卧龙寨的余孽给劫走了，纪家正忙着找人呢。 纪家的婚宴，一时间有一种诡异的热闹。 纪千澄的爹娘也从江南 府赶了过来，正在前院招待客人，眼见着新娘子没下轿，花轿笔直的进了后院，两个人也是说不出的疑惑。 纪夫人偷偷把儿子拉到一边，想打听问一问是怎么回事，纪千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婚礼现在完全没掌控在他自己手里。 娘俩在前头犯懵，外头的传言却越来越猛烈，就连丞相府里都有下人在传了。 向夫人正招呼跟自己关系好的夫人说话，有一位夫人面色为难，欲言又止。 “星怀，你可是有什么事？”向夫人看出来，忍不住问。 “夫人，实不相瞒，我……我刚才听婢女说，你家染烟在去纪府的路上好像被卧龙寨的余孽劫走了。” 第661章 为何不拜堂 向夫人心中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怕是丫鬟们乱嚼舌根吧，今日是染烟大喜的日子，可说不得这样的闲话。” 跟她说这话的夫人平日与她关系很好，她知道对方是提醒，并无恶意，故而也是和颜悦色。 不过她嘴上这样说，心中也不免担忧。 趁着更衣的功夫，让人出门去打听，也让人去纪家看看情况。 这一打听不要紧，不一会儿下人从外头回来，竟说外头不知何时已经传遍了，丞相府的表小姐在去纪家的路上，被山匪劫走了。 去纪家的下人还未回来，向夫人感觉脑子似要炸了。 “夫人，小姐她会不会 真出什么事了？”丫鬟也跟着着急。 向夫人心头发紧，深吸一口气，猛灌了一口凉茶，明亮的眸子才缓缓沉淀下来。 去纪家的人还没回来，这种时候，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略略思索，她也没去告诉向丞相，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 “等纪家那边的消息吧。” 她不信纪千澄，但是她相信云步璃，如果祝染烟有什么意外，云步璃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向夫人这边泰然自若，该如何如何，反倒是让很多人都拿不准事情的真相。 “丞相和夫人都没事人一样，外面的传言应该是假的吧。” “那谁知道，说不定他们就是要稳住局面，私下里已经让人去找了呢？毕竟被山匪劫走，这话要是坐实了，祝小姐后半辈子就毁了。” 纪家的婚礼进行的如火如荼，人群中流言四起，且始终不见新娘子，不少纪家的亲戚难免问到了纪央夫妇面前。 “这花轿到了怎么不见新娘下来？” “不是应该先拜堂再送新娘进洞房吗？怎么把花轿直接抬到了喜房？新娘为何不拜堂？” “祝小姐该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吧？今日咱们纪家的人都来了，万一祝小姐出事可就丢脸了。” “老纪啊，怎么有人说你这儿媳逃婚了？咱们纪家 可丢不起这人啊！” 纪央被问的头皮发麻，他自己都没有摸清楚状况，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纪夫人。 纪夫人已经去新房和纪千澄打探过，知道儿媳妇今日是有别的计划，一脸和悦的接过话头。 “烂舌头的瞎说，千澄和染烟两个感情好的很，不过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尊重就是了，等会儿到了吉时，自会拜堂的。” 纪夫人说完这话，便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喊：“新娘已经失踪了！刚才进来的是空轿子！” 这话一出，居然四面八方都有人应和。 “轿子是空的，我也看到了。” “新娘逃婚了 吧。” “被山匪劫走了！”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从不同的方位响起，一会儿竟吵的满院子都是这样的声音。 纪家今日来的宾客众多，有纪家的，有向家的，彼此不认识，一时竟是不能分辨什么人说的这些话。 纪央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从主位上站起来。 “什么人敢在我纪家的婚礼上寻衅滋事？新娘子好好的在新房里待着，你们散布这般谣言，是想做什么？” 纵然纪央这样说，许多人却都不信。 毕竟门口掀开轿子的时候，是有人看到轿内空空如也的。 此刻他们只当纪央是为了维护纪家的颜面而死不承认。 第662章 请祝小姐出来 “那个……祝小姐她确实不见了。” 忽然有一人拨开人丛，硬着头皮说道。 此人一身喜气洋洋的装扮，正是纪家雇来抬花轿的轿夫。 “在街上的时候，有一群人冲进了迎亲的队伍，所有的轿夫和喜娘都被推倒了，他们趁乱劫走了祝小姐。 “我刚才害怕，不敢说，但是祝小姐是无辜的，她现在还不知落入了什么样的境地，还望纪老爷赶紧派人去救祝小姐。” 轿夫哭丧着脸，跪在地上乞求纪央，让人看着他非常自责。 他这一番话更是如同惊雷，让众人瞬间炸起。 “纪老爷，快找人去营救祝小姐吧。” “ 这向家也不知得了消息没有，要不要通知向丞相？” “向家也有人在这儿，肯定早就回去禀报了，向丞相夫妇都没反应，我看这事蹊跷着呢。” “当初卧龙寨的土匪不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吗？哪里来的余孽，我看向家就是要逃婚吧。” 众人的非议自然也全落入纪家人的耳朵里，纪央的脸色铁青，他心里也没多少谱。 万一祝染烟今日真是出了什么事，纪家丢人就丢大了。 这场婚事办的声势浩大，丢脸也能丢好多年。 不过又转念一想，向家那边同样连办了三天流水席，可见对婚事同样重视，祝染烟断不可能逃 婚。 只是卧龙寨那边，他也说不准。 正犹疑不定间，纪千澄从后头过来，朗声开口：“今日是我大婚之日，诸位若是来纪家贺喜的，还请口下留情，不要说些晦气话。” “纪公子，祝小姐她是真的不见了。”轿夫兀自坚持。 纪千澄眸光清凉，落在那轿夫脸上，“染烟此刻就在后头的喜房里，等会儿时辰到了，自会出来拜堂。” 纪千澄的神情笃定而又自信，倒是把这轿夫弄迷糊了，他的眼睛迟疑的往某个方向瞟。 瞥见对方颔首之后，轿夫咬咬牙道：“纪公子是亲眼看见祝小姐了吗？可否请祝小姐出来，也 让大家安心。” 纪千澄眼波一凛：“现在未到吉时，不吉利。” “可拖延下去，祝小姐就多一分危险。”轿夫道。 “本公子都说了，染烟确实在喜房，你一再强调染烟失踪，莫不是有意扰乱我的婚礼？你是什么人？谁授意你来的？你们有什么阴谋？” 纪千澄一连串的质问，一声比一声气势足，当即就把这轿夫震慑住了。 况且他本就心虚，自然也不敢在胡搅蛮缠下去。 只是他这样闹了一通，越发把众人的胃口吊了起来。 这轿夫退下去之后，纪千澄立刻眼神示意躲在宾客中的人，让人跟上。 丫鬟探儿混 在人群里，和其他宾客一起等待了吉时的到来，忽然后腰一紧，似有人在后面拉了她一下。 她蓦然回头，却是一张毫不起眼的生面孔。 “你是？”探儿满脸疑惑。 “是我。” 那人压低了声音，纵然是刻意伪装，探儿还是一下就听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四处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才悄悄把人拉到角落里。 “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黄家人不是还在我们府上吗？”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常姜。 “那些人有我爹娘招待就是了，难道还要我一直陪着？纪家这么大的场面，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第663章 利用常姜 常姜料定了纪家和向家今日要丢人现眼，说不定两家还会反目成仇，这样痛快的时刻，她怎么能不在场？ 她一定要亲眼看一看，痛苦懊丧的表情出现在纪千澄的脸上是什么模样。 得知祝染烟被劫走、欺凌、变成疯子，他还能保持住以往的高傲淡然吗？ 她就是要揭开纪千澄假高冷的面具，将这盘天上月狠狠地摔在地上踩碎。 祝染烟，她现在应该很绝望崩溃吧。 只可惜她现在无法亲眼看到祝染烟的惨状。 而且山匪那边也已经派人给她确切的回话了，人就在他们手上。 纪千澄的强装淡定，很快就要被粉碎了。 “小姐，万一被人发现。”探儿很是担心。 “不会，我不开口说话，就混在人堆里，等会儿看完热闹我就离开，不会有事。”常姜道。 她的眼眸荧荧发亮，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让探儿看的后背发凉。 “小姐，万事小心。” 常姜点头。 她们主仆说完话，就回到人群中去了。 探儿没敢跟常姜距离太近，只远远的跟着。 对于吉时，众人翘首以盼。 纪夫人不放心，趁着纪央陪客的功夫，还是去了后院喜房。 碧玺碧珠守在喜房门口，见状连忙对她行礼。 “染烟呢？可还好？”纪夫人问。 二碧相视一笑， 对纪夫人微微屈膝：“夫人放心，小姐安然无恙。” “我能否进去看看？”纪夫人道。 被外头那些人搅和的，没亲眼看见儿媳妇，她总觉得不踏实。 二碧尚未来得及回答，喜房的门“咿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云步璃缓步走了出来。 “六王妃。” 纪夫人看到她跟看到救星似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在前面人多，纪千澄跟她说的不清不楚的。 “夫人先进来吧。”云步璃弯了弯唇。 纪夫人一进门，直奔内室而去，一眼看到坐在喜床上盖着红盖头的身影，她才稍唤了一口气。 “染烟。” 她喊了一声 。 “嗯。” 盖着盖头的新娘子，点头轻应了一声。 纪夫人走过去，伸手想掀开盖头一角，瞧瞧祝染烟的脸。 旁边守着祝染烟的荷苏立刻把纪夫人的手按住。 “夫人，这盖头您可不能掀开。” 纪夫人一愣，这才回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糊涂了，被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搞得弄不清状况。” “夫人，你别怕，这是如假包换的染烟，今日的婚礼不会出乱子。” “婚礼前半个月，常夫人来六王府求见，说常姜派丫鬟打探染烟的婚服样式颜色，我当时就知道常姜大约了恨毒了纪家和向家。 “她势必要 闹一场，我们是拦不住的，我告诉了染烟，又让人时刻紧盯着常姜的动静。 “不过后来常姜发现她的丫鬟告密，放弃了她原先的计划，也是这时，我发现不止我盯着常姜，暗中还有一拨人注意着常姜的动向。 “他们也想利用常姜，在纪家的婚礼上造成一波混乱。”云步璃从头向纪夫人解释。 “从常姜接受了紫天罗，又不愿尽早了千澄完婚，我就知道，这常姜不是什么善类，当初退婚是她提的，现在又处处想害千澄，这女人怎么就如此狠毒。” 提起常姜，纪夫人满心愤愤，“对了，另外一波盯着常姜的是什么人？” 第664章 小瞧了秦容儿 纪家都不怎么在京城混，却莫名其妙树了这么多仇人。 “这事关乎重大，我暂时还不能告诉夫人，夫人只需知道，那些人假冒卧龙寨的土匪，刻意接近常姜，他们套了常姜的银子，试图将染烟劫走。 “又埋了线在常姜身上，想让常姜做替死鬼，让常家、纪家还有向家闹起来，他们才好瞒天过海。 “我将探知的消息告诉染烟，染烟也想将这两拨人一网打尽，所以我们事先准备了两套婚服，花轿的座位下面是中空的，里面藏了一个也穿着嫁衣的姑娘。 “我扶着染烟上轿之后，染烟藏在座位底下，那姑娘就坐在轿子里 ，那些人在路上拦截了迎亲队伍，劫走的便是那位姑娘。 “等到了纪府门前，我没有告知纪千澄，让他当众掀开了轿帘，让常姜以为她的计谋成功了。 “纪家和向家都不承认新娘子丢了，常姜买通的人肯定会趁机引导舆论，我们只要一一把他们抓起来，顺腾摸瓜，就能把常姜扯出来。”云步璃说。 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常姜收买的那些人，无怪乎都是为了利益，这样的人没有多少忠诚，很容易就会把常姜招认出来。 几乎不用云步璃和祝染烟他们再动什么手脚，那波试图利用常姜的人都能把常姜拉下地狱。 常姜 有过无数次机会，却愈演愈烈，这次必须一击毙命。 “那个代替染烟的姑娘，会不会有危险？”纪夫人问道。 云步璃倒是没想到，纪夫人首先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夫人放心，我们一直派人跟着，她不会发生意外。”云步璃道。 假扮祝染烟被抓走的是秦容儿。 云步璃本来想让兰若假扮，或者再让龙君清找个会武功的女暗卫。 她跟祝染烟商量的时候被秦容儿听到了，云步璃当时吓了一跳，在她想要不要先把秦容儿弄昏几天的时候，秦容儿居然自告奋勇，要代替祝染烟坐花轿。 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危险。 秦 容儿是奶娘华嬷嬷的心肝宝贝，又不会武功，云步璃不敢拿她冒险。 还有一方面是，云步璃不够信任她。 可秦容儿却不放弃，她顶讨厌常家的人，有机会整死常姜，她力求要参与其中。 纪家的花轿是在龙君清名下的铺子里定做的，婚礼当天早上才会抬到纪家去。 所以云步璃早就跟兰若说好，让她带着喜服藏到花轿里去。 谁知道祝染烟她们半夜歇下以后，兰若发现自己的喜服不见了。 她又把云步璃薅起来，主仆两个悄摸摸找了两圈，还是没找到。 云步璃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去看软禁秦容儿的房间，只见门口 守着的几个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倒在地，秦容儿早已不知去向。 倒是她小瞧了秦容儿。 云步璃几乎没有迟疑，连夜带着兰若出门，直奔做花轿的那家铺子。 秦容儿穿着大红的喜服，抱着一支匕首，睡得正香，在夜色中别有一番惊艳。 云步璃她们掀开帘子，秦容儿立刻惊醒了，她固执不肯脱下喜服，跟云步璃又磨了好久。 云步璃眼见快到祝染烟起床梳妆的时间，只能妥协，对着秦容儿千叮咛万嘱咐。 实在是不放心，云步璃又给了她几瓶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临走之前，她看到秦容儿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第665章 穿孝的脸 纪夫人没再多说，很快从喜房出去了。 她出去时面色有些许凝重，走了几步才舒展笑颜。 云步璃在她后面出来，“早知道就该早些告诉纪夫人。” 荷苏弯唇笑，纪夫人做戏的功夫是委实不错。 “走吧，我们也该到前头去了。” 云步璃留了人，带着荷苏去了前院。 前院里人声鼎沸，每一桌席面上的宾客都聊的热火朝天，甚至有两桌男宾还开盘打赌，堵祝染烟会不会准时出现。 云步璃身份尊贵，自然而然坐在了主桌，紧挨着纪夫人。 距离吉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龙君清带着残月和寒塘来了。 纪家的人急 忙起来迎接。 云步璃眼波一亮，却不是落在龙君清身上，而是落在残月脸上。 残月抬头冲她眨了眨眼睛，云步璃心下放松，对他颔首。 看来这是救回来了，秦容儿已经没事了。 不过这事回去让华嬷嬷知道，恐怕是要说几句的。 龙君清走到主桌坐下，袖子一摆，糊了后头的残月一脸。 残月一下子愣住了。 他做错什么了？ 主桌的人看龙君清一脸不善，联想到外头对他的评价，一个个噤若寒蝉，也不敢主动跟他搭讪。 云步璃坐到他旁边，悄悄勾了一下他的手指，无声用唇形问他。 “这是怎么了？” 龙 君清不满地捏了捏她的小指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眼尾却扫了一下后头站着不敢走的残月。 云步璃当即明白了。 “你们两个都去找位置入席吧，今日不必伺候。”云步璃转头对残月寒塘道。 残月如蒙大赦，拉着寒塘火速开溜。 有云步璃在场，龙君清的下属几乎不会再请示他，直接就会听命于云步璃。 主桌的客人多是纪家和向家的长辈，有几个是从外地赶来的，以前见都没见过六王夫妇。 见六王爷如此冷肃威严，他的下属却又对美艳和煦的六王妃言听计从，可见六王妃地位崇高，心中对六王妃也更加尊 重。 “大婚，别闹。” 云步璃知晓他是因为刚才进来时，自己只顾着看残月，没跟他打招呼吃醋，又好笑又发甜，在他手心无声写道。 “回去收拾你。” 龙君清捏了她一下，在她手心回复。 他眉峰一扬，俊脸轻抬，扫了一圈主桌众人的脸色，冷淡道：“今日纪家办喜事，你们一个个顶着一张穿孝的脸做什么？” 云步璃：“……” 大哥，不想说话咱不说也行的。 场面更加寂静。 云步璃脸上挂着轻松明快的笑，给他倒了一杯酒水，“你这嘴啊，就不能闲着。” 又站起来倒酒，对众人道，“千澄和染烟 大婚，是天大的喜事，王爷性子张扬，不拘小节，还请大家勿怪，也莫要拘束了。” 众人皆知龙君清的厉害，也听闻他在皇帝面前都是一贯分飞扬跋扈，谁敢真的怪他？ 见六王妃又是起来倒酒，又是说软话，众人也连忙举杯应和，脸上也多少有了些笑意。 纪夫人也忙跟着赔笑：“王爷王妃今日能来，是纪家和千澄的福气，也感谢诸位能够到场，纪家有招待不周的，还多担待。” 他们这边说这话，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吉时就要到了。 满院子宾客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后院和前院相连的入口。 第666章 收押常姜 那入口处扎满了鲜花，铺着红毯，上头洒了些许细碎银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红毯的尽头，是前院的大厅。 纪央夫妇已经稳坐在高堂之上，纪千澄墨发红衣，立在正厅门口。 常姜混在人群里，眸底的期待更加浓重。 她期待的自然不是祝染烟从那里走出来，而是吉时的那一刻到来，众人的目光落空，纪家和向家都成为一个笑话。 今日，只要祝染烟不能准时出现，纪家就注定的颜面扫地，这辈子都捡不起来。 “七、六……二、一！” 常姜吞了一口口水，默默数着。 只听“当”地一声重响，喜娘站在门口，朗声大喊： “吉时到！” 在喜娘话音落下的同一刻，一身红色喜服，盖着红盖头的祝染烟在碧玺碧珠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二碧今日穿着一模一样的银红色绣西府海棠百褶裙，杏白色小衫袖口是两圈小小的粉桃，外头又罩了杨妃色短袖轻纱，襟口绣两只立体串珠蝴蝶，粉嫩又娇俏。 她俩分立在祝染烟两侧，如同衬托红花的两片绿叶，主次鲜明，却又生动灵巧，不失颜色。 这一刻，所有的流言不攻自破。 纪千澄视线落在那一抹红上，眉眼温柔细腻，他脚步轻盈的走上前去，碧玺立刻将挂着绣球的红色绸带一端递给他。 常姜脸上 的雀跃瞬间冰冻，她目瞪口呆，脑海中的理智被这一幕冲击的全部飞了出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祝染烟是不可能出现的！” 她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厉声尖叫，叫声几乎划破了嘈杂的喜乐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常姜看过来。 常姜口中不停：“祝染烟被卧龙寨的余孽抓走了，她现在不可能脱身，纪家一定是怕新娘子丢了损失颜面，找人假扮的新娘子！” 她一连串吼出来，又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刚刚被抚平的传言又开始甚嚣尘上。 云步璃眼眸冷冽如刀，落在常姜的脸上，“拿下她！” 宾客席中的残月和寒塘更是出手如电，立刻擒住叫嚣的常姜。 旁边的暗卫也顺势拿下准备逃跑的探儿和被探儿买通的轿夫。 “你们抓我做什么，去抓那个假的祝染烟，她是骗子，她被山匪抢走了，她不配嫁人！” 常姜势同疯魔，使劲儿在残月手上挣扎。 云步璃几步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常姜的脸上，顺势扯下她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黄家今日去常府下聘，云步璃原以为常姜不会再出现，有上次陈家的事情做铺垫，这次她们只要再拿下常姜的贴身婢女，常姜绝不能再脱罪。 没想到这个野驴一样的女人，居然还敢乔 装打扮混到纪家的宴席上来。 真是上赶着找死！ 云步璃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把常姜一侧的大牙都打掉了两颗。 常姜耳朵嗡鸣，满脑袋金花，口腔里又痛又腥。 “常姜，你乔装打扮，掩藏踪迹混入纪府，扰乱向纪两家大婚，更加涉嫌绑架祝染烟，谋害性命，居心叵测，现在将你收押，容后审办！” 龙君清站起身，声音淡淡说道。 常姜刚才的那番话，就很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毕竟不管这个祝染烟是真是假，那都是向纪两家的事，两家人已经咬定了祝染烟无事，这时候不管任何人再出来闹，那都是找两家人的难看。 第667章 秦容儿还未回来 向家和纪家都不好得罪。 就算宾客们心里仍有疑惑，也只会私下里讨论，就算这个祝染烟是假的，也不会再有人挑破，因为踩了这两家的颜面，只会直接惹恼这两家人。 没有人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可常姜却戴着人皮面具跳出来，这实在很可疑，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阴私算计。 没有人会觉得龙君清的话说的冠冕堂皇。 常姜和她的人很快就被带下去了。 纪府的喜宴继续，没有人再提起常姜的事。 纪千澄牵着祝染烟一路走进大堂，纪央夫妇压住心头的怒火，脸色稍霁，看着儿子儿媳拜堂。 等到拜堂后，祝染烟却 并没有立刻被送入洞房。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纪千澄接过碧玺递上来的玉如意，揭开了红盖头，盖头下正是祝染烟娇柔美丽的面庞。 两人一改京城大户人家以往的成亲规矩，给坐在正厅的向、纪两家长辈一一敬茶。 祝染烟从容大方，举止有度，一点也不忸怩，敬了几回茶，竟是让众人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等到给两家长辈敬完茶，祝染烟才被送回了喜房。 纪家的喜宴也正式开席。 纪家这婚礼，不但规矩和以往不同，连喜宴的菜品也不同。 云步璃提前和龙君清商量好了，添福楼歇业一天，添福楼的厨子都抽调过来，将添福 楼最近新研制出的菜品现在喜宴上做做测试。 如此一来，宾客们沉浸在纪家这别开生面的喜宴中，倒是很快忽略了常姜带来的波折。 午宴结束后，龙君清尚有要事，就提前离开了。 纪家下午还有活动，云步璃就留了下来。 纪家请了西域来的杂技团，其中一个变戏法的手段层出不穷，引得众人连连喝彩。 除此之外，还有西域的舞蹈，也是让众人大开眼界。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间，晚宴之后，众人闹了一会儿洞房，纪家的婚礼才算圆满落幕。 等到云步璃回到六王府，已经是亥时（晚上九点）了。 龙君清还未回来，不过残月 却回来了，他今日是为云步璃办事，自然要等着向云步璃复命的。 “容儿可平安回府了？” 云步璃见了他，先问秦容儿。 残月却摇头：“王妃，秦姑娘还未回来，刚才华嬷嬷就来找人，小人只推说秦姑娘跟王妃一起参加喜宴未归。” “怎么回事？可是受伤了？” 秦容儿今日被那批人掳了去，既然事情已经完成，秦容儿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残月挠头，一时间有些不好解释的样子。 “秦姑娘并未受伤，只是今日五王爷营救四王爷失败，被咱们家王爷抓到，秦姑娘得知了消息，就直接往大理寺监牢里去了。” “什么？”云 步璃一头雾水，“她去监牢做什么？” 云步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秦姑娘和五王爷好像有些私交。”残月低声道，其实这里头有什么事，他也并不是很清楚。 云步璃一下子回过味儿来。 怪不得秦容儿非要替代兰若去做假新娘。 她是听说了那伙人是龙牧清派去的。 云步璃心情有点复杂。 秦容儿一直说自己没有心上人，可她明显对龙牧清有些不一样，她知道龙牧清行差踏错，也知道云步璃的计划。 她没有将云步璃的计划告诉龙牧清，反而作为云步璃他们行动里的一份子，破坏了龙牧清原本的打算。 第668章 关于嫉妒 “走，我们去一趟大理寺。” 云步璃又站起身，让残月备车。 “是。” 残月没有任何迟疑。 夜色中，云步璃又坐上马车，朝着大理寺去了。 五王爷龙牧清，出身卑微，自小失去生母，性格软糯，在龙炎清和淑妃的庇护下长大，故而对龙炎清母子感情非同一般。 龙炎清出事以后，龙牧清因为当时并未随着龙炎清一起起事，事后调查，他也确实不知道龙炎清做的真假圣元帝一出戏。 他并没有完全得到淑妃母子的信任。 圣元帝也就网开一面，并没有过多追究龙牧清的事。 可前段时间，龙君清手下的人来报，龙牧清集结了一批龙 炎清的旧部，打算趁着纪祝大婚，城中混乱，营救龙炎清。 恰好云步璃这边盯着常姜，又发现跟常姜接洽的人正是龙牧清的部下，龙牧清想趁机把祝染烟劫走，再栽赃到常姜的头上。 纪祝两家定然大乱，会和常家闹起来，到时候他偷偷送龙炎清出城，若是中途有什么意外，祝染烟在他手上，他也有一个人质。 至少如此一来，向家、六王府都会被牵制，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计划很美好，不过终究被无情撕碎。 六王府的腰牌很好用，云步璃顺利带着人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入门一条甬道将监牢分为左右两边，左边是男监，右边是女监 ，云步璃想了想，先去了右边的女监。 常姜就关在右边第四间。 她今日被关进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激愤的状态，晚上没了力气，才算微顿下来，蹲在墙角里。 云步璃刚在监牢外停步，就仿佛给常姜打了一针鸡血，她“蹭”地一下跳起来，朝着云步璃直扑。 “快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恶人，都帮着祝染烟害我，你们没有公道，没有王法！” 她扯着嗓子，张牙舞爪的嚎叫。 因为嘴巴里少了两颗牙齿，一边脸颊又肿又痛，使得她的嚎叫声呜咽不清，如同鬼哭，在夜间的牢房里，格外渗人。 “你先是得了纪千澄救命的药草，又嫌纪千澄 病重，跟他退婚，后来攀上魏家，眼瞧魏家倒台，再次退婚。 “再后来为了展现你的善良，你毒害陈蔓笙，甚至你从来没想过，我是不是能救活陈蔓笙。 “如果我能救活，你便得了陈家的恩情，获得了美名，还能破坏你嫉妒已久的陈蔓笙的婚事。 “如果我不能救活，人死在六王府，六王府就要背上这个骂名，甚至还会因此开罪陈侍郎夫妻。 “再到如今，你意欲联合山匪，劫走祝染烟，玷污她，打傻她，只是因为你看不过她要了你不要的人，而他们还过得比你好。 “常姜，你所谓的公道就是以你的自我为标准，你所谓的王法就是以 你的嫉妒为准绳。” 云步璃看着她疯狂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她的声音清晰缓慢，落入常姜耳中恍若魔音。 她鲜红的嘴唇颤抖着，瞪大眼睛看着云步璃，她步步后退。 “你好可怕。”常姜含糊不清地说。 她和陈蔓笙表面关系很好，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发疯了嫉妒陈蔓笙。 陈侍郎夫妇只有陈蔓笙一个孩子，陈蔓笙从小到得到了所有的荣宠，她订婚的宋家也一直很好。 宋彦温柔体贴，谦恭有礼，虽然尚未成婚，却总是给陈蔓笙送礼物，写情书。 陈夫人聪慧开明，也从未责备过陈蔓笙。 这样的一切，是常姜可望而不可及的。 第669章 秦姑娘不肯走 嫉妒这东西，有时候足可以焚毁一切。 云步璃不禁笑了。 “你一个做出这些事的人，倒是觉得我一个说出这些事的人可怕？” “我只是希望自己幸福，有什么错？凭什么她们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等了纪千澄那么多年，他却欺骗我。 “他根本就是故意逼我退婚，祝染烟她凭什么窃取本来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把他们都毁掉，都毁掉。” 常姜眼眸猩红，表情狰狞，因为激烈的嘶吼，扯破口腔中的创口，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 云步璃摇头离开了，这样的人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云步璃 ，你回来，你放我出去。” 在她转身之后，常姜扑到铁栅栏上，冲着云步璃的背影大喊。 云步璃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走到男监这边，狱卒小心地提醒：“王妃，六王爷如今正在审讯五王爷。” 从中午将龙牧清捉拿，龙安清和龙君清两人就轮流不断地审讯。 龙君清中午也正是趁着换班的功夫，才去纪家吃了顿饭，给纪祝两人撑场面。 云步璃颔首：“秦小姐呢？” 残月说秦容儿也一直在这边的。 “秦小姐她一直在审讯室隔壁候着，谁劝都不肯离开。” 狱卒脸色纠结，说的委婉。 审讯室的隔壁其实 也是一间牢房。 只不过秦容儿坚持不肯走，一定要等着六王爷他们审讯完，狱卒才把那间空牢房收拾了一下，搬了两张凳子进去，让秦容儿暂且休息。 云步璃眉心轻蹙，拾步往里头走。 “王妃，要不您劝劝秦姑娘，这里头又脏又潮，万一伤到秦姑娘就不好了。” 狱卒走在前头引路，他知道秦容儿是六王府的人，也算是半个主子，不敢轻易得罪。 若是秦容儿在这里头受了伤，回头华嬷嬷不满，六王爷只怕也要拿他们问责。 云步璃轻应了一声，很快便到了审讯室的隔壁。 这间牢房的门敞开着，里面被几 个狱卒收拾的干干净净，摆了一张小桌，两把椅子，桌上还放着新鲜的瓜果茶水以及一些饭食。 秦容儿仍旧穿着那身大红的喜袍，眉目低垂，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回神抬眸，看到云步璃很是意外：“王妃，您怎么来了？” 云步璃挥手让狱卒下去，拾步走进牢房。 兰若立刻上前拉了一把椅子给云步璃。 “我若不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云补录拂裙坐下。 秦容儿急忙站起来，局促不安：“王妃，这地方脏乱，您怎么能过来？何况您今日操劳，很是辛苦，还是早些回府休息。” 秦容 儿虽然没参加婚礼，但是也能想到纪家会是怎样的局面。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云步璃道。 秦容儿低着头：“奴婢……奴婢现在还不能回去。” 秦容儿纵是贱籍出身，但在六王府养尊处优不少年，性格明烈张扬，鲜少像如今这般。 云步璃放软了一下语气：“华嬷嬷已经差人去我那边问过了，我没回去，下人还好敷衍，若是我回去了，却不见你回，不是白白让她忧心。” 秦容儿微微咬唇：“还求王妃莫要告诉我娘。” “你坐吧。” 云步璃看了一眼桌上完全没有动过痕迹的饭食瓜果，“今日一直没吃东西？” 第670章 出卖六王府了？ 秦容儿略显难为情：“天热，吃不下。” 她那心事重重的样子，能吃得下才怪！ 云步璃也不戳穿她。 “我今晚在纪家用的少，这会儿看着吃的，倒是有些饿了，你陪我吃些吧。” 云步璃这样说，秦容儿倒是不好推辞，只能陪着云步璃勉强用些。 嗯……就是牢饭果真不太好吃。 云步璃晚上其实吃的很饱，添福楼的厨子手艺不错，对云步璃的胃口，此刻再吃这些实在是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秦容儿不傻，自然看出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抬头看兰若，兰若无奈地摊手。 秦容儿：“王妃……” 云步璃把 筷子放下，她不为难自己了：“你吃一些吧，龙君清他们俩的作风，估计要审到天亮，你莫要还未见到他，就把自己饿晕了。” 秦容儿的心狠狠一抽。 她的手有片刻的停顿，便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吃了起来。 勉强吃下一小碗饭，秦容儿又喝了两杯茶水，才算稍缓，她静坐等着，脑子里的念头翻江倒海。 良久，不却见云步璃有什么动静，一转眸，却见云步璃单手撑着桌子，似在打盹。 入了秋，牢房里竟还有些蚊子，兰若打着哈欠给云步璃驱赶。 秦容儿：…… 合着她白紧张了半天。 她抿了抿唇，舒了口气靠 在椅子上。 “干什么那样看着我？”云步璃忽然说道。 秦容儿揪着的心又开始乱跳。 秦容儿：“王妃，您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王妃的样子，显是知道了什么，可她偏偏不问，让秦容儿心里很没底，王爷和王妃不会再也不信任她吧？ 她虽然有私心，但是决没有背叛的。 “你出卖六王府了？”云步璃随便说了一句。 “没，我绝不会做对不起王府的事。” 秦容儿答的利索，几乎要跳起来。 云步璃温柔一笑：“既然如此，其他的事，便是你自己的私事，你不想说，我何必问。” 王妃这样想吗？秦容儿眸 光晃动。 云步璃站起身，走到外头让狱卒又搬了一把椅子进来，招呼兰若：“别晃了，坐下歇会儿。” 兰若也确实累了，不跟云步璃客气，走到云步璃旁边一屁股坐下，甚至还把脑袋靠在云步璃肩膀上，合眼小憩。 审讯室的墙壁是双层，中间做了填充，隔音极好，牢房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浅浅虫鸣和老鼠在角落里啃食的声音。 “其实，我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深的交情。”秦容儿忽然轻声开口。 云步璃闭着的眼睫动了动，没有睁开。 “他是宫女生下来的皇子，生母早亡，小时候在宫里很不受待见，他的性 格又绵—软，皇上不怎么注意他，太后娘娘跟前有六王爷，他在后宫里的地位远不如掌事的宫女太监。” 秦容儿望着面前的一堵墙，眼神怅然。 “在宫里的时候，贤妃总觉得是王爷信任我娘，我娘挑唆的他们母子不合，所以很是针对我们。 “太后娘娘虽然护着王爷，但是却管不到我们这些下人，我娘在宫里吃了很多苦，那时她偶尔会得太后王爷恩准，将我接进宫几日。 “我不过是个下人的女儿，到宫里自然也是处处谨小慎微，可有时还是难免得罪人。” 秦容儿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这是她一辈子的伤痛和短处。 第671章 秦容儿和龙牧清 秦容儿极力渴望摆脱这样的出身，从前她最恨别人提起，如今却是自己说出来了。 “有一次我被两个贤妃宫里的太监捉住，困在御花园的假山里，他们捆住我的手脚，堵住我的嘴，在我身上倒夜香。” 那时，秦容儿也不过六七岁，她至今仍然记得那时的恐惧和怨恨，一旦想起，就恍惚又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云步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云步璃轻声说。 秦容儿弯唇一笑：“是啊，这事想起来也仿佛事上辈子了，那么遥远。” 可她的眼 睛是那样哀伤，云步璃知道，她的心上的伤口尚在隐隐作痛，直到她有一日真正释然，才能坦然回望这样的过去。 今日，实在不是好时候。 “如果这些往事令你不开心，你真的不必扒开伤口跟任何人解释，”云步璃说，“我相信你，王爷也会相信你。” 秦容儿摇头，“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王妃，我想跟你说出来，也许……也许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云步璃就不再劝了，她安静做一个聆听者。 “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见了，都远远地避开，甚至还有两个宫妃，看那两个太监是贤妃宫里的人，也不敢去招惹，瞥了 一眼就走了。 “他——他本来也是要走的，可是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当时他身边只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太监，主仆两个都瘦瘦弱弱的不成样子。 “我看的出来，他很害怕，他斥责那两个太监的时候腿都在发抖，他可还是大喊着让他们松开我。 “那两个小太监本来敷衍他，想让他离开，可后来见他执意不肯走，也就作罢了，他们把我丢在那里扬长而去。 “他和他的内监领着我去了他住的昌华宫偏殿，他的宫殿可真荒凉啊，整个偏殿，伺候他的人除了那个八.九岁的小内监，就只有两个老嬷嬷和一个半聋的老太监。 “ 那两个老嬷嬷手脚懒，不怎么管他，他和那个小太监一起，手忙脚乱烧水给我沐浴。” 秦容儿想起那个场面又觉得好笑，她一身脏污站在院子里。 龙牧清和小太监进进出出提水，他殿里的炭火差，熏得到处冒烟，两个人甚是狼狈。 最后她被请进去沐浴，没有换洗的衣裳，龙牧清就找了一身他的旧衣服给她。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我回到慈安宫，娘见我穿着他的衣服，问清楚了事情，又带我一起去昌华宫还衣服道谢。” “再后来，我进宫的时候，就会偷偷去找他，我总是把娘和王爷送给我的东西，给他带去，他也会给 我一些他的小玩意儿，我们一起吃点心喝茶，那段时光，倒也轻松。” 两个都是自小饱受欺凌的人，在某种时机下相与，自然而然会产生共鸣，仿佛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种感觉很熟悉，又很美好。 “我们这种来往，一直持续到他搬出宫。” “他那时候蒙受淑妃母子照应，跟四王爷走的很近，我是六王爷的人，他对我也就慢慢疏远了。” “他出宫建府之后，我们很默契地再也没有了往来。” 秦容儿脸上有些许黯然。 很多人总是如此，在某一个阶段相遇相知，又在某一个阶段自然而然的分离，就好像从不曾相遇。 第672章 总要再见一眼吧 秦容儿已经有很久很久不曾去打听龙牧清的消息。 她也从未跟人提醒过，包括一直最亲近的娘。 直到六王爷失踪，六王妃去了江南，六王府的人全部被囚禁下狱。 她被关的那些天，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严刑拷打，但是天气炎热，牢房里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不说蚊虫鼠蚁，送过去的饭都是馊的，天热本就没有胃口，那样的饭菜更是吃不下去。 刚开始的五六天，秦容儿暴瘦好几斤。 从第七天开始，每日傍晚，狱卒都会单独给她送去一份好的吃食，有时还会有点心和水果。 她问狱卒东西是谁送的。 狱卒不肯说，但她心里却轻轻楚楚。 因为每一份送来的点心，都会有一块被掰掉一角。 那是以前他们在一起吃点心时的习惯，他总是嚷嚷着吃第一口，她也每次都随着他。 只是他从未露面，甚至不曾有只言片语。 再后来，王爷回来，龙炎清下狱，六王府的人全都无罪释放，大家都忙着收拾王府，忙着庆幸劫后余生，她却忍不住偷偷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 得知他并没有被牵连，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多少天，祝染烟婚礼前夕，她又听到王妃说龙牧清要劫狱救龙炎清。 她的心又狠狠的揪起来。 龙炎清母子已经是死罪难逃，龙牧清劫狱，势必会受到牵连 。 她想阻止他。 可是她不能去找龙牧清，她不能背叛王府，所以她不能去劝他，不能走露消息，最重要的是，她劝了他很大的可能不会听。 所以，没有必要。 王妃的计划是让兰若假冒祝染烟上花轿，秦容儿想，她应该代替兰若。 如果她能见到龙牧清，她相信他不会杀她，她会是安全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从哪里来，可心里就是那样笃定的。 还有一点大约是，他犯了死罪，她救不了，不管他是逃走还是被抓，临别前总要见一眼吧。 遗憾的时候，她并没有在被抓的时候见到龙牧清。 六王爷和八王爷在天牢那边擒获了龙牧清， 又寒塘给残月传了消息，这边直接抓了挟持秦容儿的人，收网了。 秦容儿有些不甘心，她就来了大理寺。 可惜六王爷和八王爷一直在审讯，试图从龙牧清嘴里撬出一些什么来，她只能在外头等着。 云步璃有些唏嘘，她看的出秦容儿和龙牧清有些微妙的感情。 不过两人身份悬殊，龙牧清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个皇子，秦容儿如今就算再风光，那也曾是奴籍。 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配到一起去？ 何况龙牧清劫狱，如今变成阶下囚，还不知道圣元帝会怎样发落。 云步璃轻轻喟叹，拍了拍秦容儿的手背。 “顺其自然吧。” 两人坐在这儿 没等很久，审讯室的大门就“呜啦啦”从里头打开了。 龙君清快步走出来，直奔隔壁的牢房。 “这么晚不回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着云步璃那一张疲惫的脸，忍不住心疼。 云步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微微一笑：“这不是想念王爷，特意来瞧瞧？” 她说着，上前挽住龙君清的手臂，眨眨眼睛：“审的如何？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龙君清瞥了一眼秦容儿，哪里不明白云步璃这是委婉为她说情。 “审了一晚上，我也饿了，我们去吃些宵夜吧。” 龙君清给狱卒使了个眼色，带着云步璃离开。 秦容儿立刻站起来，朝审讯室走。 第673章 喝喜酒 审讯室里，龙牧清手脚被缚，绑在刑台之上。 他的脸色奇差，苍白衰弱，稍显凌乱的衣衫上有点点梅花样血迹，不算多。 手脚和脸上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伤痕。 秦容儿知道，这是用了特别的刑讯法子。 龙牧清是皇子，总不好跟一般犯人一样，把他折腾的稀烂，但是不流血也有不流血的方法。她以前听娘提起过宫里的某些阴私手段。 审讯室里的狱卒得了龙君清的指示，在秦容儿进来之前，都退了出去。 空气里有淡淡的焦糊味和霉味。 帝都的九月本是凉爽清透的，可者审讯室里却让人感觉闷热烦躁。 “我已说了很 多遍，没什么可说的。” 龙牧清无力的垂着头，散落的头发遮盖住他的视线，他也不抬头，听到脚步声就衰弱地说道。 房间里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龙牧清昏昏沉沉，依稀觉得房中除了他，已经没有旁人。 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精神一凛，龙牧清的眸中攒出异样的光。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袭喜服的女人，脸色复杂的站在距离他十步左右的地方。 “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鲜血染过的腥味，而秦容儿的那一身喜服在昏黄的火光下，更是刺眼，他忍不住蹙眉。 秦容儿一直紧张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我 来看你。” 龙牧清轻笑：“我现在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他又垂下眼帘，有些自惭形秽的味道。 “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他又说。 他已经失败了，秦容儿不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他见面，徒惹祸事。 秦容儿嗓子里像是噎了一块点心，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苦涩地笑：“好，我走了。” 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好像真的了了一件什么心愿。 龙牧清却突然喊住她：“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容儿停住脚，回过头看他，眼睛像是铺了一层月光的湖面，碎银点点。 “你为何穿着喜服 ？”他问，带着些许迟疑。 秦容儿好像并不曾订婚，而且她这身喜服的颜色款与她的身份也并不匹配。 况且她若是大婚，深更半夜，又怎么会到大理寺的牢房里来？ “今天是你代替祝染烟上了花轿，被绑到了护城河边。”他这样说，不是问，是笃定。 他就是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才展开行动，不过很快就被龙君清抓住了。 “是。” 秦容儿也坦然承认。 她这个字吐出来，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秦容儿也未离开。 “你为什么非要救龙炎清，你不知道这是要砍头的死罪吗？他们母子有什么好？值 得你如此？” 秦容儿吸了一口气，忽然连声问。 “如果下狱的是龙君清，你会如何？”龙牧清不答反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这是一直坚持的信念。 他相信秦容儿应该明白，他们不过是信仰的人不同。 秦容儿哑口无言。 若六王爷真的下狱，只怕他们一家都拼上性命也要救走六王爷的。 她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龙牧清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到门口时，忽然道：“待你成婚那日，莫忘了要请我喝喜酒。” 哪怕是祭酒。 “好。” 秦容儿的眼帘一颤，清晰的回答，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第674章 送龙炎清一程 云步璃和龙君清就在监牢外的凉亭里。 夜风习习，有些微凉，龙君清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云步璃肩头。 明月已经高升，两人坐在亭中慢慢喝着热茶，依偎着低低说话。 秦容儿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才算调整好情绪，往前走了几步，大声清了几下嗓子。 云步璃坐直了身子回头，看着笑靥如花的秦容儿欢快的走过来，步伐摇曳似三春的杨柳枝。 “王爷王妃可要回府？若是要在此继续互诉衷肠，奴婢可要回去了。” 她大.大咧咧开口，揶揄着他们，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云步璃哭笑不得。 秦容儿这话，好像是她陪 自己来的似的。 “你们先回吧，我还要处理一点别的事。”龙君清站起来，拍了一下云步璃的脑袋。 云步璃没有异议，她起身把披风还给龙君清，和秦容儿一起唤醒角落里打盹的兰若和残月，乘着马车回府去了。 这一晚，监牢里的常姜畏罪自杀，上吊了。 龙君清亲自带人把她挂上去的。 常姜的丫鬟探儿和他们买通的轿夫也都招供画押了。 常姜的事证据确凿，事关丞相府，常家的人竟是不敢到大理寺领尸，唯恐受到牵连。 常大人告了一个月的病假，鹌鹑一样缩在家里不出门。 常夫人也几乎断了所有的交际， 跟黄家更是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大理寺将常姜的尸体丢在了乱葬岗，不过隔了一天，常姜的尸体就不知所踪了，也不知道是被人偷了，还是被野狗叼走了。 从那日回来，华嬷嬷仍是隔三差五催秦容儿相看，秦容儿倒是十分配合，偶尔云步璃去参加宴会，她也跟着。 只可惜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家看上她的，她不一定看的中人家，她看上的，人家又不乐意。 也有两三个看着还不错的，回来之后让六王府的人去查一下，家里都不是很清静。 这件事始终没有着落，秦容儿不急，华嬷嬷却整日絮叨。 毕竟等翻过年，秦 容儿又要大一岁了。 而在常姜死后，常大人称病期间、陈家、宋家和黄家，联合起来弹劾常大人为官不正，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常大人一个月病假没过完，就赶紧引罪请辞，慌张带着家小逃出京城了。 龙牧清的嘴巴很紧，也有可能他确实不清楚龙炎清的事，反正在大理寺关了今天，都没审出什么有用的来。 圣元帝到底是不忍心连杀两个儿子，下旨将龙牧清在五王府幽禁起来，由金甲护卫看守，没有圣谕，不得外出。 出了十月，纪千澄的病几乎大好了，他和祝染烟两人商定，他们跟纪央夫妇一起去一趟江南府 ，回去住上一些日子。 祝染烟几乎不曾远游，又是与心爱的人一起，兴奋的不得了。 向夫人给祝染烟陪嫁了四个丫鬟、两个嬷嬷，这些时候听丫鬟说纪千澄对祝染烟很是熨帖温柔，纪央夫妇也好相处，不拿祝染烟的规矩。 她也放心了许多。 十月里，淑妃在冷宫中自裁，龙炎清被赐了一杯毒酒。 龙牧清求圣元帝，想去送龙炎清一程，这是他曾经答应过龙炎清的。 圣元帝准许了，入夜龙君清来了五王府，将龙牧清带去了关押龙炎清的天牢。 进门了，龙君清没跟着进去，调走了狱卒，让龙牧清进去跟龙炎清话别。 第675章 让他牺牲 牢房中，一灯如豆，照着白瓷杯盏中幽幽毒酒，龙炎清一身狼狈，面孔沧桑，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 龙牧清一步步走进来，站在铁栅栏外望着龙炎清。 “四哥。” 他喊了一声，一如曾经很多次那样。 龙炎清缓缓侧首，脸上的表情平静寡淡，没有丝毫波澜。 “你来了，母妃呢？可是已经上路？”龙炎清轻声问。 龙牧清心头一颤，眼眶中几乎要跌下泪来：“母妃她……她上午就仙去了。” 淑妃清早就没了的，下午才有人将消息传到五王府，龙牧清想去看一眼都没机会。 “坐！” 龙炎清神色如常，像是只不过听了个不 痛不痒的消息，不见丝毫悲伤，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对龙牧清道。 龙牧清听他的话，拾步走进来，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我们兄弟一场，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很开心，总也算是全了这些年的兄弟情谊。” 龙炎清将面前桌上托盘中的另一个杯子也翻转过来，提起酒壶想倒一杯，动作又在半空中停住。 摇头笑着：“我真是糊涂了，这酒你可不能喝。” 他说着，直接将空杯递给龙牧清，“老五，以后为兄不在，你就要自己保护好自己了。” 龙牧清眼眶发酸，他自责道：“四哥，都是我没用，我没能救你，若是能让 我代替四哥去死，我一定换四哥活下来。” “你有这份心，四哥便觉得一切都值了，老五，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龙炎清说着端起桌上早就倒好的那杯毒酒，伸手和龙牧清碰杯。 在两人各自抬袖掩面做饮酒动作的瞬间，龙炎清猛然出手，连点龙牧清身上六处穴道。 龙牧清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有防备，自然就着了龙炎清的道。 “老五，这是你心甘情愿的，那你就代替我去死吧。” 龙炎清低头在龙牧清的耳边恶意满满地说道。 他快速起身，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走廊里没有狱卒守着。 为了方便他们说话，龙君清将人调到 门口去了。 龙炎清返回身，拿起那壶毒酒，按着壶柄上的一粒小珠，壶底倏然落了下来，酒壶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有两张人皮面具。 一张是龙炎清自己的模样，领一张是龙牧清的模样。 他弯唇一笑，眼底尽是恶毒，他拿着两张人皮面具，在龙牧清惊恐的眼神中，将自己模样的那张贴在龙牧清的脸上。 又将龙牧清模样的那张贴在自己的脸上。 不过须臾，他们两个就完成了转换。 两张面具严丝合缝，如量身定做一般。 这是龙炎清早就准备好的。 他们母子养着龙牧清，为的就是必要的时候，让他牺牲罢了。 现 在已经到了这种时候。 也幸好，他早年在宫中安插了诸多眼线，有的人自从安插上之后，他就没有动过。 这些人都是他培养出来的死士，绝对的忠心。 这一次就派上了大用场。 宫变失败之后，黄如海因为被他收买，被圣元帝处死，圣元帝的身边换了一个太监李月半。 李月半就是龙炎清的人。 此人入宫多年，龙炎清从未用过他，就算清查也查不出来。 圣元帝曾经提审过龙炎清两次，他给李月半传信，让李月半想办法把他以前定做的两个面具送进来。 这一次送毒酒，就是最好的机会，最重要的一点是，龙牧清他也如约的来了。 第676章 真心 “老五，你可不能怪我，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不过是成全你的心愿。”龙炎清一边交换自己和龙牧清的衣裳，一边低声说。 龙牧清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愤怒和不甘也在他这句话中慢慢溶解。 是啊，是他自己来的，他自己说可以为龙炎清去死的，只要龙炎清能够活下去，那他现在又在生气什么？ 龙牧清忽然就放弃了，原本因为恼怒而变得通红的面颊，也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不想再看到龙炎清，哪怕对方顶着的是自己的脸。 龙牧清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有潮湿不争气地滚落。 四哥啊，我愿意代 你赴死，愿意救你，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你不该这样欺骗我啊，就像当初你瞒着我，找人假扮父皇，谋夺皇位一样。 龙牧清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在他胡乱想着的时候，龙炎清已经换好了衣裳。 他将酒壶的底重新装上，这才端起那杯毒酒，捏着龙牧清的下颌，将毒酒往他口中送。 “好好上路吧。” 龙牧清听他说道。 就在酒杯的边缘要蹭到龙牧清嘴唇的时候，只听“嗖”地一声，一根长箭破空而来，穿透龙炎清的手和酒杯仍旧去势不减，直插入墙壁半尺余深，箭尾犹自颤抖。 龙炎清捂手痛叫着松开龙牧清。 毒酒 和鲜血混合着洒了龙牧清一身，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撞的脑袋发晕。 “咯啦啦”一阵响，牢房斜对面的一堵墙上凭空出现一道门，龙君清从门后踱步而出，手中还拿着一张弓，冷冷瞧着伏在地上的龙炎清。 “这里居然还有暗室。” 龙炎清疼的额头冷汗直冒，唇色惨白。 他抬眸细看，那扇移开的墙壁上胸口处的地方有一个黑黑的孔，刚才那支长箭大约就是从那里放出来的。 而那面墙上上因为长霉，本来就有很多黑黑的斑点，与那黑空融为一体，那堵墙又背光，不趴上去看，很难看的出来。 “若是没有暗室，哪能知道你竟是 这样的狼心狗肺呢。”龙君清冷冷道。 龙炎清自知一切都落到了龙君清眼中，今日注定了是逃不出去了。 他颓然坐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试图让自己流血的伤口不再那么疼痛。 “你懂什么？他是心甘情愿的，你没有听到他说了，他愿意替我去死？我成全他的心愿，替他活着，有什么不对？难道让他活在内疚和愧悔中，就是正确的？” “他为你去死的前提是，你们母子这些年是真心待他，可是事实是如此的吗？”龙君清的眼睛如同利剑寒霜，射在龙炎清的脸上，他感觉浑身发冷。 “我们真心还是不真心，难道你比我还清楚？ ”龙炎清的声音透着寒凉。 “淑妃的真心，就是给他的生母下药，爬上父皇的床，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然后再杀了他的生母，让他受遍欺凌。 “你们母子再挺身而出，给他一些小恩小惠，让他对你们感恩戴德，死而后已，是吗？” 龙牧清眼中流露出惊惶，他很想转过头去抓住龙君清，大声质问他，可他根本动不了。 龙炎清的眉心轻蹙，不过眨眼又松开。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已经落在龙君清手上了，注定逃不掉。 龙炎清抿唇不语。 龙君清上前，一脚踢开了龙牧清的穴道。 龙牧清没有任何犹豫，迅疾扑到龙炎清面前。 第677章 口供 “四哥，龙君清说的……” 龙牧清声音颤抖着，半天问不出是真是假四个字。 龙炎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这样问的时候，心里不是就已经有答案了吗？你宁愿相信他的挑拨离间，也不愿相信我们二十年的感情。” 龙牧清有些慌乱：“四哥，我不是。” 龙炎清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很是疏离：“你不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愿意救我，愿意代我去死，现在呢？” 又说，“他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你产生质疑，老五，我们兄弟一场，到头来什么都不剩下，你走吧。” 他竟是一副反客为主，大为受伤的架势。 演 的一手好戏啊。 龙君清冷眼看着，也难怪龙牧清这些年被迷惑，吃过太多苦的人，一点点甜头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了。 说到底，这事也有圣元帝的不是在其中。 当年他是受了淑妃的算计才有了龙牧清。 龙牧清的生母是个长相普通的宫女，曾经在淑妃的宫中伺候。 淑妃曾经因为有谋害一位嫔妃胎儿的嫌疑，被圣元帝冷落了一阵子。 后来淑妃的兄长大捷归来，庆功宴上，圣元帝多饮了几杯，之后便去了淑妃的寝宫，宫女来上茶，圣元帝喝了两口越发觉得酒意上头。 在那宫女要退下的时候，圣元帝把人留了下 来。 事后圣元帝很是后悔，回想起来只觉当时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也不知怎么就失了理智。 淑妃哭闹起来，圣元帝觉得很是愧对，也因此恢复了对淑妃的荣宠。 而那个宫女，圣元帝却是不想再见。 只是到底宠幸过了，也不好随意发落了，又是淑妃宫里的人，就让淑妃随意安置了。 谁知道过了两个月，就又传出那宫女有身孕的消息。 圣元帝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发了赏赐下去，人却是没见。 后来宫女产下一子，便是五皇子龙牧清。 圣元帝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这孩子长得并不十分像他的生母，可每 每看到他，圣元帝总能想起这桩糟心事，也就不如不见。 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只是苦了龙牧清，他独居在偏僻冷寂的昌华宫偏殿。 刚开始身边还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后来日子长了，宫女太监们见这个皇子不受宠，终日里吃饱穿暖都很成问题。 有些人脉的就使点银子离了昌华宫，没钱没人的就在昌华宫苦守着。 有个体弱的宫女因为一场风寒，在昌华宫里病死了。 饶是如此，还有人想谋害他，有个太监，因为偷吃龙牧清的份例菜，竟是被毒死了。 最后他身边只留下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太监，还有两 个老嬷嬷，一个不中用的老太监。 日子很是凄苦。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淑妃母子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那简直如同久困黑暗之人，乍然看到一点萤火，便以为窥见了日月之辉。 龙君清垂眸望着哑然失语，表情纠结羞惭的龙牧清，不得不说，就龙牧清这件事而言，淑妃很是成功。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口供，扔到龙牧清面前。 “自己看看吧。” 那是一份淑妃心腹嬷嬷的口供，淑妃和龙炎清被关之后，他们身边只要有关系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尤其是淑妃母子的心腹，全部都在龙安清手下的刑房中走了一遍。 第678章 十有九空 有个心腹嬷嬷为求痛快一死，几乎把淑妃做过的事全都交代了一遍。 这其中就包含龙牧清的身世。 龙牧清的母亲袁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因为家里穷，托了关系卖进宫当差。 袁氏虽然长相普通，但是身段窈窕，背影很是肖似当年受宠的洛嫔。 淑妃那时因为谋害皇嗣，很是落寞了一段时间。 她的兄长程将军得胜归来，她知这是她复宠的机会，可那时她怀有身孕，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自然无法侍寝。 后宫之中从来不缺宠妃，她迫切想要抓住那次机会。 淑妃的母亲给她出主意，给圣元帝下一点药，找个身体 底子好的宫女伺候。 圣元帝酒后在淑妃宫中乱性，必然心怀愧疚。 圣元帝重门第品性，这样爬床的宫女他是看不上的，日后不会对淑妃造成威胁，若是侥幸这宫女能生下一儿半女，日后也能培养成龙炎清的助力。 淑妃觉得这主意不错，也就接受了。 而那个被选中的宫女，正是袁氏。 事情后来的发展和淑妃之母原先料定的差不多，龙牧清果真是对淑妃母子死心塌地。 “为什么会是这样？” 龙牧清一目十行，如遭雷击，他唇瓣轻—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龙炎清。 龙炎清知道事情已经藏不住了，索性也就不装了。 他 幽然一笑：“不然你以为怎样？深宫之中，你还想追求什么兄弟情？别人追求权势的，好处拿到手软，也就只有你是个天真的傻瓜。” 他说着，又仰头看向龙君清。 “你不如看看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六王爷，龙阳清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有兄弟情吗？还不是会为了权势自相残杀？” 龙君清眼眸暗沉，却没说任何话。 很多时候，别人不知内情，白白辩驳不过来浪费口水，他不在乎龙炎清说什么。 在龙牧清的饱受打击中，龙君清送龙炎清上了路。 眼睁睁看着那人断了气，龙牧清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原本满满当当 的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痛。 他如同游魂一样跟在龙君清后头，不知自己怎样出的牢房，也不知自己怎样上的马车回的王府。 龙君清送他进去，临走之前，龙君清把他叫住。 “龙炎清千错万错，但是有句话他没说错。” 龙君清顿了顿，龙牧清空洞洞的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生在帝王家，感情的确奢侈，别人求权势，好处拿到手软，求感情——十有九空。 “父皇对你，也并非全然无情，你自己要看清楚一些，才不会活的痛苦。” 龙君清说完就走了。 龙牧清一个人呆呆站在院子里，满园秋 凉，寒意似乎从枯黄的树叶中浸入他的骨缝，他缓缓蹲下，抱头痛哭。 龙君清回去将这事告诉了云步璃。 云步璃也是一阵唏嘘。 她见到龙牧清时，龙牧清已经是锦衣玉食的王爷，时常跟在龙炎清的身后，谁曾想背后竟是这样的龌龊和不堪。 她还记得梨花镇时，龙牧清想要救龙炎清的模样，他说原为龙炎清死，不是作假的。 只可惜这世上被辜负终究太多了。 云步璃又想到龙牧清和秦容儿，她本想和龙君清提一句，可到底还是没开口，缘分这事也是很难说的。 成与不成，有时也皆是个人造化，不管闲事，全都随缘吧。 第679章 有身孕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太后的身子也逐渐不大好了。 云步璃常去宫中看她。 偶尔还会在慈安宫遇到贤妃，贤妃最近倒是安分，恢复了以往的贤德模样，谨小慎微，对云步璃也是和颜悦色。 云步璃的看的出来，贤妃的心情已渐渐平复，如今一心盼着九王府里的田思心生产。 只是这平静之后还酝酿着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云步璃也不由得不佩服，贤妃心理实在强大。 田思心这孩子……嗯，贤妃居然能接受生下来。 不过她很快就没工夫想这些了，在有一次去慈安宫给太后请脉的时候，她忽然感觉一阵不适，直 欲作呕。 太后很是紧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云步璃有些不好意思，“皇祖母，您是要做曾祖母了。” 太后一愣，旋即大喜，病态的脸色也洋溢欣悦的红。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太后立刻拉住她的手，旁边桂嬷嬷也连连道喜。 “也没几日，这才一个多月，我本想等稳定了再说出来的。”云步璃道。 太后也说有理，叮嘱桂嬷嬷先不要外传，又送拿出许多补品让云步璃带回去。 从这一日起，云步璃就开了漫长的呕吐之路，每日早起一睁眼就先抱着痰盂吐上一阵子，直把胆汁都吐出 来才算完。 又闻不得油腥甜腻，鼻子也变得格外敏感，稍有不对就狂吐不止。 她原想隐瞒过三个月，可这种情况下，不到十天，六王府上下就全都知道了。 华嬷嬷带着秦容儿过来，对云步璃好一番叮嘱。 向夫人得了消息，也带着安颜和郑氏来看望她。 还有叶家的舅母，带着叶逢生一起过来，还让人抬了一口箱子来，一打开里头全是做好的婴儿衣服鞋子，春夏秋冬，大.大小小的都有。 云步璃很是吃惊：“这——”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会些针线活儿，这些年你表舅和逢生的衣裳鞋袜大多是我做的，自从你 和王爷成婚，就想着早有有这一遭，也就准备着了，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美英舅母有些不好意思，生怕云步璃不喜欢。 竟然是从成婚就开始准备的！ 云步璃眼睛微潮，上前拉住美英：“多谢舅母，我很是喜欢。” 美英见她真的喜欢，也是欣慰，陪着说了好多话，才从六王府离开。 展念倒是成了最晚得到消息的，城南的多宝楼距离六王府不算近，他和夏蔷也都忙碌，晚了十几天才听说。 夫妻两个提了不少东西不过来，展念劈头先把云步璃骂了一顿。 “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连娘家门朝哪边都忘了。”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要等到生了才告诉我？”他这样问。 云步璃吐的发虚：“最近实在是难受，我已经好多天不做事了，脑子都发胀，也没有特意去通知旁人。” 云步璃卖惨，这一招倒是好用。 展念看她这样，也不忍心过分的苛责，拧着眉头在旁边喝茶。 夏蔷坐下跟云步璃聊天，云步璃问了她不少最近在范春兰那里的见闻，夏蔷学到不少，有空的时候也在救济堂里帮着范春兰照顾孩子。 日子充盈而扎实。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冷了，云步璃每日都昏昏欲睡，她将府上的事情交给三位管事嬷嬷，自己偷个懒养胎。 第680章 不生了 冬日里雪多，外头天寒地滑，龙君清叮嘱云步璃少出门，她连医馆都去的少了，平日了最多就是在六王府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倒是听兰若说了一件事，齐家的三少奶奶“金玫”出了小月子之后，和秦武侯的夫人关系倒是越发亲密。 她时常去秦家走动，很是得秦夫人的欢心。 “金玫”娘家远在江南府，在京城无甚依仗，秦夫人收了“金玫”为义女，两家的关系也更近一步。 金棠到京城之后，也尚算老实，她在齐家大约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齐家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出不了大乱子，云步璃也就不怎么关心，只当个八卦听一听。 等到腊月里，云步璃的身孕满了三个月，总算是熬过了孕吐，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她便又开始隔三五日进宫给太后请脉。 距离服下那药早已过了六个月，太后的脉象本已经呈现衰竭之势，可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回春之态，连云步璃都有些拿不准。 不过她也知道，人的健康状况有时候跟情绪还有其他不确定因素也有关系。 太后念她怀孕不容易，也怕冬日里雪大，路上打滑，叮嘱她不必来的如此频繁。 云步璃怀有身孕的消息算是彻底公开了，慈安宫的赏赐流水一样送到六王府。 圣元帝也不甘落后，连下了三道圣旨， 一道是赏赐云步璃，一道是赏赐未来的皇孙，另一道则是给龙君清赐了封号。 六王爷成了宸王，六王府成了宸王府。 这道圣旨一下，朝中许多人意外，也有许多人不意外。 “宸”是帝王居处，这个封号何意，显而易见。 不过想想也正常，龙炎清和云翼谋反，六王爷是首功，他当年在战场上又曾立下过不少军功，放眼其他几位王爷，却是没有能与六王爷，哦，不，应是宸王爷匹敌的。 皇上想要宸王做继承人，也无可厚非。 夫妻两人去宫里头谢恩，回来时天空落起了雪粒子。 等到两人赶回王府，雪粒已经变成了雪花，地上白 蒙蒙一片，龙君清小心扶着云步璃下车。 他本想抱着，云步璃坚决不让。 这天气抱着两个人更容易摔跤。 两人小心翼翼慢吞吞挪回后院的寝殿，点中点了银霜炭，又烧了地龙，暖融融的。 荷苏立刻给她除去了打湿的风氅，拿了一个毯子给她裹住，推到暖炉边。 龙君清今日也得闲，就在府中陪着云步璃。 荷苏端了栗子、花生还有几样水果来，炭盆上放了一个烤架，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烤东西吃。 云步璃：“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孩儿就喜欢。”龙君清道。 云步璃：“……如果是女孩呢？” 龙君清剥了一个烤 栗子给她：“很好啊。” “那你还要生男孩吗？”云步璃含糊不清地问。 龙君清侧首，看着靠在肩膀上的人，鼻腔里全是她乌发的浅香。 他眉心轻拧，揽住云步璃的肩膀：“阿璃，我们不生了。” “嗯？” 云步璃微微抬头，发顶蹭着他的下巴，带起一阵涟漪。 “如果能退回去，我也不想让你生这一胎。”龙君清很是认真的说道。 这些日子，云步璃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偏偏这些苦，他不能代替她承受。 云步璃明白他的意思，笑着低声打趣：“若是一个不生，你岂不是后继无人？” “死后两不知，又有什么好后继的？” 第681章 打算赐婚 云步璃失笑，“说些蠢话，我们才安定下来，可要好生活着。” “我们能有漫长的余生可度，俗事繁杂，偶尔能和你一起说说蠢话，烤烤火，看看雪，也是一大美事。” 两人相拥靠着炭火前，窗外的雪越发大了，纷纷扬扬，屋子里暖融融的，一室生春。 龙君清捧住云步璃的脸，忍不住轻吻她的唇。 云步璃勾着他的后颈，呵气如兰：“胎像已稳。” 她这样暗示。 最近几日，云步璃已经不吐了，胃口也变得极好，能吃不少东西，身子好似也没前些时间那样倦怠了。 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的模样。 龙君清意志昂扬，却不敢有 下一步的行动，只与她耳鬓厮磨。 “安心养胎，不准生出其他念头。”龙君清轻轻咬了她一口。 云步璃发笑，她明明是看他最近一直忍得很辛苦好吗？ 两个人闹腾了半下午，外头雪不停，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云步璃想出去院子里看雪，龙君清劝了两句拦不住，也就只能跟着。 只是一双眼睛时刻盯在云步璃身上，生怕她一个不稳当。 他们夫妻两个一片和谐，秦武侯府却有些不得安宁。 秦夫人听秦武侯下朝回来说起，六王妃怀了身孕，皇上大喜，六王爷也被册封为宸王。 秦夫人大为震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秦武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不可揣度圣意。” 秦夫人捂着嘴唇，“妾身一时失言，侯爷勿怪。” 秦武侯点点头，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这人本就严肃木讷，不解风情，秦夫人这个多年也见惯了。 只是偶尔对镜自怜，还是难免感叹，自己这般八面玲珑，婀娜俏丽的佳人，偏生配了一个这样的丈夫，总是委屈了的。 秦武侯见她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念着她日日操持内宅，事无巨细，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是辛苦。 念及此，心中便有些不忍，只是不知如何宽慰。 “上头的事，轮不到我们多说，你只管好我们自家院子 就是了。”秦武侯道。 他自知自己没有太大的本事，做人又不够圆滑，不善逢迎，因此从未想着再高升或者延续秦家的爵位。 他只求做好分内之事，对上忠君，对下能护得住一家老小，也就足够了。 至于下一代会不会削爵，那就看三个儿子有没有本事了。 目前来看，孩子们也都还算争气。 “妾身知晓。” 秦夫人对这话也见怪不怪，她表面上乖顺的福身，心中却有别的盘算。 外头天寒地冻，丫鬟端了参茶上来，秦夫人亲自奉给秦武侯。 “对了，还有一事，”秦武侯抿了一口茶道，“皇上今日下朝将我单独留在御书房 ，说了雅岚的事。” 秦夫人闻言眼眸一亮，果然听秦武侯继续道：“皇上有意将雅岚指婚给八王爷。” 秦夫人大喜，皇上这就是挑明了，他们雅岚果然是有福气的。 秦武侯：“我看皇上的意思，许是等不到来年的大选了。” 来年的大选本应是在九月里，不过皇上似要今年过年就打算赐婚，秦武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谢恩。 “妾身定会找人好好教导雅岚规矩礼仪，保证不让她出任何差错。”秦夫人道。 “嗯，”秦武侯颔首，“等正式指婚，宫里也会派人来，你这些日子，稍微约束一下雅岚，莫要让她闯祸就是了。” 第682章 卢氏掌家 秦雅岚的性子不算特别活泼，看起来属于乖巧温柔一挂的，不过她有事做事偏又随性肆意，让人出其不意。 秦武侯这番叮嘱过后，秦夫人立刻着手找人，特意请了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着意教导秦雅岚。 金棠这段日子是常来秦家的。 她自从小产以后，已是和齐家人撕破了脸，不过她在京城无所依仗，日子还要过下去，跟齐家的人也是装着表面和谐。 齐家不愿意爆出什么丑闻来，也都依着金棠，仍旧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金棠是断然不准齐柯再去她的房里，她觉得晦气。 有次齐柯气恼，夜里硬是闯入金棠的卧 房，不料金棠在枕头下藏了一把菜刀，一刀挥出去，把齐柯的发髻剁掉在了床上。 她的一双眸子充血，神态疯狂，把齐柯吓得魂飞魄散。 此后再不敢闯进金棠房中。 不过齐老夫人听说此事大为不满，她将金棠叫去，大骂了一通。 可金棠也不是什么善类，她反唇相讥，竟把齐老夫人气的旧疾复发，病了一场。 齐豫因为上次的事情被弹劾，摸不准金棠背后是否有其他的助力，一时间也不敢再去找金棠的茬，只责怪卢氏治家不善，闹出这种动静。 齐老夫人病的不清，暂时无法料理内宅事物，无奈之下，只能先把部 分权柄交给卢氏。 卢氏因祸得福一般，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时候拿到家中不少对牌和钥匙。 只不过还没等她高兴完，就又气的不清。 家中车马房和厨房的对牌钥匙已经交给了金棠，除此之外，家中尚且剩余八把钥匙，可齐老夫人只给了卢氏七把。 余下库房的钥匙对牌，她是万万不愿交给卢氏的。 在齐老夫人眼中，她在齐家内宅纵横半生，库房是她多年积攒的财富，岂能轻易交到卢氏的手中。 卢氏拿着账本核算开支收入，最后蹙着眉头找老夫人。 “娘，我们举家搬到京城，江州那边的产业几乎全部变卖 了，如今只靠相公的俸禄，只怕难以为继啊。” 齐豫之所以能够免灾，不光是齐豫“坦白从宽”，主要是他拿出了一大笔家财四处打点，朝中不少大臣为齐豫开口说话。 加上齐豫强调的是他被龙炎清母子蒙骗，而非他明知龙炎清造反，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齐豫是参与了龙炎清最后的谋反行为，圣元帝才暂时放了他一马。 那笔钱财花费巨大，占了齐家钱财的大半。 齐家到了京城之后，又是买宅子安置，又是添置下人，齐豫的俸禄也就那么几个子儿，根本不够看，账目上所剩的现银，也就只有三百多两。 卢 氏刚刚接手，就又要给老夫人治病，又要发月例，昨日管家还委婉提醒她，今年齐家的下人还没有添置冬衣。 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冬月，很快就要准备过年的事宜，这点银子哪里够用？ 卢氏来问齐老夫人，无非是想让齐老夫人拿库房的钥匙，支取一千两银子作为家用，毕竟那些银子也是这些年老爷想方设法挣来的。 谁知齐老夫人白眼一翻，怒目瞪着她：“你这个败家的女人，我才病了几天，家里就被你挥霍一空了？ “我掌管中馈几十年，也从未开口找你要过银子，你要是没有这个本事，不如就把管家之权交给乔氏。” 第683章 从手腕戴到脖子 乔氏是指乔玥，也是齐家的嫡长子齐析的妻子。 卢氏自然是不肯的。 她眼巴巴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齐老夫人松手，接触到了权柄，又怎肯轻易放手？ “娘，您不要生气，儿媳也是初次掌家，没有经验，儿媳会想办法的。”卢氏道。 她刚刚接手中馈，唯恐老夫人一怒之下，真把权利又收回去，也不敢贸然提起库房之事，只能自己再想别的办法。 齐家在京城尚未置办什么流动产业，之前在江南府的产业，多数都在齐老夫人名下，而且也已经卖掉了大半。 齐老夫人稳稳的把钱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卢 氏根本就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睨着卢氏走出去的背影，对身边的嬷嬷哼道：“几十年了，日日就知道盯着我手里的那点东西，她若真有本事，怎么不去找金玫？” 金玫风风光光嫁进齐家，金家是商贾巨富，陪嫁了多少好东西都在金玫自己那里收着。 齐老夫人不好意思开口收过来。 嬷嬷点头称是。 齐老夫人又道：“再不济，她自己难道没有私库？没有嫁妆？打的如意算盘，还想算计我。” 齐老夫人又骂了几句，身体实在疲倦不适，这才病歪歪合眼休息。 金棠不管他们家中如何纷争，齐家上下知道她随身 带刀，疯起来不管不顾，也没人敢去招惹她。 就连从前一直看金棠不顺眼的乔玥，都不敢再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 毕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日子过得尚可，谁也不愿意不要性命跟人拼的。 金棠是看准了齐家是个烂泥滩，可她如今又拔不出来，索性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最可怕。 她最近跟秦夫人走的很近。 其实她看的出来，秦夫人表面跟她很是亲近，还大张旗鼓收她做义女，其实更多的也不过是想利用她，把她当成一把刀罢了。 不过金棠也无所谓，因为她巴结讨好秦夫人也是有 目的的，相互利用而已。 秦雅岚最近在学规矩，秦夫人也让金棠跟着学。 金棠倒是乐意，多学点东西对她来说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日子过得飞快，龙炎清和云翼的同党也渐渐处置的差不多了，进入腊月里，反而没有前两个月那样忙碌。 六王府里几个嬷嬷每日忙的团团转，每个两日向云步璃回话，倒也不算辛苦。 祝染烟从江南府回来，给她带了许多礼物，她听说云步璃有了身孕，给孩子买了好多衣服鞋袜还有金锁手镯。 单是金锁就是十二个，手镯更是装了一匣子，云步璃目瞪口呆。 有钱也不是这么嚯嚯 的啊！ “你是打算让我女儿从手腕戴到脖子吗？”云步璃指着那一堆手镯。 她的身孕已经有四个月，通过把脉能够探出性别。 祝染烟嘿嘿笑：“自从姨母来信说你怀了身孕，每次逛街都忍不住看看这些，觉得好看就买了，不知不觉就积攒了这么多。” 云步璃转头给了荷苏一个眼神，荷苏立刻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荷苏又捧着一个小匣子出来。 云步璃将放在桌上的匣子打开，里头摆着六对金镯，六枚长命金锁。 “这是展念送来的，你们每个锁都长命百岁，我女儿要活个几千岁做妖精了。” 祝染烟更乐了。 第684章 可厉害了 云步璃把祝染烟带过来的两大箱子礼物全都收下了，她打算等祝染烟生孩子的时候，再打包送回去。 不然这么多衣物金饰，实在是浪费了。 按照惯例，除夕和过年是要去宫里参加宴席的，云步璃虽然有孕，但也免不了这些规矩。 她提前两天在王府办了家宴，把展念夫妻和叶书城一家都请了来。 展念和叶书城以前虽然不曾来往，但是回京这些日子，两家来往颇多，血脉中自带着一种熟悉感，家宴的氛围倒也和谐。 因着这日天气好，午宴就在园子里办了，一家子聊聊天，赏一赏园中各色梅花，十分闲适惬意。 叶逢生跟在金蕊后头 ，两条小鱼一样，在梅林中游来游去，跑的两人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哎，那支绿梅可真漂亮！” 金蕊跑着跑着忽然驻足，稚嫩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蕊姐姐喜欢吗？我去给你折下来，我爬树可厉害了。”叶逢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金蕊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这梅树本就不高，就算不厉害也能爬上去啊。 她这样想着，叶逢生已经利索的上去，折了一支开的最盛的下来。 “蕊姐姐，你看，它跟你一样，是金蕊呢！”叶逢生笑眯眯地把梅花递给金蕊。 “金蕊、逢生，快来用膳了。” 夏蔷站在梅林的入口，喊他们两个。 “哎，来了。” 金蕊应了一声，回头去拉叶逢生。 叶逢生皮肤黑黢黢的，身子也有些瘦，可金蕊拉着他的手，莫名感觉这六岁的小男孩很有力量感。 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过来，跟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明媚活泼，生机勃勃。 “阿姐，今天吃什么？” 叶逢生看见夏蔷，很自然地跟着金蕊叫“阿姐”，他却是不随云步璃叫夏蔷嫂子。 夏蔷拉住他另一只手：“你喜欢吃的都有。” 三个人来到席上，下人们已经将桌上铺满。 叶逢生双眼放光，口水都要流出来，还是不忘金蕊，“蕊姐姐，快坐快坐，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 到底是家宴，也不强调什么规矩，叶逢生很是自在。 一大家子吃着饭，偶尔说些闲话。 “翻过年，蕊儿也有十三了，倒是该相看人家了。”舅母美英说道。 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六岁成婚是常见的，十二三岁相看，也是正常。 夏蔷笑着道：“的确如此，我娘最近就总是念叨这事，若是舅母有合适的人家，也替蕊儿操心几分。” “这是自然。”舅母应道。 她确实是想到了有合适的人家，才提这么一嘴。 展念和云步璃虽然是兄妹，但因为云翼谋反，恐牵连展念，云步璃无法直接公开他们这层关系。 义兄到底是不如亲兄长身 份来的高一些。 夏蔷自己家中完全没什么根基，又是刚脱了奴籍，她和家中父母都不指着金蕊能攀着关系嫁入高门大户。 他们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很不错，只要金蕊能嫁给普通人家，过得幸福安乐，也就足够了。 “蕊姐姐，你要议亲了？” 叶逢生眨着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嘴里还塞着鸡腿，慢吞吞小声问金蕊。 金蕊已经知道害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己怎好开口说这些。 又拿了一个鸡腿塞给叶逢生，“你呀，就多吃些吧。” 谁知，叶逢生居然将鸡腿放下，强行吞掉口中的食物，噎的直翻白眼，金蕊赶紧端水给他。 第685章 不讲规矩也不是第一次 “吃这么着急做什么？”金蕊拍叶逢生的后背。 叶逢生不等完全咽下去，就拉住金蕊的袖子急急开口：“那你相看人家之后，还能经常陪我玩吗？” 金蕊尚未开口，舅母就在边上道：“蕊儿马上就是大姑娘了，哪里能天天跟你这个毛头小子混在一起？等她成婚有了相公，你还要避嫌呢。” “啊！” 叶逢生的小脸都垮了，他摇晃着金蕊的袖子撒娇：“蕊姐姐，那你不要相看，不要有相公，我想让你一直陪我玩。” 金蕊才十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眼看着自己姐姐和姐夫终成眷属，心中对爱情自是也充满向往。 这话她又不能说出来，低头看叶逢生一派天真，脸颊比梅园里的红梅还要红。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 舅母轻轻戳了一下叶逢生的额头。 “你不让蕊儿出嫁，那她将来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岂不可怜？你这是可是害你蕊姐姐。” 叶逢生看看自己的娘，又看看金蕊，黑黝黝的脸上委屈巴巴。 “小逢生，你若实在不愿意阿蕊嫁与旁人，不如你就把她娶回家吧。” 夏蔷看他那样又纠结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跟着逗他。 云步璃在一旁笑着附和，这倒是个好主意。 “姐姐，王妃，你们都打趣我。” 金蕊知晓 她们是在开玩笑，羞涩的从席位间跑开了。 叶逢生愣了愣，扭头看向自己的娘：“娘，那你记得帮我提亲哦。” 满桌子人哄堂大笑。 叶逢生却不顾这些，从椅子上跳下来，手上摸过鸡腿的油都没擦，就追着金蕊去了。 对于大人们来说，这番话不过了一场玩闹，说过了也就忘了。 可对于叶逢生来说，就像是一粒种子在心里发了芽，一股奇妙的感觉将他牵扯像那个少女。 虽然彼时他尚且不懂得什么是相公，不过他知道娘的相公就是爹，他若做了蕊姐姐的相公，就能一直和蕊姐姐在一起玩。 除夕这一天，云步 璃一早先随龙君清去了慈安宫看望太后。 太后的身子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大好了，她穿着寝衣躺在床上，尚未起身。 慈安宫里烧着地龙，内殿又足足白了四个炭盆，云步璃进来没一会儿就感觉直冒汗。 太后却全然不觉，她很是怕冷。 不过她看到龙君清和云步璃过来，心里头高兴，就让桂嬷嬷拿了衣裳，云步璃和龙君清上前帮她套上，太后就半倚着床头跟他们说话。 太后经不得劳累，纵然是除夕也闭门谢客，除了圣元帝和颂安长公主还能进来，其余的人她一概不见，就算是曹皇后也不例外。 云步璃因为顶着为 太后医治的名头，带着龙君清一起过来，倒也不算特别的打眼。 主要是大家也都早就习惯了龙君清在圣元帝和太后面前受宠。 临走前，太后叹了口气，望着云步璃微微隆起的腹部：“你今日是要辛苦了。” 又转眸叮嘱龙君清：“璟辞，小心照顾着步璃，她若有什么不适，就赶紧送到慈安宫来歇着。 “左右在旁人眼里，你不讲规矩也不是第一次，万不可因为那些陈旧规矩伤了步璃的身子。” 太后这话，让云步璃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不知道是损龙君清还是夸龙君清。 太后对她的好意她是领了的：“多谢皇祖母关怀。” 第686章 贤妃有孕 太后不便起身，含笑望着两人离开。 内室和外室的门接连被打开，桂嬷嬷赶紧上前关上，饶是如此，还是有些许冷风进来，太后压抑不住咳嗽起来。 “娘娘，快好生躺下。” 桂嬷嬷过来扶她，又问：“要不要再加盆炭？” 太后浅笑着摇头：“你看步璃和璟辞，过来一会儿热的满头大汗，已经够暖和了。” 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了。 桂嬷嬷一阵心酸，脸上却不露声色，表情如往常一般和煦：“今天的冬天冷一些，下了那么多场雪呢！” “娘娘可莫要跟王爷王妃比，王爷是男子，火力旺盛，王妃怀了身孕，本就怕热，你瞧奴婢， 手也都是冰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太后的手，果然是微凉的。 太后心里头明白，她是刚出去送了龙君清夫妻俩，手又一直在外头放着，哪里又不凉的道理。 她是一片好心，变着法的安慰自己。 不过这些话也确实听着顺心。 “阿桂，你跟我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你最贴心的。”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很快合眼睡去了。 只是梦里还在忧心着，也不知道此生能不能见到璟辞的孩子了。 白日里各种祭祖磕头，云步璃还记得去年把她累的半死，不过今年有太后的格外开恩，圣元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特意去要求她。 她 站了一会儿，就被龙君清派人带到旁边的偏殿去休息。 不过她也不好一下子休息的太久，毕竟皇后和许多嫔妃都还在冷风里站着，她岂能显得比皇后还尊贵？ 贤妃今日穿着吉服，脖子里围了一条白色的狐皮围脖，白色的绒毛将她的脸托住，越发显得精致白皙。 只是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眼神疲惫倦怠，不时地眉头轻蹙，不舒服的样子。 不过这种时候也没人敢多问。 等到祭祖和典礼结束，众人去承明殿参加晚宴，旁边的滟妃见她食不下咽，胃口不佳，才问了一句。 “贤妃姐姐这是怎么了？从祭祖的时候就一副心事重重，不甚爽 快的样子。” 这句话把贤妃气的半死。 滟妃是龙喜茉的生母，不过生了个丫头罢了，也敢仗着皇上的宠爱四处寻衅。 这话落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怎么想？ 她一个后妃，不愿意跟皇上祭祖吗？这岂不是说她藐视皇权，不敬众位先皇？ 滟妃的话果然将圣元帝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也看出贤妃神态不佳。 “贤妃，你是怎么回事？若是不适就先回西华宫吧。” 圣元帝语气平淡，无悲无喜，贤妃知道，圣元帝不痛快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福了福身子：“皇上，臣妾并无不适，只是——” 贤妃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臣妾好像是有孕了，这几日身子总有倦怠。” 这话一出来，满殿震惊。 滟妃更是张口结舌，前些日子，贤妃宫中的大宫女欺负了她宫中的一个小内监，她不过是逮着机会，想给贤妃找点不自在。 这怎么还怀上了？ 她竟是白白给贤妃铺了一个台阶？ 果不其然，圣元帝面上很快露出喜色，请太医来给贤妃切脉。 太医证实，贤妃的确是怀孕了，已经两月有余。 算算时间，大概就是太后将龙君清有后的消息告诉圣元帝，圣元帝想着许久不曾去西华宫，便去看了贤妃两次。 不料贤妃时隔多年，居然再次有喜了。 圣元帝很是意外。 第687章 赐婚 圣元帝当即下令，大赏贤妃，只是这位分暂时是不能再进了。 贤妃谢恩坐下，滟妃在一旁很不是滋味，不阴不阳道：“真是恭喜贤妃姐姐，这么多年不见动静，如今竟又有了，有句话叫什么蚌什么珠来着？” 贤妃心里把滟妃恨死了。 她本不想这么快宣布的，因为她到底年龄大了，胎像不稳，并不想过早的爆出来，谁知道滟妃上来就给她一刀子。 此刻居然还对她冷嘲热讽。 贤妃刚得了赏，心中难免高傲一份，也不甚客气了。 “多谢妹妹，妹妹也要努力才是，将来也好再生个公主给四公主做个伴儿。” 滟妃就算再得宠 又如何，折腾了十几年，还不是就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两人在这边夹枪带棒，旁人却是听不到。 因着这一件喜事，宴席上的氛围也欢快了许多，将压在圣元帝心头多日的谋逆阴云驱散了不少，他也就趁机说出了另一件事。 “行之，过了年你也不小了，婚姻大事总该提上日程。” 圣元帝将龙安清点了出来。 当初本是打算让龙安清和南疆九公主轩辕平秋联姻的，不过后来轩辕平秋失踪，南疆发动战事，联姻也就作罢。 如今听闻轩辕平秋已经回了南疆，而且得了西凉国的帮助，跟三皇子轩辕御上斗的不可开交 ，大有要做女帝的架势。 她跟龙安清自然更加不可能了。 龙安清不能再耽搁下去，这事圣元帝也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他并没有什么感觉，面如止水，清冷宁静，起身下拜。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龙安清对婚事并没有过多抗拒，身为皇子，他总是要成婚的，不过早晚而已。 “好，”圣元帝颔首，很快点了另一方，“秦武侯，朕听闻你的嫡女秦雅岚才情洋溢、秀丽不俗，朕有意让她做八王妃，你可有异议？” 圣元帝私下早就问过秦武侯的意见，秦武侯明确表示秦雅岚明年本就是要参加大选的，皇上想提前指婚，是秦 家的造化。 换而言之，他没意见。 倒也不是秦武侯不敢有意见，因为圣元帝私下跟他说的时候并不强势，毕竟婚事也是讲求你情我愿。 在秦武侯的了解里，八王爷虽然总是冷冷清清，但是是个有担当，有本事男子汉。六王爷关系也不差，若将来六王登基，八王爷不会吃什么苦头。 女儿既没有订婚，也没有心上人，秦武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他既点了头，圣元帝今日点明这件事，态度自然就笃定了。 秦武侯立刻带着家眷起来谢恩。 众人也不免将目光落在秦夫人身后的秦雅岚身上。 云步璃抬眸望去，正逢 秦雅岚谢恩起身，一双水润乌亮的眼睛跟云步璃碰个正着。 不知为何，云步璃忽然想起那次撞见龙安清和轩辕平秋私下相见，轩辕平秋哭的泪眼朦胧，那双眼睛哀伤凄惶，涌动着强烈的情绪。 眼前的秦雅岚正相反。 她的眸子沉静死寂，如同深山幽泉，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云步璃莫名觉得这女子跟龙安清有些许相似。 秦家人再次落座，秦夫人的心总算是踏实下来一块。 与众人旁人不同，在当年六王爷变成哑巴之后，她一直就看好八王爷，即使后来龙君清恢复，圣元帝对六王爷百般纵容，她也觉得皇位人选必定是八王爷。 第688章 提防秦夫人 秦夫人一向认为，纵子如杀子，尤其是在皇家，树大招风，沉稳低调才是王道。 圣元帝却一直把龙君清捧在风口上，这绝不是真正的疼爱，这是把龙君清立成一个活靶子，真正爱孩子的爹娘能这么做吗？ 反正秦夫人是绝不会如此。 除了长子，她对其他两儿一女管教素来严格。 还有一点，圣元帝对贤妃并无多少宠爱，若他真喜爱龙君清，贤妃不是应该早成贵妃了吗？ 何至于现在还坐在贤妃的位置上？ 皇上给龙君清的封号更是夸张，“宸”，这是摆明了让龙君清成为众矢之的，也就龙君清夫妻俩年轻不懂事，真以 为皇上重视呢。 这不过是捧杀罢了。 秦夫人心里头这样想着，对秦雅岚的这桩婚事越发满意。 秦家也该是要崭露头角了的。 晚宴结束，众人鱼贯出宫，在宫门口，不少人都跟秦夫人道喜，秦夫人一一应了。 转头看到云步璃站在马车旁，她身后不远处是龙君清和龙安清，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云步璃显见是等着龙君清的。 她如今怀孕将近四个月，腹部已经有了起伏，不过穿着宽大的裙子，又披着风氅，完全看不出身材的变化。 夜色中只见她眉目精致妖冶，皮肤白皙似雪，唇瓣嫣红，长发高高盘起，戴着珍贵的 金丝嵌宝首饰，高贵华丽，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千。 不过在秦夫人看来，云步璃实在过于庸俗妖艳，没见过正宫娘娘长成这副娇娆模样，生来便是做妾的。 那边云步璃已经上了车，没多久，龙君清也上去了，宸王府的马车徐徐离开。 龙君清一上来就拢住云步璃的手，责备的语气中难免心疼：“让你上车上等着，怎么就是不听，偏要站在风口吹风。” 云步璃拢了拢手炉，将脑袋靠在龙君清肩膀上：“在承明殿坐了一晚上，闷都要闷死了。” 龙君清指尖点了一下她的唇：“大过年的，又胡说八道了。” 云步璃也立 刻捂嘴，忘记了，这是忌讳。 “对了，我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发现那个秦夫人，她一直看着我。”云步璃说。 那种感觉就像她是杂耍团的猴子，被高位上的观众盯着，浑身难受。 龙君清点点头：“秦武侯这人没有大本事，不过胜在忠心可靠，踏实肯干，父皇对他也算敬重，他的长子就在老八手下当差，性子也是随了秦武侯的。” “那这秦夫人如何？秦小姐又如何？”云步璃接他的话问。 龙君清一脸无辜：“我没有了解别人夫人的习惯。” 云步璃：“……” 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按道理来说，秦雅岚要嫁给 老八，你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秦夫人应该不会针对你或者为难你。”龙君清补充道。 云步璃却精神一振，龙君清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她刚才只觉得被盯着不舒服，却又说不清这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 现在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秦夫人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是带着些许敌意的。 她又想起来秦夫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跟她有仇的人，那就是金棠！ 秦夫人还把金棠收了义女。 金棠这段日子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云步璃差点把这事忘了。 看来这秦夫人也要提防几分才是。 云步璃这样想着，回去就安排了人盯着点秦府。 第689章 会不会处死 大年初一这一天，又下起了雪。 早起天光未亮，便见庭院中银装素裹，有些落了叶的树木更似镀上一层琉璃，在烛火辉映下金光璀璨。 王府里头昨晚贴了春联，是沈和风自己写的，不光有红色的，还有绿色的，花花绿绿很是新鲜喜人。 云步璃还要随龙君清进宫，过年虽然封了印，却一点也不轻松。 她闭着眼睛任由荷苏给她梳洗打扮。 等她这边收拾好，龙君清已经坐在外间里喝茶等她了。 夫妻两个一起出门去坐车，刚走出房门，冷风迎面吹来，云步璃瞬间一个激灵。 今日是真冷啊！ 龙君清赶紧给她戴上 风帽，怀中又塞了一个小手炉。 上车后，厚厚的车帘虽然隔住了外头的风雪，云步璃却完全精神起来了，她忍不住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隙，往外头张望。 今日初一，大家都起的格外早，已经有不少人家都在开门放炮了。 震耳的声音不仅未让人觉得烦躁，在这漫天的风雪里反而反而让人觉得温馨热闹。 天冷路滑，马车走的也慢，从宸王府出发，穿过金阳大街进宫，正经过九王府的大门口。 从前龙阳清虽然跟着贤妃住在宫中，不过九王府却是早就建好了的。 此次从江南回来之后，田思心和那个冒牌龙阳清就一 起住了进去。 云步璃感觉似乎很久不曾见过他们了。 行经王府门口不远处，恰好看到一男一女从里头走了出来，男的登上了门口的马车，女的却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止步不前。 她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身上宽大的风氅已经遮不住轮廓，她冲着离开的马车挥手，面上带着些许不舍。 这女子正是田思心。 在田思心要回过头来的时候，云步璃立刻将车帘放下。 田思心瞥了一眼后头经过的马车，并未放在心上，仍旧回首望着九王府远去的马车。 “田姨娘，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丫鬟赤豆扶 着田思心的手臂，劝道。 田思心以前的丫鬟全丢了，这个丫鬟是来到京城之后，“龙阳清”也就是商荥重新给她添置的。 除了赤豆以外，还有青豆黄豆和绿豆三人。 商荥说，她们都信得过，让她放心用着就是，田思心猜想这或许是他们以前就培养的人。 “走吧。” 那马车被后头的马车挡住，已经看不到了踪影，田思心烦躁着说了一句。 她最近几个月的心情很差。 一直宠她爱她的爹，居然是云翼，那是云步璃的亲生父亲啊！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 她也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云 翼的女儿还是田羽宁的女儿。 她唯一清楚的是，谋反之事没有牵连她，是因为她的腹中有龙阳清的孩子，单凭这一点，皇上暂时就不会处死她。 原本，她还有姨母可以仰仗。 可是现在，真的龙阳清已经死了，她和姨母心里都明白，商荥是假的。 她不知道，等她生下来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姨母会不会处死商荥。 一旦商荥死了，她又该如何自处？到那时她还登上九王妃的位置吗？她的未来该如何？ 还未等她将这些理出头绪，她又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昨夜商荥进宫，回来说姨母也怀孕了。 田思心更加紧张惶恐了。 第690章 贤妃甚是虚伪 商荥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安慰她，可田思心却看得出来，商荥自己都很担忧。 只要贤妃这一胎平安生出一个健康的儿子，商荥必定难逃一死。 说不定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因为贤妃还有龙君清这个儿子啊，纵然母子关系不好，那也肯定比商荥这个冒名顶替的强。 田思心越发的惴惴不安。 从田家出事至今，田思心几乎每一日都和这个叫商荥的男人在一起。 他们无数次躲避搜捕，狼狈回京，入住九王府。 田思心觉得自己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她的天地一夜之间崩塌，陪在她身边却只剩下这一个人。 她 莫名地产生了依赖。 回京之后，贤妃对她的态度，虽然表面仍旧热络，但她却总觉得不如从前。 过两日，她也该去向贤妃请安的。 田思心是大年初五进的宫，这是和贤妃提前定好的日子。 前两日贤妃忙，初四又休息了一天，初五没有命妇前来拜见，特意留给田思心。 可是田思心到的时候，正碰到一个打扮端庄华丽的夫人从西华宫里离开。 田思心说不出来的滋味。 西华宫门口的小内监认识田思心，见了她连忙赔笑招呼。 “田姑娘可算来了，娘娘已经在殿里等着您许久了。” 田思心脸色淡淡的，若是从 前，她必然高兴，觉得这是姨母重视自己。 现在么……她瞥了一眼那离开的背影，笑意不达眼底：“劳烦公公带路。” 贤妃果然在正殿里坐着，她穿着雪青色袄裙，袖边和襟边绣着一圈绒毛，素雅又不失颜色，愈发衬托的贤妃皮肤欺霜赛雪。 她正坐在书桌旁，垂眸看着桌案上的一张纸，眉宇间充满了慈和期待。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乌眸望着田思心，微微一笑，那是田思心已经几个月不曾在她脸上看到的晴光。 “心儿，你快来。” 贤妃冲田思心招手。 田思心走过去，规规矩矩对贤妃行礼。 等她半蹲下之后，贤妃才笑着说：“我们姨甥两个，又没有外人，何须行此大礼？何况你还有着七八个月身孕呢。” 她伸手拉着田思心起来。 田思心忽然觉得贤妃甚是虚伪。 贤妃若真是不想让她行礼，完全可以在她进门的时候就说。 贤妃也知道，她月份大了啊。 田思心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不知不觉又增加了一层。 她周遭的感情似乎都跟她隔了一层纱，从前看起来模模糊糊，如今想要触摸，发现什么都摸不到。 “心儿，你看，昨儿皇上过来，给我腹中孩儿取了许多名字，你觉得哪个好些？” 贤妃不知田 思心所想，将自己刚才看的那张纸，递到了田思心面前。 田思心垂眸望去，只见上面写了好几个名字：宝清、旭清、显清…… 但看这名字，清一色全是皇子的名字。 因为圣元帝现有的几位公主都是从喜字的。 田思心的心不由得又是一紧，她笑着道：“皇上取的都是好名字，现在已经确定是表弟了吗？” 她后一句话声音很低，掩去了异样的情绪。 贤妃抿着唇，笑意却从眼睛里漫出来，她微微点头。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然而上天垂怜，她居然又有了身孕，而且根据可靠的太医把脉，她怀的还是皇子。 第691章 迎来新生 圣元帝显然也是很期待再生下一个皇子的，他想了这么多名字，全是男孩。 贤妃心胸里激荡着，全是对未来的期盼。 龙君清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就算真的做了皇帝，也必然是靠不住的。 朝嘉没有了，朝嘉的孩子……贤妃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发堵，她眼波轻动敛去了眸中的情绪。 到底还是自己生的最可靠。 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拉着田思心的手走到旁边的矮榻上坐下。 眸中充满了怜惜：“心儿，姨母知道你这段日子过得不容易，诸多的痛苦和忧心，是你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你所经历的一 切，姨母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你莫要怪姨母对你不管不问，而是如今非常时机，一切需要低调，我们两个如今都有身孕，更需要小心为上。 “你在九王府里还好一些，并没有其他的女子，姨母在这深宫之中，却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 “心儿，你要明白，不管任何时候，姨母对你的心意都是不变的，你要安安心心把这孩子生下来，不管未来如何，这两个孩子总是我们的依仗。” “他们——也能相互扶持。” 贤妃的眼眸深远，语气沉沉，意有所指。 田思心到底是心思浅薄的，她自以为做的很好，可什么 都逃不过贤妃的眼睛。 “姨母，我……我到底是谁的女儿啊！” 压在心头多日的委屈用上来，和着眼泪脱框而出，田思心泣不成声。 贤妃立刻抱住她，面容在田思心看不见的方向，有些许心疼凄苦一闪而逝。 “心儿，不要胡思乱想，不管你爹是田羽宁还是云翼，你的娘就是我的妹妹庄皊研，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永远都是你的姨母，也是你的靠山，只要有姨母在一日，谁都不能伤害你。” 贤妃慈爱的摸着田思心的头，轻声安抚她。 “不要再哭了，小心惊动的孩子。”贤妃又说。 田思心抽噎 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苦。 “孩子可取了小名？” 等她平静下来，贤妃让宫女上茶，她亲自给田思心冲了一杯，递给她。 田思心接过来，摇了摇头。 皇家的孩子，自己是不能随便取大名的，很多都是皇上赐名字，自己倒是可以取小名。 只不过龙阳清不在了，田思心郁郁寡欢，也没心情想名字，更不想去跟商荥商量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叫什么。 贤妃想了想：“不如便叫迎儿吧，辞旧迎新的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叫这名字。” “等他出生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春天了，愿他能迎来希望，迎来新生。” 这话贤妃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着田思心听。 田思心又忍不住红了眼睛，孩子现在就是她唯一的筹码，除了孩子她不知自己还能期盼什么。 贤妃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她的心口。 母女两个絮絮说了许多的话，田思心的情绪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她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姨母，我到西华宫来的时候，碰见一位夫人刚出去，不知她怎么会到姨母宫中？” 贤妃微楞，旋而道：“你应该认识她。” 田思心颔首，她的确认识，正是因为认识，所以才奇怪。 因为那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南府金家的四小姐金玫。 第692章 不信任 只不过金玫的性子与田思心全然不同，两人以前交集就不多，不过是在一些宴会上见过。 姨母又怎么会单独见金玫？ “也是巧了，金玫与秦夫人脾性相投，前些日子秦夫人认了金玫做义女。” “今日秦夫人带着秦雅岚和金玫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金玫送了不少江南带来的名贵补品给皇后。 ”贤妃微微一笑，“皇后念着我怀了身孕，又让金玫特意带了一部分东西，送到西华宫来。” “等一会儿，还要去给皇后谢恩呢。” 原来是这样。 田思心不解，“姨母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是……皇后怎么会让金玫送东西来？” 贤妃与皇后表面和谐，可私下里争斗也 从来没少过，只不过很多事情没有铁证，谁都不好摆在明面上来。 “秦夫人往年虽然跟各位宗妇一起，进宫给皇后请安，不过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带着女儿。” “今年显然是皇上赐婚了，她仗着八王爷准岳母的身份，到皇后那里去试探皇后的态度，皇后把金玫推到西华宫来，便是委婉的回复了秦夫人。” 田思心没明白，“回复什么？” “傻丫头，龙炎清死后，现在皇上跟前最有竞争力的，不就剩下龙君清和龙安清吗？皇后虽然没有儿子，但她却是嫡母。” 换句话说，不管哪个皇子做皇帝，皇后都会成为太后。 如今太子之位未定，皇后的支持显然也很重要 。 “现在皇后把东西推给我，而不是直接收下或者转赠给云步璃，便是表明她保持中立，不参与皇子之间的竞争。” 贤妃说着，话锋又一转，“不过她做是这样做，但是谁清楚她心里怎么想？” 这一切说到底，还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田思心在贤妃这里待到了下午才离开，临走之前，贤妃送了田思心许多珍贵的礼物。 有些还是皇上赏赐给她的。 田思心有些受宠若惊。 便是从前，姨母也没对她如此大方过。 贤妃还特意嘱咐余嬷嬷：“去把我收在库房那套红玛瑙的头面拿来。” 余嬷嬷一怔，旋即道：“娘娘，可是太后娘娘当年赏赐您那套？” “正是。” 贤妃点头。 余嬷嬷不再迟疑，转身去取。 贤妃回过头来对田思心道：“那套头面是我当年生朝嘉之后，太后娘娘赏赐的。极品的红玛瑙，很是珍贵华丽，做工也十分精致。” “这些年，我一共也就带过两次，如今便送给你了，既算做是新年礼物，也希望你能平安诞下孩儿，迎来新生。” “既然是太后娘娘相送，我怎么好收下？姨母还是自己留着吧。”田思心道。 贤妃今日已经给了她不少。 可等到余嬷嬷将首饰拿来，田思心眸中的惊艳挡都挡不住。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套头面。 红玛瑙光泽油润，没有一丝杂质，做工更是 无可挑剔，当属精品中的精品。 这样一套头面放在外面，起码也要五万两以上。 “心儿可喜欢？”贤妃远远地看着。 田思心不由自主的点头，她眼睛都在发亮。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啊，只有最有权势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时间最好的东西。 繁华迷人眼，又怎么怪世人飞蛾扑火，不择手段呢。 田思心最终还是带走了这套头面。 她刚刚离开西华宫，贤妃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眸中有痛苦之色郁结。 余嬷嬷掩住门窗，为贤妃捏肩，“娘娘，您何必如此？” “这丫头的心已经浮动了，她不信任我。”贤妃摇了摇头，“更何况那孩子……” 余嬷嬷陪着贤妃叹了口气。 第693章 孩子就不是宸王的 贤妃说着，眉心又是轻轻一蹙：“还有龙君清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下了狠药？云步璃怎么会怀孕？” 圣元帝和太后大肆封赏的时候，贤妃都惊呆了。 当年将龙君清换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做个棋子。 既然是棋子，又怎么能脱离掌控？贤妃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毁掉龙君清的。 龙君清绝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为何一直以来，贤妃从不害怕龙君清登上皇位，一个没有自己子嗣的皇帝，有什么用？ 最后皇位还不是要落入贤妃其他儿子的手中。 这么久以来，唯一让她失算的就是云步璃。 余嬷嬷也 奇怪：“按道理来说，那药是万无一失的，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想恢复大约很是困难。” “只是那宸王妃也邪乎的很，说不定她就真有办法治好宸王。” 毕竟太后一次次眼看着得了绝症，宸王妃都能力挽狂澜，万一真能治好宸王也不好说啊。 贤妃不信。 “云步璃再厉害，难不成还能让枯木逢春，死人复活？已经绝育几年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有子嗣？” 她秋水般的眼眸微沉，里头似潜藏了一头蟒蛇，阴毒冷刻，择人而噬。 “说不定那孩子就不是宸王的。”贤妃道。 余嬷嬷吓了一跳。 连忙扭头四处看，见门 窗都关的好好的，她心口稍舒，声音越发低了。 “娘娘，这应该不会吧，她怎敢做这样的事？宸王性格暴戾，万一被宸王知道，宸王妃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成婚也有许久，一直怀不上，岂有不着急的道理？何况她自己就是大夫，只要她给宸王切脉，必定能查出宸王脉象有异。” 在贤妃看来，云步璃就算再有胆魄，总不能亲自去跟龙君清说他不能生。 男人极度在乎子嗣和颜面，云步璃如何也不好跟龙君清求证的。 可她身为王妃，又想要个儿子稳住自己的地位，该怎么办呢？铤而走险的可能性就很大。 这 事儿从云步璃传出怀孕的消息，贤妃就已经怀疑了。 不过因着这件事，她又得了圣元帝几分宠爱，还有幸怀上了孩子。 她找了可靠的太医断过，这是男胎。 贤妃几乎要喜极而泣。 说不定就是她的朝嘉舍不得她，又重新投到她的膝下。 兴奋将她裹挟着，后来又有孕吐和各种不良反应，她也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事情。 说起来，她应该感谢云步璃，若不是云步璃有孕，圣元帝估计也很难想起她来。 可惜—— 龙君清是根刺啊！ 或早或晚，她总是要拔掉的，现在还不着急。 “派人去查一查云步璃。” 贤妃吩咐余 嬷嬷，最好能够查到云步璃的把柄。 只要她能有证据握在手里，到时候不管是云步璃还是龙君清，通通都要为她所用。 田思心回到九王府之后，立刻让商荥找信得过的人把贤妃送的礼物全部清查了一遍。 九王府有不少人是商荥从江南府带来的，他们是云翼精心培养，留给田思心的，自然都信得过。 包括田思心现在身边的四个豆。 贤妃今日说的话固然动人，但是田思心如今草木皆兵，十分小心谨慎。 那些东西并无不妥，田思心也算稍稍安心，或许真的是她多疑了吧，贤妃到底是她的姨母，是朝嘉的生母，应该不会害她吧。 第694章 秦雅岚生辰 已经立了春，天气放晴，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庭院中铺了青石板，没有泥，却免不了有水。 云步璃不愿意出门，坐在回廊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荷苏在旁边给她撑起小几，端来了点心好水果，她现在茶水也少喝了，只用白水。 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两边悬了帘子，连风都没有，暖和惬意极了。 云步璃安逸的躺着，完全不知宫里贤妃对她的揣测。 兰若拿了一张帖子，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从外头进来。 “娘娘，秦家送了帖子来。” 云步璃眯着眼睛：“八王爷赐婚的秦家？” “对。” 云步璃挪了挪身 子，伸手接过那帖子。 秦雅岚正月十九要过生辰，秦夫人邀请云步璃去参加生辰宴。 “这秦夫人也真是抖起来了，以前可从未见她家小姐办过什么生辰宴。”兰若点评道。 这才和八王爷赐婚几天？就如此张扬了。 云步璃把红色的请帖合上，“大约就是以前太低调了，如今才更像让众人见识一下吧，毕竟很快就要成为八王妃了。” 听龙君清说，圣元帝已经让钦天监挑日子了，或许今年龙安清就能成婚呢。 “那王妃要去吧。” 荷苏一边给云步璃捏肩，一边问。 若王妃要去，她就要准备一份礼物。 云步 璃想了想：“去吧。” 到底以后是要做妯娌的，她也认识一下秦雅岚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免得以后全然无知。 等到了秦雅岚生辰这日，云步璃略施薄妆，挑了一件西子色衣裙，配蓟粉红的披帛，雅致又清丽。 “王妃这样是不是太素了些？”兰若给云步璃挑首饰。 荷苏不赞同：“王妃的容貌本就浓艳，稍微靓丽的颜色，便很是抢眼增色，今日是去给别人祝贺生辰的，怎好抢了旁人的风头？” 兰若巴巴瞧着云步璃的脸：“净胡说，王妃就算不打扮，也能艳压群芳，只不过打扮起来，更能让人自惭形秽。” 云 步璃：“……你们两个这话在自己家里哄哄我开心就行了。” 兰若不服：“奴婢又没胡说，不过到了外头，奴婢也不会说，平白给王妃招嫉恨。” 她又不是傻子。 主仆三个说说笑笑，很快打扮好出门去了。 龙君清是不去的，他派了残月带人跟着，保护云步璃的周全。 马车在秦家门口停下，秦夫人带着秦家人出来迎接。 说是秦家人，其实秦武侯和他的长子秦幼歆并不在。 这父子俩勤勤恳恳，一脉相承的性子，从正月十七开始上朝，他们每日都要去大理寺当差，断不肯为了秦雅岚的生辰而休沐耽搁的。 秦家的另外两个儿子尚在读书，倒是空闲。 秦雅岚自己是不愿意如此高调，可耐不住秦夫人舌灿莲花，手握权柄。 秦家宅子里的事，几乎是全权由秦夫人做主的。 秦雅岚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不得已，还要赔着笑跟来给她贺生辰的宾客打招呼行礼。 这边方与云步璃寒暄了两句，身后又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秦雅岚闻声不由转眸，待看清那马车上的标志，旋即瞳孔一震，脸色骤变。 “秦小姐？” 云步璃不明所以。 也顺着她的目光朝那驶来的马车望去，并未见什么异样。 秦家的次子秦幼欢已经迎了上去。 第695章 随了亲爹 等云步璃回过头，秦雅岚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秦夫人邀请云步璃入内，云步璃也不好再探究，就跟着她们进去了。 一路上秦雅岚虽然极力掩饰，但云步璃还是能看出她很紧张。 显然秦夫人也发现了端倪。 她让人接待云步璃，寻了个间隙拉着秦雅岚。 “雅岚，你今日是怎么了？”秦夫人问。 秦雅岚低着头，这会儿面色倒是平静了，只是心中尚且复杂。 “我没事，娘多心了。” 她这样子实在不像没事，秦夫人皱眉：“今日客人多，你可千万不要捅出什么乱子。日后你是要做八王妃的，今日你的表现可是关乎重 大。” 秦雅岚自幼不爱交际，许多大家闺秀邀请她，她多是拒绝的，除非秦夫人强烈要求带着她，她才会跟去。 秦夫人有时候很头痛，自己明明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女儿。 真是随了她亲爹！ 秦夫人恼的很。 秦雅岚看着文弱，有时说话却不胆怯：“娘若是怕我惹祸，不如就让我回房去，我今日不出来，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秦夫人被她呛了一口，正要骂她，不远处金棠穿过小路上层叠疏碎影款步而来。 “娘，您快到前头去，八王爷差人送了贺礼。” 金棠在几步外停住，笑着对秦夫人道 。 自从秦夫人认了她做义女，便让她直接喊自己娘，显得亲近。 金棠知道秦夫人是想拉近关系，好让自己死心塌地为她办事。 她也却之不恭，因为她正需要靠着秦夫人打入京城贵妇圈子，稳住她在齐家的地位，让齐家人更加忌惮她。 秦夫人一听，立刻精神大振，再无心跟秦雅岚计较：“快，跟我一起去接贺礼。” 秦雅岚面无表情，跟着秦夫人去了。 大理寺事务繁多，秦雅岚自己的父兄都没休沐，龙安清自然更不好过来，他送上一份礼，也算是认了秦雅岚的身份，表明了他的态度。 礼物是一套赤金镶嵌珍珠的头 面，贵重精美，是龙安清托云步璃在多宝楼里选的。 云步璃特意跑到城南，展念的新店开张，她顺带支持一下。 龙安清此举，也是给足了秦雅岚体面。 秦夫人觉得面上增光，脸色越发和善得体。 午膳后，秦夫人邀请众人到秦家花园里听戏。 天气渐渐暖和，花园里也丰富起来。 云步璃坐了一会儿，感觉腰疼，便想站起来走走。 花园中也有不少小姐夫人在赏花，云步璃倒是不算打眼。 “王妃可觉得累？” 荷苏兰若一左一右扶着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生怕有什么人忽然上来冲撞了她。 “还好，不算累。” 云步璃往前走着，前面一片茂密的树丛，越过冬季也未曾凋零，如今刚开春，上头缠绕着开了许多不知名的淡粉色小花。 经过秦府的下人打理过，倒也不嫌凌乱，别有趣味。 云步璃缓缓走去。 “哎，那边好像有个秋千架，王妃要不要去坐一下。” 兰若眼尖，她怕云步璃走累了。 云步璃其实也还行，她身体反应不算大，最近也不怎么觉得劳累，刚才到现在，总共也没走多少步。 不过兰若既然提议了，她也没有拂却好意，就带着两个婢女过去了。 她这边刚刚坐下，忽然听到前面隐约脚步声，一个女人声音尖锐又充满敌意。 第696章 秦雅岚的秘密 “秦小姐这是心虚？看到我们霍家的人就要走？” 走在前头的秦雅岚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那个说话的女子。 女子生的高挑纤细，皮肤有些暗沉，五官倒是很不错，大眼睛高鼻梁，算是个标准的美人。 她从进了秦家的门就一直盯着秦雅岚，自然不会错过秦雅岚避开众人的机会。 几乎秦雅岚一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就紧随其后。 秦雅岚骨架小，站在那女子面前几乎要比她矮了半个头，越发显得娇俏玲珑，她一双眼睛乌亮，淡淡望着这女子。 “我不明白霍小姐的意思，我并不曾看到霍家的人就走。” 那霍小姐一声轻笑，充满了讥 诮：“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大哥生的是何模样？也是，您以后就是尊贵无比的八王妃了，哪里还能记得我们这些卑微草民。” “霍小姐，请你自重，这可是在我们秦府呢！霍公子是自己在火中烧死的，那火又不是我们家小姐放的，你屡次纠缠，实在是没有道理。” 秦雅岚的丫鬟鱼儿忍不住替主子抱不平。 可她这话却是火上浇油。 霍妙容旋即暴怒，眸色阴沉：“秦小姐真是好样的，居然还这般大言不惭，若不是你约了我大哥去天籁寺，他能前去赴约吗？” “他若不去赴约，好端端的在家里待着，如何能 被烧死？” “秦小姐，你约了他去，你却未到，反而是他死在火海中，你难道心中从不有愧吗？还敢堂而皇之让你的丫鬟说出这样的话？” 霍妙容如同连珠炮似的，一连串蹦出来一大堆。 秦雅岚哑口无言，这件事上，她的确不知道如何辩驳。 当初确实是她约了霍承泽去了天籁寺，也确实是她未到，天籁寺忽然降下天火，那一日前去天籁寺的师傅和前去上香的香客，无一人逃出。 秦雅岚无人的时候，自己也一直自责，她不该那一日约了霍承泽去天籁寺的。 所以霍家的人怪她，她无话可说。 何况霍妙容又是霍承泽的胞妹。 秦雅岚不说话，霍妙容越发觉得自己占了理。 “秦雅岚，你不觉得自己水性杨花吗？我大哥故去不过一年，尸骨未寒，你就要嫁入皇室，你对得起我大哥在天之灵吗？” 这话就让秦雅岚很不舒服了。 她觉得自己虽然有些责任，但是也并不全怪她，她是约了霍承泽，但是她并不能未卜先知。 霍承泽当比她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时辰，若他能和自己一样准时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话倒不是她推卸责任，怪霍承泽。 只是发生意外，她也很痛苦，她不能不接受别人把有的没的罪状，全加到她身上。 “霍小姐，请你注 意言辞，我与霍承泽只是朋友，那天确实是我约了他，发生意外，我也很痛苦很自责。” “甚至，我也跟令尊令堂说过，赔礼道歉，他们接受了我的歉意，我和你大哥再没有别的关系，我们既从不曾订婚，更不是夫妻，我真不知你这番话从何说起。” 霍妙容冷笑道：“好呀，秦雅岚，反正现在我大哥不在了，你就能随便颠倒黑白，你说无情便是无情。” “只是不知我大哥的魂魄会不会让你安稳成婚，他若有知，必定让你和你的八王爷家宅不宁，永不安稳！” “放肆！” 霍妙容话音未落，一道严肃凌厉的女声便从树丛后传来。 第697章 仗势欺人 云步璃站起身，一脸冷色从树丛后绕了出来。 秦雅岚和霍妙容双双失色，屈膝对云步璃行礼。 “参见宸王妃！” “都起来吧。” 云步璃扫了一眼秦雅岚，目光落在霍妙容的脸上。 秦雅岚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昌平伯爵府的霍三小姐霍妙容。” 云步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妖冶的沉静的骇人，霍三小姐不免心中打鼓。 “你刚才诅咒八王爷家宅不宁，永不安稳？”云步璃问。 霍妙容脸色惨白，还是辩驳道：“我不是诅咒八王爷，我是诅咒秦雅岚。” 云步璃又道：“那你是对皇上有意见？” 她这句话 扣下来的帽子更大了，霍妙容就算再冲动也知道不能担着这个罪名。 “王妃言重了，臣女不敢。”她立刻低头。 “皇上给八王爷和秦雅岚赐婚，我看你刚才意见大的很，你诅咒秦雅岚家宅不宁，难道不是诅咒八王爷吗？莫不是你觉得皇上是朝令夕改之人？” 云步璃一套一套压下来，霍妙容不该该怎么解释，她恨得是秦雅岚，八王爷要娶秦雅岚，她自然也是讨厌的。 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八王爷是皇子，霍家何德何能，用什么去跟八王爷斗？ 这一年来，每每她咬牙切齿提及秦雅岚，爹娘也总是劝她看淡些，斯人 已经不在，霍家还是要好好过下去。 可她明明无数次看到娘在默默垂泪。 又如何能不伤心呢。 娘辛辛苦苦半生，只得了一子一女，如今大哥不在，霍家的家业爵位势必落入庶子手中，等她嫁了人，娘后半生又该依靠谁？ 想到这些，她总是要呕死。 偏娘脾气好，一次也没来秦家闹过，秦武侯夫妇甚至全然不知大哥是因秦雅岚而死。 她是真的不甘心啊！ 霍妙容的脸都恨得扭曲了。 她用仇恨的眼睛盯着秦雅岚，却又盼着秦雅岚能帮她解围。 宸王妃也是她得罪不起的。 秦雅岚却撇过眼睛，假装看不到。 “无话可说？” 云步璃一挑眉，房间见她骂的那么厉害，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原来不过是挑软柿子捏。 “既然如此，那我便当霍小姐认了这些罪状，改日带你到大理寺去，让八王爷亲自发落你。” 霍妙容一震，难以置信看着云步璃：“你这是仗势欺人！” 云步璃笑了：“如何仗势欺人了？难道不是你先口出无状的吗？” 兰若在后头冷声道：“霍小姐，这里可不是你家的一亩三分地，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天下是姓龙的。” 秦雅岚大约是碍于主人的身份，这时才终于接口。 “霍小姐，你心里怨恨我，我 可以理解，但是你诅咒皇子，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你是对皇家不敬，皇上若是有心，判你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往小了说，你莽撞冲动，口不择言，就算皇上不追究，你也难免落人话柄，日后可要慎言。” 方才云步璃说改日，秦雅岚就听出，宸王妃是不愿今天在秦家把事情闹大，霍家这事闹出去，不但损伤秦家的颜面，只怕连着八王爷都会遭受无妄之灾。 宸王妃不过是想吓一吓霍妙容，给她一点教训，这事儿也算是捏了她一个把柄。 只要霍妙容以后老老实实，不胡乱说话，想来宸王妃也不会去针对她。 第698章 龙君清来接 可惜霍妙容蠢了些，不乖乖认怂，反而再度出言顶撞。 霍妙容怒目圆睁，还要再说什么，她身后的丫鬟听出了苗头，急忙使劲儿捏住她的胳膊。 “小姐，我们今日是来做客的。”她小声在霍妙容耳边提醒，“您就给王妃陪个罪吧。” 霍妙容吃痛，犹豫了一下，狠狠瞪了秦雅岚一眼。 才气哄哄地对云步璃低头：“对不住宸王妃，小女子性格冲动，口不择言，才会无意连带了八王爷，还望宸王妃大人大量，饶恕小女子的罪过。” 霍妙容虽然莽撞，但也不是真的傻子。 她身边这个丫鬟，也是霍夫人安排到她身边的， 为的就是日常提醒她。 刚才丫鬟不知道拉了她多少次，霍妙容都置若罔闻，这次被丫鬟捏疼了，才稍冷静了两分。 她就算再讨厌秦雅岚，此时也确实不宜和云步璃起纷争。 云步璃听秦雅岚这样说，便知她也是有意放过霍妙容了，当即道：“本王妃饶恕你容易，但下次若再被旁人听到，恐怕就没那么好过去了。” 皇室的人，就算再没脾气的，那也是不能随便诋毁。 “臣女谨记。” 霍妙容伏低做小。 云步璃也不再说什么，便放她走了。 霍妙容一走，秦雅岚立刻对云步璃施礼：“方才多谢王妃解围。” 云步璃 对秦雅岚印象不差，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依我看，那霍妙容以后还是要纠缠你，这事传到外人耳朵里，可是不好听。” 云步璃刚才听那几句，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大约是从前秦雅岚和霍妙容的兄长有些感情，霍妙容的兄长意外去世，霍妙容将罪责全赖在了秦雅岚的头上。 看情形，她追着秦雅岚辱骂挑衅也不是第一次。 过了这次只怕也还有下次。 秦雅岚也是充满了无力感，“王妃明鉴，霍承泽的死也确实跟我有一些关系，他爹娘虽然不再说什么，但霍妙容不愿原谅，我也的确无可奈何。” 事关人 命，秦雅岚也不知该如何补偿。 只是每每霍妙容用这件事来骂她，她的确也无话可说，只能听她说些难听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霍妙容虽然每次见到，都要阴阳怪气攻击她，但是却也从不曾听霍妙容在外头说什么闲话。 知道秦雅岚和霍承泽过往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云步璃颔首，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再多过问。 秦雅岚辞别了云步璃，没再去前院，直接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倒是金棠跟着秦夫人在前头忙忙碌碌，招待客人，活生生一副主人模样。 云步璃抽空瞟了她两眼，从江南府到京城，不过 短短几个月，金棠的变化倒是不小。 下午要离开秦家时，龙君清居然来接了她。 夫妻两个并排坐在马车上，龙君清帮她捏肩颈放松。 “今日可劳累？” “还行，不算辛苦，毕竟没做什么事，也没怎么动脑子。”云步璃扭了扭脖子，还真是有些酸。 龙君清：“晚上想吃些什么？今天有空，我做菜给你吃。” 他这么一说，云步璃就真有点馋了，龙君清的手艺不错，只是他平常太忙，距离上次下厨也有好久了。 “可有红烧牛肉吃？”云步璃还心心念念着。 龙君清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有，还想吃别的什么？” 第699章 真心难得 宸王两口子在街上又买了许多菜，才兴致盎然打道回府。 云步璃住的主院是有单独的厨房的。云步璃厨艺不好，平常基本上都是兰若荷苏用一用。 龙君清偶尔做菜，也会用一下。 下人们被遣了出去，兰若给云步璃搬来一张藤椅，她像是地主婆一样往边上一坐，监视龙·长工·君清下厨。 她一边看，一边跟龙君清说闲话。 自然而然就提起了今日在秦家看到的事。 “你可知道跟老八订婚的秦雅岚是有心上人的？”云步璃问道。 龙君清挽着袖子，白皙如玉的手微微发红：“这有什么稀奇，老八不是也有心上 人吗？” 云步璃大感意外：“哈？老八什么时候有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轩辕平秋？”龙君清道。 云步璃一愣：“老八什么时候喜欢轩辕平秋了？不是轩辕平秋单相思吗？” 龙君清不赞同。 “那是旁人都不明白，老八这个人看上去冷淡，内里也是火热一团，他生母去世的早，很多事需要他自己承担。” “看上去是事事服从父皇的安排，其实呢，他不愿意服从的安排，父皇也根本不会让他去做。” “你以为当初他同意联姻是父皇的旨意，又怎知私下里父皇没有去征询老八的意见？” “不 然父皇那么多儿子，未成婚的也不是没有，难道就因为轩辕平秋看上了老八，父皇就能同意？父皇又岂是那样好说话的皇帝。” 龙君清这样说，云步璃想想，倒也觉得有理。 在圣元帝的几个儿子中，龙君清和龙安清都算是手握重权的，一般联姻是不会挑这样的儿子，毕竟也害怕泄露机密。 可圣元帝几乎没有彷徨的，就顺着轩辕平秋的意思，选择了龙安清。 原来是龙安清自己愿意的。 “啧啧啧，你们这些当皇子皇帝的，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心眼儿多。”云步璃吃了一口山楂，酸的龇牙咧嘴，胃里却极其舒坦。 龙君清扭头看她一眼：“一次只能吃一颗，多了不许。” 他听华嬷嬷说，山楂不利于安胎，孕妇一般不让吃。 可云步璃坚称山楂和滑胎没有必然的联系，胎像不稳的人，就算不吃山楂，一样会滑胎，不能把锅都甩给山楂。 不然山楂效果那么好，还要打胎药做什么？ 云步璃讨价还价：“两颗，我保证吃了两颗就不吃了。” 她眨着妖冶的眼睛，可怜兮兮望着龙君清。 龙君清心都要融了，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他将菜刀放下，走到云步璃旁边，默不作声将桌上的一盘山楂端走，桌上又给云步璃留下一颗。 云步璃嘿嘿一笑，龙君清瞧她，全然不见刚才的可怜表情，像是一只偷吃成功的小仓鼠。 溜酸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 龙君清把山楂端走，又继续切菜。 “这么说来，当初老八和轩辕平秋也算是双向奔赴了。”云步璃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龙君清：“算是吧。” 云步璃：“那还真是可惜了。” 一对有情人就这么被两国的立场拆散。 龙君清也似有感触，这世上相知相爱又能相守的实在少之又少，相守之后又始终如一的更是难上加难。 他扭头看着云步璃：“真心难得，我们两个都要加倍珍惜。” 第700章 田思心发动了 云步璃回他温柔一笑，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 “只要你不负我，我的真心就永远都在。” 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龙君清怕她挤压着不舒服，连忙回身撤开一点，轻轻将她拥住。 “阿璃，这世上只有我才能与你相配，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我怎舍得负你。” 两人好好的做着饭，又是一阵缱绻。 等云步璃再回到藤椅上，龙君清已经把菜切好，准备起锅了。 云步璃：“龙安清心里既然是有轩辕平秋的，如今竟又接受了皇上的赐婚。” 锅里烧了油，又倒入菜，发出“呲啦”一声响，龙君清翻了 几铲子才道：“既然已经知道不可能，那娶谁有区别吗？” 云步璃忽然坏坏一笑：“那若是我走了，你可会娶别人？” 龙君清头也不回。 “首先我绝不会让你走，其次就没有这种可能。” 云步璃：“……” 真是无趣哦！ “假如呢？假如我是南疆公主，我要回了南疆，你怎么办？” 龙君清：“那就把南疆灭了。” 云步璃：“……” 当她没问吧。 “该说不说，以后老八和秦雅岚也是够呛。”她最后总结了一句，两个人都有心上人，还一个生离，一个死别，那不都是妥妥的白月光，无可取代？ 龙君清回她：“各人自有造化。” 这一日的晚饭吃的格外丰盛，龙君清大展身手，做了许多菜。 云步璃最后吃撑了，被龙君清拉着在花园里散步，走了一段她就走不动了，又让龙君清抱回去。 走到寝殿的时候，她居然已经靠在龙君清怀中睡着了。 日子飞快过去，很快到了二月底。 云步璃算算，应是快到田思心临盆的日子了。 她特意去问了龙君清，要不要给田思心备礼。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龙阳清是假的，但是明面上他们还是兄弟。田思心纵然不是九王正妃，到底生下来的是龙阳清的长子，也算是一个大事。 宸王府若是不送礼，必然要被人戳脊梁骨。 龙君清却 道：“这孩子……难说，你不必备了。” “怎么说？”云步璃好奇，“不是都快生了吗？” 龙君清想了想，凑到云步璃的耳边说了几句。 云步璃的表情一言难尽，不过这事儿吧，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果不其然，在云步璃问过几日之后，田思心就发动了。 九王府上下虽然早就有准备，但第一胎的孩子，难免有些慌了手脚。 商荥最近哪里都没去，一直陪在田思心的身边。从田思心进了产房，他的心就七上八下。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里头传来田思心的尖叫，商荥只觉得度日如年。 大夫和稳婆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都住 在九王府里。 方才田思心发动，稳婆就住在后院，自然来的快些，大夫在前院，脚程也就慢一些，其实也没过去多久。 “王爷，您不要着急，这女人生孩子，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有的人甚至会生三天三夜。” 里头田思心的宫口才开了一点，稳婆出来喝水，看商荥在门口晃来晃去，忍不住安慰。 商荥脸色一变：“她难道要这样疼上三天三夜？岂不是要命？” “也不是每个人都要那么久的，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稳婆都有点不知该怎么解释。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快进去看着她，她能平安生产，少不了你的赏赐。”商荥催促。 第701章 胎儿有意外 田思心在产房中奋战了三个时辰之后，最终还是难产了。 稳婆急的满头大汗，连声唤了大夫进去。 九王府的大夫有两个，一个是商荥自己寻来的医女，另一个是前些天贤妃介绍的太医院的太医。 不过生产这事，除了产妇胎位不正和一些突发状况，另外一大部分还是要靠产妇和胎儿的努力。 田思心全身湿透，如同刚在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几乎已经脱力。 商荥趴在窗上，恨不能冲进去代替田思心。 “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稳婆不敢高声回答，留了大夫和医女在里头，匆匆走出来小声答话。 “王爷，怕 是不好了，胎位倒是正，也能看到头了，但是不见胎儿有反应。”稳婆这话说的隐晦。 一般产妇生产，其实并不是产妇自己使劲儿，瓜熟蒂落之际，胎儿也会拼命顺着产道往外挤，这本是一场母亲和孩子双向努力的过程。 可是田思心虽然不停的肚子痛，却不见里头的胎儿有动静。 而且产子之痛是一阵一阵的，并非连续不断，可田思心却已经连续不断的痛了一个时辰了。 稳婆心中只觉不好。 商荥却不懂这些，他抓住稳婆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稳婆被他眸中迸射的杀意震住，唇瓣发僵：“王 爷，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已经有了意外，这样下去，只怕……怕一尸两命。” 稳婆这边话音落，里头又传来一声田思心杀猪般的尖叫。 丫鬟赤豆手上染了血，脸色惨白，疾步走出来。 “王爷，刘太医问是保大还是保小。” 稳婆一点也不意外，她甚至张口想说，根据她的经验，很可能保小也保不住。 不过商荥脸色阴沉的骇人，她吞了一口口水，没敢说话。 商荥听到赤豆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丢开稳婆，拾步闯进了产房，“商医女、刘太医，请你们务必确保田姨娘平安无事。” “王爷，您不能进去 。”赤豆想拦他，根本拦不住。 田思心在那一声尖叫之后，就陷入了昏迷。 原先切好的参片已经完全不顶用了，刘太医拿出特制的止血丸，塞到田思心的口中。幸好这止血丸可溶于口，就算田思心不会吞咽，也不影响药效发挥。 吃完了药，商医女去拉胎儿已经露出一半的头，刘太医在田思心腹部摸索着胎儿的位置，配合商医女推动胎儿的臀—部。 商荥紧紧攥着田思心发凉的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稳婆也看的胆战心惊，她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手法。 新生胎儿何其脆弱，这种生拉硬拽的手法，稍有差池就 很容易造成孩子极大损伤，而且如果位置找的不准，也很容易给产妇留下极大隐患。 产房中的几个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商医女小心翼翼护着田思心，她最清楚商荥在乎的是什么。 顺着刘太医推送的力道，很快她就将胎儿拉了出来。 赤豆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将准备好的工具一一递上。 刘太医稍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孩子，便退到了屏风另一边，剩下的事有医女和稳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商医女帮田思心处理完，一直在她身边陪护着，防止她产后出血。 她也这才有空对商荥道：“看看那孩子吧。” 第702章 不能容下这个孩子的人 稳婆和赤豆早就将孩子抱到了一边，稳婆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双腿都在打颤。 赤豆也是大为震惊。 稳婆咬着牙，在那孩子屁股上打了十多个巴掌，也未见这孩子有丝毫声息。她哭丧着脸，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怕今日就要身首异处了。 赤豆眼睛通红，强忍着泪意。姨娘生死未卜，她断不能此时哭出来。 “不必看了。”商荥对商医女道，他的眼睛紧盯着田思心苍白的脸，对身后的赤豆道，“让人准备一口棺木吧。” 刚才商医女把孩子拉出来的瞬间，他就看到了。 纵隔着一层厚厚的胎脂，都能看到那孩子浑身乌青 发紫，毫无声息。 更何况，那孩子的一条手臂垂落，显然是商医女和刘太医练手把他推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折了他的手臂，可是孩子一声啼哭都没有。 “王爷。” 赤豆一张口，眼泪终于是绷不住流下来。 商荥霍然抬眸，透过屏风看向刘太医的影子，眼中的恨意几乎将屏风点燃。 田思心出事，他几乎不作他想。 贤妃！一定是贤妃！ 她是现在最不能容下田思心这个孩子的人。 可她又是如何下手的？ 商荥想不明白，田思心身边没有贤妃的人，全是他们自己从江南带来的。 田思心的日常饮食和用品，也都是商医 女检查一遍，才会给田思心使用。 上次贤妃对田思心诸多赏赐，商医女检查一番，虽然没查出什么问题，但是商荥不放心，也全部收进了库房，没有给田思心用。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商荥还未想明白，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西华宫里的贤妃听着这消息，总算是放下心来，她跟传信之人反复确认：“确定孩子没了？” “奴婢亲眼看着的，不会有假。”那人说。 “好。”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这孩子就是冤孽，本就不该来到世上的。 稍微缓了缓，她才问：“心儿如何？” “小姐气血大亏，尚在昏迷，不过并未 大出血，商医女和刘太医都还守着，他们说应不会再有危险了。” “那就好。”贤妃点点头，“你快回去吧。” “是。” 那人磕了个头，如同来时一样，又无声无息消失在西华宫中。 “这消息大约很快就会放出来了，余嬷嬷，你准备准备，回头去看看心儿吧。” “娘娘，你不跟皇上请旨，去看看小姐吗？”余嬷嬷道。 毕竟现在除了肚子里这个没出生的，田思心是贤妃唯一的孩子了，又是出了这么大的事，等她醒来，还不知道要如何伤心难过。 “不了，”贤妃摇头，眸中闪过怜惜：“心儿刚刚失去孩子，看到 我怀着身孕，难免触景生情，而且我如今胎像不稳，只怕皇上也不会让我出宫。” 余嬷嬷想想，也有道理。 田思心产子丧子，实在不吉利，贤妃怀着龙胎，不适合去触霉头。 “那奴婢便去准备了。” 田思心是天蒙蒙亮时昏迷的，一直到将近黄昏才迷迷糊糊醒来。 窗边掩了一层轻纱，房间里光线朦胧婉约，田思心睁眼看到卧房熟悉的帐顶，一瞬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愣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扭头就看到商荥坐在她床头。 云翼当初大约是从朗先生留下的手札里学到了不少本事，至少他为商荥易容的手段就很是高明。 第703章 要为他复仇 莫说一般人看不出商荥脸上是带了面具的，只要不用特殊的药水，商荥脸上的面具是根本撕不下来的。 而且那张脸几乎真的就和商荥融为一体，田思心甚至能看到商荥的胡茬从里面长出来。 若不是亲眼看到过商荥摘掉面具，她说不定真的会相信龙阳清没死。 她张口想说话，身上有痛感传来，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猛地清醒过来，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她伸手摸到自己的腹部：“孩子，我的孩子呢？” 田思心张口大喊，她觉得自己是用尽了全力，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被浓稠的血液糊住，模糊而沙哑。 商荥立 刻惊醒。 “心儿，你醒了。” 商荥睁开眼皮，一双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伏在书桌上休息的商医女也立即弹了起来，箭步冲到床前，查看田思心的状况。 商荥看到她眼眸中的紧张和不安，心口一痛，不敢回答她，转头看向商医女。 “还好，”商医女脸色沉重，“好生修养，都能补回来的。” 她说完去开了方子，让青豆去熬药。 田思心紧紧抓着商荥的手，好似他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们的脸色，他们的反应，田思心隐约能感觉到什么却不愿意相信。 “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商荥挣开双手，将她的手 紧紧包裹住：“心儿，孩子——没了，你好生调养，以后他还会回来的。” 商荥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苍白无力，他一直陪着田思心，知道田思心把这孩子看的有多重。 那是她的希望。 现在这希望如同泡沫，在晨光浮起的刹那，烟消云散。 悬在头顶的那块石头到底还是重重地砸了下来，田思心几乎四分五裂，她扑到商荥怀中嚎啕大哭，哀哀不止。 商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揽住她的后背。 田思心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几乎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 商荥的胸口和肩膀全部湿透，她才顶着红肿的双眼抬起头，“孩子 现在在哪儿，我想看看他。” 商荥怕她触景生情，再次痛哭，“心儿，你还是不要见了。” “不，我要看他一眼，我要记住他的样子，我要为他复仇。” 田思心双手紧攥着商荥的上臂，面容发狂。 她不傻，她怀胎十月，商医女一直说孩子健健康康，怎么到生产就出事了？ 这其中要说没有问题，打死她都不信。 商荥只得让人把孩子抱来。 孩子身上的胎脂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薄嫩的皮肤。 他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是像龙阳清，裹在小小的襁褓里像是睡着了。 田思心压着眼泪，将孩子身上的 包被拉开。 婴儿小小的身躯上遍布青紫色的瘀斑，有些瘀斑上甚至生出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颗粒，看上去触目惊心。 商医女说，那是孩子中了毒。 小小的人儿，什么都没发育好，毒素淤积在皮肤表面排不出去，就造成了这种情况。 “商医女可有说，这是中了什么毒？如何中的毒？” 田思心不忍再看。 初生的孩子像是鲜嫩的水蒸蛋，碰一碰就要碎，田思心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商医女暂时看不出是什么毒。” 商荥摇头，孩子生出来之后，他和商医女都记挂着田思心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 第704章 谁是糊涂人 田思心想不明白，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商荥派人检查过的。 她身边用的，也都是从江南府带来的人，这些人是她爹给她留下的，商荥说他们几乎全是以前的家臣后代，不会有什么差错。 别人送的东西，她都没用，怎么还是会中了招呢？ 商荥想不通，田思心也想不通。 “你觉得是谁要害我？”田思心问。 商荥眼眸闪了闪：“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不是吗？” “可是……她才对我说过那些话，她以前真的对我很好，而且我怀的是她的亲孙子啊！就算她能再生下一个儿子，可现在还没有啊？她连孩子的出生都容不下吗？ ” 纵然心里曾经有过这种设想，可事情发生在眼前，田思心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田思心恹恹的躺在榻上，吃不下饭。 商荥下令，府上的人全部不准外出，将九王府上下全部搜查了一遍。 整整三天，九王府闭门不出。 可纵然是这样，仍旧是一无所获。 九王府上上下下翻了一遍，除了田思心躺着的那张床没有动，其他的全都检查了一遍。 除此之外，商医女还告诉了商荥一个不好的消息：“田姨娘这次伤了身子，是无法再有孕了。” 商荥怕田思心难以承受，暂时就将这事先瞒住了。 只不过这产子的消息到底 是瞒不住的。 云步璃得了消息，本来没打算看田思心。 一来她与田思心不对付，她没有去看情敌的习惯，二来田思心不过是九王府的姨娘，她堂堂宸王妃，纡尊降贵，只怕田思心承受不起。 然而，消息传出来两天，宫里却来了旨意。 商荥这个假冒的九王爷见不得田思心神伤，怒火之下，他不顾一切直接将事情捅到了圣元帝面前。 圣元帝自然震怒。 田思心这孩子虽然来的不光彩，但到底是九王爷的长子，皇家的子嗣，哪里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就害了。 圣元帝下令彻查。 太医院的太医和仵作一起给那孩子验尸， 却查不出那孩子中的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中毒的。 圣元帝便想起了云步璃，下旨让她去一趟。 龙君清一下子就恼了，下了值晚饭都没吃，直接杀进宫里。 也是巧了，圣元帝不在自己的寝殿，他去了太后的慈安宫，陪太后用晚膳。 “父皇是想让儿子断子绝孙？” 龙君清上来就是这样一句话，圣元帝脸色微沉，太后一头雾水，连呸了三声：“你媳妇怀着身孕，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也不嫌晦气。” “皇祖母倒是不如问问父皇。”龙君清撩起衣摆，走到太后身边坐下，跟圣元帝怒目而视。 太后尚不知情，转头看圣元 帝。 圣元帝：“不过是让步璃去一趟九王府，帮朝嘉查一查，他那孩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太后这两日也听说了，田思心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好像是中了毒。 不过具体细节她没打听，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怎么关心。 可听圣元帝这么一说，她也恼了：“真是糊涂！” 圣元帝指着龙君清：“好好听听你皇祖母的教诲。” “哀家说的糊涂人是你！”太后将手中筷子一摔，一时情急，竟还咳嗽起来。 “步璃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居然让她挺着肚子去验毒，你是想害了她，还是想害了她腹中的皇儿？” 圣元帝：“……” 第705章 不想让你做太子 因着太后和龙君清的一番阻拦，云步璃到底是没去九王府。 她私下里也猜测，这事儿八成是和贤妃有关。 毕竟九王府后院只有田思心一人，这孩子并不触犯谁的利益，唯一不能接受的人大约就是贤妃。 这事儿到底还是贤妃和田思心母女两个种的苦果。 云步璃好奇一下也就过去了。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很快也被牵涉其中。 自打过了年之后，太后的身子就肉眼可见的日渐衰颓。 进入三月，太后竟开始吐血。 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就不管用了，云步璃去看，她只是开了一些温补的药，太后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 圣元帝和颂安长公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心中还是难免悲戚。 太后心中也似有所感，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她遣了云步璃和颂安长公主出去，单独留下圣元帝叙话。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圣元帝才从太后的寝殿出来。 圣元帝一言不发的回了御书房。 龙炎清死后，他身边的大太监又换了一人，名叫陈三令。 有两个前车之鉴，陈三令伺候之时也越发谨小慎微。 圣元帝叹了一口气，陈三令立刻上前：“皇上可要休息一会儿，太后娘娘方才差人给您送来了参汤。”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一提起太后 ，圣元帝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太后这是在提醒他。 陈三令越发紧张，看来皇上还是在为太后的病情忧心？ 只是太后的病，宸王妃都没有办法，还能如何是好？ 陈三令正不知该如何劝慰，圣元帝忽然坐直了身子：“伺候笔墨！” 他亲自站起身，从书柜的暗格中取出一册明黄卷轴。 圣元帝将那卷轴铺开，提笔落字，陈三令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次日早朝，圣元帝让陈三令当殿宣读这一道旨意，正式册封宸王为太子。 满朝轰动。 倒不是意外宸王会成为太子，而是震惊于这速度。 六王妃怀孕之初，六王 爷才册封宸王，如今宸王妃尚未生产，宸王就升级变成了太子，那宸王妃这一胎若直接生了儿子，莫非还要册封皇太孙？ 金銮殿上议论纷纷，可圣元帝并未跟百官商议，直接下了旨，有心之人想反对都没机会。 大部分人对这事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龙君清本人都很意外。 下了朝，他去找圣元帝，圣元帝却避而不见。 龙君清更加纳罕。 他回来跟沈和风说，沈和风皱着眉：“皇上该不会是不想让你做太子吧？” 龙君清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以前父皇从未对我避而不见过。” “昨日王 妃回来，我听她说，太后留皇上单独说了很久的话。”沈和风又道。 龙君清：“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太后时日不多了，她一心记挂着你，大约她是很想看你登上高位的。”沈和风一脸严肃。 他不是开玩笑。 他跟龙君清认识多年，对于龙君清身边的人也大多了解，太后对于龙君清的疼爱，远比圣元帝要多很多。 不然依着太后早就不问世事的性子，断不会在龙君清去江南之时帮衬他。 毕竟她已经是太后，无论哪个孙子做皇帝，对她来说都毫无影响。 如今她时日无多，自然是盼着龙君清能登上高位，安枕无忧。 第706章 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沈和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这事总让龙君清觉得哪里奇怪，他晚上回自己的院子，门口亮着两盏灯，像是特意在等他回来。 云步璃还未睡，坐在藤椅上整理孩子的小衣服。 兰若跟荷苏陪在一旁说闲话。 龙君清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兰若荷苏连衣服都顾不得收拾，吓得急忙低头退出去。 临关门，荷苏忍不住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那个王爷……王妃快七个月了。”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龙君清的反应，“咣当”一声就狠狠将门拉上。 龙君清和云步璃两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云步璃才大笑起来。 “我看这 丫头也该安排她嫁人了！”龙君清轻笑一声，将云步璃放下。 “哎呦！” 云步璃刚落地，忽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龙君清心头一紧。 云步璃委屈的摸着肚子：“她踢我。” 春日的衣衫已经穿的不厚，云步璃坐在榻上，能清晰的看到她腹部的轮廓，果然有一个小拳头样的东西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起伏。 龙君清伸手，在那蠕动的小包上轻轻点了几下，里头的小家伙约是感觉到了，动的更加欢实。 云步璃被她动的一惊一乍，倒是不疼，毕竟那么肚子里的孩子力道也没那么大，只是这种感觉很奇妙。 龙君清的心情也 不由得放缓了许多。 云步璃歪头靠在他肩上，这才问起今天的事。 “皇上下旨册封你做太子？” 龙君清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放在她的腹部，微微颔首。 “嗯，父皇已经下旨，钦天监也在挑选吉日，应该是要等到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才会举办册封大典。” 他是太子，云步璃就是太子妃，圣元帝就算再急，也不会让云步璃即将临盆的时候去参加大典。 而圣元帝今日的态度让人捉摸不清，他也不像着急的样子。 “你看起来不高兴？”云步璃道。 长久以来，他们都把龙炎清和云翼看成是头号的敌人，为了自保，他们 不得不将这两个觊觎皇位的人一一铲除。 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管内心是不是真的想做皇帝，龙君清都应该是欢喜的才对。 “说不上不高兴，只是今日父皇在早朝上的态度，让我觉得哪里不妥当。” 云步璃：“什么态度？” “一般册封太子，是立嫡立长，没有嫡长的情况下，则需要群臣举荐，就算皇帝心中有属意的人选，也会走一走过场，最后才会下旨册封。” 可这一次圣元帝直接下了旨。 并且下完这道旨意之后，他不见任何人。 这就很奇怪。 他给人一种被逼无奈的感觉。 “你觉得皇上心里其实并不 是立你做太子？”云步璃直切要害。 龙君清颔首：“我有这种感觉，和风也这样说，这事很可能是太后的主意。” 云步璃眸光轻敛，她想到了别的。 这么些年，圣元帝一直打着极度宠爱纵容龙君清的名头，尤其是自己刚刚怀孕，圣元帝就册封龙君清做了宸王。 这在外人看来，圣元帝就是在暗示龙君清会成为储君。 可如果他内心并不想让龙君清做太子，岂不是说明这些宠爱都是假的？或者说是有阴谋，是捧杀！ 云步璃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寒。 龙君清攥着她的手，眸光似水，声音低敛：“你说父皇会不会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第707章 冲撞 云步璃眼皮子一跳，这事就着实有些可怕了。 她反握住龙君清的手：“你这样说，我也觉得这件事不会顺利，我们最近还是要当心一些。” 龙君清被册封的消息传出去，其他的皇子们尚且还没坐不住，秦夫人倒是第一个稳不住了。 她极为震惊，几乎在秦武侯面前失了分寸。 “皇上居然册封宸王做太子？”她瞪大了美丽的眼睛。 秦武侯一脸莫名。 “皇上素来疼爱宸王，有这样的决定也不奇怪。” “这怎么可能？”秦夫人不信，“皇上怎么可能册封宸王？” 他最疼爱的不是八王爷吗？ 这些年来，八王爷一直身兼要职， 又被皇上保护的好好的，这可不是假的。 可看秦武侯那笃定的样子，这圣旨也是下了的。秦夫人一时抓心的难受，真想冲进皇宫里去问问皇上，从前说过的话，难道都是作假的？ “宸王最是受宠，又屡次立功，皇上册封并不奇怪。”秦武侯回了一句，又安抚似的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八王爷不差，跟宸王关系也尚可，雅岚以后不会吃苦。” 他以为秦夫人是担心，以后秦雅岚嫁给八王爷，会被宸王猜忌，日子过的不好。 秦夫人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不过，她却不甘心，就算皇上真的忘记了曾经说过的，就算皇上现在已 经下了旨，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龙君清坐上皇位。 不然她的雅岚怎么办？ 秦家怎么办？ 秦武侯和他的儿子都是没什么出息的，到了下一代，爵位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说。 秦武侯又比秦夫人大了将近十岁，走在她前头的可能性极大，到时候儿子被削了爵，又没什么大本事，偌大的家业也要坐吃山空。 女儿就算成了个没有实权的王妃，又能帮衬她多少？ 王妃哪有皇后来的痛快？ 她此生每每想起因着身份无法选秀进宫，就万分的遗憾。 她要将她的梦在秦雅岚的身上实现。 秦夫人回房的路上，暗暗筹谋着。 云步璃最近几乎 是深居简出的，出了偶尔去一趟丞相府和叶家，她几乎不怎么出门。 夏蔷常带着金蕊和叶逢生来看她，倒也省了她往城南跑。 这一日，她坐着马车从叶家回来，快走到王府的时候，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惊的王府的马立足嘶鸣！ 今日充当车夫的是残月，也幸好他功夫好，及时稳住了马，不然云步璃非要从马车上跌下来。 兰若荷苏也歪到一旁，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扶稳了云步璃。 “什么人？” 残月厉喝一声，拔出长刀，隐在暗处的侍卫也纷纷跳出来，将马车围住。 那从巷子里冲出来的是个穿着下人衣衫的妇人，头发 散乱，鞋子也跑丢了一只，甚是狼狈。 她似乎也没料到会和大街上的马相撞，跌在地上摔得不轻，半天没爬起来。 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后头追她的人就赶上来了。 大约有七八个家丁，手中拿着长棍，很是凶猛。 “这位官爷，是在抱歉，这是我家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跑出来冲撞了贵人，还请勿怪！” 为首的人看残月一身官服，立刻赔着笑道。 他们上前七手八脚堵住了那妇人的嘴，将她五花大绑。 紧跟着，巷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云步璃透过掀开的窗帘一角，看到这人的脸，不禁微微一愣，怎么会是他？ 第708章 齐柯失踪 那巷子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齐家的三少爷齐柯。 几个家丁已经把妇人抓到了他面前，他眸色阴狠，一巴掌打在那妇人脸上，很快带着人扬长而去。 云步璃没下车，也没多问。 齐柯出现在宸王府附近，本就可疑，她如今身子不便，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王妃，人都走了。”残月在外头道。 “我们回府吧。”云步璃吩咐。 等平安到了六王府，云步璃才让残月去查一查，齐家到底什么情况。 云步璃先前就在齐家那边安排了眼线，查起来倒也不费力。 “那个妇人是齐家的一个下人，不知道怎么得知了齐柯的隐 秘之事，居然跑去勒索齐柯，齐柯就将她绑了起来，关在柴房，谁知道这妇人居然从柴房溜走了。” “齐柯带人追捕，这才在这边撞到了我们。”残月回复说。 这是齐家那边的眼线送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 云步璃若有所思，“真有这么巧吗？齐家的下人这么蠢？知晓了主子的秘密，没有后台，就敢去要挟主子？” 她不相信。 这背后必定还藏着别的事。 荷苏想了想，“说不定那个女人真的有后台，也是受人指使呢？” 不然她被齐柯抓了之后，又是如何从齐家的柴房逃脱？ 云步璃微微眯了眯眸子，又道：“ 金棠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残月知道，她问的是齐家那个三少夫人金玫。 “自从上次金枫找人为她出头，她又在齐家闹了一场，齐家对她到还算敬重，齐柯一般也不敢去招惹她。” “她倒是一切如常，仍旧和秦家来往频繁，并没有什么异样。”残月又说。 “多注意她一些。” 云步璃道，她总觉得这事儿可能跟金棠有些关系。 然而，还没等云步璃弄出一点眉目，次日，卢氏和齐柯居然登门拜访了。 他们母子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云步璃想弄出清齐家到底搞什么鬼，她也没拒绝，让人将他们带到了前厅。 她身上带了 一把匕首，袖中藏了机簧和毒药，以防万一。 出乎她意料的是，卢氏母子居然是来求医的。 卢氏想让云步璃医治好齐柯的不举之症。 云步璃简直目瞪口呆。 兰若更是恼羞成怒，直接动手将卢氏母子赶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云步璃半天没缓过神。 先不说她是不是治疗这方面的大夫，单说她是王妃又是女子，而且齐柯之所以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当初他咎由自取。 卢氏母子怎么好意思来开口让她医治？ 兰若回来骂骂咧咧：“真是离了大谱，恶心至极，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云步璃也被无语住了。 晚间龙君清回来，她忍不住把事情告诉龙君清。 龙君清当场跳起来，要冲到齐府去把齐柯给剁了。 深更半夜的，云步璃还是把他给按住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翌日，龙君清下了早朝，就直奔齐家，走到半路上，却遇到了龙安清。 “齐家的三公子昨天夜里失踪了，齐大人去了大理寺报案，你先不要回府，跟我一起去找人吧。” 什么？ 龙君清微讶，他还没去找齐柯算账，这人倒是先跑了？ 是怕死躲起来了？ 他调转马头，不肯去大理寺，只对龙安清道：“他丢了又不是我丢了，你且去找他就是了，找我做什么？” 第709章 回去穿身孝再来 齐柯莫名失踪了，齐家几乎闹翻了天。 齐老夫人的病情刚刚有些好转，一听到这消息，又差点昏厥过去。 卢氏最近忙着内宅之事，本就头大，越发的手忙脚乱，着急上火，还难免被齐老夫人责骂。 “你是怎么当娘的，又是怎么管家的？好好的人，竟然能失踪了？他彻夜未归，你竟不知情？还能等到早上才发现？” 卢氏被批头一顿骂，又委屈又着急。 儿子是她的亲儿子，丢了她能不担心吗？只是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她又不能时刻跟着他。 当着家中众人的面，她又不好辩驳。 正在这时，金棠带着人从外 头回来。 她昨夜歇在了秦府，今早得了消息，才匆匆赶回。 齐老夫人一看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日子金棠越发张狂，装都不装了，齐家被她弄得鸡飞狗跳，齐老夫人有心要她的命，又有所顾忌。 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事后齐豫说是金枫找的人，让他在朝堂上吃了不小的亏。 如今会试已过，金枫榜上有名，下个月就要殿试，齐家更不敢这个时候动金棠。 “你一个有夫之妇，彻夜不归，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教养？你的丈夫都不见了，你竟还有心思打扮的花里胡哨，是给谁看？” 齐老夫人憋着一肚 子火，看她不顺，张口就骂。 金棠不惯着她，语气生冷：“人不见了就找，他以前眠花宿柳的，夜不归宿难道很是稀奇？” 她说着冷眼扫过齐老夫人气怒的脸：“人没回家又不是死了，难道我还要回去穿身孝再来？” 齐老夫人气的用拐杖敲着床沿：“卢氏，看看你这儿媳妇，顶撞长辈，出言不逊，你这当婆婆的到底是怎么管的？” 她骂不过金棠，又把矛头对准了卢氏。 卢氏娘家没有兄弟，爹娘过世后，姐妹们各自家人，也都散了。她虽然有那么点野心，但是没什么依仗，对于老夫人和齐豫一直都是言听 计从。 卢氏低着头，满心的无奈：“娘，现在最终要的，还是先把柯儿找回来。” 齐柯自从得病之后，已经很久不曾夜不归宿了。 那伤病，到底是损了他的自信心的，不然他也不至于会拉着卢氏低头去求云步璃。 云步璃隐隐觉得这里头有点阴谋的味道，从她那天遇到齐柯抓人，就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对龙君清道：“你要不要也派人去找一找齐柯？我总感觉不安，只怕这背后是有人要针对你我。” 云步璃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金棠。 毕竟金棠现在已经知道了齐柯有问题，还因此被齐柯打的小产。 金棠 必然是恨极了齐家，也恨云步璃。 而金棠背后现在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秦夫人。 云步璃纵然对秦雅岚观感不错，但是从第一眼见到秦夫人，她就能看出秦夫人眼眸中闪烁的野心。 龙君清要做太子，就算龙安清能甘心，其他人呢？ 谁能保证别人不生事端？ 龙君清颔首：“好，我会派人去找一找。” 龙君清还有别的事要做，云步璃并不打算用这点事来麻烦他。 云步璃派去查消息的人很快给了回信，秦夫人前几日悄悄送了金棠一支发簪，金棠收的很是谨慎，生怕被人瞧见了似的。 云步璃大约就明白了。 第710章 很难再有身孕 齐家和大理寺的人找了两日，也不见齐柯的踪迹。 这日吃了早饭，云步璃就出门了。 她约了秦雅岚，今天要去茶馆里吃茶。 云步璃动身早，到茶馆的时候秦雅岚还没到。 她身边带着兰若，沿着台阶往定好的雅间去，却看到距离雅间不远的走廊上并排走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云步璃认识，是那日在秦家有一面之缘的霍妙容。 另外一个走在霍妙容的旁边，模样俏丽，衣着倒是朴素，是个美貌的妇人。 云步璃脚步没停，闪身进了雅间，没隔一会儿，那两人的脚步从门前经过离去。 兰若推开雅间的窗户，云步璃临窗而坐， 眺望着不远处蜿蜒而过的河水。 她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工夫，秦雅岚才姗姗来迟。 “王妃，让您久等了。”秦雅岚不好意思。 “无妨，是我提前到了，左右在家里也无事，都闷坏了，难得出门，就早些出来透透气。” 两人相对而坐，云步璃不怎么喝茶，只喝些白水，吃吃点心，跟秦雅岚聊天。 她蛮喜欢秦雅岚的脾气，看起来很淡，骨子里却偏透着倔劲儿。 “你大哥二哥好像都娶妻了吧？”云步璃跟她说闲话。 “是啊，我大哥虽然木讷，不过大嫂却很是活泼开朗，是个好相处的人，二嫂稍微内向一些，不过人也不错 。” 秦雅岚说道。 云步璃不动声色喝了口水：“你与她们关系如何？” “还不错，大嫂二嫂对我都挺好，我身子有些虚寒，从前每次来癸水，都会腹痛难忍。大嫂知道以后，每每亲自煎药给我，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 “二嫂虽然不善言辞，不过也是疼我，她娘家是做生意的，知晓我爱吃，每次她娘家兄弟出门，总会给我捎带一些别处的吃食来。” 秦雅岚说起两个嫂子，眼睛微微发亮，唇角弯着点点笑意。 云步璃微微抿唇，有些犹豫不决。 “王妃可是有什么话说？”秦雅岚一下就察觉到云步璃的欲言又止。 云 步璃：“你说你身子虚寒，我给你把把脉可好？” 秦雅岚知她是大夫，欣然同意：“早就听闻王妃医术高明，求之不得。” 她爽利地伸出手腕。 云步璃的指尖落上去，只觉秦雅岚手腕发凉。 停了片刻，她把手收回，面上的神色始终无波无澜，秦雅岚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妃，我身体如何？” 云步璃心头千回百转，略略停顿了一下，才道：“秦姑娘，你近一年，可有看过大夫？” 秦雅岚摇头：“我除了体寒之外，很少生病，这一年吃了大嫂送的补药，不再腹痛，几乎没看过大夫。” 云步璃到底还是决定直言：“秦 姑娘，你的身子……只怕这样下去，很难再有身孕。” “什么？” 秦雅岚大惊起身，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不过了身体有寒症，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会无法有身孕？ “秦姑娘，你先坐。”云步璃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你这寒症并不是好了，只是暂时被毒性压制住了。”云步璃道，“你日常饮食，恐怕有些问题，你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积少成多。” 秦雅岚不傻，云步璃刚才的话，多少带了一些指向性。 只怕云步璃是怀疑她两个嫂子有什么问题。 她一向不是个藏着掖着的性子，“王妃，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第711章 齐柯死了 云步璃叹了口气：“我方才进来之时，看到了你大嫂和霍妙容，你大嫂手里提着几包药，不知是不是霍妙容给她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她依稀记得，秦雅岚生日宴时，秦雅岚和她大嫂刘氏并排坐着，姑嫂两人说说笑笑，看上起很是融洽。 只是，若真是姑嫂关系融洽，难道不知秦雅岚和霍妙容不合吗？ 刘氏又怎么会和霍妙容私下来往？而且她们说话的模样，很是相熟。 云步璃不得不起疑。 她告诉秦雅岚，一是对秦雅岚有些许好感，给她提个醒，二来也是她有需要用到秦雅岚的地方。 这一个多月，秦雅岚也有去 王府看望过她一次，的确是个还不错的女子，配得上龙安清。 秦雅岚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棍。 她并不怀疑云步璃的话，以她对云步璃的了解，云步璃不是那种搬弄是非之人。 秦雅岚回家之后，就开始留意起来。 刘氏又给她送补药，她让丫鬟盯着刘氏那边，盯了三天才偷了些许药渣出来。 她又问刘氏要了药方，说自己有个朋友也是寒症，想讨个方子试试。 刘氏虽然意外，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她早就防着秦雅岚会要药方，自然早就准备了一份。 秦雅岚连药方带药渣一起送去了宸王府。 云步璃先没看药方，她 拿着那一堆药渣，仔细研究了一遍，然后在纸上写出一串药名。 写完之后又和药方上的药进行对比，跟刘氏那张方子，只差了两味。 “这方子的确是可以治疗寒症的，只是改动了一味，增添了一味就变成有毒的了。”云步璃道。 云步璃检查完，又把药方和药渣都还给秦雅岚。 她可以再找别的大夫验一验。 秦雅岚其实已经相信了，天下的大夫不是云步璃一个，药方和药渣都是刘氏那里得来的，这做不了假。 她很受打击，想不通这是为何。 “大嫂嫁到我们家几年，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她为什么要害我啊。” 云 步璃不说话，秦家内部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也不好帮秦雅岚分析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可要告诉你爹娘？这药是万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伤了根基，你这身子怕是再难复原。”云步璃道。 相对于身体上的损伤，亲人的谋害才更让秦雅岚痛苦。 秦雅岚摇头：“只怕无用，就算我拿着药渣去告诉我爹娘，只怕大嫂也不会承认。到时候只怕是家里起一场纷争，打草惊蛇，反而让她再想别的法子来害我。” 云步璃也赞同，主要是刘氏在秦家也是得人心的。 搞不清楚刘氏为何要加害秦雅岚，只怕弄巧成拙。 秦雅 岚和刘氏的事儿还没弄清楚，下午龙君清回来，带回来一个更让人意外的消息。 齐柯死了。 云步璃眼皮子一跳：“怎么会死？” 龙君清脸色有些沉重：“这事只怕还会牵涉到我们。老八告诉我，一品客栈的客房传出臭味，掌柜的让人打开房门，才发现齐柯死在了里面。” 云步璃蹙眉。 只听龙君清继续道，“仵作验尸，死了已经有六七天了，应该就是把失踪的那天晚上就被害了，而在他被害的那间客房里，有你的发簪，还有一封书信。” 云步璃：“什么书信？” “书信上的字，是你的笔迹，约了齐柯到一品客栈。” 第712章 宸王妃的簪子 龙君清语气中带着恼火，这些人真是不肯消停。 他自是不信云步璃会约齐柯单独相会，只是这种诬陷让他觉得很是恶心。 这事儿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齐柯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他爹齐豫在谋逆案中太扎眼了，何况他还有个了不起的小舅子。 金玫的弟弟金枫是今年会试的第二名，正是风头正盛之际。 更何况齐柯的死，因为他怀里的发簪和书信，又带了某些绮丽的味道，难免引人遐想，街头巷尾最近都在谈论。 大理寺正式接手了这个案子，龙君清想亲手调查，云步璃不让他管。 他现在头上顶着那个 不清不楚的太子之位，不知道多少人想让他犯错，抓住他的把柄，如今往她头上泼脏水，无外乎就是想拉龙君清下水。 她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没必要把龙君清拖下来。 最终事龙安清主理此事，事情牵涉到云步璃，他不得不去宸王府问一问。 龙君清知道他来，留在府上没出门陪着她。 龙安清从进门就一直被他盯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只是随便问几句话。”龙安清道。 龙君清淡声道：“没说不让你问。” 龙安清难得心头发毛，坐在云步璃对面，清了清嗓子。 “皇嫂，你可认得这簪子？”龙安清拿 出一个木盒，里头装着一根赤金嵌珠的簪子，做工精湛，淡雅贵重。 一看就不是凡品。 云步璃自然认得，这簪子她戴过好几次，想说不认得都不成了。 她笑了笑，道：“很是眼熟，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正月里秦小姐生辰，我还戴着去了，她当时见我那簪子漂亮，连连称赞，我就直接送给她了。” 龙安清表情一僵，这事儿居然还牵扯秦雅岚？ 龙君清在旁边饿狼一样盯着，云步璃解释的这样清楚，龙安清也不好再多问，又拿出那封书信。 “皇嫂，这可是你的字迹？” 云步璃并没有伸手去接信，她转眸看 了龙君清一眼，说道：“行之，这事我略有耳闻，我听说这封信的字迹跟我很像，不过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 “字迹可以模仿，但是习惯却是不能模仿的，不如你念一念信的内容，我亲手写一封，你看是否一样？你也可以拿我以前写的书信做对比。” 龙安清想了想，觉得也可以。 他在一旁念，云步璃铺纸书写，等写好两封信相较，果然有些轻微的差异。 云步璃弯着唇送龙安清离开。 “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像个得逞的小狐狸。”龙君清揽住她的腰，侧头看着她。 “那也逃不出你这头饿狼。”云步璃 伸手捏他的肉。 龙安清又去了秦家，秦夫人吓了一跳，万没有料到这事还会弄到秦雅岚头上。不过她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差人请秦雅岚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秦雅岚头上顶着那支原本属于云步璃的簪子出来了。 秦夫人满心的惊愕。 龙安清微微一愣，他上前一步，伸手摘掉秦雅岚头上的簪子。 秦雅岚被他冒昧的举动一惊，惶恐后退了一步。 龙安清意识到不妥，“秦小姐这簪子……” 两个簪子一模一样。 “这是我生辰宴上宸王妃送我的。”秦雅岚低着头道。 秦夫人面色沉静，她感觉这事走向不太对了。 第713章 三少夫人的异常 龙安清去了一趟秦家，秦雅岚证明了那簪子不是云步璃的。 不过也弄清楚了这簪子出自恋芸斋，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个孤品，只是不知为何却冒出来两个。 这恋芸斋是一家才开了一年的首饰铺子，虽然门面不大，但里面出的几乎都是做工精美的孤品。 恋芸斋的定位高，很多贵妇小姐都喜欢去。 龙安清派人去恋芸斋查了一番。 这簪子原本的确一件孤品，不过上个月齐家的三少夫人花了三倍的价格，又到恋芸斋订购了一个，商人逐利，恋芸斋看在钱的份上，就给齐三少夫人复刻了一个。 不过为了防止被诟病， 这两枚簪子细节上有轻微的不同。 云步璃原本的那一款是托着珍珠的花瓣是做了六瓣，花瓣下面是如意纹，而齐三少夫人定做的那款花瓣做了五瓣，花瓣下面是云纹。 不仔细瞧，倒是瞧不出来。 这簪子定做是有记录的，何时放的定金，何时交货取货，恋芸斋的账册上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那枚在齐柯身上找到的簪子和齐三少夫人定做的正是一模一样。 龙安清又带人去了齐家。 齐老夫人哭的死去活来，几度昏厥。 齐柯是她最宝贝的孙子，万没料到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 卢氏亦是心力交瘁，齐柯纵有千 万种的不好，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骤然遇害，卢氏肝肠寸断。 然而齐老夫人已经倒下了，卢氏就算再难受，也得硬撑着。 龙安清先见了齐豫和卢氏，毕竟齐家还是他们当家做主的，想盘问金棠，还是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这案子有些疑点，我想问一问三少夫人。”他这样跟齐豫和卢氏说。 卢氏很是敏感：“这事儿和金玫有关？” 龙安清神情不变，并未多透露什么，“她是齐柯的夫人，自然和她有关。” 齐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发生凶案，调查的官员查问一下家属，这是正常情况。 齐豫：“去请三 少夫人来。” 等待金玫过来的时间，龙安清随口问齐豫夫妇。 “齐三少夫人最近可曾跟三公子发生过什么矛盾？最近又跟什么人来往？她可有什么异常？” 龙安清逐一问下来，卢氏都说了。 倒是异常这一点，卢氏想了想，摇头：“好像没什么异常。” 龙安清颔首，旁边的一个侍女忽然咬了咬唇，有些欲言又止。 龙安清看到了，齐豫也看到了。 他眉心一蹙，道：“三少夫人难道有什么异常？” 那侍女行了个礼，低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算不算异常，前几天到三少夫人那边打扫，见她练字，丢了很多纸 ，奴婢看她在后头院子里烧。” 三少夫人以前是不练字的，练了几天又忽然停了。 她又被写废的许多纸烧掉埋了，这实在可疑。 龙安清眸光微亮。 恰好金棠走了进来。 金棠这几日老老实实待在府上，不曾出门，她眼睛红红，看起来也像是哭过的模样。 “听说三少夫人最近在练字，写废了不少纸，不知道能不能看看三少夫人写废了的东西？”龙安清直接道。 批头这样一个问题，把金棠都弄懵了。 她脸上表情微变，虽然很快收敛，还是落入众人眼中。 “我的字迹拙劣，无法见人，随便练练。”金棠干笑着。 第714章 金棠自爆 旁边的齐豫却起了疑，他让下人偷偷去金棠的院子里翻找。 “恋芸斋的掌柜说，你上个月去在他们那里订做了一枚簪子，不知道这簪子现在在哪儿？”龙安清又问。 金棠又惊又乱，她站起身，赤红着脸：“什么簪子？我没有！” 怎么可能是她去恋芸斋定做的簪子，那明明是云步璃的。 秦雅岚生辰宴的那天，她和秦夫人亲眼看见云步璃掉在树丛里的。 后来秦夫人捡了簪子收了起来，并没有还给云步璃，那日很多人都见云步璃戴着那簪子，只要出了什么事，这簪子在现场，云步璃就逃不了嫌疑。 秦夫人想用这 簪子害云步璃，而她想要害齐柯。 她们一拍即合，她想办法把齐柯约出去，秦夫人找人把齐柯弄死。 齐柯被簪子捅了喉咙和胸口，那带血的簪子就躺在齐柯的胸口。秦夫人早就派人查过，簪子出自恋芸斋，是一件孤品。 云步璃的簪子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是凶—器，她怎么都甩不掉嫌疑。 哪怕不能治云步璃的死罪，也能让她背上谋害人命的嫌疑。 如此一来，她又怎么能做太子妃？ 龙君清不是跟她感情深厚吗？ 若是云步璃不堪做太子妃，龙君清又如何选择？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可让她措手不及的是，恋 芸斋的掌柜居然说谎造假。 她虽然去过恋芸斋，但是从来没定做过簪子。 现在龙安清问簪子的事，肯定是要说定做的簪子和杀死齐柯的簪子一样，金棠一下子就慌了。 她紧张道：“我没有定做簪子，那害死齐柯的簪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齐豫派去搜查院子的人回来，手上拿着一些烧焦了的纸片。 “老爷，这是在三少夫人院子里的树下挖出来的。” 齐豫眸光沉沉，站起来接过那些纸片，又递给龙安清。 纸片虽然被烧了，还在泥土了埋了些天，但是最近天气好，没下雨，依稀还能看到上面残存几个字。 龙安清拿出那封在齐柯身上发现的书信对比，字迹和内容几乎一模一样，连所用的纸张都相同。 “齐大人，恐怕你家三少夫人要到牢里走一遭了。”龙安清收了东西，淡淡道。 齐豫怒火中烧，转头瞪着金棠。 “真是你做的？” “不是我，我怎么会害齐柯？” 眼见大理寺的人要将她带走，金棠情绪十分激动，她的脑子也不冷静了。 “是云步璃，这一切一定都是云步璃安排，她要陷害我，那个簪子是云步璃的，是她杀死了齐柯，你们应该去抓她。” 金棠大喊大叫。 只是她这话说的又有问题。 龙安清并未 给齐家人看过那簪子长的是什么模样，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齐柯是被簪子刺死的，但是没几个人真见过。 他是把发簪给龙君清看了，龙君清才知道云步璃有一个相似的。 齐家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知道。 “你怎么知道那簪子是云步璃的？”龙安清又问。 金棠愣了一下，“我见她戴过，很多人都见过。” “你见过杀死齐柯的发簪？” 金棠这才转过来，她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齐豫夫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齐豫冲上来，一脚踢在金棠腿上。 “自你嫁到齐家，齐家便待你不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谋害亲夫。” 第715章 对儿女都有算计 金棠跌在地上，眼睛里流露出怨毒。 “是啊，你们齐家可真是待我不薄。” 卢氏又是心虚又是痛心：“你早就有所预谋的是不是？我就说媛娘在厨房帮工，怎么会知道你们房里头事，还跑去勒索柯儿。” 卢氏气的发抖。 这是金棠买通了厨房的人，又让下人去威胁齐柯，引着齐柯带人去追，撞上云步璃。 回来之后，齐柯跟卢氏提起，金棠“恰好”在门外听到，便各种劝说让卢氏带齐柯去求云步璃。 齐柯刚被媛娘威胁侮辱过，内心对于复原的渴望无比强烈。 金棠几乎没有费多少口舌，齐柯就动心了。 卢氏本来不愿意，齐柯又 搬出来齐老夫人，齐老夫人宠孙子心切，自然跟着一起数落卢氏。 卢氏无可奈何，只能跟齐柯一起登门。 如同所预料的一样，云步璃断然拒绝。 齐柯回来又是恼恨，又是生气，在家里发了不小的脾气。 家里人都知道齐柯心情不佳，所以他傍晚出门去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谁知道他彻夜未归。 齐柯那时出门，其实便是收到了金棠伪造的云步璃笔迹的书信。 他正绝望沮丧，乍然又看到希望，以为云步璃当真是碍于面子，不好公开给他治病，就欣然前往。 那客栈的房中燃了迷香，齐柯一到那里就不省人事了，任人宰割。 齐豫 还想再动手，被龙安清拦住。 “齐大人，妄动私刑是犯法的。”龙安清说了一句。 齐豫咬牙切齿，“金玫做出这种事，是我齐家不幸，还望八王爷可以严查，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人干扰了。” 他说的人是金枫。 金枫虽然还未参加殿试，但是他性子好，交友很广，有不少朋友都做了官，而他自己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他有意帮金玫周旋，只怕齐家这仇就难报了。 “齐大人放心。” 龙安清把金玫带走了。 齐柯的死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先是传出簪子和书信，隐隐约约有人说和云步璃有关。 只是宸王妃势头正盛，即将正式成 为太子妃，谁也不敢大声议论，只是私下里各种猜测总是难免的。 然而大理寺忽然抓走了齐柯的妻子，齐家的人还没有任何的抗争。 那这事儿就变味儿了。 残月过来回禀的时候，云步璃正在吃西瓜。 龙君清不知哪里弄来的新鲜货，味道有些淡，如今不是季节，吃两块尝尝鲜倒是不错。 云步璃点点头，这事后头就跟她无关了。 正月里云步璃去秦家参加秦雅岚的生辰宴，回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簪子失落了一支。 没隔多少天，秦雅岚到宸王府来拜访，言语之间打探她是否遗落了东西。 云步璃直言自己的簪子丢了。 秦雅岚 才道她好像在她母亲那里见到了，母亲似乎是怕被人看到，很快就将簪子藏了起来。 因为她生日那天曾细细观察云步璃，对云步璃所戴的首饰有印象。 况且那簪子她以前从未在母亲那里见过。 只是她不知母亲为何捡了簪子没还，也许是不知道何人遗失？但是为何被自己看到又要藏？ 难不成母亲是看上了簪子想自己留下？ 秦雅岚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喜欢自己母亲的性格，母亲有时候心思太重，对自己的儿女都有算计。 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云步璃，不管母亲是想拿别人的簪子占为己有，还是做别的事，秦雅岚总归觉得不厚道。 第716章 不能怀齐家的孩子 云步璃听了之后，又取出另一枚差不多的簪子送给秦雅岚。 这两个簪子其实是一前一后打的。 恋芸斋也是龙君清的产业，当初他和云步璃认识之后，单独为云步璃开的一家首饰铺子，只不过他是皇子，开铺子是不会挂自己的名字，店铺的掌柜是他的一个手下。 这事儿没有外人知道。 云步璃的很多首饰都是从恋芸斋和多宝楼出来的。 那枚簪子是云步璃自己的画的图样，送到恋芸斋让工匠做的。 不过做出来之后，云步璃又觉得六瓣花太过繁杂，如意纹又不及云纹好看，便让工匠稍稍改动，又重新打了一支。 先前那支她也留着了。 那日去秦家，她戴的正是后来重新打的那支。 外人只道恋芸斋的首饰都是孤品，谁也不知道云步璃打了两个。 那支失落，云步璃也不打算寻回来，她索性将剩下这支送给秦雅岚。 秦雅岚既然肯将这事告诉她，说明云步璃没看走眼，秦雅岚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若是秦夫人留着那簪子只是自己用，倒也无妨，若是她拿来陷害云步璃，那秦雅岚就可以给云步璃作证。 云步璃算是给自己上一层保障，也给秦夫人一个机会，算是还了秦雅岚通风报信的恩情。 秦雅岚走了之后，云步璃还让人去了恋芸斋，特意将恋芸斋的账册记录空出 来一格。 只是她没想到，这层保障这么快就用上了。 她手下的人查到秦夫人将簪子给了金棠。 金棠和云步璃之间的仇恨，那绝不是轻易能够化解的。 云步璃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她让人将恋芸斋的账册记录补上，掌柜是她的人，她办这件事轻而易举。 金棠在齐家那边也一直有人盯着，金棠偷偷练字，模仿云步璃的笔迹，又拿去烧，自然逃不过云步璃的耳目。 她的人偷了一张金棠练习过的废纸出来，云步璃稍稍烧的模糊了一些，却又把关键的信息留着。 等到龙安清去齐家查的时候，云步璃安排的人又适时把这事捅出来，“挖 出”金棠没有完全烧毁的书信。 金棠的罪名就坐实了。 云步璃吃了两块瓜，拿绢子擦了擦嘴，招呼残月：“你去找一趟金枫。” 金棠不安分，有些事儿就必须要告诉金枫，省得他以为牢里的是自己的亲姐姐，不知情的状况下做出糊涂事来。 金棠在大理寺里受了刑，她长这么大，没有受过多少的苦，很快她就撑不住全都招了。 龙安清又去了齐家。 查出了凶手，齐家已经开始给齐柯办丧事，搭起了灵堂。 齐老夫人含着泪坐在堂前，她要听一听龙安清的审讯结果。 齐豫挥退了下人，齐家的主子几乎都在。 龙安清：“金玫说齐柯 娶她之时就已经不能人道，齐家欺骗了她，她怨恨齐柯，所以便于秦夫人合谋，杀害了齐柯，嫁祸给云步璃。” 这样的理由，齐家人几乎能够想到。 不过龙安清接下里的话却让他们意外：“金玫有了身孕，她说是你们齐家的孩子，她的处置，本王还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龙安清这句话一出来，齐家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尴尬。 齐老夫人看了龙安清一眼，勃然大怒。 龙安清这是把齐家的脸面全都撕下来。 齐柯不能人道，这已经成了事实，毕竟卢氏曾经带着齐柯去找云步璃求医，齐柯又是因此而死。 但是金玫绝对不能怀齐家的孩子！ 第717章 秦夫人反水 对于金棠腹中的孩子，齐家人矢口否认。 齐老夫人更是怒骂：“这个贱人，不知道哪里怀上的野种，妄图充当我齐家的嫡孙，她怂恿柯儿去找宸王妃医治，本想李代桃僵，没想到宸王妃不愿管此事。” “她必然是恼羞成怒，才杀了我柯儿，陷害宸王妃。” 齐老夫人连杀人动机都给金棠想好了。 只是齐老夫人说野种的时候，旁边的齐析脸色微白，他的妻子乔玥狠狠剜了他一眼，齐析轻轻摇头。 齐家的意思，这孩子是不会留了，并且恨不得金棠斩立决。 金棠没有攀咬秦夫人，秦夫人答应了她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可 是秦雅岚却忽然登门找龙安清。 她纤巧瘦弱的身杆儿立在龙安清面前，一双乌黑的眼睛油润又美丽。 声音坚定平静：“八王爷，我来举报我娘，当初是她和齐三少夫人一起去定做的簪子，她跟齐三少夫人是合谋。” “我曾经看到她们鬼鬼祟祟商议什么，说不定杀死齐柯的人就是我娘找的。” 她的神情大义凛然，果决又笃定。 龙安清难得被人弄懵了，他疑惑不解的看着秦雅岚，有点不明白这姑娘是什么操作。 这事儿原本没牵连秦夫人，可秦雅岚这样一说，龙安清就不得不到秦家调查一番。 秦夫人声泪俱下，望着 秦雅岚哭的梨花带雨，很是痛心。 “岚儿，你实在是小孩子脾气，怎么好如此污蔑娘？莫不是娘最近和三少夫人走的近一些，对你疏于关心，你便嫉妒了？” 秦夫人不肯承认，她从容稳定，面上带着浅笑，仿佛看着小女儿调皮的慈母。 秦雅岚有意给秦夫人一个教训，她咬死了秦夫人知情。 龙安清知会了秦武侯，将秦夫人带回大理寺调查。 “我的确曾经陪着金玫出去买过几回首饰，母女两个说些悄悄话罢了，哪里就是合谋？我的小女儿就是嫉妒，分不清轻重才乱说话。” “哦？你们两个也不是亲母女，说些什么悄 悄话？”龙安清问。 秦夫人低头不语，很是纠结。 龙安清：“秦夫人，这里是大理寺，金玫已经上刑了，你若是不说……” “是金玫的孩子，”秦夫人咬着唇道，“齐柯是不能生育的，齐家当初让齐析顶替了齐柯，金玫怀了孕，却被齐柯打小产了，她恨极了齐柯。” “只是没想到那个齐析对她生了情愫，对她百般纠缠，他们两个私下好了，又有了身孕，金玫想让我帮她遮掩，打掉孩子。” 若是当时齐家知道金玫又怀了齐析的孩子，必然会让金玫生下来，偏她不想生，可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在齐家打胎。 她求到了 秦夫人面前。 正好秦夫人想要拖云步璃夫妇下水，动摇龙君清的太子之位。 她答应了金玫的请求，但是她也要金玫帮忙。 杀掉齐柯，陷害给云步璃，到时候云步璃官司缠身，龙君清的名声也必受影响。 而齐柯死了，金玫只要借口自己伤心劳累过度，胎儿流产也是正常，齐家不会怀疑。 这事儿对金玫没有坏处，金玫自然同意。 只是秦夫人在一开始也想好了，如果失败，就全部推到金玫的头上，让她去死。 秦夫人供出了齐析，还说出来他们平常在外约会的地点，那小院是秦家的一处产业，有四五个下人，都能作证。 第718章 不是阿姐 “齐家是什么都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娶金玫的时候，就是不怀好意。”秦夫人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齐析他们都知道金玫腹中的孩子是齐家的骨肉，但是就为了齐家的颜面，他们现在不肯承认，他们想要金玫立刻去死。” “金玫也是可怜，她从一开始就嫁错了人，才生出报复的心思，我若早知道她要害人，定然会劝阻她的。” 秦夫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龙安清自然没有对她用刑，她是诰命夫人，这事儿只是秦雅岚口头举报，没有其他证据。他之所以把秦夫人抓回来，也是得了云步璃和龙君清的授意。 秦雅岚 对云步璃深怀愧疚，她母亲虽然没有亲手杀齐柯，但是躲在背后出谋划策，让金棠去执行。 若不是云步璃早有准备，这事儿只怕也很麻烦。 她特意告诉云步璃，关她母亲几天，让她母亲长长教训。 秦夫人因此在牢中住了好几天。 秦武侯原本着急，秦雅岚将前因后果告诉他，他亦是十分生气，不再去理会秦夫人这件事。 倒是秦家的三个儿子，紧张的不得了，老二和老三更是嚷着要去大理寺看望秦夫人。 证据确凿，金棠被判决了，她没有等来秦夫人救她，反而是秦夫人把她往刀口上又送了一步。 只是根据律法，金棠 怀有身孕，不管齐家承认不承认这孩子，金棠暂时都不能判处死刑。 她万万没想到，她原本想要打掉的胎儿，反而在关键时候救了她一命。 她知道秦夫人反水出卖了她，只是她却没有证据把秦夫人拉下水，明明齐柯是被秦夫人的人杀死的。 云步璃和秦雅岚坐实了证据，有秦雅岚在，就必会保住秦夫人。 金枫得了信，先去了一趟宸王府。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云步璃的话，他又去了大理寺的牢中看了金棠。 金棠颓然坐着，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金枫的脸，骤然又燃起一抹希望。 她巴着栅栏，眼睛放光。 “小弟，你是 来救阿姐的吗？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是被秦夫人和云步璃害的。”她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动起来叮叮当当乱响。 “阿姐。” 金枫望着她，忽然伸出自己的左手，穿过栅栏，停在金棠的面前。 那左手白皙如壁，骨节修长，根根分明。 金棠愣住了，她不知道金枫这是何意。 金枫的眼中有明显的失望，他慢吞吞收回手，叹息道：“你真的是二姐不是四姐？” 金棠的瞳孔骤然一缩，“你也知道了？” “刚刚才知道。”金枫道。 他和金玫一母同胞，感情及其要好。 早些年他读书时候贪玩，常常被先生责打，左手掌总 是红红的。每每受了委屈，他就要跑到金玫面前求安慰。 阿姐总是一脸疼惜的吹吹他的手，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放在他手心。 到后来，这便成了一种习惯性动作。 他只要一伸左手，阿姐总是下意识去摸荷包。即使后来长大了，阿姐的荷包里没糖了，他偶然伸手，阿姐也总是免不了一个右手去抓腰间的小动作。 但是刚才金棠除了茫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真的不是阿姐。 金枫走了，带走了金棠最后一丁点希望。 内心早就冒出来的想法，也在这个晚上坐实。 金家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但是谁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第719章 美梦破碎 龙安清把结果送到齐家，齐家的人很不满意。 齐老夫人不能接受金棠把孩子生下来，她要求龙安清立刻将金棠问斩。 龙安清自然是不听她的，他不过是通知一下齐家罢了，生不生孩子这事儿轮不到齐家做主。 龙安清没有权利剥夺那未出世孩子的性命。 当天晚上，齐析夫妻两个去探监，给金棠带了不少吃食。 乔玥花钱遣走了狱卒，一碗汤药灌入了金棠腹中，当晚她便见红落了胎。 齐析在旁边看着，泪流满面。 金棠大喊大叫，齐析夫妻俩仓皇从大理寺逃走。 龙安清找到齐家，责问齐豫。 齐豫和卢氏对此事表现的一无 所知，龙安清走后，两人当即去找了齐析夫妇。 齐析站在乔玥后头，眼角还泛着红，“是祖母让我们去的，她说这孩子留不得，损了齐家的颜面。” 齐豫看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那孩子可是你的？” 乔玥转头回视齐析。 齐析头皮发麻，战战兢兢点头。 “不成器的东西。”齐豫怒骂了一声，转身去找齐老夫人。 卢氏看着儿子，痛心疾首，“上次她小产，你们断了也就断了，你怎么又做这种糊涂事？如今还害了你弟弟的性命，您心中能安吗？” 乔玥听到这话心中颇为不服。 “娘这话说的实在偏心，什么叫齐析害 了小叔，明明是金玫那个贱人，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作何还要勾搭大伯？” “她就是存心报复齐家，要怪也要怪当初出主意娶了金玫的人，怎么能怪齐析？” 乔玥说的不无道理，卢氏冷哼了一声，也离去了。 “多谢娘子为我说话。”卢氏一走，齐析便对乔玥开口。 “谁要为你这个烂货说话，我不过是怕连累我自己罢了。” 乔玥立刻摆出一副冷脸，拂袖而去。 齐豫罕见的和齐老夫人争执起来。 “娘，您怎么能让齐析和乔玥去给金玫落胎？这样一来，岂不是明摆着开罪了金家，你让儿子以后在朝堂中如何做人？” 最 让人担忧的便是金枫。 此次金玫落胎，必然过死逃不过死刑，金枫铁定把这笔账算在齐豫的头上，到时候金枫联合其他人针对齐家，他就要吃不少苦头。 齐豫虽然也怨恨金棠杀了齐柯，还在这种时候怀上齐析的孩子。 但是相对于要金棠死，齐豫更希望将金棠困在牢中。 这样金家就永远亏欠齐家，他能从金家吸取更多的钱财，也能让即将踏上仕途的金枫矮他一头。 到时候金家必要成为他的助力。 这样想来，齐柯的死对齐豫来说不算太坏，至少为他迎来了仕途的希望。 可老夫人来这一手，将齐豫的美梦全部捏碎。 不光 如此，他们这般明目张胆，齐家还要背负上金家的怨恨，两家从此结仇，捞不到一点好处，还要增加一个强大的敌人。 他如何能不气。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死的可是你的儿子，你只顾着自己当官，却不想为你的儿子报仇！” 齐老夫人扬着拐杖怒骂。 齐家的子孙里，她最疼爱的就是齐柯。 齐柯受伤，她恨不能自己替代，齐柯死了，她的心也要跟着碎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要为齐柯报仇。 “你只想着你孙子，怎么就不想想你儿子，不想想齐家？没有我辛苦当官筹谋，齐家能有今天的一切吗？” 第720章 斩首示众 齐豫气疯了，跟他母亲顶撞起来。 “不管怎样，金玫到底曾经是柯儿的媳妇，现在大家都知道柯儿不能生育，金玫却怀孕了，这对齐家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耻辱！” 齐老夫人怒吼，“若是再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齐家岂不是颜面无存？更何况秦家那个贱人还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是齐析的，传到外头去，齐家还用不用见人了？” 齐老夫人说着，又将秦夫人也骂了一顿。 “都是秦家那贱人挑拨离间，我看这事儿就是她做的，推了金玫来当替死鬼，八王爷是她的准女婿，自然也是要包庇她。” 齐家闹得天翻地覆。 金棠的孩子 没保住，她自己也受了不小的损伤。 不过她的性命却是不能留下去了。 龙安清判她处斩。 过了三日，金棠就病怏怏的拖去了菜市口。 金棠入狱的时候，龙安清就通知了金家人。金枫收到了家里的书信，更加确认了金棠的身份，不过金家那边没有一人过来。 金枫也不愿意去看行刑。 齐老夫人不顾齐豫夫妇的阻拦，带着齐析夫妻俩到场了。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孙子报仇，怎能不亲眼看着金棠人头落地？ 秦夫人在监牢中没去成，听狱卒说秦夫人望着刑场的方向泪眼朦胧，嘴里一直叨念着金玫太可怜太傻了。 当 真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只可惜金棠看不见。 她跪在刑台上，抬眸扫视着围观的人群。 除了齐家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金棠的眸子一寸寸黯然，她对上齐家的人，齐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像是想要冲上来亲自砍她的头。 乔玥眸色复杂，有厌恶有悲哀。 齐析鼻尖通红，眼眸中泪光闪闪。 金棠觉得可笑，这个男人在被她揭穿之后，仍旧表现的对她一往情深的模样，他在床上说着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遇到事情跑的比谁都快。 这样的男人，恶心至极。 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是展念，可惜他 从来不属于她，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金棠忽然又紧张的往人群中张望。 她一瞬间迫切地想要见展念最后一眼。 没有，来了很多人，却没有展念。 头顶上刀光在阳光下闪烁的晃眼，金棠心头一阵阵发凉，她本不害怕的，这一刻却忽然怕了。 她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从前在江南金家做小姐时的场景。 关于她对展念的爱恋，关于她爹娘，她祖母，那种种美好的情愫和依恋涌上心头。 她浑身都在发抖。 金棠不得不承认，她怕死。 死了她连这些回忆都没有了。 “不是我杀的齐柯，是秦夫人，她指示我的 ，她出的主意，是她找的凶手，我不想死啊！” 在刀光落下来的那一刻，金棠突然大喊，她想要从刀下跳起来逃走，却完全来不及了。 一股寒气贴着后颈切入骨头，金棠觉得自己尚未感觉到痛，脑袋就失控的跌落在地上，她的眼睛转了转，回望了一眼街角的茶楼。 那茶楼的二楼窗户洞开，有不少人在窗口眺望。 她模模糊糊看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如多年前那般俊朗淡漠，一双妖冶的眼睛，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深深沉沦。 金棠微微张嘴，她想喊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耳边涌起嘈杂，她渐渐失了来处。 第721章 吃力不讨好 茶楼二楼的窗口，夏蔷侧头看展念，“金棠刚才在看你。” 展念:“……” 他就说不来的，夏蔷非要过来。 “其实她也挺可怜。”夏蔷忽然叹了一句。 展念:“……你现在觉得想要害你的人可怜了？” 夏蔷喝了杯茶，颔首:“她要害我和步璃自然是可恶加该死，落得这般下场我并不同情。”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看她曾经也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如今一朝人头落地，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的亲生父母为了攀附权势，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她的身边从前总围绕着很多人，却没有一个真心待她 的，难道不可怜可悲吗？” 展念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夏蔷的手白皙柔软，微微发凉。 “不必如此多愁善感，这世上之人，纵然是罪大恶极之辈，也总有一两点可怜之处，同情和善良不应该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夏蔷刚刚有了身孕，这段时间常会莫名感伤。 云步璃说这是什么激素使然，展念搞不清楚，不过云步璃让他耐心一些，女子怀孕很是不易。 而且，夏蔷这些时候一直在范雪蓝那边，每天跟那么多身世悲惨的孩子在一起，心也难免会变得柔软。 秦夫人又被关了两天，才从大理寺里放出来。 齐柯的事 闹得这么大，外头不少说法。 刚开始是传言这件事跟宸王妃有关，宸王妃跟齐家不合，又因为治病只是被齐家羞辱，宸王妃愤而杀了齐柯。 也有说是宸王亲自动的手。 结果没传几天，齐家三少夫人就被抓了。 又是怀孕又是有奸情，消息越传越凶猛。 后来秦夫人也被抓了，京中人茶余饭后更是谈的兴起。 虽然大理寺没贴出明确的证据说这件事是秦夫人主使，而且被杀的也是金棠，但挡不住有小道消息传出来。 退一步来说，即使没有小道消息，也不乏有想要博眼球的人编出一些内幕来。 秦夫人一时间陷入舆论中心 。 人人都说秦夫人狠心毒辣，不但帮着义女红杏出墙小叔子，还帮忙打胎。 又说这次审查秦夫人的是八王爷，也不知道八王爷是不是徇私，帮衬未来岳母遮掩了什么。 龙安清也因此风评被害。 秦家很是过意不去，秦武侯想登门去给龙安清道歉。 秦雅岚阻止他，“现在正是瓜田李下，你去登门找八王爷，越发让不知情的人乱说话。” “不若什么都不做，这事儿本来八王爷就没徇私，等事情冷却下来再说。” 如果不管做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秦武侯听了劝，只带着儿女去大理寺接了秦夫人回来。 秦夫人看到秦雅 岚一肚子的火气，却又不好当着外人发泄。 好不容易回到了秦府，她想着秦雅岚总要给她个解释。 谁知秦雅岚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回自己的院子。 秦夫人再忍不住，气的大发脾气。 她连摔了好几个瓷器，指着秦雅岚的背影骂。 “你看看她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辛辛苦苦筹谋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管事妈妈一脸无奈:“夫人，您消消气，何苦跟自家孩子计较。” 她很想说，夫人实在不应该掺和进齐家和宸王府的恩怨中，八王爷已经是人中龙凤，小姐以后跟着他吃不了苦。 夫人做这些事，不过是画蛇添足，吃力不讨好。 第722章 帮秦雅岚一把 管事妈妈太了解秦夫人的脾气，这话她不敢说。 当初夫人跟金玫走的近，她就劝过几句，不过讨来夫人的责骂，后头跟金玫谋事，夫人都是瞒着她。 她也不想现在凑上去再讨骂，可主子发火又不好不全。 管事妈妈的劝告果然是没什么用，秦夫人怒火直冲天灵盖。 “我当她是自家孩子，事事为她着想，她可曾当我是自己的娘吗？黑心肝的白眼狼，知道个一二三，就去外头出卖自己的娘，我看她就是想逼死我。” 秦夫人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秦雅岚都走到门口了，还能听到她大吼大叫的声音。 她微微拧眉， 踏出去的脚步又折了回来。 “你当真事事都是为了我吗？你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秦雅岚冷着眉眼，“从小到大，你有问过我需要什么吗？” 管事妈妈一看秦雅岚的架势，赶紧招呼其他下人出去，留下她们母女，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秦雅岚气息不停。 “你不是一直都是按着你的想法，给我你想要的东西吗？” “你这次勾结金玫，陷害云步璃，你当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当初霍家的事，你不同意，我也认了，你想让我进宫或者嫁给皇子，我也认了，你是我娘，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没 意见，我从来没有反抗过你，对吧？” “可是你呢，你不知足，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攀龙附凤，想要富贵，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如果要把这些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上，我坚决不同意。” “你好好的做你的秦夫人，做八王爷的岳母，依着我爹的品性，秦家永远都不会亏待你，你何苦折腾？一个不小心，你会把整个秦家都赔上去！” 秦雅岚说的掷地有声。 秦夫人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指着秦雅岚，气的脸颊都在抽搐：“你这个不孝女，你以为你现在是准八王妃，你就能教训我了是吗？” “我告诉你，你还没嫁出去，你还在秦家，你敢这样忤逆你的母亲，世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 秦雅岚眉心拧成一团。 母亲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她想，她回头应该跟父亲好好商量，找人盯着一点母亲，省得她下次再闯祸，真的牵连秦家所有人。 秦雅岚扭头走了，任由秦夫人在身后发狂。 齐家的事情平息，云步璃给秦雅岚开了个方子，调理身体。 不过她也担忧，秦雅岚停了刘氏送的“补药”，刘氏计谋不能得逞，只怕还会再想别的招数。 阴招比明招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可秦雅岚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只 凭借一把药渣，恐怕难以让秦武侯和秦雅岚的大哥相信。 云步璃想了想，决定帮秦雅岚一把。 她提前跟秦雅岚打了个招呼。 等龙君清下值后，她告诉了龙君清。 龙君清天天和龙安清见面，她想让龙君清去知会龙安清，再由龙安清去告诉秦武侯，那这事就不一样了。 秦雅岚是龙安清的未婚妻，更是未来的八王妃，如果把八王爷说刘氏有谋害秦雅岚的嫌疑，秦武侯父子必然重视。 龙君清听到这事，也很是意外。 他次日见了龙安清就如实说了。 龙安清大为震惊。 他去了秦武侯父子挂职的地方，约见了他们父子。 第723章 跟刘氏对峙 秦武侯父子略显紧张，虽然辈分上，他们是高了龙安清一头，但到底龙安清是王爷。 尤其是龙安清见到他们之后说的话。 刘氏居然对秦雅岚下药，导致秦雅岚几乎不能生育。 秦武侯脸色煞白。 秦铭更是难以置信，他嘴唇有些发僵：“王爷，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和妻子成婚三年，虽然还没孩子，但是感情一向很好。他甚至跟刘氏许诺过，就算一辈子没有孩子，他也不会纳妾。 他自己的爹娘感情就是专一的，他自小耳濡目染，也希望自己能许一人白首。 刘氏平常孝敬公婆，对家中弟妹和小姑小 叔都很是友爱，怎么会对小姑下这样的狠药？ 她们没有仇恨啊！ 秦武侯想不明白，秦铭更加想不通。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妻子。 龙安清面色严肃清冷，“六王妃给秦小姐把过脉，秦小姐也私下找过别的大夫看过，她曾经偷拿到过刘氏给她送的补药的药渣。” “里面的的确确有导致不孕的毒药，这些都是可以查的，你们回去也可以问问秦小姐，她碍于家人之间的情分，也怕你们夫妻失和，才没有跟你们说。” 龙安清看着秦铭。 秦铭的一张脸惨淡无比，他内心五味陈杂。 八王爷亲自来找他们父子 ，这事就几乎是十成十的了。 他们父子虽然不是官居要职，但是对朝中为官之人的性情还都是知道不少的。 八王爷执掌大理寺多年，最是公正无私，讲求证据。 若非如此，秦武侯当初也不会放心把秦夫人送入大理寺置之不理，他很清楚，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八王爷不会轻易定秦夫人的罪。 也正是如此，刘氏的这件事从八王爷口中说出来，才让秦武侯父子更痛苦。 尤其是秦雅岚还是八王爷的未婚妻，若是秦雅岚不能生育，如何能嫁给王爷？ 只怕到时候退婚事小，圣元帝知晓此事，还会定秦家一个欺君之罪， 秦家满门都要跟着遭殃。 不过八王爷既然直接来找他们父子，应该是还未告诉皇上。 果然，龙安清继续道：“这事父皇尚不知情，本王希望你们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虽然还没正式和秦雅岚成婚，但已经挂上了他的名号，那就是他的人，总是要给她体面和尊严，护着几分的。 “下官明白。” 秦武侯父子当日破天荒的都告了假，一起回到秦家，叫来了秦雅岚，去跟刘氏对峙。 刘氏惊惶至极，扑在地上痛哭：“我给雅岚送补药是一番好心，那方子就在我这里，我从不曾加害她，你们为何在外头听了只 言片语，就这般污蔑我？” 刘氏果如秦雅岚所料，咬死了不承认。 “八王爷调查的清清楚楚，雅岚从你这里拿了药渣，她的脉象不是假的，药渣也不是假的，难道她也诬陷你吗？” 秦铭气的想打死刘氏，但最终一腔怒火还是发泄在了桌子上的花瓶上。 “砰”地一声，满地的碎瓷，秦铭的手背也鲜血淋漓。 血流在他的手上，更是流在他的心上。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妻子，毒害自己的亲妹子，自己还对她视若珍宝。 “大哥。” 秦雅岚吓了一跳，看着秦铭的手，急忙差丫鬟去拿药箱。 第724章 动刑逼问 “小妹，是大哥对不住你，这几年竟是失察，如今害了你，更害了秦家。” 秦雅岚一开口，秦铭更是内疚。 秦家兄弟三个，就这么一个妹妹，自小也是疼爱有加，不忍心让她哭一声。如今却要让她遭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苦。 “这不是大哥的错，”秦雅岚看着兄长和父亲痛苦的脸，知道他们的难过不比自己少。 她又是心疼，又是委屈，泪花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秦家因为这件事，又闹得人仰马翻。 秦夫人被秦武侯禁足，听到这件事，强行冲到刘氏的院子里，跟刘氏扭打起来。 刘氏不敢跟秦夫人动手，吃了不小的亏，最后还是被秦铭拉开，才免 受了皮肉之苦。 “你这个小贱人，当初没嫁人的时候就不安分，若不是铭儿一心想要求娶，你以为你能进我秦家的大门？” “你居然还敢坑害我的女儿，今天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秦夫人几乎发了疯。 家里的三个儿子都没多大的出息，长相也一般，全随了秦武侯，唯独一个秦雅岚，容貌出众，气质超群，活脱脱跟秦夫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秦夫人盼了这么多年，对生活的期盼全压在秦雅岚身上。 她希望秦雅岚一朝能登上最高贵的位置，带给她最高的荣耀。 刘氏居然敢对秦雅岚下手，还下这么狠的手。 一个女人一旦不能生育子嗣，拿什么 坐上中宫之位？就算是坐上了，能稳得住吗？ 就像是当今皇后，膝下无子，空有皇后的名头，谁把她当回事？ 这一刻，秦夫人被恼怒冲昏了头脑，多年的仪态和教养全无，市井泼妇一般冲上去要撕—扯刘氏。 秦铭抱着自己的母亲，勉强拦住她。 “快去，请爹和雅岚过来。”秦铭冲下人喊。 “娘，您冷静一点，她犯了错，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不能脏了您的手。”秦铭咬着牙道。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对于刘氏，他是少年时便一见欢喜。 央求了他母亲许久，才同意到刘家提亲。 刘氏的性子温顺和气，婚后夫妻两个从未红过脸， 秦铭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可现在所有的幸福一朝打碎。 秦武侯和秦家的另外三个孩子很快赶来。 他们匆忙拦住秦夫人安抚，秦夫人不看他们，只久久望着秦雅岚，蓦地抱着她失声痛哭。 秦铭满腹的心酸，让人将刘氏带了下去。 这几日秦铭都没去当值，他反复盘问刘氏，却始终得不到任何结果。 龙安清也不催他。 只是隔了两日见到秦武侯，问了两句。 饶是如此，秦武侯父子压力也很大。 他们怕这事捅出去，更怕秦雅岚的身体当真好不了，刘氏就是罪无可恕。 秦铭狠狠心，去找他父亲商议，他不忍心对刘氏动刑逼问，不若把刘氏直接交 给龙安清，带到大理寺刑讯。 他妹妹无端吃了苦头，他就算再爱刘氏，也要给妹妹讨回公道。 秦武侯也同意，他们又去找龙安清。 龙安清今日却不在大理寺当值，他们父子俩又奔去八王府。 王府下人说八王爷一早去了宸王府。 父子两个思忖了一下，反正这事宸王夫妇也知情，宸王府又给秦雅岚把过脉，他们索性便去了宸王府，也问问宸王妃，秦雅岚的身体到底能否恢复。 宸王府前头的园子里有一个人工的池塘，云步璃闲来无事，在里头养了不少鱼。 龙君清今日碰巧也休沐，龙安清过来找他，兄弟两个无事，在园子里抓鱼，云步璃在岸上围观。 第725章 查一查霍家 秦武侯和秦铭过来的时候，龙君清两人已经抓了不少，中午准备烤鱼。 云步璃招呼他们父子两人坐下喝茶。 不一会儿，龙君清他们上来，秦武侯便起身表明了来意。 龙安清听得微微蹙眉，他很想质问秦武侯父子一句，他给了他们这么多时间，就给他一个这样的答案？ 当着龙君清和云步璃的面，他到底还是忍了下去，给秦武侯几分薄面。 “这事儿不妥。” 云步璃瞥了一眼龙安清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满意，便开口道。 “大理寺毕竟是衙门，这人只要进去，就难免让旁人猜疑，到时候只怕对秦小姐和秦家都更 加不利。” 秦雅岚这事儿只要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在圣元帝面前稍微提两句，秦家怕是就要倒霉。 “刘氏现在坚决不肯承认，阿铭逼问了她几日，她都不松口，我就怕拖下去越发不好了。”秦武侯苦恼道。 云步璃看向龙君清，他不置一词。 秦家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关心的。 倒是龙安清：“六嫂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准确，”云步璃道，“你们不妨去查一查霍家，这事儿可能跟霍家也有点关系。” 她那日见到刘氏和霍妙容私下相见，刘氏手中还提着两包药材。 只是 她也不能确定刘氏提的药材是不是就是给秦雅岚的，更不知她这药是自己去抓的，还是霍妙容给她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可能跟霍妙容有关。 “霍家？”秦铭眉心轻拧了一下，“可是昌荣伯爵府霍家？” 霍家算是京城的老派门第，曾经也是盛极一时，只不过如今也是日薄西山，走在被削爵的下坡路上。 云步璃颔首：“正是，不过这事儿你们最好先跟秦小姐说一声，霍家的嫡小姐霍妙容似乎和刘氏有些交情。” 云步璃本想说霍妙容和秦雅岚有些过节。 话说到一半，她又转了弯，这事儿还是秦雅岚自己说比较 好。 要查霍家，肯定绕不开秦雅岚跟霍承泽那段恩怨。 这事儿还是应该让秦雅岚跟父兄说一下，让他们心里有底儿。 云步璃本不愿这样揭开秦雅岚的隐秘，但是不说又不好弄清霍家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若真坑害秦雅岚的是霍家，那么他们只控制一个刘氏就没什么作用。 龙君清留秦家父子吃完饭，他们坚决不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 龙安清坐在亭子里烤鱼，看着秦家父子的背影，他忽然转头问云步璃：“六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云步璃塞了一口鱼肉在嘴里，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什么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天恰巧见到刘氏和霍妙容混在一起，才提醒秦武侯去查一下罢了。” 云步璃才不肯多说。 龙安清眯了眯眼睛，他也不是傻子。 方才云步璃提起霍家，又让秦武侯去问秦小姐，秦铭肉眼可见的紧张。 这里头说不准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之间的事儿，自己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弄清楚，旁人说多了只会平添猜疑。” 龙君清手里拿着折扇煽火，见龙安清发呆，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龙安清回神，面色如常：“什么两个人，不知道你说什么。” 云步璃和龙君清相视一眼，笑起来。 第726章 对父兄坦白 “爹，霍家难不成还是因为当年提亲之事记恨？” 回府的路上，秦铭左思右想，都弄不清楚何时与霍家结了仇。 他能想起来的恩怨，便是当年他向刘氏提亲之时，霍家也派人前去刘家提亲，提亲的对象是霍家的庶长子。 相对于武侯府的嫡长子，伯爵府的庶长子自然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刘家想都没想，就把霍家给拒绝了。 秦铭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定下成婚的日子了，他才从旁人嘴里听说。 他也没多想，婚姻之事本就需要门当户对，你情我愿，刘家不愿与霍家结亲，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 秦武侯摇头 ，“当初的事和雅岚无关，我看宸王妃的意思，八成了雅岚和霍家小姐结了什么仇怨。” 他们父子胡乱猜测了一通，如何都想不明白。 好在很快回了秦府，秦雅岚见父兄来问，不得不说出实情。 她倒是不乖云步璃，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真是霍妙容所为，那是决不能姑息的。 平常对她言语攻击也就罢了，对她下这种黑手，她不可能容忍。 她本来也想找机会跟家里人说清楚的。 “归根结底还是霍妙容的大哥霍承泽，我当初偶然与他相识，见了几面，有些好感，便约好了一起去寺里上香。” “霍承泽比约定时间 去的早了一些，寺中失火，等到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丧生火海。” “火虽然不是我放的，但到底是我与霍承泽相约出门，霍妙容知道事情原委，一直把责任归咎在我身上，她认为是我害死了霍承泽。” 秦雅岚叹了一口气，心中也很是痛苦。 她不讨厌霍承泽，当初甚至还颇有好感。 霍承泽此人风度翩翩，温和有礼，是个不错的谦谦君子。 那时她过生辰，霍承泽还送了她一枚金簪，芍药蝴蝶的图案，她很是喜欢。 若是没有发生意外，她想霍承泽大约用不了一年就会到秦家提亲。 只可惜，一切都随着那场火灾焚 烧殆尽。 “简直是岂有此理！” 秦武侯尚未发话，秦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霍小姐实在是不讲理，人有旦夕祸福，天灾人祸又岂是可以预料的？怎能把霍承泽的死算在你头上？” “话是这样说，可到底是与我有关。”秦雅岚苦涩道。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眼前消失，那人还是她认识的，她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若说霍家姑娘因此怨恨你，倒也算说的过去，”沉思良久的秦武侯终于出声，“可刘氏又是怎么回事？” 秦雅岚亦是疑惑不解，以前霍承泽没死的时候，她也不曾见刘氏和霍妙容有过什么来往， 更不知自己怎么就和刘氏结了仇。 父女三人苦思不解。 秦武侯找人去调查霍家，也并没有查出什么异样。 昌荣伯爵膝下共有三子四女，除了霍承泽和霍妙容是嫡出的，其他全是庶出。 如今霍承泽过世，伯爵府的世子之位虚悬，两个庶子不是一个姨娘生的，争得很是激烈。 庶长子叫霍承池，就是当初也向刘家提亲的那位，他虽然是长子，但从前上头有嫡子压着，时常被自己的姨娘敲打，性格优柔，不敢显露锋芒。 另一位姨娘生的庶子叫霍承润，霍承润是霍家的幼子，性格活泼，嘴巴又甜，倒是深得昌荣伯的喜爱。 第727章 时间点的巧合 亦是因此，霍承泽死后，这两个庶子争得难分高下。 霍家日日不得安宁，如此一来，的确是几乎无人追究霍承泽的死。 霍夫人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却也没有失去理智，她从未将霍承泽的死迁怒在秦雅岚的身上。 霍承泽死后，霍夫人见过秦雅岚两次，还总死安慰她万万不要自责。 霍夫人私下里也没少劝霍妙容，奈何霍妙容全然不听她的。 不过秦家倒是打听出，在刘氏成婚之前，有一段时间，她的确跟霍妙容关系不错，经常进出霍府。 但是在跟秦家定婚之后，刘氏就几乎断了和霍妙容的往来。 现在看来，这两人的来往从 来没有断过，只是从明面上转移到了私下。 秦铭怀疑，刘氏是因为和霍妙容关系好，受了霍妙容的蛊惑，才会对秦雅岚下手。 秦雅岚不认同，霍承泽去世才一年多，可是刘氏给她喝补药已经断断续续喝了快两年，在霍承泽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这显然不是在霍承泽死后受霍妙容影响。 两年…… 脑海中闪过这个时间点，秦雅岚心绪一动。 两年前，差不多就是她和霍承泽相识的时候。 还记得那是在一位夫人的赏花宴上。 春日里的赏花宴，说是赏花，其实是多位夫人一起组织的相亲宴。 那一次，秦夫人本来没打算 带秦雅岚过去，她是带秦雅岚的三哥去相看的，结果秦雅岚的三哥死气白咧非要拉着秦雅岚。 秦雅岚就在那一天见到了霍承泽。 霍承泽个头不算特别高，穿着一身雪白的缓袍，腰封上绣着两枚竹叶，清雅又阳光。 他说话舒缓轻柔，就如春风拂过园子的花，开了满园的芍药，引来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这人似带着一股子阳光的正气，能把黑暗驱散，秦雅岚很喜欢跟他站在一起说话，他总是能把秦雅岚身上那股淡淡的幽寂蒸腾掉。 他们在那场赏花宴上互换了字画，回来之后秦夫人说这人的字带着一种宁折不弯的刚气，直愣愣的 让人生厌。 秦雅岚就没在家中再提起过霍承泽。 霍妙容跟她兄长关系很好，时常替他们两人传信。 秦雅岚记得，隐约就是那段时间，她体寒腹痛，刘氏开始给她送补药。 刚开始只有小日子来时，刘氏才会煎药给她，约莫过了一年，也就是霍承泽出事后两个月左右，刘氏送药的次数就频繁了些。 刘氏给她的说法是，她的体寒是娘胎里带的，小日子吃只能治标，挡住当时的痛，下次来还是回疼痛，治不了根本。 她找大夫又调了调方子，只要秦雅岚喝上一年，身子就能大好。 因着刘氏从进门起，就和秦家人相处的不错，大 哥夫妻俩感情也好，秦雅岚那时从未怀疑过刘氏。 她也没想过要问刘氏要房子，导致她现在都不清楚刘氏从前给她喝的药都有什么东西。 这些事情堆砌在一起，秦雅岚莫名觉得刘氏害自己跟霍承泽有关。 她没有一点证据，仅仅是自己的猜测。 这话她是不敢在秦铭和秦武侯面前说的。 她太清楚大哥对大嫂的在乎了。 秦雅岚安抚了一下父亲和兄长，说她会想想办法，便将父兄支走了。 她偷偷从后门出去，去了宸王府。 她心里有个主意，却又不知该不该做，她实在不知该跟谁商量，想着云步璃知情，索性去听听她的意见。 第728章 必然上钩 云步璃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云步璃完全理解秦雅岚的思路，她甚至也有些怀疑，刘氏是不是跟霍家的男人有什么猫腻，不然何至于要让小姑子绝育，这是有多恨啊！ 单是因为霍妙容的煽风点火应该不至于如此的。 “你这方法不太好，虽然不至于牵连秦家，但是到底对死了的霍承泽不公平，就算这事成了，只怕你以后想起来也要心生愧疚。” “是啊，”秦雅岚点头，她眸色痛苦又纠结，“霍夫人一直很好，这样做也难免让她伤心一场，所以我才更加犹豫不决。” 云步璃喟叹：“人活着，只要有牵绊，就难免爱恨嗔痴， 你想想，这事儿若不是霍妙容做的也就罢了，若真是霍妙容所谓，霍夫人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秦雅岚眸色愈发暗淡。 “既然有方向，不过是试探一下，我倒是还有个别的办法。”云步璃拍了一下秦雅岚的肩膀，弯唇笑道。 云步璃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跟秦雅岚说了。 秦雅岚仍旧有疑虑：“他们能上钩吗？” 云步璃笑：“霍妙容口口声声那般在乎霍承泽，她的心若是跟嘴巴一样，必然上钩，至于刘氏，我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左右是试探，成败与否都没关系。” 秦雅岚考虑良久，还是点头同意了云步璃的法子。 云步璃又 提醒她：“八弟那边，最好还是提前说一声，你们两个如今还未成婚，最好莫要因为这种事生了嫌隙。” 秦雅岚简直头大，只是她不好出面，只得央求云步璃帮她去说。 龙安清没说什么，倒是也配合他们，一起把这事儿按了下去，就好似从未发生过。 秦铭问了刘氏多次，刘氏都拒不承认，而她在秦铭面前也表现的越发体贴周到。秦铭将她困在府上，她也毫无怨言，每日对秦铭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转眼进入四月，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云步璃跟龙君清详细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这也不是多管闲事，秦雅岚到底是未来的八王妃， 龙安清自己没有换掉她的想法，闹到皇上那里，只会加大纷争。” “到时候若是又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又不知泼怎样的脏水到你头上，这实在不利于稳定。” “你倒是关心国家大事。”龙君清笑看着她，旋而又严肃起来，“你可有把握治好秦雅岚？若是治不好，这事儿日后闹出去，就算父皇不追究秦家，只怕也不会让秦雅岚做八王妃。” “有七成把握吧。”云步璃道，秦雅岚的情况确实有点麻烦，云步璃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我看龙安清对秦雅岚还是挺上心的。” “嗯，”龙君清点头“只要你想做，就放手去做，若是搞砸了 ，总还有我给你收拾摊子，不必有后顾之忧。” 龙君清搂住她。 七个月的身孕，云步璃的肚子已经是颇具规模，宽大的襦裙都遮不住了。 肚皮被胎儿撑得发干发痒，云步璃调了一些油，让龙君清给她每日涂抹，他倒是不嫌麻烦，每日勤恳的很。 “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孕妇，不要过多操劳这些事。”龙君清手放在她的腹部。 里头的孩子大约没睡，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欢快地往上踹。 云步璃靠着他的肩头，“我也就随便琢磨一下，又不需要我自己跑腿去办，放心吧，没事儿。” 如云步璃所说，手下的人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第729章 不如分家 人间四月，芳菲如雨倾落，园中的小径上铺满了粉白碎屑，一阵风来，满园飞雪。 秦夫人却在这时候病了，儿女们都来看她。 被秦铭软禁的刘氏也来了，低眉顺眼站在秦夫人床榻前。 “你来做什么？还想毒死我不成？”秦夫人看到她就满腹的怨气，连装都不想装了。 刘氏眼中含泪，万分委屈。 “娘，媳妇不敢，您莫要受了外人的挑唆。” “宸王妃和你又没有矛盾，冤枉你做什么？再说了，雅岚难道还能联合外人，一起诬陷你吗？”秦夫人冷哼。 她本就一直看刘氏不顺眼，现在更加的不满。 “雅岚是误会了， 她定是被人误导，人家下了圈套的。”刘氏辩解。 “好了，你不是病了，还有力气吵架？” 秦武侯喝止婆媳两人。 这些年来，秦家一直和和睦睦，最近却忽然就鸡飞狗跳，实在让他心烦。 秦铭站在一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开口：“爹，不如我们分家吧，这样对众人都好些。”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不信任刘氏，他甚至想把刘氏给休了。 可到底是几年的感情，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总要弄清楚事情，才好给妹妹一个交代。 然而就这么过着，不管是母亲还是刘氏，聚在一起闹得家宅不 宁，他心中也很是无奈。 “这怎么行？” 秦夫人惊坐而起。 秦家就那么点家业，几乎全部攥在秦夫人手里。 如今秦武侯和秦铭有差事，每个月发了俸禄也是要交到她的手中，这是秦家一项很重要的经济来源。 如果分了家，三个儿子，她就要把家业一分为四。 等到秦雅岚出家，她还要再从自己的那一份里给秦雅岚拿出嫁妆。 那她还能剩下什么？ 秦夫人坚决不能同意。 “儿子大了，终归是要独立门户的。” 让秦夫人意外的是，秦武侯居然点头了，他大概也是被这次刘氏的事情弄得怕了。 这么多人天天在一 个府上住着，总归事情更多一些。 如今老二已经娶妻，老三虽然没娶妻，但是年龄也不小了，分出去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同意。”秦夫人瞪着秦武侯，“爹娘活的好好的，有几个分家的？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最近秦家的笑话还少吗？”秦武侯也很是不满，“谁爱笑就去笑，分开了过点清净日子有什么不好？” 他们夫妻两个意见不合，又闹了起来。 秦雅岚和三个哥哥纷纷退了出去。 刚走出秦夫人的院子，就见外头下人匆匆跑进来。 “大少爷，大少夫人，亲家二小姐来了。” 刘氏的眼波微微一闪，旋 而转眸看向秦铭，征询他的意见。 亲家二小姐，指的便是刘氏娘家的妹妹刘绮。 刘氏这些日子虽然被软禁，但是外头并不知道。 不过年不过节，刘绮到秦家来，倒也是让人意外。 “刘小姐怎么会来？”秦雅岚的三哥秦钟也道。 “二弟三弟，你们先回去，小妹跟我们去见客吧。”秦铭眉心轻蹙，刘绮到底是女客，又是晚辈，也并不适合举家欢迎。 “我先回去梳洗一下。” 刘氏方才跟秦夫人拌嘴，眼睛和鼻尖都有些红红的。 她回房重新洗了脸，上了妆，等她出来的时候，秦雅岚和秦铭已经在厅中陪着刘绮说话了。 第730章 见到了霍承泽 “二妹，也不逢年过节，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刘氏虽然跟妹妹关系好，平日也常约着出门见面，不过刘绮的确是很少到秦家来。 一来刘绮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总是登门拜访很是不便，二来刘绮对于秦家来说，到底是门亲戚，她既来了，秦家就要费心接待，实在繁琐。 还不如她们姐妹出去见面说话，更自在一些。 刘氏料想，刘绮这次过来，大约是有什么事。 刘绮今年才十四岁，尚未定亲，是刘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跟刘氏的弟弟刘瞳是龙凤胎。 她生的圆脸圆眼，模样白净，略微有些婴儿肥，在家中也很是受宠，有 些尚未褪去的稚气。 她看见刘氏，肉眼可见的微微松了口气。 站起身上前挽住刘氏的胳膊。 “姐姐，我也没事，只是许久不见你了，着实想念的厉害，这才过来看看你。”刘绮弯着眼睛笑。 看起来一派天真模样。 这话不管别人信不信，秦雅岚是不信的。 若真只是单纯想念，要看看刘氏，至少也该递个拜帖，约好了日子再登门，这实在冒昧。 刘绮的裙裾上有两三点茶渍，妆发微松，带着些许烟火味儿，提来的礼物也像是街上刚买来的。 这显然不是事先想好了要来拜访。 大约是出门上街，去了茶馆戏院之类的地 方，发生了什么事，又匆匆跑来秦家。 秦雅岚观察着，在心中猜测。 “下次登门，总是要提前送上拜帖，不然你姐姐若是不在家，你岂不是要空跑一趟？”秦铭有些不太高兴，对刘绮说道。 “是我不懂规矩了，姐夫见谅。” 刘绮闻言，赶紧松开刘氏，对秦铭福身。 认错态度如此之好，秦铭倒是也不好过多苛责，只吩咐了下人上茶上点心。 几人坐了一会儿，看她们姐妹似有话说，秦雅岚很识趣的提出了告辞。 刘氏将刘绮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关上门，刘绮的眼神一变，脸上的稚气几乎顷刻褪去，她拉住刘氏的手 ，紧张的说道：“大姐，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刘氏眸光一脸，伸出手指压在她唇上，眼神瞟了一下外面，轻轻摇头。 刘绮一惊，朝窗纱外看，模糊的窗外，什么也看不清，但她却不敢乱说话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她给大姐传了两次信，约大姐出门，大姐都拒绝，竟是府上出了事。 刘绮倒是不急着说了，而是拉了刘氏在桌边坐下。 “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约了你都不见你出去。”刘绮一边说一边提起书桌上的笔墨，一字字书写在纸上。 刘氏垂着头，只见那纸上龙飞凤舞：我在戏院里见到了霍承泽！ 刘氏瞳孔 一缩，惊诧地望着刘绮，满是不可置信。 她眼睫发颤，轻轻摇头。 他已经死了，刘绮怎么可能见到他？ “我最近病了，不方便出门见风。”刘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线，不让自己有任何异样，回答刘绮。 “那如今可好了？最近天气转暖，病倒的人可多了，娘也病了，两天不曾下榻了，又发着烧，迷迷糊糊总是喊你的名字。 “我匆忙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也想让你回去看看娘。”刘绮飞快的编了一个借口，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 她手下不停：真的，是刘瞳约了霍妙容出去，两个人在戏院里看到，又通知了我，千真万确！ 第731章 很是想你 刘绮下笔极快。 不知道是她的字迹潦草，还是刘氏的眼睛在发花，她几乎有点认不清纸上的字。 这怎么可能？ 刘氏的心“碰碰”乱跳，好像一头小鹿撞死在石头上，然后不停抽搐。 她明明看到霍承泽已经死了，只是火势太大，烧毁了霍承泽的衣服和容貌，她和霍家的人是根据霍承泽身上的玉佩，辨认出霍承泽的。 那玉佩是霍家已故的老太太传给孙子的，从小就带在霍承泽的身上，从未离身。 刘氏的理智拉扯她，让她不要相信这样的谎言。 他刚死的那段时间，她也是不信他发生了意外，在街上每每看到 身形相似的人，她都要追上去看一看。 可每一次，都只是换来失望。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所有的悲痛绝望都只能藏在心底和无人处，面上还要端出温柔似水，对秦铭笑脸相迎。 刘氏简直不能回想，自己到底是如何走过那段难熬的岁月。 伤口好不容易结了一道狰狞的疤，她不忍再揭开。 她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往下坠。 “我不去了，我的病也刚好些，若是再把病气过给母亲，让她病情加重，岂不是大罪过。” 她不愿意去见。 见来见去，不过都是失望，他已经离开了人世，旁人就算再像，那也不可能是他 ，何必再让自己去感伤一回呢？ 刘氏的样子，让刘绮满是心疼。 她拉住姐姐的手。 “姐姐，你相信我，你去看看吧，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很是想你。”刘绮道。 刘氏的理智到底是落了下风，她被刘绮牵着，脑子混乱成一团。 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如何走到了秦铭的书房外。 刘绮敲门，低头绞着手：“姐夫，我娘病了，发了烧，夜里总是喊姐姐的名字，爹爹忙着衙门里头的事，没空管，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想请姐姐回家去看看。” 秦铭看了刘氏一眼：“既是岳母病了，我也当登门探望才是，我和 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刘绮连忙道，又恐秦铭生疑，“姐夫有公务在身，岂好耽误？而且我是偷偷来的，没跟家里人说，若是把姐夫一起搬回去，爹爹回头又要骂我不懂规矩。 “不如我和姐姐先回去，明日或者后日，姐夫再去，也正好接姐姐回来。” 秦铭想了想，也有道理，点头同意了。 当日，刘氏就和刘绮一起回了刘家。 坐上回去的马车，彻底甩开秦家的人，姐妹两个才总算有机会单独说话。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秦家监视？”刘绮问。 刘氏抿了抿唇：“我对秦雅岚下毒的事 ，败露了。” 刘氏简单对刘绮解释了一下。 刘绮眼睛一瞪：“这个宸王妃真是可恶，多管闲事！” 刘氏：“也怨不得宸王妃，秦雅岚自己也察觉了异样，她偷了药渣，不过我一直不承认，秦家也拿我没办法。” “那姐姐在秦家岂不是还要遭受许多委屈？”刘绮不满。 刘氏却摇头，不再说这些。 “你告诉我，霍……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霍承泽，刘氏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提速。 “我刚在戏院里看到人，就赶紧过来找你了，霍妙容和刘瞳已经找戏院里的人去打探情况了，估计这会儿，也快到我们家了。” 第732章 不肯相见 刘氏：“弄了半天，你没跟他说上话？” 刘绮撇嘴：“他在戏台旁边打杂，我远远看了一眼，那么多人，我怎好上去跟他说话？” “那你说他想我？”刘氏嗔怪，这句话说出来，脸颊有些许薄红。 刘绮揶揄：“我不这样说，你又怎会跟我走？” 刘氏一脸的懊丧，心情忐忑不安：“就算真的是他，又岂会想我？他从前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的。” “姐姐，你莫要这样说。”刘绮攥住她的手。 刘氏下一刻却又转而一笑：“我现在还在胡思乱想，其实他只要活着，不是比什么都好？” 她本不想萌生期待，可到底还是忍不住。 马车到了刘家，刘 瞳和霍妙容还没回来。 刘氏先去见了她娘，她娘的确有点风寒，不过并不严重。 母女说了一会儿话，刘氏就跟刘绮去了她的院子。 刘绮的院子在刘家后院的西南角，靠近侧门，平常刘绮出门多是走这边的侧门，侧门外是一条巷子，偏僻幽静，是旁边几乎人家的高墙形成的。 刘氏焦虑又紧张，在厅子里不停地踱步。 刘绮劝了她好几次，她始终坐不住，刘绮索性不劝了。 两人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守在侧门的下人飞奔进来。 “小姐，来了来了！” 刘氏的眼睛一亮，拨开刘绮，往侧门迎去。 侧门外，果然稳稳停着刘家的马车，刘瞳 当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蒙着面纱，身姿轻盈的女子紧随其后，也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然后，车帘落下，再无人从里面出来。 “刘瞳，这……” 刘绮站在刘氏身后，不解地看向刘瞳。 “进去说。” 刘瞳摆手，招呼他们一起进院子。 “那的确就是我兄长。” 霍妙容进到刘绮的房间，拉下面纱，张口第一句话就给刘氏吃了一枚定心丸。 “你确定？” 纵然没有见到人，但是从霍妙容嘴里听到这话，刘氏仍旧激动不已。 “我确定，我细细看了，他的脸是真的，而且说话的声调，脾气都跟我大哥一模一样。”霍妙容十分笃定。 “那他 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刘氏按捺住激动的心，说道。 刘瞳看了一眼霍妙容，一脸苦笑：“姐姐，霍公子连自己的家都不愿意回，又怎么会来我们家？” 在戏院里，刘绮走后，刘瞳和霍妙容就上前去找霍承泽。 谁知道他们刚到近前喊了一声，霍承泽转身就跑。 也幸好戏院里人多，跑不开，霍妙容和刘绮带着下人两边包抄，才终于把霍承泽堵在墙角。 刘瞳追的时候还不理解霍承泽为何跑，可离近了看，他就知道了。 霍承泽从左耳一路到前胸，全部都被烧伤，他的左耳完全蜷曲在一起，看不清形状。除此之外，脸上倒是再没别的伤痕，可 身上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这般模样，莫说霍承泽，就是刘瞳，他想想自己若是变成这样，也是不想再见家人的。 “刚开始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可他的容貌声音根本就没变，这是如何也抵赖不了的。” 霍妙容心痛地说道，她最敬仰的大哥，还活着，这是多么让她开心，可是大哥却变成了那副惨样，又让她何其心痛。 她一直逼问，大哥都不愿意承认身份，可她提及秦雅岚变成了八王爷的未婚妻，大哥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她这才知道，出事那天，大哥早早就去了庙里。他去求姻缘签的时候，庙里的老和尚见他腰间玉佩奇特，便要来一观。 第733章 想办法留住霍承泽 火球是突然从天而降，击穿了屋顶，砸在了霍承泽的背后。 老和尚大惊失色，一手拉住霍承泽，将他推到一边，又一个火球落下，正中老和尚头顶。 慌乱之中，霍承泽想去拿回玉佩，却来不及了。他匆匆逃出大殿，不过转眼之间，寺庙就变成了火海。 霍承泽被火势逼着，只能拼命往后山跑，他的身体被烧伤的厉害，从后山的山坡上一路滚了下去，陷入昏迷。 据霍承泽自己说，他是被一位万江城来京上香的香客给救走了，大概昏迷了七八天，才逐渐苏醒。 那位香客是万江城梨园里有名的大青衣。 霍承泽在 他那里养了两个多月，才算能够下床自由行动，只是身上的疤痕却无法祛除。 霍承泽不愿回到霍家，又受了那人的大恩，便决定留在那人身边做个小厮。 那位名角这几日收到京城一位姓时的老爷邀请，来京城唱戏，霍承泽也就跟着来了，他本没想到会在戏院里遇到霍妙容的。 霍家没什么爱听戏的人。 是刘瞳爱去，他拉了霍妙容。 刘氏听霍妙容说完，不禁泪珠簌簌：“他是堂堂伯爵府的世子，怎么能卑躬屈膝，去给人做小厮？他是吃了什么样的苦啊！” 霍妙容也极其难受。 “大哥自小锦衣玉食，骄傲尊 贵，你都不知道，他的手、脖子都成了什么样子。” 霍妙容声音沙哑，眼眶通红，她显见是已经哭了一场。 “我让他跟我回家，他却死活不肯，我娘为了他，几乎都要哭瞎了，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刘瞳赶紧安慰她们两人。 “这事也不能都怪霍兄，他伤成那样，都不知事如何熬过来的。如今他既然回来了，我们总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你说的对，”霍妙容擦了一下眼泪，“我大哥会有今天这份痛苦和屈辱，全是拜秦雅岚所赐，如今我大哥一无所有，人也被毁了，她凭什么还能风风光光嫁给八王爷？ ” 霍妙容猛地一拍桌子，怒气滔天：“他们这桩婚事，我第一个不同意。” 刘氏没说话，但眼睛里也流露出怨毒的神色，显然是赞同霍妙容的说辞。 门边的刘绮微微皱眉，瞪了刘瞳一眼，连忙道：“姐姐，妙容姐，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想办法留住霍大哥。 “妙容姐不是说过几天那位名角还要离京吗？霍大哥会不会跟他一起走？”刘绮试图转移重点。 “刘绮说的对，我们现在应该先想办法让霍大哥回府上，不能再让他再流落外头吃苦。” 刘瞳接口道，他与刘绮是龙凤胎，刘绮不过就比他早出生了一小会儿 ，他最不服气喊刘绮姐姐，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刘绮听习惯了，也懒得跟他计较。 “能有什么办法？”霍妙容急躁，“刚才你也见到了，我的嘴皮子都磨破了，该说的都说了一遍，可大哥就是不肯回家，还不愿意让我告诉我娘。” 霍妙容方才拦住霍承泽，苦口婆心的劝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霍承泽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反复叮嘱她，不可告诉家里人他还活着。 他的态度很是坚决。 刘氏摇头：“想要留住他，恐怕这事还必须要告诉你娘。” 依着霍承泽的性子，这世上能让他牵挂的人不多，霍夫人是最重要的一个。 第734章 怎么又来 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立刻就告诉霍夫人，带她去见霍承泽，以防霍承泽走掉。 刘氏几经纠结，还是对霍妙容道：“妙容，我……” 霍妙容最是知道她的心意，不等她说完，就立刻道：“我明白，你跟我们一同前往。” 刘氏揣着满腔子的期待和热切跟他们一起出了门。 他们四人分开行动，刘瞳先带刘氏去霍承泽的住处，刘绮则陪着霍妙容一起回霍府，去请霍夫人。 刘瞳亲自驾车，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宅院前。 木色的大门牢牢紧闭，门口两边种了两棵柳树，柳枝在初夏的风中娇柔摇摆。 气候 尚算宜人，刘氏却感觉手心都是湿哒哒的，一层一层的出汗。 刘瞳前去敲门，刘氏戴着帷帽，站在刘瞳的身后。 那敲门声似乎每一下都落在刘氏的心上，格外煎熬。 其实刘瞳也没敲几声，里面的人就来开门了。 因着先前被刘瞳和霍妙容围堵，霍承泽特意跟那位名角说了一声，提前离开戏院，回了住处。 他尚未离开，拉开门看到刘瞳的脸，眉峰轻敛：“你怎么又来？” 霍承泽跟刘家的这个儿子差了几岁，以前并不算十分相熟。只不过刘瞳喜欢霍承泽的妹妹霍妙容，时常对霍妙容献殷勤。 霍承泽因此见过他几 次。 “霍大哥，我们能否进去说话。”刘瞳赔着笑脸。 霍承泽却往他身后瞄了一眼，警惕道：“这位是——” 刘氏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她几乎都没听清刘瞳刚才说了什么，一道清朗的声音就突然闯入啊的耳中。 隔着帽帘，她看着那人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声音，刘氏想开口，却浑身战栗，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是她过去一年多无数次如梦的人啊。 如今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梦里的所有期盼都变成了现实，刘氏的嗓子似被涌上的情绪一下子堵住了。 “姐。” 刘瞳见她久久不语，低低喊了一声。 “你是刘 绦？” 霍承泽的眼中已经染了不悦。 刘氏赶紧点头。 有经过的路人无意朝这边瞥了两眼，霍承泽到底是忍住没往外赶人，将一扇门拉开：“先进来吧。” 刘瞳闻言，赶紧拉了刘氏进去，生怕迟一秒霍承泽就会赶人。 霍承泽重重地将门关上，引他们去了小厅。 霍承泽捡了水壶，熟练的给两人倒茶。 刘氏进院就摘了帷帽，见状赶紧接过。 她从进门就一错不错地盯着霍承泽。果如霍妙容所言，霍承泽的从一侧的耳朵往下，便是伤痕，狰狞交错，格外渗人。 刘氏的心仿佛被未开刃的刀反复碾压。 霍承泽在刘 瞳对面坐下，眉头紧锁。 “你们来做什么？” 刘瞳刚才前脚答应了霍承泽不会往外说，后脚就带了刘氏过来，这会儿被霍承泽盯着，格外心虚。 他不敢看霍承泽的眼睛，只低着头道：“霍大哥，我大姐也一直担忧你的安危，如今见你平安无事，实在不忍心瞒着她。” “多谢。” 霍承泽眉心微松，目光这才从刘瞳脸上转移到刘氏脸上，稍稍停顿了片刻，就移开了。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刘瞳跟他不算熟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刘氏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房间中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第735章 会去秦家提亲吗 柳枝款摆，京中已开始有些许飘絮，在风中纠缠起舞，无端惹人浮躁。 到底还是刘氏忍不住，先开了口：“练恩，你这一年多来，过得可好？” 练恩，是霍承泽的字。 这两个字从刘氏嘴里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恍如隔世。 霍承泽十分客气地对刘氏拱了拱手：“劳秦少夫人关心，我没什么不好。” 他这一句秦少夫人，如同兜头给刘氏泼了一盆冷水，让刘氏瞬间打了个激灵，也从那遥远的梦中清醒过来。 是啊，她已经嫁给了秦铭，已经变成了秦少夫人。 刘氏满腹的苦涩，只想嚎啕大哭。 她望着霍承泽被烧伤的耳朵， 悲戚道：“练恩，能亲眼看见你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你是霍家的世子，实在不该遭受这些苦，你不如还是跟妙容回霍家吧。 “伯母这一年几乎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很是想念你，若你肯回去，她不知道该多高兴。” 刘氏微敛了情绪，劝慰道。 “少夫人，你已经是秦家的人，又何须管霍家的事？我听说府上最近也很是热闹，少夫人既有心，为什么不过好自己的日子？” 霍承泽脸色凝然，不冷不热的反问她。 刘氏张口结舌，脸色微白。 “你听说了秦家的事？” 刘氏做贼心虚，听他这样说，立刻想到了她毒害秦雅岚的 事情。霍妙容当不至于把此事告诉霍承泽吧？ 刘氏心里一时拿不准。 她更拿不准霍承泽对秦雅岚的态度。 霍承泽不动如山，反而继续问她：“秦家什么事？” “啊，雅岚不是……”刘氏脑海中片刻的空白，这些日子提及秦雅岚，她本能的就想辩驳，“不是被指婚给八王爷了吗？” 刘氏反应过来，连忙转了个弯。 这一次，霍承泽没接她的话，连带他的目光都变得深沉。 刘氏一阵心痛，在他心里，到底还是秦雅岚最特别最重要是吗？ “练恩，你会去秦家提亲吗？”刘氏沉默了一阵，忽然问。 刘瞳的眼睛一缩，猛地 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皇上赐婚，姐姐这样问霍承泽，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了。 这话他也不该听。 刘瞳无声无息悄悄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刘氏和霍承泽两个人。 霍承泽也是一脸诧异，眸中染上些许不解。 “秦少夫人，你这话何意？一来霍某自知之明，已经变成这幅模样，又能配得上谁？二来秦小姐和八王爷既然是皇上赐婚，霍某又有几条命，能去从中干涉？” 他的眸子锋利无情，射出的光若阳光般刺眼灼人。 想起他过往的桀骜无情，刘氏豁然站了起来。 “练恩，你知道吗？这三年多以来，我日夜被你折磨 着，以前是想问你要一个答案，后来你出了事，我便一心只想着为你报仇。 “如今你还活着，我见到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有多高兴，可你伤成这样，也没有人知道我有多难过。 “你口口声声说着很好，可你的心里分明还惦记着秦雅岚，我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不应该恨她吗？ “你今日的一切，都是秦雅岚造成的啊，如果没有她，你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毁了身体，如同丧家之犬，有家不敢回，有爹娘不敢认，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即将成为王妃，逍遥法外。 刘氏怎么想都觉得这口气无法下咽。 第736章 把她拱手让人 “你觉得我应该怪雅岚？” 霍承泽微微仰着头，凝望着刘氏：“可我怪她有什么用？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是能破坏了她和八王爷的婚约？还是能冲到秦家去杀了她？” 刘氏的心狠狠一痛。 “就算不能杀了她，至少也绝不能让她好过，”刘氏厉声说道，“练恩，你听我的，先回霍家，只要你想报仇，我和妙容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霍承泽眸色加深，幽幽凝视着刘氏。 “我听妙容说，你们先前对秦雅岚下毒，秦家已经发现了端倪，秦家不会将你扫地出门吗？” 刘氏心头猛地一跳，霍妙容果然都跟霍承泽说了。 却又听霍承 泽缓缓说：“你不必担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妙容都说了，你和她这样做，都是为了给我复仇，我没有责怪你的理由。” 刘氏眼眸一喜，“当真？练恩，你真的不会怪我，不会恨我吗？” 霍承泽：“我现在的处境，不过就是地下一滩烂泥，又能恨谁？” 刘氏：“你不要这样说，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天上的太阳，充满了光明和温暖，你可以除去这世间一切泥泞。” 霍承泽：“你当真还这样想？” “是，我心中永远都是这样想的。”刘氏无比笃定的点头，她顿了顿，忍不住还是想问出自己盘桓心中多年的问题。 “练恩，当 年你放弃我，可曾后悔过？” 霍承泽心中惊诧，眼皮微垂，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刘氏却以为他仍是和当初一样，在躲避自己的追问。 她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刚才就很想说，如果秦雅岚不是皇上赐婚，是八王爷喜欢秦雅岚，而你没有发生这一切意外，仍旧是光风霁月的霍世子。 “那么，你会像当初对待我那样，把她拱手让人吗？” 霍承泽眼皮一抬，眸光雪亮。 “你是说，你我当初两情相悦，霍承池喜欢你，向你求了婚，我才放弃了你？”霍承泽问。 刘氏想过无数遍他的回答，却没有料到他会反问自己。 她有些懵怔， 但还是点点头。 霍承泽却自顾自说下去，“但是刘家没有同意霍承池的求娶，转而将你嫁到秦家。” 霍承泽站起身，仍旧继续：“你嫁到秦家之后，一直都没有喜欢过秦铭，秦夫人时常抱怨你没有生育，你倍感苦恼。 “后来我爱上了秦雅岚，你更是嫉妒，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你就想让秦雅岚也生不出孩子，所以开始对她下毒。” “不是的。”刘氏脸色惨变，摇头，“练恩，不是这样的，我不是生不出孩子，是秦铭，我讨厌他，我真的不想给他生孩子，所以我一直在吃避子药。 “只是避子药吃了一年，我发现我得了寒症，我去 求医，大夫给我开了方子，正好遇到了妙容。 “刚开始的方子真的是补药，就算你喜欢上了她，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害她，可是她却害死了你！” 刘氏激动地脸都有些扭曲，她急急辩解，生怕被情郎误会。 “妙容这才给了我另外一个方子，让我换掉了原先的补药。可是现在这件事，秦家已经知晓了，没有办法再继续。” 霍承泽深深地颔首，眸光意味深长：“原来是这样，那秦家既然已经对你有了警惕之心，你以后怎么办？” 霍承泽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还和霍妙容一起想了什么后招，继续害秦雅岚。 谁知刘氏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第737章 最痴情的一个 “练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只要你不嫌弃，我们都可以忘掉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刘氏一脸虔诚望着霍承泽。 霍承泽一愣：“你已经是秦少夫人了。” “我可以合离，”刘氏不假思索地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霍承泽：“就算我不回霍家，不做世子，一直做个小厮，你也跟着我？” 刘氏斩钉截铁：“是。” 霍承泽的表情十分复杂：“我听闻，秦铭一直待你不错的。” 刘氏眸色痛苦，向霍承泽靠近几步。 “他纵有千般好，可只有一点，他永远比不上你。” 霍承泽 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什么？” 刘氏：“他不是你。” 霍承泽望着刘氏，沉默不语，那眼神让刘氏头皮发麻，心里很没有底：“练恩……” “秦大人，她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他忽然开口，眼神中的冷漠也变成了鄙夷和嘲讽。 刘氏怔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看到秦铭、秦武侯、龙安清从屏风后走出来，脸色刹那惨白。 “练恩，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的嘴唇打着哆嗦，不解地望着“霍承泽”。 “霍承泽”一声轻笑，恢复自己的本来的声音：“我见过痴情女子，你倒是最痴情的一个。” “你不是练恩。” 刘氏惊觉，猛然后退，她眼神慌乱，恰对上秦铭悲痛欲绝的眸光。 “原来在秦家这么多年，你都是强颜欢笑，倒是我委屈了你。” 他的脸扭曲变换，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刘氏撇过眼睛不肯看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这是为什么啊？你既然那么喜欢霍承泽，既然非他不可，又为何要答应秦家的求婚呢？” 秦铭在刘氏眼前站定。 刘氏心头一片苍凉，反正已经泄了歇了底，她索性也不装了。 “你还说这种话？秦家高门大户，登门求亲，我爹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 刘氏这话说的秦家像是仗势欺人了一般，秦武侯听得很是不舒服。 “如何没有？当初铭儿说心悦于你，我便私下托人问过你父母的意见，又反复叮嘱要询问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愿，秦家绝对不会强求。” “是啊，”秦铭在旁边接口，“若不是我送去玉佩，你回了玉如意，我又如何会正式去提亲？” 刘氏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绞碎。 “那是因为霍承池说喜欢我，练恩立刻就弃我而去，今生不能嫁他，嫁给谁不都是一样？我自然要听从爹娘的安排，不然岂不是不孝？” 一直沉默不语的龙安清忽然冷声一笑。 “你倒是孝了，却坑害毫不知情的秦家，秦家又有哪里对不住你呢？秦铭待你一心一意，你占着他正房妻子的名头，却做着让他断子绝孙的事情。 “你不光坑害秦家的嫡长子，还要害秦雅岚，秦家是欠了你吗？” “秦雅岚根本就是活该，她害死练恩，水性杨花，她是咎由自取。” 一提到秦雅岚，刘氏的情绪就激动起来，她瞪着龙安清：“八王爷，她已经不能生育，你最好不要娶她，就算你娶了，以后她也会随随便便就改嫁抛弃你。” “闭嘴！” 秦武侯不想再听她说下去，这个女人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悔改。 第738章 并非令郎 龙安清招呼一声，潜藏在院子里的暗卫立刻全都冒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刘瞳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刘氏被暗卫从房间里押了出来。 “弟弟，这个霍承泽是假的，你快救我，救救……唔。” 刘氏看到刘瞳，大声喊叫着，扭送她的暗卫不等她说完，就赶紧把她的嘴巴捂上。 霍妙容好不容易说服了霍夫人前来，刚走到门口，还未敲门，就听到里面的刘氏这样大喊。 霍妙容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下了车的霍夫人也听到了，她立刻问：“怎么回事？不是你大哥？” 她今年才三十九岁，本该是余韵犹存的贵妇 人，如今却满头花白，脊背佝偻，一双眼睛混沌模糊，勉强看得清眼前景象。 丧子之痛，夺去了她大半条性命。 “不会，我看的真真切切，是我大哥，他的声音，说话走路的样子，都和以前一般无二。”霍妙容道。 霍夫人没说话。 她这一年多经历过无数次的绝望，她内心里已经接受了儿子的死亡。 所以霍妙容劝她来，她虽然来了，心里头却并不太相信，更多的反而是怀疑。 承泽若真的侥幸未死，受了重伤，那么大的火，他的嗓子不曾受伤吗？声音怎会没有一丝变化？ 若是烧伤严重，一年时间他的腿脚能恢 复如初吗？走路姿势会没有改变？ 只是她太清楚女儿的性格，霍妙容过于执拗，说的再多都不可能改变她内心的想法。 霍夫人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霍妙容说要来见见，那就来吧，若真是和她儿子相似，看一眼也无妨，不过霍夫人更多的觉得这是有人故意假扮，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然根本不是承泽，为什么要对霍妙容承认身份呢？ 是有什么图谋？ 总之霍夫人认为，见一面也好。 没想到的是，人还没见到，就先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大门并未上锁，霍妙容稍稍用力，就推开了院门。 院子中，两个黑衣劲装的 男人扭住了刘氏，刘瞳想冲上去帮忙，却被另外几个侍卫围住。 而另一边，则站着龙安清和秦家父子，以及一个侧脸极度酷似霍承泽之人。 这张脸，已经是一年多未见。 纵然理智知道是假的，霍夫人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她目中容不下旁人，步履踉跄的朝“霍承泽”走过来。 那人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扭头朝她看来。 他的正脸，跟承泽更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霍夫人心里想。 “霍夫人。” 龙安清开口。 “八王爷，您先别说话。”霍夫人扬手，眼睛错也不错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你是——” 她在“霍承泽”面前站定，试探着问。 “霍夫人，实在抱歉，我并非令郎。”展念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声音。 没有想到他会坦率的这样说，也没想到这张脸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霍夫人愣怔了一下，面上有几分黯然。 “你是如何做到，竟能和他这般相像。”霍夫人忍不住问。 展念：“霍夫人，这是易容。” 龙安清：……这不是废话？ 龙安清了解过霍夫人的性格，想了一下，开口跟霍夫人解释。 霍夫人听得勃然变色，她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霍妙容：“八王爷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联合刘绦，对秦小姐下毒？” 第739章 把霍妙容推出去 霍妙容脸上青白交错，“娘，我没有，都是刘绦，是她自己干的，她诬赖我，我从来没有害过秦雅岚。”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她的神清动态，无一不向霍夫人表明，她在试图抵赖。 霍夫人心中一片颓然，鬓边的白发似乎更加雪亮。 “冤孽，冤孽啊！” 霍夫人上前，一巴掌甩在霍妙容脸上，“我和你爹说过多少次，你大哥的死，是意外，与旁人无关。” 霍妙容红着眼睛，泪光都泛出来了，她捂着被打的脸颊，犹不服气。 “娘，你为何总替那个贱人开脱，分明……” “你住嘴！”霍夫人喝止她，“枉你学了十多年的诗书礼 仪，却做下这等残毒之事，你大哥倘若真的泉下有知，又怎地安宁？” 霍夫人望着女儿，干涸的眼睛又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的这一双儿女，都是她的心头至宝。 从前盼望儿子成才，要求严格，等到失去之后，回想当初，总是懊悔对儿子少了怜惜。 女子自幼娇生惯养，一身的大小姐脾气，失去儿子之后，更是没有心绪约束她，导致她今日闯下这样的大祸。 霍夫人心中滋味难言，她转过身来，缓步走到秦武侯面前，竟是屈膝要跪。 “霍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 秦武侯吓了一跳，一时顾不上男女之嫌，伸手去扶。龙安清和展念 急忙上前伸手拖住她。 “娘。” 霍妙容泪珠落下，想扶霍夫人，却被她瞪了一眼。 “秦武侯，八王爷，是我霍家教女无方，也是我和老爷管教不严，才让她闯下这样的祸端。 “今日我代表霍家向八王爷和秦家赔礼道歉，至于妙容……”霍夫人的声音颤抖着，终究将心一横。 “她做错了事，总归要付出代价，八王爷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霍家没有任何异议。” 霍夫人这句话落地，院中众人都深感惊诧。 霍妙容更是大惊：“娘，您怎能把我交到龙安清手上，他会杀了我的，娘，你不能这么狠心，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 么对我。” 霍夫人狠狠地闭上眼睛，她不敢去看霍妙容惊恐慌张的脸。 心海的情绪一浪压过一浪，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不忍心把霍妙容推出去。 她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 可是女儿犯了大错，她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一次次纵容霍妙容的骄横。 龙安清和秦武侯对视一眼，也有些没想到，霍夫人竟是如此深明大义。 眼看一个削瘦佝偻的妇人眼睛红肿，又是如此低的姿态认错致歉，再加上宸王妃也说有七八成的把握治好秦雅岚。 秦武侯一时说不出责怪霍夫人的话。 “夫人满怀伤心事，对于其他事疏忽两分也是人之常情，我 不怪夫人，只是霍妙容的的确确是伤害了我的女儿。 “秦家已经报官，顺天府的人会来依法处理此事。”秦武侯道。 这事儿因为涉及秦雅岚，既然报了官，龙安清和秦武侯就不好再直接插手。 很快顺天的人就来把刘绦和霍妙容带走了。 临走之前，霍夫人甚至还规劝霍妙容多多配合。 展念完成了云步璃给他安排的任务，回宸王府交差。 云步璃和夏蔷都在等他。 一看到他，云步璃就迫不及待地问：“如何？成功了吗？” 展念撇撇嘴，曼斯条例地拉了椅子坐下。 “我今日啊，真是大开眼界，见到了这世上最痴情的奇女子。” 第740章 这里没人 云步璃不解：“怎么说？” “那个刘氏果然和霍承泽有旧情，只不过霍承泽的庶兄也喜欢上了刘氏，霍承泽不知道抽什么风，主动选择放弃。 “刘家答应了秦家的求娶，但是刘氏身在秦家心在霍，不但一直喝药避子，还在霍承泽死后，连同霍妙容，一起向秦雅岚复仇。 “在以为霍承泽真的没死之后，她甚至还想跟秦铭合离，跟霍承泽私奔，你们说这是不是痴情，是不是爱的感天动地？” 云步璃和夏蔷面面相觑。 又听展念轻笑：“古人说自古多情空余恨，又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太重情的女子有一多半都是被男人耍的团团转的 傻瓜。 “所谓痴情，不过是读书人编纂出来一个词儿，替代一下蠢货和傻蛋这累粗俗的词语罢了，还真有人为之沾沾自喜，真是可笑。” 云步璃：……果然，这家伙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夏蔷纤秀的眉毛一扬，“这样说的话，痴情在你那里就是贬义词咯？” 展念：“当然。” 夏蔷：“那你对我，可有半分痴情啊？” 展念垂下眉眼，抓住她白皙柔婉的手，毫不犹豫：“你只需看我一眼，就能知道我是一个十足十的蠢蛋。” 见过滑跪的，没见过滑跪这么快的。 云步璃被秀了一脸，只想对他俩翻白眼儿。 夏蔷却将自己的手 抽回来，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去把你的脸给卸掉，你这模样，我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展念嘿嘿一笑：“偷来的岂不是更刺激？” 云步璃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捂着耳朵咳嗽，大声说：“这里没人，这里没人，这里没人。” 夏蔷和展念哈哈大笑，又逗了云步璃几句，两口子才离开。 当天下午，秦雅岚登门对云步璃致谢。 这事儿是云步璃出的主意，又是云步璃出的人，帮秦雅岚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云步璃问她。 虽然龙安清表面上是避嫌不管，但是涉及他的未婚妻，顺天府肯定还 要看龙安清的意思，龙安清大约也会问问秦雅岚。 秦雅岚对云步璃也不藏着掖着。 “现在暂时看顺天府的调查结果，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弄清楚，刘家和霍家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又有多少推波助澜的帮凶。 “至于霍妙容和刘绦，她们虽然毒害我，可我没死，除非皇上出面，抬出八王爷的名头来，否则她们两个是罪不至死的。” 若秦雅岚已经和龙安清成婚，那霍妙容和刘绦现在的做法，就等于是谋害皇嗣，是可以砍头的。 可现在他们没成婚，罪名就要稍微轻一些。 “对于刘绦，是她亲手对我下毒，也是她辜负了我大哥 ，伤害了秦家人的感情，我无法原谅，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至于霍妙容，”秦雅岚叹了口气，“我该恨她，但是因着霍承泽的死，我实在是……” “我明白。” 云步璃接口，对于霍承泽的死，秦雅岚自己心中都一直有些许内疚，霍妙容因此向秦雅岚寻仇，若是霍妙容再因此而死，只怕秦雅岚一生都在愧疚难安之中。 还不如借此机会，稍稍放霍妙容一马，也算平了秦雅岚对霍家的愧疚，从此两不相欠。 两个人说着话，下人忽然来报：“王妃，昌荣伯和他夫人来了。” 霍承泽的爹娘？ 云步璃转眸看秦雅岚：“要见他们吗？” 第741章 为秦小姐而来 秦雅岚躲到了屏风后，选择避而不见。 云步璃让人把昌荣伯夫妇请进来，又让荷苏重新沏茶。 昌荣伯年纪也不大，今年不过四十三岁，然而亦是满鬓斑白。 他与霍夫人是奉了父母之命成婚，婚前曾经有一两情相悦的女子，婚后抬进府做了姨娘。 霍夫人成婚前几年身子不好，一直无所处，霍家的老夫人当时尚在，又做主给纳了两房妾室。 后来一位妾室先生了庶长子霍承池，霍夫人才生了一儿一女，另有一个妾室生了幼子霍承润和两个女儿。 霍承池的生母后来也又添了两个女儿。 唯独最喜欢的锦姨娘，一个子 嗣都没有。 不过霍家虽然妾室和孩子多，这个人倒是很尊重发妻，无论在内还是在外，都给足了霍夫人颜面。 锦姨娘刚进府的那两年，见霍夫人无所出，仗着受宠，没少挑衅霍夫人。 从无偏袒和纵容。 亦是因此，霍夫人在霍家的地位稳若泰山。 霍承泽去世以后，同霍夫人一样，痛苦难当，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本想辞去官职，陪着霍夫人出门散心。 霍夫人死活不同意。 霍妙容尚未成婚，府上已经没了老夫人，两个庶子见没了嫡子，为了伯爵之位明争暗斗。霍夫人和一走，只怕家里立刻就要翻天。 庶子庶女虽然不是霍夫人生的，但她也不想见到哪一个无辜送命。 霍家必须要有人稳住大局。 云步璃见到他们夫妻两人，感觉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霍妙容的性子，让她觉得霍氏夫妻应该是十分纵容子女，为人甚是高傲跋扈的。 却见这夫妻两个衣着朴素，满脸沧桑，霍夫人更是瘦小佝偻，形容憔悴。 云步璃请夫妻两人入座。 “不知昌荣伯和夫人前来所谓何事？”稍稍寒暄了两句，云步璃便直入主题。 这夫妻两个相视一眼，倒也不兜圈子。 起身，对云步璃拱手：“不瞒宸王妃，今日冒昧到府上拜访， 实为求医而来。” “求医？” 云步璃面色恬静，“是两位有什么不适？” “不，”摆手，“我们夫妻两人，是为八王爷的未婚妻秦雅岚秦小姐而来。” 云步璃表情不变。 继续道：“秦小姐被妙容和刘绦所害，是我们夫妻疏忽大意，管教不善，对秦小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我们夫妻也不知如何弥补，听闻宸王妃医术惊才绝艳，这才厚着脸皮来求王妃，不知王妃可否同我们夫妻移驾秦府，为秦小姐看看。” 说着，对云步璃深深一拜。 霍夫人也站起身，跟在丈夫身后，对云步璃拜下。 他们夫妻这样做，是 有所考量的。 顺天府将刘绦和霍妙容带走，名目是对秦雅岚下毒，却没有说这是怎样的毒。 八王爷显见是没有退婚的打算，为着秦雅岚考虑，不可能将秦雅岚可能不孕之事公开。 女儿做出这样的是，夫妻俩深感内疚，不知该如何弥补。 他们打算到秦家登门致歉，也想找名医给秦雅岚医治。 可这事儿又不好大张旗鼓。 思来想去，唯有求宸王妃，是最合适的。 宸王妃既是八王爷的皇嫂，又是神医。 只需要对外放出消息，他们夫妻求了宸王妃到秦家说和，想请求秦家的原谅，想保住霍妙容一命。 面子上就算过的去。 第742章 两不相欠 夫妇是这样打算，只是宸王妃已经是快要生产的人，也不知能否请的动。 果然，他们俯身良久，都没有听到宸王妃答话。 的额角有汗珠冒出来。 “王妃，下官也知道，此事着实冒昧，下官夫妻两人也是实属无奈，才求到王妃面前。是我家妙容对不住秦小姐。 “承泽在世之时，的确曾对秦小姐有过爱慕之意，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承泽命中有此横祸，怨不得旁人，何况秦小姐还是承泽爱慕之人。 “我们霍家和秦小姐无缘，但是也不愿坑害秦小姐，承泽若是地下有知，只怕也日夜难安。” 的 腰弯的更深了些。 “还请宸王妃，能够医治秦小姐，我们夫妻定当铭感于心，日后只要宸王妃开口，霍家定然全力以赴，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说着，一撩衣摆，低头下跪，霍夫人紧随其后。 这一次，他们的头顶响起一道声音，却不是云步璃。 “霍伯伯，霍伯母，雅兰实在当不起你们如此对待，你们还是快快起来吧。” 夫妇一愣，双双抬头。 只见秦雅岚不知何时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站在云步璃身旁。 她面容精巧，眸子乌润，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她上前来伸手将霍夫人扶起来，又 转眸看向：“霍伯伯，霍公子当初出事，我也一直很自责。” 云步璃也示意兰若将扶了起来。 “不，雅岚，这不是你的错。”霍夫人拉住秦雅岚的手。 秦雅岚面上带着淡淡苦涩：“对错与否，终究要有决断，霍小姐和霍公子感情好，因此怨恨我，我也能够理解。 “不过，她实在不该对我下毒，”秦雅岚轻轻摇头，“顺天府会秉公办理此事，至于我的身体，宸王妃已经答应了会为我医治。 “从今往后，秦霍两家，也算两不相欠了。” 秦雅岚的一句秉公办理，让知道，秦雅岚不会让人刁难 霍妙容。 他面带愧色，“秦小姐，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秦雅岚松开了霍夫人的手，没再说话。 她已经是龙安清的未婚妻，今日见夫妇，已是不该，别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夫妇知道宸王妃会出手医治秦雅岚，也算放心了几分，叨扰了几句，便告辞了。 次日，他们夫妻带着礼物去了秦家。 因为提前跟秦武侯打过招呼，秦武侯今日不曾当值，在家中与他们夫妻见了一面。 昨日刘绦姐弟几个都被顺天府带走，顺天府又去刘家调查，刘家二老晚上就来秦家闹了一场。 扬言刘氏绝不可能 毒害秦雅岚，必定是秦家攀上了皇室，瞧不上刘氏出身小门小户，这才陷害刘氏，想要休妻。 秦武侯夫妇大怒，跟刘氏的爹娘差点打起来，闹得很是难看。 一直到今天，秦夫人都余怒未消。 秦武侯不让她出来见夫妇，生怕她把昨日的怒火再撒到霍家身上。 相对于刘家的夫妻俩，夫妇简直就是诚意十足。 有这这番对比，又加上秦雅岚的交代，秦武侯倒是没有过多为难，就让夫妇离开了。 半个月之后，顺天府宣判了这个案子。 刘绦毒害秦雅岚，证据确凿，被判去城郊的槐柳庵，终生不得出。 第743章 最好的结果 刘氏的弟弟和妹妹作为帮凶，监禁一年，刘氏的父母的确不知情，没受牵连。 霍妙容为刘绦提供了药方，也是最主要的帮凶，送往顺天府在城北的牢城营，监禁八年。 结果出来，霍夫人立刻去佛前还愿，誓要茹素三年。 女儿还能活着，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在抓了刘氏等人之后，龙安清就将此事跟圣元帝报备了，圣元帝倒是也没有过多追究，让龙安清自己看着办。 转眼入了夏，云步璃的肚子越发大了，也越发的怕热。 云步璃给孩子取了小名，叫蟹粉包。 实在是这段日子太馋，龙君清又严格控制她 的饮食，不让她多吃，云步璃才天天拍着肚子叫蟹粉包。 龙君清对此不置可否。 转眼到了五月底，天日越发的炎热，云步璃身子越来越重，人也懒怠起来。 算算日子，五月二十九便是足月。 云步璃几乎是翘首期盼，天知道她这些天越来越难熬，每日简直想住在恭房里。 夜里躺在床上，隔一会儿就想如厕，偏肚子笨重的整个人都起不来，总要龙君清拉她一把。 而且自从四五个月的时候，她如厕就很是不通畅，肠胃收到了挤压，吃了许多润肠的食物都没太大效果。 还是她自己研究了一点药，才稍微好些。 月 份大了之后，她不好平躺，两边来回侧着身子睡，一整晚下来，两边腰和屁股都是又酸又痛。 眼巴巴的终于等来了五月二十九，可这一天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孩子在肚子里四平八稳。 五月三十，仍旧是毫无反应。 六月初一，云步璃都急了，这肚子依旧安安静静。 她自己并没有接生过孩子，这事也是头回经历，大夫来给她把脉，她有些着急：“已经是足月了，这孩子一直在腹中，会不会不太好？” 大夫：“按说的确是如此，超了日子，怕孩子在里头会发生意外，微臣给王妃开一剂催产的药，王妃试一试，看会不 会有些反应。” 云步璃点头，这她倒是听过。 孩子在腹中是不会用口鼻呼吸的，通过胎盘吸收氧气和营养，足月之后，胎盘会慢慢成熟脱落。 孩子会有窒息的风险，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情况。 龙君清从几日前就已经告了假，生怕云步璃生产之时，他有事不在，索性不去当值。 当天上午，云步璃喝了药，等了半天也不见什么反应。 云步璃又让大夫给她把了脉。 大夫把脉之后，又加了一剂药。 云步璃吃完药，大约等到酉时（下午五到七点），腹部终于传来一阵轻微的痛。 龙君清一直坐在她的床 边，方才还问了她晚上想吃什么。 云步璃说想吃炸虾，龙君清已经吩咐了厨房的人去准备。 她倏地抓紧了龙君清的手，眉头微蹙。 龙君清心头一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怎么了？” “疼。” 云步璃只说了一个字。 这阵疼很是轻微，不过须臾就过去了。 龙君清还是赶紧让太医和稳婆过来。 太医看了看，脸色倒是平静。 “王妃是头胎，今日不一定能生产，王爷莫要紧张。”太医说道。 兰若很快将晚膳端了上来。 云步璃其实有些不太想吃了，但是念着可能要攒着力气生孩子，还是趁着不疼的时候吃了不少。 第744章 生产之痛 稳婆也在旁边劝：“王妃多吃一些，生孩子是很费力气的，疼起来莫要大叫，要深呼吸，等到生的时候才会有力气。” 又说：“王妃也莫要害怕，有人生孩子是不怎么疼的，速度也很快，这事因人而异，老奴看王妃身子骨健朗，必定会平安顺遂。” 云步璃吃完之后复又躺下，她心里有些慌，紧握着龙君清的手，但也牢记着稳婆的话。 肚子仍旧是一阵一阵的疼，尚且还算可以忍受，云步璃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只感觉每一阵疼痛过后，自己都飘飘忽忽的。 龙君清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又无措，只恨不得能自己代替。 就这样大约到了戌时（接近晚上九点）末，云步璃侧着身子，手指使劲儿掐着龙君清，她实在有些忍不了了。 她睁开眼睛，雾蒙蒙望着龙君清：“龙君清，我好疼啊，我要死了。” 龙君清双手抓着她，“不准胡说。” 他赶紧要叫外头稍间里候着的稳婆和太医，云步璃却痛苦道：“龙君清，我好想吐。” “好好好，”龙君清一时顾不上旁的，急忙把旁边的水晶唾壶拿过来。 云步璃“哇哇哇”地竟是将晚膳都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她稍稍好了一些，龙君清又喊了稳婆。 稳婆为云步璃检查了一番，脸色立刻紧张起来：“王妃 今晚恐怕就要生产，现在要赶紧进产房。” 这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的，就在龙君清和云步璃的寝殿隔壁，龙君清将人抱起来，往那边转移。 两个稳婆和太医、医女、侍女都匆匆忙忙跟过去。 太后这几日每日都要差人来询问，这会儿她的人也来了，就站在产房的外头等着，只等孩子一出生，就马上报给太后知晓。 进产房之后，稳婆请龙君清出去，他却不肯，仍旧死死守在云步璃床边。 云步璃痛的翻来覆去，没功夫搭理他，旁人又劝不动，只能让他在床头陪着。 腹部的疼痛越发剧烈，云步璃脸色煞白 ，几乎要撑不住。 她抓着龙君清的手，指甲要划破他的掌心，又羞耻又痛苦，“让她们出去，都出去。” 龙君清不知她为何如此，却还是十分听话，对稳婆和医女道：“你们先到外间候着。” “王爷，这……” 事到临头，荷苏也忍不住担心。 “出去。” 龙君清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是。” 兰若荷苏很快带着人退下。 云步璃这才拉着龙君清艰涩开口，她声音低低地，带着几分难堪：“龙君清，我想如厕。” “好，我抱你过去。”龙君清毫不犹豫。 产房的最里面准备的有恭房，倒也方便，只是他弯腰，还未将云 步璃抱起，就见云步璃哭丧着脸，万分难过。 “龙君清，它不受我控制，我忍不住了。” 她的表情，似乎要哭出来。 龙君清低头一看，她的衣裙果然已经湿—了一片，他的心瞬间被揉了一下，七零八碎。 他抱住云步璃，用无比轻柔的声音安抚她：“没关系，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现在就帮你换。”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云步璃疼地再也顾不上这些。 龙君清喊了人进来，让稳婆给云步璃再检查一遍，也让荷苏去拿干净衣服来。 稳婆走过来一看，却大声道：“王妃这是已经破水了，马上就要生了，王爷，还请您先出去。” 第745章 很像王妃 龙君清原本不肯出去，还是云步璃开口，坚决不让他陪同，他才走到外间去等着。 龙君清满心焦灼，在外间走来走去，里头没有传来云步璃的声音，倒是两个稳婆不断地说话安抚。 “王妃，您现在先别用力，等会儿要生了再使劲儿。” “王妃要不要喝点水？不用害怕，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奴婢们都陪着您。” 又过了片刻，只听里头道，“王妃现在可以用力了，您深呼吸，等到痛的时候就使长力。” “对对对，就是这样。” “王妃可要喝些水？” “能看到孩子的头发，王妃，您在使劲儿一点。” 龙君清站 在通往里间的门口，不停地望着墙角的更漏。 距离他从里面出来已经有两刻钟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里头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似霞光万丈挥散头顶厚厚地云层。 “阿璃，你还好吗？” 龙君清这才敢出声询问。 里头的云步璃不知道在做什么，轻嘶了一声：“龙君清，我想哭。” 龙君清的手指掰着门框：“等我进来你再哭。” 太后派来的嬷嬷赶紧拉住他：“王爷，里头血腥，您可不能进去。” “本王自己的妻子孩子，有什么血腥。”龙君清皱眉将嬷嬷推开。 他们说话的功夫，稳婆擦去孩子身上的污秽， 包好了抱出来，笑盈盈对龙君清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郡主，母女平安。” 这位稳婆做了这一行二十多年，也曾给许多高门贵妇接生。一般大户人家，就算是不喜欢女儿的，稳婆这样抱出来，主人家也会挤出笑脸给个封赏。 谁知道她刚拉开门，龙君清看都没看孩子一眼，便闪电般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稳婆抱着孩子，呆愣愣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门口被龙君清推了一把的嬷嬷伸手接过孩子，“这孩子干干净净，生的漂亮，瞧着很像王妃呢。” 嬷嬷抱了一会儿，就回宫交差去了。 府 上华嬷嬷和徐嬷嬷帮衬着，给了稳婆和太医医女们赏赐。 宸王府里热闹非凡。 “你有没有抱孩子？” 云步璃脸色有点发白，不过心情极好，看到龙君清笑吟吟地问。 龙君清却坐到塌边握住她的手：“还要哭吗？” 方才的那股疼劲儿已经消退的差不多，只余下些许不适，不至于到了要哭的地步。 云步璃笑笑：“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龙君清望着她，眉宇间尽是怜惜，眸中有些许微光。 “王妃，吃点东西吧。” 荷苏端了肉汤上来。 龙君清伸手接过就要喂她。 “我不饿，不太想吃。”云步璃道。 龙君清 ：“怎么会不饿，晚膳吃的都吐了，又生了孩子，小心一会儿昏倒。” “是啊王妃，您多少吃一点，也补充些体力。”荷苏也跟着劝。 云步璃也很是听劝，张口吃了些。 云步璃躺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医女们就把她挪回了寝殿。 这一晚，孩子就躺在云步璃身边，刚出生的孩子，几乎不需要吃什么奶，就只是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偶尔哼唧一下，嗅到云步璃身上的味道，又沉沉睡去。 府上的准备了四个奶娘，暂时也没有用上。 纵然知道丫鬟和奶娘就在外头候着，龙君清这一晚也是枕戈待旦，十分忐忑。 第746章 放心不下璟辞 六月的天气炎热灼烈，丝丝热气如钢针一般几乎要扎进肺腑。 太后的身子已经越发糟糕，她近来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人，却瘦的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唯吊着一口气，始终不愿意咽下。 “阿欣还没回来？” 太后又问了桂嬷嬷一遍。 这几天，她每天傍晚都要派人去一趟宸王府，看那边是否有动静。 云步璃的这一胎，太后当真是无比期盼。 “没呢，”桂嬷嬷回答道，“娘娘，夜深了，要不您先去休息，等阿欣回来，奴婢再把您唤醒？” “不必了。”太后摇头。 “左右不差这一会儿，我 现在也不困。” 太后固执的坐在软椅上，望着殿门的方向。 当初她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在后宫里斗的水深火热，圣元帝和颂安长公主虽然都在她身边，但是都是奶娘带的多，她自己带的少。 等到龙君清跟着她的时候，她已是太后，在后宫的地位已经是不可动摇。 她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这孩子才算是她亲力亲为养大的。 这么多年了，她有时候自己都想，她对龙君清的在乎，大约是多于对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的。 她自己能感觉到时日不多。 圣元帝是皇帝，龙炎清和云翼的事情出了之后，大约难有人再行反叛 之事。 颂安长公主虽然合离，但她是公主之尊，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出幺蛾子，日后不管哪个侄儿登上皇位，她都不会过得太糟糕。 太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龙君清。 这个孩子性格倔强要强，素来不肯吃亏服软。 若是其他皇子做了储君，难说不会拿龙君清开刀。 这些年来，圣元帝对龙君清明里暗里的纵容宠爱，世人都道圣元帝心中的太子必定是龙君清。 可太后到底是最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圣元帝心中满意的皇帝人选，从来不是她最在乎的璟辞。 从龙安清进入大理寺的第一天，太后就心知肚明。 她以前觉得自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干涉这些，但如今越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越是放心不下。 万一旁人做了皇帝，容不下璟辞呢？ 到时候璟辞该如何是好？他的妻儿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思前想后，太后到底还是对圣元帝提了要求。 她不能让圣元帝退位，但是她可以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龙君清成为太子，哪怕她无法掌控自己身后之事。 燃烧的蜡烛“啪”地一声爆了一个灯花，太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已经是盛夏，她却仍旧穿着长袖，慈安宫中也未放冰盆，饶是如此，她还觉得肺腑发凉。 桂 嬷嬷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正想开口再劝太后早些休息，外头传来匆匆脚步声。 欣嬷嬷一路小跑进来，“噗通”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大喜，宸王妃今夜产下一女，如今母女平安。” “好！好！好！” 太后悬着的心一松，连说了三个好字，面色肉眼可见的有轻微好转。 “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送到宸王府去，给宸王和宸王妃贺喜。” 龙君清尚未正式受封，也不好称为太子。 欣嬷嬷微楞：“娘娘，现在就送吗？” 桂嬷嬷笑着上前：“娘娘还是先歇下，赏赐明日再送就好，这会儿宸王府上下恐怕都忙坏了。” 第747章 太后赐名 太后笑了笑：“是哀家糊涂了，也好，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 这一晚，太后胸臆中被各种情绪充斥着，几乎没怎么睡。 次日，又是大好的晴天，天亮的早，太后也起的早，她一起来就让桂嬷嬷给她梳妆打扮，换了新衣。 她今日要亲自去宸王府探望。 桂嬷嬷吓了一跳：“娘娘，奴婢代为探视即可，您怎么能出宫？” 且不是太后出宫阵仗极大，只怕又要给宸王妃无端招惹些许嫉妒，单说太后现在的身子，就不适合出宫。 太后自己挑了几件素淡的首饰，“不必张扬，哀家随你悄悄出宫，不要惊动旁人。” 桂嬷嬷更 不放心了。 “娘娘，事关重大，虽然宸王府里皇宫不远，但是……” “阿桂，不要说了，人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太后的语气轻飘，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好像口中说的全是别人的事，桂嬷嬷却心头一痛。 宸王妃至少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能带孩子进宫见太后，太后是等不及的。 太后轻装简行，跟着桂嬷嬷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带着一大堆赏赐和侍卫去了宸王府。 宸王府里，云步璃刚刚醒来，孩子还在睡，龙君清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去了。 听到兰若进来禀报说太后来了，云步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步璃丫头， 你可还好啊。” 太后笑吟吟从外头走进来，满脸慈爱看着云步璃。 “皇祖母，您怎么出宫了。” 云步璃吃了一惊，太后的脸虽然上了脂粉，但仍旧掩盖不住憔悴之色，尤其是她那枯瘦的身板，装在宽敞的衣服里，似乎风一吹就倒。 她不过两个月没进宫去见太后，太后就成了这般模样。 她挣扎着要做起来，桂嬷嬷赶紧上前按住她。 “王妃刚刚生产，可不能随意乱动。” 云步璃：“我没事，现在都不痛了的。” “傻丫头，这女人生孩子，坐好月子才是关键。” 太后走上前来，早有丫鬟搬了椅子放在床边。太后 安然坐下，看了一眼躺在云步璃里侧的孩子，眸光愈发温柔。 云步璃给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立刻将孩子抱了起来，递给太后。 “这孩子真是跟你一模一样，以后啊，也是个大美人。”太后的手柔和的拂过孩子娇嫩的脸颊。 眉眼中是绵长的眷恋。 云步璃：“夜里睁开过一只眼睛，我觉得很是像王爷。” 太后浅笑：“璟辞的眼睛可是不及你的眼睛漂亮。” 云步璃：“倒也不求她以后十分漂亮，只要平平安安，开心快乐就好。” 太后：“这话说的极是，可曾取了名字？” 云步璃有些不好意思：“小名叫做蟹 粉包。” 太后一愣，旋而笑容满面：“这名字别致，倒也可爱，”又低头看孩子：“粉粉润润，脸颊也肉乎乎的，的确像是个小包子。” 云步璃想了想：“不如请太后赐个名字吧。” 皇家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皇帝赐名。 云步璃知晓太后对龙君清的重视，也知道她盼着龙君清的孩子，相对于等着圣元帝赐名，还不是让太后起名。 太后略略沉思：“叫荔锦如何？如今正是荔月，外头繁花似锦，哀家也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锦绣繁华，无灾无忧。” “龙荔锦。好，多谢皇祖母赐名。”云步璃立刻谢恩。 这名字她还算满意。 第748章 贤妃早产 说话间，龙君清也进来了。 太后一早就来了宸王府，也未用早膳，正好便和云步璃一起吃了。 早膳吃到一半，孩子醒了，小小的人扯着嗓子嚎，嘹亮又震人。 奶娘赶紧进去抱起来喂奶。 太后看看云步璃，又看看龙君清：“府上虽然奶娘下人不少，但是你们两个有时间也要多跟孩子亲近。” 亲生不如亲养，血缘是天生的，感情却不是。不少富贵人家的孩子让奶娘照顾着，生母鲜少管教，等到孩子长大了，反而跟奶娘的关系更为亲近。 这一点，太后算是亲身体验过的。 她和龙君清的关系，就是最好的例子。 云步璃和龙君清都明白，颔 首记下。 太后也没有在宸王府待太久，很快就跟桂嬷嬷一起回宫了。 临走之前，云步璃想给她探脉，太后拒绝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云步璃虽然是神医，但终究不是神，她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孩子生下这几日，不少人到府上探望。云步璃虽然不用日夜带孩子，但多少也有些劳累。 等她力气恢复些，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祝染烟又给送来一大堆孩子用的东西，她实在是忍不住，看到好看可爱的都想买下来。 云步璃说了她两次，说不听，也就不说了，照单全收。 等到祝染烟生孩子的时候，她打算再送回去，还省了一大笔 支出。 本以为这个月子就这样平安顺遂的过去，云步璃却没想到，宫里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贤妃早产了。 云步璃很是意外：“贤妃的身孕还不足七个月吧，她不是很小心吗？听说皇上对她这胎也很上心，怎么会早产？” 龙君清神色冷淡，他如今对贤妃只有厌恨：“听说是田思心，进宫去瞧贤妃，趁着宫女上茶的功夫，居然站起来，拿花瓶砸在了贤妃的肚子上。” “她？” 云步璃错愕，“怪不得贤妃会中招，她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田思心会直接明晃晃的在西华宫对她动手吧。” 龙君清却微微一笑：“要我说，田思心糊涂了那么 久，难得做了一件聪明事。” 上次田思心小产，她自己大约也能猜到是贤妃下的手，她想找贤妃报仇，云步璃能够明白。 不过贤妃住在宫里，又格外小心谨慎，还有皇上的人盯着，想对贤妃下毒，无声无息弄掉贤妃的孩子，简直就是格外困难。 田思心却反其道而行之，她已经是不计后果，也要让贤妃付出代价，索性直接动手。 贤妃明面上那样疼爱田思心，一般人谁也料不到田思心忽然下手，自然就让她成功了。 云步璃：“这会儿宫里怕是闹得人仰马翻了吧。” 正如云步璃所言，宫中所有的太医都紧急前往西华宫，圣元帝亲自坐镇，一 向沉稳的面容上爆出焦躁之色。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保住贤妃！” 里头的贤妃听到圣元帝的声音，心里头一片苍凉，她的声音脆弱又可怜。 “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她已经找太医断过，她腹中的孩子是个男胎，已经将近七个月了啊，这是她最后的期望了。 腹部传来一阵阵沉坠的疼痛，贤妃脸色死白，最终还是耐不住疼痛，昏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有些许恍惚，腹部的疼痛似乎减轻，她蓦地伸手探向自己的腹部。 “孩子，我的孩子。” “太医，快来太医，娘娘，您终于醒了。”守在榻前的余嬷嬷立刻扑了上来。 第749章 可要求情 “孩子呢？” 贤妃激动地抓住余嬷嬷的手。 余嬷嬷眼圈泛红，强忍住不落下泪来：“娘娘，您放心，小皇子还在，太医们正在想办法医治。” 七个月不到的孩子，瘦小脆弱的可怜，皮肤薄的几乎要透明，碰一下好像就要破。 也幸好贤妃昏迷的时候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不然贤妃昏迷，这孩子怕是看一眼人世的机会都没有。 饶是如此，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哭声还不如小奶猫大。 余嬷嬷看了一眼，心肝儿都会颤的。 这样的孩子，能活下来吗？ “我要见见孩子。” 贤妃也能想到情况不容乐观，她不放心。 “娘娘， 孩子情况危急，不好来回抱来抱去的折腾，您自己身体也不太好，等稍微好些再见吧。” 余嬷嬷生怕贤妃见到孩子的样子，再承受打击，不愿意让她见。 况且她说的也是实情。 贤妃心头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给贤妃切脉。 “娘娘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微臣将先前开的方子稍微调整一下，娘娘再继续服用。”太医说道。 贤妃疲倦的很，不想睁眼说话。 太医又跟余嬷嬷交代了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田思心呢？” 半晌，房间里归于沉寂，贤妃才开口问余嬷嬷。 “皇上已经下旨，将她带去大 理寺了，这两日想必也不好过。” 贤妃昏迷了一日，田思心在牢中待了也将近两日了。 “为什么啊，这些年我对她难道不够好吗？她为何要这样害我。” 贤妃睁开眼睛，无神的望着帐顶，心如刀绞。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直接对她动手。 余嬷嬷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也许田小姐是知道了那件事，她小产之后，情绪一直不大好。” 贤妃深感头痛：“可她的孩子是朝嘉的，如何能让她留下？” 余嬷嬷跟着叹息：“小姐她并不知道那些事。” “娘娘可要跟皇上求情？”余嬷嬷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田思心做下这等谋害皇嗣的大罪，而且证据确凿，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除非贤妃自己求情，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皇上必定是要把田思心杀了。 “九王爷那边呢？” 贤妃吸了一口气，这段日子，她看的出来，那个假扮龙阳清的商荥，对田思心很上心。 贤妃原本想着，只要商荥能一心一意待田思心，这个九王爷让他永久的做下去，让他们做一对真夫妻也无妨。 然而，这话还不曾向田思心提及，一切都被打破了。 余嬷嬷知道她说的是商荥，立刻回道：“九王爷昨日入宫求见皇上，皇上不肯见他，这会儿还在西华宫偏殿。 ” 毕竟顶着龙阳清的名头，商荥不好跟龙君清一样，不管不顾，他总是要做做样子，当当孝子。 尤其是两个当事人一个是对他“疼爱有加”的母妃，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小妾。 她们主仆关门说话，外头传来尖利地通禀声：“皇上驾到！”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宫人请安声。 贤妃立刻闭了嘴。 圣元帝虽然不是很宠爱贤妃，但是后宫里多年不曾有喜讯，他对贤妃这一胎也是充满了期待的。 可如今看到他小小的人儿，呼吸一口气都要费上半天劲儿，他恨不得立刻将田思心碎尸万段。 听闻贤妃苏醒，他便放下手中公务，赶来安抚。 第750章 要云步璃进宫 龙君清本不想去看望贤妃，可现在到底还没撕破脸，碍于颜面，云步璃不得不劝他几句。 心里就算再厌恨，也总是要敷衍一下。 出乎意料的，龙君清没反对，不知是不是孩子在他身上拉的次数多了，他的情绪都比以前稳定了许多。 云步璃却没想到，难得龙君清情绪好，有人却偏要惹他。 龙君清去了西华宫。 云步璃平安生产，孩子乖巧可爱，初为人父的喜悦充盈在龙君清的眉宇间，然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柔了许多。 像是一头秋日阳光下惬意打盹的狮子。 贤妃心中滋味复杂。 她的生活如此不平顺，龙君清却 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媳妇恢复的如何？”贤妃躺在榻上问跟她请安的龙君清。 龙君清眼眸中带着几分暖意：“挺好的，每日精神都不错，能下床走动，总是吵着要洗头抱孩子。” 这些龙君清自然都不让她做。 纵然云步璃搬出一堆的大道理，龙君清也谨记华嬷嬷和徐嬷嬷交代的话，唯恐云步璃坐不好月子落下什么病根。 “母妃现在感觉如何？” 龙君清说完，还谨记着云步璃的叮嘱，关心一下贤妃。 贤妃面上带着些许苦涩：“母妃很不好。” 屋内有须臾的沉默，龙君清道：“母妃好生修养，太医说慢慢 调养，身子会复原的。” 贤妃不接他的茬：“你可曾去看过你弟弟？” 那个襁褓中柔弱的孩子，几乎奄奄一息。 龙君清方才去偏殿看了的。 “已经三日了，太医嬷嬷们不肯让我见，他不太好是不是？”贤妃问。 那孩子自然是不太好，这话龙君清却不好直说。 “太医们已经在尽力诊治，母妃不必太过忧心，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龙君清心情不错，难得委婉。 “璟辞，母妃能否求你，让步璃去为你弟弟诊治，她是神医，定能妙手回春。”贤妃泪汪汪看着龙君清，声音哽咽。 她的声音极轻，落在龙君清 耳中却如同惊雷。 “你说什么？” 龙君清脸色瞬变，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贤妃掩下心头的怨恨和以往的高傲：“母妃求你，让步璃去救你弟弟一命，好不好？算是母妃欠你一次。” 龙君清豁然起身，眼中的温度早已散的一干二净。 “贤妃娘娘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不说你那儿子救不救得回来，就算是有救，本王的王妃生产完还不足一个月，你让她顶着大太阳进宫给你的儿子看病？” 他的态度变得冰冷疏离。 贤妃和龙君清之间积压着龙阳清的死，她本就很是不快，能和龙君清好声好气说话，已经是强压 着情绪。 看到龙君清冷脸，贤妃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 “什么叫我的儿子，他难道不是你的弟弟吗？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心肠，你的同胞兄弟危在旦夕，你还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我无情？”龙君清冷笑，“这话你敢对你的同胞姐妹说吗？” 贤妃心头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贤妃娘娘看起来中气十足，生龙活虎，既然没什么事，本王就告辞了。” “龙君清，你给本宫站住。” 贤妃怒火攻心，撑着身体坐起来，余嬷嬷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开口。 龙君清顿住步子，却没有回头。 第751章 只能威胁 “这些年，我虽然不曾养你，但也好歹怀胎十月，给你了性命，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朝嘉的事，你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做下那么多亏心事，你就不怕朝嘉半夜去找你！” 贤妃的这些话，听的余嬷嬷胆战心惊。 幸好龙君清过来的时候，她将其他宫人都遣散下去，不然贤妃这话传出去，可是惹人猜疑。 龙君清缓慢回头，一双琉璃瞳眸清明，“朝嘉的什么事？我为何心中有愧？他又为何要半夜来找我？” “本王怎么听不懂贤妃娘娘在说什么？”龙君清故意装糊涂，他 知道这话是无法挑明的，“恕本王愚笨，不明白贤妃娘娘的意思，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贤妃气的半死：“你怎么不直说！” 这番话说出来，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这就是向龙君清承认，她知道现在龙阳清是假的。 龙君清的眼眸沉沉：“贤妃娘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步履不停，阔步而去。 贤妃在后头眼睛赤红：“龙君清，你最好别后悔。” “娘娘，您消消气，什么事儿都没有您的身子要紧。”余嬷嬷赶紧倒了一杯茶递给贤妃。 贤妃脸色阴骘，眸光似染血，挥手将茶盏打翻：“你告诉我实话，十皇 子现在情况很不好，是不是？” 余嬷嬷连忙跪下，这会儿也不敢再敷衍贤妃。 “娘娘，十皇子实在体弱，太医们这几日尽力的在想办法，可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贤妃心中大恸，她紧紧攥着床褥，额头有一层层的汗冒出来。 “事到如今，本宫已经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了。”贤妃喃喃道。 余嬷嬷跟了她多年，从当初进宫时的意气风华，到生下九皇子的满怀希望，再到如今，希望破灭潦倒。 每一步，她都跟在贤妃身边。 贤妃现在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贤妃又说：“十皇子不能有意外，他是本宫最后的 希望了。” “可太医们束手无策，宸王妃又……”余嬷嬷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亲自去一趟宸王府，见一见云步璃。”贤妃思忖一会儿道。 云步璃刚刚生下孩子那两天，贤妃也派人去过宸王府探望，不过就是走走过场，面子上好看。 贤妃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她慢吞吞挪到自己寝殿的书架边，拿起上面第三行第九列的一本书。 打开书本，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 她又找到自己梳妆台暗格里的一瓶药水，洒了一些在白纸上，将白纸装进信封，递给余嬷嬷。 “你将这封信交给云步璃，求她来救十皇子。” 余 嬷嬷接过信，心里没有谱：“娘娘，宸王妃会来吗？” “他们夫妻现在觊觎着太子之位，若是这件事曝光，龙君清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太子，云步璃会害怕，她一定会来的。” 贤妃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确定性。 万一云步璃不怕呢？ 既然她是神医，说不定就治好了龙君清？ 贤妃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手上没有多少筹码了，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求不到，便只能退一步来威胁。 余嬷嬷拿着腰牌坐上马车，很快就出了宫。 马车走的很快，龙君清前脚刚见到云步璃，余嬷嬷后脚就到了宸王府大门口。 第752章 贤妃真敢想 残月进来通禀，云步璃有些讶异，看龙君清。 “你不是刚回来吗？她来做什么？” 龙君清蹙眉，大约知道余嬷嬷过来的目的：“告诉她，王妃坐月子期间，谁都不见！” 残月领命而去，没过一会儿又回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那余嬷嬷说有要紧的事，这封信要让王妃过目。” “会不会有毒？残月又补充了一句。 龙君清自然不给云步璃，他伸手去接，他身上有轮回诀，百毒不侵，自然也不怕信上有毒。 “信上写的什么？” 云步璃看他展开信纸，忍不住好奇。 龙君清看了一遍，皱着眉头。 他没看懂：“好像是个药方。” “药方？”云 步璃更奇怪了，贤妃这时候送药方来做什么？“你念一念。” 龙君清便将那纸上写着的几味药念了一遍。 “可有什么不妥？”念完之后，他转头问云步璃。 云步璃：“这是一个会让男人无法生育的方子。” 这句话出口，残月一脸尴尬，赶紧低头。 龙君清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她送这方子什么意思？威胁？还是有后招？” 云步璃招招手：“你把信拿过来我看看。” 龙君清不肯过去。 “放心，你何时见我中过毒？” 龙君清想了一下，正要走过去把信纸递给她，却见信纸上的字居然消失了，他手中只剩下一张白纸。 云步璃显然也注意 到了。 “这信纸上是涂了什么药水。”云步璃拿过信纸，反复看了两遍，又对残月道：“你去让余嬷嬷进来吧。” “是。” 残月领命出去。 云步璃又对龙君清道：“你先到里头净房去。” 龙君清是刚从宫里出来，余嬷嬷又表明了是要见云步璃，那想必是没龙君清什么事了。 龙君清：“你答应我，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她的要求。” “她有什么要求？”云步璃问。 龙君清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跟云步璃说进宫之后的事情。 当然，他本来也不想说。 那些话说出来，还不够给云步璃添堵。 可没想到余嬷嬷居然立马追到王府来。 “贤妃的那个孩子病怏怏，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贤妃想让你进宫救那孩子。”龙君清烦躁的说道。 云步璃也是一阵惊愕。 贤妃是真敢想啊！ 她也不想想她对龙君清和自己什么样，居然敢开口让自己坐着月子去进宫治病。 “我有数了。”云步璃让他进去。 残月很快引了余嬷嬷到后院来。 蟹粉包被奶娘抱去沐浴吃奶，还未回来，荷苏和兰若守在外间里，残月领着余嬷嬷到了门口，就顿住脚步。 余嬷嬷拾步进来，内间里除了净房中的龙君清，就只有余嬷嬷和云步璃两人。 余嬷嬷看到这场景，只以为云步璃是看到那方子心虚，将下人都遣退了。 她紧张的情绪微微放松了一分，只要宸王妃心虚害怕，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有办成的希望。 她见礼后，云步璃赐坐。 云步璃没摸清她的底牌是什么，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余嬷嬷既然来了，必定就是有所打算的，云步璃不着急。 果然，余嬷嬷先坐不住：“宸王妃，不知道那封信，您可看了？” 她凝视着云步璃，不愿错过云步璃脸上毫末表情。 “自然，”云步璃微微颔首，语速很慢，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个很特别的方子。” “王妃医术高明，应该知道这方子是什么用处，也该知道这方子有无解法。”余嬷嬷一时间拿不准云步璃的态度。 第753章 加速小皇子的死亡 云步璃其实不大明白贤妃送那药方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她有意套余嬷嬷的话，微微颔首，淡然道：“我自然知道。” 余嬷嬷以为她明白了，不过强壮淡定，继续道：“那王妃可曾想过，王爷若是知道王妃这孩子的来处，会如何？皇上又会如何？”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孩子的来处？什么来处，难道不是她和龙君清的孩子吗？她自己生的她还不知道？她一直清醒着，兰若荷苏一直守着，孩子不可能被掉包，就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那是龙君清有什么问题？ 等等，云步璃的瞳孔终于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一瞬间想明 白了。 余嬷嬷此行原来是和龙君清有关。 那张绝育的方子，贤妃曾经用到了龙君清身上，她以为龙君清不能再有子嗣，可却不知道龙君清身上有轮回诀，早就是百毒不侵的。 所以，云步璃有孕，贤妃料定这孩子不是龙君清的，而是别的男人的。 在贤妃眼里，一旦揭发了云步璃的“红杏出墙”，不但云步璃要遭殃，龙君清也必会受到牵连。 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子，自然也就无望皇位了。 云步璃给龙君清切过脉，从来没发现这些异样，自然也从未想过这种事。 原来，贤妃从换孩子之初，就想好了拿捏龙君清的办 法。 真是恶毒啊！ 余嬷嬷自然不会错过云步璃的表情变换，她觉得说的这样清楚，云步璃定然会识时务。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云步璃说：“那贤妃娘娘想如何？” 余嬷嬷的心稍安：“也不是大事，娘娘只求王妃能进宫医治小皇子。”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只要王妃能治好小皇子，娘娘必定会为王妃保守秘密。” 云步璃眸光微凉：“如何保守？王爷就在府上，嬷嬷今日大张旗鼓的到王府来，送上信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就算他们没看那封信，回头王爷问起来，本王妃又该如何解释？” “王妃不必 担忧。” 余嬷嬷安她的心，也是云步璃不肯见，她才把信拿出来，让门房递进来，不然何至于此。 她说着又拿出另一封书信，递给云步璃。 云步璃打开看，上头是你贤妃的笔迹。 一封信写的言辞恳切，乞求云步璃进宫去救小皇子。 信不长，却是让人动容。 上头隐约有水打湿的痕迹，也不知是泪水还是茶渍，泛着淡淡的黄。 居然还有两手准备。 “王爷若是问起来，王妃只管拿这封信交差就是。”余嬷嬷道。 云步璃弯唇一笑：“贤妃娘娘倒真是思虑周全。” 贤妃真是打的好算盘啊，威胁了她这一次，若 是云步璃应了，以后只怕更好拿捏吧。 余嬷嬷：“王妃何时进宫？小皇子情况危急，只怕不能多等。” 余嬷嬷巴巴地等着云步璃的答复，云步璃却收敛了笑意：“本王妃也很想救小皇子，只是我并不擅长医治婴儿，只怕去了也无济于事。” 这一点云步璃倒是没有扯谎。 婴幼儿极度脆弱，生病本就难治，如今的条件达不到，她也没有专门针对婴儿能用的药，一个不小心，只会加速小皇子的死亡。 更何况，她尚在月子期间，更加不可能出门。 余嬷嬷没想到云步璃这样说，她的脸色立刻变了。 “王妃这是不答应了？” 第754章 本王妃的确没有红杏出墙 云步璃眨巴了一下无辜的眼睛，“余嬷嬷，本王妃是爱莫能助。” 余嬷嬷：“王妃难道就不怕自己做下的事暴露？” 又是威胁。 云步璃挑了一下眉梢：“做过的事，就算再怎么掩饰，也会留下痕迹，没有做过，再怎么算计，也是徒劳无功。” “贤妃娘娘若是真有证据，也不妨向皇上揭发，只是皇上若是知道贤妃娘娘来私下威胁我，不知会作何感想？” “还有，贤妃娘娘自己真的干净吗？” 云步璃竟是浑然不怕。 她是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不等余嬷嬷想明白，云步璃就对外头高喊：“来人，送客！” 兰若荷苏推门进 来，客客气气将余嬷嬷请了出去。 余嬷嬷走后，龙君清从后头净房出来，脸色阴沉难看。 “过来。” 云步璃对他招手，纵然知道他没有中毒，云步璃还是想给他把脉看看，谋求个心安。 龙君清缓步走过来，仍旧是臭着一张脸。 这些年，他知道贤妃从不在乎自己，可从前到底以为那是自己的生母，怎么可能没有期盼过贤妃的母爱？ 到头来只换来一次次失望。 纵然是这样，他也一次次告诉自己，不管如何，她终归生了自己，给了自己生命，还是要给贤妃两分体面和尊重。 后来，他又知道贤妃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早已亡故 ，甚至还极有可能和贤妃有关。 他恨，却又不恨得那么强烈。 毕竟他从未见过生母。 这些年太后对他的疼爱，也有一大半弥补了母爱的缺失。 可现在，他又得知贤妃从一开始就对他下毒。 他依然能记起，那些年，因为渴望着和贤妃亲近，贤妃每每到慈安宫去给他送吃食茶水，他都是欢欢喜喜的接受。 却不知那其中是否掺在了毒药。 天气热，云步璃坐着月子又不好用冰，每日都要出不少的汗。 她手指微热，落在龙君清腕上，细细感知。 过了一会儿，云步璃“啪”地一下收手，拍了一下龙君清的手腕。 “检查完毕，本王 妃的确没有红杏出墙。” 龙君清的思绪收敛，转眸望着她，不自觉就多了几分温柔。 “胡说八道什么？” 他姿容俊美，琉璃瞳眸中总是带着几分邪性，温柔起来更是让人容易沉沦。 云步璃伸出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我说不知贤妃怎么想的，我的夫君这般貌美如花，我怎么舍得红杏出墙，让夫君独守空房？” 荷苏兰若听的面红耳赤，急忙掩上门退出去。 奶娘正抱了小郡主过来，又被兰若接过抱到隔壁去了。 知道她是有意逗他，龙君清紧绷的颌线也终于微微放松了几分，他轻轻抱住云步璃，“阿璃，我真希望能带着你和荔 锦去过安宁日子。” 守在这皇城里，永远都离不了勾心斗角。 如今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若真是被推上高位呢？又是怎样的场景？ 龙君清难得觉得有些疲惫了。 云步璃反手拥住他，“你们两个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夫妻两个冷静下来，又研究贤妃究竟是什么时候对龙君清下毒。 思来想去，也就龙君清还在宫里的时候机会大些。 只是那时候龙君清尚未有轮回诀，又怎么会没中毒呢？ “或许你本来中毒了，后来长期佩戴轮回诀，轮回诀便把你体内的毒素吸走了？” 云步璃猜测，轮回诀的功能，她也并非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第755章 为田思心求情 “有没有可能是沐华？”龙君清猜测。 沐华既然能够跨越时空，或许也能帮他解毒，不过现在见不到沐华，却是没办法问的。 他们两夫妻岁月静好，却不知西华宫里贤妃大动干戈。 “她真是这样说？” 贤妃难以置信看着余嬷嬷。 余嬷嬷刚将云步璃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娘娘，王妃如此有恃无恐，怕不是她当真治好了王爷，那孩子真是王爷的？奴婢听王府下人说，那孩子的眼睛跟王爷一模一样。 “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查到王妃身边可疑的男人。”余嬷嬷说道。 贤妃也是将信将疑，主要是云步璃 的医术是个谜，她们摸不清云步璃的深浅。 “也许她这般张狂，就是让我们自我怀疑，相信她的医术。”贤妃沉思了一会儿道。 “找个机会，让人探一探龙君清的脉象。” 靠谱的大夫是能够通过脉象看出这一点的，只不过龙君清这么多年鲜少生病，而且太医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偶尔请个脉，就算看出了什么异常，也不会直说。 不过龙君清身边还有一个沈和风，沈和风医术也不差。虽说沈和风是龙君清找来给太后治病的，但是私下里谁知道沈和风有没有给龙君清把过脉？ 贤妃觉得有些棘手。 “娘 娘这事不好安排，若大夫探出来有问题，岂不是直接把这事拆穿了？”余嬷嬷道。 贤妃却态度坚决：“云步璃既然不肯医治十皇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治好了龙君清，若是没治好，那她的死期就到了。” 贤妃恨恨地说。 小皇子没撑到十天就咽了气。贤妃悲痛欲绝，又在小月子里，身子受了极大的损伤，越发的不好了。 她吐了一次血，昏迷了两次。 圣元帝来看了她，安抚了几句，提到了田思心。 田思心在大理寺的监牢中，圣元帝势必要杀了她，“龙阳清”跪在圣元帝的寝殿外多日，圣元帝知道他要求情， 既不肯见，又觉得气愤。 “朝嘉这孩子实在不懂事，你日后还要多费心教导他。”圣元帝这样跟贤妃说。 贤妃眸色暗淡，自小皇子过世后，她整个都苍老了好几岁。 “他对心儿也是一片痴心，皇上可是要杀了心儿？”贤妃抬眸望着圣元帝。 圣元帝看到了无尽地哀痛。 想贤妃也为自己生育了三个儿子，圣元帝心中泛起些许怜惜。 “那毒妇害了你，也害了朕的十皇子，她死不足惜。” 贤妃眼睫微颤，她忽然撑着起来，在榻上跪下。 “皇上，看在臣妾痛失皇子的份上，求皇上体恤，可否饶心儿一命？” 圣元帝震 惊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贤妃嘴里说出来的。 “你可还知道你在说什么？” 贤妃泣不成声。 “皇上，臣妾娘家只有姊妹两人，我们姊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当初妹妹撒手人寰，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她的孩子。” “后来云翼造反，臣妾才知心儿的父亲早就不在人世，臣妾更加怜惜她孤苦一人。前段时间她又失去了孩子，想必也是因此才情绪失常。” “若今日皇上因臣妾而杀了她，他日黄泉相见，臣妾又怎么去面对妹妹，臣妾如今别无所求，只求皇上恩典，留心儿一命，臣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756章 孩子没带来 贤妃的眼泪一颗颗顺着腮颊落下，很快将床榻打湿。 她说的话虽然有七分假，但感情却是九分真。 失去十皇子，她这辈子大约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田思心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她不能再让田思心死。 即使田思心坑害了她。 “好，很好！” 圣元帝怒极反笑，他如何都没想到贤妃会为田思心求情，他看都不再看贤妃一眼，拂袖而去。 离开西华宫的路上，圣元帝一直在想，若今日他要处死的人是龙君清，怕是贤妃都不会如此为龙君清求情吧。 念及龙君清，圣元帝又想到别的事，他眸底一片晦暗，或许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圣元帝没再去西华宫，却也将田思心的事压了下来。 云步璃出了月子，府上办满月酒。太后再一次出宫了，这一次是光明正大，摆足了排场。 太后都动身要去了，圣元帝自然不好不去，尤其是他还一直打着疼爱龙君清的名头。 只是这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他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却又要参加孙女的满月宴。 而且，自从太后对他提出了立太子的事之后，不管是母子之间，还是父子之间，有些东西都变了味道。 云步璃终于痛痛快快的沐浴洗头，更换了新衣，她整个人都觉得轻盈极了。 有太后和圣元帝镇场 ，再加上龙君清的地位已是高不可攀，满月宴很是顺利，没人敢惹事。 只是在回宫之前，圣元帝让云步璃给太后请个平安脉，这一次，太后没有拒绝。 云步璃滴水不漏，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等晚间宾客散了，她才郑重其事对龙君清道：“皇祖母怕是不行了，大约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龙君清翻书的手僵了一下，他的眸子望着窗外，光线照不进他漆黑的眼睛，看上去一片冰冷。 云步璃刚换了睡衣，搬了椅子坐到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一句话不说，陪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夜空中挂着一轮模糊的月亮，没有一颗星子，夜 里很可能要下雨，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一股闷躁之意。 “皇祖母其实更像是我的母亲。” 许久，龙君清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明白。”云步璃轻声回应他。 他眼眸中那层冰冷的壳子似乎在顷刻间碎裂，流淌出一丝悲伤，他曾经很努力地想要挽留太后的生命。 到头来却还是留不住。 “你和皇祖母缘分这样深，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们还会再见的。”云步璃忽然说了一句。 既然她能从时光城来到这里，能从清筱变成云步璃，也许太后也会变成另一个人，在下一场时空相遇。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同生共死，生命的过程本 就是一场又一场相遇组成，再好的戏也会有谢幕的一天。 龙君清深深叹息，反握住她的手。 七月十一夜里，太后病重，龙君清和云步璃闻讯赶往慈安宫。 等他们到时，太后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颂安长公主这两日一直陪着住在慈安宫，此刻站在一旁，红着眼睛不肯落泪。 听到外头通传，她立刻跑出来迎接，看到龙君清两口子，便问：“孩子没带来？” 云步璃一愣，龙君清解释：“孩子太小，深更半夜不好带她出门。” 孩子也才刚满月呢。 颂安长公主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若不是太后刚才一直念叨，她倒也不会这样问。 第757章 太后丧仪 太后半坐着，依靠在龙君清的怀中，她嘴唇翕合，低声和龙君清说着什么。 云步璃离得稍远一些，听不清楚。 龙君清一只手摸索着，从太后枕头下拿出一个包裹着的手绢。太后就着他的手心打开，那里头是一块小小的金锁。 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有些许磕碰的痕迹，不过大约存放比较好，依旧光泽粲然。 殿中还有圣元帝、颂安长公主、皇后等人，但却一室寂静，谁都不敢贸然出声。 只有太后逐渐稀薄的呼吸声，在殿中愈发清晰。 “皇祖母。” 太后极度疲倦，想要闭上眼睛，龙君清轻声唤她。 太后努力 抬起沉重的眼皮，给了他一个笑容。 又过了一会儿，龙君清再唤，太后却是没了睁眼的力气只轻轻“嗯”了一声。 如此三四次，太后终究没了声息。 “母后。” 颂安长公主的声音发颤，太后却不会再回答她。 龙君清重重合上眼皮，浓郁的沉痛挥之不去。 直到慈安宫的太监悲声响起：“太后薨——” 云步璃眼前蓦然泛上太后种种温和慈爱，心中酸楚，眼泪潸然而落。 宫中是此起彼伏的痛哭声。 整个皇城都弥漫在悲痛的情绪中，龙君清作为太后最在乎的皇孙，自然是要日夜守在宫中。 按着规矩，云步 璃也应该陪着守的。 不过龙君清却让她回去。 “丧礼前后要持续半个月之久，蟹宝那么小，还离不开你，也不宜将她一直带在宫中，你且回去，有重要的事情，我会派人接你过来。” 龙君清顶着孝，琉璃瞳眸仿佛碎裂，却还是温声对云步璃说道。 “不行，”云步璃摇头，“皇祖母那般疼爱你，我怎么缺席？何况这是国丧，不是儿戏，你站在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就盼着你出错。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拖你的后腿？”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贤妃，都恨不得把龙君清抽筋剥皮。太后大丧，云步 璃若是不在，还不是明摆着的错误送到别人手上？ 龙君清眉眼间带着些许罕见的倦色，“我很清楚在做什么，这不是胡闹，你只管回府就是了。” 身边有人经过，他声音低了两分：“就算我们滴水不漏，便真的能安稳吗？” 龙君清这几次跟圣元帝接触，他已经能清晰感觉到圣元帝的态度。 圣元帝是不愿意让他做太子的。 太后亡故，圣元帝必定会想别的法子换太子，没有错也要给他制造错。 既然如此，还不如他自己主动点。 龙君清揽住她的腰：“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刚出月子，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再在 宫里三跪九叩的拜上半个月，身子还能好吗？” 又说：“皇祖母知道我们的心意，她不会在乎这些虚礼，这宫里哭丧的人那么多，又有几个真心呢？有那个心就比什么都可贵。” 不管云步璃怎么讲大道理，龙君清铁了心要送云步璃回府歇着。 云步璃争不过他，只能被迫放弃，由残月看护着回了宸王府。 太后的丧仪持续了十二天，除了最后一天，云步璃全天在场，前面十一天，她几乎很少过去。 偶尔带着孩子进宫，也会当天就被龙君清遣人送回宸王府。 大热天，守在宫里磕头跪拜，参加各种仪式，实在遭罪。 第758章 将财物折现 云步璃的缺席，让不少人羡慕，也让不少人嫉妒。 龙喜茉就忍不住对云步璃说：“璟辞可真是疼你啊，生怕把你累着，你都没见他痛斥那些嚼舌根的人的样子，他真是把你当皇后宠……” 说到最后一句，她自觉失言，赶紧捂上嘴巴。 云步璃默然，什么都没说，这一场丧礼下来，对她和龙君清不满的人已经不少。 龙君清实在太狂妄也太不讲规矩了些。 次日上早朝，就有几个大臣弹劾龙君清，说他多年来肆意妄为，如今更是不孝，枉顾祖宗伦常。 宸王妃更是不知进退，不但不知道劝着宸王，还助纣为虐。 圣元帝 大怒，将这些事全都压了下来。 龙君清一句话都没有。 这个关头，如果没人授意，谁又敢跳出来说这些？ 一连好几日，都有人弹劾龙君清，圣元帝照例压住，可朝中的氛围却不太对。 唯一意外的是，被弹劾的宸王没说什么，八王爷龙安清却是有些坐不住，屡屡在朝中顶撞大臣，帮着龙君清说话。 云步璃最近开始盘算她和龙君清的家财，她在钱庄查账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的户头上居然有一笔巨额财产。 她细查之下，才发现这笔钱来自自家的钱袋。 从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存了。 每个月都会存放一些，刚开始几 个月数额巨大，后来有段时间大约是钱财紧张，存的便少了一些，可最少的一个月也有十多万两。 云步璃回去问龙君清。 龙君清下朝回来，正抱着孩子逗的开心。 云步璃陪着逗了一会儿孩子，孩子尚小，抬会儿头都累得不行，不一会儿就打着哈欠睡着了。 奶娘将孩子抱下去。云步璃这才问起银子的事。 龙君清显然是吩咐完这件事就没怎么去管，他一下子有些忘了。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他摩挲着云步璃的手，她的手指细嫩柔润，摸起来很舒服，“当时害怕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我死后你漂泊无依，这才想着给 你留些钱。” “不过后来因为军需紧张，沈和风跟我说一个月存不了那么多，我便让他自己看着办，只是每月不能低于十万两就是了。” 云步璃弯着眼睛，明艳的眸子妖冶又妩媚：“不查账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富有。” 有这么一大笔钱，将来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能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 她和龙君清已经在计划着下一步往哪里走，将手中掌握的财物折现是很有必要的。 龙君清最近把几处多宝楼都盘给了展念，展念没那么多现银，龙君清就让他先欠着，等他慢慢赚钱还。 其他的一些庄子铺子，云步璃有的分给了 龙君清的心腹，有的托沈和风卖出去。 这一切都在暗中偷偷地进行，没有任何人发觉。 皇宫里，贤妃坐完了小月子，身子却依旧不大好。 原本出了小月子，身子已经是干净了，可是参加了太后的丧仪，一通劳累，竟是又开始稀稀拉拉，人也昏沉的厉害。 加上田思心的事儿，她向圣元帝求情，圣元帝一时没有处置田思心，却对贤妃厌恶的厉害，再也不肯来看她。 尤其知晓太后丧仪期间，龙君清百般护着云步璃，鲜少让他进宫，贤妃心中更加憎恨的厉害。 “娘娘，您还是考虑一下，不要和宸王撕破脸。”余嬷嬷劝她。 第759章 不想等了 贤妃的孩子只剩下一个田思心，还被幽禁着，能活着就不错了，没什么用处。 那个冒牌货，贤妃现在病着都没见他来看几次，莫说他当不了储君，就算真的做了皇帝，他能孝敬贤妃吗？ 想来想去，唯一的指望还是龙君清。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龙君清都还是贤妃生的，这层关系撇不掉。 贤妃却不这样想，“他若真的还当我是他娘，他就不会害了朝嘉，更不会冷硬心肠看着十皇子离我而去。” 没有外人在，贤妃脸上的恨意再也不掩藏。 “我现在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她眼睛望着窗外，有片刻的空蒙。 筹谋 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让她如何甘心？ 就算她得不到，她也绝对不能让龙君清得意。 “我就算是死，黄泉路上，也要拉着龙君清和云步璃作伴，否则，我有什么颜面去见朝嘉？” 余嬷嬷为难，她们的人盯了云步璃很多天，也调查了很多。 可是却不见什么可疑，云步璃并没有跟哪个外男私会，云步璃很有可能是真的治好了龙君清，她的孩子就是龙君清的。 “娘娘，我们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万一宸王真的好好的，我们贸然行动，岂不是打草惊蛇？” 余嬷嬷更想说的是，这事儿说不好还会把她们 自己都搭进去。 “再不行动，等过了三个月，出了国丧，龙君清就真的成为太子了。”贤妃烦躁的说道，她等了二十多年，却等了个一无所有，她不想等了。 “你去……” 贤妃俯身到余嬷嬷的耳边，低声嘱咐。 贤妃眸中是志在必得的狠辣，她已是破釜沉舟，若是这一计不成，她也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大不了就是拉着龙君清一起去死罢了。 不过，不到逼不得已，她还是不想牵连自己仅剩的女儿。 太后骤然离世，三个月的国丧，正好将今年的选秀耽搁了。 下一次的选秀，又要等三。不少到了年龄的姑娘已经 等不得，家中父母便匆匆为她们订婚。 还有许多已经订了婚的，不想再等一年才能完婚，也着急的选日子，将婚期提前。 秦容儿的表妹就是其中之一。 她这表妹是华嬷嬷妹妹的女儿，多少沾了华嬷嬷的光，全家脱了贱籍，表妹订了一户商贾人家的公子。 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但是家风也算清正。 正好这两日华嬷嬷身体不适，便让秦容儿和她弟弟去参加表妹的婚礼。 表妹的婆家就在京城边，离得不算很远，秦容儿和她弟弟一早出发，按道理来说，下午就能回。 可华嬷嬷吃了药，直等到晚间，也不见女儿回来 。 她心里头有点不安，让人去门房上问。 的确是不曾见秦容儿回来。 丫鬟劝她：“嬷嬷先歇会儿，城郊回王府也需要一些时间，兴许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咱家哥儿还跟着，容姐姐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话是这样说，华嬷嬷到底是不放心。 她半靠在贵妃榻上，盖住一张绒毯，坐在灯下等着秦容儿回来。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屋中灯火未熄，华嬷嬷喊耳房守夜的丫鬟。 “容儿可曾回来？” 丫鬟睡眼惺忪，摇摇头，“不曾听到有回来的声音，嬷嬷稍待，奴婢再去门房问问。” 第760章 正是八弟 丫鬟知晓华嬷嬷是急性子，她既问了，便立刻去了门房上。 门房早就歇下了，被丫鬟叫醒也是一阵无语。 “嬷嬷，容姐姐确实没回来。”丫鬟有些惴惴地回来禀报。 华嬷嬷就有些急了，秦容儿的性子虽然有些不着四六，但是从不曾夜不归宿。 她从贵妃榻上起来，“你跟我出去找找。” 丫鬟：“嬷嬷，这深根半夜，要去何处找？而且我们出府的话，肯定要经过门房，动静太大，惊动了王爷王妃岂不是不妥？” 华嬷嬷顿住步子，也知道这样做不妥。 她在房中团团转，再也睡不下。 丫鬟也不好去睡，陪着她一起熬着，说说话。 “兴许容姐姐和哥儿一起 去庄子上了，这才没回来，明日定会传消息回来的。” 华嬷嬷心里一团乱。 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她立刻着人去了庄子上和外甥女的婆家询问。 去的人快马加鞭，很快就回来了。 “嬷嬷，管事说容姑娘和宝哥儿都不曾回去。” “嬷嬷，王家人说容姑娘和宝哥儿下午就驾车离开了。” 离开了，却未回来。 华嬷嬷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去找了云步璃。 “王妃娘娘，容儿和宝儿都不见了，求您帮奴婢找找他们。”华嬷嬷声音虽然镇定，眼眸中还是闪过不易察觉的慌乱。 云步璃还从未见她如此，当即问起了情况。 华嬷嬷一五一十的 说了。 龙君清今日当值还未归，云步璃差人去报了官，叮嘱奶娘照顾好孩子，又留下了荷苏，这才带了两百府兵出来一起找人。 从早上一直找到中午，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期间云步璃还偷偷试过空间转移，但是竟然没有用。 这说明秦容儿和秦宝儿待的地方，要么是没有封闭的空间，要么就是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云步璃没来由想起前段时间齐柯的失踪，她心中着实担忧。 找人的路上不知不觉路过五王府，云步璃下意识看了一眼。 五王府的大门紧闭，门两边站着几个侍卫，围墙周围也几乎是十步一人。 参加完太后的丧礼，龙牧清又被软禁了起来。 云步璃想了一下，下马走过去。 等她从五王府大门口离开，恰遇上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的龙君清。 “先吃点东西吧，不然哪里来的力气。” 龙君清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人还没找到。 云步璃跟着他酒楼走，坐下之后，就听龙君清道：“他们姐弟两个八成是让人给劫走了。” 云步璃抬眸，她也是这样想的，“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她现在实在担忧，这姐弟俩是否还好好的活着。 龙君清没说话，外头小二敲门进来上菜。 云步璃还没吃两口，兰若旋风一般从外头冲了进来。 “王爷，王妃，有消息了。” 云步璃和龙君清双双抬眸，看向兰若。 兰若因为 着急跑来汇报消息，气息不稳，脸色微红：“在永安巷的漱玉斋后门，发现了秦姑娘他们的马车，顺天府的赵大人已经过去了。” “走。” 云步璃站起来，马上就要走。 龙君清叹口气，默默打包了一只烧鹅和两碟点心。 等他到楼下的时候，云步璃已经坐在马车里候着他了。 “多少吃点垫垫肚子。”龙君清将打包的吃食递给她。 云步璃接了过来，“这个漱玉斋是做什么的？东家是谁，你可知道？” 龙君清在京城那么多生意，若这个漱玉斋有点规模，龙君清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龙君清神色如常：“漱玉斋是做书画生意的，至于东家，你也认识，正是八弟。” 第761章 找到了秦宝儿 漱玉斋已经被顺天府的人包围了。 掌柜的派人去通知了龙安清，他坚称不知道后门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顺天府的赵大人也不傻，八王爷实力不容小觑，漱玉斋是他的地盘，没有明确的证据，赵大人也不敢贸然搜查。 只是挨个盘问漱玉斋的人。 龙君清和龙安清几乎是前后脚到。 龙安清到时没有半点心虚，他让赵大人直接搜查。 赵大人得了令，顺天府的人迅速在漱玉斋里逐一清查。 “王爷，那辆马车当真与我们漱玉斋无关，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搜？”漱玉斋的掌柜看起来分外紧张，脸色也有些不正常。 云步璃注意到了，其他 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龙安清感觉有些不对，他目光泠然，望着掌柜：“既然跟我们无关，配合一下赵大人的公务又有何妨？” “这……库房里有许多贵重的字画，还有很多是顾客定制的，小人也是怕弄坏了。”掌柜的太抬手擦了一下汗，讪讪笑着。 “大人，找到了。” 掌柜的话音未落，库房那边就传来一声高喊。 云步璃攥了一下手指，心中隐隐不安，拾步往那边走。 龙君清眉峰微蹙，转头看了一眼龙安清，龙安清也正在看他。 两人没有多话，很快走了过去。 库房隔壁有一间小小的耳房，青砖黑瓦，本是用来存放损坏废弃 的字画，杂七杂八乱作一团。 一个穿着海青色夏布衣衫的人背对着门口，横躺在杂物中间。 任由外面的人将门打开，他也没有半点生息。 漱玉斋的掌柜嘴唇惨白：“这怎么会有个人？这杂物房的门已经有七八天不曾打开了。” 赵大人不听他说什么，径直让人进去把躺着的人抬出来。 “大人，这人已经死了。” 云步璃听到里头抬人的官差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盼着千万不要是秦容儿姐弟。 直到她看清那人的脸。 尚且有些稚嫩的年轻面庞，跟华嬷嬷有八分相似，他双目紧闭，面上还有些许血色，是刚咽气不久的。 正是秦容儿的弟弟秦宝儿。 秦宝儿胸口处的衣衫插着一把短刀，直血水尚未凝结，身体也还带着些许温热，凶手下手又稳又准，直击要害。 云步璃呼出一口浊气，在官差将秦宝儿放在地上之后，还是忍不住去探他的脉搏和鼻息。 “死去还不到一个时辰。” 华嬷嬷跟着龙君清多年，对自己的一双儿女难得照顾，龙君清立府之后，他们一家才算是有机会团圆。 华嬷嬷对两个孩子的疼爱，可想而知。 云步璃不知道华嬷嬷知道此事之后，要如何难过。 龙君清眸光似刀，几乎一把掐住漱玉斋掌柜的喉咙：“说，秦容儿在哪儿？” 秦 宝儿和秦容儿一起失踪，他无声无息死在漱玉斋的杂物房，要说漱玉斋的人完全不知情，那简直是不可能。 何况赵大人搜查的时候，掌柜的明显心虚。 “王爷饶命，小人不知道。” 漱玉斋掌柜被龙君清一只手提起来，一张脸憋成猪肝色，他两只手用力去掰龙君清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他两腿踢腾着吐出一句话，喉咙里发出咯咯地声音，一双眼睛瞪着，眼看着要突出来，龙君清才狠狠把他往地上一摔。 “给本王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漱玉斋的人全部抓起来，若是有畏罪自杀的，本王唯你是问！” 龙君清指着赵大人的鼻子道。 第762章 八王爷和宸王妃关系匪浅 宸王府的府兵也很快过来了，联合顺天府的人，几乎将漱玉斋翻了一个底儿朝天。就连土壤新鲜的一棵大树，都被顺天府的官差给刨了。 却仍旧不见秦容儿的身影。 龙君清漆黑的瞳眸冷厉锋锐，他看了一眼龙安清，龙安清面色凝重，难得紧张。 “师……六哥，不是……” 龙君清的眼神，瞬息让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犯了错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他为自己的辩解。 “不必多说。” 龙君清打断他。 他相信，不会是龙安清。 从漱玉斋后门的马车，到掌柜的态度，都有些可疑，可疑的像是有人故意引导。 龙君清和云步璃带秦宝儿的尸首回王府，得了消息的华嬷嬷哭的肝肠寸断，她却也没忘了秦容儿。 “王妃，容儿呢？不管是生是死，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容儿。”华嬷嬷眼泪未擦干，扯住云步璃的衣袖。 云步璃有些难受，她试了三次空间移动，却都没有反应。 她非常怀疑，秦容儿是不是也遭到了不测。 可她不能把这话告诉华嬷嬷。 “嬷嬷放心，容儿也是我和王爷的家人，我们定会全力找到容儿的下落。” 龙君清找了仵作来给秦宝儿验尸，华嬷嬷纵然难受，到底没有阻拦，她不是糊涂人。 仵作发现，秦宝儿在 死亡之前，还喝下过一种药，经云步璃查验，这是一种能让人记忆缺失的药。 “天杀的，为何这么狠心啊，既然给他灌了药，为什么还要取他性命啊！”华嬷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簌簌落下。 云步璃私下对龙君清道：“我试过用空间移动找秦容儿，试了几次找不到，我怀疑她也遭到了不测。” 龙君清眉头紧锁。 龙君清亲自去顺天府审问，漱玉斋的人全部被他卸了下巴，几轮审讯下来，两个伙计熬不住，死在了刑讯室里。 掌柜的被拔了指甲，压碎了一条腿，终于熬不住松了口。 “是八王爷授意的。”他脸色死 白，奄奄一息，只想求一个痛快。 赵大人脸色一僵，朝龙君清看过去，龙君清不动如山。 掌柜的继续：“八王爷和宸王妃关系匪浅……”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龙君清弹跳似的迅速站起来，一双墨色的眸子要吃人。 “你再胡扯一句，老子宰了你！” 他拔出刀，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刀将掌柜的半条腿切了下来，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利落。 掌柜的惨叫一声，血流如注，他咬着牙：“王爷不是想让小人招供吗？怎么又怕小人说实话？” “王爷若是能够一刀砍死小人正好，小人求之不得，宸王妃和八王爷有染，被秦容 儿姐弟发现了端倪，八王爷才让小人杀人灭口。” 掌柜的凝视着龙君清，嘴角噙着讥讽挑衅的笑。 赵大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恨自己生了一双耳朵。 龙君清握着手中的刀，冷冷看着掌柜的，忽然道：“挑唆本王和龙安清的关系，污蔑本王的王妃，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贤妃？皇后？还是皇上？” 掌柜的脸上的得意微微凝滞，不过眨眼，就惨笑起来。 “王爷还真是惯会自欺欺人，招供是你们要小人招供的，小人说了，您又不信，还不如给小人一个痛快。” 掌柜的说完，闭上眼睛，发间汗水顺着脸颊涔涔而落。 第763章 早就臭名昭着 龙君清和赵大人再审，他也没有别的说辞，一口咬定就是龙安清和云步璃让他杀人灭口。 至于秦容儿，掌柜的说：“抓到他们姐弟的时候，全都灌了药，不过回京的中途，秦容儿醒了，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我们的人下车去追，她一路逃窜，跌到河里，顺着水流被冲走了，不知死活。” 他倒是交代了哪条河，龙君清派人去寻，的确在那河边找到了新鲜的痕迹。 然而河水湍急，滚滚往下游而去，如何也是找不到人的影子。 龙君清派人沿河搜寻了数十里，始终没有找到。 而那漱玉斋的掌柜，在招认了这些之后，很快就撑 不住死了。 赵大人很是为难，去问龙君清：“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结案说龙安清和云步璃是凶手吧？可除了那掌柜，漱玉斋的伙计无一人招供，看情形是真的不知情。 龙君清找不到人，很是心烦。 “先压下来，本王会再找人调查那掌柜的情况。” 这案子悬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悬而未决的案子太多了。 说穿了不过是王府丢了两个下人，一死一失踪，龙君清这个主人和这两人的爹娘都没有急着催赵大人结果。 偏偏没过两日，京城的茶馆酒肆，忽然就有许多说书的先生开始将故事。 说有富贵人家的两 兄弟，兄长不能生育，弟弟和嫂嫂有染，还生下了孩子，兄长奶娘的儿女无意间发现了这位主母的秘密。 这位主母很是擅长医术，就和弟弟密谋，将奶娘的儿女灌药弄失忆，谁知道中间出了差错。 奶娘的这双儿女一个丢失了，一个死了。 这户富贵人家的兄长为了继承家中权势，将事情压了下来。 说书先生们讲的绘声绘色，其中不少细节一一照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讲的是龙君清和龙安清这对兄弟。 这些传闻，第一时间落入龙君清的耳朵。 龙君清大怒，他让人去把这些说书先生全都抓起来。 沈和风按住他。 “这事儿审 出来的时候只有你和赵大人在场，我虽然和赵大人不熟，但是也听说过他的为人。” “他跟你无冤无仇，断然不会将这事儿去讲给说书先生，这一来，更证明了那掌柜的是受人指使，想挑拨你和龙安清的关心。” “你且冷静一些，他们没有指名道姓，你现在跳出去抓人，不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套？” 事情涉及到云步璃，龙君清气的不清，就失了理智。 他喝了一杯凉茶，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难道你就让老子做缩头乌龟，这样忍着？” 沈和风：“当然不能忍，但是也不该是你去抓人，对方显然就是想激怒你，败坏你的名声 。” 龙君清冷笑：“这么多年来，我能有什么名声？” 他在京城早就臭名昭着。 沈和风：“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可是明晃晃的太子人选，可是知道你这太子之位并不稳的有几个？” “这事儿还牵连了龙安清，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但是流言传出去，只要再闹大了，一招就能废了你们两个，你觉得这事儿对谁有益？” 是谁？ 龙君清心里其实也有猜测的。 不想让龙君清做太子的人很多，圣元帝就是第一个。 可圣元帝不会用这种招数，因为龙君清很清楚，圣元帝属意的人是龙安清，他若想把龙君清弄下去，定然不会牵涉龙安清。 第764章 让太医验证 沈和风差人找了一个说书先生打听，如料想的一样，没打听出什么结果，他们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 而龙君清派去调查漱玉斋掌柜的人，却回了结果。 漱玉斋的掌柜姓王，往上数四代，曾经是薛家的家奴，而这个薛家，正是贤妃庄皎研的母亲薛氏的娘家。 薛家多年前破落，家中奴仆一应发卖，漱玉斋掌柜的祖父，就是那时候被人买走了。 掌柜祖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很是得新主人的喜欢，那新主人后来还了他的子孙身契，王家的子孙后代也算脱了贱籍。 这王掌柜做生意也不错，前些年被龙安清寻到，做了漱玉斋的掌柜。 龙安 清也曾经调查过他的出身来处，不过是刻意造了假的。 只因他跟着龙安清多年，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为人小心谨慎，龙安清只是雇佣他在铺子里做生意，倒也还算放心。 而在这个时候，被软禁在府中的龙牧清，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传闻，居然设法从王府中逃了出来，闯进宸王府。 云步璃很是差异，她那日寻人，路过五王府，本想看看秦容儿是否去过五王府，可护卫拦着她，她根本没进五王府的大门。 护卫们都是圣元帝的人，自然不可能把秦容儿的事儿透露给他，那龙牧清怎么知道的？ 云步璃忍不住问：“你怎知秦容儿失踪了？” 龙牧清拿了一张纸条，只见上头清楚的写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包括龙君清将漱玉斋的掌柜抓住审问。 他找龙君清追问秦容儿的下落。 龙君清自然只能告诉他尚未寻到。 五王府的护卫很快又来将龙牧清带走，只是被他这么一闹，这事儿更是沸沸扬扬。 连圣元帝都被惊动了，早朝上问起此事，龙君清捡了能说的说。 朝中却有大臣站出来，将近日坊间的传闻禀奏，正是前些日子反对龙君清做太子的大臣之一。 圣元帝脸色铁青，转而问顺天府的赵大人。 赵大人不敢去看龙君清的脸色，低着头将那掌柜招供的事说了出来。 圣元帝 勃然大怒，一拍御案：“荒唐！朕的两个儿子，岂容贼人这般污蔑。” 他信誓旦旦的态度，似乎极度相信龙君清和龙安清。 龙安清今日没来上朝，龙君清冷眼看着，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一位大臣道：“皇上所言极是，但是这种传言不知何故流传到民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已经揣测是宸王和八王爷，这样下去，只怕对两位王爷名声都有所损伤。” 圣元帝眉头拧着：“依着爱卿的意思，该当如何？” “不如……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给宸王把脉，王爷身体康健，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毕竟在传言中，是因为那位兄长不能生 育，嫂子才和小叔子有染的。 此言一出，朝中哗然。 向丞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皇上，此举不妥，宸王贵为王爷，又是皇上钦定太子人选，怎能陷入这种自证的陷阱。 “若是别人污蔑一句，宸王就要想进各种方法自证清白，那以后岂不是永无宁日？此事最要紧的，还是要查出背后构陷的贼人才是正经。” “向丞相此言差矣，近日这些流言在京中传的人人皆知，五王爷这么一闹，更是都知道了这是在说宸王，宸王声誉大为受损，朝中许多大臣也很是不安。 “若是能让众位太医验证，一来破了流言，二来也能稳了众位大臣的心。” 第765章 统一了口径 圣元帝看起来很是为难，沉吟许久，看向龙君清：“璟辞……” “儿臣单凭父皇做主。” 龙君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清淡缥缈，好像说的是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圣元帝凝眉思索片刻，还是点了头。 “璟辞，关乎社稷，今日要委屈你了。” 圣元帝还有好几个儿子，他不能选择一个不能有子嗣的儿子作为继承人。 圣元帝的面色看起来很是沉重。 龙君清的心无声凉了半截。 太医院的太医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很快全部到齐。 有太监给龙君清搬了一张椅子，几十名太医排着队给龙君清切脉。 切完脉的太 医站在一旁，愁眉不展的样子。 等到太医们全部切完脉，大臣们眼巴巴等着，太医院的院首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开口。 大臣们心里也都差不多有数了。 圣元帝眉心轻蹙，不着痕迹瞥了眼龙君清：“李院首，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就是为了让众位大臣作见证，圣元帝又怎么会不让他说出来。 李院首低着头，紧张的抬眸看龙君清。 “父皇让你说，你就说，看着本王做什么？难道本王能吃了你不成？”龙君清始终不见喜怒。 “回皇上，宸王应该是被人下过药，根基早就有损，是万不可能 有子息的。”李院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出来。 殿中其他太医纷纷点头应和，这也是他们给出的结果。 此言一出，朝野震惊。 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宸王刚刚得了一个女儿，可太医院的院首却说宸王早就根基有损，不可能有孩子。 那……宸王的女儿，又是哪里来的？ 向丞相大怒，指着李院首：“你这老匹夫，胡说八道什么？” 李院首这话，岂不就是在说云步璃与外人生子，冒充皇嗣？这种罪名落下来，云步璃还能活吗？ 李院首当即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学艺不精，添受天恩，恳请 皇上允许微臣告老还乡。” 李院首这么跪，他身后几位太医也相继跪下，说要辞官。 “诸位爱卿这是做什么？”圣元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来。 这件事，圣元帝不置可否，也没有追究别的什么，早朝就这样散了。 可是许多大臣已经嗅到了气息，那就是宸王的太子之位不稳了。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统一了口径，这一条就能让宸王再无法翻身。 “宸王。” 出宫的路上，向丞相追上龙君清。 “义父。” 龙君清顿住了步子，回头对他拱了拱手。 跟云步璃成婚之后，私下里他就随了云步璃的叫法，称向丞相 夫妇为义父义母。 “这件事有蹊跷，步璃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向丞相上来就先替云步璃说话。 毕竟太医全都那样说，向丞相唯恐他信了，回去找云步璃的麻烦。 “义父不必解释，我相信步璃。”龙君清道。 他不光是相信云步璃，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今日的事情，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龙君清心情很差，也没有跟向丞相多聊，他坐车回了王府。 王府的后花园，云步璃和两个奶娘，以及兰若荷苏坐在凉亭里，低头专心逗着孩子。 两个月大的孩子，睡得多醒的少，难得醒来，云步璃就带她出来晃一晃。 第766章 你嘲笑她 孩子虽小，但总是在房子里闷着，到底不好。 云步璃脸上带着温柔宠溺的笑，不停地跟襁褓中的孩子说话，虽然孩子什么都听不懂，但她仍不厌其烦。 生产之后，云步璃微微胖了一些，侧脸对着龙君清，能看到她有一点双下巴。 倒是削弱了以往的凌厉，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龙君清冷硬的心瞬间柔软起来。 他拾步走过去，云步璃真好抬头看到他。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几十个太医轮流把脉，能不晚吗？ 龙君清笑笑：“有点事情耽搁了。” 他非常自然上前伸手接住孩子，粉嫩嫩的娃娃睁开一只眼睛觑着他， 对他吐了吐舌头，可爱极了。 龙君清的心都要化了。 又软又轻的小人儿，龙君清学了许多次，却还是每次抱她的时候都格外紧张，生怕自己姿势不对，让她不舒服。 没一会儿，他的胳膊就僵硬了。 孩子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人小，哭起来却力气十足，让人心里头发慌。 “她这是怎么了？” 纵然已经跟她相处了快两个月，龙君清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王爷不必着急，郡主大约是饿了。” 奶娘伸手去接孩子，还没接到，一股暖流就顺着龙君清的手落了下来。 云步璃在旁边笑：“她总是这样，哭的太激动 就要尿出来。” 龙君清把孩子递给奶娘，作势拿湿的手往云步璃脸上擦：“你嘲笑她，等她长大了我要告诉她。” 奶娘带孩子去换尿布喂奶，云步璃支开荷苏兰若，让她们去打水，给龙君清取干净的外衫。 她对着龙君清眨巴眨巴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 龙君清避开她的目光，云步璃却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望着自己。 “你的脸上写满了我有心事，”云步璃道，“可是因为秦容儿？” 秦容儿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华嬷嬷夫妻两个都病倒了，猗兰居里一片愁云惨雾。 “阿璃，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 这事是谁策划的。”龙君清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心中实在烦闷压抑。 “贤妃？”云步璃的声音很轻，“可你当不会为贤妃忧烦至此。” 贤妃是龙君清的仇人，龙君清一向不会为了仇人烦恼，只会把刀对准敌人。 龙君清沉默着不说话。 云步璃也不催促他，只是安静陪他在凉亭里坐着。 凉亭周围种了不少高高的竹子，细细凉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很是惬意宜人。 龙君清目光望着远处，终于将今日上朝发生的事告诉了云步璃。 云步璃吓得抓住龙君清的手。 她想说什么，却被龙君清按住。 “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我 相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别说区区几十个太医，就算是全北齐的大夫都说龙君清有问题，只要云步璃开口，他就铁了心的去相信云步璃。 龙君清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更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能让一个太医院统一口径，又算什么稀罕事？” 这件事，只要圣元帝开口，太医们就不敢不听。 圣元帝在乎的根本不是龙君清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件事，坏了龙君清的名声，把龙君清从太子的位置上挪下来。 至于其他的，谁在乎呢？ 云步璃气愤不已。 “不想让你做太子，当初就硬着头皮不要答应太后。” 第767章 怀疑儿臣是凶手 “既想做孝子，又不想尊重太后的遗愿，这次就是顺着贤妃泼下来的脏水，彻底把你染黑，他对你可真是宠爱有加。” 云步璃气的并不是能不能做太子。 在知晓龙君清的身世那一刻，她和龙君清都没有想过再图谋皇位。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在规划自己的退路了。 圣元帝却直接把他们推进粪坑里。 “我们做了快二十年的父子，外人都说他最疼爱我，最纵容我，可是从很多年以前，我就知道，他只是把我摆在明面上疼爱。” “记得十一岁的时候，边国有使者前来朝贡，送了一个汉白玉的小马雕像，我很是喜欢，我私下里问 父皇要，他却不肯给我。” “隔了半个多月，我却在八弟宫中见到了，我一直都知道，他疼爱八弟是超过我的。” “只不过，我也很清楚，对于一个皇帝父亲，不能跟他要求感情，他能给我几分宠爱，已经是幸事。” “多年来，我对他也始终怀着敬意，就算知道我的身世之后，我对他仍旧视如生父，可是在皇权面前，爱，终究是奢侈和泡影。” “我知道他不愿我做太子，我本想等我们都安排好了，走之前，我会主动找他请辞，没想到，他看到了贤妃丢出来的机会，就等不及了。” 龙君清的声音低沉模糊，被风轻轻一扯就 碎了。 然人无端感觉心肝抓疼。 云步璃环住他的腰，无声抱着他。 龙君清的声音在头顶继续，“他养了我一场，要作践我也无妨，只是我不能容许任何人这般糟践你。” 他伸手拂上云步璃的发顶。 云步璃却抬起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下。 “你不洗手摸我头，滚蛋。” 次日早朝，圣元帝刚刚在龙椅上坐稳，顺天府的赵大人就急急忙忙站出来：“皇上，臣有本奏。” 圣元帝：“讲。” 赵大人：“皇上，太医院李院首，何太医、程太医、笛太医、张太医、玉太医昨日全部在家中自尽而亡，其家人不知所踪。” “什么 ？” 圣元帝眸光一凛，转头看向龙君清。 龙君清目光冷淡，与他相接。 “父皇这般看着儿臣做什么，难不成怀疑儿臣是凶手？” 圣元帝脸色微沉：“说的什么话，朕什么都没说，怎么就与你有关？” 龙君清笑了笑：“儿臣若是没有记错，昨天是李院首说了儿臣身体有异，这几位太医随声附和，还真是跟儿臣有点关系呢。” 众人听了龙君清的话，都愣了愣，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就算是真的有关，也没见过宸王这样，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的啊。 圣元帝隐隐觉得不妙，可又笃定龙君清掀不起风浪。 “你这话是何意？”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儿臣昨日回去，闲来无事，就转遍了京城所有的医馆，还去了北齐药行的三家分店，所有的大夫，都说儿臣身体健康。” 龙君清望着圣元帝，一字字清晰落在殿中。 圣元帝的眸子一寸寸转冷，龙君清真是不知进退啊。 昨日下朝之后，他特意派人去宸王府送了信，安抚龙君清，保证龙君清和云步璃都不会有什么事。 换句话说，他几乎是明示龙君清，将这件事认下来。 他可以确保他们夫妻两个平安无虞，至于他们的孩子，等着正式立太子之后，再说龙君清治好了，澄清了云步璃就是。 第768章 母女相见 只需要龙君清和云步璃忍让这一段时间。 反正他们夫妻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龙君清素来是不在乎这些的。 可李院首他们却死了。 定然是龙君清逼死了他们，他是舍不得这太子之位了。 圣元帝冷笑：“你想说什么？难道这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联合起来，欺骗朕、欺骗你不成？” “父皇英明，”龙君清毫无惧意，“太医院这些老东西，不知道受了谁的命令，合起伙来造谣，污蔑儿臣，更污蔑儿臣的王妃，儿臣绝对不能容忍，所以回去就想找人证明。” “谁知道这些老东西做贼心虚，大约也是怕了背后那人，唯恐被灭 了九族，就先自我了断了。” 龙君清这个灭九族，也几乎是明着说是圣元帝害他了。 父子两个剑拔弩张。 有大臣去劝，却没有一个落得好处。 全都被圣元帝和龙君清骂了一顿。 圣元帝火冒三丈，龙君清全然不怕他，上次云翼造反，龙君清收缴云翼手下的兵马，圣元帝根本不知道龙君清是否真的全数上交。 龙君清不同于其他的皇子，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圣元帝不敢把他逼得太急。 这皇城里的护卫，都不知道有多少是龙君清的人。 他们大吵了一架，这事儿又闹得不清不楚。 圣元帝拂袖而去，隔了半日就传出他病 了的消息。 龙君清不去理他，回了府上，云步璃却不在，他去看孩子，兰若跟荷苏都在。 “你们两个从前在本王这里，就有不少年，跟了王妃也有两年，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 兰若荷苏相视一眼。 “回王爷，王妃已经在替奴婢们相看人家了。” 兰若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是提起婚事，也有些不好意思。 龙君清道：“那就好，你们若是有自己中意的，也可以跟王妃说，让她给你们操办。” 兰若和荷苏以前是他培养的暗卫，花费了不少心思，再加上又跟着云步璃这么长时间，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云步璃进 了皇宫。 田思心推倒贤妃，被圣元帝幽禁多日，却没有处死。 贤妃百般恳求，圣元帝终于答应让她们见上一面。 今日见面，是早就订好了的。 只是贤妃身子一直不好，又不便出宫去大理寺，只能是把田思心送进宫来。 八个会功夫的婢女押送着田思心，将她带入西华宫。 贤妃看到她第一眼，就心神俱碎。 谁也不知道田思心在牢里到底吃了什么样的苦，不过短短月余，她整个人瘦的脱形，破烂的囚服穿在她的身上，好像随时要掉。 “心儿。” 贤妃忍住眼泪唤她。 田思心木木地看着贤妃，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 “不知我们能否单独说些话？” 贤妃对余嬷嬷使了个眼色，余嬷嬷立刻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送到女护卫手中。 领头的女护卫皱了皱眉：“娘娘，她是钦犯，而且上次她伤害了您，还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她手脚都有锁链，我们不会给她打开，她什么都做不了。”余嬷嬷赔笑着。 女护卫觉得也有几分到底，反正她们就守在门外，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女护卫们退出去，贤妃的眼泪才止不住流下来。 “心儿，你受苦了。” 田思心的眼珠动了动，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了，贤妃这才发现，她的舌头居然不见了。 第769章 贤妃说出真相 贤妃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她想过去抱住田思心，田思心却一脸鄙夷，叮叮当当躲避开。 于她而言，贤妃不过是假慈悲罢了。 从贤妃出手谋害她的孩子的那一刻，她们就是永远不能和解的仇人。 贤妃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眼泪也随之凝滞。 田思心不能说话，可她的神情却似什么都说了出来。 贤妃心绪浮动的厉害，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报应，真是报应啊！”贤妃笑着，很快却又哭了出来。 “我偷了别人的孩子，到头来却害了我自己的孩子，苍天，为何会如此啊！”贤妃背对着田思 心，扑倒在地上，双肩耸—动。 田思心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能看到有泪洒落在地板上。 她皱着眉头，不肯上前去。 贤妃却是越来越悲痛，她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从无声的哭渐渐变成了痛哭流涕。 守在外头的女护卫面面相觑，余嬷嬷也是一阵心酸，她理解贤妃心里的苦，也不让女护卫们去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贤妃才慢慢止了哭声。 田思心用嫌恶地目光望着她，脸上只有憎恨。 “心儿，你只恨我害了你的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贤妃擦干眼泪，走上前去。 她这一 次小产，太医虽然说的委婉，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 她只剩下田思心一个，这辈子怕是也没什么指望了。 贤妃想想，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田思心的瞳仁泛出些许微茫，这也是一直以来让她困惑不解的事。 明明十几年来，贤妃对她的疼爱不似作假，明明那是龙阳清的遗腹子，贤妃为何就是那样狠心呢。 她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贤妃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侧脸，她也没有躲。 “傻孩子，这是因为你和朝嘉都是我的孩子啊，你们是姐弟，又怎么能婚配呢。 ”贤妃的声音又缓慢又柔软。 田思心愣在当场。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是贤妃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她用一种空茫的眼神望着贤妃。 贤妃红着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当年我生下了你，我妹妹生下了龙君清，我当时在宫中地位不稳。” “先皇后无子，我急需一个儿子来投靠她，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你和龙君清做了调换，心儿，你本该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 田思心惊恐的看着贤妃，身子都在发抖。 她迫切地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紧张、震惊、焦急，落在贤妃的眼中，似乎把贤妃的痛苦都 分走了一半。 贤妃终于冷静下来，继续道：“后来没想到的是，先皇后病逝，龙君清又被太后养在膝下，我那时怀了朝嘉，时常想起你。” “心儿，那一切富贵宠爱，本来都应该是你的，我痛心，也后悔。可惜错已经铸成，我没有办法回头。” “再后来，你们都长大了，你喜欢龙君清，我本想着你若能嫁给他，做个王妃也不错，谁知道……” 贤妃深呼一口气，似将内心的苦痛都吐了出来。 “谁知你与龙君清决裂，又爱上了朝嘉，你们两人求到我面前，可知我是多么痛苦难受，你们是亲姐弟，如何能做夫妻？” 第770章 挺可笑的 “我是有苦难言，屡次阻止你们在一起。然而事与愿违，朝嘉被龙君清害死，你还怀了朝嘉的孩子。” “心儿，你知不知道，打掉你的孩子，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痛苦的决定。” 贤妃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细的钢针，扎在田思心的耳膜上。 她的手用力的抓住贤妃的衣襟，手腕上的铁链当啷作响。 在经历过刚开始的震惊之后，一股更大的不甘和怨恨瞬间将田思心淹没。 ‘为什么？明明我出身尊贵，你要将我抛弃，你可知我因为卑贱的商贾出身，有多么的痛苦？’ ‘如果我是一国公主，何至于沦落到现在地步？’ 贤 妃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洞穿了她心中所想，她伸手握住田思心的手，眼泪滴落在田思心的手背上。 “心儿，你不能怪母妃啊！” “母妃当年不过是一个位分低微的宫嫔，若是没有儿子，没有投靠先皇后，母妃说不定根本就活不到今日。” “后宫生活举步维艰，母妃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心儿，母妃固然对不起你，可这真的不能都怪母妃啊！” “这些年来，母妃对你的疼爱呵护，没有一分作假，你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一次，你虽然害了你弟弟，但是母妃也不愿失去你，你当知道，是母妃求了皇上。” 田思心心潮 起伏。 她自己也很清楚，她推倒了贤妃，害死了十皇子。 纵然受尽了折磨，她也本应该是没有活路的。 意外的是，圣元帝留了她的性命。 这的确是贤妃的功劳。 “心儿，若是有机会，我会求皇上放过你，以后我们母女守在这西华宫，日子也不会太差。” 贤妃对田思心道。 她忽然觉得，将这件事说出来，她心里痛快多了。 没了背负秘密的负罪感，贤妃自以为，她能为田思心做到这些，也是问心无愧，做了为人母能做的一切。 她完全不曾考虑田思心知道这些事后的痛苦。 有的人就是如此，当看到别人比自己更痛 苦，便能博取些许优越感，从而是自己的痛苦得到转移。 田思心的不甘和愤怒布满了面颊。 她是皇帝的女儿啊，她是公主，她不该变成一个残废，一个阶下囚。 田思心想要站起来，她想要去见圣元帝，告诉圣元帝这些事。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上一股清香，是贤妃从来没闻过的，等她反应过来不对，人却已经瘫软，无法发声了。 田思心因为情绪激动，迷药发作的更快，她倒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意识。 贤妃仍旧睁着眼睛，眼睁睁看着云步璃从旁边的衣柜里走出来，她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头的人虽然听到了 重物微顿的声音，但没有听到里面有其他异常，也只以为里头是把什么东西碰掉，完全没当回事。 云步璃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垂眸看着贤妃。 “我见过许多冷血又自私的人，你倒也是独一份。”云步璃的声音轻柔缥缈，宛若来自云端。 “你口口声声说着在乎你的女儿，你的儿子，其实他们也不过是你争夺权势的工具罢了，你留着田思心，真的是因为爱她吗？” “你就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好让自己活得没有那么沉重，好像你真的为了让她活下去，拼尽了全力似的。” 云步璃一刀插进贤妃的心脏：“真的挺可笑的。” 第771章 云步璃刺杀 龙君清的身世无法公开，那么在走之前，总要做些了断。 云步璃没把匕首抽出来，她将自己手上的血在田思心手上抹了两把，把血迹擦干净，又在贤妃房中四处翻找了一遍，将一些东西扔在地上，转头走了。 云步璃没走大门，直接从自己寝殿的衣柜里推门走了出来。 她不在王府的情况下，没有她的允许，丫鬟们不会到她的寝殿来。 龙君清刚把孩子交给奶娘，正准备到寝殿后头的净房沐浴，恰好看到云步璃。 夫妻俩都愣了一下。 龙君清阔步上前，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腰，“兰若说你出去，我还以为你坐了马车 出府的。” 云步璃：“的确是坐了马车，送了点东西到展念那里去，不过出府后我就下车了，让他不必等我。” 若是不跟兰若她们打个招呼，大白天平白在府中消失，恐怕她们又要着急。 龙君清忽然抬起她的手，在她手上嗅了嗅：“你去做什么，怎么有血腥味。” “真是逃不过你的鼻子，”云步璃跟他往净房走，“我把贤妃杀了，田思心留在那儿，估计她要解释不清了。” 既然要走，总是要把仇人处理掉。 贤妃住在深宫里，龙君清自然不好动手，云步璃帮他一把。 龙君清心绪有些乱，他抱着她，低头吻 她的唇。 云步璃生产之后，他们还一直素着，加上怀孕的时候，也有半年了。 云步璃的情绪也很快被他调动起来，两个人纠缠的火热，云步璃感觉嘴唇有轻微的痛，龙君清在轻轻地咬她。 她也反手回敬，不与他客气。 “阿璃。”龙君清抱着她在唇齿间呢喃。 “嗯？”云步璃气息不稳，低低地回应。 “你可曾想我？” 他吻着她，动情的问。 云步璃不回他，他却似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又唤：“阿璃。” 云步璃微开眼眸，瞥见他身后的温泉水池，用力一推，将他推入水中，自己纵身跳了下去。 激起满 室的水花。 两人的衣衫迅速湿透，云步璃寻上前抱住他，扯落他的衣衫，用行动回答。 龙君清也不甘落后，急切的想与她沉沦。 温泉池水包裹着两个人，酥麻从每一个毛孔攀上心尖儿，身上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池水。 云步璃的骨头都软了。 龙君清将她从水池中抱出来，拿干净的巾帕将她的身子和头发细细擦干。 许是擦头发太舒服，云步璃有些疲倦，很快便睡了。 她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 八月初，虽然已经立了秋，但是暑气还未完全退散，房间中只床尾放了一盆冰，泛着淡淡的凉气。 龙君清紧紧 地抱着她，握了一怀抱的汗。 云步璃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去推龙君清：“太热了。” 龙君清不知是太过放松还是太过倦怠，居然没醒，云步璃分明看到他的睫毛在颤动。 云步璃弯了弯唇，伸出两根手指去戳他的鼻孔。 龙君清忍不住笑，捉住她的手睁开眼。 “顽皮。” 他点她的额头。 “谁让你装睡，我要热死了。”云步璃拱着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 龙君清抬手擦了一下她鬓边的汗，起身去旁边桌上倒水。 茶水是特意放冷了的蜜桔凉茶，很是解暑，不过他怕云步璃受不了寒，现在仍不肯给她用太多的冰。 第772章 请辞离开 端到床边，龙君清先自己喝了一口，才递给云步璃。 “阿璃，我们该走了。” 等云步璃喝完了茶，龙君清才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吗？我在那边置办了很多宅子，我们带着蟹宝，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若是走累了，或者想在哪里定居，我们就停下来。”龙君清说，他又看着云步璃，“你会不会舍不得京城这个家。” 毕竟云步璃在京城也有一两年了。 她的朋友、亲人，都留在了京城。 “有你的地方才会是我们的家啊。”云步璃把茶杯递给他。 这地方固然有许多舍不得的人，但是也有许多烦心的事，龙君清留在京城，只 怕永远都不得安宁。 “我在贤妃宫里翻到了一些东西，有她和云翼的书信，里面有提到，从你幼时，贤妃就对你下药，那药方也是云翼提供的。” 云步璃站起身，走到后头净房，温泉池旁边的岸上还有一些书信，是涉及了龙君清的身世，她刚才跳进水里之前，全都丢了上来。 被水打湿一些，不过还是能看清信纸上的内容。 她全部交给了龙君清自己处理。 龙君清看了一遍，将那些书信全部点燃，这些事一旦揭开，不光涉及他自己，只怕宸王府满门都要受到牵连。 这秘密最好便是从这世间烟消云散。 “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没 有为华嬷嬷找到秦容儿。”龙君清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不曾放弃派人去找。 云步璃也进行过几次尝试。 然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沿河一带几十里，几乎都被龙君清打捞遍了，也不见秦容儿的身影。 云步璃叹息：“至少目前来说，找不到也不算太坏，总还能抱着希望，也许她还活着，只是现在出了点意外。” 也只能这样安慰。 不及傍晚，宫里就传来了消息。 贤妃提见田思心，却被田思心杀死在西华宫内。 圣元帝正为太子之事烦忧，听闻此事更是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将田思心杖杀，直接坐实了此事。 九王府中的九王 爷“龙阳清”因为听说贤妃见了田思心，便去御书房找圣元帝求情，希望能将田思心放回九王府。 结果人还没出御书房，就碰上这事，也遭受波及。 被圣元帝下令，幽禁九王府，连贤妃的葬礼都不允许参加。 龙君清进了一趟宫，圣元帝在西华宫里余怒未消，因为贤妃不光死了，还在寝殿里留下了几封书信和药方，正是她当年如何对龙君清下毒的。 只是不知龙君清为何没有中毒。 贤妃贴身的嬷嬷和宫女都被抓了起来，关入大理寺，龙君清请旨亲自审问，圣元帝也随了他的愿。 在严刑拷打之下，余嬷嬷和宫女端阳将这些年所知道的 事全都吐露出来。 龙君清整理了一番，将能够透露的呈上去，彻底还了云步璃的清白。 余嬷嬷和端阳当晚就熬不住酷刑断了气。 圣元帝大为震怒，同时也知道了前阵子抓了龙君清府上下人，又造谣污蔑的人正是贤妃。 贤妃虽然已死，但圣元帝还是褫夺了贤妃的封号，降为末等更衣，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宸王“伤心至极”，连贤妃……不，庄更衣最后一眼都不愿意看。 不过这次倒没人说宸王的不是。 十日之后，宸王没有上朝，他托人带信入宫，自言生母犯下大错，德不配位，他身为犯了错的末等更衣之子，更不堪为太子。 第773章 不枉了这些年的宠爱 圣元帝第一反应意外，他让随身大太监立刻去了宸王府。 宸王府除了少了主子和几个下人之外，一切如旧。 华嬷嬷没有离开，依然住在猗兰居里。 她的丈夫也从庄子上回来，跟她一起住在王府。 宸王夫妇是昨日下了早朝就离开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大太监回去禀报，圣元帝怅然若失。 “是朕把他逼得太紧了吗？他竟然回不辞而别。”圣元帝望着桌上短短的信笺，心中五味陈杂。 大太监陈三令低头不言，却忍不住腹诽。 宸王虽然性子狂傲，但也是肉长的，贤妃毒害他，陷害宸王妃，皇上不 说心疼，还想着将计就计，把宸王往火坑里推一把。 宸王能不伤心吗？ 宸王愿意主动放下太子之位，远走他乡，大概也算是顾念着这些年的父子之情了。 不然就凭宸王的实力，若是起兵，皇上只怕也不见得招架得住。 圣元帝慢慢将那信笺折好，“罢了，他打小就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此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愿。” 在一开始的那股怅然渐渐消退之后，圣元帝逐渐欣慰起来。 龙君清也算是个孝顺孩子，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就主动退出，也不枉了这些年自己对他的宠爱。 圣元帝心里这样琢磨着。 “荷苏，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南下的马车上，云步璃抱着蟹粉包，又一次跟荷苏确认。 前一段时间，她就提出要给兰若荷苏相看人家。 她们跟着龙君清颠簸了这么多年，总要去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她就算再喜欢她们，也不能留她们一辈子。 兰若的婆家在京城，夫婿是个七品的小吏，官职不高，但是重在家风清正。 云步璃好生调查了一番，给兰若备了许多嫁妆，婚期定在明年，云步璃他们是没办法参加了。 她只得托付给华嬷嬷。 荷苏却是不愿意嫁人，云步璃开口的时候她就直接推辞了。 “王妃，您觉得女子为何要嫁人？”荷苏拿巾帕给蟹粉包擦了一下口水，反问道。 云步璃：“自然是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安稳幸福的生活。” “可若是所托非人，又哪里来的安稳呢？”荷苏道，“奴婢这么多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如王妃王爷这般恩爱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嫁人就如同赌博，赌对了固然好，可赌错了便是满盘皆输。” 云步璃黯然。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一旦选错了，便很难回头。不过有我和龙君清在，总归是能为你做主的。” 云步璃倒也不是跟她说晦气话， 她是想给荷苏一种底气。 荷苏：“王妃的好意，奴婢都明白。只是奴婢觉得，就算不嫁人，一辈子跟在王妃和王爷身边，不用为生计发愁，只需要照顾好王妃，忠心王妃，这实在比嫁人要轻松多了。” “奴婢自觉，如今已经很幸福很安稳，又何必再多费周折，去博弈呢？奴婢觉得那样实在辛苦。” 云步璃被她说的无话可说。 她不能不承认，荷苏说的也有道理。 荷苏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将来若是有幸，奴婢能遇到怦然心动之人，也定会主动求王妃成全，只是如今实在不想可刻意去寻求某种般配和寄托。” 第774章 谁是仙女（完） 云步璃颔首，“只要你自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了五六天，遇到景色不错的地方，就停下来休息一阵，游山玩水一般，倒也轻松。 六天之后，他们抵达临水城，龙君清很久之前在这里置办过一处宅院。 他们走了这几天，也有些倦怠，准备停下来小住一阵。 临水城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也分了前院后院，干净整洁。 院子里有现成的下人，加上龙君清带来的几十名忠心暗卫，倒也够用。 他在离开之前，已经将很多事托付给了龙安清，至于他所留下的，不过是为了自保。 院子是一直都有收拾的，云步璃带人 换了崭新的床品。 修整了一个上午之后，趁着下午孩子睡了，云步璃留下两个奶娘还有不少的暗卫，就和龙君清一起上街采买东西。 八月的天气已经很是凉爽，刚过完中秋，大街上还有不少摊贩在处理没卖完的月饼。 有小贩摆摊卖簪花，年轻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笑着挑选。 东头的菜市场上，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肉着的腥味和讨价还价声，生活气息浓郁。 到处都是生机。 云步璃还是第一次拉着龙君清逛菜市场，她看什么都新鲜。 龙君清实在想不明白，平常随便折腾一下，就嚷嚷着累的人，怎么逛起来这么精力无穷。 他垂眸望着云步璃和卖鱼的小贩讨价还价，唇角压不住的笑。 等从那个摊位离开，龙君清才道：“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应该也有花不完的钱，你何必浪费口水跟人挣那一文两文？” 云步璃斜了他一眼：“这才是生活，付了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买东西的过程，买到便宜的东西，我就觉得自己赚到了。” “既能省钱，又能身心愉悦，何乐而不为？再说了，我若是不还价，那小贩可不会觉得我是个大善人，他只会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冤大头。” 龙君清失笑：“左右这笔钱花出去，只能让一个人开心是吗？” “那也不是，”云步璃 道，“小贩便宜卖给我，虽然少赚了一些，但也是赚了，应当也是开心的。” 夫妻两个说笑着，穿过熙来攘往的菜市场，又朝卖小吃的街走去。 他们一直逛到日落西山，云步璃看着龙君清拧着的大包小包，才心满意足往回走。 临水城依靠着临江而建，临江水穿城而过，靠近临江水两岸的街道商铺更是繁华热闹。 云步璃他们沿着江岸往回走，夕阳红色的光芒铺满了临江，江心有渔家女子穿着彩色的绣银线褶裙，依着船舱轻轻歌唱。 云步璃逆光回首，夕阳给她的每一根发丝都镀上金光，连她的笑容都带着阳光橘色的柔情。 “你看河 心唱歌的姑娘，好像仙女。” “胡说八道。” 龙君清看都没看一眼，他想伸手去摸云步璃的头发，却忘了手上拎满了东西，有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跌了下去，沿着河岸滚到水中。 他一双琉璃瞳眸中盛满无奈的缱绻。 “仙女明明就在我面前。” 云步璃跳脚：“龙君清，你把我买的鱼腥草都给弄掉了。” “我等下给你重新买。”龙君清柔声道。 “好，我还要一条裙子。” “什么裙子？” “就是河心里那姑娘穿的那样的啊，五彩斑斓，仙女一样。” “好，仙女，买十条。” 他们两个踩着河边满地碎金，渐渐消失在斜阳里。 第77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 因着太后过世，秦雅岚和龙安清的婚事整整延期三年才举行。 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久，可龙安清被圣元帝立为太子，他坚持要为太后守孝三年，秦雅岚自然不会去催。 她心里却明白，龙安清对她寡淡的很。 秦雅岚也能理解。 云步璃以前跟她说过，龙安清以前喜欢过南疆的九公主轩辕平秋。 轩辕平秋如今已经是南疆的女帝，自然不可能再嫁给龙安清。 曾经喜欢的女子是那样优秀，叱咤风云，秦雅岚自问相差甚远。故而她从不奢望龙安清的感情。 秦家的爵位已经岌岌可危，父亲和大哥性子木讷，不善逢迎，二哥和三哥还年轻，撑 不起门庭。 龙安清已经是太子，她只要能稳稳地坐在太子妃的位子上，为二哥和三哥的前路点上一盏灯，秦家便不至于走上没落的道路。 所以当三年大选结束之后，传出圣元帝又为龙安清选了两位侧妃的消息，秦雅岚内心毫无波动。 秦夫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她面前团团转。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侧妃，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听说太子爷和其中一位还是旧相识，万一日后进了东宫，侧妃比你得宠，你可如何是好？” 秦雅岚—清点着手中的房契和地契，这些都是秦武侯给她的陪嫁，等会儿她还要亲自去庄 子铺子上看一看。 虽然嫁入东宫之后，她出来的机会不多，但是可以让手下的人管理，她只管收银子就是了。 皇宫里生存，打点花销，银子是万万不能短缺的。 秦雅岚垂着眼皮，一张张验看，不搭理秦夫人。 秦夫人皱着眉，一巴掌按在秦雅岚的房契上。 “娘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秦雅岚这才淡淡地吐了一口气：“急有用吗？我着急皇上就不赐侧妃了吗？我着急侧妃就变丑了？我着急侧妃就不会得宠了吗？” 秦夫人眉头拧的更紧。 “你至少也该想想办法，不能让那两个侧妃越过你去。” “娘有什么办法？” 秦雅岚 掀了一下眼皮，问道。 她眸光晶亮，带着洞穿人心的光。 这眼神让秦夫人想起自己三年前被她送进大牢的时候，瞬间按下了那些阴损念头。 “娘若没事，不妨去操心一下三哥吧，我先出门了。” 秦雅岚整理好手中的房契和地契，站起身往外走。 秦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一想到她们家老三秦钟，她就更加生气。 秦钟如今已经有二十岁了，相看也已经相看了四五年，可他愣是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秦夫人每次说要给秦钟订婚，秦钟都坚决不同意。 有一次秦夫人瞧上了李家姑娘，跟媒人都说好了，事到临头秦钟却当着李家和媒人的 面当场拆台。 闹得秦夫人脸上很是难看。 从那以后，秦钟的名声就臭了，秦夫人也再不敢强行给他定亲。 这么一拖，就是几年。 眼看着同龄的公子哥儿一个一个都成了婚，许多跟秦夫人交好的夫人都抱上孙子了，秦钟却仍旧是孤家寡人。 他还扬言，让秦夫人不要管他。 “一个个都是冤孽，我真是欠了你们的。” 秦夫人看着秦雅岚离去的背影，大声骂。 “我可真是命苦，怎么就摊上你们这些孩子。” 除了秦雅岚和秦钟，秦铭也是不省心的，离了刘氏之后，一直半死不活的，现在也不愿意再去，不知道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寻思什么。 第77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 秦雅岚不管秦夫人在背后怎么骂，径直出门坐马车去了。 “小姐，我们先去哪家铺子？”丫鬟词儿问道。 秦雅岚以前的丫鬟鱼儿年纪不小了，秦雅岚放了她出去嫁人，又新提拔了以前的二等小丫鬟诗儿词儿上来。 “先去胭脂铺吧，离得近些。”秦雅岚道。 “好。” 词儿跟车夫说了一声，马车很快驶动离开。 秦雅岚先去看了胭脂铺和成衣铺，这两家铺子规模都比较小，用的也都是秦家的老人，妥帖也放心，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她又去了一家马场。 这家马场位于城东，算是秦家所有的产业中规模 最大的。 秦武侯将自己的家业一分五份，除了自己留下一份养老的，其他四份分给了三个儿子和女儿。 秦夫人为此还大闹了一场，可也阻止不了秦武侯心意坚决。 原本这跑马场是分给了秦铭，不过秦铭心疼妹妹，他失了刘氏之后，不愿意再娶，总说自己守着那么多家财也没什么用处。 他又将跑马场送给了秦雅岚。 秦雅岚下了马车，熏风拂面，扬起她银红色的裙裾，映衬的她精巧美丽的容颜越发动人。 她的样貌是随了秦夫人的，俏丽娇娆，樱唇雪肤，十足的美人。 马场的管事得了消息，很快迎了上来。 “生意不好吗？怎么不见什么人？”秦雅岚扫了一眼空旷的马场。 “小姐，今日临时有人包场，平常生意还是不错的。”管家面色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秦雅岚瞧出异样。 管事抿了抿唇，咬牙道：“包场的人是太子爷。” 他到底还是秦雅岚的管事，万没有帮着外人的道理。 秦雅岚点点头，并不稀奇。龙安清作为太子，到一个跑马场清场，也很正常。 她没再说什么，随着管事的往马场旁边的小楼走。 管事的却耐不住：“小姐不问问，太子爷请的什么客人？” 秦雅岚挑了一下眉 梢，眼波淡静：“女子？” 管事的既然这样问，必然是有什么值得八卦的地方。 “小姐聪慧，”管事的赞了一句，“太子爷带了白小姐过来。” “白小姐？”秦雅岚这下子真有些好奇了，“哪个白小姐？” 她若没有记错，圣元帝前些日子给龙安清指的两个侧妃，其中一个就姓白。 果不其然，只听管事的继续道：“就是河东郡王府的白小姐啊。” 河东郡王是北齐唯一的一位异姓王，他祖上曾经是北齐的开国元勋，被太祖封为北齐亲王，传了三代，如今已经成了郡王。 听说这位河东郡王风流俊俏，府上姬 妾无数，生了十二个儿子，却不曾听说他有女儿。 然而这次大选，不知怎地，河东郡王居然送上京一个女儿。 据说这位白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河东郡王多子，盼女儿盼了多年，对这女儿及其宠爱，听了道士的话，将这女儿偷偷养着，才算让她平安长大。 秦雅岚并无意探究这些事的真假，不过她听说这位白小姐跟龙安清相熟，很是得龙安清喜欢，她就不免好奇了。 管事的正欲再说，却听到守门的小厮高喊一声：“太子爷。” 秦雅岚一愣，本能地回头，就看到四月末的杨柳枝下，龙安清和一个妙龄女子相携而来。 第77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 那姑娘穿着雪白色绣淡粉睡莲百褶裙，身量纤细，顾盼神飞，妆容清淡宜人，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 龙安清一身雪青色常服，垂眸与那姑娘交谈，眉眼间少见的和颜悦色。 秦雅岚望着他们，当真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听到这边小厮的声音，龙安清才抬头看过来。 在他视线凝落的一瞬间，秦雅岚看到他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疏离。 秦雅岚唇边弯起一抹礼貌的笑意，拾步朝对方走过去。 她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参见太子殿下。” 她虽然弯着腰，但声音不卑不亢，冷静至极。 “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龙 安清伸手虚扶了她一下，问道。 “这里是秦家的产业，我今日到此巡视。”秦雅岚倒是没说这里是她的嫁妆。 “这么巧？一起上去坐坐吧。” 龙安清道。 他和白小姐本就是骑马累了，要到这边休息一下。 秦雅岚没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上去。 倒是那白小姐，上楼的时候主动挽起了龙安清的袖子。 不知道是不是秦雅岚的错觉，她感觉那白小姐仿佛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分明带着挑衅的意味。 马场的客房虽然比不得城中上好的客栈，但也不算差。 几人落座之后，管事的吩咐人上茶，上点心。 “这地方粗陋，还望太子殿下 海涵。”秦雅岚淡淡笑着，亲自将点心端到龙安清面前，又给他倒了茶。 对于秦雅岚来说，要嫁给龙安清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不爱龙安清，但是成为太子妃，却能够保住她家族的荣光。 她这一生已经不再奢望爱情，只希望能够过好以后的日子。 而在皇宫里，她想要过好，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太子满意。 只要不出意外，这个人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都将掌控着她和她家人的命运。 她不求感情，只求好处。 然而她端出去的茶还未送到龙安清面前，就被那位白小姐截胡了。 白凌芷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微微一笑，“秦小姐这 里果然是好茶。” 甜白瓷的茶杯，被鲜红的口脂染上一点颜色，看起来暧—昧又甜腻。 白凌芷将她喝了一口的茶杯递给龙安清。 龙安清眼波微澜，接过了茶杯，却没喝。 秦雅岚在旁边静静一笑：“的确是好茶，殿下不妨尝尝。” 她将茶盏的托盘递给身后的小厮，又道：“我还有些别的事，就不在这里陪着殿下了，殿下和白小姐慢用。” 她说完，对着龙安清微微俯身，礼数周到又端庄，旋即退去。 “殿下不会生气了吧？” 秦雅岚走后，白凌芷看着发呆的龙安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龙安清眉心微蹙：“莫名其妙。” 白凌芷不解：“什么？” “孤说你，好端端地挑衅她做什么？” “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我的竞争对手，我挑衅她难道不是很正常吗？”白凌芷冲龙安清吐舌，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你难道还真准备做侧妃？”龙安清问。 白凌芷：“不然呢？你说的话虽然有鼻子有眼，但是证据不足，我怎么能全都信？” 龙安清冷笑：“等他来了再说吧。” 白凌芷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伸手又去端龙安清面前的茶杯，龙安清却飞快端走避开。 “做什么？” 白凌芷：“我喝过的，你又不喝。” 龙安清：“喝不喝，它都是我的。” 第77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 大婚的日子很快到来，秦雅岚的吉服是宫里送来的。 大红色的吉服，背上是整只满绣的彩线九尾凤凰，繁复华丽又沉重。 龙安清亲自到秦府迎亲，也算是给足了秦家面子。 秦夫人得偿所愿，笑得合不拢嘴。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秦府到了东宫，秦雅岚喜娘和婢女的搀扶下，挺着腰背完成所有的仪式。 一整天，她都看不到龙安清的脸，不知道他是否如同往常一样，清冷漠然，似将一切都置之度外。 夜幕降临，秦雅岚扛着满身疲惫，坐在东宫洒满了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的床榻上，又痛又累。 喜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红 烛燃烧，偶尔爆出灯花的声音。 但秦雅岚知道八个喜娘都在，她不敢乱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头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喜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秦雅岚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参见皇后娘娘。” 秦雅岚一愣，有些意外。 新婚之夜，皇后本不该来新房的。 纵然如此，她还是顶着红盖头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屈膝行礼。 刚刚有了这个动作，她的双臂就被人托住，皇后的声音响在头顶。 “大喜的日子，不必如此多礼，今夜本宫本不应到喜房来，不过太子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今晚怕是不能 回来了。本宫怕你多想，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不必等了，早些安歇吧。” 皇后留下这一番话，也没再多说别的什么。 秦雅岚没有期盼，也没见得多失望，她自己摘了盖头，让词儿诗儿进来收拾。 喜娘们退去，两个丫鬟愤愤不平。 “太子爷真是太过分了，什么天大的事，能新婚之夜抛下小姐。” 诗儿一边清理床榻上的杂物一边说道。 词儿在旁边叹气。 秦雅岚从府上带来的春嬷嬷在她们两人头上各敲了一下，“还当这里是秦府？小心祸从口出，给太子妃惹麻烦。” 诗儿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秦雅岚卸去满头的 首饰，总算能活动一下脖子，也叮嘱道：“以后要处处小心，少说多做，不可轻易抱怨。” 这话若是被人听到，不说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这两个丫头自己都是要倒霉的。 秦雅岚洗漱沐浴过后，就换了寝衣睡下了。 她不择床，辛苦了一天，很快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梦里见周公。 次日一大早，春嬷嬷将她叫起来。 按着规矩，她今日应该去皇后宫中请安的。 秦雅岚起来梳妆，才从春嬷嬷口中知道，龙安清昨日一夜未归。 “太子妃，您千万要稳住，不管怎么说，您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不能因为一时的失意， 就尽显颓丧。” 这宫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一旦显示出自己的衰弱，很快就会被猛兽吞噬。 宫里的人，最是会见风使舵。 昨夜太子未归，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只怕今日想看太子妃笑话的人不少。 秦雅岚拍了拍春嬷嬷的手：“嬷嬷放心，我都明白。” 景和宫里，皇后端坐主位，两侧是一大堆的宫嫔。 她们今日请安尤为积极，都等着见一见新来的太子妃。 太子的婚事耽搁了三年，新婚之夜又让太子妃独守空房，不少人都想看太子妃的笑话。 秦雅岚进退有度，举止从容，落落大方。 皇后这个嫡母还算满意。 第77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 皇后膝下无子，母族又势单力薄，龙安清没有了生母，坐上太子之位，正合了皇后的心意。 在没有摸准龙安清的态度之前，皇后自然不会太过为难秦雅岚。 只简单叮嘱了几句，她就让秦雅岚回去了。 等着看好戏的妃嫔落了空，出了景和宫就开始嚼舌根。 “端着高门主母的劲儿，心里怕是都失落死了，谁家新婚连新郎官的面都见不到？” “我听说昨儿个连盖头都是自己掀的，也是够跌份儿的。” 跌不跌份儿秦雅岚不知道，她倒是派人打听到了龙安清为何没来。 昨日其实不光是龙安清的大婚，还是五王爷龙牧清 的大婚。 龙牧清因着四王爷龙炎清的事情，被关了将近四年，今年圣元帝大赦天下，龙牧清才被放出来。 算一算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正好赶上大选，圣元帝就也给他指了一门婚事。 指婚的对象，是晋中闵太守家的嫡出二小姐，今年才十六岁，据说才貌俱佳，配得上龙牧清。 昨日大婚，龙牧清去京畿迎亲，不知怎地出了岔子，龙牧清居然被山匪劫上了山。 堂堂皇子，竟然在大婚之日，天子脚下被劫走，对于皇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圣元帝极为震怒。 龙安清主动请缨，带兵出城剿匪。 秦雅岚细细听着词 儿讲述探听来的消息，眉眼间没有丝毫起伏。 朝中那么多将领，却偏偏龙安清大婚之日请缨，也真是有意思。 再加上当初太后过世，圣元帝本是要他们一年之后就完婚的，龙安清硬生生拖了三年。 秦雅岚心里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只是这些事做的，实在是让人心寒。 她到底还是稳住了，反正她又不图人。 龙安清一连三日都没到东宫来。 圣元帝大约是觉得这样对秦雅岚也的确不公，弥补一般的，特意让秦雅岚可以同民间普通女子一样，三日回门，见见父母家人。 这对秦雅岚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典。 皇后给她 准备了许多礼物，足足塞满了三辆马车。 秦雅岚带着一干护卫宫人，浩浩荡荡回了秦府。 秦家得了消息，一大家子穿戴整齐，出来拜见。 秦雅岚穿着一身金红色宫装，上头绣着金线牡丹，枝叶繁盛，花团锦簇，看起来很是富贵逼人。 她虽然身量娇小，但是一双眼睛镇定从容，浑身气度不凡，倒也压得住。 屏退了宫人，她和自己爹娘兄长说话。 秦武侯看着女儿，半晌心中全是酸涩。 “岚儿，让你受苦了。”大哥秦铭道。 秦夫人看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你妹妹是进宫做太子妃，又不是到牢里做囚犯，给人听 了这话，岂不是让人家抓把柄？” 秦铭被母亲一阵抢白，脸色有些难看，只安静着没再说什么。 “大哥，我都明白。” 秦雅岚无视秦夫人，对秦铭道。 他们必然也是知道了这几日龙安清不曾回东宫，大哥和父亲才会如此为自己忧心。 至于母亲，她说的固然没错，但更多的还是怕受牵累。 秦雅岚太了解自己的家人了。 果然，说了一会儿话，秦家父子出去了，只留下女眷们说话，秦夫人放松下来，也开始不满。 “实在是不像话，你入住东宫也有几日，可曾见过他？” 秦雅岚如实摇头：“没，大约是公务繁忙吧。” 第78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 秦夫人的眉毛都要竖起来。 “能有多忙？难道成婚圆房的时间都没有吗？” 秦雅岚的二嫂宋氏微微低头，假装没听到这话。 秦雅岚：“娘，虽然是在家里，但是小心隔墙有耳。” “不是娘说，你也太不上心了点。”秦夫人看秦雅岚一点都不重视，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 “那两个侧妃马上就要进门，你还不趁这段时间，好好笼络太子爷，到时候有你哭的。” 秦夫人说着，最后又不忘加上一句：“娘都是为你好。” 秦雅岚不置可否。 她在秦家待了一天，上午陪秦夫人他们说话，下午和宋氏一起在花园里喝茶。 二哥成婚也 有三四年了，二嫂宋氏为人宽厚，已经生了一儿一女，小女儿才四个月，粉粉嫩嫩，很是招人喜欢。 秦雅岚成婚之前，很喜欢和宋氏一起出门闲逛。 可如今，身份变化，连相约出门都变成了奢侈。 半下午的时候，宫人来催了两次，秦雅岚不得不放心小侄女，坐车回宫去了。 这一晚，龙安清仍旧是没到东宫。 不过春嬷嬷打听消息：“太子爷今日下午回城了，五王爷也一起回来了，听说还带了一个姑娘，好像是从山寨里救回来的。” 又说：“太子爷跟圣上回禀之后，就出宫去太子府了。” 秦雅岚点点头，自从和龙安清定婚之日 起，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决定嫁入皇家，就必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莫说龙安清如今是太子，就算是普通的皇子，后院里也少不了莺莺燕燕，争风吃醋。 只要龙安清不宠妾灭妻，她并不怎么关心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毕竟谁还没个七情六欲，曾经她也是有过的。 只不过女子和男子终究不同。 “春嬷嬷，以后这些事情，就不必刻意去打听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四处打听，总是容易留下马脚，而且让人听得，好像她多在乎龙安清是的。 她秦雅岚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 如今东宫里以她为尊，皇后不来找她的麻 烦，后宫也几乎不会有人刁难她，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是。” 春嬷嬷应声。 “对了，太子妃，奴婢还听说，因着五王爷出事，五王爷和闵家的婚事耽搁了，皇上重新让钦天监选了日子，要重办婚事呢。” “嗯，这也在情理之中。”秦雅岚颔首。 只是不知道，前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闵家那边会怎么想。 这事儿秦雅岚本来只是听听罢了。 没想到下午皇后就喊了她到景和宫。 “老五和闵二小姐的婚事要重新办，很多事又要重新张罗，皇上近来也觉得亏欠了老五，想要办的隆重些，叮嘱本宫多盯着点儿。” “本宫 想着你是太子妃，往后也要操心这些事情，不如这次跟着本宫历练历练。” 秦雅岚自然只能说好，这事儿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打定了心思要往上爬，自己的能力自然要跟着提升。 秦雅岚原本想着，这婚事已经筹备过一次，自己只是跟着皇后打下手，应该很容易。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把这事儿想的太轻松了，皇后说要历练她，基本上就撒手不管事了。 虽然有着前头一次的经验，婚事筹备已经差不多了，但是时间仓促，秦雅岚又是第一次经手，还是手忙脚乱。 饶是她万分小心，等到婚礼这一天，还是出了一个天大的乱子。 第78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 原本该嫁给龙牧清的闵二小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有出现在洞房里。 取而代之的是原本该送入东宫给龙安清做侧妃的白小姐。 洞房花烛夜，红盖头掀开，洞房里一片兵荒马乱。 龙牧清诧异地望着坐在喜床上的人：“怎么……会是你？” 他难以置信。 白凌芷挑了挑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你不想娶我？” 两旁的喜娘大惊失色，飞快往外头跑：“错了错了，弄错了。” 喜房里乱了一阵，最后竟只剩下龙牧清和白凌芷两个人。 “容儿。” 龙牧清嘴巴张了张，吐出这两个字。 白凌芷立刻扬手制止他：“ 我不记得那些，就不是秦容儿，你可以叫我阿芷，或者王妃。” “王……妃？”龙牧清迟疑着。 “是啊！”白凌芷歪了歪头，“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你不会想否认吧。”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那就别废话了。”白凌芷一把拉住龙安清的衣襟，将他往床上一推。 秦雅岚负责这次婚礼的各项事宜，自然也出宫参加了龙牧清的婚礼。 龙牧清一直不受宠，又被幽禁几年。 京中跟他交好的人少之又少，就算以前有巴结逢迎的，在龙炎清的事情之后，也大多避着龙牧清，生怕被牵连。 纵然这次婚事是 圣元帝钦定的，但是宾客也不多。 太子和太子妃也算是给龙牧清撑撑场子。 只是龙安清事情多，中午吃了宴席，他就离开了。 这也是婚后秦雅岚第一次见到龙安清，龙安清看到她只是点了点头，两人客气的就想刚认识一般。 秦雅岚也不计较这些，她没心情，更没有精力，这几日是在辛苦。 她挨到晚宴之后，龙牧清入了洞房，才从五王府离开。 只是轿辇还没走多远，后头就有五王府的小厮追了出来。 “太子妃，等一等。” 小厮遥遥大喊。 秦雅岚正靠在车厢里假寐，丫鬟词儿听到了声音，掀开帘子往外看了 一眼。 “太子妃，是五王府的人。” 词儿整日跟在秦雅岚身边，一眼就认出了后头骑在马上的是五王爷身边的小厮眠遇。 “嗯？” 秦雅岚掀开沉重的眼皮。 “停车！” 车夫闻声停下，眠遇很快赶上来。 词儿掀开车帘，隔着车窗问：“眠遇小哥，何故拦车啊？” 眠遇心情焦灼：“太子妃，不好了，弄错了，新娘弄错了。” “什么？”秦雅岚精神一振。 新娘是她派心腹到闵家接过来的，怎么会弄错？ “回去。” 她来不及多问，就下令道。 车夫调转了马头，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五王府。 五王府后头的 折香园里，几个喜娘守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待看到园子门口出现了太子妃的身影，喜娘们眼睛发亮，恍若看到了救星，急忙忙迎上去。 “参见太子妃。” 喜娘们没有迟疑，齐刷刷跪在了秦雅岚面前。 秦雅岚蹙眉：“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既然新娘弄错了，喜娘们不应该守在喜娘旁边，等着她过来处理吗？都站在园子里算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喜娘面色尴尬，窘迫道：“刚才王爷掀盖头，奴婢们发现新娘子弄错了人，一时慌张，都跑出来找人寻太子妃，结果等奴婢们转头回去的时候，里面……” 喜娘吞吞吐吐。 第78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 “里面怎么了？”秦雅岚有种不好的预感。 喜娘们低着头，都不好意思开口说。 秦雅岚眉头蹙的更紧，她撇开地上跪着的喜娘，穿过园子，拾步朝新房那边走。 刚走到门口的廊檐下，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雨打芭蕉的声音，珠帘摇曳，十分急切。 她神色一僵，顿住步子，立刻扭头往回走。 跟来的词儿也听到了，瞬间羞的脸颊通红。 “里头是什么人？” 秦雅岚问喜娘们。 “是……是白郡王家的小姐，白凌芷白小姐。”为首的喜娘觑着太子妃的神色，唯恐说的不够清楚。 “啊？” 秦雅岚更诧异。 脑子里想起前 些日子在马场见到龙安清和白凌芷，两个人似乎郎情妾意，十分亲密。 这怎么转头白凌芷就嫁给龙牧清了？ 要说是上错了花轿，遭受了算计，又怎么会和龙牧清圆房？ 刚才听里面的动静，白凌芷可不像是被强迫的啊。 秦雅岚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怠慢。 “你们现在这里守着，等消息吧。”秦雅岚道。 她不再停留，立刻动身去了太子府。 喜房里头，白凌芷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娇—吟婉转。 龙牧清奉了她的命令，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榻边，有节奏的踢床，眸光复杂的看着白凌芷。 “停下吧，外头好像走 了。”白凌芷道。 她说着，走到桌边，自然流畅的给自己倒了茶润嗓子。 茶壶里头的茶水是下午沏的，早就凉透了。 白凌芷一口气喝了三杯，才转头看向龙牧清：“要喝吗？” 龙牧清看着她，毫无意识地点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凌芷已经把茶杯塞到他手心里了。 他顺手仰头喝了，又本能地把杯子还给白凌芷。 “容……白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牧清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她。 “什么容白姑娘，我都说了，要么叫我王妃，要么叫我阿芷，你选一个。”白凌芷没有丝毫负担地将喜床上的东西往旁边 一划拉，一屁股坐了下去。 龙牧清看到她的脸，本来还是想喊容儿。 可想到她不承认，又硬生生止住，可叫阿芷又似乎过于亲密，主要是这两个字陌生，而王妃，他也有点叫不出口。 “闵二小姐不愿意嫁给你，我代替她嫁了，够清楚吗？” 白凌芷也不等他再问，冲他眨了眨眼睛，直白道。 这句话的前半句，龙牧清一点也不意外。 圣元帝指婚之后，龙牧清也见过那位闵二小姐一面。 宋家的公子宋彦和陈家小姐陈蔓笙前年完婚，今年生下了一个儿子。龙牧清那时刚刚被解了禁，太子带着他去参加宋家的小少爷的满 月宴。 彼时大选刚过，闵二小姐尚在京城，也去参加了宴会。 他们两人在宴会上远远见了一面。 闵二小姐对着温柔浅笑，端淑大方。 或许她自己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可闵二小姐的眼神，龙牧清实在太熟悉了。 他在她的眼睛里，依稀看到了淑妃和龙炎清。 曾经他们也是那样看着他，看似圆融真挚，其实底下暗涌着的全是算计和野心。 他不过一个刚解了禁的闲散王爷，大约一辈子都不会有别的出息。 又怎么能满足得了闵二小姐的野心。 前几日出城迎亲，他又被山匪劫掠，在别人眼中，或许他更加是懦弱无能了。 第78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 闵家大约更加瞧不上他，这些龙牧清都能理解。 他甚至想过退了婚事，只是他可能真的懦弱吧，他有些不愿去见圣元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何况他开口提出退婚之后，闵家只怕更加颜面无光，闵二小姐大约是要恨死他。 想了想，还是算了。 谁也不知道，在掀开盖头的一刹那，看到盖头底下那张熟悉的脸，他掩盖在惊诧之下的丝丝欣喜和久违的轻松。 “这是你和闵二小姐商量好的？”龙牧清问。 白凌芷轻笑：“还用和她商量，她求之不得。”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 龙牧清的脸色有刹那的黯然。 “不是， 我并不是说你不堪，我是说她一心想攀高枝，想嫁给太子爷，所以才求之不得。” “不必解释，我心里都有数。” 龙牧清弯唇一笑，这几年的生活，让他原本少年感十足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笑起来倒是别有韵味。 白凌芷听他语气轻缓，也才放心，“要我说，你要多笑，笑起来多好看，整日哭丧着脸，很容易老的。” 她说着，还伸手捏了捏龙牧清的脸颊。 “一点肉都没有，以后可要好生补起来。” 龙牧清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脸颊发僵，只想赶快跑，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那个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龙 牧清说着，匆匆站起来。 “你去哪儿？”白凌芷望着他的背影道。 “我去书房。” 龙牧清脸颊发烫，没敢回头。 “新婚之夜，你睡书房？”白凌芷反问他，语带戏谑。 龙牧清的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不妥，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发麻：“那……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白凌芷两步追上来，站着他身侧看着他俏脸粉红，只觉好笑，“我以……为只有女子才害羞呢，没想到五王爷脸皮这么薄？” 龙牧清被她说的越发窘迫。 白凌芷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可知你已经跟我拜了堂，成了夫妻？” 龙牧清感觉 哪里不对，却又不知怎么反驳，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那你现在抛下我，将我置于何地？岂不是对我不负责？” 好像也对。 龙牧清又点头。 “走，睡觉。” 白凌芷的手顺着他的下巴飞快落在他的手上，牵着他往喜床上去。 然后两个人就真的躺下睡了。 白凌芷睡得怎么样，龙牧清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整晚脑子都在发懵，稍微一动，就能触摸到旁边有一个温温软软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陌生。 马车在太子府正门前停下。 秦雅岚下了车，站在太子府的台阶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太子府来。 龙安清被立为太子之后， 一直住在东宫里。太子府是今年才刚刚修建完成的，算起来也不过才两个月。 龙安清还没正式搬过来。 他如今有时候回东宫，有时候在外头忙，偶尔也不回宫里，会来太子府歇着。 反正自从秦雅岚住进东宫，已经有差不多十日了，还没见龙安清回去住过。 词儿上去敲门，门房上的人精明伶俐，虽然没跟秦雅岚打过交道，但也认得秦雅岚的脸。 “太子妃稍候，太子爷正在书房见客，小人现在去通报。” 跟龙安清一起在书房里的人是向从箬，这几年他们共事颇多，关系也逐渐亲近了起来。 两人刚说完正紧事，龙安清让下人上了茶。 第78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 “太子妃？这可是你们太子府的女主子，居然还让人在外头等着通报，像什么话。” 听了门房的禀报，龙安清还没说话，向从箬就立马搭话。 门房迟疑了一下，看向龙安清。 龙安清端着茶，眼皮子不抬：“没听懂？” “是是是。” 门房连忙退了出去。 “啧啧啧，你这儿的人可真是忠心。”向从箬道。 龙安清放下茶杯：“不过是怕受罚罢了。” 向从箬一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长的一张好脾气的脸，偏偏是个酷吏。” 秦雅岚跟着小厮进门，太子府修建的果然是宏大巍峨，不同于寻常府邸。这些建筑和装饰都过于硬朗，让人看着油 然生畏。 秦雅岚想，这样的府邸若是住的久了，只怕会觉得压抑。 东宫虽然同样的威严庄重，但是到底一直有人打理，又加上前些日子成婚，贴了许多大红的喜字，挂了许多灯笼，增添了不少喜庆，倒也不觉得气势逼人。 书房的门关着，小厮敲了两下，听到里头的人说：“进来。” 小厮替秦雅岚推开门，就退了出去。 首先映入秦雅岚眼帘的是一个墨发俊颜的男子，他穿着文官官服，随意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热茶。 茶烟袅袅，给他的面容拢上一层轻纱，使他的笑容也带了几分朦胧。 “雅岚。” 向从箬叫的很自然。 “大哥。” 秦 雅岚微微一笑，说的也很是顺口。 龙安清这才从桌案后走出来，神色不明：“你们很熟？” 向从箬淡笑喝茶。 秦雅岚解释了一句：“以前和宸王妃来往多些，跟着她去过几次向家，也就和向大哥认识了，随了宸王妃的叫法，这几年也没改过。” 主要是向家的人对她也很好，她跟向从箬的妻子安颜也谈得来，便跟着云步璃一起喊大哥大嫂。 云步璃走了以后，她和安颜也有往来。 龙安清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找我有什么事？” 见他不避开向从箬，秦雅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殿下，今日五王爷大婚，可是刚才掀开盖头才发现，五王爷今日娶 回府的不是闵二小姐，而是白小姐。” 龙安清和向从箬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事儿似乎他们都知道，秦雅岚想。 “人是早上从闵家接出来的，你又不能跑去掀开盖头看一看，这不是你的过失，等明日让他们自己去跟父皇解释吧。” 龙安清道。 秦雅岚将事情告诉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 得了这样的回答，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提出了告辞。 “时候也不早了，还回什么东宫？你是太子妃，住在太子府不是名正言顺？”向从箬适时开口。 龙安清没说话。 秦雅岚有些尴尬，进退不是。 向从箬站起来走到龙安清身边，轻轻推 了他一把，“你死了？话也不说？” 秦雅岚：“……” 能跟太子这样说话，向从箬也是第一人了。 “不用了，今天的事还要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外头的马车也还在等着。”秦雅岚说。 龙安清：“我送回去吧。” 向从箬无奈地在后面摇头，只能跟着这夫妻俩往外走。 夜色浓稠，园子里灯花似锦，团团簇簇开在青石板的道路上，流光满地。 他们走到府门口的台阶上，同时止步开口。 “我先回去了。” “你饿不饿？” “啊？”秦雅岚错愕地看着龙安清。 龙安清摸了一下鼻尖，“你今日忙了一天，晚上又来回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第78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一） 秦雅岚很想说不用了。 虽然几年前他们就认识了，但这几年龙安清除了年节时候会往秦府送礼，他们几乎没有别的往来。 实在陌生的很。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饿，今日在五王府只顾着操心婚礼的事，她没有吃好，可她也不想这个时候跟着龙安清去吃东西。 气氛会很怪异。 龙安清不等她拒绝，径直道：“还不算很晚，走吧。” 他说着，直接迈开长腿往她的马车上走。 秦雅岚：“……” “一起去吧，你难得出宫，正好出来透透气。”向从箬在旁边劝。 秦雅岚只能答应：“好。” 秦雅岚和龙安清坐在马车里，向从 箬和词儿坐在车辕上，缓缓往闹市去。 北齐没有宵禁，坊市间夜里也热闹非凡。 夜色澄明，街上许多小摊贩吆喝叫卖，有晚归的人在街上闲逛，一点都不冷清。 龙安清一直掀着车帘往外头看。 他不说话，秦雅岚也不主动开口。 好在街上人声鼎沸，就算没人说话，车厢里也并不觉死寂。 “停车。” 龙安清忽然开口。 向从箬立刻勒紧缰绳，“怎么了？” “我们就在这儿吃吧。”龙安清指了指路边一个卖阳春面的小摊。 向从箬看了一眼那简陋的面摊，微微蹙眉。 “要不换个地方？” 第一次跟自己的嫡妻吃饭， 路边摊，还吃面。 向从箬总觉得不太好，若是他敢这样，安颜绝对当场捶他一顿。 “如何？” 龙安清不理会外头的向从箬，回头看车厢里的秦雅岚。 秦雅岚透过车窗，看向街边的小摊。 帝都天气干燥，大街上不少尘土，还有那黑黝黝的灶台，和小贩洗碗时，在旁边略显浑浊的水中轻轻一转的动作，秦雅岚觉得自己有些饱了。 “觉得脏？” 龙安清捕捉到她脸上微末的情绪，挑眉问。 “不是。”秦雅岚轻声道。 龙安清并不听她苍白的辩驳。 “这就是普天之下，大多数百姓的生活，甚至还有许多人连这样的路边摊 都吃不起。”龙安清神色淡淡，分不清喜怒。 “有的人养尊处优一辈子，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民间疾苦。” 龙安清说着，不再理会她，直接下了车。 他的声音不小，外头的向从箬听地清清楚楚。 忍不住骂他：“行之，你真是莫名其妙，雅岚是你的妻子，你们头一次出来吃饭，何故这般阴阳怪气？你也去打听打听，有几个闺阁小姐吃过路边摊？” 这世道，女子不同于男子，这并不是秦雅岚的错。 要是秦雅岚真的天天“与民同乐”，那这太子妃的帽子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龙安清眼睫动了动，没再说话。 秦雅岚感 激地看了向从箬一眼，从马车上下来。龙安清腿长走的快，已经到了摊位前，和摊主说着话。 或许是他常来，看得出与摊主相熟，从秦雅岚的视角望去，感觉他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三个人围着一张破旧的榆木桌坐下，词儿侍立在秦雅岚身后。 秦雅岚身量娇小，坐在桌前倒也不嫌局促。 龙安清和向从箬一个赛一个的高，四条腿蜷缩在桌子底下，很是局促。 “想吃什么？” 龙安清问了一句。 “我要一碗阳春面，再要一份馄饨打包，”向从箬笑道，又加了一句，“给我夫人打包。” “谁问你？”龙安清没好气瞥他一眼。 第78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二） 秦雅岚看了一眼后头粗陋的菜牌，“我要一碗雪菜面。” 不多时，三个人点的东西都端了上来。 秦雅岚无声吸气，跳了一双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面的味道居然还很不错。 至少比秦家的厨子煮的好吃。 “怎么样？”龙安清问她。 “好吃。”秦雅岚将口中食物咽下，点头回答他。 “这面摊摆了十三年，我每次出来，都喜欢到这里来吃，老板煮面的手艺比起御厨也不遑多让。” 龙安清难得跟她多说几句。 他大约是真的饿了，连吃了三碗，每一碗都吃的干干净净。 秦 雅岚生怕他说自己浪费粮食，好不容易把自己那一碗吃完，撑得都要顶到嗓子眼儿了。 龙安清去结账，向从箬拎着自己打包的馄饨跟他们告辞。 “这儿距离丞相府也不远，我就先回去了。” 他主要着急回去见安颜，怕馄饨放久了不好吃。 秦雅岚应了他，坐在摊位上等着龙安清会来。 这时候天气有点热，来吃面的人不多，摊主在那边包馄饨，龙安清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忽然，有一道男声传入耳中。 “不知道这位小姐尊姓芳名？” 秦雅岚回头，就看到两个男人在她两边坐下。 一左一右，竟长着一模一样的面 容。 不对，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白净的面皮，狭长勾人的丹凤眼，像是小倌楼里的小白相，油头粉面的，细看之下，有轻微的差异。 这是一对双生兄弟。 “小娘子，是不是分不出来？”右边的男人笑嘻嘻地说道。 “放肆！我家夫人可是太子妃！” 词儿见这两人来者不善，第一时间将秦雅岚拉起来，护在身后，爆出了秦雅岚的身份。 本想着天子脚下，对方得知秦雅岚的身份之后，就会识趣而退。 谁知道那兄弟两人相视一笑，言行举止越发轻佻。 “太子妃？哈哈哈，二哥，你听到没有，这小妞居然是太子妃 。”右边的男子觉得好像是听了个笑话。 左边被唤作“二哥”的男人也是一阵好笑：“小姐，你若是太子妃，那我就是太子，听说太子妃成婚之后一直独守空房，不如你今日跟我回府，排遣一下寂寞。” 他伸出手，就要去抓秦雅岚。 还没触摸到秦雅岚的衣袖，腕子就被一只铁爪钳住。 秦雅岚感觉一阵风拂过，她就站在了龙安清的身后。 龙安清的背影高大硬朗，将瘦瘦小小的秦雅岚遮挡的严严实实。 “白凉钰，你想带太子妃回府？” 龙安清凉凉地声音从秦雅岚面前响起。 秦雅岚不用去看，就能想象到龙安清 的表情。 而面前的白氏兄弟更是脸色惨变。 他们不认得秦雅岚，却认得龙安清。 “二哥，真……真是太子。”老三白凉钧嘴唇抽搐。 白凉钰被龙安清扭得龇牙咧嘴：“屁话，老子看到了。” “回话，你想带太子妃回府？”龙安清不耐地用力，白凉钰手腕都要脱臼了，脸色雪白。 “痛痛痛……殿下，是小人有眼无珠，求您放小人一马。”白凉钰连连告饶。 龙安清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们白家才到京城几天，就敢这般肆意妄为，在郡王封地岂不是更加目中无人？”龙安清冷着脸。 “不敢，殿下，这次实属误会。” 第78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三） “殿下求您看到小妹的面子上，放过二哥这一次，以后定然不敢了。”白凉钧也跟着求情。 龙安清眼波微漾，他松了手。 果然还是白小姐的魅力大，秦雅岚想，可惜白小姐今晚已经变成五王妃了。 她的念头还未落下，刚刚站直了身子准备对秦雅岚赔礼道歉的白凉钰就被龙安清一脚踹飞出去。 “二哥！” 白凉钧惊呼一声。 白凉钰从小在封地逍遥自在，如同霸王一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白凉钰的身子骨更是弱的吃不消，躺在地上扭了半天爬不起来。 白凉钧抱着他，勉强按下心中翻涌的愤怒，在龙安清面前认怂 。 龙安清在大理寺那么多年，不但办案了得，身手也不一般，这点儿白家人早就打听过。 白凉钧自问兄弟两个加起来都不是龙安清的对手，更何况，这里是京城，他们没有跟龙安清明着斗的资本。 “殿下，求您高抬贵手，太子妃，是我们兄弟错了，不该冒犯太子妃，求太子妃原谅。” 白凉钧很是乖觉。 他不但求龙安清，还求秦雅岚。 旁边的摊贩都被惊呆了，连着好几个摊位的客人都吓得逃走。 面摊上的客人本来就不多，这会儿更是一个不剩。 连那个煮面的摊主都躲到了灶台后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 边。 秦雅岚叹了口气：“算了，放他们走吧。” 提及白凌芷，龙安清显然有了放过对方的意思，她有何必不知趣，非要拎着不放，也不能打死白家兄弟，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滚吧。” 龙安清冷着脸，眸色阴沉。 白凉钧立刻将白凉钰扶了起来，两人踉踉跄跄往来时的方向跑。 龙安清本来还想约着秦雅岚在街上逛逛，再顺带开口留她住在太子府，不过被白家兄弟这么一搅合，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赔了摊主损坏的桌椅板凳之后，他就对秦雅岚道：“送你回去吧。” 回去，自然是回东宫。 秦雅岚没什么意见。 这一次，秦雅岚和词儿坐在车厢里，龙安清坐在车辕上赶车。 一路上安静地只能听到马蹄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马车到了皇宫里，龙安清没进去。 “你回去早些休息吧，母后和父皇那里，我会去说的。”龙安清说的是白凌芷的事。 秦雅岚求之不得。 这种烂摊子，能不管的情况下，她自然也不想管。 秦雅岚回到东宫，还是觉得有些撑。 她沐浴之后，又站着练了一会儿书法，消了消食，才躺下休息。 次日，秦雅岚有些起晚了，主要还是前头几天太累了，昨晚忽然放松下来，就睡过了头。 幸好皇后觉得麻烦，不需 要她每日过去点卯请安。 春嬷嬷从外头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太子妃，早上太子爷进宫了。”春嬷嬷道。 闭着眼睛的秦雅岚微微睁开眼皮。 春嬷嬷压低声音继续：“闵大人和白郡王也一起来了，就是为了昨天白小姐的事儿。” “闵大人一口咬定，是白小姐买通了闵家的下人，混到闵家，迷晕了闵二小姐，上了花轿，闵家毫不知情。” “昨天那么多喜娘听着，白小姐是自愿嫁给五王爷，白郡王有口难辨，只说是白小姐自己谋划，任性妄为。” 春嬷嬷说着，顿了一下：“闵大人得了机会，求皇上为闵二小姐做主。” 第78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四） 秦雅岚心里有数，还是问：“做什么主？” “闵大人说既然白小姐已经嫁给了五王爷，不如错有错着，将她们两人换婚，让闵二小姐给太子爷当侧妃。” 秦雅岚轻轻一笑，这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脸上了。 虽然她不清楚白凌芷为什么放弃太子，愿意嫁给龙牧清，但是闵家真的毫不知情吗？闵二小姐真的只是受害者？ “皇上同意了？”秦雅岚问。 “皇上觉得这事儿亏了太子，问太子的意见，”春嬷嬷道，“太子同意了，说等这个月二十六，和元侧妃一起抬进来。” 秦雅岚有些不解。 按着前头的传言，龙安清和白凌芷关系匪浅 ，如今他被闵家和白凌芷摆了一道，不是应该生气吗？ 又怎么会如此好说话的同意将闵二小姐立为侧妃。 秦雅岚感觉这里头有什么古怪。 “抽空去查查那个白凌芷。” 秦雅岚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这个白凌芷身上。 她既然坐在了太子妃的位置上，也不能对这一切太过于茫然无知。 她刚梳洗好，还没用早膳，皇后那边派了人来请她。 “昨天的事，本宫都听说了。”皇后单刀直入，“本宫这几日劳累，便想着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交给你历练历练，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皇后脸色严肃。 这事儿的确是自己经手，秦 雅岚不得不拿出态度。 “是臣妾大意了，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臣妾愿意领罚。” 她俯身跪下。 皇后见她这样利落，面色稍霁，摆摆手：“起来吧，这事儿皇上和太子都已经不追究了，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总要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办差事，要务必小心谨慎。”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秦雅岚并不觉得这事儿全是她的错，她纵有些许失察，但也实属正常。 谁家办婚事能想到新娘会被换？ 万没有半路掀开盖头去检查的道理。 反正就是怪不到她的头上。 秦雅岚颔首起身。 “皇上已经定了，换了闵二小姐做太 子侧妃，二十六入宫，满打满算，也不过剩半个月。而且还是两个侧妃同时抬进门，本宫想让你来安排，你觉得如何？” 皇后让人给秦雅岚换了一杯茶，和颜悦色道。 她的语气和模样，好像是秦雅岚刚办砸了一件事，她立刻又给了秦雅岚一个机会，秦雅岚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秦雅岚心里不对味儿，面上却不显。 不管怎么说，她日后也总归是要做这些事的，锻炼锻炼，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依着皇后的吩咐领差事。 时间飞快，秦雅岚不能出宫，只偶尔去给皇后请安，然后就是筹备侧妃进东宫的事儿，倒也不算枯燥。 这半个 月，龙安清只回过东宫一次，带着秦雅岚去见了见皇后，简短说了两句话，就又走了。 皇后委婉劝他们要早些开枝散叶，秦雅岚都觉得可笑。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龙安清不住东宫的吗？ 她自己怎么开枝怎么散叶？ 转眼到了二十六，秦雅岚在东宫里收拾了两个小院子，位置大小都差不多，倒也不算是厚此薄彼。 然而等了一天，只有一个元侧妃进了东宫。 龙安清没回来，另一个闵侧妃也没进东宫。 直到晚上亥时，外头才传来消息。 “太子妃，太子爷今日宿在太子府，闵侧妃被抬到太子府去了。”龙安清的小厮这样对秦雅岚道。 第78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五） 秦雅岚听了没多大的反应，左右她也没期盼龙安清今晚会来找他。 至于他是住在太子府还是东宫，秦雅岚无所谓。 院子里的元侧妃却被气得不轻，碍于今日是大婚，又不好发脾气砸东西，躺在床上半夜没睡着。 一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来给秦雅岚请安，说话都有些酸溜溜的。 “姐姐脾气好，却也不能给那些刁钻的狐媚子欺压到头上去了。这太子府刚修葺好，姐姐都不曾住进去，闵侧妃实在是不懂规矩。” 秦雅岚淡淡喝了口茶：“太子宠她，是她的福分。” “太子和太子妃宽厚，但是做妾的，总要守着分寸，不好不 知进退，这时辰也不早了，总该是要给太子妃请安的。” 元侧妃觑着秦雅岚的脸色，偷偷给闵侧妃上眼药。 秦雅岚没接话，心里却想，规矩不过是给无端紧要的人定的罢了。对于被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而言，所谓规矩不过就是可以随便撕碎的刻板教条。 当然，若是有人看不分明，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特别，那只会被教条抽打的更惨。 她们两个喝着茶，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闵侧妃才摇摇晃晃，姗姗来迟。 “给太子妃请安。” 闵侧妃一身杨妃色百褶裙，外头又罩了一件琉璃轻纱，映衬得她粉面娇艳，翩若惊鸿。 不 说别的，端看这样貌身段，秦雅岚有点羡慕龙安清。 闵侧妃娇丽温婉，柔情似水，元侧妃伶俐明艳，灵动俏美。 两人都是十足十的大美人。 这才是刚开始而已，后头东宫和太子府还不知道有多少美人排着队想挤进来。 秦雅岚一瞬间想到艳福不浅这个词。 元侧妃却不管秦雅岚在想什么，她瞥了闵侧妃一眼，语气发冲：“闵侧妃来的可真早，这一壶好茶都快见底了，闵侧妃可是错过了。” 闵侧妃娇柔一笑，“那实在是可惜了，哎，都是太子爷，心疼臣妾，让臣妾晚些起来。这才耽误了时辰。” “你猖狂什么？才进 门就搬出太子爷压人？” 云侧妃本就因为昨夜太子没到她那儿，还把闵侧妃带回了太子府而生气，这会儿直接压不住了。 闵侧妃收了笑意：“太子妃当前，元侧妃说话注意些，你若有本事留住太子爷，还会在这里对着我撒泼？” 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秦雅岚头大，这些女人若是以后打成一团，估计和市井泼妇也没什么两样。 她收回刚才的评价。 “好了，”秦雅岚打断她们，“进门第一天就这般争风吃醋，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们家中就是这样教导的？” 秦雅岚虽然身量不高，但是今日特意穿了 深色的衣裳，妆容又秾艳，看起来倒也格外端庄严肃，压得住场子。 两个侧妃立刻禁了声。 秦雅岚冷眼一扫，重点看向闵侧妃。 “不管怎样，你们两个昨日才抬进门，今日不光要给本太子妃请安，还要去给皇后请安。闵侧妃，你误了时辰！” 秦雅岚语气颇重。 闵侧妃低着头，长睫遮住眉眼中的不服气：“臣妾知错，还请太子妃见谅，下次定会改正。” 秦雅岚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敷衍。 这闵小姐，实在沉不住气了些。 秦雅岚还要带着她们去给皇后请安，暂时也没时间罚她，索性没说话，直接往景和宫去了。 第79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六） 景和宫里，请安的嫔妃都已经散了。 秦雅岚和两个侧妃都被拦在了门外。 “皇后娘娘早起有些头疼，这会儿正在歇着，太子妃和两位侧妃稍后吧。”掌事的大宫女说完就转身进去了，显然没有把她们请进去候着的意思。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景和宫门前是一条宽阔平坦的石板路，没有任何的遮挡，太阳直剌剌照在一行人头上，不一会儿就让人头顶发烫。 元侧妃更是厌烦。 狠狠白了闵侧妃一眼，“都怪你，害的太子妃跟我们一起遭罪。” 她骂人还要拉上秦雅岚垫背。 闵侧妃脸上笑着，嘴上不甘示弱 ，“元姐姐若是不想等……” “都给我闭嘴！” 好端端被牵连，秦雅岚心情也没好到那儿去，厉声喝止。 闵侧妃的话被秦雅岚打断，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们在这儿晒了将近半个时辰，皇后才慢悠悠派人来请。 “娘娘这会儿好些了，太子妃和侧妃请进。” 还是刚才那位宫女出来传话。 秦雅岚这才带着两人往景和宫里头走。 皇后坐在正殿高位上，手中端着一杯凉茶，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话语中有些许歉疚。 “天气越来越热，本宫这身子不争气，让你们久等了。” 秦雅岚心中好笑，也不知道这皇家的 人是不是都喜欢把人当傻子，龙安清是这样，皇后也是这样。 说的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她面上也端着得体的神情：“母后身体欠安，应该多休息才是，是妾身等人打扰了。” 她这样说，元侧妃和闵侧妃也跟着告罪。 “你就是闵侧妃？” 在闵侧妃跪下请安之时，皇后幽幽开口。 “回皇后娘娘，臣妾正是闵氏。”闵侧妃恭敬俯首。 “本宫不管你从前如何，既然已经是太子的侧妃，就要守着宫里的规矩，莫要恃宠生骄，要知道萤火无论何时都不可能与日月争辉。” 皇后自己没有孩子，她下半辈子 在这宫里过的如何，全仰仗着龙安清和秦雅岚。 她和龙安清没什么母子情分，因此对东宫也格外关注一些。 东宫发生的事，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皇后一时虽然还拿不准龙安清的心思，不过她怎么想，都觉得龙安清不会一上来就过于宠爱一个换婚而来的侧妃。 这里头说不准就有什么算计。 偏这闵侧妃自己还看不明白，不过得了一点恩宠，就拿出那些宠妃做派。 皇后这些年一直被淑妃欺压着，淑妃死了之后，她才算能喘口气。 最恨的就是那些仗着一点宠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妾室，见一个她就想打一个 。 皇后的厌恨，没有任何掩藏。 闵侧妃听地心头发凉，忍不住辩解：“皇后娘娘，臣妾受了点伤，太子让臣妾多休息一会儿，臣妾才来迟了的。” 闵侧妃不敢说，太子本来让她可以不来的。 但是她念着到底是头一天，不来也不好，就稍稍迟了一些，也让人知道，她在太子那儿是最得宠的。 她可听说，太子妃到现在还没跟太子圆房呢。 若是她能抢在太子妃前头生下太子的长子，那…… 闵侧妃想到昨夜，不由得心头一酸，很是委屈。 皇后听她这样说，更是厌烦。 听听这是什么话，真是和当年淑妃一模一样。 第79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七） 秦雅岚在旁边也是听得皱眉。 若是想彰显得宠，闵侧妃这话在她和元侧妃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说到皇后这里来，着实不好听啊。 抬头果见皇后脸色微沉。 “闵侧妃，本宫看你实在是不知礼数，不懂尊卑，今日你就留在景和宫，本宫让夏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皇后发话。 闵侧妃脸色微变。 昨夜，她的花轿离了闵家，直接被抬去了太子府。 她原本还满腔欢喜，以为太子是不喜欢元侧妃，更喜欢自己一些。 谁知道到了太子府，她连内宅都没进去。 太子府的小厮将她领到前院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院子里黑咕 隆咚的，连个灯都没有，她下轿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还把脚给扭了。 后来府医去给她开了药，她自己冷床冷塌的躺了一晚上，床板子硌的她浑身酸痛，太子也没出现。 早起的时候，她还灰心丧气。 谁知道太子居然又亲自去慰问她，安抚了她两句。 她低落的一晚上的心一下子就又飞起来了。 相对于太子妃和元侧妃，她的待遇已经很好了吧。 听说她们两个可还没在太子府住过呢。 她也算是第一个在太子府过夜的女子了。 兴许是龙安清那两句安慰的话让人很是受用，闵侧妃不知不觉就多了不少优越感。 她进了太子府，太子府的下人不会出去乱说，只要她态度模棱两可一点，谁知道太子有没有宠幸她？ 太子总不会自己跑出去跟别人说，他没碰过他的侧妃。 原本只是想在太子妃和元侧妃面前耀武扬威一下，谁知道连皇后也一起开罪了。 闵侧妃压住心底的烦躁，面上表现的柔弱乖顺。 “臣妾遵命，臣妾知错，还望皇后娘娘消消气，不要因为臣妾而气坏了身子。” 闵侧妃伏低做小，皇后也没再说什么，只让秦雅岚和元侧妃散了，又让夏嬷嬷带闵侧妃到院子里去学规矩。 元侧妃没马上走。 从昨晚她就憋着气， 又看了半天闵侧妃小人得志的嘴脸，这会儿正是解气的时候，她怎么肯走。 左右要多看一会儿。 “侧妃娘娘，您这走路的姿势不对，要昂首挺胸，体态端庄，不能一瘸一拐的。” 夏嬷嬷让闵侧妃在院子里来回走，她自己站在树荫下指挥。 元侧妃往夏嬷嬷旁边一站，笑呵呵的看热闹。 闵侧妃昨天崴了脚，今天还没好，就算是拿出十二分的端正，这会儿走路姿势也不正常。 元侧妃捻酸发苦，在旁边看笑话：“哎呦，我说闵侧妃，这会子就不要装出那副合不拢的样子了吧。” “你闭嘴！” 闵侧妃不敢骂皇后， 不敢骂太子妃，但是对上元侧妃，她却是一点都不怂。 “哼，你挨了罚，还敢这么嚣张？你这般敷衍差事，根本就是不尊重皇后娘娘，我看你不服气的很，要不要让皇后娘娘看看？” “除了会搬出皇后和太子妃，你还有一丁点儿别的本事吗？”闵侧妃站住，冷冷看向元侧妃。 元侧妃被她看的火气蹭蹭往外冒。 “你说谁没本事？”元侧妃冲上来就要和闵侧妃挣个高下。 夏嬷嬷一看她俩闹起来，立刻进去寻皇后。 秦雅岚前脚刚出景和宫，景和宫的宫女就追上来。 “太子妃，不好了，两位侧妃在景和宫打起来了。” 第79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八） 秦雅岚只得又匆匆掉头回来。 她刚踏进景和宫的大门，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有一个黑影就迎面扑来。 秦雅岚闪躲不急，被旁边的诗儿推开，跌坐在地上。 诗儿则被那空中飞来的黑影一下子撞到脑门，头破血流。 “诗儿！” 秦雅岚大惊，顾不得自己，连忙去扶诗儿。 这才看清那飞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白瓷花盆。 景和宫门口瞬间乱作一团。 “真是岂有此理！”皇后从后殿出来，就看到院子里两个太子侧妃扭打在一起，宫女太监们忙着拉架。 折返回来的太子妃一身狼狈，她旁边的侍女被砸的满头是血。 “去把她们两个给本宫分 开。”皇后怒声喝道。 宫人们原本还有顾忌，听了这话，再也不留余力，舍命把扭打的元闵二人扯开。 这两人已经是衣衫散乱，发髻松脱，完全不成样子。 皇后：“看看你们两个，还有一点宫妃的样子吗？” 秦雅岚用自己的绢子捂住诗儿的额头，让她坐在一旁等太医过来。 秦雅岚自己则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拎起院中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盆，朝着还在干瞪眼的元闵二人走去。 闵侧妃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花盆已经砸在她脑门上。 对面的元侧妃目瞪口呆，眼睛瞥到秦雅岚手中另一个花盆，她大声惊叫：“不是我砸的，不是我！” 她生怕另一个 花盆落到自己的额头上，推开旁边的宫女，撒丫子就往景和宫门口跑。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生怕秦雅岚追上来。 皇后也是在极度的震惊中难以回神，她愣愣地对旁边的夏嬷嬷说：“秦氏居然因为一个下人，拿花盆去砸闵氏？” 夏嬷嬷吞了一口口水。 饶是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各种阴狠毒辣的手段，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生猛的正宫娘娘。 夏嬷嬷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家的皇后和已故太后拿着花盆去砸后妃的场面。 皇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龙安清的后院实在是乌烟瘴气，这一个个娶进来的都是什么女子啊！ 她也不得不重新认识秦雅岚。 这跟她想的太子妃实在不一样。 尤其是秦雅岚那较小玲珑的身段，很难跟打架砸人联系到一起。 秦雅岚并没有去追元侧妃，她自然看出来，刚才拿花盆砸中诗儿的是闵侧妃。 因为那些花盆摆了一排，都在闵侧妃那一边，在砸中了诗儿之后，闵侧妃还拿了两个花盆试图往元侧妃身上丢。 闵侧妃被秦雅岚砸了一记，额头也破了，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映衬的一张美人面皮惨白，油润的眸子惊恐地望着秦雅岚。 秦雅岚将手中另一个花盆往地上一丢，正巧砸在闵侧妃脚下，吓得闵侧妃又是一个激灵。 元侧妃正扭头跑着，忽然伸出来一只手盖在她 的脸上，拦住她的去势。 她没反应过来，差点踩到那人脚上，却又被那人轻松拎住往边上一放。 元侧妃的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了。 她愣了一下，等那只手从她的脸上拿开，她才看到一张清冷如玉的俊颜。 “殿下。” 元侧妃差点喜极而泣。 “嗯。” 龙安清淡淡应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腿往院子里走。 闵侧妃一看到他，恍如看到救星，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殿下。”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泪珠大颗大颗顺着腮颊往下滑，一路小跑朝着龙安清的怀里扑，每一寸角度都拿捏的刚刚好，既能展露出可怜柔弱的一面，又不失美感。 第79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十九） 闵侧妃朝龙安清怀里扑，龙安清却微微侧身，只是扶了她一把。 “怎么回事。” 他瞥见闵侧妃额头的创口。 闵侧妃抽抽搭搭的告状，甚是可怜。 龙安清听完，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朝皇后那边走。 “你来的正好。” 面对龙安清，皇后还是很谨慎的，她不想开罪这位储君。 可他的太子妃和两个侧妃到景和宫请安，却弄得头破血流，这实在不像话，皇后都不知该怎么交代。 龙安清先给皇后请安，才看向秦雅岚。 秦雅岚也正看着他。 她今天穿着若竹色长裙，配豆蔻紫的上衫，罩着半臂纱衣，清冷又孤傲。 景和宫早上刚洒扫过，院子里有些水—渍未干，她刚才跌倒摔了一跤，裙摆上沾了一点泥土，发髻也有些许松散。 又拎着花盆打了闵侧妃，两只手上也沾了不少泥巴，看起来很是狼狈。 皇后很是尴尬。 堂堂太子妃，在景和宫里弄的跟粗使婢女似的。 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贞静。 她轻咳了一身，对身边的宫女道：“去伺候太子妃梳洗一下。” 皇后请了龙安清去正殿，龙安清这才把目光从秦雅岚身上收回来。 “都是母后的不是，今日若不是罚了闵侧妃，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乱子来。”皇后先吧责任往自己身上 揽。 她自然不是觉得今日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只不过话是这样说罢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龙安清的两个侧妃一个比一个强悍，太子妃更是一鸣惊人。 龙安清喝了一杯茶：“与母后无关，是闵侧妃做的不对，母后教导她，是理所应当。” 太医已经过来了，在隔壁给闵侧妃和诗儿包扎。 秦雅岚换好了衣服就过去盯着。 诗儿伤的不清，伤口看着格外吓人。 秦雅岚看的心疼不已，只恨自己不够狠，应该把第二个花盆也砸在闵侧妃头上。 “这伤口看着吓人，但是幸好只是伤及皮肉，慢慢就会长好了。”大夫这样说 。 词儿在旁边忧心忡忡：“会不会留疤？” 秦雅岚也担心这个，女子最是在乎容颜，诗儿才十几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若是因此落了疤，岂不是要难受一辈子。 “这不好说。” 大夫一脸为难，主要是伤口太大了。 旁边的闵侧妃一惊，急忙问给她包扎的太医：“我也会留疤吗？” 她的伤口虽然比诗儿小一些，但是也没好多少。 可她才进宫啊，刚说得了几分太子的青睐，还没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富贵恩宠，怎么能毁了容？ “侧妃稍安，伤口会好的。” 太医没把握，却也不愿得罪她，含糊其辞。 两个 太医包扎好，又叮嘱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龙安清在外头等着。 “闵侧妃这伤口，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太医小心翼翼道，“伤口虽然不大，但是有些深。” 秦雅岚下手的时候，是用了大力气的。 龙安清没说什么，他既不是那种治不好就让人提头来见的暴君，闵侧妃和一个婢女，也不值得他动怒。 他拾步走了进去。 秦雅岚正在安慰诗儿。 闵侧妃满肚子的委屈和担忧，一看到龙安清，就如洪水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 “求殿下可怜可怜臣妾。”闵侧妃跪在龙安清脚下。 龙安清伸手扶她：“侧妃这话从何说起？” 第79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 “臣妾昨夜在太子府受了伤，元侧妃看不惯，今日对臣妾百般挑衅，臣妾被逼无奈，才和她发生了冲突，谁知道竟误伤了太子妃的侍女。” “臣妾罪该万死，如今又毁了容颜，以后怕是不能再伺候殿下，还请殿下发发善心，遣了臣妾归家，也好过日后在这深宫里受人冷眼欺凌。” 闵侧妃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几乎哭的要昏厥过去。 “说些胡话，你既然进了太子府的大门，又怎么能随便遣你归家，你放心，有孤在，不会有人欺负你。太医说了，伤会好，你安心养着就是了，不碍事。” 龙安清难得放缓了两分语气 ，清冷的容颜越发让人心动。 他看向秦雅岚，“太子妃，你是否需要解释一下？” 秦雅岚也很不爽，听到他点名，才抬起头，拾步走向他。 秦雅岚挺直了腰杆，纵然比龙安清矮了一头，但气势上一点都不输。 “今日的事，臣妾的确有责任。”秦雅岚不卑不亢道。 闵侧妃依靠着龙安清，面色稍缓。 龙安清道：“什么责任？” “闵侧妃今日应该给皇后请安，却迟到了，我没有责罚她，这是其一，在皇后责罚的时候，我没有监工，导致她和元侧妃大打出手，这是其二，在她出手几乎砸到臣妾的时候，臣妾一 时心软，没有当场将她毙命，这是其三。” 没有弄死她，才让她有机会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又说，“她仗着殿下一分宠爱，不敬臣妾事小，可大闹景和宫，不敬皇后，简直就是打殿下的脸。 “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说殿下不敬重皇后，这实在是让殿下难看。” 龙安清：“……” 她说的条条道道，还把龙安清抬出来，给龙安清戴帽子，龙安清想反驳她都难。 秦雅岚这性子，怪不得当年能做出把秦夫人送进牢里的事。 “你倒是伶牙俐齿，会给自己开脱，”龙安清冷笑，“孤的女人，难道就由着你要 杀就杀，要罚就罚？” 或许是在大理寺执掌刑狱久了，龙安清冷着脸说话的时候，就禁不住让人背后发寒，心中发怵。 闵侧妃缩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 秦雅岚却丝毫不惧，她迎着龙安清的目光。 “臣妾既然坐在了太子妃的位子上，自然有责任为太子殿下管理好后院，总不好辜负了殿下对臣妾的信任。” 龙安清忽然拾步上前。 闵侧妃骤然失了依靠，差点跌倒。 龙安清在秦雅岚面前站定，他垂眸俯视着秦雅岚，眸色阴晴不定。 男人周身的温度过高，他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秦雅岚的头顶上，秦雅岚只觉 得越发的烦躁。 “真不愧是太子妃。” 龙安清勾着嘴角，语气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真是有病！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做什么？ 秦雅岚藏在裙下的脚轻动，偷偷往后退了一小步。 龙安清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那太子妃现在想如何处置闵氏？” 听他这样问，后面的闵侧妃豁然抬头。 秦雅岚也不管其他：“皇后娘娘让闵侧妃跟着夏嬷嬷学规矩，但她不敬皇后，臣妾看着光学规矩还不够，不如免了她半年的月例，禁足一个月，抄五百遍佛经静静心。” 闵侧妃闻言脸色一变，抬眸求救般看着龙安清。 第79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一） 月例和抄佛经也就算了，禁足一个月，她还能见到龙安清吗？ 闵侧妃自然不愿意。 然而龙安清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 “就按太子妃说的办。” 龙安清一锤定音。 秦雅岚又觉得好笑。 龙安清和皇后还真是如出一辙，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先是说她为自己开脱，故意吓唬她，再做主让她处置闵侧妃，好像他们真的布下了天大的恩德似的。 真是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不过如此一来，龙安清也算是为她在两个侧妃面前立了威，她还得谢恩。 “太子殿下英明。” 秦雅岚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在心中唾弃自 己。 闵侧妃还想挣扎一下，龙安清根本就不搭理她。 秦雅岚也看出来，虽然她不清楚龙安清为什么要故意把闵侧妃弄到太子府，但龙君清确实没那么在意闵侧妃。 闵侧妃没再回太子府，就这样被关进东宫的一处偏殿。 诗儿的伤口当晚回去就发炎起了高烧，秦雅岚紧急把太医找来，吃了药，词儿又陪着守了一宿，高烧才算退下来。 闵侧妃那边听说也起了烧，秦雅岚不管她，龙安清也不来问。 东宫里的主子下人都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去可怜闵侧妃。 见识了秦雅岚的厉害，元侧妃头两天还夹着尾巴做人，不敢猖狂。 过了两 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得意洋洋看闵侧妃的惨状。 听说她还去看了一趟病怏怏的闵侧妃，又把闵侧妃气的半死。 秦雅岚只当阵耳旁风听过去算了，只要她们不弄出乱子，她就不会去过多干涉。 听说闵侧妃烧了四五日才熬过来，也算是命大，不过人却瘦了一大圈。 加上她额头上的伤口，没有太医去看，有些恶化，大约是很难好。 闵侧妃在偏殿里对着自己的丫鬟大发脾气。 她的丫鬟岩雀是从府上带出来，不停地安抚她。 “小姐，您消消气，这时候不要再闹了。”岩雀道。 “太子爷不在这里，您再怎么折腾，也没人听得见 。” 换句话说，就算听得见，也没人会管她。 太子爷不在，东宫里就是太子妃做主，太子妃连太医都不给闵侧妃请，又怎么会管？再闹出大动静来，无端还给了太子妃把柄。 这位太子妃虽然看起来纤弱瘦小，但是一点都不是好拿捏的主。 “主子额上还有伤，就算是折腾出大动静，引来了太子爷，可您怎么在太子爷身边伺候呢？” “还不如好好养着，休养生息，讨巧学乖一些，太子爷过些日子想起您受了委屈，反而还能更加怜惜您。” 岩雀说着压低了声音：“奴婢听说了，太子爷这几日回过东宫两次，但是都没有留宿。” 太子爷虽然给太子妃立威做脸面，但是并没有宠幸太子妃，说明太子妃在太子爷心里也没好到哪儿去。 闵侧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又忍不住对镜自怜。 “我这伤还能好吗？” “老爷千方百计送您到太子府上，怎么可能会完全不管您？这会儿得了消息，不知道在外头怎么着急呢。” “您且宽心，这伤一定能治好的。”岩雀安慰她，却也没说错。 闵大人在宫中有眼线，自然听说了闵侧妃的境遇。 他一面嫌闵侧妃不懂得装乖，一面又想办法疏通关系寻找大夫。 闵家花钱打点，隔了几日，偷偷给闵侧妃送了不少药进来。 第79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二） 进入五月，天气越发的炎热，就算站在大树下，都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院子里树梢上的知了也似被热晕了，趴在树梢上一动不动，半点声响都没有。 秦雅岚跟着皇后，张罗端午的晚宴。 因着今年中州一带发生了洪灾，难民不少，朝廷发派了不少赈.灾钱粮，圣元帝主张今年一切从简。 端午宴自然不会大办。 上午的时候，秦家人请旨进宫，探望秦雅岚。 秦雅岚还以为龙安清今日又要等到晚上直接去承明殿，没想到他上午直接到东宫来了，真是游魂似的。 他跟秦雅岚一起见了秦家的人。 秦武侯和秦家的老二老三带着家眷一起来了，秦铭 因为今日得了风寒，没跟着一起来。 龙安清和颜悦色跟秦家人说话，秦雅岚都有点不太认识他了。 这还是平常那个冷面阎王吗？ 说了一会儿，龙安清邀请秦家父子去书房下棋，秦武侯知道，龙安清这是要留个秦雅岚和女眷们单独说话的机会，便带着两个儿子欣然前往。 他们一走，秦夫人就屏退下人，拉着秦雅岚进了内室。 “太子爷和你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未圆房？还有那个闵侧妃，又是怎么搞的？我听说你拿花盆砸了她？太子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跟你生嫌隙？” “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妄为？这里是东宫，不是 秦府，可以让你随性而为。” 秦夫人拉着秦雅岚就是一顿说。 秦雅岚进宫也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和家人分别这么久，她本来很期待今天，可秦夫人拉着她就是一顿责问和数落。 秦雅岚心情瞬间不好了。 “娘，您问那么多，也给太子妃一点喘—息的机会。”宋氏弱弱地说，“宫里不易，太子妃定然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她声音很轻，怕隔墙有耳，却还是忍不住劝。 不过一个月，太子妃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秦雅岚心绪稍宽，拉着宋氏坐下。 “太子爷事务繁忙，平常很少回东宫，他不愿在东宫住，我总不能贴上去。”她这样对秦夫人 说。 “闵侧妃的事，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诗儿将我推开，被她一花盆砸倒的就是我，我身为太子妃，难道被这样欺辱了还要不还手吗？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骑到我头上来？” 秦雅岚眸色幽深沉静，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知道她不悦，一阵尴尬。 “雅兰，娘不是不心疼你，这不是怕你行事太厉害，不得太子欢心吗？毕竟你在这宫里生存，最重要的还是依仗太子。” “太子赞同我惩罚闵侧妃。” 秦雅岚一句话就把秦夫人噎了回去。 “那你也要早日笼络住太子，生下嫡长子才好。”秦夫人坐到她另一边，握住她的手。 这话秦雅岚倒 是没有反驳。 她要长久立足，的确是需要生下孩子。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因为要生孩子，而去主动逢迎龙安清。 她始终认为，这事儿要水到渠成才好，刻意为之，是在别扭。 “喏，你二嫂就怀孕了。”秦夫人道。 秦夫人说着，眼角也有了些许笑意。 秦家在子嗣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始终不太兴旺。 秦夫人虽然总嫌弃自己三个儿子长得不太如意，但也没有到了盼着儿子断子绝孙的地步。 秦铭如今不愿再娶，暂且不说，老三秦钟连个另一头都没有，老二成婚也好几年，夫妻两个身体都健健康康的，偏也没有子嗣。 如今终于有了好消息。 第79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三） 秦雅岚拉着宋氏的手：“这是好事啊。” “才一个多月，还不安稳，大夫说我身子弱，前三个月要多注意些。” 宋氏性格柔软，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秦夫人这时在旁边开口：“要不你和老二就还搬回来，爹娘在你们身边，也有个照应。” 前些年秦家闹了一场，秦武侯当时把秦夫人禁了足，秦家也分了家。 秦夫人后来大发脾气，但她一个人也拧不过其他几口子。 成了家的秦铭和秦钊都被分了出去，未婚的秦钟和秦雅岚还留在秦家。 手中财产分出去大办，秦夫人心中很是不痛快。 这几年没少想方设法往回捞。 在她看来，这些分出去的钱，能够花在自己儿子身上的，那是少之又少。 秦铭如今没有夫人也就算了，秦钊的夫人宋氏，娘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从前没分家的时候，宋家人就没少到秦家打秋风，如今分了家，更不知道宋氏要漏出去多少。 秦夫人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可秦武侯和秦钊都不听她的。 钱财不在她手里，她就觉得各种不安心。 如今趁着宋氏怀孕了，身子又不大好，秦夫人便想着机会来了。 她跟秦武侯提让秦钊夫妇回秦宅，秦武侯说这事要问秦钊夫妇自己，毕竟他们分出去了，想不想回是他们的自由。 她跟秦钊夫妇说，秦钊说考虑一下，就没了下文。 如今又跟秦雅岚提起。 秦雅岚自然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什么脾气。 秦雅岚：“二哥府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口子，那么多下人做什么吃的？难道还需要娘亲自照顾孕妇不成？” 又说：“娘若是心疼二嫂，平日多送些银钱补品过去就是了。” 秦夫人哑口无言。 她想让秦钊夫妇俩回府，就是想把宋氏手中的东西慢慢收回来，秦雅岚一开口，还让她往外送东西。 秦夫人心口发堵，枉自己最疼爱秦雅岚，她却总是帮着外人。 秦夫人面上笑着：“你说的也是，娘也是关心则乱。 ” 秦雅岚没再回她，快二十年了，她还能不知道秦夫人的脾气？ 又爱财又自私，秦雅岚也不是没跟她抗争过，但是秦夫人根本不可能改变。 偏她是自己的亲娘，秦雅岚又不能摆脱她。 秦夫人听她和宋氏说了几句，又忍不住问。 “你和太子是怎么回事？上次我去参加宴会，听到她们背地里都在议论太子妃名不副实。” 秦夫人从一开始就笃定了龙安清会成为太子。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 她本以为，她的女儿成了太子妃，她在京城贵妇圈子里的地位更会一跃千丈，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谁知那些夫人小姐表面客气， 背地里各种嚼舌根。 偏那些话还不巧被她听到了。 秦夫人气闷的很。 “太子鲜少回东宫，我们到现在还没圆房。”秦雅岚倒是说的坦然。 “那元侧妃和闵侧妃呢？”秦夫人急切。 大婚都过去一个月了，身为正妃，不圆房算怎么回事？ “两位侧妃进门的时候，太子倒是曾把闵侧妃带回过太子府，不过现在闵侧妃被关押着，太子也没去见过她。” “元侧妃那里，似乎也没听太子去过。”秦雅岚道。 “这岂不是有点奇怪？” 宋氏忽然在一旁接口。 太子目前也没有别的妾室，这么久了，东宫里三个女子，他一个都不要？ 第79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四） 秦夫人被宋氏说的瞳孔一敛。 “太子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秦雅岚脸色微变：“娘，慎言。” 不过秦雅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开始有些奇怪。 怀疑的种子种下去，不用浇水也能生根发芽。 在东宫用过午膳，秦家人下午就回去了。 龙安清也没再出宫，他在东宫书房里待着。 春嬷嬷进来跟秦雅岚说：“太子妃，奴婢刚才看到元侧妃去给太子爷送茶点。” 秦雅岚正在窗前临摹书法，眉眼也没抬：“送进去了？” “进去了，不过很快就出来了。”春嬷嬷道。 秦雅岚“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春嬷嬷迟疑了 一下：“太子妃，太子难得有机会回东宫，您要不要……” 要不要也去献个殷勤呢？ 春嬷嬷是随着秦雅岚从秦家过来的，对秦雅岚自然忠心耿耿。 这些日子，秦雅岚一直没侍寝，春嬷嬷也着急，只是唯恐主子心焦，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日上午秦夫人过来，找机会敲打了春嬷嬷一番，春嬷嬷也觉得主子对这事儿看的过于淡了一些。 身为正宫嫡妻，到底还是要尽快生下嫡长子才好。 秦雅岚用心写着最后两个字，没有回答。 春嬷嬷以为自己多嘴了，尴尬着要退出去。 秦雅岚收了最后一笔，开口：“元侧妃才去送过 点心，我这会儿不管送什么去，不是都落了下风？” “这……”春嬷嬷皱着眉。 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堂堂太子妃，学侧妃的手段邀宠，的确有些跌份儿。 秦雅岚吹了吹还未干的字，问春嬷嬷：“如何？” 她的话题跳跃，春嬷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子妃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太子妃从前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写的字自然是不差。 “那你去请太子过来吧，就说我写了书法，邀请太子过来雅正。”秦雅岚道。 春嬷嬷颇有些怀疑，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能过来品鉴太子妃的书法？在她看来，这是闲来无事的闺阁 小儿女才会做的事。 不过她暂时也没有别的好主意，能让太子妃见到太子，便依着太子妃的吩咐去了。 秦雅岚看出春嬷嬷所想，也没解释。 她想龙安清应该会来的。 秦雅岚进了东宫之后，东宫的管事把东宫的钥匙账册都交给她，她曾经在东宫里到处参观，自然也进了龙安清的书房。 太子府建好之后，龙安清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搬到太子府去了。 东宫的书房空了许多，但却留下了很多书画。 有前人佳作，也有许多龙安清自己写的画的，她还知道龙安清名下置办的产业，有几家字画铺子。 由此可见，龙安清虽然是 个“酷吏”，但并不是不通文墨，他是很爱书画的。 龙安清今日回东宫，不曾见他带什么奏折书籍，他待在书房里，应该也没什么要紧事，不然也不会让元侧妃进去送东西。 秦雅岚想，她这时候去请龙安清，龙安清大概会来。 秦雅岚让词儿去泡了茶，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一刻钟，春嬷嬷就喜滋滋地回来了。 龙安清一身月白色绣银线蟒纹缓袍，玉冠束发，步履从容轻盈，漆黑的眼眸冷冽清凉，好像春日山涧水底的鹅卵石。 秦雅岚起身迎上去：“给太子殿下请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 龙安清语气平淡，厅中坐下。 第79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五） 秦雅岚给他倒茶：“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欢什么茶，下次也好提前泡了给殿下。” 秦雅岚放低了自己的身段，靓丽可人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她这话本是无意，却让龙安清想起上次在马场的时候。 他倏地一笑，若石落冰泉，飞溅出点点凉意。 “好茶就行，孤没那么挑剔。”龙安清道。 秦雅岚立马嗅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她还没说话，龙安清又道：“不是说了请我来品鉴你的书法？” 秦雅岚笑盈盈放下茶壶：“臣妾手法拙劣，谈不上品鉴，还请殿下掌眼。” 秦雅岚将自己刚写好的那副字拿过来，在龙安清面前展开 。 入目是锋锐有力的字迹，笔锋利落干脆，大气磅礴，倒是不像女子写的。 龙安清转头看向秦雅岚，只见她微微仰着头，眉眼含笑，妍丽大方，红唇微张着，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咬一口大约是很甜的。 龙安清有些走神。 “你是不是还会些拳脚？” 龙安清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问道。 秦雅岚：“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我爹说，秦家是世袭的武侯，祖上是武将，如今秦家人虽然不入军营了，但是不能忘了根本。” “我三个哥哥都是习武的，我是女子，体力差些，不过小时候看他们练，我就学着玩。” 秦雅岚说起自己的父兄，不同于提及秦夫人，她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意，一时连自己的称呼都忘了。 龙安清也没提醒她。 只是觉得有些意思，秦雅岚这小小的身板里，似乎藏着不同于外表的强大力量。 龙安清：“你的字写的不错。” 其实他心里想，秦雅岚的字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个中佼佼者。 他挺喜欢她的字。 “这幅字便给我吧。”龙安清道。 秦雅岚自然不会拒绝。 “你到东宫也有一个月了，可还习惯？”龙安清将那副字放在一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秦雅岚坐下。 “东宫处处都好，只是从未 离开爹娘这么久，会有些想家。”秦雅岚如实说。 当了太子妃虽然身在高位，宫中一切锦衣玉食，但是到底不如在秦家自在。 尤其是爹爹和三个兄长都很疼爱她，她挺想念他们。 今日三哥也没来，不知道他病的是否严重。 龙安清：“等过几日，我带你到太子府，你回去也方便一些。” “真的？” 秦雅岚眼睛发亮。 龙安清微讶。 闲暇之余，他也曾经偷偷看过那种话本子，上面常形容女子美貌，说眼睛乌亮，眼睛会发光，他觉得好笑。 简直就是胡扯，眼睛会发光，那是猫头鹰成精吗？ 可是今天，他却似看到 话本子里的人走了出来。 原来真的会有人眼睛闪闪发光，乌润明亮，让人见之不忘。 “自然是真的。”龙安清唇角也不自觉挂了笑意，微微颔首。 “你腰间的荷包是你自己绣的？” 他的目光落在秦雅岚的腰畔。 那里挂着一个淡紫色的荷包，上头绣了一枝桂花，另绣着“平安”两字。 那两个字的笔锋走向和刚才的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啊。” 秦雅岚在宫里憋了这么久，听到他这话很是高兴，顺嘴说：“殿下若是喜欢，以后也给殿下绣一个。” 龙安清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 秦雅岚：“……” 第80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六） 秦雅岚想了想：“要不等出了宫？不然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花样，派人时时传话也不方便。” “也好。” 龙安清端起桌上的茶壶，给秦雅岚也倒了一杯。 春嬷嬷从外头进来：“殿下，太子妃，五王爷和五王妃来了。” 龙牧清和白凌芷？ 龙安清的脸色瞬间淡了些：“让他们进来。” 春嬷嬷出去，不多时，一对容色出众的年轻夫妻就走了进来。 白凌芷今天穿着一身春辰色的衣裙，松花色和栀子色佩饰绶带，飘逸又充满了灵气活力，全然不同于秦雅岚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像个清冷的月下仙子，这会儿到像个花间草木丛 中飞出来的精灵。 秦雅岚稍稍注意了一下龙安清的脸色，却不见丝毫波澜，仿佛眼前的人真的跟他全然无关似的。 五王夫妇跟他们见了礼，龙安清赐坐。 白凌芷却没坐：“今日进宫，一来是到承明殿过节，二来也为着家中两位兄长，上次不敬太子妃，凌芷代他们再次向太子妃赔罪。” 龙安清冷哼。 “赔罪也能代？世上那么多杀人犯，若是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愿意替他们去死，那是不是就要把他们无罪释放？” 秦雅岚再次见识到，太子爷他不但是个“酷吏”，有时说话还很刻薄。 不过，没刻薄她，她听起来倒挺爽。 “ 殿下，阿芷她不是这个意思。”龙牧清忍不住想为白凌芷辩解几句。 谁料白凌芷却嘿嘿一笑：“殿下果然公正，那这个罪，我就不替他们赔了，只是殿下要算账，就找他们去，跟我可没关系。” 她说着拉着龙牧清坐下，全然没了刚才要“为兄分忧”的样子。 秦雅岚这才明白，白凌芷不过是虚晃一枪，想撇清她自己和白家人。 龙安清：“你们两个过来到底是做什么？” 白凌芷随手抓了桌上一个橘子，不太客气的丢给龙牧清，龙牧清低头剥了起来。 “皇上本来要我嫁给你，但是我中途改价，我家那个老爹被皇上大骂一顿，气 的不轻。” “不过他不好意思去五王府找我，今天他们肯定都要来，我要是早早的去承明殿，肯定要被他们抓着数落。” “我又没毛病，干嘛巴巴地凑上去被他们骂。” 白凌芷说的有理有据，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毛病。 龙安清都有些听不过去。 剑眉微蹙：“你倒是好意思说。”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白凌芷有恃无恐的样子。 龙安清右手落在左手上，修长的手指不经意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眉心蹙地更紧。 “六哥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可在场四个人，除了秦雅岚 ，其他三个人好像都明白怎么回事。 能被龙安清叫一声六哥的，自然就是离开京师三年的宸王龙安清。 这白凌芷竟然还跟宸王有关？ 也不对啊！ 宸王虽然在外名头不好，但是多年来府上可是干净的很，除了宸王妃，就再没别的女子。 秦雅岚可是听说，当初贤妃给宸王塞人都没塞进去。 这白凌芷是白郡王的女儿，以前都没来过京城，又怎么会被宸王宠？ 不对！ 以前从未听说过白郡王有女儿，白凌芷是这两年忽然冒出来的，说是以前放在乡下养病，谁也没亲眼看着，那又有谁能知道她以前在哪儿？ 莫不是在宸王那里？ 第80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七） 可是宸王又怎么会和河东郡王府有联系？ 秦雅岚曾经听秦武侯说起过，这一代的河东郡王白潜风流俊俏，姬妾无数，从不关心政事，跟朝中的大臣更是往来甚少。 宸王当初权势滔天，怎么会跟白潜来往？ 秦雅岚并不觉得他们是一路人。 何况，当初宸王府的女眷，除了宸王府，往下数就是两个管事嬷嬷和宸王的奶娘。 要说地位……秦雅岚忽然瞳孔微敛，凝眸看着白凌芷。 白凌芷是三年前忽然冒出来的。 而三年前，宸王府失踪了一个地位不凡的侍女，甚至还因此牵连了龙安清名下的字画铺子。 这事儿秦雅岚记得清 清楚楚。 那个女子叫秦容儿，是宸王奶娘华嬷嬷的女儿。 华嬷嬷的儿女一起失踪，儿子死了，女儿消失，直到宸王离开，也没有找到这个女儿，后头这三年，更是了无音讯。 莫非，白凌芷是秦容儿？ 秦雅岚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白凌芷素手捻了一块糕点，刚咬了一口，看到龙安清手边堆着的书法。 “这是什么？”白凌芷顺手推开。 “阿芷！” 龙牧清想阻止她，却没来得及，白凌芷已经伸手将纸卷打开了。 龙安清皱着眉头，快速将她的手挥开，把纸卷一拢，拿在手中，看向龙牧清：“管好你的人。” 龙 牧清讪讪地。 小时候他在众位兄弟姐妹中便自觉抬不起头，后来跟了龙炎清，稍微好一些。 龙炎清一死，又暴露了他对龙牧清全是利用，龙牧清受了不小的打击，性格再次变得沉寂软弱。 白凌芷却是不怕的。 她在龙安清面前比龙牧清自在多了。 “一副字画，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值得你这样宝贝？”她挑了挑眉，又拉龙牧清坐下。 龙安清冷哼：“宝贝不宝贝都是我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秦雅岚发现，龙安清这人占有欲挺强，而且特别护短，有些时候几乎是不讲道理的维护。 “小气。” 白凌芷笑着 瞥了一眼秦雅岚，见对方怡然自若，又道：“听闻殿下素来喜爱书画，这幅字该不会是殿下的心上人送的吧？” 秦雅岚面色一滞，却见龙安清拿着字幅站起身，略整了一下衣摆。 “孤看你实在是闲得很，不如早点去承明殿找点事做吧。” 他说完也不等白凌芷反对，扭头对秦雅岚道：“收拾一下，我们去承明殿。” “是。” 秦雅岚回应。 “喂，你不要这么小气，不过逗逗你，还生气了？我现在不想去承明殿啊！”白凌芷站起来大喊。 龙安清却已经信步出去了。 秦雅岚也招来春嬷嬷，准备重新更衣。 龙牧清扯扯 白凌芷的衣袖，小声道：“你何苦招惹他？太子从来不是好说话的脾气。” 白凌芷眼睛一转，捂着嘴笑：“王妃给我来信，托我照顾秦雅岚几分，但是你看看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冷淡无情，秦雅岚能过好吗？” 后宫女子能固守本心，当然不会伤心失望，但就算是皇后，失宠的日子可也不好过啊！ 她总要帮一帮秦雅岚，纵然不能得龙安清十分相待，也要做一个有威严的后宫之主，不能任由那些宠妃爱妾踩到秦雅岚的头上。 “龙安清身边的女人以后只会跟雨后春笋似的，现在趁着东宫人少，正好促进一下他们夫妻的感情。” 第80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八） 总不能夫妻两个过的一直跟陌生人似的。 那些侧室看在眼里，难免不要动歪心思欺压秦雅岚。 闵侧妃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宫里不比在王府，我是怕你惹祸上身。”龙牧清道。 他自问自己没有多少能力，如今因为换婚一事，白凌芷就十分打眼了，河东郡王白潜还不知道要怎么跟白凌芷算账。 若再惹出别的乱子，龙牧清真怕自己护不住她。 白凌芷笑意变浅，目光落在他的鬓发上，不由几分心酸。 当初她被贤妃的人掳走，灌下导致失忆的药，后来又跳河出逃，被一户老渔民所救，带去了河东。 也是她命数不好 ，那渔民将她卖入花月楼，她抵死不从，在花月楼大闹了一场，被打手追赶的时候，正巧遇到和友人来逛花楼的河东郡王白潜。 白潜见她模样身段不错，容貌上佳，又浑然不记得前尘往事，就将她买下来，带回了郡王府。 从那以后，河东郡王府就多了一个白凌芷。 她性子活泼，纵然失忆，也不改本色。 好在河东郡王府全是男丁，郡王妃又没有孩子，她记在郡王妃名下，成了唯一的嫡出，在郡王府的地位倒是非同一般。 郡王妃性格也不错，对她一直很是慈爱，给她分派了二十个婢女照顾日常起居。 平日里出门也 是浩浩荡荡，带着十多个小厮，生怕被人欺负了。 不过一年光阴，白凌芷的大名就响彻河东。 唯一不好的，就是河东郡王夫妇给她请了无数名医，却始终治不好她的失忆症。 大夫说这是用了大剂量的药所致，根本无解。 直到几个月前，她忽然恍恍惚惚，开始做梦。 刚开始是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碎片，后来就开始逐渐拼凑成模糊遥远的情节，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些梦持续了大约一个月左右，她跟郡王妃说了，郡王妃立刻请了大夫。 大夫是郡王府的府医。 大夫当着她的面，掩饰的很好，说她只是白日多 思，才会做梦多些，开几副安神药就会好。 趁着丫鬟去抓药的功夫，她尾随大夫，偷听到大夫跟郡王妃谈话。 大夫说，大约是她以前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复苏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郡王妃的反应，惊讶又果决，“这绝对不行，失忆的人才最能为我们所用，太子多年来不近女色，最近却在偷偷找她，说不定她就是最好用的棋子。” 原来郡王夫妇是认识她，才会把她救下来。 她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佯装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丫鬟送药过来。 她轻轻抿了一口，嚷嚷着药苦，非让丫鬟去给她取蜜饯，又不小心弄 脏了袖子，让丫鬟去给她找衣服。 她找借口，把身边三个丫鬟全都支开。 等到丫鬟们会来的时候，她早就将药汁全部倒掉。 她不敢再喝郡王府的药，也再不敢跟人提起做梦之事。 她想调查自己的身世，又毫无头绪。 正逢三年大选，她原本不乐意进京，想到那日郡王妃说太子在找她，她想她或许原来在京城的。 她便同意了进京。 而在她同意进京没多久，几日后的一个深夜，她的房中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对她看着觉得很是熟悉，偏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身份的夫妇。 那女子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喊人的念头。 第80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二十九） 那年轻妩媚的夫人道：“容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这个夫人喊她容儿，不是白凌芷。 她瞬间做出判断，这对年轻的夫妇应该认识她，知晓她的身份，而且他们不是跟河东郡王夫妇一伙的。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时候秦容儿还小心翼翼的。 宸王夫妇相视一笑，洞穿她的心思。 “容儿，你不必害怕，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云步璃道，“只是因着你的失忆症，你换了名字，我们一直寻不到你，上个月才终于有了你的消息。” 秦容儿：“既然是寻我回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到郡王府 来？” 龙君清蹙眉，他对秦容儿耐心有限。 “我就跟你说了，与这丫头解释不清，还不如直接打晕了带回去。”他对云步璃说道，说着伸手就去点秦容儿的穴道。 秦容儿被弄晕了。 醒来是在一家客栈，时间也没有过去很久，仍旧是深夜。 “你们果然不是好人，劫掳了我是想问郡王府要赎金吗？”秦容儿醒来大喊。 龙君清在旁边嘲笑她：“区区一个河东郡王府，能有几个子儿？你一个半路捡来的丫头，河东郡王肯为你放血？” 他这话，竟是让秦容儿没办法反驳。 云步璃：“你就别逗她了。” 又拾步上前扶 起秦容儿：“容儿，你爹娘这几年很是着急，日日为你忧心，他们都盼望着见到你。” “我刚才给你把了脉，你中毒已久，大脑受损严重，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不过我看你脉象有些波动，你是否想起什么来了？” 其实云步璃不光是凭着脉象推断，还有秦容儿的反应。 秦容儿半夜被劫持，没有过于惊讶激动，甚至没有喊郡王府的守卫，不是想起什么，就是不信任郡王府。 这里头必有情况。 “你们真的认识我爹娘？”秦容儿试探道。 “他是宸王龙君清，你这三年，应该多少也听过他的名字吧？” 云步璃指 了指龙君清，“你娘就是他的奶娘，如今就住在京城的宸王府里，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带你去京城验证，认识你的人很多，这事儿不难办。” 秦容儿心里已经信了五分，也不光是云步璃的话，主要是她那些破碎模糊的梦里，好像见过这两人的样子。 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心里有一股直觉，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坏人。 “那你们可知道，太子为什么找我？”秦容儿试探着问。 云步璃：“龙安清？他也是受了我们的托付，主要是这三年你无影无踪，我们几乎发动了所有的人在找你。” 直到不久之前，云步璃他们来到河 东游玩，在大街上瞥见出门逛街的秦容儿，才猜测她极有可能改名换姓了。 云步璃恍然大悟。 怪不得空间移动找不到秦容儿。 她若是丢失了从前的记忆和名字，她的魂魄也会有短暂缺失，空间移动是寻不到的。 不过也怕只是单纯长得像，云步璃和龙君清派人调查了好几日，甚至找到了当初把秦容儿卖到河东的渔夫。 才终于确定了秦容儿的身份。 那渔夫被龙君清审问了一番，交带了好几件他拐卖妇女幼儿的事情，直接被龙君清弄死了。 他们两个则马不停蹄到了郡王府，想把秦容儿带回京城。 哪知秦容儿仍旧不肯。 第80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 “我现在还不想回京。”秦容儿道。 “为什么？” “你莫非还在白潜那里养出感情了？老子告诉你，那两口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步璃和龙君清同时开口。 龙君清这三年是不当王爷了，脾气却没下来，尤其是他们的女儿蟹粉包，调皮捣蛋的很。 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比男孩子还有野，三岁的人儿整日带着一群下人在院子里弄得鸡飞狗跳。 生这孩子之前，云步璃幻想过无数次龙君清化身宠女狂魔的场面，然而随着蟹粉包小姐越长越大，梦想完全被打碎。 三岁的龙家大小姐不但会在下雨的时候自己躺在泥巴地上 打滚，还会把她爹的伞抢走，扯个稀巴烂。 于是乎，云步璃每天都能听到龙君清义正言辞教育孩子的声音。 “老子”这两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好在秦容儿不在意，“我知道他们不好，但我更觉得他们有野心，我这时候走了，焉知他们不会再弄个别的女子来顶替‘白凌芷’？” 秦容儿没说，她对他们夫妻固然有好感，可也不敢全信。 她保留了几分，左右云步璃说她的爹娘在京城，大选在即，她也很快就要入京，三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日。 龙君清明白她的意思，对云步璃使了个眼色。 “也好，但是你 身子实在不太好，我给你开了一个方子，还有有些药丸，你可以试试。” 云步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当初杀贤妃之时，她从贤妃那里看到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方，也包括这失忆症的药。 可惜的是贤妃那里只有害人的药，却没有解药。 云步璃这三年来没有放弃过研究，自己做出来的解药，不知效果如果，她探了秦容儿的脉，这药是能用的，总算没有白费心。 秦容儿收了东西应下。 云步璃和龙君清又把她弄晕了送回去，郡王府的人并没有发现。 秦容儿没用云步璃的药，她的失忆症仍旧没有进展，后来过了没多久 ，她就进了京，见到了太子龙安清。 在储秀宫里，龙安清去见了她。 龙安清的说的和宸王夫妇所说相差无几。 在储秀宫那几日，她身边的丫鬟进不来，也没了人监视她，龙安清偷偷将她娘弄进宫。 母女相见，华嬷嬷激动地浑身发颤，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才没有痛哭失声，她才算是彻底相信了她自己就是秦容儿。 也是从那以后，她开始服用云步璃给她的药。 记忆一点一点在复苏。 她曾问过龙安清，龙牧清如何。 龙安清只是皱着眉说了不好两个字，别的就不再多说。 直到圣元帝赐婚，她在秋芳殿见到了龙牧清 。 明明不到三十岁的人，却鬓发花白，满目沧桑，低垂着眉眼站在大殿上，腰背都佝偻着。 她几次偷偷瞥向龙牧清，可对方根本没有抬头看她。 他或许想不到她站在秀女中吧。 那时候她觉得是自己离他最近的一次。 可惜，圣元帝将她指给了龙安清做侧妃，将闵氏指给了龙牧清。 那日从秋芳殿里出来，河东郡王夫妇欢天喜地，对她更是有求必应。 她时常找借口出门逛街，也是巧了，去铺子里买衣服的时候，她遇到了闵氏。 闵氏和她的另一个姐妹去雅间里试衣服，秦容儿鬼使神差跟到隔壁的雅间，偷听里面说话。 第80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一） 闵氏对于圣元帝赐婚她与龙牧清的事很是不满。 她中意的是太子龙安清。 龙牧清从前就默默无闻，如今受了圣元帝三年冷落，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戴罪之身，嫁给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前程。 这世道，女人没什么别的事业，嫁个有奔头的男人，就是她们最大的事业。 闵氏觉得，她这“事业”是一眼能看到头的，少不得要跟自己好友抱怨几句。 秦容儿听了她的话，心里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一日，她让龙安清约了龙牧清到马场相见，谁知道还碰见了秦雅岚。 在云步璃的解药加持之下，她的记忆 已经恢复了八.九成。 河东王夫妇图谋不轨，她暂时还不想从郡王府脱身，也想借着白凌芷这个身份，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想跟龙牧清表白。 没想到的是，从见到她的那一刻，龙牧清就冲上去将紧紧抱住。 秦容儿被他勒的要喘不过气。 “容儿，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他反复地念着这一句。 秦容儿使劲儿拍他的后背。 “你再不松手，我就真的要死了。” 龙牧清这才松开她，并迅速抬袖擦了一下眼睛。 秦容儿心尖儿酸痛，从前的翩翩少年郎，如今满面沧桑，落魄潦倒。 “容儿，你娘、你爹都 很想你，我去过宸王府两次，你娘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快跟我回去，看看他们。” 龙牧清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手指从她的袖子上滑下来。 秦容儿：“五王爷，你可知道我是谁？” “容儿？你……你的失忆还没好？”当初宸王府的调查结果，龙牧清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只恨自己太过弱小，连能够派出去找秦容儿的人手都寥寥无几。 “宸王妃医术卓绝，我虽然不知道她的去向，但是你娘肯定知道，我们去宸王府，让你娘写信给宸王妃。”龙牧清又说。 秦容儿轻轻摇头，“五王爷，我现在是白凌芷，不是秦 容儿了。” 龙牧清：“什么意思？你不想回去？” 秦容儿：“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身份地位，足以与你相配！” 龙牧清一震，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些年，在他心里秦容儿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只不过他从未想过娶她或者不娶她的问题，甚至是秦容儿失踪之后，他也满心只想着把她找回来。 经历了三年，他也经常让人去宸王府问。 每次得到的结果，都让他失望痛心。 他说华嬷嬷眼睛快哭瞎了，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每天躺在床上，一闭眼就能看到她幼时的模样，梨花树下，巧笑嫣然 ，泼辣又调皮，睁开眼睛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后来演变成习惯和病态，时常头痛难眠，偶尔睡着了，也很快就被噩梦惊醒。 太医换了三四个，给他开的药都没什么作用。 头发也就渐渐的白了些。 可是他从未想过，如果找回秦容儿，他要不要娶她，或者说他们的地位门第是否相配。 退一步说，他好像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妻。 他从前总以为自己要被幽禁一辈子。 直到前些天，圣元帝把他放出来，又给他指婚，他内心隐隐地抗拒，他甚至都没看一眼自己要娶的是谁，长什么模样，他不敢抗旨。 第80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二） 左右这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 龙牧清自问没有什么本事，也不受宠，更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他娶了谁都会让人跟着他受委屈。 “容儿，父皇已经给我指婚了。” 龙牧清声音低小，内心冒出来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惶恐，明明他不曾做错什么，却觉得心虚和内疚。 秦容儿：“你喜欢闵氏？” 龙牧清愣了一下，眉心微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闵氏有可能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本能的摇头。 听都没听过，哪里来的喜欢？ 秦容儿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那你可有心仪的女子？”秦容儿又问。 她不问龙牧清是否喜欢她，从根本杜绝龙牧清不 喜欢她的可能。 龙牧清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脸，眼睛对上秦容儿狡黠的眸子，耳根子瞬间发烫，心虚的摇头。 秦容儿笑的眼睛弯成月牙。 “很好，那你就回去等着娶亲吧。”秦容儿回答。 她也没说让他回去等着娶谁。 “容儿，那你……” 秦容儿抬手制止他，“首先，我现在不叫秦容儿，我叫白凌芷，你可以叫我阿芷，其次，该见的人我都见了，该记得的事，我都没有忘记。” 秦容儿的话几乎说的非常清楚。 龙牧清来之前，龙安清就简单跟他说了秦容儿这三年的遭遇，他已经如愿见到了她，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只是不知为 何，心里有块地方，总觉得空落落的。 龙牧清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走了。 他走之后，龙牧清进来。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龙安清问。 秦容儿撇嘴：“我到底是个姑娘，哪里能那么直白？” 她没说的事，她若是直接这样说，真怕龙牧清否认，她太了解龙牧清的性格了。 自小就柔弱忍让，跟了龙炎清之后，还好一些，可龙炎清死后，他几乎又被打回了原型。 自己的幸福，她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龙牧清这个瓜，不管是甜是苦，她都要扭下来，揣到自己的兜里。 “我要跟闵氏换婚，你帮我一把。”她对龙安清开口。 龙安清坐在她对面喝茶，闻言差点一口喷到她头上。 “你是不是脑子被野狗啃了？让我帮你换婚。” 秦容儿一脸无辜，“你若是不帮我也行，我去求求宸王和王妃，他们总是向着我的。” 龙安清没说话。 按着龙君清和云步璃的性子，这事儿只要秦容儿开口，他们一定会帮忙。 他不能拒绝龙君清，到时候只要龙君清说一句，他还是要做。 龙安清只能答应下来。 对他来说，侧妃是谁，根本不重要。 闵家远在晋中，在京城中没有自己的宅院，在闵二小姐成婚前两天，闵二小姐搬到了城郊的亲戚家中居住。 成婚当天，龙安清让龙牧清亲 自出城迎亲。 在前去的途中，又安排了山匪，将龙牧清掳走，至于那位被龙牧清从山上带回府的农女，则是云步璃安排的。 那是个她带出来的医女，送去照顾秦容儿的。 事情发生在大婚当日，甚至因此出动了太子，耽搁了太子的新婚之夜，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此以来，五王爷龙牧清也算是丢了个大面子。 闵家自然更不想把女儿嫁给龙牧清。 偏生皇上赐婚，闵家不能主动悔婚。 这时候，白凌芷派人联系闵家人，提出换婚，闵家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等到第二次成婚那天早上，白凌芷光明正大进了闵家的后门，代替闵二小姐坐上了花轿。 第80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三） “发什么呆？可是哪里不舒服？” 龙牧清见秦容儿好端端发愣，紧张地伸手在秦容儿眼前晃了晃。 秦容儿从回忆中收拢心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看，是不是健康的很？”她用力捏了一下龙牧清。 “你呀！”龙牧清苦笑，倏然眸光一闪，瞧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对秦容儿道：“要不你今日就装病吧。咱们不去承明殿了，也省得父皇和白潜责怪你。”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龙牧清的声音刚落，龙安清就换了一身衣服从外头走了进来。 秦容儿吓了一跳，拿自己的手拍着龙牧清的心口：“哎呦，你怎么幽 灵似的，神出鬼没，把我们王爷都吓坏了。” 龙安清：“……” 龙牧清：好吧，他吓坏了。 秦容儿又扭头看龙牧清：“该面对总是要面对的。” 这事儿躲不过。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秦雅岚换了衣衫，收拾好妆容出来。 秦容儿在一旁咋舌。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秦雅岚瞧她的反应，问道。 “我这是流口水，太子妃美貌，放眼整个北齐，恐怕只有宸王妃能比拟了。”秦容儿在一旁花式夸奖，又瞥向龙安清：“对吧，太子殿下？” 龙安清的视线在秦雅岚身上扫了一下，冷哼：“要你说！” 太子妃自然是 美貌的，虽然个头不高，但是比例极好，玲珑婀娜，皮肤白皙干净，眼睛乌润光亮，鼻梁挺巧，唇瓣嫣红娇媚。 她的气质又落落大方，压得住任何张扬的色彩。 “走吧。” 龙安清站起身。 秦容儿一把牵起龙牧清的手，从秦雅岚旁边挤过去，两只紧握的手十分高调的从龙安清面前晃悠而过。 龙安清满脸清冷，犹豫了一下，朝前走了两步，对秦雅岚伸出手。 秦雅岚有些讶异，不过龙安清愿意主动，她也乐得配合。 她将手放在龙安清的掌心。 四个人坐上辇车，带着一堆仆从，浩浩荡荡离开东宫。 此刻已经是日薄 西山，橘红斜阳洒在承明殿前高高的台阶上，镀上一层耀眼夺目的金黄。 秦容儿和龙牧清始终没把手松开。 龙安清他们走在后头，自然也相互搀扶着。 承明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四人一进殿，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是说太子妃不受宠吗？怎么看上去和太子殿下这般亲密？”有人偷偷议论。 “面子夫妻还不少吗？说不定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呢？” “你看那五王妃和五王爷，可不像是面子夫妻，两个人眼睛都快拉丝了。” “人家都肯舍命抗旨换亲，能不是真爱？” 殿中热热闹闹，这些人声音也不算很小， 稀稀落落洒进秦容儿耳中，她全然不在乎。 他们四人双双在各自的席位上坐下，便等着宴席开始。 秦容儿在桌子底下捏捏龙牧清的手：“立了太子之后，皇上仁慈多了，他肯把闵氏换给龙安清做侧妃，就算是默认了这件事，不必担忧，他不会太过责备你。” 龙牧清拿了一块她喜欢的糕点喂给她。 “父皇若是责怪，一切由我承担，我不担心这个，我是担心白郡王夫妻，他们三年来在你身上耗费心血，自然是有所图谋。你脱离了他们的计划，我怕你有危险。” 秦容儿抬眸，果然看到了坐在远处席位上的河东郡王夫妻二人。 第80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四） 白潜拿着酒杯，正好朝这边看过来。 秦容儿猝不及防与他视线相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河东郡王白潜，今年三十九岁。虽然已经是个中年人，且常年沉浸与酒色之中，但是他的身材仍旧保持的很好。 高大挺拔，没有一丝赘肉。 他的面庞似白玉一般，净透温润，除了笑起来眼位会有几条褶子之外，他简直就是书画中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 此刻一双丹凤眼凝视着秦容儿，危险又魅惑。 “着凉了？”龙牧清紧张道。 他想伸手从后头环住秦容儿的腰，又碍于是在大殿上，本来就很多人偷瞄他们，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只怕更多人议 论。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却不想别人说秦容儿。 秦容儿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白潜刚才看她的眼神，似乎要吃人，让人心底发寒。 白潜端起酒杯，离开席位，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殿中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在龙牧清和秦容儿面前站定：“凌芷，你这丫头得了良婿，就不要爹娘了吗？” 秦容儿眸色已恢复安静，她嫣然一笑，和龙牧清一起站起来。 “父王这是说的哪里话，父王和母妃真心疼爱我，我自然是父王和母妃的女儿。” 若是不真心，那自然就不是了。 龙牧清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回 门当日，阿芷身体不适，没能回去，本王敬郡王一杯，替她给郡王赔个不是。” 按着北齐的规矩，女子出嫁，三日回门，本应夫妻两个同去，但是秦容儿三日回门当天，和龙牧清一起扮成丫鬟和小厮，偷偷回了宸王府，自然没去白潜那里。 她派人到白潜府上，说自己病了，怕回去过了病气，等过几日再回。 本来因着她偷偷换婚，白潜就气的不清，正等着三日回门惩治她，谁知她竟然直接不回。 白潜气得不轻。 龙牧清在白潜面前端起王爷的架子，秦容儿很是满意，要知道龙牧清在她爹娘面前都是以小婿自居的。 白潜举起酒杯， 一饮而尽。 “五王爷说这话实在是见外，我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只是本王这做父亲的却不知道，凌芷什么时候与五王爷有了情谊，竟不惜为了王爷以身犯险。” 白潜的目光从龙牧清脸上滑落到秦容儿脸上。 秦容儿此举，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他猜测秦容儿大约是恢复记忆了。 秦容儿眸底没有丝毫起伏，反而是娇嗔不满：“爹爹对女儿真是不够关注，连女儿什么时候有心上人都不知道。” 白潜：“倒是为父的不是了。” 秦容儿和白潜在这边打机锋，秦雅岚那边也如芒在背。 她从一坐下，就感受到了殿中某一处传来的恶意。 循着感觉看过去，就瞥见一对陌生的夫妇，她都不认识，而且对方也并没有看她。 “那边是闵侧妃的父母。” 似乎感觉到她一直看着那边，龙安清在她耳边悄声提醒。 秦雅岚恍然，怪不得的。 她打了闵侧妃，又把人关起来，闵氏的爹娘自然恨她。 闵侧妃的父亲闵太守在晋中任职，平常并不在京城，所以秦雅岚不认识。 这次也是因为换亲的事，耽搁了回晋中的日程，干脆留在京城过端午。 圣元帝就将他们夫妇请进了宫。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高高地唱和声将殿中一切打断，白潜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80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五） 这次端午宴并没有大办，进宫赴宴的人不算多，几乎都是皇室宗亲。 除了才七岁的五公主，圣元帝的儿女几乎都成了家。 圣元帝最宠爱的女儿四公主龙喜茉嫁到了漠北。 前两年漠北冰雪成灾，百姓发生暴动，驻守此地的镇平候薛昭良起兵谋反。更可气的是，居然还被他攻下漠北以南的两座城。 龙安清举荐了沈和风前去平叛。 圣元帝很是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沈和风是龙君清当初不知从哪里找来医治太后的大夫。 龙安清坚称此人能够胜任。 沈和风在龙君清身边多年，医术只是他众多技能的一个方面，龙 君清明显许多产业，还有安慰的培养，几乎都出自沈和风之手，只是他很少人前出头罢了。 果不其然，沈和风带人大获全胜。 圣元帝大喜，册封沈和风为新的镇平候，驻守漠北。 并且把四公主龙喜茉下嫁给他。 滟妃娘娘在宫中痛哭不已，几次找圣元帝求情，圣元帝都避而不见。 龙喜茉是滟妃唯一的孩子，珍珠宝贝似的疼了十多年，她曾以为，圣元帝和她一样，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谁知道竟要一朝远嫁。 漠北天寒地冻，物资贫瘠，这与和亲有什么区别？ 滟妃终于明白，有些人的疼爱，终究是流于表 面，入不得心。 在龙喜茉出嫁前半个月，滟妃暴瘦了二十斤，整个人如同一把枯骨。 龙喜茉不忍生母受此折磨，在御书房里跪了三日，请求带滟妃前去漠北。 赐婚的圣旨已下，而且沈和风刚刚平叛，不同于旁人，圣元帝不能收回成命，又感念滟妃她们母女情深，就答应了龙喜茉。 但是自古以来，哪里有宫妃出宫随女儿远嫁的道理？ 从那一日起，滟妃就卧床不起，三个月后病逝，从此皇宫中再无滟妃。 而漠北的沈和风却多了一个义母。 当然，远在漠北的事儿，京城没几个人知晓。 漠北距离京都千里迢 迢，龙喜茉从出嫁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几位王爷也都自立府邸，圣元帝没有新的孩子，唯有五公主最小，常年住在宫里，圣元帝的感情便渐渐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今日五公主穿着浅粉色绣海棠花的裙子，背后洋洋洒洒上百只银线织锦的蝴蝶，每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都穿了一枚小小的银色铃铛，华贵又可爱。 她才七岁，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笑起来眉眼弯弯，如碧波小船，轻盈灵动。 圣元帝不拘着她。 承明殿的中央引了泉水入殿，泉水之中又搭了一个舞台，歌舞表演开始的时候，五公主又跑到台子旁 边去看。 她的奶嬷嬷给她端了一盘剥好的小粽子来。 五公主拿起银匙，刚想往嘴里塞，却又顿住。 她接过奶嬷嬷手里的盘子，往大殿主位的圣元帝跑去。 一身的铃铛叮叮作响，清脆悦耳，似山泉入涧。 她笑吟吟喊着：“父皇！” 圣元帝的心都要化了。 “父皇先吃。” 她用小银匙盛了一个粽子，喂给圣元帝。 这粽子是特意给她做的，非常小巧，只有饺子那么大。 圣元帝自然不忍心拒绝，张口吃了，温柔笑着抚摸五公主的发顶。 “喜芳真乖。” 皇后也跟着在旁边应和：“这孩子最是孝顺懂事了。” 第81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六） “母后也吃。” 奶嬷嬷在旁边又给龙喜芳换了一个银匙，她又盛了一个递给皇后。 皇后自然也吃了。 圣元帝越发的高兴，皇后和离得近的妃子自然也少不了都跟着夸奖两句。 大王妃和二王妃今日也都带着孩子来了，他们两家的孩子跟龙喜芳年纪差不多，都在宫里读书，龙喜芳常跟他们玩在一处。 对于大王妃和二王妃，她自然也更熟悉一些。 此刻得了夸奖，她越发的开心，端着粽子又去给大王妃和二王妃。 等给这两位王妃都送完，她才忽然想起往日里母妃的交代。 几位兄长里头，八哥是太子，地位最高，凡事都 应该念着八哥，不可惹他生气。 龙喜芳又迈着腿来到龙安清这桌。 龙安清贵为太子，席位自然是排在几位王爷前头，龙喜芳刚才直接越过他这桌，跑向大王府和二王府的席位。 现在又掉头跑了回来。 在龙喜芳停到龙安清面前的时候，奶嬷嬷心里就咯噔一跳，递勺子的手都僵了一下。 龙喜芳却没有察觉，她举着肉乎乎地小手：“八哥，给你吃。” 龙安清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忽然一冷，眉心轻蹙。 “甜兮兮的，有什么好吃。” 被夸了一圈的龙喜芳刹那间手足无措，回头看了看奶嬷嬷，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奶嬷嬷也 尴尬，这都是主子，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龙喜芳委屈巴巴眨了眨眼，伸出去的手都往回缩了一分：“八哥，你不喜欢甜的吗？这还有咸的，你要不要？” 小姑娘的害怕和慌张几乎都表现在脸上了。 龙安清仍是拒绝：“整日调皮，不好好读书，一点心思全花费在嘴上了。” 他刑讯多了，冷着脸的时候，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疏离和戾气。 龙喜芳嘴角下垂，若不是在大殿上人多，她谨记着母妃说不可人前失仪，此刻定要当场哭出来。 才七岁的孩子，这表情实在让人心疼。 秦雅岚忍不住伸出手接了她递过来的银匙：“你 八哥不喜欢糯米，给八嫂尝尝吧，八嫂喜欢的。” 有人给她解围，龙喜芳立刻将银匙递给秦雅岚，向秦雅岚靠拢了两步。 秦雅岚吃了，又转头看向龙安清：“味道很好。” 龙安清颔首，不置可否，脸色却显然比刚开好看多了。 龙喜芳如蒙大赦，再不敢四处投喂了，赶紧跑到自己的母妃杨贵嫔怀中。 “母妃。”她轻轻喊了一声。 杨贵嫔垂眸望着她，眸色充满怜爱，手却在她背后捏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说什么。 宴席很快结束，众人从承明殿散去。 还未走远，闵太守夫妇就追上了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殿下，今 天过完节，明日我们夫妇就要回晋中了，听说闵侧妃抱恙，不知我们夫妇能否去东宫探视一二。” 闵太守低头对龙安清拱手。 闵夫人也在后头福身。 这请求算不得过分，龙安清自然能够做主，不过他却看向秦雅岚。 “东宫内宅之事，都是太子妃做主，你们想见闵氏，也应该求太子妃才对。” 闵太守夫妇表情一滞，抬眸看向秦雅岚。 “请太子妃成全。” 秦雅岚眸色宁静平和，倒是没有拒绝。 “香藕，你带他们去吧。”她吩咐身边的二等侍女。 等闵氏夫妇走远，秦雅岚才转头对龙安清道：“我们走回去如何？” 第81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七） 这里距离东宫不算近，走回到大约要半个时辰，正好消消食。 龙安清没意见。 承明殿不远是一个很大的湖，湖水清凉，夏夜晚风从湖面上吹过，洒在人的脸上，都带着丝丝凉爽的气息。 月华皎皎，遍地银霜，两人沿湖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龙安清：“我以为你会拒绝他们。” 秦雅岚：“那你还让我做主，盼着我把闵家得罪死？” 龙安清：“……” 他真不是这意思。 “你是太子妃，闵氏对你的态度，显见闵家是不把你当回事。”龙安清停顿片刻道，其实不只是闵家，很多人都没把秦雅岚当回事。 一来 秦家势弱，秦武侯和秦铭没什么大本事，秦钊和秦钟都不过是闲职，撑不起秦家的门庭。 在外人看来，秦雅岚能够嫁给龙安清，靠的不过是先祖积攒的老本。 秦雅岚却想说，别人不把她当回事，难道很大一部分不是龙安清的责任吗？ 大婚之日将她丢在东宫，一月有余，也不见他回东宫几次。 不过这话没法说，说出来好像她多盼望着龙安清似的。 湖面又来一阵风，拂乱秦雅岚耳边一缕碎发，她抬手掖了一下。 “我和我三哥生的都很像我母亲，骨架小，自小看起来就柔弱纤瘦，好似风一吹就倒。” “那时候跟着父 亲习武，二哥从来不将三哥看在眼里，他总觉得三哥年纪比他小，身子骨比他单薄，不可能比他厉害。” “可是父亲每次让他们比武，他都会输给三哥，第一次是他轻敌，后来他每次信心满满以为能将三哥绝杀，却都又败在三哥的手下。”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三哥的深浅，又怎么能赢呢？” 不管是闵家这些人，还是旁的人，他们只看到秦雅岚柔弱的一面，和秦家的式微，却并不知道秦雅岚真正的深浅，总有吃亏的时候。 就像闵侧妃，摸不清对手的底细，就贸然动手，只会害了自己。 龙安清忽然停住脚步。 秦 雅岚往前迈了一步，见他不走了，也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鹅卵石的道路旁，种了许多柳树，垂柳丝丝飞扬，月华之下，有阴影在龙安清白净俊美的面容上浮动。 他好像暗夜中降临的神只，无情无欲，主宰着无数人的死生。 龙安清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带，黑色玉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秦雅岚，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遮盖。 下人们停驻在后头，不敢上前。 “那你的深浅，又在哪里？” 男人的体温极高，透过夏日薄薄的衣衫洒在她的身上，灼的她心口发烫。 从前她和霍承泽关系好的时候，也不曾有 过这样近的距离。 他的声音低敛却不粗哑，带着一股清冷优雅的魅惑感。 秦雅岚垂着眸，这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说话，龙安清到底还是放过了她。 两人继续沿着小道往东宫走，一路上好一会儿没说话，快到东宫的时候，还是龙安清先开口。 “今晚我在东宫住，你安排一下。” 安排？怎么安排？ 秦雅岚袖子里的手捏了捏帕子。 他是要自己住？跟她住？还是去元侧妃那里？闵侧妃那儿肯定是不行了。 距离东宫越近，脑子里越发的紧张。 “好像有人在等你。” 在看到东宫的大门时，秦雅岚开口。 第81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八） 东宫的大门口挂着两盏琉璃绣球灯。 灯火灼灼，透过琉璃灯罩，在地上匝下一圈美丽的光晕。 一个穿着浅碧色夏衫的女子站在灯下，腰间一串细碎玉石串成的流苏腰链随着裙摆起伏荡漾，唯美婉约。 女子的面容更是精致美丽，甚至眼尾还用银粉勾勒出一朵淡淡的小花，在灯光下流光熠熠。 “殿下！” 在看到龙安清的那一刻，浅碧色身影一路小跑而来，欢欣地朝龙安清怀中扑。 这一瞬间，秦雅岚感觉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 她默默地往一边闪了闪。 眼角瞥到她的动作，龙安清没来由的气闷。 “殿下，您可 回来了，臣妾巴巴地等了您一个晚上呢。”元侧妃挽住龙安清的袖子。 “殿下，既然如此，不如您今晚就去侧妃殿中安歇吧。” 秦雅岚道，也省得让她再做什么安排。 “不牢太子妃费心了。” 龙安清感觉胸口越发堵塞，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元侧妃心满意足，拉着龙安清走了。 秦雅岚往自己的寝殿走，春嬷嬷这才敢跟上来说话，“太子妃，您怎么把太子殿下推出去。” 春嬷嬷一直跟着，她看刚才太子殿下的意思，分明是想来太子妃这里的。 秦雅岚低垂着眼睛：“春嬷嬷，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 出嫁之前，她一直想着自己要好太子妃，给父兄依仗。可进宫之后，这才一个月，东宫里才两个侧妃，就有不少争斗。 她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下，是否真的适合跟龙安清圆房，生下和龙安清的孩子。 龙安清对她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对她的孩子呢？ 圣元帝和他的孩子们在秦雅岚的眼前摆着，是很不好的例子。 以前的宸王、四公主龙喜茉，还有今日的五公主龙喜芳，都是圣元帝表现的无比宠爱的孩子。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宸王为何离开？四公主为何远嫁？ 今日龙喜芳先将粽子给了大王妃二王妃，忽略了她这个太子妃，站在她的角度， 龙安清是维护了她，可站在龙喜芳的角度，是否委屈呢？ 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谁往日与她亲近，她就喜欢谁，一时思虑不全面，实属正常。 龙安清为难龙喜芳，圣元帝明明是看着的，却一句解围的话都没有。 将来她的孩子也会如此吗？ 春嬷嬷似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扶着她在太师椅上坐下，绕到她身后给她舒缓按摩额头。 “太子妃，不要思虑过重，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很多事情虽然没有想象的美好，但也往往没有想象的糟糕。” 秦雅岚：“春嬷嬷，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从承明殿出来，竟有些多愁善感了。” “有些事，总 要亲眼看看，才知道如何，可是事情总非是千篇一律的，”春嬷嬷道，“谁的房间里都有可能出现蛇虫鼠蚁，可总不能因着这些小东西，就把整个房子丢弃了。” 相对于自己母亲的急功近利，秦雅岚更喜欢春嬷嬷的从容平和。 她是自己下人，也像是一个豁达的长辈，会和她说一些她母亲不会跟她说的话。 “我明白了。” 秦雅岚再一次斗志昂扬。 春嬷嬷给她按了一会儿，她又泡了个热水澡，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很是舒坦，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元侧妃这边，龙安清却睡不着。 一进门他就挥手将元侧妃甩开。 “殿下？”元侧妃错愕。 第81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三十九） 龙安清拾步走到椅子旁坐下来，一言不发。 丫鬟们早就退了出去，寂静的房间只有龙安清和元侧妃两人。 “殿下。” 元侧妃试探着走到龙安清身边蹲下，一双水眸望着龙安清，楚楚可怜。 “殿下，我只想好好的跟着你。” 元侧妃伏在龙安清的腿边，在她的脸贴上龙安清的膝盖之前，龙安清抬手把她的脑袋推开。 “知玙，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进宫吗？” 龙安清垂下眼眸，眸底是一片冰冷。 元侧妃迎着他的目光，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殿下，臣妾当然记得，可是臣妾并不奢求您有多宠爱我，臣妾只希望能 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身边众多女子中的一个。” 元知玙说道。 元家的门第还不错，元知玙祖父曾经是帝师，她的父亲也是学识渊博，官拜一品大学士。 元知玙是元家嫡出的女儿，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元重山。 元重山自幼聪颖好学，机敏过人，十六岁就高中状元，可谓风光无两，前途一片光明。 那一年，圣元帝为元重山和四公主龙喜茉赐婚。 婚事赐下不到一年，京中忽然传出留言，元重山和一个商户女子纠缠不清。 元家祖父在外听到流言极为震怒，回到家中询问元重山。 元重山眼见瞒不住，跪在祠堂前全 部交代，他自言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恳请祖父允许他去面见圣上，请求圣上收回赐婚。 元家祖父学了一辈子的圣贤之道，如何也接受不了元重山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 当天晚上，他责令元重山跪在祠堂中反思，趁着夜深，家中众人都沉睡之际，到柴房拿了斧头，一斧子劈在了元重山的头上。 元重山当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元家大乱，都忙着救治元重山，无人注意到元家祖父一人偷偷出了府。 等到发现他不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元家找了一圈找不到人，只能报了官。 官府派人寻找，最后根据百姓提供的线 索，在城外一口井中找到了元家祖父的遗体。 衙差下井打捞的时候，借着天光，只见长满青苔的井壁上，遍布血红的指痕，元家祖父的十根手指，有几根指甲都几乎脱落了。 帝师跳井身亡，并在书房内留下了请罪书。 这事在当时也是极为轰动。 元家祖父一死，圣元帝念着师恩，到底没再追究元家的罪责，而元重山和龙喜茉的这桩婚事，也只能作罢。 元重山也是命大，在病榻上躺了一年多，居然活了下来，只是头上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 当初与他相好的那位姑娘，在他出事之后，因着怕受牵连，连夜跟着父母 逃出了京城，不知去向。 此事京中贵族圈子几乎都知道，自然也没人肯再把姑娘嫁给元重山。 又过了大半年，元重山的父亲将他送回了老家泗阳城。 元重山在那边娶妻生子，再没回过京城。 而自从元家祖父去世之后，元知玙的父亲虽然仍旧挂着差事，不过已经变成了闲职，圣元帝再没用过元家的人。 不管是元家的庶子庶女，还是族中子弟，科举仕途几乎都到了头，连相看议亲都变得十分困难。 元知玙的父亲忧思成疾，病倒了就再没起来。 龙安清读书时，他曾经教导过龙安清多年，过世之前，龙安清去看他。 第81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 元知玙的父亲拉着龙安清的手，请求龙安清，在他过世之后，能够照拂元家的孤儿寡母一二。 元家子嗣并不算兴旺。 元知玙的祖父是一脉单传，只有她父亲一人，她父亲除了元重山这个嫡子之外，还有一个庶子和两个庶女。 只可惜她这个庶兄天资一般，读书读不好，也没有什么手艺，撑不起元家的门庭。 因着元重山的事情，元知玙的庶兄和两个庶妹议亲十分困难，好些年都没有合适的门第。 他们几乎恨死了元重山。 而元重山远走他乡，他们仇恨的对象就转移成了元知玙和她的母亲。 这一点，元知玙的父亲十 分清楚，可他又无可奈。 他也曾经想把元知玙和其他几个孩子送走，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京城。 见惯了京城的繁华，过惯了元家富贵鼎盛的日子，谁愿意再去小地方苟活一生？ 以前相熟的同僚，如今都对元家避之不及，唯有龙安清来探病，元知玙的父亲只能求一求自己昔日的学生。 龙安清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他之所以答应，一来是念着恩师的情分，二来还有些许愧疚。 不为别的，是因为元重山。 当初元知玙的父亲在宫中给皇子们授课，元重山作为伴读，也入了宫和皇子们念书。 元重山比龙安清 大一些，是二王爷的伴读，但是常常见面，又一起玩，总归是十分熟悉的。 而也正是因为龙安清，元重山才有机会和那个商户女子相识。 是他约了几位王爷到酒摊吃饭，那女子是老板的女儿，给他们上酒，倒酒的时候因着二王爷忽然站起来，碰到了女子的手肘。 女子手中的酒洒了元重山一身。 这样的开始实在不够美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看对眼了。 龙安清一向不是多事的人，在某种程度下，他不喜欢去干涉别人的命运。 所以在知道元重山有了意中人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开口去告诉圣元帝或者龙喜茉，他本以 为元重山能够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却不料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元知玙的父亲过世了。 在龙安清的照应下，元知玙的庶兄在大理寺谋了个闲差，两位庶妹也相继定下了婚事，唯独元知玙，她一门心思要跟着龙安清。 龙安清给她钱，送她走，或者给她谋一门差不多的婚事，去做个当家主母，她都不愿意。 她铁了心要给龙安清做妾。 当初秦雅岚被圣元帝赐婚给龙安清做正妃，元知玙更是闹得厉害。 她在家中绝食，饿的奄奄一息，元夫人爱女心切，去求了龙安清到元家。 元知玙跪在他脚下哭的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说 哪怕进了八王府做个侍婢她也愿意。 元夫人也在旁边软磨硬泡，要给龙安清下跪。 元夫人到底是长辈，又是他的师母，铁石心肠的龙安清难得心软了一次。 左右不过是府上多一个人罢了。 龙安清去求了圣元帝。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年熟悉的人一个个远去，圣元帝时常感觉落寞。 回忆起年幼时，蒙受元家祖父的教诲，也觉慨叹。 当年的元家何其鼎盛，短短几年，人走茶凉，只剩下一片荒芜。 圣元帝很轻易就答应了这件事。 元知玙也如愿入了东宫。 龙安清冷笑，眼眸里凝结了寒霜：“你现在难道不在孤的身边吗？” 第81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一） 元知玙一噎，她说的在龙安清身边，当然不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殿下，您明白臣妾在说什么。”元知玙咬着唇角，眸光玉碎。 龙安清：“孤不明白。” 元知玙一狠心：“殿下，臣妾已经是您的侧妃，臣妾想真正成为您的女人，剩下您的孩子。” 龙安清忽然笑起来，他站起身，抬袖将元知玙拂开。 “知玙，你刚才还说不奢望宠爱，现在又跟孤说想要孩子，你可知这就是奢望？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女子，就能成为孤的女人？” 元知玙跪在地上辩驳：“可是殿下，臣妾已经是您的侧妃了。” 龙安清的脸色变 得平静疏冷：“是啊，你当初说，你宁愿进八王府做侍婢，也不想嫁个小吏做主母。” “如今，孤成全了你，你是东宫的侧妃，可比八王府的侍婢强多了吧？孤没有对不起你，也从来没有辜负你什么。” “孤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安安生生过你的日子，东宫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该有的体面，孤会给您，但是不要再妄想本不属于你的。” 龙安清说完，拾步而去。 青碧色细碎玉石串成的珠帘被他掀开又落下，将他的身影遮盖，逐渐朦胧。 “为什么？为什么闵侧妃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哪里比她差。”元知 玙冲着龙安清的背影喊。 她不去跟秦雅岚比较，因为她也知道，秦雅岚的太子妃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不见的比他好到哪里去。 但是闵侧妃呢？ 第一天就被抬进了太子府。 “你也想和她一样，面壁思过？”龙安清的声音冷幽幽地从门口传来。 元知玙吓地噤声，没敢接话。 龙安清回了书房，次日一早，他派人去请秦雅岚。 “可知殿下有何事？” 秦雅岚正在院子里打太极，这是她坚持了许多年的习惯。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轻袍，在晨风中翩若仙子，鼻尖上出了一层薄汗，一边比划，一边问前来传话的内侍。 “这奴才也不知。”内侍低着头。 “好吧，你先回去，我换身衣服就来。” 秦雅岚只得停住。 房里春嬷嬷给她备好了温水，她简单沐浴了一下，换了衣服，重新梳妆。 饶是她觉得自己动作挺快的，等出现在龙安清书房的门外，也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龙安清手中执着一根干净的毛笔，百无聊赖的在桌上敲。 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他随手将笔一扔，站起身往外走。 “殿下。” 秦雅岚福身请安。 龙安清直接越过她，往外走：“走吧。” “嗯？去哪儿？”秦雅岚赶紧转身跟上去。 龙安清：“出宫 。” 秦雅岚眼睛一亮，转头交代春嬷嬷留下照顾好尚未痊愈的诗儿，就带着词儿跟另外两个小丫鬟跟着龙安清走了。 “要不要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秦雅岚问。 毕竟皇后娘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后宫之主，又是嫡母，她出宫总还是要请示一下才好。 “不必了，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龙安清回她。 东宫门口备了轿辇，龙安清先上去，回头见秦雅岚往后头走，后头是太子妃的轿辇。 “过来！”龙安清喊她。 秦雅岚走到一半停住步子，诧异地看着他。 “到这儿来。”龙安清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对秦雅岚说道。 第81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二） 秦雅岚：“臣妾还是坐后面好些。” 太子的御用轿辇，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就算是太子妃，亦是不能例外。 龙安清蹙眉，却是没有强迫她过来。 他忽然站起身，从轿辇上下来，在秦雅岚讶异的目光中，坐上了秦雅岚的轿辇。 这…… “来吧。” 龙安清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这一次，秦雅岚是不好拒绝了，只得低着头上了轿辇。 太子妃的轿辇并不算十分宽敞，两个人坐在上面说不上拥挤，但是几乎是挨着了。 秦雅岚几乎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衫而来，烘的她的耳朵和侧脸都暖融融的。 “我能回去几天？”秦雅岚问。 龙安清：“你想 几天？” 当然是越久越好啊。 东宫里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宫里到底规矩多，不如自己的家中舒坦。 “十天成吗？”秦雅岚试探道。 龙安清转过头来，犀利的视线落在秦雅岚嫣红的唇瓣上：“你不喜欢东宫？” “自然不是，”秦雅岚否认，“只是从未离开秦府那么久，有些想念爹娘，加上二嫂怀孕，有些担心她。” 龙安清没说话，不知道他是信还是不信。 轿辇一直走到宫门口停下，他们又换了马车。 马车上宽敞了许多，秦雅岚总算松了口气，坐到了龙安清的右边。 她忽然发现，自己和龙安清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是时刻紧绷着。 “热吗？ ” 龙安清看她额头出了些许薄汗，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小的折扇递给她。 “有一点，谢谢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龙安清真的温度太高，一路上跟他靠的抬进，秦雅岚是真的热，而龙安清这个当事人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龙安清递了扇子过来，秦雅岚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接了。 把折扇打开，她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是一把极为小巧的玉骨折扇，扇面上画着一颗硕果累累的柿子。 枯枝枯叶间，一树金黄的小灯笼，很是漂亮。 可这——是一把女式折扇啊。 龙安清刚才是从袖袋里拿出来的，他怎么会随身携带一把女式折扇？ 别人送他的？还是他 准备送人的？ 自己用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只是这折扇看上去不是很新，做工也算不上极品，应该不是龙安清要送人的，大约是哪个姑娘送给他的吧。 他这人看起来冷心冷肺，能贴身收着人家姑娘的折扇，大约是他的心上人了。 会不会是那个南疆的九公主？ 她听宸王妃说过，南疆九公主闺名轩辕平秋，平秋……这折扇上可不就是画的秋景吗？ 龙安清见秦雅岚反复把扇子看了两遍，淡淡道：“这把扇子，是母妃留下的。” 龙安清的生母是裕嫔，裕嫔身子不好，生下龙安清之后更是元气大伤。 硬撑了多年，还是没等到龙安清长大成人就过世了。 裕嫔年轻时虽然漂亮，但是却不怎么得宠，自然也用不了极其上乘的东西。 秦雅岚有些许尴尬，却不肯再用来扇风了，双手捧给龙安清。 “那还是还给殿下吧，若是臣妾一不小心弄坏了皇贵妃遗物，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龙安清成为太子之后，圣元帝就将已故的裕嫔追封成了皇贵妃。 “母妃留下东西有很多，只不过这扇子上的画是她亲手画的，我很喜欢，就留下随身带着了。” 他这样说，秦雅岚更不敢用了，毕恭毕敬还给他。 龙安清垂下眼眸，视线落在秦雅岚手上。 秦雅岚的双手白皙秀气，手指饱满修长，白玉的扇骨在她手上被衬托的越发莹润养眼。 第81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三） 龙安清伸手将折扇拿回来打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他的手微微前伸，扇出来的风全打在秦雅岚的脸上。 秦雅岚：“……”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时候她再说什么，好像就显得很是矫情。 “你可以回秦家住三天。”龙安清说。 能在宫外三天，已经是不短的时间了。 秦雅岚当即开口：“多谢殿下。” 她感觉车厢里的闷热都因为龙安清这一句话消散了不少。 马车穿街越巷，其实走的很快，不过秦雅岚归心似箭，还是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 然而下人打开车 帘，她才发现，这居然不是秦府门口，而是太子府。 “太子府刚刚修葺好，还有很多东西不曾添置，你帮着看看吧。”龙安清道。 秦雅岚意外，主要是龙安清前头也没提起过这茬啊。 “是。” 略微停滞了片刻，她开口说道。 龙安清心里犯嘀咕。 果然不该听向从箬的。 说什么他应该跟太子妃培养感情，要多接触，最好找个理由把太子妃弄到太子府来。 可他看秦雅岚的表情，分明就是很不情愿。 她出宫就没打算到太子府来，这会儿只怕恨不得马上回秦家去。 龙安清心情不大好。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往 太子府里头走。 秦雅岚第一次来，龙安清又说让她看看，她自然也没端着，四处里都瞄了两眼。 太子府是在八王府的基础上扩建修葺的，规模扩大了不止一倍，新增的建筑宏伟威严，气势咄咄。 不过也正是过于庄严，让人进来就感觉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龙安清喊了太子府的管家出来，让他拿了太子府的建设图给秦雅岚看。 “太子府前院已经竣工，后宅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修好，你看看有什么想改动的。”龙安清将图纸递给秦雅岚。 说道一半又想起什么：“能看懂图纸吗？” 秦雅岚颔首：“能看懂，我二 哥在工部，我耳濡目染，基础的能看懂。” 龙安清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秦雅岚书法不错，会些武艺，居然还能看懂图纸。 旁边的管家也露出意外的神色。 现在的大家闺秀，都精通图纸了吗？ 龙安清又带了秦雅岚去后宅。 龙安清平常在太子府，也是住在前院，基本上不到后宅来，整个太子府都没有几个丫鬟，后宅实在过于清冷。 虽不至于有灰尘，但在秦雅岚看来，是真的有些简陋草率。 这也不知道闵侧妃到太子府的那晚是怎么住的。 “你今晚先住在这里，明日我再派人送你回秦家。”龙安清道。 秦雅 岚颔首，让词儿帮忙收拾。 龙安清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龙安清跟着秦雅岚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缺什么？我让陈富去安排。” 房间的家具用品倒是一应俱全，只是全是乌沉沉的檀木，颜色过于沉闷，秦雅岚有些不大喜欢。 不过一时半会儿，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龙安清换家具。 从东宫出来的时候，有些匆忙，她也没收拾什么行李，便道：“等会儿我让词儿去买几套衣服就好，别的暂时不需要。” 纵然龙安清说了让她看看图纸，秦雅岚从心底也没觉得她会成为这太子府的主子。 这里的主子只是龙安清罢了。 第81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四） 龙安清伸手攥住她的腕子，牵着她走到檀木衣柜前。 “打开看看。” 秦雅岚情绪不明，按着他的意思伸手去拉柜子。 柜门打开，只见里头满满当当，挂的全是女子的夏季衣裙。 “这些是——”秦雅岚有些许不敢置信。 “给你的。”龙安清道。 这也是向从箬的主意。 向从箬上次来太子府住，就一直抱怨太子府冷冰冰的，明明有了太子妃，却一点女主子的影子都没有。 后宅的衣柜更像是外头的家具铺子似的，干净的不像样子。 龙安清自己手下就有成衣店，他交代了东宫里的丫鬟主意一下太子妃的衣服尺寸，便订做 了不少衣裳摆在这里。 还别说，衣柜里多些色彩，果然看起来温暖多了。 秦雅岚脸色恢复以往的平静：“臣妾多谢殿下，让殿下费心了。” 她这话说的不冷不热，龙安清却觉得她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常的夫妻不该是如此的。 “秦雅岚，我看起来是会吃人吗？” 龙安清搭在衣柜上的手落下来，声音平稳地没有一丝情绪。 秦雅岚偏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殿下何故这样说？”秦雅岚仰头看着他。 龙安清：“我若不会吃人，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油盐不进，恨不得离我八千里的样子。” 秦雅岚：“……” 那她该 怎么办？ 难不成他送她衣服，她要冲上去抱着他撒个娇？ 他们两个没那么熟啊！岂不是很奇怪？ 秦雅岚只能硬着头皮：“殿下，您大概是误会了，臣妾……” “我叫行之。” 龙安清打断她的话，微微垂着眼睫，一双琥珀般剔透的眸子透出沉沉的光，凝落在秦雅岚的脸上。 秦雅岚不知何时，也抬头仰视着他。 目光与他相接，就好像被什么吸住，怎么也撇不开。 “殿……” 她刚吐出一个字，就看到龙安清剑眉轻蹙，她急忙改口：“行……行之。” “嗯，”龙安清点头回应，压在心口多日的那团气仿佛也飘上了眉 心，随之舒展，“你可有小字？” “没有。”秦雅岚道。 女子的小字大多是嫁人之后，夫婿给取的，也算是闺房中的一件乐趣，还有一小部分，是在家时父母给取的。 秦雅岚的爹娘没给她取小字。 龙安清也没给她取，她自然是没有的。 “叫知知可好？” 龙安清压低了声音，秦雅岚却反而听地更加清晰。 “知道的知，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达。” 这两个名字是相辅相成的，而且颇有相辅相成，携手并进的意味。 秦雅岚不由得面颊发胀。 “你做主就是了。” 她竭力撇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龙安清带着 浅笑的脸。 他总是清冷着一张脸，鲜少有笑意，笑的时候眼睛闪着微光，如星辰璀璨的夜河。 词儿不知道带着两个丫鬟跑到哪里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又没有加冰盆，秦雅岚热的口干舌燥。 她先转身往外间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看你这里连个近身的丫鬟都没有，你日常生活是谁照顾？” 龙安清跟上去：“以前有两个丫鬟，不过年纪大了些，就被我打发出去嫁人了。现在都是童乐贴身照顾。” 童乐是龙安清的小厮，也跟了龙安清不少年头了。 秦雅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又热热的风迎面吹来，感觉也没好多少。 第81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五） 龙安清到外头吩咐人上茶，又安置了冰盆，秦雅岚才算稍缓了一些。 “早上在东宫应该没吃多少东西，你想吃什么？”龙安清给她倒了凉茶，问道。 秦雅岚忽然想起来上次的阳春面，以前从未在外头吃过小摊，后来倒是觉得味道很不错。 秦雅岚：“有阳春面吗？” 龙安清正低头给自己倒茶，闻言抬头，有些意外。 “你喜欢上次的阳春面？” 秦雅岚：“以前从来没吃过，上次试过，觉得还挺不错。” 阳春面一碗两文钱，是街头常见既便宜又饱腹的饭食。 也正是因为它常见又普通，富贵人家倒是很罕见。 秦雅 岚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 或者说，她没有尝试过像一个普普通通地百姓一样，坐在露天的小摊上，听着耳边的喧哗，看着街道上尘嚣，吃上一碗面。 那种感觉，毕生难忘。 龙安清：“阳春面一定要坐在大街上吃才有感觉，自己家里的实在寡淡，因为少了很多烟火气。” “中午吃清蒸鱼怎么样？太子府的厨子是从御厨里退下来的，手艺很不错。”龙安清建议道。 “行。” 秦雅岚没意见。 龙安清又点了几个别的菜，让童乐去膳房报给厨子。 “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两人点完菜，龙安清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摇 着折扇，看着秦雅岚在房间里研究。 秦雅岚正在看后头架子上放着的兵器，有一把短刀，放在兵器架的最上面一层。 刀鞘漆黑，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像是一滴鲜红的血珠，又像是一只妖冶的眼睛。 一看就是一把好刀。 秦雅岚头也不回：“什么事？” 龙安清：“我的荷包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秦雅岚津津有味地看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么荷包？” 龙安清不说话。 室内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 秦雅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日答应了给龙安清绣荷包。 秦雅岚无语，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 “现在也没工具啊。”她说。 龙安清：“我让童乐去准备了。” 秦雅岚张口结舌。 殿下，您是很缺这个荷包吗？ “那……那就今天开始吧，等下午就开始。”秦雅岚只能道。 童乐的办事效率很高，不等膳房的菜上来，他就已经找好了需要用的工具和布料针线进来。 “殿下，你喜欢什么颜色？” 童乐几乎是把所有能找到的布料颜色都弄来了一块，秦雅岚看的眼花缭乱，她干脆让龙安清自己挑。 左右他自己挑的，不会出什么差错。 龙安清垂眸瞥了一眼她腰间挂着的淡紫色绣着桂花的荷包 。 “就要这个吧。” 他拿了一块淡青色的绸缎。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块缎子的料子和她用来绣荷包的差不多。 秦雅岚：“好，殿下喜欢什么纹样？” 龙安清想了想：“甘草吧。” 甘草？ 是她想的那个甘草吗？ 秦雅岚一阵纳罕，这荷包上要绣甘草的，她也是第一次见了。 荷包上自然不好绣甘草片，只能是甘草的枝叶和花朵。 秦雅岚想了想，又挑了白色丝线和几种深浅不一的绿色丝线。 等她做好准备工作，午膳也上桌了。 大约是知道她怕热，吃饭的时候，龙安清又让人加了冰盆，倒也不至于吃的满头大汗。 第82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六） 吃饭的时候，秦雅岚的三个丫鬟本来在旁边伺候，龙安清挥手让她们退了下去。 “你们也去吃些东西吧，不必伺候了。” 站在旁边木桩似的，实在是影响食欲。 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秦雅岚也没意见，她并不是吃饭也非要人伺候的，只是跟龙安清在一块，更多的是龙安清占据主导地位。 “尝尝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秦雅岚对于街头阳春面的喜爱，龙安清仿佛找到了能吃到一起的人，对于跟秦雅岚一起吃饭格外热情些。 太子府的厨师果然手艺不差，秦雅岚感觉龙安清给她夹的每一道菜都很对她的胃口。 大约是胃里充实了， 人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许多。 “从三年前和你订婚开始，我虽然不奢望我们能和六哥夫妻两一样，生死不渝，但是也不希望像父皇和皇后那样形同陌路。” 龙安清要了两坛冰镇的果酒，两杯酒下腹，他隔着满桌子的菜，望着秦雅岚。 “能像宸王和宸王妃那样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秦雅岚叹息，“何况，殿下是太子，将来……将来不知道会有多少红粉知己。” “在嫁给殿下之前，臣妾就想好了，臣妾既然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就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什么是分内的事？什么又是分外的事？”龙安清声音一冷，将手中酒杯重重 往下一放。 杯中的果酒溅起，果酒的凉气仿佛穿过桌面，扑洒在秦雅岚的脸上。 不等秦雅岚说话，龙安清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怎么？你的心是给了霍承泽还没收回来？” 他不提霍承泽还好，一说起霍承泽，秦雅岚就不由得生气。 对她而言，霍承泽早就变成了一段过去。 不管是那过去是美好还是不美好，都已应该永久封存在记忆里。 她和龙安清订婚之后，就已经放下别的心思了。 就连当初霍承泽送给她的簪子，她也让出嫁的鱼儿带走了。 龙安清说这话，实在是莫名其妙，更何况，他的东宫里还光明正大摆着两个女人 。 秦雅岚迎上他的眸子，看起来柔弱，眼神却无比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那殿下呢？心里又住着谁？轩辕平秋吗？你心里住着一个女人，院子里又放着两个女人，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妾室，殿下要问每一个都求取真心吗？” “就算这真心别人肯给，殿下又收的完吗？” 龙安清一滞，过了片刻才道：“你介意闵侧妃和元侧妃？” 秦雅岚笑了。 “没有哪个女人是真的大度，我若是在意殿下，自然会介意，我若是不在意，再多十个八个又如何？”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龙安清的问题。 龙安清的心里却自己有了答案。 秦雅 岚必定是介意的，不然她何至于要提起轩辕平秋和两个侧妃？ 对于轩辕平秋，龙安清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感情，大概是朦胧模糊的，轩辕平秋的热烈总是跟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年少时被一个少女热情洋溢的爱着，总归是美好的，他那时对于轩辕平秋也有好感，只是那层好感并没有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没想到秦雅岚竟是介意的。 龙安清这样想着，竟是忘了是他先挑出了霍承泽。 或许在他心里，霍承泽实在是无足轻重，跟他比不了。 龙安清的心情又好转了。 这一顿饭，秦雅岚却吃的莫名其妙。 她越发感觉龙安清阴晴不定。 第82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七） 窗外蝉鸣阵阵，空气闷热的厉害，树梢都不动，一丝风都没有。 秦雅岚靠着冰盆绘花样子，额头还是浸润出点点汗珠。 龙安清下午去书房处理公务了，秦雅岚倒还自在些。 半下午的时候，秦雅岚已经绘好了图案，绣好了几朵白白的小花。 院子里忽然起了风，透过窗户吹就来，让人浑身舒坦。 屋子里闷热起来，光线也开始昏暗，秦雅岚眼睛发酸，索性放下针线筐，喊了词儿一起到院子里转转。 庭院中的花草枝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凉爽极了。 “今天晚上估计要下大雨。”词儿说道。 连续出了这么多天的大太阳 ，的确也该下雨了。 秦雅岚：“下雨缓一缓也好，上午听殿下说，城郊不少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 词儿捂着嘴笑：“人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真是十分有道理。” 换做以前，秦雅岚哪里会关心田里的庄稼如何。 “你这丫头，最近真是越来越大胆，都敢调侃你主子了。”秦雅岚扬手，作势就要拍词儿。 词儿笑着跑开，秦雅岚在后头追。 主仆两个嘻嘻笑笑，跑出了后宅。 “哎呦，陈管家。” 词儿跑在前头，一扭头看到陈富迎面走来，吓得她赶紧停住脚步，大声喊。 后头听到声音的秦雅岚也急忙止步， 略扶了一下自己鬓边的珠花，才慢慢从浓郁的花木后绕出来。 “见过太子妃。” 陈管家连忙对秦雅岚行礼。 “起来吧。”秦雅岚淡淡道。 “太子妃怎么到这边来了，这边还没大修好，许多杂草尚未清理。” 这是前院的一处小偏院，之前大修的时候，这院子用来放置杂物了，最近才算是把杂物清走。 因着没人住，院子有些荒芜，也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干净。 秦雅岚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见这会儿凉快，出来随便转转罢了。” 既然走到这儿了，秦雅岚也就往前走着，随便瞄了几眼，“这儿之 前有人住吗？” 秦雅岚看到有件房子开着门，两个下人在进进出出的洒扫。 陈管家面部肌肉微动，笑道：“回太子妃，闵侧妃之前曾经住过一晚。” “嗯？” 秦雅岚是真的意外。 “闵侧妃住这儿？没住后宅吗？” 太子府后宅的不知虽然冷硬呆板，但也是收拾的干净整洁。 尤其是龙安清上午带秦雅岚去的卧房，衣柜里装满了女子的衣服，梳妆台上的妆奁里也摆满了胭脂水粉，抽屉里还有不少簪花首饰。 龙安清也没明说都是特意给秦雅岚的准备的。 她只想着，大约是下面的人办事周到，加上闵侧妃之前在太子 府住过一晚，可能就是那时候准备的。 现在陈管家居然说闵侧妃压根儿没进后院。 “太子府后宅还没有人住过。”陈管家笑吟吟地，说的委婉，“太子那日公务繁忙，夜里一直在书房。” 陈管家引着秦雅岚继续往前走，不经意道：“太子妃小心一些，这边杂乱了些，还没完全收拾好，那日还把闵侧妃的脚崴了，实在是小人失职。” 秦雅岚：“……” 龙安清没宠幸闵侧妃？闵侧妃居然是在太子府崴了脚？ 是了。 秦雅岚回想起来，闵侧妃一直都没说脚受伤，她装模作样，含糊其辞，故意引导秦雅岚和元知玙误会。 第82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八） 向从箬来太子府找龙安清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桌上摊开一张纸，纸上是笔锋俊逸的书法。 向从箬不让童乐通报，他站在门口，一副黄鼠狼一样偷偷摸摸地表情。 “你有病？” 龙安清察觉到他凝注的目光，头也不抬骂了一句。 “不及殿下病入膏肓啊！” 向从箬笑着走进来，站到龙安清身后，视线也落在那幅字上。 龙安清冷哼：“孤都不知道，向大人什么时候还成神医了，居然会望闻问切？” “倒不是我医术高明，而是殿下的症状太明显啊！” 向从箬一手落在龙安清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你闲的没事做？要不要今天晚上留下帮我批批奏折？”龙安清抬手将向从箬的爪子打开。 “别——漫漫长夜，殿下自己享受就成了。”向从箬连连拒绝，看到龙安清的眼睛自始自终都没从那副字上离开。 向从箬忍不住又笑。 “行之，这幅字可真是名家手笔，漂亮大方，你可要好好收藏啊，珍之重之，小心被人偷了去。” “算你有眼光。” 龙安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向从箬的揶揄。 向从箬：“你既然把字都收了，人呢？考虑收了吗？” 龙安清：“轮得到你这么上心？” 向从箬叹气：“你这三棍子打不出一 个屁的性格，我不伤心，怕你这辈子真成孤家寡人了。” 龙安清：“……我看你今晚是真不想回去了。” “可别！” 向从箬忙把话题拉回正事上，他深夜帮忙处理公务事小，但耽误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相处时间就事大了。 陈富领着秦雅岚她们走了没多久，就被前院的下人喊走了。 秦雅岚和词儿沿着前院的半扇湖散步。 这湖不大，不过是引了活水，湖水碧绿清澈，煞是好看。 风从湖面飘过，没了前两日的闷热，带着丝丝凉意，洒在面上，更是清爽宜人。 走到了一半，居然迎面遇到龙安清和向从箬，陈管家则跟在 两人后头。 向从箬看到秦雅岚，微微笑了笑，不动神色拿胳膊肘捅了一下龙安清。 龙安清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低头对旁边的陈管家说着什么。 陈管家得了他的话，很快与向从箬一起离开。 龙安清这才转眸，看到迎面走来的秦雅岚。 避无可避，秦雅岚只能走上前去。 “殿下。” “嗯，出来透气？” “屋子里太闷了点，就想出来逛逛。”秦雅岚道，“不过好像有点迷路了。” 她也不算是迷路，因为她根本就是第一次到太子府来。 “自己的家里，总不会丢了的。”龙安清道，“一起走走吧。” 词儿很自觉地 跟在两人身后，与他们两人保持了一点距离。 龙安清先开口：“你去了折柳院？” 折柳院就是秦雅岚和词儿误闯，遇到了陈管家的院子。 陈管家刚跟龙安清见了，必定是说了这回事。 秦雅岚：“随便走走，也不是有意往那边去。” “有意无意如何，不过是个堆积杂物的院子罢了。”龙安清道。 秦雅岚其实很想问龙安清，为什么上次把闵侧妃安置到那边，但是这话不好问出口，太八卦。 跟她没什么关系。 “你可曾怨恨我？” 秦雅岚正琢磨自己的心思，龙安清忽然问。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秦雅岚不解。 第82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四十九） 龙安清：“从成婚到现在，我一直把你一个人丢在东宫里。” 秦雅岚眼睛望着湖面，湖波随风而动。 这个问题难回答，说一点不怨恨，虚假，就算新婚之夜，他有事出城，那后来呢？他甚至不去东宫看一眼。 说怨恨，又显得她很矫情，多在乎龙安清似的。 “大概有些怨吧，谈不上恨。”秦雅岚道。 在她的意识里，除非本来就有感情，或者说对方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伤害了她和她在乎的人，否则实在谈不上恨。 龙安清却心头一松。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这段日子，总归是冷落了秦雅岚的，她却没有怨恨。 秦雅 岚还没想明白他为何这样问，龙安清忽然靠近她，紧紧握住她的手。 秦雅岚：？！ 龙安清的手掌心滚烫，火球似的，非往秦雅岚手上塞。 饶是春嬷嬷劝了她，秦雅岚也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突然之间的亲密举动，还是让秦雅岚莫名有点慌。 她感觉自己半边身边都僵硬火热，不知道怎么跟着龙安清一起回的后宅。 晚膳吃的稍微简单一些。 吃完饭，天色擦黑，外头的风更大了，屋子里也闷燥的厉害。 “估计等一会儿就要下雨。” 秦雅岚站在窗口吹风，龙安清在看她下午绣的花样。 龙安清：“下了雨天气凉爽 ，旱情也能有所缓解，是好事。” 词儿和两个丫鬟准备好了沐浴的水，低低汇报一声。 秦雅岚颔首不语，龙安清则放下手中的半成品，站起身：“我去沐浴。” 秦雅岚后背一僵，没敢回头看龙安清的表情，只听他的脚步缓缓朝净房走。 词儿拉着秦雅岚坐在梳妆台前，帮她卸妆，秦雅岚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敲打在镜面上。 砰砰砰地让人烦乱。 龙安清没有多久就出来了。 他换了一身雪白的寝衣，墨发披散，愈发衬托的面容冷绝无双。 秦雅岚没敢仔细看他，低着头往净房走。 她还从未有一次希望可 以洗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在净房里面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词儿给她准备的水都快凉透了，她才恋恋不舍从里头出来。 龙安清坐在书桌前看书，窗户半开，风吹进来，他的头发几乎都干透了。 秦雅岚慢吞吞走到梳妆台前，词儿为她敷了面，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秦雅岚坐在塌边，腿上放着针线筐，耳朵里都是龙安清那边翻动书页的声音。 而书桌旁的龙安清，两手垂在腿上，看着面前随风而动的书，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个时辰，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龙安清起身将窗户关上，转身朝床榻 走去。 “要睡吗？” 龙安清坐到秦雅岚旁边。 秦雅岚感觉他一过来，床头放着的冰盆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秦雅岚：“我还不太困。” 她不看龙安清，低着头，就着灯火慢慢绣花，手中多少有点事做，也能缓解尴尬。 龙安清给她端了放在冰盆了的梨汁，直接送到她的唇边。 秦雅岚耳根子发热，硬着头皮喝了两口。 “要不聊聊天？”龙安清提议。 “好啊。”秦雅岚道。 两个人开始说闲话，说起从前的事。 开始龙安清话少，都是秦雅岚说，提及她小时候，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脸上也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第82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 “爹娘和几个哥哥从小就非常宠我，只要我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他们都会千方百计的成全。”秦雅岚说。 “我娘说，我爹从跟她成婚就盼着生个女儿，结果连生了三个儿子，我爹那几年都闷闷不乐的。” 她说着忍不住发笑。 龙安清也说：“秦武侯这样宠爱女儿，的确罕见。” 这世道，多少男人都是盼着儿子，儿子似乎怎么都不够，有多少人家十个八个都不嫌多，女儿有那么一两个就觉得厌烦了。 “是啊，大哥说，我小时候睡午觉睡得太久，他看到我爹偷偷去摸我的鼻子，生怕我睡死了。” “秦武侯平日木讷寡言，看不出感情竟 然这般细腻。” “主要是我小时候性子野，经常跟着哥哥们到处乱跑，也很容易受伤，娘每次都骂我，爹责打三个哥哥，却是不舍得打我的。” “他们带你去哪里玩？怎么会经常受伤？” “不一定，有时候去练武场，有时候去马场，还有时候会去打猎，或者是庄子上挖野菜，烤兔子。” 她幼时并不太像个大家闺秀的，皮猴子一样，跟着兄长们到处疯。 “还真是看不出来，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娇小姐。” 龙安清也如实说。 从他第一次见到秦雅岚，就感觉秦雅岚娇小玲珑，柔婉安静。 “那是因为长大了一些，兄长们都去念书，没 有空陪我玩了。娘亲又请了师傅和嬷嬷，教我读书和规矩，慢慢的也就束缚起来了。” 龙安清倏然觉得秦雅岚和自己很是相似。 看起来平静冷定的面容之下，潜藏着别人不知道的野性。 “殿下呢？殿下小时候又是怎样？” 秦雅岚注意着他的细微表情，反问道。 “皇家多薄情，不过我也很幸运，我父皇很疼我。”龙安清道，“读书的时候，向从箬是我的书侍，别看他长得文邹邹的，其实一肚子的坏水，没少怂恿我。” 两个人说着话，室内的氛围果然慢慢放松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秦雅岚端起那杯梨汁，又喝了两口。 “我 们休息吧。” 龙安清看了一眼烧了一半的红烛，那时他上午特意从东宫带回来的。 当初在宫里筹备婚礼，东西都是多备了的。 “嗯。” 秦雅岚点头，她将针线收好，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先脱鞋上了床。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夏布寝衣，小小的身板只占了床榻里侧一角。 虽然是夏天，但是屋子里摆了六个冰盆，词儿铺床的时候还是放了两床薄被上来。 秦雅岚自己打开一床，又把另一床搬到外侧，给龙安清。 龙安清灭了灯，脱鞋上床，又放下帐子。 帐中一片昏暗，秦雅岚感觉温度都升高了，宽敞的床榻也莫名变得逼仄，她随便动了 一下，就感觉到处都是胳膊和腿。 “别乱动！” 龙安清的声音莫名发沉，他一脚将自己的被子踹下床，展臂搂住秦雅岚。 他的胸膛灼热宽阔，有刚刚沐浴过的皂角味。 秦雅岚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她的身子带着淡淡的凉气，脸颊光滑如玉，让人舍不得松开。龙安清贴着她的脸，前所未有的紧张。 “知知，你需要我吗？” 黑暗里，龙安清的声音低哑轻缓，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秦雅岚：！！ 秦雅岚脑子发懵，耳根子烧起来一般，恨不得变成一个老鼠，从床缝底下溜出去，偏龙安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在她耳边“吱吱”不停。 第82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一） 秦雅岚咬唇不语。 龙安清却不放过她，他强行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大手紧紧贴着她的后脊。 一股酥麻的感觉沿着脊椎窜上头皮，秦雅岚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稳了，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说话。” 龙安清执拗的很。 或许是在大理寺执掌刑狱多年，铸就了他的性格，他格外的坚持，又有耐心。 秦雅岚的身子紧紧贴着他，感受的一清二楚。 偏他又十分克制，一定要从秦雅岚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现在很乱。” 帐子里一片朦胧，秦雅岚往下勾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看龙安清，她是如 何也回答不出龙安清的问题的。 可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她明知道龙安清想要的答案。 她已经是太子妃，这些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龙安清却轻轻一笑，秦雅岚低头的动作，是无意识的往龙安清的怀里缩。 在龙安清看来，她是用行动来回答。 龙安清再不迟疑，精准的寻上她的唇。 夜风肆意起舞，吹打的湖边柳枝纠缠不休，没多久，湖面上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 秦雅岚觉得帐子里越发的闷热，她攀着龙安清的肩膀，摇摇欲坠。 她觉得自己仿佛化作了一滴水珠，掉进了院中的半扇湖，尽力挣扎，怎么都看不到 彼岸。 乌沉沉的夜格外漫长。 龙安清心满意足的睡了，他睡着了都抱着秦雅岚不肯撒手。 秦雅岚热的厉害，却又浑身僵硬，唯恐弄醒了龙安清，不敢乱动。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何时才睡去。 次日一早，秦雅岚先睁开眼，倒也不是她睡得少，而是她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一侧胳膊腿实在酸痛。 龙安清尚在安睡，秦雅岚缓缓抬胳膊翻身。 身子还没完全翻过来，龙安清果然就醒了。 “痛吗？” 龙安清睡眼惺忪，声音也带着几分松弛感。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秦雅岚倒没觉得身子多痛，主要是龙安清昨 晚比较温柔些，反而是她的胳膊腿，压了一整晚，又酸又痛。 秦雅岚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龙安清又抱住她，“等起来我去找点药。” “不用了。”秦雅岚马上拒绝。 那地方只是稍微有一点痛罢了，又不是不能忍受，还让他大张旗鼓去找药，尴尬死了。 她说的痛是胳膊痛。 “我没事儿，等会儿起来去锻炼一下，打.打太极就好了。” 松松筋骨，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 帐子里还有些不甚清晰，龙安清半睁着眼睛。 “你还有力气去打太极？” “睡了一晚上，怎么会没力气？殿下要一起吗？”秦雅岚 反问他，她其实现在就想起来。 跟龙安清躺在一起，她总觉得稍微有些不自在，她胳膊和腿都痛，想舒展一下都不行。 龙安清：“……” 他忽然折身上来，抱住秦雅岚，与她吻在一起。 动作并不粗暴，温柔似冬日里的飘雪，一点一点落在人的头顶上、肩膀上，逐渐将人包围。 “没漱……” 秦雅岚想推开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迫吞了下去。 她被龙安清带着，逐渐往未知的领域走。 龙安清忽然把搭在腰间的薄被往上一拉。 秦雅岚眸光一暗，手脚都绷紧，小腿几乎要抽筋了。 “龙安清！” 她忽然惊叫起来。 第82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二） 被子里传来龙安清的低笑。 秦雅岚紧绷的脚背骤然放松。 天地间，仿佛空茫一片，全被皎洁的大雪覆盖，底下暗藏着无限的生机，入目却又茫然一片。 秦雅岚望着帐顶，呆呆地出神，她现在连头发丝都不想动了。 龙安清又上来抱着她。 肌肤相贴，一人滚烫，一人微凉，让人心惊。 秦雅岚能清楚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反手环抱住他，细听窗外滴滴答答地雨声。 雨下了大半夜，到现在都未停。 不过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击打在屋檐上，又顺着瓦当滴落，发出清音泠泠。 秦雅岚呼吸微紧，浑身汗湿。 偏龙安清从背 后抱着她，还要问：“等会儿一起去打太极？” 秦雅岚毫不犹豫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天色微亮，龙安清叫了耳房守夜的词儿备水。 等词儿准备又退出去，秦雅岚随便裹了寝衣要起来，龙安清把她的衣裳一扔，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别，我自己来。” 秦雅岚羞怯。 “知知，不要害羞，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你身上每一寸都属于我。” 他抱着她大步往后头净房走。 秦雅岚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后面见推拒不了，索性由着他。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趴在浴桶的沿上，任由龙安清在背后给她擦洗。 秦雅岚不知道自 己在净房泡了多久才出来。 天已经亮了，她换好了干净衣服，词儿进来伺候她梳妆，今日要回秦家去。 龙安清在这边陪她吃了早膳。 吃饭的时候对她道：“等会儿我还有事要去大理寺，暂时就不陪你去秦家了，你在秦家住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去接你回来。” “好。” 能不和龙安清单独相处，秦雅岚就莫名有些轻松。 又能够回秦家看看，秦雅岚心情更是极好。 龙安清看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心头也带着些许雀跃，这一顿饭倒是吃很和谐。 “你若是不喜欢东宫，等从秦家回来，我跟皇后说一声，你搬到太子府来 也可以。”龙安清又说。 东宫到底是属于宫里，纵然锦衣玉食，但是规矩也大，不如外面自在，出宫也麻烦。 等日后秦雅岚做了皇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时光消磨在深宫里。 现在这个时候，她自然也是想在宫外多住些日子的。 “真的？” 秦雅岚眼睛放光，又怕龙安清反悔似的，连忙站起来：“多谢太子殿下恩典。” 龙安清轻轻哼了一声，眸色却是柔和的。 “榻上怎么不见你叫太子？” 秦雅岚的脸刹那间通红，她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守在外头的词儿，回头狠狠瞪了龙安清一眼。 龙安清一点都不见怒色，反而笑着捏 她的脸颊。 “自己的夫君，总是那么见外，你也不嫌累。” 吃完早饭，龙安清送秦雅岚到门口坐马车。 词儿和两个丫鬟陪着秦雅岚一起回秦家。 一上马车，词儿就忍不住喜笑颜开，悄声对着秦雅岚：“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秦雅岚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些害羞：“臭丫头。” 这一日，她回了秦家，秦家人自然都十分高兴。秦雅岚还特意派人去距离不远的二哥秦钊家，将二嫂请了过来。 二哥如今在工部，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事情不少，平常陪二嫂的时候不多。 秦雅岚下午邀请二嫂一起上街吃茶。 第82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三） 这家茶楼秦雅岚以前和宋氏常来，后来秦钟给她们常年包了一间雅间，不至于有时候来了没位置。 姑嫂两个临窗喝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宋氏因为怀孕，特意让茶博士给她换了果茶。 秦雅岚靠在太师椅里，松快极了。 “哎，那个男人可真俊俏。” 宋氏忽然望着窗外说。 秦雅岚坐在她的对面，视线好宋氏相对，一下子没看到她说的是谁。 闻言不由转头看向外头：“哪里？哪个男人？” “斜对面，二楼窗户里，穿着白衣服的男人，看到没？”宋氏兴致勃勃道。 宋氏的性子温软纯真，多年来也不管什么事，又 被秦钊宠着，跟相熟的人在一起不必端着，偶尔便会流露出可爱少女的一面。 斜对面二楼的窗户半开，一个白衣男人端坐，唇瓣张合，真跟座位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秦雅岚看到那人，眼皮子一跳，忍不住想看看男人对面的人是谁，然而她这角度却看不到。 “这个男人生的可真是漂亮，你说他有多大年纪？看他穿着打扮不俗，以前怎么不知道京城有这号人物？” 只见白衣男人五官温柔多情，俊俏风雅，说话时唇边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当真是俊美无双。 秦雅岚重新坐回来，笑望着宋氏：“那个男人可不是普通人 ，而且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大概跟你爹差不多大。” “啊？”宋氏震惊，再次朝那男人打量过去，“你不要骗我，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会跟我爹差不多大？” 宋氏想到自家老爹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实在难以跟窗外那个俊俏男人联系到一块去。 “那位就是河东郡王白潜，他的长子已经二十二岁，你说，他是不是跟你爹年纪差不多大？” 宋氏怔住：“这……是河东郡王？” 不像啊，他看起来也分明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又说，“闻名不如见面，也难怪，听说河东郡王貌美多情，无数少女前赴后继给他做妾，我 从前只觉得是权势惑人，今日一见，我大概能理解了。” 秦雅岚在旁边笑她：“幸好你已经嫁给我二哥了，不然我看你也要被他迷了去。” 宋氏收回目光：“是啊，你二哥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容貌上不够完美，他呀，要是能像你一样美貌无双，那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秦雅岚：“我二哥大约就是生怕你睡不安稳，所以投胎的时候委婉了几分。” 宋氏：…… 嘶！这真是亲妹子！ 秦雅岚和宋氏在茶楼里消磨了一个多时辰，才从楼上下来，打算去附近的首饰铺子再逛一逛，然后再买些糕点，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她 们进了首饰铺子，就迎面遇到一群人。 有个女眷低声道：“是太子妃。” 她旁边的男子立刻转过头来，锋利的目光落在秦雅岚身上，明显带着敌意。 不等秦雅岚反应过来，那男人就撇开同伴，向秦雅岚走过来。 “你就是秦雅岚？” 秦雅岚微微蹙眉，宋氏拿团扇遮着唇，小声在秦雅岚耳边道：“闵侧妃的表兄，兵部成大人家的二少爷。” 宋氏说成家，秦雅岚是听过的。 成家也算是老牌的勋贵门第，根基深厚，只是这两年年轻一辈无人出，逐渐有些没落的趋势。 成夫人和闵夫人是姐妹。 成家和闵家也算是相互照应。 第82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四） 秦雅岚瞬间就知道这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跟闵侧妃没有交好的可能，这位成公子眼看着是要为闵侧妃抱不平的，自然不会客气。 她的脸色冷淡安静：“本宫是太子妃，成公子直呼本宫姓名，可知是大不敬之罪？” 成二公子哈哈大笑，对着同伴道：“你们听到没，她说她是太子妃，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大约身份都没他高，跟在他身后低低应和，却没有人敢直接跳出来对上秦雅岚。 成二公子也看出来，收了笑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一群没有骨头的软东西，你们都怕她，我可 不怕！”他扭过头来，恶狠狠盯着秦雅岚。 “一个新婚之夜就被太子丢到一边的弃妇，不过是空顶着太子妃的名头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 宋氏被他的话气的脸色涨红，拿下扇子冲到秦雅岚面前。 “这枝头是你们家的？你表妹若真有那个本事，怎么不当见她顶着空名头，还当什么妾啊！” 秦雅岚唯恐她动了胎气，赶紧把她往后拉。 成二公子眼珠子要瞪出来：“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就是个善妒狠辣的毒妇，有什么资格做太子妃？” 秦雅岚：“本宫是皇上亲指的太子妃，你说我没资格，莫不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成公子敢口出这般狂言，可是成家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试图对皇家指手画手？” 成二公子更气了。 “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你胡乱泼脏水的本事，我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他说着往身后一转，对着围观的众人道，“大家都来看看，太子妃不仅善妒，毁了我表妹容貌，还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污蔑我们成家，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跟成二公子一起来的人里，有人低声道：“什么太子妃，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不少人哄笑。 “你躲到孤床底下偷听了？” 众人的笑声未绝，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道 冷厉似刃的声音，直刮耳膜。 哄笑声戛然而止。 龙安清一身黑衣，腰带扎紧，越发显得身姿高大挺拔。 他阔步而来，面色清冷，眸光阴寒，身上还带着隐隐地血腥味，显然是从大理寺的监牢里出来，也没换衣服。 他立在成家众人跟前，气势咄咄，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杀人。 成家众人低着头，没一个人敢出声。 围观的人有胆小的，无声无息就退了出去。 龙安清目光一转，落在刚才说话的男人脸上。 “是你说太子妃有名无实是吗？” 他的声音像是夹杂着冰雪，寒冷入骨。 那男人是成家的庶子，自幼巴望着成家母子的脸 色过日子，对成二公子的巴结也成了习惯，刚才见成二公子跟秦雅岚争执，他才忍不住把自己偷听到的话说了一嘴。 哪知道会被龙安清抓个正着。 “太子殿下，小人……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成家庶子哭丧着脸，嘴都在发抖。 “那你是什么意思？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败坏太子妃的声誉，不必负责吗？” 成家庶子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龙安清面前。 “小人信口开河，小人胡说的，请太子饶命，太子妃饶命。” 成家庶子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不一会儿磕的头破血流。成家众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替他求情。 第82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五） 成家的庶子被龙安清身后大理寺的人拖走了。 他能活着出来，也必定是要脱一层皮。 偌大的首饰铺子里，鸦雀无声。 再无一个人敢出声，成二公子更是缩着脖子，低着头，只恨没有地洞给他钻进去。 方才空气里弥漫着的对秦雅岚的轻视和轻蔑，这会儿全部烟消云散，被压制下去。 龙安清略略扫了一圈，伸手攥住秦雅岚，不再理会众人，拾步往楼上走。 掌柜的赶紧跟上去接待。 成家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从首饰铺子里溜出来。 “不是说太子很冷落太子妃吗？” 离开了首饰铺子十多步，成二公子才不满地看向 旁边一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孩打扮光鲜，浑身上下都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 她是成家的六小姐，也是成二公子的妹妹。 “姨母前两天来，分明就说太子妃进宫一个多月，连太子的边儿都没沾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说不定太子维护的就是太子妃这个身份，不管谁坐在上面都一样。”身后又有人悄声接口。 “说的有道理。” “可是现在四哥怎么办？”成六小姐追问成二公子。 这带走的成家庶子排行老四，跟六小姐是同一个姨娘生的。 “他自己最贱，惹了太子，我能如何？”成二公子一副事不关 己的模样。 成六小姐气结：“你……” 成四分明就是为了奉承成二，才会被太子听到那句话。 可成六小姐不敢说。 成家庶出的孩子都是要看正室一脉的脸色过日子，谁都没有抵抗的资本。 成六小姐内心焦急，跟着成二公子走进不远处一家酒楼。 正好碰到成大人和河东郡王白潜从楼上下来。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成大人看见自己的儿女和其他几个官宦人家的孩子一起，随口问了一句。 成二公子正要回话，成六小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冲上前去。 “爹，你救救四哥吧，他被太子带到大理寺去了。” 成大人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成六小姐老老实实将发生在首饰铺子里的事情讲了一遍，成大人神情愈发阴沉。 “真是胡闹！” 他瞥了成二公子一眼，又回头看白潜，拱手道：“孩子们不成器，让郡王看笑话了。” 成六小姐这才注意到成大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容颜俊俏，眉目含情，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些许阴冷。 “你们……都很怕太子？” 他看的是成二公子。 成二公子等人刚才被龙安清一顿吓，现在脸色还未完全恢复。 一群人面面相觑，谁不怕太子啊？ 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执 掌大理寺刑狱多年，不但杀人不眨眼，还尤其擅长各种酷刑。 能在他手下过一遍的，几乎没有活人。 这也是为什么成六小姐如此着急。 成大人：“太子冷落太子妃多日，想来应该不会过于重罚老四……”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潜在旁边嗤笑一声，眉目间的讥讽毫不掩饰。 “怪不得成大人的儿女都这般轻狂，原是有成大人做表率。” “你敢对我父亲无礼！” 成二公子闻言大怒，作势就要冲上去。 “不得对郡王无礼。”成大人急忙拦住成二公子，“还请郡王指教。” 白潜轻叹一声：“你们真是一点都不了解龙安清啊。” 第83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六） 龙安清携着秦雅岚往楼上的雅间走，宋氏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跟上去，还是该留下。 想了一下，她干脆在大堂里叫了一些茶点，一边看首饰一边等着秦雅岚。 龙安清大约是对这里很熟悉，秦雅岚跟着他进了二楼的雅间。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跟进来，就被龙安清关在了门外。 掌柜的讪讪摸了摸鼻子，去了楼梯口候着。 “多谢殿下解围。” 秦雅岚将自己的手臂从龙安清掌中抽回，施施然行礼。 龙安清眉心轻蹙，盯着她。 “你今天早上不是这样叫我的。” 早上？ 秦雅岚回想了一下，瞬间面 红耳赤。 “殿下……” 龙安清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去。 他格外的用力，像是报复一般，碾的秦雅岚唇瓣生疼。 秦雅岚想推，却推不开，索性靠在门板上坦然承受。 龙安清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太好闻。 秦雅岚从不知道时间可以变得如此温柔冗长，缱绻至极。 龙安清缓缓松开她。 秦雅岚立刻道：“龙安清，你去杀人了？” 龙安清愣了一下，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依依不舍地往后退了两步。 “下午和向从箬去了大理寺监牢，临时约了人出来，便没换衣服。”他将两只胳膊背到身后，仿 佛这样秦雅岚就闻不到气味。 秦雅岚垂了眸子，唇角漫上些许弧度。 “行之，今日多谢你。” “哦？知知打算怎么谢？”龙安清饶有兴味。 秦雅岚发现他特别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哪怕别人有时候可能真的只是客气一下。 “你想让我怎么谢？”秦雅岚歪着头看他。 龙安清弯唇笑：“等着吧。” 秦雅岚不明其意，便道：“我二嫂还在楼下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好。” 龙安清也不挽留，他等的人也差不多快到了。 他送了秦雅岚下楼去。 秦雅岚和宋氏在楼下看了一会儿首饰，又依着计划买了些吃食，就 和宋氏一起回府了。 秦雅岚难得回来，留了宋氏一起在秦家吃晚饭。 等到快要开饭的时候，龙安清居然来了。 一时间，秦家众人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秦夫人又紧急让厨房多加了几道菜。 上菜的时候，秦夫人趁其他人没注意，在走廊上碰了一下管事妈妈：“都准备好了？” 管事妈妈瞄了一眼托盘上的酒壶，点头：“夫人，真要这样做？太子事后得知，会不会发火？” 到时候若是害的秦家遭殃，就不妙了。 秦夫人一脸无畏：“他们都成婚一个多月了，还不圆房，这事儿说出去也是太子不对，我帮他们一把，有什 么不妥？” “雅兰那丫头太小，还不知道要生下嫡长子的重要性，以后她会感激我的，快去吧。”秦夫人催促了一声。 管事妈妈硬着头皮将酒端上去。 秦夫人随后进屋。 “准备的匆忙，没有什么好菜，还望太子殿下担待。”秦夫人笑盈盈道。 又道：“这酒倒是不错，是我家老爷埋了快二十年的女儿红，殿下尝尝。” 她说着，亲自给龙安清倒了一杯，又给秦雅岚倒了一杯。 “夫人客气了。” 龙安清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秦夫人悄悄按了一下酒壶的开关，又给自己和秦家其他人倒上。 “敬太子殿下一杯。” 第83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七） 秦夫人举杯，龙安清自然不好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夫人露出满意的神情。 秦雅岚喝了几口，却感觉有点不太对味儿。 这女儿红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爹埋下的。 一共有两坛。 在她出嫁的前一晚，她爹把酒挖出来，打开了一坛，她当时尝了一下，好像并没有甜味儿。 那坛酒后来招待了宾客，另外这一坛酒则留在了秦家。 难道这坛跟那坛不一样？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只见秦夫人谈笑自若，恍若无事。 秦雅岚明眸微闪，碰了一下自己右手边的二嫂宋氏，冲她使了个眼色。 宋氏立刻会意，趁着给秦 钊夹菜的功夫，偷偷顺走了秦钊的酒杯，在桌子底下递给了秦雅岚。 秦雅岚把自己的酒偷偷倒在帕子上，又把秦钊的酒倒进自己的酒杯，还了杯子给宋氏。 她举杯抿了一口。 果然味道不同。 这杯酒明显没了甜味，和新婚前夜尝的一样。 秦雅岚又打量了一眼秦夫人手边的酒壶。 正在这时，童乐从外头进来，一额头的汗：“殿下，皇上召您进宫，说是有要紧事。” 龙安清不是很想去，他头一次陪着秦雅岚到秦家吃饭，半路走掉，实在很扫兴。 “吃完饭吧。”他说。 “陈公公在外头等着。”童乐小心翼翼。 秦夫人更是不甘心，“很着急吗？殿下还没怎么用膳呢。” 童乐跪在地上深深埋着头。 秦武侯连忙道：“还是政事要紧，殿下赶紧进宫的，不要让皇上等急了。” 秦夫人无声瞪了他一眼，可惜秦武侯没看到。 秦雅岚已经站起来：“殿下，我送您出去。” 龙安清无奈，只能站起来起身往外走。 秦雅岚跟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我娘在酒里下了药。” 龙安清心头一震，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随着童乐上了马车，秦雅岚站在秦家大门口跟他挥手告别。 马车很快酒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感觉身子有点发热 。 秦夫人过来骂她：“殿下难得来秦家，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怎么不留下他？” 秦夫人憋了一肚子气，她都已经成功了，这样放走殿下，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蹄子。 “娘，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秦雅岚也是满腔的火气，她心里身体都格外的难受。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自己的亲娘会给她下药，丝毫不顾及她的心情感受，把她当什么？ “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秦夫人不甘示弱。 “好了，”秦武侯呵斥，“雅岚好不容易回来，你跟她置什么气？何况找殿下的是皇上，你说留下就留下 ？” 秦武侯拂袖而去，秦夫人有苦难言。 秦雅岚说了一声她有些醉了，就回房休息去了。 一进门，她就赶紧让词儿去准备冷水。 词儿不明所以，却还是很快准备了一大桶冷水过来。 秦雅岚让词儿到门外守着，自己除了衣衫，跳进桶中。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不算特别热，可秦雅岚泡在里面额头还是很快发出一层汗。 她整个人像是蒸熟的螃蟹，遍体发红。 秦雅岚告醉，秦夫人就知道什么情况，她派人盯着秦雅岚这边，自然对词儿准备冷水的事情一清二楚。 她把管事妈妈叫出去。 “那东西可有解药？” 第83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八） 太子走了，管事妈妈也知道大事不妙，愁眉苦脸。 “夫人，这种药的解法就只有一种……” “那怎么办？太子走了，他可以随便去找别人，我的雅岚如何是好？” 管事妈妈低头不语，她不是没劝过夫人，是夫人自己不听。 “不行，”秦夫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岚儿现在肯定难受死了，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 “那依着夫人的意思？” “你去，找点东西来给岚儿送去。” 秦夫人咬咬牙道。 秦雅岚是太子妃，太子还没动过呢，她不能找个男人去给秦雅岚，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等着秦雅岚中毒而死。 “啊？”管事妈妈目瞪口呆，“夫人，那… …那东西能解毒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秦夫人怒声道。 管事妈妈不敢怠慢，着急忙慌地就出去了，鬼鬼祟祟地就回来了。 她得了秦夫人的指示，匆匆忙忙就跑去秦雅岚的院子。 秦雅岚的院子里已经上了灯，新婚时候换上的红灯笼还未撤下，被太阳照的褪成了淡淡的粉色。 粉色的光晕一圈圈落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带着几分绮靡的味道。 管事妈妈靠近了才发现正房的大门居然无人守着，她正奇怪，就听到屋里头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管事妈妈一惊，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撒了一地。 她回过神来，赶紧把东西收了，揣进怀里小跑着走了。 “ 夫人，不好了，小姐屋里有……有男人。” 管事妈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夫人正在院子里纳凉，也翘首盼着管事妈妈的消息，哪知道竟等来一个这样的消息。 她蹭地一下从藤椅上站起来，一把抓住管事妈妈的衣领子。 “什么人？你看清了？” 管事妈妈臊的耳朵发烫，“奴婢就是在外头听见了声音，哪里敢进去看啊！” 秦夫人脸色雪白，攥着手走来走去。 这可如何是好？她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若是被太子知道，岚儿还能有活路吗？ 秦夫人坐立难安，却又不敢再贸然到秦雅岚的院子里去，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万一被秦家的人撞见， 岂不是要把事情闹大了？ 到时候只怕岚儿会死的更快。 秦夫人心头烦躁：“你去，找几个人，盯着岚儿的院子，不许旁人靠近。” “是。” 管事妈妈惴惴不安地去了。 房间里，秦雅岚无力地靠在龙安清身上，随着水波逐流。 龙安清刚才从后窗翻进来的时候，也吓了她一跳，她差点就喊出来。 “知知。” 龙安清在背后喊她。 秦雅岚耳朵里全是哗啦啦的水声，根本不想回答他。 龙安清埋首，秦雅岚惊呼，又痒又麻，伸手去拍他。 龙安清流连着放过她，触碰她的下巴，声音还有未完全褪去的燥热：“你们家的女儿红，可真是不错。” 他 这话没什么怒气，带着几分调笑。 秦雅岚听出了弦外之音，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倒出来，“这么说，你还尝过不少别人家的女儿红？” 龙安清没回答。 浴盆里水花四溅，堆起千层雪。 秦雅岚哼了一声，想说他心虚，一开口声音就变了调子。 她再没有力气思考，像是在夏日的阳光下炙烤了许久的庄稼，忽然见到了水滴，身心里只剩下愉悦和轻快，忘却了一切烦恼。 “父皇还在宫里等着我，我先走了，晚些再来找你！” 龙安清已经起身穿好衣衫，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秦雅岚轻轻点头，靠在浴盆边沿上，看着他轻盈翻过后窗，消失在房间里。 第83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五十九） 秦雅岚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全然不知道外头主院的秦夫人胆战心惊。 秦武侯夜里从书房回来，看到秦夫人脸色不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夫人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秦武侯蹙眉：“你不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管事妈妈没来回禀，秦夫人心里正烦着，看着秦武侯这张脸，她连装下去的心情都没有。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一天忙到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们一个个的白眼狼，全都不识好心。” 秦夫人气恼，转身往内室走。 秦武侯莫名其妙，也不搭理她，扭头往外 走。 秦雅岚睡到快天亮的时候，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的手腕，她本能伸手去摸。 结果那东西在她手上挣扎，她吓了一跳，连忙松手。 那东西快速挣脱，钻进了被子，跳到了秦雅岚腿上。 秦雅岚回神将它抓住，用力往外一甩。 那东西“碰”地一声，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发出“吱吱吱”地惨叫，秦雅岚心有余悸，这才知道刚才抓她的是只老鼠。 幸好没被咬伤。 她坐起来，借着外头朦胧天光查看了一下手腕，怎么都睡不着了。 正想起来倒杯茶喝，忽然听到后头窗子“咿呀”一声。 她眉头一凛 ，放好帐子，伸手摸住枕头下的匕首。 脚步声缓缓靠近，秦雅岚能感觉到对方站在了榻前，却迟迟不见掀开帐子。 她正迟疑，只听外头响起龙安清的声音：“雅岚？” 秦雅岚心口一松，探在枕头下的手松开，眼前豁然一亮，龙安清掀帐进来。 “你刚才想谋杀亲夫？” 龙安清拖鞋上来。 秦雅岚往里面挪了挪，“谁家亲夫做贼一样，翻窗进来，鬼鬼祟祟的。” 龙安清脱了外衣在她旁边躺下，环抱住她的肩膀，忽然皱了皱眉：“有点血腥味。” “这你也能闻到？”秦雅岚讶异，“刚才摔死了一只老鼠，估计是流 了点血出来。” 龙安清意外：“你还能徒手抓老鼠？” 秦雅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作为“大家闺秀”，实在不该有这样出格的举动，更不应该在龙安清面前说出来。 她沉默着不说话。 龙安清蹭了蹭她的发顶，也没当回事。 他太过疲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雅岚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躺了一会儿，就蹑手蹑脚爬起来。 院子里，词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正在跟与龙安清一起来的童乐说话。 秦雅岚无语。 明明能走正门，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翻后窗。 见秦雅岚出来，词儿赶紧上前。 “太子妃 ，秦妈妈带人在院子外守了一宿。”她低声汇报。 秦妈妈是秦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原来不姓秦，跟着秦夫人时间久了，被赐了秦姓。 秦雅岚一脸冷漠，抬眸吩咐童乐：“你带几个人，悄悄把秦妈妈抓起来审审。” 童乐昨晚接了龙安清走的，龙安清半路折回，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太子妃的神情，这事儿必然是秦家人做的了。 虽未得龙安清首肯，童乐还是应了。 等龙安清起来，秦雅岚已经用了早膳，坐在正厅里喝茶，她手里拿着杯子，却半天不动一口，显见是在发呆。 龙安清在她旁边坐下，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第83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 龙安清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骤然出声：“在想什么？” 秦雅岚猛地回神，脸色可疑的发红。 “你跟鬼似的？进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龙安清：“我这么大一个人坐在你面前，你还想要什么声响？” 他忽然一手拉住秦雅岚的手，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扯。 秦雅岚大窘。 旁边站着的词儿赶紧低下头，小步退了出去，并且贴心的关好了门。 “你这是做什么？” 秦雅岚被迫坐在他的腿上，挣扎着想下来，奈何力气不如龙安清大。 “你刚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秦雅岚被他的问题带走，瞬间又 响起自己发呆时想到的画面，耳根子不由发烫。 她这两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一再告诉自己，她和龙安清不过是面子夫妻，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既然嫁了人，就总归要圆房生孩子。 她以前觉得，这事是每个人都要经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她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发呆，脑子里一遍一遍上演着龙安清抱着她的画面，她告诉自己不要想，却发现脑子根本不受控制。 “你的脸好烫，是不是毒还没解？” 龙安清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 她的面颊上。 秦雅岚抬手打他，“你说话怎么这般没有正行？” “知知，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不必害羞。”他掰过她的脸，试图去亲吻她，在触及她的唇之前，又微微一笑，“我刚用了你的牙粉。” 秦雅岚：“……” 秦雅岚想不通，龙安清好像是刚刚食髓知味一般，对她纠缠不休。 可是，他是皇子，就算没动两个侧妃，不是也应该有通房的宫女伺候吗？ 很快她就没空想这些了。 秦夫人一早起来也没等到秦妈妈回来，她又派人去找，却发现秦妈妈不见了。 她压住心中的惊慌，让自己院里的下人悄悄的找， 又怕惊动了秦武侯和秦雅岚，不敢闹出大动静来。 秦雅岚一直到吃午膳的时候，才出现在秦夫人面前。 龙安清已经又偷偷走了。 “雅岚，你还好吧？”秦夫人试探着打量秦雅岚。 秦雅岚一笑，眼底尽是讽刺：“明明心里有鬼，还要装的若无其事，娘也不嫌累。” 昨日的事，她是真的生气。 秦夫人脸色煞白：“你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的？” 秦雅岚：“娘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娘还希望我怎样跟你说？” 秦夫人本就提心吊胆了一晚上，被她这么一刺，心里的火也压不住：“娘这么做，难道还不是为 了你吗？” 秦雅岚冷着脸：“娘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说的什么话，你成婚一个月多，太子都不碰你，你这太子妃之位能坐稳吗？娘给你们下药，还不是希望你能早点生下皇孙？”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太子妃之位？”秦雅岚表情更冷，“若是有机会，娘是不是更希望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 “当初若不是你拖着，我根本就等不到选秀赐婚，就已经成婚嫁人，娘口口声声说着疼爱我，其实无非就是希望我能攀上皇家的高枝，给你带来更多的富贵和荣耀。” 秦雅岚的话一下子戳中了秦夫人的心窝。 第83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一） 秦夫人恼羞成怒：“秦雅岚，你真是丧了良心，亏得娘这么多年如此疼爱你，若不是为了你，你以为娘还会委屈求全留在秦家？” “就你爹的那个样子，五大三粗，榆木疙瘩一个，哪里配得上我？” 秦夫人眼泪簌簌下落。 这些年来，她最委屈的就是这件事。 她家中虽然富有，却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商户。 没有后台，那就是肥羊。 家中人父母想方设法，把她嫁到了秦家。 秦武侯不懂风情，长相一般，着实让人厌恶。 生的三个儿子，也都个个随了秦武侯的长相，大儿子更是秦武侯的翻版，让秦夫人看到就恶心 。 二儿子和三儿子稍微聪明些，但长得一般，个个不听她的话，也没好到哪里去。 唯独女儿秦雅岚，随了她的样貌和才智，美丽聪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秦夫人当年一门心思想入宫，她总觉得凭借自己的美貌和智慧，能在后宫里大有一番作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将近二十年，她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秦雅岚的身上。 甚至为此不惜毁了秦雅岚从前所有的姻缘。 好不容易盼着秦雅岚成了太子妃，她怎么能坐视秦雅岚失宠？这绝对不行！ 秦雅岚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你觉得我爹娶你是高攀了 ？” “难道不是吗？以我的相貌才情，难道不应该有更好的归宿？”秦夫人被气昏了头。 秦雅岚漠然点头：“娘若是觉得委屈，如今大可以合离，离开秦家，若是我爹不答应，我可以帮你。” 同为女人，秦夫人本以为女儿能和自己一条心，为自己不平，断没想到秦雅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你居然劝我跟你爹合离？” “怎么？娘不敢吗？” 秦雅岚逼近一步，“你不是觉得我爹配不上你吗？我不需要你委屈求全啊，我几个哥哥更不需要。” “我支持娘合离，支持娘离开我爹，去另谋良人，这不是很孝 顺？娘不应该很高兴吗？娘，你为什么不笑啊？你不开心吗？” “你这丫头，你简直疯了！”秦夫人手直哆嗦。 “娘为什么这么生气啊？你是不舍得我爹？还是不舍得秦家给你带来的富贵？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离开秦家，你什么都不是？” “当初外祖父将你嫁给爹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爹是什么样子吗？我小时候可是就听爹说过，成婚之前，他去过外祖家好几次。” “娘每次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还给爹送各种各样的东西，娘若是真不愿，那时候可以不嫁啊！” “还不是看中了秦家的地位和权势？娘，你 一边靠着秦家的权势耀武扬威，一边又贬损秦家的样子，真是丑陋无比！” 秦雅岚说完，转身就走。 她今天中午过来，本是要和秦夫人说一声，宋氏刚派人来请她，要她到二哥府上去。 可是看到秦夫人的面容，她试探的样子，秦雅岚实在压不住气。 秦夫人胸口起伏，几乎要缓不过气来。 她疼爱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这样对待她。 秦夫人病了，也顾不上找秦妈妈，躺在床上起不来。 又是叫府医，又是去外头找大夫，折腾了半天，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秦府的老宅距离秦钊的新府邸并不远。 第83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二） 秦雅岚没坐马车，带着词儿徒步走过去。 她不想再见秦夫人，晚上索性在秦钊这边住下，姑嫂两个有说不完的话，晚上就住在一起，把秦钊挤到书房去了。 而龙安清也没再来找她。 她在秦钊这边住了两天，等着龙安清来接她。 龙安清说了，会亲自接她回东宫。 龙安清亲自审了童乐从秦家带出来的管事妈妈，他做了太子之后，已经很久不亲自刑讯了。 快天亮的时候，他才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 天边晨曦将起，红霞遍染，龙安清抛却那些繁杂的事，踏在晨风肆意的石板路上，想着一会儿要见到的人，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他回府洗 了个澡，特意用了宫里新送来的胰子和牙粉，又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轻袍，戴上八宝玉冠，白玉流苏垂着他的耳边，衬托的镜中之人越发俊美无双。 童乐在旁边一脸惊艳。 龙安清收拾好，又特意抬手闻了闻自己袖子，问童乐：“这是什么味道？” “回殿下，是宫里新调制的东篱菊香，殿下不喜欢吗？” “还行吧。” 龙安清把袖子放下。 不知道知知会不会喜欢。 府门口早就备好了马车，龙安清坐上马车出发，半路上马车忽然停下来，童乐掀开帘子：“殿下，前面好像出了点事，路被堵住了。” 龙安清蹙眉，看都没往外看一眼：“绕 路！” “是。” 挂着太子府牌子的马车掉头就走。 街边一酒楼二楼窗边的两个人都呆住了。 成大人转头看向白潜：“郡王，这……” 太子根本不下车啊！关键是看都没看一眼，这场戏不是白演了吗？ 白潜也是意料之外。 他眉头轻拧，招呼手下：“让他们别演了，马车都走了！” 成大人：“这如何是好？” 白潜脸色一沉：“闭嘴！” 童乐对京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然知道从哪里绕路能抵达秦府。 但他却察觉出些许不一样，小声道：“殿下，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嗯。” 车厢里的龙安清正闭目养神。 没走多远，外 头忽然吵吵嚷嚷，隐约有女子的惊呼，很快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童乐急忙勒紧缰绳，马车骤然停下。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一次离得近了，隔着车帘，女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龙安清耳中。 他瞳孔微微一缩，掀开了车帘。 只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包袱在前头发足狂奔，一个手持长剑，身穿白衣，头戴抹额的“公子”紧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喊。 “帮我抓贼啊！抓到了有重谢。” 龙安清手掌紧握，眸色一寸寸暗淡。 童乐只觉自己眼睛一花，一道身影从马车中飞了出来，直冲那抱着包袱的小贼。 那小贼猝不及防，被龙安清一脚踹 翻，丢了包袱爬起来就想走。 龙安清却没去管包袱，身形快如鬼魅，一把抓住那小贼的后衣领子，朝着童乐扔过去。 “差人送回大理寺。” 童乐反应也很快，抽出马车底下携带的绳子，利落的将小贼绑了起来。 那男扮女装的“公子”捡起自己的包袱，开心的上前跟龙安清道谢：“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她比龙安清低了半头，龙安清一言不发垂眸打量着她。 女子似乎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公子？” “你不是说抓了贼必有重谢吗？怎么谢？” 龙安清开口。 女子微愕。 然而龙安清接下来的话更让她震惊。 第83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三） 龙安清：“要以身相许吗？” 女扮男装的女子愣在原地，童乐也不禁咋舌，殿下这是怎么了？ “说话。” 龙安清声音一冷。 女子唇瓣动了动，尴尬道：“公子说笑了，我是男子，怎可以身相许，不过，公子若是有意，我家中倒是有未出阁的姐妹……” 龙安清微微一笑，转眸看向童乐。 “你瞧，出门的时候见义勇为还是有好处的，随随便便抓个贼，就能娶个便宜老婆，赏你了。” 他说完，转身卸掉了一匹马，毫不留恋策马离开。 留下童乐和那女子面面相觑。 女子准备好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这样被晾在当 场，明明郡王不是这样说的啊！ 童乐反应了一会儿，扬手招呼侍卫。 “拿下，带回大理寺候审。”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是被贼抢了啊，为什么要抓我。”女子挣扎着喊。 童乐后知后觉，今天遇到的人八成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殿下急着去接太子妃，不愿在这里耽误时间。 “郡王，太子的人怎么把盈霜抓了？” 成大人站在楼上，一脸震惊。 白潜蓦地拉住成大人的衣袖，往后飞掠，两人迅速倒退了数尺，及时避开了童乐向上逡巡的目光。 白潜眉心一紧：“你手下的人也是真蠢，龙安清的人发现了问 题，此地不宜久留，成大人速速离去吧。” 白潜说完，打开雅间的门，也没走楼梯，直接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翻入酒楼的后院，遮遮掩掩的离开了呢。 成大人稳定了一下情绪，从正门打到回府。 刚到府门口，却见成家大门口吵吵嚷嚷，一个姑娘和一个妇人跪在台阶上，死死抱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夫人的大腿。 涕泗横流的，不成样子。 她们大约已经闹了一会儿，大门口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围观，指指点点，那姑娘和妇人却全然不在乎的。 “放手！你们两个再不松开，我就让人把你们拖下去打死！” 华衣夫人冷着脸 怒喝，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帮着想把那对母女赶开。 “夫人，求您发发善心，救救阿阮，他也是为了帮二公子，才锒铛入狱，只要您能救阿阮出来，您就算马上要了婢妾的命，婢妾也心甘情愿。” 妇人哭着道。 旁边的姑娘也跟着哭：“夫人，求求你了，你跟爹说一下，让爹想办法救一救四哥吧，他好歹也是我们成家的人。” 成夫人脸上冷漠又无情：“老四自己得罪了太子，少把阶儿拖下水。” 她挣了一下，一脚踹在段姨娘的小腹上。 段姨娘吃痛，却仍旧不肯放开，死死抱着成夫人。 “夫人，阿阮就算罪有 应得，他到底也是老爷的孩子，求您可怜可怜吧。” 成夫人：“你有功夫跟我说，不如去找老爷。” 成夫人又扬起手，一巴掌打在成六小姐的脸上。 纠缠了一会儿，这母女两个终究不敌，狼狈的跪在台阶下。 成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进了成府。 成老爷觉得晦气，又不想被段姨娘纠缠，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门口围观的人不少，但却没一个敢出头。 成六小姐忍痛扶起段姨娘：“姨娘，这该怎么办？爹躲着不见我们，摆明了不想管，夫人又是这个态度，难道我们真的眼睁睁看着四哥死在大理寺吗？” 第83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四） “不，你四哥不能死。”段姨娘咬着酸痛的牙根。 她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没长大就夭折了，就剩下老四和老六。 如今有老四在，他们在成家还能苟延残喘，一旦老四死了，只怕她们母女就要流落街头了。 她年纪大了，成老爷早就对她没了兴趣。 她是花楼里出来的，更是不记得家乡父母何处，成家是她唯一的落脚点。 段姨娘抓住成六小姐的手：“觅秋，你爹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若是任由你四哥在大理寺待下去，只怕他就没命出来了。” 太子心狠手辣，刑讯犯人手段无数，成四公然冒犯太子 妃，枕边风稍微吹一吹，只怕成四这条命就要丢在里面。 “我们只能另想办法救你四哥了。”段姨娘道。 她们母女从地上起来，并未回成家，而是相互搀扶着往城北去了。 龙安清骑着马，并未直接到秦家，他路上经过墨玉坊，下马走了进去。 向从筠一身玉色绣银线竹叶便袍，立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对白玉手镯，正小心的装盒。 那对白玉手镯的成色水头极好，色泽透亮温润，不见一丝杂质，只一眼就能看出是极品。 龙安清拾步走过去。 “这对玉镯给我包起来。” 向从筠闻声抬头，手上动作一顿，笑道：“殿 下好眼力，不过这对玉镯是不卖的，我自留了送人。” 向从筠的手干净修长，一丝薄茧都没有，那对玉镯在他手中，愈发显得质地上乘。 “殿下若是想要，我这里还有别的。” 向从筠像是生怕被他抢走了宝贝一般，急忙把玉镯装进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喊人送走。 龙安清转了一圈，最终挑了一对玉坠子，让向从筠帮他包好。 他不付钱，让记到向从箬账上。 谁让向从箬没事儿挤兑他。 向从筠只能笑着应了。 秦家，秦雅岚起了个大早，梳洗干净，又换了身银红色的新衣，她皮肤细腻红润，略施薄妆，整个人就焕发 出别样的光彩。 秦钊和宋氏从外头进来。 宋氏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递给秦雅岚。 “岚儿，祝你生辰快乐。” 秦雅岚十分开心，笑盈盈的接了：“多谢二哥二嫂。” “快打开看看，这可是我托了人才寻到的，宝贝着呢，原本打算送给你二嫂，可你二嫂说，你最喜欢玉石了，就便宜你这丫头了。” 秦钊一副嘴欠的样子。 秦雅岚知晓他的性格，也不会不好意思。 立刻就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紫檀木的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对白玉的手镯，触手微凉，质感极佳。 秦雅岚喜欢极了，当即戴在了手腕上。 “二嫂眼光极好。” 秦钊立刻不满道：“明明是我让人寻的。” 秦雅岚撇嘴：“那也只能说明寻东西的人慧眼识珠，你只是个出钱的，关你什么事？” 秦钊：“……” 宋氏看兄妹两个斗了一会儿嘴，便有些倦了。 她怀孕之后，十分嗜睡。 秦钊送她回去。 秦雅岚戴着镯子，喜滋滋地喝茶。 龙安清恰在此时进来，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秦雅岚手腕上的镯子。 不是他眼尖，而是这镯子太瞩目。 秦雅岚皮肤好，手腕纤细，银红色的衣裳本就显得娇俏，这对玉镯更是点睛之笔，将她的妩媚和少女的娇憨恰到好处的融合。 第83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五） “殿下，你来了。” 秦雅岚心情好，放下茶杯迎接他。 龙安清点了点头，脸上不变，清透眸子落在她手上：“你这镯子——” “漂亮吗？刚收到的礼物。” 秦雅岚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不过听他提到镯子，立刻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秦雅岚似乎很喜欢。 龙安清秀雅的面容上出现点点笑意，并不浓烈，他压住眸底翻腾的情绪。 “漂亮，能让我看看吗？” “好啊。” 秦雅岚把镯子摘下来，递到他手上。 果真是方才在墨玉坊向从筠拿着的那对镯子。 向从筠说是送人，居然送到了秦雅 岚手上。 他好大的胆子，怎么敢打太子妃的主意！ 龙安清垂着眼皮，秦雅岚没看到他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光，兴致勃勃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质地极好？我有很多玉石首饰，但是还没有水头这样好的白玉镯。” 龙安清还没回答他，院子里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秦雅岚好奇地想歪头往门外看一眼，龙安清忽然伸手将玉镯还给她，她的身子轻轻一动，龙安清就松了手。 只听两声脆响，那一对玉镯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还是碎到无法修补的那种。 “小妹，小妹，三哥祝你生辰快乐。” 秦钟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还未落下，就看到秦雅岚一脸惋惜的看着地上的碎玉。 “怎么会摔碎啊。” 龙安清在旁边满脸内疚，眼底却闪过些许得逞：“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要接……” 他把责任推给秦雅岚。 秦雅岚将碎玉捡起来，沮丧指着秦钟：“都怪三哥，要不是你过来，我也不会走神想看门外。” 秦钟：“……”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安清揽住秦雅岚的肩膀，琥珀般清透的眸子闪了闪，盛着温柔：“没关系，回头我再给你寻更好的，对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个送你。”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秦雅岚接过 打开，里头是一对小巧的玉石坠子，模样也别致，雕琢成一对小鸟。 “真漂亮。” 秦雅岚惊喜道。 龙安清心头软成一片：“你喜欢就好。” 秦钟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就不该来。 “咳咳，”秦钟刻意清了清嗓子，“雅岚，三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秦雅岚对他没多大期待，实在是从小到大，秦钟送的礼物都有点一言难尽。 秦钊原本跟他也差不多，有了二嫂以后，情况才改善。 不过龙安清在，秦雅岚也不好驳了秦钟的面子。 “那就多谢三哥了。” 秦雅岚说着，接过秦钟递上来的礼物，又 随手交给词儿，她显然并没有马上打开的意思。 “我今年的礼物，很用心的。”秦钟强调，“雅岚，你一定也要用心体会。” 秦雅岚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们夫妻俩没再秦家呆多久，就离开了。 龙安清问她要不要去秦家老宅辞行。 秦雅岚想想，还是拒绝了。 她现在不想看到秦夫人，至于她爹，昨日秦武侯和秦铭晚上一起过来，提前给她送生辰里，她也辞行了。 今日他们两个不在府上，她更不想回去。 夫妻俩上了马车，秦雅岚惹不住拿起秦钟送给她的礼物。 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复杂又别扭。 第84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六） 龙安清本来没想看，但见秦雅岚的表情，他实在忍不住好奇，歪头看了过去。 如果能够忽略形状的话，这还算是个不错的礼物。 只见盒子里头放着一堆十足十纯金的牙齿，秦雅岚数了数，有三十二颗。 “你三哥这礼物，还真是别致。”龙安清忍不住道。 秦雅岚盖上盒子，将那些金牙收好，她也不知道该说秦钟这礼物是用心还是不用心了。 “我从小爱吃甜食，小时候换牙，牙齿就坏了两颗，三哥那时候就总说他见别人镶了金牙，听说很坚固。” 秦雅岚有点无语。 龙安清想了一下秦雅岚满口金牙的样子，唇角压不住的 往上翘。 “不许笑。” 秦雅岚瞪他。 她这样一说，龙安清反而笑的更加肆意了。 秦雅岚凑过去，掰他的嘴巴，：“你还笑，让我看看你的牙好不好，小心晚上等你睡着，我把你的牙全都敲掉，先给你换成金的。” 她忽然凑近，身上淡淡的幽兰香味铺满龙安清的面颊。 他心跳骤然加速，竟陪着秦雅岚的动作，和她玩闹起来。 只是在微微张开唇的瞬间，他的手不知不觉摸到秦雅岚脑后，用力往下一压。 “龙安清！” 秦雅岚含糊地喊他的名字，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等到风停雨歇，秦雅岚想坐会自己的位置上，已经 不能够了。 龙安清死死按着她，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腿上。 “龙安清，你放我下去。” “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我下去也能说。” “你母亲身边那个陈瑞娟，已经审出来了。” 秦雅岚立刻不动了，陈瑞娟就是那天给她和龙安清下药的秦妈妈，她是秦夫人跟前得力的人，跟了秦夫人已经二三十年了。 从龙安清手下走一遭，秦妈妈肯定不止交代了一件事。 秦雅岚也很想知道，秦夫人瞒着她还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龙安清抱着秦雅岚的手不自知地攥紧了几分。 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陈氏交代了很多事 ，其中最严重的一件事，是……秦夫人指使她和其他几人，买通天籁寺的主持，烧了天籁寺，害死了霍承泽。” “什么？” 若不是被龙安清抱着，秦雅岚肯定要掉下来。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都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激的她牙关打颤。 龙安清的话像是从遥远的极地传来，那样模糊又不真切。 “当年霍承泽有意娶你，他曾想托人到秦家提亲，只是提前之前，被秦夫人发现了，秦夫人抢先约见了他。” “秦夫人不但拒绝了霍承泽，还对他一番羞辱。”龙安清继续道。 “她本想让霍承泽知难而退，谁知道霍承泽不但没 有放弃，反而和你越走越近，他甚至对你起了歹心。” 龙安清说到这儿，恨不得把已经死了的霍承泽再拉出来鞭尸一遍。 “你约霍承泽去天籁寺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天籁寺对你行不轨之事，秦夫人得了消息，索性先下手为强，直接将霍承泽杀了。” 龙安清抱着怀中的人，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这件事，实在有些不堪，不管是霍承泽还是秦夫人，对于秦雅岚来说，他们或许都曾经在她心里占据过一些美好的位置。 龙安清从未把霍承泽当成敌人，在他心里，霍承泽根本不配。 他只是怕说出这些，秦雅岚受到伤害。 第84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七） 秦雅岚如何也没想到，审了一下秦妈妈，还能审出这样的事来。 她许久才冷静下来。 “可有什么证据吗？” 龙安清既然选择把事情告诉她，那么大概这几天，龙安清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你娘很聪明，这事是你娘交给陈瑞娟去做的，我搜集的证据全都是直接指向陈瑞娟，跟你娘关系不大。” “可是买通天籁寺的僧人，准备火油，杀人灭口，这些不但需要人手，也需要很大一笔资金，陈瑞娟显然是出不起这笔钱。” “她交代是你娘指使，至于你娘认不认……” 龙安清没继续说。 秦雅岚明白，若是重新翻开这件 事，就必定要把她娘送进大理寺。 可是现在，霍家人并不知情，也没有人来报案，她真的要再次把自己的生母送进大牢吗？ 秦雅岚的手指冰凉。 龙安清双手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这件事除了陈瑞娟，和天籁寺里逃走的一个僧人，再没有别人知晓。” 其他人在事情发生之后，就被秦夫人灭口了。 那个僧人，是个漏网之鱼。 他发现了陈瑞娟和方丈的书信来往，偷了方丈的钱躲了起来，才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他没跑太远，就还在京城里，隐姓埋名的生活，这才被龙安清迅速抓了起来。 只要龙安清杀了那个僧人和陈 瑞娟，这件事就再无其他人知道。 秦雅岚纵然厌恶秦夫人的自私，却终究做了二十年母女，又怎么可能全无感情。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抓住龙安清的腕子。 “殿下不必徇私，此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真是我母亲谋害性命，滥杀无辜，那么她也应该按照律法，接受应有的惩罚。” 霍承泽不是秦家卖身的仆婢，可以任由秦夫人随意打杀。 这些年，霍家因着霍承泽的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至于龙安清说霍承泽当初对她起了歹念，她相信律法也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龙安清不劝她，只是抱着秦雅岚沉默不语。 夫 妻两个一起回了东宫，先去见了皇后，秦雅岚才有时间休息。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词儿禀报说元侧妃过来请安。 秦雅岚眼波微动，龙安清回来便去了书房，元知玙应该听说了的，怎么不去书房，反倒来她这里？ 想了想，秦雅岚让词儿放她进来。 元知玙穿着松花色的襦裙，腰间一根粉色坠流苏腰带，明艳又醒目，看起来娇娆万千。 “给太子妃请安。” 元知玙面上从容宁和，恭敬对秦雅岚行礼。 秦雅岚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元侧妃不必多礼，怎么有空到正源斋？” 正源斋正是秦雅岚的居所，也是东宫内宅最 大的一处宫殿。 “几日不见太子妃，听说太子妃陪殿下出宫了，妾身特来给太子妃请安。” 元家虽然已经落寞，但秦雅岚知道元知玙的父兄和龙安清关系非同一般，龙安清会纳了元知玙，多少有她父兄的情分在。 不管元知玙是不是得宠，只要她不招惹秦雅岚，秦雅岚都不会给她难堪。 秦雅岚：“你有心了，词儿，给元侧妃看茶。” 元知玙在秦雅岚下首坐下，心里打着盘算。 随便跟秦雅岚扯了几句，才道：“听说，太子妃还在太子府住了一晚？” 秦雅岚眼皮微微一抬，眸色安静沉着，似幽井深潭，不见丝毫情绪。 第84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八） “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元知玙扭捏着，手指搅着丝帕，“妾身进东宫已经十多日了，殿下的面都少见，更别说……” 更别说什么，元知玙没有说下去，秦雅岚却明白了。 元知玙这是想让龙安清去跟她圆房。 只是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就能安排龙安清去她那里？ 暂且不说龙安清听不听她的，就算龙安清肯听，她是有什么毛病，要把丈夫推去小妾那里？ 别跟她说什么当家主母理应如此。 她是打算好好做太子妃，也不会管束龙安清会不会有别的女人，但是想让她安排，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她们哪个得了势，回头想踩她这 个太子妃，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下此刻就在书房。” 秦雅岚轻轻放下茶杯，“好心”提醒道。 元知玙一梗。 她自然知道殿下就在书房。 可是她去了殿下能跟她走吗？上次殿下就明确说了，不会要她。 那她在这深宫里头还有什么盼头？她什么时候能出头？ “太子妃误会了，殿下日理万机，妾身怎么敢此时去打扰他的公务，”元知玙十分懂事的样子。 元知玙灵动的眼眸忽然朝外扫了一眼。 见外头没有可疑之人，她才压低声音对秦雅岚道：“太子妃，臣妾是想跟您说，臣妾的婢女今日得了令，出宫去 采买东西，在大街上见到殿下英雄救美，帮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她这话一出口，秦雅岚就知道她带着挑拨离间的意味。 秦雅岚只轻轻一抬眼皮：“哦？还是侧妃消息灵通，本宫居然全未听说。” 元知玙忽略秦雅岚的话中有话，继续道：“本宫的婢女隐约听到什么以身相许，后来殿下的小厮童乐就把那女子带走了。” “若真如此，殿下能再得佳人，我们也多一个姐妹，偌大的东宫，也热闹几分，实乃幸事。”秦雅岚不咸不淡地说道。 元知玙心有讪讪。 她从秦雅岚的脸上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有些许失望， 又闲聊了两句就走了。 “元侧妃这是什么意思？见不得您好，成心来给您添堵？” 元知玙一走，词儿就愤愤不平。 “还能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猜测我与龙安清圆了房，心里不平衡，想探探我的虚实。” 词儿：“那她说殿下今日在街上英雄救美，难道也是真的？” “龙安清让童乐从街上带走一个女子，这事儿应该不是假的，元知玙大概也想让我同龙安清闹一闹，看这东宫里是否真的还会再进新人。” 不过元知玙这番话，也暴露了另一件事，她在盯着龙安清。 词儿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太子妃，奴婢听说，当初太 子与南疆九公主初相识，也是在大街上英雄救美。”词儿望着秦雅岚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 “你还听过这些？” 秦雅岚好奇，一脸八卦。 她真的是纯粹的好奇。 她的事情，龙安清都摸的清清楚楚，她对龙安清的过去，却所知甚少。 “奴婢也是听宫女说的，说当初南疆九公主女扮男装，在大街上险些被人绑架，是殿下从天而降，救了她，从那以后，南疆九公主就对殿下情有独钟。” 秦雅岚不禁失笑。 “这还真是巧啊，怎么每次女扮男装，都让他遇到，还英雄救美……” 秦雅岚话说到一半就停住，是啊，怎么这么巧呢。 第84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六十九） 城北一面北月湖，北月湖呈月牙形，上头有一座北月桥，沿湖种了许多泡桐树。 每年三四月份，泡桐花开，北月湖便被包围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 泡桐树树干直且高，枝叶葱葱郁郁，煞是好看。 就在这一排泡桐树的对面，隔着一条青石板的街道，建了几座雅致精巧的别院。 城北有钱人家少，这里的别院价格也不贵，河东郡王白潜在京中的别院就坐落此处。 成六小姐已经在北月桥下蹲了两日了。 她已经摸准了白潜出门的规律。 白潜几乎都是半下午出门，及至次日天亮时分才乘车回来。 至于白潜出门去了哪儿，不 是醉月楼就是添香院。 那地方，成六小姐进不去，不过她光在门外看看，就知道那些地方是做什么的。 今天是第三日，成六小姐在心中给自己鼓气无数次，又一遍遍回想着段姨娘在家中的惨状，终于咬牙冲了出去。 “等一下！” 她不管不顾地冲到白潜的马车前。 车夫被她吓了一跳，反应不及，没拉住缰绳，眼看着马蹄就要从她身上踩过去。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闪出，一把拉起她，掠到一旁。 成六小姐心都快吓出来了。 “郡……郡王，”成六小姐站稳脚步，立刻将手腕从白潜掌中挣开。她局促着，却没忘 记自己的使命，“求求郡王，救救我四哥。” 成六小姐与段姨娘冥思苦想，几乎把认识的夫人小姐求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们救成四。 人与人交往，本质无非是利益交换。 成六和段姨娘原本的交际就是依附于成家，一旦那些人知道成家对她们都不管不问，没有了利益筹码，她们自然只能落空。 成六小姐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成四出事那天，她在酒楼见到了白潜和她父亲在一起。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白潜。 白潜漂亮的桃花眸子眨了眨，若不是眼角微微的细纹，还真是很难看出他的年龄。 “我刚刚救了 你，你又求我救你四哥？那你能带给我什么？” 白潜说话很是直接。 成六小姐唇瓣发白，却抓住他话语中的一分希望。 她“噗通”一声跪在白潜面前，“只要郡王能救我四哥，我这条命就是郡王的，郡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潜眼波淡淡，没什么反应。 “你们女人都是这样，没得到好处之前，都说的好好的，可是等到要兑现承诺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成六小姐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能继续苍白无力地表忠心。 “不会的，只要郡王帮我，我绝对说到做到，就算郡王要我的项上人头，我也立刻奉上，只 要你不伤害我四哥和我姨娘，其他的我都可以做。” 白潜听地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行，想让我帮忙，你先砍下自己一条胳膊看看。” 他说着，拔出自己护卫腰间的佩刀，往成觅秋跟前一扔。 成觅秋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怎么？你不敢？”白潜嗤笑，语气中的嘲讽和轻蔑丝毫不加掩饰。 成觅秋身子都在抖，她低着头，咽了一口口水，想起姨娘和四哥，她狠心将刀捡起来，闭上眼睛就朝自己左臂挥去。 鲜血飞溅，温热撒了白潜一脸，他拿起帕子，轻轻在自己脸上擦拭，从始至终，他的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 第84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 “你果真说话算数。” 白潜笑着，看着鲜血横流的成觅秋。 “只可惜你这条胳膊还没掉。” 他的脸上挂着和煦温暖的笑，说出的话却冰冷地没有任何温度。 成觅秋不会武功，这一刀纵然用尽了十成的力气，也是断然不能砍掉左臂的。 成觅秋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她左臂已经露出了白骨，握刀的右手抖得不成样子，全身所有的知觉似乎都凝聚在了伤口处，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她溃不成军。 她的眼泪和汗珠混在一起，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没有勇气再把刀拔出来砍第二刀。 白潜垂眸看着她，似乎极为耐心体贴：“没有力气拔出来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他说着，握住 成觅秋的右手，稍稍一用力，嵌入成觅秋骨头中的刀轻松被拔了出来。 成觅秋猝不及防，忍不住惨叫一声。 白潜将手指压到她的唇边，“嘘”了一声，笑的迷人极了。 白潜松开她的右手，眉峰抬了一下，示意她继续。 成觅秋闭上眼睛，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握刀的手不住发颤，刀刃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她内心的恐惧。 良久，她一蹙眉，抬手再次朝左臂砍去。 她没有别的退路了。 也不去想这一刀是否砍得准，又是否真的能将左臂砍掉，她就只管做了。 叮！ 一声脆响，一股强大的力道打在刀刃上，成觅秋的刀立刻脱手而出。 成觅秋茫然的 睁开眼睛，只见她的那把刀被一枚小小的钉子推动着，双双跌落在北月湖里。 白潜看她的眼睛复杂又沉重，叹了口气：“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白潜：“我让你做你就做？如果你砍掉了手，我却反悔不帮你呢？” 成觅秋瞬间慌了，她试图伸手去拉白潜的衣摆，然而晃了一下竟是没拉到，“你不能骗我，你答应了我的，你要救我四哥。” 精神骤然松懈，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白潜摇了摇头，“成家可真是净出蠢货。” 成觅秋再度恢复意识，还未睁眼就感觉到了左臂的疼痛。 她轻嘶一声，费力挣开眼皮，入眼是陌生的环境，和一 个有几分熟悉的男人。 “醒了？” 白潜正坐在屋中的桌子旁，不知道伏案研磨什么东西，听到她的声音回眸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地方？” “醉月楼。” “啊？” 成觅秋一惊，要坐起来，手臂一动又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白潜回头，脸色薄凉，“你若是嫌自己死的慢，可以直接拿刀砍脖子，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放血最快。” 成觅秋抿着唇。 是她自己想砍胳膊吗？还不是白潜要求的？ 见她低头不说话，白潜语气才收敛了几分，端了一碗药递给她：“喝下去。” 成觅秋也没问什么药，试图用右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白潜看的直皱眉，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微 微弯腰，一手捏开成觅秋的下巴，毫不留情的灌了下去。 成觅秋差点被呛到，也顾不上药苦不苦，吨吨吨地往下咽。 “你暂时先留在这里养伤，一日三餐会有人送过来。” 白潜把药碗往桌上一扔，交代道。 “那我四哥和我姨娘……” 成觅秋既怕成阮在大牢里受苦，又怕段姨娘在成家受欺负。 走到门口的白潜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担心这些有用吗？你能做什么？” 成觅秋一脸失落。 白潜重重地关上门离开。 隔了一会儿，房门又被从外头推开，成觅秋一抬眼，又看到白潜那张脸。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说完这句，他再次关门离开，这一次，没再回来。 第84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一） 成家的老四成阮在大理寺关了十天左右，就被龙安清放出来了。 龙安清本来就没打算杀他。 成阮挑衅秦雅岚，固然应该受到惩罚，但是罪不至死。 龙安清给了他一点教训，而且这个时候，秦容儿受了白潜的托付，又来给成阮求情，龙安清也就顺水推舟，把人给放了。 自从换亲之事以后，秦容儿和白潜的关系就变得很是紧张。 他开口求秦容儿办事，秦容儿厌恨他的利用隐瞒，甚至他还对秦容儿下药，但是当初若不是他在花楼里救下秦容儿，秦容儿还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一码归一码，她做个人情，也当还了白潜一 次。 成觅秋得知成阮被放了出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白潜对她道：“记住你的话，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成觅秋对白潜磕了个头，无比恭敬：“郡王的恩情，成觅秋永世不忘，从今以后，单凭郡王差遣。” 她埋下头，把眼眶中的酸涩全部逼了回去。 而在成阮出狱后没几日，秦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龙安清提前通知了秦武侯和秦铭兄弟三人，带了十个侍卫上门。 他屏退了秦家的下人，说出秦夫人的所作所为。 秦武侯父子愣在当场，全都不可置信的望着秦夫人。 秦夫人竭力否认。 龙 安清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直接封了秦夫人的哑穴。 他将证人的证词和当年天籁寺僧人偷走的书信全部放在秦武侯面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武侯痛苦地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拼命摇头。 “这些年来，秦家待你不好吗？你自从进了秦家的门，就执掌中馈，说一不二，我爹娘尚在的时候，也从未苛责过你，你有什么不舒心？” “你若是不喜欢我，当初就不应答应这门婚事啊，又何苦经营多年，试图掌控雅岚的人生呢？竟还不惜为此谋害人命！” “这不是一条命啊，天籁寺数十个僧人，还有去上香的 百姓，他们做错了什么？只因为你不愿意让雅岚嫁给霍承泽，他们就该无辜送命吗？” 秦武侯简直难以置信，他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 秦夫人不看他，她的眼泪疯狂坠落，直直望着秦钟。 嗓子发不出声音，她就用口型说。 秦钟能看懂，她在说，不是的，是秦妈妈做的，钟儿，你要救我。 秦钟的眼睛发红，他瞪着秦夫人，又转头看龙安清。 他想驳斥，却不知道该如何张口，龙安清娶了秦雅岚，没有理由来害秦夫人。 霍承泽一事早就过去，没有人要翻案，就算毁了秦家，对于龙安清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除 非他想借此废掉秦雅岚。 可龙安清偏偏只带了几个人来，又是遣退下人，又是点了秦夫人的哑穴，他显然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换句话说，龙安清想悄无声息的处置此事，不愿意整个秦家遭殃。 他是为了秦雅岚。 秦钟兄弟三人全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问的出口。 反而是龙安清，叹了一口气：“陈瑞娟和那个僧人现在还在牢里，回头对峙的时候，你们可以一起过去。” 秦武侯压住鼻腔里的酸涩，忽然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还请殿下秉公办理。” 秦铭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跟着下跪：“还请殿下秉公办理！” 第84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二） 秦夫人被乔装打扮一番，偷偷从秦家后门被带走了。 从这以后，秦家对外宣称秦夫人得了重病，在庄子上修养，只是谁也未曾再见过秦夫人。 秦夫人入了大理寺，也没有入正规的卷宗。 龙安清将她和另外两个人证，一起关入了自己的私牢。 审讯的时候，秦家父子四个都在隔壁的暗室旁听。 秦夫人在牢中熬了七天，不见儿女来看她，她终于撑不住，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招认出来。 在听到她说的这些话的那一刻，秦武侯的头发仿佛瞬间变白。 他大受打击。 秦夫人和陈瑞娟最终被龙安清秘密处死了。 那 个僧人，因为提供了书信，秦雅岚本想留他一条性命，但是龙安清不放心。 秦夫人的事情一旦爆出来，秦雅岚势必要面临巨大的风险。 龙安清不愿留下这样的隐患，还是把那僧人杀了。 龙安清又详查了当年天籁寺之事所有的受害人，除去与秦夫人合谋的僧人，其余人等，千方百计找到他们的家属，发放了一笔抚恤金。 这笔钱是秦武侯清点了秦家所有的产业之后，拿出来的。 除了他自己居住的宅子，他几乎将秦家这些年来所有的产业全部变卖，用来赔偿。 秦雅岚和龙安清也各自拿出一笔钱，交给秦武侯。 秦夫人到底是她的亲娘，希望她做这一点事，能够弥补些许秦夫人的罪孽。 而秦铭兄弟三人，在商量了一阵子之后，决定在天籁寺的旧址上修建一座救济院。 秦铭则辞掉了官职，决意专心做这件事。 秦雅岚听闻，不由得劝他。 “大哥，你是侯府的嫡子，也是世子，你若是辞了官，以后这侯府怎么办？” 秦武侯已经病倒了，现在侯府的担子几乎全落在秦家三兄弟身上。 秦铭苦笑：“小妹，我这辈子是不会成婚了，也不会再有子嗣，这世子之位落在我身上，只会后继无人。” “何况二弟三弟都比我聪明 ，比我有才学，他们定不会让秦家没落。” 龙安清没劝，只是静静在一旁陪着秦雅岚。 他看得出来，前几年刘氏的事情之后，秦铭就已经无心仕途，况且他本身也不是聪慧圆滑之人，官场之上难有上升。 倒是不如遂了他的愿，让他去做个自在人。 次日，秦铭就上书请辞。 秦武侯又在病种上书，请求立秦家嫡次子秦钊为世子。 圣元帝原本很是不满，但被龙安清劝了两日，也就允准了。 秦家的事刚刚平息，五王爷龙牧清就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纵然是把龙牧清放了出来，圣元帝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进宫做什么？” 龙牧清虽然顶着王爷的名头，但是一点闲散差事都没有，地位着实轻贱的很。 他低着头，跪在地上：“父皇，王妃这两日得了风寒，怎么治都治不好，儿臣想请太医院的太医到王府去，给王妃诊治一下。” 提起五王妃，圣元帝也是厌烦。 原本说是河东郡王白潜的女儿，嫁给龙牧清之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宸王府奶娘失踪的女儿。 如此低贱的身份，做了王妃，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圣元帝冷冷一笑：“老五，上次你就是为了她，在这御书房跪了一天一夜，这一次，你又为了她来求朕？” 第84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三） 二十年来，龙牧清因着生母身份低微，不得圣元帝待见，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便很少出现在圣元帝面前。 更不用说跪在圣元帝跟前，求圣元帝什么事情。 上次大婚前夕，那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求圣元帝。 失踪三年的秦容儿回来了，还口口声声问他愿不愿娶。 他刚开始是震惊，错愕，可后来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心动。 他足足酝酿了好几天，才敢来圣元帝的御书房。 那一次，他在御书房跪了一天一夜，请求圣元帝收回成命，他不愿意娶闵家二小姐，他想娶河东郡王的女儿。 结果就是圣元帝拒绝了他。 并且威 胁他，如果他不肯娶闵二小姐，圣元帝就立刻杀了白凌芷。 龙牧清怕了。 秦容儿刚回来，他不想她因此而死。 想一想，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娶不娶她又能如何呢？ 他刚想踏出第一步，就被圣元帝打了回来。 就在他认命的时候，新婚之夜，他掀开盖头，又看到秦容儿那张熟悉的脸。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 激动、喜悦、惊慌交织在一起，他又惊又喜。 新婚夜之后，他就偷偷去找了龙安清。 他已经和秦容儿做了夫妻，如果圣元帝真的要杀了秦容儿泄愤，他愿意顶罪，只希望换取秦容儿活着。 他希望龙安清看 在龙君清的面子上，能够帮他一把，保住秦容儿的性命。 结果让他很是意外。 龙安清让他安心回去，他和秦容儿都不会有事。 龙牧清相信龙安清不会骗他，却仍旧有些不安，直到端午宴会，圣元帝果然没有发难，龙牧清的心才算归位。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秦容儿又病倒了。 府上的府医和云步璃送来的那个女大夫治了几天，仍旧不见起色，且隐隐有严重的迹象，龙牧清无可奈何，只能进宫来请御医。 可悲的是，他虽然身为皇子，没有圣元帝的谕旨，他连太医都请不动。 “父皇，她已经是儿臣的王妃，儿臣不能眼睁 睁看着她重病而无动于衷，父皇若有什么不满，儿臣愿意一力承担，只求父皇能让太医去为她诊治。” 圣元帝眉头紧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摆摆手：“去吧，请樊太医过去。” 龙牧清面色一喜，樊太医是太医院治疗风寒的圣手。 “多谢父皇恩典。” 圣元帝没再说话。 龙牧清起身退了出去。 圣元帝能看得出，龙牧清的脚步都是带着雀跃和激动的。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竟然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看着他，竟然无端想起他那个懦弱不争气的亲娘。” 圣元帝叹了一口气，问旁边站着伺候的陈三令。 陈 三令赶紧低头：“皇上身强体壮，雄风万丈，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哪里就老了。” 圣元帝明知这是奉承的话，心中还是莫名的舒坦。 他笑着：“你这刁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这般说着，圣元帝还是想起那年初夏，淑妃兄长的庆功宴上，他多饮了几杯，被一个宫女扶下去。 他当时全然不记得那宫女的模样。 醒来之后，只见那宫女容色一般，他有些恍惚。 隐约记得那宫女好像不是这般长相。 只是他喝了酒，又心知自己是中了淑妃的算计，被下了药，也不好再追究下去。 他知道那宫女是淑妃的人，就想买通。 第84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四） 谁知道那宫女不识抬举，言语之间婉然拒绝。 圣元帝很是不满，撇下那宫女自己就走了。 后来，他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谁知两个月之后，淑妃传来消息，说那宫女有了身孕。 圣元帝才把这桩糊涂事又想起来。 在他看来，那个宫女和龙牧清都是他和淑妃博弈失败产生的，那宫女又不愿投靠他，对于他们母子，他自然是厌恶的。 那宫女长相普通，却不想生出来龙牧清倒是仪表堂堂，眉清目秀。 生完龙牧清，那宫女就死了。 现在想来，那宫女大约也是受了淑妃的挟制，有软肋捏在淑妃的手上。 只怪他年轻时候太过冲动，不 然当初若是肯细心调查，或许结果也不会如此的。 龙牧清求他的时候，身上那股子软弱又固执的劲儿，与他生母何其相似啊。 这孩子也是可怜的。 圣元帝兀自想着，全然不知随龙牧清去了五王府的樊太医在诊视完秦容儿之后，大惊之色。 “这……这也许是疫症。”樊太医脸色沉重。 旁边的医女和府医也悚然变色。 龙牧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癔症？什么癔症？很严重吗？这不是风寒吗？” 医女在旁边解释：“王爷，就是瘟疫。” “啊！怎么可能？”龙牧清大惊失色。“王妃几乎整日在家，都没怎么出门，怎么会感染瘟 疫？而且最近也没有听说什么地方有瘟疫传出来啊？” 樊太医和医女府医商量了一下，最终确定秦容儿的病症，是瘟疫的可能性极大。 樊太医也不敢回宫了，只是让五王爷迅速派人去禀报。 圣元帝得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立刻又派了三名太医前去五王府诊视。 几个大夫会诊一番，完全确定了，秦容儿的病就是一种新的瘟疫。 当天晚上，五王府就被封了。 所有到五王府的人，只准进不准出。 几名太医也被困在此处。 圣元帝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这个逆子！” 他将砚台打翻在地，大声怒骂。 秦容儿得了瘟疫，龙牧清 整日跟她在一起，肯定很快也会被传染，而今日龙牧清还进了宫，在御书房跪了许久。 圣元帝想起这桩糟心事，就想马上把龙牧清的头砍了。 陈三令在旁边唯唯诺诺，大气儿都不敢喘。 伴君如伴虎啊。 果不其然，秦容儿还没好转，次日早上，龙牧清就开始疯狂咳嗽，又过了一天，他便开始发烧。 几个太医不眠不休，研究治疗疫症的法子。 云步璃送给秦容儿的那个医女湘瑜更是着急的不得了。 她两年前得云步璃夫妇相救，便认定了云步璃做主子，云步璃却觉得她一身医术，应该开个医馆，认真去做自己热爱的事。 最终两 人达成协议，她帮助云步璃做一件事，还了云步璃的恩情，再去医馆里坐诊。 而云步璃让她做的事，就是帮助秦容儿调理身体。 云步璃在救下秦容儿之后，就感觉她的身体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潜暗中灌了许多药的缘故，她的脉象颇为复杂。 云步璃不方便一直留在秦容儿身边，就让湘瑜来照顾秦容儿，有什么情况，让湘瑜联系她就是了。 湘瑜的医术是跟她父亲学的，底子很不错，只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想着秦容儿会是疫症。 等到发现端倪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隔了两日，大夫们仍旧没有想出解法，秦容儿却要撑不住了。 第84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五） 秦容儿陷入了昏迷。 龙牧清发着烧，又上火，嘴角起了一片火泡。 湘瑜前两日给云步璃送了信，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云步璃还收不到。 “五王爷，王妃怕是不行了。” 樊太医再一次为秦容儿把脉之后，对龙牧清说道。 龙牧清如遭雷击。 明明还未出三伏，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脊椎里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龙牧清失魂落魄守在秦容儿的床榻边，若是早知这般结果，她还不如永远不要回到京城。 “王爷，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还是要保重身体。”樊太医劝道。 龙牧清的症状虽然轻一些，但身体已经开始发热，更 需要好好休息。 “不要管我。” 龙牧清将他们挥开。 “你们都下去吧。” 他背对着众人，湘瑜清晰的看到有水珠落在被子白色的边沿上。 樊太医等人退了下去，虽然治不好秦容儿，但他们仍然需要继续研究疫症的解法，不然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恐怕都要沦陷。 身后的关门声落地，龙牧清无声地抬起袖子，擦去眼角泪痕。 “容儿，我们蹉跎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成为夫妻，你不能这么轻易就丢下我啊。” 因着连着几天的高烧，秦容儿的脸颊和唇瓣有着一种异样病态的红润。 龙牧清把手放在她的唇上，却听 不到她任何回应。 “容儿，你可知道，龙炎清死后，看到你幸福，就是支撑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后来你失踪了，找到你就是我最想做的是，我盼着盼着，你终于回来，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上天真的不愿意让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不将所有的痛苦都放到我身上，偏要你去承受？” 他眼睛发红，伏在秦容儿的手上，一点点将她的掌心湿润。 秦容儿体寒，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总是冷的，可现在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燥热。 “笃笃笃！” 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谁？” 龙牧清迅速抬起身，顺势用衣袖擦了一下 眼睛。 “王爷，是奴婢。” 外头传来湘瑜的声音。 龙牧清起来去开门：“什么事？” 湘瑜脸色沉重：“王爷，我来五王府之前，宸王妃曾经给过我一颗药丸，必要的时候可以续命，只是可能有些副作用。” 龙牧清知道湘瑜的来历，也知道她和云步璃之间的事。 先前对她虽无多少好感，但是对她的医术还是信得过。 他的眸子重新燃起光亮，直接忽略掉湘瑜后面那句话，“你能救她？”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宸王妃不知何时才能过来，奴婢想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不管那药有什么副作用，现在能保住 秦容儿的性命才是第一位。 “那还等什么。” 龙牧清闪身让湘瑜进来。 湘瑜一边进来一边低声对龙牧清道：“药丸只有一颗，奴婢也知道是怎么做的，所以没敢当着樊太医他们拿出来。” 樊太医他们毕竟是圣元帝的人。 万一湘瑜将药丸拿出来，他们将药丸讨去研究，耽误了秦容儿的病情怎么办？ 破解疫.情，拯救更多人固然重要，但是在湘瑜看来，她答应了云步璃，就要先做好云步璃交代她的事，保护好了秦容儿，再说站在大夫的立场去拯救更多人。 湘瑜从袖带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药丸，喂到秦容儿的口中。 第85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六） 幸好这药丸入口可溶，不然秦容儿已经无法吞咽，吃药都是困难。 龙牧清熬的形容憔悴，满脸病态，湘瑜几次劝他去休息，他都不肯，就算是在秦容儿床前趴着睡着，他也坚决不离开。 湘瑜只得陪他一起守着。 半下午的时候，王府门口闹了起来。 华嬷嬷今日才听说秦容儿病的十分严重，只是京中尚未传开这是疫症，她来探望女儿，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十分不满。 双方就在门口争执起来。 龙君清虽然已经消失三年，但是宸王的余威仍在，守卫也不愿意得罪宸王的奶娘，好心劝她离开。 华嬷嬷却是个执拗脾气 ，唯一的女儿，失而复得，明明看出了五王府情况有异，没有见到女儿，她又怎么可能离开。 龙牧清亦是纠结。 此事告诉了华嬷嬷实情，华嬷嬷大概更加不愿意离开。 她必定会坚持进来，亲自照顾秦容儿，这样华嬷嬷也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若是不告诉华嬷嬷实情，勉强将华嬷嬷哄走，万一秦容儿真的有什么闪失，华嬷嬷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必定遗憾终生。 思来想去，他让湘瑜去见华嬷嬷。 “你去见一下岳母，将实情告诉她。” 湘瑜一惊：“王爷，那华嬷嬷要进来可怎么办？” “她是王妃的生母， 她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我不能隐瞒，更不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擅自为她决定。” 每个人都有去选择的权利，甲之砒霜或许就是乙之蜜糖。 站在华嬷嬷的角度，他如果被欺瞒，应该是十分愤怒和伤心，他不想做这样的事。 很多时候，血淋淋的真相远比所谓善意的谎言更容易让人接受。 湘瑜在自己脸上遮了三层面巾，才出门去见华嬷嬷。 五王府的大门打开，华嬷嬷离开就要冲上来。 湘瑜却退的远远的。 “华嬷嬷，王妃如今的确是得了重病，而且这病有很大的传染风险，太医们正在极力医治，王爷也在四处为王 妃找神医。” 湘瑜说的委婉。 华嬷嬷在宫里几十年，早就是个人精。 哪里能听不懂湘瑜隐藏的话。 她心中“咯噔”一跳。 五王爷如今没犯什么大错，但是五王府却被守卫层层看管。 秦容儿得的病会传染，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现在就是躺在五王府里等死，这不是得了疫症又是什么？ “我要见容儿。” 华嬷嬷没有任何犹豫。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似乎悲伤痛苦都没有蔓延的余地，她的心满满的被一个念头占据。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要陪在容儿身边，守着容儿。 “嬷嬷，进了五王府的门，您就不 能再出去了。”湘瑜再次提醒她。 这一次，华嬷嬷倒是想了一下，她交代了一下同她一起来的婢女，回去将这是告知她的丈夫。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进了五王府的大门。 龙牧清早就料到她会进来。 “岳母。” 华嬷嬷看了他一眼，颔首，“王爷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没再说什么，拾步去看榻上的秦容儿。 秦容儿吃了药，烧已经开始慢慢退了，只是脸颊依旧通红，沉睡不起。 “王妃中午吃了药，现在睡下了，大概晚上会醒来。”湘瑜推算着时辰，说道。 秦容儿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一上来就打击华嬷嬷。 第85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七） 华嬷嬷只点点头，让侍女送了温水和毛巾进来。 她无声给秦容儿擦了脸颊和手脚，又拿梳子给秦容儿梳发。 湘瑜和龙牧清都在一旁陪着。 一个下午，华嬷嬷几乎没说什么话，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劝龙牧清去休息。 她看得出来，龙牧清已经十分疲惫了。 湘瑜也在旁边帮忙劝。 主要是龙牧清也还病着。 龙牧清没出去，他就靠在房间里的软榻上，合着眼睛休息。 他精神紧绷，身体已经疲倦极了，几乎是刚躺下，就陷入了睡眠，浑身的力气似乎一瞬间就被抽走了。 晚膳时候，下人来送吃的。 湘瑜喊龙牧清起来吃东西。 龙 牧清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开口，嗓子仿佛要冒火。 他只喝了一碗清粥，便又躺了下去。 华嬷嬷和湘瑜吃完，湘瑜正要喊人进来收拾，床榻上的秦容儿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先是一阵咳嗽，华嬷嬷立刻跑了过去。 “傻丫头，慢点，你慢点。” 她扶着秦容儿侧身，轻轻拍着秦容儿的后背。 而这边软榻上的龙牧清，几乎是同一瞬间，豁然睁开眼睛，起身就要下来，却不想体力不支，一下子从软榻上摔了下来。 湘瑜赶紧去扶他。 龙牧清挥开她，扶着床沿站起来往这边走。 秦容儿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的嘴唇又干又疼，每说一个 字都好像在刀尖儿上舔了一口。 “娘，你怎么来了。”她先看华嬷嬷，又勉强挤出笑对着龙牧清：“还有你啊，我不过病了两日，你怎么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也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是相思成疾吗？” 龙牧清很想回她一个“是啊”。 可碍于华嬷嬷和湘瑜在，他不好意思，他的性格到底还是不如秦容儿外放一些。 湘瑜端了白开水来，华嬷嬷接过，喂给秦容儿。 “臭丫头，这时候还贫嘴，病了也不告诉娘，你这是成心要让娘担忧吗？” 人生病的时候大概最是脆弱。 秦容儿看着华嬷嬷满头的银丝，明明才不到五十岁的人，却老 态龙钟。 她不由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娘这么疼我，我怎么舍得让娘担忧，娘放心，我没什么大事儿，”她指了指湘瑜，“娘看，湘瑜这丫头就是咱们家王妃派来照顾我的。” “她是王妃的徒弟，王妃是神医，她也是小神医，有她在，我不会有事的。” 湘瑜被她说的一阵心虚。 她其实都没跟云步璃学多少东西。 虽然出身医学世家，但是湘瑜本身天资并不高，她的医术全靠勤勉。 跟云步璃相比，她差的还很远。 记得当初在云步璃开在郾城的医馆里，云步璃拿起一颗药丸，随便一闻，就能说出里面含的所有成 分。 单这一点，她就做不到。 湘瑜这回只盼着云步璃能早点接到信过来。 不过秦容儿这话，却是安慰到了华嬷嬷的。 她捋顺了秦容儿额上的一缕碎发：“娘知道，你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华嬷嬷像是说给秦容儿听，又像是安慰自己。 “好了，娘去把碗筷收拾了，让王爷陪你一会儿。” 看到秦容儿醒来，华嬷嬷的心也算安了一半。 她对湘瑜使了个眼色，便和湘瑜一起出去了，留下单独的空间给秦容儿和龙牧清。 “你感觉怎么样？樊太医他们怎么说？” 秦容儿看龙牧清的脸色，就知道他的病情大约也加重了。 第85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八） 不过秦容儿分明觉得自己醒来之后，整个人舒服多了。 她想她应该是要好了。 龙牧清的眸色有瞬间的黯然。 “我没事，疫症的治疗已经有了进展。” “你骗我？” 秦容儿绷着脸看着他，他的每个细微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龙牧清沉默不语。 他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更不想欺骗秦容儿。 秦容儿忽然笑了：“治不好是吗？其实我不怕……” 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她的口鼻就被龙牧清按住。 “你不会有事，湘瑜说了，云步璃一定会回来，她会救你，你不会有任何闪失。” 秦容儿弯了弯眼睛，什么都没再说，忽然倾身靠 在龙牧清怀中。 她想说，现在有龙牧清在她身边，她真的不怕死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爹娘，他们实在为她吃了太多的苦。 五王府的下人也接二连三的病倒了，五王府中人心惶惶，京城里也起了各种风声。 东宫里，闵侧妃的禁足满了，人也老实了许多。 成夫人作为她的姨母，带着成家大小姐进宫来探望她。 闵侧妃去求了皇后，皇后应允了，秦雅岚自然不好反驳，也就安排她们见面。 成夫人给闵侧妃带来了治疗伤疤的药膏，据说是花费不菲，从外头一个名医那里求来的。 成夫人验证过。 成家六小姐成觅秋在外头遇到 了匪徒，胳膊被砍伤，骨头都砍烂了，胳膊上一个巨大狰狞的伤疤，用了这药膏一个月，伤疤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虽然不确定是否真的会全无疤痕，不过的确颇有奇效。 闵侧妃很是欢喜，送了不少礼物给成夫人。 成夫人欢天喜地带着女儿回成家去了。 隔了没几日，侧院的宫女来报，说闵侧妃染了风寒。 秦雅岚一惊，一边派人去请太医，一边派人通知龙感情。 五王府的事情，她已经从龙安清那里听说了，这都没顾得上感叹龙牧清和秦容儿命途多舛，闵侧妃就告病。 这个关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雅岚有不祥的预感。 龙安 清得了消息，很快就回了东宫。 “太医怎么说？” 秦雅岚黯然点头，“太医已经确诊，就是和五王妃一样的疫症。” 这东宫……不，皇宫，只怕很快就会沦陷。 “这次的疫症非同小可，”龙安清眉头紧蹙，“听说五王府的人已经病了十之八.九，几个大夫，如今只有一个医女尚未染病。” 他忽然抬眸看向秦雅岚：“你随我回太子府吧，我本来就有计划让你出去住的。” 圣元帝如今还是盛年，龙安清这个太子大约还要做几年。 秦雅岚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怕她在东宫里被闵侧妃传染。 只是现在实在不是搬出去的好时机。 不 等秦雅岚否决，龙安清自己也觉得不妥，这时候搬走，只怕很快大家都要说太子妃贪生怕死。 “这个疫病会要命吗？”秦雅岚想了想问。 这场疫病，秦容儿好像是第一个被发现得病的，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有将近半月，太医去了之后，却也不曾听说秦容儿病情有所加重。 龙安清清透的眸子安静着，好大一会儿没说话。 秦雅岚也没有一直追问。 “这件事有点奇怪。”龙安清忽然说。 秦雅岚：“什么奇怪？” “我的人一直盯着五王府，到今天为止，五王府已经死了三个下人。” 秦雅岚秀眉轻拧，这病是致死的，而且速度很快。 第85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七十九） 龙安清乌黑的眼睛透着锋锐的芒。 “秦容儿是最早得病的，可是她却没死，而且听说樊太医先前对她下了诊断，说她撑不过一天，结果她不但撑了过来，还有逐渐变好的趋势。” 樊太医他们并没有找到疫病的解法，但是秦容儿却逐渐好了。 秦雅岚：“你的意思是秦容儿有解法？” 龙安清摇头：“秦容儿如果有解法，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五哥和华嬷嬷受苦了。” 五王府里昨日的消息，龙牧清现在病的很重，华嬷嬷也开始有了症状。 “五哥带回来的那个医女是云步璃的人，她在秦容儿身边的频率几乎跟五哥差不多 ，可是她没有染病，”龙安清又说，“或许她有什么方法。” 秦雅岚并不乐观。 那个医女若是有方法，又怎么会不救龙牧清呢。 “要是知道宸王妃现在在哪儿就好了。”秦雅岚叹了口气，“她医术高超，肯定能想出解法。” 龙安清皱眉。 他得了五王府的信之后，就设法传了消息给龙君清，但却迟迟没有得到龙君清的回复。 也不知道龙君清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 千里之外的扶月城。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夜风卷着黄沙透骨而来，给夜色更添了凄美和壮阔。 荷苏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上楼，拢在云步璃的身后。 龙君清坐在她对面，目光冷肃而坚决：“我不可能让你回去。” 云步璃皱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 龙君清抿唇不语，只是态度依旧。 “华嬷嬷可是你的奶娘，你连她的恩情都忘了吗？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难道你还要让她再失去女儿？” “还有流光，他一次一次的守护着你，你就让他也置身在危险之中？如果没有他，你以为你现在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荷苏不知道流光是谁，只是默默站在云步璃身后，在她说累了之后，也她倒杯水润嗓子。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让你回去。” 龙君清的 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他们在两天之前就收到了湘瑜的来信。 只是云步璃最近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纵然有轮回诀护体，可毕竟还多了一个孩子，龙君清怎么都不放心让她回去。 云步璃也不高兴，背过身去不理他。 他们已经僵持了两天了。 龙君清看了一眼荷苏。 荷苏无声屈膝告退。 龙君清走到云步璃身后，按住她的肩膀。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一股砂砾的味道。 龙君清：“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坚决一点，不要这个孩子。” 早在生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龙君清就说不会让她再生，可耐不住云步 璃喜欢小孩。 尤其是蟹粉包渐渐长大，嘴巴伶俐了，总嚷嚷着要弟弟妹妹。 云步璃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龙君清。 云步璃不服气：“你看看你父皇，那么多孩子，如今陪在他身边的有几个？” “孩子长大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到时候我们不能折了他们的翅膀，强行要求他们留在我们身边。” “但是多生几个，总有那么一两个是会粘着父母的。”云步璃振振有词。 现在蟹粉包还不到四岁，就整日喜欢出门。 他们每每到了一个新地方，小丫头都是最开心的一个。 云步璃有感觉，以后这丫头也是个热爱自由的性子。 第85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 “所以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更加不能去。”龙君清道，“轮回诀能保护你，就一定能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吗？万一它护不住两个人呢？” 云步璃：“它现在大约还不算一个人。” 云步璃摸着肚子，现在连胎动都没有。 龙君清：“阿璃，我并不想做个多伟大的人，我现在只是你的丈夫。” 他现在不是王爷，也不是太子，他没有肩负着保护整个北齐的使命。 就算云步璃说他自私，他也认了，他只想先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云步璃拢了一下披风，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月华似水，透窗而入，温柔而 妩媚。 “也许，时间久一点，太医院的人会研究出解决办法，可是，龙君清，如果龙安清和华嬷嬷他们出了意外，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云步璃放下了情绪，语气轻柔缓慢。 人活着，很多时候并不仅仅只能为一个人的。 龙君清只是抱紧了她，没说话。 云步璃靠在龙君清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次日一早，她睁开眼睛时，人躺在床上，龙君清穿戴整齐，坐在一旁，冷峻的眉目沉敛肃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龙君清转头朝她看过来。 云步璃点点头，起身梳洗更衣。 荷 苏送来了早饭。 吃饭的时候，龙君清忽然开口：“我们回去吧。” 云步璃一愣，抬眸看他，只见他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澄澈安宁，无形给人一股力量。 “好。” 云步璃没问为什么，她不需要问。 她知道龙君清总会想明白，她立刻吩咐荷苏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端着自己的粥碗，往龙君清身边坐了坐。 龙君清拿漱了口，拿绢子擦了一下嘴，伸手揽住云步璃的腰。 他们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人只要活着，就难免要折腾。 只要心里有想要守护的人，有那么一道光，很多事情也并不是无可面对。 云步璃让荷苏留下来照应蟹粉包，自己和龙君清一起回了京城。 湘瑜信中言明，五王府已经被封禁。 云步璃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出现，到时候难免惊动圣元帝，恐怕又给龙君清带来麻烦。 她直接带着龙君清用空间移动去了东宫，找到龙安清。 东宫里自从闵侧妃病了之后，很快也蔓延开来，速度远比五王府快的多。 太医院的太医来给闵侧妃看了，也毫无起色。 龙安清颇为焦灼，而圣元帝更是下旨封禁了东宫，他让龙安清回太子府去，龙安清不肯。 秦雅岚还留在东宫，他又怎么肯独自回太子府。 圣元帝一向鲜 少对龙安清发火，这次忍不住大骂他一顿。 龙安清不为所动。 五王府的那个医女，他派人去查了。 湘瑜支支吾吾，交代不出秦容儿的病情为何会有所好转，但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能猜测出是秦容儿是吃了什么绝世好药。 至于这药是哪里来的，八成就是云步璃给的。 要是云步璃在就好了。 书房里的柜子被人从里面推开的时候，龙安清正伏案看医书。 他虽然不通医术，但是这几日也从太医院借来了不少书，试着看一看有没有与这次疫症相应的方子。 “咿呀”一声，将他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就去拔放在桌边的长剑。 第85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一） 龙君清一掌推来，按着他的手背将剑合上。 “是我们！” 他压低了声音，不愿惊动书房外的侍卫。 龙安清回头，看到两张熟悉的脸，瞬间大喜。 “你们可算回来了。” 龙安清当即将京城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 如今除了五王府和东宫，京城里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了疫症，而后宫里也有两个后妃出现了症状。 “这疫症来势汹汹，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五王府的湘瑜，你可是给她什么奇药？她救了垂危的秦容儿。” 龙安清甚至来不及问云步璃他们是怎么回来的，就急吼吼一连串道。 云步璃听到湘瑜给秦容儿吃 了药，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那要并不是专门针对疫症的。”她道，“只是必要的时候保命，有很大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就算有副作用，也总好过丢了性命啊！” 云步璃颔首：“这话倒是不错，那药会让人绝育，而且寿命也会有缩短五年到十年，它可以用来治疗很多病症。” 那是云步璃研制出来的百宝丹，本身是有剧毒的，但是走的就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只要病人是感染了病毒，基本上都可以用百宝丹一试。 不过只是一试，谁也不能保证就万无一失。 湘瑜是破釜沉舟，秦容儿也是好运加身。 这个副作用让龙 君清和龙安清都有些意外。 云步璃从身上拿出一个琉璃的盒子，递给龙安清：“这里头大约还有一百枚百宝丹，这两日我会将药方和制作方法写出来，你可以先给那些重症的人服用。” “记得要跟人家说清楚，这药的副作用。而且并不一定百分百能够痊愈，有可能会加快死亡。” “我和你六哥不方便露面，你帮我们安排一下，我们要混到五王府去，我要给秦容儿和龙牧清他们把脉，才好确定具体的情况。” 龙安清明白她的顾虑。 他拥有流光时期的一些回忆片段，心理上也能够接受龙君清和云步璃忽然从柜子里出来，但是 却不好暴露给五王府的人。 “好，这事儿我会安排，你们暂时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很快就会回来。” 龙安清不敢耽搁，拿了药就出门，临走还不忘把书房的门从外头锁上。 “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龙安清交代自己的心腹。 云步璃也没闲着。 龙君清给她研墨，她很快将百宝丹需要的材料和制作方法写了出来。 等到龙安清回来的时候，龙君清正将晾好的方子收好。 龙安清给他们带回来了两张人皮面具，两身侍卫的衣服。 云步璃的肚子还不算太明显，不过在注意到龙君清有意无意的护着云步璃的腹部时，龙 安清还是反应过来。 “六嫂，你有身孕了？” 云步璃轻轻“嗯”了一声。 龙安清霎时心情复杂，怪不得六哥从一见面，就一脸不善，还带着些紧张。 龙安清很想说，她不该回来，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别想其他的了，赶紧去办正事。” 龙君清和云步璃已经换好了衣服，带上了面具，催促龙安清。 “好。” 有龙安清带着，三个人很容易就出了宫。 在马车上，云步璃将写好的方子交给他，嘱咐他找人去采购药材，炼制药丸。 他们也没有直接去五王府，而是先去了纪家的别院。 纪千澄和祝染烟已经定居在京中。 第85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二） 纪家有一个人下人前天也发病了，纵然纪千澄立刻将那下人送去药行隔离开，但纪家还是接二连三有下人中招。 纪千澄去找了北齐药行的大夫，但是如今也还没有好的解法，他也正苦恼着。 龙安清下车去见了他们夫妻，说明来意。 云步璃不方便直接出面，但是要治疗疫症，总要有个人代替云步璃站到明面上令功劳。 思来想去，目前也只有纪千澄最合适。 毕竟他是北齐药行的公子，本就艺术超群，能够解决疫症，也算是符合情理。 祝染烟一见到云步璃，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对这件事双手赞成。 纪千澄跟着龙安清他们一起去 了五王府，祝染烟却走不掉。 她年初生下来一对双胞胎男孩，如今还没满周岁，家中有下人得病，她不放心将孩子全权交给奶娘。 况且她去了五王府也帮不上忙，反而更危险。 云步璃和她说了一会儿话，给她留了一些消毒的药水，又让龙安清另外给了她五颗百宝丹，就和龙安清他们一起离开了。 疫症已经在京中传播开来，守着五王府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所以昨天晚上，圣元帝就把五王府外的守卫给撤掉了。 云步璃坐在车上掀着帘子往外看，昔日热热闹闹的帝都大街，如今清冷萧条，八百米看不到一个行人。 “听说成家得了疫症 的人也十分多，而且扩散及其迅速，症状也很重。偏偏成夫人在家中下人发病前一日，还开了宴会，导致不少夫人小姐都回去都得了病。” 在路过成家大门口的时候，纪千澄忽然说了一句。 北齐药行在帝都有三家分店，这几日他送自家下人过去，也跟药行打听了一些情况。 “成家？” 龙君清扫了一眼，转而看向龙安清：“你不是有个侧妃是成家的人？” 他虽然不在京中，但是对于京中的事知道的并不少。 龙安清尴尬地咳了一声：“闵侧妃的母亲跟成夫人是亲姐妹，前些日子成夫人进宫探望了闵侧妃。” 云步璃一直没说话，这时 候才开口：“这次疫症，第一个病例是秦容儿，是吗？” 龙安清点头，从他最近调查的情况来说，的确如此。 “那这个病是从哪里来的呢？”云步璃道，“据我所知，秦容儿并没有多少朋友，嫁到五王府之后也一直很低调，鲜少出门。” “湘瑜虽然不是鼎鼎大名的神医，但是医术也是实打实的，她作为贴身婢女，几乎日日守着秦容儿，怎么就可能让秦容儿不知不觉得了疫症呢？” 这事儿不光云步璃疑惑，龙安清也想不通。 秦容儿回京的时间不过三个多月，她顶着白凌芷的名号，所接触的人，去过的地方都是有迹可循的。 人不可能 无缘无故自己产生疫症。 可是在秦容儿之前，并没有听说哪里有疫症。就这次疫症的传播速度来说，若是以前有，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也许，这是人为的呢？” 龙君清转眸看向云步璃。 云步璃眸子晶亮，“没错，虽然还没有诊脉，但是我也感觉，这是有人投毒。” “投毒？” 龙安清和纪千澄异口同声。 怀着复杂的情绪，马车很快停在了五王府的大门口。 五王府里，满目萧瑟，有八成的下人都已经病倒了，好些日子没有人收拾，院中很是杂乱。 樊太医几个人住在客房，如今症状也不轻，站在院子里只觉咳嗽声此起彼伏。 第85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三） 湘瑜见到云步璃，几乎眼泪要掉下来。 云步璃再不出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唯一的药丸给秦容儿吃了，然而龙牧清和华嬷嬷一个接一个病倒。尤其是龙牧清，这几日眼看着症状加重。 湘瑜和樊太医他们商议，也尝试着开了药，但都没多大作用。 云步璃安慰她：“没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刚才有注意，五王府虽然杂乱，但是有消毒过的痕迹。而且从秦容儿的脉象来看，她服用百宝丹之后，湘瑜应该也有给她开药调理。 秦容儿的体内尚有残毒，不过恢复的还不错。 龙牧清躺在病床上，满目 憔悴。 云步璃先给他把了脉。 秦容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呼吸都忍不住顿住。 等到云步璃收回手，她才喘着气张口问：“王妃，情况如何？” 龙牧清半是虚弱，半是难为情，对云步璃客气了很多：“有什么情况，还请弟妹直说，不必瞒着我。” 秦容儿点头。 云步璃才道：“单论脉象，的确与风寒有九成相似，不过又稍有不同。我觉得像是中毒，不过这种毒很特别，有传染性，我从前没见过。” 龙安清：“真的是中毒？” 云步璃取了一枚银针，在龙牧清后颈处轻轻扎了一下。 血珠很快顺着针扎的 小孔冒出来，血珠刚出来时鲜红，不过两个呼吸，就变成墨汁一般浓郁的黑色。 而云步璃手中的银针，也隐隐泛黑。 龙安清眉心一紧，“若真是有人投毒，只怕野心不小。” “敢在京城里投放疫毒，上来就谋害皇族，不惜牵连无数无辜百姓，不止是野心不小，还及其残忍冷酷。”纪千澄道。 如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京城里就已经有不少百姓因此丧命。 “王妃回到京城之后，我几乎一直在她身边，她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由我照料，被人投毒的可能性不大啊。”湘瑜说道。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她。 云步璃摊开龙牧清的十指，拿出准备好的药粉和银针，给他放血排毒。 湘瑜有些尴尬的往云步璃身边靠了靠，她和纪千澄一起认真看着云步璃的手法。 “放血排毒只能短暂压制病症，不使病情恶化，无法根治。不过百宝丹既然能够治好容儿，说着其中有的药是能够和疫毒相克的。” “我回头再好好研究一下，改一下百宝丹的方子，尽量减轻它的副作用。” 龙牧清的脸色变了一下，他的眼睛望向秦容儿。 湘瑜给秦容儿吃药之后，跟他交代过百宝丹副作用，秦容儿好了之后，龙牧清也没有瞒着她。 以后不能 有孩子固然痛苦，可若是让秦容儿活在欺骗中，只怕会更加痛苦。 云步璃空间里准备的药材不够多，她又将排毒药粉所需的材料写出来，让龙安清去寻。 纪千澄和湘瑜则先帮忙做一些百宝丹出来。 云步璃和纪千澄讨论了一下病症，又请华嬷嬷过来，给华嬷嬷切脉。 随后又由纪千澄和湘瑜出面给五王府其他人把脉，查看情况。 云步璃则不出面，她和龙君清在客房修改百宝丹的配方。 忽然有人敲门。 龙君清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有些讶异：“你不好好休息，来这儿做什么？” 站在门口的人赫然是龙牧清。 第85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四） “六弟，可否求你给我一颗百宝丹？” 龙牧清的声音不算很小，屋子里的云步璃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闻声朝门口看过来，“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百宝丹不是百分百可以解毒，而且对身体有很大损伤。” 不然也不至于会导致不育和折寿。 云步璃站起身，朝门口走过来，想再给龙牧清探脉。 龙君清下意识拦了一下，挡在云步璃跟前。 龙安清苦笑：“不是，我没有不舒服，相反，你给我放血之后，我感觉好些了。” “那你为什么……”云步璃不解。 “容儿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是吗？”龙安清忽然转移 了话题。 云步璃和龙君清对视一眼，明白了龙牧清的意思。 他是怕他自己好了，秦容儿却留下了抹不去的后遗症，日后会产生巨大的负担。 龙安清继续道：“这世道如此，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底气逃离，我和容儿无法像你们一样，可我也不愿让她自己承担痛苦。” 等疫毒过去，秦容儿作为王妃不能生育，圣元帝少不得要给龙牧清安排侧妃和侍妾，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龙牧清难有拒绝的余地。 “容儿不能有孩子，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生子，陪着她一起，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件事从得知百宝丹 的副作用时，龙牧清就已经考虑好了。 若他等不到云步璃来，那就是难逃一死，也就罢了，可如果能等到云步璃，他一定要求云步璃，让他和秦容儿一样。 “你这样做，容儿知道吗？”云步璃问。 龙牧清摇头：“她不会同意的。” 云步璃：“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先告诉她比较好，你若真有这个决心，也不必拿自己的寿命折进去，况且百宝丹还有别的风险，若是治不好你，反而加大了毒性，岂不是得不偿失？” 龙牧清：“任何事都有风险不是吗？你现在研制的疫毒的解药，不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解毒吗？” 他顿了一下，又道：“人心易变，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这件事不必找她商量。” 云步璃被难住了。 在明知道龙牧清还有救的情况下，她不敢擅自把百宝丹给出去，求救般看向龙君清。 龙君清：“你若真有此意，也不是非要百宝丹不可。” “你身上的毒性如今还能控制，等阿璃给你解了毒，你康复之后，再吃些绝子药不就好了？挑些没什么别的副作用的，也犯不着拿性命去赌，这样岂不是愚不可及？” 他说着，还顺带骂了龙牧清一句。 云步璃：“……” 劝人病好了去吃绝子药 ，这是什么馊主意。 龙牧清想了一下，觉得龙君清说的也有道理，当即点头离开了。 云步璃捏他的腰。 “劝他吃绝子药，你也不怕秦容儿恨你？” “我一没有给他药，二没有喂他吃，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龙君清关上门，挽住云步璃的手往屋里走。 “不光是女人会痴情，男人闹恋爱上头，也是可以为对方寻死觅活的。”龙君清道，“换做是我……” “换做是你要如何？挥刀自宫？”云步璃接过他的话。 龙君清：“……” 百宝丹的改良药方还没出来，京城中的局面却愈演愈烈。 第85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五） 短短两三日，京中又爆发出大量的病患，宫中也有不少贵人病倒了。 云步璃给龙安清的那百十颗百宝丹已经所剩无几。 百宝丹的成分复杂，备齐药材就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新的百宝丹没做出来，云步璃只能先教给纪千澄和湘瑜如何放血排毒。 好在排毒所需的药粉不复杂，空间里暂时也有不少存货，一时还不曾出现短缺。 只是患者如山，大夫甚少。云步璃还要研究疫毒的解方，也不好乔庄打扮出去坐诊。 手艺还有些生疏的湘瑜和纪千澄只能先去治疗樊太医他们，教给他们方法。 随后纪千澄又去了北齐药 行，将方法传授给坐堂的大夫，帮助控制百姓们的病情。 龙安清派人带着湘瑜和樊太医，又将方法一一传授给京中各大医馆的大夫们。 放血排毒治标不治本，每日都需要进行一遍，京中的医馆霎时间就忙碌起来，每日都前去排队的百姓都看不到头。 而药材也跟着紧缺起来。 龙安清去求了圣元帝，一方面请圣元帝下旨控制药材价格，另一方面则拨款救济百姓。 不然药价飞涨，许多百姓根本就看不起病。 秦雅岚向皇后提议，在后宫中发起募捐，为这次的疫症也贡献一份力量，她自己带头捐了一万两出来。 皇后自己也得了病，还是秦雅岚从五王府请了湘瑜过来，亲自给皇后排毒放血，她才稍稍好受些。 对于秦雅岚这个提议，皇后自然深表赞同。 龙君清夫妻俩借了龙安清和展念的名头，一共拿出了三十万两。 龙安清自己拿出了五万两，展念出了五万两，纪家出了五万两，还有上万斤的药材，向家向从筠拿出了十万两。 再加上从后宫和官宦世家募集的，很快就筹集了上百万两。 “真是没想到啊，咱么这位太子爷可真不是吃素的。” 自从疫症爆发以来，京中百业萧条，饭店酒楼更是门可罗雀。 白潜坐在一家 茶馆的二楼雅间里，靠着窗户摇着手中折扇，淡淡望着对面熙熙攘攘的药行。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面上覆着轻纱，眉眼低垂。 她左臂搭在桌上，若不是偶尔起身为白潜倒茶的时候，姿势略显僵硬，谁也看不出她的左臂重伤未愈。 这女子正是成家六小姐成觅秋。 “太子手下能人众多，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解毒的方法。”成觅秋弱弱说了一句。 白潜脸色不变：“你很希望他找到解决办法？” 成觅秋抿唇不语。 “怎么不说话？”白潜不放过她。 “成家最近死了很多人。”成 觅秋沉默一会儿说道。 白潜轻嗤，不以为然：“你不是讨厌成家的人？” 成觅秋自然讨厌成家的人，不管是成家的主子还是下人，都是惯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 她从很久以前就厌恶成家的一切，偏她出自那里，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都一点一点被他们蚕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如此而已。 “讨厌他们，就一定要让他们死吗？”成觅秋忽然抬起眼睛，定定望着白潜，“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一定有很多我讨厌或者讨厌我的，难道他们都该死吗？” 第86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六） 成觅秋：“讨厌只是我的主观情绪，或许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白潜喝了一口茶，眸色转冷：“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的人生下来就是错，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该死！” 成觅秋不能接受：“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呢？他们明明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生下来就错了呢？” 白潜放下茶杯，缓缓道：“在北齐的最北面，有一个地方，叫做滨城，那是一个极寒之地，常年冰雪覆盖。” “河面上永远都是厚厚的冰，他们缺衣少食，将房子筑在冰雪之上，一年四季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挨饿受冻。” “可是当有战事发生的时候，他们却要首当其冲上战场，上百 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尸骨埋在滨城的冰河之下！” 成觅秋从来没听过这些，她声音弱了几分，带着不忍：“他们为什么不搬离滨城呢？不毛之地，如何能够居住？” 白潜看着她天真的脸，忽而一笑：“你以为他们不想吗？” “滨城的人都是北齐发配过去的犯人，当地有士兵驻守，而且从滨城往南上百里都渺无人烟，谁能逃的掉？” 成觅秋：“那他们犯了罪，理应受到惩罚啊。” 白潜：“真的每个人都犯了罪吗？你可曾听过连坐？可曾听过株连九族？可曾听过无辜受累？” “那些老弱妇孺，那些在襁褓中的孩子，他们真的也十恶不赦了吗？他们被发配滨 城，死在路上的时候，谁又说过他们是无辜的？” 成觅秋奇怪地看着他：“你去过滨城？” 说着她又觉得不对，白潜是河东郡王，生下来就是在河东养尊处优，又怎么会去滨城那种苦寒之地？ 白潜不回答她。 成觅秋也不敢再追问。 自从她投靠了白潜，她娘和她四哥就掌控在白潜的手中。 白潜让她对成家人投毒，她虽然略有犹豫，但还是做了，她答应过白潜，要为他效命。 白潜给他们兄妹和她娘吃了一种药，他们便不曾染病。 可是成家的人如今几乎全部遭殃。 她昨天去见了成夫人，昔日里嚣张跋扈，对她娘颐指气使的成夫人，如今萎靡不振，瘦 的皮包枯骨一样躺在床上。 成觅秋看了只觉得身心舒畅。 成觅秋还看到府上那个曾经在她小时候，偷偷给她塞过肉包的老厨娘也病倒了。 她是那么的可怜，倒在脏兮兮的下人房里，无人管无人问。 见到她过去，老厨娘还竭力驱赶她，生怕把病传染给她。 当天夜里，老厨娘就病逝了。 在报复的快感过去之后，成觅秋心头又漫上自责和内疚。 若不是她投放疫毒，老厨娘说不定还能再活很多年。 白潜：“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心狠的人，想不到竟然还如此心软。” 成觅秋看着窗外依次进入北齐药行的百姓：“也许，太子真的能找到 人解毒。” 白潜也将目光转向窗外，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不屑。 “真以为放点血就能将疫毒排出来？” 成觅秋：“听说北齐药行的公子制出了药丸，能够治好疫毒。”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那个药丸，人人一颗，北齐也就可以灭亡了。”白潜不无得意的笑道。 “你为何这么想要毁了北齐？” 成觅秋忍不住问。 跟白潜接触的越多，她发现白潜越奇怪。 刚开始白潜吩咐她做事，她以为白潜是有野心，想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后来发现并非如此，白潜医术了得，极其擅长毒术。可他的医术并不为人所知，而且他不救人，反而以下毒害人为乐。 第86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七） 云步璃用了一个多月，才彻底改良了百宝丹的方子。 华嬷嬷自告奋勇，做了第一个服用药方的人。 华嬷嬷服药大概三天左右，就感觉身体舒泰了许多。 又过了大概十天左右，华嬷嬷的情况完全稳定恢复，云步璃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方子交给纪千澄。 “这事是何人下手，你可有头绪？” 龙君清问龙安清。 龙安清：“这次疫症的两个爆发点，一个是五王府，一个是成家，秦容儿这边没有查出来有什么人对她投毒，不过成家那边，有个人很是可疑。” 龙君清挑眉：“谁？” 龙安清：“成六小姐成觅秋。” 龙君清 点点头。 龙安清继续：“成家这次死伤惨重，府中下人死了一大半，成大人和他夫人丢了半条命，成家的嫡子也死了一个。” “成家几乎全部中招，唯有成觅秋和她的兄长成阮，他们的姨娘段氏，安然无恙。” 龙君清：“你怀疑是成觅秋下的手？” 龙安清摇头：“不是成觅秋，是白潜。上次我将成阮抓入大理寺，白潜手下的人居然找了秦容儿求亲。” 又说：“白潜和成家以前没什么交情，但是我的人发现他最近和成觅秋颇有来往。” 龙君清：“白潜风流不羁，看上了成觅秋也未可知，他回京之后，还跟成大人去吃 过饭，也许是想认了这个老丈人呢？” “可是成觅秋成阮和段姨娘都安然无恙，而且秦容儿在百家住过三年，他若是想对秦容儿暗下毒手，也有很大的机会。” 成家和五王府没有审美来往，白潜是唯一能将这两个地点连接起来的人。 “这些只是你的怀疑，不是证据。”龙君清道，“你是太子，日后是要做皇帝的，河东郡王是你的臣子，你不能只凭借推断和猜测，就将他抓起来。” 皇帝和大理寺寺卿是不一样的。 龙安清微微蹙眉。 白潜这个人虽然风流，但是平日里为人低调谨慎，也鲜少和朝中大臣结党，想要找他的 证据，还真不容易。 “白潜能够弄出这么厉害的疫毒，他手下必定有个很强的毒医，也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龙安清道。 云步璃的身孕有五个多月了，腹部已经非常明显，这几天偶尔会有些胎动。 她坐在龙君清旁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很聪明，不过毒医并不是他手下的人，而是他自己。” 龙安清很是意外。 “白潜会医术？” “准确的说他是个很不错的毒医。”云步璃道，“你记得江南金家吗？” 几年前从江南回京城的时候，云步璃跟龙安清说起过金家发生的事。 金家真正的四小姐金玫并没有嫁到齐 家，而是跟北齐药行的一个毒医关紫蝉走了。 “金玫和关紫蝉离开江南之后去了临溪，我和你六嫂在那里遇到了他们。”龙君清接口道。 云步璃：“我们在临溪住了一段时间，跟关紫蝉他们来往不少，关紫蝉对我的医术很好奇，常带金玫到我们家串门，时间久了，我们也知道了关紫蝉的来历。” 龙安清已经听出了端倪。 “关紫蝉和白潜有关系？” 云步璃颔首：“没错，关紫蝉是白潜的徒弟。” 龙安清云深雾绕，“白潜是河东郡王，怎么会学毒术？又怎么会收徒？关紫蝉既然有河东郡王做依仗，又怎么会去北齐药行。” 第86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八） 龙安清有一肚子的疑问。 他还记得，当初关紫蝉就是因为家境贫寒，无所依靠，又是个低人一等的毒医，就算是进了北齐药行，仍旧是让金家看不上，所以金家如何也不同意他和金玫的婚事。 最后甚至将金玫许给了齐家。 还是云步璃他们帮忙，将金棠和金玫对换，金玫才有机会和关紫蝉远离江南，得以相守。 若是当初关紫蝉有河东郡王作为依仗，又何至于被金家棒打鸳鸯？ 云步璃忍不住叹息。 “说起来，关紫蝉也是命苦，他从不曾提起过白潜，有两个原因，一来白潜从未公开他会毒术这件事，关紫 蝉也自然不好说自己是白潜的弟子。” “这第二点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对于白潜来说，关紫蝉是个叛徒。” “叛徒？”龙安清不解，“他做了什么事？” 龙君清给云步璃倒了一杯水，让她润润嗓子，他接过云步璃的话道：“关紫蝉之所以无父无母，没有亲眷，是因为他来自滨城。” 龙安清：“滨城？就是北齐最北面的发配之地？” “没错，滨城的百姓几乎全是被株连发配过去的人，关紫蝉去那里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龙君清道。 又说，“关紫蝉的一位叔公，早年因为沉迷赌博，输光了家产 ，后来上山做了强盗，做了不少奸银掳掠之事，甚至还成了山匪窝里的一个头目。” “后来官府剿匪，为首的三个强盗，全部被抄家灭族，关紫蝉的父母被发配滨城，而他就出生在发配滨城的路上。” 龙安清：“关家这九族发配的实在无辜。” 他叔公败了家产，已经是毁了全家，做了山匪也不见得将好处送给了他们，等到下狱的时候，还牵累他们被发配边疆。 龙君清：“谁说不是。” 龙安清：“那他和白潜又是怎么认识的？白潜不是一直在河东吗？” 龙君清：“这个问题，关紫蝉也不清楚，我也是 最近回京城查了一些事，才知道的。” 龙君清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母妃吗？” 龙安清一愣：“这和我母妃又有什么关系？” 龙君清和云步璃相视一眼，还是龙君清开口道：“你母妃出身汝阳简氏，幼时曾经寄住在河东外祖家中，她和白潜……是青梅竹马。” 龙安清的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 “他们——” “他们曾经相爱，也订过婚，不过后来皇上随先皇微服私访，皇上见到了你母妃，对她一见钟情。” 云步璃带着些许惋惜，那时候的圣元帝已经娶了太子妃，纳了两个侧妃，还有不少侍妾 ，却还是抢了别人的未婚妻。 “皇上对你外祖直言，让你母妃参加那一年的选秀。简家不过是清贵门第，没什么权势，自然不敢抗衡皇权，只能退了和白家的婚事。” “河东郡王府日薄西山，当时的河东郡王又胆小怕事，更不敢为白潜做主，这门婚事只能作罢。” 龙安清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云步璃：“白潜自从被退婚之后，便意志消沉，十五岁的他一人一马离开了河东，过了两年才回去。” “回去之后，白潜性情大变，他迎娶了正妃，也纳了很多侍妾，变得风流多情。” 第86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八十九） 云步璃将龙君清倒的茶水放到龙安清面前。 “根据我们调查的，以及关紫蝉所讲述的，白潜离开河东的那两年，大概就是在学习毒术，他去了很多的地方，滨城、漠北、南疆，他学的很刻苦。” “关紫蝉的父母死在了滨城的战场上，几岁的他从滨城逃了出来，半路上遇到了白潜，白潜救了他回去，还教给了他毒术。” “后来白潜用半路上遇到的押送囚犯的衙差试毒，关紫蝉与他产生冲突，这才分道扬镳。” “再后来，关紫蝉偶经河东，才知道白潜就是河东郡王，不过他也没去和白潜相认罢了。” 龙安清：“你 们手上有证据。” 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龙君清和云步璃既然这样跟他说，定然是调查到了什么。 龙君清站起来，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一叠东西递给他。 “你回去慢慢看吧。白潜和你母妃订婚，也是有迹可循的，汝阳那边并非完全查不到，白潜之所以这样做，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报复父皇。” 圣元帝仗着手中的权势，夺了白潜的未婚妻。 白潜看不上圣元帝的江山，只想毁了圣元帝的一切，毁了北齐。 云步璃他们搜集的东西很齐全，甚至拿到了疫毒配置的方子，上面很明显是白潜的笔迹，厚厚地一叠，白潜 详细记录了疫毒配置的过程和记录。 龙安清拿着东西走了。 “他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龙君清说。 他和云步璃乔装打扮了一下，去城南看望了一下展念和夏蔷。 他们夫妻俩这次也中招了，不过中的晚一些，云步璃给他们送了药，两人如今已经康复了。 夏蔷派人去请了叶书城一家，又请了向家人和祝染烟。 云步璃他们在展念这里吃了个饭。 也没再回五王府，也没再见龙安清和秦容儿，他们就急匆匆离开了。 这次回来了一个多月，蟹粉包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龙安清回了太子府，将龙君清给他的东 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东宫的病情稳定之后，他就带了秦雅岚在太子府住，略略想了一下，他派人请秦雅岚过来，将那叠东西交给秦雅岚看了一遍。 秦雅岚看的时候，他的一直怔怔地望着书桌发呆。 透过红木的桌面，他似乎想起以前母妃的模样。 母妃去世早，在龙安清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个不爱笑的人。 她是个十足的美人，只是总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无事的时候，她也总喜欢坐在窗口发呆，透过方方正正的窗子，望着外头高远宽阔的天空。 龙安清一直觉得，母妃不太疼爱他，她对一切都淡淡的，仿佛没有 什么东西值得她热爱。 仔细想来，那么些年，母妃好像只有一年的除夕夜宴特别开心。 是他四岁的时候。 母妃穿了颜色最为亮丽的宫装，鲜艳明媚，那是从未有过的，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他记得那一晚，不太受宠的母妃还赢得了父皇的青睐，让很多嫔妃羡慕不已。 他回来查了那一次宫宴的名单，河东郡王和郡王世子赫然在列。 而再往前和往后查阅，均不见河东郡王世子的记录。 原来一直寡淡安静的母妃，也会为了见心上人一面，而变得张扬热烈。 那时的她是什么心情？ 龙安清说不明自己是什么滋味。 第86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 龙安清想不明白。 在他的印象里，母妃位分不高，也并不怎么受宠。 虽然生了儿子，但是在妃嫔中存在感极低，有时几个月也不见得能够见到父皇。 父皇既然棒打鸳鸯，拆散了母妃和白潜，又为何要让她困在深宫之中，抑郁而终呢？ “竟然会是这样。” 秦雅岚快速看完那些东西，也甚是惊讶。 “你说我母妃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龙安清问。 秦雅岚不想回答。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回答，被迫和爱人分开，嫁给一个有三宫六院的男人，又不是十分得宠，能是什么心情？ “殿下，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秦雅岚想了想。 龙安清办了多年的案子，第一次觉得为难。 他摇了摇头：“我应该禀报父皇，然后昭告天下，杀了白潜，灭了白家满门，然后株连白家九族。” 秦雅岚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的痛苦。 “殿下是觉得这件事错的是皇上是吗？” 秦雅岚语出惊人，却一下子就点中了龙安清的心。 他霍然抬眸望着秦雅岚。 “父皇能有什么错？”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苦涩。 “皇上几乎算得上是强抢民女，得到了却也并没有十分珍惜，他负了母妃，却让母妃和白潜都因此痛苦了一辈子，甚至还为此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 龙安清站起来，走到秦雅岚面前将 她抱住。 当天晚上，龙安清带人去了白家别院。 白潜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他的王妃已经回河东去了，坐在他旁边的，却是成家六小姐成觅秋。 龙安清推门进来，白潜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抬起头笑了笑，摆手让他坐下。 “你怎么才来？” 他竟是嫌龙安清来的晚了的模样。 “你知道我会来？” 龙安清拾步走到他面前坐下。 “三天之前，我锁在柜子里的疫毒记录丢失了，我想应该是你拿走了吧。”白潜给他倒了一杯茶。 白潜的眼睛温柔多情，眼角的些许褶皱不但没让他变丑，反而有几分别样的韵味。 他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原 来，母妃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龙安清没有否认：“你承认都是你做的？” 白潜举杯，龙安清并不喝。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做了就是做了。”白潜瞥了一眼成觅秋，成觅秋随他一起，一饮而尽。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身边有那么厉害的大夫，居然能解疫毒，真的是纪千澄吗？还是另有旁人？” 白潜不太相信。 早些年他就知道，北齐药行最厉害的毒医是关紫蝉。 关紫蝉是他教出来的人，这些年他也关注着关紫蝉的消息，应该不会是关紫蝉帮忙解毒。 “是不是那个不知音讯的宸王妃？” 龙安清不回答，白潜又继续猜测道。 “ 我听说宸王妃医术出神入化，专治疑难杂症，当年在江南，金老夫人的病，北齐药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却治好了，关紫蝉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龙安清清冷疏离的眸子动了动，终于开口：“你很聪明，只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白潜又喝了一杯茶：“我还以为你能明白。” 他停了片刻，又说：“如果你的太子妃被人抢走了，你会如何？” 他淡淡低抬起眼皮，皎若桃花的眸子望着龙安清，似笑非笑。 龙安清心头一沉。 他是不能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不该牵连无辜百姓，”他说，“母妃若地下有知，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第86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一） 日头逐渐升起，光芒灼烈，夏日的余温仍在，就连微风都是燥热的。 龙安清的鼻尖逐渐沁出些许汗珠。 白潜道：“你真的了解她吗？” 龙安清蹙眉，他与母妃相处的时间不多，母妃又总爱安静，不喜吵闹，母妃在的那几年，他也是跟着奶娘的时候多。 白潜笑了笑：“我从两岁就认识她了，十四岁的那年，我们两个定亲。” 他说着，摇了摇头，“你的相貌随她，但是性格脾气跟她一点都不一样，她是个张扬热烈的女孩子，性子又倔强，又顽强。” 白潜忽然瞥了身旁的成觅秋一眼。 “你拿刀砍向自己胳膊 的时候，倒是有她一分样子。” 成觅秋脸色瞬间雪白，她低下头，咬唇不语。 白潜口中的简氏和龙安清记忆里的母妃，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或许，我的确不如你了解母妃，”龙安清道，“从我记事起，母妃就总是安安静静，喜欢独处，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 “不管她是喜静还是喜动，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母妃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她绝不会赞成你滥杀无辜。” “无辜？”白潜轻笑，“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你母妃不无辜吗？我不无辜吗？他既然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我为什么就不能掌控别 人的生死？” 龙安清：“那你做的这些，到底是因为爱我母妃，还是因为恨我父皇？” 白潜：“这有什么区别？” 龙安清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白潜：“这有很大的区别。” “如果你是为了我母妃，那么你就不该违背她的意愿，一意孤行，她若地下有知，必定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可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父皇，只能说明，你没有那么爱我母妃，你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输给了皇权，心怀不满，你只是一直自私又心胸狭隘的人罢了。” 白潜愣了一下，也缓缓站起来。 “想不到太子殿下还有这么 好的口才，走吧。” 他拾步从凉亭上走下来。 龙安清紧随其后。 “等一下！” 成觅秋忽然在后头开口。 白潜头也不回：“段氏和成阮都在醉月楼，你去找他们就是了。” 白潜进了大理寺。 他如实交代了自己是从何时计划，如何下毒的，事无巨细。 只是别的事他再不肯多说一句。 龙安清将案卷整理过后，送到圣元帝面前。 他并没有隐瞒简氏和白潜的过往。 圣元帝气地将卷宗摔在地上，胸口起伏：“岂有此理，他为了报复朕，居然四处散播疫毒，这是想毁了整个北齐啊！” “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五马分尸都不未过！” 圣元帝连连咒骂。 在他终于骂累了之后，龙安清才终于开口：“父皇，您爱过我母妃吗？” 他的问题让圣元帝心底一惊，错愕的回视着他。 圣元帝遣走了所有人，御书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你为何会这样问？你母妃当年难道受过什么委屈吗？”圣元帝道。 龙安清摇摇头，母妃一直默默无闻，既不受宠，也不与人争锋，纵然生了皇子，也极其低调。 小委屈肯定是有的，不过记忆中并不曾闹出过什么大事。 “父皇，您当初是知道母妃和白潜有婚约的，对吗？”龙安清又问。 第86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二） 圣元帝心头一紧。 对上龙安清那双熟悉又清冷的眼睛，圣元帝心头发酸，默然良久，终究还是道：“是。” 龙安清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黯然：“父皇，您不应该如此。” 圣元帝却不认：“什么不该？他们当时并没有成婚，朕与你母妃一见钟情，为何就不能把她带进宫？” 龙安清：“一见钟情？” 圣元帝：“当年朕随着先帝微服私访，经过汝阳，游湖之时，恰好遇见你母妃。她与许多才子佳人在船上吟诗作对，偶然回眸，那个画面，朕一辈子都忘不了。” 龙安清这才明白他所谓的一见钟情。 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罢了 。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这见色起意，还成功了。 “父皇的一见钟情，可曾问过母妃的意见？”龙安清带着些许嘲讽道。 圣元帝不满：“朕自然询问了，朕带人亲自去了简家，你外祖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后来你母妃就参加了选秀。” 他说着，又很是心痛的模样。 “你母妃出身不高，在京中又没有什么依靠，朕虽然对她捧着满腔真心，但是后宫嫔妃众多，阴谋诡异防不胜防。” “你母妃性子单纯柔弱，朕唯恐她在后宫倾轧中丢了性命，那些年对于她的宠爱只能隐而不发，默默让人守护你们母子的安全。” 圣元帝 满眸真情，望着龙安清：“行之，这些年，你和你母妃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啊，你能明白父皇的苦心吗？” 龙安清来见他之前，想象过无数次父子见面的场景。 他很想责问圣元帝，为何当初将他母妃千里迢迢抢过来，关入后宫，又不分给她一点宠爱和真心，让她孤独寂寞的凋零在深宫内院。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圣元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龙安清忽然很想笑。 “父皇，您不觉得您说的这些话很可笑吗？” 圣元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折断了我母妃的翅膀，却又不细心呵护她，让她抑郁而终，到最后，你 居然说，你忽略她，是因为爱她，是因为想保护她。” 圣元帝脸色一冷：“你难道觉得我错了？难道觉得你母妃应该嫁给白潜？” 龙安清：“我从来没有这样说。” 在他看来，不管是圣元帝还是白潜，都不是良人。 圣元帝：“你说的这些话，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你在责怪朕将你母妃接进宫。” 龙安清：“父皇，您知道吗？母妃根本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你嘴里说着爱她，保护她，其实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 “你从来没有问过母妃的意愿，你说外祖父答应了婚事，你抬着太子的名头，外祖家不过区区清贵门第，他 有拒绝的权利吗？” “母妃一介女流，她就算不同意，又该怎么反抗？你所谓的保护，根本就见不得光，不过是偷偷摸摸，满足你自己私心里的占有欲罢了。” 龙安清的话说的直接又难听。 圣元帝恼羞成怒。 他前阵子也染了疫毒，这两天才刚好。 被龙安清一激，圣元帝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个逆子，若不是朕偏宠你，你以为你能当太子？你早就死在龙君清手里了！”圣元帝指着龙安清的鼻子骂。 龙安清忍不住笑了。 “事到如今，父皇还不明白，如果六哥真的有心江山，你今日还能在这龙椅上坐的安稳吗？” 第86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三） 圣元帝和龙安清闹得不欢而散。 龙安清直接出宫回了太子府。 秦雅岚已经正式搬到太子府住，他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搬过来了，他已经不想回东宫了。 而在龙安清离开之后，圣元帝再次病倒了。 他年龄大了些，加上疫毒还未完全清除，又生气又上火，竟然真的得了风寒。 太医们过来看诊，让他好好休息，朝政的事只能暂时先交到龙安清手上。 圣元帝躺在病榻上，龙安清不肯来看他。 皇后派人告诉秦雅岚，秦雅岚只能跟着皇后一起去探望圣元帝。 圣元帝脸色很差，面容苍白又憔悴，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抓住皇后的手：“皇后，你恨朕吗？” 皇后被他问的一愣。 皇后的娘家早就败落，身后没有依仗，膝下又无子嗣，这些年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才换来今日的平静。 从前，有淑妃滟妃，还有许许多多的年轻妃嫔，圣元帝从未将皇后看在眼里。 皇后只是后宫里一块有名无实的招牌罢了。 若是发自内心来说，皇后肯定是恨过圣元帝的。 只是这么多宫女太监在场，又有太子妃看着，皇后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和委屈，也只能笑着安慰。 “皇上放宽心，切忌病中多思，臣妾与您是 夫妻，本是同舟共济的，又怎么会怨恨？” 秦雅岚也跟着道：“父皇，太医说您的病情不重，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好。” 这些话，圣元帝并没有听到心里去。 龙安清的态度让他很受打击。 这些年，他一直暗暗为龙安清开路，甚至把龙君清推到明面上，让龙君清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为了给龙安清扫除障碍。 简氏在的那些年，圣元帝每每看到她，都心情极度愉悦。 可是他却不敢常常去见简氏。 他怕淑妃她们对简氏下手。 相对于失去简氏，他宁愿压抑自己的爱，甚至有时候为了不让淑 妃她们刁难简氏，他在宠幸完简氏之后，还会找简氏的难堪，故意让淑妃她们看笑话。 那样谁都不会觉得他宠爱简氏。 不过私下里，他也让心腹照顾着简氏的生活起居，简氏在衣食住行上，没有受过委屈的。 至于龙安清，自己也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教他读书，成年之后，更是设法将他安排进大理寺。 圣元帝总觉得，这世上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苦心，简氏和龙安清也应该明白的。 他自问从不曾亏待他们。 然而，他却从龙安清嘴里听到那样的话。 龙安清觉得是他错了。 或许龙安清认为白潜才应该是他的父 亲？ 圣元帝越想越觉得伤心生气。 他的病竟是拖了一个多月才好。 在这一个月里，龙安清处决了白潜，隐瞒掉了简氏的那一段过往，白潜的罪名被昭告天下，被判处凌迟。 行刑的前一天，成觅秋带着食物去探监。 狱卒见成觅秋自己将每样饭菜都吃了一口，才放心让成觅秋进去，谁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成觅秋和白潜双双死在牢中。 成觅秋带过去的饭菜是下了毒的。 龙安清派人去找段姨娘和成阮，却发现这两个人十天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 成觅秋早就将一切安排好了，她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第86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四） 成觅秋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谁也不知道她为何愿意陪白潜一起赴死，或许是被白潜威胁，又或许是白潜的要求，更或许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他们死后，被丢进了乱葬岗。 有许多百姓去鞭尸泄愤，后来尸体成了白骨，渐渐地也少有人去了。 再后来，两副白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被人收敛了。 白潜出事之后，河东郡王府也被抄没了。 郡王府里还有不少白潜的家眷，她们本该都发配边疆的，龙安清却有些犹豫。 除了郡王妃，她们很大一部分都并不知晓白潜的所作所为，其实一个侍妾还有了身孕。 龙安清莫名想起 云步璃所说的那个关紫蝉。 龙安清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他回府问了秦雅岚。 秦雅岚不愿参与朝政，不理他，可耐不住他一天问三遍。 她只能说：“你若非问我的想法，我觉得你可以将她们送到救济院去。我听大哥说，夏蔷的师傅范雪兰在江南那边也开了两家救济院，里头收容了不少孩子，正缺人手。” “你可以把河东郡王的侍妾侧妃都送过去，让她们在那边帮忙。” “一来她们有落脚吃饭的地方，省的生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二来她们能帮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算是创造了价值。” “我觉得这大概要比将她们送到边疆 强的多。” 说着，她又忍不住骂白潜：“河东郡王自诩深情，可还不是三妻四妾，自己闯下祸事，又一死了之，连累这些无辜的女人和孩子活着受罪。” 龙安清觉得这办法可行。 至于白潜，他不做什么评价。 或许在白潜的心里，他心中最爱的始终还是简氏，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不过是他错过最爱之后，对于娶谁纳谁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所以白潜也从来不在乎那些女人和孩子的死活。 哪怕那些孩子也是他的。 龙安清忽然道：“等处理完白家的事，我打算送走元知玙和闵氏。” 秦雅岚有些意外，诧异抬头看他。 “你怎么会有这 样的想法？” 龙安清低头，直视着她的目光，坦诚和炽热：“知知，我好像……爱上你了。” “啊？” 秦雅岚一愣，等反应过来，面颊通红，她不自然的瞥过眼睛，嘴里喃喃：“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爱上你了，我渴望你，我想拥有你，只拥有你。” 龙安清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转过来。 “知知，你不想拥有我吗？” 他这话说的太直白，饶是做过那么多次亲密的事，秦雅岚还是很不好意思。 她一头扎在他怀里，沉默着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悠在秋风里。 直到向从箬来找龙安清，龙 安清才松开她离开。 白家的判决很快下来了，龙安清提前找了展念，跟范雪兰打了招呼。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郡王府的这些女眷，先送往展念名下的胭脂制作作坊，再派专人看守着，一段时间过后，其中表现良好的，才会抽调一些送到救济院去帮忙看护孩子们。 朝中不少大臣反对。 不过龙安清并不征求他们的意见，他直接下旨。 在处理完白家的事情之后，龙安清又下旨要遣送两位侧妃。 这一次，不但朝臣反对，圣元帝也躺不住了。 他叫上皇后一起，直接杀了到御书房找龙安清。 “你现在是想做什么？”圣元帝怒不可遏质问龙安清。 第86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五） “父皇不好好养病，何事发这么大脾气？” 龙安清合上奏折，淡淡问道。 旁边伺候的陈三令立刻给宫女使了个眼色，给圣元帝送上一杯降火茶。 圣元帝不情不愿地坐下，语气中带着不满：“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父皇吗？你竟然要废掉两个侧妃？” 两个侧妃进东宫不到半年，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龙安清此举，在圣元帝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打他的脸。 更何况，元侧妃还是龙安清自己求来的。 相较于圣元帝，龙安清的表情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不是废掉，而是送她们归家，另行婚配。” 圣元帝：“那 和废掉有什么区别？她们曾经事太子侧妃，就算归了家，还有人敢娶她们吗？” 龙安清这才皱眉：“我不曾碰过她们，如果她们不愿意嫁人，我也可以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圣元帝：“荒唐！北齐自从开国以来，就没有这种先例。” 龙安清：“先例都是人创造出来的，从今以后就有了。” 圣元帝气的倒仰，看向皇后：“你是他的嫡母，你也说句话！” 皇后一脸尴尬，平常也不见有她说话的余地，这会儿争不过龙安清，倒是想起她来了。 “这说到底也是太子的家事，还是太子自行做主吧。” 皇后想了想，说道。 相较于圣元帝，这会儿她更不愿意得罪龙安清。 圣元帝的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已经没有再换太子的可能，圣元帝的身子不行，江山迟早要落在龙安清的手里。 而且这次的疫毒，皇后也是沾了太子夫妇的光，才能痊愈，她自然不想帮着圣元帝站在龙安清的对立面。 东宫的两个侧妃，一个破了相，一个没有背景依仗，随便哪个都不值得皇后为她们承担风险去撑腰。 圣元帝和龙安清又吵了一架。 龙安清看着圣元帝的眼睛，一字字剜心：“你说你爱我的母妃，可你却连多看她几眼都不敢。 ” “你把你的心分成无数瓣，皇后娘娘坐在正宫的位置上多年，她在你心里恐怕连绿豆大小的位置都没有吧？” 圣元帝陡然心惊，转头看向皇后。 皇后一脸苦涩，兀自垂首不语。 龙安清的声音仍在继续：“你的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蹉跎了一生，也许很多人，你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之所以让元知玙入东宫，是因为我答应了老师，要照顾好她，可是现在我有了太子妃，我发现我不能让她继续在东宫里待下去，哪怕她只是占着一个名分。” “她若仍是不愿意嫁人，我会给她安排宅院，安排下人，但 是我不能接受任何人顶着一个空荡荡的名分，却伤害我爱的人。我的保护，与你不同！” 龙安清没再多说，撇下圣元帝和皇后，径直走了。 “皇上，您还是不要和太子置气了。”皇后想了想，劝道。 圣元帝摆摆手，不再言语。 这件事沸沸扬扬闹了一个月，甚至有朝臣在大殿上直言要触柱。 龙安清只说会好好为他收殓安葬，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都看出来他的决心，也就没人敢再阻止了。 腊月初六，龙安清正式下了诏书，将闵氏和元氏送回本家。 两人哭着不肯走，尤其是元知玙，她去求见龙安清，却被拒之门外。 第87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六） 闵侧妃额头的伤疤尚未完全愈合，她心中更是悲愤。 入宫一场，她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毁了容貌。而上次成夫人来探望她，给她带来治愈疤痕的药，太医后来竟在药中检查出了疫毒。 她恨成夫人，更恨秦雅岚。 她家远在晋中，见识了京中的繁华，她是不想再回晋中去。 可是出了东宫，她在京中举目无亲，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闵氏和元知玙去见皇后，皇后也避而不见。 日子到了，东宫的大门落了锁，只留下几个打扫护院的内监，闵氏和元知玙不得不出宫去。 元知玙拿着龙安清给她的一大笔钱财，垂 头丧气回了元家。 元夫人很是不满，去太子府寻龙安清。 龙安清倒是见了她。 “师母，实在抱歉，我心中只有太子妃，不愿耽误了元小姐。” 元夫人苦苦哀求：“殿下，可知玙她一心只有你，如今回了家，整日茶饭不思，我现在就剩下这么个女儿，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吧。” “师母，这件事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元夫人又换说辞：“殿下，知玙是从东宫里出来的人，下半辈子，怕是也无人敢娶她了，等我百年之后，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又该如何生活？九泉之下，我如何能跟你的 老师交代啊。” 龙安清的目光不曾有丝毫的动容。 “元小姐今后是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只要我在一天，必定保她衣食无忧。” 元夫人：“殿下，您怎么不明白？她是女子，这辈子没有丈夫，她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下人奴仆再多，没有儿孙在跟前，也是凄凉悲苦啊。” “师母，她就算跟了我，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我也不会去看她，她在宫里既没有自由，更没有依靠。”龙安清道。 又说，“您在元家做了半辈子当家主母，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后宫里头只会比世家内宅更加残忍。” “后妃们争风吃 醋，宫人们拜高踩低，再正常不过，您真的愿意让元小姐在宫里蹉跎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他这话彻底让元夫人哑口无言。 宫里的那些手段，她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过的。 诚如龙安清所言，若是元知玙进了宫，没有宠爱没有孩子，那真的是远不如在娘家一辈子。 元家不是养不起元知玙。 元夫人铩羽而归。 年前下了两场大雪，圣元帝身子不好，一直都在称病休息。 龙安清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临近年关，皇后将秦雅岚喊到宫里，让她帮衬着张罗过年的事宜。 秦雅岚就这样宫里和太子府两头跑。 这一天从宫里出来回太子府，已经是有些晚了，街上三三两两燃起灯火，街边光秃秃的枝干上结了一层银霜，璀璨晶莹。 空气是干巴巴的冷，应该又要下雪了。 秦雅岚一边想着，回去要给词儿她们再做一身过年穿的新衣，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诗儿说话的声音。 “太子妃，前天好像是五王爷和五王妃。” 秦雅岚掀开厚厚的帘子，探头看了一眼。 已经结了冰的湖边，秦容儿和龙牧清一前一后的走着。 前者一脸怒容，小碎步走的极快，后者则满脸担忧，想要追上去，却又怕惹得对方更加生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第87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七）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近，秦雅岚拢了拢披风，从车子上下来迎上去。 “你们两个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秦雅岚笑着。 秦容儿脚步一顿，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至于对着秦雅岚撒气。 “参见太子妃。” 她先是向秦雅岚行礼。 秦雅岚还不等她屈膝，就一把扶住她，“出门在外，哪里有这么多规矩。” 她的手抓住秦容儿的手，感觉一团冰冷，忍不住皱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的这么少？手这般冷，也不带个手炉？” 她回头冲词儿使了个眼色，词儿立刻从车上取出来一个手炉，塞到秦容儿手里。 龙牧 清已经赶了上来，他手里拿着秦容儿的披风，急忙给秦容儿披上。 秦容儿肉眼可见的浑身抗拒。 秦雅岚抬眸看向龙牧清：“闹别扭了？” 龙牧清脸色暗淡：“她要与我合离。” “合离？为什么？”秦雅岚一惊。 这桩婚事，可是秦容儿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怎么会合离？ 龙牧清沉默不语，有些话，他不好跟秦雅岚说出来。 秦容儿看他一眼，冷笑：“你怎么不说了？” 龙牧清低着头，尽是颓丧。 “你不说，我来说，自从疫症好了之后，我一直让湘瑜开补药，给我们两个调理身子。虽然我知道，这辈子我 能生孩子的几率已经很小很小，可是好好调理身子总归没有坏处。” “谁知道，这个王八蛋，他居然把我给他熬的补药，偷偷换成了绝子药，若不是我今日发现，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到什么时候。” 秦容儿说着，明亮的眼睛中忽然盈盈碎碎，她撇过头去，望着冰凌闪烁的湖面，仍旧气的不轻。 秦雅岚更意外了。 她听龙安清说了，秦容儿因为服用了百宝丹，这辈子怕是无法生育。 可是龙牧清呢？他这是唱哪出？ 秦雅岚看了龙牧清一眼，龙牧清又是紧张又是内疚地盯着秦容儿的背影。 秦雅岚瞬间就明白了。 她看向秦容儿：“他做这一切，也是为了让你安心啊。” 龙牧清这是在断绝自己的一切后路，不愿让秦容儿有后顾之忧。 秦容儿却气道：“谁需要这样的安心？这么大的事情，他连问都没有问我，就自己做主了，我们还能算是夫妻吗？” 她所在乎的点跟龙牧清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龙牧清上前抓住她的手，“容儿，我是怕父皇得知你不能生育，日后再给我塞别人，我……我有时候做不得主。” “我还怕父皇让我休了你，我不想失去你，若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他就没有理由怪罪你了。” 秦容儿闷闷不乐：“ 纵然是这样，你也不该欺骗我，你欺骗我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可以每次都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谁。”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不接受任何善意的谎言。” “好，我知道了，再也没有下次了。”龙牧清赔笑着。 秦雅岚也笑了笑：“好了，天寒地冻的，你们两个还往外跑，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多沟通多解释啊。” 龙牧清对着秦雅岚拱了拱手：“多谢太子妃。” 他是真的谢谢秦雅岚。 秦雅岚不知道，秦容儿刚发现的时候有多激动，她撒丫子就往外走，根本不听龙牧清的解释。 第87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八） 龙牧清不过在出门的时候拦了秦容儿一下，秦容儿挣脱的时候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一下子更气了，站起来拔腿就跑。 龙牧清只能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想让她先消消火。 然后就遇到了秦雅岚。 “当不得谢，快回去吧。” 秦雅岚晚上回去将这事告诉龙安清。 龙安清道：“老五的性格，能愿意为了秦容儿自绝后路，可见是真的把人放在心上了，这何尝不是他反抗父皇的一种方式呢。” 秦雅岚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我……” “没有若是。”龙安清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刚洗过手，手上还带着一点淡淡 的白茶香。 秦雅岚伸手把他的手打掉，“哼”了一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龙安清：“当然知道。” 秦雅岚：“我好像怀孕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龙安清不由得一愣：“你说什么？” “你说没有若是！”秦雅岚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龙安清完全忽略掉她的表情和语气，自然丝滑地挤到她的旁边：“你有身孕了？” “你不让我生！” 秦雅岚瞪着他。 “我没有，别胡说。”龙安清的手落在她的腹部，“等会儿叫府医先过来看看。” “看什么，大半夜的，明早再说。” 秦雅岚推开他，钻进被窝里。 龙安清赶紧挨着她躺 下，只轻轻搂着她，再不敢瞎折腾。 “其实我不太确定，”秦雅岚低声道，“我的月事一向准时，这次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龙安清坐起来：“我去叫府医。” 秦雅岚赶紧按住他，“明天！” 龙安清只得又躺下来。 秦雅岚睁着眼睛睡不着，脑袋往龙安清怀里凑了凑：“若是我真的和五王妃一样，你——” 龙安清皱眉，又去捂她的嘴。 “我说了没有若是。” “假设。” “没有假设。” 秦雅岚无语。 她哼哼两声，半天不说话。 龙安清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就像……当初我和轩 辕平秋的婚约一样。” “但是在遇到你以后，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孩子，我应该会放弃太子之位，陪你去各地寻找名医。” “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就我们两个好好生活，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就像六哥六嫂。” 他不是龙牧清，也不会收治在圣元帝手中，不敢反抗，他与龙君清一样，从来不缺乏反抗的勇气和实力。 他提到轩辕平秋，秦雅岚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被勾出来。 “你真的没有喜欢过轩辕平秋吗？别人都说，你和轩辕平齐是真心相爱，因为她做了南疆女帝，你们才无法在一起。” 龙安清的表情在夜色中认真又平静。 “说不上 相爱，只是那时候知道父皇有意让我和她联姻，又因为她很喜欢我，对她有些好感罢了。” 因为不是爱，所以在与南疆的联姻毫无意义的时候，他才会果断的拒绝轩辕平秋。 说着，他忽然在秦雅岚脸颊上亲了一下：“如果，把她换成你，我大概就不会放弃了。” 秦雅岚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刚亮，龙安清就起床去了五王府。 他没去找府医，而是把湘瑜带了过来。 秦雅岚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手搭在她的腕子上，紧接着就是一道贺喜声：“恭喜殿下，太子妃的确是有身孕了。现在月份小，脉象还有点弱。” 第87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九十九） 秦雅岚彻底清醒的时候，龙安清已经把湘瑜送回去了。 龙安清进来，看到秦雅岚靠着床柱发呆：“今天估计又要下雪，你不要进宫了，我跟母后说一声，你就在府上好好养胎。” “好。” 秦雅岚没拒绝。 临近过年，宫里今年要大摆筵席，事情及其繁多，皇后交给了她不少事，这两日她的确感觉有些疲惫。 既然确定了有身孕，那孩子才是第一位的。 宫里的事，也只能让皇后多去费心了。 “天气冷，你这两日就不要出门了。” 外头天色还很昏暗，龙安清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他还要去上早朝。 秦雅岚起 来，帮他整理腰带：“我知道。” 龙安清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等到他到了皇宫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雪。 星星点点的雪花，很快就给大地覆上一层银白，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晶莹灿然。 朝臣们发现，太子殿下今日心情极好，不但在朝堂上没有发脾气训人，有两件积压了许久的事情，太子也都松口答应了。 甚至太子一贯冷漠无情的脸上，还出现了浅浅的笑意。 让人看着仿佛错觉。 下了朝，向从箬到书房找龙安清，说完了正事，他打量着龙安清的神色，忍不住问：“你是有什么喜事 ？” 龙安清抬头看他一眼：“你最近在学算卦？” 向从箬：“你都写在脸上了。” 龙安清不理他，面上的表情仍旧是愉悦的。 向从箬想了想，朝中最近没有什么大喜事，能让龙安清喜形于色，大概跑不了是秦雅岚：“太子妃有喜了？” 龙安清顿住手：“暂时不要说出去。” 时候尚早，才一个多月，还不宜公开。 向从箬自己也有孩子，立刻就明白了，他微微拱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过完年开了春，秦雅岚的身孕逐渐明显，反应也大了起来。 前三个月她的胃口极差，吃什吐什么，不但没长胖，反 而瘦了几斤。 龙安清焦虑不安，脾气也跟着上来。 大臣们叫苦不迭。 幸好圣元帝身体好了，重新主理朝政，大臣们才能稍稍缓口气。不过在龙安清手下半差的人，一个也不敢放松。 与其同时，秦雅岚的二哥秦钊也升了工部侍郎。 龙安清本想让他舅兄直接做工部尚书，毕竟秦钊现在是秦家唯一撑着门庭的人。 不过又转念一想，秦钊现在太年轻，纵然能力尚可，但是升的太快，也难免遭人诟病，底下人不服气，得不偿失。 秦钊的妻子宋氏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出了月子带孩子来看秦雅岚，秦雅岚容颜很是憔悴， 看着嘴唇都在发白。 “脸色这么差，太医怎么说啊？不能开些药缓解吗？”宋氏很是担忧。 秦雅岚靠在软榻上，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神奇，明明一个月之前她还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完全下不了床。 秦雅岚也很无奈：“喝水都恨不得吐出来一半，太医开了药，但是作用不大，只让卧床休息，少活动些。” “你可是遭罪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宋氏道。 “太医说过了三个月会慢慢好，到时候补回来就行。”秦雅岚笑着，去看襁褓中的小侄儿，“取名字了吗？长得不像二哥，像你呢，真漂亮。” 第87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 “还没呢，”提及孩子，宋氏也跟着笑，“你二哥学问不行，让他想个名字，大半年了都没想出来，要不你给取一个？” 她们说着话，龙安清拾步走进来。 秦雅岚抬头看他：“不如让行之取个名字。” 这孩子是秦家的嫡子，也是秦家将来的世子，若是能让龙安清给他起名字，也是秦家的一份荣耀。 龙安清走过来，垂眸看向襁褓中的婴儿。 小婴儿本来在吐泡泡，看到龙安清忽然出现的脸，愣了一下，继而咧嘴一笑，甚至可爱。 龙安清的心不知不觉都柔软许多。 “叫秦翊如何？翊戴的翊，简单好记，也 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像他父亲祖父那样，撑起秦家的门庭，辅佐北齐的君王。” 宋氏当即抱着孩子跪下谢恩。 “秦翊叩谢殿下赐名。” 龙安清和秦雅岚赶紧去扶她。 “自家府上，二嫂不必如此多礼。”龙安清道。 龙安清跟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又被童乐叫走了。 宋氏见房中没有了外人，才凑到秦雅岚耳边，压低声音：“雅岚，你现在都是直呼殿下的名字吗？” 她不说秦雅岚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刚才直呼了龙安清的字。 秦雅岚有点不好意思道：“是他非让我喊的，我一时没有注意。” 宋氏抿了抿 唇：“雅岚，我不是调拨离间，男人对你好的时候，他让你喊名字是情趣，可男人对你不好的时候，你喊他的名字是大逆不道。” 秦雅岚颔首。 她知道宋氏是好心提醒她。 宋氏自己娘家后院里是有姨娘的，从小到大见惯了得宠和失宠的女人。 龙安清现在是对秦雅岚十分上头，但是谁能保证恩爱一生不移呢？反正宋氏自己是没见过多少长情的男人。 她不希望秦雅岚栽跟头。 “二嫂说的我都明白。” 宋氏叹了口气：“男人陷入情网，随时都可脱身，女人陷入情网，想要出来，只能脱一层皮。所以不管什 么时候，女人总要保留一两分才好。” 又说，“这不是用情不深，这是对自己负责。” 秦雅岚笑她：“二嫂这般通透，只怕二哥听到这番话，是要伤心的。” 宋氏：“这有什么好伤心？我又不是移情别恋？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若他真的一心一意爱我，难道不应该为我有保护自己的意识而高兴吗？为什么要伤心？” “如果一个男人，因为你先保护自己，而觉得你不够爱他，去伤心，那这个男人对你的爱也不纯粹，因为他爱你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回报，想让你也同样的去爱他。” 宋氏说着摇头：“我不认为这 样的男人靠得住，万一以后出现一个比你更爱他的人，他是不是会动心呢？” 秦雅岚被她绕来绕去，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忍不住跟着点头。 如同太医所说，秦雅岚的身孕满了三个月，果然渐渐好起来，不怎么吐了。 她的胃口也一日日变好，四个月的时候，她掉下去的肉又都慢慢长了回来。 入夏的时候，秦雅岚和三位兄长去拜祭秦夫人。 衣裳穿的稍微单薄些，秦雅岚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 宋氏见了她，忍不住悄悄跟她说：“你的人看着不胖，但是肚子好大，像是七八个月了，你不会是双胎吧？” 第87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一） “湘瑜说双胎凶险，生之前不让说出来。”秦雅岚低着说道。 从她怀孕之后，为了方便照顾她，府上除了原本的府医，另外从宫里调来了一个擅长妇科的太医，龙安清又从五王府里请来了湘瑜。 如今距离生产还有几个月，龙安清就已经把稳婆都物色好了。 这一年八月初，秦雅岚强撑到足月，生下来一对双胞胎男孩。 龙安清大喜，洗三的时候太子府就大摆筵席。 圣元帝也很高兴，想要出宫来看孩子，朝中有老一辈的大臣阻止。 “皇上，您是天子，怎能纡尊降贵，这极为不妥。” “对啊皇上，自古以来，双生子便是不祥 ，您怎么能亲自出宫探望？” 圣元帝气的大动肝火。 后来这两个大臣上朝的路上，不知怎么竟然遇上了流寇，浑身上下被抢的只剩下一条裤子。 两个老臣浑身发抖的去报案，顺天府查出来这是应该是当初掳走五王爷的那波山匪，尚有一些余孽逃脱。 这次八成是故意报复。 至于这波余孽的去向，顺天府折腾了大半年，硬是没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正是从这儿以后，再没人敢说太子的两个儿子有什么不好。 满月的时候，太子府门口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朝中的大臣官眷也纷纷前来祝贺。 龙君清和云步璃没回来，不 过托了展念给他们送了一份大礼。 向丞相夫妇和向家三兄弟也都来了，除了跟龙安清关系不错的向从箬和向从策，龙安清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向从筠。 上次那个手镯莫名其妙出现在秦雅岚手里，他很是耿耿于怀。 “你们家老三，为什么还不成婚？”他问向从箬。 向从箬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边逗孩子一边道：“没有另一头，他跟谁成婚？你打算给他牵线？那我娘可要高兴死。” 龙安清伸手摸小丫头的揪揪：“什么叫没有另一头？他没有心仪的姑娘？” 向从箬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叹气：“有啊，可惜人家已经嫁人生子 ，他光心仪有什么用？” 龙安清脸色一黑，手上力道也重了两分。 小丫头“哎呦”一声，呲牙咧嘴。 向从箬一巴掌拍开龙安清的手：“毛手毛脚的，我们家丫头本来就头发少，你再给我们薅秃了，幸好太子妃生的是儿子。” 他说完，宝贝似的抱着女儿跑了。 留下龙安清一脸愁郁。 向从筠竟然真的喜欢秦雅岚？而且看向从箬的意思，向家人也是知道的。 纵然明知道秦雅岚不可能去跟向从筠有什么，龙安清心里还是像暴雨前的天空，潮湿闷热，沉甸甸的让人难受。 秦雅岚出了月子，昨天清洗的干干净净，今日心情大好 。 晚上送走了宾客，管家核对礼单入库，秦雅岚听他回报。 秦雅岚听完，正准备让他下去，陈管家又补了一句：“对了，太子妃，向家三公子送来的一对青玉琉璃百宝瓶，今日被殿下不小心碰碎了。” 秦雅岚刚开始没觉得哪里不对，点了点头：“无碍，碎了就碎了，殿下可曾受伤？” “不曾，是小人下午盘点的时候，殿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箱子，箱子撞倒了百宝瓶。”陈管家道。 秦雅岚：“那就好。” 她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味儿。 “殿下去库房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去看了看。”陈管家自己也觉得奇怪。 第87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二） 龙安清平常都是很忙的，基本上不会亲自去库房。 今日来了那么多客人，龙安清应该也不会清闲，怎么有空去库房？而且还什么都没做，也不对，是去打碎了两个百宝瓶。 秦雅岚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挥挥手让陈管家走了。 晚膳的时候，龙安清过来和秦雅岚一起吃。 秦雅岚给他夹菜，神色自然的问：“行之，你今日去了库房？是需要找什么东西吗？” 龙安清抬眸看她：“没什么，那会儿正好有空，见到陈管家往库房里搬东西，顺便去看了一眼。” 他说着，又有几分歉疚的样子：“没想到不小心打碎了两个青玉琉璃百宝瓶，你要是喜欢 的话，下次我赔给你。” 秦雅岚挪到他旁边，歪头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当真如此吗？” 龙安清被她看的心虚，扭头给她夹菜：“多吃点。” 秦雅岚：“我现在觉得，五王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龙安清不明所以：“什么话。” 秦雅岚：“五王妃说，不接受所有的谎言，包括善意的谎言。” 龙安清无声吸了口气，继续吃饭。 秦雅岚又笑着问：“你真是随便到库房看看？” “不是。” 龙安清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 “那你是故意打碎的百宝瓶？”秦雅岚又问。 这次龙安清没有犹豫，声音很低地“ 嗯”了一下。 “为什么？” 龙安清抬眼看她：“那是向从筠送你的。” 秦雅岚仍旧云里雾里：“那怎么了？向家兄弟三个都送了啊，祝小姐也送了呢。” 龙安清望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他心仪你？” 秦雅岚一呆，旋即反驳：“怎么可能？他喜欢的明明是宸王妃。” 这下轮到龙安清呆住了。 “六嫂？” “你居然不知道？”秦雅岚笑话他，“以前他看你六嫂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你那时候都没注意吗？” 龙安清皱眉，努力回想从前云步璃和向从筠都在的场面，好像并不多。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 “那他为什么送你手 镯？” 话说明了，龙安清索性直接问出来。 “什么手镯？” 龙安清：“就是上次你生辰，我去秦钊府上接你，你戴着的那对手镯，我分明再墨玉坊见到，但是向从筠不肯卖给我，他说他要送人。” 秦雅岚：“那对手镯是我二哥二嫂送我的啊。” “你二哥？” “是啊，我二哥原本找来送给我二嫂的，二嫂知道我喜欢玉器，就当生辰礼物给我的。” 结果还没捂热，就被龙安清给碎了。 秦雅岚想了想：“二哥认识向从筠，大约是托了他寻来的。” 龙安清已经想到了。 他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催促秦雅岚：“吃饭吧。” 秦雅岚 抿嘴一笑，也不再去挤兑他。 倒是龙安清，吃了两口，又说：“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龙安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童乐在外头敲门：“殿下，门外闵慧宁又哭又闹，非要见您。” 秦雅岚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当初东宫里的侧妃闵氏。 去年过年之前，闵慧宁和元知玙就被送出东宫了。 元知玙的家本就在京城，她早就回去了，听说今年还有人上门求亲，元夫人都已经给元知玙订好了人家，元知玙也没闹，如今正在备嫁呢。 倒是这个闵慧宁，听说她出了东宫不愿意回晋中，一直住在成家的一处别院里。 第87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三） 龙安清给了闵慧宁一笔钱，倒是不好再干预闵慧宁的去向。 如今转眼都快一年了，龙安清早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不见。” 他跟闵氏早就没了瓜葛，不管闵慧宁前来所为何事，都没有见面的必要。 童乐去回话，秦雅岚和龙安清也就没再当一回事，继续吃饭。 “你刚才想说什么？”秦雅岚问。 龙安清刚才要说的话被童乐打断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龙安清夹了一块排骨给她，“说起来倒是也跟闵慧宁有点关系。” “闵慧宁的姨父成晔，先前受了白潜的蛊惑，他的幼女成盈霜曾经女扮男装，拦我的马 车，被我抓到大理寺关了一段时间。” 秦雅岚：“还有这样的事？我竟不知道。” 龙安清：“成盈霜也是受了父命办事，只是后来她在大理寺监牢里，不知怎么和录事看对眼了。” “嗯？”秦雅岚更加意外，“成晔虽然被贬官两级，但是成盈霜既然是成家嫡女，成家想必看不上一个录事吧。” “没错。”龙安清道，“成晔夫妻俩坚决反对，成家今年闹得鸡飞狗跳，偏成盈霜铁了心，非王录事不嫁。” 龙安清摇摇头，“成夫人最近勉强点头了，王录事在我手下也有五六年了，一直不曾升值，今日求到我跟前，想 让我出面帮忙提亲。” 秦雅岚已经明白了，提亲的事，龙安清堂堂太子，哪里做的了。 “我找机会带人去成家一趟吧，如此也全了王录事和成家的脸面。” 吃完饭，时候尚早，龙安清去前院书房处理事务，远远地就听到大门外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他问值守的侍卫。 “回太子殿下，是闵二小姐，她不愿意走，哭着喊着非要见殿下。”侍卫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答。 龙安清皱眉。 想了一下，他拾步朝着大门口走去。 闵慧宁穿着一身粉紫色衣裙，外头罩着寒香色绣折枝金桂的披风，兜帽上一圈长长的流苏 ，随着夜风在她周身摇曳款摆。 她的额头上的上已经痊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小疤，被薄薄的刘海遮着，若是不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童乐已经被她哭的不耐烦了。 “闵小姐，你已经不是侧妃，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你执意闹下去，那我只能报官了。” 今天还是两个小皇孙满月的日子，若不是怕晦气，按照童乐以往的习惯，早就把闵慧宁绑了送到牢里去。 闵慧宁泪眼婆娑，却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童乐，我求求你，你帮我跟殿下说说情，我只想见殿下一面。” 童乐笑着：“殿下对你一点 情都没有，你让我从何说起？你还是快走吧，惊动了殿下，等下你就不好收场了。” 殿下虽然看着安安静静，冷冷冰冰，但是脾气是真的不好，下手也是真的狠。 闵慧宁还想说什么，目光越过童乐的肩膀，看到他身后出现的人影，眼睛瞬间一亮。 “殿下！” 她提着裙摆就想冲上去。 童乐赶紧伸手拦住她。 闵慧宁情绪更激动了：“殿下，臣女有话要跟您说，求您让臣女进去吧。” 龙安清俯视着她，脸上没有一点情绪：“你想说什么？” 闵慧宁见他似有松动，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臣女能不能单独跟您说？” 第878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四） 龙安清显然耐心不足：“童乐，闵慧宁寻衅太子府，把她压下去。”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闵慧宁当场傻眼了。 “殿下，臣女要说的事，是和太子妃有关。”闵慧宁大声喊。 龙安清的脸色果然一变，童乐十分有眼力劲儿的松开了闵慧宁。 龙安清回身往院子里走，闵慧宁见状，赶紧跟上去。 龙安清在前院的湖边停下，天色已经晚了，这附近没什么下人，只有光秃秃的柳枝，在浅浅灯火下翩然起舞。 “你如果不能说出什么来，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夜风微凉，龙安清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寒凉。 闵慧宁鼓起 勇气微微抬头：“殿下可还记得霍妙容？就是霍承泽的妹妹，四年前对太子妃下毒，被关进了牢城营。” 龙安清眉心一紧，他当然记得。 秦雅岚的大嫂刘氏和霍妙容合谋，对秦雅岚下毒，幸好被宸王妃发现，也算是及时救了秦雅岚，对她的身体没造成太大影响。 他还记得刘氏被送到城外的槐柳庵，前年龙安清就秘密把她处死了。 霍妙容因为是霍承泽的妹妹，秦雅岚对霍家心怀亏欠，就放了霍妙容一马。 霍妙容原本是要在牢城营里八年，去年年前，因着秦夫人的缘故，秦武侯和秦雅岚在龙安清面前求了情，龙 安清便提前放了霍妙容。 霍妙容回家之后，还和她父母一起来太子府道过谢。 不过中间耽搁了几年，又是从牢城营里出来，霍妙容想要再好好嫁人生子，并不容易。 那时候，他们夫妇听闻秦家打算在天籁寺的旧址上修建一座积善堂，收容无家可归之人，并酌情培养他们。 霍妙容表达了她想去积善堂帮忙，霍氏夫妇大力支持，他们为积善堂捐了不少钱财。 后来龙安清偶尔听秦铭提起过，霍妙容的确去了积善堂，而且性格变了不少，想来在牢城营的四年，她吃了不少苦头。 只是这和秦雅岚又有什么关系。 在 龙安清眼里，欠了霍家的从来不是秦雅岚，而是秦夫人。 更别说他知道了霍承泽曾经对秦雅岚心存歹心。 “有话直说。”他冷冷开口。 “臣女前两天去了一趟积善堂，见到了霍小姐，霍小姐听闻臣女曾经是太子侧妃，就跟臣女说话，言语间提及太子妃。” 闵慧宁说着，压低了声音，有意无意地向龙安清靠近：“她说太子妃曾经怀过霍承泽的孩子，霍承泽死了之后，秦夫人帮着太子妃偷偷把孩子打掉了。” 她背对着风口，夜风将她的长发吹到身前，缥缈美丽。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随风送到龙安清的鼻尖，有种 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一息的功夫，龙安清就反应过来。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就是在秦家，喝了秦夫人给他倒的酒之后。 他身子一侧，状似不经意地撤了两步，绕着闵慧宁打量她。 他忽然注意到，闵慧宁披风下的粉紫色衣裙也是花了心思的，腰身和胸口都收的很紧，将身段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在宽大的披风下若隐若现。 “闵慧宁，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死心啊！”龙安清停住脚步，站在离闵慧宁五步远的地方。 又道：“说吧，你今天来是做什么？调拨离间？应该不是吧？你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第879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五） 闵慧宁的表情瞬间慌乱起来。 她跑上去想抱住龙安清：“殿下，我没有，我只是听霍妙容这样说，怕您受蒙骗，殿下不信也就算了，只当臣女从未说过。” “臣女也并不想破坏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只是不忍心殿下一腔深情被辜负。” 她的眼波晶莹欲碎，无辜又可怜，比月光下的湖水还要波光粼粼。 龙安清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又迅速撤离。 “闵慧宁，孤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他说完，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没多大一会儿，童乐就带人过来，将闵慧宁直接带去了大理寺。 风逐渐大了起来，秋夜的凉意浸 入骨髓，却抚不平龙安清心头的燥意。 他知道闵慧宁来者不善，本想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招，没想到竟是这种下作手段。 龙安清越想越觉得烦躁，他大步朝后院走，走到正院门口，又停住脚。 秦雅岚刚出了月子，显然不能帮他解决问题。 那他现在进去，除了会让秦雅岚担心之外，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 龙安清想了想，又转身往回走。 去书房看书肯定是行不通的，龙安清去了练武场，又让陈管家去喊府医。 等到府医过来的时候，龙安清手里拿着长枪，在院中上下翻飞，脚步有点不稳，宛如喝醉了一般。 “殿下这是——” 府医一头雾水。 他用过晚膳正在看书，忽然被陈管家叫来，还以为殿下得了什么病，怎么在练武场舞枪？ 龙安清停下，扔掉手里的长枪，扶了一下沉重的脑袋，过来让府医给他诊脉。 府医这才看到龙安清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赶紧给龙安清查看。 “殿下，您这是中了那种药，只需要行房就无事了。”过了一会儿，府医收回手，有点尴尬的说道。 陈管家背对着两个人，望着头顶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不用你说，可有别的解法？”龙安清拧着眉头，强行压制住身体的躁动。 府医低着头：“殿下，您用的这个 药有些毒性，药性猛烈，小人实在不知道别的解法，若是强行压制，怕是对殿下—身体有损。” 龙安清不耐烦摆了摆手。 陈管家送府医回去，龙安清则独自回了书房。 秦雅岚找过来的时候，龙安清已经在水桶中泡了半个时辰，他的体温将冰水都浸染成了温水。 “你来做什么？” 书房的门一响，龙安清就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是秦雅岚，身体和心里本能地升起欢喜。不过一瞬间，他又皱眉。 他怕自己忍不住伤害秦雅岚。 “若不是陈管家让春嬷嬷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着了道。你怎么能一声不吭自己泡在冰水里？夜里这样 冷，等到明天早上，人还没毒死，就先被冻死了。” 秦雅岚伸手摸他的额头，又感觉滚烫无比。 龙安清的皮肤触及她的掌心，敢觉自己浑身都在战栗。 他伸手抓住她的腕子，声音沙哑，又带着一分理智强撑的克制：“我在大理寺里熬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不会有事的。” 他仰头冲秦雅岚笑：“你知不知道，大理寺里最残酷的刑罚，都是我发明的，我太了解人的身体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极限，你放心，快回去休息。” 他说这样话的时候，手抓着秦雅岚的手腕，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秦雅岚的手从他额头上拂开。 第880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六） 秦雅岚翻过手来，将他的手指抓住，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个针包，她针包搭在浴桶的沿上，捻了一枚针，瞪大了眼睛看龙安清的手指。 “上次宸王妃回来，我跟她学了一下，如何放血排毒，她跟我说，这手法对很多毒药都有效的，我手艺不精，你可千万不要乱动。” 她弯着腰，认真盯着龙安清的手指头，说话时的热气全洒在龙安清的胸口。 龙安清实在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他努力绷紧了神经，压住想要把秦雅岚拉近浴桶的念头。 秦雅岚连刺了八根银针，指尖的疼痛感才算让龙安清稳住心神。 等了约莫一刻钟，龙安清就感觉自己好了些。 秦雅岚给他取了针，又用了排毒的药粉。 龙安清再次睁开眼睛，虽然体内的还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我的手艺不太好，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好些了吧。我等会让人去五王府把湘瑜叫来，再让她给你看看，或者去找纪千澄也行。” 秦雅岚观察着他的脸色说道。 “好。” 龙安清抬眸望着她，她的一双眼睛乌润明亮，映在烛火中更是盈盈生辉。 龙安清忽然站起来，展臂将她抱了满怀。 秦雅岚吓了一跳。 “龙安清，你……” 龙安清：“我现在很清醒，就是想吻你。” 秦雅岚生完孩子之后，湘瑜就又回了五王府。 龙牧清到底还是吃了绝子药，湘瑜帮他们夫妻俩调理身体，她已经决定好，等到秦容儿夫妻俩身体都差不多了，她就去云步璃在京城的医馆里坐诊。 等龙安清稳定下来，秦雅岚想了一下，怕龙安清尴尬，最后还是让陈管家去找了纪千澄过来。 纪千澄过来，给龙安清把脉，最后又开了个方子，折腾到半夜，秦雅岚才躺到床上。 第二天她睁开眼的时候，龙安清早就起床了。 秦雅岚习以为常，龙安清总是有忙不完的事。 秦雅岚也没闲着，她出了月子，便开始理事，上午见见管事们，安排一下府上的杂务，下午陪着孩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和春嬷 嬷她们说了些闲话，翻翻账本，一天也就过去了。 龙安清晚上从外头回来，让人抬进来两口箱子。 “这是什么？”秦雅岚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喏，这是赔给你的手镯和百宝瓶。” 龙安清打开第一口箱子。 两头果然装着两个百宝瓶，不过不是青玉琉璃的，而是翡翠琉璃的，成色和样式都比向从筠送的那两个好的多。 一对手镯却是玛瑙的，光泽晶莹，色彩极具层次。 秦雅岚戴在手上，和她今日衣裙上绣的花朵倒是交相辉映，很是好看。 “你这礼物有心了，我很喜欢。”秦雅岚一点也不吝啬地夸赞。 “那你再看看这个。” 龙 安清打开另一口箱子。竟然是满满一箱的荔枝。 秦雅岚：“现在怎么还有荔枝？而且京城这边是不长荔枝的吧。” 龙安清：“下午去展念那里，取给你找的镯子和百宝瓶，他家里有两大筐，说是六哥派人送来的。” “你尝尝，看起来还很新鲜。”龙安清剥了一颗喂给她。 秦雅岚：“嗯，好吃。” 秦雅岚吃了几颗，又拿去分给春嬷嬷她们一些。 夫妻两个吃着晚饭聊着闲话，也不让下人们伺候。 太子府的下人都养成习惯了。 “今天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秦雅岚问他。 “没有，已经好了，”龙安清道，“闵慧宁那边也查出来了。” 第881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七） “怎么一回事？” 秦雅岚也不相信闵慧宁到太子府来真的是对龙安清念念不忘，或者就为了调拨离间。 闵慧宁若是真那么在乎龙安清，当初离开东宫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快。 闵慧宁贪慕的，从始至终不过是龙安清的身份罢了。 龙安清：“闵慧宁怀孕了，她这大半年留在京城，不知怎么和齐析混在了一起，齐析有正妻，闵慧宁不愿意做妾，她想把这个孩子算到我头上。” 秦雅岚深感震惊。 闵慧宁也是真敢想啊。 “这个齐家可是当年从江南搬来的那个？”秦雅岚还记得。 “没错，当初齐家的齐柯和金家 联姻，后来齐柯夫妇死了，齐家的老夫人又伤又怒，没多久也死了。” 龙安清接着说道。 “父皇借口齐豫丁忧，明升实贬，齐家这几年一蹶不振，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齐家这两年四处找门路，想要保住齐家的富贵。 他们自然不可能让齐析休了嫡妻，去迎娶太子休弃的侧妃。 闵慧宁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没去找齐析闹。 但她想把孩子算到龙安清头上，这梦做的也太美了些。 秦雅岚：“你打算怎么处理？” 敢算计龙安清，必定不能轻易放过闵慧宁，可闵慧宁又怀了身孕，处理起来倒是有些棘手。 “齐家原本是投靠龙炎清的，龙炎清倒台之后，齐家转脸就把龙炎清卖了。我虽然厌恶龙炎清，但齐家的这种行为也着实可憎。” “父皇先前也曾经动过处理了齐家的心思，不过碍于名声，不能急着动手。”龙安清道，“我打算把闵慧宁光明正大送到齐家去，让齐家自己处理。” 虽然龙安清放了话，两个侧妃离开东宫之后，可以自由婚嫁。 但是这个世道到底是对女子不友善的。 这大半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议论闵元二人。 刚上门提亲求娶她们的更是少之又少。 元夫人前阵子还托人求龙安清，希望龙安 清能够帮元知玙找个靠谱的人家。 秦雅岚帮忙办了这事儿。 主要是元知玙自己想清楚了，又加上元夫人苦口婆心的开导。 最终定了一户从四品的人家。 虽然官职不算太高，但胜在家风清正，内宅干净，元知玙自己也满意。 饶是如此，还是难免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更别说闵慧宁这种情况。 只要把这件事爆出来，闵慧宁的名声立刻就会臭的捡不起来。 而闵慧宁还怀着孕，齐家怎么也给闵慧宁一个说法，不管到时候纳不纳闵慧宁，齐家都要掉进粪坑里。 口碑差了，以后收拾起来自然更加容易。 翌日，龙 安清就派人将闵慧宁送到齐家。 齐豫脸色铁青，当场叫来齐析，按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齐夫人又气又心疼，齐析的妻子更是吵着要合离。 齐家闹得乌烟瘴气。 不过两日，这件事就在京城传开了。 有官员在朝堂上参了齐豫一本，和龙安清闹僵之后，圣元帝心情本来就不好，这次更是借口发作，齐豫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如何能做好官？ 圣元帝将齐豫连降了两级。 齐豫满腹的苦水无处倒。 回到家之后，成大人和成夫人还来了齐家，他们将闵慧宁接去了成家，嚷嚷着要为闵慧宁做主。 齐豫无可奈何，叫来齐析。 第882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八） “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齐豫问齐析。 齐析跪在地上，身上被齐豫打的伤还没好，心底发颤，哀求道：“爹，儿子知错了，不敢再有下次，求您不要再打我了，饶了我这次吧。” 齐豫听得火气直冒。 “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男子大丈夫，敢作敢为，事情是你做下的，现在人家被太子送上门来，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齐析缩着头，“儿子全凭爹做主。” 齐豫怒极反笑，“你现在会说让我做主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压不住火气，又把齐析骂了一顿，骂够了才继续问：“我问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 乔玥是不同意合离的。”齐析小声道，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想合离。 他之所以会喜欢闵慧宁，是他有次跟朋友去郊外春游的时候，偶然遇到闵慧宁，感觉闵慧宁的侧脸与他曾经的弟妹“金玫”有八分相像。 他对“金玫”始终念念不忘。 这才慢慢跟闵慧宁搭在了一起，可他从未想过要跟乔玥合离，娶闵慧宁回家。 齐豫皱眉。 “闵太守虽然远在晋中，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候你不给闵家一个交代，只怕齐家会更难过。” 相对于乔玥，齐豫其实更看重闵慧宁身后的力量。 闵慧宁能当上太子侧妃，就能看得出来，她的门 第不低，断不是乔家能够比得上的。 “那父亲的意思是，跟乔玥合离？”齐析试探道。 齐豫眉头皱的更紧：“乔氏并没有犯错，还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凭什么让她合离？” 齐析低着头，不敢开口，生怕再说错什么。 齐豫道：“就让乔氏委屈一下，娶闵氏为平妻。” 齐析想了想，似乎也只能如此。 第二天齐豫就亲自带着齐析去了成家，一来赔礼，二来商议闵慧宁和齐析的婚事。 闵太守夫妻俩远在晋中，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成夫人身为闵慧宁的姨母，自然有权过问。 不过成家也并没有马上答应，成夫人让齐豫 父子先回去，她写了书信给闵夫人，得了回复，这才答应了齐家的求娶。 闵慧宁不情不愿，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如今更闹得满城皆知，她不得不踏上齐家的花轿。 齐析的后院里有了两个女主人，自此齐家就没了安宁日子。 先是闵慧宁六个月的时候早产，孩子没保住，闵慧宁自己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却是再不能生育了。 再后来乔玥得了病，且一病不起，不到半年时间就撒手人寰，撇下一双才不过几岁的幼子。 自此齐析将闵慧宁扶正，并将两个嫡出的子女记在了闵慧宁名下，自此闵慧宁才算是坐稳了齐夫人的位置。 而几年之后，圣元帝清算齐家，闵慧宁自然也只能跟着齐家被流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闵慧宁嫁到了齐家之后，跟她一同从东宫出来的元知玙口碑竟然好转不少。 也没别的，主要是两个人放在一起太有对比性。 元夫人甚是欣慰，次年知玙出嫁的时候，元夫人还亲自带着元知玙到太子府送了请帖。 龙安清不在府上，秦雅岚见了她们母女。 一年多不见，元知玙跟在东宫的时候有很大不同。 她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面颊红润健康，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是精神。 秦雅岚由衷地感叹一句：“元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 第883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零九） 元知玙穿着青莲色的衣裙，站起身对秦雅岚行礼，落落大方。 “臣女能有今日，还是要多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若不是从东宫出来，臣女恐怕一辈子也无这样的缘分。” 她温声对秦雅岚讲述。 元夫人先前求了龙安清给元知玙找婆家。 龙安清不好拒绝，便让秦雅岚去办。 秦雅岚后来还真给她找到一家，一户姓魏的从四品官员，家中一脉单传，门风清正，很是不错。 元知玙原来不同意，死活不愿意去见。 元夫人劝了多少回都没用，在订婚之后，元知玙甚至离家出走了。 元夫人着急忧心，派人去找，找了 十多日才知道元知玙是去林川的亲戚家散心了。 隔了三个多月，元知玙才回来。 元夫人本来想着，元知玙既然不愿意嫁，等到她回来，就跟魏家退了婚，登门致歉算了。 谁知道回来之后的元知玙一改先前的态度，一口应下了婚事。 元夫人细问才知道，元知玙去林川散心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与她订婚的魏公子。 两个人还看对眼儿。 元夫人欢天喜地，再没有比这更让她欢喜的了。 元知玙对于龙安清和秦雅岚也由先前的怨恨不解，变成了如今的感恩戴德。 从元知玙的脸上，秦雅岚就能看出来，元知玙现在是 真的很幸福很知足。 秦雅岚不便参加元知玙的婚礼，不过却给元知玙送了一份大礼。 次年，秦雅岚再次有了身孕，足月之后，生下一个儿子。 龙安清抱着三儿子，对秦雅岚道：“六哥六嫂前几天带着一儿一女回来看展念，我见他的女儿如今出落的真是漂亮伶俐。” 秦雅岚笑着：“你想要女儿？” 龙安清：“三个儿子，已经足够了，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就不生了。” “好。” 秦雅岚应道，她也想要一个女儿，她自己有三个哥哥，从小到大，父亲和哥哥们都极其疼爱她，让她觉得自己格外幸福。 她希望 她和龙安清的女儿也能感受到这样的幸福。 可惜天不遂人愿。 隔了两年，秦雅岚再次怀孕，却又是生下一个儿子。 宋氏笑她：“你这肚子里怕是装的都是儿子。” 龙安清捧着她的脸：“儿子也很好，至少不会嫁出去远离我们，也少了一番伤心，团团圆圆地陪在我们身边多好。” 秦雅岚自己觉得有点失落。 她抱着龙安清的手臂，“再生一胎吧，若真没有女儿，那也是命中注定了。” 秦雅岚在她三十岁这一年，终于又生下来一个孩子，巧合的是，这孩子还是和她同一天生辰。 唯一可惜的是，这孩子仍旧 是男孩。 秦雅岚的心愿落了空。 云步璃回来看望她，安慰道：“你想想，等你儿子长大了，给你娶五个儿媳妇回来，到时候你一下子就能拥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而且还不用你费心费力的养大，多好啊。” 秦雅岚想了想：“也对啊，我们家老大和老二也差不多该相看了。” 云步璃有点无语：“你老二和老大才多大，我都没急呢，你急什么？” 秦雅岚：“不小了啊，现在十岁，开始慢慢相看，看个三四年，就能定下来，十五六岁不就正好完婚？” 又说：“你家荔锦都有十四岁了吧，你还不抓紧时间吗？” 第884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一十） 云步璃眨眨眼睛，她觉得十四岁还很小啊。 然而这是世道如此。 云步璃也并不打算说服秦雅岚，她只是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和龙君清都想多留她几年。” 旁边夏蔷忍不住笑着开口：“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你可不要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云步璃笑了笑，大约是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龙君清对龙荔锦格外宠爱，也就导致了龙荔锦的性格十分跳脱野气。 “她现在好像还没这方面的心思，整天只想着怎么到处玩。”云步璃说，又想起另一个人，“金蕊呢？上次听大哥说，她如今在多宝楼做掌柜，尚未成婚？” 夏蔷 捂着嘴笑：“那丫头是个有主见，如今都二十出头了，我爹娘天天都在催，偏生人家催不动。” 云步璃看她的表情，猜测道：“她有意中人？” 夏蔷笑着：“你不知道？” 秦雅岚在接口：“她这意中人你可是认识的。” “嗯？” 云步璃意外，她好像并不是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啊，而且按照现在的眼光看，金蕊的年龄已经是很大的了，她意中人怎么不上门提亲？ 夏蔷提醒她：“她的意中人现在在鸿蒙书院读书呢，准备今年参加院试，中了秀才就提亲。” 云步璃这才反应过来。 “是逢生？” 秦雅岚道：“没错，就是你的小表 弟，他今年也有十八了。” 云步璃笑着摇头：“小时候逢生总是追在金蕊屁股后头跑，我还真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 夏蔷：“那小子也是深情不移了，这些年一直追着金蕊，前头其实上我家提过两次亲，可金蕊年龄比他大了不少，我爹娘觉得不合适，也就拒绝了。” “谁知道他不肯放弃，最后金蕊点了头，跑去跟我娘谈，我娘只能应下，让他先读书，多少拿个功名再提亲。” “他跟在表舅身边，从小是个生意经，偏生不爱读书，可是为了金蕊，竟然真的到书院去了，下了十二分的苦功夫，我看定是要拿个秀才回来 的。” 云步璃：“怪不得，前两年听大哥说他去读书，我还觉得奇怪，他怎么转了性子，原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们几个许久不见，说说笑笑，逗着孩子。 童乐急匆匆从外头走进来。“太子妃，圣上病重，殿下让您和宸王妃赶紧入宫，殿下和宸王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秦雅岚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她让人送夏蔷回去，又和云步璃一起坐车进宫。 看着眼前的红墙碧瓦，云步璃心绪复杂，上次入宫，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她和龙君清离京，也已经十几年了。 耳边响起太监的催促，她来不及多想，便匆匆跟着秦雅岚一 起到昭阳殿。 圣元帝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两年身体状况很不好。 湘瑜和纪千澄都曾经进宫给圣元帝看过，但都没有好转。 云步璃虽然没有进宫给圣元帝看过，但是湘瑜将圣元帝的脉象、病症和以往的脉案都拿给云步璃看过。 的确是绝症。 直到前些天，龙安清传信过来，说圣元帝总是断断续续地昏睡，口中一直喊着龙君清的名字。 龙君清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回来见一见圣元帝。 他们昨天夜里刚到京城，龙君清今早跟着龙安清一起去了向家，还没来得及进宫。 宫里的人却到向家去找了龙安清。 云步璃猜测，圣元帝怕是不行了。 第885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一十一） 十多年不见，圣元帝的头发已经，脸上全部变白也生了许多皱纹。 明明还不足六十岁，看上去却像是八十岁。 云步璃和秦雅岚进来的时候，圣元帝尚在昏迷，几位皇子都在殿中守着。 龙安清招呼秦雅岚和云步璃过去。 云步璃给圣元帝把脉，轻轻摇头。 人的确是已经不行了。 “他是肠胃亏损，里头伤的太厉害，治不好了。”云步璃低声说。 云步璃推测，圣元帝腹部应该是有细菌感染，大约胃部和腹部里头都烂了，她救不了圣元帝。 “父皇这两年生活极不规律，固执又任性，总不肯好好吃饭，太医开了药，他有时 候也偷偷倒掉。” 龙安清皱着眉头。 他不是没跟圣元帝谈过。 但是圣元帝执拗的很，年龄越大脾气也越大。 最终把身体弄成这副样子。 云步璃：“人的命数很多时候也是性格决定的。” 殿中一片寂静，众人一言不发，只能听到圣元帝断续沉重的呼吸。 下午的时候，圣元帝醒了。 外面天气阴沉，殿中光线也不大好。 龙安清推了推龙君清，低声道：“父皇最近总喊你的名字，但他神志不大清楚，你看看他还认识你吗？” 龙君清眼睫微动，拾步靠近床榻。 暖被锦衾，覆盖着圣元帝消瘦干枯的身躯，龙君清依稀 想起多年前太后故去的场面。 “父皇，您还认得我吗？” 他终究放下了多年的成见，和缓了声音道。 圣元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语调中带着浓郁的无奈和叹息：“你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会不记得你。” 他费力的伸手去拉龙君清的手。 龙君清把手递给了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认得还是假的认得。 “朕有些饿了，有没有清粥？”圣元帝忽然开口。 “有。”龙安清连忙接口。 不一会儿，大太监陈三令就端了一碗清粥进来。 龙君清坐在圣元帝床榻边，顺势扶了圣元帝起来，接过粥碗喂他。 “璟辞，你是什么时候回 来的？” 吃了粥，圣元帝虚弱的靠在软枕上，跟龙君清说话。 龙君清这才确定他是真的认识自己。 “儿臣昨夜到的京城，上午进的宫。”龙君清回他。 圣元帝点头：“好好，雅岚和孩子们也回来了吧？她是不是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太少了些，这些年屋里头也没添新人吧？” 圣元帝这话一出，龙君清愣了一下，下意识朝旁边云步璃看过去。 云步璃看着圣元帝，脸上没什么表情。 圣元帝显然是真的糊涂了，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还能记得龙君清，也算对龙君清有一分真心了。 龙君清也没纠正，只 能继续道：“没有新人，两个孩子就很好，阿璃很用心教导他们。” 云步璃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上午跟龙君清去了向家，这会儿就在外殿候着。 皇后娘娘和颂安长公主都在外殿，这会儿正跟两个孩子说话。 颂安长公主这些年养了三个面首，膝下也有了两个女儿，只是并未正式成婚。 皇后娘娘倒是清心寡欲，她没孩子，娘家侄子将家中闹得一团糟，她也不管不问，只安安稳稳在后宫里过好自己的日子。 如今圣元帝快死了，她的脸上也不见什么悲伤，只有一团祥和，柔声细语，跟颂安长公主的小女儿说话。 第886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一百一十二） 云步璃把两个孩子带到了内殿。 龙君清招手让两个孩子过去。 “父皇，这是荔锦，这是长昕。” 两个孩子也不胆怯，大.大方方给圣元帝行礼请安。 圣元帝笑着，伸手虚浮两人：“都不必如此多礼，荔锦都长这么大了，她不像你，也不像雅岚啊。” 圣元帝固执的将秦雅岚认作是龙君清的王妃。 旁边龙安清皱眉。 龙君清这回没忍住纠正他：“父皇，云步璃才是儿臣的王妃。” “啊，”圣元帝的表情呆呆怔怔地，过了一会儿，才道：“行之，是父皇对不住你啊，苦了你那么多年，却把太子之位给了你六哥。” 圣元帝说话越发的颠三倒四。 龙君清和龙安清面面 相觑。 圣元帝说了一会儿，渐渐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 这一晚，所有都守在昭阳殿。 毕竟还有小孩子，龙安清安排人收拾了一下偏殿，让秦雅岚和云步璃带着孩子们暂时挤一挤。 大约到了丑时末，秦雅岚的长子龙儒珣忽然跑过来。 “母妃，我好冷。” 龙儒珣打着哆嗦，嘴唇都冻得乌紫。 秦雅岚几乎是瞬间清醒，连忙做起来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着凉了？怎么会冷？” 如今天气不算特别冷，虽然没点火炉子，但是宫人们准备了厚棉被，如何也不会有人会故意冻着皇长孙的。 龙儒珣的额头却不烫，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秦雅岚拉着龙儒珣在自己塌边坐下， 伸手裹住龙儒珣的双手，果真是犹如冰团。 屏风那边的云步璃也听到了动静，起身过来查看。 “怎么了？” 秦雅岚：“珣儿说冷，但是我摸着他也没发烧。” 云步璃过来给龙儒珣把脉：“脉象很健康，没有异常啊。” 两个人正奇怪，外头殿门被人敲响，“太子妃，宸王妃，皇上驾崩了。” 云步璃和秦雅岚瞳孔一缩，立刻叫醒孩子们，起来穿戴。 圣元帝的葬礼持续了半个月左右。 云步璃只顶着空壳王妃的名头，倒也不算特别辛苦，主要还是有龙君清给她挡着，涉及到比较辛苦的环节就帮她各种找借口。 惹得秦雅岚好生羡慕。 皇后如今不怎么管事，龙安清毕 竟是太子，而且很快就要成为新帝，秦雅岚这个太子妃几乎是事事亲为。 等到葬礼完全结束，秦雅岚活生生瘦了一大圈。 然而接下来也不能闲着。 圣元帝的后事处理完，便是群臣请龙安清登基。 而秦雅岚也不能再住在太子府里，她要带着孩子们搬到后宫。 皇后和后妃们已经被册封为太后和太妃，原本是要搬到西六宫的，不过龙安清的后宅里只有秦雅岚一个人，让她独自居住在东六宫实在冷清。 秦雅岚便和龙安清商议，让太后和其他几位没有孩子的太妃也居住在东六宫，彼此也算做个伴。 龙安清同意了。 搬家之后又是册封大典。 足足折腾了小半年，才算是彻 底稳定下来。 龙君清和云步璃这一次也没再离开京城。 他们在外面四处游—走了十几年，早就走遍了整个北齐，他们还去了几趟西凉和南疆。 寒塘娶了一个西凉女子回来，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还在龙君清手下做事，不过已经不做暗卫了。 残月却没有成婚，他跟荷苏一样，誓要守在龙君清和云步璃身边。 龙君清也不劝他，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并不是每个人的幸福都和成婚挂钩。 龙君清不缺钱，残月跟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残月什么都不做，他也养的起。 从前的宸王府仍在，华嬷嬷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云步璃和龙君清直接带着孩子搬了回来。 第887章 安得梅开向岚歌（完） 这一年的院试结束之后，叶逢生带着聘礼去金蕊家里提了亲。 眼看着坚持了这么多年，金蕊的爹娘也没再反对，婚期就定在了次年的春天。 婚礼那天，叶家格外热闹。 龙安清没来，秦雅岚却来了，这是给了叶家极大的荣耀。 虽然秦雅岚嘴上一直说着让众人不要拘礼，但是谁也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 秦雅岚看着婚礼上的年轻男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也是这样年轻，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云步璃坐在她旁边，众人都去闹洞房的时候，云步璃拉着秦雅岚甩开下人们，说说笑笑去净房。 “自从做了这个皇后，可真是再没一天轻松日子。”秦雅岚忍不住低声对云步璃吐槽。 她从小受宠，拥有很大的自由，也热爱自由的生活。 骨子里来说，龙安清跟她也是一样的人。 他们两个如今还 会儿偶尔趁着月色偷溜出宫，去街上随便吃点路边摊。 只是若是再想像从前那样，白日里约个三五好友去街上吃茶聊天，那是再也不可能呢。 云步璃：“你这话让旁人听到可是不得了，不知道多少人望眼欲穿盯着你的位置呢。” 龙安清不肯纳妾，后宫里只有秦雅岚一个，不晓得多少女子艳羡。 当初大臣们本来还很有意见，可随着秦雅岚生了五个儿子，那些反对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 云步璃又说：“你已经得了这么好的皇上，这么好的地位，又有那么多懂事聪明的儿子，这世上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去，给别人点活路吧。” 两人说着，穿过一片柳树林往洞房那边走。 春风习习，柳叶娇柔，枝条款摆间，秦雅岚忽然道：“那是谁？” 云步璃转头去看，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好像是 向从筠。” 日影疏斜的光晕里，那人侧身站在柳树下，垂下的柳枝将他的面容遮住了大半，却仍能看到他一身浅蓝，纤尘不染，不知道在等着谁。 “他好像一直没有成婚。”秦雅岚忽然说了句，“以前龙安清还误会他喜欢我，将我二哥托他找的镯子和他送我的百宝瓶都碎了。” 云步璃哑然失笑。 “三哥他从来都是个很优秀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优秀自律，所以在错过最想要的人之后，便不想再将就。秦雅岚暗暗地想。 向家不需要向从筠顶立门户，向丞相夫妻两个也宽容开明，没有强逼着向从筠娶妻生子。 秦雅岚每次想到向夫人，总是难免想到自己的母亲，她觉得向家的孩子都是幸运的。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她们很快回到了宴席之间。 晚上宴席结束之后，云步璃和龙君清，展念和夏 蔷，龙牧清和秦容儿，祝染烟和纪千澄全都成双成对的离开。 秦雅岚忍不住有些羡慕。 龙安清不便出宫，偏生只有她这么好的日子里做孤家寡人。 她坐上马车回宫，车子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秦雅岚刚想问是什么情况，车帘从外头被人掀开，龙安清一身月白色便装，手里拧着一个包袱，眉眼盈盈的走上来。 “快换上。” 他将手里的包袱递给秦雅岚。 秦雅岚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包袱里的衣服，也没问他怎么出宫了，就忍不住笑起来。 包袱里装的是一件跟他同样颜色的女装，款式很是相近。 她也不扭捏，飞快的脱掉自己的外袍，将衣服换上。 “别动。” 龙安清在她身后弯着腰，给她重新梳理发髻。 等到都弄好了，便牵着她下车。 秦雅岚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太子府后 门的巷子里。 “走。” 龙安清拉着她，熟练的跳上另一辆马车。 “今天累不累？” 秦雅岚自然地靠在他肩膀上：“不累，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龙安清：“嗯？在叶家没吃饱吗？” “端着皇后的架子，实在不敢多吃。”秦雅岚道。 “那你想吃点什么？” 秦雅岚想了想：“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出来吃饭，吃的什么吗？” 龙安清眸子清亮，低头看着她：“雪菜面。” 秦雅岚笑着：“我们去吃。” “好。” 龙安清的一双眼睛温柔的似天边的明月。 他还记得，第一次带秦雅岚出来那天，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但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和可爱。 龙安清伸手揽住秦雅岚的腰，一手掀开车帘。 大街上灯火重重，人来人往，烟火气息顺着风钻进车厢，将他和秦雅岚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