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登门，我改嫁王爷冠绝天下》 第1章 这般饥渴么？ 一双粗暴的大手正用力撕扯着温若晗的衣裳。 温若晗猛地睁眼，对上了壮汉狰狞的脸。 “醒了？” 壮汉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光着膀子猛扑到她身上，“醒了更好！能玩得更尽兴些！” “快点！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堂堂侯府夫人的滋味，今日可得好好品味一下！” 后方陆续传来嘈杂的声音。 温若晗浑身血液冰凉，几乎是本能驱使着拔下了发间的簪子，将尖端刺入壮汉的胸膛里。 壮汉瞪大眼抽搐了两下，不到片刻便口吐鲜血，软倒在她身上。 温若晗喘了口气，用力推开他，趁还没人反应过来，跑到小屋的窗户旁，费力爬窗跳了出去！ “噗通！” 纤弱的身体坠入湖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也让温若晗镇定了些许。 环顾湖边四周熟悉的房屋构造，她心中确信，自己重生了。 回到了她嫁入永昌侯府的第三年。 这一年她为了操持侯府费尽心力，夫君却以收留表亲为借口，堂而皇之将外室孟婉柔迎入侯府。 那外室觊觎正室之位急不可耐，设法算计，找来五六个壮汉和她一起关在了柴房里，还在里头点了剧烈的催情香！ 上辈子的她 ，在那里面被凌辱了足足五个时辰！ 再度醒来，一切都成了噩梦。 身体被冰冷的湖水环绕，也无法消解心底的仇恨半分。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飞快游到湖边上了岸，站在柴房后侧等着。 既然重来一世，她必要让孟婉柔也尝尝同等的痛苦！ 她记得，上辈子将死之时，孟婉柔得意地告诉她，她被凌辱那日，对方就站在门口处，欣赏了足足半个时辰。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温若晗抬头，远远看见了一张柔媚的脸。 她果然来了。 温若晗屏住呼吸，等人走至门口，用钥匙打开门后，飞快走出来，一把将那个身影推了进去！ 随即，她飞快锁上房间的门，将钥匙拔下来丢入湖中，背靠在柴房门上，听着里面尖锐的喊声。 “啊！是谁！是谁干的！？快放我出去——” “别碰我……你们快放开！你们这群低贱的奴才！” 挣扎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变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气声，伴随着娇，吟。 温若晗静静听着，心底快意渐渐滋生。 此时正是催情香烧得最烈的时候，她隔着一道门都能闻到。 四周庭院在她的“打点”下，丫鬟小厮全被 调走。 至少在今夜前，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孟婉柔自食恶果。 温若晗歇了片刻，回青杏院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裳，又重新梳洗打扮过，才走向前院。 今日国公夫人带着小女儿登门造访，几乎整个侯府的人都在前厅待客。 温若晗走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老夫人旁侧的晏时清。 这个上辈子害她惨死，害她母族被满门抄斩的人渣！ 可恨她眼瞎心盲，竟十多年都不曾看清，睡在自己枕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衣冠禽兽。 许是被盯得紧了，晏时清也注意到了她。 看清她面容的瞬间，男人被吓得骤然起身，“你怎会在此？！” 那模样，不像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倒像是大白日见了鬼。 “后院的小柴房着火了，里头好似还关了什么人……我这一路也找不到下人去灭火，夫君快去瞧瞧吧！” 温若晗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故作急切道。 “遭了！婉柔！” 晏时清更为慌张，顾不上满屋人诧异的目光，飞快朝外跑去。 温若晗侧身给他让出位置，心中一片冷意。 上一世她遭人折辱后，晏时清装得深情款款，说那不是她的错，说他不嫌弃她…… 如今看来，孟婉柔谋划此事，他早就知晓。 这么一闹，席间有些尴尬。 上首的赵氏忙打圆场，“大约是哪个下人疏忽，让夫人见笑了……” 国公夫人正要说话，她身旁的小姑娘先一步喊起来，“着火非同小可，还是快多带些人去瞧瞧吧！” 她说着，又拉了一把国公夫人的袖子，“母亲，我们也去看看能否帮上忙吧！” 嘴上说着帮忙，那双眼眸中，却分明闪烁着八卦的光。 “那就有劳国公夫人了。”温若晗微颔首，赶在国公夫人开声拒绝前应下。 这一应，倒让人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了。 一行人被温若晗带着，风风火火走向后院。 中途赵氏暗瞪了她一眼，温若晗只当没看见。 上辈子失贞后，这婆母便日日把她是破鞋几个字挂在嘴边，终其一生都没给过她好脸色。 就是不知，这一次那“破鞋”变成了孟婉柔，她会是何反应？ 赶到柴房前，晏时清正带着七八个小厮在灭火。 赵氏见他奔忙，怕他被殃及，忙让跟来的下人将他拉开，又吩咐剩余的人上前帮忙。 国公夫人也忙让随行的几个护卫跟着去了。 半炷香不到，火被扑灭，小厮从墙 角找了块石头将锁砸烂，打开了门。 柴房里涌入的雾气争先恐后散出，屋内情形也变得清晰起来—— 几具白花花的肉体横在地上，交叠在一起。 上方的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最底下，是一个满是脏污的女子。 几人皆是昏迷不醒，不知是被熏晕了，还是已经死了。 “啊！” 到底是个小姑娘，第一次瞧见如此污秽的情形，吓得直接惊叫出声。 国公夫人匆忙捂了她的眼睛，“快别看了！” 小姑娘却不肯，拉开了她的手，撇嘴道，“这怕是哪个不知廉耻的丫鬟，带着奸夫在此偷情吧？” “这奸夫数量也太多了些，真是恶心！这火怎么没把他们全烧死？” 直言不讳的话，让赵氏脸色发青。 温若晗暗自好笑。 “婉柔！” 后头正说着话，晏时清却也在此时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 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扒开那几个汉子，将浑身狼狈的孟婉柔搂进怀里，又脱下衣衫将她包裹了起来。 “婉柔？这不是借住在你们家的表小姐么？” 一旁小姑娘惊奇地“咦”了一声，嘀咕道：“还以为是哪个下人，好歹也算半个名门小姐，也这般饥渴么？” 第2章 你有什么资格休我！ 她这话声音不小，晏时清听闻，猛地抬眼瞪了过去。 小姑娘颇为不服，“我说得不对么！” “快住嘴吧。” 国公夫人尴尬得不行，不敢再久留，匆匆与赵氏道别，强行拉着女儿走了。 孟婉柔倒在怀里奄奄一息，晏时清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她匆匆走出柴房，厉声吩咐下人去叫大夫。 余下赵氏满眼糟心，气急败坏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几个人抬走！” 温若晗没管这些动静，转身走回了上辈子住的青杏院。 上一世也是同样的情形，孟婉柔带了国公夫人母女来看这一幕，而那国公府的小女儿又是个爱散播是非的。 此事后不到三日，她的“事迹”便传遍了京都城。 这次，终于轮到她了。 …… 才走入院子，两个丫鬟同时迎上来。 “小姐，您这是去哪了？”青枝好奇问。 跟在后方的另一个丫鬟琴霜，却悄悄白了脸。 “后院着火，去叫人救火了。”温若晗淡淡回应，说话时，目光紧盯着琴霜。 果然，听到“后院”二字，后者看起来更为紧张。 “好端端的，怎会忽然起火？今日怪事可真多。” 青枝更为疑惑 ，迎着她走入屋内，嘴里还嘀咕着，“早上也是，世子不知怎的，非让我们去外头商铺收账本，说什么信不过别人……” “可往常的账本，也不是我们收的啊。” 温若晗嗤笑。 那自然是为了引开她们。 不，准确来说，是为了引开青枝。 “琴霜。” 温若晗轻唤出声。 被叫到之人吓得一抖，过了半响，才故作若无其事问她，“夫人，怎么了？” “怎么心不在焉的？身子不舒服？”温若晗端坐下来，故作不解。 “没、没有……”琴霜忙否认，心虚地低着头。 “小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有？”温若晗责备地看着她，又招手让人过来。 等人在身前半蹲下来，温若晗瞧着人满眼惊恐的模样，慢慢取下发间的金簪，簪入她的发间。 “若真不适就去歇着，我又不会骂你。这几日就别跟着青枝四处奔忙了，回去歇歇吧。” “……是。” 琴霜摸着发间的金簪，诧异得反应不过来。 退下时人都是愣愣的。 温若晗脸上始终挂着淡笑，直至人离开了院子，笑意才消散。 “那不是世子送给您的首饰么？小姐要赏赐，怎么不换点别 的？”青枝有些不解。 她记得，世子赠给小姐的首饰不多，所以虽然都不怎么值钱，小姐却格外珍惜。 那支金簪更是时常戴着。 “正因为是他送的，才合适。”温若晗轻嗤道。 那等禽兽送的东西，正好配琴霜这个叛徒。 琴霜是她从城外救回来的，前世她一直将人当做亲信，不曾想，她根本就是孟婉柔的人！ 从一开始便是有意接近她。 前世若非有她多番帮着孟婉柔里应外合，她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找了孟婉柔的道。 青枝听得更为不解。 还不等她多问，屋外忽然传来男子的怒喝声。 “温若晗！” 晏时清冲入房间，上前揪起女子的衣领，对着她的脸高高扬起手，想一巴掌甩下去—— 抬高的手才落一半，便被令一股强横的力道阻断。 青枝徒手抓住了他的腕，眼神有些冷，“世子这是何意？” “贱婢！放开我！” 晏时清瞪了她一眼，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还不如一个瘦弱的小丫头。 顿时，更为气急败坏。 他险些忘了，这个贱婢是镇国将军府特地培养出来，保护温若晗的，武功不低！ “青枝。” 温若 晗轻喊了一声，后者这才松手，退到一边。 “世子何事生这么大的气？”温若晗似笑非笑看着他。 提起此事，晏时清眼底怒火再度翻涌。 “你这个毒妇！都是你害得婉柔失了清白，如今还躺在床榻上，性命垂危！” 他怒斥着，原本是想亲自来教训这个毒妇。 可想到旁边还有个青枝，又不得不放弃，转而怒道：“我要休了你！” “世子可冤枉我了，我连孟姑娘为何会在柴房都不知，又何谈害她？”温若晗满脸无辜。 “你还敢狡辩！原本躺在那里面的，应该是——”晏时清双目猩红，咬着牙说到一半，又骤然停下。 温若晗心下嘲讽，“应该是什么？世子怎么不接着说了？” “此事定是你从中算计，别以为装无辜便可以瞒天过海！” 晏时清沉着脸道，“我今日一定要休了你！” “休妻？晏时清，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嫁入侯府的。”温若晗冷笑，也懒得继续与他演下去。 “这些年来，我为侯府殚精竭虑，付出了多少？你有什么资格休我？” “当初你借着我镇国将军府的势，继承了世子之位，怎么？如今目的达到 ，看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想一脚将我踹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 晏时清被说得涨红了脸，满是恼火。 他最忌讳旁人提起此事。 说什么他是靠温若晗才得以顺利继承世子之位…… 即便事实就是如此。 “我说的不对么？这些年，永昌侯府借了将军府多少势在外攀扯关系，需要我一一细数出来么？” 永昌侯府是世袭的爵位，到如今这一代，早已没落，风头远远比不上她那手握重兵的母族。 晏时清脸色愈发铁青。 温若晗却不管他，接着道：“你若不想过了，可以。对外说清是你忘恩负义，想添新妇了，我与你和离便是。” 一番话听得晏时清瞠目结舌，“你”了半响，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往日的温若晗对他向来柔顺不已，连说话大声点都不曾有过…… 今日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等世子将该办的事办好了，再将和离书送到我房中吧。” 温若晗没心思听他结巴，淡然道。 说完，摆手让青枝送客。 青枝毫不客气，直接将人撵了出去。 回过头来，目露诧异地看着温若晗。 “盯着我做什么？”温若晗有些好笑。 第3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您当真要与世子和离吗？”青枝犹豫地问。 往日小姐最是爱重世子，从前也受过不少委屈，却从未说过“和离”二字。 今日是怎么了？ “离是要离，但不是现在。”温若晗漠然道。 她在这吃人的侯府葬送了一生。 这一世，她要亲手毁了这里，让那一双渣男贱女承受越过她前世千百倍的痛苦，再全身而退。 “那您为何还说……” “傻丫头，你当他真会按我的要求办么？”温若晗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晏时清还是要脸的。 如她所料，那封和离书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只是晏时清换了别的法子折腾她。 傍晚时，一个老嬷嬷带着十多个家丁闯进来，“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清出去！” 待温若晗听到动静，带着青枝走出来，就见一众家丁正搬弄着房里的摆设。 “快住手！” 青枝忙上前拦着，“你们这是干什么！” “表小姐受了伤，世子说青杏院更适合休养，烦请夫人移步新的住处。”领头的老嬷嬷道。 嘴里说着“请”，面上却无半分客气。 “凭什么！”青枝愤愤不平。 孟婉柔病了与她们有何关系？ “这是世子的吩咐，夫人莫要让老奴为难 。”老嬷嬷一板一眼道。 温若晗认得她，是赵氏身边得力的刘嬷嬷。 平日倚老卖老的事也没少做。 青枝气得还要再说，却被温若晗抬手拦了回去，“世子让我们搬去哪？” “东偏院恰好还有空置。” “那地方又小又偏，哪儿能——”青枝还想据理力争。 温若晗一声应下，“好。” “东西我们自己收拾，你们都撤出去。” 刘嬷嬷狐疑地盯着她。 “我好歹还是世子夫人，怎么？叫你们滚出去都叫不动么？”温若晗笑看着她。 刘嬷嬷有些恼，还是听话撤走了。 “小姐！您怎么……”青枝不解地看着她。 那东偏院的环境，比下人的住所好不了太多。 她家小姐怎的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你没看到，他们根本不打算与我们商量么？” 温若晗道，“别硬碰硬。” 这府上除了青枝，都是晏时清的人，若非不得已，她还不打算与这人大动干戈。 更何况…… 受委屈也就这两日。 很快，晏时清便会回来求她了。 青枝还是不服，这些人若是来硬的，大不了她一个个打回去便是。 可见温若晗执意如此，终究没再多说。 两人收拾好行囊，住进了东偏院 。 院中一个下人都没有，青枝上前，刚一推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呛得直咳嗽。 “这里面也太破了。”青枝小脸皱成一团，边咳边道。 “小姐，您别进来了，奴婢先去收拾一下。” 温若晗颔首。 她才走进去，后方便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正中温若晗小腿，带来一阵刺痛。 温若晗蹙眉，本能转头，在角落处发现了一个粉色的小身影。 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出来。”心中知晓来人是谁，温若晗脸色冷下来。 那小身影不为所动。 温若晗走过去把她拉了出来。 小姑娘被抓了也不见心虚，不服气地瞪着她，“你个毒妇！你是贱人，我讨厌你！” 难以想象，如此难听的话，是从一个五岁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 还是她养了数年的女儿。 上辈子她把人养到及笄，待她出嫁之日，更是把大半的财产都给了她作嫁妆。 临了，却是这个女儿一杯毒酒将自己送入了黄泉。 到死她才知道，这个所谓养女，是早年晏时清与孟婉柔在外生的外室女！ 可笑她不知真相，一直把人视如己出。 想来晏时清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特地教唆这孩子，来戳她的心窝子 。 温若晗恶心得想吐，毫不客气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半大的小孩哪里受得住她的力度？当即被扇倒在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晏清溪被打得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大颗大颗的泪水开始往下滑落，呜哇大哭起来。 “你打我！我要告诉爹爹！我不要你做我娘了——” 又是这句。 晏清溪恃宠而骄，上辈子撒泼耍脾气时也说过，当时她被戳得心窝子疼，如今却只觉好笑。 “不要我？好啊，正好我也不想要你了。” 温若晗冷淡一笑，轻描淡写道：“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孟姨么？从今往后，她就是你娘了——” “滚吧！” 一想到，她替两个仇人养了那么多年女儿，她便恶心得想吐。 晏清溪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更傻眼了。 半响，才捂着脸呜呜跑开。 青枝简单收拾了屋子，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小姐，您怎的还和小小姐置气上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要也罢。”温若晗厌恶道。 青枝神情迷茫，只觉自家小姐今日，和往常似乎越发不一样了。 两人进屋安置了行囊，青枝正准备去厨房拿些吃食，刚出门便撞上 了刘嬷嬷。 “你又来干什么？”青枝还气愤着不久前的事。 刘嬷嬷目光越过她，落到温若晗身上，“老夫人说了，二少夫人您不守规矩忤逆夫君，还拿小小姐一个半大孩子撒气，所作所为属实有失侯府颜面！” “老奴奉命送您到祠堂去，在列祖列忠灵前跪下思过三日。” 温若晗听得毫不意外。 晏清溪虽是个女孩，但上辈子带回来时，晏时清不知从何找来一个道人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带福运，定能给侯府带来好运。 恰好那段时日老夫人顽疾缠身，却在晏清溪来了之后，不到半月便好了。 至此，老夫人便信了那传言，把晏清溪当做宝贝疙瘩，宠上了天。 老夫人本也不待见她，如今见她打了自己的宝贝疙瘩，自是气得不行。 “我若不去呢？”温若晗收回思绪，反问。 她可不打算自讨苦吃。 “那就别怪老奴对您不敬了！”刘嬷嬷冷哼。 这次，她也带来了四五个家丁。 “想以下犯上，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温若晗眼眸半眯，沉下声音轻喊。 “青枝。” “是！” 青枝眼底闪过兴奋的光，握紧拳头冲了上去。 忍让那么久，她早憋屈坏了！ 第4章 侯府算什么东西！ 不到一炷香时间，方才还在不断叫嚣的一众家丁全数瘫倒在地，哀嚎不断。 青枝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看向仅剩的刘嬷嬷。 “你……你别乱来！我可是老夫人派来的，对我动手，便是对老夫人不敬！”刘嬷嬷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青枝充耳不闻，冷眼逼近上前。 “我、我这便去禀明老夫人！” 刘嬷嬷结巴着丢下一句，飞快转身跑了。 “小姐，要追吗？”青枝一顿，回首看向身后。 温若晗轻轻摇头，“不必管她。” “把东西拿好，我们回府。” “回府？”青枝微愣。 险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我也许久未见过娘亲了，走吧。” 原想等三日后再走，可如今这一家子全恨不得杀了她，她也不想留下任人蹂躏。 …… 将军府内。 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入前厅，兴奋地喊着：“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原本正和小女儿说着话的陆氏一惊，激动地站起身，“当真？” “当然是真的。” 清越的女声自外间传入，温若晗迈步入厅，含笑看着妇人：“娘亲。” “晗儿，真的是你……” 陆氏眼眶立刻红了，抬手去拉她的手，上 下打量着她。 “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侯府有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 陆氏从前就不喜欢晏时清。 加上如今镇国将军府式微，已经一年多没见过的温若晗又忽然回来，她不得不担心。 “没有，就是想您了，回来看看您。”温若晗摇头，并不打算同她说侯府那些腌臜事。 “回来了也好，给府上多添几分人气。” 陆氏看她神色如常，没多想，“你爹和大哥不在，如今府上越发冷清了……” 提起两人，陆氏眼眶更红，神色哀伤不已。 距离边境传来消息，说文家父子在战场上失踪，已有三个月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们已经战死沙场。 但温若晗知道，并没有。 她扶着陆氏坐回去，轻声安慰：“您放心，爹爹和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三日后，父亲大胜的消息就会传回京都，不出半月便能凯旋。 这也是为何，上辈子她被孟婉柔陷害后，晏时清还把她留在身边。 “是啊！爹和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怎会有事？” 一旁的温卿卿接话，“难得姐姐回来，您应该高兴才是。” “你说的是，娘这就让厨房准备，今晚多做些你爱 吃的菜。”陆氏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厅堂。 说是去准备，温若晗却清楚，她是怕忍不住眼泪，引得两人跟着一起难过。 毕竟，她只当温若晗所说的话是安慰。 温若晗微抿唇，有些心疼，又无法解释太多。 “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回来，真的不是被欺负了吗？”待陆氏走出去，温卿卿立刻压着声音凑过来。 温若晗偏头看向这个了自己三岁的妹妹。 上一世的两人十分亲近，幼时顽劣闯了祸，也时常是温卿卿替她打掩护隐瞒爹娘。 直到死后变成魂魄，听到晏时清谈起过往，说若非有温卿卿帮忙，他也没那么轻易娶到她…… 再一细想，上一世温卿卿说替她隐瞒的事，用不了多久，都会极其“巧合”地暴露在爹娘面前。 思及此，温若晗神色多了几分凉薄。 这次回来，除了安抚娘亲，更多的就是为了查清—— 当日之事，到底与温卿卿有没有关系。 温若晗闪躲着低下头，犹豫半响才答：“……当真没有，你想多了。” “我先回房休息了，有话晚膳时再说吧。” 说完不等回应，转身直接走了。 青枝匆匆跟上来，“小姐，您 走这么急做什么？” 好不容易见到了二小姐，也不好好叙叙旧吗？ “急着回房钓鱼。”温若晗轻声回答。 回房等到夜间，直至陆氏派人来请，温若晗才重新回到前厅。 陆氏收拾好了心情，强打气精神冲她笑道：“快过来用饭，吃完了，再陪娘好好说说话。” 温若晗应了一声，走至她身边落座。 才刚坐下，温卿卿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姐姐，你为何要骗我们？” 陆氏听得一愣。 温若晗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呢？” “你就别再隐瞒了，今日，我都已经让人去侯府打听过了——” 温卿卿猛地站起来，语气稍显激动。 “侯府的人说，你害得府上表小姐失了贞洁，更是虐打女儿，威胁世子，忤逆长辈……近乎将侯府闹了个天翻地覆！闹过头了才躲回将军府来。” “姐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可是有什么苦衷？” 字字句句，听着像是在关心她。 可无形之中，分明已经坐实了她的罪名。 若她真的做了这些，处在慌乱之中，又如何辩得过早做好了准备的温卿卿？ “咱们府上处境本就不好，姐姐你又闯下如此大祸，只怕日后会 更麻烦……”温卿卿低声叹息起来。 陆氏听得愕然，半响才回神，“晗儿，这些……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温若晗点了点头。 温卿卿眼底有喜色划过，激动着正要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被抢先。 “只不过，害人失贞是因她先害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威胁世子是因他不分黑白，更是教唆女儿来诋毁我……” 温若晗说着，沉着的目光落在陆氏身上，“女儿自小受的教导，便是不能任人欺辱。” 这是爹娘对她唯一的期望。 可上辈子的她，却让两老失望透顶，被人踩到了泥里不止，还害得全家同她一起丢了性命！ “可即便如此，姐姐你也不能不顾将军府……”温卿卿本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欲再说。 “做得好！” 却见陆氏重重应了一声，“侯府算什么东西！我温家的女儿，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你爹和哥哥虽然不在，可咱们这里还是镇国将军府！只要娘还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心中有暖意划过，温若晗含泪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其乐融融，倒显得一旁的温卿卿像个外人。 第5章 把你偷的东西还回来！ 温若晗自然也没忘了她，安抚好陆氏后，转眼朝她看去。 “我还以为，凭我们姐妹的情谊，任谁怀疑我，你也不会……” “不曾想，第一个指摘我的，便是你。” 温若晗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伤怀不已的模样。 陆氏眼底隐隐划过不悦。 “不，我、我只是担心你……” “若真担心我，又为何一开始什么都没问过，便相信了侯府的片面之言？” 温若晗打断她，凉凉反问，“难道对你而言，那些不相干之人，比我这个亲姐姐更值得信任？” “自然不是！”温卿卿神色慌忙，恍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控制。 “我只是担心，将军府的处境会因此更加艰难，一时忧虑所以……” “不必说了。”温若晗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疲惫地收回目光。 “我累了，先回房了。” 话落，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温卿卿满脸愕然。 从前的温若晗分明不是这样的！ 今日这是忽然疯了吗？ “卿卿，这次你做得太过了。”陆氏也不赞同地看着她。 温卿卿张了张嘴，无从辩驳。 …… 跟着温若晗回房的青枝还有些傻眼。 她今天已经震惊太多回了！ “您就这么回来了，夫人那边会不会……” 温若晗无奈一笑。 她自然也知，但演戏要演全套。 既然温卿卿不怀好意，她也不会再容她！ 收回思绪，温若晗翻出荷包里的钥匙，递给青枝，“你回侯府库房，替我将那一盒百年人参取来。” 她回来时收拾的行囊有限，许多东西都放在库房中锁了起来，并未带回。 所幸，这个时候的她，还未蠢到把库房的钥匙也交给晏家人。 “是。”青枝应了声，正准备去。 才走两步又被叫住，温若晗顿了顿道：“还有一件事。” …… 青枝身手好，只是回去取些东西自然不难。 翌日一早，温若晗让她带着人参一道出了院子，准备亲自送去给陆氏。 昨日的事，她还得去安抚一番，以免陆氏继续忧心。 才出院门，就见门房匆匆跑过来，“大小姐，晏世子带了好几十护卫来，说您偷了他的东西，让您出去见他。” “晏时清？”温若晗眉头微蹙。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 她倒不是没想过，这人会来找麻烦。 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出去看看。”思量片刻，温若晗率先往外走。 走出府门，果然见晏时清带着数十护卫站在门前。 看到她，立刻沉声威胁，“把你偷走的东西交出来！” “敢问世子，我偷走了什么东西？” “少装蒜！库房里那支百年人参，不是你让那个奴婢取走的？”晏时清不耐道。 “人参是我高价买回来的，本就是我的东西，何来偷一说？”温若晗嗤笑。 “入了侯府库房，便是侯府的东西！”晏时清语气强横。 “婉柔伤重，正是需要那人参吊命的时候，你却偏偏此时把人参偷走……分明是故意要害死她！” “你最好识相些，自己把人参还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原来是孟婉柔要用到，难怪这么着急。 温若晗恍然明白过来，眸色稍变。 既如此，她就更不能让了！ “如何不客气？你想强抢将军府吗？” 话到最后，温若晗语气沉下来，徒增了几分威慑，“那便只管来试试！” 随着她的话，将军府 一众护卫也都跟着涌出来，举起刀剑与晏时清带来的人对峙。 爹爹尤其注重府上女眷安危，安排看守的护卫也都是精锐。 晏时清带来的这些，根本不够看。 光是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晏时清脸色更难看了，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如今的镇国将军府早已不同往日……” “非要与我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不试试怎么知道？”温若晗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她若真怕晏时清的威胁，从一开始就不会挑衅他，更不会闹翻侯府，回到这里。 温若晗后退一步，冷冷下令，“把这些人全都打出去！” “谁敢再靠近将军府一步，杀无赦。” “温若晗，你——” 眼看将军府的护卫都拔剑冲了上来，晏时清瞪大眼眸，错愕不已。 他原本带人过来，只是想要威慑一二，却没打算真正动手…… 结果现在，他没动，这个女人倒是先下狠手了！ 话还没说完，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打完一拳，青枝犹不解气，又往晏时清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世子 ，对不住了！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嘴上说着，动手的力度半点不减。 像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晏时清往日没少让她家小姐受委屈，如今，可不就是教训他的最好时候。 不消片刻，晏时清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放狠话的力气都没了，断断续续呻吟着。 “别……别打了……” 连带着他带来的一众人，也都被将军府的护卫撂倒。 温若晗有些好笑，看这人像是要晕了，才出声叫停，“青枝。” 青枝意犹未尽地收手，退回她身边。 晏时清趁着这个空隙，飞快爬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拉远了距离，才敢重新去看上方的女子，“温若晗！今日之事，你会后悔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在护卫的搀扶下正要离开。 “你要如何不放过她？不如与本宫说说？”淡漠的女声从后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抬眼看去，衣着华贵的妇人在宫女搀扶下，自轿辇上下来，微抬着下巴扫视晏时清。 “温、温贵妃……”晏时清蓦然瞪大眼。 温若晗神情也是一顿。 结果还是碰上了…… 第6章 不该处处给将军府惹麻烦 温贵妃缓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不，微臣……”晏时清何曾想到她会在此时出现，结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贵妃冷笑，“方才不是嚣张得很，扬言要处置晗儿么？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那、那都是误会！臣只是一时气急失言了，绝没有为难若晗的意思！”晏时清连忙辩解。 哪里还有方才气焰嚣张的姿态？ “本宫看你情真意切得很，哪儿是失言这么简单？”温贵妃却没那么轻易被他糊弄。 “晗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晏时清猛地瞪向温若晗，紧张到了极点。 温若晗仿佛看不到他的眼神，走近温贵妃，把事情始末完整说了一遍。 温贵妃神色越来越冷，听到最后，怒极反笑。 “好啊！真是好得很！趁着将军府沉寂，都敢抢上门来了！你真当本宫是死的不成？！” “臣不敢！”晏时清倏地跪了下来，心中飞快为自己找着借口。 “臣……臣是一时记错了，以为那人参是侯府私有，加上府中之人性命垂危，实在是急用，所以才会……” “记错？”温贵妃更觉好笑。 “你如今这个年纪便开始犯老糊涂了不成？” 晏时清不敢反驳， 只能低声认怂，“臣已经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还请贵妃娘娘饶恕。” “既知错了，你准备如何赔罪？”温贵妃眼眸半眯，审视着他。 晏时清一愣，愕然地抬头。 温贵妃神情再度冷下来，“怎么？知错嘴上说说便算了？” “自、自然不是！” 晏时清浑身一抖，再度低下头来：“如何赔罪，全凭贵妃娘娘吩咐。” “既起因是百年人参，那你便再寻一株人参，送到将军府来。”温贵妃毫不客气，即刻道。 “这——”晏时清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做不到？” 温贵妃目光冷得仿佛下一刻便会将他赐死，晏时清哪里还敢说不，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臣尽力想办法。” “三日内，人参若没送进将军府，本宫自会来找你。”温贵妃嗤笑，并不吃模棱两可这一套。 “滚吧！” 晏时清不敢多话，颤颤巍巍站起身，让护卫搀扶着正准备走。 “等等。” 刚一转身，又听那倨傲的声音再度响起。 晏时清一震，迟缓地转头，“……贵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年纪不大记性却不好，定是身体底子虚所致。” 温贵妃眯着眸，淡然道。 晏时清心里更加迷茫。 为何忽然说这些 ？ 正不解间，温贵妃伸手朝前一指，“本宫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 “绕着将军府，跑够一百圈再走。” 晏时清惊得目瞪口呆，第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可是听错了？ “一、一百圈！？” 他才被打了一顿，浑身都是伤痛，再跑这一遭…… 颜面尽失都是小事。 还有没有命回侯府，还未可知。 “怎么？你嫌不够？” “不、不敢……”晏时清低下头。 “寒香，你在此监督着。” 温贵妃轻嗤，又转眼吩咐了近身的宫女。 说完，顾自带着温若晗进了将军府。 随着将府大门锁上，寒香上前，冷眼看着晏时清。 “开始吧。” 晏时清躲无可躲，咬了咬牙，只好转身开始跑。 方才青枝动手时，在他膝弯的位置狠狠踹了一脚，如今跑起来一拐一拐的，疼得整张脸都在扭曲。 跑了几步，便踉跄着跪倒在地。 “继续。”寒香上前，一板一眼盯着他。 晏时清满脸冷汗，咬咬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姑娘，你看我伤成这样，实在是难以跑动，此处也没旁人看着，能否通融一二……” 一边说，一边取出腰间的荷包往女子手里送。 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几百两。 寒香连给他一 个眼神都欠奉，“世子还是快些跑吧。” “再耽搁下去，奴婢便只好去禀明娘娘了。” 到时，更有他折腾的。 “……” 贿赂无果，晏时清只好艰难站起来，忍着痛苦往前跑。 无论姿势还是表情，看起来都滑稽又扭曲。 …… 将军府内。 温贵妃带着她一同走入后院，口中还在骂着，“早说过那并非是良人，当年全家都在劝你，你偏不听，现在倒好——” “你看看都闹成什么样了？” 温若晗低着头不敢回话。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温贵妃无奈翻了个白眼，收住了骂话，问她。 “没……”温若晗正欲摇头。 才刚开口，便被打断，“还说没有？当我是傻不成？” 温若晗头埋得更低了。 她这位姑母最是敏锐，自小到大，基本没什么事能瞒过她。 正因此，知道她今日要来，她才想赶快出去打发了晏时清，别被碰上。 结果还是…… 说话间，正好走到后院，陆氏远远见到两人，诧异地迎上来。 “谨仪，你怎么……” 温贵妃顿时哑了火，收起面上一副准备算账的表情，压低声音，“好好想想要如何解释，本宫稍后再来问你。” 温若晗：“……” 说完，温贵妃不 再理她，加快脚步走到陆氏面前，“听闻府上近来情况不好，回来看看你。” “你瞧瞧你，近来没少忧虑吧？人都憔悴成这样了。” 两人不止是姑嫂，温贵妃嫁入宫前，关系也十分亲近。 陆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能有什么事？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两人相扶着走入厅堂，叙起旧来。 温若晗跟在后方，松了口气。 所幸在这方面，温贵妃与她还算有些默契—— 都不想让陆氏忧心。 “你久居宫中不出，今日忽然回来，会不会……”陆氏没发现二人的不妥，还在担心着。 “会什么？”温贵妃神色如常。 “我是不爱出宫门，又并非被禁足，还要被锁一辈子不成？” “说的倒也是……”陆氏笑笑。 “姐姐！” 正说着话，一个人影匆匆闯进来。 “方才院外下人来报，说姐夫在外不断绕着将军府跑圈，可是你又做什么了？” 来人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正是温卿卿。 温若晗眯了眯眸，看向她，“是又如何？” “外头如今正被一大堆百姓围观呢，这不是将侯府的颜面放在地上踩么？届时，两家关系岂不是更为僵化！” “姐姐你再如何生气，也不该这样，处处给将军府惹麻烦呐！” 第7章 世子恐怕会变成跛子 “你该知道的，咱们府上如今正是形势艰难的时候……” “娘亲护着你，舍不得你受委屈，可你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折腾咱们将军府吧？”温卿卿越说越是气愤，好似委屈到了极点。 说完之后，才注意到旁侧还坐着一个温贵妃，面上十分“惊讶”。 “姑母？您是何时回来的？怎的也没下人来同我说一声！” 温若晗看得好笑。 这演得未免太浮夸了些。 “若同你说了，本宫哪里还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出好戏？”温贵妃好笑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有些年不见了，你还是这副蠢样，不过……如今瞧着倒是嚣张了些，都敢责骂起晗儿来了。” 当年未出阁前，温贵妃便不喜欢她，对她素来没什么好脸色。 温卿卿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小脸瞬间白了大半。 她猛地摇头，“姑母您误会了！我并非是责骂姐姐，只是如今的状况，实在不适合与旁人结仇，我一时着急所以才……” “如今是什么状况？”温贵妃半眯着眼眸打断她。 温卿卿愣了愣，“爹与大哥皆是下落不明，将军府声势大不如前……” “你爹与大哥在边关 殚精竭虑对敌，隔些时间不传消息回京实属正常。” 温贵妃拔高了说话的语调，言辞犀利，“他们仍是一军主将！是边境大军的顶梁柱！再不济——” “本宫虽入宫为妃，却也还是温家的女儿！咱们将军府，哪里大不如前了？” “我……”温卿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就是因为你这蠢货处处危言耸听，才惹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温卿卿浑身一颤。 “你姐姐受了委屈你不知维护，反倒开口便是责怪，我温家怎会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温贵妃还没骂完，字字句句毫不留情，言辞犀利得很。 温卿卿不敢辩驳，眼里的泪花已经开始闪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也担心姐姐，只是同样也担心将军府和娘亲而已……” 说着话，可怜的目光转向陆氏。 却只见到了妇人眸中的不赞同。 温卿卿藏在衣袖下的拳头逐渐收紧。 这一家人全是如此，所有人都向着温若晗！ 就好似，全府上下只有她一个人是重要的，而她这个二小姐，根本无足轻重。 “你哭什么？”温贵妃看不得她这样，心里更为厌烦。 “本宫不过说教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还是觉得本宫说错你了不成？” “卿卿不敢……”温卿卿赶忙摇头，眼泪却越掉越凶。 分明是变相承认了。 “既然不敢，就把你那副含冤受屈的表情收回去！”温贵妃冷哼。 “同是我将军府的女儿，怎就生得你如此小家子气？看着就烦。” 温若晗心下暗笑。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姑母这张嘴，都是如此厉害。 这次把她叫回来，果然是对的。 温卿卿这下连哭都不敢了，抬手捂着嘴，强忍眼泪。 恰此时，寒香自外院匆匆走进来。 “娘娘。” 温贵妃看向她，“他跑完了？” 这还半个时辰不到，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寒香摇摇头，“晕过去了。” 温贵妃满脸嫌弃，“想办法把他弄醒，跑够了再让他走。” “……奴婢看了看，他伤得颇严重，醒过来怕是也跑不动。”寒香犹豫片刻道。 “废物。”温贵妃唾弃了一句。 温若晗忍不住笑起来。 “那就让他那些狗腿子先把他抬回去，别死在将军府门口了，徒增晦气。”温贵妃蹙眉道。 …… 晏时清被抬回侯府时，整 个人形如虚脱，像是尸首都冷了好几日的。 赵氏听了消息出来瞧见，惊得腿都软了。 “儿啊！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你们还不快去请大夫！” 侯府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将晏时清送回房间躺下，让大夫看过后，大夫神情也满是凝重。 “我儿怎么样了？”赵氏急切地盯着他。 “世子右腿处被伤及了筋骨，偏伤到后没有及时治疗，反而不知怎的折腾得更为厉害……” “如今即便治好了，日后怕也会落下病根。” “什么病根？”赵氏听得甚是不解。 大夫尽量委婉道，“……右腿走起路来，可能会不太顺畅。” “你的意思是，他会变成跛子！？”赵氏半响才反应过来，惊叫出声。 大夫小心翼翼地点头。 “怎么会这样？”赵氏惨白着脸，浑身发冷。 “是不是你诊断有误？我儿怎会变成残废？！” “夫人，实在是世子伤情太严重了，伤过后又未能得到及时医治……”大夫满脸无奈，面带难色道。 “我看你所言根本都是借口！” 赵氏咬着牙，“你是不是想用此借口骗钱？侯府大把银子！只要你能治好我儿， 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倘若治不好，你信不信，本夫人即刻让你也变成残废？” 大夫被吓得脸色一青，眉头紧皱起来，“夫人，您心中忧虑我能明白，可您也不能如此威胁人……” “威胁？”赵氏冷笑，面若癫狂。 “你只管试试——” 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行了！”那声音苍老，带着几分不耐。 赵氏被吓了一跳，本能回过头去，看清来人后面上更惊，“母亲？您怎么会来？” “府上都快翻天了，我怎能不来？”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随即，拄着拐杖上走到大夫面前，“我这儿媳啊，一冲动就容易乱说话，您别同她计较。” “不敢、不敢。”大夫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我也知晓，您的医术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 “您能否再想想办法？他如此年轻，若真跛了，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老夫人语气十足客气，倒是让大夫心中好受了不少。 大夫为难地摇头，“……老夫医术有限，实在是爱莫能助。” “除非……” “除非什么？”老妇人黯淡的眸中，又浮现出几分光亮。 第8章 想把温若晗骗回去 “世子腿上筋骨伤得严重，若能找到多些利及筋骨的名贵药材，煮成药汤泡上三个月，或许还能有所成效。” 大夫说着，捋了捋胡子，“此法所需药材不仅珍贵，用量更是巨大，一旦用起来，便必须要是连续不断的三个月，少一日都不行。” “如此实施起来，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 所以，一开始他才没想过要提出来。 “银子不是问题！”赵氏连忙道。 才刚开口，老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将她的未尽之言全部堵了回去。 “您先将方子开出来吧，其余的，我们自会想办法。”老夫人这才又看向大夫，叹声道。 大夫没再多言，依言把方子写了下来。 之后老夫人给了诊金，又客客气气将人送了出去。 “一个市井大夫罢了，对他这么客气做什么？” 赵氏不满地嘀咕着。 见老夫人沉着脸看过来，又赶忙收了声，拿起药方看了看。 “不就是银子吗？真当咱们侯府是什么穷苦……” 她边看边说着，话还未完，便在看到最后的标注时哑了。 “怎么？”老夫人蹙眉看她。 赵氏瞪着，“三、三千两！？” “什么？”老夫 人也愣了。 “这药汤，熬上一副便至少要三千两，药材还得高价去收……”赵氏低声喃喃着，人已经被吓傻了。 一日三千两，连续用上三个月，算下来得要三十万两！ 把整个侯府掏空了，只怕都不够！ “母亲，这可怎么办呐？”赵氏红着眼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此时也没功夫说她什么了，面上同样带着难色。 “我可怜的儿啊！都是温若晗那个贱人将你害成这样的……她就是个丧门星！” 得不到回答，赵氏忽然扑上前，抱住仍在昏迷中的晏时清，边哭边喊。 “是了。”老夫人这才想起什么。 “都是那死丫头闹出来的，既如此，就该让她回来出这笔银子。” 镇国将军府底蕴深厚，即便如今没落，要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应当也不算难。 “那个贱人把咱们侯府闹得翻天覆地才逃回去，又怎会轻易回来？”赵氏有些为难。 她今日敢把晏时清折腾成这样，不就是摆明了不愿再回来？ “她已经在侯府扎了根，回与不回，又岂是她说了算的？”老夫人冷笑。 翌日一早，侯府送来消息，道是晏清溪忽然高烧不退，性命垂危了 ，求温若晗回去照顾。 彼时温若晗正在前厅陪温贵妃说着话，听言顿了顿，“怎会忽然发起烧来？” “大夫说是前两日受了惊，昨夜就烧起来了，请了大夫去看也无用……小小姐只一直叫喊着，说要找娘亲。”来送消息的嬷嬷如实复述。 这分明是看准了她养育晏清溪多年，断然做不到眼看她出了事，还不管不顾。 换作以往的确如此。 可现在，她已经重新活过一次了。 温若晗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 她正要说话，却被一旁慵懒的声音抢先。 “既然这样，那你们把她送过来就是了。” 温贵妃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额角，语气漫不经心，“正好，本宫还能着人回宫请个太医出来，给她好好瞧瞧。” “这……小小姐伤得重，怕是不便走动。”嬷嬷脸色一变。 温贵妃不以为然，“那有何难？寒香，你带着本宫的轿辇去，把那小丫头接过来。” “这怎么行！？”那下人更惊了。 这怎么和老夫人一开始吩咐的完全不同？ 少夫人听了小小姐出事，不是该立刻同他回去才对么！ “怎么不行？本宫亲自派人去接，又累不着 她。”温贵妃淡声反问。 说着，神色骤然冷下来，“还是说，那小丫头生病只是借口，你们想找个由头把晗儿骗回去才是真？” 嬷嬷浑身一震，“老奴不敢！” 如今这位怎么说也是当今贵妃，若被她拆穿了，整个侯府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既如此，那就赶紧把人送过来。”温贵妃冷哼。 “别耽搁太久，延误了病情。” 说完，摆手让寒香随着人出去。 嬷嬷不敢不应，只能颤颤巍巍点头，转身走了。 看人走远，温贵妃眼底浮现出几分嫌弃。 “一群蠢货，骗人借口也不知道用好些。” 温若晗笑笑，“多谢姑母相助。” 不得不说，还是姑母了解她。 安排的每一步，都与她所想一致。 “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本宫就能消气。”温贵妃瞥了她一眼，同样没给什么好脸色。 “被折腾成这幅鬼样，若不能让侯府加倍偿还回来，本宫断不轻饶你！” 温贵妃心思细腻，人也聪明。 温若晗自知瞒不过她，只好将侯府那些事都与人说了。 “……我知道了。”温若晗微抿唇，忙应下。 温贵妃在宫中闭门修行好几年，无论是谁 请都不愿踏出半步。 此次若非不得已，她也不会派人去叫…… 既然人已经出宫来帮她了，那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温贵妃没再说她，倒了杯茶送到唇边，若有所思，“侯府上下，不是都很喜欢你养的那只白眼狼么？” “也不知，她们下不下得去手？” 说晏清溪有事显然是借口，如今却被温贵妃坐实了。 若不想犯下欺瞒之罪，晏清溪不想病也得病。 就看侯府舍不舍得下手了。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见寒香带着她的轿辇回来。 晏清溪躺在宽大的辇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冷得浑身颤抖，身体却又烫得不像话。 “哎呦，还真这么严重啊。” 温贵妃只看一眼，便被吓到了似的，也不仔细看，扭头让太医去给人医治。 太医板着脸上前，给人仔细诊过脉，“小小姐看着是受凉了，才会烧成这样。” “不过说来奇怪，照脉搏来看，这也不像是烧了一日的……” 一旁随行的嬷嬷本就紧张，听到这话脸更白了。 “的确是已经烧了许久了，会不会是您看错了？”她连忙辩驳。 说着，走上前，暗自推了推晏清溪。 第9章 关入祠堂 晏清溪忍着难受睁开眼，哑着稚嫩的嗓音喊，“娘亲，我要娘亲……” “我好难受……” 一边说，一边泪眼汪汪地去看温若晗。 放在往日，温若晗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 如今却只想笑。 侯府将她调教得真是好啊。 这小丫头，心中只怕都恨死她了，偏还要装作无比依赖她的模样，对着她撒娇。 “当真如此严重？” 温若晗神情淡然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无其他表示。 “老臣先去开方子，待小小姐喝过药，应当就能退烧了。”太医交代完，随着丫鬟出去了。 晏清溪抬头看着温若晗，吃力地伸手去拽她的衣角。 “娘亲，溪溪知道错了……那日不该说让您伤心的话，您别不要我……” 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温若晗冷眼看着，心中毫无波动，“你真的知错了？” “真的！娘亲您就原谅我吧！”晏清溪连忙点头。 曾祖母说，这次若不把她骗回去，爹爹就要变成残废了。 她不要爹爹变成残废！ “那你要如何向我证明？”温若晗继续问。 话语间不带半分感情，就像如今在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小 孩。 晏清溪傻眼了，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呆愣片刻后，又呜呜哭起来，“娘亲，我的头好疼……呜呜呜，溪溪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 温若晗不给她偷奸耍滑的机会，“你若不答，便是没有真心悔改。” “既如此，我也不必要你了。” 晏清溪更傻眼了。 她明明记得，温若晗以往对她最是百依百顺了，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没有！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晏清溪委屈得不行。 “那你便向我证明。” 温若晗把要求重复了一遍。 她也没指望一个五岁孩儿能说出些什么，顾自道，“日后，每日卯时来同我请安，再抄两篇经文，每月送到庙中替我祈福，你可愿？” 晏清溪年纪不大，并不太清楚做这些的含义，略带懵懂地问她，“只要我做这些，您就会原谅我吗？” “当然。”温若晗颔首。 “那我愿意！”晏清溪立刻道。 曾祖母说，只要骗这个女人原谅她，再让她回府，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好孩子。”温若晗露出了今日以来第一个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似乎是曾经她那个温柔的娘亲又回来了 。 晏清溪顺势撒娇，拉住了她的手，“我不喜欢待在这里，娘亲，您带溪溪回家好不好？” “好。”温若晗一口答应。 “那太好了！” 一旁的嬷嬷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殷勤道，“马车就在外头候着，少夫人，快走吧！” 温若晗点头，主动抱起晏清溪，随着往府外走去。 临行前，回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温贵妃。 温贵妃同样在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温若晗朝她笑了笑。 答应过的事，她会做到的。 …… 马车一路开入侯府，直至侯府大门被锁上，才停下来。 温若晗走下马车，即刻有丫鬟过来接下了她手中的晏清溪。 不远处，听了消息的赵氏匆匆上前，开口便是骂话，“小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温若晗轻嗤。 当真是半点都按耐不住啊，一见她入府，真面目便显露出来了。 老夫人也跟着过来了，顾不上温若晗，先上前去抱起了晏清溪，“哎呦，我的宝贝曾孙……委屈你了。 “曾祖母！” 晏清溪抱住她的脖子就开始哭，“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那个贱人还一直欺负我，我好难受，呜呜呜……” “我是不是 要死了？” “不会不会，曾祖母这就带你去喝药，咱们很快就能好起来。”老夫人忙安慰她，抱着人转身要走。 走前才想起什么，回望了赵氏一眼，“剩下的事，记得处理好些。” “母亲只管放心。”赵氏点头。 等两人走远，她回首，逼近温若晗几步，目光恶狠狠的。 像是恨不得把她活撕了！ 等走至温若晗面前，赵氏高高扬起手便要打。 “母亲这是要做什么？”温若晗后退两步，躲开了她。 “你这个毒妇，亲手把自己的夫君害成这样！你还有脸问！” “您说世子？”温若晗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那是他冒犯了姑母，所以才被惩戒。” “您若有何不满，不如我回去替您转达一二？” 赵氏瞪大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威胁我！？”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温若晗笑笑。 赵氏说不过她，咬了咬牙，半响才沉下一口气，“我没功夫与你掰扯这些！” “时清是被你害成这样的，如今他治伤要花三十万两，还要尽快筹备人手去搜集药材，此事，你必须给我办妥！” 语气带着十足的颐气指使。 温若 晗心下了然。 难怪，会如此着急把她叫回来。 原来是需要用银子了。 “我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温若晗故作为难。 “他是侯府世子，给他治病的银子，自该是由侯府出。” “没有你便去想办法！偷也好抢也好，他是你夫君！这是你应当做的！”赵氏丝毫听不进去她的话，还在恶声吩咐。 “那我若是不拿呢？”温若晗垂首，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赵氏脸色一点点冷下来，“你若非要如此绝情，就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苛待你了！” 她似是料定了，温若晗没有那么容易妥协。 不等她多言，便直接吩咐：“来人，把她给我关进祠堂去，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反省——” “在她认错前，谁也不许给她送吃食！” 候在一旁的婆子们纷纷上前。 “你们这么做，和强盗有何区别！” 青枝气得不行，上前正要阻拦。 才刚一动，便被温若晗按住了手腕。 温若晗神色如常，缓缓摇头。 “把这个贱婢也抓起来，一并关进去。”赵氏冷笑道。 一众婆子依言照办，将温若晗两人关入祠堂，落了铁锁。 祠堂内，还留了人监视她们。 第10章 狗都知道，只该对主人摇尾巴 “少夫人，快跪好吧。” 两个婆子将温若晗押至蒲团前，板着脸道。 其中一人甚至想按紧温若晗的肩膀，直接“帮”她跪下。 刚一用力便被抓住了手腕。 转头看去，才发现是青枝不知何时挣脱了桎梏，还将方才抓拿她的两个婆子全数撂倒了。 此时被抓住的婆子也未能幸免，三两下便被打趴在地。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家小姐下跪！” 青枝拍着手上不存在的灰，语气轻蔑。 “你！”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婆子怒瞪着她。 其他几人也是满眼怨愤。 “这可是夫人的命令！你敢这样对我们，就别怪我们禀明夫人——”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侯府的掌家权到底在谁手上？” 话还未完，就听冷淡的女声自后方响起，打断了她们。 温若晗三两步上前，“还有平日给你们发月钱的，又是谁？” 几个婆子同时顿住。 “就是！”青枝咬牙切齿地帮着骂。 “你们领着我家小姐给的月钱，到头来却连主子是谁都认不得——” “随便养条狗，都知道只该对主人摇尾巴呢。” 几个婆子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既要去禀报夫人，就赶 紧去。”青枝冷笑，面无表情道。 “看没了我家小姐，日后你们夫人还会不会如常养着你们。” 永昌侯府落魄已久，只挂着个徒有其名的爵位，在温若晗嫁进来前，一直穷得响叮当。 这在整个侯府上下都不是什么秘密。 “我、我们……”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个率先起身，在温若晗面前跪下。 “是老奴一时糊涂了，还请少夫人恕罪！” 其余人见此，纷纷效仿，跪了一地。 温若晗淡然看着，“那今日祠堂中之事……”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婆子连声道。 “出去吧。”温若晗摆了摆手。 几个婆子这才起身，匆忙退了出去，又将祠堂门锁好。 “一群白眼狼。” 青枝哼声骂着，回首来看，却见自家小姐已经找好椅子坐下了。 “小姐，这侯府又诓骗了您一回，您为何不让奴婢教训她们？”她快步走回去，不解地问。 小姐这两日当真是怪怪的。 分明昨日都让她打过那个混账世子了，如今却又忍气吞声下来。 “他们既然这么想闹，那便让他们闹个够。”温若晗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正好，让整个京都都 瞧瞧，永昌侯府是如何对待功臣之女的。” 说到后半句，温若晗声音低了下去，唇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想到再过不久，便能再度见到爹爹还有哥哥，她心中便止不住期待。 她在祠堂这一待，便是一天一夜。 白日无聊时会看些闲书或是练练字，夜间铺着毯子在椅子上将就一夜，也算过得下去。 直至翌日清早，祠堂外忽然传来异动。 中年男子急切的问话随之响起，“少夫人呢！？” “在、在里面。” 婆子似是被吓到了，结巴着回应。 祠堂内，温若晗听声从椅子上站起，不急不缓走到蒲团前跪下。 同一时刻，祠堂的门被打开，几个人影匆匆跑进来。 “若晗？” 中年男子匆匆上前，试探着喊了一声，低声怜惜道。 “真是苦了你了，快先起来……” “父亲……” 温若晗满脸“虚弱”地回首看了一眼，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浑身软倒往后跌去。 “小姐！” 青枝眼疾手快蹲身扶住她，紧张道：“奴婢早说过，您身子不算硬朗，跪不得那么久的……” “加上昨夜又吹了一夜的冷风，这若是落下病根了，可怎么办啊？” 说着，听那语气，似是都快哭出来了。 永昌侯听在耳中，脸色更是难看，厉声呵斥一旁的丫鬟婆子们。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少夫人回房！” 众人忙上前，七手八脚抬起温若晗往外走。 “去请个大夫回来。”永昌侯又吩咐身边的小厮。 “等等！”小厮还未动身，便被叫住。 青枝擦干了眼下不存在的泪，上前道：“侯府的人，我放心不下！” “还请侯爷让奴婢亲自去。” 永昌侯神色沉了沉，却也知此时不是争辩的时候，摆手让她去了。 青枝快步走出侯府，路上把手伸进衣袖，狠掐了几下手臂上的肉。 半响，泪珠盈满了眼眶。 她这才安心踏出府门，哭着去了隔壁街的医馆。 此处医馆有位老大夫德高望重，加上他每月有一日会开放义诊，免费给人诊病。 今日正好是义诊之日，医馆内外站满了人。 青枝含着泪跑到正给人诊治的大夫跟前，“大夫！您快随我去瞧瞧我们家少夫人吧！再晚些就要出人命了！” “这……你家少夫人怎么了？姑娘慢慢说清楚。”老大夫被吓了一跳，忙问。 其余排队的病人也都跟着围上来，满是 好奇地打量着青枝。 青枝边哭边说，“我家少夫人无故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吹了许久的冷风，此时也不知是生是死。” “就在不远处的永昌侯府，您快去瞧瞧吧！” 三两句话，把侯府的状况透露了七八分。 人多的地方最不缺乏八卦之人，特别是与那些高门大院有关的。 此时，周遭不少妇人的眼睛都亮了。 “当真是可怜，你家少夫人怎么会被罚跪啊？” “听闻昨日，那侯府世子昨日才在镇国将军府门外跑了许久……这两件事，不会有何关联吧？” 众人借着关怀和递帕子上前，围在青枝身边，七嘴八舌地发问。 青枝哭得凄凉，断断续续把这连日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得众妇人叹为观止。 直至说得差不多了，才见那老大夫起身打断，“我这还在义诊，走不开，让我那徒弟随你去看看吧。” 青枝点点头，委委屈屈跟着大夫走了。 留下一众妇人议论得更为火热。 “这永昌侯府还真是丧良心！趁着温将军父子失踪，竟如此虐待人家的女儿！” “那表小姐勾引男人，世子还能牵连到自己夫人头上……莫不是和那表小姐有一腿吧？” 第11章 那地方脏得很 彼时侯府众人还不知道，他们府上这些“风光事”已经传遍了半个京都。 此时，客房中。 温若晗惨白着脸躺在床上，一旁年轻的大夫诊过了脉，叹着气站起身。 “她状况如何？”永昌侯满是紧张地上前。 “夫人受了寒，加之跪了许久又水米未进，身子承受不住才晕过去了。” “之后好好歇息，调养四五日就能好。” 永昌侯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刻，又听人话锋一转。 “怎么？”永昌侯的心跟着提起来。 “相比起来，夫人膝上的伤更严重些，怕是要休养个三五月，不能再操劳乱走。” “要这么久？” 永昌侯脸色变了变，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略急迫道：“就没有能好得快些的法子？银子不是问题！” 别说三五个月，最多半月，那俩人也回来了。 届时若看到温若晗这幅惨状…… 永昌侯越想脸色越黑，又扭过头，狠狠瞪了赵氏一眼。 赵氏发髻微乱，半边脸颊微微红肿，是不久前便被教训过了。 此时看到自家老爷的眼神，低下头瑟缩了下，不敢说话。 大夫再度摇头，“只能静养。” 永昌侯无可奈何，只好给了诊金把 人放走，又叫了青枝随他去取药。 “非要四处折腾，现在好了！届时那姓温的回来，看到她这副惨状，你让本侯如何交代！？” 永昌侯焦灼地来回走了两圈，无计可施后又怒视向赵氏。 “妾身也只是替咱们清儿不平罢了，他昨日被折腾成什么样，侯爷您也是瞧见了的啊！”赵氏捂着此时还隐隐作痛的脸，委屈道。 谁能想到，那失踪了数月，全京城都以为已经死绝了的温家父子，还能活着回来？ 不仅活了，还彻底打退敌国，立下了大功！ 永昌侯气噎，刚要再骂。 还没开口就被打断，“夫人，您醒了！” 两人一顿，同时回首去看床上的人。 见温若晗睁了眼，永昌侯忙走上前，语气温和，“若晗，快好好躺着——身子可有哪里不适的？” “你的丫鬟去给你取药了，很快就回来。” 态度关切无比，俨然比当年温若晗嫁进来伊始，还要好些。 “父亲怎会来此？”温若晗重新躺好，轻咳两声，“无力”地温问。 永昌侯重重叹了口气，“这几日的事，为父都听说了。” “你母亲也是看时清受伤，一时气急才罚了你，你别与她计较。” “ 儿媳怎敢？”温若晗眼下浮现出嘲讽。 “母亲愿意放过儿媳，没让儿媳跪死在祠堂，已经是仁慈了。” 话里语气平淡，却又十足扎人。 像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赵氏脸上。 永昌侯神色变了变，终究还是隐忍下来，扭头去给赵氏使眼色。 赵氏气得袖中帕子都快扯烂了，半响才调整好表情，讨好笑着上前，“晗儿啊……” “母亲还是唤我温氏吧，如此亲切的称呼，儿媳受不起。”温若晗打断。 赵氏满嘴的话被堵在了开头，脸色更沉。 若非有所顾忌，此时早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了！ “快别这么说。”赵氏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满咽回去。 “昨日的事，是母亲做错了，母亲现在给你赔罪，你别放在心上。” “母亲不过是关切世子，想让我无缘无故拿三十万两出来，您有什么错？”温若晗笑着摇头。 赵氏：“……” 气氛一时僵住。 “您往日也说，入了侯府要遵您的规矩，儿媳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您让儿媳跪总有跪的道理，儿媳明白的。”温若晗继续道。 字字看似听话，却又句句透着刺。 赵氏忍无可忍地青了脸，“你！” 才一开口，便听“啪——”的一下。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赵氏微红的半边脸上。 赵氏不久前才被打过，此时又挨了一下，脸顿时肿得变了形。 她踉跄着倒下，不可置信地看向永昌侯，“侯爷——” “住口！你蛮横无理，趁我不知处处为难若晗，你还有脸说话！” 永昌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冷冷训斥了几句，“从今日起，你滚回房里去思过，不许插手府上任何事！” 说完，直接摆手让人把她带走了。 才又看向温若晗，“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如今人也替你责罚过，你就别计较了。” “你与时清成亲多年，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闹得四分五裂吧？” 话里像是劝导，温若晗却听出了威胁。 言外之意，真闹崩了，对她也没好处。 温若晗心下好笑，面上却显露出苦涩，“何曾是我要计较？是世子一心断定我害了表小姐，非要与我和离……” “那小子也是混账！” 永昌侯心下一沉，恼火地骂着。 一个个的，只会给他惹麻烦！ “你放心，只要为父在，你一日便是永昌侯府的儿媳，日后的永昌侯夫人！” “至于那个混账，稍后为父自 会替你教训他。” 骂完了，永昌侯又继续好言好语地安抚她。 “你就好好在侯府休养着，别到处跑了。” 温若晗迟疑了半响，才犹豫地点头。 永昌侯这才松了口气，眼底划过几分得逞。 所幸眼前这小姑娘，还是好拿捏的。 之后再说几句好话，将她哄回来了，她自会帮着侯府打掩护。 届时，两家关系还是如常。 “小姐，药来了——” 正想着，青枝端了熬好的药走入房间，嘴里还有意无意嘀咕着。 “这客房怎的如此偏僻？险些找不到了。” 话里不知是不是有意提醒，永昌侯的脸色却变了变。 “你是侯府少夫人，不该住在此处，为父这便让人送你回青杏院。” “可世子说，要让表小姐在那里养伤……” “她的伤哪里不能养？该是你的地方，就只能是你的！”永昌侯即刻道。 说完，转头去吩咐身边的小厮，“去那边知会一声，半个时辰内，让孟婉柔搬走。” “是。”小厮应了声，转身正要去。 “且慢。” 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回过头来，只听温若晗嗓音微冷道，“那地方脏得很，得多带几个人去，将院子里外清扫干净才是。” 第12章 哪怕换一边打呢？ 小厮犹豫着看向永昌侯。 永昌侯眼珠一转，照着她的意思摆手，“按少夫人说的办。” 小厮这才退下。 “如此，你可能安心回去歇着了？” “还有世子治伤所要的三十万两……”温若晗面露犹豫。 “这是那小子自己惹的麻烦，自然他自己解决，怪不得你！”永昌侯飞快道。 温若晗这才颔首。 待终于把人安抚好，转身才出客院，永昌侯浑身卸了一半的力。 只觉疲惫无比。 温若晗看着逆来顺受，实则精明得很。 若再不走，只怕半个侯府都要被算计到她手里了！ …… 此时房中。 房门刚一关上，温若晗面上的虚弱便消失殆尽，懒懒地坐起身。 青枝把药放到一边，忍不住笑出来，“奴婢从厨房回来时，还瞧见了被押走的赵氏。” “那半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 “侯爷哪怕换一边打呢？” 温若晗也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小姐，侯爷也并非第一日知道夫人这样，往常都纵容着，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的忽然对她家小姐这么好？ 而且，她家小姐好似早就料到了会这样。 “因为他在朝中听到 了爹爹与父亲大胜，即将凯旋的消息。”温若晗轻声解释。 “您、您是说，老爷和大少爷没事？”青枝微愣，眼眸一点点亮起来。 温若晗点点头。 “那太好了！得赶紧回去告诉夫人才是！”青枝兴奋道。 高兴得甚至都没想去去深究，温若晗的消息是从何而来的？ “早朝下了许久，定已有父亲的同僚去知会了。”温若晗摇摇头道。 即便没有，将军府还有温贵妃呢。 她们的消息，自不会不如永昌侯。 “现在，咱们先去把自己的地方要回来。” 青枝顿了顿，明白她的意思，便又点点头。 为了逼真些，温若晗是着人用步辇抬回去的。 到青杏院门前，院中下人正认真冲水洒扫清洗着，半点不敢含糊。 而孟婉柔只穿了一件里衣，正站在院门前，满眼不可置信。 身边搀扶着她的丫鬟还在叫嚣，“这地方是世子勒令给我家小姐的！你们怎敢违背世子的吩咐！” “世子吩咐又如何？” 院中无人回应，反倒后方，女子更高昂的声音响起。 “侯爷说了，青杏院只能是我家小姐的地方。” “若有不满意，表小姐不 如亲自去与侯爷说？” 回过头来，青枝满眼嘲讽看着两人。 身后是高坐在步辇上的温若晗。 孟婉柔抬头，迟缓着与人对上目光，双眼一下红了。 就是她！将自己害成这副惨状！ 世子明明答应了，会帮她好好教训这个贱人的—— 可为何，她现在看起来半点事都没有？ “表小姐可别瞪着了，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正恨恨想着，一个人影忽然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孟婉柔本能朝后退了两步。 “您二位还是快些走吧。”青枝嗤笑一声，接着道。 “我家小姐最是看不得脏东西，再看下去，怕是要身子不适了。” 孟婉柔惨白的脸变得青了几分。 “我不相信！世子不会不管我的！” 时清哥哥最爱她了，怎舍得看着她被这个女人欺辱，还不管不顾？ “世子？世子如今瘸了腿，躺在床上还不知何时能醒呢，不如你自己去瞧瞧？”青枝嘲弄道。 “瘸腿？”孟婉柔眼底划过诧异。 “你都对时……世子做了什么！” “这么好奇，不如自己去问问？”温若晗摆了摆手，让小厮将步辇抬进院子，懒懒吩咐。 “记 得把门口多洗几遍，回头再烧点熏香，里里外外熏几遍，去去晦气。” “你、你敢嘲讽我家小姐！”扶着孟婉柔的丫鬟愤愤不平。 “怎么叫嘲讽？这是事实啊。” 青枝站在门口没进去，接了话道，“表小姐那点风流韵事，阖府上下谁不知？” “我家小姐爱干净，最接受不了脏东西，所以您二位赶紧走吧——” “不然，别怪我亲自动手撵！” 说着，青枝回身抢了一个丫鬟手里端的水盆，直接泼向两人。 “啊！” 接连的尖叫声响起，两人一时不察，都被泼了满身，狼狈不已。 孟婉柔本就身子虚，此时更是冷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院门合上。 这个院子，明明已经属于她了。 可这才没过两日！ 她实在不懂，为何自那日的筹算开始，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青枝随着温若晗走回房中，心下仍意犹未尽。 “只是将那两个人赶走，真是便宜她们了！” “急什么？”温若晗笑笑。 这才只是开始。 她要亲眼看着孟婉柔失去所有，丧尽名声才算完呢。 来日方长。 正思虑着， 温若晗想起什么，“她不是要养伤么？安排她住到东偏院去吧，那儿环境好。” 青枝微愣，紧接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真是天道好轮回！ “是。”她按耐着笑容应下。 许是有了永昌侯的嘱咐，侯府上下无人敢忤逆她。 孟婉柔即便百般不愿，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住入偏院。 她却也不安分，翌日一早，晏清溪便哭到了温若晗跟前。 她满心委屈，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才在温若晗面前站定，却见人冷声道：“跪下！” 晏清溪吓了一跳。 “娘亲，您别这么凶，溪溪害怕……”小姑娘红着眼，吸了吸鼻子，软声撒娇。 好似下一刻便会哭出来。 温若晗冷着脸看她，并不说话。 晏清溪无法，又记着自己过来的“任务”，只能乖乖跪下来。 “跪好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本以为温若晗是有话要苛责她，不曾想，她只是冷眼丢下一句，便转身回了房。 晏清溪本就大病未愈，跪了没多久，便虚弱得摇摇欲坠，艰难地低声哭泣起来。 “娘亲您是不是不爱溪溪了，为何对溪溪一点都不好？” 第13章 她不要孟姨死 晏清溪跪在院外边哭边喊，里面却无人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抹水绿色的身影走出来。 “青枝姑姑，你快帮帮我呀！娘亲为何不理我了？” 晏清溪抬头见了人，连忙去拉她的裙摆。 “小小姐您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做错过什么，惹少夫人不高兴了？”青枝看了她一眼，轻声问。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晏清溪委屈极了。 果然就和孟姨说的一样！娘亲就是个贱女人！根本不配当她的娘亲！ “是么？那你前些日在将军府，答应过我什么？” 凉薄的女声骤然响起。 晏清溪下意识抬头，才见是温若晗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我让你每日请安，抄经文，你为何一日都没有出现？” 许是她的目光实在太冷，晏清溪心里害怕，忍不住抖了抖。 “我、我……” 曾祖母说过，只要让温若晗回府，其余的就不用她管了。 可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委屈道，“溪溪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所以起不来……” “是起不来，还是没将我的话当回事？”温若晗不给她留情面，继续冷声问。 “溪溪没有。”晏清溪膝盖疼得直哭，不断 摇头。 “不管如何，承诺没有做到便要受罚，你可认？” 晏清溪红着眼睛看她，眼底带有迷茫。 “往后半月，除了请安和抄经文，你要在此跪上半个时辰。”温若晗缓缓说出了要求。 晏清溪不懂半个时辰的概念，却也隐约知道，那应该很久…… 比今天跪在这里的时间还要久。 今天她已经很难受了，还要跪那么多天…… 晏清溪只是想想都觉害怕，眼泪掉得更为汹涌，拼命摇头拒绝。 “不要！溪溪不要跪……” “那便是不愿认错了。”温若晗神色冷得不见半点温度。 “既如此，那以后也别来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娘。” 晏清溪一下着急起来，还是摇头，“不、不要，溪溪不要……” 孟姨说，如果她不来求娘亲，让孟姨换个住的地方，孟姨会死的。 她不要孟姨死。 “那你跪还是不跪？” 晏清溪半天没说话，似是在心里犹豫。 过了半日，还是忍辱负重般点点头，“溪溪跪，溪溪认错，呜呜呜……” 温若晗看着，不知是好笑还是惊叹。 从前那五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晏时清和孟婉柔到底是如何给她洗脑的？ 让她 将自己这个养她十多年，为她谋了一生前程的娘亲手毒死—— 只将孟婉柔视作至亲。 果真是血脉相承吗？ 上一世孟婉柔将最亲近的女儿养在膝下算计她，那这辈子，她便让孟婉柔也体验一下，被自己的骨肉厌弃的滋味！ “那就从今日开始跪，不跪够时辰不许起来。” 收回思绪，温若晗淡然吩咐了句，又转身进了房。 显然在她跪完前，不打算同她多说话。 然而，她能下狠手，府上却有的是人看不下去。 不到一刻钟，老夫人便被嬷嬷搀扶着，匆匆走入了青杏院。 入了院，见晏清溪正跪在中央掉金豆豆，顿时心疼得仿佛自己被剜下了一块心头肉。 “哎呦，我可怜的溪溪啊！快起来！膝盖跪疼了吗？” 她赶紧走过去，将晏清溪搀扶起来，连声关怀着。 晏清溪眼泪不断，“疼……曾祖母，我好疼……” 这一哭，更惹得老夫人心尖发颤。 “可怜我的宝贝……” “你那个娘当真是黑心肝的！明知你才退烧不久，就让你大清早跪在院子里！” “曾祖母这就去找她算账！” 话才刚落，就见眼前的房门被打开，温若晗打着哈欠 慢悠悠走出来。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似是睡了回笼觉，刚醒不久。 这副模样，看得老夫人更是火大。 她刚开口要骂，却见温若晗目光落到晏清溪身上，皱起眉。 “我不是说了，要跪够半个时辰？” “如今时辰还未到，你为何起来了？” 晏清溪被吓得赶紧抱紧了老夫人的腿，瑟缩着也不说话。 “曾祖母，溪溪不要跪了……” “她还是个孩子，你同她计较什么！”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怒瞪着她骂起来。 “你自己在里头安然睡着，却让女儿在外头跪下受罪——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温若晗静静看着她，嘲讽地轻嗤一声，一时没说话。 老夫人被她看得不自在，有些心虚起来。 这女人往日最是疼爱晏清溪，按理说，不该忽然改变态度的。 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正忧虑着，就听温若晗不紧不慢开口。 “她犯了错，自然是该受罚。” “正因为我是她娘，如今她犯了错不罚，日后越发任性酿成了大祸，谁来给她兜底？！” “你！”老夫人噎了下。 片刻后，才不满道：“溪溪听话的 很，能犯什么大祸？你别胡诌！” “往后几十年那么长，谁说得准？” 温若晗走下阶梯，扫了躲在老夫人怀里的小姑娘一眼，“老夫人您也说了，我是这孩子的娘，又怎会害她？” “她才五岁大，你就罚她在院子里险些跪断了腿！这还不是害她！”老夫人恼火道。 温若晗被骂了也不恼，“既然您觉得我教养的不对，那便把她带走吧。” “日后不必记我名下，便也不必忧虑着，她会受苦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她了。 类似的话，近些日子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若放作以往，老夫人也懒得理她，不要便不要，她自己放在膝下教养便是。 可昨日朝中才传来消息，他们还要靠着这份牵绊来留住温若晗…… 若真没了这个女儿，她只怕走得更为潇洒。 想着，老夫人心情一点点沉下去，紧抱着晏清溪的手也松开了些许。 “说什么胡话？溪溪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怎能说不要便不要了？” 温若晗似笑非笑看着她。 “祖母方才说话语气是重了些，却也是一时心疼溪溪而已……并非说你教得不好。” 老夫人强忍着火，又缓下语气道。 第14章 何止是嘴贱 “那您的意思，是也认同我罚她了？”温若晗问。 “是，是该罚。”老夫人语气渐弱。 “可也不该……” 她本想说，那也不该罚得如此之重。 话还未完就被打断，“既然您也觉得该罚，那便别纵着她了。” “她才五岁便学了偷奸耍滑，若不好好管教，日后长歪了可怎么好？” 老夫人：“……” “劳您一大早便要过来为她操心，也是她的错，该罚得更重些才是！”温若晗冷哼一声，接着道。 “别！”老夫人吓了一跳，赶忙摆手。 “是我不放心溪溪，怎会是她的错？” “当然是她的错。”温若晗一脸理所当然。 “她若事事乖巧听话，又何至于惹我罚她，我不罚她，您又怎会辛苦跑来这里？” 话里话外，看似在指责晏清溪。 老夫人却听出了，这是在暗示她在此碍眼。 心里又气又恨，偏还不能翻脸。 老夫人只能一忍再忍，连声道，“我这就回去了。” “你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只是别再重罚她。” 说完，松开了一直抱着晏清溪的手。 晏清溪好似也明白了什么，赶紧死死抓着老夫人，“曾祖母，您也不要溪溪了 吗？” “溪溪乖，你娘也是为了你好。” 老夫人心疼得在滴血，偏又不能回护她什么，只能拍了拍人的脑袋安慰。 “你在这好好听你娘的话。” 话落，松开她，转身又被嬷嬷搀扶着走了。 院中只剩晏清溪一人。 “你呢？你是要继续留下，听我的话……” “还是，再也不认我这个娘了？” 温若晗垂首，轻嗤道。 晏清溪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敢违抗她，只能再次跪下来，刚停不久的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 “溪溪知道错了……” “方才没跪够时间，责罚不作数。”温若晗眼底无半点怜悯，正色道。 “重新跪半个时辰，跪够了再去抄经文。” 交代完，温若晗不再理她。 没过多久，屋中飘出点点早点食物的香气。 晏清溪一早过来，本也没吃东西，此时又饿又难受，哭得更厉害了。 偏还不敢发出声音。 “小小姐。”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晏清溪抬头，是青枝在她面前蹲下，将一个蒲团放在了她跟前。 “来，垫一下。” 晏清溪听话跪上去，膝盖还是疼，但也好受了些。 青枝又悄摸着在怀里拿出两 块热腾腾的糕点，喂到她嘴边，“饿不饿？吃些东西。” 晏清溪都快饿死了，赶紧咬了下去，带着哭腔道：“谢谢青枝姑姑……” “快吃吧。”青枝笑了笑，姿态还是同往常一样温和。 “你也别怪少夫人，她是被人欺负了，正在气头上，对你才凶了些。” “娘亲被谁欺负？”晏清溪有些不解。 她只见过坏娘亲欺负别人！ 青枝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时，屋内传来温若晗轻唤的声音。 青枝匆匆安抚了她两句，便赶忙起身进屋去了。 留晏清溪愣愣跪着，连哭都忘记了。 所以…… 是因为孟姨抢了娘亲住的地方，娘亲才生气的？ 孟姨明知道娘亲在气头上，还让她过来求娘亲…… 害她被罚了那么多。 还说，她比娘亲还疼爱自己…… 她有点不相信孟姨了。 这次，晏清溪坚持跪足了半个时辰，才被带回房。 彼时她膝盖都全青了，伤得几乎走不了路。 青枝把她带回房间，又拿出药膏给她涂上。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少夫人从将军府拿回来的……就是涂药时可能会有些痛，小小姐忍着些。” 晏清溪泪眼汪汪 地点头。 “少夫人说了，你今日伤得重，半月的罚跪就算了，但日后请安和抄经文还是要，记住了吗？”青枝边帮她上药，边嘱咐道。 “记住了。”晏清溪回应。 “少夫人心中还是挂念着你的，所以才会心软，你别与她置气，知道吗？” 青枝怕她疼，上药间，在伤口处轻轻吹起。 晏清溪再次点头。 娘亲都舍不得罚她，孟姨却狠心推她去惹娘亲，害她受苦。 她现在觉得，娘亲比孟姨好了。 …… 青杏院中。 晏清溪被带走后没多久，晏时清便被轮椅推着找上了门。 那日人被领走后，温若晗都还未来得及欣赏他的惨状，便让人把他放了进来。 晏时清见了她，张口便是指责，“我因你负伤躺了好几日，你为何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温若晗微顿，很快又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先前做了那么多撕破脸皮的事，如今还有脸来质问她？ “世子当日不是都说了要和离么？我还在等着您的和离书呢。” “我——”晏时清一噎。 那日被揍时，他的脸上也挨了许多拳。 如今说话激 动些便会牵扯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我当日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你这么当真做什么？”半响，他才皱着眉不满道。 “是么？可我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在侯府不仅没讨到半点好，临了还要受人冤枉……”温若晗哼笑一声，神情认真道。 “还是和离了好。” “你！”晏时清更气了。 刚要发火，临了又想到什么，忙推着轮椅靠近温若晗。 “若晗，前些日子是我错了，不该说些气话，你也别斗气。” “咱们夫妻恩爱了这么多年，哪儿能说和离就和离？” 这也是晏时清最为拿手的伎俩之一。 每每给她洗脑哄骗她给银子时，都会是这副态度。 从前温若晗总忍不住心软。 如今瞧着，却只剩恶心。 “可前几日，不是世子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的至亲表妹……再也不愿与我这般恶毒的女子在一起么？” 晏时清一时哑然。 心中慌乱着，半响，伸出手来狠狠朝自己脸上扇了两个巴掌。 打过之后，才又狼狈地看向温若晗，“是我不好，是我嘴贱说错了话。” “你别放在心上可好？” 温若晗心下冷笑。 你何止是嘴贱。 第15章 让永昌侯府给她的前世陪葬！ 她看得畅快，面上却依旧淡然，无动于衷似的。 直至晏时清又强忍着，往脸上甩了四五个巴掌，把自己打得跟个猪头似的，温若晗才“于心不忍”地上前喊停。 “好了，你别再打了。” “若晗，你原谅我了？”晏时清赶忙去抓她的手。 还未碰到便被躲开。 “我也未曾说过要怪你。”温若晗淡笑着道。 我只是想让你死。 晏时清看不出她眼底的冷然，心中顾自雀跃着，试探道：“那，和离之事，我们别再提了可好？” “你不再提，我便不再说就是。”温若晗轻声道。 毕竟，她也不想那么快离了侯府。 她要让永昌侯府全府上下，都来给她的前世陪葬。 之后，再考虑脱身之事。 晏时清这才放下心，又连着说了几句好话，“我就知道，我家晗儿最为大度了。” 说着，又想去拉她。 这次，还不等温若晗躲开，便见眼前人一个踉跄，险些从轮椅上翻下来。 温若晗冷眼看着，并无上前帮扶的意思。 就这么让晏时清脸着地摔了个狗啃屎。 “公子！” 后方小厮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搀扶起他。 温若晗也跟着上前关怀，“哎呀，夫君你没事吧？” 语气听 着，分明是幸灾乐祸居多。 晏时清正疼得满脸扭曲，听言压根说不出话，只是抬头看她。 这一看，温若晗又忍不住笑了。 对方那张脸本就肿得不行，方才那一下又是脸着地，直接把嘴磕破了，嘴边糊满了血。 看着无比恶心，又好笑。 正巧此时青枝从院外回来，见了这一“坨”，惊得险些跳起来。 “小姐，这、这猪头是哪儿来的？” 温若晗笑容更甚。 晏时清怒得不行，布满火气的眼神瞪视过去。 半点杀伤力都无，反而显得更为滑稽。 “这也太恶心了，怎么什么人都咱院里塞啊？别脏了您的眼睛。”青枝还在真情实意地“维护”她家小姐。 温若晗笑得不行。 半响，笑够了才收敛了表情，轻声呵斥，“不得无礼！这是世子。” “不可能吧！”青枝瞪大了眼眸。 “您说这头猪是世子？！” 温若晗又想笑了。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收敛了笑意，在晏时清喷火的目光下，让青枝退到了一边。 “这丫头眼神不好，世子别与她计较。” 晏时清恨不得即刻把人拖下去剐了，却又知不行，只能按耐下怒火。 “她是你的人，我怎会与她计较？” “再说， 方才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晏时清语气温和，先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了，方才叹息，“实在是前几日伤得太重，我这双腿，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 边说着，边小心观察温若晗的神情。 “那世子可要好好养着。”温若晗自不会听不出其中暗示，却不打算表态。 “我也知晓，可如今光是养着不够，还缺些银子买药材……此时娘也同你说了吧？”晏时清忙接话，语气急迫了不少。 “是说了。” 晏时清满是期待，等着她的反应。 却见人说完这几个字，便没了动静。 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这女人怎么回事？ 往常知道他缺银子，自己主动便会送上来了，今日却一直装傻！ 晏时清气得牙痒痒，偏还不能表露出来，那张扭曲的肿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 “你也知晓，我们侯府清廉，一下哪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更何况，大夫也说了，若不能及时治疗，我可能会变成跛子……”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若晗总不能半点不心疼他吧？ 晏时清紧盯着她。 下一刻，便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世子是在担心这个。” 晏时清松了口气，正以为 她要答应了…… 就听温若晗认真道，“你放心，我们夫妻一体，即便你真的变成了跛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晏时清：“……” 这个贱人！ 他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地开口，“所以，你宁愿看着自己的夫君变成残废，也不愿出这三十万两！？” “不是我不愿，是我没有啊。”温若晗满脸无辜。 “世子也知晓，将军府没落，大不如从前风光了……哪里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银子？” “你手下那么多商铺，连这点银子都没攒下！？”晏时清根本不信。 “没有。” 温若晗摇摇头，“世子没经营过生意，不知此道艰难。” “我那些商铺，都是表面看着风光，其实赚不了多少银子。” 晏时清恨得牙痒痒，压根听不进去半个字。 在他看来，只要不拿银子，温若晗不管说什么，都是借口！ “都是我无用，侯府都如此落魄了，还连拿几十万两出来救济都做不到……” 他还未来得及发火，温若晗倒先哭上了，委屈地问。 “世子不会怪我吧？” 晏时清恨不能即刻杀了她。 偏此时还不能翻脸，只能强忍着摇头，“自然不会！” 温若晗这才安心笑笑。 至此 ，晏时清把整张脸都折腾变了形，却也没能从温若晗手里要到半分钱。 …… 孟婉柔同样不好过。 东偏院环境极差，甚至连府上下人的住处都比不上，四处又脏又乱不说，屋顶还是漏风的！ 才住一夜，她本就没好全的身体，更虚弱了。 先前撕裂的伤处隐隐有发炎的征兆。 好不容易听说晏时清醒来，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觉不妥，赶忙寻了过去。 一入门便见到晏时清那张肿胀的猪头脸。 孟婉柔一下傻了。 半响回过神了，才扑过去抱住他，满眼关怀：“世子，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还不都怪那个贱人！”晏时清正气得不行，将不久前的事一股脑说了。 “她怎敢如此心狠？针对我也就罢了，怎能对你也这么狠心啊……” 孟婉柔同样满脸义愤填膺，轻轻触着晏时清的伤处，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才从温若晗那里吃了瘪，晏时清无比受用。 “还是你懂事……” “若非要从那女人手里拿银子，我早休了她！” 孟婉柔娇弱地躲进他怀里，侧头没去直视他的脸，给他出主意道，“她不是有好几间铺子吗？既然不愿给银子，把她那些铺子都卖掉不就好了？” 第16章 先在东偏院将就一阵 “话是这么说，可那些铺子的契约也都在她手里……”晏时清眸子短暂地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 “这有何难？” 孟婉柔眸中闪过几分狡黠，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晏时清愣了愣，很快，眸中的光芒再度闪烁。 “还是你聪明！” 他很快笑起来，抱着怀中女子狠狠亲了一口。 此时晏时清这张脸比起猪头好不到哪儿去，孟婉柔捏拳强忍了半响，才让自己不至于躲开。 她原还有些忧虑，那件事之后，晏时清会不会因此厌弃她？ 如今见此，反倒放心了不少。 孟婉柔抬手，捂住男人又要亲下来的唇，担忧道，“前几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时清哥哥会不会嫌弃我？” 晏时清一愣，原本快要淡忘心底的记忆再度浮现。 这一下没来得及回应，反倒让孟婉柔委屈得红了眼眶，“……婉柔也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早已无颜见你了。” “时清哥哥若真觉得嫌恶，我这便走，不留在这碍你的眼！” 说完，低声啜泣着，起身要跑。 晏时清赶忙拉住她，拽着人的腰身将她带回了自己怀里。 这一刻，仿若所有的芥蒂都难 胜过对她的心疼。 “胡说什么！”晏时清垂眸，微蹙着眉看她。 “我若嫌弃你，又怎会为了替你讨回公道，被那贱人折腾成这样？” “那……”孟婉柔傻傻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般。 “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怪只怪那贱人算计！”晏时清眸中划过几分狠意，冷冷道。 说完，重新看向孟婉柔，眼底又恢复了柔情，“你放心，我还是爱你的。” 孟婉柔这才安心，抱着他的脖颈轻蹭，“我就知道，我们多年情谊，时清哥哥你不会抛弃我的……” 她的确是生得一副好皮相，此时即便虚弱，苍白的小脸瞧起来却也十足惹人怜惜。 温若晗向来死板又强势，哪儿比得上眼前这温柔小意的可人儿？ 看得久了，晏时清眸底情意涌动，抱着她又吻了下去。 孟婉柔阻拦不过，只能由着他。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下，眼见他还要往下啃，她赶忙阻拦，娇羞道：“时清哥哥，你脸上还有伤呢，别乱来了。” “我来给您上药，好不好？” 晏时清最喜欢她这副撒娇的模样，当下也没拒绝，捂着自己被牵痛的嘴角，“你不说我都忘了。” 孟婉 柔顺势自他怀里起身，取了放在一边的伤药，轻柔地给他涂上。 动作时，腿间不经意摩擦，也会带起一阵热辣的痛。 她不想被晏时清碰，除却实在受不了那张猪头般的脸，更多便是因为…… 那处的伤还没好。 晏时清嘴上说着不嫌弃她，可若真被他看到了身上的痕迹…… 他定还是会嫌弃。 孟婉柔不敢赌。 涂过了药，晏时清又想把人拉进怀里，继续方才未完的事。 孟婉柔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行，时清哥哥，我进来已经许久了，再待下去……外头的人定会生疑的。” “我还是先回东偏院吧。” 她边说着边起身，刻意强调了最后的去处。 晏时清果真愣了愣，微皱起眉，“东偏院？你怎么住到那儿去了？” 他不提还好，一说，孟婉柔即刻红了眼眶。 “还不都是那个女人……” “昨日忽然带着人回来，将我赶出青杏院不说，除了东偏院还不许我住到旁的地方去。” 孟婉柔边说边哭，顺势抱怨起来，“那地方又脏又破，实在不是人能住的……” “这个贱人！”晏时清听得也有些恼火，皱眉骂了句。 “时清 哥哥，你另给我安排个住处吧，是客房也无妨，只要不留在东偏院就行。”孟婉柔上前拉住他的手，委屈地恳求。 “这——” 说到此，晏时清面上的怒火却猛然一顿。 像是瞬间哑火了。 “怎么了？”孟婉柔仍期盼地看着他。 晏时清神色变幻，没有即刻回答。 算起来，一开始是他先把温若晗赶到东偏院的。 那时只想着她没了靠山，随意折腾也无妨。 可如今时势已经不同了，他好不容易才安抚顺了温若晗的火气。 若再逆着她的意，她一个不高兴回了将军府…… 半月之后，他该如何交代？ 想着，晏时清面上浮现出难色。 “柔儿，不如，这几日你还是先在东偏院将就一阵吧？” “为何？”孟婉柔骤然瞪大眼。 “我也有难处。”晏时清无奈叹息着，又拉着她的手保证。 “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待久，待我处理好了那个贱人，即刻便给你换住处。” “届时，还是让你住回东偏院来，可好？” 孟婉柔心中百般怨愤，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点头，“……那好吧。” 晏时清松了口气，又一次把人抱入怀里，轻哄起来 。 …… 青杏院。 一身穿着将军府家将服饰的侍卫被带入院中，来到了温若晗面前。 “将军与大少爷都平安无事，在边境战中大胜，不日便能回到京都。” “夫人让属下捎信过来，告知您一声。” 家将微一拱手，见了人即刻便道。 温若晗对此毫不意外，眼底却还是忍不住浮现出几分高兴，“那就好。” “你回去告诉母亲，待父亲回城之日，我再回府去与他们一道庆贺。” “这几日清溪的病还未好，就先不回去了。” “是。” 家将应声，带着她的命令退下了。 温若晗仔细算了算日子，消息传回后再过五日，爹爹与哥哥便从城南抵达京都了。 很快了。 她满心期盼，正想着，抬眸见不远处的小桌上堆着几个盒子，才又想起什么。 “是了，昨日从库房拿出来的名贵药材还在此呢。” “青枝，你快送出去，让他一并带回给母亲。” 与其留在侯府中，说不定哪一日便被这些家贼偷了…… 倒不如，全都送回去给母亲。 母亲这些年身子不太硬朗，正是需要好好滋补的时候。 青枝忙点头，拿着东西追了出去。 第17章 空手套白狼 这一去，便去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 彼时脸上神色看着还稍显怪异。 “怎么去这么久？”温若晗有些疑惑。 青枝关上了房门，才又重新走到她面前，“奴婢方才回来时，见琴霜偷摸着进了账房。” 这府上的账目素来是温若晗管理。 加上她手头也有些商铺，需要算的账不少，所以在院中单独开辟了账房堆放。 “嗯？”温若晗微顿。 这么快，便按耐不住要继续作妖了？ “做什么了？”温若晗丝毫不意外，只是淡声追问。 “她从您平日存放屋契地契的盒子里，偷了几份出来，藏进了房里。” 青枝说着，自怀中将那几份契约拿了出来，送到她面前。 这丫头的确是谨慎，看完了全程不说，还把东西都拿回来了。 温若晗忍不住笑笑，接过来逐张翻了翻。 “您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指使她做的？”青枝脸色微沉着，猜测道。 若非如此，她一个小小丫鬟，怎敢去偷温若晗的东西？ “当然是。”温若晗眸子半眯，笃定道。 那丫头，从一开始便不是她的人。 “只怕是我们的世子殿下拿不出银子治病，便想着偷到我头上来了。” 翻完了几张契约，温若晗轻嗤出声。 不知是听了吩咐还是怎的，这丫头倒是聪明的很，拿走的契约不多，并且都是些城外的庄子，或是极小的铺面。 即便立刻甩手卖了，也不会立刻被她注意到那种。 “这也忒不要脸了！” 青枝瞪大眼眸，一副满是嫌恶的模样，“堂堂世子，竟唆使人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还有琴霜！平日小姐您对她也够好的了，结果临到头来——她竟然帮着外人来偷您的东西！” 青枝越说越气，忍不住搬撸起袖子，要去找人麻烦。 “不行！奴婢这就去揭穿她！” “回来。”眼见人气势汹汹，温若晗赶紧把她拉住。 “急什么？” “就这么戳穿她，岂不是没好戏看了？” 青枝满腔的怒火一顿，看着自家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神，恍若懂了什么，“那小姐您的意思是……” “先把这几张契约放回去，再找个人暗中跟着她，看看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温若晗把手中几张契约整理好，重新递给她。 青枝愣愣点头。 看着人出去，温若晗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新热的茶，吹凉送到唇边。 晏时清既敢觊觎她的银子， 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 这出好戏来的很快。 两日后，晏时清兴致冲冲地出府，去了京都最大的酒楼。 他满怀兴奋，所以也半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尾随了一个温若晗。 温若晗跟着入了酒楼，在他隔壁的厢房落座。 两座厢房只隔了一堵墙，只要仔细去听，想知道隔壁在说什么，并非难事。 “手底下的人来报，说世子已经找好了买家，全都约在今日交易。”青枝在身边解释。 难怪，一大早琴霜便借口不适，告假出了府。 原来是要陪着晏时清过来。 温若晗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听着隔壁的动静。 “世子殿下，这么大的庄子，您确定五万两就卖给我？” 隔壁厢房中，坐在晏时清面前的商户，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本世子人都已经坐在此处了，还能有假不成？”晏时清眉梢微挑，轻嗤道 “那倒也是，是我多心了。” 商户连连点头，将自己手里的银两交了出去。 晏时清便摆手，向示意身后的琴霜。 琴霜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见此上前几步，将盒子放在桌上，取了钥匙打开。 “琴霜倒是精得很，非 要跟着那位出来交易，还提前把契约都锁进了木盒里。”另一厢房中，青枝俯身同温若晗解释着。 不过正是这份“精明”，给了她们可乘之机。 那头琴霜一打开木盒，自信满满地伸手，却只取出了几张白纸。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满屋的人都陷入了愕然。 琴霜一开始还满眼自得，直至看清手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不可能啊……奴婢昨夜明明将契约都放进去了。” “那现在东西呢？！”晏时清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 琴霜又把木盒里里外外看了几回，连带着自己全身上下都翻了一通，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只能惨白着脸摇头。 晏时清气得狠狠锤了一下桌，“废物！” 琴霜浑身一抖，也不敢反驳。 倒是旁边的商户，看得满脸尴尬。 半响等晏时清发完火了，才又问他，“所以世子，这庄子，您到底卖还是不卖啊？” 他只担心自己能不能买到，可不管两人间有何状况。 “何掌柜，你也瞧见了。”晏时清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客气道。 “府上丫头办事不力，将契约拿错 了。” “这样，之后回去找到了，本世子再让人送去你府上。” 何掌柜只得应好，“那这银子……” 晏时清说了之后，五万两银票却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银子都在我这了，何掌柜还准备拿回去不成？” 晏时清沉下脸色，有些不悦，“还是你觉得，我堂堂永昌侯府世子，会赖了你？” “不敢不敢……”何掌柜连连摆手。 “那不就是了。” 晏时清这才满意，允诺之后会将契约送上，便将人打发走了。 人一走，包厢门关上，他便一巴掌扇在了琴霜脸上。 “贱人！你敢耍我？” “奴婢没有……”琴霜捂着脸，哭得无比可怜。 “那契约呢？” “奴婢分明是放进了木盒里的……”琴霜坚持道。 说完，抬头对上晏时清的目光，又害怕起来。 “大约是奴婢记错了，可能还放在府上……之后回去找找，便有了。” 眼瞧着晏时清这般神情，她实在不敢说，自己拿不出。 若不然，世子只怕要杀了她…… “这才对嘛。”晏时清神情缓和下来，推着轮椅上前，亲自扶起了她。 “一时疏忽而已，你早说清楚了，本世子怎会打你？” 第18章 他还真是脸大 琴霜颤颤巍巍捂着脸，点了点头。 晏时清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带着她走出厢房，辗转见了其余几位卖家。 温若晗冷眼看着他走遍五六个包厢，空手套白狼把银子拿到了手。 毕竟还带着侯府世子的身份，众人大约也觉得他不会赖，基本都把银子给了他。 “他还真是脸大。”眼看着两人带着几十万两离开了酒楼，青枝唾弃出声。 “由着他去。”温若晗笑笑。 他自己主动作妖，要毁了永昌侯府的名声，她自是乐见其成。 且看之后拿不出契约，他要拿什么去还？ “戏看完了，咱们也回去吧。”喝完了一杯茶，温若晗缓缓起身。 两人回到侯府时，府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七八个匠人手里抬着桌椅之类的家具往府上搬，还有数个工匠成群结队地往里走着。 有几个抬着东西没看路，险些把温若晗撞了。 青枝赶忙上前挡了一下，蹙眉问，“这是又在折腾什么？” “府上世子让我们入府去修缮一下偏院。”那人停下动作道。 侯府中有好几个偏院，但大部分都有用，也没什么修缮的必要。 除了…… 孟婉柔如今住的东偏院。 他倒是怜香惜玉得很，刚卖了银子，便忍不住去贴补了。 “你们的药材送来了，放哪儿？” 正瞧着，又听后方传来问话声。 扭头一看，是个车夫拉了满车厢的药材，停在侯府门口。 “这里！随我过来。”很快，便有小厮出去给他引路。 如此夸张的阵仗，看得青枝叹为观止，“还真是奢侈啊……” 这些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去看看。”温若晗下巴轻抬道。 不必想也知，此时的晏时清在哪。 两人径直去了东偏院。 才到院门口，便能瞧见一众匠人进进出出，打扫布置着。 见温若晗过来，门口的护卫脸色一变，赶忙转身入了院。 没过多久，晏时清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他脸还未好全，面对温若晗却又偏要挤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瞧着无比滑稽。 “晗儿，你怎么来了？” “听闻这边动起了工，过来瞧瞧。” 晏时清眸底划过几分紧张，连忙解释，“你也知道，婉柔她身子弱，东偏院环境又差，总不能一直让她这么住着……” “日后若折腾出了什么毛病，传出去对咱们侯府影响也不好。” “世子不必同 我解释。”温若晗笑着摇摇头。 “您出的银子，要用在谁身上，自是您的事。” 只要…… 之后他能担得起这份后果。 晏时清松了口气。 “不过……您前两日不是还说，连治病的银子都没有？”温若晗故作疑惑。 晏时清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半响才干笑着解释，“前阵子在外做了些小生意，手头还有些。” “是了。” 他生怕温若晗深究似的，忙转移话题道，“我也好些日子没陪你去添置首饰了。” “正好这次有了银子，带你去添置些新的首饰和衣裳如何？” “世子还受着伤，就不劳烦了。”温若晗缓缓摇头。 不要最好。 晏时清暗想着，刚要松懈下来。 下一刻就听身旁的青枝接话道，“您把银子给少夫人就行，稍后奴婢自会陪少夫人去。” 晏时清：“……” 青枝说完，已经自顾自走到了他面前，伸手等着他给钱。 而温若晗只是站在原处看着，并无阻拦的意思。 晏时清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从荷包里取了五千两，放到青枝手上。 “才五千两？” 下一刻，便听人嫌弃出声，“奴婢瞧着，添置这东偏 院，所需的都不止五千两了吧？” 晏时清此时最怕的便是她提起此事，咬了咬牙，强忍道：“……是我拿错了。” “原来如此。”青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世子殿下想拿的，定是五万两对吧？” 晏时清抓着荷包的手猛然收紧。 “青枝，别胡闹。”不等他说话，温若晗便上前，制止道。 “世子要给谁花银子是他的事，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么？” “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要走。 “也是。”青枝慢悠悠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五千两也还给晏时清。 “可怜我家少夫人素来不受待见，又哪里受得起这么大一笔银子？” “还是从前在将军府好，至少将军和夫人不会短了您这些……” 晏时清：“……” 提起将军府，就像是被骤然泼了一盆冷水—— 晏时清猛地清醒过来。 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稳住温若晗！ 他想起那日父亲的警告。 赶忙开声叫住温若晗，“快回来。” “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侯府名正言顺的夫人，我的银子不给你，还能给谁？” 边说着，晏时清推着轮椅上前，取出五万两塞进了青枝手 里。 “拿着这些钱，去给你家少夫人多添置些首饰，顺带多做几身衣裳。” “是。”青枝这才应了，忍不住笑起来。 温若晗眉梢微挑，“那就多谢世子了。” “你我夫妻，何须道谢？”晏时清满脸温柔。 只可惜，再如何柔情似水，如今那张脸也和猪头无二。 温若晗忍笑，带着青枝走远了。 “世子还真是大方，足足五万两呢。” 回到青杏院，青枝还在乐呵着。 “收好吧，过两日我们便去添置首饰。”温若晗淡淡吩咐。 银子都拿了，可不能浪费。 人正要走，温若晗又想起什么，“再从账房里取一百两出来，你分一半，剩余的赏给院中下人。” “多谢小姐！”青枝忙应下。 她乐呵呵转身去了，才到账房前，却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门口处。 青枝脚步慢下来，“琴霜？” 那身影被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站直了，转过头来。 “你站在这找什么呢？”青枝倒是神色如常，不解问。 “……没、没有。”琴霜飞快摇头。 “我本想着下午无事，来给少夫人打扫一下账房。” “谁知这里上锁了，进不去。” 第19章 是不是故意躲着本世子？ 青枝了然点头，从身上拿出钥匙，上前打开了账房的门。 “小姐昨日入账房时，说总觉得里面的东西被人动过……似乎还少了几样。” 琴霜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骤然发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所以，就吩咐我上了道锁，免得不安全。” “原、原来是这样……”琴霜结巴着应声，又问她。 “那、那少夫人可排查过，到底不见了什么？” “那倒没有。”青枝摇摇头，似乎并未发现她的不妥。 “你也知道，账房中的东西又杂又乱，真少了什么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 “也、也是……” 琴霜跟着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眼看青枝要进去了，她赶忙跟上。 没走两步便被青枝回过身拦下。 “小姐吩咐我去取些东西，账房里也没有要清扫的，你先回去吧。” 说完，直接把门关上了。 不给她留半点缝隙。 琴霜被拦在外，看着眼前的大门，心中不住发沉。 这次虽侥幸没被发现，却也让少夫人发觉不妥，有所提防了。 之后，她还如何钻得了空子去偷？ 琴霜思绪乱成一团，交缠的十指因用力变得泛白。 “你怎么还在这？”正 思虑着，账房门被打开，青枝有些纳闷地看着她。 “我、我……”琴霜一震，还未想好说辞回应。 青枝倒不理会，给她塞了二两银子，“这是小姐给的赏钱，大家都有。” 说完便走了。 余下琴霜站在原处，看着她远去时，挂在腰间的钥匙一晃一晃的。 之后一连两日，她都跟在青枝身边献殷勤，却始终一无所获。 两日后，琴霜找借口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半边脸都是红肿的，带着是十分明显的巴掌印。 她不敢让人发现，低着头想跑回房间，没走一半便被叫住。 “琴霜。” 琴霜又是一惊，回过头看才发现，温若晗坐在庭院中央的石椅上。 “少、少夫人。” “脸怎么了？过来让我看看。”温若晗显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话一出，琴霜把脸上的痕迹藏得更紧，低着头一语不发。 “过来。”直到温若晗又重复了一次。 琴霜无法，只得迟缓着上前。 刚靠近温若晗，便被捏着下巴扬起了脸。 温若晗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琴霜哪里敢说，赶忙摇头。 “没有怎会受伤？” 温若晗声 音沉下来，“说实话。” “真、真的没有……” 琴霜慌忙摇头，结巴了半响，“是奴婢今日离府回家，顶撞了爹爹才被打的。” 说完，把衣服的袖子也往下拉了拉。 “原是这样。”温若晗了然颔首，倒没怀疑。 她随口安抚了人两句，又扭头吩咐青枝，“去我房里把那盒舒痕膏拿出来。” 待人去将东西取了，温若晗直接递给琴霜。 “这是早些年，我哥哥在外游历得来的药，伤好之后涂在脸上，可以保证不留疤痕，你拿着用。” “此药如此珍贵，奴婢不能要！”琴霜眼眸亮了下，但更多的还是惶恐，摇头拒绝道。 “拿着吧。”温若晗不容置喙，把东西强塞到人手心。 “这些都是死物，哪儿能比得上人珍贵？” “既然受了伤，这两日院里的粗重活就都不必干了。” “……是。”琴霜唯唯诺诺地应了。 温若晗看着她，上下打量，察觉了什么，“我送你的那支金簪呢？” “……在房里，那太贵重了，奴婢不敢带在身上。” “那怎么行？”温若晗有些不满。 “首饰给你就是让你拿来戴的，这是侯府，还有人敢偷你不成 ？” “小姐说的是啊，给了你，你好好戴着便是。”青枝也跟着搭腔。 “……是。” 温若晗这才满意，摆手让她走了。 一看她走远，青枝便忍不住似的笑出了声。 “看她那模样，定是被打得很惨！” 温若晗眼眸微眯，没说话。 “世子也真是狠呐，还得求着她偷东西呢，手下怎就半点不留情？”青枝还有些纳闷。 温若晗哼笑，“银子都已经花出去了，外头那么多人等着他交契约，他都快急死了……能不狠么？” “也是！”青枝豁然明白过来，又暗笑道。 “她前两日还拼命往我跟前凑，想偷钥匙呢——” “她怎也不想想，以我的身手，哪儿能让她近身？” “由着她闹。”温若晗笑起来。 这戏还有一阵看呢。 她等着看晏时清狗急跳墙的时候。 …… 接下来两日，琴霜一直躲在青杏院中，连门都不敢出。 温若晗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主动把人喊来，“我想吃城东素心斋的桂花糕了，青枝没空，你出府去替我买点。” “啊？可是……”琴霜一脸支支吾吾的，只想推拒。 “怎么？”温若晗皱眉看她。 神情似有不满 。 “没、没什么。”琴霜到嘴边的话不敢再说下去，只能应下，转身出府。 才出青杏院不久，便被人捂住嘴抓了起来，带到了东偏院。 房间里，晏时清坐在轮椅上，而孟婉柔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 见人来了，晏时清冷笑出声，“你真是好得很呐，藏在青杏院中这么多日不出来，是故意躲着不见本世子？” “奴、奴婢不敢！” 琴霜一看他那凶恶的模样，便吓得浑身颤抖，忙跪了下来。 “是、是这两日少夫人一直不许奴婢出来，奴婢未曾找到机会……” “那本世子让你拿的东西呢？”晏时清冷声问。 琴霜一下哑了火，更不知如何回应。 半响才颤颤巍巍道，“还、还未找到机会……” 晏时清神色本就不好看，此时看人跪在跟前，正好注意到了她发间的金簪。 顿时表情更沉。 他推开孟婉柔，俯身揪着人的衣领把她带到跟前，一把拔下其发间的簪子。 “是没找到机会，还是根本不想拿给本世子？” 琴霜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拼命摇头。 “那你倒说说，这簪子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少夫人赏赐给奴婢的……” 第20章 把温若晗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当然知道是温若晗的！ 这簪子，还是当日他送出去的！ “贱人！定是你背叛了我们！”孟婉柔也恼火地骂起来。 “如若不然，她怎会给你如此贵重的东西？” “奴婢没有！”琴霜赶忙否认，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 晏时清冷眼将她甩回地上，正要质问。 下一刻，又见一个白玉般的小盒子从琴霜袖间滑落。 两人一顿。 孟婉柔上前，有些惊奇地将盒子捡起来，打开闻了闻，“这又是什么？” “这、这是少夫人赐给奴婢的舒痕膏……”琴霜更害怕了，又不敢撒谎。 “她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给你了？”晏时清眼眸瞪得更大。 舒痕膏是当年温若晗那大哥找回来给她的，据说里面所用都是天下罕见的药材，甚至添加了一味天山雪莲，珍贵无比。 这一小盒子，至少也要五百两。 她就这么给了一个小丫鬟？ “你还说没有背叛！”晏时清又甩了她一个巴掌。 “我看你是在那贱人手底下尝了些甜头，连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都忘了！” “给本世子好好教训她！” 话落，守在一旁的婆子即刻上前，把琴霜带到一旁去“教育” 。 手上半点不留情。 “记得别打伤她的脸，还有用。”晏时清冷声提醒。 孟婉柔仔细研究着手里的舒痕膏，半点不关心琴霜的状况。 上次的事后，她身上留下了不少抓痕，正不知该怎么办呢。 这舒痕膏来的不是巧了？ 等看完，仔细把东西收好了，她才又重新躲进晏时清怀里撒娇。 “都怪我不好，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无用，三两下便被蛊惑了……” “时清哥哥不会怪我吧？” 当初，琴霜是跟着她一同来京的。 她先将人送到了温若晗身边，自己才以表亲的身份入府。 “是这个贱人无用，怎能怪到你头上？”一对上她，晏时清语气即刻变得轻柔。 两人环抱着亲昵了好一阵，半点不在意旁边有人似的。 房内暧昧的喘息声，和琴霜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待两人亲昵够了，孟婉柔才慢悠悠喊停，抱着晏时清的脖颈撒娇问。 “不如别打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你都这么说了，那本世子便再给她一次机会。”晏时清冷哼，摆手让两个婆子停下，又将琴霜带到面前。 琴霜已经伤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只有一张小脸是只带 着红印的。 “世子，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背叛你们……”琴霜无力哭喊着。 “那就证明给我看。”孟婉柔轻嗤，起身上前，抬起她的下巴。 “明日之前，把那几份契约带到我面前。” “如若不然，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琴霜又是一抖，满脸为难。 不等她说话，孟婉柔已经随手将人甩到了地上，“滚吧。” 说着，不忘用帕子擦了擦碰过她的手。 像是触摸到了什么脏东西般。 琴霜咬着唇，心下无比难受。 “你要将分内之事办好，本世子才能允诺当日答应你的要求。”后方晏时清也跟着出声。 虽然语气还是冷，比起一开始却好了不少。 琴霜眸色变了变，低下头应下，“……奴婢知道了。” 当日让她去办此事时，晏时清答应过，只要顺利拿到这笔银子把他的腿治好，来日迎娶孟婉柔时，他便许她一个妾的位置。 若非为了赌这一份富贵，她也不会答应得那么轻易。 …… 当夜。 琴霜趁着夜深从房间出来，悄摸着来到账房前，手里拿着一根小铁棍，塞进铁锁中费力撬了起来。 偷不到钥匙，世子又催得如此着急， 她只能出此下策。 然而，手上才一用力，那锁头便“咔哒”一下，自己打开了。 琴霜心头微惊，低头去看，发现那锁头根本就没锁紧。 ……难不成，是上天都在帮她？ 琴霜心下涌起一股喜意，连忙开门进去，熟练地找到存放契约的木箱，打开翻找起来。 只要有了这个，她就能去跟晏时清交差了。 日后成了世子妾室，即便地位不高，却也好歹是个主子…… 琴霜满心兴奋，还没找够需要的契约，一道火光忽然映照在她脸上。 “琴霜，你在做什么？”随即，微冷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琴霜浑身一震，手里的动作猛然停住。 她浑身僵硬地回过头，只见温若晗身披外袍，带着几个下人正站在不远处。 “少、少夫人……” 温若晗脸色很冷，全然没有从前面对她时的和颜悦色，“好啊——没想到日防夜防，最后还是家贼难防！” “枉费小姐如此信任你，你竟想着偷她的东西！”青枝也在旁帮着骂。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琴霜慌忙跪了下来，连滚带爬来到温若晗面前。 “少夫人，您听奴婢解释！” “你方才在做 什么我们都瞧见了，你还想如何狡辩？”青枝冷笑。 琴霜脸色更白，在火光下找不到一点血色。 “奴婢也不想的！都是他们逼我的！若奴婢不能偷到契约，他们便要杀了奴婢！” “奴婢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琴霜一边哭着，一边辩解。 还不忘将衣袖捞起来，给温若晗看自己身上的伤痕，“您看……这些都是他们逼迫奴婢时打的，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谁逼的你？”温若晗眯了眯眸，半蹲下来看着她。 “是、是……”琴霜语气迟缓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们？”青枝寒声质问。 “奴婢不敢！”琴霜拼命摇头，急声道。 “是世子！是世子和表小姐逼我的！” “他们说，若奴婢明日不能拿到契约送去给他们，他们便要了奴婢的命……” 既已开了头，琴霜便也不再瞒着，求助地看着温若晗。 “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真的不想死——” “您救救奴婢吧……” 恍然是将温若晗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是可怜。”温若晗打量着她两手的伤处，轻声感慨。 “我可以帮你一次。” 第21章 勾人敢勾到她头上来了！ 琴霜猛然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但帮你之前，你要想清楚……” 温若晗盯着她的双眼，“日后，自己的心到底要向着哪一边？” 琴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赶忙抓住她的手，“奴婢是您的人！” “奴婢日后全都听您的，只求少夫人救命！”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温若晗笑笑。 琴霜这才松了口气，连声保证，又跪在地上给她磕了好几个头，以此来表忠心似的。 直到温若晗叫她起身，她才又犹豫着问，“只是……您要如何帮奴婢？” “明日若还是拿不出契约，世子和表小姐都不会放过奴婢的。” 想起白日挨的那一顿毒打，琴霜忍不住颤抖着环抱住自己。 “放心，有我。”温若晗安抚道。 她这院里院外，大多都是从将军府带来的自己人。 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琴霜一个奸细，晏时清舍不得轻易丢弃的。 “明日，你只要按我的安排去做，我保你顺利脱身。” 温若晗说着，打量起她的小脸，看着那脸上加重的红痕，叹息道，“这又是今日打出来的新伤吧？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青枝，去取些伤药来 ，给她擦擦。” …… 翌日清早。 青枝亲手拖着琴霜走到前院，呼喝着把其他下人都招了过来。 “都过来瞧瞧，咱们府上出的小偷！” “监守自盗！偷东西都偷到少夫人头上了，简直胆大包天！” 周遭不少下人都围过来，低声议论着。 角落某个小厮瞧着，连忙转身去了东偏院。 青枝没注意外头的动静，接着扬声道，“少夫人说了，如此手脚不干净的奴婢，咱们府上决不能有！” “今日，我便当着大家的面废了她的双手，发卖出去，以儆效尤！” 说完，青枝已经牵起了琴霜的手。 琴霜被打得鼻青脸肿，血液混着眼泪滑落，拼命摇头求饶。 “不、不要……不要废我的手！” 青枝只当听不见，抓着那只手反转，朝着一个方向扭。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 听得众人心头都有些发怵。 “住手！”正当此时，迫切的声音响起。 人群中清出一条路，晏时清推着轮椅来到两人跟前。 “世子怎么来了？”青枝动作一顿，困惑地看着他。 “这丫头翻了什么错，要让你下如此狠手？”晏时清并不回应，只是沉着 脸问。 问完不等回答，又蹙眉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去，让外头知道咱们府上手段如此残忍……日后外头会如何传我们？” “那——”青枝一时语塞。 半响才道，“那她偷了少夫人的东西，总不能轻饶过她！” “她偷什么了？”晏时清问。 “……想偷少夫人账房里的银子，没偷成。”青枝犹豫了下。 “既然没偷成，又何至于计较成这样？”晏时清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理由，气势都强盛不少。 “想来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再给她一次机会便是。” 青枝皱眉，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开口。 半响，才语气冷硬道，“不行，这是少夫人的吩咐！” 说完，又要动手。 “拦住她！”晏时清心下一急。 “本世子也是你的主子！如今你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青枝皱眉，刚要反驳。 “青枝。” 就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一看，温若晗不知何时也过来了，走到人群中央，目光扫过她，最终落到晏时清身上。 晏时清面上堆出一个笑容，正想说点什么。 还未开口，就被抢先。 “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那就饶过她这 一次吧。” 晏时清松了口气。 “不过……她总归是犯了错，惩罚还是要有。” “罚一年月钱，到外院做杂役两月，你可有意见？” “奴婢不敢！”琴霜连忙摇头，跪下朝着两人不断磕头。 “多谢少夫人饶恕！多谢世子！” 温若晗没再管她，带着青枝走了。 周遭的下人也都陆续散去，晏时清垂眸使了个眼色，将琴霜带到了无人的角落处。 琴霜顾不上浑身是伤，跪下来不断叩拜磕头，“多谢世子救命！” “知道是本世子救了你便好。”晏时清神色冷沉，语气却难得平静。 “说吧，昨夜是怎么回事？” “奴婢按您的吩咐，去账房取契约……没想到刚入账房便被发现了。” “不、不过，她不知道奴婢要拿什么！只当奴婢是想进去偷银子，之后，少夫人便命人将奴婢关押了起来，说要等到今日当面处置。” 晏时清神色依然冷，心里倒松懈了几分。 这臭丫头，好歹没有将他供出来。 还算有些用处。 “你该知晓，今日若非本世子，你的命已经没了。” “奴婢知道！”琴霜连忙回应。 “世子大恩大德，奴婢不敢 忘！都是奴婢无用，拿不到契约……” “拿不到便也算了。”晏时清叹了口气。 “是本世子考虑不周，不知你在青杏院中，处境如此艰难。” 说着，亲自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怜惜地摩挲着琴霜脸侧的伤。 琴霜愣愣的，一动不敢动。 “看温若晗先前对你这么好，定然还是喜欢你的。” 晏时清轻声道，“你先去做两个月杂役，过些日子等她气消了再回去求求她，回到她身边去。” “这样，日后才能继续为本世子办事，明白了么？” 琴霜迟疑着点点头，“那……那契约的事……” “此事就不必你操心了。”晏时清摇摇头，语气难得温柔。 “本世子还等着事成之日，抬你做妾室呢，又如何舍得让你再度陷入危险？” 琴霜心头一颤。 “奴、奴婢知道了……” 她低着头，不知是羞涩还是怎的，不敢去直视晏时清的目光。 晏时清又安抚了人两句，才放她离开。 话语间，丝毫不知，不远的拐角处，一双眼睛紧盯着这一幕，满脸嫉恨。 “这个贱人！” 怕是当真忘了，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勾人敢勾到她头上来了！ 第22章 晏清溪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为了日后打算，晏时清只能留下琴霜的命。 可没了她，契约就更拿不到手了。 晏时清心中正犯难，又见门房匆匆跑至跟前，为难道，“世子，府外有几个商户求见，说是前几日与您有桩生意还未谈完。” 晏时清神色一变。 那些人顾及着他的面子，不敢明说是来要钱，但目的不会变。 若拿不出银子，那群视财如命的早晚会闹起来！ “……告诉他们，本世子身子不适，不宜见客。”晏时清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门房应下，转身去了。 独留晏时清在原处，脸色黑沉。 借口拖延不了多久，想要彻底解决，还是需要银子。 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从温若晗手里拿钱？ “时清哥哥。”耳边忽然传来轻唤。 晏时清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方才前头的事，我都听见了。”孟婉柔掩下心底的怨恨，满是心疼地看着他。 “都怪那个贱女人，你是她的夫君，她怎能这样为难你？连给你拿点银子都不愿意！” “也怪我无用，拿不出银子帮你……” 晏时清同样义愤填膺，看她自责的模样，又不由心疼起来。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个贱 人。” 孟婉柔看着他愤恨的神情，心中反而放松了几分，又压低声音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 “嗯？” 孟婉柔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即便她当真不管你，可溪溪毕竟是她养育多年的……” “她总不至于狠心到，连自己养大的女儿都不管吧？” 当日她负气跑回将军府，最后听说晏清溪出事，还不是心甘情愿回来了。 晏时清同样想起了此事，心下被浇灭的希望再次复燃。 他激动地握住眼前女子的手，将她拽入怀中，用力亲了一口，“还是你聪明。” 孟婉柔娇羞地笑笑。 “既然世子同意了，那不如我去和溪溪说？” 自上次被迫搬走，她都好多日没见过女儿了。 心里正挂念着。 晏时清爽快应了，只是抱着她亲昵了好一阵才放开。 一刻钟后。 孟婉柔带着满脸还未全然消退的红晕，踏入晏清溪的小院。 “溪溪，孟姨来看你了。”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在晏清溪平日常玩的地方寻找起来。 看了一圈也未曾找到人。 直至最后走入小书房，才见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不甚熟练地握着手里的笔写字。 孟婉柔眼 底浮现出诧异，走近方才看清，她是在抄经文。 旁边放了好几张墨未曾完全干的纸。 孟婉柔皱起眉，“今日怎会在这里抄经文？是不是温若晗那个贱人又罚你了？” 说话间隙，守在一旁的下人十分识趣地退了下去。 晏清溪看了她一眼，却没回应，蘸了墨又继续抄下一行。 “溪溪，你怎么了？”孟婉柔皱眉，心下有些不快。 这孩子，明明往常对她最是热情了。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受欺负了你告诉孟姨，孟姨替你做主，好不好？” 晏清溪听言，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孟婉柔心下松了口气。 不等她高兴，就见一支毛笔朝着自己面门袭来。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晏清溪怨愤的声音，“就是你欺负我！” “啊——” 孟婉柔躲避不及，脸上和身上都被溅了不少墨渍，当下有些恼火。 “你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孟姨！” “你为了不住破院子，骗溪溪去惹怒娘亲，害得溪溪被罚跪了许久……都是你的错！” 晏清溪听不进去她的话，怒瞪着她，气恨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孟婉柔更为火大。 低头看到晏清溪虽然恼火 ，却又抑制不住害怕，眼底还蓄着泪的模样，又心软了，耐着性子道。 “那个贱人欺负你，自然是她的错，你怎么能怪孟姨？” “若不是你惹怒娘亲，又故意骗我过去，娘亲肯定不会罚我！”晏清溪十分信奉那日青枝说的话，笃定道。 “胡说八道！”孟婉柔神色再度沉下去。 她走上前两步，双手按着小姑娘的肩膀，低头逼视着她的眼眸。 “你听清楚，那个贱人欺负你是因为她不喜欢你，故意折磨你！只有孟姨是真心对你好的，知道吗？” “你放开！” 晏清溪听不进去她的话，只觉得肩膀疼痛无比，忍不住哭起来。 “溪溪不听你说，溪溪讨厌你……呜呜呜……” 豆大的泪珠落下，染湿了桌上的纸。 “晏清溪！”孟婉柔气得两眼发红。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怎能这样对她！ “救命！快来人救救溪溪，溪溪要死了——” 晏清溪根本不理会她，哭得越发厉害。 外头下人再也待不下去，赶忙冲进来，拉开了孟婉柔。 虽说先前世子私下吩咐过，可以让孟婉柔和晏清溪单独见面。 可小小姐若是被折腾出什么事，她们定也不会有 好下场。 “小小姐，您没事吧？”嬷嬷着急地回头打量晏清溪，把她抱起来哄。 晏清溪还在哭，“溪溪的胳膊是不是要断了，好疼……” “你们快把她赶出去！溪溪不要见到她！” 晏清溪一边哭诉，又伸手指向眼前人。 “晏清溪！你敢——” 孟婉柔咬牙，还想再威胁。 话才到嘴边，便被拉拽着拖出了院子。 “你们敢赶我？此处是世子表哥允许我来的！” 来到门外才重获自由，孟婉柔怒视着两个动手的嬷嬷。 “表小姐，您今日做的未免太过了些……” 嬷嬷面带为难，拦在门前显然不准备再让她进，“若让老夫人知道，老奴也不好交代。” “您请回吧。” 说完，走回去关上远门，任凭孟婉柔在外如何呼喊，也不理会。 孟婉柔拍了半天才停下来，心下恨得不行。 “温、若、晗！” 又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迷惑她女儿，让女儿恨上她！ 她早晚让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还有晏清溪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被哄骗两句，便不将她放在眼里，分明她才是这丫头最亲近的人！ 这么个蠢货，也得好生教训一番！ 第23章 小小姐被绑架了！ “少夫人！不好了——”一小厮急切地跑进青杏院里。 “小、小小姐被人绑架了……” 温若晗脸色一变，放下茶杯站起身，“什么？” “世子让你赶紧过去一趟！”小厮接着道。 “带路。”温若晗沉着脸往外走。 匆匆被带到前院，温若晗才发现，此处除却永昌侯，其余都到齐了。 包括老夫人。 “你让人传话来同我说，溪溪被人绑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若晗心下急得不行，上前去看着晏时清问。 晏时清垂首，无奈地叹息一声，“昨日溪溪非闹着要出去玩，结果自己误跑到无人之处，被人绑走了。” “今日一早，侯府门口便留下了这个。” 他边说着，边把一封信件递到温若晗手里。 信中只有一张纸，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两日内，带八十万两来城东的破庙赎人，如若不然，贵府小姐死定了！” 温若晗眉心紧蹙。 “若晗，你也看到了，如今溪溪被绑架，必须要尽快筹够钱才行。” 晏时清推着轮椅上前，恳求般看着眼前女子，“就当我求你，你想想办法筹钱吧。” 温若晗没说话，盯着手上的纸看 了半响，冷笑出声。 “我倒是很好奇，哪家的绑匪如此嚣张，连当今侯府的小姐都敢绑！” “我这便回将军府借人，到城外把女儿救回来！” 说完一甩袖，转身便要走。 “等等！”晏时清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阻拦。 “你疯了不成！？” 温若晗皱眉，不解地看着他，“我说的有何不对？” “溪溪如今还在那些劫匪手里，你若贸然带着人前往，可不就是逼着他们杀了人质。”孟婉柔在旁搭话道。 这话一出，老夫人与赵氏也跟着慌了。 “那可不行！我家溪溪不能有事啊……”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孙女！” “若晗，你先别冲动。”晏时清放缓了声音，劝她道。 “婉柔说得对，贸然带那么多人去，若惹怒了劫匪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先想想，用银子将溪溪赎回来吧？” “待女儿平安了，再将劫匪一锅端了不迟！” 温若晗眉头紧蹙，“可劫匪要八十万两银子，我们去哪儿筹那么多钱？” “你做了那么多生意，连八十万两都没有？”上方赵氏冷哼。 “母亲您又不是不知，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温若晗还是同样的说辞。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是没办法，还是不想救？” 赵氏哪里会相信她。 “你手下那么多铺子，即便拿不出现银，卖了总该有四八十万两吧？” “是啊若晗。” 晏时清也跟着接话，“你先把铺子抵押出去，待我们将溪溪赎回来了，再从劫匪手中把银子夺回来便是。” 温若晗面上浮现出几分动容，又似乎还在犹豫。 “拖得越久，溪溪就越危险啊！”晏时清提醒。 温若晗心里一紧，终于忍耐不住，“那……好吧。” 晏时清心中一喜。 下一刻，却又听人话锋一转，“不过……” “一时间要卖掉那么多铺子，也并非易事。” “倒不如，我们现在先凑一凑，看能筹多少银子，之后不够的我再去抵押铺子。” 晏时清神情骤然变得迟疑，“这……” “世子方才也说了，多耽搁一刻，溪溪的危险便多一分啊！”温若晗提醒他。 “反正，到时银子我们也是要拿回来的，先拿出来又有何妨？” “……你说得也是。”晏时清一时无法反驳。 “那就快凑一凑吧。” 温若晗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很快又收敛下来，转头让 青枝回去取自己的私房。 “我账房中约有十八万两的现银，你先去取来。” 待青枝走了，她垂首看向晏时清，“世子手上有多少？” “……三十万两。” 晏时清犹豫着，看她把手摊在面前，半响才把银子拿出来给她。 虽然知道，那些劫匪也是他安排的人。 银子就算拿出去了，到时应当也能取回来，还能白赚五十万两。 可不知为何，此时心中总还是有些忧虑。 温若晗仿佛没发现他的异常，拿完他的银子，又上前去找其他人。 老夫人二话不说，让嬷嬷把老底都翻了出来，总共七万两。 “母亲，您的呢？”温若晗把目光看向赵氏。 赵氏脸色一变，心底有些不情愿，又不好说什么，给了两万两。 “现在好了吧？不如你去看看，手下哪间铺子更好抵押一些？”晏时清盯着她。 “还有表小姐呢。”温若晗“提醒”着，来到孟婉柔跟前。 “表小姐平日这般关心溪溪，若不让她出些银子，她心里定过意不去，对吧？” 孟婉柔脸色一青。 “我这没多少银子，给不给都是一样的……” “那可不能这么说，多与少，都是你的一 份心意啊。”温若晗摇摇头，认真道。 孟婉柔，“……” 她倒还想拒绝，但上方老夫人的眼神已经阴沉下来了。 此时除了她和晏时清，谁也不知真相。 她不能因此事让老夫人和赵氏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着，孟婉柔在身上翻找片刻，把仅存的几百两也拿了出来。 温若晗这才满意，将钱全部收好，“抵押铺子的事我这便回去办。” “下午便把银子交去城外赎人。” 晏时清松了口气，心里多了几分兴奋。 这个蠢女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想来是没跑了。 方才那些忧虑…… 定是他多心了。 下午，温若晗带着准备好的银票，去见了晏时清。 “太好了！”晏时清看着她手中荷包，两眼发亮。 那里面可是足足八十万两银票！ “我这便让人拿去赎人。” 婉柔说得没错，这个女人不可能半点不在意晏清溪…… 只要她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想从她手里拿银子，轻而易举！ “等等。”眼看荷包就要到手，温若晗却往后躲了躲。 “我要亲自去赎人。” “不能亲自将溪溪接回来，我不安心。” 温若晗神情分外严肃。 第24章 八十万两手到擒来 “这……” 晏时清蹙眉，面带踌躇，“那些劫匪定非等闲之辈，你亲自去，只怕会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温若晗想也不想便道。 “我只怕溪溪出事。” 晏时清一时哑然。 不等他再找借口拒绝，上方老夫人也接话，“那就让她一道去吧。” “这么大笔银子，没个人拿着交易，也不安全。” 谁知派出去的护卫，会不会私吞了银子跑路。 老夫人都发话了，晏时清只得妥协，“……那好吧。” 反正去的路上与劫匪那儿，都有人盯着，总不至于出问题。 晏时清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临行前还不忘深情款款地嘱咐她，万事小心。 温若晗勾唇笑笑，“我会的。” 说完，马车缓缓开动。 车厢内，温若晗转眼看向青枝，轻声问，“可都安排好了？” “小姐放心吧！”青枝笃定地颔首。 “这世子也是天真的可以，当真以为，这么点小伎俩便能骗到您。” 正是他缺钱的时候，晏清溪正好出府，又正好被绑架…… 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就算有，天底下有几个傻子，敢敲诈侯府与镇国将军府共同的血脉？ 温若晗哼笑 起来，“他倒是拼命。” 为了让她相信，不惜把老夫人都骗进去了，又把赵氏也放了出来…… 如此大好的机会，她不将计就计把这笔银子拿到手，岂不是可惜了？ 温若晗一路深思着，很快到了城外。 破庙外有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人把守，一见马车停下，立刻有人上前喊。 “银子带来了没有？” 温若晗走下马车，“我女儿呢？” 那人提着刀朝后呼喊两声，便有其余手下抓着晏清溪走了出来。 晏清溪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了布团，脸上满是泪痕。 一看便受了不少委屈。 ……晏时清对她也真下得了手。 “溪溪！”温若晗故作紧张，高声喊了一句，想上前去抱她。 才刚上前一步，便被一把横过来的刀拦住。 “银子！” 温若晗皱眉，将怀里准备好的荷包取出来，递给他。 后者打开，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银子，确认没问题了才将其收好。 温若晗急忙上前要去抱人。 “等等！”这时，劫匪又喊了一句。 “把这个丫头也绑起来，待我们走了之后，才能解开。” 话语间，抬手指向青枝。 倒是谨慎得很。 温若晗 心中暗笑，也没拒绝，任由他手下人上前绑了青枝。 这才将晏清溪放开。 “走！”为首的劫匪一声令下，即刻带着一众手下进了旁边的树林。 他们笃定，青枝被绑了，温若晗一个弱女子，无论如何也拿不回银子。 原本树林中应该有晏时清派来的护卫，在那蹲守着，等温若晗救回女儿，便去把银子抢回来。 可事实上，晏时清根本没有安排这这一拨人。 即便事后她计较起来，他也只会用“没赶上”之余的借口搪塞…… 而后，理所当然将那八十万两据为己有。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 温若晗帮小姑娘解开绳索，静等了片刻，很快便听林中传出惨叫声。 声音不大，仔细去听才能注意到。 “娘亲！呜呜呜……溪溪快被吓死了……” 听了片刻，温若晗忽然感觉被什么抱住了。 晏清溪四肢缠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哭喊起来，“那些人说要卖掉溪溪！把溪溪抓去做苦力——” “溪溪以为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 温若晗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慰。 心里有些意外。 既是晏时清筹谋的，他为何对晏清溪这么狠？ 还故意让手下人吓唬她？只是为了逼真？ 可也不应该啊…… 晏时清一开始根本就不知她要来。 温若晗有些纳闷。 直至不远处传来青枝呼喊的声音，她才回神，过去帮人把绳索解开。 “没事了。”温若晗把仍然哭个不停的小姑娘抱着怀里。 “带你回府。” 晏清溪红着眼睛点头，委委屈屈地躲在她怀里，依赖十足。 温若晗没推开她，心下却不甚自在。 毕竟上辈子，是晏清溪亲手下毒，毒死了她。 …… 回到侯府，一众人都在等着。 “哎呦我的宝贝溪溪，没事吧？那些绑匪可有欺负你！？” 一看到温若晗怀里抱着的人，老夫人率先迎上来。 她想伸手去抱晏清溪，后者却舍不得离开温若晗的怀抱般，没动弹。 直至温若晗主动把人交到老夫人怀里。 “银子呢！”赵氏顾不上其他，紧盯着温若晗。 “我也正想问此事。”温若晗脸色有些苍白。 “世子明明说，派了一队人马悄悄跟在我们身后，只等我们救回溪溪，就即刻去把银子拿回来。” “可我救下溪溪后，却一直都不见人出现……” 温若晗越说，神色 越是凝重。 “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手下人怕你们受到牵连，没敢贸然上前，耽误了良机。”晏时清顿了半响，猜测道。 说完，叹息一声，“若是银子已经被取走，那也无可奈何……” “只要溪溪没事就好。” 说完，十足怜爱地摸了摸晏清溪的发顶。 老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抱晏清溪下去，好好安慰。 “说的是，实在不行，便只当破财消灾了。” 话落，转身离开。 “那怎么行？”赵氏不太愿意。 她可足足拿了两万两出来！ 她不满地瞪着温若晗，“一开始说能把银子拿回来的也是你！” “如今银子没了，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贴补回来！” “娘，算了。”话才刚出，却见晏时清上前拦了拦。 “此事也不能怪若晗，溪溪都没事了，那些钱财日后再赚便是。” 他怕赵氏再逼下去，温若晗会一时想不开，继续调查那些“劫匪”的去向。 到时，可就真不好交代了。 等把所有人都劝走了，晏时清回到东偏院，与孟婉柔相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笑容。 “八十万两，这不就手到擒来了？” 第25章 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此次都是多亏了你出的主意。” 晏时清一手将人拉进怀里，揉着她的腰肢，笑容得意。 “待拿到银子，本世子即刻带你去添置新首饰。” 上次被温若晗坑走了五万两，不仅他心中憋闷，孟婉柔同样闹了许久的小脾气。 “还是时清哥哥对我好！”孟婉柔一下展颜笑起来，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了。 两人相互对视，干柴烈火，很快又亲热起来。 只是，待他们亲热过，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手下人将银子送来。 孟婉柔有些担忧，“该不会……是那几人把银子私吞潜逃了吧？” “不可能！”晏时清面色一沉，想也不想道。 心中却也忍不住忧虑起来。 那么大一笔银子，若真独吞，那几人平分一份，也够富足一世了。 如此大的诱惑之下，他们会按耐不住也实属正常…… 晏时清越想越没底，咬着牙，将府上得空的护卫全都出动了，到城外破庙附近去找。 又过一个时辰，才有人带消息回来。 “世子，王凡那几人，找到了。” “在哪！” 晏时清忙追问。 “……就在院外。”护卫的神色有些怪异。 晏时清蹙眉，有些不满他 吞吞吐吐的姿态，“那你倒是让他们进来！” “怎么？” “他们当真畏罪潜逃了？是被你们抓回来的？” “……没有。”护卫神色更复杂。 “他们死了。” 晏时清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泄。 听到这话，骤然顿住，“你说什么！？” 护卫转头让人把尸首抬了进来。 “属下等在城外树林找了许久，只在破庙附近发现了他们的尸首。” “……大都是被一剑封了喉。” “那银子呢？！”晏时清瞪着眼。 “属下仔细搜过，没有。” 晏时清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 “怎会如此……” 身边的孟婉柔也跟着傻了眼，喃喃道：“不可能啊……此事一开始只有我们知道，还有谁能提前布局……” 说到这里，孟婉柔心头一震。 她急忙转身去拉晏时清，“我知道了！一定是温若晗那个贱人！”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银子交出来，所以才会故意让我们一起筹钱……” “好到最后，一次性将八十万两独吞！” 晏时清沉吟半响，眸中闪过几分认同。 “这个贱人！我这便去找她算账！” 孟婉柔点点头，“这会儿银子说不定就在 她手中，时清哥哥你多带几个人一道去，将青杏院搜一搜，抓她个人赃并获。” 晏时清沉沉应了声，将半个府上的护卫都叫上，将青杏院围了个严实。 “温若晗！” 晏时清怒吼着，首当其冲入了院子，正要开骂。 却见一个身穿盔甲的将领站在不远处，正与温若晗说着话。 他的声音一出，两人都被惊动，同时抬眸看去。 “这便是……侯府世子？”那将领看了他一眼，看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忍不住皱起眉。 晏时清显然也未料到，进来会是如此场面，有些傻眼了。 温若晗微一颔首，抬眸去看晏时清，“世子怎么来了？” “本世子……”晏时清张了张口，满肚子的怒火变成了疑虑。 他的语气迟疑下来，“……是有些小事，不过这位是？” “这是我父亲麾下的郑都尉，大军即将返京，明日便能到京都外，爹爹特派他先行一步，回来通报。” 温若晗解释，说着，轻笑起来。 她们心中挂念着爹爹与哥哥，爹与哥哥在外，同样也惦记着家里。 “这么快？”晏时清神色又是一变。 方才满心火气，他险些都忘了，温家即将凯旋 一事…… “将军和少将军一直都十分期盼着回京，也不算快了。”郑都尉淡淡开口，又朝温若晗稍一拱手。 “消息已经送来，末将就先不叨扰了，还得去一趟将军府。” 城门离此处更近，所以他才先来了这里。 温若晗颔首，“青枝，送送郑都尉。” 郑都尉连连摆手推拒，只是离开前，目光一直断断续续地瞥向晏时清，像是在考量什么。 将晏时清看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之事，若传到温将军耳中…… 晏时清打了个激灵，讨好地看向眼前女子，“方才为夫入门时有些着急了，没吓着你吧？” 温若晗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世子有何事？” 晏时清到了嘴边的话再度噎住。 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如今…… 他如何还敢多问？ 即便真是温若晗私吞了那笔银子，他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没什么。” 晏时清神情僵硬地摇头，“不过是想起劫匪，怕你被劫匪吓到了，来看看你。” “我没事。”温若晗笑容更深。 “倒是世子……将你手上那三十万两也赔了进去，你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 晏时清心中 憋闷，却不敢表露。 “没有就好。”温若晗仿若松了口气，也不打算关心他没了银子该如何，只道。 “明日爹爹回京，我还要先去筹备一二，世子自便吧。” 话落，顾自转身入了房间。 晏时清连卖惨的机会都没有，隐忍半响，灰溜溜走了。 他才离开，青枝便从外头回来了。 “已经按您交代，让他把银子带回去给夫人了。” 温若晗抬手倒了杯茶，“那就好。” 前些时日将军府境遇的确不好，怕正是缺银子的时候。 晏时清上赶着要来送，她当然不会客气。 “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迎接爹和哥哥凯旋。” 青枝微愣，“小姐你要亲自去？” 温若晗颔首。 即便回了京，爹还要在城外安置大军，怕是没那么快。 她想先出城去，见他们一面。 …… 翌日，温若晗一早坐上马车出城。 她心中实在急迫，出城后向北走了好一段。 只想着能快些碰上。 青枝难得见她如此紧张，忍不住笑起来，“小姐别急，左右不过一两个时辰，很快就能见到了。” 人都快到京都了，还能跑了不成？ 她看温若晗的架势，都像要直追到北边去了。 第26章 莫非那男人是皇子之一？ 温若晗也想平静些，却总也抑制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 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只是几年。 可于她而言，已经隔了一次生死光阴。 再有……上辈子，这个时辰爹与哥哥应该已经入城了，现在却还不见人影。 若不亲自出来把人找到，她放不下心。 温若晗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路，“再往前走一段吧，说不定就碰上了。” “是。”车夫应了一声。 刚要继续朝前走，忽然听马车外传来一阵异响，随即而来的，便是车夫的惊叫声。 “啊——” 马车也跟着停下。 温若晗吓了一跳，忙拉开车帘朝外看，“怎么了？” 车夫没说话，伸手指着马车旁的柱子—— 那上面，钉入了一把长刀，在日头下闪烁着寒芒。 温若晗心底稍惊。 不等她反应过来，又见前方一个黑衣人手持利剑飞身上前，目标正是她们！ “小姐危险！” 青枝忙伸手把温若晗拉回来，自己则拔下车前的大刀，挡住那人攻势。 两人缠斗几招，那黑衣人竟跟着青枝一同滚进了车厢！ 温若晗惊得心头狂跳。 青枝还在尽力挡着黑衣人，偏躲在车厢中不好发挥，只得咬着 牙喊，“小姐快跑！” 偏就在此时，外头的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嘶叫一声，开始朝前疯跑。 这下是想走了走不了了。 温若晗只能尽量往车厢外躲，以免阻碍了青枝。 可那黑衣人似也察觉到了她的重要之处，原本与青枝打得不相上下。 过了片刻挣脱桎梏后，却直接横剑扫向温若晗。 温若晗本能往后躲，却没注意自己的位置，脚下一空直接摔出了车外。 “小姐——” 耳边是青枝急切的呼喊。 温若晗吓得闭上了眼，却未感觉到重摔落地之后的疼痛。 反而被一股力道托举住了。 她迟疑着睁开眼，在银色的面具下，对上了一双凌厉的凤眼。 男人双手抱着她，而她还死死环着人家的脖颈，满脸惊恐。 “还不下来？”男人手松了松。 温若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他站起身，这才看清男人的面貌。 他一身白衣，被玉冠束起的长发白了一半，人还坐在轮椅上，气质冷厉而不近人情。 温若晗心中有些惊奇，却顾不上他，匆忙回首去找自家马车。 马车已经被拦下来，几个身穿侍卫服的人手持刀剑，将车内人逼了出来，正与 其过招。 不过片刻，就卸了黑衣人手里的剑，死死将他压制住。 青枝满身狼狈地从马车里跳出来，四处看了一圈，最后朝温若晗跑过来。 温若晗来到她跟前，把人上下打量一番，最终目光落在她那染血的手臂上。 “快先包扎一下，严不严重？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处？” “奴婢没事，倒是您……” “我没事。”温若晗摇头，拿出随身的帕子给她包扎好了，见出血的确不怎么严重才安心。 处置好青枝，她回首去看方才接下自己的男人，“方才多谢阁下相救。” “不知阁下……” 方才情况突然，如今冷静下来，温若晗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对方面具包裹了全脸，看不清容貌，她却总感觉有些熟悉…… 特别是那一头半黑半白的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男人已经开口打断。 “日后出门小心些，不是每次都那么凑巧，能有人救你一命。” 话落，不远处的侍卫正好过来，“主子。” “走。”男人抬手。 一行人很快走远，只留下温若晗几人。 “那都是些什么人啊，怎的瞧起来如此古怪？” 青枝嘀咕。 温若晗目光注视着男人远去的方向，始终没想起来，她到底在何处见过对方？ “这是什么？”恰此时，青枝疑惑的声音再度响起。 温若晗回神，才见是她从地上捡了个玉佩。 “我看看。” 温若晗伸手接过来，玉佩是金丝玉，圆形中央雕刻着麒麟的样式，底下吊了金色的穗子。 “……这是皇家的东西。”温若晗眼眸微瞪大。 “难道，刚才那个男人是几位皇子其中之一？”青枝也惊了。 温若晗正要摇头。 还没等她回来，就听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喊：“晗儿！” 温若晗浑身一震。 抬头望去，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再也忍不住激动飞奔上前。 “哥哥！” 温景淮才下了马，还穿着一身戎装，见她扑过来忙伸手去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几年不见，怎的还跟个小孩似的？” 温若晗并不听他的，不顾那一身硬邦邦的盔甲，用力抱了许久才松开。 她还记得，上一世与哥哥最后一次相见，是在天牢里。 那时全族被诬陷谋反要下狱，大哥为了保全妻儿，暗逃出府想先将她们送走。 谁料被追兵乱箭射伤，她收到消息去 天牢探望时，温景淮浑身都是血窟窿，没撑过两日便死了。 现在重新见到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像在做梦。 “……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平复了心情，温若晗松开他后退两步，疑惑道。 “我和爹带兵返京，路过此处听到有动静，爹让我先过来瞧瞧。”温景淮解释。 他们在战场厮杀多年，对这些刀兵相触的动静最是敏锐。 “对了，你们没事吧？” 温若晗摇摇头，粗对同他解释了方才的状况。 “爹爹呢？我想去见他。” 温景淮朝不远处指了指，“我带你过去。” 这一段路不远，温若晗让青枝留下安置马车，自己则随温景淮离开。 见到人后又缠着抱了一通。 弄得温将军都愣了，半响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算作安慰。 “这丫头嫁为人妇后，也不见性子变得温婉些，反而比从前更狂放了。”温景淮在旁嘲笑她。 “我这是想爹爹了。”温若晗瞥他一眼，强压下眼底的泪意。 她不止一次在心中感慨，能重活一世，能再度见到家人，是何其幸运…… 温将军扶着她的双臂，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向来严肃的脸上带着笑意。 第27章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几年不见，是长大了。” 温若晗刚要说话，却见身后队伍的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裙，身材娇小，双手搅在一起，显得有些唯诺。 “温大哥，这位就是你们从前时常提起的若晗姐姐吗？” 温若晗愣了愣，看着那女子有些出神。 这些日子来，只惦记着爹爹和哥哥快要回来的事，她险些忘了，此次跟着队伍回来的还有她—— 苏楚意。 据说爹和大哥在边境作战时，失踪落难过一段时日，那时正好是被此女一家相救。 后来温将军大胜准备凯旋，此女一家却在战乱中丢了性命，只留下她一个人。 温将军看她可怜，就把人一同带了回来。 上辈子听说过她的遭遇，温若晗对此人也算怜惜。 可谁曾想这人一肚子坏水，就连温景淮和嫂嫂的姻缘，都险些被她算计没了！ 后来温家被当成逆贼，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想着，温若晗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若晗姐姐为何一直看着我？”苏楚意仿若被她吓到了，故意往温景淮身边躲了躲。 温景淮这才想起什么，忙介绍起苏楚意的身份。 温 若晗没听下去，只道，“先回京吧，母亲和姑母在府上肯定也等急了。” 温景淮先是点头，听完课后才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眸：“你说姑母？她也在将军府？” 他可记得，姑母足有十多年没出过宫了。 日日将自己锁在深宫中，他们想见一面都难。 温若晗点了点头。 “她老人家怎么会——” “回去你就知道了。” 温若晗好心情都被打破，没耐心与他解释。 正好此时，被她差去安顿马车的青枝回来了。 “小姐，车夫没事，只是马上了，马车怕是用不了了。” “这容易，你先同楚意一道回去吧。”温景淮指了指一旁的马车。 温若晗瞪了他一眼。 “？” 温景淮面上缓缓露出疑惑。 方才不还好好的，还跟个小孩似的抱着他不松手。 现在这忽然又怎么了？ 温若晗却不打算解释，转身过去上了马车。 苏楚意不是好人，她这个大哥也是蠢货！ 上辈子若非嫂嫂脾气好，加上有她在旁力挽狂澜，这傻子哪里能娶到媳妇？ 上了马车，温若晗一手支在小桌上闭目养神，也不理她。 “……若晗姐姐。”半响，苏 楚意忽然低喊了一声。 温若晗睁开眼。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苏楚意声音很小，似乎还带着委屈。 “我知道，我这么个累赘跟着温大哥回来本是不对的……” “可我也是没办法，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只是希望，这里能有我一个容身之处而已。” 话说得无比可怜。 温若晗轻嗤，“既想留下，就本分一些。” “不要自作聪明，在背后耍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上一世她看在此人对哥哥和父亲的恩情上，三番四次容忍她，加上那时她在侯府处境也不好，更没多少精力去管…… 这一世却不同。 若再被她发现此人耍心机，她绝不会轻饶！ 一路上，苏楚意都没再说话，似是被她震慑住了。 直至马车入京，在将军府外停下。 温若晗先一步走下来，还没入门，就听后方响起温景淮关切的声音。 “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回头一看，苏楚意低垂着头，脸上似乎还带着泪痕，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温若晗心下微沉。 看来，她的话这人是半点没听进去啊。 听了问话，苏楚意只 是摇头，把头埋的更低。 “到底怎么了？”温景淮更急，皱着眉还要追问。 “大哥。”直至温若晗开声打断。 温景淮本能看向她，“怎么了？” “我有事要同你说。”温若晗重新回到他身边，直接把人拉走了。 “哎……”温景淮还关心着那小姑娘的状况，跟她走了好一段也没等到回答，更为纳闷。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你这次回来，也打算和江姐姐议亲了吧？” 这两人是自小定下的亲事，加上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若非前些年，温景淮非要跟着爹爹镇守北境，两人早已经成亲了。 “你……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上一刻还满脸纳闷的大男人，下一刻脸红了一片。 温若晗：“……” 她深吸一口气，靠着长久分别而仅剩的那点亲情，才忍住没给他一脚。 “既知道准备议亲，你还同其他女子走得这么近。”她提醒。 “那又不是别人，楚意是我和爹的救命恩人。” 温景淮皱了皱眉，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再说，锦儿也并非是会在意这些事的人。” “即便她不在意，今日之事传出 去，外头说闲话的人定然不少。”温若晗更加无奈，睨了他一眼道。 “你就忍心看到，江姐姐在与你谈婚论嫁时，被外头的人说闲话？” 温景淮微愣，“你说的倒也是……” 他倒是没考虑这么多。 “你若真想顺利与江姐姐完婚，就听我的，日后离她远些。” 免得像上辈子那样，闹出那么多麻烦，最后还得她回来收拾烂摊子。 “可楚意毕竟是我们的恩人，加上她如今孤苦无依，总要有人照顾……” “你一个大男人，你还想怎么照顾？”温若晗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掌。 “你若真想报答，便在外给她买个小宅，再让她去学些谋生的手艺。” “能养活自己，日后自然也就好了。” 温若晗说着，顿了顿，“再不济，让娘亲帮着好好看顾她便是了，你不要亲自出面。” “……说的也有理。” 温景淮摸了摸脑袋，过了片刻才笑起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 温若晗嘴角微抽，“走吧，娘她们该等急了。” 陆氏已经在前厅等了许久。 这会终于见到人回来，忙起身迎出来，激动得满眼热泪。 “我的儿啊……” 第28章 认为义女 “儿子不孝，让母亲苦等了。” 温景淮大步上前，在陆氏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快起来！” 陆氏眼底的泪意更为汹涌，连忙把他扶起来，上下打量起他来。 “这三年在边境吃了不少苦吧？” “你说你，当年非要随你爹去西北，这次险些回不来了！” “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温景淮无奈笑笑。 他也知，当年意气随着父亲北征，母亲心中总归是有些气的。 “如今外敌已降，边境平和，我也不必再走了。” “日后就在京中混个闲职，日日陪着您。” “就你会说！”陆氏破涕为笑，无奈打了他一下。 温若晗也跟着笑起来。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知晓，她大哥这种人，不可能只混个闲职。 若边境再出状况，他去得比谁都快！ 没过多久，温将军也入了府，一家相聚，寒暄了许久。 看时候差不多了，温贵妃才起身，“既然此处无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这便走了？”温将军蹙眉。 他才入府见了人一面，连话都还未来得及多说两句。 温贵妃颔首。 她在此处也留了好几日了， 若再不回去，怕是要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诟病的。 “我送姑母出去。”温若晗主动起身道。 温景淮下意识要起身跟着，“我也……” “你就好好待着，多陪陪你娘吧。”温贵妃斜睨了他一眼。 “没看她对你已经牵肠挂肚了？” 陆氏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温若晗微勾唇，随着温贵妃走出前厅。 “本宫观望了几日，你这个妹妹也是不安分的，歪心思多得很……你若得空，要多留意着府上，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两人边走，温贵妃边道。 温若晗点头应下，“我知道。” “还有，侯府上那些腌臜事，你打算何时才同你爹娘说？”温贵妃接着问。 “如今你爹凯旋，有他向皇上请旨，和离不是难事。” 温若晗并未应是，“此事我心中有考量。” “待处置好了，我会向爹娘坦白的。” 温贵妃微蹙眉，心下似有些不认同，但总归没多说。 “你有打算，本宫不阻拦。” “别再同上回似的，被人欺负了还不知反抗，给温家丢人就行。” 温若晗：“……” “我知道了。” “行了，不必 送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温贵妃开声拦道。 “待过两日庆功宴，我再去看您。” 前方的温贵妃摆了摆手，没作回应。 重新回到前厅，家中几人还在说着话。 温卿卿不知何时过来了，挤在她爹和大哥之间坐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氏在旁看着，并未接话，眼底笑意却不减。 一家人似都没发现，温卿卿时不时瞥向屋内某个人时，眼底充满了敌意。 温卿卿最爱争宠，本来她走了，好不容易家中对她的在意多了些。 如今又要多出个人来分走这一切，她心中自是不愿。 “是了，还未同你说过，这是楚意。” 温将军这才想起什么般，朝苏楚意招手，示意人走到他和陆氏跟前。 又将当日被苏楚意救下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日后她就留在咱们家了，我有意认她为义女，你意下如何？” 不等陆氏开口，就听旁边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行！” 温将军一顿。 这说话之人，其中一个是苏楚意自己，还有一人，便是温卿卿了。 “楚意，你不愿意？”温将军目光扫过晏清溪，片刻后又看 回苏楚意，有些诧异。 “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更不敢挟恩图报……” 苏楚意飞快在两人跟前跪下，低声道。 “这个义女，实在担不起。” “是啊爹爹。”温卿卿起身接话。 “既然她不愿意，我们又何必勉强？” “你闭嘴。”温将军不满地瞪她一眼，回首去将苏楚意扶起来。 “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也并非说你是挟恩图报，只是你日后留在将军府，总要有个正当些的身份才好。” “民女可以不要身份。” 苏楚意即刻道，“只要让民女留下，日后只当个丫鬟照顾夫人和将军，也是好的。” “那怎么行？”温将军蹙眉。 陆氏也在一旁帮忙劝着，唯有温卿卿满脸不情愿。 温若晗暗自好笑。 苏楚意当然不愿意了。 她的目的是当少将军夫人。 若是成了义妹，日后和温景淮还有什么希望？ “爹，娘。” 眼看几人僵持不下，温若晗主动走上前，“既然她不愿，我们也别勉强了。” “晗儿，怎么你也——”温将军眸色稍沉。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温若晗回望着他道。 “爹和大哥才回来 ，今日不如先好好歇着。” “待过两日庆功宴过了，再好好商榷。” “……你说的也是。” 温将军大约以为，她的意思是，既然人不愿意，那便之后再好好劝劝。 当下，没再拒绝。 “赶路这么多日，苏妹妹定也累了，先带她去客房安顿，让她好好歇息一阵吧。”温若晗又道。 说着，不等有人回应，便叫了青枝把她带下去。 温将军两人盔甲都未脱，该说的说完，也都各自回房了。 温若晗借机把陆氏喊叫到一旁，“哥哥就快要议亲了，苏楚意的事，日后还得劳烦母亲多留心。” “这……”陆氏微顿。 不等她多言，就听温若晗接着道，“您也知道，哥哥性子素来大.大咧咧的，时常把握不好分寸。” “外头的人不知苏楚意身份，若他二人走得近了，日后被说起闲话……对大家都不好。” 陆氏这才明白过来，愣愣点头。 “还是你心细，放心，娘都记住了。” 温若晗这才安心，夜间留下一家人吃了晚饭，便同青枝离府了。 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至于苏楚意，就让她先和温卿卿斗一斗吧。 第29章 溪溪也不认得她 温家凯旋之事，在整个京都都传得沸沸扬扬。 皇上龙颜大悦，头一日先把温将军与温景淮唤入宫，各自给了封赏。 温将军晋为辅国大将军，温景淮也得了个忠武将军。 之后，赏赐更是流水似的往将军府送。 温若晗这里也不例外。 温将军对这些赏赐的财宝素来不在意，让陆氏挑挑拣拣，凡是合适的，她能用上的，全都送来了侯府。 更别提温景淮。 自小到大，他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定也都是第一个便想着温若晗的。 彼时，侯府前厅。 赵氏看着眼前堆满了整个厅堂的金银首饰、珍稀布帛之类的，笑得合不拢嘴。 “东西都齐了。” 带着人前来送东西的，是将军府的周管家。 清点完数目走到温若晗面前，“少将军说，他那儿还有些名贵补药未曾整理好，稍后再一并拿过来。” “补药就不必了，送来我也用不上，倒不如……”温若晗有些好笑地摇头。 正要说留在将军府给爹娘，以防万一。 话到嘴边还未说出来，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怎么不用？” “你不要，送来了拿去给老夫人也是好的。” 赵氏上前，不容置喙道。 说完了，才又顾忌着还有周管家在，补充一句，“再说，这都是你大哥的一片心意，怎么好拒绝他？” 处处拿着旁人做借口，她心中怕的是自己占不到便宜吧？ 温若晗心中好笑，“这都是皇上给将军府的赏赐，想来即便送过来了，老夫人也不好意思收下。” “所以，何必浪费功夫？” “你——”赵氏一噎。 很想开口反驳，可此时与她分辨，又显得侯府极不要脸似的。 “晗儿说的也是，母亲，您再关心祖母的身体，也要顾着些分寸才是。”晏时清在旁提醒。 “是是是……”赵氏讪笑两声，没再多嘴，任由温若晗送走了那周管家。 待人离开，看着眼前那一大堆的金银财宝，又高兴起来。 “快，快将这些东西都送去库房。” “不必麻烦了。”不等下人动身，就听温若晗打断。 “这里东西也不多，送回我的青杏院安置便好。” “你什么意思？”赵氏心中一紧，眉头紧皱起来。 真送进了她院子，那岂不是再也有去无回？ “我是好意要帮你安排，你如今跟防贼似的，是怕我会贪了你的不成？” “我可从未这么说过。”温若晗摇 了摇头，无辜道。 “母亲您何必多想？” 赵氏咬咬牙，还要再说。 “母亲！” 话没到嘴边，便被晏时清叫住。 赵氏心有不服，皱眉看过去，却见自己儿子只是摇头。 前些日子她因这贱人足足没了两万两，如今不过想赚回来些，有何不妥！ “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处理这些礼品了。” 温若晗仿佛丝毫看不见赵氏嫉妒的要冒火的目光，朝两人微一颔首，转身走了。 原处只剩母子二人，赵氏再也忍不住，“你刚才非要拦着我做什么？！” “她都已经是侯府的人了，她的东西不就是侯府的东西？！我是她婆母，取些来用又怎么了？” “再说！前些日子那两万两，也是因为她才丢的！” “您想要那些东西是没问题，可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晏时清无奈，“如今镇国将军府风头正盛，若让他们知道，温若晗在侯府没受到优待，他们会如何想？” “上回父亲才给过教训，这么快您就忘了？” 赵氏本来还满脸火气，一听他提起永昌候，瞬间便哑了火。 “那些金银首饰如此之多，她也不可能一下就挥霍光了。” 晏时清还在循 循善诱地劝着，“您再耐心等一等，过了这段时日，将军府风头过去了，我们再慢慢把东西取回来便是。” “你说的也有理……”赵氏仔细一想，被他的想法说服了。 “大不了，回头儿子多去提点她两句，让她给您和祖母多送些礼。”晏时清接着道。 “这样行吗？”方才她只伸一下手，都被温若晗挡回来了。 如今东西都搬回自家院子了，她还舍得拿出来？ “您儿子是她夫君，有我出马，有何不行的？”晏时清忙哄道。 赵氏想想也是，心情舒畅了不少，“还是我家儿子懂事。” “您是我母亲，我不孝敬您孝敬谁？” 晏时清在她耳边说着好话，哄得赵氏高兴了，才又道。 “我这几日免不了要与温若晗多走近，婉柔那里，还得劳烦母亲多帮我照看一二。” 他想过了，温若晗脸上装的如此若无其事，却又半点银子都不肯往外掏…… 归根结底，还是心里有气。 他急着用银子，又要讨好将军府，少不得要拉下脸多哄她几天。 话才落，就见上一刻还笑意盈盈的赵氏，下一刻脸色便冷下来。 “不是娘说你，那个小贱人本就配不上你， 如今失了贞，那就是破鞋一只！” “你怎么还留她在府上？” 侯府的名声都被她带臭了！ 若不是最近忙着处置温若晗，她早就动手把那贱人赶出去了！ 晏时清皱眉，“您别这么说她。” “上回之事，也不是婉柔的错……她是被人算计的。” “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脏了就是脏了！”赵氏满脸嫌恶。 “你听娘一句劝，趁着你们之间的事尚且无人知晓，早日把她赶出侯府。” “免得日后宣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从一开始晏时清偷偷将孟婉柔养在府里，她便不同意。 可那时晏清溪都已经出生了，她是喜欢那孩子，又看孟婉柔还算乖巧，才同意将人留下的。 现在却不同。 孟婉柔身子脏了，名声也臭了。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污点留在儿子身边！ “她毕竟还是溪溪的娘。”晏时清也跟着皱眉。 他没想到，赵氏对孟婉柔会如此抗拒。 “娘怎么了？如今溪溪也不认得她。”赵氏满不在意地嗤道。 “总之，我与婉柔多年情谊，我绝不能因这样的事抛弃她！” 晏时清也跟着犟起来，强硬道。 “此事，您日后别再提了。” 第30章 上赶着送把柄 “你这孩子！”赵氏有些恼火。 还想同他争辩什么，晏时清已经不耐烦地借口走了。 她同样待不下去，便也跟着拂袖离去。 待前厅人全部走空后，孟婉柔才从偏门的小间中走出来。 她一早便过来了，本是来寻晏时清的，谁曾想碰上将军府来送东西，便往里头躲了躲。 谁曾想，会听到赵氏说那样的话。 自她来到侯府，也没少孝敬赵氏，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从前赵氏在她面前，一口一句夸赞，说若她才是侯府的儿媳就好了…… 结果现在，不过出了那件小事，便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那件事原本也不能怪她！ 孟婉柔越想越是恼恨。 所幸晏时清心里还是有她，不介怀她被…… 可若想长久留在侯府，她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正想着，目光触及一旁的角落，却见桌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孟婉柔略有疑惑，上前去打开，才见里面放的是一把金锁。 看样式，是给小孩戴的。 方才将军府来送了那么多东西，这一小件估计是遗漏下来的…… 倒是便宜了她。 孟婉柔眼眸微转，心中有了想法，把礼盒收进了怀里。 …… 将军府送来的东西的确不 少，光是送回院里清点，也花了将近半日。 翌日一早，青枝才将整理好的数目册放到她面前。 温若晗随手翻了翻，忽然想起什么，“这里头怎么不见给晏清溪的那把金锁？” 那是前些日子陆氏吩咐人打好的，昨日才同其他东西一起被送过来。 “金锁？”青枝微顿，神情比她更加疑惑。 “您不是早送给小小姐了吗？早上小小姐来请安，回去时奴婢还见她戴着。” 温若晗眉头紧皱。 她根本不打算给晏清溪。 青枝抬眸看她神色不对，便知不是她送出去的。 “难不成，是小小姐自己拿的？” 温若晗也并不确定，只道，“你让人去打听一下，看她是从何拿到的。” 青枝颔首，飞快转身去了。 她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个别院的小丫头，到晏清溪身边试探。 过了小半时辰，她才又回到温若晗面前。 “可问出什么了？” “是。”青枝点头，语气里带着嫌弃。 “小小姐说，是孟婉柔送给她的。” 温若晗一顿。 下一刻，抑制不住地嗤笑出声。 “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竟然偷了您的东西去给小小姐，还非要说成是她自己送的。”青枝低声骂着。 温若晗冷笑，“她倒是大胆得很。” 也蠢的很。 如此明目张胆地冒认，是生怕自己过得太安稳了？ “既然她自己上赶着将把柄往我们手里送，那我若不做点什么，倒是有些对不住她了。”温若晗眸子半眯。 青枝微愣，“小姐您的意思是……” “随我来。” 温若晗并未解释，起身出了青杏院。 刚到门口，就碰上了被下人推着往这边来的晏时清。 “晗儿。” 晏时清一见她，脸上即刻扬起笑容，语气轻柔，一副深情款款的姿态，“这是要去哪儿？” “世子来得正好。”温若晗眉梢微挑，没在意他的间歇性犯病。 “我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被偷了。” “什么东西？”晏时清一愣，下意识问。 “是我母亲前些日子让人打的金锁，原本是准备送给溪溪的五岁生辰礼。” 温若晗解释，一本正经道，“那些东西，原本是昨日从那些赏赐一道送来的，可今日青枝清点过后，才发现那金锁不翼而飞了。” “……会不会是算漏了？”晏时清神色古怪。 “不可能！”青枝在旁插话。 “奴婢点得很清楚，一连数了三四遍，将小库房都翻过来了，的确是没有。” “金锁原本和其他赏赐放在一起，照理说不会有遗漏。”温若晗也接话。 说话间，神色一点点冷下来，“依我看，定是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了！” “这……”晏时清想说什么。 温若晗却不打算给他机会，“那金锁是母亲特地带去寺里开了光的，意义非常。” “世子可要同我一起，把那小贼揪出来！” 晏时清：“……好。” 虽说，侯府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奴仆，的确有些不好听。 可若这次同温若晗一起找到金锁，她心里的隔阂说不定也能消散几分。 想着，晏时清面色松懈下来，即刻转头去吩咐下人。 “去，把侯府上下所有下人全都召集起来，逐个搜身，检查他们的住所，一处也不能遗漏！” “是。” 等安排的人转身去了，晏时清才又回首去看温若晗，“金锁自有下人去找，近来事多，你我也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不如进去一起坐坐？” 他不确定温若晗心里的气还有多少，即便是提要求，也不敢说太过分的。 这次，温若晗没拒绝，“好。” 晏时清这才松了口气。 温若晗把他领进了青杏院，让青枝给他上了茶。 “晗儿，你近 来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晏时清坐在她身侧，试探开口。 “什么？”温若晗一时没听懂似的。 “先前闹了不少事，我……为夫也一直未来得及补偿你。” “如今倒是有机会了，你若有什么想去之处，为夫陪你去可好？” 晏时清“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一边说着，手也在往温若晗的方向伸。 温若晗神色不变。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劳烦世子，我在府上留着，就挺好。” 温若晗借着喝茶，不着痕迹躲开了他的手。 晏时清眸色微黯。 果然还是在同他闹脾气。 他正要再说，就见青枝匆匆从外面走回来，“小姐，老夫人来了。” 两人同时朝外看去。 就见老夫人拉着晏清溪走进院子，眉头紧皱，一副十足不满的模样。 “祖母怎么忽然过来了？”晏时清有些意外。 “还好意思说！这话该问你们才对。”老夫人话里带着几分火气。 “这好端端的又是在闹什么？把侯府上下所有下人全都叫走，连厨房里的厨子都没放过！” “害得溪溪饿肚子，还要跑到我这儿来哭诉！” 低头一看，晏清溪的确红着眼眶，瞧着委屈极了。 第31章 将孟婉柔赶出府去 “晗儿母亲准备给溪溪的金锁在府里不见了，这才把他们召集起来，逐一盘问。”晏时清主动解释。 “什么金锁？”老夫人微愣。 “溪溪有金锁！”听到这个，晏清溪也跟着接话，从衣服里翻出一个挂在脖颈处的金锁。 温若晗只低头看了一眼，便激动起来，“就是这个！” “我还当是什么呢，这金锁溪溪昨日就戴着了。” 老夫人本就心有不满，此时听言，眉头皱得更深。 “亏你还兴师动众地到处找，浪费功夫不说，府上也被你折腾得乱七八糟的！” “原是误会一场。”晏时清干笑着打圆场。 “找到了就好，孙儿这便去让下人们都散了，去准备午膳……” “可我都未把金锁送出去，为何会在溪溪身上？”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若晗打断。 说着，她沉下脸，严肃地看着晏清溪，“是不是你偷了？” 先前被罚过几次，晏清溪最怕她这幅模样，浑身颤抖了下，紧接着眼眶又红了。 “溪溪没有……” “这是孟姨给溪溪的。” 话音一落，其他几人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你确定是她给你的？”温若晗眼眸微眯，重问了一次。 晏清溪委 屈巴巴地点头，“她说这是她特地让人打给溪溪的……” “……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温若晗冷笑着站起身。 “如今偷盗之人已经找到了，世子觉得，应当如何处理？” “这……”晏时清神色有些古怪，犹豫片刻才道。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当面问清就知道了。” 温若晗也没指望他会因这短短一句话，就对孟婉柔动手。 “正好今日老夫人在，就请老夫人做个见证吧，免得届时说不清楚，倒让人说是我颠倒了黑白。” 老夫人眸色稍沉，“好。” …… 孟婉柔被叫到前厅时，一眼就见屋坐满了人。 “表哥忽然叫我过来，这是要……” 她看了四周一圈，有些茫然。 “你自己说，溪溪身上那块金锁，是从何来的？”老夫人冷眼看着她问。 “那、那是我花银子打给溪溪的啊……” 孟婉柔心下稍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话时，也有些底气不足。 “是么？前些日子溪溪被绑架时，你还说手上没多少银子呢……” “怎的一转眼，钱没了，却能打出这么大个金锁来？” 温若晗靠在椅子上，撑着额头 看她。 “那是溪溪被绑架前，我便让人打的！”孟婉柔眼眸一转，很快想到了新的说辞。 “那你是在哪个铺子打的？花了多少银子？可有单据？”温若晗不紧不慢，继续追问。 “我……” 孟婉柔张了张口，一时半会却给不出回答。 “说不出来了么？” 温若晗嗤笑，缓缓起身走近她。 “那我来告诉你——” “这是在城东的万春金铺打的，花了八百两。” “单据在这儿。” 说着，温若晗自袖中取出一张盖了金铺印章的单据，放到她面前。 这东西在陆氏手上，原本是没什么用处了的。 想到对质用得上，她才叫青枝回去取了。 孟婉柔脸色微微发白。 “你……你这个金锁，跟我的又不是同一个！” “那你倒是说说，你手里这个是从何而来的？”温若晗好笑地挑起眉梢。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我……我也是在同一家金铺买的，花了八百两银子。” 孟婉柔眼神闪躲，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至于单据，单据我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把那金铺的掌柜请来，当面对质。” 温若晗似笑非笑地接 着道，“倘若他在同一段时日打了两个金锁，那他心里定是有印象的。” “我……”孟婉柔张了张口，想要找借口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晏时清身上。 晏时清眉头微蹙，“会不会是你拿错了？” “若真是如此，你也别瞒着，老实说出来。” “晗儿素来大度，不会因这种小事怪罪你的。” 说着，晏时清看了温若晗一眼。 孟婉柔心下一沉。 听这个意思，晏时清也不打算帮她了。 “我看啊，都不必问了，她就是偷的！”赵氏主动插话。 这可是将那贱人赶走的好机会！ “我没有！”孟婉柔想也不想便开声否认。 “我……那金锁的确不是我买的……” “可我也不是偷来的！” 如今什么借口都不管用了，孟婉柔只能换了个说法。 “这是我那日在前厅捡到的……那时还以为是无人要了，丢着也是浪费，便干脆拿去送给了溪溪。” “拿别人的东西去送，你倒是会打算得很！”温若晗冷笑。 “她都说了，以为那是没人要的……” 晏时清看不得她被骂，忍不住帮着辩解。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 如此贵重的金锁，以为是没人要的，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晏时清：“……” “品行不端就罢了，还满嘴胡话！我侯府绝不能容下这种人！”赵氏厌恶道。 “干脆现在就将她赶走，也免得日后再出麻烦。” “不行！”晏时清心中一急。 “如今是我的东西被偷了，怎么看着，世子倒是更心疼她？”温若晗皱眉，面上多了几分不满。 晏时清脸上泛起白。 “我并非这个意思……” “只是，此事说到底也并非什么大事。” “婉柔早年家中遭了变故，才不得已借住在侯府……若只因这么一件小事便要将她赶走，未免太狠心了些。” “小事？她今日能偷盗，日后指不定会做出其他过分之事！” 赵氏毫不留情，冷声道。 “害得侯府有损失事小，只怕她将溪溪也教坏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神色也跟着变了变。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毕竟传出去对侯府的声誉也不好……” “还是要从严处置。” 孟婉柔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不可置信地看着满屋的人。 “什么意思？现在，你们全家都合起来，要将我赶走是不是！” 第32章 庆功宴 “婉柔，你先别激动……”晏时清蹙眉，心疼地上前，正要安慰。 孟婉柔却听不进去了，赤红的眼眸中满是恼火。 “你们别忘了，我才是溪——” 晏时清脸色骤变，大喝着打断她， “孟婉柔！” 后者吓了一跳，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到嘴边的话也忘记说了。 晏时清警告般瞪了她一眼，才又转头，看向上方的赵氏两人。 “母亲，祖母。” “此事婉柔固然有错，可她这些年在侯府也帮了不少忙……” “还有溪溪，同是她自小照顾到大的，只因这一个错处便把她赶走，对侯府的名声怕是更有影响。” 说完，晏时清垂首，看向待在老妇人怀里的晏清溪。 “溪溪那么喜欢孟姨，定也不希望她走，对不对？” 晏清溪眼里有些茫然，看着晏时清满脸的恳切和期盼，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晏时清松了口气，“您二位也看到了，溪溪也舍不得离开她。” 老夫人一心只有晏清溪，听言，主意打消了一半，没再说话了。 赵氏倒是还想多言，又被晏时清连连示意的眼神制止了。 最终只是道：“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们！” 晏时清 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她偷了金锁冒名顶替，此事就这么算了？” 温若晗冷眼旁观了一整场“好戏”，冷不丁开口问。 晏时清一顿，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她。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此事错是在婉柔，罚还是要罚的。” 晏时清朝着她讨好地笑笑，“为夫只是觉得，不该做得如此决绝，直接将她赶走了。” 温若晗眉梢一挑，“那世子以为，该怎么罚？” “那……就罚她赔你一个新的，如何？”晏时清在心中思量片刻。 “好啊。”温若晗答应的意外爽快。 “八百两白银，一次付清了，此事便算了了。” 说完，朝孟婉柔伸出手。 孟婉柔还未来得及高兴，又欠下了一笔银子，脸色微白，“我……我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早先存下的一些积蓄，都被这个贱人骗光了！ “你也知，婉柔平日过得节俭……”晏时清讪笑，打圆场道。 “不如先欠着……” “欠着？欠到何时？” 温若晗反问，不等回答又道。 “世子也说了她节俭，怕是等到猴年马月，也拿不出八百两来。” “那……”晏时清一时哑然。 他倒是 想说，自己先替孟婉柔给了。 可如今他还欠着外头钱，手头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其余几人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这样吧，既然给不出钱，那就干活抵债。”温若晗对眼前一幕并不意外，主动提议道。 “府上杂役的人手不是不够么？让她去帮忙好了。” “何时银子还清了，此事就算了了。” “我不要去当杂役！”孟婉柔脸色骤变，满是抗拒道。 她来侯府之前也是小姐出生，即便家中是小门小户，却也从来未做过这种粗活。 “这……婉柔好歹也算是咱们府上的主子，让她去做下人做的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晏时清皱眉，同样不太情愿。 “那世子倒是说说，除了杂役，还有什么她能做的？”温若晗嗤笑。 “再说，这次的事本就是她犯了错，让她去做点苦工，也算是赎罪了。” “说的也有理。”赵氏不知想到什么，眼眸跟着亮起来，难得附和道。 “就这么说定了！” 晏时清争辩不过，只好妥协，又问：“那……在你看来，要让她做多久才合适？” “府上杂役一月的月钱是二两。”温若晗回答。 若真要靠 这个还钱，孟婉柔做十年都还不上。 “世子表哥，我不要……”孟婉柔吓得神情惨白。 这个贱人，分明是要她做一辈子的奴婢！ 她绝不接受！ “如此，属实是有些不妥了……”晏时清皱眉。 “不如这样，先让她做三个月，三个月后，若婉柔能想办法将银子还了，此事就算了，如何？” “世子对她倒是袒护得很。”温若晗没应是与否，只是眯眸看着他，眼底似乎带着怀疑。 晏时清心头骤然一惊，只能强做镇定地解释，“……婉柔与我们毕竟也是一家人。” 温若晗轻嗤。 她倒好奇，这人能装到几时？ “就按你说的办吧，三个月。” 三个月也够了。 再往长了算，这永昌侯府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 此事算是了了，温若晗没了继续与他们齐坐一堂的心思，起身离开。 “这世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处处维护着她，跟野狗护食似的！” 回去的路上，青枝还在愤愤不平，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之间有什么呢。” “说不定，真的有呢？”温若晗笑了笑，接话道。 青枝只是随口骂着，听她这 么一说，神色骤变。 “不、不会吧……” “到底是不是，日后你就知道了。”温若晗笑笑，也不打算解释太多。 “把她安排成杂役，正也方便了我们。” “你就多留意些，让她好好赎罪吧。” “是！”青枝明白她的意思，眼眸一亮。 …… 第二日便是皇上为了将军府开设的庆功宴，温若晗换好了衣裳，随着马车入宫。 侯府有爵位，身份都不算低，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除了已经沦落成“丫鬟”的孟婉柔，晏时清腿上的伤还未好，不想出门丢人现眼，同样没跟着。 几人到达时，四周宾客已经来了不少，各家官眷夫人聚成一堂，三三两两说着话。 “哎呀，这不是侯爷夫人吗？怎么这个时辰才到，都等你许久了。” 才刚走进来不久，不远处有妇人注意到这边，连忙过来搭话。 “来时路上人多，耽误了片刻。”赵氏笑呵呵地回应。 “哎呦！这次温大将军凯旋，听闻还带着大军占了敌国好几座城，皇上龙颜大悦……” “想必，你们侯府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吧？” 一说起这个，赵氏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不久前送来的那些赏赐。 第33章 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么？ 哪一件不是珍贵非常的好东西？ 全被温若晗那个贱人独吞了！ 她心中有火，偏还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讪笑着应声。 “沾不沾光的有何重要？只要能看到亲家他们平安归来，我心中也是高兴的。” 话倒是说的好听极了。 温若晗站在旁边看她演戏，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不过……我听说，侯府上前阵子也有件事闹得颇大，这是真是假？”那位夫人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 才一说起，赵氏脸色便沉下去几分。 “看来是了。”夫人瞅着她的脸色，笃定地笑起来。 “你们家那表小姐也真是，半点不顾自己的品行，如此不要脸的事也做得出来……” 这位夫人想来先前听了不少八卦，如今好不容易见到赵氏，嘴上兴奋地说个不停。 “行了！”赵氏恼怒地打断。 “我看你是太闲了，才有空日日关注着别人家的事儿！” 说完，赵氏冷了脸，没再理会她，转身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这偌大的宴席上，讨论这一件事的又不止那位夫人一个。 其余人基本见到她了，多少也要问上两句。 ……可想而知，当日那位国公府小 姐四处宣扬的有多厉害。 温若晗唇角微勾。 上辈子经历这一切的，可都是她。 那时也有庆功宴，她亲身来了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若非有风头正盛的将军守护着，这些人怕是做得更为过分。 说来还真是可惜了…… 不能让孟婉柔也亲身体会一下这种感受。 “若晗！” 正想着，耳边传来喊声。 温若晗回过神，转头就见温景淮朝自己走了过来。 身边还跟着一个苏楚意。 苏楚意换了一身粉色衣裙，比起那日土里土气的模样，多了几分娇俏。 脸上却不知为何添了道伤口，正用纱布贴着。 她害怕似的，一路上都紧紧贴着温景淮，双手死死拉着她的袖子。 此时来到温若晗面前也不例外。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温景淮还未察觉不妥，上前问她。 温若晗没说话，微微垂首，看向他袖口处。 温景淮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把衣服拉回来，顺道与苏楚意拉开了些距离。 “怎么只有你？”温若晗收回目光，这才问他。 “爹娘才来到宴席上，就被其他大官围住了。” 说起这个，温景 淮还心有余悸，“那阵仗太热闹，我才赶紧跑出来了。” “温卿卿呢？”温若晗不解。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温景淮笑容收敛了几分，微皱眉道。 “几年不见，这丫头越发任性了！” 温若晗挑眉，惊奇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自楚意随着我们回来，她就一直看人家不顺眼……” “处处针对不说，竟然还拿碎瓷片划伤了她的脸！” “若不是我及时把她拦下，后果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温景淮越说越是恼火。 他记得，温卿卿从前也挺可爱的。 怎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卿卿她肯定只是不小心而已，并非有意为之。”苏楚意抿唇，小心拉了温景淮一下。 “温大哥别为了我与她生气。” “亏你还为她求情，我看那丫头留在府里，是半点不知道悔改！”温景淮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温若晗：“……” 看来是温卿卿没斗过苏楚意。 没想到，眼前这朵小白花战斗力还挺惊人。 “她伤了人，所以你们没让她来？” “爹罚她在院中禁足了。”温景淮解释。 特地把苏楚意带上，也是怕将她一个 人留在府里，这两人又闹起来，会出更大的麻烦。 温若晗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同她这位脑子只有一根线的大哥解释—— 不是他要把苏楚意带上。 而是苏楚意从一开始就筹谋了一切，只为能够名正言顺地随着他来这场庆功宴。 温若晗没明说，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座位，对苏楚意道，“你先去那边坐一坐吧。” 苏楚意一愣，脸上浮现出几分害怕，“啊？可我……” 她没有直接拒绝，人却紧张地往温景淮身后躲了躲。 “有什么话直说吧。”大约是看她有伤，温景淮原本也心疼着，主动道。 “她一个人害怕。” “青枝，你陪着她。”温若晗淡淡道。 青枝即刻上前，看着苏楚意，“请吧。” 这下连仅剩的借口都没了。 苏楚意只能不甘不愿地跟着离开。 “你方才来时可有注意到，周围已经有许多人在议论，她同你之间的关系了？” 人一走远，温若晗便主动开声问。 “有吗？”温景淮一愣。 “我看你是半点没把我上次的提醒放心上！”温若晗冷笑。 “照这个势头，你也不必同江姐姐谈什么亲事了，今日回 去之后，直接与苏楚意把婚定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景淮打断。 “别胡说！” 他神色有些不满。 说完，看着自家妹妹幽幽的目光，也明白她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平日里也十分注意了……” “可她在府上孤零零的，又老是被欺负，我总不能不管吧？” 神情有些为难。 “怎么？如今府上只剩你一个人了？”温若晗嗤笑。 温景淮：“……” “她出了事，爹可以管，娘也可以管，唯独你不行。” 温若晗摆正脸色，再度提醒。 “江姐姐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只是为了等你，才一直耽搁到今日。” “难道你就忍心，让她日后顶着满京城的风言风语嫁给你？” 温景淮心中一紧。 “还有，大哥不如仔细想想……” “为何她才刚入府，温卿卿会忽然闹起来，不惜顶着你和爹爹的责罚也要毁了她的脸。” “那自然是……”温景淮刚准备回应。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温若晗接着道。 “又是为什么，她们俩刚好闹起来，就刚好被你瞧见了？” “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么？” 温景淮一愣。 第34章 不如朕替你赐婚？ 他自也明白温若晗的意思，心中却不太愿意相信，“这……应该不会吧？” “我只是提醒一二。”温若晗清楚，单凭两句话就让他放下恩情去怀疑苏楚意，几乎不可能。 “到底是与否，大哥回去后多留意一阵，自然会有答案。” “至于今日，就先将人交给我吧。” 再让他们一起待着，怕是真要出事了。 “可……”温景淮还想再说什么。 才刚开口，就听自家妹妹先一步道，“方才我在那边看到江姐姐了，你不去瞧瞧么？” 话一出，温景淮脸色猛地一变。 “我这便去！” 犹豫着，又补充一句，“人就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快步走开。 温若晗看着他匆匆走远的背影，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她这个大哥，当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说他不好吧，他也处处都在意着心上之人。 可若说他好，又总处理不好身边那些烂桃花…… 不对，他连身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分辨不出来。 “温大哥！” 注意到温景淮走远，苏楚意急忙跑回来，正要去追。 没走两步便被拦下，“大哥他有其他事。” “今日宴会，你就跟着我 吧。” 温若晗语气淡淡，却不容抗拒。 “这怎么好麻烦……”苏楚意有些不甘，目光追逐着男人走远的身影。 “无妨。”温若晗勾唇，嗤笑出声。 “麻烦他与麻烦我，没什么两样。” 话里像是在嘲弄—— 她跟着温景淮时不说麻烦，这会儿怎么就知道麻烦了？ 苏楚意脸色微青。 “走吧。”温若晗不再多言，转身带人走回宴席中央。 今日宴席的焦点本就是温家，此时见温若晗带着人回来，几个与她互相认识的夫人都忍不住凑上来，好奇地打听。 “这个小姑娘是？” “以往好像从未见过啊……” “方才我还瞧见，她似乎跟温少将军走走在一起呢。” “这位是我家小妹，爹爹才从边境带回来的，名叫楚意。”温若晗淡淡解释。 “原来是妹妹啊……”周遭人露出恍然的表情。 正要接着夸赞两句。 苏楚意却急了，忍不住道，“民女身份低微，实在担不起将军妹妹的身份……” “你们瞧她，才从那偏僻之地回来，属实是谨小慎微过头了，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认下。” 温若晗叹了口气，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眼前 几位夫人道。 “诸位夫人日后若遇上了，可得帮我多照看着她。”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眼底浮现出些鄙夷。 原是边境回来的乡野之人，那便属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几人都敷衍地应了声，却谁也没将此当回事。 苏楚意没找到机会插上话，却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探究，变成了如今的鄙夷。 好似觉得自己和她们站在同一处，都脏了这个地方似的。 苏楚意暗自捏紧了裙摆的布料，恨得近乎面容扭曲。 “宴席快开始了，走吧。” 温若晗像是看不到她的异常般，跟几位夫人道过别，顾自往中央的坐席处走。 苏楚意低着头跟在后面。 “我将苏姑娘称作妹妹，苏姑娘似乎很不高兴啊？”温若晗脚步不停，忽然问出声。 苏楚意微愣，下意识否认，“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方才为何如此抗拒？” 温若晗挑眉，停下来，回首看向她的双眼，“是当真觉得不妥，还是……” “还有其他的心思？” 苏楚意小脸发白，低着头没敢回答她的话。 “爹娘与哥哥都将你当做亲人照看，只要你安分，将军府自会照顾你 后半生。” 温若晗也不指望她说什么，淡声继续道。 “可你若还有除此之外的心思，就不应该了。” 苏楚意紧抿着唇，低头看着足尖，没说话。 时辰一到，宴席正式开始。 温若晗没再与她多说，带着人去找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外间响起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身着龙袍的中年天子自宴外走入，来到最高处的位置上落座。 众人起身行了礼，才又重新坐下。 “诸位也知，近来北境大胜，这都是多亏了温卿，今日此宴也是为了庆功所办——” “众卿不必拘束，尽情享受便是。” 随着他话落，外头一早准备好的歌舞伎们也相继走进来，随着乐声起舞。 温若晗给自己倒了杯酒，正要喝下，却瞥见身边人似乎紧盯着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温景淮紧盯着另一个方向，不停地挤眉弄眼，模样颇为滑稽。 看了看他面向的方向，那处坐着一个身形端方的女子，正掩唇笑着。 正是江云锦。 温景淮不知是想朝人示意什么，全程极为入神，连昭武帝叫了他都没注意到。 直至身边的温大将军杵了他一下。 他才猛地回神，慌忙站起身。 “朕看你方才拼命挤眉弄眼的，是身子不适？还是有什么话想说？” “不不不……”温景淮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臣没话要说。” 说完沉默片刻，意识到昭武帝似是在等着他给个解释，便又道。 “……臣、臣只是有些喝醉了。” 话一出，许多宾客都笑起来。 昭武帝也跟着嗤了声，“朕看你是醉了，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美人吧？” 温景淮：“……” 他没敢说话，脸却红了一大片。 “不如告诉朕，这是看上了哪家的美人，朕替你做主，帮你将亲事定下来如何？”昭武帝含笑问。 这是要赐婚的意思。 也算是极大的恩赐了。 那边温景淮还未回应，倒见她身旁的女子率先捏紧了拳，紧盯着中央，一副无比紧张的模样。 温若晗微蹙眉。 温景淮脸色变了变，心中不知想着什么，片刻后，却摇了摇头。 “……这等小事，不敢劳烦皇上。” “怎么？朕给你赐婚，你还不乐意了？”昭武帝眯起眸。 “成婚毕竟并非小事，臣还是想先考虑清楚。” 温景淮垂首，连忙解释。 第35章 本王杀了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昭武帝也没再为难他。 温景淮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却并未注意到，宴席上两个女子都因这句话变了脸色。 一个是心中死灰复燃了。 另一个……心情却黯淡不少。 温若晗看了一眼身侧之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轻嗤着正要说点什么。 此时却见一个男子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到皇帝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了。 那男子一身着一身黑色长袍，面容冷峻却十分苍白。 最为显眼的是那一头长发，半黑半白。 温若晗心下一惊。 是他！ 能坐到那里去的，必定是皇亲国戚了…… 可看他那模样，也不似是宫中哪位皇子。 “晟王今日来得颇晚啊。”正疑惑时，昭武帝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晟王？ “臣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叫太医问诊耽误了些时间。” 晟王开口解释，声音响起后，更坚定了温若晗心中猜想。 那日相遇时他以面具覆面，如今倒是能看清长相了。 男人五官十足俊朗，眉峰凌厉，轮廓却显得瘦削过头了。 双眼微凹陷下去，浑身透着虚弱。 “那现在可好些了？” 昭武帝微皱眉，看起来对他颇为关切。 “并 无大碍。” 昭武帝这才放心，又关怀了他几句，才回过头来继续欣赏歌舞。 温若晗留心听了几句，总觉得这位“晟王”似乎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又或是从谁的口中听说过。 前世她一辈子都困于后宅，对这朝堂之事，自然不清楚。 不过…… 温若晗沉吟片刻，自宽袖中摸索出一个金丝玉佩。 这玉佩似乎是能证明身份之物，一直放在她手里也没好处，还是要尽早还回去。 后半场宴席，温若晗都在等这个机会。 然而宴席上四处都是眼睛，根本等不到合适的时间。 等她都忍不住要放弃时，上方晟王不知与昭武帝说了什么，转身被侍卫推着离开了。 温若晗微抿唇，犹豫片刻，起身跟了上去。 她心中谨慎，未免被人看出不妥，特地等人走远了些才出去。 结果出来后跟了一段，就因距离太远而跟丢了。 温若晗站在原位四处张望，也没能找到方才的两道身影。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温若晗蓦然瞪大眼眸，本能挣扎起来。 下一瞬，某样尖锐的利物抵上了她的后腰。 “别动，别出声。” “不然，杀了你。” 嗓音极冷。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可没那么傻，拿命去与人对抗。 只是…… 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在皇宫大内行凶？ 她满怀疑惑，被捂着嘴带着拐过两条巷子，走进了一处无人的偏殿。 “谁派你来的？” 昏暗的殿内，男人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她。 身后人适时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终于呼吸上空气，温若晗重重喘息几下，这才道，“没人派我来，我只是来还东西的。” 她还以为自己躲得已经够好了，没想到…… 早就被发现了。 说完，温若晗拿起准备好的金丝玉佩递出来。 身边的侍卫接了，递到男人面前。 “王爷。” “那天的人，是你？”晟王半眯起眸，这才想起什么。 温若晗点点头，客气道：“那日还未多谢……” 她刚想说多谢相救。 话到嘴边还没完，就被寒声打断。 “那天的事，你最好全都吞进肚子里藏好。” 温若晗：“……” “若敢泄露出去半个字……” 晟王神情愈发的冷，“本王杀了你。” 所以那日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 的勾当么？这么怕她泄露出去。 “王爷放心，我不是嘴碎之人，不会乱说的。” 男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冷哼出声，“你最好是。” 态度之恶劣，让温若晗止不住好笑。 说起来，那日还是因为他，麻烦才会找上自己来。 她今日主动来送玉佩，也算是不计前嫌帮了对方的忙…… 结果这人没有半分感激不说，开口就是威胁。 简直恶劣至极！ 温若晗心中也多了几分气，冷哼出声，“王爷若实在不想自己的秘密被暴露……” “那下回再做这些事时，就做的隐秘些。” “尤其是那一头白发，记得藏严实了。” 她这纯粹是为了呈一时口舌之快。 然而话才刚说完，却明显感觉男人神情变得更冷了。 身边的亲卫更是直接怒喝，“你找死！” 温若晗心头微惊，眼看着对方的目光，忍不住想—— 这人不会直接杀了她灭口吧？ 所幸，下一刻只听人道，“滚。” 温若晗自无不应，即刻转身出去了。 每次遇上这个人都没好事！ 不过……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熟悉。 直至回到宴会上，温若晗重 新落座，抬眼正好对着她爹娘的位置。 看着温大将军，她猛然惊觉，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过他了！ 上一世，温家被构陷谋逆的前一年，京城中有一位王爷谋反，带着自己私养的五万兵马攻入了皇城。 当时正是她爹与哥哥领兵阻拦的，双方奋战三日后，最终她爹亲手斩下了叛贼的头颅。 前世她只隐约听说过这件事，此事后不久，温家就应为风头太盛，被冤枉着强塞了个叛贼的罪名，全族抄斩。 现在回想起来，温家倒不如那时不要出面，放任晟王侵占皇城！ 若是真被他赢了，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正深思着，眼前的小桌被人敲了敲，“想什么呢？” 温若晗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温景淮正皱眉看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温若晗余惊未定，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散场了，皇上也回去了。”温景淮解释。 “娘让我过来带上楚意回府。” 温若晗回神，这才发现周围已经空了一大片，只余下零星几人说着话。 还有开始坐在她旁侧的赵氏，也不见了人影。 难不成是她刚才想的太入神了？ “倒是你，愣得跟个傻子似的，想什么呢？” 第36章 在我面前就不必演了吧？ “你才傻。”温若晗不满地一眼瞪回去。 温景淮开怀笑了几声。 “还有心思关心我呢，你怕是没瞧见，方才江姐姐有多不高兴吧？” 温景淮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真的啊？” “骗你不成？”温若晗挑眉，故意吓唬他。 “人家本以为你和她一样，两厢情意相通……可谁曾想如今有了个赐婚的机会，你却拒绝了。” “温姐姐心里指不定有多难过。” 温若晗一边说，一边叹气摇头。 吓得温景淮满脸凝重。 “我……我又不是因为不情愿，才回绝的！” “那你为何不答应？”温若晗追问。 她知晓温景淮的心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对江云锦的感情。 即便是拒绝，也是事出有因。 此时问起来，是要说给苏楚意听的。 “能把婚事定下，我心中自然欢喜！可我还未问过她愿不愿意……” 温景淮眉头紧皱，满是认真地解释，“刚才我若真一时口快答应下来，她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原来他嘴上所说，“成婚毕竟不是小事”是这个意思。 温若晗笑起来。 “你同我说这么多有何用？江姐姐可不知道。” 温景淮满脑子都是她吓唬人的话，着急的不行，一听这话便要去追。 “我去找她！” 温若晗赶紧把人拉回来，“这个时辰去？你也不怕被当成登徒子赶出来。” 温景淮：“……好像也是。” “既要说清楚，不如明日让娘给你备好礼，送了拜贴在登门拜访。” “……你说得对。” 温景淮想想也是，再度点头。 待两人说完话，宴席上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温景淮看了看四周，有些放心不下自家妹妹，“不如我先送你回府？” “好啊。”温若晗挑眉，看了眼旁侧一直没说话的苏楚意，点头应下。 温景淮转眼去看苏楚意，“爹娘应该还在那边，你去随他们一起回府吧。” 说完，带着温若晗离宫。 温若晗瞧着他的变化，心中颇有意外。 总算是知道“避嫌”两个字该如何写了。 两人出宫路上，又一次见到了晟王，正被侍从推上马车。 若说一开始对他的感觉只是负气，那么如今，想起前世发生过的事，再看看晟王那副冷冽的模样，温若晗总忍不住有些心虚。 …… 到了侯府，温若晗与温景淮分别，带着青枝 走回去。 才入庭院，就见一个气冲冲的身影自前方经过。 那人满脸怒容，路走到一半不小心撞到小厮身上，还停下来往小厮身上踹了好几下。 “你也敢来碍本少爷的眼！狗奴才！” 骂骂咧咧了几句，才又火气十足地走开。 温若晗看得眉头微皱。 方才那人是侯府第三子，也是晏时清的亲弟弟，晏文宣。 温若晗看得惊奇，“他这是怎么了？” 这晏文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整日混迹在京都各处赌场，又或是烟花之地，鲜少有在府上的时候。 更别说还气成了那样，着实少见。 “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青枝心下也茫然，提议道。 温若晗点了点头。 想来那事并非什么秘密，不到半个时辰，青枝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听闻是因为孟婉柔的事。” “哦？”温若晗心中隐约猜到什么，眉梢微挑。 “今日宫宴他也去了，结果宴席上一直听四周在议论孟婉柔在那柴房里发生的事……” “原本三少爷定了与国公府小姐相看，经这么一闹，那国公小姐觉得丢人，怎么也不愿再与侯府扯上关系了。” 青枝说着，脸 上浮现出笑意。 “听说方才三少爷一回府，就让人抓了孟婉柔，想教训她一顿后，便直接把人丢出府去！” “最终被世子拦下了，才不得不作罢，气冲冲走了。” 温若晗听得好笑。 这可真是一出精彩好戏。 只可惜，她回来得晚了，什么也没瞧见。 “这人是拦下了，可孟婉柔伤得不轻，被杖打了十几下，据说被拉走时，浑身都被血染红了。”青枝惊叹着。 话里，却是幸灾乐祸居多。 温若晗颔首，心下若有所思。 上辈子她经历此事，倒是没闹过这一遭。 毕竟当时虽声誉不好，但将军府凯旋，所有人都盼望着能与她母家搭上关系…… 自然也不会有没脑子的人，在这种时候说三道四。 可如今孟婉柔不同，她只是府上一个借住的表小姐，没半点身份地位，人家想怎么说都行。 这日后的好戏还多着呢。 “他不是记恨孟婉柔毁了他的婚事么？想来，此时心中必然要气疯了。” 温若晗眸子半眯，“那我们就帮他一把。” 她招手，让青枝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青枝微惊，片刻后，笑着点点头，“奴婢这 就去！” 第二日，近乎将青楼当成了家的晏文宣主动住了回来，还以院子太牛没住过人为由，指名让孟婉柔过来打扫干净。 “婉柔昨日才被你打伤了，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又如何干得了活？”晏时清自然要帮她拦着，不满道。 “这我可不管。”晏文宣冷笑。 “她如今不是下人么？主子指使她干点活怎么了？” “你要洒扫而已，我另给你安排几个杂役也行。”晏时清深吸一口气，压着火。 “那不行，我就要她。”晏文宣想也不想。 他回来，就是为了折腾孟婉柔的！ “你！你这是蓄意报复！”晏时清气得两眼冒火。 “是又如何？”晏文宣也不怕承认，冷笑着闹起来。 “原本我的亲事都要成了，若非她恬不知耻，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国公府怎会拒绝与我们来往？” “那又不是婉柔的错！” “当真不是么？”这次，晏文宣没发火，冷冷反问。 “大哥，你骗偏其他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就不必演了吧？” 无论是他与孟婉柔之间的勾当，还是当初柴房设计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晏时清微愣，一时间哑了。 第37章 遭人轻薄 晏时清眉头紧皱，冷静下来后，心中忌惮反而更多了。 他没再强行与人争辩，深吸一口气问，“此事是二哥亏欠了你，但你也知晓，婉柔是我最爱的人。” “难不成，你真要为了这桩婚事同我决裂么？” “如今是你为了一个女子闹得家宅不宁！” 晏文宣嗤笑，丝毫不吃他这一套：“当日若非你们非要算计温若晗，也不会闹到这个田地。” “如今倒好，你们自己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也就罢了，还害得我也要被牵连！” 更别说，昨日晏时清还为了那女人与他大吵了一架。 若不从那贱女人身上折腾回来，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此事是委屈了你，我答应你，日后定为你再谋一桩好亲事，如何？”晏时清耐着性子安抚他。 晏文宣冷哼出声，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如今侯府的名声都已经臭了，那个贱人滚出去前，还有谁愿意与咱们侯府结亲？” “我们还有镇国将军府。”晏时清提醒。 “温家那两位都升了官位，如今在京城可谓炽手可热，他们看不上侯府，总能瞧得上将军府吧？” 虽心中不忿，可如今借将军府的势，无疑 是最好的办法。 “瞧得上又如何？你还指望着京都各家能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来与我结亲么？”晏文宣蹙眉，还是不太相信他。 “借势不行，可若有将军府亲自搭线介绍，自然也就不同。”晏时清正色道。 晏文宣眸色稍动，似是有些动摇了，“可我怎么听闻，前些日子你才与温若晗闹翻了？这会儿，她还会帮你？” “只要她一日是侯府少夫人，我总有办法让她帮忙。”晏时清下巴微抬，自信十足。 “……那就等你找到了亲事再说吧。” 晏文宣眯着眸。 后者一噎。 “未来一个月，你去玩乐的花销，我也都替你承包了。” 晏文宣眼眸一亮，“当真？” “当真。”晏时清咬着牙，费力沉下一口气。 他手上也没多少银子，可若想摆平晏文宣，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就多谢二哥了！” 果不其然，晏文宣下一刻就变了张脸，笑起来。 “那婉柔之事……” “她是二哥你的人，我又怎会真的为难她？”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在意国公府的亲事，毕竟那国公府小姐顽劣又跋扈，全然没有秦楼里的姑娘们听话柔顺。 他只是听外头 都在议论，府上有那么个声名败坏的婊X，再加上被国公府小姐羞辱了几句，火气上头了，才想回来教训她。 可现在有了银子，就什么都好说了。 晏时清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人满是期待的目光，摆摆手，“银子稍后我让人送来给你。” “好嘞！” 晏文宣非常爽快，等到银子后，即刻便出了侯府，大有接下来一整月都不打算回来的意思。 晏时清却因此松了口气。 他近来可能顾不上孟婉柔，能用银子解决，让她日子过得好些，也是值得的。 只是他不知，侯府里潜在的危险，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 此时，东偏院内。 孟婉柔已经趴在床上养了一整日，后背和臀部的位置，疼得连多动一下都是奢侈。 “秋婵？秋婵！” 她趴在枕边，转头朝门外喊着。 喊了半日都没得到回应，正恼火时，却听“碰——”的一声巨响响起。 两个婆子先后走进来。 “孟氏，你今日洒扫的活计做完了吗？就敢躲在这里偷懒！” “就是！还当自己是昔日的表小姐呢？” “什么洒扫？你们没瞧见我受伤了吗！” 孟婉柔听得满心恼火，“世子 都说了，养好伤前，我什么都不必做！” 两个婆子相视一眼。 随即，同时嗤笑出声，“世子说？我们怎么没听到命令？” “我们只听少夫人的。”另一婆子正色道。 “少夫人没说你可以休息，每日该干的活计就一项都不能少！” “赶紧起来！” 婆子说着，走上前去，打算直接将她从床上扯下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只是挪动一下，孟婉柔都觉得伤口如同撕裂了似的，疼得她冷汗直冒。 “你们敢这样对我，世子表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个婆子恍若未闻，一左一右将她拖出偏院，送到平日需要打扫的几个院前。 “今日天黑前，将这里的落叶全部清扫干净，如若不然……” “别怪我们不放过你！” 说完，两人手一松，转身直接走了。 孟婉柔疼得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跌倒在地，又不慎碰到伤口。 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刚敷过药的地方，似乎又流出血了。 孟婉柔强撑着想站起身，才动一下又摔了回去，无力地咬紧了牙关，心中恨意滔天。 都怪那个贱人！ 仗着镇国将军府风光，就这样来折腾她！ 待来日，她 一定要这个贱人加倍付出代价—— 靠着心中那点愤恨，孟婉柔抓了根树枝作为支撑，缓慢站起身。 她自不可能去打扫，一拐一拐着朝晏时清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两步便双腿发软，又要跌倒。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 耳边传来男声。 孟婉柔转头一看，扶住她的是个比她还要矮些的小厮，皮肤黢黑，咧嘴笑时露出一口龅牙。 “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如我扶你走吧？” 小厮故作关怀的问着，一只手搀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后背，贴在那纤细的腰肢上。 孟婉柔一下像是炸了毛般，费力想将人推开，大声尖叫着。 “滚开！别碰我！” 这个狗奴才算什么身份！竟敢来占她便宜！ “这么激动干什么？”小厮轻而易举抓住了她乱扑腾的两只手，转而直接将人拽入怀里。 “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看看你，伤成这样……若没个人扶着，能走到哪里去？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你一个低贱的下人，也敢对我这么放肆……” 孟婉柔赤红着双眼瞪他。 “世子表哥会杀了你的！” 第38章 世子没空见你 “得了吧。”小厮半点不见害怕，反而猥琐地笑起来。 “我可都听说了，你不过是个低等的洒扫丫鬟而已，连近主子们身的资格都没有。” “就这样，还敢叫世子表哥呢？你看世子认你么？” 这小厮估计是新来的，根本不知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个偷奸耍滑的倒霉丫鬟。 “我看呐，你就是心思不老实，想凭着自己这点姿色去勾引主子，才被打成这样的！” “你！”孟婉柔恨得咬牙切齿。 “我劝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主子们也看不上你。倒不如跟了我，虽说我没多少银子可以给你，但我可以帮你洒扫……” “还能帮你上药，你看你伤得多严重……”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碰了碰孟婉柔的伤口。 孟婉柔本就疼得不行，被碰到后更是浑身颤栗，痛得发起抖来。 “放开我！” 她恶心得不行，拼了命地捶打着那小厮。 脑海中最为恐怖的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被好几个恶心的壮汉压在身下…… “啊——” 孟婉柔崩溃地尖叫起来，整个人置身恐惧，连周遭发生了什么都不知。 直至耳边传出熟 悉的声音，“小姐，小姐！是我！” 孟婉柔这才恍然回神，抬眼去看，眼前是熟悉的自家丫鬟，秋婵。 “没事了，您别怕……那人已经被奴婢赶走了……”秋婵连声安慰她。 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将她搀扶起来。 “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不，我不回去。” 话才刚出，就见孟婉柔摇摇头。 “那……”秋婵小心地看着她。 “我要去见世子表哥，带我过去。”孟婉柔咬着牙。 她只想亲自去问问晏时清，为何这么狠心？他知不知道，自己如今正被一群刁奴欺负，羞辱着？ 明明昨天还哄着她，说他会安排好一切。 可现在…… 他就是这么安排的！？ “可是，您伤得这么重……还流着血呢……” 秋婵有些犹豫，“不如，奴婢还是先送您回去吧？之后再去知会世子……” “我说我现在就要见他！”孟婉柔尖声喊着。 她本就脸色苍白，如今发起火来，像疯魔了似的。 秋婵被吓了一跳，不敢再拒绝，只好应声，扶着她去了。 走了一路，孟婉柔身上的血便也跟着流了一路。 好不容易来到晏时清院前，秋婵心中长舒了一口 气。 “世子呢？我要见他。”孟婉柔强撑着上前，亲自去问那门房。 “世子不在里面。”后者摇头。 “他怎么可能不在？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孟婉柔一瞬间像是被刺激了般，才平复些许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都说了不在。” 门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道，“世子这几日都待在少夫人院里，鲜少会回来。” 孟婉柔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一瞬间捏紧了拳，就连指甲嵌进肉里也毫无察觉。 虽然晏时清早就与她说过，这段时日可能要多在温若晗那边走动一阵…… 可真正听到消息，心中还是无法平静。 “秋婵……” 孟婉柔深吸一口气，魔怔似的死死盯着眼前的院门。 “你去找他，就说我受了重伤，一定要见他。” 如今她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想见一见晏时清。 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他。 “……是。”秋婵不敢违背她，连忙转身去了。 孟婉柔就站在院子前，忍着身上的痛处等着。 直至一刻钟后，秋婵才匆匆跑回来。 “小姐……” “世子怎么说？他何时回来？”孟婉柔迫切地转头。 秋婵为难地摇头。 “ ……世子说，他有要事忙，吩咐谁也不要去打扰他。” “我不信！”孟婉柔尖叫着摇头。 “定是你这个废物没说清楚！时清哥哥若知道我重伤，怎会不回来！” 她说完，转身想亲自去找。 还未走两步，就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 青杏院。 晏时清推着轮椅坐在温若晗身侧，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都看了这么久账本了，先歇息一阵吧？” 温若晗没接，不动神色地挪动椅子，离他更远了些。 “方才外头不是说，孟婉柔手下丫鬟来找了么？世子不出去看看？” 话一出，晏时清心底的担忧再度涌上来，皱眉朝外看了看。 “世子若着急就去吧，我这里用不着帮忙。” 温若晗十分“善解人意”道。 晏时清过来纠缠了大半个时辰了，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她心里都快犯恶心了。 “不去了，她哪儿有你重要？”晏时清即刻收回视线，表忠心似的道。 “这茶是我亲自泡的，你就试试吧。” 温若晗：“……” 更不想碰了。 “世子来找了我几日，只是为了泡茶？”温若晗转移话题。 “自然不是。”晏时清摇摇头，认真 道。 “是为了来陪着你。” “我知道，从前……” 从前都是我不对，现在是有心改过，想多陪着你的。 不必他说，温若晗都能将后半句背出来。 “我这里不必陪，账房还有些生意没处理完，我先过去了。”温若晗懒得应付他。 说完了，起身正要走。 没走两步又被拦下。 晏时清大约是看出她没耐心了，这次竟没再拐弯抹角，说些尽恶心人的甜言蜜语。 “你看你，每日为了处置生意累成这样。” “不如，你将那些商铺的琐事交给我处置？我帮你分担些，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温若晗眼底浮现出嘲讽。 原是为了这个。 时间越久，外头那些商户追债就越急。 晏时清也越坐不住脚。 如今，心中怕是想从她手里骗银子想疯了。 “不必麻烦了，这些都是将军府的产业，怎敢劳世子操心？” 温若晗面上不显，云淡风轻地摇头。 “世子还是回去好好歇着，早日养好伤吧。” “我……”晏时清还欲再说。 这次，话才到嘴边，就见外头有小厮跑进来。 “世子，府外来了几个商户，说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您。” 第39章 堂堂王爷也来抢生意？ “不见！” 话一出，晏时清神色瞬间沉下来。 “让他们都滚！” “这……”小厮神色为难。 “那些商户，他们说……” 他似是有话要转达，可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合适。 “说什么？”晏时清不耐地问。 “说您病了这么久，只要不是绝症，应当都能好个七八成了。”小厮硬着头皮道。 “还说……今日您要是不见，他们便在府外等到你现身为止。” “这群无赖！”晏时清恼火地骂起来。 恍若已经忘了，和那些人想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无赖。 温若晗听得好笑，主动道，“他们来找世子，听着像是有要事。” “若不去耽搁了，这些人在府外闹起来，也不好看。” 晏时清脸色稍变。 温若晗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些商户，似乎是真被逼急了。 可即便见了他们又有何用？现在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我也还有些生意处置，就先走了。” 温若晗不再理会他的反应，顾自离开此处去了账房。 再待下去她就真要反胃了。 之后晏时清如何她也没管，在账房待了大半日，下午时分才出来，让青枝套 了马车出府，径自往酒楼的方向去了。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青枝跟在身后，有些不解。 平日若非必要，她家小姐都不怎么会出门，今日倒是有些稀奇。 ……莫非是真被那世子烦的不行了？ “来谈一桩生意。”温若晗轻声回应。 镇国公府手下的商铺不少，当年她嫁去侯府，娘亲怕她受苦，更是将大半都给了她经营。 那些铺子有的规模极大，可前世，全都因为她疏于管理，甚至引狼入室甩手给了晏时清。 闹到最后没落的没落，倒闭的倒闭，连着镇国将军府不好的名声上，也多了一项。 虽然她不缺银子，但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也想好好打理一下。 至少，别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生意？您何时约见人？”青枝更为不解。 她日日都跟在温若晗身边，怎么不记得，对方何时跟别人约定过有关生意的事？ “没有约见。”温若晗摇了摇头。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轻车熟路带着人走上了二楼，来到倒数第二个雅间前，抬手敲响了门。 没过多久，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上前来把门打开，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找 谁？” “我来找岑公子，谈一笔生意。”温若晗客气道。 后者神情中浮现出几分诧异。 他怎么不记得，自家公子今日要见的人里，有这么一个女子？ “……你先进来吧。”犹豫片刻，小厮才侧身放行。 温若晗颔首进去，厢房里除她之外，已有七八个人在等着了。 这些人有的相互认识，正偏头窃窃私语着，也有孤身一人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等着。 温若晗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等着。 “小姐，这到底是……”青枝看得满心茫然。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说是谈生意，可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也未见有人说话啊？ “稍后你就知道了。”温若晗勾唇。 静等了小半个时辰，外头来的商户也越来越多，仔细一数足有十几个。 温若晗四处看了看，正打算找个人探听些消息，下一刻，就间厢房门打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被人推了进来。 温若晗愣了愣。 男人一身黑衣，面上覆着面具，极为熟悉。 只是那一头标志性般半白半黑的发，如今全都变黑了。 温若晗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对方明显刻意伪装过，但她还 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晟王。 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或许是注意着对方的目光太过强烈，晟王也注意到了她，锐利的眸光向她投去。 看清楚她到底是谁后，神色微诧。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收回目光，去找坐的位置了。 大约是想离温若晗远些，他特地让身边人把轮椅推向了相反的一边。 然而此处厢房不大，能容纳的也就十几人，他过去时，正好唯一的空位被后面进来的一个商户站了。 因坐在轮椅上，没快过对方的晟王，“……” 他脸色有些微妙，环顾一圈，只有温若晗旁边还有空位，只好屈服般地坐过去。 温若晗目睹了全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您堂堂王爷，当今皇上唯一的弟弟，怎的也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该不会，也是要争夺此次的丝绸吧？” 今日来此的商户，都是同一个目的—— 一批自江南运送过来的丝绸。 那是江南第一丝绸商人送来的，据说面料和成色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只比送入宫中御用的差一点。 她手下的商铺正有经营丝绸的，上辈子手下的掌柜也来争夺了这一批布料。 只可惜那时掌柜没找对门路，知道丝绸的消息时，货已经被卖出去了。 买入丝绸的铺子靠着这一批货赚了数万两，铺面都跟着扩充了许多。而她们这些同行的丝绸坊，也因那一家独大，生意逐渐变得不景气了许多。 后来一打听才知，那位商人每次来京贩卖，都会在此开一个厢房。 想买的就事先约好，在此等着，待那商人过来一次性商谈完。 ……这是笃定了，自己的布料珍贵，所以把他们关在一起竞价。 如此钱赚得多不说，还能省下许多麻烦。 她没提前约见，只是靠着前世的记忆作弊，才得意来到这里。 那晟王呢？ 温若晗好奇的看着他。 “能得利的事谁不想做？你堂堂镇国将军府大小姐，不也亲自跑来蹲守了？”晟王轻嗤着，倒丝毫不觉得自己举动有何问题。 “话是没错……” 温若晗笑了笑，“那便各凭本事，看到底谁能拿下了。” 晟王轻哼一声，没作回应。 就在这时，不久前接待她们的小厮从外头走回来，神色稍显为难。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掌柜说，今日没心情谈生意，诸位还是请回吧。” 第40章 来与您谈一桩生意 “怎会这样？” “不是早说好了今日么？我这银子都准备好了！” “你家掌柜出什么事了……” 厢房内沉静片刻，很快哄闹起来，问话声响成一片。 “诸位稍安勿躁。”小厮回答不过来，拔高了声音打断他们。 “这是掌柜的吩咐，我也只是个传话的。” “掌柜说了，来日他会重新定下时间来谈这笔生意。” “诸位若是还有意，可届时再过来。” “原本都定好了，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一众商户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嘀咕着起身离开了。 温若晗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看起来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王爷不走么？” “你不是也没走？”晟王也看向她。 原是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这就走了。”温若晗一笑，干脆利落地起身带着青枝走出去。 青枝一脸茫然地跟着进来，二脸茫然地跟着走。 离开厢房后，温若晗却没有下楼，反而转身躲到了拐角处，静静看着厢房里的人相继涌出。 “小姐，我们不回去吗？”青枝忍不住问。 温若晗摇了摇头，“先等等。” 她也不说等多久，只看着那些商户都走光了，小厮最后一个出来，将 厢房的门关上，转身上了三楼。 “跟上去。”温若晗这才发话，先一步跟在了小厮身后。 这笔丝绸生意她只听人说过，并不知中途还出过这样的变故。 不过…… 只要能见到那位掌柜，想查出缘由应当不难。 温若晗尾随小厮上到三楼，见他入了末尾一处厢房后，才又跟上前，在门前站定。 “可是要……”青枝刚要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见温若晗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听。”她压着声音道。 青枝本能附耳去听。 “这都七八日了，还没有线索，莫不是真找不回来了！？” “我让你去给官府多塞点银子，让他们多加派些人手，你可照做了？” 厢房内传出恼火的声音，带着急切。 “……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紧接着，是小厮回话的声音。 “只是……官府说，您所提供的线索太少了，他们也不好找。” “再说，此次的布料是被人劫掠的，那伙人说不定是盘踞在京城之外的悍匪。那些官府即便查到了，怕也不会贸然动手夺回来。”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那男声更为恼怒。 “掌柜的，难不成我们真要这样干等下去吗？” 小厮迟疑片刻，还是将心中忧虑说了出来。 “我看今日那些商户的反应……怕是耗不了多久。” “除此外也没旁的办法。”掌柜无奈道。 “记得让下面把消息藏好，决不能让外人知道布料被劫走了！” 门口的“外人”温若晗唇角微动，有些好笑。 如此细想起来，上辈子这笔生意成交，乃至这一批布料火起来，的确是将近一个月后的事。 原来事前还经历过如此意外。 不过…… 这也就证明，到最后这掌柜还是将这批货找回来了。 想着，温若晗抬手敲响了眼前的门。 “谁！？”外头的人被吓了一大跳。 “我想来同您谈谈，您手下那批丝绸的生意。”温若晗轻声道。 里面沉静了片刻。 紧接着，就是掌柜压着嗓子，咬牙切齿的骂声。 “不是让你小心些，别让人知道我在这么！” 温若晗压下弯起的嘴角，“不如，您先让我进去？” 厢房内再度安静。 半响，小厮才出来把门打开，为难看着她，“姑娘还是回去吧，我们掌柜不见外人。” “是么？” 温若晗面上涌上几分可惜，“那好吧。” 见她没纠缠，小厮正要松一口气。 谁料下一刻，就听人话锋一转，“不过……” “今日走后，这批丝绸已经被劫掠的消息会传到哪儿去，我便不敢保证了。” “这——”小厮脸色一变。 里头的人似也慌了，“让她进来！” 小厮赶忙让开身。 温若晗含笑走入屋里，见到了这位一直把自己藏在暗处的商人。 那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蓄着胡子，身上穿着极具江南特色，眼中透着独属于商人的精明。 “小姑娘，做生意归做生意，你跟踪我的人，还在外头偷听，就不太好了吧？”商人面上带着不满，瞪了她一眼。 温若晗也不见心虚，不紧不慢地反问，“您的布料都已经不见了，却还哄骗着大家过来，临了又违约将人赶走，这岂非更不道德？” “你！”商人更气了。 “您稍安勿躁。” 温若晗语气缓和下来，“我的目的并非是来同您吵架的。” “那你想做什么？”商人冷冷看着她，目光带着警惕。 他之所以让人把消息隐瞒起来，就是怕被外界知道后，这些商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找那批货。 届时若真被其他人找到了，那即便追回来，也不一定是他的东西。 损失不可 估量。 谁知千防万防，还是让人知道了…… “我说过了，我是来谈生意的。”温若晗重复。 她神色认真，“我可以帮您一起找回这批货。” “条件呢？”商人问。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也是为了盈利而来，自然不会当真好心帮他。 “条件就是，等找回来之后，您要直接把丝绸卖给我。” 商人静等了半响，也没听她继续往下说，当下有些错愕，“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温若晗颔首。 她的确只是想要这一桩生意，不打算趁火打劫。 毕竟，她所求的并非只这一桩，而是日后的长久。 商人眸光动了动，“我凭什么相信你？” 谁知她是不是凭这些话来试探那批货的去向，之后让人找到了，据为己有？ “您若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先签下契约。”温若晗道。 商人眸光微动，像是在考虑。 若真的只是要求卖给她，那倒也无妨…… 毕竟现在已经被人知道的消息，与她合作，总好过拒绝之后，她在外四处宣扬丝绸被劫的消息。 想着，商人刚要开口，“你……” 话才到嘴边，就被外面传来的另一道声音打断。 “算我一份。” 第41章 堂堂王爷这么缺钱？ 回首看去，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晟王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 屋内两人同时瞪大眼眸。 “你又是什么人！？” “你怎么也来了？” 她还以为，这男人一开始就随着其他人一同走了。 “自然是同你一样，来做生意的。”晟王唇角一勾，理所当然道。 温若晗：“……”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留了个心，没想到，这男人也在暗处偷窥了！ “同她一样的条件，我帮你找货，若我找到了，只能把货卖给我。”晟王没再理她，转头看向那商人。 “……我也不可能一下答应你们两个人啊。”商人一脸苦色。 本以为只有一个人知道了，结果如今又多了个！ 难不成是当日送货来京都时，没有仔细看黄历吗？ “条件是我先谈的，王……王公子这么明晃晃的来抢生意，不好吧？”温若晗皮笑肉不笑看了他一眼。 心中火气涌现，险些叫错了名字。 “这不是还没谈成么？有何不妥？”晟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温若晗：“……” 一时竟无法反驳。 “……这样吧，既然两位都想做这笔生意，这批货若是能找回来，就由你们二人平分如 何？” 商人沉吟片刻，提议道。 只要银子到位，他卖给谁都是一样。 更何况现在东西还没找到，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两人…… “不。”晟王面色平静，不假思索地吐出一个字。 温若晗咬紧了后牙槽，“我也不同意。” “那你们想如何？”商人无奈。 晟王开声道，“各找各的。” “我们三人签同一份契约，谁先找到这批货就卖给谁，不得抵赖。” “这样也行！”商人眼眸一亮，即刻答应下来。 只要他没有损失，怎么做他都愿意！ 温若晗心中有些抗拒。 这人可是当今晟王，他要亲自派人去找的东西，自己怎么可能抢得过？ 只不过…… 两人都不愿妥协，除了他的提议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签就签！” 商人松了口气，即可起身去准备契约。 等人出去了，温若晗才又看向眼前之人，咬牙切齿的，“您堂堂王爷，当真有这么缺银子么？” “甚至不惜偷听墙角来与人抢生意？” “都是跟你学的。”晟王也不恼，勾着唇回应。 温若晗：“……” 没过多久，商人拿着契约回来，抬手递给两人。 “二 位仔细看看，若是没问题就签下吧。” 温若晗接过来，仔细地从头看到尾。 契约上的要求和刚才几人说的差不多，他们两人间，谁先帮忙找回那批货物，他就卖给谁。 若是商人手底下的人找回了，则由两人竞价，价高者得。 作为条件，不管有没有找到，他们都不能将今日的事透露出去。 温若晗看完没有缺漏，便在最后写下自己名字，盖了手印。 收回手时，晟王也看得差不多了，却在写名字的一步，停顿了下。 温若晗起了坏心，勾唇提醒他，“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不成？王二。” 晟王眉心一跳，冷眼看向她。 温若晗也不怵，笑着回望过去。 晟王没理她，可不知是被影响还是怎么的，还真在纸上写了个王字。 “……” 晟王深吸一口气，在后面跟了个“庭”字。 商人把契约收集过来，逐一检查两人的名字，看到男人那一张，神情稍显疑惑。 “你不是叫王二么？” “……她记错了。”晟王额角青筋暴起，语气带着隐忍。 温若晗忍笑。 商人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事情总算定下，两人相继离开。 走出酒楼 时，温若晗才想到什么，转眼就问身边的青枝，“晟王本名叫什么，你可知？” “好像是叫……厉寒庭。”青枝仔细回忆了下。 “怎么了小姐？” “随口问问。”温若晗摇摇头，暗自腹诽。 这人名字是挺好听的，只是可惜了，是个王八蛋。 “您就这么把契约签了，可如今与那位王爷竞争，我们当真有胜算能找到货物吗？”青枝忧虑发问。 温若晗叹了口气，却没有放弃的意思，“行与不行，试过才知。” 原本没有厉寒庭掺和的话，无论如何，最后那批货都会到她手里。 结果现在被人横插了一脚进来…… 那她就更不能把生意让出去了！ 更何况，她还有外援呢。 “先回去吧，明日我们再回一趟将军府。” “是。”青枝点头。 两人坐上马车回了侯府，才在大宅门口停下，就听见了一片哄闹。 走下来一看，先前出府时见到的那些商人都还围在这里，争先恐后闹个不停。 “把银子还给我们！” “堂堂永昌侯府，也要言而无信不成！？” “连我们这些小商户的钱都要骗，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哄闹的声音极大，引来 了不少百姓围观。 四周一众人议论纷纷的。 “这些……全部都是来找世子追债的吧？”青枝微微瞪大了眼，有些震撼道。 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不就是自食恶果！” 谁让他当日偷了温若晗的资产，还出去卖得如此嚣张！ 如今报应终于来了！ 温若晗也有些好笑，正疑惑着，想找个人问问晏时清在何处。 尚未有所行动，就见侯府大门被打开了。 晏时清带着满心的火气走出来，怒吼出声，“吵什么吵？！”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才听有个商户开口，“您把银子还给我们，我们即刻滚蛋，自然就不会吵了。” “就是！不想我们闹事，倒是快点还钱啊！” 晏时清一时哑然，感觉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青。 他咬咬牙，还未想好要说什么，抬头时倒是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温若晗。 “若晗！”他眼眸一亮，连忙开声喊。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朝后看。 见到温若晗后，神色反而变得忌惮不少。 谁都知道，如今的镇国将军府炽手可热，而温若晗身为将军府嫡女，自然也不是他们轻易能招惹的！ 第42章 抵押 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她身上，温若晗只好上前，神色茫然地看着众人。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世子，你欠银子了？” 温若晗语气惊讶，说话的声音更不小。 话一出，周遭百姓再度议论起来。 晏时清脸色也愈发青黑。 温若晗自知他最爱面子，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再度将这个事实说出来，无异于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晏时清深吸一口气，忍耐许久才压下了脾气，将她拉到一旁。 “……我是欠了些钱。” “前些日子我受的伤你也知道，本想拿些银子来治腿伤，可谁知溪溪又出了意外……” 晏时清说着，面上一副露出艰难的神色。 “晗儿，你也瞧见了，他们都已经找上门来好几次了。” “若再不把银子还上，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这对侯府名声影响也不好。” “你能否想想办法，先拿三十万两出来？” 他没有旁的法子，只能一次次在温若晗面前装可怜，祈求能骗到一点。 温若晗却只是摇头，“若我有这么多银子，早就帮你还上了。” “……那你有多少？先还一半也行。”晏时清隐忍着没发火。 心中 却知，她不可能没有银子！ 分明就是不愿意帮他！ “我手里的银子都用在商铺上了。”温若晗淡淡道。 “若说能即刻拿出来的，大约有三四百两……不过明日要回爹娘那，总得买些礼物带着。” “剩余可能还有个一百两，你要吗？” 晏时清拳头捏得死紧，“……不必了。” “那你欠下的银子岂不是还不上了？这可怎么办？”温若晗故作紧张，声音拔高了不少。 不远处还蹲守着的商人全都听了进去，顿时着急起来。 “您好歹是侯府世子，不会连我这区区几万两都还不起吧？！” “就是！您当日可是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把铺子卖给我们的——” “如今铺子契约拿不出来，连钱也不打算换了，莫不是真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好欺负吧！？” “您若不还，我们就只好去大理寺讨个公道了！” 这话一出，晏时清脸色骤变。 他恼怒地瞪了温若晗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众商户围在了中央。 “本世子没有这个意思。”晏时清铁青着脸，只得先解释。 “诸位放心，你们的银子，本世子会还给你们的！” “什么 时候？”即刻有人追问。 “……再等几日。”晏时清强忍着道。 “具体是哪一日？您若拿不出银子，又当如何？” “四五日前我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 晏时清，“……” 这些商户全都被他搪塞糊弄过不止一次，如今自不会轻易相信他。 “让我们等，总得给些保障吧？” 温若晗适时走过来，低声提议，“不如，还是将侯爷叫来吧？让府上大家一同帮忙想想办法。” “不行！”晏时清不假思索地拒绝，语气着急起来。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苦苦隐瞒着，就是怕被永昌侯发现了。 若真被他知道…… 他这个世子之位还能否保住都不好说！ 晏时清咬牙，似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道，“我同你们立下字据，总行了吧？” “这不够。”商户们个个都是鬼精，自不会被一张字据糊弄了。 “除非，您拿些东西来抵押。” “是啊，庄子铺子什么都行，您总要让我们有个保障吧？” “我记得，侯府在京城外不是有两处庄子么？”温若晗“提醒”道。 “实在不行，就将那两处庄子抵押出去吧。” 晏时清恨恨地瞪向 她。 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给他找麻烦！ 温若晗仿佛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唇角微勾着，“反正到时还了银子，庄子也是能要回来的。” 此时除非晏时清能即刻拿出银子，若不然他再拒绝，这群商户只会闹得更凶。 今日已经够丢人了。 再有…… 看时辰，早些时候出了府的永昌侯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众商户没说话，眼眸却亮了，紧盯着晏时清等他作答。 “押便押！” 想要稳住他们，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晏时清将一众人叫进来，写好了字据，才将人全数送走了。 “还有半月时间，世子可想好要如何把银子赚回来了？”温若晗看完了全程，挑眉问他。 “晗儿，你手下的铺子，当真不能……”晏时清恳求地看着她。 这回，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说起铺子，我倒是想问问世子。” “方才那些商户也提到了铺子，那是怎么回事？” 晏时清心猛地一跳，脸色也白了几分。 “没、没什么……大约是他们胡说的！”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他们是说你将铺子卖给他们了？” “你卖了什么铺子？” “……没有！ ”晏时清想也不想就摇头。 “你听错了！” 都到这个份上，决不能让温若晗知道这件事。 若不然，传回将军府，他的脸就算是彻底丢尽了。 “是么？”温若晗满眼疑虑，还是不相信，想问个清楚般。 “……我、我还有些事。” 晏时清没敢再应，找了借口，落荒而逃般推着轮椅出了厅堂。 温若晗看着他远去，嗤笑出声。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讹她。 “小姐，您说……这半月内，他还能把银子赚回来么？”青枝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不可能。”温若晗摇头。 别说是半月，按着晏时清的为人，除非天上掉下来一笔银子，否则，再给他一年半载他也还不上。 她等着半月后，再看一场好戏。 他如今死命瞒着，只会让事态越变越严重。 就是不知，到时候庄子都被抵押出去的消息，让永昌侯知道了…… 会作何反应？ 他这个世子身份，还会留么？ 温若晗期待得很。 大约是心虚，之后晏时清都没再来纠缠过她。 第二日，温若晗带着青枝回了将军府。 她手下没那么多人手与厉寒庭相争，却不代表，将军府也没有。 第43章 有也不会告诉你 找到温景淮时，他正倚在后院的石椅上，满面愁绪。 “大哥怎么了？”温若晗主动上前。 “你怎么回来了？”温景淮抬眸，看清来人是她，有些诧异。 下一刻，眼睛又亮起来，“回来得正好！你快替大哥想想办法！” “出什么事了？”温若晗挑眉，自行走到他对面坐下。 “那日出宫后，我听了你的话想去找云锦解释，可一连登门拜访了几日，她都不愿见我……” “想来是我那日的话真让她误会了。” 温景淮越说越是忧虑，“你说，她若因此再也不愿见我，也不愿继续我们的婚事了，该如何是好？” “江姐姐不是小气的人，若只是因那日的事，她会给你机会解释的。” 温若晗微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会不会你之后做过什么，惹她难过了？” “我什么都没做过。”温景淮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连人都没见到，更何谈做什么了。 “我去替你问问吧。” 江姐姐只是生温景淮的气，总不会连她都不见了。 “……全靠你了！”温景淮心里总算安定了几分。 “那走吧。”温若晗起身。 比起温景淮所言，他什么都没做，她更倾向于…… 是府上那俩不安分的其中之一，暗中做了什么。 “你现在就去？”温景淮忙起身把人拉住。 “不然？”赶紧去找江姐姐问清楚了，她还有生意要处理呢。 “别，别。”温景淮忙摇头，神情越发紧张。 “还是先过一阵吧，等她气消下去再说……” “是啊，多等一阵，气也消了，感情也淡了。” 温若晗瞥了他一眼，嗤笑，“日后成婚也省了，是不是？” 温景淮：“……” “……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沉默半响，温景淮主动扯开了话题。 “是有。” “先说说你的事吧。”温景淮即刻道。 “那江姐姐呢？你不管了？” “……过两天，把你的事处理完，咱们再去。”温景淮沉吟道。 温若晗轻叹了口气。 这人分明是想解决此事的，可她真要去了，又忍不住犹豫。 当真是别扭。 温景淮不管她鄙夷的眼神，只催促让她赶紧说自己的事。 “我要你去帮我调查一下，近段时日京城外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劫掠的案件。” 温若晗便把丝绸生意的事，从头到尾同他说了一遍。 “劫掠的这伙人，大约是早有预谋的。” “大哥你去城外替我 找找，能否瞧见什么蛛丝马迹。” “我也会在城中打听丝绸的下落。” 货物已经被劫走，那下一步，就是销赃了。 “会不会是山匪所为？”温景淮听得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他们会不会去销赃，就不好说了。 “不太可能。”温若晗摇头。 “据那丝绸商人所言，打劫他们的是一群黑衣人。” “一般若是山匪作案，根本不会刻意伪装自己。” 再有，若真是山匪，上辈子那商人追回自己货物的可能性更不大。 “先去找找吧。”温若晗眯眸。 先看看能否找到线索，找到之后，一切就好办了。 同她一起竞争的还有个晟王，她得加紧进度。 离开将军府，温若晗吩咐人去附近的布庄都打听了个遍，却毫无线索。 直到第二日，温景淮让人送信前来，道是在城外寻到消息，有个村民目睹了那日货物被劫掠的全程。 温若晗即刻随着人出城，入了那村民的家。 村民是个四十多岁的猎户，收了温景淮给的银子，回答起问题来格外爽快。 “你说，你亲眼目睹了全程？”温若晗开门见山。 “是，”猎户点点头。 “我那日打猎完从山上下来，正好在山 脚处见到几个黑衣人跑出来，抢走了所有货物。” “他们还把那些送货的人都杀干净了！” 说到最后，话语里涌起几分惊恐。 ……这话和那丝绸商人所言，确实差不多。 “之后呢？” “之后那些黑衣人就把货物全都拿走了……我看着他们全走光了，才敢离开。” “往哪个方向走的？” “西边！”猎户仔细想了想。 “就是通往宝华寺的方向。” “多谢你。”温若晗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起身同温景淮走出了农户家。 “我们先往西边走走，看能否找到便于藏匿的地方。”温若晗主动道。 猎户的话更笃定了她的想法—— 那些劫掠丝绸的人，定是早有预谋。 温景淮颔首，按她所说带着人往西边去了。 西边往前的路有三条，温若晗带着一批人走了左边的路，与温景淮分开。 一连走了十余里，瞧见的都是荒郊野外，野草疯长。 别说是藏匿的地方，连个有顶的棚都找不到。 “小姐，再往前就是宝华寺了。”青枝上前敲了敲马车，提醒她。 温若晗微蹙眉，正想说先回去，马车一掉头，却见前方出现了另一拨人。 为首的可不就是厉寒庭？ 温若晗心中一沉。 他果然也找到这儿来了！ “真不愧是晟王，什么线索都瞒不住您。”温若晗拔高了嗓音道。 厉寒庭眼眸微眯，“你也不差。” “只是不知，王爷除了向西这一条线索外，可还有其他发现？” 温若晗眸光里带着探究。 “没有。”厉寒庭回答十分果断。 说完，轻嗤着补充一句，“有也不会告诉你。” “那真是可惜了。”温若晗叹了口气。 本还想试探一二，奈何这人油盐不进。 “祝王爷早日找到丝绸的藏匿之处吧。”温若晗抬手，吩咐马车继续走。 厉寒庭丝毫不同她客气，“本王也这么想。” 温若晗：“……” 带着人原路返回，走到了一开始的分叉口，温景淮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如何？”见到她的身影，温景淮主动策马上前。 “一路找到了宝华寺，什么也没有。” 温若晗摇头。 “我这两边也是如此。” 这三条分叉路口，最终都能通向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宝华寺。 “宝华寺再往外，是什么地方？” “再走出百里，是比邻京都的宣城。” 温景淮想了想，“至于中间有没有什么小镇村庄之余，就不好说了。” 第44章 世子又借了高利贷 那么大一批货，常人应当也不会藏到哪个村子里。 温若晗犯了难。 “天色不早了，先回城吧。” 温景淮轻叹，策马转身，“明日再继续来找也不迟。” 温若晗点点头，放下了车帘。 她也知急不得。 可一想到自己若慢一步，厉寒庭那边可能就找到了，她心下便止不住有些忧虑。 “小姐，您说，那些货物会不会就被藏在宝华寺里？”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青枝的声音。 温若晗一愣。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半响，她怔怔道。 从一开始，她们便因为那是个佛寺，本能的先排除了它的嫌疑。 可谁知那劫掠之人，会不会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将丝绸藏在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让那商人犯难呢？ “明日我们就去寺里看看！”温若晗即刻拍板。 留下青枝满是茫然。 她…… 只是说说而已啊。 回了青杏院没多久，外头便有丫鬟前来通报，说琴霜求见。 “她来做什么？”青枝嘀咕着。 自从知道她是晏时清那边的人，她对这个内奸便只有嫌恶。 “让她进来。”温若晗也有些意外，但还是道。 从一开始，她 只是想利用琴霜，却没打算，这丫头当真会忠心于她。 毕竟，她能背叛得了一个，就早晚会有第二个。 不会有例外。 “小姐。”不多时，琴霜随着丫鬟进门，走到她面前。 “奴婢今日意外得到了个消息，想来告诉您。” 说着，试探地看她一眼，又补充：“……是与世子有关的。” “哦？”温若晗挑眉。 “今日世子出府见了个好友，回来后，说是发现了一笔稳赚不赔的大生意，之后还去地下钱庄借了五十万两银子。” 琴霜也不敢拐弯抹角，老实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温若晗放下微热的茶杯。 “……是世子主动告诉奴婢的。”琴霜轻声道。 大约是还把她当做监视温若晗的筹码，今日晏时清从府外回来，恰好碰见在外院打扫的她，便把她叫停下来，多问了几句。 话说多了，给她画饼时又把有关生意的事全都透露了。 “具体是什么生意，他可有说？” “……那倒是没有。”琴霜迟疑着，摇了摇头。 温若晗笑笑，轻喊，“青枝，去账房取一百两出来。” 琴霜有些意外地抬首看她。 直至人把银子塞到自己手里，琴霜才回过神，受宠若惊地摇头，“……这，这太多了，奴婢不能要！” 温若晗并不听，强行将她的手合上，“给你你就收着。” “之后若有机会，多调查些线索，再回来告诉我。” 嘱咐完了，温若晗又笑着补充，“重重有赏。” “多谢小姐！”琴霜捏着手中的银票，终究还是没能抵过这么大一笔银子的诱惑。 “只要你忠心替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温若晗垂首，帮她把眉前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你看看你，这段时日在外院干粗活，人都瘦了吧？” “拿着银子回去，好好给自己补补。” “……奴婢知道了。”琴霜忙点头，瞧着眼眶微泛红，感动得像是要哭了。 温若晗安抚两句，把人放走了。 看她走远，青枝主动上前关上房门，“小姐，您不会真相信她吧？” “她先前可没少帮着那边算计您。” “当然不信。”温若晗摇头。 “那您还……” “我不信任她，但她所做这些，无非是为了有利可图。” 温若晗轻声解释，“至少在我身上所获的利能超过晏时清时，她不会骗我 。” 而她留着琴霜，除了打听这些若有若无的线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处。 “明日起，让小厨房把她的伙食，重新换回内院丫鬟的待遇。” 侯府下人等级划分明确，伙食和月钱方面都是如此。 越是等级高些，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月钱和伙食自然也好些。 从前琴霜跟在她身边，向来吃得精细，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忽然被调到外院吃粗茶淡饭，自受不了这种落差。 眼瞧着人都消瘦了不少。 太憔悴可不成，养不好那张脸，日后又如何为她所用？ …… 琴霜带着银子回到下人房，还未进去，就先见到一蹲守在门口的秋婵。 她来回踱步，看样子着急得不行。 “你可算回来了！”一见到琴霜，秋婵即刻迎上来。 琴霜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身上可有多的银子？”秋婵上下打量着她，神色匆忙。 “小姐伤口恶化，从昨晚就开始发烧，一直都没能好起来！先前给她看诊的大夫，没拿到银子也不愿过来看……” “那……怎么不去找世子？”琴霜有些懵。 竟还借到她头上来了。 “别说了，世子这几日也不知 在忙活什么，一直都见不到人。” 秋婵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去求见了好几回，都被他们院里的下人挡了回来。” “现在我真不知该找谁了！你身上若有的话，先借给我些吧。” “……我，我也没有。”琴霜即刻摇头，心中涌起一股畅快感。 不久之前，孟婉柔还冷眼漠视她被教训，自己却与晏时清亲热得难舍难分。 如今却浑身伤病躺在连下人房都不如的地方，世子也不理会，只能来找她一个下人借钱。 当真是报应！ “真的半点银子都没有吗？”秋婵眉头紧皱。 “……你也知道，我如今被调到外院，什么待遇都与以前不同了。” “别说是多余的银子，不饿死就已经算好了。” 琴霜满脸为难，把身上那一百两银子往深处藏了藏。 “……好吧。”秋婵看她满脸消瘦，也不好再多问。 转身打算去其他地方问问，才一动，就被琴霜拉住。 “等等。” “这段时间你待在小姐身边，只怕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吧？” 仔细瞧瞧，她面上还有个没完全消散下去的巴掌印。 秋婵低头，勉强藏了藏，“……小姐那是心情不太好。” 第45章 宝华寺的可疑之处 地位一落千丈，连喜欢的人也不管她了，又怎么会好？ “她这样对你，你又何苦这般尽心尽力？”琴霜蹙眉，看着她，又好似在看当日那个被打罚的自己。 下一刻，却见秋婵神色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自小与小姐一同长大，小姐对我们也是极好……如今她出事，你想弃她于不顾不成？” “我没有！”琴霜脸色稍白，想也不想就摇头否认。 “我只是看你伤了，心疼你。” 毕竟相比于小姐，她们两个自小住在一起的丫头更为亲厚。 “……我没事。”秋婵语气软下来，又低声警告。 “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我知道。”琴霜压下心底的余惊，踌躇片刻，又自腰间的荷包取出一两银子。 “这是我仅剩的钱了，你先拿去吧，之后……若是可以的话，我再帮忙想想办法。” 秋婵点点头，走前又看着她道，“你若是能有机会见到世子，一定要告诉她小姐的状况。” “我知道。”琴霜颔首。 与秋婵道别，看着她走远，琴霜神色也一点点冷下来。 她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拿到好处时应当也少 不了她的。 可她不同。 她自入京开始就被安排进侯府，一直待在温若晗身边。 几年来被孟婉柔指使着谋划了不少危险之事不说，办事不力还要被她当做叛徒冤枉！ 告诉世子是不可能了。 能不能撑过这一次，且看她自己的命数吧。 …… 翌日。 温若晗带着人一道入了宝华寺。 寺内一片清净，来往的都是些僧人和拜访的香客。 见到她两人，前头很快有僧人迎上来，“二位姑娘可是来礼佛的？” 温若晗微颔首。 僧人便转过身去给她们带路，“随我来吧。” “小师父，我听闻前两日这周边有一伙劫匪横行……” “不知贵寺可有耳闻？” 小僧茫然摇头，“倒是不曾听闻。” “那寺庙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来过？”温若晗接着追问。 僧人还是同样的反应。 “……多谢师父。” 温若晗没再试探，跟着他走入佛堂，上过香后才又找到一个和尚。 “这是我为贵寺添的一些香油钱。” 递出去的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几百两。 和尚有些受宠若惊，“施主太客气了。” “不瞒您说，这几日我总觉着身边 有什么邪祟跟着……心中总不安宁。” “不知能否让我在贵寺安顿几日，也算求个安宁。” 温若晗接着道。 “自然可以。”和尚点点头，又劝慰她。 “这世间邪物，信则有不信则无，施主不必多想。” 说着，他上下打量温若晗几眼，“且小僧看施主为人和善，日后定要福报。” “承师父吉言。”温若晗笑笑。 虽重活了一次，可她仍只相信，命运由己。 这辈子，不管如何，她认定的命运只有全族安宁。 她就这么在佛寺住了下来，趁着白日在寺中晃悠了几圈，试探了好些个寺中僧人。 唯有中间一个伙房的和尚露出了些异常。 他神色似有些慌张，皱眉摇头，“我们寺里什么都没有，二位姑娘若真是想找什么人，怕是来错地方了！” 温若晗没再多言，带着青枝回了客房。 “那和尚脸色明显不对，我看他肯定知道什么！”青枝还在琢磨着他方才的反应。 “他不说我们便自己去查。” 温若晗也没指望从这些人身上问出线索。 只要能从他们的反应中，确定自己的猜测，那就够了。 “今晚夜深后，你在寺里搜 查一圈，看这寺里可有哪处被锁住的，或是有人看守的地方。” “是。”青枝明白她的意思，当即颔首应下。 深夜，确定寺里的人大都入睡了，青枝才换上夜行衣离去。 温若晗自己留在房中也睡不着，等了足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青枝从窗户处翻进来，气喘吁吁摘下了面罩。 “如何？”温若晗即刻起身上前。 “真的如您所说，此处后院靠近伙房的地方，有个小屋子被铁锁锁住了！” 青枝面上带着惊喜。 “那屋子有多大？” “很小，看起来不像藏货的。”青枝回应，说着，又皱眉补充。 “但那屋子周边有两个男人暗中守着，时不时还会有几个和尚路过，像是在巡查。” “奴婢本想潜进去看看，可那两人看守实在太紧……只有奴婢一人，根本无法靠近。” “那若让你近身了，你可有办法把屋子的锁打开？”温若晗思虑片刻。 “看守其中之一身上就有钥匙，若能支开一个，奴婢有把握拿到。”青枝捏了捏拳，仔细思索着。 “好。”温若晗点头。 “明日传信让大哥带两个人过来，同一时辰，我们开始 行动。” “是。” 翌日，温若晗遣人去传信时，心中思虑着，让人多送了一封。 两个时辰后，温景淮到后堂，先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青枝。 “你家小姐呢？怎么忽然叫我带人来此？” “我在这。” 不等青枝说话，温若晗便上前把门打开。 “我让你带的人呢？” “他们两个。”温景淮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 “他们伸手都不差，配合你办事足够了。” 温若晗颔首。 又听眼前人道，“你不是说过两日去江家？怎的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还有你那批货，要何时才能找到？” 语气明显急不可耐。 他一开始只是想拖延片刻，可谁知温若晗办起那所谓的生意来，要耗那么久！ “怎么，你着急了？”温若晗勾唇看他。 “怎么能不急？你再不去替我问清楚，我媳妇都要跑了！”温景淮一脸抓狂。 “可前两日说不急，之后再去的不也是你么？”温若晗双手好整以暇地环在胸前。 “我是说缓两日，可也没说要拖这么久啊！” “再晚些，江家给她和别家议亲了怎么办！” 他这两日焦虑得都睡不着！ 第46章 王爷这是要强抢？ 话音才落，屋内似有一阵轻笑传来。 温景淮上一刻还在顾自着急，也没听真切，当下还有些不确定。 “什么声音？” 温若晗也没继续吊着他，侧身让开。 很快，身穿淡紫罗裙的女子从房内走出来，淡笑着看他。 “云、云锦……” 温景淮猛地愣住，结巴起来。 “那夜宴席后江姐姐来找过你，想问清楚你的意思。” 温若晗站在旁替两人解释。 “可谁知未见到你人，就碰上了苏楚意。” 苏楚意心思不纯，各种暗示江云锦，他们二人在边境时感情深厚，早已暗生了情愫，只是碍于温景淮身上还有婚约，所以未能在一起。 温景淮一番引人误会的话，加上京中近日流传的谣言，让江云锦心中信了七八分，一时心灰意冷，自也不愿见他了。 “我早同你说过，别同她走太近。”温若晗解释完了，毫不留情地抬眸嘲讽他。 “如今倒好，险些把自己的婚事都闹没了，你可满意了？” 温景淮：“……” “云锦，你别信她，我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这辈子也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他无暇反驳温若晗的话，只着急解释。 江云 锦没说话，微低下头，脸色逐渐涨红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我这便回去，请爹娘到你府上提亲——”温景淮生怕她不愿相信，上前想去拉她。 “我没不信……”江云锦脸色更红。 温若晗看得嘴角抽搐。 “你们差不多得了。” 江云锦本就脸皮薄，听她一说更不好意思，低下头说不出话。 “要说什么，你们回去后再细说吧。” 温若晗无心看这两人恩爱，直接赶人。 “你……那批货呢？可需要我帮忙？” “我若说要，你可要留下来？”温若晗挑眉，反问他。 “若真如此，那就唯有江姐姐一人先回府了。” “那……”温景淮果然一脸为难，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到江云锦身上。 “本就无心留下，又何必假惺惺。” 温若晗冷笑，“回去吧你！” 这人心里巴不得即刻带江云锦走了，好同她独处。 偏嘴上还装模作样，好似他心里当真在意兄妹两人这点虚假的亲情似的。 温景淮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吧。” 温若晗摆摆手，想到什么，又压低声音提醒。 “你顾好自己，还 有家中那些妖魔鬼怪就行。” 她自知直接揭露苏楚意，自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只是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小心。 可谁曾想温景淮半点听不进去，非要涨点教训。 提及此，温景淮神情稍冷，“我会的。” 他一直当苏楚意是妹妹照顾，所以半点没有怀疑过她。 谁曾想，竟当真在她手上着了道！ 这次回去，他定会好生警告。 温景淮带着人下了山。 入夜后，温若晗按照原定计划，让两人随着青枝一起走了。 这次，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青枝才回来。 回来的只有她一人，神色匆匆。 “今晚如何？他们两个呢？”温若晗朝着四周扫视一圈。 “找到货了。” 青枝喘顺了气，急忙道。 温若晗脸色一变，“在哪？” “其中一处入口在您让奴婢去探的地方，进去后是一处地道。” “地道向外还连接着山下另一个出口，他们已经顺着出口在山下等着了。” 青枝飞快解释着。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下山。”温若晗摆正脸色，想也不想便道。 “先去与他们会和，之后再派一人回去，通知大哥加派人手出来，把丝绸运回城中仓库安置 。” 谁也不能保证，今夜她的人偷偷探入，有没有被留意到。 只有把东西全都收回自己的地盘，她才能放心。 两人一道下了山，其中一个侍卫听令回城，余下两人在出口等着。 “此处距离藏货的地方有多远？”温若晗提着灯，站在密道入口往下看了看。 只能瞧见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大约要走一刻钟。”后者沉吟片刻才回应。 “多宽？” “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如此算来，若是人手不够，想一夜之间把货搬完，也有些困难。 温若晗微蹙眉，正思虑着是该留着一半明晚再搬，还是不再耽搁，利用早晨的时间一起搬完。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听声音之浩大，来的人数似乎还不少。 大哥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温若晗本能举起灯朝远处看。 数十个着装统一的男子在眼前停下，翻身下马走上前。 这些人手上提着刀剑，看起来明显来者不善。 那不是她大哥的人。 青枝警惕起来，上前两步挡在温若晗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的人并不说话，却也同样警惕，甚至有几个已经举起了武 器。 温若晗皱眉，正疑惑着这些人的来路，就见后方一辆华贵的马车姗姗来迟，停在不远处。 紧接着，马车外搭了小坡，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男人自上面被推下来。 又是厉寒庭。 温若晗一颗心瞬间沉下去，“晟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少夫人也不差。”厉寒庭眸中闪过几分意外，推着轮椅上前。 “……这批货已经被我找到了，按照开始的约定，应当归我所有了吧？”温若晗深吸一口气。 厉寒庭没说话，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三人，轻嗤出声。 “即便是你先找到的，就你身边这两个人，拿什么把货搬走？” 温若晗：“……” 她就知道！ “所以王爷是要强抢吗？”温若晗声音沉下来，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往入口的方向挡了挡。 “本王凭本事做的生意，何来抢一说？”厉寒庭并不承认。 “去搬。” 边说着，边朝身边的近卫使了眼色。 “是！”近卫回应，三作两步上前。 青枝二话不说跟着上去阻拦。 正当此时，远处响起另一阵动静。 又是十多个人飞奔而来。 这次，来正是温景淮手下之人。 第47章 合作 温若晗勾唇，底气足了不少，“如今我的人也到了。” “王爷是打算先于我好好商议一番，还是……让我们手下这两拨人先打一架？” 她好整以暇地说完，又补充一句。 “别怪我没提醒，如今时辰不早，再耽搁下去天亮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厉寒庭神色平静，倒也不见生气。 “不如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一人一半如何？”温若晗主动道。 在提醒对方的同时，她心中也在忧虑。 再延误下去，闹出别的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厉寒庭没有即刻回应，像是在考虑。 “近来我碰见过王爷好几次，除去第一次你只戴了面具，其余时候都会将头发染成全黑……” 温若晗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又开口。 这次，话还未说完，便见男人的脸色冷下来。 温若晗不顾他冷得像是要吃人的眼神，接着道：“王爷所为，想必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吧？” “那又如何？” “您可有想过，这批丝绸若是到了您手中，卖出去后，在民间定会名声大噪……”温若晗笑了笑，接着解释。 “到时候，您觉得，这对您隐藏身份会不会有不妥之处？” 厉寒庭神色紧绷。 他没有开声回应，却像是默认了温若晗的话。 “你想怎么样？”半响，才听男人反问。 语气不见半点缓和，却分明是有所妥协了。 温若晗笑笑，“你我都不愿平分，不如我们来谈一笔生意——” “这批货你我三七分，作为补偿，丝绸放在我这，由我全部卖出，之后再将赚得的利润还给你，您觉得如何？” 这样，对她和对厉寒庭都好。 厉寒庭轻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补偿？” “名和利都被你赚够了，反过来却说是为了本王好？你真当本王是傻不成？” “……” 看他这反应，似乎的确不傻。 温若晗心中讪讪，却不打算承认，笑着反驳，“但不可否认，这对于您而言也有好处，不是吗？” 两人四目相对。 “王爷好好考虑一下，我帮您卖，百利而无一害。”温若晗看着他。 “五五分。”厉寒庭沉吟片刻。 温若晗稍一顿，险些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片刻后听懂了，有些好笑。 “我用商铺替你卖布，这其中花费的人力和各种资源也不少……” “王爷总不能半点不给我赚吧？” 如此，这笔生意还有什么谈的意义？ “你耗费的这些， 本王补给你。” “那王爷不如自行去找个商铺代理。”温若晗轻嗤，说完又提醒他。 “就是不知，这其他人可有我嘴严？” 温若晗上前两步，认真看着他，“我的身份就摆在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若放到其他商铺，那店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收拾铺盖跑了……” “届时，即便人能找回来，王爷也少不得要废些功夫吧。” 言下之意，与其浪费力气找其他人，不如选个现成的。 而选她这个现成的，付出的银子需要多些。 温若晗自知自己的优势大不到哪里去。 她在赌。 赌厉寒庭暗地做生意的目的。 赌他不敢太过声张。 而他越是要低调行事，眼前的自己，就是最好的选择。 “六四分成。” 温若晗抬手，朝他比了个“六”。 “王爷只需把布料交给我，待卖完后，其中四成的利润，我会亲手送上门——其余的一应无需您操心，如何？” 她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厉寒庭眼眸半眯，半响，颔首轻点了头。 双方终于谈妥。 如今比设想多了一倍的人手，即便中途耽搁了一阵，但还是在天亮前将所需的货物全部搬了出来，运回城中。 回城 路上，温若晗贡献了自己的马车运货，自己厚着脸皮蹭进了厉寒庭车里。 厉寒庭转眼看着她，微冷的神色中，嫌弃意味尽显。 “这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生意，王爷应当不会介意吧？”温若晗笑着看他。 “……” 厉寒庭沉默半响，无言以对地移开目光。 温若晗心中好笑。 这人除了冷心冷情，平日瞧起来残暴些…… 某些时候看来，还是挺有趣的。 “我有个问题想问王爷。”温若晗转眼看过去。 “不知道。”男人不假思索。 “这两日，王爷的人并未在宝华寺出现过。” 温若晗只当听不懂他的拒绝，自顾自问，“那你是如何查到，这批货的位置的？” 她是当真好奇。 问完不等回答，温若晗又道，“你我今晚达成的合作，我也算帮了您不小的忙。” “如今只是要一个答案作为回报，不过分吧？” 这话说的，若厉寒庭拒绝，倒像是成了他的错了。 “前两日盘查后，本王手下有人打听到，城中有兜售丝绸的消息。” “让人跟踪着放消息出来的人，顺藤摸瓜便找到了此处。” 沉默半响，厉寒庭才无可奈何似的解释。 这话听来简略，可中途 到底耗费了多少功夫，却不得而知了。 而且…… 温若晗微皱眉，“你是从何处查到的线索？” 她也派了人在城中盘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厉寒庭不耐烦了，不想再回答，“与你无关。” 看他当真不打算再说，温若晗只好闭了嘴。 …… 回城安置好这一批货，去找商人结清了钱款。 商人拿到银子时满脸惊叹，与此同时还有肉疼。 “你这到底是从何找到的……怎么我的人就一点消息都没拿到？！” 虽然答应了两人，可他也不想白白损失一笔银子，所以这两日一直派人加紧去找。 结果连线索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才没到两日，温若晗却把货物全部搜寻回来了！ 他都要怀疑，货物一开始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运走的了！ “……大约是我诚心礼佛，得神仙庇佑了吧。”温若晗笑了笑。 商人：“……” “钱货两清了，下回若还有丝绸送来，尽可来找我。”温若晗给清了钱款，方才离开。 走出酒楼，温若晗径自去了自家丝绸铺子，把货物位置告诉掌柜，随即一一嘱咐。 “丝绸挑选一半出来，三日后开始放到铺面上摆卖，每日只卖二十匹，绝不多售。” 第48章 世子不要你了 “剩下的一半，你去安排多些手艺好的绣娘，制成衣裙卖出，每件价格不低于五十两。” 这批丝绸成色极好，想要物尽其用又赚到银子，价格是绝不可能低的。 把该嘱咐的都说清楚，温若晗便回了侯府。 手下这些掌柜都是自年轻时就跟着陆氏的，她很放心。 刚入府，琴霜就急忙找来了。 “小姐，奴婢又从世子那里探听到了新的线索！”琴霜十分激动。 估计是上次尝到了甜头，所以如今办事越发积极了。 温若晗也不推拒，倒了杯茶，让她细说。 “听闻世子借来的银子，是要去做一桩布料生意。” “什么布料？”温若晗心中忽然涌起奇异的感觉。 “据说是一批从江南送来的丝绸……世子说，只要能把这批丝绸买下，再转卖出去，定能赚足两到三倍利润！”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进地下钱庄，借了足足五十万两。 “他哪里来的门路？”温若晗眸子半眯。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琴霜摇摇头，仔细回想了许久。 “依稀记得世子说过，是一个好友告诉他的。” “世子还说，再过两日生意就能做成。 ” 待生意做成之后，他定不会亏待自己…… 后半句同是晏时清的原话，琴霜没说出来。 温若晗轻笑起来，半响才应，“知道了。” 她摆手，按老规矩让青枝去取了一百两给琴霜。 琴霜眼眸亮起，满是激动地接了，跪地叩谢。 “起来吧，这都是你应得的。”温若晗虚扶了她一下。 琴霜如今把银子当成了所有，这是好事。 越是贪财的人越好收买。 “对了，奴婢还有一件事……不知少夫人是否想知。” “什么？”温若晗微顿。 “是有关表小姐……” “说吧。” 近些日子，她倒是一直没腾出空来关注孟婉柔。 琴霜便把前几日孟婉柔病重，秋婵前来借银子的事也全数说了出来。 温若晗知道她的处境不会太好，却不了解详情，如今听着，顺口追问了句。 “那她现在如何？” 琴霜面上浮现出难色，“……这，奴婢倒是不知。” 话落，又有些急切地补充，“若少夫人想知道，奴婢可以去打听！” “不必了。”温若晗摇头，多给了她一百两。 “做好你分内之事，届时他们用得上你，消息自会主动送 到你手上。” “……是。”琴霜忙点头，向她表忠心。 “少夫人放心，一有什么消息，奴婢定即刻来知会您！” “去吧。”温若晗摆手让她退下。 “拿了银子就是不一样，她这张脸变得可真快啊。” 青枝双手环胸，看着琴霜乐颠颠的模样，嘲讽一笑。 眼看着琴霜这几日气色都好了不少，估计拿着这笔银子，没少厚待自己。 “不过……听她刚才的说法，世子定是被人骗了吧？” 从江南送来的丝绸只有一批，如今已经在温若晗手里了。 可琴霜却说，晏时清还要过两日才能买下那批货。 “他既然爱作死，就由着他去。”温若晗笑笑。 “派两个人去查查，与他交易之人是谁。” “届时若查出是骗局……” 温若晗压低声音，在青枝耳边嘱咐了几句。 青枝越听越兴奋，忙点头去了。 …… 东偏院。 孟婉柔已经趴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几日，浑身酸楚不止，身后的伤处更是已经麻木了。 她连着发了几日的烧，好不容易秋婵凑齐银子，给她抓了两剂退烧药。 喝下去后烧是退了，可身后的伤依旧没好，反而 有继续恶化的趋势。 再这么下去，离重新发热也不远了。 孟婉柔心中又恨又委屈，日日都盼着晏时清能来救她于水深火热。 “吱呀。” 正想着，偏院的门被推开。 孟婉柔满怀希望看向门口，期盼着眼前能出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她烧得太重，这几日，那些婆子都已经不来找麻烦了，生怕进屋后会被她传染了晦气。 孟婉柔紧盯着门口，感觉心跳加快了许多。 直至下一刻，一张龅牙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人脸上还长着大.大小小的麻子，分外恶心。 孟婉柔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所有期盼都变成了厌恶和恼恨。 “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又是上回来占她便宜那个小厮！ 不过是个低贱的下人，竟也敢三番四次前来骚扰她！ “孟姑娘怎么如此心狠？我可是特地来看你的。” 小厮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靠近她。 “听说你伤得重，已经下不来床好多日了，我还特地带了药膏来看你。” 小厮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里的药瓶。 “我不需要！你滚！” 孟婉柔气得脸色涨红，喊叫声近乎歇斯底里 。 除了愤怒，她心中更多的是害怕。 怕这如同上次一样，做出一些无比恶心的事。 而她现在已经是半个废人，连反抗都做不到…… 眼看着人越走越近，孟婉柔心里接近绝望。 “火气别这么大，一会儿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小厮满脸柔情。 模样却更让孟婉柔作呕。 孟婉柔伸手抓了一切能够得到的东西，朝着小厮扔过去，却都被轻易躲开。 小厮靠近床前，闻到了自她身上发出的腐臭气息。 那是伤口发炎好几日，又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 “你看看你，都伤成这样了，何必逞强呢？”小厮观摩着她的伤，眼里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 伸手隔着纱布摸了摸，并未收着力道。 孟婉柔瞬间疼的冷汗直冒。 小厮显得更为兴奋。 “你敢轻薄我，来日，我一定会让时清哥哥要了你的狗命——” 孟婉柔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活撕了。 “得了吧。”小厮不以为意。 “前几天我去打听过，也知道你之前是府上表小姐……” “可你见过哪家府上，表小姐会被贬为丫鬟的？” “侯府和世子明显是不要你了。” 第49章 那批布料是他的才对！ 孟婉柔后牙槽发紧，狠狠瞪着他，还要再骂。 却被小厮抢先一步， “你若是识趣些，以后就乖乖跟着我。”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边说着，边凑过去摸了摸孟婉柔的脸，眼底满是垂涎。 再怎么狼狈，她也不愧为千金小姐，皮光水滑的，跟村里的姑娘全然不同。 “你也不想带着一身伤死在这里，腐烂发臭了都没人知道吧？” 小厮十分得意。 他要让孟婉柔知道，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 孟婉柔浑身僵住。 她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现在没人能救她。 即便要重新见到时清哥哥，也要先保住性命。 “要我答应你可以。” 孟婉柔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道。 小厮眼眸一亮。 “但你要先帮我把伤治好。”孟婉柔飞快提出要求。 “那是当然！”小厮笑起来。 “当了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说着话，俯身凑近，身上的臭味连带着口气涌进孟婉柔鼻腔。 激得她险些吐出来。 孟婉柔咬紧下唇死死忍住，“还有，你要给我送饭来。” 这座侯府上下，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看她落魄了，根本不将她 当回事，送来的也都是些馊饭馊菜。 “没问题。”小厮爽快应了。 下一刻，直接伸手顺着她的衣襟往里摸。 “你干什么！”孟婉柔脸色大变，想把他甩开，又怕太过用力会牵扯伤口。 “你都已经答应跟我了，你说我要干什么？”小厮笑得十足淫邪。 孟婉柔惊得心底发凉，“那也不能是现在！”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的伤还没好！” “放心，我只是收点利息而已。” 小厮不顾她的反应，肆无忌惮占着便宜。 过了许久，他才将手伸出来，解开孟婉柔的腰带。 “我这就给你上药。”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所做的，却远远不止上药这么简单。 孟婉柔反胃不止，却又别无他法，只能捏紧了拳头强忍着，心底怨恨不已。 晏时清明明说过，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可现在呢？他人去哪儿了！ …… 青杏院。 丝绸铺的掌柜正给温若晗汇报着铺中的销售状况。 “按照您的吩咐，铺子前两日都只放出了消息宣传，今日才正式开始卖。” “每日只卖二十匹，此外无论多高的价格，都绝不售出。” “今日的丝绸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光了，之后 有不少客人前来问过……” “铺子里其他的盈利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 温若晗满意地点头，“之后继续保持。”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此次生意做好了，奖赏和分红一样都不会少。” “多谢小姐。”掌柜忙应声。 他们都是从前在将军府时，就被交托给温若晗的。 即便她成婚多年，称呼也未曾变过。 “小姐。” 正说着话，账房的门被青枝敲响，“世子来了。” 温若晗抬眸往外看了看，倒也不意外。 她看向眼前掌柜，“你先回去吧。” 待掌柜转身出去，她才又放晏时清进来。 “世子有何事？” 知道丝绸的生意后，晏时清消失了好几日。 如今过来，不必猜她也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 “你……”晏时清面色冷沉，但还是强忍着，没在她面前发作。 “听闻你手下的铺子，近来新进了一批江南的丝绸？” “是进了。”温若晗直接承认了，颇为新奇道。 “世子怎么也开始关心起生意上的事了？” 晏时清深吸一口气，近乎咬牙切齿，“你那些丝绸，是从何来的？” “手底下掌柜探听到的消息，说那位江南商人将生意安 排在酒楼竞价。” “我自是竞价得来的。” 温若晗神色平静，理所当然的语气，并不觉有何不妥。 说完，她看着晏时清，“世子怎么了？怎的忽然问起这些？” 神情无辜得好似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了？ 那批布料本应该到他手里才对！ 晏时清心中憋屈不已，双手握着轮椅的扶手，直接近乎要将手里的木料抠拦。 他花了不少功夫才联络上那江南商人，交了五十万两银子。 那商人说两日内会把货送到，可他回府后等了足足三日，也没等到消息。 之后他本想派人去问清楚，熟料手底下的人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没能找到商人的蛛丝马迹。 随即就听说了，那批江南丝绸在温若晗手下卖出的消息。 晏时清几近气绝。 来温若晗这里一遭，彻底证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那笔银子真的被骗走了！ “听闻最近城中有骗子借着丝绸商人的名号四处行骗，世子该不是也遭了殃吧？” 晏时清猛地抬头去看她。 一瞬间，很想将此事告诉她，再把欠钱的金额编大些。 说不定，温若晗真的会心软？ 毕竟夫妻一体…… 才动了心思，就听温若晗接 着道：“若真是这样，那得赶快报官才是！” “再晚下去，只怕连银子都追不回来！” “别！” 晏时清心猛地沉下去，想也不想就叫停。 若真报了官，此事不日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到时候，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温若晗狐疑地看着他。 后者已经歇了告诉她的心思，只道：“为夫只是好奇，前来问问你。” “……没有被骗。” “那就好。”温若晗放下了心。 目送着晏时清魂不守舍地离开。 再之后的消息，都是青枝打听回来的。 据说晏时清回去后发散了所有堪用的人手，想把那骗子追回来，却一点蛛丝马迹都追寻不到。 接连的暴怒之下，直接气晕了两日。 再度醒来已是第三天，地下钱庄要债的人找上了门。 青枝轻声道，“奴婢见那讨债人都来过好几次了，可每回都被拦在门外。” “他们也是听命行事，一定很为难。” 温若晗唇角微勾，“你去帮他一把吧。” 青枝眼睛一亮，即刻点头。 有了她的默许，讨债人顺利找到了晏时清院前。 “不见！让他滚出去！” 晏时清心焦不已，还想用回当初对付商户们的那一套。 第50章 晏时清简直像个小丑 不等手下的人出去驱赶，就听外面传来讨债人的声音。 “世子若还是不愿出来相见，就别怪我把您的事宣扬出去了。” 屋内的晏时清心头一紧，隐忍再三，还是只能道：“让他进来！” 外间听了令，即刻出去把门打开，将讨债人放进来。 “世子不厚道啊，说好了五日内会把银子还上，如今都超过三四天了——” “您不仅不还钱，还故意将我拦在门外。” 讨债人丝毫不客气，抱臂质问，“是想赖账不成！？”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晏时清坐在床榻上，脸色稍显苍白。 “你也瞧见了，本世子是恰好这几日病了，才没空见你。” “那现在见到了，世子是不是该还钱了？”讨债人也不和他掰扯，直截了当地问。 他不像当日那些商户，要对晏时清隐忍再三。 此人若不还钱，他即刻就可以翻脸！ “……本世子身体抱恙，生意还未来得及处理，再过几日吧。”晏时清语气迟缓了些许。 “也行。”讨债人挑眉，点了点头。 “您再定个日子，我之后过来取。” “不过这段时日，每超过一天，要多付一千两的利息。” “ 一千两？！” 晏时清骤然瞪大眼。 这么算下去，他身上所剩的银子都不知够不够付清利息！ “怎么？世子给不起？”讨债人嘲讽。 “当然不会。” 晏时清强撑着维持脸面，“只是稍微晚上几日，不必算得这么清楚吧？” “这是钱庄的规矩。”讨债人似笑非笑。 “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世子就别为难我了。” 晏时清咬牙，脸色阴沉下来。 见实在说不通，干脆开口威胁，“我好歹是侯府世子，问你们要这点面子也要不得！？” “今日本世子若就是不给，你们能如何？” 听那姿态，明显是想耍赖。 讨债人冷笑，“世子怕是不知道我们钱庄的主子是谁吧？” 如若不然，他也不敢这样胡乱撒泼。 “他还能是当今皇帝不成？”晏时清不屑。 “你应当也不知吧？如今风头正盛的镇国将军府是侯府亲家，你不若仔细掂量掂量，与将军府对上的下场！” “自然不是皇上，却也能与皇上扯上些关系……” 讨债人慢条斯理地回应，上前凑近晏时清，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随后重新站起来，“那位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招惹 的。” “更何况你们只是亲家，镇国将军府当真会为了你去得罪我家主子么？” 晏时清脸色骤变，藏在被子下的双手逐渐收紧。 “世子好好想想吧。” 看到了意料之内的反应，讨债人笑的得意。 “是要撕破脸皮，彻底得罪我家主子——” “还是把钱还清？” 晏时清简直像个小丑。 敢在京城开地下钱庄，还一次性对外借出那么多银子。 他们的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势力支撑？ 区区一个落魄侯府也敢来威胁挑衅，当真可笑。 “……我还！”晏时清别无他法。 “再给我五日时间。” 讨债人笑笑，“好，我再等你五日。” “五日后，世子记得自行准备好五十一万两，若不然……” “到时我就只能把事情禀报上去了。” 说完，不再管晏时清的反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走没多久，院外就有另外两个身影冲了进来。 是赵氏与永昌候。 赵氏满脸急切，进房后飞快扑到床前，看着晏时清脸色苍白的模样更是着急。 “儿啊！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是什么人？竟敢来找你的麻烦！” “出什么事了？”永昌候 眉头紧皱，也跟着问。 晏时清抬头看着眼前两张面孔。 思虑片刻，终于不再忍耐，直接下地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父亲、母亲，是儿子不孝！” “这是怎么了？”赵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快起来，起来说……” “你腿上还有伤呢，怎么能这么折腾？” “儿子有错，您先听我说完。”晏时清眼眶通红，艰涩地看着两人。 走到这一步，他实在没办法了。 只能坦白。 “前些日子，我欠了些银子……” 晏时清压着声音，把近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如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父亲救救我。” 他说着，强忍着腿上的剧痛，爬向永昌候。 永昌侯神色晦暗不明，看他靠近过来，一巴掌甩了过去。 “混账！” 他这一下毫不留情，直接把晏时清扇翻在地，口中有血水喷出。 “短短两个月不到就欠下这么多银子，我看你是想把侯府败光！” 他在这头战战兢兢维护着与镇国将军府的关系，晏时清倒好，日日都在想方设法作死！ 还欠了那么多钱！ 永昌侯越想越气，上前两步抬腿，还想踹他。 赵氏吓坏了， 赶忙俯身把儿子抱住，拦在两人中间。 “侯爷息怒！” “时清犯下再多错，也终究是我们儿子啊——” “如今他身上还有伤，您是想要了他的命不成？” 赵氏也知，欠下那么多债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可她还是看不得儿子受伤。 永昌侯怒极，忍耐半响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父亲，儿子自知糊涂，日后绝不会再犯！求您帮帮我……” 晏时清顾不上满嘴的血腥气，起身恳求道。 “滚！” 话还没彻底说完，就被打断。 永昌侯狠狠一拂袖，大步走了出去。 看样子是被他气的不轻。 “侯爷！”赵氏想叫住他。 奈何人走得太快，加上她还搀扶着晏时清。 还没来得及起身，永昌侯就已不见了踪影。 赵氏只得放弃，满是哀怨地看着自家儿子。 “你说说你，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不早说？拖到现在这么大一笔银子！” “不如，去找温若晗……” 赵氏起了心思。 晏时清想也不想就摇头，“没用的。” 他也不是没试过。 可每一次去找她，不是毫无作用，就只会把事情推向更深的困境。 偏偏现在的温若晗他还得罪不起！ 第51章 已经没救了 “钱庄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倘若这笔银子还不上，怕是就真的完了……”晏时清脸色灰败。 赵氏心里同样慌乱，强忍着安抚他，“稍后我再去求求侯爷，你毕竟是侯府的继承人，他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当真？”晏时清抬头看着赵氏，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赵氏重重点头，“放心吧。” 她有两个儿子，却只有晏时清能堪大用。 不必他说，她也会尽力挽救。 …… 青杏院。 晏时清那头正费劲心力想着如何筹钱，却殊不知，他那逃走的五十万两已经被送到了温若晗手上。 “这是下面人刚送回来的。” 自收到琴霜的消息开始，温若晗就派了人过去盯着。 等那骗子将钱骗到手，连夜出京跑路时，温若晗的人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追出不到五十里，便顺利将银子取了回来。 “世子还真是咱们的财主。”青枝忍不住笑。 从一开始折腾至今，林林总总足给她们送了一百多万两了。 “比起这些年他们从我手中坑走的，还远远不够。” 温若晗眸子半眯。 自她嫁入侯府，全府上下的开销几乎都是她在支撑。 永昌侯 好面子，喜欢收藏珍品古玩，出去会友总也会带上一两件送人。 每每不够了就会来找她取银子。 这些年积攒下来，少说也有上百万两。 这还不包括赵氏买金银首饰、晏时清好面挥霍请客、在外养着孟婉柔…… 以及这一家子极致奢靡的花费。 不把整个永昌侯府坑个精光，根本不足以挽回她的损耗。 “世子手里也没钱了吧？他名声都臭了，估计也没人再愿意借给他……”青枝纳闷道。 “他没有，侯爷却有。”温若晗轻声道。 “可侯爷真的会被吗？”青枝有些怀疑。 “当然会。” 温若晗语气十足笃定。 此时，侯府的大书房里。 赵氏安抚好晏时清，即刻就寻了过来见永昌侯。 永昌侯坐在桌前，头也不抬。 “你若是来替他劝本侯出钱的，现在就可以滚了。” “侯爷，您真要这么狠心吗！时清也是您的儿子，是您亲自钦定的继承人啊！” 赵氏眼眶一下红了，自不会听他的，只是哭着道。 “本侯没有如此混账的儿子！” 永昌侯冷哼，“他在外惹麻烦时，心里何曾想过本侯这个父亲？” 如今惹尽了麻烦，倒是知道 回来求他了！ “那他继承人的身份呢？您也不认了？” 赵氏满脸哀愁，“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侯府的爵位终结在您这一代吗？” 他只有这两个儿子。 除去晏时清外，晏文宣日日不是毒就是嫖，把爵位传给他更是不成。 “你别以为——” 永昌侯很清楚这一点，但听着赵氏的话，还是感觉到了威胁，当下更怒。 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抢先，“再说，还有将军府……” “此事若不尽早解决了，传到将军府耳中，温家那几个说不定真会威胁他与温若晗和离了！” 到那时候，侯府才是真什么都不剩了。 永昌侯眸色微黯。 “侯爷，时清终究是我们的儿子，也是侯府唯一的希望……” “您不能真的不管他啊。” 赵氏一边哭，一边扑上前，跪倒在永昌侯脚边。 永昌侯咬牙切齿，半响才开声，“……只此一次！” 赵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至少，永昌侯心里还有所顾忌，愿意为此让步。 不等她放心，又听永昌侯呢喃，“若是承礼还在，侯府何至于此……” 赵氏心里一紧，几分嫉恨在眼底闪过。 都过去这么 久了！ 他竟然还对那人念念不忘！ 她气得要死，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低下头装作没听见，心中庆幸。 幸好那人已经废了。 如若不然，今日永昌侯说什么也不会救她儿子！ 侯府一次性不可能拿出如此多的现银，为了凑够钱，永昌侯变卖了不少收藏的珍玩。 本想将城外的两处庄子也卖了，再凑一部分。 谁料派人去过才知，晏时清银子太久还不上，庄子已经被几个商人强行收走了。 永昌侯不得已，几乎搬空了所有储藏。 晏时清趁机求情，多求了一笔银子治腿。 自从那次受刺激病倒，好起来后，他的腿每日都隐隐作痛。 此时，房间内。 大夫仔细捏着他腿上伤处四周，过了许久才收回手，长叹一口气。 “大夫，我儿的伤怎么样？还要过多久才能好？”赵氏急声问。 这段时日，晏时清折腾了多久，治腿的时间就耽搁了多久。 到如今真正出问题了，两人才知道害怕。 “……我记得，上次来给世子看病时才说过，他的伤一定要尽早治。” “如今……” 大夫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一言难尽的表情，“已经太迟了。” “什么意思？！” 两人的神色均是一变。 “世子腿上的筋骨受损，伤口愈合前才是最好的治疗时机。” “如今外伤已经愈合，内里受损的筋骨却定了型……已经没救了。” 言下之意，晏时清后半辈子都只能当个跛子。 晏时清神情恍惚，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没办法？你再仔细看看！”赵氏急切地催促。 大夫只是摇头，“在下爱莫能助，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直接背起药箱走了。 “娘，我……”晏时清迟缓地看向赵氏。 不知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那不过是个庸医，他的话不可信！”赵氏连忙安抚他，言辞切切地保证。 “娘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腿！” “在此之前，一定要瞒着你父亲，绝不能让他知道！” 这次掏空了大半侯府，已经让永昌侯气得险些废了晏时清。 若不是还有温若晗，以及她背后的将军府…… 晏时清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 若再被他知道，晏时清的腿废了…… 日后就真的完了！ 晏时清捏紧了拳，“我明白。” 第52章 世子请回来的神医 丝绸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火红。 温若晗听得多了，心下也忍不住好奇，想亲自去看看。 走到前院时，忽然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在府里大摇大摆地走着。 后者满脸春风得意，看他出来的方向，似乎是晏时清的院子。 还未来得及深究这人是谁，后者就先注意到了她，顿时眼眸一亮。 “不愧是大户人家，丫鬟都长得这么水灵……”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兴致冲冲地凑到温若晗面前。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出府不方便的话，不如我送你一程？” 温若晗蹙眉。 “哪里来的登徒子？”青枝脸色微寒。 “姑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我不过是好心想帮忙，那是你们的荣幸才是！”男人一脸不赞同。 说着，仔细打量了下青枝，眼底兴致更浓。 “这么一看，你长得倒也……” 话还没说完，青枝已经忍无可忍地上前，一脚朝他踹了过去。 男人口中的未尽之言戛然而止，被踹出好几丈远，重重砸在地上。 他痛得龇牙咧嘴，疼痛缓和过来，更觉得丢脸。 男人踉跄着站起身，“你敢打我！” “我可是你们侯府的贵客！” “若是被你们府上的主子知道了，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贵客？我怎么没听说过？” 青枝眯了眯眸，别说心里根本就不信他。 就算相信…… 贵客又如何？ 即便永昌侯亲临，也不敢如此冒犯她家小姐！ 男人冷哼一声，“你当然不知，我可是世子亲自请回来的神医！” “识相的就赶紧过来跪下，给我好好认个错，不然回头我将此事禀报给世子，有你们好看……” 耳边那嚣张的声音还在回响。 青枝忍无可忍地捏紧了拳头，扭头去看温若晗。 “小姐……” 温若晗知道她的意思，轻轻点头。 青枝不再忍耐，三作两步上前，一脚把男人踹回地上，把人摁住后往他脸上砸了好几下。 “嗷！你敢打我，我可是——” 男人还想搬出同样的说辞吓唬她。 然而青枝手上动作毫不留情，将他揍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半响，威胁的话变成了求饶。 “……姑奶奶！我知道错了，啊——别打了！再打就真要出人命了……” 青枝冷笑，“刚才你不是还嚣张的很吗？还说要找世子告状？” “我乱说的！乱说的！ ”男人忙道。 青枝不听，又一拳下去，直把男人打得牙齿都掉了出来。 血水自口中喷出，撒了他自己一身。 青枝满脸嫌弃，站起身来打算改用踢的。 这次，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听远处传来叫唤。 “快停手！快停手啊！” 扭头一看，是管家跑了过来。 “哎呦，青枝姑娘，可快别打了！” 青枝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等她说话，那男人已经趁着她愣神的空档站起来，飞快躲到了管家身后。 “就是这两个女人！无缘无故对我动手！还将我打成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把掉落的牙从嘴里吐出来，“你看看！你们侯府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这……”管家一脸为难。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温若晗两人。 这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你还不快把她们两人抓起来！”男人还在催促。 因为被打的鼻青脸肿，说话都有些含糊。 青枝冷笑着上前，“我看你是还没被打够。” 话刚一出，就吓得男人退后了两步。 “你、你别过来！” 他语气里满是惊恐。 温若晗有些好笑，抬手拦了一下，自己上前。 “赵管家 ，他说，自己是世子请回来的神医？” “的确是……” 赵管家连忙颔首应声，“这位张大夫，是夫人请回来给世子看伤的。” “还神医呢。”青枝满脸不相信，嘲讽道。 “哪个神医会如此不要脸，随便看到个女子就敢上来调戏？”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故意找茬——”男人捂着半边脸，还想反驳。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快别说了！”赵管家满是紧张。 “说两句怎么了？这是事实！区区两个丫鬟……”男人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说越起劲。 直至赵管家狠狠踩了他一脚，在他住嘴时忙道，“这位是我们侯府的少夫人！” 男人一愣，嘴里剩一半的话瞬间卡了壳，整个人都傻了。 “继续说啊。” 青枝双手环胸，阴阳怪气他，“方才不是说的很起劲吗？” “我、我……” 男人一下慌了神，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赵管家身上。 赵管家赔笑地上前作揖，“少夫人，方才的事想必只是误会而已。” “这位张大夫只是不会说话，对您其实没有恶意……” “再说，他是世子请回 的贵客，即便是看在世子的份上，还请少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与他计较了。” 温若晗并未立刻回答，半响，才在两人忐忑的目光中笑起来。 “他方才已经得到惩戒了，我自然不会计较。” “把他带走吧。” 赵管家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拎着人走远了。 生怕走慢一步，她都会直接反悔似的。 “这人看着贼眉鼠眼的，哪里像大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 青枝还在嘀咕着。 刚才没趁着管家阻拦时多揍几下，真是浪费了。 “你说的对。”温若晗眸子半眯，轻轻应了一声。 青枝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她。 这才听人继续道，“他看起来的确不像个大夫。” 至少，称不上什么神医。 “铺子那边我自己去，你派人去查查他的来历。” “是。”青枝微愣，反应过来才点点头。 她办事向来迅速。 待温若晗傍晚时从铺子回来，青枝已经查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在青杏院里等着。 “如何？” 温若晗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真就被说中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大夫！”青枝回答。 温若晗偏头，眸中浮现出几分探究。 第53章 连个药童都算不上 “奴婢仔细去查了查，才知道他是夫人手底下之人，从隔壁雁城带回来的。” “表面宣称自己是个神医，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世子双腿。” 温若晗听得若有所思。 这么着急着去找大夫…… 晏时清那双腿，应是当真要废了。 青枝还在继续说着。 “但其实往深处调查过才知道，他不过是个骗子，顶多就是从前在医馆打过杂……” “连个药童都算不上！” 就更别说，他还对外宣称自己是个神医。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如此，晏时清为何会相信他？”温若晗眯眸。 她知道晏时清没什么脑子，可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蠢成这样了？ “……这个奴婢也去打听过。”青枝狡黠一笑，解释道。 “据说是他手里有一种药，给世子吃下去之后，世子的腿恢复了不少。” “所以如今，世子那边的人都将他奉为神医。” 也难怪，今日见到这人，他会嚣张成那副德性。 “依我看呐，那药也是不知从何处偷来的。” “过两日你找个机会把他绑了，从他身上取些药过来让我看看。”温若晗吩咐。 她自然不能放任着，晏时清把腿治好。 青枝点头，默默将此事记在心 里。 然而还不等她找到机会，第二日侯府门口就先闹起来了。 青枝得了消息，马不停蹄回去禀报温若晗。 随即，两人一同赶到府门口来看。 在门口大闹的其中一人就是昨日的张义，那张昨日被打得险些破相的脸，现在大半都缠上了纱布。 另一人，是个看着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 他皱眉看着张义，“我的那几颗药有大用处，你快还给我！” “我都说了，我从来没见过你的药。”张义满脸不耐之色。 “别以为我们曾经相识一场，你就可以这样讹我，再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 男子气得不行，偏又不会说话，根本吵不过他，只能执拗地重复自己的说辞。 他有耐心说下去，张义却懒得听了。 “行了，你们也瞧见了，他就是故意来招摇撞骗的！” 张义摆手，满脸嫌弃地朝门口护卫吩咐：“把他丢出去吧。” “一会儿我还要给世子看病，可没工夫管他。” 说完，转身走回府内。 他如今是府上“贵客”，护卫自不会违抗他的话，立刻上前把人扔走了。 温若晗没拦着，转头低声吩咐了青枝几句。 一刻钟后。 青枝带着人从后门潜入，回到了青杏院。 “小姐，人来了。” 男人脸上还带着些残伤，看到她十分警惕：“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别紧张。” 温若晗安抚了一句，抬手倒茶招呼他坐下 ，“只是问你几句话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季纵恩。” “刚才我看你在侯府门口闹起来，说那个张义偷了你东西？” 提起这个，季纵恩立刻收紧拳头，眼里满是恨意：“就是他！” “他把我店里几颗最珍贵的药全部偷走了！” “……你是开医馆的？”温若晗停顿半响，心里好像想起什么。 季纵恩也茫然了片刻，回过神才点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 张义在医馆里打杂，趁着他不注意把药偷走，后又被带到京城来，借着别人的药，以帮晏时清治病为由，骗取银子。 “真是厚颜无耻！”青枝满脸嫌弃。 “这位夫人，您也是这个府上的主子吗？若是可以，能否把我的药还给我……” “我真的很需要它们。” 季纵恩打量了温若晗半响，大约是实在没办法了，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求她。 “你要这些药来做什么？”温若晗有些好奇。 “我……”季纵恩 张了张口。 提起此事，面上有些窘迫，“我要拿去换银子。” “嗯？”温若晗更为不解。 “实不相瞒，从前在我的医馆里打杂，却心思不正，给我家医馆惹下不少麻烦，把城中几个有权有势的富人都得罪了。” “如今，医馆被人砸了，地方待不下去不说，银子也没了……” “我家中还有个孩子，若再不讨回药卖些银子，他就要和我一同饿肚子了。” 季纵恩说得十分凄惨。 温若晗眸色微动，却没什么表示，继续问他，“那些药都是你做出来的？” “……是。”季纵恩点头。 青枝说过，晏时清吃了那些被偷的药之后，腿伤好了不少。 也就是说，张义虽然是冒牌，眼前此人的医术却不假。 “你刚才提到的孩子，是你儿子？”温若晗又问。 “……不是。”季纵恩摇头。 “他是我来京都途中捡到的流浪儿。” “我看他实在太小，又可怜，就将人带在了身边……” 说着，他有些不解地抬头去看温若晗。 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些？ “你们现在住哪？” “……在京郊外的一处破屋里。”男人更不好意思了。 他身上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勉强只够 买些粗粮果腹。 住不起客栈，更租不起屋子！ 温若晗颔首，把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心中也有了想法。 “这样吧，你那些药值多少钱，银子我按双倍给你。” “当真？”季纵恩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她。 见温若晗又笃定地点了头，才缓缓伸出手，比了三根手指。 “三百两？” “不不不……”季纵恩忙摇头。 “三十两一颗。” 然他被偷走的药，定也不止一颗。 温若晗想了想，让青枝取了五百两银票给他。 “这些够吗？” “太、太多了……”季纵恩看着眼前的银票瞪大双眼，不敢去接。 温若晗笑笑，不由分说把银票塞进人掌心。 “够了就行。” “稍后我给你找个落脚之处，让你和你的孩子先安顿下来，如何？” 季纵恩愣愣看着手里的银票，半响，才从她的话里回味过来。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 “夫人帮我这么多，可是想让我做什么？” “是。”温若晗笑了。 她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您让我做什么？” 季纵恩把银票重新放回桌上，这才问她。 他得先把事情听清楚了，才知道，这笔银子到底能不能收。 第54章 要给孩子找个教书先生 温若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把银子推到他面前。 “我可以先告诉你，之后我让你办的，不是什么好事。” 季纵恩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抗拒。 还不等他说话，温若晗就继续道，“不过那些与这笔银子无关，这是买药的钱，你可以先收下。” “可……”季纵恩犹豫，并不准备答应。 药都不在他手里，又何谈买不买？ “你自己不是也说，手下还有个孩子？你就不想回去？改善一下日子？” 季纵恩猛的攥紧拳头。 嘴上没说话，眼底却越发挣扎。 他当然想！ 那孩子才四五岁，被爹娘抛弃…… 他是真的很想救他、照顾他，所以才会把人带在身边。 可如今，他自己也是个没本事的。 “还有方才所说的落脚之处，也是个医馆，他们那里应该缺人……” “稍后我让青枝带你过去问问。”温若晗接着道。 季纵恩听的有些茫然。 他…… 不是还没答应温若晗的要求么？ “我……”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被抢先。 温若晗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放心吧，让你做这些，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我 要你办的事，稍后路上青枝会告诉你，你可以自行考虑做还是不做。” 把该交代的交代完，温若晗摆手让青枝把人带走。 青枝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即便不必多说，也知道她想让这人做的事是什么。 “……您为何要帮我这么多？” 站起身来准备要走时，季纵恩犹豫着又停了下来，回首去看温若晗。 “就当是为了帮一帮那素未谋面的孩子。”温若晗淡淡道。 她与城中一处医馆的大夫相熟，加上这个季大夫医术似乎的确不错…… 让医馆收下他并不是难事。 但青枝去这一趟，还是忙活了许久。 快要入夜时分才回。 “小姐，他答应了。”刚一入门，青枝就直接道。 温若晗有些诧异，微挑起眉梢，“你怎么同他说的？” 提起这个，青枝神色稍有了些变化，没有过多解释，含糊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多劝了几句。” 她只不过是把温若晗想让对方做的事说出来之余，“顺便”提及了一下，世子是个多可恶的人渣。 季纵恩听得义愤填膺，没做多想就答应下来。 “是么？”温若晗挑眉，明显不信。 这小丫 头心里也开始藏着秘密了？ “真的，主要还是那位大夫好说话！”青枝不好意思细说，坚持道。 说完又想起什么，“而且，他还有个条件。” “什么？” “他收养的那个孩子，如今刚六岁，还不识字。” “他说若是想让他帮忙，您要给他找个好私塾，帮他开蒙。” ……对一个才收养回来的孩子，倒是上心的很。 温若晗想着，直接点头答应了。 这对于她而言，也并非什么难事。 “你明日把那孩子带到府上来，让我瞧瞧。” “若是合适的话，就请个先生回府上，让他和晏清溪一同受教。”温若晗吩咐。 “是。”青枝点头应下。 翌日清早，她便出府去把孩子带了回来。 小男孩生的十分瘦弱，看起来比身为女孩的晏清溪还要更纤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 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唯唯诺诺的，对陌生的环境极度害怕。 也不知，从前到底受过多少欺负。 温若晗看着人如此，目光柔和下来，轻声招呼他，“过来。” 小男孩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直至站在身边的青枝也轻声催促了两句，他才小心走到温若晗 面前。 来之前，季叔叔说过…… 让他要好好听青枝姐姐的话。 “叫什么名字？”温若晗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 “季朝瑜。” 他被爹娘丢弃之时，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有一个随便起的称呼…… 季叔叔说不好听，干脆重新给他起了一个，又冠了他的姓。 “名字不错。”温若晗轻声夸赞了一句。 看他实在紧张，也没着急着继续问下去，抬手拿了桌上的一碟糕点递给他，“绿豆糕，尝尝。” “……我不饿。”小孩儿拘束得很。 温若晗干脆捏起糕点，亲自喂到他嘴里。 季朝瑜躲不开，只好张嘴吃了，小心地嚼了两下。 嘴上说着不要，可终究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吃到好吃的东西，本来就做出了反应，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亮起来。 还颇为可爱。 温若晗笑了笑。 她把一碟子糕点都拿过来，“吃吧。” 正要接着说话，外头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 “小小姐过来请安了。” “让她进来。”温若晗微顿。 晏清溪每日这个时辰都要过来一趟，已经成习惯了。 话音才落，就见小姑娘跨过台阶走进来。 “溪溪 给娘亲请安。”她有模有样地作了揖。 说完之后抬起头，才发现温若晗抱着个小男孩，态度十分亲昵。 晏清溪一下愣了。 “你回去吧。”温若晗倒没意识到她的不妥，承了礼，摆手让她离开。 自己则继续同怀里的孩子说着话。 “娘亲！”晏清溪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声。 温若晗这才抬头，“你还有事吗？” “他是谁？”晏清溪指着前方的小男孩，语气带着激动。 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穷鬼！而且还从未见过！ 凭什么待在她娘亲怀里！ 还有娘亲…… 娘亲为何会对他如此温柔？明明、明明从很多天前开始，娘亲对她都不会这样了…… “忘记同你说了。”温若晗想起什么，简单介绍了两句。 “他叫朝瑜，日后就暂且在咱们府上住下了。” “过段时间我会请个教书先生回来，教你们两个一起识字念书。” “那……他是您给我找来的书童吗？”晏清溪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小眼睛亮起来。 “自然不是。”下一刻，却见人严肃地摇了摇头。 “他是府上的客人。” “日后你们一起念书，你也不可将他当做下人指使。” 第55章 送汤 晏清溪小脸即刻又垮下来。 “他自己没有家吗？为何要住在我们府上？”晏清溪气闷开口。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 为何娘亲要对他如此热切？ 不等温若晗说话，就先感觉怀里的小孩低下了头，大约是被伤到了。 温若晗摸了摸他的头，“他当然有自己的家。” “是我想将他留下陪我。” “可是溪溪不喜欢他！”晏清溪更难受了，渐渐拔高了声音。 “娘亲不喜欢溪溪了吗？为何要找别的人回来陪着？” 昔日晏清溪不是半点不在意她这个娘了么？ 如今倒是又闹起来了。 “你有曾祖母，还有你最喜欢的孟姨……” 温若晗低下头看了看她，“我还喜不喜欢你，重要么？” 晏清溪稍瞪大了双眼，眼眶微红地看着她。 “安也请过了，你回去吧。” 晏清溪并不想走，却没有抗拒的余地，最终还是被丫鬟带了出去。 远远走到庭院外，回首去看，温若晗还抱着季朝瑜说着话，脸上笑意不减。 比对她的态度要亲热得多。 可她依稀记得，从前娘亲对自己也是这样的，甚至要更加热切！ 为何现在却什么都不同了呢？ 晏清 溪心里难受不已。 她一开始很喜欢娘亲，直到后来孟姨来了。 孟姨对她很好，不像娘亲那样多加管束，还有爹爹和曾祖母也时常同她说，娘亲不好…… 她相信了他们的话，对娘亲越发讨厌。 可现在不同了。 她觉得孟姨的话不对。 娘亲会变成这样，半点也不喜欢她，肯定也是因为孟姨！ 她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坏人了！ 安置好季朝瑜，温若晗让厨房熬了汤，主动给晏时清送去。 走进院子时，张义恰好也在，正收了晏时清塞过来的银票往自己兜里放。 听到院外的动静，两人同时转头去看。 见是温若晗，张义脸色骤然发白，全身上下还没好全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今、今日诊治完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张义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说完也不管旁人的反应，飞快转身跑出了院子。 生怕自己多留一阵，都要再受一顿皮肉之苦似的。 晏时清眼底也有惊讶，很快神色又变得温柔，“晗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汤。” 温若晗似笑非笑，亲自接过食盒走上去，放到桌上。 “世子腿上的伤还未好，听说 多喝些骨汤有助恢复，这是我特地让厨房熬的。” 她说着，把食盒打开，从汤盅里倒了一碗出来。 顿时，肉汤的香气飘满了整间屋子。 “我就知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晏时清眼底涌出激动，想去抓她的手。 心中也颇为得意。 温若晗果然还是放不下他！ 闹一阵脾气闹过了，还不是得回过头来关怀照顾他？ 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变又会变得同以前一样了。 等时机成熟，他早晚要把亏损的那些银子都从温若晗身上找回来！ 温若晗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转而把汤碗放到他面前，“快喝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我这就喝！”晏时清笑着，即刻点头应下，大口大口地把一整碗喝完了。 本是想抓紧喝完，好和温若晗说说话。 结果放下碗后，才抬头看了人一眼，就见温若晗又给他倒了一碗。 “还有呢。” 晏时清只得又喝了。 温若晗再倒。 如此循环往复，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连四五碗下去，汤盅彻底空了，晏时清肚子也鼓胀起来。 “嗝……” 晏时清有些难受地摸了摸肚子，摆手，“我喝不下了 ……” 生怕温若晗再给他倒下一碗。 “正好汤也没了。”温若晗笑笑，把汤盅收起来，重新放回食盒里。 “明日我再过来给送，今日，世子就先好好歇息吧。” 说完，把东西交给青枝，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连一句题外话都没让晏时清提。 走在路上，青枝掂了掂自己手里明显变轻不少的食盒，惊叹。 “这世子上辈子是水牛么？喝得这么多？” “多喝些好。”温若晗勾唇道。 喝得越多，发作得也就越快。 这会儿，晏时清心中估计以为，她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如今正高高兴兴设想着，之后要用什么借口来继续吸她的血呢！ 所以，汤才会喝得如此爽快。 不过…… 这对于她而言，也是好事。 温若晗的汤一连送了两日。 第三日，她才提着食盒走进房里，就听里面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我不行了！我的腿怎么会这么痛？！” “莫不是快要断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即，就是赵氏怒不可遏的质问。 “这……”张义同样是始料未及，脸色变得苍白了些。 “我也不知道啊！先前几日药都是 正常吃的，应当不会出问题才对！” 怎么忽然会疼成这样？ 张义心里慌的没底。 “可现在都变成这样了！你不是大夫吗？倒是快给他看看啊！” 赵氏瞪着眼催促，第一次感觉，眼前此人竟如此不靠谱。 张义心下更虚，却不敢反驳，连忙点头走上前，手颤颤巍巍地按在晏时清的脉搏上。 “儿啊，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赵氏听着儿子痛苦的呻吟，心痛得无复交加，站在床前，含泪安抚他。 晏时清疼的浑身都是汗，压根没工夫去理会。 张义把了许久的脉都没说话。 “到底怎么样！？”直至赵氏再度催促。 “……大，大约是因为药量不够，所以起排斥反应了。” 张义结巴了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又从身上掏出药瓶，再取了一颗药丸。 “把这个化成水给世子喝下，再歇一下应当就没事了。” “那就好。”赵氏松了口气，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即刻便吩咐丫鬟照做。 她不放心，等药备好，非要亲手给晏时清喂下。 “快喝吧，喝了就没事了。” 晏时清忍着痛，顺从喝了下去。 周遭人都满是紧张地看着。 第56章 把世子交给他就完了！ 一阵沉默之后，晏时清呻吟的声音变得更大。 赵氏被吓得一抖，手里的碗都险些摔出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喝完药之后就没事了吗！ 如今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更严重了。 “儿啊，你怎么样了？”赵氏紧张地去问晏时清。 后者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润，听言，半响才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更、更痛了！” 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都裂开了，特别是腿上的伤处，痛得他恨不得即刻把这条腿剁下来，不再要了！ “张神医！”赵氏又慌忙去看张义。 “我、我也不知道啊……”张义心中慌乱成一片。 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偷药的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从来不会出现意外。 如若不然，他也不敢夸大海口，跑到侯府来给世子治病。 “肯、肯定是这两日，有人在世子的膳食里下药了！” 张义结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又怕赵氏责怪，干脆扬声道。 话音才落，屋里的动静骤然消失。 赵氏本能回头去看自家儿子—— 后者眉头紧皱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分明是痛得晕过去了。 “既然是有人下 药，那神医能否看出来，是下了什么药？” 这时，另一道女声响起。 温若晗在外看了好一阵的戏，才又迈步进来，淡然看着张义。 后者明显是心虚，额头上同样挂满了汗，眼神四处闪躲。 “是啊神医！你快给我儿治一治啊！银子不是问题！” 赵氏顾不得深究她为何会出现，只是连声催促。 “我……”张义有些编不下去。 “你快说啊！” 温若晗也满脸着急地跟着催他。 “张大夫，世子是在你手下变成这样的。” “若是治不好，我不介意让你也变得和他一样！” 话到最后，温若晗语气染上威胁。 “我……暂且还不清楚，还得再仔细观察一阵。”张义心里更乱，结巴道。 “要观察到什么时候？”温若晗眉头紧皱，警告般地提醒他。 “你能等得，世子的身体可等不得！” 张义有些哑然。 “青枝。”温若晗深吸一口气，一副十足失望的姿态，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丫头。 “你到府外去，请其他大夫回来瞧瞧。” “对、对！多找几个大夫回来！”赵氏忙点头。 青枝马不停蹄地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带回来一个大夫 。 大夫才进门，张义抬头望去，看清人的脸后，脸色骤然一变。 “怎、怎么是你？！” 眼前此人，可不就是季纵恩？ “张神医认识他？”温若晗故作疑惑。 “何、何止认识！这人就是个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夫！”张义连忙道。 心里更是紧张的不行。 这人那日不是已经被他赶走了吗？如今怎的又回来了！ 要是他的事被此人拆穿…… “张神医可不要乱说，这位大夫是我从仁济堂请回来的，怎么可能有假？”青枝不赞同地反驳。 温若晗与仁济堂几位大夫都相熟，加上那医馆的名声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 赵氏也跟着皱起眉，带着几分质疑看向张义。 “骗人的到底是谁，想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季纵恩冷笑起来。 “你！”张义咬牙。 还不等他说什么，季纵恩已经收回了目光，四处环顾：“先别说其他了，病人在何处？” 温若晗连忙把人引到床前，“您快给他看看吧。” 季纵恩飞快放下药箱，在床前坐下，给晏时清把了把脉。 “夫人，您要相信我！他真的是骗子……” “若是把世子交给他治疗，世子就完蛋 了！” 张义惊得六神无主，只能把希望放到赵氏身上。 往日赵氏母子最相信他不过了。 然而今日不同。 赵氏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他不靠谱的模样，加上仁济堂的名声在，她一时没说话。 “大夫，世子他怎么样？”温若晗站在旁侧，故作担忧。 “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吃下的药里，有几味药材放的太久，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功效……” 季纵恩边说，便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药瓶，往晏时清嘴里塞了两粒红色的小药丸。 手动帮着他吞咽下去后，没过多久，就听一阵咳嗽响起。 晏时清也缓缓恢复了意识。 赵氏立刻激动地迎上来，“儿子！你怎么样了！” “伤……好像没那么疼了。”晏时清眼里还带着迷茫，好一阵才回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过什么。 赵氏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大夫，您方才说，世子晕倒是因为他先前吃的药有问题？” 温若晗不给其余人松口气的机会，疑惑地提问。 “是。”季纵恩颔首。 “那些药已经存放了好几年，原本是不能要的了……可我方才看世子的脉象，他不仅吃过，还吃了不 少。” “如此才导致伤情加重。” “若是再多吃两颗，只怕不仅腿上的伤会恶化，人也不一定能再醒过来……” 这话一出，赵氏母子心头又是一惊。 “怎么会这样？” 赵氏恍惚地呢喃着，扭头去瞪张义，“你不是说，那是你苦心钻研出来的神药吗！？” “那算什么神药？根本就是在我铺子里偷的陈年旧药。” 季纵恩冷笑着接话。 “您的意思是，那些药原本是您的？”温若晗故作诧异。 “是。”季纵恩点点头。 “我原本是在雁城经营着一间医馆，他是我医馆里的一个伙计。” “可他素来心术不正，总偷医馆里的东西出去换银子，这次更是把我医馆里能用的药全部都偷走了，逃窜来京都！” “我也是因此被他逼的走投无路，才会来奔波到京都的医馆里，找新的营生……” 屋内众人听得满是诧异。 温若晗冷笑起来，“好你个张义！竟敢冒充大夫，骗到侯府来了！” “不……我不是！我真的是大夫，说谎的是他！” 张义连忙摇头否认，惊慌失措地伸手指着季纵恩。 对方话说得太快，连让他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第57章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 “你说他才是骗人的，那为何你连自己的药有问题都看不出来？” 温若晗嗤笑，厉声反问。 “刚才出了问题，你也无从解决。若不是这位大夫来得及时，世子只怕已经没命了！”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母子俩心头上。 心底那点怒火也跟着后知后觉涌上来。 “行骗敢骗到本世子头上来了……”晏时清捏紧了拳，神色极冷。 “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外头很快有护卫涌进来。 “把这个骗子拖出去，打断双腿！” “不、不要……他才是骗子！世子，您不要被蒙蔽了啊！” 张义吓得浑身发软，连忙开声辩解。 然而此时，他的话早已半点说服力都没了。 几个护卫把人拖出去，很快，就听外头传来杖棍行刑的声音，还有张义的惨叫声。 一下接着一下，听的人心头发颤。 “这个混账，竟敢骗我！”赵氏也是满脸怒火，狠狠啐了他一口。 随即，又走到晏时清身边，含泪看着他，“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都怪为娘识人不清……” 温若晗并无兴趣看这母女二人哭成一团，只问，“这位大夫，既然您说，张义手 里头的钥匙从你那儿偷的……” “那您可有办法治好世子的腿伤？” 母子俩这才想起什么，同样满怀期盼地看过去。 “能否劳烦世子先让我看看伤？”季纵恩沉吟片刻。 晏时清自然无不配合，即刻掀开了被子，任由季纵恩上前，在他腿伤的位置捏了又捏。 神色越发凝重。 “怎么样？”赵氏也跟着紧张去了。 “治是能治，只不过……” 季纵恩沉吟片刻，“要多花些时间。” “大约要多久？”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 “时间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把我儿治好，侯府绝不会亏待你！”赵氏立刻道。 晏时清还惦记着另一个问题，“那……所花费的银子呢？” “至少需要一万两。”季纵恩脸色凝重。 母子二人眼底却有惊喜划过。 “只需要一万两？” 这个数目比起从前其他大夫所说的，已经少了许多。 看季纵恩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后，母子二人更为激动。 特别是赵氏，拉着人的手说了不少好话，还想奉劝他辞了医馆的工作，直接到侯府住下。 但被季纵恩拒绝了。 “要给世子治病，实在无需这么麻烦。”季纵 恩正色道。 “只要按照我开的方子按时吃药，每隔十日我再来施一次针，慢慢的便能恢复过来。” “那也好，那就有劳季大夫了。”赵氏点头。 知道了季纵恩才是做出那些药的人，加上方才他露的那一手，赵氏对他可谓深信不疑。 温若晗目的已经达到，把汤放下后便借口离去了，没再耽搁几人“治病”。 赵氏忙得很，也没理会她。 半个时辰后。 季纵恩给人施完了一次针，把银针从各处穴位一一取出，“世子自行感受一下，有没有好些。” 晏时清下意识动了动伤腿。 随即，眼中很快浮现出惊喜，“……似乎是轻松了许多，也没有以前酸痛了。” “季大夫真是神医啊！”赵氏心里对他的信任又加深了。 “我儿的这条腿，就全靠您了！” 季纵恩笑了笑，留下药方后便起身准备离去。 赵氏忙把身边的嬷嬷叫来，“快送季神医出去。” “……不必这么客气，我自己走就行。”季纵恩连忙道。 赵氏也没强求，看着人走出去后，上前把房门关上，长舒了口气。 “这下好了，银子的事解决了，你的腿也不必担心治不好……” 晏时清心里也高兴，“还有温若晗，瞧着态度也软化了不少。” “再过段时间，我便让她从铺子里支些银子出来，把府上的空缺补上。” 想起方才温若晗那满是着急的模样，晏时清心里就无比得意。 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那笔丝绸生意竟然让这个女人做成了！ 虽说亏损了五十万两，但如今看来结果也没差。 那些银子，最终还是要回到他手里。 “说的是。”母子两人相视一笑。 “夫人，张义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小厮的禀报声。 “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提起张义，赵氏脸色冷下来，“那个骗子险些害得你没了命，不能轻饶过他。” 她念叨着，很快做好了决定，“杀了吧，尸首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是。”外头传来回应。 人正准备要走，赵氏又想起什么，“把他这段时日骗走的银子也全都拿回来。” 为了晏时清的腿，他们在张义身上可花了不少钱。 都已经够给季纵恩说的那一笔了！ …… 季纵恩出了院子，走到无人之处，很快便见青枝出来，直接将他领到了温若晗面前。 “今 日之事，多谢季大夫了。”温若晗主动开声，客气道。 “你我合作而已，夫人不必说这些。”季纵恩摇摇头。 他帮温若晗这一次，已经是打破原则。 并且只此一次。 温若晗也没多言，说回正事上，“你方才所言，他的腿只要一两月就能好全？” “是。” “那我若要他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再也站不起来呢？”温若晗眯眸。 “同样是快则一两月，慢则半年，且看夫人要如何选。”季纵恩沉吟着。 “我要他先好好恢复一阵，待到他以为自己要完全康复时……再废了他。” 让晏时清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是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 如此，才能缓解她的心头之恨。 季纵恩抬头，察觉到她眼底的一抹狠色，有些心惊。 ……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 缓和了半响，季纵恩才给出答案，“两个月。” 温若晗笑起来，“那就有劳季大夫了。” “事成之后，我会再另外给一笔诊金，算作酬谢。” “不必。”话才刚出就被拒绝。 “夫人答应替朝瑜找教书先生，已经是最好的报酬。” “再有，这件事过后，夫人也不必再找我了。” 第58章 争吵 这等违背原则的事，有一次就够了。 温若晗清楚他的意思，也不强求，“我明白。” …… 孟婉柔一拐一拐地走到院子前停下，看着两个门房沉声开口。 “我要见世子。” 两人相视一眼，不太满意她态度似的，正要拒绝。 还未说话，就见孟婉柔从怀里拿了二两碎银子出来，分别放到两人手中。 “只帮我通传一声便好。” 门房掂了掂银子的重量，这才满意了，“等着。” 孟婉柔捏紧了拳，紧张地透过院门看进去。 为了见到晏时清，她这几日遭了无数折磨。 那个恶心的人不仅轻薄她，还有喜欢虐待人的怪癖，时常折腾她的伤处…… 以至于她的伤恢复极慢，过了这么多日才勉强能下床。 今日也是趁着那人不在，才得以溜出来找晏时清。 等她见到世子表哥，定要即刻将那个人渣凌迟！ 孟婉柔恨恨想着。 没过多久，就见方才的门房出来了，看向她时态度谄媚了不少。 “世子让您进去。” 孟婉柔冷笑，没理会他，自顾自走了进去。 向他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比比皆是。 等她摆脱丫鬟的身份了 ，再慢慢讨回来也不迟。 想着，孟婉柔推开房门。 晏时清靠躺在床榻上，见到她后，扯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柔儿。” 孟婉柔眼眶即刻红了，不管不顾地跑上前扑进他怀里。 “时清哥哥——” 她有满腔的委屈要倾诉。 然话才到嘴边，尚未说出来就被痛呼声打断。 晏时清脸皱成了一团，痛苦地喊她，“你、你先起来！” “是我弄疼你了吗？”孟婉柔依言起身，有些茫然。 “没事，我……”晏时清看不得她愧疚，强忍着痛正要安慰。 孟婉柔却不给他多说的机会，再度抢先，“我并非故意的，时清哥哥别怪我……” “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东偏院吃了多少苦头，呜呜呜……时清哥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她边说着，边扑起来抱住了晏时清，想寻求安慰。 晏时清猝不及防被撞，一股恶臭味伴随着药材的气味扑面而来。 “呕——”晏时清骤然变了脸色，险些吐出来。 孟婉柔正投入地哭诉着，喊了半响没得到回应，不满地站直看他。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不想再继续待在东偏 院了，你想想办法让我摆脱那该死的丫鬟身份吧！” “还有温若晗那个贱人，我会变成今日这样都是她害的，最好尽早杀了她！” 晏时清看着她义愤填膺说个不停的模样，眉头微皱起来。 不仅因为那阵难闻的气味。 更因孟婉柔如今的态度，曾经温婉可爱的一张脸，如今狰狞得将近扭曲。 更有甚者，自她进院之后，竟也半点没关心过他的伤。 枉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帮她摆平麻烦。 东偏院那边更是好几个仆役伺候着，她还能有何委屈的？ 晏时清脸色稍沉。 “还有偏院中那个该死的下人——”孟婉柔还在接着告状。 不管是那恶心人的小厮，还是外头两个门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行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晏时清喝断。 孟婉柔被吓得愣了，忘记了说话，只傻傻地瞪眼去看他。 “既然你有那么多委屈，伤又没好全，那就赶紧回去养着吧——” “别四处乱跑了。” 晏时清眉头紧皱，全然不顾她的反应。 “你……你赶我走？”孟婉柔满脸不敢置信。 “我累了。”晏时清神情微冷。 逐客令已经 下得再明显不过了。 孟婉柔脸色发白，实在想不明白，这才过了几日，为何晏时清变成这样了？ 难道真是厌倦了她？ 还是…… “……到底是累了，还是急着要谋划如何讨好温若晗，所以不想见到我？” 孟婉柔嘲讽地笑起来，心中好似被狠狠扎入了一根刺。 “你胡说八道什么？”晏时清蹙眉。 “难道不是么？这些天你日日留在她院中，嘴上说着是不得已……其实心中早就乐不思蜀了吧？”孟婉柔眼角含泪，情绪愈发激动。 “我为了跟在你身边，躲躲藏藏这么多年，连女儿都不敢认！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住口！” 晏时清神情骤然冷下来。 这女人真是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如今这个时候，风声若被温若晗听了去，整个侯府都得跟着遭殃！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 晏时清冷着脸，叫了两个护卫进来，“把她带回东偏院去，好、好、休、养。” 最后几个字，说得可谓咬牙切齿。 “不……不要！” 孟婉柔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怕了，连忙挣扎起来。 再回到那里，又要面对那个恶心的人 …… 每日遭受那样的折磨，还不如直接让她死了！ 她每日靠着“见到晏时清就好了”这个念头，才支撑到今日。 可为何现在见到了，一切却又同想象中不一样了？ 孟婉柔拼命挣扎抗拒，可她还带着伤，力气比不上两个护卫，三两下便被带出院子，送回了偏院。 回到院子时，恰好那小厮正在院中等着。 看她被押着回来，眼中闪过诧异。 两个护卫一句话也不说，把她丢下就准备走。 孟婉柔一抬头，正好触及那小厮阴冷的目光，顿时浑身一抖。 “不……别走！我要见世子！带我回去——” 此时她心中无比后悔，为何方才要和晏时清争吵？ 心中再多不满，也先认个错，改变自己当下的处境就好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两个护卫看都不多看她一眼，阔步离开了偏院。 孟婉柔起身还想追出去。 没走两步，腰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了。 “想去哪儿？”小厮语气阴沉。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四处乱跑么？” 孟婉柔浑身一抖，满怀恐惧地被他带回了房中。 被折磨了这么多日，她早已不敢反抗了。 第59章 她不想让娘亲喜欢别人！ 青杏院。 请到教书先生后，温若晗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到院里，亲自给两人介绍着。 “这位是庄夫子，之后半年会由他来教你们开蒙认字，你们二人要好好听夫子讲课，知道了吗？” 两个小孩同时点头。 晏清溪微垂首，心中不甘不愿，却不敢说出来。 “二位小小姐小少爷，从前可认过字？”庄夫子已是年过六十，满头花，摸着下巴的胡子问。 季朝瑜摇摇头。 “溪溪认过！溪溪会写很多字！”晏清溪在旁接话。 晏清溪四岁时，温若晗便有意给她开蒙，教她认了不少字。 “他们二人的基础的确有些偏差，劳烦夫子之后要因材施教，千万莫要因为进度不同，而怠慢了哪一个。” 温若晗轻声提醒。 “老夫明白。”庄夫子点点头。 交代过后，温若晗也没打扰，让人把他们带到府上专门开辟的小学堂去了。 因为是第一日，两人的课只上了半个时辰不到。 庄夫子过来给温若晗回报状况。 “两个孩子的基础，老夫已经大致了解了……毕竟年纪相差无几，差距也不算太大，不成问题。” “还有就是，这两个孩子态度 颇为认真，值得赞赏。” 温若晗笑笑，“日后就有劳夫子了。” 听他话说的差不多了，温若晗才让青枝将人送出去。 屋子里只剩两人，晏清溪忽然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三两步走到温若晗面前，递给她。 “娘亲快看！这是溪溪方才写的字！” 温若晗低头一看，上面抄着一行简单的诗句，大约是夫子为了测试二人水平让她写的。 “不错。”温若晗颔首。 晏清溪立刻得意地笑起来，一副美滋滋的表情。 下一刻，又见温若晗转眼看向她身旁的小男孩，“朝瑜呢？方才可有写字？” “他什么都不会，夫子教他写了自己的名字。” 晏清溪站在一旁抢答，语气满是鄙夷。 写名字早就会了！ “是吗？”温若晗倒颇为感兴趣，眼看人点头承认后，才又伸出手。 “给我看看。” 季朝瑜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拒绝她，拿了不久前写的纸给她看。 纸上的字墨水分量没控制好，加上是初学，笔画全都歪歪扭扭的，只能依稀看出个形。 可仔细端详，也不能看出，那上面的每一道笔画都透着认真。 “写的不错。” 温 若晗颔首，随即又抬手摸了摸季朝瑜的头，“日后继续努力。” “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也可以过来问我。” 季朝瑜乖乖点头。 晏清溪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 才因为得到夸奖而显露出来的些许笑意，也消散了。 心里只剩下气闷。 分明是她比这个人厉害！ 可谓和娘亲一点都不关心他 可谓和娘亲一点都不关心她，只顾着夸奖一个外人？ “对了。”温若晗没再深究练字的事，也并未察觉到周围的异常。 “我让人给你做了两套新衣裳，快来试试合不合适。” 温若晗说着，摆手让丫鬟把放在一边柜子里的两套小衣服取了过来。 一套是浅蓝色，一套是白色，都是才赶制出来的。 温若晗帮着季朝瑜脱去外衣，一一试了下，随即满意点头。 “很好看。” “……我、我不能要。”季朝瑜稍稍瞪大眼，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季叔叔说过，不能随意要别人的东西…… 而且，少夫人已经帮了他们很多忙，也不能麻烦少夫人。 “两件衣服而已，为何不能？”温若晗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还故作严肃地吓 唬他。 “再说，这两件衣裳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你若是不肯拿去穿，那可就没用了……” “难不成你要就这么浪费掉？” 季朝瑜稍瞪大眼。 这两件衣服都可漂亮了，比他最新的衣裳还要漂亮，穿起来也很舒服。 若是浪费了，岂不是很可惜？ 想着，季朝瑜神色明显动摇。 可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处，无助看着温若晗。 “听我的，你收着吧。” 温若晗笑起来，把衣裳给了丫鬟，让人之后清洗完了，再送到季朝瑜那儿去。 季朝瑜没再抗拒，认认真真朝温若晗作揖，“多谢少夫人。” “回去休息吧。”温若晗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这孩子也不知从前经历了什么，才养成如此唯唯诺诺的性格…… 着实是有些可怜。 他前脚刚走，晏清溪后脚便上前，扑到了温若晗怀里。 “娘亲，溪溪也有新衣服吗？”她满是期盼地看着温若晗。 “没有。”温若晗微顿，摇了摇头。 “那两件是专程给朝瑜做的。” 晏清溪眼眶在一瞬间红透了，“为何溪溪没有？！” ……娘亲当真只挂念着别的人， 不要她了。 晏清溪越想越是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你上个月才做了五身新的裙子，用不着。”温若晗淡淡解释。 “朝瑜不一样，他身上的衣裳都旧了，正是欠缺的时候。” 晏清溪并不缺，做不做新的都是一样。 可她哪里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只知娘亲给别的孩子做了衣裳，半点没有顾念她。 “娘亲，你是不是嫌弃溪溪不乖，所以不想要溪溪了？”晏清溪瘪嘴，哭得愈发厉害。 “怎么这么说？”温若晗眸中闪过诧异。 “你把那个季朝瑜带回来，还对他那么好，都看不见溪溪了……” “以后娘亲是不是也只喜欢他，不会再喜欢溪溪了？” “别多想。”温若晗好笑，轻描淡写地糊弄了过去。 “只要是乖孩子，娘亲都喜欢。” 温若晗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累了，“我乏了，你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摆摆手让人把她送走了。 直至走出青杏院，晏清溪心里也还是难受得不行。 娘亲是她一个人的娘亲。 她不想让娘亲喜欢别人！ 季朝瑜是故意来与她抢娘亲的，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第60章 自小就爱玩把戏 翌日，两个孩子上完了夫子的课，照例把白天练好的字送到温若晗面前，给她检查。 晏清溪第一个从自己的书箱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纸。 “这是今日夫子布置的任务，溪溪还自己多抄写了一遍。”她邀功道，小眼睛亮亮的。 温若晗态度不冷不热，随意一点头便算是过了，又扭头去看季朝瑜。 季朝瑜还在认真翻找着书箱，翻了半日也没拿出东西来。 “你的呢？”温若晗问他。 季朝瑜犹豫着开口，表情有些纳闷，“……不见了。” “没有不见！是你自己根本就没写！” 话才刚出，就被晏清溪打断。 晏清溪一手指着他，看着自家娘亲道，“是溪溪亲眼看见的，方才父子布置的任务离开后，他一直在玩闹，一个字都没写。” “还影响到溪溪了！” 话里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没有。”季朝瑜小脸显得有些着急，反驳道。 “你就是有！”晏清溪拔高了嗓音盖过他。 “不然，你为何拿不出练好的字？” 季朝瑜抓紧了书箱的带子，不知从何辩解，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我真的写了。” “娘亲你看！他不仅不练字，还撒谎！ 他就是个坏孩子！” 晏清溪不听他的，转头继续朝温若晗告状。 温若晗眸子半眯起来。 这孩子瞧着十分老实，绝不会因这样的事撒谎。 反倒是晏清溪…… 自小就会的这点小把戏，玩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温若晗心下冷笑，将季朝瑜拉过来，“我相信你。” “你仔细想想，练字的纸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练完字，有个姐姐把我的衣服弄湿，带我去换衣服了。” “换完衣服再找，就找不到了。” 季朝瑜认真回想着，一板一眼地作答。 温若晗眯眸，“青枝。” “去他们上课的地方附近找找，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青枝颔首，即刻出门去了。 晏清溪心中有些急切：“他原本就没写！娘亲为何不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你得先说实话。”温若晗淡淡瞥了她一眼。 晏清溪心底莫名发虚，不敢再看她。 没过多久青枝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残缺的纸。 “这就是我练的字！”看到上面的内容，季朝瑜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温若晗接过来，轻声问：“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学堂附近的小池里。”青枝回应。 “有好些都 已经被泡坏了，唯有这几张还能看。” 温若晗将那几张沾满了淤泥的纸打开，看了几眼后，又猛地把晏清溪拉到面前。 “你不是说他没写吗？” “还有，你鞋子上沾的淤泥，又是从哪里来的？” 晏清溪小脸发白。 “溪溪，溪溪不知道……” 温若晗脸色骤然冷下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若你不肯说，之后便什么也不必说了。” 温若晗近来对她的态度越发疏离，晏清溪每每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都觉得害怕。 “是不是你把他练好的字丢到了水里？”温若晗逼问。 晏清溪不敢说话，半响后，直接哭着上前抱住她。 “溪溪、溪溪知道错了……呜呜呜，娘亲不要生溪溪的气……” 她一边说一边哭着，好不可怜。 “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说，要如何认错？” 晏清溪抬头看她，好似想到了什么。 “溪溪罚跪……” 上一次她犯了错，也是在院前罚跪的。 “不，这次不用你罚跪。” 却见温若晗摇了摇头，冷着脸道，“罚你把今日练字的内容抄一百遍，抄不完之前不许吃东西，更不准睡觉。” 晏清溪心里有些难受。 娘亲责罚起 来，半点都不心疼她。 可更多的是害怕，怕娘亲嫌弃她，不要她了…… 晏清溪哭着揉了揉眼睛，“溪溪知道了。” “这样的事如若再有下次，庄夫子然后就不会再教你了。”温若晗冷声警告。 晏清溪更怕了，连声保证：“溪溪再也不敢了……” 温若晗没再理她，摆手让人把她送走了，倒是将季朝瑜留下，说了好一阵话。 直至回到自己的小院，晏清溪才勉强停止了哭声，准备好笔墨纸砚抄写。 “这一百遍未免也太多了……小小姐，不如您先去吃些东西吧？老奴替您抄。” 身边的老嬷嬷有些心疼，主动提议。 “不要。”晏清溪执拗地摇头。 “娘亲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说完，也不再管她，认真地抄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有下人进来通报。 “小小姐，孟姑娘说想进来看看你。” 孟婉柔如今暂且是个丫鬟，继续叫她表小姐也不太合适了。 “我不想见到她。”晏清溪写字的动作一顿，随即，气闷道。 都是因为这个人，娘亲才会不喜欢她，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可是……孟姑娘在外头等了颇久，小小姐不如让她进来吧 ？”老嬷嬷轻哄着。 “不要！”晏清溪声音变大了不少，十足厌恶。 “快把她赶走！” 整个院中照顾她的人，都是老夫人找来的，恨不得将她当祖宗供着，自也看不得她生气。 当下只好点头，按她说的转身去回话了。 “小小姐今日不想见人，孟姑娘回去吧。”老嬷嬷低声道。 “你同她说清楚了，是我要见她吗？”孟婉柔瞪着眼，满是不可置信。 “溪溪从前最喜欢我了，怎么会不见我！” “……已经说清楚了，小小姐确实是不想见。”老嬷嬷眉头皱起来，耐心重复道。 “不可能！” 孟婉柔气得满脸怒容，“一定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不会说话，滚开！我亲自进去同溪溪说！” 她这几日想了许多办法，溜出来好几次都没能见到晏时清。 晏时清像是真的气狠了，完全当做没她这个人。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晏清溪身上。 那可是她的亲女儿，怎么会不见她！？ “孟姑娘。” 见好言相劝无用，老嬷嬷的脸色也沉下来。 “话老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若还要胡搅蛮缠，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孟婉柔有恃无恐，置若罔闻地继续往院子里挤。 第61章 有没有兴趣再做一笔生意？ 老嬷嬷没了耐心，冷下脸开声喊：“来人！” 随着话音落下，院里其他的下人小厮都跟着跑过来。 “把她打出去！日后她若再敢靠近，即刻赶走——” “谁也不必客气！” 几个小厮听令上前，一左一右抓着孟婉柔把她拎走了。 孟婉柔拼了命似的挣扎，口中不断喊着。 “放开我！我可是溪溪的长辈，你们怎敢这么对我——” 只可惜，这些呼喊半点用都没有。 人最后还是被拉走了。 …… 翌日，酒楼内。 温若晗按照约好的时间走进包厢内，厉寒庭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见她进来，男人侧目看过来。 温若晗也不拐弯抹角，上前走到他对面坐下，将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小木匣推出来，放到他面前。 “这是一开始约好的分红。” 厉寒庭打开匣子，扫了几眼里面的银票。 “此次的分红比起本金翻了三倍不止，王爷与我做这笔交易，也不算亏。”温若晗淡淡笑着。 厉寒庭眼眸半眯，随手将木匣推到一边，看向她。 “有没有兴趣再做一笔生意？” “什么意思？”温若晗微顿。 “本王手下有个酒庄，正缺个掌柜。”厉寒庭解 释。 说着又看向她，“你很合适。” “掌柜？”温若晗挑眉，一时没明白过来，甚至有些好笑。 “王爷是想让我放下手中其他产业，去你的酒庄里给你当掌柜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 厉寒庭眉头微皱在心中斟酌了下措辞。 “酒庄中有挂名的掌柜，平日的琐事自有他处理，你只要在幕后挂个名便可。” “往后酒庄的盈利，本王可以分出一成给你。其余的都不必你管。” 这话说的其实不算清楚，温若晗却还是听懂了，当下有些好笑。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明面上让我来当你那酒庄的幕后老板——也就是挡箭牌？” 厉寒庭看样子是将她上次的话听进去了。 所以如今想把自己的产业都放到她名下，如此，日后就算有人追查背景，也只会查到她身上。 说白了就是替死鬼。 厉寒庭大方地颔首承认。 “你那酒庄叫什么名字？在京中的名气大不大？” “城西的青廊酒庄。”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这次过了片刻才给出回应，似是在心中斟酌。 温若晗挑眉。 那她倒是记得。 青廊酒庄规模已经算大了，也开了好几年，但一 直都是不温不火。 没想到竟是厉寒庭手底下的。 “那酒庄近一年来的营收如何？想来应当不至于亏损，但赚的也不多吧？” 温若晗说着，语气逐渐变得揶揄。 厉寒庭蹙眉，“不该问的别问。” “你只说答不答应？” “想让我当幕后掌柜，可以。”温若晗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眉梢微挑，缓缓往椅背一靠。 “但不是只当挂名的。” 她可以答应做。 但既然要做，就做的彻底一些！ “咱们可以想上回一样合作，我替王爷经营生意，得到的收益，咱们对半分。” 说着是代替经营，不过也是替他打工，却妄图要一半的收益作为报酬。 厉寒庭冷笑起来，不假思索地回应，“不可能！” “王爷先别急着拒绝。”温若晗不急不忙看了他一眼，巧笑嫣然。 “只要你把酒庄交给我，三个月之内，我能让它的价值翻倍。” 厉寒庭嗤笑，“异想天开。” 他那酒庄开在繁华地段，除去成本之外，每月的生意已经算好了。 他知道用些手段，或许还有提升的空间。 可若真说轻而易举就能翻倍，他是不信的。 “是不是异想天开，不如咱们 打个赌好了？”温若晗也不闹，反而挑衅地看向他。 “只要把酒庄交给我经营，三个月内，我能让它的收益比今日高上五倍。” “倘若能做到，这些收益王爷要无条件与我平分。” “那若是做不到呢？”厉寒庭轻嗤。 “若是做不到，这五倍收益欠缺的部分，全由我来承担。”温若晗道。 她看着厉寒庭，“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于王爷来说，不论是输是赢都没有坏处。” 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厉寒庭沉吟片刻，半响还是应下，“……那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一言为定！”温若晗笑起来。 这也算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了。 “咱们先把合约签好，待明日一早，一道去酒庄看看。” 厉寒庭着人拟了合约，没有多言，算是默认了她的要求。 莫名多谈成了一笔生意，回去的路上，温若晗心情颇好。 倒是青枝有些不解。 “这位晟王可是京中唯一的亲王，想来应当不缺银子才对……” “怎会弄得如此辛苦，三番四次自己跑出来做生意？” 还非要藏着掖着，不敢被外界知道一点风声。 “大约是他天生爱财？”温若 晗随口道。 她没明说，但她大致知道理由。 前世的厉寒庭在几年后发动了兵变，如今费尽心机做生意筹集银子，大约也是为了养兵。 可谓野心不小。 不过…… 那昭武帝也是个昏庸之人，前世也正是他亲自下令，处决了将军府一族。 就连宫中的姑母也未能幸免。 与其让这种只知沉迷权力的昏庸之人坐稳位置，她倒是希望，厉寒庭能够赢一回。 “……小姐，小姐？” 正深想着，温若晗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过神来，才见是青枝在旁紧张地看着她。 “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咱们都到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温若晗收回思绪，摇了摇头。 说起来，这些也并非她该关心的事。 是何人当道不重要，如今她只想让永昌侯府上下早日得到报应。 而她也好脱身，回将军府后，再奉劝爹爹上交兵权，避开这个漩涡的中心，安安稳稳度过一世。 温若晗走下马车，阔步入了侯府。 才回到青杏院，便有丫鬟上前禀报。 “这是今日御史府上送来的请帖，道是御史家孙小姐明日六岁生辰，请少夫人与小小姐前去一同庆贺。” 第62章 这请帖我要了 御史家孙小姐，是当今尹御史最喜爱的孙女，今年刚六岁。 从前两家府上颇有些来往，晏清溪和那家小姑娘感情也还算不错。 换做往日，为了让女儿高兴，温若晗定会推开其他的事，亲自陪她前去。 然而如今，她只觉兴致缺缺，随手把请帖塞回去，淡淡道。 “我明日有事要办，把帖子送到前头去给母亲或者世子吧，让他们陪着。” 丫鬟不敢违背，应声退下了。 她走出院子，打算将帖子送去给赵氏，可到了前院才知，赵氏跟京中其他几位夫人小聚去了，少说也要明晚才能回来。 又去了一趟晏时清的院子，然后者还在治腿，更不便走动。 跑了一圈，最后只能无奈带着请帖回青杏院。 小丫鬟心中又怕会被责怪，根本不知如何交代。 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也没注意到前头有个人影，直直地撞了上去。 “啊——” 随着女子被撞倒，不满的尖叫声响起。 “你瞎了不成！？” 丫鬟这才回神，有些慌忙：“……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赶紧蹲身要把人扶起来。 后者却注意到了那封同她一起跌落在地的请帖，有些好奇地拿起 来看了看。 “这是邀请溪溪去参加宴席的帖子？” 半响，孟婉柔眼眸亮起来。 她如今身体恢复不少，虽然还是会痛，却不影响下地走动了。 先前那些婆子又一次找上门，逼迫她出来洒扫干粗活。 不曾想还没干一会儿，就被撞上了。 “你这是准备送去哪儿？”孟婉柔把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又回首来问那丫鬟。 “……原本少夫人吩咐，要送去给夫人或是世子，可他们都没空。”说起这个，丫鬟便满脸为难。 “如今我也不知该交到哪里去了……” “既如此，那就留在我这儿吧。”孟婉柔眼眸更亮，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紧紧捏着请帖更不愿松开了。 “可是……” “我是溪溪的表姨，也算是她的长辈，其他人没空，让我带着她去再合适不过。” 孟婉柔一脸理所当然。 她正愁着如今谁也见不到，这次宴席可是顶好的契机！ 若能借此机会哄好溪溪，再让她去世子跟前好好求情，那她再次回到世子身边，摆脱那个恶心之人…… 可不正是轻而易举的事？ “姑娘还是还给我吧。”丫鬟抿了抿唇，不敢轻易把请帖交出去。 她伸手 想要抢回来。 才刚一动就被孟婉柔躲开。 “还什么还？这请帖我要了！”孟婉柔重复着。 看她满是为难，犹豫片刻后，有些不满地将发间一根簪子取下来。 “这个可值好几十两银子，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此事你不用管了。” 那是前些日子晏时清送给她的。 若非不得已，她还舍不得用呢！ 等回到世子身边了，她再慢慢想办法将簪子要回来不迟。 说完，孟婉柔也不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带着请帖走了。 留下丫鬟站在原处，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簪子，眸中闪过动容。 直至回到青杏院，她也还在纠结着。 又或者说，是心中在恐慌。 她想要了簪子，又怕被少夫人知道后会大祸临头。 “小莲？你堵在这儿做什么？”耳边忽然传来疑惑的声音。 抬头看去，才见是青枝看着她。 青枝身旁还有个温若晗。 小莲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堵到少夫人的房门口去了，猛然往后退了退。 “……没、没什么。”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你手里的是支簪子么？从哪儿来的？” 青枝眼尖，一眼便发现了她有意无意往 身后藏的东西。 “我……”小莲张了张口。 心里终归是害怕。 加上温若晗也在看着她。 小莲犹豫不过片刻，就把刚才发生的事一股脑全说了。 说完之后，连忙推脱着，“……这簪子也不是奴婢想要的，是她硬要塞过来，之后就带着请帖走了，根本不给奴婢拒绝的机会！” 说完，紧张地看向温若晗，“还请少夫人明鉴！” “她还真是不安分，都变成洒扫丫鬟了，还日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青枝冷笑。 温若晗眸子半眯，半响，忽而笑了起来。 这是好事才对。 她没说话，主动上前把小莲搀扶起来，“此事不是你的问题。” “既然请帖让她抢走了，那便不必管了。” “那这簪子……”小莲迟疑着，把握在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你自己留着就行。”温若晗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眼看着小姑娘满脸惊喜，又补充，“但有一个要求。” 小莲看着她。 “之后无论是谁问起，你都要坚持方才的说辞——是她不经你同意就把请帖抢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懂了吗？” 温若晗看向她的双眸，不紧不慢地叮嘱。 “……懂了。”小莲愣 了半响，才又小心点头。 温若晗笑笑，“下去吧。” 想来，她重生回来之后，孟婉柔还未踏出过侯府大门半步。 这次既然她想去，那就让她出去好好看看。 好好感受一下…… 她前世所经受过的一切。 翌日。 晏清溪一早便让嬷嬷给自己打扮好，等时辰到了，高高兴兴走向前院，爬到马车上。 “娘亲——” 她一边掀开帘子一边喊着。 想到能与娘亲一道去参加宴席，她心中就高兴。 她听曾祖母说过，外祖父很厉害，这次和娘亲一道去，大家肯定都很羡慕她。 还有那个季朝瑜…… 晏清溪越想越是兴奋，一走进来，抬头却见坐在马车里的人是孟婉柔。 晏清溪顿时愣在原处。 半响，一张神采飞扬的小脸也跟着垮下来，“怎么会是你？” 她心心念念的娘亲呢！ “其余人都没空，让我带你去御史府。”孟婉柔心中有些难过，勉强维持着笑容道。 “我不要你！你下去！”晏清溪皱着眉，满是嫌弃。 孟婉柔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那可是她的亲女儿。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块肉！ 如今对着她摆出一副如此神物的姿态！ 第63章 嘲笑 “孟姨对你不好吗？你为何不想要？”孟婉柔竭力按捺着怒火问她。 “你不好！溪溪就是不要你！”晏清溪满脸怨愤。 “你滚下去！” 孟婉柔脸色隐隐发青。 “如今请帖在我手里，你若是不要我陪着，那咱们也不必去了。” 孟婉柔冷笑，拿出请帖给她看。 她原本想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丫头，可谁知她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三番四次对她恶语相向不说，还让她滚！ 这个臭丫头当真是翅膀硬了！ 晏清溪瞪着她没说话，眼眶渐渐红了。 孟婉柔冷笑，“不想让我陪着你想要谁？温若晗吗？” 晏清溪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 “她可没工夫陪你，这封请帖，她昨日就已经扔了。” 孟婉柔举着请帖，冷冷道，“若不是我把亲贴捡回来，又亲自过来陪你去，你连御史府都进不了！” 一番话说的满脸认真。 她想让晏清溪知道，温若晗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而自己，才是唯一爱她的亲人。 却殊不知，此时晏清溪在心里想的也是—— 都怪这个女人。 害得娘亲越来越讨厌她了。 “你若是还想去参加宴席，就老实些。”孟婉柔放缓了语气，眼底却依旧带着警告。 “要不然，我现在就把请帖撕了，谁也别想去。” 晏清溪红着眼眶瞪她。 心中似有不服，却又没敢反驳。 孟婉柔这才满意，让车夫驱动马车走了。 果真还是小孩心性。 待去到御史府，再好好哄哄，这小丫头一定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样。 孟婉柔仔细想着，很快又得意起来。 只是她低估了自己名声在外的程度。 两人才入御史府，就听周围注意到这边的人已经议论起来。 “这不是侯府那个谁么……” “那件事都闹得如此之大了，她还有脸跑出来呢？” “莫不是太饥渴了，又想出来找男人了吧？” “好好的来参加个宴席也能碰上，真是晦气……” 诸如此类的议论，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在说她恬不知耻，抢占了侯府少夫人的位置，只为了出来丢人现眼的，也不在少数。 入了御史府不到半刻钟，孟婉柔满心的得意已经变成了屈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第一日出来，的确不知，当日那件事竟然传得那么开。 这些各府上的夫人小姐，明明大多数她连见都没见过。 不止是她，同样觉得丢脸的还有晏清溪。 小姑娘本就心情不好，听着那些谣言更是恼火，低着头越走越快，只想赶紧离她远些。 此时，御史家孙小姐尹夕瑶正在前厅中，与各家年龄相仿的小姐们玩闹着。 晏清溪快步走近过去，到了门口，回首狠狠瞪了孟婉柔一眼，“你不要跟着我，我自己进去！” 她都快丢脸死了。 倘若是娘亲带着她来，就不会这样！ 进了前厅，几个小姑娘纷纷看过来。 晏清溪拿了早早准备好的礼物，上前递给尹夕瑶。 “瑶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尹夕瑶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并未说话，目光朝外张望着。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脸色一变。 “竟然真的是！” “晏清溪，你手里的礼物，该不会也是外面那个人挑的吧？” “府上大家都在传，她是比勾栏院里出来那些，还要肮脏的贱女人！” “你怎么让这么个人带你过来？” 几个小姑娘纷纷嘲笑起来。 晏清溪脸色愈发难看，小小的脑袋几乎埋到了胸口，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 尹夕瑶脸色发青，直接上前将她手里的东西打落。 “你带来的礼物也不干净，我才不要！” 精致的礼盒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晏清溪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一路上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再也按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 同一时刻，被她心心念念温若晗人已经到了酒庄里，正听酒庄里的管事给她介绍着各类酒的品种。 “那边是花果酒，多是桃花、菊花、桂花，还有梅子酒之类……” “这边则是米酒，还有那处，松针酒、屠苏酒……” 管事一一说着名字，品种之多，让温若晗光是听着脑子就已经够乱了。 她皱了皱眉，连忙打断，“停。” “您也不必说的如此仔细……” 管事愣愣地看着她。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 厉寒庭站在身侧，目光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温若晗没管他，接着自己没说完的话继续道，“只需要告诉我，这几类不同的酒瓶日销量如何便可。” 管事的只茫然半响，很快反应过来，又换了种方式介绍。 “那几种价格比较便宜的，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百姓钱来买，每次买 的数量不会多。” “这些是比较贵的，时不时会有些达官贵人派人来买，买走的数量也还算多。” “所以，你们酒庄每个月所做的，都是些散客的生意？”温若晗问。 说话间，目光扫过这偌大的屋子。 这么大的地方，只用来接纳一些散客，怎么想也浪费得紧。 “是啊。”管事点点头。 温若晗蹙眉，“错了。” “哪里有错？”管事更为不解。 “光是靠着这些散客维持生意，每月能够不亏损就算好的，想多赚银子，得换种方式。” 厉寒庭挑眉，“比如？” “我问你。”温若晗眸中闪过几分狡黠，回首看他。 “京中最消耗酒的，是什么地方？” “酒馆？” “不对。”温若晗笑着摇摇头。 “是青楼。” 厉寒庭面色稍变。 “青楼中，不论是女子陪客，或是客人前去玩乐，都绕不开酒。” “若是能把与青楼达成合作，长期向他们供应，这间酒庄的营收，即刻就能翻上两倍不止，你信不信？” 厉寒庭眸子半眯，没回应。 但他是信的。 不知是被温若晗自信的目光影响，还是因为她说出来的话。 第64章 好一个没醉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青楼中供酒的酒商早就定下了，哪儿会这么容易接受新的顾客？”管事有些纳闷。 “咱们不必着急着卖。”温若晗摇头笑道。 说着又问他，“咱们酒庄中最贵的酒是哪一种？” “……这个。”管事想了想，转身走到前头取了一小瓶酒过来。 瓶身是白瓷的质地，外观晶莹剔透。 此酒光是在包装上，比之其他就要精致许多。 “此为剑南春，是咱们酒庄独创的酒，这一小瓶便要五十两。” 的确是最贵，也足够有特色。 “这种酒如今酒庄中有多少存货？”温若晗挑眉，接着问。 “后面库房存有大约四五十瓶。”管事回应，又顺道解释着。 “此酒原料昂贵，加上制作工序十分复杂，每个月最多也只能产出五十瓶。” “正好。”温若晗点头，很快下了决定，“你去库房取一半的剑南春出来，送到香云阁去。” 香云阁。 正是京都中最大的青楼。 “这……”管事瞪大了眼，满脸错愕。 他方才说的话，这姑娘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成？ 如此珍贵的酒，她说送就直接送过去？ 管事心下不太情愿，下意识转头去看厉寒庭。 后者目光依旧落在温若晗身上，神色淡淡，似是在等着她往下解释。 “送去后同那里的老鸨说，此酒要放在花魁房中，给她招待客人用。” “此酒价格昂贵，正好配阁中最受欢迎的姑娘，更能显出她的特殊之处。” 温若晗接着道。 如此适合造势的机会，想来老鸨不会拒绝。 “可是……这有何用？” “你只管送去，等这一批酒挥霍光了，作用自然就显出来了。”温若晗没有多作解释。 管事的更为茫然，为难的目光再度落在自家王爷身上。 指望着他能出言制止。 这一出手便是二千多两银子，还将如此珍贵的酒浪费在那种地方…… 也不知这姑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厉寒庭听完，只是轻描淡写摆了摆手，“按她说的做。” 管事心中更为愕然。 又不能违背了厉寒庭的话，只能憋屈地应了声“是”，转身去办了。 王爷也不知怎想的，竟也同意让这小姑娘胡闹。 待之后亏损，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管事边往后头的库房走，边叹息着想。 只是可惜咯…… 这二十几瓶好酒，全要浪费了。 “这就完了？”厉寒庭转眼看她。 那饶有兴致 的目光仿佛在问，你还有什么招数？ “当然没完。” 温若晗上前，上前把方才管事介绍过的，几瓶酒庄中独一无二的酒全都取了出来，让身边青枝抱着。 这才又回答男人的问题，“下一步——” “咱们先去望江楼吃顿饭。” 厉寒庭：“……” 这雄赳赳气昂昂的，他还以为人能说出什么来。 去就算了，还要拿着他庄子里的酒假公济私？ “王爷可要一起？” 温若晗手里还拿着两瓶酒，扭头问他。 男人唇角微抽，半响，也不知想到什么，几不可察地一颔首。 “走吧。”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温若晗说了是去吃饭，就好似当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了。 她要了个包厢，进去后把酒楼里的特色菜全都点了一遍。 回过头来看厉寒庭还停留在不远处，嘴角微抽，又笑着招呼。 “王爷别客气，过来坐。” 厉寒庭额角青筋鼓动，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上前。 不多时，菜上完了，温若晗便让青枝把几个酒瓶全部打开，倒进杯子里。 伸筷子夹起一口菜吃了，把各种不同类型的酒都尝了一遍。 最后，伸手指向第三杯，“这一 壶，配这一道烧鹅。” 话是跟青枝说的。 青枝了然，点头后拿纸笔记了下来。 接下来几道菜都是如此。 温若晗每尝一口就要把酒全都试一遍，随即选出最合适的口味，让青枝记录好。 桌上的菜一共八道，记到第五道时，温若晗小脸已经染上了轻微的潮红。 厉寒庭也恍然明白过来她的目的是什么，目光变得饶有兴致。 等全部试完，温若晗放下酒杯，此时好似脑子都变得迟钝了不少。 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酒看了半响，才又转头去喊青枝，“你回酒庄去，这几瓶酒全部取一份新的送过来。” “是。”青枝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而温若晗晃晃悠悠站起身，也想跟着往外走。 没走两步，人就踉跄了下，险些栽倒在地。 男人眼疾手快地推动轮椅上前，把她接进了怀里，垂首眯眸看着她，“你醉了。” “……只喝了几杯而已，我酒量没这么差。”温若晗好笑地摇头，并不承认。 她好歹出生武将世家，加上爹爹爱酒，她从小也跟着喝过不少。 三瓶之内，她不会醉。 说着，温若晗动手推了推揽着自己的男人，“……你放开，我要出去。” “去 哪？”厉寒庭蹙眉。 “让小二把掌柜叫来，和他谈生意。”温若晗直白解释。 “等你酒醒了再说。”厉寒庭神情淡然。 “……我都说了，我没醉。”温若晗皱着眉头反驳，这次开声时，语气却有些含糊不清。 她像是有些恼了，见人一直不愿主动放开，干脆自己用力推了他一下，转身就要走。 厉寒庭蹙眉，正要抬手阻拦。 下一刻，就见女子背对着他站定。 随即，整个人卸了力般栽倒在他怀里。 厉寒庭有些紧张地低头去看，捏着女子的脸让她面向自己。 却只见温若晗微张着嘴，呼吸匀称。 ……这分明是醉倒睡着了。 厉寒庭：“……” 这就是她所说的，酒量没那么差。 他顺手拍了拍女子的脸，“醒醒。” 温若晗没反应。 厉寒庭原本就微微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加重力度，在她另一边脸上拍打了几下。 连续两三次后，温若晗终于有了反应，语气却显得十分不耐烦。 “别弄！” 厉寒庭再次：“……” 好一个没醉。 他又不能把人丢地上去，只好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女子整个人都坐进他怀里。 随即推动轮椅，走向一旁的长椅。 第65章 是厉寒庭把她抱过来的？ 温若晗再度醒来时，脑子还稍微有些发昏。 抬起头正好能看到厢房的窗户，窗外一片霞色。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温若晗揉着不太清醒的脑袋坐起来，一扭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厉寒庭。 “我怎么……”温若晗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你自己说的酒量好。”看她醒了，厉寒庭抬眸看过来，丝毫不留情地嘲笑。 “真是让本王叹为观止。” 温若晗：“……” “许是今日的酒太烈，一不小心上头了……” 温若晗略有些窘迫，抬手揉了揉稍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好几种烈酒混着喝，不上头才怪了。”厉寒庭冷笑。 温若晗一时无言，反倒开始纳闷，她是如何睡到这里来的？ 低头一看，身上还盖了一层软毯。 正要问一句，就听厉寒庭率先道，“下次你若还是要来犯这种蠢，就不必再叫上本王了。” “免得浪费本王的解酒药。” 说完，吩咐身边的亲卫推动轮椅，直接离开了厢房。 余下温若晗一人，愣愣的。 所以…… 刚才是厉寒庭把她抱过来的？ 还有解酒药…… 难怪她酒醒的那么快，而且醒来之后，身上也不见多难受，只是头 稍稍有些发昏。 温若晗错愕了半响才有所反应，起身整理好衣衫走出了厢房。 今日天色稍晚，想要继续谈生意是不成了，只能明日再来。 刚一出酒楼，就见马车在不远处等着。 青枝靠在车沿处坐着，无聊得打起了盹。 直到听见温若晗的轻喊声，才醒过来。 “小姐，你忙完了？”青枝站起身，打着哈欠问她。 “今日天色太晚，先回去。” 温若晗随口解释了一句，边示意她上马车，边问，“怎么在这睡着了？” “……奴婢去取了酒回来，还未入门便被晟王身边的侍卫拦住，说您在里面谈要事，让我先在外等着。”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青枝说完还有些纳闷，“小姐，您在里面都谈什么了？” 让她回去取酒，难道不是因为之后要用到么？ 她拿回来了，她家小姐倒是又不让她送进去了…… “……没什么。”想起不久前的尴尬情形，温若晗轻咳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回去吧。” 回府中途，温若晗顺道去医馆接了季朝瑜。 今日庄夫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加上晏清溪也不在府上，她干脆没让人过来。 出门时顺道将季朝瑜带 上了，好让他和季大夫见一面。 那还在将季大夫视若至亲，这么小的年纪，长久见不到他人未免太可怜了些。 回到府上，温若晗拉着季朝瑜的手走下马车，边问他。 “今日在季大夫那儿，玩得可还开心？” 季朝瑜小脸表情严肃，听言犹豫了片刻，才又点点头，“开心。” 温若晗忍不住笑了笑。 “日后你若想他了，随时来告诉我，我让人带你去见他。” 这孩子也才五六岁的年纪，实在不必这么懂事。 季朝瑜难得有些惊喜，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真的吗？” “自然。”温若晗点头。 “多谢少夫人！”季朝瑜连忙道。 接下来跟温若晗走在路上，步伐都欢快了不少。 两人渐渐走远，谁也未曾留意到，就在她们下来不久，晏清溪的马车也跟着到了。 她就站在侯府门口，完完整整目睹了这一幕。 孟婉柔跟在身侧，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般，在旁拱火。 “我早说过，那个贱人根本就不在意你！” “她口口声声说今日没空陪你去参加宴席，转头却带着别的孩子从外面回来……根本就是不要你了。” “这 世上，唯有孟姨会真心为你着想……” 孟婉柔满是得意，盼着晏清溪能够早些认清事实，然后帮她一起劝回世子。 如此，今日那一趟的屈辱也算没有白承受。 “你胡说！”晏清溪小拳头捏的死紧，眼眶红红地瞪她。 “明明是因为你！” “是你做了不要脸的事，害得娘亲如今不喜欢我了！” 肯定是这样。 今日宴席上所有人都在骂孟婉柔…… 连带着把她也骂了进去。 亏她以前还觉得孟婉柔是好人，帮着她欺负娘亲。 一定是因为这样，娘亲才讨厌她了。 晏清溪气得不行，狠狠推了孟婉柔一下，转身飞快跑进了侯府。 这次她没有去找温若晗，反而一路飞奔着，哭到了老夫人院里。 “曾祖母——” 晏清溪扑过去抱着老夫人的双腿，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哎呦……怎么了这是？” 老夫人看她这样，心疼的不行，赶忙抬手把人抱起来，一边安抚一边追问。 “是谁欺负你了？快跟曾祖母说说，曾祖母去给你出气！” “别哭别哭？” “今日，今日瑶姐姐的宴席上，大家都骂孟姨，说她是个不要脸的婊X……” 晏清溪一边哭， 一边复述着白日的情形。 “溪溪不喜欢她，因为她，所有人都嘲笑溪溪！” “您把她赶走好不好？” 晏清溪连声撒娇。 大有老夫人不同意，她便绝不罢休的架势。 老夫人皱眉，有些意外，“怎么会是她带你去御史府？” 御史府上生辰之事，她倒也略有耳闻。 府上那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已经沦为丫鬟的孟婉柔去。 这不是存心给她们侯府丢脸么！ “她抢了请柬，非要带着溪溪去。”晏清溪抽泣道。 “还说、还说若是溪溪不想让她带，就别去了。” “呜呜呜……溪溪讨厌她！” 晏清溪越说越激动，抓着老妇人的衣袖不断哀求，让她把人赶走。 “……好好好。” 老妇人最看不得孙女这幅模样，更何况，一个已经失贞的贱人，原本也没资格继续待在侯府。 倘若她还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当个洒扫的丫鬟，那便当做是补偿她隐藏这个秘密，把人留下也无妨。 可照今日的事看来，孟婉柔那点歪心思可不少！ 再让她留下，侯府不得翻了天！ 想着，老夫人眸底闪过狠色，“去把时清和赵氏叫来。” 她今日非得把人处置了不可！ 第66章 逐出侯府 吩咐完了，老夫人又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姑娘。 “乖孙女，别哭了。” “你先回房去歇着，曾祖母这就帮你把她赶走，好不好？” 晏清溪眼底划过几分期盼，用力点了点头。 她从老夫人怀里跳下来，很快走了。 没过多久，赵氏两人来到。 老夫人直截了当，把白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先把两人训斥了一遍。 “你们两个也是，都不知道看着点！” “如今倒好，让那个贱人钻了空子，害得整个侯府都得跟着丢人现眼！” “娘，我们也不知会这样啊……” 赵氏去外面玩了两日，方才回来，心虚得不行。 “祖母，孙儿这些日子都在养伤，您也不是不知道……”晏时清面色讪讪。 “行了！” 老夫人不耐地打断，“今日这些事我不管你们，但孟婉柔，决计不能继续留在府上！” 她那一肚子坏水的，指不定哪日就把溪溪教坏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溪溪讨厌她，赶紧把人打发出去，一了百了。 “您说的是，这贱人惹了那么多麻烦，是不该再留下。” 赵氏听着，眼眸一亮，想也不想就跟着附和。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许久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又转头把目光放大晏时清身上。 “这……”晏时清面色稍显犹豫。 “都这个时候，你就别想着维护她了！”不等他说话，赵氏便飞快打断。 “像今天的事，若再继续闹下去，待到日后侯府的名声全都被她败坏……” “可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老夫人也道：“此事并非是跟你们商量，她不走也得走！” “清儿，一个失了贞的女人而已，哪里值得你为她废那么多心思？”赵氏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她毕竟跟了我六七年，还为我生了个女儿……”晏时清皱眉。 他同孟婉柔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你若真舍不下，大不了之后多给她些银子，让她自行找个地方安顿好。” “也算是成了这份情谊。”赵氏继续劝着。 晏时清听到一半，眼眸忽然亮起，心中不知想到什么，没再拒绝：“……娘说的是，我明白了。” “此事就由我去安排吧。” 赵氏这才满意。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晏时清主动去寻了孟婉柔。 孟婉柔正因为搞砸了白日的事 情心焦着，猝不及防见到他，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 “时清哥哥！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当真不管我的！” 她边说着，边扑上前紧紧抱住晏时清，委屈地大哭起来。 晏时清随手拍抚着安慰了她两下，眸光稍显复杂。 “……婉柔，你收拾一下行囊吧，稍后我送你出府。” 孟婉柔浑身一僵，本能松开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赶我走！？” 她原以为，自己是好不容易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可谁曾想，晏时清一句话直接让她从天堂跌回了地狱！ “这是母亲和祖母的意思，我也没办法……”晏时清面带愁色，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让你今日自作主张，把事情闹成这样。” 他原也想责怪孟婉柔，可如今来到就要把人赶走，斥责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 “那你也是同她们一个意思吗？”孟婉柔瞪着眼。 晏时清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我没办法。” 随即，很快就接着道，“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真的走的。” “我已经吩咐人在城中租了处小院，你去那儿住 下，先自己待一段时日。” “等这一阵后风声过去，我一定想办法接你回来！” 晏时清握住女子的手，说的满脸认真。 孟婉柔心中微动，下意识转眼看了看四周，又颤巍地问，“真的吗？” “自然。”晏时清重重点头，眸光温柔。 “你我这么多年感情，我何时骗过你？” “如今只是形势所迫，所以不得不先委屈你一阵了。” 孟婉柔咬着下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都是我的错，我也不想连累你……” “我走就是了。” 晏时清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对她也更为怜惜，把人揽进怀里好生安慰了一番。 …… 青杏院。 孟婉柔被送出府的消息，第二日才传到温若晗耳中。 昨夜回来后，许是酒劲还未彻底消散，她早早便睡了。 一早起来便听青枝回报了这个消息。 “谁送走的？” “是世子。”青枝解释。 “底下的人来消息，说是世子把她送到城南的一处小院里安置了。” 温若晗嘲讽一笑，心中毫不意外。 这两人还真是情比金坚。 都这个时候了，晏时清还不曾想放弃她，反而 期盼着能金屋藏娇。 “小姐，可要奴婢做些什么？” “先不必管。”温若晗摆手。 想了想又道：“派两个人去暗中盯着她，若有异动，再回来告诉我。” “是。”青枝点头，转身去办了。 温若晗也没深究太多，换了身衣裳，用过早膳接着出门做生意。 只是走到这一步，远远不够。 她还等着这一出好戏，继续往下演呢！ 温若晗带着昨日就准备好的酒，先去了一趟望江楼。 还未入酒楼，就先在门口碰见了厉寒庭。 温若晗有些意外，“王爷怎么也来了？” 她还以为，经过昨日后，厉寒庭定不会再出现了。 “来看看，今日你又能闹出什么好戏来。”男人轻嗤一声。 温若晗嘴角微抽，没和他多说，进去后自顾自选了个厢房，又给小二塞了几两银子。 “劳烦去帮我把你们掌柜的请来。” 小二看着手中比自己月钱还要多一倍的银钱，眼睛都直了。 “……好、好嘞！您稍等！” 掌柜来得很快。 走入厢房后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温若晗身上，客气问：“听闻姑娘要找我？不知是所为何事？” 第67章 再这么下去迟早玩完 “早听闻这望江楼是京都最出名的酒楼，各色菜式皆是一绝。” 温若晗抬眸，笑看着他道，“今日请掌柜的过来，是想邀您一道尝尝。” 她并未即刻明说自己是来做生意的。 “这……” 掌柜估计也是第一次听见如此奇特的要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是坐下了一道吃顿饭，倘若你家饭菜没问题……” “那掌柜的应当不至于拒绝吧？” 言下之意，像是对方不答应，就默认了自家的菜有问题。 掌柜微微皱眉，还是答应下来，“……那好吧。” 只当是某些顾客的怪癖了。 他缓缓走上前，在温若晗面前的空位坐下。 温若晗这才满意，转头又将小二叫来，点了与昨日一样的几道菜。 菜上齐后，她也不怎么吃，只看着眼前的人动筷，随即拿起一边的酒瓶倒了杯酒。 “掌柜的请。” 掌柜面带狐疑，口中的饭菜还未完全咽下去，又接过酒，小心喝了一口。 片刻后，他的眼底闪过惊艳。 “这是什么酒？味道尝着颇为特别啊。” “您再试试这道鱼？”温若晗没回答，顺手指向桌上的另一道菜。 掌柜的半信半疑，又吃了一口。 温若晗便再度端起酒杯，倒了一杯新的递 过去。 掌柜再喝，眼眸微亮，神情更显惊奇：“……酒味甘醇，不见辛辣，与这道糖醋鱼也是绝配。” 温若晗笑着，把剩下几样都给他尝遍了。 那掌柜已经完全被这些味道征服，眼眸发亮。 他也并非是什么蠢笨之人，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至于还不明白温若晗的目的为何。 “……所以姑娘此番前来，是想与我谈酒水生意？” “掌柜的慧眼如炬。”温若晗点点头，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这几种酒都是我挑选出来，最适合贵楼的搭配，掌柜的可有兴趣考虑一下合作？” “这些酒啊，好是好。”掌柜把自己手里那杯喝完了，颔首赞叹。 却没有答应她。 “只不过……” “我们酒楼已经有长期稳定的供酒商了，并不需要再进新的。” 再怎么合适，他们这里也终归是吃饭的地方，并非是每个客人前来都会喝酒。 若买的多了，亏本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您不如先听听我的合作条件是什么。”温若晗缓缓道。 掌柜眸光中浮现出狐疑，抬首看过去，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我想卖到贵楼的只有这几种酒，并且只按你们平日进酒分量的三成。” “只是多出区区三成，想必对于 贵楼而言，并非难以承受吧？” 怎么说也是京都第一的酒楼。 “这……”掌柜面上仍有迟疑。 可以是可以。 但他还不确定，是否真的要冒这个险…… 温若晗淡笑着，轻声劝告。 “您若能连着菜式搭配推荐给外来的客人，岂不是更加有特色，生意也能好一些？” ……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我们这里每壶酒的进价都是二两，您要是答应合作的话，我可以按七折买给您。” 如此一来，进价倒也不算太贵。 掌柜神色逐渐动摇。 “我也不求一次能长期合作，您可以先进一批来试试。” “一个月内，若是贵楼的利润有所提升，我们再来谈接下去的合作不迟。” 这么听来，风险的确不高。 掌柜的犹豫半响，最终点了点头：“……好！” “敢问姑娘手下，是哪个酒庄？” 这姑娘在做生意方面头脑不差，即便日后不能再合作，今日结识一下也是好的。 “城西青廊酒庄。”温若晗回应。 双方生意谈成，又把这顿饭吃完才分别。 温若晗收了定金，带着银子回酒庄交给管事，让他安排送货。 管是一开始还颇为高兴，“这么快就谈成了与酒楼的合作……” 话还没说完 ，打开温若晗给的字条一看，骤然瞪大了眼。 “……七折？！” 温若晗不紧不慢点头，“这一批送去望江楼的酒，全都按照七折的价格卖出。” “可是——” 管事满脸不可理喻，苦涩道：“价格定得如此之低，即便酒卖出去了我们也没什么利润呐！” 这银子都没得赚，光是把酒卖出去了有什么用？！ “你只管先送去。”温若晗摇摇头，神奇莫名笃定。 管事无奈，悄悄打量了下一言不发的厉寒庭。 期待他们酒庄真正的掌事人能够说些什么。 然而，厉寒庭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仿佛整件事都与他无关。 管事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念叨着，再这么下去酒庄迟早玩完！ 随后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办了。 等他走了，厉寒庭才转过头来看向温若晗，眼眸微眯：“这次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上回给青楼送酒，是为了与青楼达成合作。 可这一次合作的机会已经有了，温若晗给出的却是完全不赚钱的条件。 “我们只是第一批酒打七折，若是之后合适，自然就会恢复原来的价格。”温若晗淡淡道。 “区区三成，对我们而言收益也高不了多少。” 他这么偌大个酒庄，卖给酒 楼的三成实在算不了什么。 “如今是三成，日后可不一定。”温若晗摇摇头。 “据我所知，酒楼与其他供酒商的合作也并非是长期的，只要这一次能够让他们满意。” “说不定掌柜的在结束上一次供酒的合作后，会考虑到我们。” 厉寒庭冷嗤，正要问，她费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赌那一个不确定性？ 话还未来得及说，就听人继续道。 “再者，那里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 “把我们的酒放在那里寄卖，加上这些酒水与菜的适配度极高，定能引起不少客人喜欢。” 只要有人喜欢，名气自然会一点点上涨。 到时候，不必他们做什么，酒庄的生意也会自己好起来。 加上其他两处…… 等她该做的都做完之后，达成一开始的目的并非什么难题。 温若晗没有把话全说清楚，瞥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唇角勾起自信的弧度。 “说好了约定日期达到后，没能赚到的部分都由我来赔偿，王爷就不必担心了。” “……您只要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把赚到的银子平分给我就好。” 她费了那么多功夫，对这酒庄五成的份额势在必得！ 厉寒庭冷哼，看样子并不怎么相信：“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第68章 一经碰撞，双腿即刻会废 一切就如温若晗所料，过了两三日后，酒庄的生意果然开始逐渐回暖，到最后节节攀升。 短短七八日的功夫，盈利比从前冷清时翻了双倍不止。 管事是从许多年前就跟在厉寒庭身边的老人了，生意一好起来，他也能分到银子。 这两日站在柜台前算账，笑得见牙不见眼。 “姑娘这手段当真是了得！一开始是鄙人误会了，还望姑娘莫怪……” 酒庄内，管事客气地看着温若晗，不住道。 温若晗摇了摇头，“您也是为了这里的生意。” 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银子，又有何怪不怪的？ “陈管事！青楼里的剑南春都用光了，那里的老鸨派了人过来问，能否再送一些过去？” 正说着话，酒庄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这……”管事打着算盘的手停下，犹豫着看向温若晗。 此事按说是由她决定的。 温若晗回应的也十分快，勾了勾唇直接点头，“送。” “把剩余的分出一半送过去。” “……还要送？”管事脸色变了变，有些肉痛。 他也并非不相信温若晗，毕竟已经有了一回前车之鉴。 可总感觉…… 这光是往里面砸酒，别 的却什么都不做，有些不靠谱。 万一到时云香阁把他们的便宜占光了，最后来一句不愿买他们的酒—— 那一开始所花几千两银子，岂不是都白费了！？ “送。”温若晗点头，十分笃定。 “不仅这次送，下次她们若是再来问，你便把剩下的再砍一半送去。” “……是。”管事心有纳闷，却也不好违背，只能转头去了。 温若晗扫了周围一圈，看着明显增多的顾客，十分满意这个成果。 转身也跟着回了侯府。 下午时约好了，季大夫要过来给晏时清治腿。 温若晗走入房间时，季大夫已经施完针了。 “大夫，你看我这腿可有恢复？”晏时清满怀期盼地问。 季纵恩笑了笑，没有给出回答，只道：“世子不如自行下来，走两步试试？” “当真可以吗？”晏时清眼眸微亮起来。 眼看着人又点了一次头，他才安心起身。 赵氏在旁满脸紧张，想要伸出手去搀扶，又被季纵恩的目光制止。 最后只能关切看着。 眼瞧晏时清小心往前跨了一步—— 他前些日子也不是没尝试走过，因为腿上的外伤看起来已无大碍，所以想证明一 下，他并非真的有事。 结果才走一步就摔了下来，腿上筋骨的位置，疼得像是下一刻就会彻底碎裂。 然而此时却没有。 那伤处虽然隐约还是感觉有些酸软，却不至于像从前似的，连路都走不了。 那已经不叫跛子，而是残废了。 “似乎……并不怎么疼？！”晏时清越发狂喜，笑意全都堆积在脸上了。 “您想恢复过来如常走路，最多再过半月就可以，只是完全不留下后遗症，还要再过久一些。” “季大夫医术果然了得！”晏时清激动地点点头。 赵氏跟着接话，“您才是当之无愧的神医啊！” “不过……在你腿上彻底痊愈前，若非必要还是少走动的好。” 季纵恩话锋一转，又稍显凝重地嘱咐。 “如若不然，恢复起来可能还要再多些时日。” 赵氏连声应好，“我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随意走动的。” 多些时日就意味着要多花些银子。 她如今可没那么多钱亏。 季纵恩颔首，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转身打算离去。 站在旁侧一直不曾接话温若晗忽然站出来，“我送送季大夫。” 赵氏眼眸一转，很快点头。 这次 治病的诊金还没。 她主动去送，就意味着银子会由她来出。 母子二人心里自然无不乐意。 温若晗并不知他们心中想法，连同季纵恩一道出了房间，一直走到四周无人的小道上。 她这才放心问，“状况如何？” 季纵恩刚才在里面问的都是托词，而她现在要听对方说的，是真实的状况。 “表面就如我方才所说，再来施一两次针，就能逐渐站起来，恢复如常人了。” 说到这里，季纵恩顿了顿，话锋一转。 “至于真实状况——” “他表面虽然看起来无事，但我给他的药……每喝多一副，腿骨就会脆弱一分。” “两个月一到，若再不小心经受什么剧烈的碰撞，双腿即刻就会废。” 筋骨全断，再也站不起来那种。 温若晗听得认真，微颔首，“明白了。” 前头就是侯府门口了，温若晗没有马上带人出去，反而道：“这两日那孩子功课都十分认真……就是一直想见你。” “你若也惦念着他，不如去见一面再走。” 她知道即便拿了银子，对方也不会要。 倒不如给他看看他在意的。 “……不必了。”季纵恩眸中闪过几 分欣慰，似乎也是有所动摇，但最终还是摇头。 “不用去打扰他。” 说完，自行走了。 温若晗也没强求，自顾自往青杏院走。 走在途中，忽然想起了同样坐在轮椅上的厉寒庭。 他平日看着身强体壮，倒不像是有事，也不曾听说，是天生残疾或者什么…… 那他的腿到底是有何事？ 若真有问题，不知季纵恩能不能治？ …… 城南，一处小院中。 孟婉柔正靠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秋婵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吃的津津有味。 从侯府出来后，虽然见不到晏时清，但也暂且摆脱了那个又丑又恶心的恶魔…… 日子变得惬意不少。 孟婉柔眯了眯眼，心中想着，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待过两日，她却定做两身“特别”些的衣裳，把晏时清叫来穿给他看。 届时再趁机修复两人的关系。 只要能让他再度痴迷上自己，想要回到从前的日子，绝不是难事。 孟婉柔越想心中越得意，拒绝往后日子又充满了希望。 “碰——” 正琢磨着，下一刻，巨响声从外头传来。 院子的门被踹开，一年轻男子的身影快步进来。 第69章 养女人就有银子？ 孟婉柔吓了一大跳，摇晃的动作停顿，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了，她起身来看，恰好对上晏文宣冷冷的双眼。 “好啊！你这个贱人，果真是躲在这里！” 晏文宣冷笑着冲上前，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揪了下来。 “啊——” 孟婉柔被扯的头皮生痛，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 “你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过上了片刻好日子，这个疯子怎么又找上门了！ “贱人，闭嘴！”晏文宣听不得她聒噪的声音，直接狠狠一巴掌甩过去，双目猩红。 “二哥对你还真是好啊……” “口口声声说着没钱，转头却买了院子将你安置在这。” 说着，晏文宣揪着她的头发，迫使人抬头直视自己。 “想必，他也给了你不少银子吧？” “没、没有……”孟婉柔本能摇头。 下一刻，一个更为凶狠的巴掌落在另一边脸颊上。 “还敢撒谎！” 晏文宣根本不信她，一手把人甩翻在地，随后自己跨坐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翻找起来。 “你想干什么！别碰我——” 曾经被凌辱的记忆涌现 ，孟婉柔脸色惨白，拼命挣扎起来。 没动两下，又被甩了几个巴掌，直至双颊变得红肿，连眼睛都眯缝起来，晏文宣才不紧不慢停下手。 他冷哼出声，看向孟婉柔的目光里只有嫌恶。 “你当我是晏时清那个蠢货么，什么玩意儿都看得上？” “就你这副千人骑万人踏的身子，求着本少爷碰，本少爷都不稀罕！” 说完，低头翻遍了她全身，把能搜罗的银子，还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细数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两。 “就这点钱？还有没有别的？” 晏文宣站起身，粗略数了下后，便把银子全都塞进怀里，又踹了地上的女子一脚。 孟婉柔被这一脚踹的险些喷出血来，心中更是无比屈辱。 可她不敢表露，只能颤颤巍巍地摇头，“没、没了……” “不可能！晏时清整颗心都被勾到你身上了，怎可能只给你这么点银子？” 没听到满意的答案，晏文宣又狠狠踹了她一脚。 “识相的就赶紧说，不然我今日就弄死你！” “你……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时清哥哥知道之后，会责罚 你？” 孟婉柔被打得连躲的力气都没了，低声说着，想以此来震慑对方。 然晏文宣面上不见半点害怕。 “责罚？你住在这偏远小院里，今日即便我动手拿了你的命，又有谁会知道？” 他自会收拾好一切，让晏时清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就更别说责罚。 孟婉柔好似听明白了这话的弦外之意，顿时脸色一片惨白，眼底的惊惧更深。 “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银子？”晏文宣没功夫与她磨叽，皱着眉催促。 他还赶着回赌场去！ “……房间里的枕头底下，还、还有一些。” 孟婉柔见他动手又要打，心中怕得不行，只得老实道。 晏文宣冷哼，嘴里骂着“当真是不打不老实”，一边往房间里走，按她所说把剩下的银子也搜刮了。 临行前，他把秋婵也按在地上搜了一通身，将她怀里的二两碎银子一并抢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秋婵满是惧怕，看着他走远了才敢起身，爬到孟婉柔身边把她扶起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 孟婉柔摇摇头，慌忙示意她把门关上。 随即 ，又回到房里把房间也上了锁，跑到床底下翻了翻，最后从角落处拿出五十两银票。 这是她最后私藏的。 她才刚想好晏时清给的银子要如何利用，转眼就被抢走…… 幸好。 幸好手里还有这点，还是有希望的。 孟婉柔想着，捏着银票头一歪，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秋婵吓得不行，蹲下身来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怎么叫都没法把人叫醒。 半响，才回想起什么般，把孟婉柔手里拽着的银票取了，踉踉跄跄跑出院子去请大夫。 …… 晏文宣疯闹了一日，到夜里匆匆回到侯府，又踹开了晏时清的房门。 彼时晏时清正与赵氏说着话。 听到外头的动静都吓了一跳。 赵氏满脸心惊胆战地拍了拍胸口，无奈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要把侯府掀了不成！” “娘，身上有没有银子，给我取些。” 晏文宣没理会她的话，走上前就开始搜赵氏的身。 “……娘身上哪儿有什么钱！” 赵氏无奈阻拦。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被他翻出荷包拿走了五十两。 晏文宣丝毫不满意，转 头又去看晏时清。 “二哥呢？” “我没银子。”晏时清皱眉，有些嫌弃。 他怎么就得了这么个弟弟？ “没有？你养着外面的女人倒是颇为大方，给了足有小一千两吧？” 晏文宣嗤笑，半点不客气，“怎么？养女人的银子有？给自家亲弟弟的倒没有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晏时清脸色一变。 孟婉柔的事，他还暂且没让赵氏知道。 “我是不是胡说，要看二哥给的银子有多少。”晏文宣看得出他眼底的心虚，似笑非笑道。 晏时清气得不行，碍着赵氏还在一旁，只好把放在一旁的荷包拿起来，丢进了他怀里。 “就这些。” 晏文宣眼睛一亮，拆开来看了看。 荷包里银子有一部分是白日准备给季纵恩的医药费，正巧温若晗出面送人，倒是省下来了。 没曾想省来省去，最后还是没留住。 “怎么就五百两？” 数过之后，晏文宣皱眉，又不满意了。 都不够他多压几把。 今日从那个贱人手里拿的，还有小一千两呢。 “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晏时清脸色微冷。 第70章 那可是个异动的钱庄 晏文宣一窒，片刻后，忽而冷笑起来。 “既然二哥这里没银子，那我就只好去找二嫂嫂要了。” “她手下经营着那么多商铺，想必不会差那三五千两……” 晏时清冷笑。 正想说，他若觉得自己拿得到，便尽管去。 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就听晏文宣接着道，“只不过，这讨要途中会不会不小心说漏嘴，透露些不该被她知道的……” “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分明是明晃晃的威胁。 晏时清咬牙，“你！” 后者有恃无恐地看着他。 仿佛笃定了，他唯有一条路可以选。 “你这混账！怎的还敢威胁起自家哥哥来了！”赵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儿子这不是缺银子么？”晏文宣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只要您二位把银子给够，儿子保证嘴巴竟然闭得紧紧的，半个字也不会多说。” “我那儿还有一千两，回头让人送去给你。”晏时清沉着脸，最终还是妥协。 这个弟弟知道他太多秘密。 若非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还不想和人闹翻脸。 银钱数量还是不多，晏文宣看他似乎实在拿不出来，才勉强满意。 “好嘞！” “是了。” 他数着银子正准备离开，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回过头问。 “先前二哥可答应过我，重新替我物色个成婚对象，如今进展如何？” 晏时清稍瞪大眼，面色微变。 ……别说进展，近日只顾着治疗双腿，他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半响没得到回应，晏文宣仿佛也猜到什么，脸色骤然沉下来。 “二哥不会没上心吧？” 晏时清心中发紧，实在不知从何解释，转眼把求助的目光落到赵氏身上。 赵氏飞快上前，讪笑道，“毕竟是婚姻大事，自然得谨慎些。” “娘前些日子也帮着挑了挑……那御史府二小姐，生的就十分不错。” “再有，早前就听闻那二小姐母家有个大商号！若是能把她娶回家来，日后也不必愁银子的事了。” 赵氏说着，自己眼神都亮了。 晏时清已经娶妻，偏偏娶的还是个一毛不拔的，晏文宣是侯府里唯一剩下的男丁，自然得好好考虑。 “这个好！” 一听到银子，晏文宣眸光也跟着动了，想也不想就应下。 “就她了！” “你喜欢便好。”赵氏看他难得听话，也满意不少。 “稍后娘就去想办法帮你安排。” 晏文 宣勉为其难同意，转身走了。 “御史府二小姐……若我没记错，也是个心高气傲的。” 晏时清刚才没说什么，等人走了，才仔细回忆起来。 “加之他们一家子都是文官清流，能看得上他么？” 话里满是对这个弟弟的嫌弃。 “这就得看你的了。”赵氏看着他。 “看不上他，还看不上如今处于风头上的镇国将军府么？只要能劝动温若晗帮忙，好好说道说道……” “这亲事啊，十有八。九都能成！” 赵氏毫不耽搁，说完即刻让人把温若晗喊了过来。 这段日子，温若晗对晏时清的态度“变化”，他们二人都看在眼里。 只当是温若晗对此已经软化许多，便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温若晗才入房间，就被赵氏拉着走到椅子旁坐下，态度无比亲热。 “若晗用过晚膳没有？若是还没有的话，今日厨房熬了补汤，我让他们送些过来……” “已经吃过了。”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温若晗不紧不慢看她，“不知母亲寻我来，所为何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用在这对母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是有些事。”赵氏心中不满她的反应，却没 表露。 依旧笑着，把晏文宣的事说了说。 “你也知道，你三弟他早到了婚配的年纪，眼看着你与时清都成婚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孤单的很……” “是么？”温若晗故作诧异。 “可我瞧着，这么些年来，三弟四处在外游乐，颇为自在啊。” “……”赵氏一噎。 半响才接话，“那些都是表象！他年纪到了，总是要成婚。” “这不，今日就来同我说，已经有心上之人了——正是那御史府的二小姐。” “有了心上人，那也是好事。”温若晗点点头。 赵氏咬牙，暗自恼火。 也不知这小贱人是当真听不懂，还是故意在装傻！ “你也知晓，咱们府上前些日子才闹了些糗事，我这个娘的实在不好出面……” 她不挑明，赵氏只能自己接着往下说，“所以，想让你上门去，同那御史府好好说说，你觉得如何？” “娘的意思，是让我帮着处理三弟的亲事？”温若晗皱眉。 赵氏点头，“你毕竟也是他亲嫂嫂。” 随即，看着她颇为难的模样，又紧张起来，“你该不会不愿吧？”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温若晗摇了摇头。 “只是，如此直 白地把人喊来相看，多少有些不合礼数。” “不如这样吧——” 温若晗抬眸去看两人，“再过段时日便是溪溪生辰了，咱们把日子提前些，好好办一场。” “到时礼尚往来，咱们往御史府送上拜帖，待尹二小姐来了，我再同她好好说说。” 如此才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赵氏心中也觉不无道理，即刻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只要温若晗愿意帮忙，晚多少日她都愿意。 “不过宴席之事，操办起来要花的银子想来不少。” 温若晗说着，话锋一转。 “近日我手头的银子，全都拿去操办丝绸生意了，一下拿不出……” “此时无碍，要多少银子，让人来我这里取便是。”赵氏一咬牙，道。 如今钱财事小。 若能把尹二小姐纳入府，日后府上就是多了个移动的钱庄！ 哪里还需要愁银子的事？ “那我便放心去了。”温若晗一笑，同两人说好，才起身离开了。 一出晏时清的院子，青枝便忍不住问，“世子和夫人把您叫去，到底是要做什么？” “自是没安好心。”温若晗轻嗤。 把方才里面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第71章 七日后生辰 “……还真是不要脸。”青枝听得叹为观止。 “这些分明是她这个当娘的该做的，如今却把一切都推到了小姐你身上！” “不过，小姐你怎么答应了？”青枝说着，疑惑看向她。 晏文宣可不是什么好人，若是真帮着他把人说动了，那尹二小姐岂不是要遭殃？ “不答应他，接下来可就没好戏看了。” 温若晗唇角微微勾起，意味不明道。 她没仔细解释，也不等人多说，便主动问：“前几日云香阁那位花魁，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 “……似乎是叫青理。” 青枝仔细回想了下。 这位花魁姑娘堪称京都盛名，所以即便她们不感兴趣，此前借着卖酒的生意，还是了解了不少。 “这位姑娘也是个奇人，分明是青楼花魁，却听说是位饱读诗书的……” “京都中不少公子少爷都为她着迷呢！” “你明日帮我找她一趟。”温若晗勾唇，取了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青枝。 “问问她愿不愿意，帮我做件事。” 青枝似乎猜到了什么，“……您是想利用她来诱惑三公子？”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两人回到青杏院，还在说着几日后生辰之 事。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用夫人的银子办生辰宴，小姐您肯定要好好奢靡一番——” 就当是赚回以往亏损的银子！ 温若晗听着有些想笑，正要开口。 跨进院门，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庭院中央等着。 “朝瑜？”温若晗定睛看了看，神情有些意外。 “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在这？” “今日的功课还未给少夫人看。”季朝瑜抿唇，似是不好意思，说话声音也不大。 温若晗笑了笑，心中轻叹着这孩子的老实。 “拿过来吧。” 季朝瑜依言，把书箱里的纸拿出来。 温若晗仔细替人检查了一遍，才又点头，“写得很不错，比从前更进步了。” “时辰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季朝瑜点点头，转身准备走。 没两步又停下，犹豫地回头看她。 “怎么了？”温若晗不解。 “……少夫人刚才说生辰，是您的生辰吗？” “不是我。”温若晗摇摇头。 “怎么了？” “我好像也听爹娘说起过，这个日子。” “是你的生辰吗？”温若晗稍微来了些兴致。 “在什么时候？” “五月初八。”季朝瑜说出了脑子里的答案。 青枝 暗算了下，嘀咕着，“那不正好是七日后吗？” 温若晗带着诧异看过去，又看了看眼前孩子，很快道。 “既然这样，那府上宴席就定在七日后吧。” “也当是为了你庆祝庆祝。” 说着，温若晗怜爱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她原本也在考虑定在几日后的哪天，如今倒是巧了。 “不行的！”季朝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惊慌。 “不敢麻烦少夫人！” 季叔叔每次见面都要嘱咐他，不许添麻烦…… 都怪他刚才说错话。 季朝瑜暗暗后悔。 “这算什么麻烦？宴席是府上要办的，借此机会热闹一下而已。”温若晗摇摇头，无奈笑道。 “到时候，我们在自家小院里支个小桌，再做几道好菜，把季大夫也叫来，私下给你庆祝，可好？” 季朝瑜张了张口。 心里不断回想着嘱咐，很想摇头拒绝，说不用了。 可温若晗所说的场景，在他设想起来，又带有极大的魔力…… 季朝瑜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 他从未那样庆祝过，他很想试试。 “那就这么决定了！”温若晗一笑，转头让青枝把人送回去歇息了。 …… 城南小院。 孟 婉柔猛地睁开眼睛，往四周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原来的房间里。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晏文宣那个疯子的痕迹。 孟婉柔长舒一口气。 “小姐，你终于醒了！” 看她醒来，秋婵十分激动。 孟婉柔张口，正要说点什么。 才刚一动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脸色大变。 “您脸上的伤大夫才包扎好，快别乱动了。”秋婵忙劝她。 “奴婢这就去给您熬药……” 说完，红着眼眶就要出去。 孟婉柔似乎想到什么，飞快伸手拉住她，“……你哪儿来的银子？” “是……您身上那五十两。”秋婵犹豫着回应。 孟婉柔脸色大变，半响，才深吸一口气问，“银子还剩下多少？” “……大夫给您敷了外伤药，又开了几天内服的，已经全没了。”秋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自己藏在包袱里的二两银子也用上了。 这句话秋婵没说出来。 “没了？！”孟婉柔瞪眼，气得不行。 “谁让你动我银子的？！” 她满心气愤，不顾虚弱的身体，环顾周围一圈，抓起床边的茶壶往秋婵身上砸。 秋婵吓得腿软，赶忙扑向一边 躲开。 那里面可是她才烧好的热水，若是不小心泼到身上，岂不是得掉好几层皮？ “奴婢并非是要用您的钱，可当时您都已经昏迷了……奴婢也是没办法啊！”秋婵有些委屈地喊。 “只是看一些皮肉伤，也要花五十两吗？说！是不是你私吞了！” 孟婉柔余怒未消，又抄起一旁茶杯之类的，全都往秋婵身上丢。 秋婵没能完全躲开，有一茶杯砸到身上伤处，痛得她尖叫起来。 “奴婢没有，为了保住您的容貌，用的都是最好的药，自然也贵些……” 孟婉柔冷哼，原本还想再骂。 可转念一想，如今她身边就这一个丫鬟，要办什么事还得倚靠着她。 至此还是收了念头。 “你最好是没有，若被我发现，定剥了你一层皮！” 骂完，孟婉柔伸出手，“过来，扶我起身。” “……小姐您要去哪儿？”秋婵愣了愣，才想起问她。 孟婉柔深吸一口气，“回侯府。” 如今一点钱都没了，她指望不上用这张脸勾引晏时清，只能转换策略，带着这一身伤前去换他心疼。 说不定还能多要些钱。 孟婉柔怀着这个念头，一拐一拐走回了侯府门口。 第72章 她哥真是饿了 她不敢光明正大进去，只能来到后门处，掏出仅剩的几个铜板，找了个小厮前去通报。 那人收下银子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世子说了，他腿伤未好，不便见你。让你赶紧回去，没事不要再来。” 话语平静漠然。 好似两人从前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孟婉柔恼恨不已，双手紧捏成拳，就连指甲嵌进了掌心都不曾察觉到。 小厮不管她反应，后退准备把门关了。 孟婉柔忙拦住他，“等等！” “我不进去，劳你替我带句话！” 见不到人，她总得问晏时清要些银子。 小厮先把她的话听了，点点头，却没走。 而是上下打量人一番，朝她伸出手—— 这是要钱的意思。 “等世子把银子交给你，我再给。”孟婉柔咬牙。 “那可不行。”小厮半点不信。 “万一世子没给你呢？” “不会的！”孟婉柔皱着眉，强行忍耐道。 可偏后者根本不信，一副没钱就绝对不动先模样。 孟婉柔无奈，翻遍全身上下都拿不出钱，只好把目光落在秋婵身上。 她自然也没钱。 只是耳朵上，还戴着两只小小的银耳坠。 孟婉柔想也不想，抬手 摘了下来。 “哎——” 秋婵本能要拦，神情急切：“小姐，这是奴婢母亲留给奴婢的陪嫁！” “一双破耳环，本小姐日后十倍还你。” 孟婉柔根本不听她的，随口说着，利落地把耳坠拍到小厮手里。 后者这才满意，转身又去了。 这次，他回来的又慢了些，脸色也不太好。 孟婉柔没看出来，急切上前：“怎么样？银子呢？” “没有！”小厮语气厌烦。 “世子说了，他没那么多银子给你，赶紧滚吧！” 他本也是好心，才帮忙带两句话。 结果这女人嘴上说的无比自信，其实世子半点不在意她。 方才还在院里骂着，说她就知道银子银子，不想见到她！ “不可能！时清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孟婉柔猛然摇头。 “不过是个被赶出去的无用之人而已，真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稀罕宝贝？” 小厮懒得跟她废话，冷嘲热讽一句之后，直接伸手把她推出后门，“碰——”地一下，用力将门锁了。 只余孟婉柔站在原处，满心怨恨。 晏时清竟然真的对她这么狠心！ 不折不扣的负心汉！ 按照往日，秋婵定已经上前费尽心思 安慰她了。 今日却没有。 她低着头，一手摸着自己空了的耳坠，心里难过不已。 那不仅是陪嫁，也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啊！ 秋婵好似依稀开始明白，为何当初琴霜会跟自己说那些话了…… 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的侯府中，热闹非凡。 几乎半个京都的达官贵人家眷都来了，而来的原因，多是给镇国将军府面子。 “小小姐一晃就五岁了，上次见面时，还是在她周岁礼上呢……” “是啊是啊，上回见时，还是个小婴儿，这么快就长成了水灵灵的小姑娘，日后啊，定也会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这还用说么？光看少夫人这张脸也能知晓了。” “她都是姿容绝色，女儿还能差不成？” 各家夫人簇拥在温若晗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的话语不停。 温若晗含笑听着，神色不见动容。 不远处，晏清溪也听到了这些话，心中高兴得不行。 这些人都说她与娘亲相像！ 娘亲虽然生气，快到她生辰时却还是给她大办了生辰宴…… 娘亲心里果然还是挂念她的！ 晏清溪满心兴奋，兴冲冲地想上前，去娘亲身边 。 温若晗却没看到她似的，与几位夫人寒暄着，搪塞过去后，迎面牵起了另一个女子的手，亲热地和她说起话来。 算了。 娘亲还在和好友说话，她不能不懂事地去打扰。 晏清溪想着，没再上前。 …… 前方，温若晗的确没留意到其他目光。 今日来的人里也有江云锦，她此时正拉人说着话。 “江姐姐，你最近和我大哥，如何了？”温若晗压着声音，附在她耳边轻声询问进展。 “什么……如何？”江云锦脸色一红，有些不解般。 “自然是感情进展如何。”温若晗坦然道。 说着，眸子半眯起来，“可还有人来找你麻烦？我大哥性子迟钝的很，他没让人欺负你？” “没有，近日都很好。”江云锦忙摇头。 她脸皮薄，想起上次的误会，还是觉得尴尬。 “那就好。”温若晗松了口气。 看来，她大哥还是稍微有点脑子的。 “我大哥他这个人迟钝，不过我可以作证，他的心里的确只有你一人——” “倘若他以后欺负你了，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温若晗认真说着。 话音才落，不等回应，就听远远传来男子 的声音。 “悄摸着说我什么坏话呢？” 温景淮大步流星走到两人跟前，眉梢微挑。 江云锦脸更红了。 “说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江姐姐之事。”温若晗哼笑。 “这我可怎么敢？” 温景淮十分夸张地摇头，盯着江云锦道，“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别、别说了。”江云锦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温若晗无奈，不想继续看这二人秀恩爱，借口去看其他宾客，把独处的机会留给二人。 她大哥真是饿了。 一有机会就往江姐姐身边贴，也不顾念一下，这是什么场合！ 不过…… 今日他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苏楚意呢？ 他这么快就把人摆脱开了？ 正疑惑着，温若晗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宴席的某个角落里，苏楚意躲在那里，同府上一个丫鬟说着什么。 温若晗眯着眸，停下来远远看着。 只见那丫鬟听完她说的话，紧张点点头，随即转身走了。 “青枝。”温若晗嗤笑，开口喊了一声。 一旁的青枝忙走过来，“怎么了？” “过去跟着那个丫头，看看她要去做什么。”温若晗吩咐。 想了想又叮嘱一句，“记着别被发现了。” 第73章 也不怕呛死在水里 青枝认真点头，转身去了。 她刚走没几步，苏楚意便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才跟着匆匆离开。 温若晗眸子半眯，看了看她往前走的方向，似乎是府上后院，那里有个小湖。 过了一刻多钟，又见青枝从远处走回来。 “如何？”温若晗即刻上前去问她。 “那丫鬟离开后，便去找大公子的踪迹了。”青枝回应。 “找到了么？”温若晗眯眸，问。 “没有。”青枝笃定摇头。 “让她找到定没有好事发生，所以奴婢探听清楚后，自作主张把人关到柴房里了。” “做得好！”温若晗毫不吝啬夸赞。 只要摸清了目的，什么时候把人抓起来，都无碍。 “先带我去见一见她吧。”温若晗道。 青枝颔首，即刻带着听走到后院，又主动把柴房门打开了。 丫鬟被一根麻绳绑在柴堆前，嘴里塞了布团，正“唔唔”叫着，却又怎么努力都说不出话。 温若晗认得她。 才来侯府不到一个月，暂时是在外头打扫做粗活的，月钱也不高。 ……难怪会如此轻易被收买。 温若晗上前，弯腰拔掉了她口中的布团，直截了当问：“说 吧，刚才苏楚意给了你银子，想让你做什么？”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收！” 丫鬟害怕的很，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此时若承认的话，才是真的要完了！ 她心中想着。 “你私下收了好处，是少夫人亲眼瞧见的。”青枝冷笑，双手抱臂，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怎么？你还想说是少夫人看错了不成？” 丫鬟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下心情沉入谷底，连反驳都不知了。 半响，她才挣扎着靠近温若晗，直接换了个姿势跪下。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再加上那人让奴婢做的事并非什么恶事，奴婢才忍不住答应了！还请少夫人饶恕……” 话语里满是惧怕。 她虽是初来乍到，却没少听关于这位少夫人的身份。 知道她背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更加不敢撒谎。 “那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温若晗表情淡然，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将温小将军引到小湖附近。” “之后，再给她传讯息。” 的确并非什么难事。 苏楚意倒也想得出来。 明面上接近不成，就想自 行跳进水，然后让温景淮救上来。 要知道，女子最在意的就是名节。 如若温景淮真的下水救她，即便再如何辩解两人是清白，外头也会有风言风语。 长此以往下去，苏楚意就有理由逼着温景淮娶她。 而她那脑子只有一根筋、又把责任看得极重的大哥，说不定当真做得出来…… 温若晗越想，眸色就越冷。 “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少夫人饶过奴婢！”丫鬟不知她所想，直以为她是在因自己恼火，求饶声音不断。 “松开她。”温若晗没回应，淡淡吩咐了一句。 青枝得令，上前把绳索解开。 “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前提是，你要听我安排。” “奴婢听！奴婢什么都听！”丫鬟忙不迭道。 “苏楚意让你如何给她传讯息？” “她说，等奴婢把人带到湖附近，就到她正对面的树绑上一条红绸。” 之后，她就会跳下去，再顺理成章被温景淮救起。 “你现在回去，按她所说把那根红绸绑上。”温若晗道。 丫鬟有些错愕，傻眼地看着她。 “怎么？不愿去？”温若晗眼眸半眯。 “不、不是！” 丫鬟这才回过神，哪里敢说 不愿，连滚带爬地起身：“奴婢这就去！” 说完，转身飞快走了。 “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去，她会不会耍花样？”青枝皱眉，有些不放心。 “不会。”温若晗却很笃定。 “她只是一时贪财，不会真的作死。” 一个只是外府来的客人，一个却是府上的主人之一，那丫鬟再蠢也知道怎么选。 青枝点点头，没再多话。 “你也去一趟，把晏时清引到附近。” 苏楚意既然这么想被英雄救美，那她就给人好好安排一下。 只希望，她到时候能够满意。 青枝明白她的意思，眼底逐渐泛起精光，“是！” …… 苏楚意站在湖边等了许久，才见远处的树上，出现一根红绸。 她即刻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水里。 没过多久，就开水在水中疯狂挣扎。 水边响起丫鬟的声音，“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晏时清刚来到附近就听见这一阵叫喊，离得近了，看清水里的确有人在挣扎，赶紧吩咐身后护卫。 “快去救人！” 护卫丢下佩剑，三两下扎进水里，把苏楚意捞了起来。 苏楚意呛水不轻，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晏时清忙 起身按压她的胸口，帮人把胸腔里的水挤出来。 女子脸色苍白，原本就柔弱可人的一张小脸显得更加虚弱，加上一身薄薄的衣裳湿透了，身体的曲线暴露无遗…… 晏时清动作停住，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咳咳咳——”就在这时，苏楚意重重咳嗽几声，把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 晏时清忙把人扶起来，趁机让人躺进他怀里，拍了拍她的脸，“姑娘没事吧？” 苏楚意神志不清，只能依稀听到耳边是男子的声音，却不能仔细分辨出人。 她还当计划是成功了，明明眼睛没睁开，却费力环住了晏时清的脖颈，小声呜咽呢喃。 “我好害怕……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晏时清神色稍变，心跳的更快。 他动作木然地回抱着怀中人，轻声安慰：“没事了，有我在。” 不远处的树后，温若晗主仆冷眼看着这一幕。 “这个苏楚意对自己还真是下得去手，不会水也敢往里面跳……”青枝惊叹。 “她也不怕稍有不慎，直接呛死在水里。” 为了勾引人做到这种地步，也是绝了。 温若晗冷笑，“去安排吧。” 戏到这一步，可还没完。 第74章 你这头上有点绿啊 怀中女子娇娇软软的，晏时清抱着便舍不得松开了，十分享受地安抚着她，丝毫没察觉四周有人靠近。 “这是出什么事了？！”直到温若晗震惊的声音响起。 晏时清才从温柔乡里回过神，转眼一看，周围站了十几个夫人小姐，都盯着他怀抱苏楚意的一幕。 “是啊……孤男寡女的，怎么抱得这么紧？” “这成何体统啊！？” 有些夫人看不下去，已然开始念叨起来。 晏时清一下变了脸色，赶忙解释：“不，不是这样的……” “这位姑娘方才不小心落水，我是为了救她，才、才不得已有些接触！” “诸位千万不要误会！” 他说着，想把人松开，可怀里女子抱得死紧，他又舍不得真的放，干脆就放任了。 “救人需要抱得如此难舍难分么？” “我看你们两个，都快贴在一起了吧？！” 国公府的小女儿潘灵儿也来了，盯着这一幕，直接嘲讽。 她可是温若晗特地引来看热闹的。 有这一张嘴在，不愁两人的事传不开。 潘灵儿看了看两人，目光又扫过旁边浑身湿透的护卫，“再说了，我看救人上来的是这个侍卫吧？” “如 今怎么是世子和她抱在一起了？” 说完，斜睨了温若晗一眼。 “少夫人，我瞧你这头上，似乎有点绿呀。” 温若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忌讳着场合，还是憋住了，故作诧异：“相公，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时眼眶红红，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 “这真的只是误会！她昏迷过去了，才无意识抱着我不放的！” 晏时清这下才彻底慌了，连忙把苏楚意推开。 后者明明已经半昏迷，力气却奇大，半响都掰不开。 最后，晏时清只能气急败坏地呼唤护卫，“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拉开啊！” 护卫匆忙上前，在后方掰开了苏楚意双手。 晏时清就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人丢在地上。 “咚——”的一下，苏楚意后脑勺砸在硬石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大约是极疼的。 即便在昏迷中，苏楚意还是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晏时清轻咳一声，重新坐回轮椅上。 潘灵儿一瞧，又忍不住了：“世子瘸腿都从轮椅上爬起来了，如此身残志坚……还说是误会呢？” “还有这位不知道什么姑娘，随便逮着个男子抱得如此之紧——” “啧啧，一 时说不清，到底是谁更不要脸些。” 潘灵儿一张嘴，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话音才落，周围便响起了高低起伏的几道笑声。 “潘小姐快别说了，我相信，这肯定是误会而已。” 温若晗一脸担忧，假模假样劝了句，又吩咐青枝：“快先把苏姑娘带去我院中，再找季大夫来给她瞧瞧。” 青枝点头，领着两个婆子把人抬走了。 “没想到这边会有如此意外，今日赏荷就先罢了，我送诸位回前厅。” 温若晗回首，歉疚地朝着几人颔首致意。 众人也明白，没多说，随她一道离去。 潘灵儿看戏似的上下瞧了她一圈，跟着回到前厅，便开始辗转于各个小姐妹身边。 不必猜都知道，她是给众人分享方才的八卦去了。 温若晗只当看不见。 众人来的突然，去也匆匆。 很快，小湖边就剩晏时清一个。 他还因潘灵儿的话恼火着。 可无人后，低头看着胸膛前被染湿的衣衫，又有些怀念起方才的怀抱。 那么小小的一团，柔柔无骨靠在他怀里，仿佛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好似回味到了最初遇见孟婉柔的感觉，怦然心动。 “你也跟去 青杏院，帮我看看那位姑娘。”晏时清吩咐身边的护卫，顺道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她毕竟是咱们府上客人，不能让人真的出事了。” “那您……”护卫看着他身下轮椅。 “我自己回去。” 护卫这才点头离去。 晏时清推着轮椅，准备回房换身衣裳。 才转了个方向，就见一个女子从无人的角落走出来，死死瞪着他。 “晏时清！你对得起我吗！” 来人是孟婉柔。 她身上穿着丫鬟的衣裳，因伤没好透，脸上蒙着面纱。 却依旧不妨碍，晏时清能看到她面纱之下的满目狰狞。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晏时清吓了一跳。 他赶紧往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才松口气，拉着孟婉柔的手低声警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我房里。” 那个女人还在府上！ 若是被她知道，孟婉柔也回来了。 这个消息，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并且还是以各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版本。 如今在晏时清心里，她比厉鬼还要吓人！ 孟婉柔咬牙，终究还是带着些理智，绕到后方，推着他的轮椅先回了房。 关上房门，还不等她说话，就听晏 时清责备的声音响起。 “不是说过，近日让你先不要回来吗？你今日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孟婉柔冷笑，深吸了一口气，从未觉得眼前俊朗的面目如此可憎。 “我若是不回来，又怎能看见你在府上与其他女子卿卿我我，还如此享受！？” 她见过晏时清痴迷自己的模样。 所以也知道，他绝对是对那个女人起色心了！ “什么卿卿我我？都说了我只是救人！”晏时清恼怒。 刚才的指责就有够他烦了。 孟婉柔还要跑出来捣乱！ “救人需要抱那么紧？需要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还相互磨蹭了一刻钟也舍不得松开！？” 她是早在宴席开始前就混进来的，一直在等晏时清独处的机会，却没想到…… 机会刚送上来，就出了那样的变故。 “你！”晏时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紫，偏还无法反驳。 半响才气急败坏憋出一句，“你胡说八道！” “孟婉柔，从前的事我都不和你计较——就连你被旁的男人碰，我也没嫌弃过你脏！” “如今我不过是救了个女子，你就非要揪着不放吗！？” 孟婉柔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第75章 吹得越狠，戏越精彩！ “嫌我脏？你明知那件事不是我的错！” 孟婉柔难过得不行，声嘶力竭地吼着。 他从前还答应过，永远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这才过了多久，就忘记自己的许诺了？ “若不是你谋划这一切，最后又怎会自食其果？”晏时清冷笑。 “脏了就是脏了，说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事实。” “所以呢？”孟婉柔心中刺痛，恨得近乎想冲上前去，狠狠给他两个耳光。 “你要抛弃我么？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去勾搭另一个女子，把她养在府里了是不是？” 这话刚落，晏时清眼眸机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片刻后反应过来了，才又冷下脸，“你若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真的这么做。” 把一切的错都推到了孟婉柔身上。 “你竟然真的这么想！” 孟婉柔更怒，死死握住拳头，目眦欲裂。 “你别忘了！我才是溪溪的生母！” “我十月怀胎将她生下来，让你把她交给别人养大……结果你就这么对我！” “你若真要负我，就别怪我将此事宣扬出去！” “你想死？”晏时清脸色骤冷，眸中满是警告。 “我死了便死了，到时候，将军府上下照样 不会放过你！”孟婉柔冷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她这段日子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原本心中怀抱的唯一希望，就是能重新回到晏时清身边。 可现在，晏时清的心也要去到别人身上了。 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我看你真是疯了！”晏时清咬牙，不想与她多说。 “来人！” 院外的人都被调走，此时的吼叫并无人回应。 又喊了两声，才有护卫匆匆赶来。 “把她带回城南小院，你们亲自看守，没有本世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离开半步！” 护卫听令上前，即刻压住孟婉柔，把人带离。 “放开我——” 孟婉柔不管不顾地尖声大喊。 “晏时清！你这个负心汉！你对得起我吗？！” 声音大得屋顶都要掀翻了。 直至护卫其中之一抬手把人批晕，声音才消停下来。 晏时清沉沉叹了口气，换好衣裳出了院子。 他得去看看，那小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晏时清不知道的是，就在院子角落的位置，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藏在盆栽旁蹲着，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晶莹的泪珠不断滑落。 正是晏清溪。 她听了前头一个姐姐在说爹爹坏话 ，本想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 结果才站到房门口，就听见孟婉柔那句“我才是溪溪的生母！” 一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娘亲不喜欢她。 难怪孟婉柔三番四次诱骗，说娘亲的不好，害她信以为真。 她才是个贱人。 是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明明是她娘亲却不要她，把她塞给别人。 好不容易她有娘亲了，这个坏人又逼着她去害娘亲。 她恨死孟婉柔了！ …… 前院。 落水的小插曲很快过去，赵氏一心忙着小儿子的亲事，根本没听到其他。 满场找了一圈，终于见到温若晗，赵氏赶忙追上去，“你没忘了今日要做什么吧？” “我知道。”温若晗笑着点头。 重头戏现在才开场呢。 她故作困惑看了四周一圈，“只是刚才找了许久，也不见三弟的人，您还是先把他找回来吧？” “这个臭小子，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赵氏也没想到，咬着牙暗骂一句。 转头看她时，表情又恢复如常，“你先去劝劝那御史二小姐，等你说通了，文宣自然就回来了。” 神情之急切，生怕晚了，温若晗就会反悔似的。 温若晗 迟疑着点头，“……那好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在赵氏的注视下，即刻上前寻了御史和御史夫人，拉着两人到较为清静的八角亭中说起话来。 又让青枝回去知会赵氏，“少夫人说，她已经说好了，就在八角亭中等着。” “好，好！”赵氏这才放心，眼眸亮起。 有温若晗说媒，此事就稳了！ 同时心中期盼着，晏文宣能赶紧回来。 谁料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温若晗沉着脸过来找她，有些着急，“母亲，三弟呢？” “您这可都让人等了半个时辰了！” 茶水都喝过三壶了！ “……可能有事在外耽搁了，再等等。”赵氏也是无奈。 “那您先随我过去，同御史家几位说说话吧。” 温若晗无奈叹了口气，“我这嘴皮子都快磨干了。” 赵氏连连点头，堆起笑脸上前招呼御史一家。 “让几位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这小儿忙着与各家结交，听闻又与人在外搞了些小生意，这才耽搁了。” 赵氏胡吹了一通，又连连拍胸口保证。 “不过几位放心，我已经派出人手去催他了，他很快就回来！” “贵府小少爷还 经营着生意？”御史夫人有些惊喜。 她母家便是商户，同时也知，越是显赫的世家越是看不上这些。 “是啊。”赵氏点点头，搬出早准备好的说辞。 “那小子啊，与常人就是有些不同，对经商之道十分感兴趣！还颇有天赋呢！” “原来如此。”御史夫人满意地颔首，宽容道。 “若是谈起生意，的确要谨慎，也会耽误一些时间……” “这些都无妨，我们再等等便是。” 赵氏松了口气，笑容更密，坐下来与两人说起好话。 将晏文宣一通夸，险些把人吹嘘成了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 话语间，还得意地瞥了温若晗一眼。 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言善道。 温若晗捂着帕子，掩藏住笑意。 吹吧。 吹得越狠，一会儿的戏才越精彩！ “夫人。”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被派出去的小厮终于回来，匆匆赶到赵氏面前。 “让你去接个人怎么这么久？三少爷呢？”赵氏瞪了他一眼，皱眉问。 “三少爷他……他说他在外面有事要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让您宴席不必叫他。” 小厮声音稍低，语气为难。 这是直接不回来了。 第76章 断绝来往 这可就不是稍微等一等能够解决的了。 “他有何事要忙，这个时候都回不来？”温若晗皱着眉，故作困惑。 赵氏眼眸微转，哪里敢让小厮回应，只道：“大约是有要紧的是耽搁了，我亲自去找他！” “母亲别急着走。”温若晗拉住她。 “您都不知道人在何处，又怎么找？” 说完，看向那小厮：“还不快说！三少爷去哪儿了？” “这……”小厮面色犹豫。 温若晗神情微冷，“怎么？难不成是你根本就没有去找，只是随意编了个借口回来敷衍！？” “不、当然不是！”小厮浑身一抖，赶紧摇头。 “小的哪里敢！” “那人呢？” “在……三少爷在青楼里，陪着花魁青理姑娘。” 小厮实在是怕事情会被推到自己身上，只能如实作答。 温若晗骤然瞪大眼，一副无比惊诧的模样。 坐席上的御史府几人，也是神色各异。 “什么？青楼？！” “夫人不是说他向来上进，总不会去那些烟花之地么？” 赵氏什么都敢吹，几乎把儿子夸得天花乱坠。 导致如今打脸也来得极快。 “这……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赵氏 结结巴巴的，连忙朝小厮使眼色，“是不是你看错了？世子怎会在青楼里？” “……小的没有！小的是亲自去云香阁找的三少爷！刚才那些话的确是他的原话！” 生怕若不快些说，主子们便会把错推到他身上。 “三少爷说自己要留在云香阁陪着青理姑娘，至于外头的什么御史小姐，他看都没兴趣看一眼。” 小厮唯恐几人不相信，甚至把晏文宣说过的原话都复述了出来。 却丝毫没有留意到，周遭的几道目光越发怀疑。 御史二小姐咬着下唇，微微垂下脸，屈辱得怒不可遏，几次三番才压下火气，凭着一身涵养才没有当场发作。 御史夫人却依然忍无可忍，狠狠一拍桌站起来。 “我们本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才答应与三公子见上一面，也好让两个小辈互相认识。”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是你主动说要见的我们，转头却说他在青楼？！” 这不是明摆着耍她们么！ “尹夫人，您先别生气……” 赵氏被骂得神色讪讪，也不敢发作，只能小心安抚。 “这当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只当是给我们家晗儿一个面子， 您就在此先等等，我这便让人去把那臭小子抓回来！给您一个交代，可好？” 御史夫人冷哼，“不必了！” 这时候即便把人叫回来，谁又知道他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扯谎？ 如此不靠谱的一家子，若真攀上关系了才是倒霉！ “今日若非看在温家的面子上，便不止断绝来往这么简单了！”御史夫人冷哼一声。 她不管赵氏的反应，拉起女儿的手往府外去，“走！” “哎——”赵氏紧赶慢赶要上前拦人。 可御史夫人看她的目光恼恨无比，赵氏心中戚戚，只好回过头来拽温若晗。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忙劝劝啊！” 若非这小贱人刚才说错了话，事情也不会暴露的如此之快！ “人都被气走了，还能怎么劝？”温若晗比她更生气，脸色黑沉道。 “今日这个机会，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才争取的……结果三弟闹了这么一出！您也不好好管管他！” “如今别说是侯府，就连将军府也受到牵连，日后还不知道府上要如何责骂我！” 温若晗情绪激动，越说越气。 她先发起了火，倒让赵氏心中的怒气有些无从宣泄了。 “我——”赵氏 心底发虚，又颇为恼火。 她怎么知道，晏文宣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去逛青楼！？ “此事我是没办法了，您自己看着办吧。”温若晗绷着脸冷道。 说完，快步走出了八角亭。 离开前院后，温若晗回了青杏院。 苏楚意才被送到她房中偏殿不久，温家几人听到消息，也纷纷过来看了。 刚一走进去，正好见苏楚意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片刻后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一副十分后怕的模样。 “楚意，你怎么样了？”陆氏赶忙上前看她。 苏楚意脸色惨白，摇了摇头，反而抓着她的手，紧张问：“温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陆氏一时不解。 “方才是他救我上来的，对不对？那他有没有事？可受伤了？” 苏楚意面上急切，心中却暗暗窃喜。 她早已计划好了。 这次过后，便暗中买东西人散播消息，等两人水中相拥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届时，她必然能让温景淮娶了她！ 苏楚意怕自己压不住笑，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当时在水中太害怕了，把温大哥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才抱紧了他……” “江小 姐应当不会怪我吧？” 陆氏听得错愕，与此同时，微微皱起眉。 温若晗就在门口处听着她的话，看人哭诉得差不多了，才上前。 “苏姑娘误会了，救你上来的人不是大哥。” 苏楚意猛然一愣，神情僵硬地抬起头。 “那、那会是谁？”她结结巴巴。 “是世子。”温若晗笑着回应。 随即，不等她做出反应，又淡淡道。 “你放心，我知你当时也是为了救命，一些身体接触在所难免。” “我不会怪你的。” 苏楚意瞪着眼，半响没能开声回应。 怎么可能！ 她明明是亲眼看见了对面的红绸，才敢安心跳下去的…… 怎么可能不是温景淮？！ “怎会这样……” 苏楚意心情沉入谷底，一时间没能压制住，呢喃出声。 “怎么了？苏姑娘是觉得有何不妥么？”温若晗困惑地打量着她关怀问。 陆氏没说话，盯着苏楚意失神的模样，心里却猜到了什么。 顿时，脸色一点点黑下去。 “没、没有。”苏楚意半响才想起摇头否认。 “是我误会了……” “宴席上好好的，你怎会掉到水里去？”陆氏蹙眉，不解地上前问她。 第77章 想个办法收入囊中 “我……”苏楚意张了张口。 半响，才思虑到合适的借口，结合着回应。 “当时宴席上人太多了，我有些不习惯，便想找个僻静之处待着……” “不经意间走到湖边，可谁曾想还没待多久，便一不小心脚滑摔了下去。” 这话听着，也不见得有几分真。 陆氏执掌将军府多年，还不至于如此轻易被她糊弄过去。 更何况…… 方才人一醒来就闹着喊着要找温景淮，这便已经暴露大半了。 她皱着眉，刚要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被自家女儿抢先：“那可太危险了。” “今日还说正好有人经过，如若来日没人……谁能来救得了你？” 苏楚意骤然抬头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还有些怨愤。 此事本该万无一失。 可偏偏变成了这样！ 她无比怀疑，就是温若晗搞的鬼！ “不如这样吧。” 温若晗像是读不懂她眼底神情，转头向爹娘提议，“女儿从小水性好，不如今日就先将楚意留在侯府。” “待我教会她凫水了，再送她回将军府不迟。” “这样也好……”温将军沉吟片刻，摸着胡子点点头。 “不，不用了！” 苏楚意更为慌乱，猛地摇头。 温若晗眸光暗了几分，“苏姑娘这是不愿意？” “还是觉得……心中信不过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必麻烦少夫人……” 苏楚意连忙摇头。 “我不嫌麻烦，倒是你，我们早日学会凫水，日后在外即便遇到什么危险，也能自救。” 温若晗接着道，给出的理由足够冠冕堂皇，让人无从拒绝。 “那就这么决定了。”陆氏眯眸，轻轻一颔首，不容置喙地定下了。 温将军也没反驳。 唯有苏楚意脸色惨白，又不知如何争辩。 若真被留下来，有温若晗看着，怕是日后都不会再让她回将军府了！ “刚才落水的那位苏姑娘，可是在这里？”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男声。 扭头往外一瞧，来人正是晏时清。 他推着轮椅进屋，一眼看清屋中几人后，脸色变了变。 “世子怎么也来了？”温若晗挑眉。 “方才看苏姑娘还在昏迷，实在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晏时清被几双眼睛盯得莫名心虚，低着头轻咳了一声，才作回应。 “她现在已经无大碍了。”温若晗淡淡解释，说完又主动 道。 “方才的事只是意外，世子是为了救人，我都懂的。” “世子心中不必有所负担。” 她知晏时清惶恐着什么。 这时候若再不给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又如何进行下一步？ “是，是啊。”晏时清愣了愣，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心里却又颇高兴。 “你能这么想就好！” “这阵子苏姑娘要在我们府上暂住，世子应当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温景淮忙道。 何止是不介意。 他心中简直求之不得！ “我记得，锦和院那边还在空置，不如就让苏姑娘住进去好了？” 锦和院，是距离他所住那个院子最近的一处。 这点歪心思表露的不要太明显。 温若晗心中嗤笑，面上却不显，似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都可以。” “那我即刻让人去安排！”晏时清颔首，转身去吩咐亲近的护卫。 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苏楚意一点插话的余地。 “……我不想学凫水，当真不能不去吗？” 苏楚意咬唇，尝试着去哀求温将军。 温将军此人性子直，更瞧不出那些弯弯绕绕。 求他的话，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晗儿也是为了你 的安全。”温将军难得没有松口。 苏楚意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消散。 “你好好休息吧。”温若晗看着人笑了笑。 转而扭头去送温将军夫妇，“外头宴席也算的差不多，我让人送您二位回去。” “又不是不认路，不必送了。”陆氏无奈道。 温将军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问，“温景淮那小子呢？来这里后人就不见了！” “大哥啊……正和江姐姐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吟诗作对呢。”温若晗故意调侃。 温将军：“……” 沉默了许久，才听他骂出一句：“臭小子！” 几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可有关温景淮的部分，还是被苏楚意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像在嘲笑她。 算计了那么多，到头来，温景淮一直都在陪着心爱的女子，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苏楚意拳头捏紧，恨得咬牙切齿。 “苏姑娘日后留在府上，有何需要的可以来同本世子说。”晏时清推着轮椅走近她。 温若晗出去送人了，也没理会他。 反而给了他与人独处的机会。 晏时清心中窃喜。 “……多谢世子。”苏楚意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心里的愤懑压下，回 道。 “不必客气。”晏时清笑容更大，越看她越喜欢。 苏楚意看着不过十八.九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身上所含那股青涩之感—— 是孟婉柔所没有的。 让他觉得新鲜，又心动不已。 “那边院子应当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 晏时清一边说，顺势要去拉她的手。 就好似只是一个自然动作。 苏楚意却十分警觉，闪电般躲开了，声音沉下来：“不必了！” “你别紧张。”晏时清放软语气安抚。 “我只是想瞧瞧，你身上还有没有何处不舒服。” “不劳烦世子。”苏楚意转头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稍带厌恶。 这都是个废物了，还敢觊觎她！ 她待在此处侯府，和留在人间炼狱有何区别！？ “我要歇息了，还请世子出去。”苏楚意瞪了他一眼。 只可惜她如今虚弱无比，脸白如纸，再如何凶狠，目光也没多少杀伤力。 晏时清悻悻，还想再多说几句，与她拉近关系。 却听外头传来动静，似是温若晗送完人回来了，这才作罢。 倒是也不急。 总归人已经在府上住下了，他总能想个办法，把人收入囊中。 第78章 都是孟婉柔的错！ 是夜。 几道热腾腾的菜被端上桌，温若晗以及青枝等几人围着坐了一桌。 季朝瑜被簇拥在中间的位置。 “菜是不是都上齐了？”青枝坐在桌前，双眼隐隐泛着亮光。 白日折腾那么多，她可早就饿了！ “还差一道。”温若晗摇摇头。 青枝疑惑，刚要问是什么。 就见季纵恩端着一个尚在冒热气的碗走过来，将其放到季朝瑜面前。 “长寿面。” 季朝瑜小声道了句“谢谢”。 他的性子有些沉默，即便是在生辰也同样如此。 但又不同的是，能看出来，他虽然拘谨，脸上却有隐约带着兴奋。 毕竟还是孩子。 能有这么多人替他庆祝，心中还是高兴的。 “快吃吧。”温若晗笑着道。 桌上几人这才动起筷子，默契地都先给季朝瑜夹了菜。 “今日是你生辰，你多吃些。” 季朝瑜小脸微红，连连点头。 季纵恩手里拿着筷子却没有动，只看着身旁的小不点，静静嗦面的模样，目光柔和。 半响，他回过神来，又扭头去看温若晗。 “……今日之事，多谢了。” 他属实没想到，温若晗会主动提出给季朝瑜庆贺。 毕竟，对两人而言，这应当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 “小事一桩，不必如此客气。”温若晗摇了摇头。 “快吃吧。” 她也只当是给自己放松一下。 白日那些勾心斗角太累人，倒不如夜间几人聚在这小院中，即便吃得不比白日好…… 却胜在轻松闲适。 季朝瑜吃着那碗长寿面，切记季纵恩的话，说第一口不能咬断，便一直往里嗦。 到最后嘴巴鼓鼓囊囊的，没法再往下塞了，有些艰难地推了推季纵恩。 后者回头去看他，“嗯？怎么了？” 几人也跟着看过去，瞧清楚发生了什么后，纷纷大笑起来。 院内气氛正好。 谁也没有留意到，就在庭院之外，门后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那里，目光紧盯着里面的情形，眼泪汪汪。 晏清溪看了半响，心中只有钦羡，却不敢靠近半分。 因为心中已经知道了—— 温若晗不是她真正的娘。 她也是个坏孩子，温若晗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就连今日的生辰，温若晗也不是给她过的，而是特意挑选在季朝瑜的生日。 晏清溪越想越是难过，转身在墙角蹲下，低声呜咽起来。 都是孟婉柔的错！ 她不喜欢那个女人，而温若晗也不会再喜欢她…… 日后，她就只能当个没 娘亲的孩子了。 …… 翌日。 赵氏直接派人到云香阁把晏文宣抓了回来。 人被押回府时，嘴里还在咬牙骂着。 “放开！我要回去和青理喝酒！”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绑本少爷——信不信，信不信本少爷一句话，就能直接要了你们的命！” 声音带着威胁，却又含糊不清。 赵氏脸色愈发黑沉。 已经预料到了，一会儿人进来后会是什么模样。 果不其然，晏文宣刚被拖进来，就见他满脸潮红，浑身酒气，醉得不轻。 分明都神志不清了，嘴里却还念叨着：“青理姑娘……理理……” “混账！”赵氏忍不住拍桌怒骂，吩咐身边的婆子。 “去打盆水来，把他泼起来！” 婆子连忙去了。 一盆冷水自头上浇下—— “啊！！” 晏文宣尖叫着从椅子上窜起来，瞪着眼，一下就清醒了。 “是谁？！敢泼本少爷——” “是我让人泼的，怎么？你还想对我这个娘动手吗？” 晏文宣惊了一下，愣愣抬头看，这才瞧清，眼前是满脸怒容的赵氏。 他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恼火：“您这是在折腾什么？我昨日不是都说了，我不回来……” 原本还在云香阁中高 兴着呢。 “我折腾什么？这话该是我来问你！”赵氏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前先揍他一顿，让他清醒过来。 “你可还记得先前答应过我什么？” “……答应什么？”晏文宣一脸茫然。 如今除了青理姑娘，其他全被他抛之脑后了。 赵氏狠狠一锤桌，咬牙切齿道，“自然是给你说亲的事！” “昨日本都安排好了，吩咐人去叫你回来，你为何不回？！” “我……我那不是在外头有事……”晏文宣有些心虚，语气弱下不少。 “在青楼玩乐，这叫有什么事？”赵氏冷笑。 晏文宣无言，半响才皱眉道。 “不就是一个御史府小姐？没了就没了，有何紧要？” “您和二哥再另外物色不就好了。” 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却更让赵氏火大，“这哪里是另外物色能解决的？” 今日之事本就是他们理亏，温若晗又不肯再帮忙。 得罪了御史府，若回头这些人在背后参侯爷一本…… 他们侯府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到时别说是晏文宣，她身为侯府夫人也得跟着遭难！ 赵氏越想心里越急，懒得同他解释，起身道：“你现在即刻换身衣裳，随我去御史府！” “去做 什么？”晏文宣一愣。 “登门道歉！” “届时见了人，你就说你昨日是被人算计，昏迷在了酒楼中……” “那小厮也是被仇家派来，故意诋毁你名声，知道了没有？” 晏文宣有些不乐意，“为何要搞得这么麻烦？” 他嘀咕道，“我还忙着回去见青理姑娘呢……” 忽然被抓回来，青理姑娘那儿定等急了。 “若非如此，御史府日后如何还肯将女儿嫁给你！”赵氏恨恨道。 这个混球！ 若非是从她身上生下来的一块肉，她都不想再管！ “不娶不就是了，我还不稀罕呢。”晏文宣嗤笑。 随后又认真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娶青理姑娘过门。” “你说什么？！”赵氏蓦然瞪大了眼，目眦欲裂。 第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直到晏文宣十分坚定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疯了不成？一个青楼妓女，你想让她进侯府的门？！” 即便是当个贱妾，她都嫌脏了侯府的门楣！ “您别这么说她！”晏文宣不满地打断她。 “青理姑娘随身在青楼，心却是干净的。” “再者，经过这么多日，我已经确定了——” “我此生认定的挚爱，就是她！” 第79章 带青楼女子回侯府 “此生除了她，我谁也不娶！”晏文宣态度格外坚定。 “闭嘴！” 赵氏忍无可忍地喝止他。 “此事我绝不同意！你若再敢与那青楼女子来往，就休怪我这个当娘的心狠！” “您若不同意，那我只好去找嫂嫂帮忙了。” 晏文宣开声威胁。 当日一家子联合着算计温若晗时，没少驱使他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如今，这一切倒是成了他最好的挡箭牌。 “你！”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赵氏被气得一噎。 “你敢！” “您看我敢不敢。”晏文宣冷笑。 “你这个逆子！”赵氏气得两眼发昏。 “娘，您也别生气。我不过是想娶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已……” “那孟婉柔也不是什么高门小姐，您不还是容许她入了侯府？如今多青理一个又能如何？” 晏文宣放缓了语气，轻声诱劝。 “孟婉柔好歹是个良家女！” 即便他带回来的是个山野村妇，赵氏都还能容忍一二。 可偏偏是个妓子！ 真让她入了侯府，往后永昌侯府定会变成整个京都的嗤笑对象。 “良家女？哪个良家女会费尽心机勾引男人，当个外室？”晏文宣冷嗤。 他向来 看不上孟婉柔。 更何况…… “青理虽出身青楼，但素来卖艺不卖身，一身才学更是比京许多贵女都要好！” “比那孟婉柔不知好上多少倍！” “您就当帮儿子这一次，不行么？” 赵氏深吸两口气，面无表情看着他。 正当晏文宣以为，她这次也会如先前几回那样妥协时—— 下一刻，却听人直接喊，“来人！” 几个侍卫随着声音冲入府。 “把三公子带下去，送回房间关起来！” “没有本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许放他出去半步！” 侍卫听了令，直接上前压住晏文宣。 晏文宣这才后知后觉，变了脸色。 “娘！你这是做什么？！” “侯府绝不会容许一个下贱的女子入门，等你何时想清楚，不再打算把人娶入门了，为娘再考虑放你出来。” 赵氏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从前的事也就罢了，晏文宣再三用温若晗之事作为威胁，她也都再三容忍。 可这次的事，绝对不行！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一定要娶她！您不能这么对我——” 晏文宣费力挣扎。 只可惜，凭他那点微薄的力气，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没多久就被捂着 嘴拖出了前厅。 赵氏重新坐下，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止不住叹气。 这个逆子！ 当真是被她惯坏了。 此次借着机会，一定要好好整治他！ 还有那个青楼花魁…… 也不能留了。 …… 前厅闹得极凶，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温若晗耳中。 “当真把他关起来了？”温若晗诧异问。 毕竟，此前这一家子对晏文宣，可算是纵容得很！ “是真的，奴婢还特地去瞧了一眼。”青枝回应，暗自好笑。 “青楼那边呢？赵氏可有什么行动？” 温若晗眸子半眯。 “这……奴婢倒是没仔细探听过。” 青枝面上闪过迟疑。 “去查查。”温若晗便道。 赵氏那样的人，既然做了，便绝不会只是对自己儿子动手那么简单。 她敢笃定，青枝此番去查，定能查出端倪。 青枝应声去了，没过多久便带回消息。 “小姐您还真猜对了！” “奴婢方才去前头，早在前院值守的丫鬟打听了几句……听闻夫人派了几个人去云香阁。” “可具体是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青枝顿了顿，又道：“可要奴婢再去仔细查查？” “不必，知道这些 尽够了。” 温若晗摇摇头。 不管是去做什么，总归没安好心。 既然不知详情，那她就自行安排一个“详情”好了。 “你去暗中把消息传给晏文宣，再使个法子让他逃出侯府。” 若是人一直被关着，那可就不好玩了。 青枝恍若明白了她的意思，“是！” 她办事向来稳妥，要不着痕迹把消息给晏文宣很简单。 再留个空档把人放走，更容易。 几个护院如常在外把守，连晏文宣人不见了都丝毫不知。 直至傍晚时分，小厮前来送饭时，敲响了院门：“三少爷，奴才来给您送晚饭。” 里面没有回应。 两个护院伸手打开了门。 小厮还未察觉不妥，边走进去边低声问，“三少爷？再怎么生气，也得先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他正想劝人把饭吃了。 谁知走进来后，看了四周一圈，也没能见到晏文宣的身影。 小厮这才后知后觉，大喊起来：“三少爷跑了！” 外头护卫们也都惊了，入门一看，确定房内无人，而房门又是打开的后，再次冲了出去。 “快去找！”为首的护卫迅速道。 “三少爷十有八。九是到青楼去了！先去云香 阁找找看！” 众人风风火火的来到前院，准备出府。 结果还未踏出府门，就见晏文宣拉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穿着一身青衣，肤如白雪，美的不可方物。 此时安静跟在晏文宣身边，若是无人说，谁能看得出她是个风尘女子？ 倒更像是个大家闺秀。 “三少爷，夫人让您老实待在院子里，何处也不许去。” 护卫看得目瞪口呆，本能道。 现在不赶紧把人抓回去关好，倒霉的可就是他们。 “待着就待着。”晏文宣冷笑，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拉着女子重新往自己的住处走。 现在青理被他带在身边，他看赵氏还如何对她下手！ 一众护卫跟在身后，眼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面面相觑。 虽说看公子现在的意思，是打算要回去…… 可身边还带着一个青楼女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有个护卫犹豫着问。 领头那人思索片刻，随意点了护卫里的其中一个。 “你去把消息告诉夫人。” 晏文宣是主子，他们也干涉不了。 丝毫不知后头这些侍卫嘀咕着什么，晏文宣拉着青理走得飞快。 第80章 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 “公子，你就这样贸然带我回来，会不会不太好？” 青理跟在身侧被他紧紧牵着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有何不好？我早说过了，我一定会娶你的！” 晏文宣目光坚定道，“把你带回府，也不过早晚的事！” 青理羞涩地低下头。 “奴家不过一届青楼女子，哪里配得上您……” “我说你配，你就配！”晏文宣言辞切切。 今日若不是有个丫鬟过来打扫，而他恰好拦住人探听了一下，都不知道—— 赵氏竟然想背着他，派人去处置了青理！ 若非他早发现一步，用设法逃出府外，青理如今都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才回到房间没多久，赵氏就领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找上了门。 “你这个孽障！当真想气死你娘不成？！” 赵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特别是在入门之后，看到他拉着青理坐在床边，一副浓情蜜意的姿态。 更是恼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将这两人拉出去沉塘算了！ “我也不想这么做，是您非要对青理动手的。” 晏文宣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驳道。 “我说了，此生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您若是再敢派人 对她动手，就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一副决然准备就死的姿态。 赵氏恨得咬牙，“我绝不同意！” 她当然不会让儿子真的死，但也绝不能纵容他再继续任性下去。 晏文宣却是不管不顾，“反正如今人我已经带回来了，您若是不想被云香阁找上门来，就去把给青理赎身的银子交了吧。”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晏文宣十分有恃无恐，“如若不然，到时候府门口被一个老鸨大闹，也不好看吧？” “孽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正说话间，却听外头传入另一道怒气十足的声音。 转头一看，正是永昌侯回来了。 今日晏文宣大摇大摆地带着个青楼女子回侯府，事情在外几乎都传遍了，他想不知道都难！ 晏文宣吓了一跳，脸色稍变几分。 他可以对赵氏有恃无恐，毕竟从前也威胁过许多次了…… 他很清楚赵氏会纵容他。 可永昌侯不同。 他爹素来看不上他，为人又极为严厉…… “你是想把侯府的脸面全部丢尽才满意是不是？！” 永昌侯大步流星跨入房间，怒瞪着他 晏文宣整个人往后缩了缩，眸中划过几分忌惮，却还 是坚持着自己的说辞。 “青理才学过人，把她迎进门怎么就丢脸了？” “您二位若是不同意，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孟婉柔的事告诉二嫂！” “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晏时清偷偷养着外室的事，阖府上下除了温若晗，全部都一清二楚。 话一出，永昌侯神情更沉了几分。 他们谁都清楚。 唯独这件事，绝不能在此时被温若晗知道。 心中正沉沉忧虑着，屋外又一道女声传来。 “三弟在说什么事？” 正是温若晗。 几人同时一惊，眼底有心虚之色划过。 晏文宣眸中却多了几分光亮，骤然站起来。 “别乱说话！”赵氏心里一阵紧张，赶忙拦在他身前，低声警告了一句。 随后又抬眼去看温若晗，“你怎么来了？” “听闻三弟在外带了个女子回来，事情闹得颇大……儿媳有些不放心，特意过来瞧瞧是不是出事了。” 温若晗轻声解释。 心中的想法却是—— 这里的好戏都开场了，她当然得亲自来看看。 不然多可惜？ 边想着，温若晗淡然的目光掠过晏文宣身后之人。 青理小心躲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副弱小可怜的姿态。 我见犹怜。 温若晗盯着她看了片刻，神色如常：“这就是三弟带回来的女子？” “正是！二嫂，幸好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晏文宣率先点了点头，勾唇道。 “住口！” 话才刚出，旁边两道制止的声音同时响起。 温若晗眼中闪过困惑，“怎么了这是……” “父亲，母亲，您二位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若晗怀疑地看向两人。 “自然没有，你想多了！” 赵氏面上慌乱，忙摇头。 “那为何不让三弟说下去？”温若晗又问。 说着，重新看向晏文宣。 “就是！娘，此事二嫂也有知道的权利，您就让我告诉她吧。” 晏文宣姿态越发嚣张。 刚才那点畏惧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 温若晗来的这一招简直是及时雨！ 早前赵氏困着他，不就是怕他冲动，跑去找温若晗，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么？ 如今人主动到跟前来了，赵氏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 “到底是什么事？”温若晗越发好奇。 “没什么！”赵氏再度否认。 随即，咬牙切齿地看向自家小儿子。 “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恨得牙痒痒。 “那爹呢？”晏文宣满意笑了，还不愿就此作罢，扭头看向永昌侯。 永昌侯脸色沉得几乎能挤出墨汁来。 “你翅膀硬了，本侯管不了你！” 半响，才听他气说出一句，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气得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了。 晏文宣这才满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温若晗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赵氏暗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 “没什么。”晏文宣这下总算没再作死，摇了摇头。 “方才说的正是青理姑娘的事……” “我想娶她入门，您是嫂嫂也是长辈，想来也该跟您说一声。”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倘若温若晗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真就看不出异样。 可惜如今的状况是—— 她什么都知道。 温若晗倒也不揭穿，只是面有古怪，“这位姑娘……出身的确有些不妥。” “三弟还是好好考虑吧。” “你嫂嫂说的对！此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赵氏暗松了口气，接话道。 她不敢让温若晗继续留在这里，直接找了借口把人赶走。 “你也回去吧，我再好好劝劝他。” 第81章 魅惑人的本事了得 温若晗仿佛并未察觉什么不对，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刚一走远，赵氏便上前狠狠敲了小儿子一下。 “你这个混账！当真是想吓死我不成！？” 方才要是真被他不小心说漏嘴，只怕不出一个时辰，将军府就要找上门来，把整个侯府都拆了！ “我知您心软，定会顺着我的心意……又怎会真的说出来？” 晏文宣目的达成，正是得意的时候，主动安抚起来。 赵氏冷哼一声。 低头一看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只觉十分碍眼。 “先让她出去，为娘有话同你说。” 晏文宣眼底闪过犹豫。 “都答应你了，你还怕我当场反悔不成！？” 赵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宣郎，你和夫人慢慢说吧，我出去就是。” 不等晏文宣说话，就见青理主动开口，拉了拉他的袖子道。 晏文宣担忧地看着她，“你一人出去，我不放心。” “没事的。”青理摇摇头，一副十分依赖他的姿态。 “我就在门口等你。” 晏文宣这才满意，放她出去了。 回过头来还得意洋洋地同赵氏道，“您看看！青理她多懂事！一举一动都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哪里 像个青楼女子？” 赵氏：“……” 眼瞧着两人亲热的模样，她气得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闭嘴吧你。” 她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道：“让你把她迎进门可以，但为娘也有条件。” “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晏文宣有些不满。 “方才若不拦着你，你就当真什么都往外说了！”赵氏瞪他。 “你若不愿听，现在就去找温若晗，把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诉她。” “看看咱们侯府上下，谁能好过！？” 她也是怒极了，简直想要破罐子破摔。 晏文宣神色讪讪。 他只是想以此作为威胁，心中却知，说出来了对他自己更没有好处…… 若非不得已，他也绝不会多嘴。 “您说，您说。”晏文宣放轻了语气道。 “第一，若想娶她，你得先同我去御史府道歉，让御史府答应与你的婚事。” “若是娶了她家二小姐，我还怎么迎青理为妻？”晏文宣皱起眉头，有些不满意。 “她本就不配做你的妻！” 赵氏理所当然道。 她抬了抬下巴，接着开口，“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条件。” “纳她入府可以，但只能为妾——并且要 在你娶了御史家小姐之后。” 如若不然，他抬一个妾室进门，闹得沸沸扬扬，日后还有哪家女子愿意嫁他？ “这对青理不公平！”晏文宣不太情愿。 赵氏却不以为意，“这有何不公平？” “她一个秦楼楚馆出身的女子，你能替她赎身，把她抬为良妾，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她若心中有你，就不会在意这些！” 晏文宣眸光微闪，似乎当真有些动摇了。 “再者，你也看到了，你父亲刚才是什么反应。” 赵氏冷声提醒，“若不想我们母子都被扫地出门，就按为娘说的做！” 这是唯一能让永昌侯消气的办法。 晏文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那个妓女好歹是个花魁，给她赎身也要花上不少银子……咱们侯府如今哪里拿得出？”赵氏叹了口气，乘胜追击道。 “你先娶了御史府二小姐，就相当于拥有了她家中的商号，到时再从她手里拿些银子，把那青理纳进来，岂不是更好？” 晏文宣神情动摇。 赵氏所说，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被青理迷倒不假。 可他同样爱财！ 如今若有办法可以两样兼得，何乐而不为 ？ “是是是，娘您说的是！” 想着，晏文宣彻底转变了姿态，接连点头答应下来。 “我都听您安排便是。” “只不过……” 说着，晏文宣又想起什么，神情稍有为难：“您不是说，御史府要与咱们断绝来往了？” “即便我答应娶，他们还愿意将人嫁过来么？” “此事不必你操心，为娘自会想办法。”赵氏眯眸道。 为了得到那笔财产，无论如何她也要让那御史二小姐嫁进来！ …… 院外。 青理并未如口中所说般在门口等着，而是趁着无人注意，小心出了院。 才刚出去，就见不远处有个身影等着，朝她勾了勾手。 青理顺势走上前。 温若晗正站在僻静无人之处等着她。 “见过少夫人。”青理朝着人福身行了礼。 刚才在院里已经见过，她自然不会不认得。 “不愧是云香阁的花魁，姑娘魅惑人的本事，着实了得。” 温若晗看着她，勾唇一笑。 “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少夫人见笑了。” 青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轻描淡写地摇摇头。 “先前您让人给我传话，答应过，只要我帮您达成目的——” “您就会 替我赎身，并且将我送离京都安顿好？” 温若晗点了点头，“只要你做好了这一场戏，答应你的，我都会给你。” “那就先多谢少夫人了。”青理嫣然一笑。 她对温若晗早有所耳闻，知道以她的权势，帮自己赎身并不是难事。 “下一步，您想让我如何做？” 今日出了来见人一面，确定她的许诺之外，青理同时来等吩咐的。 上次接到温若晗的要求，是让她去勾引晏文宣。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让人死心塌地呆在她身边便可。 而这，恰恰是她最拿手的。 “还是同之前一样，只要留住晏文宣，其余的一概不用你管。” 温若晗淡淡回应。 说完，温若晗摆摆手，“回去吧。” “别被人发现了端倪。” 青理颔首，转身走了。 “小姐，”看着她走远，青枝才忍不住开口。 “您说，夫人真的会答应让三公子娶她进门么？” “会自然是会……” 温若晗点了点头，又慢悠悠地补充一句：“但不是现在。” 按赵氏的性子，绝不会做如此亏本的买卖。 即便真答应让他把人娶进来，也必然会在此前，先换回一门好婚事再说！ 第82章 她被算计了 将近半月过去，酒庄的生意蒸蒸日上。 此时再去看，出入的客人多了数倍不止，看起来十分热闹。 “姑娘来了。”远远见到温若晗走向马车的身影，陈管事主动迎出来。 “今日，可是还有什么新的生意要谈？” 温若晗摇摇头，光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知道，近来的状况比她想象中更加乐观。 “我过来瞧瞧，近些日子生意如何。” “托了姑娘的福，自从咱们的酒送到酒楼后，不少客人都因此慕名而来——” “还有不少酒商前来寻求合作，一下卖出去的酒，比前半年累加起来都要多！” 陈管事越说越激动。 随着生意一日比一日好，他心里对温若晗的怀疑也打消了七八成。 逐渐说服了自己，温若晗把酒送去青楼，定也是有她的筹算…… “这是好事。”温若晗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后头忽然响起一道妇人的声音。 “陈管事~” 那声音夹着嗓子，偏又分外尖锐，引得人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若晗莫名恶寒，皱着眉回头，恰好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走到跟前。 “云妈妈怎的亲自过来了？”陈管事目露诧异，客气地问她 。 “你上次送来的酒全部都用光了，这过了好几日，也未见送新的过来……我不得亲自来问问？” 云妈妈满是幽怨地看着他。 这么一说，温若晗倒是明白了。 眼前此人是云香阁的老鸨。 “这……” 陈管事踌躇了片刻，伸手指向温若晗。 “恰好，今日我们掌柜的亲自来了，您与她谈吧。” 云妈妈这才又看向温若晗，约是看她年轻，颇有诧异。 “原来姑娘就是此处掌柜，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当真令人佩服。” 温若晗淡笑了笑，“咱们去后面说吧。” 后堂有个待客厅，温若晗领着人过去，又让人上了茶。 “我就开门见山了。”云妈妈手指在桌上轻扣，面上依旧笑魇如花。 “姑娘多次让人送酒过来，应当不只是为了与我云香阁交个朋友这么简单吧？” 一开始送酒来时，她观那些酒确实不错，便也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思，先将这便宜占了再说。 一连三四次，如今这剑南春的名头已然在楼中打响了。 断了之后，每日都有不少客人来询问，甚至出多倍的银子要买。 可惜她却拿不出，不知因此损失了多少银子！ “云妈妈聪明。” 云妈妈半眯着眼，直言问她，“说吧，这酒如何卖？” 却见眼前人摇了摇头，“不卖。” 云妈妈微愣，险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卖？ 那她先前三番四次送酒，是为了什么？ “这酒不向外卖出，只送。” 温若晗颔首重复。 “从我们酒庄中买酒，累计消费够五百两便送一瓶，上不封顶。” “五百两？！”云妈妈瞪大了眼，看着她的模样，简直像在问—— 你是不是疯了？ “姑娘，这酒如今在楼中，的确是有些知名度。” “可若让客人只为那一瓶酒便一掷千金，怕是不可能吧？” “怎会不可能？”温若晗摇摇头，倒是十分自信。 “我相信，以云香阁和那位青理姑娘的名气，定会有人愿意为此买账。” 云妈妈满脸狐疑。 不管怎么说，她都觉得，温若晗的想法着实是太荒谬了些。 “我的打算是，将酒庄中的酒放到云香阁去寄卖。届时劳您帮忙宣传一二……再将要求说出去。” “卖出的酒所赚盈利，我会抽出二成给您作为报酬。” “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既是寄卖，即便最 后酒没卖出去，云妈妈也不会有亏损。 卖出去了，即便数量微薄，她也有二成收入。 云妈妈心中大动，半响，勾唇笑起来，“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稍后我会让人将剩余的剑南春送到云香阁。” 温若晗颔首。 两人谈拢后，温若晗着人将云妈妈送了出去。 回到前头，陈管事主动迎上来询问情况。 温若晗便简单解释了几句，又道：“有件事需要您去帮帮忙。” “姑娘请说。” 温若晗侧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管事眸色微变。 “这……这能行吗？” 这位温姑娘心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招数…… 当真是数不胜数。 “我说行，就行。”温若晗勾了勾唇，态度笃定。 陈管事没再多言，再度点了点头，“我这便去安排。” 此后没过几日，云香阁中的剑南春名声大噪，传言有位富商为了独占这些美酒，当夜豪掷了三万两，想将阁中的酒水全部包圆。 其他客人自不服气，纷纷砸钱哄抢。 一夜的功夫，酒庄里的酒水被搬空了大半。 陈管事每日算着酒庄中的进账，乐不可支。 慕名而来的酒商 越来越多，有些陈管事定夺不下的，大都要派人去请温若晗来做决定。 一时间，她来的次数多了不少。 稀奇的是，这几次前来，她竟都未再见过厉寒庭的身影。 心中正疑惑，温若晗随口问了两句。 便听陈管事解释道，“王爷自有事要忙，无暇顾及此处。” “如若不然，也不会请姑娘来担任掌柜，帮忙管理酒庄了。” 温若晗微顿。 片刻后，稍瞪大了双眸。 所以…… 按照他的意思，厉寒庭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代理此处酒庄？ 表面上却还说着，只让她来挂个名！逼得她许下了那样的赌约……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温若晗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个狗男人！ “姑娘是找王爷有事吗？” 陈管事见她面色不悦，有些疑惑。 “没、事！” 温若晗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短短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陈管事：“……” 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您忙吧，我先回了。”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忿忿压下，道。 陈管事点点头，犹豫着转身去了。 温若晗还在心里暗骂着厉寒庭。 早晚要将今日吃的亏还给她！ 第83章 这岂不是要她的命？！ 回程路上，青枝心中还有所纳闷，忍不住问她。 “小姐，前几日您私下里到底与那位陈管事说什么了？” “为何那云香阁的生意，会忽然好了这么多？” 青枝越想越是不可思议，“竟还有人愿意为此豪掷三万两……” 不管如何想，都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说的正是这三万两的事。” 温若晗勾唇笑了笑，答道。 “啊？”青枝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剑南春的名气还未起来，当然不会有人一下为此砸下三万两。” 温若晗淡淡解释，“那人是我让陈管事派去演戏的。” “啊？” 青枝蓦然瞪大眼，这下更是惊愕。 “可、这……这演一下，当真能有用吗？” 到头来，三万两是假，带来的盈利也是假…… “怎么没用？”温若晗笑着。 “三万两是假，可那些来往顾客争强好胜的心却是真。” “有了这笔银子，相当于青理的身价也跟着抬了不少，有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地往外砸银子了。” 她在这一点上，把控得极精准。 青枝听得满脸震撼，“有些有钱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就为了 争个面子，便往青楼中砸那么多银子？ ……不过，如此的确对她们的生意有利就是了。 “可您都答应青理姑娘，待她办成答应您的事之后，就送她离开京都。” “到那时候，酒庄的生意岂不是又跌回去了？” 青枝纳闷道。 如今青理是暂且回了云香阁不假。 因为晏文宣答应了夫人，在娶到御史府上二小姐前，不会再带她回府。 所以如今青理没有赎身，依旧是云香阁头牌。 可按温若晗的计划，她也待不了多久…… “他们争的是面子，不是人。” 温若晗摇摇头，“这个花魁没了，还会有下一个。” 只要名声起来了，有的是人会为此买账。 青枝似懂非懂，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惊叹：“还是小姐厉害。” …… 苏楚意住进侯府也有四五日了，大约是顾念着她身体尚未恢复，这几日温若晗都未曾带人来管过她。 倒是晏时清，时不时会过来，表面上客气着，实则是意图不轨！ 苏楚意心中厌恶，却又不敢与他撕破脸，每日都在盘算着，要如何脱身。 直到这日清早，温若晗带着几个小厮走入院中。 小厮们手里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到院子里 放稳之后，便提着桶开水一桶一桶往里面注水。 “……温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苏楚意心中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 “前些日子都说了，要叫你凫水。” 温若晗笑了笑，眼看着桶里的水装满，才又招手让她过来。 “把头埋进去。” 苏楚意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把头埋到水里憋气，能憋多久就憋多久。” 青枝看她茫然，在旁主动解释。 “新手学凫水都是这样学的，苏姑娘赶紧的吧，别耽误时间了。” “可——”苏楚意脸色白了几分。 她总觉得，温若晗目的不会如此单纯。 费尽心思把她留下，想必是为了找个借口折腾她！ “别可是了。”青枝上前两步。 “您若再不动，那就只好奴婢来帮忙了。” 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 一副准备抬手把她头摁进去的模样。 苏楚意吓得小脸更白，哪里敢让她动手，赶忙喝止：“别！我自己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把头埋了进去。 小脸才接触到水面，便被冰凉的水激得浑身打了个颤，不敢再动。 “再把头埋进去些，要全部落入水里……如若不然，是学 不会的。” 青枝提醒。 温若晗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淡然看着着。 苏楚意把话听进去了，却没敢动。 直至下一刻，青枝直接上前摁着她的脑袋，帮了她一把。 “啊！” 苏楚意吓得尖叫出声。 却又因为头还在水里，这一声尖叫十分短促。 不过片刻，桶中的水便开始争先恐后往她的口鼻里涌入。 那日溺水的窒息之感，似乎又一次涌了上来。 苏楚意恐惧地开始拼命挣扎。 然而，再怎么动都是无济于事。 青枝把她按得死紧，一边往下按着，还一边慢悠悠道。 “别挣扎啊，姑娘若不好好憋气，怎么学的会？” 苏楚意心里气得要命，更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温若晗就是故意折腾她的！ 她恼火地伸出双手拼命扑腾，水花溅了一地。 青枝纹丝不动。 直到她挣扎的力度逐渐弱了下去，青枝才勉为其难松开手。 “咳咳咳——” 苏楚意如获新生，飞快站了起来，剧烈咳嗽着，把呛进身体里的水吐出来。 “温姐姐！你这当真是在教我吗？我怎么瞧着，像是想要了我的命！” 苏楚意心中恼怒的不行，一下子什么都顾 不了了，红着双眼去瞪温若晗。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自然是为你好。” 温若晗淡笑着，端起放在身侧的茶喝了一口。 “连憋气都不会，就更别谈下水了……”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苏楚意：“……” 她明知眼前的人是不怀好意，心中极想拒绝，却又想不出借口。 更知道—— 即便用了借口，温若晗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不其然，温若晗放下茶杯的那一刻，便又道：“继续吧。” “今日至少要再练半个时辰。” 苏楚意又是一惊。 刚才那一下，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再接连半个时辰，这岂不是要她的命？！ “今日才第一日，能否……能否减少些时间？” “那当然不行。” 青枝上前两步，双手扶在桶边，一副已经做好准备要“帮”她的模样。 “练习的时间不够，姑娘如何能速成？” “还是快点吧。” 苏楚意咬唇，无从拒绝，治好道：“……这次我自己来。” 青枝挑眉，倒是没多言，双手环胸看着她。 眼看着人小心翼翼低头，又把脸埋在水里。 这次，深怕青枝再松手，苏楚意狠了心，憋着一股气把头埋到最深。 第84章 一定会原谅他的 这回青枝没再动她。 过了半响，在她感觉已经差不多了，要抬起头时，后脑勺却又被一只手按住。 “时间还不到，苏姑娘再坚持一下。” 青枝语气很淡，按着她脑袋的手却极为有力，让人根本无处挣扎。 苏楚意抓住木桶两边的双手紧了紧，心中屈辱，却又知晓反抗不了，只能忍耐。 如此被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堪称生不如死。 半个时辰一到，苏楚意从水中抬起头来，已经没了站稳的力气，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温若晗一手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过了这么久，一壶热茶都冷透了。 “苏姑娘辛苦了。”青枝轻笑道。 苏楚意咬着牙，心中恨得不行。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听人又道，“我们明日再继续。” 苏楚意心头一跳，就好似听到了什么噩耗，满心惊惶。 两人却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起身离开了小院。 苏楚意双拳紧握，看着温若晗走远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 今日之辱，她早晚要一日要还回去！ “苏姑娘，你没事吧？” 正深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转头一看， 才见是晏时清不知何时推着轮椅入了院子。 “世子来这里做什么？”苏楚意心下一沉，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平日她便已经够烦晏时清的了。 更何况还是如今…… 她几乎要筋疲力竭了，更没有功夫去应付这人！ “听闻若晗来了，我怕她找你麻烦，特地来瞧瞧你。” 晏时清语气温柔地解释。 说话间，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胸前。 那一大片的衣衫都在方才挣扎时被溅湿了，显露出胸前的曲线。 一如那日他把人抱在怀里时，看到的风景。 还有…… 那与他身体接触时，柔软的感觉。 晏时清喉结滚动，眸光变得深邃了不少。 他看得有些失神，直至苏楚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与此同时，恼火地开声提醒。 “世子！” 晏时清这才回神，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对，反而轻笑起来。 “你看看你，都狼狈成什么样了？” “方才折腾了那么久，你身上可有伤？不如本世子帮你看看？” 在他看来，苏楚意那恼怒的模样，更像是羞愤。 可爱得不行。 "……不必！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世子 快出去吧！" 苏楚意尖声说着，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这男人怎可以这么无耻！ “这有什么？听闻你是温家父子的救命恩人，他们都视你如亲人，你是若晗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本世子的妹妹。” 晏时清满脸理所当然，诡辩道。 “本世子关心一下妹妹，有何不妥？” “快让我瞧瞧。” 他边说着，一边推着轮椅靠近。 眼瞧着人快要到身侧了，苏楚意忍无可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跑进了房间。 “我累了想歇息！世子还是早点回去吧！” 远远的，只听门内传来苏楚意的喊声。 再上前去，尝试着推了一下，却发现门锁得极紧。 晏时清眸光微黯，可惜地轻叹一声。 这女子还真是倔…… 他都来这么多次了，始终不见有所松动。 但没关系。 她越是拒绝，就越证明她的珍贵。 也更值得他继续穷追不舍下去。 早晚有一日，他定会让苏楚意屈从于他！ …… 另一边。 温若晗带着人回到青杏院。 青枝还在兴致勃勃说着方才的事，“这人三番四次想要插足大公子的感情，就该让她多吃些苦头！” 一想到 方才练习憋气时，苏楚意那一副恨不能，把她们两个全都千刀万剐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样—— 青枝心里便觉畅快。 “不着急。”温若晗慢悠悠的摇头。 “往后日子还长着。” 她会让苏楚意后悔，当日跟着爹爹回京。 “少夫人，夫人和三少爷来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 温若晗顿了顿，“让他们进来。” “他们跑来做什么？”青枝小声嘀咕着。 温若晗笑了笑。 带着晏文宣来，必然只有一件事。 话音才落，两人已经先后进来了。 赵氏脸上堆着笑，上前亲昵地去拉她的手，一阵寒暄。 又是关心这又是关心那的，倒是一句没往正题说。 温若晗懒得看她虚与委蛇，直接问，“母亲今日来，可是为了三弟的婚事？” “还是你聪慧。” 赵氏微顿，片刻后，又笑着点点头。 她故作无奈，“前些日子的事你也知道，这逆子犯了糊涂，把整个御史府都气走了。” “不过他如今已经反省过，知道一个青楼女子并非良配，所以想重新挽回御史家小姐。” “这是好事啊。”温若晗点点头，附和 道。 “三弟能想清楚，再好不过。” 她还是一贯的反应—— 只回应，却不会主动提及帮忙。 “可你也瞧见了，上次闹成那样，即便他已经知错，怕是也难消解御史府上下的怒火。” 赵氏无奈叹息。 “那您想如何？” “若是你能随我们一道去御史府赔礼道歉……” “说不定，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便不会再计较了。” 赵氏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温若晗若有所思地点头。 正当赵氏以为，她这个反应是同意了，心中高兴起来。 下一刻，却听人又道：“可上回的是一闹，家中已经警告过我，不许再将外头的事牵扯到将军府头上。” “此次我若去了，爹娘怕是要责怪……” “你——”赵氏一噎。 她心知这小贱人十有八。九是找的借口！就是不想帮忙！ 可说到这份上，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是不便出面了，不过——” 温若晗话锋一转，看着晏文宣道，“只要三弟是诚心悔改，想必御史府也并非不好说话的人。” “一定会原谅他的。” 赵氏：“……” 第85章 一定帮你把人娶到手的 实在说不动温若晗，赵氏只能自行带着晏文宣上门。 马车停在御史府外。 赵氏上前，客气道，“我乃永昌侯府夫人，是特地带犬子来赔礼的……还请通报一二。” 小厮狐疑看了她一眼，半响才点头去了。 没过多久，神色匆匆走回来。 “我们能进去了吗？”赵氏即刻期盼地上前。 小厮没回应，沉默着往后退了退，随即，举起了手里的长棍—— 赵氏有些惊骇。 不等她反应，就见后方其他的护院也跟着举着扫帚冲了出来。 “夫人有令，若有永昌侯府的人敢靠近，即刻打出去！” 话落，木棍毫不留情地朝着赵氏挥下—— “啊！” 赵氏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要躲开，硬生生抬手挡了一下。 顿时，痛得尖叫起来。 “我好歹是侯府夫人！你一个小小御史府敢对本夫人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可惜，不管她如何叫喊，一众守卫全都恍若未闻。 直打得两人连连后退，最后躲回了马车里。 一众人这才消停了，领头的小厮喘了两口粗气，冷声警告：“下次再敢来，可就不是用扫帚这么简单了！” 赵氏身体不受控制 地抖了抖。 “回、回府！”她匆忙道。 马车听令掉头回去，才入了宅子，恰好碰上从府外回来的温若晗。 彼时二人都是鼻青脸肿的，一身衣裳也被勾烂了好几处，像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乞丐。 只看一眼，温若晗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母亲和三弟……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收住了笑容，温若晗才上前，故作不解。 “你还好意思说！这不都是因为你！” 晏文宣本就不好的心情更为恼火，狠狠瞪了她一眼。 温若晗满脸无辜，“我做什么了？” “若不是你不愿帮忙——”晏文宣咬紧了牙关，刚要骂。 话才说一半，便被赵氏打断。 “好了好了。” 她似有些忌惮，不愿让晏文宣多说。 “先回去处置一下你的伤吧。” 话落，直接推着人走了。 晏文宣挣扎不过，被拉扯着走了一路，才无奈问。 “娘！你怎么不让我说下去？” 他肚子里正一腔怨愤无处发泄呢！ “她不愿帮忙，你说再多也是无用。” 赵氏没好气道，“指不定还要被她在心里怎么笑话呢。” “可今日的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晏文宣愤愤不 平。 他何曾如此低三下四过？ 今日倒好，主动上门赔礼，还被打出去了！ “你放心。”赵氏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想法。 “娘一定会帮你把人娶到手的。” “这么说，您已经想到办法了？”晏文宣看她胸有成竹，眼眸微亮。 赵氏得意笑了笑。 既然那御史府不识好歹，那就只能用些别的手段了。 两人边说着，边入了院子，吩咐下人准备伤药去了。 却不知，温若晗还站在原处。 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她眯眸吩咐，“多派两个人盯着。” “发现他们有异样之处，即刻来告诉我。” …… 翌日。 赵氏两人的马车在一处脂粉铺子附近停下。 “半个时辰后，尹二小姐便会照例前来商铺查账。” “到时我们的人也会跟着闯入……” “你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再冲出去把人救下。” 赵氏远远指着前方的脂粉铺子，低声叮嘱，“可都记住了？” “您就放心吧。” 晏文宣哼笑一声，眼底满是志在必得。 让他做别的或许不成。 可如今不过演一出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届时，最好等他们折腾得狠些，你进去 后就将她抱紧！等谣言传出去了，不怕他们不就范！”赵氏阴狠地笑着。 晏文宣摩拳擦掌，一副已经迫不及待的模样。 两人自以为黄雀在后，却殊不知，商铺正对面的茶舍里，温若晗坐在二楼靠街边的回廊前，静静瞧着这一幕。 晏文宣两人在等时机，她也在等。 没过多久，果然见另一辆马车在商铺前停下。 尹二小姐踩着台阶下来，到铺中与掌柜的说起话。 就在这时，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势汹汹冲进了商铺。 “你们这商铺里卖的脂粉全是假货！我家妹子用了之后脸色红肿，险些破相——” “就连刚订好的亲事也被退了！” “等等！这位大哥，您所说的可是有什么误会……” 尹二小姐吓了一跳，上前想要劝阻。 话还没说完，就被汉子一声厉喝打断。 “给我砸！”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几人都拿着棍子开始砸打柜台，将周遭的胭脂全部扫落在地。 甚至于，铺子中的人他们也没放过，抡起周边的架子往人身上扔。 其中一人手上抓了根木棍，往尹二小姐头上敲。 “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吧？！就是你将我家妹子害成这 样的！” “啊——” 尹二小姐吓得尖叫起来，抱着脑袋紧紧闭上了双眼。 “儿子，快去！” 暗处，赵氏满脸兴奋地推了推晏文宣。 晏文宣会意，笑着跳下马车，往商铺里跑。 进屋刚要喝止，就听另一道声音传来。 “官差大人！就是他们！” 话一出，满屋的人都因惊诧停住，本能往商铺外看去。 只见一女子领着七八个官差冲进来，正气喘吁吁的。 官差们扫了屋内一眼，三两步上前，把几个闹事的人全数抓了起来。 此前已经筹备了大半日，准备英雄救美的晏文宣：“……” 这是什么情况！？ 眼见混乱被制止，危险解除，尹二小姐悄然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脯，有些困惑地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次危险猝不及防不说，这些官差们来得未免也太及时了吧！？ 从他们进来闹事，到被官差抓住，半盏茶都还不到。 “这位姑娘方才主动来报案，说见商铺外有几人鬼鬼祟祟的，似是欲行不轨。” 官差之一指了指身侧的女子，解释道。 “我们这才过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刚来，就见里头已经闹起来了。 第86章 少爷救命！ “原是这样……” 尹二小姐点点头，又去看那女子。 “多谢姑娘帮忙。” 这女子她并不认识。 晏文宣却识得。 甚至在看清是她后，整张脸都黑了！ 这女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才被他打过一顿的孟婉柔！ “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多跑了几步，要谢还是谢这些官爷们吧。” 孟婉柔轻笑了笑，面上一副十足大度的模样。 对面的茶舍中，陪同着看戏的青枝见此，也有些愣了。 “她不是被关起来了么……怎的会忽然出现在这？” “谁知道呢？” 温若晗眯了眯眸，同样有些意外。 原本今日这一场好戏，她安排了别的人来揭穿晏文宣。 不曾想，竟被孟婉柔捷足先登了！ 不过这样倒是更好…… 有她进来搅和，这出戏便更精彩了。 脂粉铺子内，晏文宣咬紧牙关，恨不能把孟婉柔活撕了。 这个女人定是为了报复他，故意来捣乱的！ 尹二小姐先是道了谢，随后又看向站在一旁，满脸僵硬的晏文宣。 “那不知，这位公子又是……” 她虽和侯府断了交，但因上回晏文宣从头到尾都没出现，所以他并不认得。 “这位是永昌侯 府三公子，也是我表弟。”孟婉柔主动介绍。 她今日好不容易从院里逃出来，到这附近时，恰好碰见了几个暗地密谋小混混。 打听到几人是为尹二小姐来的，这才主动出来解围。 如今她成了尹二小姐的救命恩人，晏文宣若想继续婚事，少不得要求她帮忙。 到那时候，想回侯府岂非轻而易举？ 只是她没想到，晏文宣竟然也来了！ 尹二小姐骤然瞪大眼，“是你？！” 一时间，语气沉下来，眼底似乎多了几分嫌弃。 “其实我今日是来找你，方才见此动乱，本想进来帮忙……” 晏文宣脸上有些尴尬，话说得十分牵强。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只能顺着孟婉柔的话往下说。 尹二小姐脸上带着几分怀疑，正要说点什么。 还未开口，就被官差抢先：“几位有什么话稍后再聊吧，这几个人我们要先带走。” “你们也一起，回去好好交代情况。” 几个闹事的青年听言，明显变得慌张不少。 尹二小姐应声，又疑惑着问，“敢问大人，这几个人被带回去后，会如何处置？” “按照朝廷律法，我们今日所弄坏的一切东西都要照价赔偿， 若是赔不出，那就坐牢。” “至少三个月。” “若查出还有更严重的行径，便发配边疆做苦役。” 一个官差给她解释。 话一说完，几个混混脸色彻底白了。 “别！别抓我们去做苦役！” “我们并非是故意要闹事的，我们知道错了！” 几人慌忙求饶。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挣脱束缚，爬到晏文宣面前跪了下来。 “少爷，这一切都是您吩咐我们去做的！” “您明明说过不会有事！如今变成这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那青年喊的极为悲惨。 随着他的动作，其余几人也纷纷跟着求饶。 “少爷！您救救我们吧！” 晏文宣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黑成了锅底。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本少爷从未见过你你们！” 他后退两步，甩开那人抓着他衣摆的手。 “少爷您怎能如此？” “明明就是你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闯进这里来捣乱，正方便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可你也没说，会把官差也叫来啊！” “少爷救命！我们不想坐牢！” 他们只是贪财，却不想受一连好几个月的牢狱之灾。 更不想被发配边 疆！ “闭、嘴！” 晏文宣话说的咬牙切齿。 这一群蠢货！ 然而几人都已经怕得失去理智了，根本没人听得进去他的话。 哀嚎声一句大过一句。 “照这么说，此事是你指使的？”几个官差也明白过来，扭头去看晏文宣。 “当然不是我！”晏文宣想也不想就否认。 可他一说话，几个混混便会疯了似的继续哀求他，让他救命。 官差们听得脸都黑了，无奈道，“到底是不是，随我们回官府当堂说清楚吧。” 再闹下去也得不出个结果，倒不如送回官府，让他们大人亲自定夺。 就这样，晏文宣与孟婉柔也被铐了起来，一同带走。 尹二小姐作为受害人，同样要跟着一起去。 走前，她冷冷瞪了晏文宣一眼。 “三公子真是好算计！当日在宴席上戏耍我们还不够，如今还要来我的商铺捣乱——” “看我是个小官之女，便觉得好欺负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 晏文宣欲哭无泪。 实在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孟婉柔，这个贱人！ 想着，他暗暗瞪了孟婉柔一眼。 恨不得把人摁在地上， 再打一顿！ 众人都被带回了官府，一场闹剧就此散去。 青枝看得直拍手叫好。 “如今三公子被拆穿，日后再想挽回御史府的婚事，就不可能了吧！” 有了今日这一遭，往后不管他做什么，怕都只会被认为是图谋不轨！ “他应得的。”温若晗轻笑。 “只不过……”青枝乐完了，又想起什么，神情中多出几分犹豫。 “那几个闹事之人贪生怕死，被多审讯几句，不会把小姐您也供出来吧？” 那几人之所以会当场揭露晏文宣，是因为他们听说的根本不是赵氏母子吩咐。 而是她。 昨日赵氏谋划过后，便让人到城中找来了这几个混混。 她大约是怕用侯府自己的人会不会看出端倪，所以才特地在外收买。 可她忽略了一点。 能轻易被她收买的人，同样也会以同样的方式被别人收买走。 温若晗不过让侍卫把几人抓来，威逼利诱几句，又多给了些银子。 他们便心甘情愿违背了侯府，转而听从她的命令，等待着被抓住后，曝出晏文宣。 唯一的变数就是—— 她原本安排好去揭露晏文宣的人，被孟婉柔捷足先登了，没能派上用场。 第87章 有戏大家一起看 “不碍事。” 温若晗沉吟半响，很快便摇头。 “稍后你去官府打点，再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咬死了是受晏文宣指使。” 只要让他们清楚，能够证明自己是受晏文宣指使，就不会有多大的罪责。 加上她有足够的酬金给出去，这些人不会冒险把她也供出来。 “回去吧。” 戏也看完了，温若晗端起茶杯喝了最后一口茶，起身离去。 晏文宣被带去官府，一直折腾到第二日才被放出来。 赵氏将他接回府里，连同着一起的还有孟婉柔。 孟婉柔并未参与这件事，所以本来也不必问罪…… 只是被尹二小姐认定，她和晏文宣是一伙的，她这个救命恩人也当不成了。 青杏院中。 “按小姐你的吩咐，那几人都已经一一敲打过，他们也保证了，不会乱说。” 青枝走进房间，在温若晗面前轻声回报。 那几人罪状不算严重，只需受一两个月牢狱之灾。 而温若晗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足够的银子，作为补偿。 “还有夫人她们几个的事，奴婢也都打听到了。” 青枝压着声音，故作神秘道。 “说说看。”温若晗勾唇。 “官府最后认定了 此事是三公子作为，原本都要论罪……” “不过最后，据说夫人花了一大笔银子赔偿，便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还有孟婉柔，她也被带回侯府了。” “方才奴婢从外头回来还瞧见了了，人被三公子打了个半死！” 说起此事，青枝有些好笑。 谁让这人歪心思多呢？ 近日她每隔一阵子，便要挨一次打。 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的。 当真是报应！ “闹成这样，晏时清可知道？”温若晗半眯起眸。 “……估计，不知吧？” 青枝不太确定，“世子这段时日，不是都在费尽心机接近那位苏姑娘么？” 近乎是一门心思都扑到她身上了，哪儿还有功夫管旁的？ “那便让人传消息去告诉他。”温若晗道。 孟婉柔如今吃的苦才到哪儿？ 她可不准备让人就这么死了。 太便宜她了。 “……是。”青枝颔首。 她转身去办了，同时还在前头围观了新的状况，才回来。 “世子果真过去拦住了。” 青枝轻声解释。 “说是会将孟婉柔送回城南小宅关起来，再多派些人手去监视，不会再让她闹事。” “晏文宣同意了？” “本是 不打算同意的，可孟婉柔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世子又同他说，他有办法可以帮他将尹二小姐娶到手。” “哦？”温若晗挑眉。 这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的腌臜手段？ “奴婢已经加派了人手盯着，一旦有消息，即刻便能知晓。”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青枝主动道。 温若晗点点头。 许是今日之事太过憋屈，晏文宣半点按耐不住。 当天夜里，他院中便有消息传出。 青枝拿着一个小纸包，送到她面前，“这是方才世子让人送去给三公子的药。” “咱们手下之人趁着三公子睡着，偷了过来。” 温若晗仿佛猜到什么，打开看了看。 拆开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香气飘出来。 “快屏息！” 温若晗神色一变，赶忙低喝。 与此同时，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直至将纸包重新封好，温若晗才松了口气。 她并不通药理，对手里的东西却十分熟悉。 那是春情香。 药性剧烈，哪怕闻上一点，也会让人不自觉呼吸急促。 上辈子，她正是着了此药的道，才惨遭屈辱…… 某些不堪的记忆涌起，温若晗眼底多了几分恨意。 “小姐，您怎么 了？” 眼瞧着她脸色越来越冷，青枝有些担忧，小心看着她。 “……没什么。” 温若晗闭了闭眼，半响才将那股情绪压下去。 晏时清果真还是那个晏时清。 为达目的，什么肮脏手段都敢用！ “这些药，他们该不会是打算用在尹二小姐身上吧？” 青枝并不愚钝，看了看温若晗方才的反应，仔细联想起白日之事，很快猜到什么。 “十有八。九是。” 温若晗颔首，又道：“去查查，近日尹二小姐有何行程是要出府的。” 即便要算计，晏文宣也得有机会接近她才是。 要打听这个并非难事，一日过后，青枝顺利带着消息回来。 “查到了！” “三日后，尹二小姐会在城西的酒楼中与一位商户见面，据说是有生意要谈。” 尹二小姐颇有些经商的头脑，加上母家宠爱，将在京都的不少产业都交到了她手里。 也难怪，赵氏会将她盯得如此之紧。 “咱们是不是要提醒她一下，让她最好莫要出府？”青枝问。 想要阻拦晏文宣，最好便是避开他了。 “不必。”却见温若晗摇了摇头。 “你稍个人，把那春情药的事告诉她。” “ 再把酒楼的消息也告诉晏文宣。” “届时，她自会明白。” 尹二小姐是个聪明人。 自然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不是躲避，而是将计就计！ 青枝愣愣点头，也没再多说，转身就要去办。 还未来得及走，又被温若晗；叫住：“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咱们那日在茶社时，有人在传……” “京都中来了个出名的戏班子？” “……好像是。” 青枝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如今正辗转在各处表演呢，受欢迎的很！”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看看热闹。”温若晗勾了勾唇。 “您要把他们请到府上来吗？那奴婢这便去安排……” 青枝有些困惑，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还喜欢上听戏了？ “不。” 话没说完，却见温若晗摇摇头。 “把他们请到三日后的酒楼去。” “啊？” 温若晗笑笑，“有戏看，自然是大家一起欣赏，才够精彩。” 青枝一脸茫然。 但也没置喙她的决定，只是点点头。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温若晗的安排下，戏班子一早就到酒楼大堂的空地中搭好了台子，唱起戏来。 第88章 口味竟如此之重！ 晏文宣刚入酒楼，便听见了那悠扬的戏腔，时不时还有观众鼓掌的声音，热闹非凡。 如此倒是更方便他接下来行事了。 晏文宣嘴角挂上得意的笑，慢悠悠上了二楼。 很快便有个小二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厢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您进去稍等片刻，那位就会过来。” 晏文宣满意点头，随手丢给他二两赏银，入了厢房。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不过给了几十两银子，这小二便答应了帮他调换尹二小姐的厢房。 此时与她谈生意的商户已经被安置到了楼上。 稍后尹二小姐进来，他再把那情香点燃…… 等今日生米煮成熟饭了，他等着这个女人亲自来求他，让她入侯府的门！ 晏文宣得意想着，心中愈加兴奋。 “尹二小姐，您的厢房已经备好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小二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尹二小姐的回应。 晏文宣眼眸一亮，迫不及待拿出准备好的药，全都撒进了一旁的香炉中。 没过多久，异样的香味自炉中飘出。 晏文宣脸颊越变越红。 可等了半日，也未等到有人从外头进来。 晏文宣心下 疑惑，上前想把门打开看看，伸手一拉—— 却发现门被从外面上了锁，不论如何用力也打不开。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还在逐渐起反应，浑身燥热、口干舌燥的…… 晏文宣彻底慌了，顾不得其他，扬声大喊起来：“有人吗！救命——” 话刚出口，恰巧楼下一曲唱毕，四周响起激烈的鼓掌声，将晏文宣的喊叫淹没得彻底。 好不容易鼓掌声停，晏文宣理智已经没了大半，浑身燥热地走回桌前，灌了大半壶茶。 然而越喝，嗓子就越是干渴，起不了半点用处。 晏文宣气得砸了茶壶，回头又要砸门，就听下方戏曲声又起。 像是故意喝他对着干一般。 此时，二楼雅座。 青枝匆匆下楼，走到温若晗身边，“小姐，成了。” 温若晗勾唇一笑，看着下方的戏班子，忽然问：“他们唱多久了？” “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去给他们每人打赏十两银子，告诉他们，唱得够好，我还有赏。” “是。” 青枝拿着钱去了。 不过片刻，下方戏班的声音更加响亮，一下大过一下，足以掩盖楼内的一切异样动静。 唱了差不多又一个 时辰，温若晗才喊停，让青枝送了热茶下去，让众人好好歇息。 曲声一停，三楼厢房内的动静便大了起来。 粗重的喘息连同着桌椅晃动的“笃笃”声响起，一下吸引了不少顾客的注意。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议论声四起。 “上面这是怎么了？听那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瞧着，倒像是有人在上面快活呢。” 有个顾客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越往下说，众人便越是好奇。 “掌柜的，您不上去看看么？” “别到时候真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对您酒馆可不好。” 掌柜听着也有些担忧，点点头，转身带着两个伙计上了楼。 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也都跟了上去。 越接近门口，里面的声音听得也就越清楚。 除去喘息声外，还伴随着些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 一些跟来的女子听了，全都面红耳赤。 男子倒是越发好奇，忙催促：“快把门打开啊！” 掌柜有些犹豫。 万一…… 人家只是在里头取乐，如此被打扰，岂不是不好？ “寻常人谁会在吃饭的地方干那事儿！里面定是出事了，我劝您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 。” ……说的也有道理。 掌柜愈发犹豫，片刻后，抬手敲了敲门。 “客官？您没事吧？”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 掌柜老脸一红，尴尬得退到一边，吩咐小二。 “把门打开。” 别真是闹出什么事了！ 今日来的客人这么多，出了状况，日后他的生意还如何做下去！ “啪”的一下，门被打开。 里面的光景也在众人面前暴露出来。 只见晏文宣脱光了衣裳，正此时正抱着一张椅子。 原来声音竟是这样传出去的。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永昌侯府三公子么？看不出来啊，口味竟如此之重，还喜欢自己跟自己玩？” 半响，有人反应过来了，嗤笑道。 “……口味还真是特别！” “这屋子里的味道也怪怪的，想来，该是给自己下了不少助兴药吧？” 晏文宣此时早已神志不清，对众人的话恍若未闻。 直到蹭着蹭着，终于发现门打开了，外面还站了几个女子。 “女人！” 晏文宣当即眼眸发亮，起身冲了出来，挑中距离自己最近的女子，直接扑了上去。 “啊——” 女子吓了一大跳， 连躲开都忘了。 “还不快拦住他！” 就在这时，厉喝声从后方响起。 几个护卫先后冲上前，将女子拉开，又把浑身光着的晏文宣按在地上。 “放开我……女人！我要女人！” 晏文宣不断挣扎着。 “……真恶心。” 人群里，有不少女子嫌恶道。 “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 温若晗脸色微寒，沉声说了一句。 又吩咐两个护卫，“把他带回侯府去！” 临行前，温若晗抬起头，目光与对面人群里的一个女子对上。 两人相视一笑。 皆是心照不宣。 回去的一路上，晏文宣的呻吟都未曾停过。 马车走了多久，这声音便传了多久。 足以让大半个京都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了。 等回到侯府，一心等着小儿子带好消息回来的赵氏一看，人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宝贝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今日我本在酒楼听戏，不曾想后来在厢房中听到了些动静，再凑近一看……便见三弟已经变成这样了。” 温若晗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瞧他模样似是不太对劲，母亲还是快些找个大夫来给他瞧瞧吧。” 第89章 晏文宣废了 侯府后院，房间内。 季纵恩给人把了许久的脉，才站起身，轻叹着摇了摇头。 “……恕在下无能，怕是帮不了三公子。” “这是什么意思！？” 赵氏瞪着眼，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三公子吸入了过量的春情药，重要部位损伤严重，即便今日治好，日后怕也再无行房事的能力了。” “当真没救了？” 这时，屋外远远传来一道男声。 正是晏时清推着轮椅进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进屋后，扫了床上的人一眼，又去看季大夫。 “……我实在无法治。” 季纵恩摇摇头，又道：“夫人与世子可另寻良医。” “哎。” 赵氏正要说什么，却见晏时清率先摆手，“季大夫能治好我的腿，已是京中无人能胜的神医了。” “您都说不行，那大约是真的没救了……” 说着，晏时清假模假样叹了口气。 “我这混账弟弟啊，也着实是让人不省心。” “那世子的意思是？” 季纵恩面上有所疑惑。 “今日辛苦季大夫了，我先让人送您回去。” 晏时清抬手招来下属，先将人送走，又把温若晗哄了出去。 待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三人， 他才放心。 “你这么快将季大夫送走做什么？说不定让他再瞧瞧，还有救呢！” 即便他没有，让他帮忙寻个医术更好些的大夫，那也是好的！ 晏时清没回应，只是忽然道：“方才一路过来，即便是外院的下人，都在讨论他今日在酒楼里干的好事。” “你弟弟他是被算计了！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对他下此狠手！” 说起这个，赵氏便恨得咬牙切齿。 若让她把那背后的人抓出来，她绝不会轻饶！ “这不重要。” 晏时清却摇了摇头，并不关心。 “如今要紧的是，三弟已经没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氏一惊，骤然变了脸色。 “整个京都都是他的笑料，日后不会再有人愿意嫁他，再把他留下……也只会败坏咱们侯府的门楣。” 赵氏脸色微变，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所以与其让他留下，不如送到城外去安置了，找两个人照看着，不让人去打扰他也好。”晏时清淡淡道。 “可是……” 赵氏有些犹豫。 把人送到城外，就等于直接放弃了他。 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 “没什么可是。 ” 晏时清打断，冷声道，“难道你还想看着他如以往一样，继续用温若晗的事威胁我们？” 赵氏脸色又变，一时更无法反驳。 “就按我说的做吧。”晏时清下了决定，语气不容置喙。 “又不是让您再见不到他，只是送到城外养着，您若何时想念了，再出城看他也可以。” “……好吧。” 赵氏挣扎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有多不舍，大儿子说的总归没错。 晏文宣如此爱胡闹的性子，早晚会闹出大事。 做好了决定，晏时清甚至不等他把伤养好，当天傍晚就差人将人送到了城外，一处废弃的宅子中安置。 青杏院。 温若晗人虽走了，却有留眼线在那边监视。 此时听着手下人汇报的消息，不由冷笑起来。 “还真是狠心。” 好歹是亲弟弟，从前也替他办过不少事。 如今人一废，说丢弃便丢弃了。 半点不留情。 当真不愧是晏时清。 “人被送到城外什么地方了？” 温若晗站起身，缓缓吩咐，“带我去一趟吧。”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今才是关键。 …… 安置晏文宣的宅子十分破旧，比起普通的农宅还要懒些，跟来 伺候的也只有一个小厮。 短短一夜之间，处境落魄得天翻地覆。 温若晗眯眸，让人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怎么？你是打算来杀了我，以绝后患吗？” 晏文宣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听见外面的动静，忽然冷哼出声。 该闹的他在侯府醒来时也已经闹过了，可惜没有半点用处。 赵氏口口声声说心疼他，眼瞧着他被赶走，却完全不打算阻拦。 “还是说，要给我喂点疯药，让我再也说不出你的秘密？就像当初对待大哥一样……” 晏文宣声音要死不活的。 “大哥？”温若晗微顿。 早年入侯府时，她倒是听说过。 侯府有位大公子，是永昌侯原配所出，温文尔雅，才气过人。 原本应该他才是未来继承爵位世子。 可后来不知为何，这位大公子离奇失踪，世子之位这才落到了晏时清手里。 听见她的声音，晏文宣才意识到不对，猛然瞪大了眼。 “怎么是你？！” “当年你大哥的事有何隐情？”温若晗没回，直接问。 晏文宣神情僵硬，“这……这与你何干？” “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帮你的。”温若晗勾唇笑笑。 晏文宣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你没有不信的余地。”温若晗淡淡摇头。 “如今侯府已经放弃你了，若你日后再敢折腾什么，晏时清定会毫不留情要了你的命——” “又或者，就像你刚才所说，给你喂点致人疯癫的药，让你永远无法再乱说话。” “你！”晏文宣咬牙切齿，脸色却隐隐发白。 “你要么老老实实在此度过残生，要么，就是被他害死。”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我都赌你活不过一年。” 温若晗神色自若，说出的话又十足笃定。 晏文宣从前挥霍无度惯了，如今一个人被丢弃在这荒废之地，连伤都养不好。 用不了多久便能自生自灭了。 “……你想怎么样？”晏文宣咬牙，双手一点点收紧，攥成拳头。 “都说我是来救你的。” 温若晗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若还想活命，就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只要你说了，我保你不死。” “你拿什么证明？” “我不需要证明。”温若晗嗤笑，并没有和他谈条件的意思。 “告诉我了，你还有一线生机。” “不愿说，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第90章 认罪书 晏文宣：“……” 他心中无比恼恨，偏又无法反驳。 这时，又见温若晗笑笑，“不过你放心，留着你还有用处，所以我不会杀你。” 晏文宣沉默了半响，“……你想知道什么？” “当年你们联合在秋日宴上算计我，害我丢了名声，不得不嫁入侯府……” 温若晗慢悠悠说起往事。 这些都是前世她将死之时，晏时清亲口告诉她的。 如今回想起来，心中还是恨得泣血！ “此事你知道！？”晏文宣瞪眼。 温若晗瞥了他一眼，“这件事，除了你与晏时清，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 “温卿卿有没有掺和进来？” 这才是她关心的。 此前所有怀疑都只是她心中猜想，并无实据。 而现在，她正式要来求一个言之凿凿的证据！ “……有她。” 晏文宣过了半响才点头，语气震撼。 “你竟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话正说着，他又忽然想起什么。 “如此说来，此次酒楼中发生的事，也是你算计了我？！” 温若晗什么都知道，如果是她在暗中操控，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算计？”温若晗嗤笑，并不这么认为。 “你这是自讨苦吃。 ” 若非他贼心不死，三番四次想害尹二小姐，她又哪里有机会做点什么？ 晏文宣咬牙瞪她，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 “继续说刚才的事。”温若晗提醒他。 “你还想知道什么？” 晏文宣负气般冷哼，“设局的人里有温卿卿。” “……不，应该说，那次的局从一开始就是她设计好的。” 当年晏时清的确三番四次接近温若晗，想把她娶回府上，好作为助力替他争夺世子之位。 可温若晗态度始终冷淡，晏时清原本都想放弃了。 说温卿卿主动上门，说她可以“帮忙”。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场算计。 温若晗听着，脸上不见半点表情，眸色却越来越冷。 仿佛结了霜般。 那真是她的好妹妹啊！为了害她，如此不遗余力！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话说完了，晏文宣艰难地扭头看她。 “你答应的事，可别反悔！” 无论如何，他还不想死呢！ 温若晗没回，抬手拍了拍。 随行的青枝即刻会意，拿着纸笔走到床前放下。 “……这是什么意思？” 晏文宣面色狐疑。 “把你们几年前合谋所做之事，全部写下来。”温若晗道。 晏文宣神色骤变，“你想让我写认罪书？！” 温若晗淡淡看着他。 虽并未开声回应，但表达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 “你方才分明说过，会给我留一条活路。” “写了认罪书，日后判罪大约也只是流放。”温若晗轻声提醒。 “可你若不写，现在就不能活。” 晏文宣：“……” 他竟无法反驳。 自知现在无法对抗温若晗，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把一切都如实写了出来。 写毕，温若晗上前拿着几张纸看了看，确认内容无误才满意收起来。 “还有一件事。” 做完正准备离开，温若晗忽然又想起什么。 “你方才说，你大哥是被下了药，那他如今人呢？” “不清楚。”晏文宣摇头。 温若晗眯眸，盯着他的目光中闪过狐疑。 “我是真的不知！”晏文宣有些恼火。 “当初是晏时清亲自把人送出城关起来的，从未和我说过在哪里！”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这次，晏文宣到时回答得极快，并且语气十分笃定。 “虽然人废了，但晏时清每个月都会出城一次，就是为了看他。” 温若晗微诧。 既然世子的位置 已经争到手，那他为何还要留对方一条命？ 留了不说，还时不时便要去看看？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除非…… 是那人手里有着什么他求而不得的宝贝。 她倒是还想了解得更多些，但晏文宣知道的有限，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便也只好放弃，折返回城。 …… 侯府，世子院中。 季纵恩熟练地将银针拔出来，又仔细检查了下晏时清的腿。 半响，在众人期许的目光，缓缓点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世子可以起来走走看。” 晏时清缓缓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虽然伤处还是隐约作痛，但基本已经恢复了原样，走路时也不会一拐一拐 。 “我早说过，您就是位神医啊！”晏时清高声夸赞。 “世子说笑。”季纵恩摇了摇头，脸色如常地嘱咐。 “今日过后，就不必再施针了。” “但我给您开的药，三天一服，还是要按时喝。” 晏时清连连点头。 几人都高兴得不行，季大夫开好药后，温若晗主动接下了送人的活，带着他出府。 “这下好了，你的腿没事……日后咱们侯府的指望，又回来了！” 赵氏双手合十，一边笑着，一边念 叨“祖宗保佑”。 她满是兴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晏时清已经开声赶人了。 “您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何事？”赵氏本能追问。 晏时清却没多说，连推带赶把人撵了出去。 随即，他换了身衣裳，独身前往锦和院。 还没进去，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 走近一瞧，苏楚意果然又被按在水里。 只是今日的她，比起上次看到，脸色似乎更差。 “我……我真的不行……” 好不容易憋完了气，从水里抬起头，苏楚意满脸惧怕地摇头，拼命抗拒。 “再继续下去，我会死的！” “苏小姐这说的什么话？有奴婢看着呢，又怎会让你死？” 在旁“辅助”她的是温若晗派来的其他丫鬟，只听温若晗的话，每日卯足了劲地折腾。 “再说，今日的半个时辰，连一刻钟都还未到呢。” “您还是赶紧的吧。” 说完，捏着苏楚意的脖子又要往下按。 苏楚意拼命摇头挣扎，浑身都在颤抖。 偏那点微薄的力气，起不了半点作用。 “住手！” 就在这时，厉喝声传来。 晏时清大步流星上前，把苏楚意拉到了自己身边。 第91章 态度软化 “苏姑娘既来了，便是侯府的客人！谁准你对客人如此无礼的？！” 晏时清把人护在身后，词严厉色。 “这……这都是少夫人的吩咐。”丫鬟脸色微发白，有些不服道。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少夫人可有说，让你将苏姑娘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也不许她休息？” 丫鬟神色更为慌忙，有些无措地摇摇头。 “既是没有，你还说自己没有自作主张？” 晏时清脸色极冷。 丫鬟忙低下头，“奴婢知错！” “今日苏姑娘身体有所不适，便不必继续了，你下去吧。”晏时清冷哼一声，顺势摆手。 丫鬟面色犹豫，可一抬头，接触到他微冷的目光后，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忙转身退下了。 偌大的院中只剩两人。 晏时清回头去看苏楚意，满脸温柔之色。 “你怎么样？身体可还难受？” “……我没事，多谢世子解围。” 苏楚意慌忙后退了两步。 “你是侯府的客人，那刁奴刁难你本就不对，本世子帮忙是应该的。” 晏时清淡淡说着，上前还想靠近。 “日后若还有人欺负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护着你。” 苏楚意眼底隐有厌恶之 色，这次却不知想到什么，强行压了下去，小幅度点了点头。 “多谢世子。” 态度明显有松动的迹象。 晏时清心中一喜，趁势凑近几分，抬手想去摸她的脸。 这下苏楚意忍不住了，皱着眉把他推开。 片刻后，才又挽回道：“我……我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飞快转身跑了回去。 只留晏时清一人站在原处，盯着那紧闭的门，目光中尽是贪婪。 如今她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 相信不必过多久，他一定能把人收入囊中！ …… 马车在城南小院附近停下。 温若晗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不远处的宅院门口，有三四个身高体壮的护院把守着。 “你去把她找出来，记得避着些耳目。” 温若晗吩咐青枝。 她在晏时清与孟婉柔身边都有眼线。 自也知晓，孟婉柔和她身边之人的近况。 青枝应了声，没过多久，就掳来一个女子，将她带上了马车。 女子身形瘦弱，穿着破旧的衣衫，手脚各处、还有脸上都带着些伤痕。 “你们想干什么！” 青枝一松手，便见她急忙往后躲了躲，满眼惊惶。 问完了，女子定睛一 看，才瞧清楚温若晗的面容，顿时更慌了。 “少、少夫人？” 少夫人怎会忽然找上来？ “这副耳坠，是你的吧？”温若晗没回答，抬手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帕子打开，里面露出的正是一副有些发旧的纯银耳坠。 “这——” 秋婵猛地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她盯着看了半响，又猛地抬头去看见温若晗。 刚要开口说什么。 温若晗便好似已然预料到了她的想法，主动解释，“侯府里有个好赌的小厮，时常会偷些府上的零碎物件，换了银子去赌庄。” “那日他带着耳坠去当时，恰好被我拦下了。” “……这是奴婢娘亲留下的遗物。” 秋婵眼眶有些红了，语气稍稍哽咽，想抬手去拿，却又顾忌着不敢轻易动手。 “既然这么重要，那就好好收着。” 温若晗抓起她的手，主动把东西放到了人手里。 却也因此，捞起了她的衣袖，瞧见了藏在衣袖下的几道青紫伤痕。 温若晗更为诧异。 秋婵连忙把手收回来，拉下袖子藏了藏。 “这是她打的？” 温若晗看着她问。 “小姐只是近日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所以 一边用着你换来的银子，一边虐打你？”温若晗一眼看透。 秋婵张了张嘴，却又哑口无言。 “既然跟在她身边只能吃苦，你又何必苦苦坚持？”温若晗放轻了声音劝她。 她亲自找来，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秋婵即便再蠢，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奴婢自小与表小姐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这副耳坠虽重要，可既然已经送出去，奴婢也就当它没了。” 秋婵低下头，盯着耳坠看了许久，才狠下心将其还给温若晗。 “还请少夫人拿去还给那小厮吧。” 温若晗眯了眯眸。 “继续跟着她，你只会吃更多苦头。”青枝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眉看她道。 “即便这样，你也心甘情愿？” “小姐自小便对奴婢有恩，不论怎么对奴婢，奴婢都心甘情愿。”秋婵低声道。 “你这人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青枝语气微沉。 眼看着她似要发飙，就听温若晗开了口，“青枝。” 青枝这才回神，闭上了嘴，没再多言。 “耳坠是你的，就好好收着吧。” 温若晗重新把耳坠递给她。 “今日的事，不必急着给我答复。” “日后若改变了主 意，你可以回侯府来找我。” 说完，温若晗摆手，让人把秋婵送回去。 青枝带着她避开眼线，重新回到小院里。 刚一进去，就听孟婉柔的大喊声，“秋婵！死丫头又跑到哪儿去了？！” “还不快滚过来！” 青枝听在耳中，不受控制地冷笑起来。 “这便是你忠心的对象，也不知，这份忠心会让你吃多少苦头？” 秋婵眸中微动，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没多说。 把人送回去，青枝悄无声息退开。 回到温若晗身边，嘴里还在轻声嘀咕着。 “这人真是傻的很，我看那孟婉柔对她也没几分感情，她何必为难自己？” “她既不愿，就随她吧。” 温若晗倒不是很在意，轻摇了摇头，“不急于一时。” 她能因为多年情分忠于孟婉柔一时，她却不信，能维持一世。 照孟婉柔这么消耗下去，这多年的情分，终有尽时。 …… “你死哪儿去了！？” 小屋里，秋婵刚走进去，便被孟婉柔死死拧住了胳膊，冷声质问。 “奴婢、奴婢方才在厨房准备饭菜……”秋婵吃痛，小脸扭曲成一团。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并未把见了温若晗的事说出来。 第92章 商船遇险 青杏院。 一戴着帷帽的女子被带入院中，走至温若晗面前。 “少夫人。” 凑近后，青理解下帷帽，轻轻喊了一声。 温若晗抬手把桌上放着的银票推给她，“这是答应过你，要给你赎身和安置的银子。” “少夫人果然重诺。”青理勾唇笑了笑，先同她道了谢，随后不客气地将银票收好。 “还有送你出城的马车和护卫，也都安排好了，你想何时走都可以。”温若晗接着道。 话落，不等人开声说话，又补充一句：“不过，在走之前，你要再帮我办件事。” “少夫人一开始所说的条件里，可没有这个。” 青理愣了下，眉头微皱起来。 “放心，并非什么大事。”温若晗笑了笑，摇头道。 “我听闻，你们云香阁中，有种秘药……服下之后，在欢好时能让男女双方比寻常时更加情动。” “少夫人连这个都知道？” 青理稍稍瞪大了眼眸。 虽没有直言是不是，但如此反应也足以说明一切了。 “你帮我弄些来，事成后，我再多给你一千两作为谢礼。” 温若晗抬眸看着她。 “你是云香阁花魁，想取些药应该不难吧？” “……是 不难。” 青理呢喃着回应，的确极为心动。 她要在外安身，傍身的银子多些，总归是好事。 “药我明日给你。” “好。” 温若晗勾唇一笑，让青枝原路把她送了出去。 人才刚走不久，青枝重新回来，神色稍有些着急。 “那边酒庄派人来了，道是有些事想同您说。” “让他进来。” 温若晗微愣，片刻才道。 “陈管事说，今日刚有一批酒从水路运来，自城西码头靠岸。” “恰巧今日酒庄生意繁忙，他实在无暇顾及，所以想请您去忙着看看。” 酒庄的伙计走进来，一字不差地开声传话。 “只需过去清点一下数量，看着他们安置好便可，前后不超过两个时辰。” 温若晗微顿，“那就走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去一趟无妨。 半个时辰后，温若晗来到码头附近，在伙计的指引下走上了商船。 船上许多工人来回忙活着，正在往下搬酒。 “我记得，酒庄里的酒水都是酒庄里自己的人酿造的。” “可如今为何会有从别处送来的？” 温若晗边往前走着，边开声问。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酒庄虽然在京都经营，可酿造 之地却是在数百里之外的运江城。” “虽说后来在京都也建了地方酿酒，但主要还是在运江那边。” 伙计客气地解释着。 带她走上商船，联系过船上的话事人后，很快有人把账目送到了面前。 “这是此次送来酒水的数量与价钱，还有工人们未结的工钱，都在里面，姑娘看看对不对。” 温若晗接过，仔细翻了翻。 有不明白之处，譬如那些个工人们的月钱多少，也有身边的伙计帮着解释。 “这上面的数目，与船舱里酒水的数量，可核对过了？” 温若晗看了看，账倒是没问题。 至于同现实有没有偏差，就不好说了。 “船舱里的货只搬下来了二十箱，姑娘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看看。”话事人便道。 温若晗点点头，颔首让他在前头引路。 商船仓库很大，四周却漆黑一片。 “我去点灯，姑娘稍后片刻。” 走进船舱了，那话事人才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 说完，又连忙转身走了。 这里的酒密封做得很好，但依稀还是能闻到些香气。 温若晗四处环顾一圈。 还没等到人回来，倒是听外头传出一声大喊。 “着火了 ！” “船舱起火了！” 温若晗吓得一惊，本来要转身出去。 来到门边伸手一拉，却发现此处的门被锁上了。 “青枝！” 温若晗面上多了几分焦急，咬牙喊着。 “小姐先到一边去。” 青枝脸色凝重地上前，叫她让开后，自己则对准那门，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碰！碰！碰——” 用力踹了几下后，门总算不堪重负打开。 青枝回头去拉她，“小姐快走！” 出了船舱，才发现外头的甲板四周已经烧起来了，眼前一片火红，浓烟滚滚。 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火势没起来前逃到了船下，有些没来得及跑下去的。 偌大的船上只剩寥寥几人。 “火太大，下不去了！”青枝上前去看了看，很快又捂着嘴跑回来。 “小姐，我们先下水！” 她拉着温若晗想入水。 下一刻，又听“砰！”的一声，身后船舱炸开，巨大的气流将温若晗整个人直接抛向了原处。 临近昏迷前，温若晗眼底还映着那热烈的火光。 耳边是青枝急切声音：“小姐！！” 温若晗想开声，让她先顾着自己的安危，若是能走就先走…… 然而话还没到嘴边，就彻底失 去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 再次醒过来，温若晗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剧痛。 她皱眉，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费力坐起来。 这里四处看着都十分陌生，不像是她去过的地方…… “别乱动！” 正想着，不远处的房门被推开，男人推着轮椅进来，低声呵斥她。 见到来人那一头白发，温若晗面有诧异，“你怎么会在这？” “此处是本王的府邸，本王不在这在哪？”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厉寒庭轻嗤出声。 温若晗：“……” “那请问，我又为何会在王爷府上？” “对了！还有那烧起来的商船——” 温若晗说着，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什么，骤然瞪大眼眸。 “先把药喝了，再说其他。” 厉寒庭面有无奈，让跟进来的丫鬟把药递给她。 “青枝呢？”温若晗接过，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谁也未曾料到酒仓会爆炸，那丫头不知伤的重不重？ “晕过去了，在隔壁的厢房躺着。”厉寒庭淡淡回答。 “没什么大碍。” 温若晗这才放心，憋着气将整碗药灌了下去。 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进了胃里似乎都在灼烧。 第93章 欠我一个人情 喝完药，温若晗脸也跟着皱成了一团。 她忍着苦涩把碗放到一边，重新看向厉寒庭。 “现在，王爷可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近日酒庄生意越做越大，有对家看不惯眼红，买通船上伙计纵了火。” 厉寒庭看了她一眼，淡淡解释。 “可为何，当时我在仓库之中，仓库的门却被锁起来了？” 温若晗眉头紧皱，还是有些不解。 船上大部分人都逃脱了，唯有她和青枝被困在那里面…… 就像是有人蓄意针对。 “纵火之人听说了你身份，是酒庄话事的人之一，所以打算把你也烧死，好回去邀功。”厉寒庭语气淡淡，接着道。 温若晗眉头微皱，“这么说来，我是替王爷挡了灾啊。” 她可不是什么话事人，只是被某个心怀不轨的狗男人推出来的傀儡罢了。 还有…… 这人上回算计她的事，她可还没忘记！ “你也别忘了，此次是本王救的你。” 厉寒庭冷哼出声，脸上不见半点愧疚，“就当是扯平了。” 温若晗：“……” “那王爷先前作假的事，又该如何算？”温若晗气笑了，瞪眼道。 男人有些不解，“什么作假？ ” “若我没说错，王爷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我帮着经营酒庄吧？” “嘴上却说什么，只是让我挂个名？” 温若晗轻嗤，抬眸瞪着他。 “五倍赔偿之事是你自行提出来的，本王可没逼你。” 厉寒庭淡淡道，依旧理直气壮。 温若晗再次：“……” “若是做生意只论奸诈，王爷定然是天下第一富商！” “多谢夸奖。”厉寒庭半点不客气地领受。 温若晗咬牙，心想着，再和这人说下去，她只怕要直接被气死了。 当下，没再与他废话，只问。 “王爷方才说，那些人是对家酒庄请来，你如何得知？” “自是抓住了纵火之人，严刑拷问。”厉寒庭回。 “那可问出了，是谁家酒庄？”温若晗又问。 今日被折腾成这副模样，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得把背后之人揪出来，好好“回报”一番！ “京都赫赫有名的宜春酒庄。”厉寒庭回答。 说完，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 ‘它那背后之人，是当今二皇子。” 温若晗双眼微微瞪大，很快要想明白。 确实。 如此就能解释清楚，为何区区一个 酒庄中人，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指使人纵火烧船不说，还敢下手要她性命！ “你若真想还回去，本王很支持。”厉寒庭语气淡淡。 说出来的话，却分明是在拱火！ 温若晗轻嗤，“此次商船被烧，损失最为惨重的是王爷你……” “而我不过受了点伤。” “相比起来，更想报复回去的，应该是王爷你吧？” 这次，厉寒庭沉默了半响。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道：“本王不便动手。” “所以就想让我来？” “难不成，你就能心甘情愿咽下这口气？” 厉寒庭抬眸看着她。 似乎笃定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睚眦必报得很。 “我是咽不下，不过，既然你我都是同样的想法……” 温若晗也没嘴硬，十分坦率地承认了。 说完，才又看他道：“只推我一个人出来，怕是不太好吧？” “本王说了，不便露面。” 厉寒庭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想了想，有抬手让一旁的护卫上来。 “此乃本王贴身护卫，武功不凡。” “此事让他帮你，总行了吧？” 有个他的人跟着，也算是他参与其中了。 温若晗明白其中意思， 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笑得十分无奈。 “这可不算。” 有武功的人手，她身边多的是。 厉寒庭蹙眉，看样子有些不满。 不等他说什么，就听温若晗又道：“这样吧，此次的事我来处理——” “既然王爷无法出面，那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厉寒庭抬眼看她。 “日后我有需要帮忙之处，王爷记得将这个人情还回来。”温若晗看着他勾起唇角，巧笑嫣然。 她利落地下了决定，明显不打算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厉寒庭：“……” “你想如何解决？” 半响，他神情恢复平静，抬眼看着人问。 这是默认答应她的意思了。 “这一点，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温若晗笑了笑。 她在船上只是被气流轰了下，摔得不重。 加上或许是厉寒庭来得及时，她也并未被浓烟呛到多少，歇息一日便恢复了七八分。 温若晗心里还憋着气，能下床之后连侯府都没回，直接带着“证据”，去了最近处的官府。 她也不进去，站在门口处，让厉寒庭指派给她的护卫扶风拿了工具，击鼓鸣冤。 鼓声沉闷悠长，很快吸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 没 过多久，就有衙役走出来，将她带了进去。 “这位姑娘何事击鼓？” 公堂之上，年迈的县官眯眼看着她。 “一日之前，我在城西的商船上遭人恶意纵火，险些被烧死。” “今日终于问清凶手是谁，特地前来状告，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温若晗站在堂下，一字一句道。 “哦？”上方，县官眼眸微微眯起。 “那你倒说说，凶手是何人？” “城中回春酒庄的掌柜。” 温若晗轻启唇回答。 说完，指向旁边被五花大绑带在身边的青年。 “这就是那日纵火的人，是他亲口所说，受了那掌柜的指使。” 温若晗给出的证据足够明了，那纵火的青年也早已被逼供过，此时半个字不敢隐瞒。 不论温若晗说什么，都点头应是。 县官便让手下衙役前去回春酒庄，把人抓过来对质。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的衙役赶去之前，酒庄掌柜便先一步收到消息，坐上马车离开了酒庄。 此时，正在一处私宅里面见二皇子。 “二殿下！听闻那报案之人是永昌侯府的少夫人……” “这次，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 如若不然，他就真的完蛋了！ 第94章 求少夫人救命！ “你方才说，你派人去做什么了？” “那青廊酒庄近来生意一直十分火爆，抢了我们不少客人……小人见它背后似没什么势力，便使人到他们送货前来的商船上纵了把火……” 掌柜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抹了把汗。 “可小人的确不知，酒庄背后的主子竟是温家啊！” 若只是一个落魄侯府夫人，倒也无事。 可偏偏是镇国将军府！ “如今那侯府少夫人绑了纵火的人去报官，还指名让小的前去对质！” “您若不出面相帮，小的就真的完了啊！” “是该出面……” 二皇子眼眸微眯。 掌柜心中一喜，稍松了口气。 “多谢二殿下！” 下一刻，就见二皇子冷下脸。 “来人！把他绑起来，送到衙门去！” 掌柜吓傻了，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二殿下……” “险些害死了温家嫡女，你还敢让本皇子保你？” 二皇子冷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把他带走！再同那位少夫人好好解释清楚，此事都是他擅作主张，本皇子一概不知。” “改日本皇子得空了，定亲自上前赔罪。” 手下侍卫应了，即刻押住掌柜转身离去 。 “二殿下！我代为管理酒庄十余年，对您与娘娘都是忠心耿耿，您不能这么对我啊——” “二殿下！” 掌柜被越拖越远，却挣脱不开，只能拼了命地开声大喊。 侍卫干脆把他的嘴也堵了，就这么一路带到衙门中。 此时温若晗正坐在圆椅上等着。 等待期间，那县官有意无意打听了她的身份，如今知晓了，态度十足谄媚。 两人一见那掌柜进来的方式，都有些惊了。 “这是……” 侍卫把人强行摁倒在地，飞快把不久前二皇子说过的话转述了一遍。 随即，又补充：“殿下说了，此事都是这人自作主张，如今人已经送来了，任由少夫人处置。” “既然这样，那少夫人……”上方，县官也犹豫地看向温若晗。 “既然二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按律处置。” 温若晗笑了笑，心中倒是不见意外。 上辈子她便见过这位二皇子好几次。 将军府凯旋后，几位夺嫡的皇子相争，前后都来拉拢过好几次。 而其中，就数这位二皇子手段最为阴狠。 遭拒后恼羞成怒，若非将军府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怕早就栽在他手里了。 “既然如此…… ” 县官连连点头，心中思虑片刻，才道。 “按照本朝律法，蓄意谋害他人，应杖责五十，流放边境放苦役，终生不得回京。” “来人，把他带下去！” 掌柜的嘴里塞着布团，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被拖到公堂之外，很快，就响起行刑的声音。 杖棍拍撒在皮肉上，一下接着一下，光是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 没过多久，行刑结束了。 温若晗转头看了一眼，深色的杖棍上还有血在滴落。 触目惊心。 县官也是满脸嫌弃，“带下去吧。” “殿下还说了，此次是他疏忽，才纵容手下之人犯下如此罪行。” “来日若有机会，定亲自上门致歉。” “殿下不必客气。”温若晗摇了摇头。 “此番能轻易处置了真凶，还得多谢二殿下铁面无私。” 侍卫没多言，拱手行礼后，便自行回去复命了。 温若晗也跟着起身离去。 出了县衙，她扭头去看一旁的扶风。 “事已成，你便回去把结果告诉你家主子吧。” “记得提醒他，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温若晗说着，还不忘重复。 轻而易举来一遭，还得了个人情，也算不亏。 “那位二 皇子倒是大公无私，知道手下之人行了恶事，半点没有包庇。” 出了县衙，青枝还在轻声感慨。 温若晗听得好笑，轻嗤出声，“他可不是大公无私。” “那是什么？”青枝微顿。 她方才瞧着，自家小姐对此结果也颇为满意。 怎的如今瞧着，倒又像不太高兴？ “是心狠手辣。” 温若晗冷笑。 能当上手下酒庄的掌柜，就证明此人必定是跟在他手下多年的。 能不带半点犹豫，舍弃一个培养多年的忠仆，足以证明其心狠手辣。 青枝脸上有些困惑。 温若晗却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只淡淡道：“总而言之，日后少与他扯上关系便好。” 后者似懂非懂地点头。 两人坐着马车回到侯府，才走下来，就见远处有个人影突然扑了过来。 温若晗惊了一下，本能后退两步。 低头方才看清来人。 “求少夫人救命！” 秋婵满眼含泪地在她跟前跪下，语气不住哀求。 “您先前所说的奴婢都答应，还请少夫人宽容，饶恕奴婢一时的不知好歹。” 前后不过几日，态度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 温若晗眼底还有惊诧，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她上前两 步将人扶起，“起来说话。”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日、那日奴婢回去之后，小姐便一直要求奴婢去赚银子给她治病。” “可奴婢白日要照顾着她，除了伺候人也没有旁的谋生手段……” “奴婢赚不到银子，她便拼命虐打，最后还说要把奴婢发卖到青楼去！” 说到最后，秋婵语气里染上恨意。 她跟在孟婉柔身边，尽心尽力伺候这么多年，即便在她落魄时也是不离不弃！ 可孟婉柔是如何对她的？ 花着她的银子，日日责骂毒打她！ 如今，更是想将她卖了！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忠于此人了。 “我早说过，跟在她身边不会有任何好处。” 青枝嗤笑起来，对此半点不见意外。 “还请少夫人宽宏，饶过奴婢先前的无知……” “此后，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秋婵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不断恳求。 看着温若晗的双眼中，满是紧张。 温若晗半响才做出反应，却是笑了笑。 “你若能替我办事，日后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她也料想过会有今日。 毕竟以孟婉柔的性格，什么忠仆在她身边也留不久。 第95章 本世子定会给你名分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如此之快。 “您想让奴婢做什么？”秋婵即刻问。 温若晗便让青枝把早前准备好的药递给她，俯身在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你只要把此药拿回去给她便好。” 想了想，又示意青枝给了她一张百两银票。 “这些银子你拿着，去找个大夫抓些药，好好替她看看，尽量让他早些康复。” 秋婵看了看，又看向手里的东西，有些愕然。 她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或许温若晗是要借着她的手杀人孟婉柔，或是下毒或是其他手段…… 可她未曾想过，温若晗竟然给了她银子，让她拿回去给孟婉柔治病？ “少夫人，这——” 秋婵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却见温若晗摇摇头，抬手一拍的她肩膀，“回去吧。” “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其余的都不必操心。” “……是。”秋婵这才应了。 倒也十分听话地没多问什么。 送走了秋婵，两人入府。 回了清杏院没多久，晏时清便找上门来了。 “若晗，这两日都不见你在府上，可是在外出什么事了？”他满脸担忧。 “没什么。” 温若晗摇摇头，随意搪塞。 “只是打理商铺 生意时，不小心受了些伤，不算严重。” 处理生意却受伤，这原本才是最怪异之处。 晏时清却好似听不出来一样，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近来府上的事倒是不便劳你操持了。” “特别是那位苏姑娘，她好歹也是你们温家重要之客，倘若在此疏忽了她，害她受伤就不好了。” “那世子的意思是……” “不如你受伤的这段时日，就由本世子代为看着？” 晏时清嘴上关切，眼底隐约透着兴奋。 “如此，会不会太麻烦世子了？” 温若晗微皱起眉，神情困惑。 “毕竟你的腿也还未好全，季大夫说过，不能操劳……” “那早已没什么大碍了，不必在意。”晏时清想也不想就道。 “更何况，比起我这些伤……” “我更怕你累着！” 温若晗嘴角微抽。 听着他深情款款的话，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那就劳烦世子了。” 半响，温若晗才道。 “你我夫妻，何须说这些？” 晏时清笑了笑，达到目的后心里高兴都不行，也不再管她是什么反应。 “既然你身子不适，那就早些歇着，我先走了。” 他与 温若晗道过别，转身离开青杏院。 第一时间便去了锦和院，将里面正在刁难苏楚意的丫鬟赶走。 “从今日起，你再也不必跟着学什么凫水了。”晏时清笑着看她。 苏楚意身上衣裳湿了半数，听言有些惊喜：“真的吗？” “本世子还会骗你不成？” 晏时清勾唇，笑容显得十分得意。 “我早说过，在侯府有我护着，定不会让你受欺负。” ……虽说之前也被折腾了那么多日。 苏楚意心里鄙夷，却没拆穿他，只是走近两步，站在他跟前道谢。 “多谢世子……” 每每晏时清若想靠近过来，她便会转身躲开。 “日后在府上，我照顾着你。” 晏时清眯了眯眼，趁她不注意时拉着人的手拽入怀里，缓声道。 苏楚意脸色发白，心底也有所抗拒，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只能任他拉着。 温若晗所用的理由太过冠冕堂皇，她在这座侯府里无法脱身，只能倚靠着什么人。 如今晏时清便是那个人。 至少在哄着他让自己脱身前，她都不能与之翻脸。 晏时清并不知她的心思，只是瞧着人的态度一日日软化，他便也越发放肆起来。 一 开始只是拉拉小手，到后来，无人之时便直接把苏楚意拽进怀里。 若非她死命抗拒，都不知会被翻来覆去占多少便宜。 “世子，我都在此留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能帮帮我，把我送回将军府？” 这日，房间里，苏楚意靠在男人胸前，软的声音问他。 再这样下去，她可就真要受不了了！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侯府有本世子陪着你，你不高兴么？” 晏时清眼眸微眯，语气微沉下来，故作不满似的。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苏楚意想也不想就否认。 “我只是……” “如今我好歹也算半个将军府的人，世子即便真想与我有什么，也该按照寻常规矩来。” “什么规矩？” 晏时清故作不懂，开玩笑似的道。 “不如本世子这就让人去准备聘礼，三媒六聘将你抬回来？” “讨厌！” 苏楚意低着头，把眼中的嫌恶藏起来，故作娇羞。 “这就讨厌了？”晏时清哼笑，一手环过她的腰，还想再做些什么。 尚未来得及动作，就被苏楚意紧急按住。 “别这样！” “等我何时有了名分再说。” 晏时清笑笑，眼里尽是得意。 他看 中的女子，何曾有拿不下的？ “我知你的意思。” 眼看着人满是娇羞，偏又极为顺从地靠在他怀里的模样，晏时清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一手拍抚着女子的后背，同时道。 “你放心，本世子定会好好给你一个名分。” “那……”苏楚意张了张口。 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出来，又被晏时清打断。 “但现在还不行。” “你且再等等。” 等他想到法子，处置好温若晗再说。 不过想来，苏楚意是将军府的恩人。 把她纳进门，日后即便温若晗真出了什么事—— 有苏楚意在，将军府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当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上上之选。 “你还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苏楚意皱眉，语气听着只是略带羞恼。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却盛满烦躁。 若非要倚仗着他帮忙，她早一巴掌甩过去了！ “放心，不会很久。” 晏时清慢悠悠地安抚，姿态漫不经心。 苏楚意忍无可忍，直接起身把他推出房间。 “那就等你想好办法再说！” 她故作恼怒地说了一句，把人推到外面，又飞快将门合上。 “楚意！”晏时清有些急了。 第96章 今日我便打死你！ 屋内的人却还在生气似的，并不理会他。 晏时清拍了好一阵门也没得到回应。 他倒是也不恼，半响，微微垂首笑出声来。 “罢了，那你今日先好好休息。” “明日，我再来看你。” 里头沉默许久，才听苏楚意轻哼了一声。 晏时清笑容更深。 苏楚意愿意对他耍小脾气，就证明她对自己有所感情了。 更何况，方才他动手时，苏楚意也知拒绝，守规矩得很。 不像当初的孟婉柔，千方百计爬上了他的床，甚至还未等他成婚，就怀了晏清溪。 相比起来，苏楚意才是真正的自爱。 这一点他很喜欢。 晏时清越想越满意，转身离开时，心情极好。 却不知，这一幕都被暗处的某个身影看在眼里。 夜晚。 晏时清回房歇息，屏退护卫后又熄灭了烛火。 刚一躺到床上，抬手却碰到了滑腻的触感。 柔软之下，带着独属于人体的温度。 晏时清冷了一下，众人瞪大双眼。 还不等他惊呼，就听那人“嘘”了一声。 又压着声音道：“时清哥哥，是我啊！” “这么多日过去，你果真已经把我忘了吗？” 微软的语气里带着些委屈。 是孟 婉柔。 “你怎么会来？” 晏时清皱眉，认出她后心的却不见惊喜。 反而略带烦躁。 这女人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 “不是都说过了，让你在城南小院里好好反省么？” “可我想你了……” 孟婉柔语气委屈，边说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犹如蛇般爬过来，缠绕在他身上。 “你都这么多日没来看我，可是把我忘了？” “怎么会？” 晏时清本能反驳。 说起话来倒不见半点心虚，“是近段时日府上的事太多了。” “那现在我找来了，时清哥哥高兴吗？”孟婉柔放软声音问他，俯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晏时清心中烦躁是真，可温香软玉在怀，时间一久，也不免起了兴致。 “高兴、高兴。” 孟婉柔抱紧了他，“时清哥哥……这么多日了，我好想你。” 后者再也忍不住，直接翻身将她压倒。 孟婉柔便起身死死抱住他，用尽百般手段勾引。 晏时清嘴上不说，却不代表她不知。 白日他对苏楚意如何，她都看在眼里！ 此时若再不做点什么，日后，晏时清心里就当真不会再有她了！ 帷幔落下，床帐内很快响起“咯 吱咯吱”的响动。 晏时清有些意乱，“婉柔，今日的你，比从前要漂亮。” 孟婉柔勾唇一笑。 这是药效起作用了。 “那……时清哥哥，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可好？” “什么？” “我不想再继续藏在暗处了，你把我娶回侯府吧，即便只是做妾我也甘愿。” “让溪溪待在那个女人身边，过得都是些苦不堪言的日子，我再也忍受不住了！” 孟婉柔说的十分委屈。 动作却不停，依旧死命诱惑他。 “不行。”晏时清皱了皱眉，理智尚存。 “我早同你说过，如今侯府形势不好，许多事都由不得你我的想法。” 是由不得想法，还是看上了新欢不想娶她！？ 孟婉柔环着他脖子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直接嵌进肉里。 她心中嫉恨，却又不敢表露。 “……那我再等等。” 她没有在这时穷追不舍，反而又放软了语气。 “你答应我，日后一定给我个名分，可好？” 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许诺，晏时清也不在意。 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孟婉柔却像是打了鸡血，更加卖力起来。 半响后，直接翻转位置坐在了他身上。 屋内满园春色，情 意渐浓。 就在两人的意识都有些不清时，孟婉柔忽然用力往下一坐—— “咔嚓”一下，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在只有喘息声的夜里尤为明显。 这一下，两人都愣了。 “啊——” 下一刻，剧烈的惨叫声响起。 “我的腿！” 晏时清所有的兴致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痛苦，冷汗流遍全身，哀叫不断。 孟婉柔也是愣了足足半日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男人满是痛苦的模样，有些傻了。 “怎、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快！快叫大夫——” 晏时清咬着牙强忍痛楚，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孟婉柔全身发软，本能摇了摇头，“等……等一下！” 她身上什么都没穿，若就这样把大夫叫过来，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她连滚带爬地下床，找到自己的衣裳匆匆套上。 不等她穿好，外头的侍卫已经破门闯进来了。 “世子！出什么事了？” 话落，低头就见玉体半露的孟婉柔，一时都傻眼了。 孟婉柔飞快背过身去，低声怒吼：“都出去！” “世子让你们去请大夫！” 几人这才又去了。 孟婉柔羞愤不已，恨不得 把这几个人的眼睛全都挖下来。 但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晏时清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大，痛的面容扭曲，冷汗很快就渗透了全身。 饶是如此，双腿却动不了半分。 好似已经完全废了。 孟婉柔越想越心惊。 小半个时辰过去，直至晏时清连喊都喊不动了，大夫才提着药箱走进来。 同时跟进来的还有赵氏。 大约是哪个出去的护卫，顺道把消息也传到了她院里。 赵氏满脸怒火，进门后二话不说先走到她面前，狠狠一巴掌甩下去—— “啪！” 清澈的响声传遍整个房间。 她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直打得孟婉柔半边脸高高肿起，还渗出了血。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都已经将你赶出侯府了，还敢私自回来勾引我儿！” “今日我便打死你！” 赵氏一边说，弯下腰左右开弓，拼了命地把人按在地上打。 直至耳边传来一句哀嚎。 “娘——” “我好痛！” 是晏时清声音。 赵氏这才慌了神，就赶紧凑过去看他。 可她心理仍有不满，干脆吩咐了身边的婆子，“把她拉到院外去，堵了嘴继续打！”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第97章 神仙难救 孟婉柔被拖到院外。 很快，就听外面响起一阵阵虐打的声音。 除此外的哀嚎，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不多时，季纵恩被下人领进来。 赵氏赶忙起身去叫他，“季大夫！你可算来了！” “快来给我儿瞧瞧吧！” 季纵恩匆忙上前，放下药箱后，捏上晏时清的腿骨给他仔细瞧了瞧。 很快，便见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怎么样？” “我先前就提醒过，世子的腿还未完全好，即便是寻常走动，也要时刻注意着，不能磕碰了。” 季纵恩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 “可如今不仅是磕碰——这，这是直接被压断的啊！” “那、那还能治好吗？” 赵氏本就惊惶，这下更是被吓得脸色泛白。 “……如今腿骨已经碎了，怕是神仙难救。” 季纵恩叹了口气，摇头道。 赵氏心头一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晏时清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不可能！季大夫，你不是神医吗？！” “一定还有办法的，你再想想！” “恕在下无能。” 季纵恩语气十分无奈。 晏时清脸色变了又变，忽而看到地上的一件衣衫，又想起什么。 “都是那个贱人害的！给我杀了她！” 这一刻，从前的各种情深不寿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他只想要了孟婉柔的命！ “娘已经让人教训她了，你先别生气。” 赵氏赶忙上前安抚，“咱们再想想，一定还有办法可以治好的！” 就在这时，方才被派出去的嬷嬷走进来，神色匆忙。 “夫人……” “本夫人不是让你们好好教训她么？继续打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赵氏心下本就烦躁，见她进来，怕晏时清会又不高兴，忙怒吼。 “人、人似乎已经没有气息了。” 嬷嬷结巴了下，声音压得更低。 赵氏脸色一变，“死了！？” 后者瑟缩着点头。 “我不是只让你们教训一二么？你们——” 赵氏本能有些慌忙。 ……这毕竟也不是小事啊。 “死得好啊！” 她担忧着，其他人却不见得。 晏时清愣神半响后，直接疯狂地笑起来。 “贱人！她活该！” “可……可此事被传出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赵氏心里还有些忧虑。 “怕什么？”晏时清冷笑。 “她不过是我从乡下之地带回来的女子，除了仰仗我，没有半点其他身 份。” “如今我即便打杀了她，只要没人往外说，又有谁会知道？” 说话间，才好似想到什么，冰冷的目光环视过屋内之人。 “草民只是前来治病的，不该看的、不该知道的，都一概不知。” 季纵恩反应倒是快，在人看过来的第一瞬间，便拱手道。 至于院内的其他下人，也都是赵氏亲信，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这个贱人将我害成这样，让她死的如此轻易，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说的也是。” 赵氏逐渐在他的话里放下心，拍了拍胸脯。 “当务之急，是先把你的双腿治好。” “天下那么多名医，还有各种功效奇异的名贵药材！” “只要银子足够，你的腿一定能够治好！” 两人在院中筹谋着，丝毫不知，消息已经传回了温若晗耳中。 “照那边所说，人已经断气了，连夜被送到城外乱葬岗去丢了。”青枝低声汇报着。 “这些人倒是精的很，还说要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小姐你知道呢。” 却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温若晗在背后推波助澜。 青枝说着，不住冷笑起来。 “既然他们这么怕，那我就当做不知好了。” 温若晗 挑了挑眉，淡淡道。 少了一个孟婉柔，不过只是个开始。 在她的计划完成之前，她不介意陪这些人继续演下去。 “上次让你查的人，可有找到？” “查是已经查过许多次，但世子那边藏得严，还未有线索。” 青枝摇了摇头。 温若晗倒是也不急，“那就继续找。” 多花费些时间，总会有结果。 “对了。” 说完，温若晗没有再管此事，只道：“秋婵呢？” 当日答应过的，只要她帮自己把事办好，她就会满足对方一个心愿。 是像当初那花魁青理一样，拿了银子离开也好，还是给她找一份活计也行。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自是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这会儿太晚了，估计已经回城南了，明日再去找她吧。” 青枝想了想道。 温若晗也没意见，只是微颔首。 但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孟婉柔没有真的死了，反而留下了一口气。 此时，城外乱葬岗中。 此处大多都是官府行星之后丢弃的尸首，没人埋葬，破席子一卷就这么丢在死人堆里，到处都能闻到腐朽的恶臭。 两个家丁把尸首丢弃，满脸嫌弃地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远，几 个黑影忽然从暗处出来，上前去掀开了包裹孟婉柔的席子。 “相貌确认无误，的确是大小姐没错。” 片刻后，其中一人道。 “……可如今人已经死了，回去后我们要如何交差？” 一人的声音有些为难。 随即另一位犹豫了下，伸手摸上孟婉柔脖颈动脉的位置。 片刻后，他的神情猛然变得惊喜。 “不！人还没死！” 身边同伴被他吓了一大跳，“真的假的？” 莫不是故意在吓唬他？ “还有一口气！现在带回府上找个大夫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那还不快走！” 这一夜，孟婉柔被运走得无声无息。 温若晗并不知晓此事，只是第二天让人去小院找秋婵时，也并未见到她人。 “人不见了？怎么可能？”温若晗有些惊诧。 “大约是知道孟婉柔死的消息，心里慌张，所以自己跑了？”青枝猜测道。 温若晗沉吟半响，“……你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孟婉柔会被打死，也有她的推波助澜。 “人都不见了，便也别管了。” 青枝对此不甚在意。 “没了孟婉柔这个恶主，她还算是解脱了呢！” 温若晗忍不住笑了笑。 第98章 帮你复仇 又过两日，青枝突然火急火燎地带回消息。 “小姐，人找到了！” 温若晗被吓得微诧，同时又有些惊喜，“当真？” “这几日，世子因为双腿的事一直都焦躁得很。” “今日一早，忽然吩咐人备马车送他出了城。” “奴婢的人跟上去，在城外一处宅子里，发现了您要找的人。” 青枝仔细解释。 晏文宣先前说过，晏时清把人圈禁在城外，一有什么不痛快，就会去找麻烦。 今日想来也是如此。 温若晗心中有了答案，飞快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为了不引人耳目，温若晗特地坐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出城来到附近后，便让人找个隐秘的角落停了下来。 远远的，正好看见晏时清被推出来。 仔细一瞧便能发现，他的衣服下摆还沾着些许血迹。 眼底，显露着诡异的兴奋。 不说也知，方才在里面到底做了何其残忍的事。 他神清气爽地坐着马车离开。 等他走远，温若晗才从暗处出来。 “小姐稍等。” 青枝十分熟练，让她等在原地，自己则是上前，三两下便解决了那几个看门的护院。 之后，才带着温若晗大摇大摆走进 去。 此处宅子也并非什么好地方，甚至称得上破旧。 进屋之后，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涌来。 温若晗皱眉，用手帕掩住口鼻。 青枝一时不察，呼吸了下之后，脸都青了。 “呕——” 捂着嘴难受跑到一边。 温若晗有些好笑，径自走入院中唯一的房间。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靠墙坐在地上，脏乱的头发挡住了整张脸，一手被铁链拷着，呼吸也十分微弱，不知是生是死。 地上还有些血迹。 ……大约是刚才晏时清折腾出来的。 温若晗看了四周一圈。 那人跟前还有个碗。 里面盛着些饭菜，却是馊的，甚至已经隐隐发黑。 光是瞧着，就已经足够恶心了。 似乎是已经习惯有人来，即便听见有动静，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直至温若晗出声，“你是……晏承礼？” 陌生的声音让男子动了动。 “你……是谁？” 半响，他才抬起头来看，语气惊诧。 整整五六年，这里除了来给他送饭奴仆，还有晏时清之外，没有第三人来过。 “我是温家长女，温若晗。” 温若晗回答，总感觉这人姿势有些怪异，便又凑近看了看。 这才 发现，既然双手双腿都是垂软的，像是被挑断了筋。 “……我知道你。” 晏承礼愣了半响，准确地道出了她的身份：“晏时清如今的妻子，是么？” “你如何知道？”温若晗有些诧异。 她嫁入侯府时，晏承礼已然不在了。 在这辈子探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前，温若晗一直以为人已经死了。 “这些年，有关侯府的事，我多少都听说过些。” 晏承礼低着头，嗓音十足嘶哑。 像是粗粝的砂纸互相摩擦，光是听着，就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或者说，他所听说的不是有关侯府之事，而是与晏时清相关的…… 他的风光事。 晏承礼苦笑着，大约是许久没见过生人了，他难得多说了两句。 很快又无力地靠回去。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要替他杀了么？” 她是晏时清的妻。 晏承礼自然也就默认，两人是一伙的。 “……我是来救你的。”温若晗沉默了片刻。 “救我？为什么？”这次，诧异的人变成了晏承礼。 “听闻当初侯府的继承人本该是你，后因为被他所害，外界都宣称你已经死了。” “爵位这才落到了 晏时清头上。” 温若晗没有即刻解释缘由，而是问他。 “被害成这样，你就不想报仇吗？” 晏承礼如今这副样子，与她前世经受的仇恨比起来，怕是不遑多让。 “报仇……” 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晏承礼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力气，咬牙道。 “我想！我当然想！” 他做梦都想。 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有无尽的恨意在心头翻涌！ 可那又有什么用？ “我如今是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晏承礼语气十分颓丧。 “当年被他陷害，我手脚筋全被挑断，如今已是个废人……” “只能像只畜生一样被关在此处，什么时候他不高兴了，便过来一二。” 这些年来，他吃的是馊饭，喝的是从房檐上滴下来的雨水。 所过日子可谓人间炼狱！ 他不是没想过要自尽，可他不甘心—— 而晏时清也曾威胁过，倘若他死了，他便去将母亲的骨灰挖出来扬了，让她永世不能超生！ 晏承礼不敢赌。 “整整六年，我都是这样苟延残喘过来的。” 晏承礼嗓音很低，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 可温若晗听得出来，他不是平静，只是绝望。 恨得刻骨铭 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绝望。 看着他的模样，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当年，温若晗心中有些动动容。 她走上前两步，在人的跟前蹲下。 “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重回侯府，帮你复仇。” “帮你把失去的一切，全都夺回来。” “可你是晏时清的妻吧？为何要这么做？” 晏承礼有些不解。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温若晗却不想解释。 “你只告诉我，想不想报仇？” 这次，晏承礼稍稍沉默了片刻。 半响后给出答案，却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想！” 温若晗笑起来，她站起身，转头把外面的护卫都叫了进来。 “先把他带回我在城中的私宅，再把季大夫也叫来。” 她要晏承礼帮忙，而对方现在这副模样，自然是帮不上的。 晏承礼身体虚弱，可只要人还没死，总能养。 而她最关心的是—— “他的手脚全断，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温若晗看着才被叫来的季纵恩。 “……都已经六年了，怎么可能治得好？” 还没等到回答，却听晏承礼苦笑起来。 “不。” 却见季纵恩摇摇头，“还真有。” 第99章 晏承礼回来了 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 温若晗面上涌出喜色。 “当真？” 晏承礼已经说不出话了。 “虽然被挑了手脚筋，但当初那人下手并不重，并未完全断。” 季纵恩沉吟着，解释道。 “好好用药调理，想要站起来并不难。” “只是日后，一些精细的事是做不了了，也难免会留下后遗症。” “没关系！” 晏承礼激动出声。 只要能够站起来，后遗症又算得了什么？！ “那就劳季大夫给他买些药吧。”温若晗轻声道。 心里却有些困惑—— 当日晏时清没下重手，那是为什么？ 他可不像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晏承礼缓缓解释。 “温姑娘有所不知，当日他将我关起来时，让手下人挑断我的手脚筋……” “可又怕完全断裂之后，我会感觉不到痛，所以便让人下手轻了些。” 却没想到，这会在多年之后，变成他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温若晗顿了顿，心底厌恶陡然加深。 还当真是—— 十分符合晏时清的为人。 毒辣又阴狠！ 她这里正给人治病，另一边的侯府上，却已经闹疯了。 “你说什么？！” “我不是让你们 好好看守着，为何会忽然失踪了！？”晏时清怒不可遏。 这么多年都没事，今日怎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实在想不通。 “……属下等也不知道啊。” 两个侍卫被吼得颤抖了下，赶忙摇头。 “今日您走之后，没过多久便来了个蒙面刺客袭击我们。” “她身手实在太好，我们不敌，被打晕过去……” “再次醒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两个侍卫都是满脸惶恐。 正如晏时清所说，都已经五六年了，一直风平浪静的。 他们也就没怎么警惕。 谁知道，会忽然有人闯入，大费周章就为了救走一个残废！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晏时清狠狠将手边的东西扫落在地，接着怒吼。 “若是找不回，你们两个也别想活！” 他此时心里唯有慌乱。 晏承礼要么是一辈子待在那间屋子里，要么，便是死了也好…… 唯独不能让他重见天日！ 如若不然，当年他所做的事也会暴露！ 他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两个侍卫吓得不行，被砸了一身也不敢多言，连忙应声过后，转身跑了。 留下晏时清在原处，心里乱的不行。 半响，才回过神来般， 又把外头的下人喊进来，“去帮我把夫人叫来！” 一刻钟后，赵氏匆忙赶到。 这几日，他情绪不稳定也是常有的。 赵氏以为他又是因为双腿之事，忙道：“你别急，娘已经在天下为你广寻名医了……” 晏时清开声打断，将晏承礼一事始末告诉了她。 “不见了？”赵氏跟着瞪大眼。 “城外之地如此隐秘，谁会发现他？” “我也不知！可现在人的确是没了！” 晏时清咬牙切齿。 “你先别急，娘多派些人手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赵氏勉强维持着镇定，安抚他道。 她心中也有些怨烦。 当日早就提点过晏时清，让他赶紧把人杀掉，以免留下后患。 可这孩子就是不听！ 如今倒好，人跑了。 倘若他真的回来，母子二人都得跟着遭殃！ 但这些话，赵氏不敢说出来，唯恐刺激到他。 只能再三重复，说着一定不会有事。 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找了足足七八日，也未得半点线索。 直至这日一早，一家人正在前院用早膳，有个小厮忽然跑进来，急匆匆喊着。 “侯爷！侯爷！” 永昌侯皱着眉放下筷子，眼瞧神色有 些不满。 “什么事如此着急？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小厮被吓了一跳，却又顾不得那么多，摇头道：“大、大公子回来了！” 话一出。 “哐当”一下。 两双筷子同时掉到地上，晏时清与赵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你在说什么胡话！”片刻后，永昌侯的脸黑了下去，皱着眉质问。 这可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事！ “就是！哪里来的恶奴敢如此造谣？还不快把他赶出去！” 赵氏也反应过来了，跟着起身怒吼。 同时，飞快给一旁的贴身侍从打眼色。 还不等两人凑近，被质疑的小厮就慌了，赶紧道。 “是、是真的！” “人现在就在府外等着！” “可大公子不是六年前就已经丧生了？如今怎么会回来？” 温若晗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这才问。 “小的也不知……可外面的人，的确是大公子没错啊！”小厮苦着一张脸。 “那不如，先把人叫进来看看吧？” 温若晗眸光微动，犹豫着看向永昌侯。 “有什么好看的？定是个江湖骗子，把他喊进来，我倒怕脏了咱们侯府的地！”晏时清还在抗拒。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晏承礼失踪了七八 日，就传来他回府的消息。 如今府外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他！ 正因此，才绝对不能让人进来！ “可若只是单纯的江湖骗子，怎敢欺骗到侯府来？” 温若晗皱眉，有些不解。 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永昌侯身上。 永昌侯沉吟片刻。 似乎也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最终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 “老爷！” “父亲！” 耳边同时响起两声呼喊，皆是带着浓浓的抗拒。 反而更让永昌侯不满。 他皱了皱眉，“不过是让人进来看看，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是啊。” 温若晗接话，盯着晏时清的脸侧，故作诧异，“世子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 晏时清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半身。 他慌忙摇头，强行给自己找补，“我……我只是觉得，大哥已经故去这么多年，不可能毫无缘故地活过来。” “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上门，也只会让父亲徒增难过。” “实在不值。” 约是相信了他的借口，永昌侯脸色缓和不少，点了点头。 下一刻，又听他道，“不过，人都来了，只是见一见也无妨。” 第100章 当然是回来报答的 没过多久，小厮带着人走进来。 那男子穿着一身锦袍，人还略显消瘦，却也能依稀瞧见当年的意气之相。 人走近后，桌上几人全都相继站了起来。 “承礼……” 永昌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晏时清母子二人相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慌乱。 “父亲，儿子不孝，直到今日才得以回来看您。” 晏承礼激动地在他跟前跪下，行了个大礼。 “快、快起来！” 永昌侯惊得不行，半响才做出反应，上前去将人扶起。 “早年听闻大公子外出办事，却被马匪劫杀，已经故去很多年了。” 温若晗跟着站起身，诧异道。 “如今怎么会……” “六年前我出城，的确在城外几十里就遇到了马匪。” 晏承礼的目光越过永昌侯看向后方，却未去看温若晗。 反而落到了晏时清身上。 只不过，那些马匪是晏时清假装的。 就连那一次离开，也是他故意引诱。 他被那些所谓马匪抓进山里的隐秘小院，挑断手脚筋，就此关了六年。 这一刻，晏时清心中惊慌到了极致。 唯恐他会把事情说出来。 若真说了，他也就真的完了。 “只是后来恰巧被一 户来京经商的商户所救，便在他们家乡养了半年。” 晏承礼停顿了许久，才把话接下去。 晏时清两人皆是一愣。 他竟然…… 没有说出来？ “那你这些年为何一直没有回来？” 永昌侯皱着眉。 他以为人死在外面，这些年不知伤怀了多久。 “父亲有所不知，那年遇到劫杀，我的身体便落下了后患，这些年来更是日渐消瘦……” “如此一直在外养着，也没机会回京。” 晏承礼笑笑，说出的理由也正好解释了，他为何会是如今这样无比瘦削又虚弱的模样。 “……你受苦了。”永昌侯听得有些难受，叹息道。 “如今还能重新回到侯府，还能像您尽孝，便不苦。”晏承礼摇头道。 “这几年儿子在外，可一直都惦记着父亲和二弟的状况。” 话一出，不知为何，几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怪异。 “这几年……” “家中以为你已经亡故，侯府不能后继无人，世子之位便留给了时清。” 永昌侯低声开口，说起此事，还显得有些心虚。 不管如何，当年他钦定的继承人，的确是晏承礼。 “二弟？可二弟是庶子，如何当得——” 晏承礼略 微瞪大双眼，有些诧异。 话才说到一半，便又想起什么，“难不成……” “……府上不能少了掌家的人，侯府也不能一直缺个主母。” 永昌侯叹息，一副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姿态。 晏承礼心中嘲讽，面上却并未表露，只是略显失落。 “我明白。” 他苦笑起来，“整个侯府都是父亲您的，您想如何处置都行。” “只不过……” “赵姨娘身份不高，坐上主母之位，儿子是觉得不太合适。” 他说得认真，听在两人耳里却像嘲讽。 在提醒，赵氏如今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个上位的妾。 赵氏脸色微青，就像被人活生生扇了两个巴掌。 永昌侯有些尴尬。 换做以往，他或许还会反驳。 可近日赵氏闹出了如此之多幺蛾子，他正是心烦的时候。 心底也十分认同晏承礼的话。 这小家子气的女人，的确当不得这个身份。 “罢了，这些陈年旧事都已过去，儿子不介意。” 不等他开口粉饰太平，晏承礼便主动道。 “只要日后能府上安安稳稳的，儿子便也满足了。” 永昌侯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心下更为愧疚。 晏承礼自小便懂事，若 说起来，是他对不起这个儿子…… “这些年，你在外都在做些什么？” 永昌侯拉着人去坐下，叙旧起来。 “救下我的那些人是商户，这几年我一直无事，便在手下给他们帮忙。” “后来生意成了，倒也攒下了不少银子……” 晏承礼说着，想起什么一样，自怀里拿出一沓银票，干脆地全塞给了永昌侯。 “这些年一直未能在父亲身边尽孝，今日回来的急，也没准备什么……” “还请父亲不要见怪。” 永昌侯低头看了一眼。 银票的面额，最小也在五百两。 厚厚的一沓，怎么说也有几万！ 顿时，永昌侯眼睛都直了。 “你……你有心了。”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边说着，边抬手把银子塞到了怀里。 实在不是他贪财，而是这些日子，因为晏时清的事，半个侯府都险些被败光了。 他收藏的珍品古玩不见了一半，出去会见老友时都觉得面上无光！ 晏承礼笑了笑。 得了银子，永昌侯也坐不住了，十分热情地让丫鬟带他去安置好，自己则匆匆出了府。 像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要办。 温若晗围观了全程，眼看屋内只有三人，非常 识趣地给几人“让位”。 “柿子与大少爷多年不见，想必定是互相惦念的。” “我就不打扰二位团聚了。” 说完，转身离开。 她刚走远，晏时清便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怎会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还回到了侯府！ 不过才短短几日时间…… 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晏承礼，对不对？” 晏时清狠狠瞪着他，心中逐渐浮现起一个猜测。 “真正的晏承礼被我挑断了手脚筋，怎可能站得起来？” “怎么不是？” 晏承礼嘴角含笑，一点点捞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腕处那道狰狞的疤痕。 “这是你让人给大哥留下的痕迹，大哥心里可一直惦记着。”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晏时清心里却更惊。 伤口还是那道伤口不假…… 但他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你想怎么样？” 晏时清警惕地看着他。 “如今侯府的世子是我，即便你回来，这一切也不会改变！” “二弟六年来的款待，我一直都铭记于心。这次，当然是回来报答的。” 晏承礼对他的话并不介怀，眯着眸淡淡道。 第101章 摇钱树 “不急。” 晏承礼笑笑，“咱们来日方长。” “这六年来的苦楚，我定也会让你好好体会。” 说完，他无视两人的神色，转身慢悠悠走了出去。 让丫鬟把他带进院子安置好后，半日也没出来。 半个时辰后，温若晗在无人注意时，悄然从后门入了他的住处。 才刚进门，就听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温若晗一急，顾不得其他，让青枝把门撞开闯了进去。 进门就见晏承礼靠在床上，浑身虚软，疼得冷汗直冒。 “药呢？”温若晗赶紧上前问他。 晏承礼艰难地指了指桌子。 她循着指示拿了药，喂进人嘴里，看着对方痛苦的模样不住叹气。 “我早说过，此事急不得。” “你手脚筋脉断裂，若想温和调理，至少也要三个月……可你偏要剑走偏锋。” 温若晗找了椅子坐下，看着人无奈道。 当日她暗中把人带到私宅治疗，原本季大夫也说了，只要他用心调养，不出三月便能恢复七八成。 可他偏不愿，偏要求一些快的方法—— 就像如今这样，泡七日的药浴便能暂且接上筋脉，可以如正常人一样行走。 但每多走一步，就要多牵动 筋脉一分。 他会痛得生不如死。 这份疼痛，一日至少维持三个时辰，只能靠季大夫开的药暂时缓解。 她是想与晏承礼合作复仇不假。 却也没有急到这种地步。 “我等不及。” 晏承礼脸色惨白，眸中却带了笑意。 “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六年。” 他宁愿痛不欲生。 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晏时清继续安然无事。 温若晗叹了口气。 她明白。 晏承礼经受这么多苦，心中的仇怨不比她少。 …… 自晏承礼回来，晏时清便一直在提心吊胆。 可意外的是，晏承礼什么也没做。 别说是找他麻烦，对方甚至没来露过面。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晏承礼想做的是什么。 回府后他时不时便会凑到永昌侯身边，鞍前马后。 这日，一家人正用着早膳。 永昌侯眉头微皱，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时不时还会哀叹两声。 “父亲可是有何烦忧？” 晏承礼不解地问，主动给他倒上一碗汤。 “过两日，我与京中那些老友有个小聚。” 永昌侯看了看他，低声回答一句，又叹息起来。 “这是好事啊。”晏承礼点点头。 “我答应了他们，要拿前些日 子收藏的一副古董字画，去与他们共同鉴赏。” “只是——” 说到这里，永昌侯神色微沉，暗暗瞪了晏时清一眼。 “只是前些日子因故卖出去，想赎回来，还需要一笔银子。” 晏承礼恍然大悟，也不问为何会卖，只道：“需要多少银子？” “三万两。” 永昌侯小心看了他一眼。 他前几日才拿了四五万两，手头自是有银子的。 只不过…… 之前若花出去赎字画，可不就一下子没了？ “这是小事。”晏承礼笑笑，爽快地拿了三万两给他。 想了想，又多添了两万。 “您去把字画赎回来吧，若不够，多去古玩市场看看也可。” “我儿真是孝顺！” 永昌侯拿了银子，瞬间喜笑颜开。 他还端着架子，自也不好表露得太过明显。 把银子收好后，又想到什么一样，扭头打听。 “你这几年在外，做的都是什么生意？” “什么都有，丝绸布料、酒楼客栈、糕点胭脂……” 晏承礼张口就来，细数了好几间。 “这些生意，都是你一人的？” 永昌侯越听，双眼就越亮。 “倒也不完全是。” 晏承礼摇摇头，“大部分还是他们的 ，我手里的分红，每月大约也就几十万两。” 几十万两！ 永昌侯两眼发绿，看着他的模样，就像在看一棵摇钱树。 “所以父亲不必太过忧虑，若府上真有何困难，只管从儿子开口。”晏承礼十分大度道。 永昌侯连声应好，更是乐开了花。 大约是觉面上有光，也或许是将人当成了移动的钱袋，接下来几日，他出门会见老友时，都会将晏承礼带上。 两人同进同出，没过多久，晏承礼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他当年也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京中传言不少。 “当年晏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才气过人！是京中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 “虽说失踪了几年，可我看他如今也不差……” “若能有机会结识，此生无憾了。” 不过出府一趟，类似的传言便能听个七八遍。 晏时清坐在茶楼里间，恨得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当年他还是庶子，被晏承礼压着一头时，也是这样的光景。 人人都只知永昌侯嫡子风光无限，对他这个庶出的次子，唯有鄙夷。 本以为这些早就过去。 没想到时隔六年，这份耻辱又重新回到了他头上—— 晏时清狠狠在桌 上捶了一下，“绝不能再让他风光下去！” 身旁的护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问他：“世子的意思是……” “他费这么多心思博好名声，不过就是想从我这里把世子之位抢回去。” “我偏不让他如愿！” 晏时清冷笑起来，把人拉到跟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京中又开始升起别的谣言。 道是六年前，晏承礼之所以失踪，是因为在暗地里欺辱了不少无知女子，滥杀无辜…… 之后事情被爆出来，他不想被找麻烦，才连夜收拾好行囊，想离开京都逃难一段时间。 结果在京都城外遇到了马匪…… 当年的消息无从考究，可传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相信。 不出几日，手底下的人便回来向他汇报了好消息。 “如今整个京城的流言都已翻转，您安排的女子也派了出去，四处指证被他凌辱……” 晏时清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去酒楼，本世子要亲自听听，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 他要亲耳听见，百姓们是如何群情激奋，讨伐晏承礼。 对方越是想要美名，他就越不给！ 他要让他，连同他那个贱人娘一起，遗臭万年！ 第102章 流言 入了酒楼，晏时清特地没去厢房，反而在一楼，找了个最热闹的位置坐下。 四周热议的事，仍然是这位“死而复生”的侯府大公子。 然而他们所说出的内容，却与晏时清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期盼已久的谩骂并不存在。 “我看前些日子的那些事，定是有心之人捏造出来的谣言！就是为了抹黑他！” “如此善心之人，怎可能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就是！听闻前些日子那些个造谣的女子，大部分都已经被抓进官府了……” 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 晏时清捏着酒杯的手逐渐紧握。 原本满怀笑意的脸，也在顷刻间沉了下去。 侍卫毫不怀疑，若他再用力一点，怕是能直接把酒杯捏碎！ “世子……” 后者有些忧虑。 “去查！他到底做什么了！？” 能让那些百姓，这般向着他！ 侍卫不敢耽搁，匆匆转身前去。 没过多久回来，神情稍显怪异。 “听说，是前两日东边旱灾，大公子一下砸了十万两，救济灾民……比京中第一富户给的银子还多。” 十万两，不知能救活多少落难灾民。 能以此掩盖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谣，重获美名 ，本也是理所当然。 晏时清心情瞬间下沉。 他实在想不明白…… “他到底是哪来的银子？” 那些话，拿去骗一骗永昌侯还成。 可晏承礼这六年到底在何处，他心中最清楚！ 一个阶下之囚，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脱身，重新站起来不说，还得了那么多银子的？ 莫非背后是有神仙相助！？ 念头一出，很快又被晏时清否决。 他当真是疯了！ “去查！” 晏时清面容扭曲，交握的拳头咯吱作响。 “查查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在捣鬼！” 他还真就不信了！ 晏承礼这份风光，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谣言不成…… 可若他真的做了什么呢？ 譬如，残害五岁小儿。 晏时清眸中闪过几分狠辣。 当夜，侯府。 晏时清难得亲自去寻了晏清溪，低声与她说了许多话。 话还没说完，就听晏清溪闹起来：“我不要！” “为何不要？”晏时清脸色一沉。 从前的晏清溪，可是很听他话的。 “难不成，你眼睁睁看着爹被害死？” “那是不好的事，溪溪不想做！”晏清溪大声道。 她若做了，娘亲肯定会不高兴。 再不高兴下去，就会真的彻底 不要她，转而去认季朝瑜当儿子了…… 她不要这样！ “谁告诉你这不好？这是在帮爹爹，只要帮成了，你就是爹爹的乖女儿。” 晏时清忍住心里的烦躁，尽量缓下语气去哄她。 “我不要！” 晏清溪还是摇头，拒绝得十分干脆。 “夫子说，做这种事……是下作！” 话一出，晏时清脸彻底黑了。 对上旁人，他或许会再三容忍。 可眼前是个无知小儿。 “我是你爹！你敢这么对爹说话？！” 晏时清不满极了，捏着她肩膀的双手逐渐收紧。 力度越来越大。 像是要把小姑娘的肩都捏碎。 晏清溪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不行，当下开始大哭。 “呜呜呜……爹爹坏！我不要你当爹爹了！” “你走开！放开我！” 她实在痛的不行，一边哭着，同时还不停拍打着晏时清。 晏时清恼火地把人推倒，一巴掌就要甩下去，“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孝道！” 晏清溪还是个小孩子，若这一巴掌下去，怕能直接让她毁容。 周围下人都是心惊肉跳，看着想要走了，却又不敢多话。 “住手！” 关键时刻，女子熟悉的声音传来。 抬头一看 ，温若晗快步踏入房间，皱眉看着他。 “世子这是做什么？” “有再多不高兴，也不该拿孩子来出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晏清溪。 小姑娘自然而然躲进她怀里，惊得大哭起来。 “呜呜呜……娘亲！爹爹他要打死我——” 温若晗眉头皱得更紧。 “她近来实在顽皮，我不过是来管教一二。” 晏时清满腔的怒火戛然而止，强行忍了回去，故作无事道。 “管教就管教，何必动这么重的手？”温若晗仍有不满。 “溪溪向来是我在管教，如今世子不满，到底是不满意她……” “还是不满意我教出来的女儿？” 晏时清一窒。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忙道。 “世子说她顽皮，那你倒是说说，她都做什么了？” 温若晗眯眸，又追问。 “我——”晏时清张了张口，一时哑然。 “他让我——” 晏清溪激动地想告状。 “住口！” 话才到嘴边，就被匆忙打断。 晏时清匆匆转眼，给一旁的嬷嬷使眼色。 自己则是对温若晗道，“当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今日也是冲动了，你若不喜我乱管教，日后我不来便是。” 说话的同时，嬷嬷也走上来，看着晏清溪。 “小小姐功课还未做完，我们先下做功课吧。” 晏清溪眼珠子一转，有些不舍地看着温若晗。 娘亲今日主动抱她了，还保护着她…… 她不想走。 然而温若晗松手松得很快，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仿佛刚才维护的话，根本不是为她而说。 晏清溪心情瞬间失落，也没敢继续黏着，依依不舍地走了。 “世子身体不好，日后有什么溪溪的事，还是来同我说吧。”温若晗看了他一眼。 晏时清脸色僵硬，“……好。” 经此一事，他甚至没了接近晏清溪的机会。 而后没过多久，京中又一则流言不胫而走。 不知是从何传出，说他养了个外室六年，还以表亲的身份把人带回府上，金屋藏娇…… 到最后养腻了，便让人暗中打死，丢去了乱葬岗。 说的正是孟婉柔。 事情一经传出，没过几日，流言便布满了大街小巷。 “当日院子里根本就没有第四个人，此事到底是谁传出去！？” 世子院内，晏时清气得砸碎了半个房间的家具。 赵氏也是心惊，想了许久才记起什么。 “……会不会是那个大夫？” 第103章 上门抓人 那日，除了身边的亲信外，就只有季纵恩一个外人在。 晏时清也恍若想起了什么，脸色彻底沉下去。 “绝不能放过他！” 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 话才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世子！外头有自称京都府衙的人来了，说怀疑您杀了人，要把您带回衙门审查！” 小厮激动的声音传来。 话一出，屋内两人皆是变了脸色。 “这……这不应该啊！” 赵氏面有困惑。 “即便是外面有所传言，可他们又没有证据，怎敢胡乱来抓人？！” 还未等她深想，院外的门便被敲响。 “开门。” “我们是奉命前来，请永昌侯世子回去协助调查的！” 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急促的敲门声。 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两人的心头。 让两人心情也越发紧张。 “世子若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们强闯了！” 外面的人似乎十分着急，等不到回答，语气也愈发不耐烦起来。 晏时清脸色更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松口让人将门打开。 “我儿没杀过人！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赵氏率先迎上去，急切地拦着来人。 “我们接到报案，说侯府昔日的 表小姐孟婉柔被杀，此事正与贵府世子有关。” “胡说！我们已经许久未见过她了，更遑论杀人！” “我儿贵为侯府世子，可不是你们能随口构陷的！” 赵氏冷着脸，摆出侯府夫人的威仪。 “到底是与不是，还要请世子随我们回去，调查清楚后才知。” 两个衙役皱着眉，碍于她的身份，没敢再继续上前靠近。 “你们说调查就调查？” 赵氏冷笑起来，丝毫不打算放行，“证据呢？” “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随意将人抓走？” 走在前方的衙役皱眉，正有些不悦。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拉了一把。 后方比他资历更深的另一人走出来，慢悠悠道。 “证据自然是有。” “人证如今就在府衙中，倘若世子当真问心无愧，随我们回去一趟也无妨吧？” 这话说着，好似晏时清若不答应，便当真是心虚了。 “我乃堂堂侯府世子，岂是你们随便几句话便能请动的？” 晏时清冷笑。 “世子若不愿，那我等便只好得罪了。” 见他不愿配合，两个衙役脸色也跟着一沉。 两人先后走上前。 “我看谁敢！” 赵氏忙冷喝出声。 “本夫人 同你们这些走狗没什么好说的，只管回去告诉你们大人——” “即便不看我永昌侯府的颜面，也得掂量一下，我儿如今的妻室！” “倘若今日此事没有确凿证明，闹出了乌龙……” “那他得罪的便是镇国将军府！” “如此罪责，他担不担得起！？” 话说到此，两人还真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此行来抓的都是大人物…… 所以才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来了这么久，也只是口头威胁。 正当此时，外头的小厮匆匆跑来，“少夫人来了！” 话音才落，便见温若晗匆匆踏进院子。 “你来得正好——” 赵氏眼眸一亮，走上前去拉她，正想让人帮忙。 话才说一半，就见温若晗越过她，径自走到晏时清跟前，红着眼看他。 “如今外界都在传言，孟婉柔是你养在府里的外室，就连晏清溪也是你与她的女儿，此事是真是假！？” “当、当然是假的……” 晏时清吓得一惊，想也不想就摇头否认。 “既然是假，那那些谣言从何而来？” 温若晗紧盯着他。 “还有，为何孟婉柔的旧物里，有你送给她的定情书信？” 晏时清张了张口 ，正要反驳。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就又被打断。 “你别同我说那是假的！你我成婚多年，我不会连你的字迹都认不出来！” 晏时清一时哑然。 心中有些恼火。 那个贱人……竟然还把他的书信留着？ 也怪他，只顾着把人铲除，却忘了将有关于她的东西也清理干净。 “你听我解释……”晏时清显得十足势弱，着急地要去拉她的手。 才刚碰到就被甩开。 温若晗毫不客气，直接往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不必解释了！” “我要同你和离！”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直打得晏时清脸都肿了，嘴角渗出血迹。 温若晗打完，收回发麻的手腕转身就走，不给两人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看得两个衙役叹为观止。 却也因此松了口气。 方才还想拿人家来当借口呢…… 结果人家根本不打算管他。 “世子还是赶紧随我们走吧。” 两个衙役忍着笑，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等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这一次，两人没再顾忌晏时清的抗拒，十分顺利把人带回了府衙。 赵氏心中又气又急，偏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扬声安抚晏 时清。 “你千万别急！娘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只可惜，此时的人已经被推远，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 与此同时。 温若晗坐上马车离开了侯府。 青枝跟在身边，还在偷偷笑着。 “他们可真是不要脸，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借您的名声狐假虎威……” 只不过，有了温若晗刚才演的那一场戏。 是个人都知道，她不会帮晏时清。 任由对方说再多也是无用。 温若晗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马车停在她的私宅之外。 走进去时，季纵恩正给晏承礼下针治疗着。 痛的脸色发白，浑身是汗。 “好了。” 直至半响后，季纵恩把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 “休息半个时辰，再去泡药浴。” “……多谢季大夫。”晏承礼喘着气点点头。 “事情成了。”温若晗上前两步，淡淡道。 晏时清这些日子，一直在大肆散播谣言。 如今外界传言中，他与孟婉柔的事，正是两人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结果。 “那就好。” 晏承礼点了点头，心中不知想到什么，又有些惋惜。 “只是可惜了……” “翻遍了乱葬岗，也未能找到那个女人的尸首。” 第104章 怎样才能放过时清？ 孟婉柔被抛尸的事，温若晗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她派了人去寻，想找回来作为证据。 却是翻遍了整个乱葬岗，也没找到一丝痕迹。 就好似，这个人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温若晗心中也有困惑。 不仅是她，连同着失踪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秋婵…… 如此古怪，说不定是人根本就没死。 “你对此事，可有什么头绪？” 看她一直不说话，晏承礼主动开声问。 温若晗摇了摇头，很快又道，“找不到也无碍。” “有没有证据……他都会是一样的下场。” 晏承礼眸光微动，也跟着点了点头。 “之后的事还得你出面，你先好生调养吧。” 温若晗扫了一眼他的双腿。 这人嘴上不说，她却能看出来—— 银针虽取出来了，可如今，正还是剧痛的时候。 与人道别后，温若晗转身离开，也没再纠结孟婉柔的事。 即便人没死又如何？ 她已经废了，捡回一条命，也是生不如死。 兴不起什么大风浪。 …… 深夜。 晏承礼才回到侯府，就见赵氏守在他的房间外，着急地来回踱步。 “如此深夜，赵姨娘不在自己房中好好歇着 ，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晏承礼眯着眸走上前，明知故问。 “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时清！？” 听见声音，赵氏这才回神，匆忙上前抓他的袖子，像是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了。 白日晏时清被抓走之后，她四处奔走，找了不少以往的好友，想让她们帮忙将人捞出来。 可现如今晏时清声名狼藉，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谁也不愿去淌他这一趟浑水。 一日下来，大部分都称病不见她，少部分不留情面的，便直接让她滚了。 赵氏束手无策，又去官府求府尹网开一面。 最终还是无用。 到如今，晏承礼是唯一的希望了。 她可以肯定，这些日子的事绝对是晏承礼做的！ 既然他有办法把晏时清害入狱，就肯定也有法子，把人救出来！ “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 晏承礼眸底闪过嘲讽，脸上却故作不解。 “二弟怎么了？” “别装了！” 赵氏神情激动，不住怒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可你们毕竟是亲兄弟……” “你就当是发发善心，饶过他这一次。” “大不了——大不了你有什么仇 怨，冲我来便是！” 赵氏大约是不知，他这些年来在城外的破屋里，受了多少屈辱。 如若不然，她今日肯定不会站出来，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因为她知晓，听着这些，晏承礼心底杀意只会更重！ 此时便是如此。 晏承礼所有的思绪都被仇恨占尽，他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刀去杀了晏时清！ 但还不是时候。 晏承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暗涌的情绪强压回去，闭上了眼。 “你想用自己来换晏时清？” “只要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赵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连连点头。 “好啊。”晏承礼眼底嘲讽更浓。 真是好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 “那你先告诉我，当年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音才落，赵氏心里猛地一跳，更为慌乱。 “她……” 赵氏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她只怕，说出来之后，晏时清就更没有生的希望了。 “我的耐心有限。” 晏承礼没什么表情地提醒她。 “你若现在不说，之后便也没机会再说了。” 话落，绕过她准备进院。 “我，我说！” 赵氏急了，赶紧拉住他。 顾不得再考虑 其他，一股脑道。 “当年她怀上第二胎后，我便暗中让人在她的安胎药里下了毒……” “那是慢性毒药，一开始喝下去不会有什么，但时间久了，便会对她肚子里的胎儿造成影响……” “待她生产之日，那孩子已经成了死胎，还浑身布满黑点，犹如怪物般。” 再后来，永昌侯震怒，并未让人声张此事，只说她是难产，草草将人葬了。 “怪不得……” 晏承礼听完，眼底情绪动荡，往后退了两步。 怪不得，他外出回来时，只听到了母亲的死讯。 而他母亲临死之际，连一场风光的葬礼都办不了。 他本就觉得有蹊跷，正打算仔细调查，便被晏时清算计，囚禁在城外。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赵氏说完，小心地看着他，直接在人跟前跪了下来。 “我知道！当年算计你娘是我的不对……” “你若真心中有恨，便冲我来！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 “只求你能放过时清……” 她的儿子已经废了一个，如今剩下晏时清，不能再出事了。 “放过他可以。” 晏承礼冷眼看着她，神情不见半点动容。 他没什么表情道，“用你 的命来偿。” 赵氏又是浑身一颤。 片刻后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好。” 她说完，颤抖着取下发间的金簪，抬起头往脖子的方向刺去。 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另一股更大的力道拉住。 “谁说让你就这么死了？” 晏承礼冷笑着看她。 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害死了他母亲，还有他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这么快便让人解脱，未免太便宜她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 赵氏神情惊惶。 “别急。” 晏承礼忽然笑了笑，“你先回去，明日，自会有人来找你。” 赵氏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第二日中午，一直负责在后院清扫马粪的小厮前来求见。 还说是大少爷让他来的。 赵氏让人把他放了进来。 才进房间，就见小厮开始脱那一身脏污的衣裳。 “你想做什么！？” 赵氏惊恐地瞪大了眼。 “这都是大少爷的吩咐。”小厮咧嘴一笑，露出那满口的黄牙，带着恶心的腐臭气息。 “夫人莫怕。” 他说着，脱尽了衣裳凑近赵氏。 赵氏恶心得不行，用尽了极大的力气才强忍住，没有把他推开。 第105章 沉江了 保养得当的皮肤，被那小厮脏污的双手来回抚摸。 那小厮像条狗一样，在她脖颈处啃得起劲。 赵氏不敢挣扎，双手死死捂着嘴，怕闹出声响吸引外面的人。 晏承礼他就是个恶魔！ 不让她死，竟是想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侮辱她…… 偏她还不敢反抗。 唯恐反抗之后，遭殃的便是她儿子。 被折辱也就罢了，本以为过去就好了。 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外界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 “侯爷。” 院外的丫鬟喊了一声。 随即，就听永昌侯的声音响起。 “听说夫人不舒服，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赵氏愣了愣，片刻后，吓傻了一样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 “放开——” 她绝不能让侯爷看到这副模样！ 如若不然，就算晏时清从大牢里被救出来也无用。 侯爷定不会再容他！ 赵氏越想，挣扎的力道也就越发大。 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柜子，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这下，不仅是她，外头的永昌侯也跟着吓了一跳。 “夫人，你身上哪里不适？可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我……” 赵氏张了张口，正要回答。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只手 堵住了嘴。 “别吵！” 身上的马夫死死捂住她的嘴警告一句。 想要出口的辩驳，全都变成了压抑的呻吟。 绝望的泪水在眼角滑落。 赵氏这才明白过来—— 晏承礼不是不让她死。 而是给她选择了最为残酷的一种死法，让她名声败坏！ 那就是个恶魔！ 只可惜，如今说再多也无用。 一直得不到回答，永昌侯心底更为忧虑，上前两步站在门边。 “我进来了？” 没听到回应，倒是依稀听见了喘息声。 永昌侯愣了愣，眉头紧皱起来，吩咐一旁的护卫。 “把门开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边护卫把门踹开。 下一刻，两人在床榻间纠缠的身影，便显露在众人眼前。 赵氏满眼是泪，眼睁睁看着他进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而那小厮正是兴奋的时候，听到了声音，动作也没停下。 嘴里还念叨着：“夫人，你真美……” “贱人！” 永昌侯愣了半响，随即，难以抑制的怒火蔓延全身。 他咬着牙，气得浑身颤抖，“把那个贱奴拉出去，打死！” 几个护卫不敢耽搁，飞快上前，七手八脚把人扯了下来。 赵氏这才得以恢复自由，踉跄着起 身，匆忙披好衣裳跪了下来。 “侯爷——不是这样的侯爷！您听我解释……” 她十分慌忙地想说什么。 话还没说一半，便被永昌侯狠狠一个巴掌甩下来。 “贱妇！” 他如今怒火中烧，根本就没注意到方才的状况有何不妥。 只恨不得即刻杀了这个给他戴绿帽的贱人！ “这些年来，本侯对你哪里不好！？你敢做如此不要脸的事！” 永昌侯越说越气，把人按倒在地上，狠狠踹了好几脚。 直至把人打得吐了血，奄奄一息，才停下。 低头看着她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永昌侯仍不解气，冷冷吩咐。 “把她带下去，连同外头那个贱奴一起，沉江！” 赵氏母家本就没什么背景，全靠着他的宠爱，才当上主母的位置，还一连坐了这么多年。 如今要处置她，根本不用顾虑别的。 赵氏就这么死了。 别说是葬礼，整个府上对她的事都讳莫如深。 即便是悄悄提起来，也只有鄙夷。 当日下午，晏时清从府衙被放出来。 这一日里，他也遭了不少质问，浑身落魄得不行。 回府第一时间，他便去找赵氏。 却只看到被封锁起来的院子。 “我娘呢？” 晏时清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随意拦了个下人，咬着牙质问。 “二少爷，您别问了。” “侯爷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快些回自己院里待着，近日没事就别出来了……” 那下人是府上的老人了，环顾四周一圈，看周围没有第三个人，才敢开口。 “什么意思？”晏时清一时不解，心里也更加惶恐。 “是不是晏承礼？！还有温若晗那个贱人！他们对我娘做了什么！” 那两人一唱一和，一个主动前来演戏与他撇清关系，另一个则负责把他送进府衙大牢—— 分明是早就串通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晏时清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咬着牙，“是不是他们做什么了？！快说！” “这、这可不关大少爷的事啊……” “是、是夫人早时在房里私会奸夫，被侯爷发现……” “如今人已经被发落了。” 那下人话说的极为小心，又好意提醒他。 “发落？这是什么意思？” 晏时清瞪着眼，明明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却还是不死心似的，要问个清楚。 下人叹了口气，干脆把话挑明了，“就是与那奸夫一起，沉江了。” “不可能！” 晏时清猛地把 他推开，不可置信道：“父亲不会这么狠心的！” “我娘是堂堂主母，他怎能说废就废？绝不可能！” 下人被推得踉跄，直接一个屁股墩跌倒在地。 大约是被他疯魔的模样吓到，也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要走。 “回来！” 没走两步又被喊住。 “我娘被带去的是哪里？快带我去！” “把府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本世子要去找他！” “……少爷可别再这样自称了。” 下人皱着眉停下脚步，犹豫地开口。 说话间，也不敢靠近他：“侯爷已有吩咐，让您日后不得再以世子之名自称。” “还有……全府上下的护卫小厮，您也无权调动。” 便是相当于一个无用的废人了。 他若不是看在自己在侯府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晏时清长大的份上，才没心思与他说那么多。 晏时清心猛地一沉。 所以…… 父亲这是要废了他？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为了坐稳这个位置，这些年来，不知殚精竭虑筹谋了多少！ 绝对不能让他说废就废！ 是了，如今消息还没散播出去。 只要让永昌侯再没有向外散播的机会…… 那他就还是侯府世子。 是未来的侯爷！ 第106章 毒杀永昌侯 想着，晏时清径自推着轮椅，走向了厨房。 翌日一早，府上便传出了永昌侯暴毙的消息。 晏承礼听到消息时，刚用完早膳，正打算去前头看看情况。 刚起身出了院子，便见小厮匆匆跑进来。 “大少爷，二少爷他……” 晏承礼蹙眉，心中仿若预料到了什么。 还不等小厮把话说完，就见晏时清带着数十个护卫闯了进来。 晏时清仍坐在轮椅上，面上神情十足疯狂。 “抓住他！” “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承礼蹙眉，本能后退了两步。 “什么意思？你为了争夺世子之位，蓄意谋害父亲，给他的饭食下号，毒死了他。” “今日，我便要替父亲亲自处置你！” 说完，晏时清伸手一指，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抓住他！” 昨日，永昌侯废他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散播。 如今人死了，他依旧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 府上的护卫小厮，自然得听他令行事。 “昨日我一直待在院中，什么也没做过。” 晏承礼蹙眉辩解，冷冷看着他。 “更何况，若真要算起来，居心不良想要杀人灭口的——” “应该是你才对吧？” “你娘恬 不知耻出轨下人，你怕失了世子身份，所以便给父亲下毒？” “住口！” 晏时清听不得他提赵氏，神情更为狰狞。 他冷笑着，“即便真是我又如何？如今他已经死了，我才是侯府世子，也是这座府上唯一的继承人！” “他们只会听我的命令行事！” 话落，晏时清心中改变了主意。 “也不必把他抓起来了……直接给我杀了他。” “今日谁若能取他性命，本世子赏银五百两！” 话音落下，一众跟随而来的护卫，双眼都亮了亮。 一个个拔出刀剑，蠢蠢欲动的姿态。 眼看着人逼近，晏承礼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目光频频朝院外看去。 ……人若再不来，他可就真要死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连一个护卫都抗衡不了。 就更别说是一群！ 眼看着离他最近的护卫已经拔出了剑，利刃对准他的要害，晏承礼一颗心也跟着悬到了最顶端。 关键时刻，院外传来高声叫喊。 “世子！不好了！” 一边说，一边踉踉跄跄跑进来，直接摔在了晏时清脚边。 “什么事？” 晏时清皱着眉，神情略显不耐。 非要在如此关键的时候！ “外 、外面……” 小厮有些结巴，慌忙伸手指着外面。 不等他把话说全，就见十多个身穿制服的衙役冲了进来，将他围困在其中。 “又是你们！” 晏时清神色一沉。 他不久前才被这些人带回去一次，自然记得他们是谁！ 晏时清眸光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反应极快道。 “你们来得正好，此人下药害死了我父亲，也就是永昌侯府的侯爷！你们快把他抓回去！” 说着，伸手指向晏承礼。 周边的护卫们反应也极快，听着他的话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一条道来。 然而，衙役们好似听不到他的话一样。 领头的一人抬手挥动，毫无表情的目光注视着他。 “把他抓起来，带回府衙！” “你们想做什么？” 晏时清骤然变了脸色。 “本世子都说了，动手之人是他！你们应该抓他才是！” “你说是他，证据呢？” 屋外传来女子的声音，代替衙役问了他一句。 “证据……证据自然要你们去查！不然要你们京都府衙有何用？” 晏时清顿了半响，随即，十足理直气壮道。 说完他才又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往外看—— 方才说话的人正是温若晗 。 她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姿态，双手抱胸看着他。 “那就是没有了。” 温若晗抬了抬下巴，又提醒他，“你没有证据可以证实是他所为，我却有。” “……什么？”晏时清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温若晗抬手拍了拍掌。 很快，便有两个护卫领着一中年男子走进来。 “你告诉他。” 温若晗似笑非笑，给他使了个眼色。 后者满脸颤颤巍巍的，结巴了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昨日、昨日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结果二少爷忽然闯进来，说他要亲自给老爷做汤……” “之后我有事，从厨房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二少爷已经把汤端出来了。” “再之后，今早便听到了侯爷的死讯。” 话里带着十足的恐惧。 昨晚的汤归根结底是他所做。 可如今，害死的却是永昌侯！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此事就是我所为！” 晏时清咬了咬牙，抵死不认。 “谁知是不是有心之人，在送汤中途下了药？” “更有甚者，还有当晚的膳食，或是父亲晚上吃过、喝过什么——这些都说不准！” 说着，晏时清心情也跟着松懈 下来。 昨夜永昌侯把汤喝完，他便吩咐人去清理干净了痕迹。 如今就算他们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定不了他的罪，只要他日后继承了侯爷的位置，要处置一个晏承礼，不过是轻而易举。 “是说不准……” “但，方才仵作已经去检验过侯爷的尸首了。” 温若晗看着他的反应，倒是也不意外，只是淡声接着道。 “侯爷所中的是鸩毒，正好，方才在你的房间里，便发现了这种毒。”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 晏时清瞪着眼，本能开声反驳。 他做完那一切之后，根本就没留下痕迹。 他的房间里又怎可能会有此毒！？ 晏时清一时情急，险些把话说了出来。 直至话过半，才又想起什么不对，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谁能断定，是不是有人故意把毒放到我的房中，想栽赃陷害！？” 话语间，晏时清死死瞪着眼前女子，咬牙切齿。 这个贱人！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晏承礼联合在一起，来置他于死地么？！ “世子别急，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线索与人证。” “总有一项，能让你心服口服。” 第107章 除非你不想活了 温若晗听着他的辩驳，倒也不恼，只是轻言道。 “这些，便等去了府衙之后，让府尹大人慢慢告诉你吧。” 话里，仿佛在告诉晏时清。 如今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不论他有多少辩驳的借口，都是无用。 今日的他，注定要完。 “你！” 晏时清骤然瞪大眼，神色中满是怨恨。 那些衙役却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听了温若晗的话，飞快上前准备抓人。 “还不快拦住他们！？”晏时清怒极，连声吩咐站在两侧的护卫。 这些衙役的人数，远没有他今日带来的人多。 即便真要相互抗衡，那他也是有胜算的！ 一众护卫有些犹豫。 下一刻，便听晏时清继续怒吼。 “本世子是如今侯府的主人！” “怎么？主子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 或许是话里的威慑太足，众人不得不重新站出来，迟疑着拦在晏时清跟前。 “侯爷临死前，也没说过要把爵位传给他……” “再说，他今日若违抗官府，那便是心虚！你们想帮着他一起对抗朝廷律法不成？” 此话说的倒是有些重了。 违抗朝廷律法，可不是什 么小罪名。 一众侍卫再度犹豫起来，一时不知该不该动。 “今日你们若真帮了他，之后案件查清，不仅是你们……” “连同着诸位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温若晗眯着眸，语气分明不重。 话落的瞬间，却又足以让众人心下一沉。 当即，都纷纷朝后退了两步。 温若晗这才满意。 衙役们趁此机会，上前把人抓了，带离侯府。 “放开我！本世子是侯府的主人！是未来的侯爷！你们敢这么对我，日后，本世子绝不会放过你们——” 晏时清接连挣扎不成，被几人七手八脚搬下轮椅，直接拖了出去。 挣扎不成，晏时清转而开始咒骂起温若晗来。 “你这个贱人！你敢害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温若晗静静听着他的声音远去，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不会放过？ 嘴上这么说着，他又能做什么呢？ 上辈子所经的仇怨，似乎都在此时消散。 温若晗心情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她转身上前，把还在地上的晏承礼搀扶起来，“没事吧？” “姑娘若是再晚来一步，怕看见的便只有我的尸首了。” 晏承礼故作无奈，却能听出语气中藏也藏 不住的淡淡笑意。 “我不会让你死的。” 温若晗也笑了笑。 “稍后我还要去一趟府衙，府上的事就劳你处理了。” 晏承礼眸光动了动，神情难得有些不自在。 半响，才想起什么一样，垂首应下：“……好。” …… 吃过午饭后，温若晗才带着青枝去了府衙。 彼时晏时清已经被关进了牢里，浑身上下都是用刑之后留下的痕迹，血腥味极浓。 人也变得奄奄一息。 “府衙刑讯的手段，世子可还满意？” 温若晗挑了挑眉，隔着牢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听见声音，里面的人才有了反应，愣了半响抬眼去看她，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温、若、晗！” “此前一切，都是你算计的我！” “是又如何？” 事到如今，温若晗早已没心情继续陪他装下去了。 “贱人！”晏时清咬牙切齿地怒骂。 “本世子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如此害我！？” 他质问着，起身扑了过来。 那狰狞的模样，像是要把她撕碎了。 只可惜，还未碰到人，就被铁栏杆挡在了牢门之中。 温若晗后退两步，淡然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都到这个份 上了，你还在装模作样，不觉得累吗？” 她垂首，语气似是漫不经心。 晏时清愣了愣。 不等他说话，又听人继续道：“你私养外室，还把她的女儿塞到我手下……” “想让一个外室的血脉当侯府嫡女，你以为这些，我什么都不知？” 晏时清骤然瞪大眼。 “还有当日想把我引到柴房中去，被那几个下人凌辱，此事也有你的一份吧？” “我做这么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罢了。” “……是，我承认我养了外室不假，可寻常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晏时清依旧不服，目光怨毒地瞪着她。 “我为了你，连正式的名分都没给过孟婉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话里说着，像是他所做之事，还颇为高尚一样。 温若晗冷笑。 “为了我？是为了能从嫡兄手中，抢到世子的位置吧？” “当年你与孟婉柔私相授受，连孩子都有了，却还装作未曾婚配，故意设局将我娶回侯府……” “如今倒是还有脸，把错推到我身上来？” “晏时清，你恶不恶心？” “你！” 晏时清咬牙。 他自知理亏说不过，只能满脸恨毒地瞪着温 若晗。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把心底涌出的厌恶全部强压回去。 “也罢，我今日来，并非是要和你说这些。” “这是和离书，你签了吧。” 她抬了抬手。 身后的青枝即刻会意，拿着两张纸上前。 “我便是不签，你又能奈我何？”晏时清冷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贱人以为，他还会放过她么？ 即便他脱不了身，他也要让温若晗当一辈子的寡妇！ 穷尽一生都困在侯府！ “除非，你不想活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我乃侯府世子，只要我咬死没有杀人，你以为，此处府尹真敢杀我么？”晏时清态度有恃无恐。 他早已看清了。 刚来时，府尹虽然对他动了刑。 可若他不愿认罪，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杀他！ “你毒杀生父，本就已经是死罪……” “即便这项罪名无用，若加上你谋害兄弟的证词呢？” “有晏文宣指证，把你这些年所做的龌龊之事都说出来——” “你说，够不够定一个砍头之罪？” 晏时清蓦然瞪大眼。 “你弟弟已经亲手写下认罪书，承认了罪行。” “也说出了背后指使之人，就是你。” 第108章 离开侯府 “贱人！你！” 晏时清猛地抓紧手里的铁栏杆，用力摇晃了几下。 这女人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算计他的？ 不，不对。 又或许…… “当日晏文宣的事，也是你故意设计的？！” 温若晗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世子若还真想活命，就赶紧把和离书签了吧。”青枝上前两步，提醒他。 晏时清扫了一眼，目光中浮现出动摇。 “……只要我签了，你便会放过我么？” “我可以答应，替你免去死罪。”温若晗淡淡道。 “……好，我签！” 晏时清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把和离书接了过来。 重新递回去时，温若晗伸手来接。 晏时清却在此时躲了一下，转而伸出另一只手想抓她。 “若晗！” “即便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可你我夫妻多年，终归还是有感情在的！” “你也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晏时清语气柔和了不少，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姿态看着她。 然而，还不等他碰到温若晗，就见眼前寒光一闪。 青枝不知何时拔出了腰间匕首，狠狠一挥。 直接削下了他一根小指。 “啊——” 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 彻整个牢房。 温若晗冷笑，“我当然舍不得你死。” “我得看着你受尽半生磋磨，为从前所做过的恶事赎罪啊。” 温若晗说完，无视地上人痛苦的哀嚎，带着青枝转身离去。 人死后便堕入轮回了，忘记一切重获新生，那应当是解脱才对。 晏时清这种畜牲，这么快让他堕入轮回，岂不是便宜他了？ 她早把认罪书也交了上去，给此处府尹塞了银子。 他不会死。 只是过段时日，会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做奴隶。 这一路上，自有人会好好“照顾”他。 走出府衙，温若晗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就好似卸下了重担。 “走吧，回去把行囊收拾好。” “我们……” “回家！” 温若晗说着，眼底浮现出几分真情实意的笑。 当日所受的屈辱都已尽数归还，后患除了，她自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将军府去了。 青枝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是！” 她离开前，便让府上的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回去时，正好收的差不多了。 几辆马车停侯府门口，里面堆了大.大小小的行李，什么都有。 温若晗扫了一眼，有些诧异。 “这些……” 她不记 得，自己有让人收这么多？ “这里有些是从库房取出来的，也有些是从他们各出院中找到的。” 不等她疑惑太久，就听耳边有人开声解答。 回头一看，晏承礼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想必，都是你的东西。” “……其实也不必搜罗得如此仔细。”温若晗意外道。 “该是你的，自然一样也不能少。” 晏承礼笑着摇摇头。 温若晗微勾唇，倒也没再多言。 “如今大仇已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要继承爵位么？” 按说，当年的世子之位，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不。” 晏承礼想也不想就摇头，语气分外果决。 温若晗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个位子，我从来不稀罕。” 晏承礼语气凉薄，神情带着嫌恶。 他原本也没想过承爵。 此生唯一的目标，不过是做些小生意，娶个贤淑的妻子。 待到晚年，还能陪在母亲身边…… 可偏偏有人不如他的愿。 晏承礼收敛思绪，抬眸看她道。 “侯府里除了你的东西，也有大部分是当年我娘留下的产业。” “以后，我应当会继续留在京都，替她好好看顾着。” “也好。 ”温若晗点了点头，无不认同。 “你……” 晏承礼说着，又不知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她。 张了张口，准备说话时却又犹豫了。 温若晗等了半响也未等到下文，疑惑地微蹙起眉。 “什么？” “……不，没什么。” 晏承礼泄气地摇了摇头，朝着她拱手。 “好不容易脱离了这魔窟，晏某祝愿姑娘日后一生顺遂。” “多谢。”温若晗笑了笑。 “你也是。” “小姐，是不是该走了？” 这时，青枝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出来。 正是季朝瑜。 温若晗刚要点头，又见屋里另外一个小身影跑出来。 “娘亲！” 晏清溪从府里冲出来，直直扑进了她怀里，语气带着哭腔。 “你不要溪溪了吗？！” 小姑娘死死抱着她的大腿，泪眼朦胧地抬头问她。 温若晗心里有些意外。 毕竟，上辈子，她就是死在晏清溪手里的。 这丫头对她应该也没什么感情才是。 可如今这副伤心的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她面上倒也不见动容。 后退两步，把裙摆扯了回来，温若晗冷淡道：“我不是你娘。” “……你就是娘 亲！是溪溪的娘亲——” “娘亲别不要我！” 晏清溪哭得更加厉害，冲上来还想抱她。 这次，尚未碰到人，就被青枝拦住了。 “回去吧。” 温若晗没再看她，顾自牵着季朝瑜走上马车。 这辈子，晏清溪还是个小孩子。 并未受孟婉柔教唆害死她，她也不愿再与人计较太多。 后方的小姑娘还想再跟来，却被晏承礼招手，吩咐两个小厮带了回去。 晏承礼与她想法是一样的。 侯府上这些人在如何罪恶滔天，同小孩子也没关系。 只不过…… 那是晏时清的孩子，他还没好心到会帮忙照看。 他整理好自家母亲的产业便会离开，至于留下的晏清溪，还有照顾他的老夫人会如何…… 那就全看他们自己的命数了。 温若晗刚把小孩扶上马车，自己也准备上去。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怒吼。 “温、若、晗！” 温若晗吓了一激灵，本能扭头去看。 她家大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骑着马立在不远处，沉下脸看她。 温若晗：“……” 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法刚出，又听人接了一句。 “你可真是好样的！” 十足阴阳怪气。 第109章 已然开始疯言疯语了？ 镇国将军府。 温若晗跟在自家大哥身后下了马车，微低着头，面上有些心虚。 俨然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模样。 “我当真不是故意不说的……” “只是先前筹谋，我怕说多了反而……” “反而什么？” 温景淮冷眼睨她，眼底是明显的不满。 “觉得我们这些家人帮不了你，会给你拖后腿？”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若晗皱了皱眉。 偏此次是她理亏，反驳起来也十足势弱。 “自然不是！” 温若晗想也不想便摇头否认。 “只是那些事，我想自己解决……” “若真说出来，只会让你们徒增担忧。” 前世泣血的仇，全族被害的恨，她只想靠自己偿还。 “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便不担心了？”温景淮冷笑。 “真有本事，你该让整个侯府一夜之间从京都消失。” “如此，才没人会为了你那点破事忧虑！” 温若晗：“……” 这是生气到极致，已然开始疯言疯语了？ 她没敢再辩驳，怕自己说得多了，对方只会更生气。 当下，便只是微抿着唇看他。 一副“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别生气了就好”的模样。 温景淮：“……” 分别几 年，这死丫头装乖的本事倒是见长。 “我懒得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温景淮冷哼一声。 他自知，出了这样的事，温若晗心里也不会好受。 可一想到，她瞒着全家人，独自经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还是会觉得憋闷。 恨不得即刻闯入天牢，把晏时清抓出来狠狠打一顿！ 可惜此时人已经被抓进去，说什么也无用了。 温景淮叹了口气，没再揪着她不放，只是凉凉道。 “我懒得管你。” “一会儿进去，爹娘那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温若晗心下微沉。 忧虑的同时，心中也有些高兴。 至少，这辈子爹娘还健在。 她报了前世的仇，日后，只要好好守着侯府一家便够了。 只听温景淮的话，她便能预料，家中爹娘心中忧虑定也不少。 果不其然，才进厅堂，就见陆氏一手捏着帕子，眼眶微红地看她。 “……娘。”温若晗张了张口，半响才出声。 “你快告诉娘，先前城中传言的那些事，可都是真的？” 城中传言，晏时清养外室，骗她养女儿…… 其实相比于他算计的其他龌龊事，这些都已不算什么了。 可于陆氏而言，这对于她自小 到大娇惯养大的女儿，已经是莫大的侮辱！ 温若晗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我可怜的女儿……” 陆氏一下没忍住，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 她走上前几步，一把将温若晗抱在怀里。 “你在外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何不与我说呢？” “你回来告诉娘，娘便是拼上整个将军府，也会想办法替你和离！” “让侯府那些算计你的人，不得好死！” 陆氏平日是极温婉的一个人。 如今却被激得咬着牙，连声咒骂。 温若晗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热。 她抿唇，赶忙伸手回抱住对方，拍抚着安慰。 “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再者，就凭侯府那些人，他们最多也就在背地里做些龌龊事，又不能真对我下手。” “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您也不必忧心了。” 温若晗话说的轻描淡写。 三言两语就把这六年所受的委屈，全都盖过。 陆氏也清楚，她所受的苦楚定没有嘴上说这么简单。 可她不想逼温若晗。 不想逼着她再去回忆那些不好的事。 “你说得对，从今往后，家中自有爹娘为你撑腰。” “你什么也不必担心。” 温若晗笑了笑， 歪头枕在陆氏的肩膀上。 “我知道，娘亲最是可靠。” 陆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家人其乐融融。 说过话后，陆氏连声吩咐，让下人去把她的房间再收拾一番，又张罗着让厨房去准备她爱吃的饭菜。 温卿卿看得眼红，忍不住道。 “姐姐人是回来了，可与侯府离了亲，日后便是个弃妇……” “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往后啊，怕是没有哪家敢再娶了！” 她嘴上说得忧虑，眼底却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温若晗眼底的笑意淡化，扭头去看她，正要说什么。 话到嘴边还未出口，便被陆氏抢先。 “没人娶便没人娶，我温家的女儿，还得求着别人要不成？” “娶不了我女儿，是他们没有福气！” 温若晗心中一暖，怒气消散，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若不想嫁，咱们就不嫁。” 陆氏又回头来看她，语气认真道：“娘养你一辈子。” “那我此生可就都赖着您了。” 温若晗含笑，抬手抱住了她的胳膊。 没人再去理会温卿卿。 温卿卿咬着牙，眼底微微发红。 分明是气的。 “温大哥，你近日可还好？” 趁着无人注意，一直站在角落处 没说话的苏楚意忽然上前，小心拉了一下温景淮的衣角。 温若晗都已回来，她自然不可能再待在侯府。 此时的她神色苍白，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瞧起来分外可怜。 像是先前受了什么极大委屈般。 温景淮低头看她，微皱着眉拉回了袖子。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苏楚意却一副受了大委屈的表情，语气都哽咽了。 低着头小声道，“前些日子在侯府，我……” “我在侯府里，花了不小心思教苏姑娘凫水。” 话还没说完，就听远远传来温若晗的声音，打断了她。 “只是，后来侯府变故，苏姑娘学得也荒废了许多。” “如今好了，你我都回来了，日后我有大把时间——” 温若晗上前，轻轻拍了拍苏楚意的肩膀，顺势把她从自家大哥身边拉开。 “可以好、好、教、你。” 短短几个字，说出来却莫名让人胆寒。 苏楚意脸色更白。 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整个人都忍不住跟着颤抖。 “还、还是不必了吧……我已经会了。” “会了？”温若晗挑起眉梢。 “那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个地方试试，检验一二？” 第110章 二皇子上门 话一出，苏楚意心中更惊。 同时又有些恼恨。 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要折腾她！ “怕、还是不太方便！” 苏楚意想也不想便拒绝，咬着牙道，“我这两日身子不适，受不得凉。” “这有何难？”温若晗满不在意，认真地给她想着解决之法。 “我认识一位大夫，医术十分高明！” “让他来给你开两副药，不出三日就能好。到时候我们再去便是。” “是啊。” 温景淮跟着附和，“上回你落水的事，可把大家都吓得不轻，你若不是真的学会了——” “你让我和爹娘怎么放心的下？” 话一出，温将军夫妻也有些忧虑地看她。 苏楚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再挑个好地方，带苏姑娘去好好学学。” 温将军十分赞同地点头。 唯有温景淮，明白她的心思，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大约是被她吓怕了，接下来半日，苏楚意一句话也没敢再多说。 更别论是勾搭温景淮。 晚饭间，温若晗主动问起自家大哥的婚事。 “大哥都回来这么久了，婚事也该抓紧些了吧？” “是有这个打算 。” 陆氏点点头，“已经在挑选日子了，只等筹备好，便能把婚事彻底定下。” 温若晗了然点头。 “咳咳！”耳边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温景淮似是不好意思，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大哥放心。” 温若晗“心领神会”，颔首安慰道。 “你们大婚之前，我一定多去看看江姐姐，帮你好好看着她——” “不让她被旁的野男人抢了去！” 温景淮：“……” “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语气有些恼怒。 “你不是在暗示我这个么？”温若晗满脸无辜。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点头，“放心吧，我都懂的。” 温景淮再次：“……” 陆氏没忍住，轻声笑起来。 “你这孩子，倒是心急的很。” “谁说不是呢。”温若晗认真附和。 温景淮咬牙。 这死丫头！ 定是在报复他！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完了一顿饭。 夜晚，温若晗带着青枝回院。 “小姐。” 一路上，青枝都有所疑虑。 直至入了院子，她也终于隐忍不住，问了出声。 “您不是已经确认了，当日的事，二小姐也有参与其中算计吗？” “为何今日回来，不说出 来？” 夫人对她家小姐自小疼爱，只要是她说出来，夫人一定会相信的。 “不急。”温若晗摇摇头。 “日后，她还有别的用处呢。” “现在说出来，为时还太早了。” 青枝面带困惑。 那二小姐分明不怀好意—— 她能有什么用处？ 可温若晗似乎并没有接着解释的意思，吩咐人备水来洗漱过后，便歇下了。 …… 翌日。 外间有丫鬟进来通传，“二皇子来了，说要见您。” “见我做什么？”温若晗正在梳妆台前打扮，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说是前些日子冒犯了您，今日，是特地来登门赔罪的。” 温若晗顿了顿，片刻后轻嗤了声。 只怕，登门赔罪是假，不怀好意才是真！ “他人在何处？” “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大公子正在接待。”丫鬟回答。 温若晗自行把簪子别好，站了起来，“去看看。” 前厅。 温若晗来时，二皇子厉远琛正与她大哥说得兴起，两人你来我往，笑得颇为高兴。 见到她进来，厉远琛主动起身。 他朝着人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地安慰。 “这位便是大小姐吧？” “才听闻，前两日侯府出 了这么多事，大小姐可千万要放平心态，莫要哀伤过度才好。” “……多谢二殿下。”温若晗轻轻颔首，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还有前些日子酒庄之事，本殿的确不知情，连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二皇子说笑了。”温若晗微垂首。 “闹事的人已经处置，那件事不也早就了结了？” 言下之意，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 厉远琛点点头。 他态度十足温和，与人说话时，半点没有架子。 倒是的确容易勾起旁人的好感。 特别是像她大哥这种傻憨憨，最是容易上当。 温若晗眼神扫过这两人，越发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厉远琛说了几句，又与温景淮继续聊起来。 他忽然想到什么般，抬手把不远处的亲卫叫到跟前。 或者手里拿着一个长柄形状的东西，用黑色布料包裹起来。 “早便听闻温小将军武功非凡，也爱收集各种兵器。” “这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得来的宝剑，就当是赔罪礼之一，小将军收下吧。” 随着他的话，亲卫把那黑色的布料解开，从鞘中拔出利刃。 那是 一柄长刀，刀剑隐约闪烁着寒芒。 看着就十分不一般。 温景淮盯着看了看，一双眼睛渐渐直了，恨不得两颗眼珠子都粘到那刀上去。 厉远琛对他的反应极为满意。 抬手轻轻一摆。 亲卫即刻会意，一手拿起那柄刀，又将贴身的配剑取出来，对着那刀狠狠砍下去。 “哎——”温景淮吓得一惊，本能开声制止。 下一刻，就听“铛！”的一下。 刀剑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多久，就见那砍刀的长剑一下碎成了两半，掉在地上。 温景淮双眼更亮，激动地站起身来，“好刀！” “我在边境也请名师打造过不少好刀，却没有任何一把，能比得过它！” 他上前，把刀接过来，细细打量。 “这可是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得到手的。” 厉远琛笑了笑，眼底颇有得意之色。 “现在，他是小将军你的了。” 温景淮眼底十足心动。 温若晗微蹙起眉。 这位二皇子，把她家大哥的喜好了解得可真是透彻！ 收买人心那一手，用的极好！ 她张了张口，正欲出言阻止。 话到嘴边还未出声，却听温景淮道。 “……那，还是不必了。” 第111章 有意拉拢 温若晗面上稍有些意外。 她看她家大哥双手都快黏在那把刀上了，还以为他舍不得拒绝呢。 “如此贵重的宝刀，我不能要。” 温景淮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剑身，下一刻，便将其放回厉远琛面前。 “宝剑赠英雄，我对武功不通，拿着它也是糟践了。” 厉远琛微蹙眉，态度依旧温和，轻声诱劝道。 “交给小将军，也算是给它找了个好的归宿。” “小将军只当是给本殿个面子，收下吧。” “……还是不必了。” 温景淮笑笑，拒绝得十分坚决。 温若晗观察着他的神色，悄悄松了口气。 所幸。 她家大哥也并非什么蠢才，还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两人推来搡去。 不论厉远琛如何好言相劝，温景淮就是不收。 到最后，厉远琛已然有些不耐烦，皱着眉，把刀塞回鞘里，强行塞给他。 “你今日若不收，便是看不起本殿！” “这好歹是本殿一份心意，小将军当真连这个面子都舍不得给？” “臣并非这个意思……”温景淮蹙眉。 如此状况下，他若还拒绝，倒是显得不识好歹了。 温景淮知道此礼不能收。 可温家是臣，也总不好 得罪堂堂二皇子。 最近将军府的名声已经够张扬了，他可不想再惹出更多麻烦！ “如若不是，那就收下。”厉远琛沉声道，神情严肃。 温景淮蹙眉。 已经词穷得快想不出拒绝的借口了。 “无功不受禄。” 温若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如此贵重的宝剑，大哥何曾配得上？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温小姐此言差矣。”厉远琛摇摇头。 “温小将军跟着老将军征战沙场，也可谓是战功赫赫！怎会配不上？” “大哥的战功自有皇上嘉奖。”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 “他既已得了奖赏，又怎能借着功劳再要其他？” 话里，不知是在说温景淮，还是在暗讽厉远琛，越俎代庖。 厉远琛脸色沉了沉。 握着宝刀的双手，缓缓收紧。 “本殿这并非是嘉奖，只是欣赏小将军，送来此刀，只当交个朋友……”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副说辞。 “君是君臣是臣，这个朋友，大哥担不起，温家更担不起。” 温若晗依旧笑着，语气很轻，却又十足坚定。 她不给厉远琛反驳道机会，接着道。 “再者，若是为交朋友，就更不该送这个 了。” “此刀如此珍贵，怕是放在整个天下，也颇有名吧？” “……那是自然。” 厉远琛有些不解，她为何会忽然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是天下闻名的珍宝，想必，外界有不少人相互争夺……” “您是皇子，自然无人敢动您。” “可是这把刀到了大哥手中，日后会不会有人不怀好意前来抢夺，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 厉远琛张了张口。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想要反驳都不知从何起头。 “所以，与其收下日日给将军服招来不安，不如还是还给殿下吧。” 温若晗看着他，“您若真想发挥它的作用，不如亲自下发到军中去，找一位真正合适的将士继承。” 厉远琛哑口无言。 接连被拒绝，他也有些恼了。 没再继续强塞，他随手把剑丢给身后的亲卫，眯眸看着温若晗。 温若晗微垂首，并不与他对视，态度不卑不亢。 “温家果真是人才辈出。” 半响，才听厉远琛悠悠叹息，“小将军年少成名，大小姐也是聪慧过人。” “不敢当。”温若晗低头。 “既然你们都不肯收，那便罢了。” 厉远琛往外扫了一眼，“今日时候不早，本殿先告辞了。” “恭送二殿下。”温若晗低头。 温景淮也跟着行了礼。 厉远琛心下有些恼火，却又无处发泄，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极为不畅快。 他咬咬牙，转身快步出去了。 他一走，屋内两人都松了口气。 温景淮擦了擦额角的汗，“好险。” “堂堂少将军，还怕了他不成？”温若晗有些困惑。 温景淮摇摇头，“……我是说，他若不快些把东西带走，我就真要忍不住收下了。” 温若晗：“……” “那刀是大师锻造，削铁如泥！” “你不知道，我搜寻了多年，也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兵器……”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温若晗打断他，毫不留情开声唾弃。 温景淮不高兴地瞪她，“你还教训起自家大哥来了？” “你活该。”温若晗轻哼。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句。 半响，温景淮说回正事，不住叹息。 “二皇子今日这般姿态，分明是有意拉拢……” “算下来，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温家如今炙手可热，又手握兵权。 理所当然会使他们各 家争夺的首要目标！ 而他们，帮哪一边都不是。 “不管他们如何，咱们只要保持中立便好。” 温若晗眸色微沉。 “倒不如把兵权交还给皇上，之后咱们举家搬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了……”温景淮呢喃着。 让他日日活在如此艰难的算计中，还不如杀了他。 “举家搬迁？江姐姐也不娶了？” 温若晗看他一眼。 “……那就娶了之后再搬迁！”温景淮顿了顿才道。 温若晗：“……” “别想了。” “我看，照如今这样就挺好的。”温若晗眯了眯眸，并未认可他的决定。 “大不了，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她也在想，温家日后的生存之道。 将军府风头过盛，早已引起皇上忌惮，再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 按理说，这时上交兵权是最好的选择…… 上辈子，温家也的确把兵符交上去了。 父亲随意混了个闲职，想在家中颐养天年。 可到最后，皇帝还是没放过他们。 上辈子，全家人惨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这一世，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得好好想想。 重新为将军府，为爹娘和大哥，谋一条生存之道！ 第112章 恭喜你脱离苦海 青廊酒庄。 回将军府安置好，温若晗便抽空来酒庄，看了看此处的生意。 今日的酒庄，早已不可与往时同日而语。 来往的顾客络绎不绝，去后堂找管事谈生意的，也是一批接着一批。 “陈管事。” 温若晗入了账房，看着眼前忙得昏头转向的人，开声喊了一句。 “我来看看这阵子的账本。” 陈管事微顿，见是她，态度变得客气了不少。 他低头在桌上翻找片刻，将近来一阵的账本都翻了出来，递给她。 “姑娘慢慢看。” 温若晗颔首，走到一旁翻了翻。 越往下看，眼底笑意便越浓。 到最后，颇为自得地将账本合上。 “我赢了。” 不必等到约定的日子，按照如今的数目，她帮酒庄赚到的银子，已经超过了当初约定的五倍。 所以，从一开始承诺的分红，厉寒庭是必然要给她了！ “恭喜。” 话音才落，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温若晗愣了愣。 回过神去看，才见是厉寒庭不知何时进来了，轮椅就停在她后方不远处。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温若晗有些意外。 “在你满眼痴迷盯着账本的时候。” 男人推动轮椅上前，在桌边 停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温若晗嘴角微抽。 “不管如何，当初的赌约是我赢了，王爷可别反悔。” “分红的银子，让陈管事算好后，每月送到你府上便是。”厉寒庭瞧着倒是不甚在意。 温若晗勾了勾唇，“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听说，你离亲了？” 厉寒庭没回应她的话，不紧不慢喝完了茶，才又转头看她。 “堂堂晟亲王，已经清闲到，要去八卦这些无聊的家长里短了？” 温若晗轻哼，没回是与不是。 “随口一问罢了。” 话落，男人神情变得稍有些不自然。 他微蹙眉，把茶杯放下，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顺道，恭喜你一声。” “这有何值得喜？” “脱离苦海，对你而言，不算喜？” 这次，神情变化的人，变成了厉寒庭。 他眉头微皱着，脑中不受控制地开始设想…… 难不成，此次扳倒侯府离亲，并非她所愿？ 即便晏时清养外室，逼着她帮忙养女儿，这个女人，心里还是有他？ 厉寒庭眼眸逐渐瞪大。 温若晗不知他心中所想，半响，才笑起来：“王爷说的也是……” “那便多谢了。” 她只是有些意外，厉 寒庭竟然也会对这些传言感兴趣？ 但她没多问，随手把账本放好，起身准备离开。 “我还有其他商铺要去看，就先走一步了。” 如今酒庄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除了陈管事每日忙得如同狗一样…… 别的地方也没什么问题，无需她操心。 “去哪里的商铺？”厉寒庭眯眸，追问了一句。 “……城西。” 温若晗顿了顿才回应，眼底浮现出疑虑。 总感觉，今日这男人哪里怪怪的。 ……似乎话都变多了不少。 还问起她的去向来，难不成，是撞了邪？ 这么想着，温若晗回首去看他，目光都变得惊愕不少。 “正好同路，本王送你一程。” 厉寒庭轻咳一声，淡淡道。 说完，即刻便推了轮椅往前走，全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温若晗：“……” 她站在原地，顿了片刻，才又跟上。 罢了。 她们好歹是合作伙伴。 厉寒庭总不能害了她。 温若晗要去的商铺并不远，不到一条街的距离。 两人没坐马车，一同走在路上。 没走多远，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过来。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便见那道身影已经撞到了厉寒庭身上。 厉寒庭轮椅晃了晃，整个 人也往旁边倾倒。 温若晗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搀扶。 好不容易把人扶稳了，低头方才看清，撞上来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他故意把那东西往身后藏了藏，黝黑的大眼睛盯着厉寒庭看了片刻，起身便要往另一个方向跑。 厉寒庭微蹙眉，低声开口，语气不见波澜。 “抓住他。” 身边的护卫即刻上前，三两下便把小男孩抓住，揪着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拎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 小男孩即刻大叫起来。 护卫恍若未闻，把他带回厉寒庭面前，与此同时，将他藏在宽大衣袖中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厉寒庭。 温若晗全程在旁看着，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这小男孩的反应，不太寻常…… “放开我！那是我的！还给我！” 小男孩伸手想把荷包拿回来，喊得更大声了。 若是换做别的小贼，来偷荷包被抓住，早就想方设法跑了。 更何况是遇到厉寒庭这种，身边带着近卫，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怎可能还会上前追着不放？ 当真不要命了不成？ 温若晗越想越觉得奇怪，低头盯着他看了一阵。 却 见那小男孩嘴上呼喊的同时，眼神却在不断往不远处的角落瞟。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个僻静的小巷子，不知通往何处。 温若晗眸色稍变，低头去与厉寒庭说了什么。 男人反应极快，把身边另一个近卫叫了过来。 “过去看看。” “你先别激动。”与此同时，温若晗主动伸手按住了那男孩。 “可是巷子里，有什么人在威胁你？” 小男孩被这一句话惊得瞪大眼眸，却没回答。 不知是否心中还顾忌着什么。 温若晗也没逼问，转眼去看身旁的男人，“进去看看吧？” 厉寒庭颔首，让人抓着小男孩，随着他们一道进去了。 入了巷子，一眼就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他们的旁边，还有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小姑娘，嘴里塞了布团，眼中盈满泪水。 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 “姐姐！” 这次，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见小男孩猛的挣脱开束缚，朝着小姑娘跑了过去。 他蹲下来，飞快为小姑娘解开绳子，满眼关切。 温若晗心下了然。 ……如此就说得通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偷钱，而是想跑出来找个人，救救他们姐弟。 第113章 有厉叔叔在 解开了绳索，小男孩主动走回来，朝着两人直直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哎——” 温若晗本能要阻拦。 下一刻，就听小男孩主动道。 “多谢恩人救了我和姐姐。” “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偷银子的，都是那两个人逼的……” “还请恩人不要生气。” 稍显稚嫩的嗓音，说话时却又颇为老成。 两人都面黄肌瘦，破旧的衣衫之下，隐约裸露出不少伤痕。 也不知从前到底经受了多少委屈。 “弟弟，我们快走吧。” 小姑娘跪在他旁边，小声说。 “一会儿要是他们找来，我们肯定还会被抓回去的……” 温若晗听着，微愣了愣。 “你是说，还有别的孩子如同你们一样，被抓起来了？” 小男孩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抓了很多人，把我们关在地窖里，每日送去不同的地方乞讨，还有偷东西……” “如果我们不愿意，便用棍子打我们。” “有好几个人都被打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两个小孩脸上都涌现出满满的恐惧。 温若晗脸色稍沉，听得有些不适。 她低声追问，“那他们现在在哪？” 两个小孩相视一眼 ，并未即刻回答。 踌躇了半响，才听其中一人开口，“……他们那里看守的人可多了，有十几个。” “很危险的。” “而且他们都有刀！”小姑娘也接话。 “之前，我看到有个姐姐带了一个大叔回来，想把我们救出去……” “结果，结果大叔被一刀砍死了。” 话落，小姑娘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 这是怕她们贸然前去，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出事？ 温若晗心下微暖，俯下身来安慰两人。 “没关系。” “这位叔叔手下的人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他们都厉害得很。” 她伸手指了指厉寒庭，接着道，“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厉叔叔：“……” 好说好歹安抚了半响，两个人才勉强放心，同意带她们前去。 一行人上了马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听小男孩叫停。 “就是那里！” 掀开马车帘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个破旧的小院子。 光是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那些人平日就住在院子里面！” “还有其他和我们一样大的哥哥姐姐，全都被藏在后院的地窖里。” 厉寒庭面上不见半分多余的表情，听言也不说话， 只是朝着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近卫会意，即刻提剑冲进了院子。 “他、他们只有两个人……不会有事吧？” 两个小孩吓了一跳，有些担忧道。 温若晗笑了笑，“不会。” 想了想，又回首去吩咐青枝。 “你到后院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在不在。” 青枝颔首，也跟着冲了进去。 没过多久，就听里头传来一阵动乱。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强闯……” “啊！” “嗷！” “快抓住他们！” 很快，打斗声与惨叫声混成一团。 过了约有半炷香的时间，才安静下来。 两个小孩心中十分担忧，同时又有些期盼。 “坏人都被打趴下了吗？”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温若晗扫了身旁男子一眼，沉吟片刻，主动带着他们下去。 “走吧。” 厉寒庭并不多言，推动轮椅跟了下来。 此时正好屋门被打开，十多个男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屋里，哀嚎不断。 而两个护卫身上仅仅是沾了些血迹，此外没有任何不妥。 “好厉害！” 两个小孩咋舌。 “小姐，人都在这了。” 同一时刻，恰好青枝领着十多个小孩走出来。 “你们可知道， 被抓到这里来的一共有多少人？”温若晗低头去问。 “好像……” 小男孩犹豫片刻，似是在思考。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小姑娘接话。 “加上我们一共有二十三人，十个男孩，十三个女孩。” 温若晗点头，起身细数了数。 数到最后方时，一个小姑娘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身上同样穿着破旧的衣裳，与其他人比起来，却没那么瘦弱。 而且身上也干净许多。 难道，是因为才被抓进来？ 温若晗疑惑着。 “怎么？人不够？”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男人问。 大约是见她许久没反应，所以有些放不下心。 “……够了。”温若晗回过神，点了点头。 厉寒庭“嗯”了声。 “里面那些人，本王会着人把他们送到官府去。” “至于这些小孩，就由你来处理吧。” 他如今出现在京都，都要做好不少伪装。 自是不便出面处理这些的。 温若晗点了点头，并无异议。 得了应允，男人转头，让手下之人找麻绳绑人去了。 温若晗则是让青枝先回城，多找两辆马车出来。 打算先将这些孩子送到京兆府去，替他们找找家人所在。 “……姐姐，好饿。” 此时，人群里忽然有个小女孩上来，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角。 这小女孩比起其他孩子还要矮上许多，看着大约只有三四岁。 温若晗顿时无名火起，又有些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这群人真可谓丧心病狂！ 她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脸色才蹲下身来，看着她道：“你先等等可好？” “再过一会儿，姐姐便给你找吃的来。” 一边说着，一边往远处的屋子里张望。 此时原处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放心就这么走开，只能等厉寒庭或是他手下的人收拾好，过来一趟。 正想着，就见厉寒庭推着轮椅出来了。 “正好！”温若晗眼眸一亮，朝他招手正要说什么。 下一刻，却见走近的男人脸色骤变，语气也跟着沉下来。 “小心！” “……什么？”温若晗有些不明所以，本能回头去看。 才见是一个小姑娘，手里提着刀冲了上来，直直刺向她。 她跑得太快，此时躲也躲不及了。 温若晗本能闭上眼睛，同时转过身，把那小姑娘紧紧揽在怀里！ 然而等了许久，预期的疼痛都未曾降临。 只听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闷哼。 第114章 挡伤 温若晗愣愣的，半响才反应过来什么，松开小姑娘回头去看。 就见厉寒庭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旁，一只手死死将那小姑娘刺过来的刀刃握在手心。 鲜血不断往下滴。 温若晗看得满目惊诧。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 小姑娘见此，一边尖声喊着，一边想把刀抢回来。 厉寒庭脸色不变，手上把刀刃握得更紧，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翻转—— “咔嚓。” 轻微的脆声响起。 “啊——” 下一刻，就听小姑娘尖声大叫起来，握着刀的手也不由自主松开。 厉寒庭这才顺势丢了刀，把她甩在地上，语气不带半点温度。 “把她也绑起来。” “是！”两个赶来的亲卫即刻照办。 温若晗被这一幕吓得瞠目结舌。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正是刚才那个颇有异样的小女孩。 一开始并未将人当回事…… 如今看来，她和那些被抓之人怕是一伙的！ “吓傻了？” 直至厉寒庭再度开口，她才回过神，看着男人的伤处，心中猛地一跳。 “你的手！” 方才抓了片刻，他的掌心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连带着衣角都被浸湿了不 少。 “死不了。” 厉寒庭扫了一眼，就如同感觉不到痛似的，脸色不见半点变化。 温若晗皱眉，转身走进那屋子找了找，没过多久，端着一瓢水走出来。 “伸手。”她在厉寒庭面前站定。 男人略有诧异，还是听话伸出手来。 温若晗小心用水给他清理了下伤，又拿出帕子给他包扎起来。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晚些回府后，王爷再自行上药吧。” 厉寒庭眉梢微挑，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男人做出反应时，唇角挂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 看得温若晗有些不自在。 她移开目光，转而看向不远处，那还在不断挣扎扑腾的小姑娘。 沉吟半响，温若晗主动走上前，取下了她口中刚塞进去的布团。 “你与那些人贩，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帮着他们？” 小姑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片刻后，发了狠似的伸头，朝着她的手咬去。 温若晗眼疾手快躲开了，眉头微皱。 “你们要抓我爹！我要杀了你！” 小姑娘更为火大，紧咬着牙关怒吼道。 温若晗微愣。 这才算懂了。 她是那些人贩子里，其中一 个的女儿？ 怕是从一开始，就是被故意安插进去，监视那群小姑娘的。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毒辣的很。 方才杀人的架势，怕是换作旁的成年人，都自愧不如！ “把她也一并送到官府去。” 这次，不等温若晗说话，就听厉寒庭出言吩咐。 两个护卫即刻会意，把人带走了。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 温若晗轻声道。 此时只要一看他，她便不可避免地会注意到对方的伤处。 心中不由自主涌上愧疚。 还未等到回答，倒是见青枝带着马车回来了。 “你也回去吧。”厉寒庭扫了她一眼。 温若晗微愣着，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分开，温若晗坐上马车，先是把孩子们都送去了京兆府，之后也没心情照看生意了，吩咐青枝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心中思绪颇为繁乱。 照今日看，厉寒庭也并非像她从前所认为的那样，暴戾无情。 不管面上如何冷，至少见到那些孩子有难，他会愿意主动帮忙。 更别论…… 对方还帮她挡了一刀。 这个人情，无论如何日后也要想办法还回去。 不过，她今日考虑的并非只有这一点…… 她所筹谋 之事，说不定，厉寒庭会是合适的人选？ 温若晗越想越是出神，马车停下了都未曾察觉。 直到耳边响起青枝的声音。 “小姐！回去了！” 温若晗这才惊醒。 “怎么了？您有心事吗？”青枝满脸担忧地打量她。 温若晗摇摇头，起身跳下马车。 无论如何，光凭这一件小事，还无法说明什么。 还要再观望一段时日。 在她做出决定前，此事无论对谁也不能说半个字。 “跑哪儿去鬼混了？” 想着，温若晗抬步跨上台阶，正要进府。 还未进去，就听耳边响起戏谑的声音。 抬头才发现，是温景淮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槛的位置，正饶有兴致哦地盯着她。 “你才鬼混。”温若晗没好气。 “……我是去照看生意。” “什么生意要忙活到晚上？”温景淮满脸不信。 温若晗倒也不见心虚，勾了勾唇道。 “自然是——一日能赚上万两的大生意。” 每月俸禄只有三十两的温景淮：“……” “多亏了大哥不慕名利，把家中所有的铺子都交到了我手里。” “生意能积攒到如今，我定不会忘记大哥的恩情。” 温若晗笑着看他道。 早年间，这人一心只有跟着爹爹上战场，根本不顾其他家业。 而那时温卿卿还小，大部分商铺也就自然而然交到了温若晗手里。 所以，同是温家儿女，温若晗称得上富甲一方。 她这位哥哥，却只是个四品穷光蛋。 换做平时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娶妻将近…… 温若晗想着，眼底浮现出几分揶揄。 “距离澄清的日子越来越近，彩礼大哥可准备好了？” 温景淮：“……” “你我兄妹情深，大哥相信，你不会弃大哥于不顾的。” 温景淮扬唇，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温若晗轻哼一声，并不吃他这套。 “你先说说，守在此处有什么事吧。” 她可不信，温景淮站在这里等着，只为了看她回府。 “你方才……是从官府回来的？” 提起此事，温景淮眸色变了变。 语气也跟着沉下去不少。 温若晗笑容收敛几分，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有些事，去了一趟京兆府。” “但并非你想的那样。” 晏时清如今还被关在掌管刑案的京都府。 而她方才去的京兆府，恰好与之是同一个方向。 也难怪，温景淮会忧虑。 第115章 出城踏青 “不是就好。” 温景淮神情似乎松懈了几分，这才说起自己的目的。 “你明日可有空？” “我们也许久没有一同出城玩过了，正好如今你得了自由，不如……” “是许久没有与我一同，还是许久没有和江姐姐一同？” 温若晗眉梢微挑，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温景淮：“……” 他轻咳一声，“你们二人从前关系变是极好的，如今也许久未曾相聚过……” “哪里许久？上次在城外宝华寺，还有永昌侯府中，我们都聚过了。” 温若晗再度打断，半点不给他留面子。 温景淮一时噎住，有些编不下去了。 “……是我与她许久没见了，想让你陪着一起，行了吧？” 他咬咬牙，直白道。 “行。” 温若晗眉眼舒展，满意点了点头。 温景淮再度语塞。 这死丫头！果真是故意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日去城外踏青，你派个人去江家相邀。” “原是人都还未曾约到，难怪，会想起来要找我。”温若晗哀叹一声，语气悠悠。 温景淮轻咳，神情越发不自然。 “你也知道的，我们还未成婚，若由我来相邀……不太方便 。” “知道了。” 温若晗笑笑。 她与江云锦关系好，想把人约出来，也不过派人去传个话的事。 …… 翌日。 一家人用完早膳，温若晗转头吩咐青枝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 “正好，楚意来京都后，一直未曾出去玩过。” 正当此时，却听一旁的温将军开口，淡淡道，“你们带着她一起吧。” 温若晗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大哥。 她可从未说过要踏青的事。 是何人透露给温将军的？ 这两老不知苏楚意的心思，还将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呢。 温景淮同样一脸茫然，皱着眉想找借口拒绝。 “爹，我这……”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便被苏楚意打断。 “温大哥与若晗姐姐是兄妹二人出去玩，我一个外人跟着，的确也不好……还是算了吧。” 说话间，语气低落。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温景淮眉头紧蹙。 “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出城走走而已，你若想来，跟着一道便是。” 温若晗将她那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轻嗤起来，淡淡道。 去了便去了。 有她看着，待去到之后，她有的是办法…… 让苏楚意后悔 莫及。 “那我也要一起！” 眼看着众人都要走，温卿卿连忙道。 温若晗扫了她一眼，微眯着眸子，半响才应。 “好啊。” 就这样，原本定的三人行，瞬间变成了五人。 五人分了两辆马车。 出城后，快要到地方时，温景淮特意过来，把温若晗叫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一会儿到了地方，你想办法将她们两个都支开。” 温景淮凑近她，压低声音，满是严肃地道。 温若晗：“……” 虽然她知道，这人从一开始叫上她一起，便没怀什么好心思。 可如今！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 温若晗无言以对，并不说话，静默地看着他。 “大哥的终身幸福，就全靠你了！” 温景淮看着她，双手合十道。 温若晗再次默然。 不过是出来玩一遭，哪里能扯到终身幸福上去！ 他说完，正好马车停下。 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公子，到了。” 一行人一同走下去。 此次踏青，选的是郊外一处花田附近。 四处都是花香的气息，花田旁边有一条小河，流水声清越。 温景淮才走下来，便不断给自家妹妹使眼色，等着她把其他人带走。 他便能顺 理成章趁虚而入！ 温若晗嘴角微抽，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扭头却见不远处，苏楚意不知何时挽上了江云锦的手。 侧头与人说着话，一副态度十分亲昵的姿态。 温若晗微诧。 而江云锦，面上明显有些不自在，又因教养驱使，不好意思强硬将她推开。 “江姐姐是名门闺秀，认得的字和读过的书，一定也很多吧？” 苏楚意满眼崇拜般看着她。 “……只是略懂一些。”江云锦笑得尴尬。 “真厉害！你就别谦虚了。” 苏楚意毫不掩饰夸赞，说着，自己的神色黯淡下来。 “不像我，自小生活在边境蛮夷之地，日日跟着爹娘做苦工，根本就没有识字的机会……” “倘若能有个人教教我，就好了。” 其中暗示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江云锦有些尴尬，面上稍显动容 “那……” “原来苏妹妹想识字，怎么也不早说？”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见温若晗三作两步上前，不紧不慢打断。 “回去后，我着人给你请个夫子便是。” “如此小事，你从一开始就该同我们说，又何必等到今日，特地告诉江姐姐？” 温若晗故意咬重了“特地” 二字，脸上明明带笑，神情却又分明透着寒意。 “传出去了，怕还以为咱们将军府薄待救命恩人呢。” 在旁的温卿卿冷哼，跟着嘲讽，“就是！到现在才来提，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楚意一下有些慌了，连忙开声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温卿卿瞥了她一眼。 “我、我只是……” “只是忽然想起此事，便提了一嘴，绝无其他意思！” “是忽然想起，还是一直在心底惦记着，想着将来要如何当着外人的面，来诋毁我们将军府？” 温卿卿继续咄咄相逼。 她可从来不掩藏自己的厌恶。 自苏楚意入府没多久便开始针对，一直以来都未曾停歇过。 “我没有！” 苏楚意说又说不过她，气的脸都红了。 温若晗任由两人狗咬狗，站在一旁看戏。 看够了，上前去拉江云锦。 “她们二人向来闹腾，江姐姐就不必管了。” “好好去玩吧。” 说着，把她往温景淮的方向轻轻一推。 江云锦脸上有些发红，不自在地看她。 可能从苏楚意手里脱身，心中明显是松了口气。 温若晗摆摆手，“快去吧！” 第116章 林中的宅院 江云锦咬唇，不太好意思地跟着走远了。 “哎——” 这边两人还在争吵。 等人都快从眼前消失了，苏楚意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要追。 “你跑什么跑？方才的话还未说清楚，谁允许你走了？” 温卿卿还未骂够，想也不想就上前，把她拉了回来。 “乡野村妇就是乡野村妇，半点规矩都没有！” “你够了！别再说了！” 苏楚意也有些恼了，声音大了不少。 “你还敢凶我？！你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温卿卿一时更为恼火。 两人越吵越凶，像是要打起来。 温若晗站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致。 “小姐……” 倒是青枝有些咋舌，犹豫着轻喊她。 “不必管。” 温若晗明白她的意思，想也不想就摇头。 “那边风景瞧着还不错，过去看看吧。” 她伸手指了指小河远处。 这两人无人看管，最好能相互打一架。 如此，把精力都折腾没了，也就没心思作妖了。 “是。” 青枝暗暗好笑，低着头应声。 两人一道走远，来到小河对面，穿过一小片林子。 在远处就能看到一处宅院。 温若晗有些诧异，“怎会有人住在如此偏僻之地？” 还刚好是在林子里。 “是啊……好生奇怪。” 青枝也觉得狐疑。 半响，突然生了点别的心思，眼眸微亮道：“不如，奴婢进去看看？” “不妥，若是里面有危险呢？”温若晗蹙眉。 “不会。” 青枝倒是十分自信：“奴婢只在围墙边看一眼，不管能否看到什么，即刻便回来。” 说完，她又盯着温若晗道：“难道，您就不好奇？” 温若晗：“……” 的确是有些。 “那你去看看吧。” 她松了口。 青枝应声，即刻飞身上前。 以她的身手，攀上围墙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待了片刻，便见人跳下来，飞快往她的方向跑。 仔细看着，脸色似乎还不太好。 “看到什么了？”温若晗暂且没有发现不妥，轻声问她。 下一刻，就见人用力摇摇头。 “快走！” 青枝不由分说，直接拽着她跑出了这片林子。 直至快回到几人踏青的地方，才慢下脚步。 温若晗跑得面上带了汗，蹙眉问：“到底怎么了？” “那宅子里面，防卫森严的很！” 青枝眼底满是警惕，“里里外外都是把手的护卫，并且，每一个人伸手都不亚于我！” 可想而知，若 是方才她被这些人发现…… 怕是要连累了温若晗！ 温若晗也有些诧异。 若换作寻常，谁有本事养出那么多精锐？ 并且还把这些精锐，安置在城外的宅院里…… 除非，那些是被豢养起来的私兵。 想到这里，温若晗神情凝重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 青枝看她入神，以为人被吓坏了，当下更为愧疚。 “都怪我，一开始就不该说要去看……” “……不，我没事。” 温若晗这才回神，缓缓摇头。 “先回去吧。” 她得找个机会告诉温景淮，顺道，让他派人手去探查一二。 两人回到原处，争吵已经停歇。 温卿卿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苏楚意，正四处张望着。 不必猜也知道是在找谁。 “苏妹妹看什么呢？” 温若晗眯了眯眸，主动走上前。 苏楚意吓了一跳，半响才答：“没、没什么……” “我瞧你今日跟过来，定也不是为了一起来玩，这么简单吧？” 温若晗打量着她，直言拆穿。 “……不，我、我当然是来玩的！” 苏楚意神情稍显慌乱，赶紧辩驳。 “不必隐瞒，我知道你的心思。”温若晗再度打断。 那双黑眸中，仿 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你定是还惦记着我前两日说的事，想找个地方好好给我展示，你如今凫水的技术吧？” 正急着满心找借口的苏楚意，听言一愣。 “啊？” “你有这份心，我自然不会辜负。” 温若晗勾唇笑着，不给她多言的机会，抬手一指河边。 “正好，如今这里也没别人，正是合适的时候。” 说完，拉着人就往河边走。 “不、不是！我——” 苏楚意满脸惊恐，疯狂挣扎着想拒绝。 可她力气不如温若晗，加上后面还有个青枝帮忙，最终还是被扯了过去。 “下水吧。”温若晗好整以暇看着她。 “可、可我没带衣裳……” “这有什么？如今正是炎热的时候，从水里出来，不消一刻就便干了。” 温若晗勾唇，笑着道。 说完，给青枝使了个眼色。 后者即刻会意，上前去，一手搭在苏楚意的肩膀上。 “奴婢帮您一把。” 下一刻，手上猛的发力。 “噗通”一下，苏楚意整个人直接被丢进了水里。 苏楚意先是一惊，随后，很快不受控制地大喊起来。 “我不要！快救我！” 那河水湍急，而温若晗所挑的地方正好颇深。 苏楚意站不起来，只能急切又害怕地在水里扑腾。 “别慌啊，你不是说自己水性已经练好了么？慢慢游上来便是。” 温若晗勾着唇，故作“好心”提醒她。 这话仿佛点醒了苏楚意。 她换了方向扑腾，费力往水边游。 好不容易，一只手搭上了岸边的石头。 “苏小姐还没练完吧？别急着上来啊！” 结果下一刻，就被青枝伸手推了回去。 接下来一个时辰，青枝用尽了无数种借口。 不管她如何，就是不让人上来。 “那边好像有人？苏小姐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你这副模样！” “哎呀！方才石头上有只螃蟹！” 用的借口越发离谱。 偏青枝好似完全不觉得不妥。 等苏楚意力气快要耗尽了，她才在温若晗的准许下，上前两步把人拉了上来。 苏楚意呛了一肚子水，刚一上岸便趴倒在地，不断往外吐。 “哎呦。”青枝还满脸诧异。 “苏小姐不过才游了片刻，怎么累成这样？” “日后还得多加锻炼呐。” 幸灾乐祸的语气。 苏楚意气的恨不得即刻把她打死！ 可她做不到，只能故自歇气。 歇够了，便回马车上躲起来，许久不敢出来。 第117章 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快到中午时分，温景淮才拉着江云锦，慢悠悠从花田里走出来。 他脸上挂满笑容，一副十足甜蜜的姿态。 笑容无比刺眼。 “大哥这么快就逛完了？”她主动走上去，阴阳怪气道。 “是瞧着差不多到中午了，回来看看。” 温景淮语气还有些可惜。 想来，若非江云锦主动提及，他都还舍不得走。 温若晗嘴角抽搐。 “若晗，不如你……”温景淮眼眸微亮，看着她道。 话才到嘴边，温若晗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也不想就打断。 “既然到时辰了，那大哥就想想午膳吃什么吧。” 她说着，转头往林子的方向看了一圈。 “我刚才去走了一遭，里面似乎有不少野生的猎物。” “大哥不是最擅长打猎么？正好进去打些猎物回来，我们烤着吃了。” “这……”温景淮皱眉。 明显舍不得走。 “还是说，大哥回京太久，箭术已经退化了？” 温若晗挑眉。 “那当然不是！”温景淮想也不想就否认。 温若晗笑笑，“那便去吧。” 她一边催促着，同时伸手把江云锦拉到自己身边。 “江姐姐自有我陪着，就不必你操心了。” 温景淮：“……” “……好吧。” 他有些无奈，总归也没再拒绝，去取了自己的佩剑，转身入林子。 温若晗静静看着人走远。 那宅子距离不算太远，温景淮此番过去，应当能发现些不对。 如此，等他回来时，一切就好说多了。 “我们去那边坐坐。” 等他走了，温若晗回首看身边的人，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树荫下。 “我大哥这人，最大的特点便是死皮赖脸。” 温若晗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唾弃道。 “若他胆敢对你做臭不要脸的事，江姐姐一定要敢于拒绝，不必给他面子！” 江云锦没忍住笑了笑。 两人说了片刻的话。 很快，温若晗便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虽然已经极力掩藏，但还是能看出，温和面容之下带着的几分心事重重。 温若晗皱了皱眉：“江姐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江云锦回神，忙摇头。 “你我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真的有事，就别瞒着我了。” 温若晗轻轻叹息一声。 说着，又猜测：“可是因为苏楚意？” 上一世，江云锦也是如此。 有什么心事，都只会自己偷偷藏着到最后，积 累的越加严重。 自己也一天比一天过得不开心。 “……不是她。” 江云锦摇摇头。 踌躇半响，才在温若晗的注视下开口。 “其实……是我家中的一些麻烦。” “你那后娘又找你麻烦了？”温若晗很快想到了什么。 过了两辈子，她都险些忘记了江云锦家中的状况。 她母亲向来身子弱，早年病逝，没过多久她父亲，也就是当今刑部尚书，就那了继室。 这些年，江云锦在自己府中一直过得不怎么好。 近来…… 怕也是因为她与温景淮的婚事，才逐渐得到好转。 “不是为难。” 江云锦轻轻摇头，脸色却一点点沉下去。 “那是什么？” “她……想让她的女儿代替我，嫁入将军府。” 踌躇了许久，江云锦才把话完整说出来。 话音刚落，温若晗脸色变冷了下去。 “异想天开！” 江家那继室和她的子嗣，也都是些不安分的。 “她说，当初与将军府定下婚约的人，本就是江家嫡长女。” “如今她成了江夫人，女儿也成了嫡女，所以……” 话到这里，江云锦已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没有明说，温若晗却了然。 所以， 便想让自己的女儿代替她，来攀这一株高枝！ “你放心。” 温若晗都要被气笑了，半响才缓和神色，拉起江云锦的双手，掷地有声道。 “我大哥心中只有你一人，你也知道。” “他不会另娶旁人的。” “就算他真敢生出这般心思，我也不会轻饶过他。” 江云锦抿了抿唇，神情略有动容。 “她日后再敢为难你，你便告诉她，欺负你便是在欺负将军府！大哥绝不会轻饶她。” 温若晗认真说着，神色颇为义愤填膺。 江云锦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背地骂我？” 正说着话，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正是温景淮回来了。 他手上抓着几只野兔子，还有山鸡。 身边，还跟了个二皇子。 看清是厉远琛，温若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见过二殿下。” 她站起身，规规矩矩行了礼。 “如今是在城外，不必如此介怀身份。” 厉远琛即刻摆了摆手，故作轻松道。 “将我当做寻常好友便是。” 温若晗低着头，“礼不可废。” 她向来知晓厉远琛有意接近拉拢，却没想到…… 对方竟会跟着跑到城外来 ！ “好吧。”厉远琛似乎有些无奈，轻叹道。 “早知温大小姐识礼数，不愧是名门之后。” “不敢当。”温若晗垂首。 她一沉默下来，周遭也无人说话。 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我先去把猎物处理了。”温景淮主动打破僵局。 温若晗留青枝在原处陪着江云锦，自己则跟了上去。 “他怎么会来？” 两人走到小河边，温若晗压着声音问。 “他说是到城外来打猎的，碰巧遇上了。”温景淮同样低声回。 温若晗冷笑。 碰巧？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不管是与不是，咱们随意应付两下，吃过午饭便回城去。” 温景淮知道她的想法，无奈道。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突然多了个人，温若晗没心思再与他提儿女情长的事。 想了想，又问他。 “你……方才在林子里，可有看到什么不妥之处？” “什么不妥？”温景淮不解。 “就是林子深处，那处……” 温若晗刚要解释。 话还没说完，就见厉远琛朝着两人走来。 温若晗瞬间闭了嘴。 “晚些再说。” “本殿来帮忙。” 厉远琛整理好了衣衫，淡笑着在温景淮身旁蹲下。 第118章 引蛇上身 一整日下来，厉远琛的态度都十分热切，恨不得把“和善”二字刻在脑门上。 同温景淮说话时，滔滔不绝。 待把猎物处理好，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的温卿卿总算回来了，看着几人中多出的一位“不速之客”，有些诧异。 “这……” 她先是结巴片刻，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又赶紧上前给厉远琛行礼。 “参见二殿下。” “今日本殿也是出来玩的，同你们一样，没有尊卑之分，二小姐快起身吧。”厉远琛含笑摆手。 旁人不吃他这一套，温卿卿听着，却是瞬间红了耳朵。 “……是。” 她微低着头，有些诧异地张口，“殿下还记得我？” “二小姐性子俏皮可爱，先前只在将军府匆匆见过一次，也让人难以忘怀。” “唰！”的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自温卿卿脑中炸开，她的脸更红了。 温若晗冷眼在旁看着，心中只觉好笑。 温卿卿这点小心思，都快写到面门上了！ “好了。”两人如此，温景淮又怎会看不出来，顿时眉头紧皱，上前打断道。 “猎物也差不多都处置好了，赶紧把火烧起来，先烤了吧。” 厉远琛还记得此次的目的，听言，忙回首 去给他帮忙。 余下温卿卿一人坐在柴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了数次。 属实跟变态无异！ 意外的是，吃过午饭后，温卿卿竟没有继续黏着厉远琛。 反而主动来到她身边。 “姐姐。” “怎么？”温若晗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方不怀好意，顿时眉头微皱起来。 温卿卿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身边，“我方才到这附近的林子去看了看。” “感觉那林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姐姐，你想不想一同去瞧瞧？” 话语间，一副亲昵的姿态。 仿佛两人还是从前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一直未变过。 温若晗眸子半眯，“何处不对劲？” “我也说不清……可心里实在好奇的很，姐姐就陪我去一趟吧。” 温卿卿摇摇头，又放软了语气，伸出手来挽着她的手。 温若晗心中好笑，这次，没再拒绝。 她犹豫了半响似的，才点头，起身跟着人往前走。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温卿卿甜甜笑起来，一手挽着她的手，又怕她会惊动其他人似的，小声道。 “我们贸然四处跑，大哥知道了肯定不高兴……所以，还是悄悄去吧。” 温若晗心中冷笑，面上却点头。 两人 一起走入林子，一步步深入。 温若晗心中开始好奇—— 她带自己去这一趟，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有…… 早些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林子，又布置了什么？ “还有多远？” 又往前深入了一段后，温若晗明显感觉，四周的气氛好似变得不同了。 林子里静谧一片，颇为吓人。 “前面就到了。” 温卿卿顺手指了指前方。 然而—— 前方除了树还是树，别的什么也没有。 看来，她是没有发现那处宅院。 温若晗心道。 “先前，你与永昌侯府那位离亲，回来时，他可有同你说什么？” 温卿卿走在前头，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试探她。 “……倒是说了不少。” 温若晗认真思虑了半响，才回应。 下一刻，温卿卿脸色更沉了沉。 “他……都说过些什么？” “你问这些做什么？”温若晗故作不解。 前方，温卿卿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身，盯着温若晗看了片刻，似乎注意到她后方的某样东西，瞬间对那些答案也不甚在意了。 只想转移开她的注意。 “自然是因为想知道，姐姐在他那儿，还有没有受别的委屈。”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 温若晗皮笑肉不笑。 “只不过，……” 她正要否认。 话到嘴边说了一半，最后一个字尚未来得及脱口而出，脸色就白了几分。 “卿卿！你的肩膀！” 温卿卿不解，下意识扭头，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她肩膀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通身黑色的小蛇。 此时，一双竖瞳盯着温卿卿，正吐着蛇信子。 任谁看到这副情形，恐怕都要被吓一跳。 “啊！” 片刻的错愕后，温卿卿像是被吓傻了，白着脸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疯狂扑腾自己的身体。 “快滚开！别碰我——”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又因胆子小，根本不敢动手去抓。 情急之下，只能去求温若晗。 “快帮帮我啊！” “我、我不敢呐……” 温若晗也是一副受惊的表情，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小心后退了两步。 “妹妹还是自力更生吧。” 温卿卿恼得满肚子火。 她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把这些蛇全部都丢到温若晗脸上！ 明明这才是她一开始的谋划，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蛇应该纠缠的人，原本应当是温若晗才对！结果如今全都飞到她身上了！ 然而， 不等她发怒，温卿卿便感觉另一边肩膀也是一沉。 扭头一看，另一处肩头也出现了小蛇。 随即便是双手，更有些自远处爬来，自脚踝处钻进她的衣裙。 不到片刻的功夫，温卿卿整个人就全都被蛇包围了。 “啊——” 温卿卿害怕到极致。 她好似被咬了一口，痛苦地尖叫起来。 温若晗冷眼目睹着这一幕，心情没有丝毫波澜。 中午吃饭时，温卿卿就时常往她身边凑，还时不时会主动制造一些肢体动作。 表面瞧着像是在亲近。 可在温若晗看来，那更像是下药。 于是温若晗让青枝去查了查，果然在她随行的马车中，发现了两种药粉。 一种是能够吸引蛇类靠近的毒粉，另一种则是避蛇粉。 准备这样的药，又故意来靠近她，目的到底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温若晗不想当场拆穿，干脆将计就计，把人带到了这里。 如今瞧着眼前一幕，也只想冷笑着骂一声。 “咎由自取。” “快救我啊！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前方，温卿卿还在崩溃大喊着。 “温若晗！你不是我姐姐么？！” “从前不是你说，不管有什么麻烦，你都会帮我的么？！” 第119章 二殿下真是英勇！ 温若晗冷笑。 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可那是针对上辈子那个天真无邪的妹妹，而非眼前此人。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啊。” 温若晗满眼为难。 “不如这样吧，你先在此处等等——” “我这便回去找大哥帮忙。” 说完，转身要走。 她走得不快，耳边时不时能听见温卿卿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尖叫声。 想来是被蛇咬了。 她既然能主动把她引到这里，便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就是不知…… 这份“惊喜”，落到她自己头上时，她还喜不喜欢？ 温若晗眯了眯眸。 她不打算找人帮忙，一路上走得极慢，仿佛是在散步。 然而，也许是温卿卿的惨叫声太过于响亮。 最终林子之外的温景淮还是发现了异常。 走到一半，就见他和厉远琛匆匆跑过来。 “我们在外头，好像听见卿卿的惨叫声了？出什么事了！？” 温景淮飞快跑到她面前。 “大哥来的正好！” 温若晗脸上适时露出惊讶，“妹妹她忽然被蛇缠上了，你们快去瞧瞧吧。” 嘴上说着“你们”，目光却始终似有若无地往厉远琛身上看。 没过多久，便如愿看见 他的眼眸缓缓亮了起来。 倘若他能救下温家二小姐，日后，将军府对他的印象，自是水涨船高！ 想要拉拢也会更加容易！ 想着，厉远琛态度越发积极，“那快去看看吧！” 几人一同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温卿卿面前时，她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蛇，正不断蠕动着。 瞧起来就像一个巨型的蛇巢。 饶是温景淮两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胆战心惊。 “怎、怎么会这样？！” 厉远琛吓得有些结巴。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一颗心，顿时退缩了许多。 他是想要救人，借机获利不假。 可也不想把自己都搭进去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妹妹说觉得此处有古怪，非要拉我过来瞧……” “结果才到这附近，便有许多的时候开始往她身上扑！” 温若晗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自家大哥，拉紧了他的手臂。 故作害怕的姿态。 正好也把打算硬着头皮上前的温景淮拦了下来。 “这……”厉远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眼底满是为难。 “二殿下，您方才如此着急赶来，想必也是担心妹妹的。” “您快救救她吧。” 温若晗抬眸扫了他一眼， 轻声催促。 厉远琛张了张口，有些说不出话。 这让他怎么救？！ “还是说，殿下害怕了？”温若晗故作疑惑。 “自然不是！” 厉远琛脸色一僵，连忙否认。 “那就快些吧！不然再耽搁下去，妹妹只怕吓都要被吓死了。” 温若晗忧心忡忡道。 说完，犹嫌不够似的，走上前去伸出手，主动“帮”了厉远琛一把。 她的手顺着对方的背部狠狠一推—— 厉远琛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摔到了温卿卿身上。 又或者更准确些说，是摔进了蛇堆里。 毕竟，这些蛇早就将温卿卿围绕得严丝合缝了。 厉远琛吓得大叫。 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温若晗的声音再度响起。 “二殿下还真是英勇！” “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厉远琛：“……” 他骑虎难下，只好强行抓起温卿卿身上的蛇往旁边丢。 温若晗怕被波及，拉着温景淮后退了好几步。 “这到底怎么回事？” 温景淮就算再蠢，到这个地步也能看出不妥了。 他微皱眉，压低声音问。 温若晗挑了挑眉，没多说，只示意他继续看戏。 厉远琛的蛮力之举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还惹恼 了蛇群。 那些被丢开的蛇重新爬过来，又开始围攻他。 “哎呦！这可怎么办呐？！” 温若晗满是忧虑地上前几步，又道：听闻这些蛇群最怕明火，不如我们现在去取火来，试试能否把它们吓走？” “去！快去！” 被蛇缠身的厉远琛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连声大喊。 然而，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为温若晗两人拿了火之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滚烫的火把时不时便会往他们身上烫一下。 “啊——” “嗷！” “好烫！” 两人痛叫的声音都逐渐变了调。 “你们忍一忍。” 温若晗语气十分认真，找准位置又往厉远琛小腿处烫了一下。 “如若不然，一会儿蛇赶不走，这些罪可就白受了。” 话刚出，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随即，难得安静下来。 温若晗勾唇，动作越发不客气。 直至一刻钟后，蛇都被吓跑的差不多了，两人同时把熄了火的木棍丢到一边。 温景淮飞快上前，看了看地上浑身破烂的两人。 “你们没事吧？” “……” 两人皆是奄奄一息，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尚未死去以外，没有半点其他反应。 “ 你瞧。” 温景淮皱眉，正忧虑着，就感觉手被身边的女子拉了一下。 “他们二人皆是嘴唇青紫，怕是方才被毒蛇咬过，如今，早已经晕过去了。” 温景淮无奈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会出这样的事？” 片刻后，他才站起身，拖起厉远琛。 “先带他们回京再说吧。” 温若晗好说歹说忍住了笑意，上前帮忙。 今日这一遭，两人都伤得极重。 根据大夫所说，两个人身上皆是种了许多种蛇毒，若是再晚一点救回来，只怕就一命呜呼了。 即便身上的毒祛除，至少也要养上两三个月才能好。 如此，倒是让温若晗清闲了不少。 温将军夫妇素来是相信她的，回来后听说了事情缘由，也只是皱着眉道。 “卿卿这回着实有些任性了，这郊外四处都是危险，怎能乱跑？” “让她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温若晗暗自憋笑。 “爹娘说的极是。” 陆氏看了她一眼，“下次，你可不能再跟着她胡闹。” “女儿知晓。”温若晗即刻点头，故作乖巧。 同等人说完话，温若晗转身退出去。 走到厅外，她偏头，与青枝相视一眼。 又忍不住低笑出声。 第120章 软禁 又过两日，温若晗着人套马车出了府，径自前往江家。 “小姐，那江小姐连着两日没有回信，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青枝跟在身侧，有些不放心地问。 那日从城外回来后，温若晗原本怕江云锦会因为在家中不开心，便想着多带她出来走走。 可谁曾想，那日之后，江云锦直接就失去了联络。 让人送信不回，派人上门也不见。 “一会儿到了，亲自看看便知。” 温若晗眯眸，心里隐隐浮现出猜测。 怕是十有八。九，是她家中那些极品在作乱！ 想着，两人已经到了江府门口。 青枝上前去扣门，说明了来意。 没过多久，小厮便客气地把两人引入前厅。 然而，来见她的人却并非江云锦。 而是她的继姐，江妍歌。 后者对她态度倒是客气的很，笑靥盈盈走上前，十分亲热地要去拉她的手。 “温妹妹今日怎么有空到这来了？” “算起来，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两人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如今江妍歌的态度，倒好像两人有多熟悉似的。 温若晗心下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我是来找云锦 的。” “这两日让人传信，她一直都不回，便想着亲自来瞧瞧。” 江妍歌脸上笑意顿了顿。 片刻后，才又恢复如常：“她啊，这两日身子不舒服，一直在院里养着，也不大想见客人。” 解释起来极为敷衍。 说完了，江妍歌又十足热切地看着她。 “你若是闲暇，不如我们先好好聚一聚？” “正好，我房里有昨日刚从江南送回来的新茶，也未来得及找个姐妹一道品尝。” 温若晗眯了眯眸子，心知，江云锦定不会是身子不适那么简单。 可这里毕竟是江家，她想要见人，总不能强闯。 想着，只好轻轻颔首：“好啊。” 江妍歌笑得更欢，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房里带。 走到半路时，温若晗回首，朝着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 青枝很快会意，下一刻，原便骤然僵在原地。 “哎呦！” 她大声喊起来，待两人转头看过来了，才接着道。 “奴婢这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去如厕……” “雅儿，你带她去吧。” 江妍歌瞥了她一眼，摆摆手，随意指了个丫鬟帮忙。 自己则带着温若晗入了房。 “这些都是三月的新茶，加上品种稀 有，卖的极贵。” “才二钱，便要足足上百两呢。” 带着人坐下，上了茶后，江妍歌还不忘一边给她介绍。 生怕温若晗不知其中价值。 “那还真是难得。”温若晗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心里等待着青枝回来。 “是了，听闻温小将军从边境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府上……” 江妍歌东扯西扯说了一大通，才又故作不经意似的，看着她问。 “他平日里，就没有去别处玩过吗？” “为何这么问？”温若晗故作不解。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江妍歌笑意盈盈，“想知道，这骁勇善战的大英雄，在背地里是个如何的人？” 是个二愣子。 温若晗心中默默腹诽，嘴上却不会说。 到底是好奇，还是心怀不轨，想打听了之后方便讨好—— 她心知肚明。 正打算随口敷衍两句，就见青枝从外头跑了回来。 “小姐。” 她回到温若晗身边，轻声喊。 “如何，身子可还有不舒服？”温若晗转眼看她。 青枝顺势低下头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说了几句话。 温若晗微蹙起眉。 “她怎么了？”江妍歌被晾在一旁 ，有些不满，却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她堂堂江家大小姐，在此陪她说着话，可这人竟然满口只顾着一个丫鬟！ 当真是个怪胎！ “没什么。” 温若晗回过神，淡淡摇头，“只是……我家丫头身子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去了。” “咱们改日再聚。” 说着，温若晗已然站了起来。 “哎……” 江妍歌本能要拦。 “是了，方才你不是说，要取些新茶让我带回去么？” 温若晗低头，扫了一眼两人面前的茶盏。 “是。”江妍歌点点头。 “你在此等等，我这就去拿。” 说着，转身入了内室。 刚走远两步，面上的笑容便垮了下去。 剩余的唯有鄙夷。 还将军府大小姐呢！ 怎的跟个乡野丫鬟似的？什么也好意思要！ 她心中极度不满，却殊不知，温若晗在她转身走远时，便领着青枝出了此处院子。 “你确定你都看清楚了？” 温若晗脚下生风走得飞快，边走边问她。 “是。”青枝点头。 “他们私自把江小姐软禁在了闺房里，平日只准奴仆进去送饭，此外，不允许她踏出半步。” 温若晗面色微寒。 青枝事先已经探 过路，此时带着她走的极快，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院子四周无人把守，温若晗飞快上前，敲了敲门。 随即，又低头拿起门上的大锁，打量片刻。 “能打开么？” 她转头问青枝。 青枝点点头，取下发间的簪子，走上前去捣弄。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有些意外。 “……是若晗吗？” 半响，才听她小心翼翼的问话声响起。 “是我。”温若晗忙道。 “这两日都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那母女俩干的？” “我……” 江云锦语气听着有些低落，没有即刻回应。 可即便她不说，温若晗心中也能断定—— 除了那母女，还有谁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你别急，我这便救你出来。” 温若晗没再逼迫她往下说，只是轻声安抚。 “……还是算了吧，你别给自己惹麻烦。”江云锦急忙阻拦。 “即便现在开了锁，日后她们也会想旁的办法，把我关起来。” “你不必为了我，得罪她们……” “温若晗！” 正说着，后方传来一声怒吼。 回头去看，就见江妍歌提着裙摆，满脸怒气冲冲跑了过来。 “好啊！原来你是故意支开我的！” 第121章 提前婚期 “随意乱闯别人家后宅，这便是将军府大小姐的规矩吗？！” 江妍歌怒气冲冲地跑上前。 “怎么叫随意乱闯？” 温若晗冷笑回视，丝毫不怵，“江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江家，我来看看好友，有何不对？” “你！” “就算真有不对，也该是由江姐姐来说。”温若晗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接着道。 “再者……” 温若晗抬手，把青枝手里刚卸下的锁头拿起来。 “私自把人锁起来，这便是你们江家的规矩？” 江妍歌结巴了半响，才又反驳。 “……她做错了事，被罚禁足是理所应当！” “这是我们江家的家务事，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管！” “到底是做错事，还是故意找借口刁难，怕是只有你们心中清楚。” 温若晗冷笑。 “你们江家的事，我的确无权干涉……” “可两家婚事早就定下，江姐姐是我未来嫂嫂。若真有人心思不纯想欺负她，我也不会轻饶！” 这话暗指的是谁，已经十分明显了。 江妍歌面上浮现出恼火。 “你！” “还有，我们将军府承认的未来儿媳，唯有江姐姐一个。” 温若晗瞥了她一眼，直接把话挑明。 “ 我好心奉劝一句，有些人别抱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免得来日被戳破，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江妍歌咬牙，藏在袖子底下的双拳缓缓捏紧。 “好了……” 温若晗还欲再说。 这次，话才到嘴边，便感觉手被轻轻拉了一下。 江云锦眉眼低垂，小声道，“别与她吵了。” 温若晗叹了口气。 她何曾不知，江云锦是怕自己与这人结仇，才拦着她。 可正因她心太软，才会受这么多委屈。 “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江云锦轻声劝告。 温若晗微蹙眉，半响，看着她恳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走前，又不忘拉起她的手，“若有人欺负你，只管遣人来告诉我。” “大不了，届时我与大哥同上门，亲自去找尚书大人要个说法！” 江云锦的父亲是当今刑部尚书。 他心里正急着攀扯这段关系，即便同意两个女儿换嫁，也默许她们背地搞这些小动作…… 却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江云锦心下一暖，轻轻点头。 温若晗转身，瞥了一眼面色青紫的江妍歌，又没什么表情地越过她走了。 江妍歌气得七窍生烟，偏还要顾忌 着她的身份，不敢与人闹得太凶。 等人彻底走远了，身边丫鬟上前，看了看江云锦，“小姐，那这……” 温若晗方才离开，顺势把那锁都给一同带走了。 “她都这么说了，你还真想让她把事情闹到爹那儿去不成？！”江妍歌咬着牙道。 再者，日后她若嫁过去了，也是要与温若晗相处的。 如今闹得太僵，日后更没好日子过！ 丫鬟浑身一抖，不敢多说，低着头退了回去。。 江妍歌抬头，狠狠瞪了江云锦一眼。 “走着瞧！” 话落，怒气冲冲地甩袖出了院子。 一路走着，嘴里仍在念叨。 “不过是个侯府弃妇，也敢来逞威风！贱人！” …… 温若晗才回到将军府，便被自家大哥堵住了去路。 “听闻你今日去江家了？如何，可见到她了？” 温景淮满脸兴致勃勃，盯着她问。 “她可有想我？” 妥妥的一个怀春少男。 温若晗有些无奈，抽了抽嘴角，把青枝拿在手里带回的锁头，丢到了他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温景淮愣了愣，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锁，“祝我们锁死？” 说着，眼底逐渐浮现起光亮，“这是她送我的？” 温 若晗：“……” 她大哥好似缺心眼。 温若晗把嘴里不好听的话憋了回去，转而将不久前江府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先前江云锦不让她说，可继续隐瞒着，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就是要让她大哥更着急一些才好。 “江家那些人，敢这么欺负她？！” 半响，温景淮终于听完，气得红了眼。 紧握成拳头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冷了脸，二话不说便要往外走。 温若晗忙伸手把人拉回来，“你干什么？” “自然是去找那母女俩理论！” 温景淮想也不想。 他总不能让江云锦平白受了委屈！ “你一个男子，跑去找两个妇人女子的麻烦，外面得传成什么样子？” 温若晗无奈，蹙眉提醒道。 说着，又知他不在意这些，补充一句：“还有江姐姐，届时事情传开了，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温景淮浑身一僵。 “可也不能坐视不理……”他余怒未消道。 “我今日已经警告过，想来她们不敢再如此嚣张，继续明目张胆为难江姐姐。” 温若晗缓声安抚着他，道：“此事急不来，慢慢等。” “之后总有机会。” 温景淮也明白她 的意思，虽然心中仍有不平，却还是都咽了回去。 “若能早些成亲，来了咱们府上，她便不必受这么多苦了。” 温若晗眼底浮现出几分嘲讽。 那可不见得。 她们府上那些不省事的，可不必江家少。 “我这便去找爹娘！” 温景淮却不知她的想法，也不知想到什么，激动地转身去了温将军夫妇的院子。 “哎……” 这回，速度之快，叫都没给温若晗叫住的机会。 她只好快步跟上。 赶到时，温景淮已经在两人面前落座，顺带将自己的目的说了。 “我想将两家婚事提前！” “可这……都已经定好下月了，怎么忽然又改？” 陆氏面有不解。 “儿子心急如焚，等不了了！” 温景淮只字不提其他，只道：“先前让人看时间时，月底不也有个黄道吉日么？就安排那一天好了！” 先前是想着，要好好筹备亲事，所以要多给些时间准备。 可现在…… 他等不及了！ 再等下去，江云锦还不知要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折腾成什么样！ “……” 温老将军夫妇相视一眼，神情中既有诧异，又有无奈。 他们家儿子，是真疯了不成？ 第122章 成婚也是相互祸害 “你若非要定在那一日，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陆氏犹豫了片刻道。 儿子在偏院之地过了那么多年，她不知有多心疼。 如今他所提的要求，只要不算太过分，陆氏哪儿有不满足的？ “那就劳烦娘去安排了！” 温景淮想也不想就道。 陆氏：“……” 他火急火燎地说完，恨不得让陆氏即刻便赶去与江家商议。 最好明日就能把人接回府上！ 江家也盼着这门婚事能成，对更改婚期并未说什么，反而同样十分高兴。 只是，商定后的第二日，江家便派了个老嬷嬷来。 老嬷嬷身边还带着位穿着道袍的道士。 嬷嬷见了陆氏，周到地行过礼，交代来因。 “如今成婚在即，我家夫人也不希望出什么差错，所以……” “特地命老奴前来，将一些要事说清楚。” “哦？” 陆氏有些不明所以。 “夫人也知晓，两家结亲，少不得是要替两位新人算算命格的。” 老嬷嬷笑得客气，“今日我们也将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带来了，劳您将大公子的也取来，让大师好好算算。” 说完，还怕她不放心似的，解释起那道士的来历，连声赞扬。 “咱们 这位大师，可是从京中最有名的道观请来的，京中许多贵人都找他来算过，都说准得很呢！” 陆氏顺着她的话看向那大师。 后者只是不紧不慢点头，一副高人做派。 “应该的。” 陆氏客气一点头，回首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替我取纸笔来。” 不多时，纸笔取来，陆氏亲自在上面写了儿子的生辰，递给对方。 大师接过看着，眉头微皱起。 神色稍显凝重。 “大师……可是有什么问题？”老嬷嬷有些紧张。 “看公子的命格，是天生的武神。” 半响，才听大师低声道，“此种命格之人，必定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战功立业，不在话下。” “是、是！”老嬷嬷满眼惊喜，频频往陆氏的方向看过去。 “小将军才从边境大捷归来呢！” 大师说了不少夸赞的话，几乎将温景淮塑造成了无所不能的战神。 说完了，忽而话锋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陆氏盯着他，面上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此等命格，注定了此生要遭一场大难。” “若此灾祸无法抵挡，大公子的性命……怕是也难保。” 这话一出，还不等陆氏 有反应，老嬷嬷先心惊地喊了句。 “怎么会这样！” 陆氏瞥了她一眼。 这人看着，倒是比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要着急了！ “那……那可有解决之法？” “那自然也有。” 大师点点头，接着解释。 “大公子命中之劫，若能找个平日乐于行善，生辰八字也相配的命格成婚，压制住那股煞气，自然也就能化险为夷了。” “至于这江大小姐的命格……” 他说着，还不等回应，便又看起了江云锦的生辰八字。 看完之后，脸色更显得微妙，连声喊着“不妥”“不妥啊！” “何处不妥？”陆氏淡淡看着他。 “这江大小姐的命格，正好是与大少爷相冲的！” “这二位分开了方能相安无事，可若走到一起，便必定会惹上灾祸！” 大师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到严重时，说不定，有一方会因此死去！” “胡说八道！” 这话刚说完，就听外头传来反驳的声音。 “本将军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只知道，这天下多的是装神弄鬼的人！” 话一落，两个来客都变了脸色，本能回头去看。 就见来的人恰好是温景淮，身边还有 个温若晗。 “小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嬷嬷有些心虚，辩解时也不敢去看他的双眼。 “我们家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才花那么多心思，将这位大师请了过来！” “到底是为了本将军好，还是故意——” 温景淮冷笑一声，半点不留情面就要开骂。 只是这次，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小姑娘打断。 “大哥稍安勿躁。” 她伸手拍了拍温景淮，同时上前两步，看着两人。 “嬷嬷也是一片好心，不妨先等这位大师把话说完？” “您方才说的，那至善命格之人，该去何处找？” “且等小道好生算算。” 大师闭了闭眼，故作高深。 沉吟了半响，才又接着道：“这江家二小姐，恰好便是与大少爷命格契合之人。” 话一出，两人同时冷笑起来。 果不其然。 这般拙劣的谎，也敢拿出来说。 老嬷嬷便在这时站出来，轻声道：“如今两家婚事还未彻底确定，再加上，咱们当初定的，是与江家嫡女的婚约。” “大少爷若愿意，咱们夫人便将这门婚事稍作更改，让二小姐嫁过来，也是可以的。” “如此，也是为了大少爷日后 的平安啊。” 温景淮慢眼嘲讽。 他彻底没了耐心听这老婆子瞎扯，冷冷道：“别说这世上根本这些玄乎的事！” “就算有，本将军也不会相信！” “与我成婚之人只能是云锦，你们若谁再敢提这样的话，休怪本将军不顾情面！” 那日听了温若晗的转述，却又没机会去找那两人麻烦，他心中正憋闷着。 谁曾想，今日竟还派了个老婆子上门演戏！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温景淮毕竟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冷下脸时，一身凛冽之气乍现。 吓得老嬷嬷浑身一抖。 “这……老奴也是为了您与咱们大小姐着想啊。” 老嬷嬷苦着一张脸，想到夫人来时的嘱咐，又不敢就此罢休，只得接着道。 “您二位命格不符，倘若真的成了婚，那便是相互祸害……对谁都没有好处。” “倒不如早日放过对方。” 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 温景淮脸彻底黑了。 这老婆子爱如何演，他都能容忍。 却偏忍不了她诋毁自己与江云锦！ 藏在袖子下的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温景淮额角青筋暴起，近乎咬牙切齿地吩咐。 “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去！” 第123章 是有人故意捣鬼！ 嬷嬷回到江家时，带了一身伤。 后腰的位置摔伤，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 回院看到自家夫人，顿时满脸为难。 “夫人……” “如何？让你办的事，可都成了？” 江夫人三作两步走上前，也不管她身上的伤势如何，急切追问。 “……都按您的吩咐说了。” 老嬷嬷苦着脸，点了点头，“那道士也给了银子，打发走了。” 那将军府的人下手是真狠呐！ 害得她给封口费不够，还多贴了十两银子给那道士当药费！ “那就好。”江夫人眸底划过几分满意。 “可是……”老嬷嬷心有困惑。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些？” “方才我们把话说了，那温家一家子，可没一个人相信。” 别说不相信。 那一家子，简直没将此当回事！ “单单只是说两句，自然无法让他相信。” 江夫人冷笑，眼底却是志在必得。 “可倘若今日所说之事，真的发生了呢？” “我看他们温家上下，还坐不坐得住！” 即便温景淮还坚持己见，但陆氏呢？ 她独守京都，为远在沙场的丈夫与儿子担忧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凯旋归来，却又见儿子陷入性命之危 …… 她可还能坐得住？ 还能否安心让江云锦入门？ 想着，江夫人面上笑容更大了几分。 她抬手唤来身边的丫鬟，“先前让你准备的事，明日就去办吧。” “是。” 丫鬟应声，退了出去。 …… 翌日。 将军府。 温景淮特地换了身月白色的新衣裳，仔仔细细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打扮了一遭，最后手里还提了把折扇，套好买车准备出府。 还未到府门，便碰上了温若晗。 温若晗见到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缓缓后退几步。 “你这是……” 打扮的如此风骚，真是春心荡漾了不成！ “云锦派人传信约了我，春熹楼相见。” 温景淮微微抬起下巴，满脸春风得意。 说话间，还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晃了晃。 真装。 温若晗腹诽。 只不过…… “江姐姐怎会忽然约你？” 她有些诧异。 江云锦最是守礼，从前会答应她们出来一起游玩，也大都是因为有温若晗陪着。 又或者，是不忍心拒绝。 更何况，即便她有心相约，江家那两个又怎会顺利让她如愿？ 温若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约是她别听说了昨日的事，心里牵挂着我吧。 ”温景淮挑了挑眉道。 温若晗：“……” 她可听得出来。 温景淮这话半点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当真这么想的！ “不说了，一会儿时辰该来不及了。” 温景淮不欲再多言，道别后飞快往前走。 “等等。” 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温若晗跟了上去，“我随你一起。” “你来做什么？”温景淮微蹙眉，瞧着表情有些不情愿。 温若晗冷笑。 从前他求着自己帮忙约人时，可不是这样的！ 今日用不上了，就开始嫌弃她了！？ “自然是怕江姐姐被你骗了，我要看着才能放心。” 温若晗懒得说他，一本正经道。 说完，也不管他答应与否，自顾自走在了这人前面。 温景淮默然，也不能赶她，只好欲哭无泪地跟上。 他心心念念的独处啊！ 两人出了府，站在马车旁，看小厮搬了小凳子放下，正打算上去。 “小心！”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急切的喊叫。 两人同时一惊，本能回头去看。 就见一个手提木桶的男子不知因何摔了一跤，桶里的水对着两人撒了出来。 温景淮回过神来，反应极快，一手拉过温若晗躲远了。 最后，桶里的水泼到 了马车上。 两人衣摆处虽然也沾了点，却不算严重。 “对不住对不住，刚才走在路上，脚下不知怎的就滑了……” “还请二位莫怪。” 不远处，提着水的男子满脸愧疚，上前连连道歉。 “罢了。”温景淮皱眉，无奈摆了摆手。 “无事。” 听他松了口，男子才赶紧拿着桶跑开。 “幸好我这衣裳没湿……若不然，还得再耽搁一阵。” 这次，温若晗没再嘲讽他臭美，只是眉头微皱，看着那男子离去的方向。 着实不对。 好端端的，他端着桶水做什么？ 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过去。 “快走吧。” 温景淮心情激荡的很，根本无暇去想别的。 看她还呆愣在原处，便赶紧伸手扯了人一把。 温若晗只好随他先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进，走了约有一刻钟，又忽然停下。 温景淮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还没到。 “怎么了？”他皱眉问。 怎的心中越着急，出现的意外就越多！ “马车好像出了点意外……走不动了。” 外头车夫的声音颇有为难。 顿了顿，他又道：“从这里再往前走过半条街，便是春熹楼了。” “公子若是着急，不如先 走过去？小人这就回府，找人把马车送回府。” “也好。” 温景淮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带着温若晗跳下马车，徒步前去。 温若晗心情一点点下沉。 ……感觉更不对了。 “也不知云锦来了没有，有没有等急了……” 温景淮边走还边念叨着。 这时两人恰好经过一个茶楼。 高处有什么黑色物体飞快砸了下来。 这次，温若晗先感觉到了不妥，把温景淮拉回自己身边。 “小心！” 几乎是在他身形动过的后一刻，一个沉甸甸的花瓶在眼前摔得四分五裂。 泥土四散，碎片也散落一地。 温景淮脸上浮现出惊诧。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呐？” 他已经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去见江云锦了。 自己倒霉倒是无妨…… 可不能把他心上人也搭上了！ 温若晗没回答，目光往上方扫视一圈。 随即便见一缕衣角飞快消失在栏杆旁。 彻底断定了心中的想法，温若晗冷笑出声。 “不是不宜出门……” “是有人故意搞怪！” 温景淮愣了愣，“什么意思？”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凑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124章 我们兄妹的命这么不值钱？ 两人说过话，一前一后从此处茶楼前走远了。 茶楼中躲藏的某个身影见此，才敢安心下楼。 回头才走到楼梯口，却见一青衣女子恰好跑来，见他身形躲闪，二话不说抬手便朝他抓来。 那人心下大惊，赶忙躲开，扶着一旁的楼梯直接滑了下去。 眸光回头一瞥，身后的女子已经追过来了。 他便更顾不得许多，慌不择路地往茶楼外冲去。 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 “哎！” “你这人怎么回事？” 不满的声音骂作一团。 那人顾不得许多，飞快冲出茶楼。 下一刻，眼前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他一时没注意，直直撞上去—— 又被一股极大的推力反弹回去，直接跌坐在地。 那人被撞得头昏脑胀，好不容易缓和些许，正要站起身。 抬头便见眼前站了三四个人。 一护卫提刀抵在他脖颈处，而不久前才走远的温若晗两人，也不知何时回来了，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我？” 倒地的是个身形中等的男子，抬头看了几人半响，眼眸忽转，故作迷茫问。 温若晗冷笑，“把他的手抬起来。” 青枝应声上前，捞起男子的手 。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指甲缝处还沾着些泥土。 “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么？” 她也懒得听人多言，直接吩咐护卫把他抓好了。 “去江家。” 大约是她们先前的反应都太温和了，让江家误以为，她们当真好欺负。 今日，非得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一路上，男子还在拼命挣扎着，装疯卖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否认几句，便能让自己脱罪么？” “若真不愿承认，把你送到官府去，严刑拷打几句……你早晚也还是会说的。” 温若晗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语气微凉。 “且看你想不想再多受一份苦了。” 男子被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发白。 这下，是当真不敢再多说了。 一行人到了江家，通报后，直接在前厅见了江家真正的掌事人。 也是当今的刑部尚书，江震。 江震听是两人来，态度客气得很，才见人走至厅堂门口，便亲自上前相迎。 “二位怎会忽然亲自前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了两人后方，被紧紧抓着的人。 顿时，又是一愣。 “这是……” 怎么回事？ “此人在我们前去春熹楼的必经之路上 设下埋伏，从高处砸下花盆，险些要了我们兄妹的命。” 温景淮主动上前，说话时面色微冷。 江震满脸骇然，“何人敢如此大胆？！” “这要问您才对啊，尚书大人。” 温若晗勾唇一笑。 “温小姐这是何意？我们两家即将结亲，我也称得上是小将军半个岳父。” 江震面色稍沉，当下便急了。 “我怎会让人害他！” “我当然不是说您。”温若晗淡淡回应。 “只是他方才已经承认了，是江夫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这不可能！”江震本能否认。 这次，声音大了不少，底气却不如一开始足了。 江夫人那些小心思，他都知道。 这么想来，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你自己来说。” 温若晗回首，看了后方的人一眼。 那男子早已被吓怕了，此时被捉上前，抖得跟筛糠似的。 “是……是江夫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提前去茶楼等着，只要温小将军经过，便把花盆砸下去。” “但——但她的意思，只是让我吓一吓温小将军，我也并非真要害人！大人、大人饶命啊！” 方才那一路，追他的那个侍女，在他耳边介绍了不下十中官府的审 讯手段…… 他是真的怕了！ 江震听着他把话说完，脸也彻底青了。 “江大人若还不信，我们不妨去京都府走一趟。让他们来调查，此事真相到底如何。” 等他说完了，温若晗才又慢悠悠接话。 “我大哥有功勋在身，他在京都遭遇刺杀，想必……京都府一定很乐意，替他查清真凶。” “别，别！”江震赶忙阻拦。 他那继室有多少本事，他还能不知道？ 若真捅到京都府去，怕是不足半日，便能查清线索，直接给她定罪了！ 他一个刑部尚书，家中妻室却做出此等恶事…… 传出去，他这顶乌纱帽还如何保得住！ 江震越想越慌，心底对那两人也多了几分恼火。 “证据确凿，我自然是信的……” “都怪我管教后宅不严，连累了小将军，回头我定会好好惩戒！” “还请小将军看在两家的交情上，大人有大量。”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讨好地看着两人求情。 “此事既不是大人的错，我们自不会怪到大人身上。”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主动替自家大哥回话。 “只不过，既说要惩戒，那大人准备如何责罚？” “不管如何，我大哥方才险些丢 了性命——总得有个交代吧？” “这……” 江震犹豫了片刻，似有些为难。 可抬头一看两人的脸色，心中也知，今日若没个答复，怕是难以交代。 “梁氏心思不轨，未免她继续作乱，我会把她禁足院中三个月，绝不会再让她生事！” 梁氏，也就是江夫人。 “还有我那顽劣的小女儿……我也会让她在祠堂中反省。” “这便完了？” 温若晗挑眉，神色明显不满。 “在尚书大人眼中，我们兄妹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 “自然不是！” 江震连忙否认，又看了看她。 “不然……温小姐以为，还当如何？” 梁氏好歹是他正室。 如今犯下了错，罚一罚便也算了。 总不能真的把她送到官府去……或者动用私刑吧？ 这像什么样子！ “我们险些丢了命，总该有些赔偿吧？” “是、是该有。” 江震松了口气。 赔偿事小。 只怕她不依不饶地还要继续找麻烦，那才是真的事大了。 “那……” 江震犹豫片刻，“稍后，我让梁氏送上五千两作为赔偿，可行？” 江家没有那么深厚的底蕴，手底下商铺也不多。 五千两，已经是大数目了。 第125章 她大哥真没出息 温景淮全程不动神色，听着自家妹子与江震相谈。 提到那五千两，眼睛却亮了亮。 他如今是个穷鬼。 这笔银子，已经是大数目了！ 他不着痕迹，暗自拉了一下温若晗的衣摆。 温若晗：“……” 她大哥真没出息。 “银子一事事小，还有昨日，江夫人派来嬷嬷，提及换嫁一事。” 温若晗眯了眯眸子，摆正脸色接着道。 “与我家大哥心意相通之人，是云锦姐姐。” “若不是她，那这桩婚事可有可无。” 话落，温若晗瞥了江震一眼。 “您是当朝尚书，想来不会糊涂到，同样做出乱点鸳鸯谱的事来吧？” 话里似是提问，又像是警告。 江震面上划过几分尴尬。 他心里疼宠的一直是二女儿，若是可以，自然也希望嫁得够好的是她。 然而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还不表明态度，那便是真的将两家的亲事都毁了。 江震心中明白这一点，点了点头：“我明白。” 得了许诺，温若晗总算放心。 不管江震心中是什么想法，但他总归还是要脸的。 得了今日许诺，想必，之后不会再闹幺蛾子。 之后江震让人许了补偿，又客客气气把两人送 出去。 “我想去看看江姐姐，不知可方便？” “自然。” 江震点点头，转而留了个丫鬟，将她带去。 走前，温若晗回首看了眼自家大哥，“你先回去吧。” 温景淮微顿，轻轻点头。 “你见了她，记得好好安慰几句。” “让她别担心，我一定尽快娶她回家，不让她再受苦！” 温若晗嘴角微抽。 半响，才点点头：“知道了。” 随着下人来到江云锦房里时，她正靠在窗边，满眼愁绪，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江姐姐。” 直至温若晗轻唤一声，她才回过神似的，连忙转身迎上来。 “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温若晗笑了笑，并未同她说这两日发生的惊险，只道。 “还有，大哥已经把你府上的两个麻烦解决了。” “日后，她们不会再敢提换嫁二字，近期……想来也没有功夫再为难你，你尽可放心。” “这是什么意思？”江云锦却未见松一口气，反而有些困惑。 “你们，都做什么了？” “这个……” 温若晗沉吟片刻，淡笑了笑，“日后你再问大哥去吧。” 这些事若说出来，定又要引江云锦忧心。 她可懒得再替温 景淮哄人了。 江云锦迟缓着点点头，心中仍是迷茫。 “方才进门时，看你满眼愁绪，可是还有什么心事？” 温若晗看着她又问。 “我……” 江云锦抿唇，本能想摇头。 到嘴边那句“没什么”尚未来得及出口，便被抢先。 “你若真有事，就别瞒着我了。” “我……” 江云锦张了张口。 半响，才低声道：“其实，是昨日我们家在田庄的管事找上了门。” “从前我母亲留下的一些田产，在她离世后，全都进了梁氏手里。她一心只关注田庄能赚来多少银子，却从不顾那些农户的死活……” “这些年来，处处克扣工钱，那管事想来也实在忍无可忍了，才告到我这儿来。” 江云锦低叹了口气。 “我正想着，要如何找个机会，把田庄都要回来。” 温若晗眯了眯眸子。 “……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要怎么做？”江云锦眼眸微亮，立刻抬头来看她。 “我记得，梁氏母家，是在京都外的一个小城中，当县令的吧？” 温若晗缓声开口，有意无意地提醒。 “的确是。”江云锦点了点头。 却还是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那你可有听说过，前段时日从那小地方传回来的谣言？”温若晗看了她一眼。 江云锦面上带着迷茫，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据说，是那小县令仗着有个尚书女婿，在小县城中一手遮天，做了不少贪污、欺压百姓之事。” 温若晗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你说，倘若这些事被告到京都去，对尚书大人头上那顶乌纱帽，会不会有影响？” 那自然会。 天子脚下，纵容亲戚压榨百姓。 即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们掉的。 江云锦心中一动，即刻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 温若晗勾唇笑了笑。 “我稍后便让人去查明事情真假。”江云锦当机立断道，说完，又抿了抿唇。 “若晗，多谢你。” “日后早晚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温若晗含笑道。 江云锦一张小脸，在顷刻间红了大半，“你……你怎么也尽说这些！”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温若晗笑着，再度摇了摇头，“是我家大哥让我转达的。” 江云锦：“……” 两人又聊了一阵，直至眼看时候差不多，温若晗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她。 “你若要查梁家的事， 行事定要小心，切莫被梁氏发现了。” “我明白。”江云锦认真地点头。 温若晗这才安心离开。 走出门后，青枝还有些不解地问了句。 “小姐，您是从何处听来的传言？奴婢怎么不知？” 她怎不记得有过呢？ 温若晗唇角微勾，故作神秘，“秘密。” 那当然不是她听来的传言。 而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 梁家仗着女儿攀了高枝，直接在那小地方当起了土皇帝，处处压榨百姓，强抢民女一类的事，也没少干。 可谓罪大恶极。 上辈子，这件事最后还是被捅上了京城。 不过是在两年后。 那时江云锦已经嫁入将军府，这才没受到牵连。 而这辈子…… 她不过是将这件必然的事，提早了两年而已。 能早日惩戒了梁家，也能让那些个百姓们，少受几分苦。 青枝一脸迷茫。 回到将军府，迎面正好见温景淮从前厅走出来，脸上一副无奈之色。 “怎么了？”温若晗看得困惑，主动上前问。 “你回来得正好！”抬眸见到她，温景淮眼底浮现出几分亮光，飞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这才接着道，“明日，你随入宫一趟，去见二皇子！” 第126章 还是被二皇子算计了 温若晗：“……” “为何？” 她蹙眉。 说起缘由，温景淮满心的愁绪又上来了。 “爹方才找了我，说二皇子毕竟是因咱们家受的伤……所以，不论如何，总该去一趟，聊表心意。” 简言之，就是去走个过场。 “卿卿如今还卧病在床，自是动不了了。”温景淮说着，又叹息一声。 所以，只能让他去。 “……知道了。”温若晗也是无奈。 她倒是不想去，也不想见到二皇子那副虚伪的嘴脸。 可自家大哥是个缺心眼的。 她怕这人独自去了之后，就回不来了。 即便回来，怕也得被坑掉半条命。 “大哥就知道，你是最靠谱的！” 温景淮这才满意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大为赞赏的神色。 温若晗嘴角微抽，没理他。 翌日。 两人带了些礼品，一同入宫去见了二皇子。 彼时的厉远琛还躺在床榻上，嘴唇乌青，人虽然醒着，却也是有气无力的。 口中时不时发出一两句哀吟。 听起来就怪渗人的。 兄妹二人听着，相视一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通报后进去了，厉远琛才又有所反应，看向两人。 温景淮主动上前， “臣今日是特意来看您的，顺道……还带了些祛蛇毒成效极快的药，还望能帮到殿下。” 他边说着，边将手里的礼品交到了宫人手里。 里面大都是陆氏一早，从库房里挑出来的滋补药材。 “……二位有心了。” 厉远琛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嗓音沙哑又微弱。 要死不活的。 温若晗看得莫名好笑，别过脸去，憋了半响才把笑意憋回去。 “殿下……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温景淮犹豫了片刻，又轻声问。 他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非出于礼数，都想早早丢下礼品，直接转身告退了！ “太医说了，还要再养一两个月。” 厉远琛低声回答。 他嘴角也被咬了一口，此时两边脸都有不同大小的肿起，说话也得小心翼翼的，未免牵扯到。 “……那真是辛苦殿下了。”温景淮低声道。 他又硬着头皮关怀了几句，直到最后，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才准备道别离去。 “既然殿下还需静养，那臣就……” 他正要说“不打扰了”，话到嘴边还未彻底说完，就被打断。 “原本受这些伤也是无可控制，只是可惜了，我与宫中几位皇兄 皇弟原本约了下月，到宫外去狩猎。” “现在这般尊荣，怕是去不了了。”厉远琛一副十足可惜的模样。 温若晗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上前抢先她大哥一步道。 “狩猎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殿下的身体比较重要。” “所以，还是养伤为重吧！” “温小姐说的是……”厉远琛低低应了声，仍不死心。 “只不过，兄弟几人早已约好的事，下月只有本殿一人爽约，也是不好。” “更何况，到那时本殿身体的余毒大约也清的差不多了，若是身边能有个人陪同，去一趟也无妨。” 温若晗一颗心彻底沉下去。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嘴上说只是狩猎…… 可让温景淮当着几位皇子的面，明目张胆陪他出行，这与当众站队有何区别？！ 温若晗脸色稍沉。 “小将军功夫了得，若能来帮扶本殿一二，在狩猎上取胜定不成问题。” 不等她深想，厉远琛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小将军意下如何？” “就当是为此次负伤赔罪了。” 后面的话一出，温景淮到嘴边的拒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应下。 “……是。” 厉远琛眼底划过几分得逞。 两人离宫时，届时面色沉沉，心情已然跌入了谷底。 “怪我，一不留神，还是被他算计了。”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 “此次受伤是意外，如何能怪到你头上？” 温景淮叹了口气，心中也无奈，却还不至于蠢到迁怒自家妹妹。 “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只是一场狩猎，我届时去走个过场便罢……应当不会有事。” 温若晗眯了眯眸。 厉远琛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把他骗到其他几位皇子面前，就断然不会让这件事轻易了结。 只不过…… “他有他的算计，咱们也能有自己的对策。”温若晗沉声道。 他想借此机会，让所有人误以为温家当真归顺了厉远琛，那她们便将计就计—— 让将军府与这些皇子们，彻底划开界限！ “你的意思是？”温景淮本能看她。 “回去说。” 温若晗扫了四周一眼，低声道。 皇宫内人多眼杂，她可不想这头说完，那头，话就传遍了合宫上下。 距离狩猎还有一月，她们可以慢慢筹算。 ……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江云锦那边主动传了信过来。 这次，是她的贴身丫鬟亲自来传的话，邀 人过去一聚。 邀请的自是温若晗。 温景淮满心欢喜地跟出来听消息，从头到尾却也没听到丫鬟提起自己。 顿时，目光变得十足幽怨，扭头盯着温若晗。 “你们二人，何时变得如此亲密了！？” 都要越过他头上了！ “我们本来就很好。”温若晗翻了个内敛的白眼。 懒得理会他，只从眼前的小丫头道：“恰好我无事，现在就走吧。” 丫鬟求之不得，转身带路。 独留温景淮一人站在原处，满心警惕。 看来，日后他妹妹，也要好好提防一二！ 温若晗不知他的想法，已经入江府见到了江云锦。 才刚踏进房门，江云锦便主动迎上来，脸上带着喜色。 “瞧江姐姐的模样，似乎是有喜事？”温若晗挑了挑眉，看破道。 “猜的不错。” 江云锦即刻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按你所说的，私下里派人去查了查，果然发现了不少证据。” “昨日送到梁氏面前后，她很快便把先前抢占的田庄铺子，都还回来了。” “恭喜。”温若晗笑笑。 “对了，今日把你请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道过了喜，江云锦又轻声道。 第127章 惦记的是十倍赔偿！ “我想到那边田庄去看看，你能否陪我一起？”江云锦小心看着她。 她自己一个人，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可以。”温若晗笑着点点头。 两人一道出城，去了京郊的田庄。 此处庄子大部分是种植粮食，周边留了些地方种菜所用。 江家府上的蔬菜，大多都是从庄子送回去的。 马车停在田庄外，管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江云锦下来，立马客气地迎上来，“小姐，您来了。” 江云锦轻轻点头，“先前我让你去分的那些银子，你都分下去了吗？” “是，都平分出去了。” 管事连忙点头。 “明日，你把庄子里的人都召来一趟，让我先了解清楚庄子中的状况……” “之后，再另作安排。” 江云锦沉吟着，边想，边认真嘱咐。 说完，又轻声安抚：“放心吧，田庄日后还是由我管，不会再让你们像从前一样了。” 她从梁氏那里拿回了不少银子，正好可以拿一部分出来，补偿庄子上的人。 “哎，哎。”管事连声应着。 “其实，这些都不着急。” “当下最重要的，是咱们庄子上，还有桩生意并未处理……” 管事仿佛想起了什么 ，提醒道。 “生意？”江云锦面有意外。 管事轻轻点头：“就在前两日，夫人做主把庄子上现有的粮食，全都高价卖了出去。” “等明日一早，那卖粮食的人便会前来运走，顺道把剩余的银子结清……” “如今庄子上管事的人变回了小姐您，这生意，自然也该由小姐您来安排。” “这么说，此前卖粮食的定金已经被收走了？” 江云锦微微睁大了眼。 管事点头，应了声“是”。 江云锦心下一沉。 她以为自己取回银子和田庄，也算是扳回一成。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梁氏算计了！ 管事不知她心中想法，伸手在怀里翻找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塞到她手中。 “这便是那日签下的合约。” 江云锦打开看了看。 上面的确如掌柜所说一样，写明了双方粮食交易的数量和银钱。 只是上面的数目，令人惊异。 即便江云锦对生意不算太通，眼瞧着上面的银钱数额，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这比寻常的粮食价钱，要高上双倍都不止了吧？” “是整整三倍。” 管事纠正她，随即，又客气解释。 “据说是因那客人实在着急要 这一批粮食，京都中又买不到更多了，所以才会提高价格四处收购。” “合约上更写明了，倘若到时交不上粮食，便要赔偿十倍的银子。” 可想而知，那粮食有多重要。 “……我知道了。” 江云锦恍惚着点点头，心中惊诧未散。 “明日，我亲自去面见，把余下的银子收回来。” 梁氏手里的，便等回京之后，再通她要！ 温若晗随着她进了宅院，全程都未曾开口插话，眉头却微皱着。 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 就好像…… 那三倍的粮食本就是幌子，后面的“十倍赔偿”，才是重点。 “怎么了？” 江云锦顾自说了半日的话，都没得到回应，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 温若晗这才回过神，却没将思绪说出来，反而只是轻轻摇头。 “没什么，进去吧。” 那毕竟只是预感，连猜测的依据都找不到，她还是不要轻易说出来的好。 江云锦点点头，也没多问，随人一同走进去了。 当日，她先在庄子里，找掌柜问了这些年田庄的情况，又让他把这些年庄子上农户们被欠的银子，都整理了出来。 温若晗并不插手，只是陪着她在庄子里住下了 。 翌日清早，两人正在前厅吃着早饭。 外头有个小厮匆匆跑进来，“小姐，出事了！” 江云锦微惊了下，停下手中动作看他：“怎么了？” “咱、咱们仓库中的粮食，一夜之前全不见了……” “正好搬粮食的那位公子也来了，如今正在外头，叫嚷着要让我们十倍赔偿呢！” “什么？！” 江云锦瞪大了眼。 温若晗心下也跟着沉了沉。 竟真跟她昨日想的一样…… 出事了。 “别急。” 温若晗稳住心神，率先安抚了她一句。 随后，又去吩咐那小厮，“先带我们去仓库看看。” 小厮点头，转身带路。 才到仓库附近，便听一男子的吵闹声传出。 “我不管！今日之内，你们要么把粮食还来，要么——就把十倍的赔偿给我！” “如若不然，我便告到官府去！” 在他跟前应付的，正是庄子上的管事，一脸为难之色。 此时见到江云锦前来，就好似看见了救星。 “小姐……您快给想想办法吧！” “粮食怎会忽然没了？” 江云锦皱着眉上前，脸色并不好看。 庄子上粮食存储了两年，收成了四回…… 若真要十倍赔偿，只怕把 她手头的银子全贴出来，才能堪堪补够。 “小人也不知啊！”管事满脸苦涩。 “今早那位公子来要粮食，我便随着过来了，可谁知……” “谁知一来到，打开仓库门，就见这里头已经空了。” “分明昨日吩咐人来检查时，还是好好的。” 江云锦面色有些难看，微抿着唇，心中正考量着。 还不等她发话，后方的男子又喊了起来。 “我可不管你们那么多！这里的粮食是被偷了也好，被抢了也罢！” “总之，要么银子要么粮食，今日你们必须得赔给我！” “这位公子，能否先给我们些时间？” 江云锦抿了抿唇，转身看他道。 “粮食的事我这便命人去想办法，等到今晚，你再来一趟。” “届时，若还拿不出粮食，我自会把银子交给你。” “我凭什么等？早同你们说过了，我着急得很！” 男子满脸暴躁，根本不听她所说，“我就要现在，你最好即刻把银子赔了——” “如若不然，有合约在，继续闹下去，对你们也没好处！” 话里话外，惦记的分明是那十倍赔偿。 若说此事不是有人暗中捣鬼，她都不信。 温若晗暗自冷笑起来。 第128章 想闹事，奉陪到底！ 眼看江云锦面有为难，她主动上去，挡在两人中间，没什么表情地直视着眼前人。 相比于浑身上下都透着温婉客气的江云锦，温若晗显得不客气许多，面色微寒地看着他。 “你……你想做什么？” 男子不知是心虚还是发怵，稍稍后退了两步。 “即便是筹钱，也需要些时间，公子不妨先等等。” 谁料，温若晗只是淡然道。 “我凭什么——” 看她不是要发难，男子又嚣张起来。 结果这回，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公子若不同意，也不想拿回银子，只想闹事，也可以。” 温若晗眸光淡淡，却莫名让人胆寒，“我们奉陪到底便是。” 男子：“……” 他一时有些难以反驳，半响深吸一口气，妥协了。 “好，我便给你们这一日时间。” “今晚，我会再来！” “若拿不出银子，你们就等着官府见吧！” 他故作凶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这才又甩袖离去。 直至看着人走远，江云锦才松了口气。 她从前在江府，一直被欺压，光是活得舒心些，便十分困难了，更别说是管其他。 如今才接手庄子，还未来得及管理，便又遇上这样的麻 烦，心中实在慌乱。 若没有温若晗，她怕是当真难以应付过来！ “多谢你帮我解围……” 江云锦转眼看她，轻声道。 “这么多银子，我得回城一趟，让人准备好……” “不急，咱们把粮食找回来不就好了？”温若晗缓缓摇了摇头。 “可……那些粮食都被运走了，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 即便要找，一日的时间怕也不够。 温若晗没有即刻回答。 她先是回头，把青枝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枝立刻应声，飞快转身走了。 江云锦更为不解。 还不等她开声问，温若晗便拉起她，转身走回庄子。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回去。” 两人回了江云锦暂住的院子，温若晗又把其他下人都屏退了，这才安心与人说话。 “存放粮食的仓库，虽说是在庄子之外，但四周也有不少住户，你可有想过，为何那些贼人能一夜之间把粮食运走？” 甚至，半点没有惊动周围所住的几家农户。 江云锦好似才想起这一点，略微瞪大了眼眸。 “两种可能。” 温若晗看着她，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收买了，粮食也是他 们帮忙运走的。” “其二，庄子上有内鬼帮忙。早早替他们挑好了合适的路线，能确保即便运粮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那……还是其二的可能性更大些吧？”江云锦沉吟片刻，才轻声道。 “的确如此。”温若晗轻轻点头。 “想一次性收买许多人，成功的几率不大，反而更容易被捅破。” 再者…… 即便真是所有人都帮忙了，这群人里，也会有个更有话事权的领头人。 “所以，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先把内鬼抓出来。” 抓到内鬼，便十有八。九能将粮食拿回来。 “可是……要怎么做？”江云锦看着她。 隐约感觉到，温若晗似乎已经有办法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温若晗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江云锦双眸微微瞪大，片刻后，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 才说完话，青枝刚好回来了。 “怎么样？” 温若晗看了她一眼。 后者摇摇头，“奴婢尾随那人走了一路，最后见他进了自家宅院，便再没出来了。” 温若晗倒也没在意，“那便不必管他了。” “你回城一趟，替我找季大夫取些东西。” “再派几个人，到 咱们手底下的商铺跑一趟。” 说着，稍顿了顿，“要快！” 温若晗飞快同她交代好了要找的东西，便放人离去了。 江云锦也按照她不久前说过的话，把管事叫来，给了他一千两银票。 “你去替我把这些，都换成十两的银子。” “这……大小姐不先处理一下，今日那一桩生意的事吗？”管事面有诧异。 “此事管事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回城，去我家商铺取了粮食。” 不等江云锦回答，便听温若晗抢先道。 “不管如何，今晚这批粮食都能补上。” “劳烦管事的也出去告诉大家一声，让他们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管事顿了半响，才点头，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 “那倒是多谢温小姐。” 江云锦轻声催促，“你快先去换银子吧。” 管事点点头，转身去了。 “若晗，我还是有些担心……” 周围没了其他人，江云锦微抿着唇，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 虽说，她也知晓，这应当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 可即便如此，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 “不会有问题的。” 温若晗轻轻拍了拍 她，安慰着。 两个时辰后，换来的银子和粮食都送了回来。 青枝也带着东西匆匆赶回。 江云锦让人把大堆的现银放在前厅，又吩咐管事：“你去把咱们庄子的人都叫来，一个也不要落下。” 管事点点头，转身去了。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江云锦才开声说。 “先前只怪我无能，没有管理好田庄，让诸位都吃了不少亏。” “今日，我会先把从前庄子欠下的工钱结清。” “除此外，没人能拿到十两银子的赏银。各位排好队，一个个上来领。” 下方听着江云锦的话，议论纷纷。 各自眼中有狐疑，有惊讶。 更多的却是期待—— 那可是十两银子！ 省着点吃用，都够过一年了！ 一众人即刻前后排好了队，翘首以盼。 江云锦并不亲自接触，只和温若晗一块坐在主位，看着他们轮流上来领钱。 直到队伍的最后一个人也拿到了银子，她才开口。 “银子都有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拿到了。” “多谢小姐！” “小姐果真是心善呐。” “那各位今日就先回去歇息吧。” 江云锦轻声道，“之后的事，我会再让管事安排。” 第129章 我是不是很无用？ 众人也不多留，纷纷道谢后，转身鱼贯而出。 江云锦往远处看了看，被取走的银子还剩了五十两左右。 她便看向管事道，“剩下的这些银子，您拿回去吧。” “这、这可怎么好——” 管事面上有些受宠若惊。 旁人拿的都是十两银子，到他这里却直接翻了五倍！ “不妨事。” 江云锦摇摇头，神情温和，“您这些年为庄子上的事做了这么多，这些都是您应得的。” 管事神情有些动容，却又尴尬似的，不知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两声。 “那……那老奴就先下去了。” 江云锦颔首，让他走了。 “小姐。” 他才出去，恰好青枝从外面走进来，“粮食都已经放入仓库了。” 温若晗点头，表示了然。 她看了看时辰，“如今才正午时分……” “还有一个下午，接下来，只要等着便好。” 等着内奸自己送上门。 两人用过午饭，又在内堂喝了会茶。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外头把守的护卫飞快跑来。 “小姐！闯入仓库的人，抓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飞快起身跑了出去。 在见到人之前，江云锦心中作过很多猜想。 甚至，在派发银子 时，怀疑过每一个在面前走过的人。 却独独没想到，会是他。 两人走入仓库，便见手下护卫压紧了管事，把他按在地上。 “老实点！” 眼前此人，正是先前费心找她告密，求她帮忙…… 更是从年轻时起，就待在她娘亲身边的老人。 此处庄子的管事。 “怎么会是你……” 江云锦骤然瞪大眼眸，人也愣在了原地。 “你……为何要帮着旁人偷粮食？” “小姐，这当中定是有误会！” 管事面有慌张，抬头看她的第一眼，便是在否认。 “老奴只是听闻粮食已经安放好了，未免出差错，才特地来看看……” “可谁知，刚一进来，这两人便强行闯进来将我抓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用如此低劣的借口，不觉得可笑么？” 温若晗轻嗤一声，丝毫不留情地拆穿。 “仓库门口我们留了人把守，若非云锦有令，决不能放人进去。” “还有门口，也落了铁锁。” “若不是你借机支开了两个看守，又强行撬了锁，你倒说说……你是如何进去的？” 事实如何早已显而易见了。 他倒还好意思扯谎！ 管事一时哑口无言。 他抬头，看着两人 笃定的模样，心中也知…… 这下，怕是瞒不过去了。 当即没再否认，只是咬着牙，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是！是我干的又如何？！” “昨夜的粮食，也是我帮着人偷走的！”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可你为何要这么做……” 江云锦眼眶一瞬间红了，情绪变得激动。 “可是梁氏逼迫你的？” “她没逼我，只是给了我二百两银子。” 管事闷头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说着，又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躲在尚书府里，可有一日管过我们庄子上这些人的死活？！” “你不闻不问，我们便只能被梁氏不断欺压！直至那日去找你后，没想到，你当真能把田庄契约要回来——” “那日梁氏便上门找到了我，给了我二百两，只要我配合着她，蒙骗你这一次。” 管事越说，头埋得越低。 “反正，丢失了这批粮食你也是损失些银子而已，田庄还是你的。” “我为了先夫人，为了这庄子上下，为了你！这些年来忍受了多少？！” “如今临到晚年，你帮不上忙，我只能自谋出路！” 江云锦听着他的话，嘴巴微张，却偏又一 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如何反驳。 管事所说，的确是对的。 庄子本是母亲留下的产业，本应该由她好好看管。 可她却没本事，只能任由梁氏将这些产业都抢了去。 而她自己，更是闭目塞听，这么些年自怨自艾，甚至未曾打听过，庄子下状况如何。 这才让一众忠心的老仆，受了如此之多的苦。 ……是她不好。 江云锦眼眶渐渐红了，半响，才在管事颇为凌厉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您说的是。” 这下，愕然的人变成了眼前管事。 “是我不好，愧对了你们。” “此次您所做的事，我不会计较，您若想离开庄子，我也同意。” 江云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情绪平静下来，接着道。 “我会给您一笔银子，回乡同家人颐养天年。” 今日的事已经败露，即便她不责怪，有梁氏在，这管事也没有活路。 离开是他唯一的选择。 管事惊异地瞪大眼眸，半响没有回过神。 “但您要告诉我，被运走的粮食藏到了哪里？” 管事愣愣的，本能回答了她。 话一落，温若晗心下微惊。 那粮食竟然就藏在庄子里。 只是分散成几批，藏到了 各个农户的家中的地窖里。 如今这个时节，农户们一般不会打开地窖查看。 所以，只是藏个三两日，不会被发现。 等风头过去后再取出来运走，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管事的说完，人还未回神，半响才嗫嚅着动了动唇。 似的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就见已经抬眼示意两个押着他的人，“把他松开吧。” 两人依言放了手。 江云锦交代了，之后他如何收拾东西，或者去何处都不要阻拦之后，便转身走了。 独留管事一人跌倒在地，半响，才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喊了句：“小姐——” 江云锦却已经走远了。 温若晗微蹙眉，并未插嘴多言，带着青枝出了仓库。 “你带几个人去他所说的各农户家中找找，找到粮食后，全部搬回仓库去。” 等青枝一去，她则是回房去找江云锦了。 江云锦正坐在桌前发愣。 眼看她回来，江云锦抿了抿唇，情绪又上来了。 “若晗，你说，我是不是很无用？” “那不能全怪你。” 温若晗抿了抿唇，低声安慰她。 当年产业被夺走时，江云锦还是个小孩。 她连自己都顾不及，又如何管得了别人？ 第130章 带他去官府走一趟 温若晗也知，事到如今，说这些安慰的话无用。 她沉吟半响，才又郑重其事道，“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再如何纠结也是无用。” “倒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弥补。” 江云锦愣愣看着她。 “庄子上下还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呢，江姐姐应当不会弃他们于不顾吧？” 温若晗挑了挑眉，开玩笑似的道。 “你说得对。” 江云锦抿唇，半响，认真点了点头。 “我……” 她正要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却听外头有下人进来通报。 “今早那位公子来了，说让您出去交银子！” 两人皆是一顿。 “你先好好歇息吧，我出去看看。” 温若晗动作飞快，站了起来。 如今江云锦正难过着，就没必要为难她出去强撑这一遭了。 “不用。” 下一刻，却见眼前女子摇摇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认真道，“我随你一起。” 既才说了要对庄子上下负责，她便不能逃避！ 温若晗笑笑，“好。” 两人前后走出去，才走近府门，便听外头的人已经高声叫嚣起来。 “一日的时间我已经给你们了！银子呢？” “粮食已经找回来了，我们这便能安排人送到 公子府上。” 江云锦主动上前，客气地朝男子颔首。 “我不要粮食！” 男子却想也不想便道，“按照合约，你们得赔我十倍的银子！” “可今早分明是你说，晚上只要能找回粮食，也可以……” “今早是今早！你们还说，今早便能交货呢！结果呢？还不是放了我鸽子？！” 男子一脸理直气壮，抬着下巴道。 “需要的粮食我已经买到了，如今要你们的也是无用！你们尽早把银子赔给我！不然，我即刻便告到官府去——” 他自认有理，态度十分嚣张。 江云锦皱眉。 饶是她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有些上火。 明明知道这人是与梁氏联合在一起的！ 如今倒还敢理直气壮地来勒索！ 当真是过分！ “公子若真要去官府，那也好——” 江云锦深吸一口气，冷静道。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忽然被拉了一把。 温若晗把她拽到身后，自己反而上前，笑盈盈看了男子一眼。 “不就是十倍赔偿么？公子稍安勿躁，我这便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身上取出一沓银票，塞进男子怀里。 那里面，足有几万两。 怕是比十倍赔偿还要多上不少 。 男子只低头看了一眼，双眼即刻就亮了。 江云锦也跟着急了，不明所以地看她：“若晗！” 她知道温若晗是为了帮她，可也不能因此，让这些歹人的奸计得逞啊！ 温若晗却只是回首，看着她一笑。 给了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江云锦愣了愣，情绪却奇异的平静下来。 男子拿到了银子，两眼冒着精光，还不忘朝江云锦嘚瑟。 “看看！人家这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日后可别再做出这等不要脸的违约之事了！” 说完，把银票塞到怀里，转身要走。 “等等。” 没走两步，便被青枝上前挡下。 温若晗在后方叫住他，“合约的收据呢？” 男子这才想起来，从怀里取了张纸，随手递给她。 “青枝，拿朱砂来。” 温若晗还是没放人，等朱砂到了，让男子在落款处按了手印，才满意。 “这下，我总能走了吧？” 男子早已有些不耐烦了，见终于无事，即刻松了口气。 “不急。”温若晗还是摇头。 她眉眼下浮现出几分笑意。 “走吧，带这位公子去官府走一趟。” 她话刚落，就有两个护卫上来，一左一右将人押住了，不容他动 弹半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骤然瞪大眼。 近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女人要把他抓去官府？！ “你我做生意，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如今买卖已经了结了，你还想去官府告我勒索不成！” 他不可思议道。 却见温若晗一笑，挑眉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有几分脑子。” 男子：“……” 他被噎得沉默了半响。 不知多久，才又憋出一句：“你疯了吧？” 这个女人，当真是精神不太正常不成？ “如今才把他抓到官府去……还有用么？” 江云锦也不太明白。 温若晗瞥了她一眼，这才解释。 “我朝律法有规定，双方做生意签订合约，即便到最后当真违背了……其中一方索要的赔偿，也不得超过三倍。” “所以，这份合约上写的十倍，本就是勒索。” 话一出，两人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眸。 江云锦是单纯没想到。 而那男子…… 却是被吓懵了。 当真有这样的律法吗？他怎么不知道！ “把他送到官府去，这十倍赔偿他不仅要原封不动还回来……” “并且，他触犯律法，至少也要在牢中住上三五年 。” 温若晗把知晓的都说清楚了。 男子的脸，也彻底白了。 双腿都有些发软。 “你、你你别想蒙我！我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律法！” 他还想嘴硬，虚张声势似的。 “有与没有，到了官府便知。” 温若晗只是淡淡笑着，抬手一摆，“带走。” “哎哎哎——” 被拖着往远处走了几步，男子总算知道怕了，高声叫嚷起来。 “我、我知错了！我相信了——别送我去官府！我这就把银子还给你们！” 嗓音一下比一下大，跟杀猪似的。 两个护卫因此话稍停了脚步，本能回头去看温若晗，等待她的命令。 “这银子你本来也要还，我凭什么放你？” 温若晗嗤笑。 “我、我……我可以多赔偿你一份银子！一百两……不！一千两！一千两行不行！” 他并非什么富庶人家。 这一千两，已经是要了半条命的积蓄了！ “我不缺钱。” 温若晗嗓音淡淡，仍未松口。 “您想要什么？只要您开口，我都答应您！只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他可不想因这么件小事，去受三五年的牢狱之灾！ 未免也太苦了！ “那你说说，是何人指使你来的？” 第131章 江云锦死了 男子愣了愣。 片刻后反应过来，飞快回应。 “是刑部尚书江大人的夫人！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嗓门之大，足见其求生欲有多强。 温若晗这才摆手，让那两人把他带了回来。 “都是江夫人指使我的！” “她身份尊贵，我也不敢忤逆，只能照做……” “我，我现在便把银子还给你们！不要送我去官府！” 温若晗没理他，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江云锦脸色微白。 其实背后到底何人指使，两人心中都有数。 如今盘问，也不过是为了求一个确定的答案罢了。 已经听到回应，温若晗也没再留他，摆手示意押送他的人。 “带走吧。” 男子瞬间傻眼了。 “不是说，只要我说出来便放了我么！” 为何还把他往官府带？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你了？” 温若晗轻嗤一声，“被勒索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如此轻易放你，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男子：“……” 他吓得又要开声喊叫。 只是这次，话才刚到嘴边，就被两人用布团塞住了。 “多谢你。” 等人走远，江云锦微抿唇，轻声道。 温若晗摇了摇头，只是提醒：“你已经知 晓了梁氏母家的事，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若不想再被动……咱们就要先她一步，将整个梁家彻底根除！”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梁氏永无翻身之地。 江云锦心中震了震。 她自小性子温和，虫子都没捏死过一只，更遑论是这等你死我活的事…… 然她也深知，温若晗的话是对的。 “我明白。”江云锦用力点头应声。 “此事……” 她正要说，此事得先容她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却听温若晗已经给出了对策。 “此事我会回去，让大哥到梁家去搜集证据。届时直接把证据呈递回京，自有人会处置他们！” 江震此人，利欲熏心。 梁家一倒，不必旁人再做些什么，他也会主动和梁氏撇清关系—— 甚至是，为保官位，永除后患！ …… 回京后，温若晗第一时间将此事同温景淮说了。 温景淮比她还着急，当日便派了几个亲信离京去调查。 若非太张扬，他甚至想自己也跟着去。 可两人谁也没想到，线索还未调查出来，尚书府便先传出了江云锦出事的消息。 两人匆匆赶到江府时，江震坐在前厅内，看着面前一件带血的衣 裳，略微失神。 而梁氏也不知何时被放了出来，就在他下首，捏着帕子擦拭眼角，一副哭得伤心的模样。 “云锦出什么事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温景淮一颗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他深吸一口气，半响，才把心底的话问出来。 “锦儿她……她……” 梁氏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哽咽着道，“她为了与你的婚事，昨日亲自出城，想到城外的寺里去祈福，保佑姻缘顺遂。” “可谁知，就在半路上，遇到山匪劫道——她在逃难间，直接跌落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如今……只剩下这一件带血的衣裳。” 温景淮愣愣的，顺着她说的话去看放在一边的衣裙。 衣裙本该是淡粉色的，如今却被鲜血染得通红，布料上还沾了不少泥土污渍。 可想而知，其主人生前的遭遇何等凄惨。 “……” 温景淮浑身一震，双目变得赤红，咬着牙低吼。 “不可能！” “好端端的，她怎会遇上山匪！她不会死的！” “锦儿的尸首，是老爷的人亲自收敛的……不会有错。” “……的确如此。”江震神情显得有几分颓然，听言点了点头，算是应和。 “ 绝无可能！” 温景淮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明明两人都快要成婚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江云锦怎会在这个时候出意外！ 更何况，好端端的，她怎会突发奇想，跑到城外祈福？ 温景淮竭尽心力，在心中编造着心上人没死的证据。 可不论再如何想，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慌。 半响，温景淮忽然狠狠甩袖，转身走出江府：“我要去找她！” 他走得飞快，三两步身影便到了庭院外。 温若晗一句话都还未来得及多说，只好追上去。 前面人越跑越快，温若晗好不容易才在他驾着马车离去前，把人拦下。 “大哥！你冷静些！” “你也要同我说，云锦已经死了吗？” 这次，温景淮总算有了反应。 却是赤红着眼睛瞪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若晗叹了口气。 她心里同样不好受。 明明前两日，两人在庄子分别时，江云锦还是好好的。 今日却忽然传来死讯，不论是真是假，都让她心头震颤。 说到底是她疏忽，她早该料到，梁氏已经对江云锦起了杀心…… 一开始让她孤身回江家，本就是错误的选择。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只能期盼，江云锦之死并非是真。 想着，温若晗提起裙摆，三两步爬上了马车：“我随你一起去，看个究竟。” 他们都不愿相信梁氏说的话。 温景淮看了她片刻，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点头，甩动马鞭往前冲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梁氏所说的悬崖附近。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来，温若晗缓步上前，四处都仔细看了看。 悬崖边长着不少野草，依稀能看出踩踏的痕迹，却并不多。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在此发生过争执。 所以…… 说不定，江云锦真的没死呢？ 温若晗自我安慰般想着。 “此处也看不出什么来……” 半响，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家大哥。 “我们找路，到山崖下看看吧。” 温景淮沉沉应声，随着她去了。 悬崖下是一片稀疏的林间，两人来到靠近峭壁的位置，在一处石头旁发现了些血迹。 看起来已经干涸了。 温若晗心中猛地下沉。 温景淮也看到了。 这一次，他的反应没有在江府时那样强烈。 只是低声念叨着。 “不会的……定然只是巧合而已……” “她不会死的……” 第132章 我要见厉寒庭 只是这话，不知他自己心中有几分相信。 怕是更多都是自欺欺人。 温若晗抿了抿唇，她心中也不好确定，更不敢在这时候戳破他的幻想，只道。 “再找找吧。” 两人循着那点血迹，在周围四散寻找。 走了片刻后，温若晗忽然发现前方的泥土之下，掩盖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她忙走上去捡起来—— 那是一块青绿的玉佩，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她的玉佩！” 不等她深想，温景淮已经飞快跑了过来，激动道。 “……是前些日子我送给她的！” 话说完，温景淮将其缓缓攥紧。 心里也似乎一点点绝望了。 那件带着血色的衣裙，还有方才看到石头上的血迹，加上这块玉佩…… 这些线索无一不在告诉他，江云锦真的出事了。 温景淮只觉喉咙发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半响，整个人也跟着跪倒下来。 温若晗忙蹲身去看他，盯着那玉佩，忽然想到什么：“……不对。” 温景淮呆愣着转头看她。 “倘若江姐姐当真是从悬崖之上摔下，玉佩不应该掉在这里。” 这个地方，距离她们发现血迹之处，距离并不算近 。 即便是在半空中不小心甩掉，也不该摔的那么远。 “还有……方才捡到玉佩时，它是掉在角落里，刚好被挡住了些许。” “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故意将它留在这里的。” 温景淮一片冰冷的心里逐渐回暖，红着眼看她：“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温若晗笃定点头，“江姐姐也许真的没死，只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我现在就回京城去召人！” 温景淮即刻站起身道。 凭他们两人，再如何都是力量有限。 “等等。” 还未转身，就听温若晗开声叫住了他，“不能去。” “为何？”温景淮蹙眉。 他此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江云锦。 除此之外，根本无暇思考其他。 “倘若江姐姐不是死了，而只是被梁氏抓起来，关在了什么地方……” “此番只要你回到京城，她一定会叫人监视你。” 到那时候打草惊蛇，梁氏再换了个地方藏人的话—— 不管他们怎么找，怕是都寻不到踪迹。 温景淮也慢慢反应过来了，深吸一口气。 “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温若晗 摇头，认真道。 她沉吟半响，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先回京吧，回去后再细说。” 温景淮蹙眉，最终还是听她的，驾着马车把人带回了京都城内。 两人一同回到将军府。 温若晗却没有进去：“大哥，你先回去吧。” “要记得，这两日不要调动府上一切人手。” “人，我会帮你找到。” 在京都外，想要召集更多人手，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可……”温景淮皱眉。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温若晗手底下能有什么人？ 不等他多问，就见温若晗抬眸，对上了他的双眼。 “相信我。” 一字一句，带着笃定。 温景淮心中莫名镇定了几分。 半响，他攥紧掌心的玉佩，妥协般点点头：“……好。” 看着人入府之后，温若晗吩咐马车改道，去了青廊酒庄。 刚入酒庄，发现她的陈管事便主动走上来，笑脸相迎：“小姐今日怎么……” 话才刚出口还没说，便被打断。 温若晗语气严肃而坚决，“我要见厉寒庭。” “这——” 陈管事一愣，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眼前女子把话重复一遍，他才确定。 可… … 陈管事面上浮现出为难，“王爷平日并不会入京，小的也不知他在何处啊……” “您也是他手下多年老人了，想找他，一定有办法吧？”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有倒是有……” 陈管事面有尴尬，点了点头，正想解释什么。 温若晗却不给他多话的机会，“那就劳您替我传消息，我想见他。” “今天，现在。” 她态度过于强硬，神色又分外严肃，倒真让陈管事不敢不当回事。 沉吟了半响，他才道：“那……您先到后堂稍候片刻，我去让人给王爷送信。” “只不过，来与不来，得看王爷自己的意思。” 他的确有办法可以联络厉寒庭。 然厉寒庭并非每次都会有回信。 所以方才，他才会是吞吞吐吐的表情。 温若晗点了点头，“多谢。” 她没再多说，去了后堂安静等着。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厢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侍卫推着厉寒庭走了进来。 厉寒庭进来第一眼便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眉梢微挑，“听说你找本王？”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温若晗开门见山道。 后者一顿。 不等他有反应，温若晗又补充一句。 “上回的事，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言下之意，她今日便要对方把这个人情还回来。 厉寒庭眯了眯眸，看她神情严肃，也敛去了眼底笑意。 他偏头示意。 身边的侍卫领命出去，顺势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厉寒庭这才问她。 温若晗把有关江云锦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才又道：“我觉得她还没死，所以还请王爷发散些人手，在京都外帮我到她。” 事关性命，她半点没有藏私。 厉寒庭神情也端正不少，“明白了。” “本王可以帮你。” 温若晗松了口气。 她刚才态度强硬，只是因为心中紧张。 可她并不确定，厉寒庭真的会答应。 如今听人松口，心头一颗大石总算放下了些。 厉寒庭转头吩咐亲卫，调派人手到温若晗所说的位置去找。 都安排下去了，他才又回首，看向眼前人。 “有件事，本王还未来得及问你。” 温若晗困惑地回望过去。 “本王记得，从未曾同你说过……本王手下都有什么人。” “你如何知晓，本王有能力帮你？” 在外人眼中，他不过是个病弱的废人。 第133章 这男人怎的变脸这么快？ 男人说着，脸色也跟着冷下来。 眼底似有杀意浮现。 温若晗神色不变，镇定地摇头。 “我不知道。” 厉寒庭眼眸半眯，不知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我不过是在赌罢了。” “离了将军府，放眼整个京都，我能想到或许可以帮忙的，便只有王爷一个了。” 温若晗神色一本正经，瞧着说出的话倒真不像是假的。 厉寒庭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半响。 半响，才听他轻嗤一声：“那你可有想过，赌输的后果？” 不仅找不到帮忙的人，还白白浪费了一个时辰。 或许，只因这一个时辰，就足够让她想找的人丧命了。 “可现在结果很明显，我赌赢了。” 温若晗倒是不恼，看着他的双眸，也跟着笑起来。 她的确在赌。 赌的却并非厉寒庭能否帮得上忙，而是—— 他愿意不愿。 而今幸好，她的确赌对了。 厉寒庭冷哼。 两人都沉默了半响，又听他道：“无论是成与不成，明日之前，本王会让人把消息送到将军府。” 言下之意，她可以回去了。 没必要继续在此等着。 温若晗听明白了，却只是轻轻摇头，“无妨，我想留下等。” 后者 沉默下来，倒也没勉强。 两人同坐在厢房中，一时有些沉默。 时间越久，担惊受怕的情绪减缓，温若晗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到最后，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厉寒庭手中拿着一本杂书，见此随手给她搭了条毯子，并未把人吵醒。 “王爷！”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将近午夜时分，厢房外忽然传来喊声。 厉寒庭蹙眉，放下书主动推着轮椅出去，打开门，压低声音问：“可找到人了？” 若是没有，他不打算吵醒温若晗。 如若不然，就算清醒过来，也是煎熬。 还不等下属回答，就听耳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找到她了吗？她在哪！” 厉寒庭回首瞥了她一眼，微蹙起眉，却并未说话。 “找到了。” 所幸，下一刻，侍卫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温若晗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方才那一瞬间，厉寒庭也露出了差不多的反应。 可她没时间深想，飞快追问眼前的侍卫：“她现在在何处？” 侍卫没回应，回首指向后方。 很快就见一个身上稍显狼别的女子，被两个侍卫带了进来。 只看一眼，温若晗双眼便亮起来，飞快冲上前去 抱住了她：“江姐姐！”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没死——” 江云锦面上还带着诧异，“若晗，是你让人救的我吗？” 这些人把她带回京都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过。 她正担惊受怕着，想会不会是梁氏搞的鬼，要把她带回京城，换个方式接着折磨！ 如今看来…… 幸好不是。 温若晗点了点头，没有细说此事。 “如今你人没事便好。” 她自知家中还有个更着急的人等着，干脆道：“我先带你回将军府。” 她说完，转身去找厉寒庭的身影，打算先同人告别。 结果一回首，还未等说话，便被抢先。 厉寒庭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卫，“先送她出去。” 说着，才抬眸来看温若晗，“本王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温若晗微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又反应过来，轻轻点头。 “今日的事，不要向任何一个人提起。” 待江云锦被带出去了，才听男人开口，微冷的语气中满是警告。 “如若不然……” 他话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半。 然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王爷放心。” 今日都是多亏他帮忙，温若晗自然不会反驳他。 “我定守口如瓶。” “ 今日王爷帮忙的恩，我记住了，日后……” 她正要说，日后有机会，必定偿还。 话才说了一半，又被打断。 “不必谢本王。” 厉寒庭语气冷淡：“今日事过，你我便算是两清了。” 温若晗又是一愣。 半响，才又点点头。 想来也是，厉寒庭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她帮忙？ 她听着人把话说完，准备告辞离开。 “等等。” 后面人又不知想起什么，再度叫住她。 待温若晗回过头，却发现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块玉佩。 “拿着。” 他把玉佩递出来。 “这是？”温若晗不解。 “拿着它，日后即便找不到本王，你也可以凭此向本王的人下令，让他们帮你。” 温若晗一听，更为诧异：“为何要给我这个？” 方才不是还说着，已经两清了么？ 这男人怎的变脸这么快？ “好歹是合作关系，给这个，是为了防止日后酒庄出事，你无处求助。” “那我若是用来做别的事么？”温若晗挑眉，盯着眼前的玉佩打量，有些新奇。 “……只要别太过分。” 这次，男人沉默了半响才回应。 说出的话，倒像是妥协一般。 温若晗顿觉更有意思：“ 那就是可以了。” “王爷觉得，做了什么才算过分？” 她脸上故意逗弄的意思太过明显。 厉寒庭面色稍冷，“你也可以试试。” 温若晗撇了撇嘴，倒是没再多言，把玉佩收下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 这东西收在身上，对日后来说，也是个保障。 不要倒是可惜了。 拿好玉佩，温若晗转身走了出去。 江云锦正在马车上等着她。 她明显是被吓到了，一见到温若晗，即刻凑近过去，抱住了她的胳膊。 “江姐姐。” 温若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抚，同时问：“这两日，到底发生什么了？” “梁氏说你非要去祈福，却在出京途中被匪徒所伤……” “这一切，可是她所筹谋的？” “……是她。” 提起梁氏，江云锦面色变了变。 她深吸一口气，浑身也跟着微颤起来。 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她让手下的人骗我出京，又在半途安排了刺客，想将我推下悬崖。” “结果、结果她的人还未来得及动手，便恰好有一群匪徒经过，把我救下……” 温若晗心中一紧。 似乎明白了什么。 救她的人是谁都好，可偏偏，是一群匪徒…… 第134章 你想不想出去散散步？ “那些匪徒把我抓回了山寨之中，关了我一日。” 江云锦低声说着。 饶是如今回想起此事，心中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抓着温若晗的手臂也越发用力收紧。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一直被关着，最后被那些匪徒折辱时。 救她的人便来了。 江云锦把话说完，又红着眼看她：“都是多亏了你。” 她没有告诉温若晗的是—— 倘若她的人再晚来一步，她便打算直接自戕了。 与其受人欺辱，倒不如清清白白地死了！ “现在没事了。” 温若晗听得也有些不好受，小声安抚着她，“大哥也在府上等你。” “他很担心你。” “都怪我不够警惕……” 梁氏收买了她院中的小丫鬟，一直在她身边劝和，让她到城外去祈福。 又说如今夫人图谋不轨，继续留在府上不安全…… 她一时听信，想着出城去，给身边重要的人求个平安符也好，便答应了。 谁曾想，才到半途就遇到了这样的祸事！ “都已经过去了。”温若晗摇摇头，并未责怪她什么，只是安抚。 刚把人带回将军府，温若晗便吩咐了下人去知会。 她则是带着人回了自己院子。 没过多久 ，就见温景淮匆匆跑来。 他步伐急促，半点也不敢耽搁。 入了房间，见到披着一身外衣，完好无损的江云锦，温景淮整个人就跟傻了似的，愣愣看着她。 “云锦……” 眼底情绪翻涌，不知是激动还是真的傻了。 温若晗在旁看着，识趣地没有开口打扰两人。 江云锦抬眸，目光与男子对上，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了。” 下一刻，就见温景淮飞快跑过来，把她拉进怀里死死抱着。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 温景淮深吸一口气，嘴里不断念叨着。 江云锦眼底有些发红，却又带着笑意，伸手回抱了他一下。 “到底是谁对你动的手？” 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确定心上之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后，温景淮才缓缓将她松开，又问起这两日的事。 话才刚说完，注意到她一身狼狈，眼中又多了几分心疼。 “你这两日……” “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什么。”江云锦缓缓摇头。 温景淮心里自然不信，却也不愿逼问她，只问清了动手之人。 他脸色一点点冷沉下来，“梁、氏！” 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近乎咬牙切齿。 “你放 心。” 他低头，一字一句地向江云锦保证：“她敢害你至此，我不会放过她！” 江云锦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声说什么。 话还未到嘴边，就被温若晗抢先。 “此事不急。” “前些日子要查的线索，大哥查的如何了？”温若晗问。 温景淮顿了顿，轻声回答她，“手底下的人已经递回了消息，最多再过三日，就能把确凿的贪污证据带回来。” “那便再等三日。” 温若晗颔首，“这几日，江姐姐就先留在府上，与我一起住吧。” 如今没有线索，即便真的去找梁氏，也不见得能即刻惩治了她。 倒不如，先拿到更有用的东西…… 到时候，再一并计较！ 温景淮倒也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头。 “你……” 说完话，他看着温若晗，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什么？”温若晗疑惑。 “你想不想出去，散散步？” 温景淮一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声问。 “……” 温若晗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正欲反问。 可看到他恨不得全贴在江云锦怀里的身体，即刻便反应过来，顿时，一阵无语。 她含蓄地翻了个白眼，“青枝，走，陪我去厨房看看， 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为这两人忙活了一日，也没吃到什么东西，正饿着。 “是。”青枝连忙跟上前。 温若晗一边往院子外走，嘴里还在念叨着：“明明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这会儿却还是感觉，胃里噎得慌……”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青枝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一下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 嘴上说着，温若晗却也明白这两人的心情，去厨房让下人煮了碗面，又到前厅去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回院。 回来时特地给江云锦带了一碗。 进门时，刚好见温景淮从里面出来。 “哟，大哥终于舍得回去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在这里睡下呢。” 温若晗瞥见他，挑了挑眉，无不阴阳怪气道。 “……我也就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没那么久吧？”温景淮低声为自己辩解。 温若晗嗤笑一声，没回他的话。 嘲讽的态度，却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了。” 开过玩笑，温景淮摆正脸色，又看着她问：“你是怎么找到云锦的？” “我还以为，大哥只要见到人就好了。”温若晗慢悠悠道。 “我这不是才来得及问么……” 温景淮理亏 地摸了摸鼻子。 “问了也不告诉你。”温若晗抬眸，看着他笑了笑，下一刻便道。 温景淮：“……” “总之，用的并非什么危险的办法，如今人已安全回来了，大哥就不要深究了。” 温若晗随口安抚了他两句。 说完，转身带着青枝进院，把人关在了门外。 再多耽搁一会儿，面都要坨了。 接下来两日，江云锦一直留在将军府休养。 温若晗自知，自个儿府上还有两个不安分的，所以并未让她离开自家庭院。 免得节外生枝。 两日后，温景淮手下把收集好的证据呈递了回来。 三人围坐在桌前，一起看了。 “强行加重赋税、偏颇富人、欺压百姓、强抢民女……” 温景淮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念叨，最后直接嗤笑出声。 “这梁家可真是大胆的很！” 仗着背后是刑部尚书，就胡作非为。 却不知…… 江震是否能担得起这么大的祸？ “我这就入宫一趟，把这些证据全都呈上去！” 温若晗伸手按住了他，转眼看看外面天色道：“还是明日吧，如今时候也不早了。” 温景淮这才想起来似的，看了看时辰，倒也没强求，轻轻点头。 第135章 到底是人是鬼！ 江家府上。 整个江府里外都挂满了白布，梁氏穿着一身素衣，跪在灵前哭得稀里哗啦。 “云锦……我可怜的女儿呀！你死的好惨……” “都怪娘不好，都怪娘没有保护好你……” 哭声之凄厉，好似死的人，对她而言真有多重要一样。 周遭有几家夫人都来探望了，见此纷纷上前安慰。 “人已经去了，你也别太难过。” “是啊……” 背后更有不少人轻声赞叹。 “江夫人当真是慈母心肠……那位大小姐并非是她亲生，可如今人去了，她倒比当亲娘的还难过。” “是啊，当真是好人呐。” 梁氏听着，心中暗自窃喜。 同时，哭得更起劲了：“你还那般年轻……” “若是能换你回来，娘死了也愿意啊！” “是么？” 话才刚喊完，就听远远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 回首看去，正好见温若晗大步跨入灵堂。 而她身后跟着的，可不就是江云锦？ 两人出现，周遭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不就是那位江家大小姐么！？”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这……这到底是人是鬼啊！” 有几个胆小的，已然被吓 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梁氏更是惊的神魂俱灭，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白着脸瞪她。 “怎么？我活着回来了，您不高兴么？” 江云锦嘲讽一笑，上前几步走近她，故意吓唬人似的。 梁氏眼珠子一转，在心中考量半响，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手想抱住她。 “太好了！你没死！” “那日送你出城的丫头跑回来，说你死在了一群匪徒手下……” “娘还以为，当真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梁氏嘴里喊得情真意切。 周围但凡是不知真相的，都听得颇为动容。 然而，伸出的手还未碰到江云锦，便被推开。 “可我怎么记得，那日夫人不是这么说的？” 温若晗一手把她往后推了推，同时把江云锦带到自己身后，抬眸看她道。 “你不是说，那日江大人已经去城外，把江姐姐的尸骨也收敛了么？” “怎么现在，又变成不知情的那一位了？” 说着，温若晗眸光微转，眼底多了几分森然。 “说不定……江姐姐当真已经死了，在你眼前的只是个回来索命的冤魂呢？” 大白日的，又是在灵堂之中，这话 说出来着实有些吓人。 周遭宾客被吓得又离远了好一段。 “我……” 梁氏张了张口，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 就见温若晗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江震身上，“江大人，您觉得呢？” 今日本该是下葬的日子，江震这个父亲自然也要在。 只是两人进来以后，他一直都是态度阴晴不定地在旁边看。 “这些都是梁氏所说，我并不知。” 此时被提到，江震不假思索地开口，把自己摘了出来。 “这都是误会！” 梁氏心里恐慌到了极致，连忙道：“那日云锦出事后，我们派人去城外寻找，却连她的尸骨都没找到……” “当时，我以为她是被害惨了，所以没敢说出来，只怕温小将军和老爷会更为难过……” “所以才编造了这个借口！” “如此说来，这也不过是个误会。” 江震眯了眯眸子。 他不想事情再继续闹大下去，干脆上前调停。 “人已经平安回来，无事了便好。” “来人，把灵堂撤了！再带大小姐回去好好歇息……” 眼看他三言两语，就要把所有人都撤走。 温若晗哼笑一声，慢悠悠开声去拦。 “别急。” “ 如今江姐姐是回来了，可险些害死她的真凶还未找到呢。” “不是都说了，这只是一场误会……”江震蹙眉。 “父亲大约是被蒙骗了。” 这次，江云锦主动站了出来。 看着江震道，“那不是误会。” “那日女儿的确险些被推下了山崖，而对女儿动手的那些人，正是受梁氏指使！” “你、你胡说——”梁氏本能反驳，根本不愿承认。 江云锦冷眼看着她，“这些话，是那两个动手的仆从亲口告诉我的！” “您若问心无愧，不如现在就把他们俩人叫来，当场对质！” “别胡闹！”江震蹙眉，直觉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眼看周围那些宾客神情也越发怪异，他忙压下声音道：“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再折腾，今日江家所发生的糗事，可就当人尽皆知了！ “江大人说得对。”温若晗忽然上前应和。 “此事的确不急。” 江震还当她是留了几分情面，也不愿让江家太难看，当下暗自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刻，就听温若晗接着道：“前两日，我大哥偶然查到了梁县令……也就是您岳父，在自己管辖之地贪污受贿、欺压 百姓的证据。” “十多样罪状细数下来，再加上所贪污银子的数额，怕是直接判个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此事，想来还得告诉您一声。” “你、你说父亲他……” 梁氏大惊，骤然瞪大了双眼。 江震也是脸色黑沉。 温若晗顶着两人的目光，不紧不慢继续道：“方才大哥已经把这些证据送到了宫里。” “想来，这个时候，皇上差不多也该瞧见了……” 说完，温若晗悠悠叹了口气。 “据说，那位梁大人平日作威作福时，在外用的都是江大人您的名号。” “也不知，皇上听完后，会作何处置？” 江震脸色大变，这下彻底慌了。 他若当真是个半点脑子都没有的蠢货，也不可能坐到刑部尚书的位置。 如今听着温若晗的话，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梁氏故意谋害云锦，实在难以原谅！” “我现在便休了她！从此以后，江家与这个毒妇半点关系都没有！” 若说一开始，他还有偏颇梁氏的意思…… 那么现在，便只想赶紧撇清关系！ 免得牵连到他！ 若在圣旨下来之前，先把她赶出府门，或许，还能把自己摘出去！ 第136章 你我兄妹情分 “老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啊老爷！” 梁氏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般，飞快扑上去抱住了江震的裤腿。 “父亲他定然是被冤枉的……您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到底是否有冤情，皇上自会圣裁，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江震冷哼道。 他深知，温家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若真如他们所说，证据已经递到宫里…… 他不早点撇清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不是真的…… 江震低头，目光在狼狈的梁氏身上扫过。 他也不觉得，如今这个女人还有让他冒着风险去赌的价值！ “从现在起，我与你再无半点关系！” “你自己收拾行囊，离开江家吧。” 梁氏怎么也没想到，变故会来得如此之快，满心震颤又不甘。 她双眼含泪，还想再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见江震微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别忘了，妍儿还在府上，你若还想她继续安安稳稳地当个尚书府大小姐……” “那就识相些。” 梁氏浑身一震。 这下，心中有再多怨愤，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是。” 她深吸一口气，惨白着脸点 了点头。 “我走。” “只求老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为难妍儿。” “她也是我的女儿，我自有分寸。”江震冷哼了声，这才满意。 这一整日，江家府上鸡飞狗跳。 梁氏只穿着一身素衣被扫地出门，江家的灵堂也在半日间拆了个干净。 等江妍歌听到消息，强行祠堂跑出来时，梁氏已经没了踪影。 而她转身回院，正准备去质问。 一回头，就见到了送温若晗出府的江云锦。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 江妍歌一下就怒了，三两步跑上前，举起手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结果还未碰到人，手腕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死死抓住。 “江大小姐，稍安勿躁。” 青枝神色淡淡，拦在两个主子面前。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放开！” 江妍歌正在气头上，双目赤红，咬着牙怒骂她。 青枝不为所动，一手稳稳的抓住她，同时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像是在征求意见。 “江大小姐激动什么？莫非，你也想跟着你母亲一起走？” 温若晗挑了挑眉。 “你还敢说！” 江妍歌恨得咬牙切齿，若她现在能动，只怕早已扑上去，与这两个人 撕打成一团了。 “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将我娘赶出尚书府——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倒可以试试……” 温若晗眯了眯眸，轻轻笑起来，也不见恼怒。 “看你现在闹起来，江大人到底是会为你主持公道……还是即刻送你去同你娘团聚。” “你！” 江妍歌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黑。 一时间，心里却有些怯了。 如今她娘已经被逼走了，梁家也倒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唯一的依靠便是江震。 倘若真的闹起来，对她怕是没有半点好处。 想着，江妍歌满心的火气都变成了害怕。 她面上依旧故作镇定，用力甩开青枝的手，咬牙切齿。 “这笔账！我早晚会同你算清楚！” 她说完，飞快转身跑走了。 温若晗轻嗤。 放两句狠话，谁不会呢？ 如今的江妍歌再怎么闹腾，也只会被当成跳梁小丑，实在折腾不出什么风浪。 …… 这日之后，两家都开始正式筹备婚礼的事。 将军府内，温景淮日日跟着陆氏忙活，又是盯着布置婚房，又是挑选、核对彩礼的清单。 忙得晕头转向，偏还不亦乐乎。 温若晗还记得昔日温景淮拿她当工具 人使的“仇”，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时不时见他忙进忙出，便让青枝端来一碟瓜子，就在一边站着，边磕边看。 “对……那边几箱都是首饰，要放在一起！这些暂时用不着的，先堆到库房去……” 温景淮马不停蹄地轻点着数目，回手一看，自家妹妹清闲又幸灾乐祸的模样，顿时怒从心中起。 “你这臭丫头！你的良心呢？还不快过来帮忙！” “是你娶妻，又不是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温若晗把瓜子皮吐掉，含笑摇头。 拒绝的毫不犹豫。 温景淮：“……” “你我兄妹情分……” “兄妹情分早在那日你把我赶出院子时，就没了。”温若晗不等他把卖惨的话说完，便直接打断。 温景淮再次：“……” 这狠心的死丫头！ 他磨了磨后牙槽，正准备上前去，对着她的脑门敲一下。 还未来得及动手，远处便传来丫鬟的喊声。 “少爷，这几箱应该放到哪里去？” “少爷，您让小的们买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 “少爷！” “少爷……” 叫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一时让人连听都听不过来。 温景淮只觉得头痛。 温若晗 暗笑。 “如今距离月底还有十日不到，在大婚前，大少爷只怕都别想要歇息了。” 青枝也有些好笑。 语气却是钦羡的。 其实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可以交给下人来忙活。 是温景淮看重，所以事事亲力亲为，才会忙成这样。 “他自找的。”温若晗轻哼。 是温景淮自己要求把婚期提前到月底的……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他自己受着了！ 青枝忍不住又笑了笑。 温景淮忙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分，好不容易安排好了部分。 他随手把下人都遣去休息，自己则来到院外的小亭中，在温若晗身边坐了下来。 温若晗瓜子已经嗑完了，此时面前摆着一小碟桂花糕。 温景淮抓了一块塞进嘴里，“你倒是享受的很！” “想当年，哥哥还在京都时，给你解决过多少麻烦？” “你因为顽劣被训斥时，哥给你打了多少次掩护？” “结果现在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你亲哥的……” 埋怨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温景淮悠悠瞪着她的眼神，好似成了个怨妇。 “停停停。” 温若晗听不下去了，连忙伸手喊停。 “谁说我什么都没帮了？” 第137章 婚事延后 “今日，我可也忙活了许久，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怎么？”温景淮微顿。 下一刻，就见温若晗抬手，把一个手掌大的木匣推到他面前。 “打开看看。” 温景淮面有困惑，却还是依着她的话照做。 刚一打开，就见里面的都是些京中商铺的契约。 “这些，都是家中累积的产业。” “当年我嫁入侯府时，娘亲把大部分都留给了我。” 如今的将军府手下商铺，也只剩寥寥几间。 “我不能要。” 温景淮这才回神，俊俏的眉微微皱起，想也不想便将其推了回去。 “既是娘给你的，那便是你的。” “这些产业，本就该是我们兄妹平分的……前些年不过是看你在边境，我便帮你代为管理着。” “如今你回来了，自该还给你。” 温若晗不容置喙地重新推到他面前。 说完，还不等人反驳，便又补充道：“再说，给你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 “江姐姐这些年在尚书府吃了不少苦，直到如今才找到机会脱离苦海……你就不想让她过得好些？” 把这些商铺给了夫妻二人，日后他们过日子，也更有底气些。 提起江云锦，温景淮面上犹豫的神色 果真淡了许多。 也不见那么抗拒了。 “快收着吧。”温若晗笑了笑，直接把匣子塞进他怀里。 “你我兄妹，何须计较这么多？” 温景淮叹了口气，这次，没再拒绝。 嘴里念叨着，“你这丫头……” 温若晗嘴角含笑，又道：“既然份子钱我已经给了，之后的筹备，就不能再叫我帮忙了。” 温景淮：“……” 他才刚想趁着气氛正好，提一提让她明日去帮忙的事…… 这死丫头！ 兄妹两人吵吵闹闹，气氛却颇好。 温若晗看着自家兄长跳脚的模样，瞧着远方的小道微微失神。 其实，原本这些产业也有温卿卿的一份。 倘若当年她没有联合侯府，一起陷害她的话…… 只可惜，现在的她，早就不配了。 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翌日还没等再度忙活起来，温卿卿房里的丫鬟便传来了消息。 “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的病情加重了！” “怎么回事？” 焦急的话语让在场几人都是一惊。 陆氏微皱着眉站起来。 “奴婢也不知……早上奴婢照常去给二小姐送饭，便发现她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嘴唇发黑，似是中毒了。” “如今，连呼吸也 变得十分微弱！” 话一出，几人面上都隐有慌张，早饭也吃不下去了。 “快带我去看看！”陆氏急忙道。 边说着，边往外走，还不忘问：“可有请大夫？” “已经让人去请了，只怕还没有那么快……” 丫鬟心急如焚，脚步飞快。 前厅内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 入了房间，果然见温卿卿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这两日，可有给她吃错过什么东西？” 温若晗皱眉，先一步走上去，探了探温卿卿的脉搏。 果真很虚弱，几乎难以感觉到跳动。 好似下一刻，就会死去。 这不像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她不敢。 那除她自己外，这府上，会对她动手的人，便只剩一个了…… 温若晗眼眸半眯，目光像是在不经意间，瞥过站在角落的苏楚意。 自从上次在郊外回来，她倒是安分了不少。 都显得没什么存在感了。 “没有。” 丫鬟连忙摇头，惶恐万分地回应。 “小姐身上的毒素未清，奴婢们都分外小心，只敢给她吃大夫允许的食物。” 然而，最后还是出事了。 温若晗心想着。 “大夫来了！” 不等她多言，就听外头小厮喊出声。 大夫 大约是附近医馆请来的，是个生面孔。 他进来后，便飞快问：“病人在哪呢？” 说话间，目光扫过屋内的几人。 最后在苏楚意身上，多停了片刻。 眼底似乎还有几分异样划过。 只不过，这点小小插曲，并未有人注意到。 除了温若晗。 她眯了眯眸子，倒未多言，后退两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您给她看看吧。” 大夫颔首，上前给人把脉。 可这越是看着，眉头便皱得越紧。 “到底怎么样了？” 陆氏看着他的神情，心底也越发慌了。 “小姐身上，是不是中了很多种蛇毒？” 半响，大夫把探脉的手收回来，轻声问。 “是……是啊，前些日子不小心，被好几种蛇咬了。” 陆氏回答。 “那就对了。”大夫颔首，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轻轻解释。 “小姐这是身上几种蛇毒全都汇聚在了一起，正互相冲击着……” “她的身子一时经受不住，表面看起来才会情况加重。” 言下之意，便是与其他人无关了。 陆氏对此深信不疑，又连忙问，“那要如何才能治好？” “这……强行干预无用，只能靠休养。” 大夫叹了口气。 “还是用 着平时的药，不要惊动她，养个一两月，便能慢慢好转了。” “就这么简单？”陆氏面有诧异。 直至见到大夫再度点了点头，又道。 “虽说不必特别做些什么，但也还是要小心……比如，休养期间绝不能惊动到她。” “如若不然，身上的蛇毒一旦更严重些，那就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皆是沉了下去。 “那……” 片刻后，只听一道细小的女声自旁边传来。 “月底的大婚，岂不是不好再继续了？” “倘若吵到二小姐，就得不偿失了。” 说话之人，正是苏楚意。 温若晗瞥了她一眼，心下顿时了然。 如此，便说得过去了。 为何温卿卿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怕是真黔驴技穷了，才会想到这种蠢法子。 温若晗心中冷笑，却也没当场拆穿。 她扫视了一眼面色稍沉的爹娘与大哥，只见几人都有些失望。 毕竟谁都知道，温景淮为此期待了多久。 如今，谁也不想再出意外。 可偏偏，这是关乎性命的事…… “无妨。”温景淮深吸一口气，主动站了出来。 然而他才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温若晗抢先。 “无妨。” 第138章 一开始就没打算查！ 温若晗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却是道。 “到时大婚，多派几个人来此处守着，不让人来惊扰便是。” “将军府这么大，还怕避不开么？” 她神色平淡，慢悠悠道：“再说，这次妹妹出事，也纯粹是倒霉……” “正好大哥与江姐姐成婚，还能冲冲喜呢。” “这……” 苏楚意有些意外。 大约是没想到，她态度会如此坚持。 温若晗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又道。 “再说，如今距离月底还有好些时日呢。” “多找几个大夫来瞧瞧，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温若晗说完，转头去吩咐青枝，“去把季大夫请来。” “这位季大夫是？”陆氏有些不解。 “是女儿从前遇到过的一位神医，医术极好。” 温若晗解释，一本正经道：“先前女儿还亲眼见过，他让一位断腿好几年的残疾病人，重新站起来了呢。” 如此听着，倒是颇为玄乎。 “这……大夫们看的结果，怕都是大差不差，只怕没这个必要吧？” 苏楚意皱了皱眉，心底有些慌了。 藏在背后的双手缓缓握紧。 “怎会没必要？多找几个人来瞧瞧，希望也能大些。” 温若 晗一本正经地反驳。 说完，不等她再多言，转身又让别的下人进来，把眼前的大夫送了出去。 一家子围在厢房中，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青枝把极纵恩带来。 他按照吩咐，上前给人把了脉，沉吟半响后，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小姐这是中毒了。” “她本就中了蛇毒……”陆氏面色讪讪。 这不是废话么？ “不，在下的意思是，这位小姐身上中了其他的毒，因此才加重了体内蛇毒发作。”季纵恩淡淡解释道。 “这——”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除却温若晗外，全愣了。 “怎么会这样？” “将军府上，谁敢做这种事！” 温将军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季大夫，她中的是什么毒？” 温若晗面不改色，主动问。 “是半枝莲。”前者解释。 “这原本是能够清除蛇毒的药，可一旦几种蛇毒混合在一起，就不适用了。” “再加上，下毒之人仿佛对此十分精通，还特地加大了药量，这才将药彻底转化成了毒。” 可见动手之人，心思之狠辣。 “那……可有办法能解？” 温若晗微蹙眉，又问。 “当然能。”季纵恩点 了点头。 “回头我给小姐开一副药，把毒素清一清，过个七八日，就能把毒素清除大半了。” 话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 七八日时间，正好她休养后，再举行大婚，互不干扰。 “只是……要记住。” 季纵恩轻车熟路，开好了药，这才想起什么一样，开声叮嘱。 “养病期间，绝不能再让她碰到半边莲。” “不说喝，即便是闻到味道都不行！” “如若不然，小姐就当真无力回天了。” 他话说得严肃，众人面色皆是一凛，纷纷点头应下。 唯有角落的苏楚意，眼底划过几分异样。 季纵恩开完药，温若晗便让人把她送出去了。 留着一屋子的人，面色凝重。 如今除了温卿卿出事，更让他们挂心的便是—— 到底是何人动了手？ 将军府上下一片和睦，按说，不该有如此心思不轨之人。 “会不会，是院里的丫头粗手粗叫，煎药时弄错了分量？” 陆氏蹙眉，猜测着道。 话刚落，就见远处丫鬟满是惶恐地跪了下来。 “奴婢没有！” 她急声解释，“奴婢每次煎药，都是按照大夫给的药包放下去的，分量并无差别！” “煎药 时，奴婢会与另一个嬷嬷轮流值守，她可以替奴婢作证啊夫人！” 陆氏一时没说话，心底的怀疑却消散了几分。 这丫头，是她当年亲自挑给温卿卿的，倒是个心细的孩子。 再说，这些年，也都是忠心耿耿的，并未出过任何意外。 “可若非不小心弄错，又还能是谁？” 她实在是不想怀疑府上的其他人。 “娘，您先别多想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卿卿的病情，还有大哥的婚事。” “至于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便交给我来查吧。” 温若晗自告奋勇，主动把事情接下。 陆氏向来信任她，听言没多说，很快便答应了。 一家子商量好后，才从房里退出去。 温景淮全程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看着温若晗刚好说话。 还未开口，便被后者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温若晗缓缓朝他摇头，面上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姿态。 温景淮叹了口气，总归没多说。 温将军有许多军营中事要忙，而陆氏和温景淮，则被她赶了回去，继续处理大婚的事。 待安排好了，她才带着青枝往自家院子走。 “小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查？” 青枝在旁问。 “你多派些人手，到温卿卿房中盯着，吩咐他们，除了送药的丫鬟和府上几位主子，谁也不能进去。” 温若晗想了想，吩咐。 “这……没有其他了吗？” 青枝认真点头记下。 结果一句之后，便再没听她说别的了，不由得有些困惑。 温若晗沉吟半响，“那就再多安排个丫鬟，三人轮流看着煎药，别再出意外。” “啊？” 这，不是半点没查么？ “这就够了？” “够了。”温若晗唇角微勾，面上是势在必得。 青枝实在不懂，却也知晓，自家小姐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 当下，没再多言，转身去办了。 结果没过两日，待那些下人来汇报，说半点异常都没出现后，温若晗又下了命令。 “那就把他们都撤走吧，送到大哥那儿去帮忙。” “大哥手底下，不是缺人缺得紧么？” 都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分成三份使了。 “那……查清真凶的事……” “不必管了。”温若晗摆摆手。 青枝：“……” 她开始觉得，自家小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查了。 毕竟她也知道，二小姐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她出了事，小姐高兴还来不及！ 第139章 哪怕做妾也愿意！ 温若晗对此彻底甩手不管，倒也没人多说。 于是几日后的夜里，丫鬟正在厨房熬药，却忽然感觉腹中绞痛，实在忍不住起身去了茅厕。 而空无一人的厨房中，很快有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悄然潜了进去。 那人飞快来到药炉边，环顾四周一圈，确定无人之后，便从身上拿出一包药粉，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往里撒。 等她撒完了，转身刚要走。 厨房内原本昏暗的烛火，却忽然变得亮堂起来。 回头一看，门口乌泱泱站了七八个人影，都在直勾勾盯着她。 那人瞬间吓傻了，本能转过身要把自己藏起来。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将军府内为非作歹！” 温若晗冷笑着踏入厨房，抬手让青枝上去掀开她的兜帽。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怕死？！” 说话的功夫，那人把兜帽拉得更紧。 可最后还是在拉扯下，被青枝拽了下来。 苏楚意那张柔弱的脸显露再众人面前。 “楚意？怎会是你？！” 后方响起浑厚的声音，带着十足震惊，正是温将军。 为了今晚这场好戏，也更为了证据确凿…… 温若晗把府上的人都叫来了。 “我……” “你为何要给卿卿的汤下毒啊！你想害死她不成？” 陆氏也甚是诧异，又急又气地问道。 “我……不是的！我从未想过要害二小姐性命……” “那你又为何要下药？” 温若晗轻嗤。 她转头，看了看药罐里还未完全消融的药粉，半眯起眸子。 “那日大夫已经说过了，卿卿的药里，绝不可以再出现半枝莲……” “如今你却故意往里面放了这么多，不是想害死她是什么！” “我只是想让这场婚事延后一些……我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呜呜……” 苏楚意哭得凄惨。 “延后婚事？然后呢？好让你能想到办法，取而代之？”温若晗嘲讽地问。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可如今听她亲口说起，还是觉得好笑。 “我不敢有这样的妄想……” 苏楚意连忙摇头。 却又不等旁人开口，便即刻接着道：“可、可我也是真心心悦温大哥的！” 温景淮：“……” “昔日，他在边境救过我！还不止一次……我的一颗心早就在他身上了。” “我知道，温大哥与江小姐是少年情谊，我不敢妄想破坏！” “只求温大哥能接纳我 ……即便是让我为妾，做个无名无份的小丫鬟，我也都甘愿！” 被拆穿了，苏楚意干脆破罐子破摔，掉着眼泪哭求起来。 堪称不要脸到了极点！ 大约此时心里，也在有恃无恐。 她知道，自己于温家有恩，她做再多伤天害理的事温家也会容忍她。 “不——”温景淮皱着眉正要反驳。 话才到嘴边，就被温若晗打断。 “我看你还真是糊涂了。” 她冷笑着，哼声道：“你年纪还小，分不清什么是恋慕，这也是正常。” “只是，如此没有廉耻的话，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后方陆氏几人都没有接话，看神情，却也是同意她的说法的。 苏楚意脸色更白，一下哭得更为凄惨：“我并非不要脸面，我只是太喜欢温大哥了……” “就当是看在往日的恩情上，温大哥，你别不要我！” 苏楚意当真完全撕破了脸皮，连滚带爬来到温景淮身旁，想抓住他的衣角。 这话，分明是拿当日的救命之恩挟持温景淮！ 温景淮向来脸皮薄，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何曾应付的来？ 当下脸色黑沉，只用力想把衣角拽回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不能让你误入歧途。” 温若晗心下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顾自上手把她拽回来，毫不留情甩到地上。 随即，自己也跟着蹲下，彻底隔绝了她继续靠近温景淮的可能。 “你还小，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继续闹下去，将来一定是要后悔的。” 这一点后方两个长辈倒是赞同，纷纷点头。 “我看你近日也实在累了，就别留在将军府上继续受苦了。” 温若晗轻描淡写，很快便决定了她的去向。 “干脆把你送到城郊的庄子上住几日，好好养着，也算静心。” “等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脑子也不糊涂了，再回来不迟。” 说完，温若晗回首看向几人：“爹娘觉得如何？” “城郊的庄子上山清水秀，如今正是好时候，四处风景都十分秀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氏很快回神，点了点头。 温将军也明白，继续让她留下不是好事，同样应声。 “也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温若晗勾唇一笑。 “不……不要！我不要走！” 她若被带走，那就当真没希望了！ 温若晗手段狠辣，她还能不能重 新回到这座将军府上，犹未可知！ 苏楚意越想越是恐慌，拼命挣扎着要去求两人。 她想提起当年的救命之恩，问问这两人，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可还不等她说话，青枝已经上前捂了她的嘴，带着别的小丫鬟一道把她拖了出去，直接带上马车送走。 从头到尾，不给她半点反抗的机会。 原处只剩温家几人，看着她走远，皆是松了口气。 同时心中也有些怅然。 “怎么会是她……” 因着当日的恩情，温将军一直把她当做半个女儿对待，却不曾想，她竟然怀了这样的心。 这也就罢了。 温景淮生得俊朗，身份也不低，脾性更是一等一的好。 喜欢上他也并非什么奇怪之事。 可坏就坏在，苏楚意竟然做出此等残忍之事！ 为了破坏两人婚期，甚至不惜下毒去害人！ 简直不可饶恕！ “如今人已送走，就让她在城外好好反省着吧，爹娘不要操心了。” 看出两老的不对，温若晗主动上前安慰着。 “你说的是……”陆氏勉强笑笑。 她和苏楚意倒是没什么情分，只当那是个对家中有恩的小姑娘，一直以来也都好生照顾着。 第140章 将军府终归有个污点 如今知道是她闹出的事，心中虽然有所不快，却没有如温将军那般，整个人都恍了神。 温若晗随着两人一起走出厨房，劝诫他们回房休息。 分别时，又小心暗示陆氏，让她好好劝劝自家爹爹。 陆氏点头，又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夫妻两人回院，唯有温景淮还沉着一张脸，站在她身旁。 这一次，还不等温若晗说话，就听温景淮道。 “是我不好。” “当初早应该听你的，离她远些，再远些！” “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样了。” 一开始听温若晗提点，他并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当是她多虑了。 若不是因为，温若晗每次都会提到江云锦，只怕他根本不会那样避讳。 如今回想起来…… 倘若当初离得远远的，麻烦应该会少很多。 “如今也不晚。”温若晗勾唇笑笑。 “我知道她对你们有恩，既如此，便把她留在庄子上，让那里的人好好伺候着。” “至于其他……她若是还敢奢望，那就不应当了。” 温景淮垂首，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大哥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温若晗没再多言，和他说完，顾自离开。 回院后约有一个时辰，把人安置好 的青枝匆匆回来。 “送走了？”温若晗挑眉看过去。 青枝便点了点头，“是。” “已经吩咐了送去的下人，让他们在庄子上多安排些人看守，绝不让她离开半步。” 如此，才算稳妥。 温若晗颔首。 这丫头做事，她向来是放心的。 “只是……”青枝犹豫着，又开声。 “怎么了？”温若晗接了话，等着她往下说。 “奴婢还以为，您当真不打算继续追查了呢……” 却不曾想，今天她忽然吩咐让自己去叫上将军和夫人，一起去厨房抓小贼！ 刚入厨房，果真见到了苏楚意。 “怎么可能？” 温若晗轻笑着，“她歪心思不小，若不能把人送出府去……” “月底大婚之日，我也不能安心。” 现在闹着也就罢了…… 只怕她月底发了疯似地折腾起来，那才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也是毁了江姐姐的婚事！ 类似的事，上辈子已经发生过一次。 这辈子，她绝不会容许再出现意外！ “可您是怎么知道，动手的人会是她？”青枝有些不解。 她记得，自家小姐一直以来都未深查过。 “那日，温卿卿房中来看病的那个大夫，与她多有眼神交流。” “再加上这两人一唱一和， 苏楚意满嘴都是延后婚事，意图已然十分明显。” “那您怎知，她今日会来？” 万一苏楚意挑中了别的日子呢？ 又或者……她想在其他地方做手脚呢？ 青枝还是不懂。 温若晗哼笑起来，“你以为，为何温卿卿的药要放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熬？” “您是故意布置这个圈套的？” 青枝瞬间明白过来。 “我让人盯紧了给温卿卿煎药的那个丫头，只要她有不对劲，即刻来告诉我。”温若晗颔首，又道。 她出问题，便意味着，苏楚意开始动手了。 “所以，小姐从一开始，装作对此事不管不顾的模样，也是为了引她再次动手？” 温若晗笑了笑，抬手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还不算太蠢。” “什么啊……奴婢原本也不蠢。” 青枝摸了摸被弹红的地方，不服地嘀咕。 最大的麻烦解决，将军府中总算恢复平静。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到了温景淮大婚之日。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四处挂满了红绸与红灯笼，热闹又喜庆。 温景淮早早做好了准备，带着队伍出去迎亲。 将军府风头还在，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将军府可真是气派啊… …” “是啊！听说，早些时候送出去的聘礼，足足占了两条街，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不愧是朝廷功臣……” “当真令人羡慕！只可惜啊，这将军府上，终归有个污点。” 有个妇人说到此，声音低下来几分。 面面相觑间，几人都心照不宣。 “我听说，当年她正是因为失了名节，才嫁入侯府的。” “这才没几年呢，就把整个侯府都克没了……自己也成了弃妇！倒还有脸回将军府来！” “就是！若非有温家那两位的功勋压着，整个京都城内，早不知传成什么样了呢！” 几人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多了几双耳朵。 “若是我，侯府没了时，就早早去跳湖了！哪里还有脸回母家去？” “就该尽早削发为尼，去当个尼姑才好！免得回来，也是玷污母家的名声。” 温若晗一早便出来，帮着招待客人了。 刚一路过此处凉亭，却听假山后的小庭院中，几个妇人围在一块说得正热闹。 此时听得差不多了，眯着眸，脸色也冷下来。 “这些人嘴怎的这么欠？奴婢这就出去好好教训她们！” 她还未恼，青枝倒是已经忍无可忍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别急 。”没走两步，便被温若晗拉了回来。 她神色平静，唇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淡淡道：“我亲自去。” 她倒是想好好瞧瞧，这几位，在她面前能否也讨论得这般欢快？ 然而还不等她动，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自另一处远远走来。 语气凛然。 “几位是在说谁，该去当尼姑？” 几个妇人吓得一惊，回过神才发现，是陆氏不知何时，带着仆从站到了跟前。 “将、将军夫人……您不是在前头忙着么？怎会到这里来？” “我若不经过，又怎知几位如此仁善，还在此商量着，要帮忙安置我女儿的前程呢？”陆氏嘲弄道。 几人抬头，看着她的冷脸，顿时更慌。 “不不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口说几句闲话而已，夫人莫怪！” 她们几人都不是什么大世家，是断断得罪不起将军府的。 “闲话？”陆氏却不打算让她们蒙混过去。 “本夫人倒还从不曾听过，如此难听的闲话！” “夫人息怒！” 几人不敢辩解，只好一一低下头。 “我家女儿是因那侯府犯下龌龊之事，才与那侯府的豺狼虎豹断了关系，重回将军府！” “却不知，为何到几位夫人口中，倒成腌臜了？” 第141章 有毒的汤 “我们……我们也就是随口一说……” 几人讪讪。 “几位随口一说，却险些毁了我女儿名节！” 陆氏冷冷打断。 面上姿态，少有的盛气凌人。 “我们将军府地方小，怕是容不下几位夫人。” 说到这里，陆氏也懒得再与她们废话，直接摆手，让人把她们赶走。 “几位请回吧。” “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 本来她与这几家，也没什么交情。 日后若再见着，她怕自己觉得晦气！ “夫人，您别生气啊……我们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若您不高兴，让我等如何赔罪道歉都行！” 几人纷纷有些慌了，连声讨饶。 谁也没想到，不过是躲在角落说几句闲话，会刚好被陆氏逮个正着！ 此事若传回她们夫家耳中…… 她们定是要倒大霉的！ 陆氏向来温润，此时却不打算给她们留情面，反而冷道。 “把她们送来的东西，也都丢出去。” “免得脏了我将军府的门！” “是！” 底下的婆子家丁们听令上前，直接把人全部抓起来，强行赶走。 陆氏沉吟片刻，又不知想到什么，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做得小心些，别闹太大动静， 免得让晗儿听见。” 温若晗站在角落，看完了全程，心中有暖流划过。 娘亲费尽心力维护着她，到头来，却还要担心她听了这些不好的话，心中会不舒服…… “小姐……” 青枝看了看她。 “嘘。” 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温若晗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安静下来。 “走吧。” 温若晗压低声音，带着她悄无声息地走远。 既然娘亲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当做什么都不知。 那些名声她不在意，却有人替她在意着。 这种感觉，真好。 …… 像早时那几位妇人一样，不懂礼数又胆大妄为，敢乱嚼舌根子的毕竟是在少数。 其余大多宾客，至少表面上对温若晗还是客气的。 府上宾客众多，陆氏忙不过来，温若晗一早上都在帮着招呼。 直至过了午时，借着换衣裳为借口，才得空回了房间一趟。 坐下后，累得一动不想动。 青枝给她倒了杯茶，好笑道：“大公子成婚，倒是把您给累倒了。” 温若晗无奈摇头，“日后管他娶亲还是办什么宴，我都不管了……” 太折腾人了。 正说着，院外有个面生的小丫鬟走进来。 “ 小姐，夫人听说您回房了，特地让奴婢给您送碗汤过来。” 说着，把汤盅往前一送，放在桌上。 “离开宴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夫人心疼您。” 青枝看了一眼，笑道。 温若晗心中又有暖意升起，一时也并未想太多，“放着吧。” 说完，摆了摆手。 丫鬟低着头退下。 直到人走出庭院，温若晗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何处不对。 “咱们府上，最近有新招来的丫鬟么？” “这些都是管家打理的事，奴婢不清楚。”青枝摇头。 她向来是，除了自家小姐的事，谁也不关心。 “罢了。” 温若晗摆手，也没多想。 将军府那么大，偶尔多一两个丫头，也是正常。 “这可是夫人对您的爱，小姐快快喝了吧。” 青枝伸手，主动帮着把汤倒出来。 莫名的，总觉着她语气颇为戏谑。 温若晗故作生气，看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倒是敢揶揄起我来了？” “奴婢哪里敢？” 青枝看她作势抬手要弹，忙往后退了两步。 “先等等吧，我换好衣裳再来喝。” 温若晗放下茶杯起身，去里头换了衣服。 走出来时，还没端起汤碗，又见有 下人匆匆进来。 “夫人说，迎亲的队伍快回来了，让您赶紧过去呢。” 温若晗点头，“知道了。” 她怕耽误时辰，一时汤也顾不得了，准备先去看一趟。 这一匆忙，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汤盅。 “砰——”的一下，本就放在桌边的汤盅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汤水飞溅，在地上开始浮现起些细密的白沫。 两人低头一看，顿时大惊。 “这——” 青枝半响才回过神，主动上前，摘下自己发间的银簪，将其探入桌上那一碗还完好的汤里。 不过片刻，银簪触碰到汤水的地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这汤中有毒！” 确定了心中猜想，青枝更惊。 将军府上下，向来是一片平和的。 如今能惹麻烦的，也都送走了…… 这，又会是谁干的？ 温若晗心中骇然，同时还有些庆幸。 所幸，方才她顾念着其他，没有立即去喝这碗汤。 如若不然，而今怕是已经没命了！ 温若晗捏紧了拳，凉意席卷全身。 半响，才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问。 “可还记得，方才来送汤那小丫鬟的长相？” 青枝仔细想了想，还真回忆起什么。 “她 的嘴角，好似有一颗痣……” “还未看到我出事，她应当不会走远。” 温若晗面色稍沉，神情却十分冷静。 她轻声道：“你从后门走，悄悄绕着附近找一圈，看能否把她抓来。” “是！” 青枝知事态严重，不敢耽搁。 温若晗也无心再去前院，坐回原处等着。 不到一刻钟，就听外头响起了别样的动静。 “快抓住她！” 似乎是一众下人联合起来，在抓什么人。 温若晗飞快起身，准备出去瞧瞧。 才到门口，就见青枝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丫鬟年纪不大，长相也普通，唯有嘴角的一颗小黑痣，尤为显眼。 正是刚刚给她送汤的人。 “小姐，抓到她了！”青枝强行把她摁倒，逼迫人跪下来。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走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寒声质问。 丫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森冷，却一个字也没说。 温若晗蹙眉，正想出言威胁几句。 话才到嘴边，却见后者低下头，嘴里蠕动半响—— 像是咬断了什么东西。 温若晗心下大惊，猛然明白过来什么。 “快！掰开她的嘴！” 她这是要咬舌自尽！ 第142章 哪里是寻常丫鬟做得出的事？ 青枝听言，连忙伸手去捏这女子的下颚，想让她把嘴张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手伸出去的同时，一大口鲜血从女子嘴里吐出来，她瞪着眼睛，直直倒在地上。 这次，别说是温若晗，即便是青枝，也被吓了一大跳。 “怎会这样……” 青枝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死得如此决绝而又毫不犹豫，甚至不给人审查她的机会。 这哪里是寻常被买通的丫鬟下人，能做出的事？！ 温若晗眉头紧皱，一时也有些说不出话。 她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背后指使？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青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愣神半响，才小声开口问她。 “先找两个人来，把尸首处置了。”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记得要从后门走，决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她不想横生枝节。 “再有……多加派些人手，在府上巡视一通，看看除了宾客外，有没有可疑的生面孔。” “若有，即刻抓起来。” “……是。”青枝颔首，按她说的去办了。 走前，却又总有些不放心。 “小姐，这下药的丫头明显不是普通人， 咱们若隐瞒不发，会不会不太好？” 她只怕，到头来会酿成更大的祸事。 “无妨。”温若晗摇头，神色已经一点点恢复平静了。 “她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按说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再者，倘若真说出来了，怕是更容易引起外头宾客们的恐慌。” “到时乱成一锅粥，可就更麻烦了。” 青枝想想也是，便没再提，只道：“那您可要小心些……” “不如去同夫人说一声，咱们下午，就留在院子里歇息？” “傻丫头，人多的地方，才不好动手。” 温若晗笑了笑。 更何况，将军府也并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方才自尽的女子能潜入，怕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如今虽没查出什么来，好歹麻烦已经解决，也算是安全。 “放心吧。” 温若晗知道她忧虑什么，淡声道。 “稍后去前厅，我让大哥身边几个武功高的跟着。” “有他们在旁，总不至于出事。” “至于这个……” 温若晗说着，低头扫了一眼血泊里的尸首。 “你亲自去处置，我才能放心。” “是。” 青枝不再多问，找来东西把尸首掩盖住，悄无声息带走了。 后半日，温 若晗一直都十分小心谨慎，时常留意着周边变故。 可出奇的是，一直到婚宴顺利结束，将军府上都风平浪静的很，没出现半点意外。 就好像…… 那个死在她院里的女子，根本只是错觉。 温若晗也尝试过追查背后之人的身份，可那女子身上什么都没有，加上人已经死去，根本找不出半点线索。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想查也查不到了，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吗？”青枝眼中带着愁绪。 温若晗心中虽然也有忧虑，相比起来，却还算镇定些。 “不急。” “倘若那背后这人真想杀我，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 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 婚宴后，江云锦便正式成了温家的一份子。 她爹娘并非迂腐之人，与性格温婉的江云锦相处起来十分和睦。 前厅中。 陆氏主动舀了一碗粥，放到江云锦面前，“如今有你来了就好了，府上也多了个人陪我说话。” “你都不知道，我们府上这几个啊，全是爱到处乱窜的皮猴子！” “一个不留神，便都不见人影了。没一个能稳下心神，陪我说说话的。” 陆氏埋怨般说着，嗔怪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 温若晗无辜咬掉一口包子，“您这分明是冤枉，除了前些日子帮大哥忙活大婚，女儿哪日没有陪您？” 虽说……陪的时间是有些短了。 “你看，这丫头还不承认呢。” 陆氏不理她，回首同江云锦道。 江云锦忍不住笑了笑，低下头去，神态略显羞怯。 想必是才住进来，难免还是会拘谨。 “一会儿，等她爹和哥哥下朝回来，便让他们好好评评理……” 正说着话，两个人影自府外快步回来。 陆氏眼眸微亮，忙吩咐下人去多取了两双碗筷。 见两人进了院，她笑着起身正要说话。 可话还未出口，却见两人皆是脸色低沉，耷拉着眉眼，一副心情不佳的姿态。 陆氏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温将军叹了口气，却又没明说，只是摆手。 “都是些朝政上的事，不提也罢。” 说完，顾自走到陆氏身边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陆氏看他满脸愁绪，却又实在不想开口的模样，心中虽急，却也没追问。 温若晗直觉不对，皱着眉，手在桌下轻轻推了同样脸色难看的自家大哥一把。 “出什么事了？” 温景淮蹙眉，沉吟片刻，只暗示她，“稍后 再说。” 厅内的气压一下低了许多。 吃完后，几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若晗则与温景淮找了个无人的小亭坐下。 “说吧。” “今早上朝，有不少老臣弹劾，说咱们家前些日子办的大婚，太过于张扬。” 温景淮眉头微蹙，说起话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此外，还收了各家官员大臣不少厚礼，实是奢靡。” “更有人借此指摘，说咱们将军府太将军功当回事，仗着风头想功高震主……” 温若晗心下一沉。 即便早知道，这样的事早晚会发生。 如今听来，心中却还是不住的发闷。 “怪我不好，一心只想着给云锦一个体面的大婚，却忘了这个时候，最不该出风头……” 此时满朝文武都在盯着温家，就指着他们能够犯下点什么错，他们也好顺遂圣心，趁机打压—— 毕竟，如今昭武帝还在苦思冥想着，要如何把兵符要回来呢。 “这怪不得你。” 温若晗蹙眉。 “不管这场婚事办得如何，他们不过是缺个来口诛笔伐将军府的借口，总能找到的。” 说他们嚣张过头不行，那就换旁的。 总之，昭武帝想指摘他们功高震主，那他们便必须得是。 第143章 见缝插针秀恩爱！ 温景淮面上浮现出几分苦涩，“如今这兵权在手中，倒变成烫手山芋了。” 温家上下从无二心，奋战多年，不过想求一个太平。 可战乱时他们是功臣，如今战乱过去，他们便是祸端。 还真是…… 让人恼火。 “此事倒也不是不能解决。” 温若晗沉吟半响，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你有办法？”温景淮微愣。 “他们想传言咱们将军府借着大婚大肆收礼，那这些礼……咱们干脆就不要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子。 如今将军府有功勋在身，那些来道贺的官员富户们想要讨好，便卯足了劲送厚礼，想着以此来攀关系。 这些礼实在太多，温若晗没法一一回绝，便让人全都堆到了库房里。 想着等这几日忙过了，再找个时间把礼退回去一部分。 可还没等她动手，朝廷上倒是先有动静了。 “不要？”温景淮一时不解。 正想问，可是要全都退回去。 下一刻，便听温若晗接着道：“我听闻，北边战事虽平，可因为连年打仗……导致有许多地方都民不聊生。” “即便如今日子平静了，地方却依旧贫瘠。” “是这样。”温景淮点了点头。 想 起这些，眉心微蹙，心下似乎也多了几分愁绪。 “那咱们便把这些礼全都换成银子，送到北边去援助百姓。” 温景淮微顿，很快，双眼一点点亮起来。 “说的对啊！” 如此，岂不正好能堵住朝上那些老臣的悠悠众口？ “我这便安排人去办！” 温景淮眼底浮现出光亮，转身便要去安排。 “先别急。”温若晗抬手把人拉住。 “还有一件事。” 温景淮回过头，困惑地看她。 “想让那些个大臣们无话可说，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温若晗说着，忽然问他：“此次你和爹爹班师回朝，带了多少兵马？” “接近五万，如今就安置在京郊外的大营……” 温景淮下意识回答。 这次，话才说到一半，他便反应过来，明白了自家妹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这五万兵马，交还给皇上？” 温若晗颔首。 温家不能把兵权全部都交出去，如若不然的话，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今将军府风头越来越盛，已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此，先交出一部分兵权稳住昭武帝，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 ” 温景淮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很快点头。 “明日我便入宫。” 温若晗应声，放他去了。 她静静站在原处，直到人走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身形也未动一下。 她也该好好想想，日后的去路了…… 温景淮办事很快，三两日便让人把那些所有的珍贵礼品换成了钱，自己又贴补了一万两，一道送去边境几成，改善百姓的生活环境。 消息一传出，整个京都中都是赞誉。 原本那些嚼舌根的老臣们，也没了话说。 如此，温家也恢复了表面平静。 转眼到了第二个月，温景淮与二皇子约好去狩猎的日子。 二皇子提前了一日派人过来知会，第二天又遣了小厮过来，专门在府门口候着他。 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温景淮知道躲不过，换好了衣裳正要出府。 “……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温若晗有些不放心。 她大哥也就武功好些，脑子里其实只有一根直线。 她怕到时候，这人会被二皇子下了套。 “一群大男人去的地方，你跟着算什么意思？” 温景淮有些无奈，拍了拍她的头。 “放心吧，此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就安心在家 等着，陪陪你嫂嫂。” 温景淮说着，远远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兄妹二人说话的江云锦。 “她昨晚还说，想去吃喜鹊楼的糕点呢。” “既然今日没空，就由你替我带她去吧。” 温若晗：“……” 这人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不放过半点在她面前恩爱的机会！ 温若晗忍住了狠狠踩他一脚的冲动，冷漠道，“你走吧。” 说完，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逗的温景淮哈哈大笑。 温若晗叹了口气。 她哪里能不明白温景淮的意思。 几个皇子相聚之地，必定是明争暗斗，剑拔弩张。 她若跟着去了，定会被一道卷进去。 温景淮也是不想她一起惹上麻烦。 “……你大哥，方才说什么了？” 走至江云锦面前，正好后者好奇地看着她。 温若晗漫不经心的回答，“让我好好照顾你，带你去……” 话说到一半，她心中猛然想起什么，微微睁大了双眼。 “带我去哪？” 江云锦话只听了一半，半响都没有下文，不由得更为疑惑。 “带你去城外玩！” 温若晗这才回过神，笑了笑道。 “啊？”江云锦微愣。 “走吧！回去换衣裳，咱们到 城外逛逛去！” 温若晗说办就办，连说带劝把她推回了自己的房间，自己也回去换了身衣裳。 她大哥只让她不要跟着去，可没说，她不能到附近瞧瞧。 ……就算是为了求个安心吧，离得近一些总是好的。 温若晗心中自我安慰一样想着，换好衣裳，马不停蹄带着江云锦出了城。 几人狩猎的那座山她记得，山脚下刚好有个小茶馆，温若晗让人把马车停在门口，自己则带着江云锦进去了。 “这茶馆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来这里做什么？” 江云锦跟在她身后，朝四周看了一圈，还是不解。 此处地方除了小一些，破一些，烂一些…… 也没有别的特点了。 “谁说没有？”温若晗挑眉。 把人带到二楼，选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 透着窗户看出去，正好能见到四处的山间，一片绿意盎然。 “你看。” 温若晗伸手一指，“倘若是在京都中，何处能看到如此磅礴的山景？” 江云锦：“……” “……倒是看不出，你还有此爱好。” 半响，才听她从口中憋出一句。 温若晗自己也忍不住笑。 “好江姐姐，只当是陪陪我了，行不行？” 第144章 你是想找死么？ 她都这么说了，江云锦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温若晗也不说自己目的为何，好似当真只是带着她喝茶吃糕点。 只是，时不时目光会在远处的山间流转。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茶馆楼下忽然传出轰动。 “这……这人是哪里来的啊！” “怎么浑身都是血！” “他是从那边山上跑下来的吧？” 听起来是来往顾客的声音，语气带着些惊恐。 一听到“山上”几个字，温若晗脸色骤然一变，即刻站起身。 “我去楼下看看。” “那我也……”江云锦本能随着她起身。 “你在这里等我。” 温若晗却不给她跟着一起的机会，把青枝也留下来看护她，自己起身走到楼梯处。 这才看清，楼下是来了个男子，脸上和身上都带着些血迹，满脸惊恐。 “杀人了！” “杀人了！！” 他瞪着眼大喊着。 如此古怪的模样，更把其他客人都惊得后退了两步。 直到片刻后，茶舍的掌柜主动走出来，拿了帕子给他擦去面上血迹，又问。 “小兄弟，你慢慢说，外头怎么了？” “我、我本是上山去砍柴的！结果准备回家时，看到远处有一 伙人打起来了……” “有，有个人！就死在了我面前！” 所以，这些血迹也不是他的，而是被别人沾上去的。 “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我也已经死了！” 男子吓得惊慌失措，不断叫嚷着。 话一出，周围的客人们都坐不住了。 “好好的，山上怎么会有人杀人？难不成是路过的匪徒？” “算了算了，我还是走吧……”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众顾客都被吓走了。 掌柜的也不敢生事，打算关了店，休息一日。 “出什么事了？” 江云锦站得远，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听到了一部分。 “山上许是出事了，我得去看看。”温若晗低声道。 她就知道，今日这一趟，绝不仅仅是狩猎这么简单。 “江姐姐，你先回城去吧。” “可是……” 江云锦本能想说什么。 “我很快就回来。” 话到嘴边还没说，就被打断。 温若晗不容置喙，把人塞进了马车，拨了几个护卫送她回去。 自己则是带着剩余的人上山。 不管山上是内乱还是什么…… 她只怕，自家大哥也会被算计在其中。 “小姐，山上正危险，不如还是奴 婢带人去看吧，您先回城……”青枝担忧道。 温若晗只是摇头。 看她忧虑，又安慰：“我只是想去亲眼确定，大哥有没有出事，不会乱来的。” 更何况，为了避免出意外，她特地多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一行人从山下走到一处林间，大约过了一炷香后，就听远处隐约有刀剑相碰的声音响起。 温若晗靠近了几步，躲在一棵树后，远远看过去。 那里，十多个人缠斗在一起。 有些是皇宫的守卫，另外几个与他们对上的，则是一群黑衣刺客。 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被围在中央。 这两人温若晗也见过。 正是当今三皇子和五皇子。 可…… 只有这两个人，那她大哥呢？ 还有二皇子…… 又去了何处？ 温若晗心下发沉。 “小姐，我们要上去帮忙吗？”青枝跟在身后，小声问。 温若晗摇头，“先去找大哥。” 她回头扫了一眼，把六个侍卫分成三组，分别去不同的地方找了。 “我同青枝去南边，不管能不能找到，一个时辰后，都在这里汇合。” 温若晗压着声音下令。 几人悄然应声，转身去了。 温若晗两人朝 着南边去，渐渐的，与打斗声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周围的树林彻底恢复宁静。 寂静得反而让人心慌。 “小姐，你看那里！” 正走着，青枝不知注意到什么，忽然抓着她往前一指。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才见那是一块浅蓝色的布料，被挂在斜坡的边缘处。 看起来很像温景淮今天穿的那一身。 温若晗心中一紧，正要上前去捡了看个真切。 青枝连忙拦住她，“还是奴婢去吧。” 说完，故自朝前走。 越是靠近那斜坡，地上就越滑，青枝走得小心翼翼。 两人的注意都在那块布料之上，似乎谁也没察觉到，周围多了些变化。 直至，一到破空之声自耳边传来。 温若晗心里莫名发颤，似有所感一样转头去看—— 就见一支利箭，朝着自己的胸口飞射过来。 温若晗大惊，此时却想躲也来不及了。 分明是想动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眼看着利剪就要穿过胸口，一股力道忽然拽住她的手腕。 温若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倒，跌落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若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怒骂。 “你是想找死么？” “身上都快要被开个洞了，还不知道躲开！？” 温若晗这才回神，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正是厉寒庭。 “你……你怎么会在这？”温若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厉寒庭却没理会她，目光远远看向前方。 那里，一个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从树上被打下来。 不消片刻，又被干脆利落地割了脖子。 温若晗心头颤了颤。 “啧。”耳边传来不满的声音。 随即，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眼睛，将她眼前的一切遮盖起来。 “怎么什么你都看？” 温若晗：“……”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她长眼睛了呢…… “小姐！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惊呼。 是青枝抓着布料飞快跑了回来。 温若晗回过神，飞快从男人身上站起来，先是摇了摇头。 随即，又看向温厉寒庭。 “多谢王爷相救。” “只是不知，王爷怎么会在这？” 难不成，二皇子撺掇几个兄弟出来狩猎，还把厉寒庭这个瘸腿的皇叔也叫上了不成？ 不应该啊。 温若晗面有困惑。 思虑间，目光不经意划过男人的双腿。 厉寒庭：“……” 第145章 这人嘴真毒 半响，才听他冷笑道：“本王是特地来看热闹的。” “瞧瞧这周遭，有没有不要命四处找死的蠢货。” 温若晗：“……” 这人嘴真毒。 “该是本王问你，跑到这刺客横行的山上，是主动来寻死的？”厉寒庭眯眸，冷眼看着她。 “……我是要找我大哥。”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忍了半响才回答。 同时，极力在心中安慰自己。 这人方才好歹救了她一命。 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厉寒庭听得眉心微蹙，半响，低声道：“他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温若晗微诧，本能追问了一句。 这次，男人却没再回应。 温若晗也不逼问，只是摇头，“若不能亲眼见到大哥，我不安心。” “方才多谢王爷救命，我先走了。” 说完，温若晗毫不犹豫，转身要带青枝一道离开。 “等等。” 没走两步，又被人叫住。 后方的厉寒庭眉头紧拧，一副万般不悦的神情。 半响，却还是道：“让他们两个陪你去。” “找到人后即刻下山。” 语气带着警告。 温若晗却莫名有些想笑。 正是着急的时候，她便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只轻轻 颔首。 “多谢王爷。” 厉寒庭不再言语，静静看着她重新走入山林间，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王爷，那咱们……还动手吗？” 等他走远了，仅留在厉寒庭身边的护卫低声询问。 “罢了。” 厉寒庭斟酌半响，最后还是摇头，“日后还有机会。” 这偌大的京都，本就是一缸浑水。 那几人间也早已是互相猜忌，想把这缸水搅匀…… 即便不是利用这次，日后，机会也同样会自己送上门。 “把附近的人都撤了，下山。” 厉寒庭收回思绪，沉声吩咐。 温若晗这边，多了两个身手好的帮手，找起人来快了不少。 “倘若公子真是因为摔到斜坡下，才不小心把衣裳的布料挂在了那里，那沿着这一路找下来，应当会见到人才对……” 青枝在旁轻声念叨着。 她方才捡到的那块布料，温若晗已经看过了，的确是温景淮的。 “再往前走走。” 温若晗压下心底的不安，只道。 边走着，心中还在想，那男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如何笃定，自家哥哥一定会没事？ 除非…… 今日的刺客，本就是几位皇子其中之一安排的。 说得更精准些 ，可能根本就是二皇子自导自演！ 想到这里，温若晗心下骇然。 “若晗！是你吗？” 远处忽然传来呼喊。 温若晗从满心思绪中回神，本能循着声音的来源往前跑了几步。 “大哥！你在哪？” 她分明听到了温景淮的声音，可四处环顾一圈，却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里。” 直至身后的一堆杂草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温若晗蹲身去看，这才发现，这山璧间竟还藏着一个小小的山洞。 “找到了！” 温若晗心中一喜，正好转身去知会那两人，让他们先走。 转头却发现，原处只剩青枝一个。 温若晗微有些错愕。 直至小丫头走上前，主动在她耳边解释，“他们说，既然人已经找到，他们便先回去复命了。” 温若晗本来也是打算让他们走的。 免得让她大哥瞧见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你先进来。” 温景淮拨开杂草，拽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拉进了山洞中。 这山洞不算大，仅能容纳三四个人。 温若晗一进去，周围的空间即刻变得逼仄了许多。 低头往深处一看，才又发现，角落里还躺着一个二皇子。 不久前那个想法再度浮 现，温若晗心中骇然，面上也是故作惊诧。 “二殿下怎么也……” 温景淮目光有些复杂，低头扫了一眼二皇子腿上的伤。 “我们打猎中途，忽然有一群黑衣人闯入林间行刺。” “我与几位殿下分散跑开，二殿下与我一起，方才在逃避追杀时，还为了救我不小心被利箭伤了腿。” 温若晗闻言，顺着低头去看。 那箭已经拔出来了，临时撕出来的白布条全染成了红色。 厉远琛自己的脸色，也惨白得跟张纸一般。 此时听言，他只是摇头一笑，“温兄不必愧疚。” “说来，是今日本殿非要将你拖来，才害你受了牵连。” “这一箭，本就是我应受的。” “殿下快别这么说。”温景淮连忙制止。 温若晗在旁看得真切。 她家大哥分明是愧疚心上来了，这个时候，最容易遭人蛊惑…… “先别说这些了。” 温若晗适时开声打断，“二殿下伤得重，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咱们先走吧。” “外面的刺客……不知走光了没有？” 温景淮蹙眉。 温若晗心想着，今日这一场戏演得已经够真了。 那些刺客，不会再出现了。 但她总归没有当面把话说 出来，只道：“我来时带了不少身手好的精锐，算算时辰，此时应该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赶快去与他们汇合上，即便真遇到了刺客，也不必担忧。” 温景淮没问实际数目，看她说得笃定，便也跟着颔首，自己先起身，搀扶着厉远琛走出了山洞。 一行人顺着原路返回。 出了洞口，温景淮干脆把人背起来，一步步带着往上走。 走了多久，厉远琛伤口处的血便滴了多久。 中途温若晗有意观察过，他那伤处看着随严重，却是避开了重要筋骨的。 中了箭，最多也就再躺一两月。 却不至于当真对双腿造成影响。 温若晗越发笃定了猜想。 只可惜这一路上，都没机会与温景淮说。 如她所料，回程时，一行人从山上走到山下，都未曾再出现过哪怕一个刺客。 倒是中途碰上了与厉远琛走散的侍卫仆从，连同着一道把几人护送回了京城。 双方在城门口分别，厉远琛要回皇宫治伤，温景淮本能还想跟着去。 却被温若晗一把拉住，“你想做什么？” “我去看看伤得重不重。” 温景淮蹙眉。 毕竟是因他受的伤。 即便做不了什么，好歹要知道个清楚。 第146章 二皇子的将军府 “二殿下有太医照料着，你操什么心？” 温若晗无奈。 说着，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再说！你自己身上的伤也不轻呢，再不回去处置，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后患！” 声音大得不像是说给温景淮听的。 温景淮愣了愣。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隔壁马车传来厉远琛的声音。 “温小姐说得对，你也受伤了，赶紧回去处置吧。” “待伤好了，再来看本殿也不迟。” “多谢殿下体恤！” 温若晗听着，即刻应了一声。 说完，不等回应便让车夫架着马车，往将军府赶去。 甚至没再给厉远琛多言的机会。 “……” 温景淮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说完瞎话就跑，全程没给他插嘴的机会，意识目瞪口呆。 半响才回过神，轻咳一声。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只是……今日之事的确是意外，二殿下又为我受了伤，不管如何我也得多照料一二。” “是啊，多照料。” 温若晗眯着眸子，竟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你们二人来往多了，一来二去，在其他人眼里，将军府就变成了二皇子的将军府。” “到时候，大哥可有想过如何收场？” “…… ” 温景淮一时沉默。 温若晗也不等他回答，接着道：“再有今日。” “碰巧他拉着你去狩猎，碰巧你们几个就遇见了刺客。” “再碰巧……他为了救下你受伤，这世上怎可能会有这么多巧合？” 温若晗恨不得找个榔头来，把她大哥敲醒。 “可……倘若是造假，他大可不必让自己伤得那么重。” 温景淮皱着眉，还是有些动摇。 毕竟，当时生死一线的情形，在他眼里不像是假的。 “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让你这条大鱼上钩？” 温若晗冷哼，“你没发现，我们回来的一路上，都未曾出现过一个刺客么？” “大哥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温景淮愣了愣。 这下，神情稍有了变化。 温若晗往后靠了靠，“这不过是接近你的借口，你信不信……一会儿他就会让手下的人传信来告诉你——” “他伤到的都是皮肉，并未影响到筋骨。” 毕竟，他手下的人控制着力气。 而此时温景淮已经被骗得晕头转向了，听到这消息，怕是也只会觉得庆幸，而丝毫不怀疑其中缘由。 温景淮满眼狐疑，也不知是否相信了她。 直到回府包扎好伤口后，宫里 派了个小太监出来传信。 “二皇子让奴才转告您，他的伤势只是碰到了些皮肉，并未伤到筋骨。” “小将军不必挂心。” 温景淮：“……” 一字不漏，半句不差。 “知道了，多谢公公。” 温若晗主动起身，出来打开房门，对那小太监颔首，又让青枝把人送走了。 这才重新回到床边，“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他也不过与你差不多大的年纪……” “怎会对自己也这么狠？” 温景淮深吸一口气，有些心惊。 他不是傻子，白日里因为愧疚心被蒙蔽了理智，此时逐渐清醒过来，却也懂了温若晗的意思。 温若晗嘲讽一笑，“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可今日事情已成定局，他日后也必会借此与将军府多来往。” “我总不能拒绝吧？” 温景淮眉头紧皱。 他无凭无据，又不能直接戳破对方。 “这有何难？” 温若晗笑笑，慢悠悠道。 “你回府处置好伤之后，便发起了高烧，连日不退，至少要闭门休养两个月才能好。” 温景淮：“……”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不信。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 娘，就那点皮肉伤，还两个月？ 不过，这也的确是最好用的借口了。 温景淮叹了口气。 “若晗，你们都在里面吗？” 正说着话，房间外的门忽然被敲响。 外头传来江云锦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了下。 遭了！ 温若晗是还担心着白天的事，她不顾反驳把人赶回城里，自己却跑到外头去带回一个浑身是伤的大哥…… 一会儿难保江姐姐看了，会不生气。 “若晗？” 没听到回应，外面人又喊了一声。 “我在。”温若晗这才赶紧给了反应，起身过去把门打开。 正好对上了江云锦那张满是急切的脸。 “你们今日到底去哪儿了……” 江云锦皱着眉。 她莫名被赶回府上，都快要担心死了。 偏又不敢告诉二老，怕引得他们同自己一道忧虑。 就这样担惊受怕了大半日。 “没什么大事。” 温若晗飞快摇头，截断了她的话，飞快道。 “大哥他还在里面等你呢，你快进去吧。” 她说着，自己出了房间，倒是反手把江云锦给推了进去。 “哎……” 江云锦有些错愕。 温若晗只当看不见，不顾阻拦把门关上了，嘴 里还说着。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了！” 只留下两人独处。 江云锦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直至转过头来，瞧见了温景淮那一身的伤。 “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一下急了起来。 温景淮心中狠狠唾弃着，那个无情无义的死丫头！ 面上却也只能故作无事，扯出笑来安抚她。 “我没事，都是些皮肉伤。” “今日在外狩猎，出了些小意外……” “真的吗？”江云锦泪眼朦胧，心头发颤。 “真的。” 不过是从猎人变成了猎物而已。 小小的意外。 不足挂齿。 …… 养了两三日伤后，二皇子的人便三番两次开始上门。 有的是过来送药、或是询问伤势，又或是向他递来某个宴席的邀请…… 而这些，都被温若晗用人还在病中为借口，堵了回去。 温景淮憋了小半个月，自己倒是无事，却不想江云锦也一道同他闷着了。 当日清早，便把温若晗请了过来。 温若晗刚推脱走了两个宫里来的人，面上的不耐还未散尽。 “做什么？” “你，想不想出去玩玩？” 温景淮眸中带着几分光亮，问出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温若晗：“……” 第147章 这些人八卦起来，什么都问！ 每次听到这句话，总没有好事。 “都已经对外宣称病重，需要休养了，你还想偷溜出去不成？”温若晗有些无奈道。 “刚才二皇子还派人带了两个太医过来，说要给你把把脉，看看到底为何会久病不起。” “你没有把人放进来吧？”温景淮惊了一下，坐起身问。 “若是有的话，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温若晗浅浅翻了个白眼。 “那就好。”温景淮松了口气。 毕竟如今要求人办事，他也没和自家妹妹计较。 “并非我要出去，我的意思是，让你带云锦四处走走。” “出去散散心，也好过整日闷在府里头。” 江云锦是个性子内敛的，除了温若晗，在京都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 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她定是不肯。 所以只能请温若晗帮忙。 “这样啊，你不早说。” 温若晗这才明白，即刻伸手把江云锦拉了起来。 “我这便带她去！” 温景淮：“……” 这前后不一的态度。 甩掉他这个当大哥的，就这么高兴？ …… 将军府的声势毕竟还在，这京都中，但凡是个官宦显赫人家，送请柬时都会送一份来将军府。 正好前 两日有一封，是说城西几家贵女筹办了个赏花宴，表情众人一道去。 她对这些无甚兴趣。 却只怕，江云锦是会喜欢的。 到了地方，被下人领着走到宴席上，就见各家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着话。 注意到两人，不知是谁先认出，主动走了上来。 “这位不是温小将军夫人么？还有温小姐，二位竟都来了……” “夫人与小将军成亲不久，听闻恩爱的很呢……” 相对于温若晗，这些人明显对刚才成过亲的江云锦感兴趣些，围在她身边说个不停。 温若晗便借口去了角落，在一张小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她茶喝完，那边江云锦竟不知什么时候溜到跟前来了。 “好啊你！把我留在那里受苦，倒是自己一人在此逍遥快活？” 江云锦说着，气得戳了戳她的脑门。 “我还当你会喜欢这样的场合呢……” 温若晗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道。 “可别了！”江云锦满脸害怕。 “这些人八卦起来，什么都要问一句……” 这话倒是让温若晗也来了几分兴趣，“她们都问什么了？” “我……”江云锦张了张口，着实说不出来。 回首一看，温若晗满是取笑的神情，分明是逗她玩的。 “好你个温若晗！如今也开始消遣起我来了！” 江云锦气道。 温若晗连忙摇头，又笑着道，“既然你也不想留下，那咱们就找个僻静之处逛两圈，再趁无人时离开吧。” 江云锦点头同意。 两人起身，往人少的一边去了。 “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先到……” 温若晗正说着话。 前方有个小丫鬟低着头，匆匆朝她的方向走来。 越是靠近，步伐就越快。 最后，眼看要撞在温若晗身上了。 “小姐小心！”正当此时，另一只手横过来把她们二人拦在身后，与此同时，将那丫鬟踹开。 青枝双手捏拳，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何人指使你的？” 丫鬟被踹的后退两步，又很快稳住了身形，也不说话，上前与青枝缠斗起来。 听着两人打了好一阵，温若晗才回神。 那丫鬟，方才是想杀了她！ 两人的身手不相上下，过了数招之后，女子忽然往后退了好几丈。 等她站定，抬头看了几人片刻，下一刻，便毫不犹豫转身跑了。 她极为灵活，三两下蹿上围墙，走到几座房檐之上，很快就 消失在眼前。 “别跑！”青枝还想再上前去追。 结果刚一动身，就被温若晗叫住。 “别去了，不安全。” 她今日出府只带了青枝一人。 倘若她去了，一会后头再绕个别的人过来，那可真就无处可躲了。 青枝也这才想到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小姐，您没事吧？” 温若晗摇头。 这丫头动作飞快，别说有事，那女子甚至没来得及碰她一下。 正想说，低头时忽然见地上还掉落了一个小纸包。 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揉捏过许多次。 温若晗蹙眉，即刻道，“那是什么，拿过来看看。” 青枝依言捡起来递给她。 温若晗捏了捏，感觉像是某种粉末。 若那丫鬟方才打算用此杀她…… 那只能说明，这里头要么是一些致人昏迷、或是让人动弹不得的东西。 要么…… 就是剧毒。 温若晗想着，并未把纸包打开，反而从怀中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又裹了一圈。 “这好端端的……怎会忽然跑个刺客出来？”江云锦险些吓傻了。 “难不成……是这府上的人想害你？” 这座宅邸是宴席上一位贵女家的新宅。 “应该不会。”温若晗摇摇头。 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了答案。 若她没猜错，只怕方才那个和当日那个咬舌自尽的丫头，是一伙的。 “这里实在不安全，我们先回府吧。” 温若晗也顾不得其他了，飞快道。 江云锦跟着点头，随着她一道去宴上说了声，转身便打算出府。 “等等。” 还未走两步，忽然有个年轻妇人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赏花宴才刚开始没多久，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二位不妨再坐一会儿？” 眼前妇人是她从未见过的，也不知身份。 此时却表现得莫名热切。 温若晗蹙眉，仍是摇头：“我身子有些不适，想早些回去。” “诸位慢慢玩吧。” 说完，不再等回应，转身便走。 独留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眼底隐有不甘。 出了宅子坐上马车，温若晗才主动问：“方才那妇人，江姐姐你可认得？” “似乎有些印象。” 江云锦沉吟着点了点头。 “好似是户部郎中孟大人的妻室范氏吧。” 户部郎中？ 那她与这些人，就更没牵扯了。 只是…… 听着这个“孟”字，温若晗莫名想起了孟婉柔。 还有她死后，连带着一道失踪了的秋婵。 第148章 中毒过深 “若晗，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几声轻唤。 温若晗这才回神，扭头便见江云锦正着急地看着她。 “……没什么。” 温若晗摇摇头，顾自收回了思绪。 想来，只是巧合吧？ 这两人，不过是同一个姓。 两人回府后，温若晗先把她送回了自己院子，又小声道：“今日的事就别告诉大哥了，免得他担心。” 江云锦微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把她安置好，温若晗转身又往府门外走去。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青枝匆匆跟上。 “去找季大夫。” 温若晗走在前头回应。 她还得查查，那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先将江云锦送回来，不过是怕她担心。 等入了医馆，把人叫到内堂，看过她拿出的药粉后，季纵恩即刻变了脸色。 他只看一眼便飞快将其递远，合上了纸包，又用帕子包好。 “这毒……如此吓人吗？” 一番动作，看得青枝瞠目结舌。 “这里面乃是剧毒。” 季纵恩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皱眉道：“稍微吸入一点，或是伸手碰到，都有可能沾染上，暴毙而亡。” “幸而小姐足够小心，将其包裹得很好……若不然 ，只怕早已出事了。” 话一出，两人同时大惊。 “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竟能想出如此阴损的招？” 青枝呢喃着。 温若晗同样面色凝重。 今日在宴上的贵女不少，敢堂而皇之派人动手，丝毫不怕她死在宴上…… 也就是说，这背后动手的人，身份绝对不低。 要么不担心自己被查到。 要么，就是被查到了他也不怕！ “只看此药，可能查出来源？” 温若晗皱着眉，沉声问。 “只知此药所用的材料，大多产于江南地带。” “可京中药铺繁多，药材种类也多，想要将其买全，当也不难。” 季纵恩沉吟道。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线索了。 温若晗心下稍沉。 季纵恩自知这药的来源不简单，也不多问，只道：“小姐虽表面看着无事，却不能保证一路带在身上，可有沾染毒性。” “我去前头给你开些祛毒的药，也能保险些。”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温若晗颔首，等他走远了，才又低声道：“今日宴上那范氏，瞧着有些古怪，你回去后多派两个人暗中跟着，看能否得到些线索。” “……是。”青枝低声应了。 实在不是她 多疑，而是如今实在没有其他线索，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唯一的疑点上了。 两人说完了话，正准备转身回前堂去。 却正好听见两人争执的声音。 “你连身份都说不明，还让我跑到城外去……这诊我是断不会出的，请回吧。” 温若晗有些疑惑。 走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季纵恩正是无奈地与一人对峙着。 他眼前人手持佩剑，脸色微沉：“我都说了，我家主子是因为身份尊贵所以不便透露……” “你随我去了，诊金自不会少了你的。” 季纵恩满脸警惕，想也不想还是摇头。 一副生怕答应了，便会被拐去害了的模样。 温若晗原本还有些好笑，直至看清了那男子的面目，顿时微愣。 “扶风？” 这可不就是上回厉寒庭借给她的那个侍卫？ 所以…… “你是替你家主子来求医的？” 温若晗忍着笑问。 “温……小姐。” 扶风见到她，也稍愣了愣。 过了片刻，才轻轻点头：“是。” “你们……认识？” 这次，迷惑的人变成了季纵恩。 “他家主子……也算我的旧友，只是多年恶疾缠身不便露面。” 温若晗斟酌了片刻， 轻声解释道，“季大夫若有空，便出城区瞧瞧吧。” “这……” 有她担保，季纵恩倒是放心了许多。 却也没有一口应下，似乎还在犹豫。 “恰好我也有些事要寻他，季大夫若不介意，我可以随你同行。” “那好吧。” 季纵恩还是松了口。 他来京都的容身之处，都是温若晗给的。 总不会害了她。 扶风松了口气，面上浮现出喜色：“马车就在外面候着！” 季纵恩转头去收拾好药箱，随着两人一同出了城。 厉寒庭依旧待在城外的别院中。 只不过，那别院看着虽整洁，其实处处都是空落落，不像是有人常住的。 温若晗左右观察了一遭，才随着人走入前院。 厉寒庭仍坐在轮椅上，听到禀报后抬头一看，见来的人里还有温若晗，面上稍惊。 他眯了眯眸：“你怎么会来？” “这位季大夫是温小姐旧识，有她陪着，季大夫才放心来了。” 扶风拱了拱手，一板一眼解释。 话音刚落，季纵恩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话说出来，倒好似他是什么胆小如鼠之人…… 还需要一个女子陪护。 男人并未言语，眯了眯眸子，看 了看她，又把目光落到季大夫身上。 “我有些事要同阁下说，便在此等着了。” 温若晗丝毫不觉得不妥，轻笑了笑，主动道：“阁下应当不会介意吧？” 毕竟，人还是她请来的。 厉寒庭默然半响，从口中憋出一句：“随你。” 转头便去看那季大夫：“素闻季大夫医术了得，今日将您请来，是想看看我这双腿……” “还有没有救？” 季纵恩上下打量他一番，看着那满头的白发，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猜测，神色凝重不少。 “我先看看。” 他低声说着，放下药箱走上前，先给人把了脉。 随后，低声道一句“得罪了”，便又揭开了他的裤腿。 温若晗这才第一次看清，那是一双怎么样的腿。 干瘦，形如枯骨。 最为渗人的是，那双腿从膝盖往上，布满了一团团的黑色。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何？” 看完了，厉寒庭自行把裤腿放下。 “公子这双腿，是因身体积毒过深，导致腿上失去了知觉才无法行走。” 季纵恩沉吟片刻道，“还有那满头华发，也是如此。” “是。” 厉寒庭眸底划过几分异色，紧盯着，等着他往下说。 第149章 没希望治好了？ “此毒无色无味，又是慢性毒药，是要长年累月服用，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 “我从前见过一次，却是在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 季纵恩说到这里，语气缓缓沉了下去，低叹道。 “只可惜，他老人家还不曾教授我解法，便已经去世了。” 男人眼底好不容易浮现出的希望，又重新沉了下去。 他嗓音有些低哑：“那便是……没希望了？” 季纵恩想了想：“倒也不全是。” “师父虽已故去，旧宅却留下了不少典籍，里面也许就有记载关于此毒的解法。” 季纵恩沉吟片刻，终究没有把话说死。 “若能回去找找，说不定还有希望。” “那旧宅在何处？” 厉寒庭沉寂下去的双眸，再度亮起来。 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他也不愿放过！ “在我老家涂州。” 季纵恩回答，“公子若是愿意，可等到下月医馆生意没那么忙后，我再回去一趟，找找解决之法。” “我家主子急着治伤，你即刻启程不行么？” 扶风有些着急，忍不住插话，“大不了，多付你些诊金便是。” “并非是诊金的问题，而是医馆如今来的 病人太多，我若走了，其他同僚一下也忙不过来……” 季纵恩皱眉。 扶风还想再说什么。 这次，还未开口，便被厉寒庭抬手拦下。 他看着季纵恩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大夫了。” 季纵恩颔首，想了想又道：“我可以给公子开张药方，虽然不能即刻清除毒素，但也能缓解毒性加深，对腿伤也有好处。” 厉寒庭颔首，算是应下了。 看过了伤，厉寒庭吩咐扶风把人送出去，这才看向一旁跟来的女子。 “说吧，什么事？” “我这里有样毒，想请公子帮忙查查，是从何流出的。” 温若晗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帕子，递给他，故意调笑道。 男人眯了眯眸，倒也没与她计较称呼之事，把东西接过来正要打开。 “哎。” 才刚一动，就被温若晗抓住了手。 “此药有剧毒，闻一下便会暴毙，王爷小心。” 厉寒庭微顿。 看着那双与自己交握的手，眼眸微眯。 “这是从何来的？”半响，他才把那双手抖开，收敛思绪问。 “是歹人行凶时留下的证据。”温若晗淡淡道。 “那你应当去找官府查。”厉寒庭捻了捻手中的药包。 温若 晗也不在意他的嘲讽，轻声笑着，“可我觉得，王爷比官府要管用的多。” 厉寒庭一时无言以对，半响才冷嗤一声。 “只凭送个大夫出来，便想让本王帮你？” 他眼眸半眯。 “什么叫只送个大夫？这为季大夫医术了得，依我看着……比之宫中太医也不遑多让。” “否则，王爷也不会费心请他来了，不是么？” 皇宫里的御医，温若晗猜他请不来。 而医术不好的，来给他看了也是白搭，若是找的大夫多了…… 说不定还会引起猜忌。 如此说来，季大夫是最好的选择。 厉寒庭冷哼，并未说话。 “这样吧……” 温若晗想了想，“作为交易，日后季大夫的药，都由我来送，如何？” 他毕竟是在行见不得人之事，若季纵恩出入京都多了，总会引起怀疑。 可乐他只是每个月在固定的时间，去一趟将军府。 有温若晗帮忙掩盖着，便也不必担心会暴露了。 厉寒庭还是没说话。 温若晗自认条件已经开得够多了，开声正要继续诓他。 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却被对方抢先。 “你怎知，本王找大夫是私下找的？” “万一，本王不 过是随意找个人来调理身体呢？” 温若晗：“……” 草率了。 按说，两人不熟。 她不该知道，厉寒庭在私底下背着昭武帝养兵、而昭武帝又给他身上下了剧毒的事…… “若只是调理身体，王爷随便在宫中找个太医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在民间搜寻？” 半响，温若晗才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回应他。 “再说，你从前行事，处处都藏着……如今请个大夫来，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话倒是也勉强说得过去。 半响，厉寒庭收回视线，“能否查出个结果来，本王不保证。” 这便是答应了。 温若晗松了口气，笑道：“不要紧。” “王爷既愿意帮忙，我相信，总会有线索的。” 因这接连两次意外，温若晗好几日逗没再离府乱逛。 即便是出府处理生意，也会多带几个护卫以防万一。 如此一晃半月，新的麻烦还未解决，旧的麻烦又找上门了。 外头门房来汇报，说是二皇子亲自上门，要在酒楼设下宴席，要请他出去一聚。 他亲自上门来请，温景淮整不好再拒绝，当下先让人把他拖在前厅，自己则急匆匆来寻了温若晗。 “这回，你得随我一起去了，快走吧！人还在前头等着呢！” 温景淮进屋交代了事情缘由，二话不说拉着人就要往外跑。 “带着我去有何用？” 温若晗面有无奈。 “你我都是温家人，今日在酒楼露面，也不妨碍日后流言传出……” “那些人只会说，我是被你们二人拉去当幌子的。” “……这倒也是。” 温景淮顿了顿，又觉不无道理，点了点头。 “可他亲自上门来请，还说是要为上回的麻烦赔罪……我总不好拒绝吧？” 温景淮眉头皱得死紧，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去，倒也不是不行。”温若晗深思片刻，不知想到什么，轻声道。 温景淮眼眸微亮：“你有什么法子？” “青枝。” 温若晗转头叫了身边的丫头，“你去拿姑母留下的信物，入宫一趟，把四表哥请出来……” “就说，我们三人也许久未见过了，请他来一聚。” 青枝也知事态紧急耽搁不得，忙应声去了。 “你是想……”温景淮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四表哥在，那便单纯是我们几人小聚一二。” “即便是传到皇上耳中，日后也更好解释些。” 第150章 针锋相对 “有道理。”温景淮赞同地点点头，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你先过去，容我换身衣裳。” 温若晗把他推出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两人随着厉远琛入了酒楼厢房。 “当日的事，本殿一直都十分过意不去……” “分明是本殿连累了你，却还要害你心怀愧疚。偏你在府上一直重病不起，似是比本殿还严重……” “这才想邀你出来，好好一见。” 两人边走，厉远琛边在前头解释着。 “……” 温景淮轻咳一声，有些窘迫。 就因一点皮外伤，装了几乎有一个月的病…… 他自己想起来，都不由得老脸一红。 “……我这身体也不知怎的，大约是多年在边境，留下的暗疾多了，才会一病不起，并非殿下的缘故。” “那就好。” 厉远琛松了口气的模样。 两个人都笑着，相互应付。 也不知说出来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入了厢房落座，厉远琛刚要让小二上菜，却被温若晗叫停。 “还请殿下稍候片刻，还有一人没来。” “嗯？”厉远琛顿了顿，面上稍显意外。 不等温若晗解释，却见青枝引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走了进来。 “二皇 兄。” 来人入了厢房，看到厉远琛也有些诧异，半响才回神，拱手朝他行了礼。 温若晗两人便也站起身，“四表哥。” 来人正是温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厉怀庭。 “四弟怎么来了？”厉远琛蹙眉。 “是我自作主张，让人请来的。” 温若晗主动解释，“今日殿下提到小聚，我便想着，与四表哥也是许久未见……便把他也叫来了。” “殿下不会介意吧？”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聚会，四皇兄怎会在意？” 厉怀庭轻哼了声，主动插话。 说着，自顾自上前坐下，“说起来，我与表兄还有表妹也有多年不见了……” “表兄先前在边关，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都过去了。”温景淮笑笑。 厉怀庭轻车熟路与兄妹两人叙起旧来，倒是显得一旁的厉远琛有些多余。 他眯了眯眸，却也没恼，故自笑起来：“四皇弟说的是，人多才热闹，本殿又如何会怪罪？” “今日难得你们相聚，倒是该好好庆祝一二。” 他说着，转头朝外面的小厮招手：“小二，上菜！再多端几壶酒来。” 外头很快有人应声。 不多时，七八道菜连带着三坛子酒被端 进厢房。 侍卫上前来帮几个人都倒上了，才又退下。 “来，我敬各位一杯。” 厉远琛主动举起酒杯。 “我不会饮酒，就不陪几位一起了。” 两人轮流举杯，温若晗却没动。 她只怕，自己不清醒了，厉远琛更有其他花样要耍。 “也好。” 厉远琛没为难她。 席间几人说话，也是针锋相对。 “上回去狩猎，唯有四弟说自己身体不适……” “如今可好了？” “休养已久，自然是没事了。” 厉怀庭淡淡回应。 “幸而是没去，若不然……就不止是没事了，焉知去了还有没有命回来？” 他语气略带嘲讽，“也亏得二皇兄命大。” 嘴上说着他“命大”，可听在两人耳中，那语气却又像是在问“你怎么还没死？” 当下，温若晗两人神情皆是一言难尽。 “四弟多心了。”厉远琛也不生气，笑着摇头。 “上次除了受些小伤，你看我们兄弟几人不也没事么？” “皇家护卫，岂是一些不入流的刺客能伤的？倒是四弟，未免太过胆小如鼠了些……” “说得好听，若真伤不着，二皇兄怎么还瘸着一条腿回来了？” 眼看两人说着说着，火 药味渐浓。 温景淮赶忙开声劝和。 温若晗不愿惹麻烦，低下头默默吃菜，假装繁忙。 吃多了几口，小腹却隐约痛起来。 温若晗皱了皱眉，起初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原因。 直到那痛处越来越强烈，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 倒是其余说话的三人，只顾着吵嘴，一口都没多吃。 可…… 明目张胆往饭菜里下药，厉远琛他怎么敢的？ 温若晗心中有所不解，却来不及多想。 因为很快，她便因疼痛而失去了力气，脑袋险些栽倒在桌上。 所幸温景淮手快接住了他，满眼慌张：“若晗！你怎么了？” “该不是出来之前，吃错什么东西了吧？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厉远琛也是满脸惊诧，附和着问。 “先送她去医馆瞧瞧吧。” 说着，转头便把外头带的侍女叫了进来。 让她扶着温若晗出去。 说来奇怪，往日厉远琛出门都只会带侍卫，今日身边却跟了个侍女。 ……像是早已谋划好的。 温若晗脸色苍白，很想说点什么，譬如让自家大哥随自己一起走。 可腹部绞痛剧烈，她根本说不出话。 “我陪她一起。” 温景淮转身要跟上去。 “ 温小将军不忙。”还未走两步，便被拦下。 “温小姐有丫鬟照料着，不会有事。” “你走前，本殿有件事要同你说……” 温若晗只听到了这里，再之后的，她已经被侍女搀扶下楼，想听也听不见了。 只知道，温景淮被叫住后，许久都没出来。 侍女将她送上马车，自己则在外面陪同车夫。 青枝搀扶着她，急切地安抚：“没事的小姐，您再忍忍，很快便到医馆了……” “去，拿着这个。” 温若晗却无心顾及自己，艰难地从身上找出了不久前厉寒庭给的玉佩递给她。 “去酒庄找厉寒庭的人……让他来……救哥哥。” 温若晗痛得浑身打颤，说起话来，也是一抖一抖。 “可是，您……”青枝哪里放心她一个人。 “我没事。” 温若晗只是摇头，“快去。” 身上再痛，若真是厉远琛所为—— 那他总不敢杀了她。 所以她料定，只要痛过，便没事了。 青枝心中天人交战，半响才狠下心，高声喊了停车，“小姐让我回府取些东西。” “取什么这么着急？”侍女面有怀疑。 青枝好似开声解释了什么。 温若晗却听不清了，神志一点点模糊。 第151章 要看本王帮还是不帮 温若晗骤然惊醒，眼前是熟悉的床帐。 “小姐您醒了！” 耳边传来青枝惊喜的声音。 “大哥呢？”温若晗看了她一眼，强撑着要坐起来。 “大公子他没事，正在自己院里休息着呢。” 青枝连忙解释。 “他中了药，大夫说，至少要明日才能醒过来。” 温若晗松了口气。 “我晕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奴婢其实也不太清楚。” 青枝有些迷茫地摇头，说着想起什么，又急忙转达。 “王爷让人传了话来，让您醒来后，到酒庄去见他一面。” “想来，见面后，王爷会告诉你的。” 她那时下了马车，借口离开去酒庄传了信，没过多久王爷便带人赶往酒楼。 可她只怕温若晗在医馆会出事，便赶紧赶回去了。 之后，便是王爷把大公子送回府上。 中途发生过什么，她全然不知。 温若晗看了看，如今时辰还早，便道：“叫人弄些吃的来，我稍后过去。” 一个时辰后，温若晗入了酒庄。 厉寒庭果真在厢房等着她。 “你倒真是会物尽其用，让本王去替你救你大哥。” 见她进来，男人冷笑。 “不管怎么说，此事还 是要多谢王爷。”温若晗轻笑了笑，认真道。 “再者，帮了我大哥，对您不也有好处么？” “哦？那你倒说说，对本王有何好处？” 当然是方便你日后起兵造反。 这一世，不说她一定会倒戈帮忙，至少，在厉寒庭起兵的时候…… 她一定会让温家紧闭宅门，绝不出去捣乱。 温若晗在心中嘀咕了几句，却也没真把话说出来。 “卖我大哥一个人情，日后有何用得着他的地方，您尽管同她开口。”温若晗调笑道。 说完，她上前坐下，“王爷让我过来，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厉寒庭没回应，随手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丢到她手里。 正是她之前给青枝的那一块。 温若晗眼底透出几分诧异，“王爷还打算给我？” “就不怕……我下回让人拿来求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拿来求了，也要看本王帮还是不帮。” 厉寒庭轻嗤，显然不担心这些。 片刻后，他又补充一句，“给你这个，是为日后送药能方便些。” 温若晗若有所思地点头，倒也没再多言。 能多坑些好处，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 “所以，在我昏迷时，酒楼中到底发 生了什么？”温若晗还惦记着此事。 “你真想知道？” 男人眼眸半眯，回想起来，神情还有些嫌弃。 温若晗认真点头。 “他在隔壁厢房里，安了个女子，准备把你大哥迷晕后送过去。” 厉寒庭便简单解释了两句。 说完，眼底的嫌恶更深。 像是在骂，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本王赶到时，正好两人已经躺在一处了，那蠢货打算等你大哥醒了再闹进去，却……” “却没想到，在他闹进去前，你便已经私下把人带走了？” 温若晗好似想到什么，不等他说完，便抢话道。 厉寒庭面露无奈，点了点头。 “他还真是心黑手狠！” 温若晗冷笑。 眼看着三番四次讨好不成，便开始筹谋算计了…… 可想而知，日后对他没了利用价值，会落得如何惨痛的下场！ “……还听不听？” 厉寒庭看她说得欢，便停下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温若晗回神，忙点头：“听听听！” “那女子是大理寺卿的嫡女，若她的名声被你大哥败了，你大哥非娶她不可。” 若不然，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 再加上二皇子手里有把柄，又有那女子作为内 应，想把整个温家吞了，也并非什么难事。 “大理寺卿？” 温若晗心下惊了惊。 她一开始以为，只是些不知从何寻来的风尘女子。 为了稳妥，二皇子倒是豁得出去！ 只不过…… “可是……大理寺卿之女，身份也不算低，怎会被他如此利用？” “大理寺卿母家与皇后有些牵扯。”厉寒庭眼眸半眯，并未说的太详细。 温若晗若有所思颔首，“那之后如何了？” “之后？人都没了，他闯入厢房当然只有丢脸的份。” 厉远琛本是想将此作为把柄威胁温景淮，所以一开始就不打算声张，还让人屏退了不相干的人。 却抵不过他找人闹了个小乱子，往二楼送了不少人。 之后，酒楼中有七八个人都瞧见了他与衣衫不整的大理寺卿小姐共处一室。 温若晗忍不住笑了笑。 这男人看似置身事外，其实一直都在搅局。 想必，这几个皇子斗得越乱，把京都的水搅得越混，对他就越是有好处。 “对了，那我四表哥……” “他也晕了，送回宫里去了。” 温若晗颔首，彻底放了心。 她原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让青枝去找他，想着赌一次。 不曾想，这男人不仅帮了她的忙，还将事事都处理得如此妥当。 按说，是她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心里的疑虑得到解答，当日回府时，温若晗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第二日，小厮前来通报，说二皇子登门求见。 温若晗冷笑，想也不想便道：“你出去告诉他，如今大哥还昏迷不醒着，不能见客。” 小厮听言去了，没过多久又带回消息，说二皇子想进来亲口解释赔罪。 温若晗依旧没留情面，“不必了。” “他不再惹来更多麻烦，对我们将军府便是大恩了。” “他若不走，还有旁的话要说，也不必再进来通报。” 这次，温若晗拒绝起来没留半分情面。 此事是他理亏在先，她也不必再忍气吞声，与此人虚以委蛇。 小厮不敢多话，应声后便退下了。 接下来几日，二皇子又来了三四回。 每回都有不同的借口。 要么是说前来赔罪，要么便是要解释…… 还有一日，把那大理寺卿嫡女都来了，说事情并非她们所想，可以当面对质。 温若晗通通不应。 任由她如何折腾，都只管装得眼盲心瞎。 如此一阵子过去，二皇子倒是也不来了。 第152章 黑心医馆 温若晗只当他是放弃了，松了很长一口气。 这时青枝从院外走进来，将手里的一张字条递给她。 “小姐，外头有个自称酒庄来的小厮，送了两坛酒过来。” “酒？”温若晗有些诧异，本能接过。 仔细看了看，正是店里最稀有的剑南春。 可那边吩咐人送酒来做什么？ 她对酒没兴趣，父亲和大哥倒是偶尔喜欢小酌两杯。 想着，刚要吩咐给他们二人送去，却见酒坛子边缘，封口的红纸被揭开了些许。 温若晗好似明白了什么，将套在酒上的麻绳拆开，掀开酒盖。 酒盖上，用浆糊沾了一张字条。 “这……” 青枝瞪大眼眸，瞧着十分惊诧。 温若晗打开看了看。 上面只写了短短两行字。 说是城西仁济医馆，私下一直做着给达官贵人制毒的勾当。 “如此说来，害小姐险些出事的毒，也有可能是出自那里？”青枝惊道。 从酒庄送来的，必然是厉寒庭的消息。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亲眼去看看。” 若是真的，说不准真能顺着查出，这个三番四次捣乱的幕后黑手是何人！ “现在便去吗？”青枝知道，她家小姐素来不是拖拉的性子。 “得先做些准备。” 温若晗轻声道。 一个时辰后，两个乔装打扮过，身穿帷帽的女子一同进了医馆。 “二位姑娘好，是看病还是抓药？” 刚一进门，很快便有大夫迎上来。 “我想要一种药。” 走在前端的女子压着嗓音吗，低声道。 “什么药？是家中有人病了，还是姑娘自己身体不适？” 大夫语气关切，问得十分仔细。 如此瞧着，这地方表面倒是与寻常医馆无异。 谁能想到，这地方私下里，是给达官贵人制毒的？ “是家中人。” 温若晗嗓音很低，带着几分粗粝，甚至让人分不清男女。 “近来染了风寒，我想知道……” “如何才能让他在无形中，死于暴毙？” 原本满脸期盼的大夫：“……” “姑、姑娘，您说什么？” 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直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温若晗便把话重复了一遍。 “姑娘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没有卖这种毒药的。” 大夫笑得尴尬，十足无奈道。 “可我听说，你们这里有门道，就是专门制毒的。”温若晗语气稍低，听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姑娘这是从何听来的旁门左道消息… …” “怎么？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都是子虚乌有的污蔑！”大夫有些气恼。 “不可能，这可是我花一千两买来的消息。” 温若晗不可置信似的，低声呢喃起来。 说着，又猛地去看那大夫，“你们若是嫌银子不够，我可以给双倍，预付！” 她二话不说，从身上取了几张千两的银票，塞到大夫手里。 后者双眼都直了，眼珠子恨不得粘在那银票上。 可忍了又忍，半响，还是给出了同样的说辞。 “……姑娘，这并非是银子的问题，实在是，我们这是救人的医馆，怎会卖那种害人性命的东西！” “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打探来的消息，怎可能是假的？” 温若晗咬着牙，还是不愿放弃。 大夫眼珠子微转，想了想又问她：“敢问姑娘，您这个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 “自然是孟……” 温若晗的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似的。 说到一半，才又意识到什么，忙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冷声质问：“关你什么事！？” 说完了，隔着帷帽，温若晗却在小心留意着他的神情。 她在赌。 那日的范氏，夫君不就是姓孟？ 若此事真与她有 关，报出这一家的名字，说不定，能降低些他们的警惕。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大夫神色变了变。 他客气笑着，“……我也就是多嘴一句。” “我们这儿，如今的确没有姑娘所要的东西。” 正当温若晗以为此计不同，已经打算放弃时，却听人接着道。 “只不过……若您当真需要，不妨明日再来一趟。” “到时，我倒是可以替您问问。” 这便是有希望了！ “非要等到明日？”温若晗心中安稳了些，却没即刻应下。 大夫但笑不语。 “行吧，你们可别骗我。” 温若晗最后还是妥协了，再三警告了几句，才放心转身离开。 一边走着，口中还在念叨。 “再耽搁下去，那小贱人风寒都要好了！” 大夫眼眸微动，只当没听到这一句。 待两人转身上了马车，一直跟在身侧的青枝才敢开口。 “小姐，您说……他为何非说要等到明日？” “难不成，那医馆里不是他做主？” “他是在试探我们。”温若晗嗤笑起来，心中一片明了。 这些人倒是谨慎得很。 难怪，她在京都这么多年，却是两辈子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试探？” 青枝一时有些不明。 温若晗却没解释，带着人上了马车后，也没即刻回府，反而在走过两条街后，让车夫绕进了一处小巷里。 那是京都中，一个富商的家。 “这里又是……” 眼看温若晗让人把马车停在这豪宅后门，青枝更看不懂了。 “嘘。” 温若晗抬手，示意她噤声。 随即，自己率先下了马车，敲响后院的门。 才刚敲了一下，便又好似发现什么不妥般，骤然回头去看：“谁？” “是谁躲在那儿！” 暗处的巷子旁，有个人影动了动，随即很快，便又消失无踪。 温若晗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指使了身边的丫鬟，让她过去瞧瞧。 与此同时，她再度敲响院门。 “谁啊？”过了许久，才听传来回应。 温若晗不紧不慢，故作镇定地答，“是我。” 然而，回答后不等里面的人出来，便回首拉了青枝一把。 “走！” 青枝被拽着上了马车，眼看着座下的马车远去，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里面不是刚有人应门吗？” “正是因为有人应了才要跑。”温若晗解释。 “我根本不认识院里的人，若真让看到，那还得了！” 第153章 接连的巧合 “更何况，那几个暗中跟踪的人在我让你去驱逐时，便已经跑了。” “所以……” 青枝恍然，这才明白过来：“您是故意演这一出戏，给那医馆的人看的？” 方才她所说，那大夫不过是在试探。 原来是这个意思！ 温若晗轻轻颔首。 “可若他们去那宅院家中一问，不就一切都穿帮了？”青枝有些忧虑。 “他们不会的。” 温若晗却十分自信。 “方才那一下，若他们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那必然不会上门去多嘴……免得给我惹麻烦。” “可您为何要跑到这一家去？”青枝还是不明白。 “这户人家，是京都中有名的富户，那富商房中有十几个小妾，日日斗来斗去，闹得鸡飞狗跳。” “倘若我是其中一个，为了稳固位置，在他那里买些药……这不是很正常？” 说得倒是不无道理。 “……可这能成吗？” 万一出了什么端倪，那岂不是白搭？ “真出了意外，再想其他办法就是。”温若晗淡淡道。 接下来成与不成，就看明日了。 第二天，她穿着同一身斗篷，再度去了昨日的医馆。 来迎接她的，依旧是同一个大夫。 “姑 娘又来了，请进。” 这人的态度比昨日要热切不少。 看她进门，二话不说就往后堂送。 “今天，药可以给我了么？”温若晗有些不满意问。 “自然可以！”大夫答应的爽快。 说完，又讨好一笑，“只要姑娘银子带的够，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就是钱？我多得是！”温若晗随手又给他塞了两张银票。 大夫乐得不可开交，把她引入后院厢房，“姑娘在此稍候片刻，一会儿会有人来同您说。” 温若晗应了声。 待他出去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环境看着不差，桌上沏的是新茶，用的都是上好的茶叶。 想必，一直以来接待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 正想着，厢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走进来。 男人身形中等，看着约莫三十岁，瞧着并无什么特别的。 唯一显眼之处，便是他瞎了一只右眼，睁不开，血肉狰狞地横成了一道疤。 他也不在意，更没有将疤痕掩盖。 三两步走上前，直截了当地问，“姑娘说要制什么药？” 温若晗便把昨日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简单。” 男人点头，伸出一只手：“五千两。” 温若晗给身边丫头使了眼色。 后者即刻会意，上前交了钱。 “三日后来取。”男子收好银子，核对无误，便准备离开。 “哎，别急着走啊！” 温若晗却不太满意，有些着急地叫住他。 “我还有话未说呢。” 男子皱眉回头看她。 因脸上的疤痕，他那面相本就显得有些凶，如今皱着眉头更显惊人。 温若晗吓得往后倾了倾，不满嘀咕：“这么凶做什么……” “我是要问，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更厉害的药？” 男子沉默片刻，心里也不知想到什么。 半响，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只要银子给的够，你想要什么都有。” “钱不是问题！”温若晗即刻道。 “我想要那种无色无味，只需要一点粉末，就能杀人于无形的药……” “就像是话本里那种！也有吗？” 这次，男子没有即刻回答。 神情显得更为古怪。 “果然是骗人的吧……” 半响得不到回答，温若晗不满地沉下声。 “有。”下一刻，却听人又应了声。 “这种药，一万两。” 他说着，上前两步，朝温若晗伸出手。 那仅剩一只的眼睛里，带着对她的考 量。 “一万两？！”温若晗吓得长大了嘴。 “怎么？买不起了？” “谁说我买不起！我只是怕被你们骗了。”温若晗嘴硬着。 “这样吧，三日后等我拿到药了，我再决定……要不要买。” “随你。”男子也没勉强她。 说完，转身开门出去。 温若晗也没久留，起身带着青枝离开。 没人知道的是，两人对话中途，她的脊背差一点就要湿透了。 那男人方才的言语中，十句有八句都是试探。 她只怕，说得多了，这人会直接把她扣下。 到时青枝武功再强，在剧毒之下，怕也无处施展。 保险起见，今日她回府前，也特地在那富户家后院绕了一圈。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暗沉下去。 府门处，却有个高大的身影在等着。 远远看着有些眼熟。 走近了才发现，竟真是老熟人。 “晏公子？你怎么会来。”温若晗诧异出声。 自离开侯府，她便一直没见过晏承礼了。 晏承礼听了声音，回首看她，片刻才拱手道，“……我有件事想来问你。” “这两日，温小姐可有见过清溪？” “晏清溪？” 时隔那么多日，再度听到这个名字 ，温若晗莫名感觉有些陌生。 半响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 “怎会忽然问起这个？” 那毕竟还是个五岁小儿，虽然上辈子死于她手，这辈子大仇得报，温若晗却还是没对她做什么。 她离开后，那小丫头似是还养在老夫人膝下。 当年陷害晏承礼的事，毕竟与老夫人无关。 晏承礼便把这两人都留在了府里。 “……她不见了。” 晏承礼神情有些古怪。 “前两日还在府上好好的，可那日中午午睡过后，丫鬟再进屋里叫人，却不见了她。” “之后让人找遍了整个侯府，也不知所踪。” 晏承礼说着，顿了顿。 “我记得，她当初似乎很舍不得你……便想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偷跑出来找你了。” “没有。”温若晗摇了摇头。 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若说前两次，秋婵的死、还有户部郎中…… 这些都是意外的话，那如今，便是第三次了。 天下真的会有如此的巧合吗？ 总觉得，这些与孟婉柔脱不开干系！ 想着，温若晗心底泛起冷意。 她思绪太过投入，导致眼前人连着叫了她好几声，都不曾听见。 “温小姐，你在想什么？” 第154章 孟婉柔没死 “……没什么。” 温若晗这才回神，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道。 “这两日，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晏承礼颔首，“侯府上下的奴仆也都盘问过了，无一人知晓。” “官府那边也去报了案，只可惜……始终是石沉大海。” “若你也没看到，我便只能回去加派人手了。” 晏承礼轻叹了口气。 他自知孩子无辜，更何况，如今人不见了，老夫人日日都在念叨，更是以泪洗面。 无论如何，他也总不能甩手不管。 “……我让府上调派些人手，一起找吧。”温若晗想了想。 即便不是为了晏清溪，而只是弄清真相，也总该试试。 “好。” …… 晏清溪被抓走两日，就闹了两日。 她被关在房间里，一有精力便开始叫喊。 “我要娘亲！我要曾祖母！你们这些坏人，快放我出去——” 一边大喊一边哭着，时不时还会捡起手边的东西到处打砸，扰得一屋子的下人烦不胜烦。 “小小姐，您的娘亲很快就过来了，快别喊了……” 丫鬟满是为难地上前，小心哄她。 下一刻，便被茶杯砸中了面门。 晏清溪半点不客气，怒道：“那才 不是我娘亲！快放我出去！” 丫鬟被砸中鼻梁骨，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心下十足恼火。 还不等她说话，后方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华裙的女子被嬷嬷扶着进来。 “四小姐。”丫鬟忙起身，朝她行礼。 “你们都出去。” 来人脸色极冷，面无表情将一众人赶出房间，自己则是走到椅子上坐下，看向晏清溪。 “过来！” “你快放我走，我不要和你待在一块，你这个坏女人！” 晏清溪根本不听她的，又呜哇大叫地哭起来，好不可怜。 女子恼了，脸色愈发的冷。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你自己过来——” “要么，别怪我让人进来抓你！” 语气满含威胁，半点也不像在面对自己的女儿。 晏清溪被吓怕了，一时间还真不敢再闹，只得瘪着嘴，三两步走到她跟前。 下一刻，就被女子抓起手，狠狠打了掌心。 “我看你还敢不敢闹！” “敢不敢闹！” 晏清溪被打得生痛，愣了片刻后，哭叫得更惨了。 女人却好似听不到一样，打得一下比一下用力。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生下来的！还敢惦记着那个贱人！你以为她会要你么 ？” “她若要你，就不会把你丢下，自己跑回将军府了！连自己亲娘都认不得，你怎么这么贱？这么贱！” 女人语气越发毒辣。 “呜呜呜你才是坏人！娘亲没有不要我——坏孟姨，放开我！” 晏清溪哭得凄惨，用力挣扎起来。 眼前此人，正是孟婉柔。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却殊不知，她仅剩一口气时，被家中认回接了回去。 “住口！” 孟婉柔面色狰狞地喝止。 “你再敢哭一句，我便让人喂你喝下聋哑的药，让你这辈子也喊不出来！” 晏清溪这才知道怕了，浑身颤抖地看着她，不敢再有动静。 孟婉柔这才勉强饶过，甩开了她红肿的小手。 “今天就算了，若让我知道你再闹一次，我便打烂你的嘴！” 态度之恶劣，半点不像在面对自己的亲女儿。 若非母亲非说，不能让她的血脉流落在外，她才不会将这个贱种接回来！ 如今她是千尊万贵的高门贵女，身边有个女儿，只会被所有人耻笑。 所以即便把人接回来，她也是私下让人去的，不容许任何人暴漏消息。 骂消停了，孟婉柔吩咐了下人进来看着她，自己则起身离开房间。 当日她险些被打死，养了这么久的伤，却依旧没有好全。 等她好全了…… 定要亲自把当日的仇怨，还给那个贱人！ 待孟婉柔走远，丫鬟才敢重新进屋，看了一眼晏清溪。 她浑身僵硬站在中央，双手被打得红肿不堪，却死死咬住下唇，满脸泪痕也没敢哭出来。 看起来可怜极了。 丫鬟心里却莫名有些畅快。 让她非要闹！非要任性！ 还拿东西砸她，这都是报应！ 心中这么想着，她还是上前，“奴婢都说了，你闹起来，你娘亲会不高兴的……” “快去坐下吧，奴婢去给你找些药来。” 晏清溪没说话，也没动弹。 只是在丫鬟走远之后，小声说了一句。 “她不是我娘亲。” 将军府。 温若晗从侯府调动了十余人，连同晏承礼找了整整两日，都没有半点线索。 “小姐，人该不会是被拐到京城外去了吧……” “都这么多日了，若真如此，只怕找到了也……” 青枝话说到这，又想到颇为不妥，便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尽人事听天命吧。” 温若晗有些无奈。 她对那孩子倒没什么感情。 可毕竟照看了这么多年，如今听说 她出事，心中总归还是会有些…… “小姐。” 正想着，外头有丫鬟进门，轻声道。 “晏大公子差人来了信，说他那边有消息了，请您过去一趟。” 温若晗微诧，即刻起身，“我这就去。” 她带着青枝一道去了侯府。 如今，应该叫晏府了。 永昌侯与晏时清相继出事后，宫里倒也有下过旨意，让晏承礼继承爵位。 只是他没要，说故人已去，这爵位便留给泉下之人好了。 嘴上这么说，可温若晗却觉得，他只是不屑。 到如今，侯府的牌匾早已被摘下，成了晏承礼一人的晏家。 入府时，晏承礼就在前厅等她。 面前跪了个颤抖着不停的丫鬟。 温若晗走近看了一眼，心中好似明白过来什么。 “这是……” “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承礼便冷冷扫了一眼那丫鬟，沉声吩咐。 “那、那日府上有个新来的丫鬟找到奴婢，给奴婢塞了半两银子……说她想到小小姐身边伺候，求着奴婢放她进去，找机会讨好小小姐。” “奴婢只想着让她接近了她也不敢做什么，便把人放进去了……谁料一刻钟之后回来，她和小小姐都不见了踪影。” 第155章 拐走晏清溪的人 丫鬟说着，浑身抖了抖，又连忙道：“奴婢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把小小姐拐带了！” “奴婢当时实在太害怕，不敢说出实情，便装作不知道，说小小姐是凭空不见的。” 恰好那日没什么人值守，几个原本伺候在晏清溪身边的嬷嬷，也不如从前那般殷勤了。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听她解释过，便也也都相信了。 等她说完了，晏承礼才慢慢接话。 “前两日在府上排查时，几个躲懒的嬷嬷都帮着她解释，所以一直没查出什么来……” “直到今日重新审查，才看她露出了马脚。” 这丫鬟还是胆小，被逗逼问了几句便开始害怕，什么说了。 如此，才方便了他深查。 “当日给你银子的那个丫鬟，人在何处？叫什么名字？”温若晗眯了眯眸。 如今有了线索，心里却不太高兴。 总觉得，这个时候才找到蛛丝马迹，已经晚了…… 正想着，丫鬟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叫小蝶，据说是前几日才来的，来了之后一直都在外院干粗活。” 她连忙解释。 就怕自己说晚一句，活路也会没了。 回首看了晏承礼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过来 ，吩咐底下唤来了管家。 “小蝶是何时入府的？谁把她招进来的？” 看人来了，晏承礼即刻追问。 “这……” 管家顿了顿，片刻才又给出回应。 “那小蝶姑娘是五日前来的，说她实在无处可去……想把自己卖到府里当丫鬟。” “老奴看她可怜，一时不忍便把人留下了。” 如此说来，从一开始入府便是早有预谋。 “说起来，这丫头好像已经不见了踪影……这几日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管家沉吟着道，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既说她是把自己卖进来的，那她的身契呢？”温若晗又问。 管家沉思片刻，好似在心里回忆起什么，自怀中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了一纸契约，送到两人面前。 上面写的正是小蝶的名字，还有她的出身籍贯等。 右下角的位置，按了手印。 “你亲自送到京兆府去，看能否找到此人。” 晏承礼看了半响，才低声下令。 管家不敢多问，飞快应声去了。 然而一个多时辰后，回来送消息，得到的却依旧是否定的答案。 “京兆府说……登记在册的档案中，并无此人。” 管家说着，语气已经带 了几分战栗。 都到这个份上，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定是那小蝶做了什么！ 而那人，正好是他招回来的！ 倘若真要计较，他也脱不开干系。 厅内等待的两人，脸色都跟着沉了下去。 对此却并无意外。 那人潜入侯府偷走晏清溪，若真能让他们轻易查出身份，那就怪了。 “……如此，线索又断了。” 晏承礼低声道，语气并不算好。 他还当找了那么久，终于有进展了！ “她如今爹娘都不在身侧，到底是谁会费尽心思抓走一个小姑娘？” 还不惜派人大费周章潜入府里。 晏承礼紧皱着眉头，实在想不通。 温若晗眸中有异色划过，接了他的话，喃喃：“是啊……谁会费尽心思抓她？” 除了亲近之人，谁还会在意一个将成孤女的小丫头。 温若晗心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实在无法，晏承礼只好重新吩咐了人继续下去搜寻，找到新的线索再来禀报。 翌日。 约定好的三日之期到了，温若晗去医馆见了上回的独眼男。 “这是你要的毒药。” 厢房内，男子将一个小纸包递给她。 温若晗接过看了看，又隔着帷帽， 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这能行么？” “行与不行，你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独眼男笑得阴险。 “那……”温若晗犹豫片刻，似是等不及了般，又问。 “你上次说的另一种药呢？要等多久才能给我？”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她上次还说，要保险起见，先试用了一种。 “你管那么多！” 温若晗故作不耐，“只管说就是！” 独眼男倒也不生气，轻嗤了声道：“不必等，只要你拿出银子，现在就能给你。” “当真？” “骗你做什么？” 独眼男挑眉，“你若是想要的话，我劝你快些，若不然……被其他达官贵人买走了，再要等，就至少要半个月。” 温若晗一听，似乎更急了，连忙在身上翻找，取了几张千两的银票凑够一万，递给他。 “我要了！” 独眼男满意笑起来，丢下一句让她等着，便起身离开厢房。 过了约有半盏茶，他才重新回来，把药交给温若晗。 这次，那东西包的更严实。 不仅用纸包包裹，外头还里三层外三层地用丝帕缠了起来。 温若晗故作好奇，又不解的嘀咕：“至于包的这么严实么？” 说着，还要拆开来看。 “我劝你不要乱动。” 帕子还没解开，就被独眼男叫停。 “这里面的东西，闻一下，都能要走你半条命。” “……当真这么厉害？”温若晗动作一僵。 独眼男再度笑起来，那神情不知是得意还是什么。 “你若不相信，可以回去找个人试试。” “希望你不是骗我的！” 温若晗嘀咕了两句，带着青枝出了医馆。 离开后，她径自去了季纵恩的医馆，把刚得到的药递给他。 “劳你替我看看，这些毒，和上次的是不是同一种。” 听言，季纵恩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连忙转身去倒了一碗水，又往里面倒入几种药粉，最后，把温若晗给的毒拆开，小心翼翼倒进去。 没过多久，就见那碗里冒起了白泡沫。 半响，一整碗都呈现出黑色。 “是同一种没错！” 季纵恩很快有了结论。 “只是……这药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季纵恩实在有些心惊。 如此危险的东西，温若晗怎么隔个三两日就能拿出一包？ 着实吓人。 温若晗没解释，得到答案后，同他道了谢，便带青枝回府了。 “小姐，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第156章 范氏心虚 仅仅只是确认了那药是从医馆买的，好像也无用。 那医馆又不会亲口告诉她们，先前都有谁来买过。 “今晚，你去替我办件事。” 是夜，户部郎中府上。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纤细身影悄无声息跨过院墙，潜入府内，一路寻找后，在中央防守最为森严的院中停下。 她推开窗户朝里看了看。 偌大的房中，只有一个妇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黑影小心把窗户推得更开，无声地翻进去，靠近那妇人后，将一个小纸包放到了她床边。 随后，转身离开。 妇人毫无察觉，迷糊间翻了个身，睡得依旧香甜。 直到一夜过去，妇人睁开眼，见枕边多了点异物，本能拿过来拆开。 这一个不小心，药粉直接倾洒下来，倒在了她身上。 妇人反应片刻，才记起这是什么东西，连忙屏住呼吸，与此同时，面色也变得惊恐。 “啊！” 她起身跑到院外，余惊未散似的尖叫出声。 声音把周围丫鬟都吸引了过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妇人面色苍白，害怕得不行，狠狠瞪着她问：“昨夜，有谁来过我房间？” “是不是你，往我床榻上放 了不干净的东西？！” 妇人语气充满了恼怒。 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此时小命已经没了！ “冤枉啊夫人……” 丫鬟也被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昨夜您院中一直都很安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她满是茫然又震惊，倒不像是在撒谎。 妇人惊诧一阵后，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身边的丫鬟即便知道什么，可她们手中，怎会有这种药？ 想着，妇人不知回想起什么，忙又转身进了房。 “来替本夫人更衣！” 丫鬟不敢耽搁，连忙跟上。 一刻钟后，妇人早膳都没吃，换好衣裳匆匆坐着马车出府，往远处去了。 却殊不知，她离开的同时，几个守在暗处的身影，也都跟了上去。 消息被送回将军府时，温若晗刚与家人吃过早饭，走出前厅。 “小姐，一切都同您想的一样。” 青枝眼眸微亮，飞快解释道，“昨夜奴婢把毒放到那范氏枕边后，她早上被吓得像是没了半条命……” “随后什么都不顾，出府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温若晗看着她。 这丫头，还故意同她卖关子。 “是孟 国公府。” 青枝低声道。 话一出，温若晗不由自主愣住，脚步也跟着停下。 ……又是孟。 这京都之中，有两个国公府。 其一是从前与永昌侯府险些谈成了婚事的潘家。 另一个，便是孟国公府。 那位孟国公，听闻是在当今昭武帝上位前就跟随着他的。 加上如今家大业大，在京都地位一直不低。 可今日前，她一直都未将孟婉柔和那个“孟家”联系在一起。 毕竟，这怎么可能？ 她若真与孟国公府有关，又如何会下贱至此，跑去给区区一个侯府世子当外室？ 除非她疯了。 如今，却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二者间的关系了。 温若晗沉沉想着，又问身边的丫头。 “之后呢？” “之后……” 青枝面色微滞，“那国公府四处把守森严，我们的人靠近不了，也不知那范氏进屋后，到底见了什么人。” “如今，全都在孟国公府附近候着。” 温若晗轻轻点头。 “你找个机灵些的小厮，再替我跑一趟。” 沉吟片刻，她才又开声，在青枝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枝仔细听闻，应了声“是”，便转身去办了。 范氏在国公 府内待了两个时辰，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时神色镇定不少，坐着马车又回了自家府上，之后便不再有其他动静了。 同一时刻，国公府中有小厮出来，像是要去办事。 没走几步，便被一个男子拉住。 “兄弟，我想同你打听件事。” “做什么？”小厮警惕地看着他，本能想挣开。 直到男子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银锭，递给他。 至少也有三两银子。 小厮双眼即刻就亮了，把银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才收入怀中，又问他。 “咳咳……你想打听什么？” “我是住在……那儿的。” 男子伸手一指，点了点国公府后方的一处宅院。 “刚搬来不久，这几日，总能听见贵府上，有小儿啼哭的声音响起……” “可问了四周邻居，他们都说没听见！还说我是撞邪了！” 男子说着，语气变得惊恐起来。 “所以，我才想来找你打听打听，你们府上最近是不是添了什么小孩儿？哭闹个不停的那种。” 小厮听完，面有怪异看了他一眼，半响才道：“你这耳朵，倒是灵光得很。” “那这么说，并非是我听错了？”男子双眼亮 起来，瞧着似乎心安了不少。 “府上的确接回了个小丫头，四五岁的模样，被关在院里每日闹脾气，这才吵闹了些。” 小厮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敢压着声音回答他。 说着，他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这些日子，也是被烦得睡不着。” “不过，从昨日开始被教训过之后，她倒也安分了许多。” 小厮冷哼一声，有些鄙夷。 男子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敢这么闹？” “她是……” 小厮本能要回答。 话才到嘴边，又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国公府的事，可不是你能随便打听的！” 他可还记得，府上刚回来的那位，前几日才警告过—— 倘若谁敢把她还有那小丫头的事说出去，定让夫人打断他们的腿！ “我就是好奇，才多说两句……” 男子神色讪讪，无奈道。 “国公府上几位小姐，要么云英未嫁，要么……嫁人了的也不在府上，怎会凭空多出一个孩子来？” “莫不是——有人私……” 男子揣测得越发过分。 小厮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胡说！” 第157章 琴霜被抓 这些胡话要是传出去，之后查到他头上，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我不过是随口猜测两句……” 男子住了口，看他的反应，又觉得自己的猜测颇有道理。 “若非如此，你倒说说那小孩是从何处来的？” “不过是府上下人带来的孩子而已！你想太多了！” 小厮沉着脸，飞快辩解道。 他也不愿再与此人多话，免得说多错多。 “你问也问过了，赶紧走吧！” “再打听下去，被府上知道了，你也没有好下场！” 微沉的语气中隐含警告。 似乎是在告诫他—— 不要把听到的话乱说！ 警告过后，小厮松开他，左右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注意自己，便飞快走了。 只留男子站在远处，看他走远，才收敛了面上的茫然之色，转而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转述给了温若晗。 温若晗眯了眯眸，心中基本确认了。 国公府里的人就是孟婉柔。 还有晏清溪，也是被她带走的。 可她是怎么与国公府扯上关系的？ 正想着，青枝也将同样的疑问问了出来。 “若是能有线索，可以查清楚就好了……”她轻声嘀咕着。 温若晗忽然想起什么 ，微睁大眼。 “还真有。” “什么线索？”青枝也有些诧异。 “你还记不记得，当日，秋婵是随着孟婉柔一起消失的？” 孟婉柔被丢到乱葬岗后，秋婵似乎去帮忙收敛了尸首…… 倘若她背主的事没有被发现，此时应当随着孟婉柔回府了。 找到她，说不定能问出不少事。 “是有这么回事……” 青枝也回想起来了，“可这个时候，咱们要如何找她？” 温若晗沉吟片刻。 “先派两个人接近国公府好好查查，她到底在不在府上。” “还有……” 除了秋婵外，最了解她们的人，便是与秋婵一样，都是从小跟在孟婉柔身边的琴霜了。 与秋婵不同，怕是当日她被晏时清看上时，孟婉柔心中便恨上这个丫头了。 如今恢复了身份，焉知会不会对她下手？ 想着，温若晗猛地站起身，“去晏府！” 安排好继续去国公府探听消息的人，温若晗带着人飞快去了晏府，点名要见琴霜。 “那丫头如今还在外院中打杂呢……小的这就叫她过来。” 管家见大公子也认同温若晗的意思，便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去喊人了。 温若晗稍松了口气。 幸好，不知孟婉柔是还没顾得上她，还是没心思与她计较…… 总归，人还在，对她而言倒是方便许多。 “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晏承礼好奇地看她。 “……暂时还不确定。” 温若晗摇头，犹豫再三，并未把实情告诉他。 如今把事情说出来，也没法带晏清溪回来…… 倒不如，先将其他事调查清楚。 “不过，的确有些眉目了。” 晏承礼心下茫然，却也能看出她不愿多说，便没再过多追问。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管家匆匆跑回来，身边却没带任何人。 “公子，不好了！” 他面上有些慌张，皱着眉道：“那琴霜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整个府上都不见她的人影。” “怎么会？”晏承礼微诧。 管家也觉得奇怪，“老奴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分明早两个时辰，她还在前院洒扫呢……” 说着，管家又仔细想了想。 “许是跑到什么地方躲懒，又或是溜出府去什么地方了……” “老奴这就加派人手去寻。” “不必了。” 温若晗皱着眉，拦下了他。 早前都安安分分的，怎可能忽然四处乱跑？ 怕是那边的人先她一步动手了！ 温 若晗想着，飞快问他：“府上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同她一起干活的仆役说，一刻钟前她还在。” 管家忙回。 短短一刻钟，即便真被绑走了，也没那么快被送回国公府。 温若晗心中思虑片刻，很快有了主意。 “你府上有多少能用的人？” 她扭头去看晏承礼。 “仆从有十多个，加上护院应当有二三十人……”晏承礼本能回应。 “都叫上，让他们跟我走。” 温若晗当机立断站起身。 这会儿去了还有可能把人拦下。 若真让人到了孟婉柔手里，那她再想问出些什么可就难了。 青枝在后方匆匆跟上她，“小姐，要怎么做？” “此处去国公府有一条必经之路，正好那道路中途会有个小巷子……” “让晏府上的人一半去那巷子中埋伏起来，剩下的一半沿途去找人。” 温若晗飞快道。 “这一路上经过的马车，还有被遮挡住，能运人的工具，全都仔细盘查一遍。” 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青枝明白过来，认真点了点头。 剩下的人也很快被召集起来，按照温若晗吩咐分成了两队，分别去找。 “要记住，盘查归盘 查，路上小心些，别闹出太大动静。” “是！” 一众人纷纷应声。 温若晗随之也上了自家马车，“我们也去。” 她没让马车走太快，一路都在留意着路上其他地方的动向。 绕到第三条街时，有辆表面破旧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里面不知在闹什么，车厢里一片动荡，连带着外面也跟着震了震。 马车外的人似有些慌张，不耐地回过头去警告，“闹什么！再乱动，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里面的人像是被吓怕了，即刻安静下来。 “小姐，你看那边——” 青枝也注意到了，顿时心中大动。 “你身手好，小心些接近过去，看看是不是。” 温若晗点点头，轻声叮嘱她。 青枝颔首，轻巧跳下了马车。 在那边的破马车重新启程前，在那周遭经过了一圈。 没过多久，便见她回来，看着温若晗点了点头。 “的确是琴霜。” “马车里还有另一个小厮看守着她。” “此处离那巷子不远了。” 温若晗看了看外面的路，眼眸半眯起来。 “让其他去找人的也都回来，一会儿巷子里后，即刻把他们围起来……” “然后，你上去救人。” 第158章 安城孟家 其他的那些家丁护院，怕是都不如青枝身手好。 让她亲自去，是最稳妥的方法。 青枝颔首应下。 没过多久，马车飞快入了巷子。 温若晗即刻让车夫跟上，堵住了巷子入口，也隔绝了其他路过百姓的视线。 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护院们纷纷出来，拦在马车四周。 马车上的两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围困在了中央。 更不知，青枝已经悄然跳到了马车顶。 她从车顶翻身下来，趁着驾车的人不注意，先将他踹了出去。 马车内的另一看守注意到变化，飞快拔了刀，掀开帘子要刺她。 青枝反应极快，往后倾倒躲过。 同时另一只手拿起了放在车架旁的马鞭，朝着男子飞快抽过去。 “啊——” 后者一时不察，被打中了脸，不受控制尖叫起来。 青枝趁机闪入马车，夺了他的刀，一记手刀把人劈晕过去。 “唔唔唔——” 琴霜早就被吓坏了，瞪眼看着她，不断蠕动身躯挣扎。 求着青枝能救她。 青枝歇了口气，回身看向外面。 不久前被她踹飞的那人也被十几个护院制服了。 青枝这才松懈，用刀割开了琴霜身上的绳索。 “小姐， 那两人要如何处置？” 拎着浑身发软的琴霜走回马车前，青枝低声问。 “绑起来，一并带回去吧。” 温若晗眯了眯眸。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把人送回了将军府。 这个时候，若再跑回晏府去，怕是不安全。 回了院，温若晗让人把琴霜松开。 后者刚得了自由，便连滚带爬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角。 “夫人……救命啊夫人！方才那些人，他们都想杀了我！” “还请夫人救救我！” 琴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神情惨白地看着她。 俨然是把人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如今，已经不是侯府夫人了。” 温若晗淡淡提醒。 “小姐……大小姐！即便您不是夫人，您也是琴霜的主子……” 琴霜很快反应过来，换了个称呼，继续哀求她。 “奴婢是为了替您办事，才一直留在晏家做粗活的！小姐，求您救救奴婢！” “看你这样，似乎不知道对你动手的是什么人？” 温若晗挑了挑眉，稍有些诧异。 琴霜顿了顿，面上闪过几分迷茫。 她的确不知。 “奴婢在府上一直安分守己，也并未招惹过什么人……不知是何人如此狠心，要掳走奴婢 ，害奴婢性命。” 琴霜低声说着，语气再度染上哭腔。 “你确定，当真没招惹过旁人？”温若晗挑了挑眉。 琴霜正欲摇头。 可这次，还未来得及动作，看着眼前人的目光又似乎想起什么。 然而下一刻，琴霜便又激动起来，“不……不会的！她已经被世子亲手打死了，又怎还有功夫来找我麻烦！” “你怎知她死了？” 温若晗轻哼一声，慢悠悠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万一，她就是运气这么好，不仅活了下来……还给自己找了个有权有势的身份呢？” 琴霜一时哑然。 想到对方说的可能，脸色更白。 若真是这样，孟婉柔风光了，绝不会放过她！ 当初她一心想勾搭上晏时清，孟婉柔已经有所察觉了。 之后她落魄时，自己还一直落井下石…… 琴霜越想，心里越是慌忙，小脸白成了一张纸。 “小姐救我！只要您能保住奴婢的性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回过神来，琴霜再度抬头看着温若晗，不断哀求。 “是么？” 温若晗本就是有意吓唬，看到了满意的反应，她唇角微勾。 “那你先同我说说，你与孟婉柔入侯府之前的事 。” “还有秋婵，与她们二人有关的，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琴霜早就吓破了胆，把一切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温若晗身上，半点不敢含糊。 “奴婢、奴婢是八岁时，同秋婵一同被卖到孟婉柔身边的。” “她是安城孟家偏房的女儿，连庶女都算不上，从小不受宠爱……只有我们两个奴婢陪在身边。” 孟婉柔不甘如此，后来在安城偶遇晏时清，便想方设法当上了他的外室。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可这也就说明，她同国公府没有半点瓜葛。 温若晗微蹙眉，想了想问：“那……安城孟家，与当今孟国公府间，可有什么关系？” 琴霜连连摇头，“不曾听过……” “孟家在江城只算是普通富户，除此外，并未听说还有别的靠山。” 这就更奇怪了。 温若晗心中疑虑，见从她身上问不出什么，干脆不再纠结，只道。 “那秋婵呢？她身边可有什么重要的亲人？” “我们二人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从小被卖去当奴婢……” 琴霜本能摇头。 话才说完，又蓦然想起什么。 “她被卖入孟家前，似乎有个瞎眼的干娘，据说收养过她一段时 日……” “这些年来，她手上一旦有多余的银子，也都会送回去给她干娘。” 她比秋婵早入侯府，更同孟婉柔分开过几年，险些忘了此事。 “她干娘住在何处，你可知道？” 温若晗又问。 琴霜思虑片刻，说出了一个住址。 她曾与秋婵也算好姐妹，从前帮她去送过东西。 “你去找大哥要几个人，到安城跑一趟。” 温若晗让人将地址记下了，转头看向青枝。 “是。”青枝应声去了。 “小姐……知道的奴婢都说了，求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眼看她问得差不多了，琴霜祈求地看着眼前人，又怕她不答应似的，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你这些年……应当也攒了些积蓄吧？” 温若晗听言，垂首看着她。 毕竟，这丫头跟着她时，她可从来没有薄待过她。 不论是年节时给的赏银，还是月钱，都只多不少。 只可惜，她从一开始便是心怀不轨。 上辈子，连同着孟婉柔害她失了名声后，还帮着陷害了她不少次。 这些温若晗都记得。 琴霜有些不明所以，没敢轻易应声。 “带着这些银子，回你的安城去，她找不到你，你不就安全了？” 第159章 没发现你背叛过她？ 温若晗淡声说着，似乎真是认真给她出了主意。 琴霜只顿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 “不！不行的！” “即便回了安城，她也定还是会让人来找我的……” 她自小跟在孟婉柔身边，最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前心中有怨，不把她抓在手里好好折磨，孟婉柔又怎会甘心？ “只要你躲得好，不就能相安无事了？” 温若晗唇角微勾，显然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说完，摆了摆手，吩咐就近的护卫。 “把她送出去吧。” “不要！小姐！奴婢在您身边伺候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救奴婢一命吧！” 眼看几人不断靠近，琴霜激动大喊起来。 然而不管她说什么，最终还是被带了出去。 院子里重新恢复宁静。 温若晗慢悠悠喝了口茶，心下没有半点动容。 她还没有心善到，会反过来帮一个曾算计过自己的叛徒。 没有亲自下手处决她，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 至于之后…… 她到底能不能顺利逃出京都，又能不能躲过孟婉柔，全看她自己的命数。 温景淮的人向来动作快，得了她的命令后，日夜兼程把 人送到了京都。 与此同时，她派去国公府的人，也成功打听到了秋婵的下落。 “小的伪装成她在外的大哥，花了几两银子才问清楚，她如今的确在国公府内……” “据说，是在刚接回来不久的四小姐身边伺候着。” “找个借口，明日正午，让她从后门出来一趟。” 温若晗颔首，很快有了主意。 “是。” …… 翌日。 秋婵被带出来时，仍是满心疑虑。 “到底是谁找我？” “等你出去便知道了。” 前头带路之人是收了银子的小厮，并未明说，等她出去后，还体贴地把门关上了。 “秋婵！我可算见到你了！” 秋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腕就被人抓住。 眼前这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死死拉着她的手，神情看着分外激动。 “你是什么人！” 秋婵心中微惊，骤然瞪大眼眸。 男子却没多说，赶在她大喊大叫之前捂住了人的嘴，将人带到附近的马车里。 随后，她便见到了温若晗。 “又见面了。”温若晗看着她，笑了笑。 “你……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秋婵骤然瞪大双眼，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她这些日子， 一直都躲在国公府里伺候孟婉柔。 从未出去过。 温若晗怎会知道她的踪影？ 心中的疑虑还未想明白，秋婵又回想起自己的处境，警惕地退后了两步。 “你想做什么？” “别慌，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你。” 温若晗看她紧张，放缓了语气。 秋婵却没有因此放下警惕，反而更为慌忙，往后退了退，“我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知道，她也不能说。 秋婵咽了咽口水，勉强镇定下来，才又看着她道。 “夫人……当初虽然是我主动来找的您，让您救我一命……” “可后来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把小姐带回了侯府……” “你我的交易在那时候便已经结束，求您别再来找我了。” “听你的意思……” 温若晗眼眸半眯，好似明白了什么。 “孟婉柔没有发现，你当初背叛她的事吧？” 秋婵愣了愣，心中更是惊诧。 看她反应，温若晗便知，自己猜对了。 “不仅没有发现……” “还把你一同带回了国公府，当做亲信用着，是不是？” 秋婵嘴唇紧抿，没有回答。 然而，她脸上的神色就已足够说明一切。 “那你就不怕，她知道 当初你背叛她的事？” 温若晗接着道。 秋婵面色又是一变。 她握紧了双手，咬着唇道：“小姐恨你入骨，即便你说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你！” 她能回到孟婉柔身边，纯粹是个意外。 当日看孟婉柔出事后，她心中不忍，便一路跟去乱葬岗，想给孟婉柔收尸，尽最后一点主仆之情。 却不料国公府的人找过来，把她也一并带了回去…… 她跟在孟婉柔身边多年，是决计不可能离开的。 若真生了要走的心思，怕是孟婉柔会先一步杀了她！ 所幸，如今孟婉柔对她还算不错。 她也只盼着能安稳度日…… “她未必会相信我的话……” 温若晗毫不慌忙，淡淡道，“却也不一定，半点不会怀疑你。” “你！”秋婵心下猛地收紧，却无从反驳。 因为她知晓，温若晗说得对。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害怕的同时，秋婵心底已经开始恼火了。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让我像从前一样，背叛她帮你做事不成？” “她会杀了我的！” 说着，秋婵心中不知想起什么，眼底浮现出惊恐。 如今的孟婉柔可不像从前。 她在国公府内极为受 宠。 加上她那个娘，更是心狠手辣！对待手底下的奴仆半点不留情…… 若到时候，她真做了什么被发现，绝对会死得很惨！ “你别慌，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温若晗安抚。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凭几句话就把人策反。 “问什么？”秋婵满脸警惕。 她如今只想逃跑。 “孟婉柔和孟国公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日她被送去乱葬岗后，都发生了什么？”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她一直以为，人已经死了。 然而事实不但没有，孟婉柔还摇身一变，得了个金尊玉贵的身份。 秋婵抿了抿唇，看样子并不想说。 温若晗也不急，垂眸看了看她，忽然问：“我听说，你还有个瞎了眼的干娘？” 秋婵猛地一惊。 “谁告诉你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 眼看着，情绪比刚才还要激动不少。 “我没对她做什么，只是把人接来了京都，替你好生照顾着。” 温若晗摇摇头。 “若是你想，我可以安排你见她。” 前提是，她先回答了问题。 后面的话，温若晗没说。 秋婵却也明白其中意思，咬着唇踌躇半响，还是松了口。 第160章 本王还没瞎 “那日，小姐被送到乱葬岗后，没多久便有两个男人找来……” “我听他们念叨，说是在安城调查了许久，才得知小姐入京，还给人当了外室的消息。” “他们把小姐从乱葬岗接了回去，怕我乱说话，便把我也带走了。” 后来在国公府中，她听说，孟婉柔其实是国公府大夫人被掉包的第四女。 大夫人生了两儿两女，大女儿身体不好，早早便夭折了。 至于小女儿，在娘胎里被人掉包，直到前两年因一个意外，大夫人才知道府上爱护了十多年根本不是自己亲女，而是个冒牌货。 当即便派人去安城找寻，好不容易才找到孟婉柔，把奄奄一息的她送回国公府照顾着。 秋婵轻咬着唇，说完了，又低声补充道，“小姐身边无可信的人，这才把我留了下来，继续当贴身丫鬟伺候她。” “如此看来，国公府上对她还真是重视。” 温若晗眯了眯眸，心情稍沉。 “大夫人觉得小姐这些年定是受了许多苦，所以一直很纵容她。” 秋婵低声回应着。 温若晗一时没再开口。 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孟国公府势力不低，加上如今将军府的形 势…… 若真与他们对上了，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好事。 偏孟婉柔是个受宠的，只要有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户部郎中，还有那个小范氏，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温若晗想到什么，又问。 她既还是孟婉柔贴身的侍女，温若晗不信，她连范氏都不知道。 “那户部郎中是孟家旁支的庶子，算起来，应是小姐的表兄。” “他身份不高，这些年来在府上不受重视，如今见小姐回来，还如此受宠，便生了巴结的心思。” “所以，孟婉柔就将他们当成刀子使，想借刀杀我？” 温若晗若有所思，直接把话挑明了。 秋婵没再开口。 不知是不想说，还是已经不知道更多了。 然而，温若晗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想来，倒真让人觉得有几分好笑。 孟婉柔以为，凭着那范氏使出的那些小伎俩，便能对她如何么？ 未免可笑了些。 “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能放我走了么？” 秋婵微垂首，低声恳求她。 她现在只怕，温若晗会威胁她，让自己替她做事。 偏她还有把柄和软肋在人手里，想拒绝都拒绝不成。 “还有一件事，要 劳你帮忙。” 秋婵只听着“帮忙”两字，心中便忍不住震了下。 “我……我什么也做不了……” “小姐早没有如从前那样信任我了！再加上，偌大的国公府下人无数，又怎会一直拘泥于我一个无用之人。” 她的本意是要告诉温若晗，自己没有能力替她办事，只求温若晗能放她一次，别再逼迫她做些心惊肉跳的危险之事。 “如此甚好。” 可她话才落，却见温若晗淡笑起来，不仅没有将此当回事，反而觉得十分方便。 “她不时时刻刻注意着你，你也方便传递消息。” 秋婵：“……”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办太危险的事。” “只是日后有什么消息，你便想办法告诉我的人。” “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干娘，让她下半辈子无忧。” 秋婵眼中动了动。 干娘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惜她无用，这些年虽然心中记挂着，却一直都无法尽孝…… 如今听温若晗这么说，还是觉得颇有诱惑。 “只是传消息？” 秋婵狐疑地看着她，似是不信。 温若晗再度点头。 再让秋婵做些别的，她怕也应付不过来。 如此，就让人当个 眼线好了。 好歹日后出事，她也能提前有个应对。 “……那好。” 秋婵咬唇，在心中犹豫了半天，还是应下。 如今至亲的命都握在对方手里，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温若晗这才满意，“你若想见你干娘，我可以着人送你去。” “现在不用了。” 秋婵眼中一亮，片刻不知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 “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她出来的已经够久，再耽搁下去，就真要被怀疑了。 温若晗颔首，把人放走了。 “真没想到，这人背地里还藏着这么一层身份……” 听人说完刚才的话，不仅是她，青枝再胖也是一脸惊诧。 “都被打得如此之重，最后还是保住一条命活了下来……” “当真是走狗屎运了！” 分明那也不是什么好人，上天对她都是眷顾的很！ “回去吧。”温若晗没多言。 事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用。 …… 让人转道回将军府，才入府便有小厮进门禀报。 “季大夫那边传了信，说是近期的药做好了，劳小姐过去取一趟。” 温若晗颔首，翌日清早便出府去取了药，转送到酒庄。 厉寒庭不想让自己的身份被怀疑 ，酒庄的事也并未告诉季大夫，有什么需要转达，都是靠温若晗。 又或是，直接派人将他请到城外。 她本是打算让管事转交，却不料，入酒庄时厉寒庭也在。 温若晗干脆把药亲自交到他手里。 “王爷也在，正好把药一并拿回去吧。” 厉寒庭颔首，让手下人接了。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眼前女子转身要走。 “这么着急做什么？” 厉寒庭眯了眯眸，主动把人叫住。 “王爷还有事吗？”温若晗脚步微顿，回过头去看他。 厉寒庭没有即刻回答，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问：“你不高兴？” 温若晗愣了愣。 “怎的……忽然这么问？” 她心中的确有些愁绪。 因为孟婉柔。 也因为已经越发看她们不顺眼的皇家。 昨天夜里想了许多，或许导致今日脸色也不太好了。 ……这么明显吗？ 温若晗心中想着，本能摸了摸自己的脸。 “可是出什么事了？”厉寒庭眼眸半眯，更笃定了心中猜测。 “没什么。”温若晗回过神，轻轻摇头。 “王爷看错了。” “你都快将‘有事’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厉寒庭轻嗤，“本王还没瞎。” 第161章 谣传 “……” 温若晗一时无言，竟不知如何反驳。 “即便真的有事，又如何？” 她轻轻叹了口气，故意道。 “难不成说出来了，王爷就能替我解决？” 说到底，两人间也没什么干系…… 不过是合作过几次而已。 “你得先说出来，本王才知能不能帮。”厉寒庭并未夸下海口。 温若晗心下稍动。 看着眼前男人认真的眼眸，有一瞬间，几乎想把所有的愁绪托盘而出——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轻轻摇头。 “不劳王爷费心。” “即便真有什么事，那也是将军府的麻烦，还不至于到求王爷帮忙的地步。” 温若晗并不多言，说完后，便找借口告辞了。 直至重新坐回马车上，不大的空间内只剩她一人，温若晗才松了口气。 方才，就差那么一点。 她就真的什么都说了…… 分明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她更知道，厉寒庭在筹谋的都是些掉脑袋的事。 她竟想让厉寒庭帮忙，简直是疯了！ 她自知忧虑无用，也不想家中担心，只能小心提防着。 几日过去，孟婉柔那边不见什么实质动作，倒是京中起了不少流言蜚语。 尽是在说温若 晗水性杨花，离开侯府后四处勾搭男人之余。 待温若晗本人知道这些消息时，京中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将军府内。 温景淮听了这些子虚乌有的消息，被气的脸色涨红。 “简直一派胡言！” “我这就派人去查！看到底是何人在造谣！” “让我知道，非将这些人的皮扒下来不可！” 他气得不行，说完了，起身便要去叫人。 温若晗忙把人拉住，“大哥，别冲动。” “他们都将你的名声诋毁至此，我哪能不冲动？！”温景淮咬牙。 温若晗在侯府时受了多少委屈，他心中也是知道的。 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要被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造谣，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京都这么大，谣言四起，你如何知道是从谁嘴里传出去的？” 温若晗倒还算冷静，缓缓反问他。 “我——” 温景淮张了张口，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那他的确还未想好。 “我多派些人手去查，在京中探问，总会知道！” 半响，才听他咬着牙，不忿道。 “探问？”温若晗却不这么以为。 “在你口中是探问，到别人眼里却不见得。” “什么意思？” 温景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若真加派人手到外头去闹，届时他们说你的人是故意威胁，让他们住口不许再传……” “你该如何解释？” 温若晗抬眸看他，眼里是出奇的平静。 温景淮一时哑然。 众口难调。 将军府本就势大，名声在外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在暗地议论。 说他们仗着有军功在身，越来越嚣张…… 真到那个时候，怕是难以解释。 “可也总不能任由外头传你的谣！” 温景淮气恨道，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让我自己解决吧。”温若晗微抿唇。 这个当口上，到底是谁传的谣…… 她心知肚明。 “你有办法？”温景淮顿了顿。 温若晗颔首，“大哥不必担心。” “那些话，不影响我什么。” 她说着，安慰般朝人笑了笑。 说了不说话，安抚好温景淮，温若晗主动出府，去了京都最繁盛的酒楼。 这酒楼，除却吃饭之外，唯二的最大特色—— 那便是八卦。 那些个客人们茶余饭后，多少发不尽的牢骚，与说不完的谣传，都是从这些地方散播出去的。 未免被人发现，温若晗特意戴上了帷帽，在二楼挑 了个相对偏僻，不容易被发现，却又能观察到周围众多顾客的位置。 “小姐，您着是要做什么？” 青枝一路跟着来了，却有些看不懂她的用意。 温若晗摇头，抬手示意她噤声，低声道：“仔细听。” 青枝本能照做。 正如温若晗所想，四周的人里十有八。九都是在议论她的。 “温家世代忠良，将军府两位将军更是一腔忠勇！为了天下百姓，付出了多少血泪？” “没想到，最后生出个女儿，却是如此不要脸的人！” “就是啊！借着做生意为借口，四处辗转于各个男人面前……听说啊，还和不少男子都……” “当真是不要脸的很。” 议论的众人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声音，只有在说到关键之处，才会刻意压低嗓音。 说完后，各自不怀好意地一笑，又借着讨伐起她来。 两人所坐的位置在角落，周围有三四桌都坐满了人。 而这三四桌里，起码有两桌在议论她。 青枝只是听了片刻，便已然忍无可忍了。 “这些人嘴也太臭了！” “奴婢这便替您去好好教训他们！” 她咬着牙就要起身。 她要把这些人打个满地找牙！到时候 ，看他们还如何说三道四！ “别冲动。” 温若晗有些好笑，伸手拉住了她。 这丫头，怎的比她大哥还沉不住气？ “小姐，他们都说得如此难听了，您还要忍下去不成？” 青枝回首看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 她可记得，自家小姐从前并非是如此隐忍小心的性子啊！ 那些人越说越难听，简直把温若晗比得连青楼妓子都不如了…… “你若去闹起来了，咱们还怎么钓鱼？” 温若晗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起来。 “钓、钓鱼？” 青枝愣了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坐回来。”温若晗并未仔细解释，只是提醒她。 这次，青枝不敢再闹，老实坐了下来。 她愣了半响，才猜到什么：“小姐，难不成……那幕后传谣之人，就在这里？” “也可以这么说。” 温若晗眯了眯眸，点头回应。 青枝更为诧异，“可您是怎么知道的？” 温若晗被人造谣的消息，她们不都是今早才知晓的？ 期间，自家小姐也并未做过什么…… 怎的就凭空知晓那背后之人了？ “晚点你就知道了。” 温若晗没有明说，只是让人重新坐下，陪她喝起茶来。 第162章 想让官府冤死我！ 眼看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青枝倒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着急了，只得闭嘴等着。 四周议论的人都是兴致勃勃，说个不停。 偶尔此处换了一批，下一批顾客坐下了，还会接着说。 丝毫不停歇。 那些骂声难听得很，温若晗倒像是半点不在意，目光在偌大的酒楼中四处流转。 最后，落在一楼角落的某个妇人处。 那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膀大腰圆，说起话来嗓门也大。 此时她一脸神秘兮兮的，与同桌几人说着话，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温若晗眼眸半眯，即刻便确认了目标。 “你下楼去听听，她都说什么了。” 温若晗轻声吩咐。 青枝面有狐疑，但还是点头，老实下去了。 来到大娘面前，后者似也不忌讳她的加入，继续叨叨个不停。 听得多了，青枝脸都跟着绿了。 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瞧那模样，像是想一拳打过去—— 直至她抬头，接触到温若晗隐含警告的目光。 同时，还轻轻摇了摇头。 青枝紧咬着下唇，最终还是没敢乱来，老实回到了二楼。 “都说什么了？” “她说，她曾经亲眼见到，小姐您在酒庄里，同一个男人私 会！” “还有在晏府门口，与晏府大公子卿卿我我……就差当街亲上了！” 青枝话说到此，自己都有些继续不下去了，恨恨道。 “简直太过分了！” “她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自家小姐何曾做过如此寡廉鲜耻的事！ “说了才好……就怕，她什么都不说。” 温若晗勾唇，满意一笑。 她如今这模样，瞧着还有几分高兴，倒更让青枝看不懂了。 她家小姐，莫不是真被气疯了！？ “走吧，下去把她抓起来，送到京都府去。” “啊？”青枝微愣。 分明上一刻，她还在担忧着，自家小姐背负着骂名，却什么都不愿意做呢…… 结果这么快，就变主意了？ “可……京中这么多人都在说，把她送去官府，有用吗？” 青枝有些怀疑。 倒不如她亲自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嘴碎的！ 反正，有将军府在，更有将军护着自家小姐—— 这些人还敢造次不成！ “当然有。” 温若晗点了点头，神情十分笃定，又催促了她一句。 “去吧。” 青枝只好照办。 她身手好，想抓一个妇人不过轻而易举。 重新下楼走到那大娘面前，后者还以为她 是有事走开，颇为“照顾”道。 “你回来的正好，正说到关键的部分呢——” “这温小姐啊！根本不知道‘廉耻’二字是什么！接连勾引了两个男人之后，竟又跑到咱们京中有名的医馆去，和一位大夫纠缠不清……” “我还亲眼见到过——” 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众人也都好奇地凑过来。 下一刻，一只手猛然搭上妇人的肩膀。 随即，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扣。 “哎呦！” 妇人被扭得痛叫起来，十分抓狂地回头去看。 “你这是要做什么？！” “您这么喜欢说，不如随我到官府去，把说过的话再说一次好了。” 青枝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押着人往外走。 大娘哪能如愿随着她去，想也不想就挣扎起来。 “抓我去官府？你凭什么？！” “我不过是说几句闲话而已！更何况，这些话整个京都都在说——又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你有本事，把整个京都的人全都抓走好了！” 暗中操作那人，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知道谣言散播后，不管温若晗有多大势力，总不能把全京城的百姓一锅端了—— 所以才会越发嚣张 。 “京都其他人我管不着，可我今日是实实在在听到你说了！先把你处置了，再来收拾其他人也不迟。” 青枝镇定道，说完，推搡着她往外走。 这大娘生的还算粗壮，力气却也不敌青枝，挣扎了半响无果，便开始大喊大叫耍赖。 “大家快来看啊！杀人了——屈打成招了！” “将军府小姐好大的威风啊！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不许旁人说！” “说了便要把我抓到官府去！这不就是仗着自家势大！想让官府冤死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么！” 大娘深知，只是她出事，周围人定不会有反应，便道。 “今日我被抓去，明日就会是其他人！” “这人如此心狠手辣，这些日子来说过闲话的，她肯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围百姓听着，都有些惊惶。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不满。 “不就是几句闲话么？她若什么都没做，旁人又如何会说？” “就是……还要把人送到官府去，这要是进了京都府大门，还不知有没有命出来！” “当真是势大了，想借着自家的权力一手遮天呗！” 百姓们纷纷出言打抱不平。 若再这么喊下去，就不只是强行抓人了。 怕是要闹成将军府冤死平民百姓了！ 到时候传到宫中，此事可不就成了皇帝手里最好的把柄？ 温若晗眯了眯眸，主动上前。 “诸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一出现，周遭众人都本能住了嘴。 四周一片静默。 毕竟，在次之前，即便是说闲话，他们也只是背地里偷偷说说…… 谁曾想到，今日会碰到正主？ “误会？！没什么误会！你强行让人把我抓走，不就是想让官府冤死我吗！” “我告诉你！我不去！” 妇人也认得她的面貌，一看到人，便张牙舞爪地大喊起来。 “话可不能乱说。”温若晗扫了她一眼。 那双素来好看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冰碴子。 “你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亲眼见到，我与几个男人密会……” “可我倒是不曾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 “如今把你送去官府，不过是要当着府尹的面，当面对质——说个清楚。” “你是将军府小姐，届时入了官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我一个小小妇人争辩的余地？” 妇人啐了一口，冷哼道。 众人对此似乎都颇为认同，看着妇人的眼神中，满是同情。 第163章 抬举我了 “大娘这话，太过抬举我了。” 温若晗轻哼一声，仿若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虽是将军府小姐，却也没有在京都城中只手遮天的本事。” “更何况……当今京都府府尹，向来清正廉明，在位多年兢兢业业，不知为多少毫无身份背景的百姓伸冤过。” “污蔑我也就罢了……你还想将京都府尹大人，也说成那等不分是非的鼠辈不成？” 说到最后，温若晗语气骤然凛冽起来。 这倒也有理。 老府尹年过五十，在外官声一直都是极好的。 周围百姓听着，纷纷点头。 “我——” 大娘张了张口，一时无从反驳。 “更何况，官府中又并非只有你我二人。” “外头那么多百姓旁听着，我又如何只手遮天？不如您教教我？” 大娘：“……” 温若晗扫了周围众人一圈，缓声道。 “今日恰巧在这酒楼中，便请诸位也来一道做个见证。” “看最后审查出来，到底是我当真做了不知廉耻的事……” “还是有些人故意造谣。” 说完，温若晗摆手，让青枝带着妇人上了马车。 百姓们纷纷沉寂了片刻，很快又相互议论着跟了上去。 眼底 满是看热闹的姿态。 他们根本不在意事情真相如何，听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图乐子。 温若晗就这样，大摇大摆把人带入了京都府。 身后跟着的百姓随着一路过来，也变得越来越多。 入官府时，门口险些要塞不下了。 “堂下是何人报的案啊？” 府尹被外头的动静叫出来升了堂，一拍手里的惊堂木，看着底下两人问。 “是我。” 温若晗主动上前两步，把先前的谣言复述了一遭。 “这位大娘说，曾亲眼见我与多个男子纠缠不清……” “可我从未做过那些事，她恶意污蔑，还请大人盘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听她说完了，府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又去看那妇人。 “可有此事啊？” “没有！” 妇人下意识便要否认，惊道：“是她冤枉我的！” “你在酒楼说的那些话，许多人都是听见了的，大娘您倒是说说，我冤枉你什么了？” 温若晗勾唇，转眼看着她问。 这也是她把这一众百姓叫过来的目的之一。 “我、我的确见过你和其他男子纠缠不清！我又没撒谎……” 大娘结巴了下，半响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辩驳 道。 “那你说说，我是在何处、什么时辰，和哪个男子纠缠不清？” “是、是在晏府，与晏家大少爷……”妇人眼珠子一转，说出了答案。 “晏府哪里？” 温若晗眯着眸追问。 “府门口。” “如何个纠缠不清法？”温若晗眼角含笑，又问一句。 “你、你自己是如何做的？你不清楚吗？说出来我都觉得害臊！” 妇人张了张口，尚未说话，又不知想起什么，恼怒道。 “到底是觉得害臊，还是你说的这些本就子虚乌有——所以不知如何作答？”温若晗嗤笑着，拆穿她。 “我没有！我当然知道！” 妇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咬了咬牙，狠声道。 “你在晏府门口，与那晏大少爷抱在一起，满嘴私定终身的污言秽语！” 温若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她不曾回答的问题，再一次搬上来。 “您还未说，是什么时辰看见的？” “前日午时！”大娘很快又道。 话一出，温若晗看起来更好笑了。 “简直是荒唐！” 青枝也忍不住帮腔道。 “就是前日！我亲眼所见的！” 大娘不知两人在反应是什么意思，皱着眉辩驳道。 “再说 ，这京都城中，又不止我一个人在传……” “若非她真的做过，怎会有那么多人说！” 说着，大娘底气都足了不少。 “众所周知，晏府外正对出来的，便是一条热闹的街市……” “四处商户铺子林立，还有不少小贩摆摊，而正午，更是最热闹的时候。” “你说我当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与旁人卿卿我我？我是有多蠢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温若晗似笑非笑，看着她问。 “我——” 大娘显然没料到这一点，语塞了半响。 随后，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是将军府小姐！身份如此之高，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才会这么做呢？” “所以……你是真的亲眼所见，我当街与晏大公子抱在一起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脸色似乎沉下来些许。 “当然！我亲眼所见！”大娘咬死了自己的证词。 “大人，她恶意污蔑一事，已是证据确凿了，还请大人明断。” 温若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看她，反而回过头来，缓缓朝京都府尹施了一礼。 “这……这是什么意思？” 府尹一愣。 他刚才只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说话，甚至 没有完全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温若晗却忽然说，证据确凿了？ 周遭百姓也是满眼迷惑。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就是，大娘不是只说出了自己所闻所见，怎么就成证据了？” 大娘咬紧了牙关，忽然大声哭喊起来。 “哎呦！诸位也看到了，她这分明就是要强行把罪名扣在我头上……” “要冤死我啊！” “分明是你冤枉我家小姐！” 青枝冷哼一声，主动辩驳道。 “晏府外根本不是什么热闹大街！府门口更是一日下来也没几个人经过——” “你却口口声声，说我家小姐当街与人亲热，这不是凭空捏造是什么？” 话音刚落，妇人脸色变得煞白。 “我——” 她的确不曾想到，温若晗话里竟然还有个坑在等着！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晏府附近有几处都是空宅，哪来的什么商户？” 有些了解那一带的百姓，也都嘀咕着附和起来。 “大胆妇人！竟敢故意构陷，毁坏他人名声！” 府尹听到这里，心下也有了答案。 他狠狠一拍桌，吩咐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不！我没有诬陷她——” 第164章 可惜，晚了 妇人丝毫不服，还在替自己解释着。 “我……我只是一时记错了！” “那晏府之外，的确没什么人……可她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此事却是真的！” 今日若被坐实了罪名，那她可不就完了？ 绝对不行！ 妇人心中想着。 “这还能记错了？那你倒是说说，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 “又为何会经过空无一人的晏府？” 温若晗眯了眯眸，倒是也没强说，让府尹就此判罪。 “我……” “我去买菜时，恰好路过。” 妇人结巴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是从哪一边路过？” 温若晗接着问，“是左边有酒馆的那处街道，还是右边，停了石狮子的街道？” 妇人眼神游移不定，自知她说的又是一个陷阱，一时间根本不敢即刻作答。 直至耳边的嘈杂声中，不知从何处夹杂了一句。 “那右边的石狮子，我好似也见过……” 大娘双眼一亮，心里即刻有了答案，飞快道。 “右边！当时，我就躲在石狮子后！” 这次，话一出，外头的百姓们都看不下去了。 “温小姐所说的街道，根本没有什么石狮子。” 一人冷笑道。 “不……不可 能！”妇人骤然瞪大双眼。 “那是我亲眼所见的！更、更何况……方才也有人说了，右边的街道上，的确有石狮子！” “有是有，但那石狮子，三日前就被搬走了。” 另一个百姓说出了真相。 “你却说你是前日看到的。” “我、我……” “怎么？一次能记错，第二次，也是记错了不成？”温若晗哼笑着看她。 妇人脸色惨白，一时间根本无从争辩。 “大人明察秋毫，定能分辨出到底是谁人在撒谎。” 温若晗不再看她，朝府尹道。 “还请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那妇人的话已被当众拆穿，再如何不承认也没用了。 府尹颔首，即刻拍板，让人把她带了下去，以污蔑罪论处。 “原来真是造谣骗人的啊……” 外头围观的百姓们看完了全程，也是一片唏嘘。 “这么说来，其他的谣言也是假的？”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有些离得远的人，似乎也不怕说出来的话被温若晗听见，压着嗓音与众人讨论道。 “倘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凭她的身份，谁又敢无端造谣？” “依我看呐，虽然与晏公子一事是假……” “她私下不知 检点，与多个男子纠缠，怕也是真！” “就是……” 周遭几个男子都跟着点头附和。 青枝是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即便离得远，还是将这些闲言碎语听进去了。 顿时一阵恼火。 “这些人！竟还敢胡说八道！奴婢定要去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明明自家小姐都抓到传谣之人，解释清楚了。 这些人为何就是不相信？！ “不必管他们。” 还未来得及走远，温若晗便把她扯了回来。 虽然不及青枝听得清楚，温若晗却也大致能猜到，那些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这分明是造谣！怎么能轻易放过？正好如今就在官府，不如把他们全都抓来，当面对质！” 青枝咬着牙道。 到时候，看他们谁还敢胡言乱语。 “嘴长在他们身上……这里人那么多，你能抓几个？”温若晗好笑道。 青枝一时语塞。 “人还是要抓，但是抓他们没用。” 温若晗目光往前扫了一圈，淡淡道。 “那您的意思是……”青枝这才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愣愣看着她。 温若晗勾唇一笑。 “那自然是——” “擒贼先擒王。” 接下来几日，温若晗在京都 各个酒楼中，都安插了些眼线。 这些眼线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四处探听八卦，专门找出那些说“亲眼所见”，她与旁的男子纠缠不清的人。 抓走后，一并送入官府。 短短三四日，温若晗抓住了七八个这样的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中年妇人，也有些是男子，寻常看过去，便是再正常不过的市井小民。 若放在寻常，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是害得整个京都风言风语的始作俑者。 她把人抓了，也不着急送去官府，反而先带回将军府后院关着。 等抓得差不多了，才亲眼来见了这些人。 “你……你想做什么？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这些传谣之人大部分都认得她，一看她带着几个拿了剑的护卫走近，顿时惊得脸色发白。 “你们竟也知道律法……” 温若晗冷笑，“那你们在外传谣时，可有想过，那也有违律例？” “我、我们没有造谣……” 那人结巴了下，本能辩驳道。 “我不是来与你们争辩这些的。” 温若晗收回视线，不打算与这些人掰扯。 断案是官府的事。 而她特意把这些人召集起来，是要……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告诉 我，是谁指使的你们？” “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些人哪里会承认。 一个靠在边缘，同样被五花大绑的男子主动申辩道。 “我不过是在酒楼里说几句闲话罢了，什么也没做！”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 “我们不过闲聊了几句而已！” “这些话，整个京都都在说！又不止是我们！” “这么说来，你们是不认了？”温若晗眯了眯眸，此时并无多少耐心。 她扫了最开始说话的男子一眼，轻喊：“青枝。” “是！” 身边丫头即刻会意，三两步上前把那男子拎起来，走进了最近的柴房。 “啪”的一下，门被关上。 很快，就听一阵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从里面传出。 “啊！！别打……别打了……” “我的手！我的腿！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人似乎被打得十分惨烈，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改变了说辞，拼命求饶。 外头众人听得心惊胆战，相互对视间，咽了咽口水。 本以为那人招认了，动刑也就算完了。 谁知下一刻，青枝冷冷的声音响起。 “可惜，晚了。” 随后，又是一道惨叫。 第165章 这丫头性子暴虐了些 最后的这一声惨叫极为短促。 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宁静。 随即青枝从柴房里出来，一身青绿色的衣裙，此时大半都染上了血。 只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这人反抗得太厉害了，把他手砍下来时，不小心弄脏了衣裳。” 青枝若无其事地走回温若晗身边，稍稍低下头道。 “奴婢想先回去换身衣裳。” 分明是极为平淡的话，众人听着，却都不由心惊，纷纷颤抖起来。 唯恐，下一个便会轮到他们。 温若晗轻轻点头放她去了，才又垂首去看地上的众人。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说了，我饶你们一命。倘若不说——” “那便直接到里面去，好好陪着那位仁兄吧。” 温若晗低头，语气漫不经心的。 “我身边这丫头，性子暴虐了些，平日最喜欢断了人手脚，又或是生生把人的指甲拔下来，再用作收藏……” “我、我我说！” 这话一出，彻底吓坏了几人。 一大娘飞快起身，也不管绳索的束缚，连滚带爬来到温若晗跟前，迅速道。 “是有个大婶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每日到人多的地方去散播谣言！” “那大婶在何处？” 温若晗眯 了眯眸。 “我、我不知道……” 后者本能摇头，略结巴道，“是那大婶找上的我，我只见过她一回。” “我也是一样！那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去传谣……” 有了她作开头，其他人都纷纷开口招认。 唯恐说晚一句，就会像方才屋内的人一样—— 连再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温若晗眯眸，把众人的话都听在耳里。 仔细问了问，指使他们的都是同一人，但没有任何一个，知道她的去向。 看来，想凭他们抓到孟婉柔的把柄，是不可能了。 温若晗轻叹，也没过多纠结，只吩咐。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便下去，拿纸笔好好将自己的罪状写出来。” “写好了，或许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不过，这罪状，我只要一份。” 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众人顿时又急了，争先恐后地要去写。 温若晗让人将他们分散带了下去。 半炷香时间不到，七份完完整整的认罪书，摆在温若晗，面前。 温若晗仔细看过，才又摆手将其塞到近卫手里。 “拿着这些，把他们送到官府去吧。” “还有，让人将消息放出去——” “造谣的罪魁祸首皆已伏法，日 后倘若再有人敢无端生事，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温若晗眯着眸，又补充道。 近卫忙应下，转身去了。 等人都被带走，温若晗起身，看了看柴房之中。 “出来吧。” 里面的门被打开，浑身带血的年轻男子被带出来。 “大小姐。” 他将脸上残余的血迹一抹，恭敬地朝温若晗行了礼。 “辛苦你了。” 温若晗颔首，淡淡道：“劳你去告诉大哥一声，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之后的事，他也不必再担心。” 眼前这人，正是她大哥身边的近卫。 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演戏演得好。 方才在里头的惨叫，吓惨了外头的几个人。 “是。” 那人垂首应下，转身去了。 一连八人被送去官府，京都中的流言很快平息下来。 原本跟风传谣的一众百姓们，也都噤若寒蝉，不敢胡说了。 唯恐无凭无据，多说了这些话，下一个被送去官府的就是自己！ 这一切都在温若晗的安排之中。 可她没想到的是，京中很快又有人宣扬起，将军府这些年来的功劳。 更有人大肆歌颂，说温家子女如何克己复礼，从不做逾矩之事…… 倒像是把她传成了什么圣人。 温若 晗听得纳闷，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可让人去查了，又查不出什么。 只能作罢。 不过幸好，这些流言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日时间，便又被其他事情淹没。 大街小巷中，没有一人再提起—— 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 此时，孟国公府。 孟婉柔气得砸烂了半个房间。 “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 就在方才，手下之人传来消息，她先前安排去传谣的人，一个不落全都被送进了官府。 其中一人记得她手下嬷嬷的长相，为了脱罪什么都说了…… 以至于，到最后险些查到她头上来！ 简直是混账！ 孟婉柔越想越气，看了一眼被她叫去办事的嬷嬷，又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她狠狠砸过去。 “废物——” “小姐息怒！” 嬷嬷惊得赶紧跪下。 “奴婢做的已经十分小心了……可，可谁知，那人竟有如此谋算……” 她都是秘密安插的人手，谁能想到，这还能被温若晗查出来？ “你还敢狡辩！” 孟婉柔冷脸打断她，面目狰狞。 “分明是你这个废物！什么都办 不好！” “连区区一个贱人都整治不了，我要你何用！” 嬷嬷心中不服，却不敢与她当面争辩，只能低下头。 孟婉柔又咬牙切齿地骂了半响，才甩手道：“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都惊得全部退了出去。 没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来触她的霉头。 孟婉柔气得面色涨红，过了半响，才勉强平静下来。 “这个贱人……”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得意下去！” 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便绝不会善罢甘休！ 将军府。 温若晗让人套好马车，悄然从侧门出了府。 青枝跟在身边，同样小心翼翼。 在自己府上，却像做贼似的。 青枝面上还有些忧虑，“小姐，夫人都说了……让您没事少出府，免得像上次那样，再碰到麻烦。” “您如今又跑出去，被知道了怎么办？” “咱们早些出去，早些回来，不会被发现的。” 温若晗轻轻吐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自从上次事端后，陆氏怕她出事，说什么也不让她到处跑了。 即便是去看顾各个商铺的生意，都不行。 可那些商铺中，总有几个不安分的。 隔一段时间，便要她亲自去盯着…… 如若不然，她实在不放心。 第166章 私会 “小姐！那前面，好像也是咱们府上的马车。” 两人的马车刚出了侧门小巷，青枝却忽然注意到什么。 温若晗本能掀开车帘，顺着她的话往前看—— 果然瞧见了熟悉的车。 的确是她们将军府的。 并且看方向，定与她们一样，是从侧门里出来的。 温若晗眼眸微眯。 “会不会是大少爷？带着少夫人出去玩了？” 青枝猜测道。 温若晗却本能觉得，不太可能。 她家大哥虽极有可能背着她，同江姐姐出府游玩…… 可却也不至于，要偷摸到从侧门出来。 并且，选的还是府上最小最旧的一辆马车。 往日他自己坐着都嫌弃，又如何舍得让江姐姐受苦？ “那……便是二小姐？”青枝沉吟道。 除了她以外，似乎也没别人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心下认同了这个猜测。 这温卿卿刚好没多久，便又开始偷摸着往外跑，谁知心里到底存了什么歪心思？ 温若晗眼眸半眯，当即道：“跟上去。” 外头车夫不敢违逆，当即应声，尾随着前面的马车去了。 前面的人倒也谨慎得很，一路上走得极慢不说，时不时还要停下四处看看。 所幸温若晗离得不 算近，远远跟了一路，也没被发现。 直至最后，那破旧的小马车在一处无人的街角停下。 温卿卿小心从里面下来，转而上了另一辆等候已久的车，入了巷子。 这次，为求稳妥，温若晗没再让马车跟上，反而转头去瞧青枝。 “你随着马车进去，能否跟得住？” 青枝估量了下，很快点头：“那巷子里多是低檐，好藏身，也方便走动。” “你去小心跟着，切记不要被发现。” 温若晗便放她去了，临了还不忘嘱咐：“若有危险不要强追，即刻回来。” “是。” 青枝点头记下了，才小心出去，跟着那摇摇晃晃的马车一道进了巷子。 而原来送温卿卿出来的车，便找了处阴凉之地，慢慢等着。 温若晗便也寻了一处不易让人发现的地方，停下马车。 这下，连去铺子的心思都没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见青枝匆匆跑回来，面色发白。 “怎么了？被发现了？” 温若晗一时有些担忧。 “不……” 却见她轻轻摇头，面色苍白道：“您猜，奴婢随着二小姐进去后，见到了何人？” “谁？”温若晗心中一紧。 能让青枝紧张至此的，定不是什么 寻常人。 青枝抿了抿唇，正要张口，又觉得自己说不清楚，干脆道。 “……不如，您随奴婢去看看吧。” 温若晗当下也无异议，颔首下车，随着她入了巷子。 她自知，若巷中有危险，这丫头不会说出如此危险的提议。 既然说了，心中便是有把握的。 两人进入巷子，一路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角落一处小院前。 那院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 可不就是方才来接温卿卿那一辆。 “您抓稳奴婢的手。” 青枝拉进了她，绕到宅子后面一处围墙边，带着人翻了上去。 随后，小心走到角落，跳了下去。 此处围墙与房间中央，夹着一条小巷，正是能容纳两人藏身的宽度。 青枝没敢再说话，伸手指了指窗户边。 温若晗便本能走上前。 下一刻，就听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殿下，您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放心，本殿一诺千金。” 随即，便是男子调笑的回应。 “来日时机成熟，定亲自上门提亲，八抬大轿迎你回宫。” 温若晗骤然瞪大眼。 那女子的声音，自是温卿卿，她听过无数遍。 那男子的话音却也不陌生。 是许 久未见的二皇子！ 她本以为，这人是拉拢不成，已经放弃了。 却不料…… 他分明是改换策略，不知从何处勾搭上了温卿卿！ 房间内，床榻外落了纱帐。 却依旧能看到，床榻间两个人影相互交缠，衣衫一点点落下。 眼看两人这浓情蜜意的模样…… 定也不是第一次了。 温若晗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日防夜防，终究还是没防住。 青枝心中同样惊得不行，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轻喊了温若晗一声。 “小姐……” 此处防卫不可谓不森严，继续待下去，并不安全。 青枝伸手指了指围墙之外，提醒温若晗。 “该回去了。” 温若晗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思绪，转头跟着她一道离开。 青枝先上围墙，随后转头去拉她。 温若晗配合着，不料爬墙到一半，脚下似乎踩到了墙上的苔藓。 顿时，“刷——”得往下一滑。 膝盖重重磕在墙上，痛得温若晗面色微凝。 好半响才忍住了近乎脱口而出的痛呼。 却还是被听到了。 “是谁在那儿！” 两人都是一惊。 青枝顾不得许多，加大了力度将人拽上围墙，压着声音道：“快走！ ” 将要跳下围墙时，正好两个侍卫追过来，看到了她们往外逃的身影。 “人在外面！快去追！” 一阵阵轰隆的脚步声传来，离两人越来越近。 好死不死，温若晗跳下来时崴了脚，此时疼得面目扭曲，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无奈，青枝只好先把她拉到角落。 “小姐，您躲在这里，想办法逃出去。” “奴婢去将她们引开！” 说完，顾自起身跑了出去。 “人在那儿！” 那些追兵果然注意到了她，飞快追着人跑向另一处。 温若晗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楚站起身，想从另一处离开。 她还在宅院外，随时有可能被里面的人发现，也并不安全。 “方才那两人，不会看到咱们了吧……” “若不把人抓到，我的清誉就毁了！” 靠着墙根走了两步，就听耳边有女子急切的声音传来。 是温卿卿在说话。 随即，便是二皇子安抚的嗓音。 “放心，这里是本殿的地方。” “任凭来人有三头六臂，也断不可能让他跑出去！” “你们几个，围着宅院附近找一圈，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相比起来，二皇子情绪要镇定许多，甚至还有功夫吩咐剩余的护卫。 第167章 本王路过 “是！” 随着他话音落下，更多护卫追了出来。 温若晗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想加快些离开这里，崴伤的脚却不听她的话，剧痛一阵阵传来，冷汗浸染了一身，也没见她走快两步。 眼看着走到墙根，就要被追出来的人发现。 忽然，前方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了她一把—— 温若晗心中大惊，下一刻，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不等她喊出声，就听耳边有低沉的警告声响起。 “别动。” 那声音…… 竟然也是熟悉。 温若晗心底震了震，果真没有乱动。 男人一手把她抱在怀里，就这么躲在角落。 听着外头的人才刚逼近了，又被其他地方的动静吸引。 “那里好像还有人，快追上去！” 等这一行人跑远了，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两人面前。 温若晗下意识要起身上去。 “别动。”却听耳边人又说了一句。 他就这么抱着她坐在轮椅上，一手操纵着轮椅的机关，从马车外架起的板子滑了上去。 待他一坐稳，马车即刻动身，朝着巷子外扬长而去。 这次，后面没有人再追来。 温若晗小心起身，坐到一旁的空位上， 长舒了口气。 “……方才，多谢王爷相救。” 温若晗抿唇，轻声道。 她伤处疼得不行，此时小脸一片惨白，额角更是挂满了汗。 “这才几日不见，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厉寒庭冷哼一声，对她的道谢不知可否，只是轻嘲。 “都敢跑到旁人屋里，去听人家私会了。” “真是半点不怕死。” “……那是意外。” 温若晗面上有些窘迫。 她也实在是没料到，会在准备离开时滑一下。 “不过……王爷为何会在此？” 她是偶然遇见，过来听墙角，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也就罢了…… 怎的，厉寒庭也已经闲到，要暗中跟踪自己侄子的地步了？ “本王，路过。” 厉寒庭眯了眯眸，冷冷吐出四个字。 温若晗：“……” 她若是真信了，那才有鬼。 是要跑去什么地方，才能路过到死胡同去？ “那……” 温若晗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只是这次，话到嘴边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 厉寒庭不知从何处摸索出一个小瓷瓶，丢进了她怀里。 “有那么多功夫问这问那，不如先处理一下伤口。” “可别偷窥一遭，把自己两 条腿弄残了。” 温若晗：“……” 不想她多问便直说！冷嘲热讽的做什么！ 她歇了问话的心思，却也没用手里的药。 “……我伤的不算重，回府之后再处置也行。” 她还未奔放到，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当着厉寒庭的面擦药。 “也好。”厉寒庭并未为难她，眼眸半眯起来，轻轻颔首道。 “再多耽搁久一些，回去后，说不定也不用上药了……” “到时，本王直接将这把轮椅送给你。” 温若晗：“……” 她算是听出来了。 这男人分明是在诅咒她！ 温若晗心中恨恨，咬紧了牙关，刚要开口。 不等说话，又见他调转轮椅，整个人面向了另一边。 “赶紧擦吧，不看你。” 温若晗微愣，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暖流。 崴伤的地方的确疼得厉害，这次，她便没再推拒。 轻轻褪去鞋袜，把药敷在了伤处，又用帕子包裹起来。 马车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她处理伤口时传出的窸窣声。 厉寒庭也不说话，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直到温若晗处理完了，小声开口：“可以了。” “能否劳烦王爷送我回将军府？” 她得去找大哥要些人，把青枝找 回来。 那丫头是个机灵的，却也抵不住厉远琛手下人多。 她只怕她会涉险。 这次，厉寒庭还没说话，马车倒是先停了下来。 随即，他缓缓掀开后方的帘子。 下一刻，就见青枝的脸露了出来。 “小姐！” 温若晗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去拉她的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奴婢没事。” 青枝摇摇头，“从巷子里脱身以后，便被王爷的人带过来了。” “那就好。” 温若晗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厉寒庭，正欲再度道谢。 话还没说，就见侧身让开，让青枝也坐了上来。 随即，便慢悠悠吩咐驾车的侍卫。 “去将军府。” 温若晗心里微动，连忙补充一句。 “走偏门。”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 温若晗微抿唇，没解释。 心中却想着。 她本就是偷跑出去的，若让陆氏看到这伤处，怕是更要吓坏了…… 断不能让她发现！ 厉寒庭一路也没多言，直至送她回到将军府，看着青枝把人搀扶进去时，才道。 “日后少干这种蠢事。” 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这男人是她 的救命恩人，这才没回嘴。 半响，扭头朝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多谢王爷忠告。” 厉寒庭冷哼一声，放下马车帘子，走远了。 “小姐，那王爷怎么也在巷子里？” “难不成，他也发现了二皇子的秘密……所以特地跟踪过去，围观他们偷情的？” 青枝搀扶着她一步步往府内走，同时还在纳闷着。 “不无可能。” 温若晗若有所思地点头。 远处，马车里的厉寒庭不轻不重打了个喷嚏。 “那，今日二小姐的事……” 青枝并未继续深究，转而问起其他。 温若晗想了想，“一会儿回院，让人给大哥捎个信，让他过来找我。” 关乎将军府和皇室，就不只是偷情那么简单了。 若真让这两人的目的达成…… 将军府同样要陷进水深火热里。 说不定，还会一步步走到前世的境地！ 温若晗想着，脸色愈发冷了。 半个时辰后，温景淮匆匆来了她的院子，听她把今日的遭遇说完，脸色也跟着青了。 “她……她怎么敢！” 温景淮紧紧咬着牙，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却也没有把话说完。 如此不知廉耻的事！他连启齿都做不到！ 第168章 葬送我的名声对你有何好处？ 也不知，温卿卿到底为何能豁得出去，连自己的贞洁都不要了！ 相比于他，温若晗情绪要镇定许多。 毕竟，早在上辈子，她就已经对温卿卿这个所谓血脉相融的妹妹，失望透顶了。 她抬手倒了杯茶，推到温景淮面前，静等人冷静下来。 半响，温景淮才缓和情绪，深吸了一口气问她。 “你想如何处置？” “此事不能让爹娘知道。” 温若晗微抿唇，第一反应便道。 这个家里，除了她，其余人还是将温卿卿当做亲人看待的。 特别是陆氏…… 几人不在侯府这些年，都是温卿卿陪着她。 此事若被她知晓，还不知心里会有多难过。 这个时候便让她痛，倒不如，等把一切都处置好了再说出来。 起码不必一次次受伤。 “她既想搭上二皇子，便不会只有这一次。你先安排……” 温若晗沉吟半响，正要说出自己的筹算。 这时，却听门外“碰”的一下，是有什么东西跌落的声音。 屋内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本能朝外看去。 温景淮眼疾手快起身，出去打开了门。 却见陆氏愣愣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汤盅，脸色惨白。 不知在此 站了多久，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两人面色大变。 “娘……” 温景淮嗫嚅半响，才开口喊了一句。 正要解释点什么，就见陆氏先她一步，飞快来到了温若晗跟前。 她紧紧盯着女儿的双眼，眸中含泪：“你告诉娘，你方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便是听到了。 温若晗隔着她与温景淮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既如此，想瞒也瞒不住了。 “是真的。” 温若晗狠了狠心，点点头。 “女儿亲眼所见。” 陆氏骤然瞪大双眼，身体却软倒了些，险些跌坐在地。 “娘！” 温景淮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把人搀住，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陆氏仍是一脸恍惚，坐在位置上，不可置信道：“她怎会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 “她、她怎么会……” 话还未说完，眼泪就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娘，您别难过了，此事——” 温若晗轻叹了口气。 她最想瞒住的人就是陆氏。 却不料，最不希望的事，在第一时间便发生了。 “此事，娘去处置。” 她正要安抚，却被陆氏打断。 陆氏心中已经是难过的，泪水止不 住地流，却在她说话前，下定了决心般，咬唇道。 “您想如何处置？”温若晗抿唇。 “她若愿意断了，从此迷途知返，便还是我陆家的女儿。” 陆氏强忍道，说着说着，语气又有些哽咽了。 温若晗一时没说话。 她知道，陆氏对温卿卿有感情。 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直接放弃了她的。 当下，没再多言。 “……好。” …… 傍晚时分，温卿卿悄然从侧门回府。 不料，才刚开了府门，就见眼前有两个小厮正等着她。 见到她丝毫不见意外，一板一眼道：“夫人吩咐，让您到前厅去一趟。” 温卿卿心下稍惊。 同时，皱了皱眉。 “今日怎么这么背……” 在外被不知什么人坏了好事，这也就罢了。 回来竟也被发现了！ 还得麻烦她回来解释一回。 温卿卿越想越是憋闷，来到前厅时，却已经酝酿好了一副可怜的姿态。 “娘……”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陆氏，正要把借口搬出来。 说自己只是在府上待得太久了，无聊得紧，所以想出去透透气…… 话到嘴边尚未开口，就被陆氏厉声打断。 “你给我跪下！” 温卿卿吓了一 跳，骤然瞪大双眼。 抬头才又看清，这偌大的前厅中，除了陆氏夫妇，还有温若晗两人也在。 近乎是一家子都到齐了。 “怎、怎么了？” 温卿卿吓得一抖，心中骤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她的事是被陆氏发现了？ 这也不可能啊…… 她一直十分小心，更何况，若只是府上的人发现，又如何能逃过二殿下手里人的追捕？ 正胡乱想着，温卿卿嘴上也不忘辩解。 “女儿不过随便出去逛了逛，您别生气……” “随便逛逛？却逛到了二皇子身边去？” 陆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问她。 只一句话，温卿卿便煞白了脸。 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她竟然真的知道了！ “女儿没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卿卿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认。 心里却不断想着，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 慌乱中，她往温若晗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巧见人也冷冷地注视着她。 当下，温卿卿心凉了半截。 “你姐姐亲眼所见，你在城西一处小院中，私下与二皇子密会……你还想抵赖吗？” 陆氏咬牙看着她，满脸的神情，皆是怒其不争。 她不明白。 自己从小教导到大，也是陪伴最多的女儿，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竟半点不顾女儿家的廉耻，去和旁人…… 陆氏不忍再想下去。 “我没有！我的确出了府，却只是在外面闲逛了半日！” 温卿卿尖声辩驳。 说完，又红着眼去看温若晗，“姐姐，我知你对我有所不满……” “在府上，你想如何欺负我，我都不敢反抗。” “可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我的名声葬送了，对你有何好处！？” 三言两语，却是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了温若晗身上。 温若晗眼底浮现出几分嘲讽。 说完了，不等她开口，温卿卿又去看陆氏，“娘，我也是您的亲女儿！” “您不能只听姐姐的一面之词，却完全不顾我啊……” “我没有与人私通！” 她话说得十分可怜。 仿佛自己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陆氏皱了皱眉。 “若真没有，若晗不会拿这种事来冤了你。” 温景淮沉着脸，深吸一口气，接话道。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温卿卿睁大了眼去看他，满脸受伤之色。 “你只相信姐姐的话，却不愿相信，我没有做过哪些不知廉耻的事吗……” 第169章 把整个温家往火坑里推！ 温若晗听言，忽然轻嗤出声。 “你也不必抵赖这么快。” “既说我冤了你……那我便把证据给你瞧瞧。” 温卿卿小脸瞬间白了，又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在那小院时，我看那对男女亲热得紧，想必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温若晗眼眸半眯，语气淡淡地接着开口。 “你既说没有，那便请个嬷嬷来好好检查一番，看你身上到底有没有痕迹。” “若没有，那便是我冤了你。” “不、不行！” 温卿卿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把双手环绕在身前，抱紧了自己。 “绝对不行！” “怎么？你心虚？”温若晗轻嗤。 “我……我好歹是将军府二小姐，怎能任由几个奴才说检查就检查？她们不配！” 温卿卿极力给自己找着借口。 “既然他们不配，那便我来。” 温若晗轻嗤，顾自站了起身，一步步靠近她。 “我……我不要！” 温卿卿心里慌得不行。 这时候，连借口都想不出了，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便是赶紧离温若晗远远的！ 她起身想躲，却是还未来得及动一下，就被跟来的青枝眼疾手快按住了手腕 。 与此同时，温若晗一手扯开了她的衣领。 脖颈下的一小片肌肤露出。 原本雪白的皮肤上，此时却沾满了一片片的红痕。 像是被什么人吮出来的。 温若晗冷眼看着这一幕，“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陆氏将这一切都看着眼里，此时情绪更为激动，红着眼哭了起来。 温将军一言不发，面色却也青得可怕。 温卿卿愣了半响，才又反应过来般，飞快挣脱两人，把自己的衣衫拉扯好，挡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爹，娘，你们听我解释……” 她连滚带爬地上前两步，靠近两个长辈，含泪辩解着。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二殿下在我受伤时，一直让人来给我送伤药，甚至三番两次来看我……” “后来，又向我倾诉心意，说会娶我为妃……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会答应了他。” “爹娘，我知道错了，日后不敢再犯糊涂了，你们原谅我吧。” 温卿卿念叨着，泪流了满面，看起来好不可怜。 温若晗远远看着，那副凄凉的姿态，却看不出，她心里有半点愧疚。 她可不会蠢到相信了，温卿卿当 真认为自己有错。 “既然知错，那你便和二皇子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不许再与他来往！” 陆氏深吸一口气，半响才冷声道。 温卿卿心头一惊，随即很快，又飞快摇头。 “不……不行！” 两老微顿，看着她的目光更冷了些。 “女儿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若此时与他断绝关系，日后哪里还有人会要我？” “娘，女儿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您也要为女儿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二啊！” 温卿卿满是恳求地看着陆氏，又跪着膝行上前，抓住陆氏的衣角，不断求情。 ——从前她若犯了什么错，想要讨饶，用的也是这般姿态。 “二皇子已经答应了，他会娶我的，只要您入宫去求皇上赐婚……他们定会答应的！” “到时候，我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皇子妃，今日的事也不会有更多人知道，更不会影响咱们将军府的名声……” “你给我住口！” 温卿卿满是天真地设想着。 结果话还未说完，便已被温将军冷声喝止。 温卿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大跳，愣愣看着他，身上颤抖了下，竟是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一个女儿 家，与别的男子私通也就罢了，还想让家里给你请婚！你到底有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温将军对待家人素来温和，此时却是真的被气疯了。 他恼怒地瞪视着眼前人，恨不得上前把她脑子扒开，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温卿卿又是一抖，心下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可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总要想办法解决不是……” “女儿也是为了将军府着想。” 这话说着，倒好似，此事根本不是她的错一样了。 温若晗嘲讽一笑，冷眼看着她“表演”，也不插话。 “若真是为了将军府着想，你便听我的！” “即刻与二皇子断绝干净，从今往后，都不要再与他来往！” 温卿卿抬头，看着两人皆是面色坚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顿时，心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凉了。 “可女儿已经失身给他了，若没了他，日后还如何嫁人？” 温卿卿咬着唇，小声说着。 想方设法要引起两人心疼。 然温将军只是面色极冷的，毫无表情道：“你自己造的孽，活该你自己承受。” 言下之意，便是不打算理会了。 关系是要断，至于断 绝了关系后如何，他不会管，也不想管。 温卿卿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我不要！” 她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大声喊着。 “我与二殿下是两情相悦，即便……即便近日来往有些不光彩，却也不能改变我们相爱的事实！” “您为何就是不容我嫁给他……” 温卿卿哭得越发凄惨，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两情相悦？” 温将军呢喃着，重复了一句。 片刻后，恨恨一拍桌子站起来，险些将桌上的茶杯都震碎了。 “你这是把整个温家往火坑里推！” 温家这些日子来，为了保全自身一直低调行事，不敢与任何一位皇子来往过密。 甚至，是将自己隔绝在了整个朝堂之外。 可他们苦心孤诣这么久，却也防不住…… 温卿卿不知何时，一颗心都被二皇子勾了去！ “你有没有想过，若温家被坐实了，要参与几位皇子夺嫡，日后会有什么下场？！” 温将军恨恨问着。 到那时，圣上定不会再容下他们。 到那时，整个温家上下，又该从何去寻求活路？ 从前只当温卿卿是年纪小不懂事…… 却不知，她不知不觉间，已经任性至此了！ 第170章 不如成全温卿卿 “那、那又有什么关系……” 温卿卿眼珠子一转，对此倒没有多少意外，反而理直气壮道。 “倘若我与二殿下成婚，那温家必定是要帮他的！” “更何况，谁当未来储君不是当？为何不能是二殿下？” “届时，只要我们为二殿下争得了储位，温家便是有功之臣！等二殿下继承大统，定会感念温家上下的恩情……” 温卿卿越想越远，也越想越激动。 她似乎半点没注意到，温将军越变越黑的脸色。 已经在心中设想到了，倘若二皇子登上帝位，那她便是当今皇后！ 再加上，背后还有个强大的母族支撑着，到那时，她要什么风光没有？ “你、你——” 温将军一开始只当她是不懂，所以才会犯糊涂。 如今听了她这些话才知，这人哪里是不懂？分明是在异想天开！ “到那时候，温家便是朝中第一重臣，难道这样不好吗？” 温卿卿还满是天真地问着。 下一刻，就见温将军猛地站起来，三两步来到她面前，直接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前厅。 甚至隐约能听到几分回音。 “啊！” 温卿卿 被打的往后栽去，险些跌倒。 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快傻了。 “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我绝不轻饶你！” 温将军居高临下瞪着她，面无表情地警告着。 温卿卿被打得头脑头昏脑胀，半响，委屈地抬头去看他，满是不服。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与二皇子，到底断、还是不断？！” “我不要断！我心仪他，我此生都要与他在一起。” 温卿卿死死咬住下唇，开口时极为倔强。 “你们不过就是看不得我嫁得好……我知道的，你们心理素来偏袒姐姐。” “她能够嫁入高门便算了，至于我的婚事，随意找个能凑合的便好……” “哪能攀上二皇子这般金尊玉贵的人，抢了她的风头？” 温卿卿破罐子破摔般，嘲讽地说着。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 陆氏被她这一番话说的脸色苍白，却不知是气的，还是觉得受伤。 “难道不是么？从小到大，你们一直都偏颇着她！这些年来，也从未想过帮我筹谋婚事！” “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良人，你们还要强行拆散！” 温卿卿语气满是怨怼。 说到头来，倒好像真成了温家的错了。 温若晗只觉好笑。 陆氏被她气得满心受伤，死死咬着唇，才勉强没有让眼泪滑落。 温将军也彻底寒了心，不愿再与她多说，只冷冷道。 “既然你还如此糊涂，那就回去好好反省吧。”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与我说。” “什、什么……” 温卿卿听得有些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等她深想，就见温将军一摆手，已然朝着底下下人吩咐。 “把她带回房里去，好生看管着！”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她踏出院子半步！更不准让她接触到任何人！” 言下之意，便是直接将温卿卿囚禁起来了。 温卿卿也是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不……不！我不要！” “你们怎能这样对我！” 怎能真的狠心到，把她关起来！ 可不管她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被两个婆子带了下去。 偌大的厅内，一下变得沉静。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死寂。 陆氏隐忍了半响，最后还是没忍住，捏着帕子低声抽噎起来。 “娘，您别难过。” 温若晗上前，轻轻拍抚着妇人的背部，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才好。 “这些年来，我自 认对你们一直一视同仁……” “可我没想到，她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陆氏越想越是难过。 她是一直惦记着温若晗不假，可自认，这些年也从未忽视过温卿卿。 甚至于，温若晗嫁人早，她离开以后，陆氏更是一门心思扑到了小女儿身上。 可到最后，她却说…… 是因为家中人偏心，才害她变成这样。 “是她糊涂，不怪你。” 温将军心里也憋闷的很，上前把妻子揽入怀中。 陆氏靠在他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温若晗后退两步，没在这个时候继续打扰两人，反而转头，朝温景淮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随着她一起，悄无声息退出了前厅。 等走远了，温若晗才又主动道。 “他们不会就此放弃的。” “大哥多派两个人手，在温卿卿院子附近暗中看着。” 温景淮眸色微沉，半响，才哑声应下。 “……好。” 他从来都当温卿卿是亲妹妹，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外，导致与家中有些生分。 却也自认，从始至终没有偏心过。 方才听了温卿卿的话，此时心里受到的刺激也不小。 温若晗并未出言点破，或是安抚，目送着他走了 。 他们不知温卿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却早就清楚。 心中也十分明白，早晚会走到这一步的。 她做不了什么。 倒不如，等他们自己想清楚。 想着，温若晗沉沉呼出一口气，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吧。” ……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温卿卿即便被关起来，也不安分。 她身边几个贴身的丫鬟嬷嬷，全都被陆氏调走了。 最终却还是用几样值钱的首饰，收买了一个来送饭的丫头，让她帮自己把信传到了外面。 却殊不知，她在暗中做着这一切时，两个暗中看守的侍卫，早已把事情汇报到了温若晗跟前。 她静静听完，面无表情道。 “继续监视她，有什么异动再来告诉我。” “那……她若要往外送信，可要阻拦？”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总觉得她是不是吩咐漏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只见温若晗摇头。 “不要拦她。” “她爱做什么，都由着她去。” 即便是把人拦下来，也见不得温卿卿真的会迷途知返。 她只会对将军府更为怨怼，觉得府上害了她，毁了她的大好前程和婚事！ 既然如此…… 她不如成全了温卿卿。 第171章 二皇子妃只能是你 两个侍卫不敢再多言，应声后，转身退了下去。 在温卿卿往外送信的第三日，一个乔装打扮过的男子从将军府后院被带了进来。 丫鬟小心把他带温卿卿院门口，把看守的侍卫引开，随即，把他放了进去。 房间内，男子抬头，露出一直有意遮掩的面容，朝温卿卿笑了笑。 “卿卿，我来了。” 温卿卿满是激动地上前，紧紧抱住他。 “二殿下……” “卿卿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语气极为激动，像是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情人。 是了。 在她眼里，两人可不就是被家中强行拆散的鸳鸯么。 温若晗听了消息赶过来，暗中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几分嘲讽。 “我也想你。” 二皇子语气温柔，紧紧抱着她，低头与人拥吻在一起。 随后，抬手把人抱到床榻上。 很快，床帐因晃动滑落，遮住了一室春情。 一番云雨后。 温卿卿躲在二皇子怀里，这才又说起两人的事。 “我的事已经被爹娘发现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许我同你在一起……” “还要我与你断绝关系，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温卿卿一边说，一边转过 头去，死死缠着他。 “我不想与你分开……殿下，你说过会娶我的！” “傻姑娘，本殿当然会娶你。” 二皇子低头看她，勾唇笑了笑，把玩着她的发丝，轻声安慰。 “二皇子妃的位置，只能是你的。” 温卿卿心中一暖，顿时又得意起来，“我就知道，您心中是有我的。” “可我爹娘不肯答应，如今还把我关起来了……” “怕什么？” 二皇子却不将此当回事似的，淡淡道：“他们如今会这样对你，无非是因为在气头上。” “可你始终是他们的女儿，只要能让他们看到你的坚持，他们早晚会松口的。” 厉远琛一步步诱哄着。 “可我要如何……” 温卿卿听得似懂非懂。 厉远琛便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温卿卿眼眸越来越亮，似也觉得此计可行，最后，无比激动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殿下，我会尽快想办法让爹娘答应的……” “你一定要等我！” 温卿卿神情坚定，死死环住二皇子的腰身。 “那是自然。” 厉远琛面上神色漫不经心，听言轻哼一声，应承下来。 “本殿等你。” 温卿卿心里一阵甜蜜，忍不住将身体贴近他，吐气如兰，似有若无地诱惑起来。 很快，屋内又响起了一阵阵低吟和气喘。 直到入夜，厉远琛才穿好那一身小厮的衣裳，悄然离开了将军府。 这日后，温卿卿便闹起了绝食。 不管外头送来什么吃的，她愣是看也不看一眼。 甚至直接将食盒砸在嬷嬷身上，冷声道：“滚出去！” “爹娘若不肯答应我，我是不会吃的！” “我宁愿饿死！” 她闹得离开，嬷嬷也不能强行把食物塞到她嘴里，只好讪讪离开。 转而又去禀报温若晗。 温若晗听了，倒是不意外，反而轻嗤了声。 她还当二皇子给人出了什么好主意呢…… “她不吃便不吃。” 温若晗伸手，把厨房刚送来的补汤倒出一碗，用汤匙轻轻搅拌着。 “你们只管把一日三餐放在门口，不必管她吃与不吃。” “她若真要闹绝食，那就闹好了。” 她倒也有些好奇，温卿卿能支撑多久？ 又舍不舍得，为了这一桩婚事，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温若晗眼眸半眯，神情中划过几分兴致。 “是。” 嬷嬷松了口气，应声退下了。 温卿卿这 一饿，便是三日。 不管说什么，就是一点不碰外面的吃食。 久而久之，事情传到陆氏耳中。 她嘴上说着不愿再管温卿卿，听言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担忧起来。 “一连几日水米未进……这怎么行？” “若真把身子熬坏了，日后想调养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氏心中着急，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还是我去吧。” 温若晗起身，把人拦了下来。 陆氏的性格她最是清楚。 若让她去，看着温卿卿营造出来的可怜样，指不定何时便心软了。 倒不如，不让她见。 “我去劝劝她。” 温若晗轻轻按住自家娘亲的手，缓声道。 陆氏愣愣看着她，半响，还是点点头。 “……好。” “你好好劝劝她，她毕竟是你妹妹。” “我知道。” 温若晗颔首，低下头，藏住了眼底那几分冷意。 她让青枝带上了陆氏让厨房准备好的饭菜，端到温卿卿房中。 彼时后者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涸。 一看是她来了，眼底的期盼瞬间消失一半。 随即，看到青枝手里带着的食盒，又横起来。 “你们一日不答应，我便 一日不会吃！” 说着，翻了个身，一副不愿面对温若晗的模样。 她嘴上说得硬气，温若晗却知晓，这几日，她吃了不少丫鬟从外头带来的馒头。 此时怕是胃里正噎得慌呢。 面上倒是还要装饿。 温若晗眼底嘲讽，也不劝她，只在椅子上坐下，让青枝把饭菜摆了出来。 不多时，饭菜热腾腾的香气一点点飘到温卿卿面前，争先恐后涌进她鼻子里。 温卿卿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口水。 她是有吃东西，不至于饿。 可这几日吃的都是能噎死人的馒头，未免被发现，水也不敢多喝…… 此时闻到这些食物香气，哪里忍得住。 半响，肚子都被勾得叫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卿卿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憋不住了，猛地翻身坐起来，怒瞪着她问。 “我都说了，我不会吃的！你把这些收回去！” “我又没叫你吃。” 温若晗轻嗤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看着面前一桌饭菜，像是来了兴趣。 “那汤厨房熬了三个时辰呢，看着不错，给我倒一碗。” “是。” 青枝应着，给她舀了一碗。 温若晗缓缓尝了两口，火候正好。 第172章 江云锦重伤 她喝过了，又让青枝坐下一起吃。 “这些饭菜，厨房做了一个多时辰，若不吃，就都浪费了。” “是。” 青枝像是明白她的意思，暗笑着应了一声，也跟着坐下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吃着，倒像将一旁的温卿卿当成了空气。 温卿卿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憋住，起身怒瞪着两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忽然跑来，就是为了炫耀这一桌子饭菜么！ “这怎么是炫耀？” 温若晗轻笑一声，扭过头来看她。 “你绝食了三日，娘亲担心你，特地让我过来看着。” “可你为了那情郎不愿吃……我自然也不好勉强。” “所以，今日之后，你一日三餐我都过来。你绝食你的，我吃我的，咱们互不干扰。” 温若晗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将温卿卿气得牙痒痒。 “你！” 她恨不得上前，直接把那一桌饭菜全部扫落。 此时却又实在没那个力气去闹。 肚子里分明是不饿的，可看着那一桌饭菜，她却又抑制不住地疯狂咽口水。 半响，温卿卿有些气恼地转身，把自己埋进床褥，用被子盖过了头。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头食物的香气般。 温若晗也不管她，同青枝慢悠悠吃完了，才起身离开。 那汤剩下了不少，她便干脆给院里看守的下人分了。 仿佛将温卿卿当成了空气。 接下来几日，她都会准时来温卿卿院中用饭。 每日食物的香气溢满房间，偏温卿卿还半点都吃不了。 往日外面小丫鬟给她送干粮，也是在三餐的时辰，如今温若晗来了，馒头也送不成了。 温卿卿“如愿以偿”地绝食了三日。 第一天还能勉强忍过去，到第二天第三天，她便已是真的头脑发昏，整个人摇摇欲坠了。 “我……我不绝食了。” “我吃还不行吗！” 第四日一早，下人刚一把早膳端上桌，温卿卿便踉踉跄跄跑了过来，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想往自己嘴里塞。 结果还未吃到，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 温卿卿饿狠了，此时被拦，发昏的双眼中满是恼恨。 “你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逼我吃东西么？” “现在我愿意吃了，你们还想如何！” 听这语气，倒像是被旁人逼迫的一样。 “妹妹想通了，当然是好事。” 温若晗勾唇笑笑，却没有让青枝放开阻拦她的手， 淡淡道。 “只不过，你饿了好几日，忽然进食便吃这么些荤腥的，对身子不好。” “青枝，把她的早膳端上来。” “是。” 青枝应了一声，很快，便从食盒里取出了另外两个碗—— 一大碗白粥，以及几个馒头。 温卿卿面上一片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吃吧。” 温若晗却不管她是什么反应，淡淡摆手示意着。 “接下来几日，你都只能吃这些。” “凭什么！” 温卿卿咬牙，很想怒骂一场，却没那个力气。 说话时嗓音都是气若游丝。 “这都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啊，若不然，身体还未养好又被撑坏了，可怎么办？” 温若晗一副为了她着想的模样，也不管她吃与不吃，顾自招呼青枝一道坐下来，共同享用面前的点心。 温卿卿又恨又恼，偏还奈何不了她，加上胃里饿得难受，最终也只能妥协般，坐下把粥吃了。 她本是想靠绝食让温家人妥协，可如今因为绝食，温若晗日日都会来…… 再这样下去，她与二殿下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还谈何以后！ 这日之后，温卿卿恢复了饮食。 温若晗便也没再去她的住处。 第二日 ，便听青枝带着消息走来。 “方才那边穿了消息来，说是那位又来了。” “知道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对此并不意外。 只管让温卿卿好好折腾着…… 等她真的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才好下手彻底清理祸患！ 可她怎么也不曾想到，比温卿卿那事先传来的，是江云锦出事的消息。 她听了丫鬟知会赶到时，江云锦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面上毫无血色。 温景淮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双目赤红。 “好好的在府上，怎么会受伤？” 温若晗只看一眼，便忍不住紧皱起眉，转头去问一侧的丫鬟。 “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早些时候，少夫人说要去给二小姐送些吃的，却一直没有回来。” “奴婢见天色都快黑了，便想着去找一找，结果就在半途，瞧见了受伤昏迷的少夫人。” 温若晗面色稍沉。 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出声遣退了房内的其他下人，才又低声问：“江姐姐她……如今状况如何？” “脑袋伤得严重，血流了许多，还不知能不能醒过来。” 温景淮紧盯着怀里的人，嗓音沙哑。 “ 院里下人都说，大约是她不小心跌倒，把自己砸伤的……” “可我不觉得。” 温若晗也明白他的意思。 好端端的在府上，怎会摔倒？ 还险些把命都摔没了。 更巧的是，那是在去找了温卿卿以后…… 天底下，哪儿有这般巧合的事？ “去把监视她的人叫来，我有话要问。” 温若晗想着，转头吩咐青枝。 等人来了，温若晗即刻便问。 “早时少夫人去她院里送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 两个被盘问的人踌躇了片刻。 半响，才听其中一人道。 “少夫人进院时，恰好是二皇子来了……” “他来之后，院外多了人望风，我们二人不敢靠近，也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 “直到一刻多钟后，少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出去了。” 彼时，两个丫鬟只念叨着，少夫人怎么坐着坐着就头晕了…… 他们以为是里面的人设法瞒过去了，便没多事。 可如今再看两人的神情，分明是出事了。 两个护卫面上都有些心虚。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温景淮一眼。 便见自家主子赤红的双眼里，满是杀意。 “温、卿、卿！” 第173章 怀了二皇子的孩子 两人都是一阵心惊，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 “你们先下去吧。” 温若晗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冷淡道。 两人听言，面上有些诧异，不敢相信似的抬头去看。 直至确定了温若晗是真的要将他们放走，方才起身离开。 “……是。” 等到两人走远，才又听温若晗淡声道。 “这二人擅离职守，今日江姐姐出事，同他们的疏忽也脱不了干系……” “之后，大哥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吧。” 温景淮面色低沉，颔首应了一声。 “还有温卿卿……不能再等了。” 温若晗心下也有些发沉，蹙眉道，“留下也是祸患，提前把她处置了吧。” 她原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处置温卿卿，最好能让温家毫发无伤，也能同二皇子撇清关系…… 可如今，她竟把手伸到江云锦身上去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人留下！ 温景淮同样认同这一点，沉着脸点了点头。 “咱们家中在宴州也有些生意，干脆在那里买个院子，把她安置过去。” “从今往后，便也不必再让她回京了。” 她自知，家中还是将温卿卿当做亲人。 尽管她作恶，却也不至 于到要取她性命的地步。 把人送得远远的，让她没法再作妖，便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 温卿卿此人最是不安分，若不然，也不会为了攀附权贵，把自己的身子都搭了进去…… 对她而言，把她关到偏僻之地，也是一种折磨。 “……好。” 温景淮再度应声。 温若晗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翌日一早，便有几个嬷嬷闯入温卿卿的院子，不由分说地开始给她收拾行囊。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搬到哪儿去？！” 温卿卿听到动静出来看时，院子里已经堆了三四个箱笼，里面装的，一应是她平日吃穿用得上的东西。 “快住手！” 她一连质问了几句，都得不到回应，当下有些恼火，咬着牙冲上前，拦在两个嬷嬷跟前。 “我是温家二小姐！即便如今被禁足，也不是你们这群奴才能踩在头上的！”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二小姐？” 领头的嬷嬷冷笑起来，仿若听见了什么笑话。 “这是大小姐吩咐我们收拾的，都是您去宴州之后用得上的东西。” “大小姐也是怕您住不习惯，才让我们将您用过的东西收拾出来 ，一并送走……您就知足吧。” 说完，推开她准备先把箱子抬出去。 “什、什么？” 温卿卿却有些傻了。 第一时间，近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为何要去宴州？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老奴可没胡说，这是大小姐吩咐的，今日把东西收拾好，明日您便可以坐上马车走了。”嬷嬷又道。 “她凭什么送我走？她不过是个从外头回来的弃妇！有什么资格处置我！” 温卿卿瞪着眼，半响回过神，又尖声高喊起来。 “我要见娘亲！” 她一边叫嚷着，也不再管两个嬷嬷，转身想往外冲。 刚到门口，便被两个守门的侍卫抬刀拦了下来。 “放我出去！我要见娘亲！” 温卿卿气得理智全无，红着眼眶高喊，不断用力往外撞。 “二小姐，您可别折腾了。” 身后两个嬷嬷看着，有些嘲讽地笑起来。 “这也是夫人的吩咐，您见了也无用。” “你们胡说！娘亲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是她的女儿！她怎么舍得将我送走？” “我们便是从夫人院子里过来的。” 一个嬷嬷嗤道，“夫人还说了，您害了整个温家，没资格继续留在这里。 ” 另一个嬷嬷也跟着低声嘲讽。 “做了如此不要脸的事，还好意思自称是温家小姐呢，真是没皮没脸……” 温卿卿恍惚了一阵，听着耳边嘲讽的话语，顿时心中更怒。 她咬着牙，死死瞪了一眼那嬷嬷，忽然冲上去，不要命似的对着人抓挠起来。 “你个贱奴才，有什么资格骂我！？本小姐今日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不管不顾地对着嬷嬷拳打脚踢，恨不得伸手把她的脸都挠花。 “哎、哎呦——” 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挨了好几下，最后也忍不住了，用力把她撞开。 “你还有完没完了！” “再怎么闹腾，也改变不了你该被送走的事实！” 嬷嬷就像是故意要戳她的心般，冷笑着道。 “别理她，咱们先把东西抬走。” 另一嬷嬷眼看两人闹得越来越凶，也不好继续放任，干脆拉着她出了院子。 眼看着人都要走，温卿卿心中才知道慌了。 她咬牙，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腹，狠心道。 “我要见娘亲！” “我现在已经怀有一月身孕了，你们若将我送走，便是要连着我与皇家的孩子一同害死——” “你们担得起这个责吗！” 吼到这里，倒真把两个嬷嬷吓了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首看她。 温卿卿抬起下巴，神情中覆上几分得意。 “现在知道怕了吧？” “若不想本小姐当上皇子妃后，回来惩处你们，你们最好识相些……按本小姐的吩咐去做。” 两个嬷嬷面有惊恐，这下，已经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面面相觑过后，同时跑出了院子。 “喂！” 温卿卿放完狠话回过神，眼前已是一个人都没有了，顿时又恼火起来。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本小姐说话！” 她以为两个嬷嬷是跑了，却不料，半个时辰后，陆氏还真过来了。 身边还跟了个大夫和温若晗。 她匆匆跑进房间，一见到温卿卿，动作便跟着慢下来。 “你……” “你真的有孕了？” 陆氏盯着她，半响才把话问出来。 面色同时也跟着沉下去。 仿佛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难以启齿一般。 “是！我已经怀上二皇子的孩子了！” 温卿卿听言，抬着下巴应了一声。 眼看着面上的表情，似乎还觉得颇为骄傲。 简直是…… 可笑到了极点。 “你、你……” 陆氏伸手指着她，半响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174章 断绝关系 “荒唐、荒唐啊！！” 半响，才听陆氏哭喊着道。 此次情绪比上回还要激动许多。 “反正如今皇嗣已经怀上了，您若是不怕整个温家被连累，便把我送走吧。” “到时候一尸两命，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计较！” 温卿卿显然是破罐子破摔了，说出来的话也分外肆无忌惮。 陆氏向来温婉的性子，此时也被气得满脸通红，咬着牙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房内回荡。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 温卿卿被打得栽倒下来，一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就连嘴角都带了血。 可想而知，陆氏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面上有些恼火，正要说什么。 这次，话到嘴边还未开口，便被打断。 “你再多说一句，便别怪我让人把你的嘴堵起来。” 温若晗面上带着冷意。 她可不像陆氏一般好说话，也不会对眼前的人手下留情。 温卿卿敢在陆氏面前耍横，面对她时却还是有些害怕。 当下轻轻瑟缩着，不敢开口了。 “季大夫，劳烦您给她看看。” 温若晗也不管她是何反应，扭头看了身旁的 大夫一眼。 后者点点头，走上前给她诊了诊脉。 这下，连温卿卿也跟着紧张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孕…… 只是近来月事推迟了，时不时便会想吐，症状的确有些相似…… “二小姐……的确是有身孕了。” 半响，季纵恩收回手，轻声道：“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话刚落，原本便受刺激不小的陆氏，情绪又跟着翻涌起来，口中不断念叨着“家门不幸”。 她辛苦养育十几载，怎就养出一个如此恬不知耻的女儿？ 与她不同的是，温卿卿听完，面上迅速浮现起几分喜色。 就像是蓄谋已久的计划，终于得逞。 “娘，您也瞧见了，事情到今日这个地步，早已不可挽回。” “我与二殿下是两情相悦，如今我又有了他的孩子，往后嫁给他，他必定会好好宠我……” “到时，温家也能跟着沾光。” 激动了半响，温卿卿勉强平复心情，又笑盈盈地去看陆氏。 “您何不成全了女儿？” 陆氏心中越来越冷，半响才压制住情绪，面无表情看着她。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愿意把孩子落了，自行到宴州去休 养，今日的事，便就此了结。” “不可能！” 温卿卿脸色骤变，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远远躲着她。 “那是我的孩儿，我绝不会害他！” 她没想到，陆氏竟会狠心到这般地步。 温卿卿红了眼眶，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娘，我也是您女儿啊！女儿不过是想追寻自己的幸福而已，为何您非要拦着？！” 陆氏仿佛听不到她的诉苦一样，冷着脸，把话重复问了一遭。 “你当真不愿，落了这个孩子？” “绝不！”温卿卿看她还不死心，更慌了，想也不想就道。 陆氏深吸一口气，“那好。” “既然你想嫁，那便嫁吧。” 听言，温若晗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 温卿卿也愣了，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好说话。 “娘！我就知道，您心中还是——” 她双眼骤然亮起来，高兴地正要说什么。 陆氏却没有往下听的兴趣，顾自拉着温若晗的手，转身离开。 “走吧。” 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温若晗抿了抿唇，却也知，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走到房门口，把门关上时，远远还能看见温卿卿满脸兴奋的表情。 大约是因为自己将陆氏逼得妥协了，而沾沾自喜。 却殊不知…… 陆氏自松口的那一刻起，便是完全放弃她了。 当日，几个嬷嬷还是将她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等到次日一早，连着东西和她的人，一并带出院子。 彼时温卿卿还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以为是温若晗私下命令，要将她带去宴州，一路都在不断挣扎。 “你们要带我去何处？！”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未来二皇子妃，我肚子里还有二殿下的孩子！” “你们若敢对我下手，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个嬷嬷嫌她说话聒噪，便把她嘴巴也堵上了。 直至将人送到将军府门口，温卿卿才发现，陆氏竟也在此等着。 她心中稍惊了下，看着陆氏不断“唔唔”地叫嚷起来。 陆氏便让人松开了她嘴上的布团。 “娘……快救我！这些人要私下把我送走！” 她显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以为向陆氏求救，便能重获自由。 陆氏听着，面上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将一个小小的金锁，交到她手里。 “这是你从小便带在身上的，如今要走了，便也带着一起吧。” “这是什 么意思？您不是答应了，不送我去宴州么？” 温卿卿愣愣地瞪大了眼，没有去接。 她不明白，明明昨日才说得好好的，现在为何又出尔反尔了？ “这是要如你的愿，送你去二皇子身边啊。” 温若晗姗姗来迟，走到陆氏身边，看着她轻嗤道。 “你应该高兴才是。” 温卿卿蓦然瞪大眼。 然而，高兴的情绪只出现了片刻，很快又被异样压下去。 “可……为何要这么急？” “不该……” 不该先让皇上赐婚，定好黄道吉日，再把她嫁过去么？ 如今怎能如此草率地送走！？ “出了这个门，你与温家便再无瓜葛了。” 不等她把疑问说出来，就被陆氏再一次打断。 昨夜已经哭得够多了，此时陆氏的情绪反而显得平静许多。 她不由分说把金锁塞给温卿卿，轻声道。 “温家的族谱已经将你的名字划去，从今往后，不管你做什么，是什么身份，都与咱们将军府，再无半点瓜葛。” 温卿卿瞳孔骤缩，这下，彻底傻了。 她以为，昨日陆氏点头，是妥协了的意思。 却不曾想…… 她竟是决定了，将自己逐出温家，彻底抛弃！ 第175章 定要让温家人追悔莫及！ 温卿卿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回过神后，飞快想往陆氏身边跑。 “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您怎能这样对我！” 她不过是在设法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有什么错？ 陆氏却好似听不到她的话一样，闭了闭眼，连多给她一个眼神都欠奉。 “带走吧。” 温卿卿还想再说什么，嬷嬷却没再给她机会，三两下把人塞进了马车。 随着马车一点点走远，温卿卿咬咬牙，也没再挣扎。 断绝关系便断绝关系！ 待她日后成了二皇子妃，自有这些人来攀扯她的时候！ 车夫直接将马车停在了二皇子在城中的私宅前。 随行的嬷嬷走上前去通报。 “我们是送卿卿姑娘来见二殿下的。” 断绝了关系，温卿卿便连一声“二小姐”都不再配担。 看门的护卫很快应声进去禀报。 没过多久，厉远琛便匆匆走来。 刚走到府门，温卿卿便飞快扑了上去。 “殿下！我总算见到您了……卿卿想你想得好苦啊……” 温卿卿眼中含泪，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厉远琛愣了愣，本能把她接住，又看了眼不知何时被搬下来，堆了满地的箱笼行囊，有些不解。 “这是……” “既然人已经送到，姑娘此后与将军府便再无关系了。” 嬷嬷客气地朝厉远琛行了礼，才又看向温卿卿道。 “姑娘日后过得好与不好，也都不必再提起将军府来。” “这是什么意思！” 厉远琛本能感觉有些不妙，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嬷嬷却没与他多言，转身招呼着马车，一道走了。 原处只剩两人和地上的一堆行囊。 厉远琛没得到答案，只好低头去看眼前的女子。 “我……” 温卿卿轻咬着下唇，半响才低声道。 “他们都不愿我与殿下您在一起……便把我从家中赶出来了……” 话刚落，厉远琛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本想能借着温卿卿让温家妥协，却不料…… 他们当真如此心狠，养了十多年的嫡女，说不要就不要了！ 当真是疯了！ 厉远琛气得脸色发黑。 偏温卿卿还毫无察觉般，不断往他身上贴去。 “殿下，您说过，不论卿卿是什么身份，您都会爱我的。” “只要能和您在一起，卿卿什么都可以不要……” 她把厉远琛抱得死紧，仿佛将他当做了最后的倚靠。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将军府不愿再 接纳她，她便只剩下厉远琛一个了。 不论如何，她也要设法留在人身边，当上二皇子妃。 到时，才能让温家那些人，追悔莫及！ 厉远琛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甩开。 可宅院外，不少听到动静的百姓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小声议论着什么。 他实在丢不起人，只能吩咐：“先进去。” 温卿卿心中一阵欢喜，含笑抱着他走进了府中。 …… 陆氏表面狠心，实则把人送走后，也独自在府上伤神了许久。 好几日下来，都是茶饭不思，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哀叹。 温若晗实在看不下去，让厨房熬了些汤，亲自送到陆氏院里。 到了门口正欲敲门，却听里头隐约传出一两道低泣声。 “怪我……没有管束好她，让她犯下如此糊涂之事。” “你说，来日到了地下，我该如何同她爹娘交代？” 那是陆氏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显然正是难过的时候。 温若晗心中猛地一跳，神情中有几分茫然闪过。 爹娘？ 这个“她”，所指不会是温卿卿吧？ 还不等她深思，就听里面又有人开口。 “是她自己糊涂，怪不得你。” “再如何愧对 她，也只能这么做……若不然，再让她折腾下去，晗儿与淮儿也早晚会被连累。” 温将军哀叹着。 “虽说并非我亲生，可这么多年养育……自从她爹娘战死沙场，她便一直被我养在膝下，我是真的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陆氏低泣道。 可到头来，温卿卿却半点不承认这份温情。 口口声声，皆是指摘陆氏偏心。 让她如何能不难过。 房内，温将军又低声安慰起她来。 温若晗消化着自己刚听来的话，却是整个人都傻了。 哪怕早就知道温卿卿是个坏种，她却也从未怀疑过…… 对方是否为温家亲生。 毕竟上一世，直到她死，陆氏也没有将此事说出来过。 温若晗深吸了口气，没打扰二人，转身小心朝外走去。 “小姐，这汤……” “不送了。” 温若晗摇摇头。 爹娘正在屋内独处着，她也不想在此时进去打扰两人。 青枝颔首，没再多言，一路随着她回到房间，才忍不住道。 “没想到，那位竟不是夫人亲生的……” “这样也好。” 过了些时间，温若晗好歹冷静了些，沉声道。 没有血缘，她对温卿卿就更加不必手 软了。 来日，即便她在二皇子身边后悔了，想再回来攀扯，也不可能了。 正想着，外间忽然有小丫鬟进来禀报。 “小姐，外头有个女子来了，自称是国公府的人，说有要事想见您。” 温若晗微愣了愣。 脑海中，第一时间划过秋婵的身影。 “让她进来吧。” 温若晗敛下心底的惊诧，轻声道。 丫鬟应声退下，没过多久，便带着一个女子走回来。 女子戴了兜帽，小心遮盖住自己的面容，直至来到温若晗面前，才安心将伪装摘下。 生怕在外会被人认出来似的。 “你怎么来了？”温若晗看着她，心下还是略有诧异。 当日见了秋婵，她一半收买一半威胁，本也只是想在有要事时，方便找个人打探一二。 却从未想过，秋婵会主动上门来。 今日见到人，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半月之后，国公府会举办定亲宴。” 秋婵微抿唇，看着她道。 “届时，国公府会将请帖送到府上。” “小姐也在府上……” 话说到一半，秋婵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似的，没再往下说，话锋一转道。 “您若不想生事，最好还是找个理由拒绝吧。” 第176章 雪参 秋婵要说的就只这两句。 说完了，重新戴上帷帽，想让人送她出去。 “等等。” 还未来得及走，便被温若晗开声叫住。 温若晗带着几分诧异看她，“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 “我前几日去看了干娘。” 秋婵微抿唇，半响才开声道。 “多谢您替她安置。” 温若晗表面上，是用干娘威胁她。 可她却也不曾亏待过干娘，给她安排的吃穿用度都不差，甚至差遣了个小丫头去伺候着。 又请了京中颇为厉害的大夫去给她看眼睛。 仔细安排了这么多，若说她心中当真毫无触动，那是假的。 温若晗心下了然，轻轻颔首，又吩咐了丫鬟送她出去。 看着人走远，方才眯眸道。 “这丫头，倒是可重情义的。” 只可惜，跟了孟婉柔这样一个主子。 从前在侯府，还有逃脱的可能。 如今，却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正如秋婵所说，没过几日，国公府的请帖便送了过来。 请帖是陆氏收的，彼时见了，心中还十分诧异。 “咱们与国公府来往素来不深，这请帖，怎会送到咱们这来？”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京中权贵世家办宴，素来是能叫得 上名字的人家，都会请一请。 唯有孟国公府是例外，多年间，从来只与自家亲厚的人家来往。 这请帖，还是第一次收到。 温若晗刚入前厅，正好听她念叨，便上前接过，漫不经心似的看了看。 “咱们与国公府交情也不深，不如娘亲就不要管了，到时候，女儿去应付便是。” 孟婉柔的事，若说出来，定是要惹陆氏忧心。 她这些日子本就郁郁寡欢，温若晗便更不愿将这些不好的事告诉她了。 “那……也好。” 陆氏顿了顿，倒也没拒绝。 温若晗又扫了两眼手中的请帖，转而递给青枝，让她收好。 她倒要看看，孟婉柔还有什么花样可耍。 “娘亲就别再忧心旁的事了，您这几日饭也不好好吃，人都消瘦了。” 温若晗看了看她，上前坐下，有意扯开话题。 这两日，陆是表面看着似乎没那么难过了。 可在无人的时候，还是会黯然神伤。 身体也一点点消瘦了下去。 温若晗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无奈。 陆氏笑了笑，可笑容中，怎么看着都满是勉强的意味。 “我让厨房熬了两日补汤，您可都喝了？” 温若晗看着她问。 “ 都喝了。” 陆氏心中稍有无奈，却又颇为欣慰，调笑似的道。 “你如今倒是管起我这个当娘的来了。” “您不让人省心，我便只好代替爹爹管管了。” 温若晗便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您这一日日瘦下去，爹爹面上舍不得说，心里指不定有多心疼呢……” “说不定啊，哪日趁着您看不见时，就正躲在府上哪个角落里抹眼泪呢。” 这下，陆氏是当真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倒敢消遣起你爹来了。” “仔细被他听到了要罚你！” “不怕。” 温若晗轻轻摇头，有恃无恐似的，“我知道，娘亲您定会帮我的。” “有您在，爹爹不敢对我如何。” 陆氏更是好笑，没忍住伸出手，在她脑门处轻轻敲了一下。 温若晗便也陪着她闹。 见人真正笑起来了，心中才松一口气。 陆氏笑过了，心情倒是好了些，半响才轻叹道。 “那人的事……我也不想管了。” “从今往后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我如今最担心的，是云锦。” 说起江姐姐，温若晗面色也跟着沉了沉。 “她都昏迷好几日了， 也不见醒来，你哥哥忧心地日日守在四周……再这样下去，怕是云锦还没好，他便要先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 温若晗微抿唇，“大夫说……江姐姐伤得重，想要好起来，怕是还得再过段时日。” “是咱们温家对不住她。” “倘若一开始知道此事，我便狠下心将她送走，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陆氏面上带着懊悔。 是她心软，虽然生气，却又舍不下这份养育了十多年的亲情，非要把人留下来。 这才酿成了祸事。 “回头，我再让季大夫过来瞧瞧……江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温若晗眸色微沉，只能尽力安慰她。 陆氏点点头。 她怕陆氏再继续想下去，心中只会更难过，便也不再这些了，同人说过几句闲话，便让丫头将人送回房歇息了。 出了前厅，温若晗径自去了温景淮院里。 路上还不忘吩咐青枝，“去把季大夫也叫来。” 房间内。 季纵恩重新给人把了脉，面上神情仍旧不乐观。 “如何？” “还需继续休养着，至于能否醒来……得看造化。” 季纵恩轻叹息，说出了与上回诊治后，差不多的话。 温景 淮眼底的希望，一点点沉寂下去。 这几天，他近乎没日没夜地守在江云锦身边，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瘦着。 此时满脸胡茬，眼底也布满了红血丝。 可想而知，江云锦昏迷的这段时日里，他过的有多煎熬。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早日醒过来吗？” 季纵恩沉默片刻。 温若晗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也不由失望起来。 正当此时，却听他又道。 “……倒也不是没有。” 话一出，两人同时抬首朝他看去。 “什么办法？！” “少夫人会昏迷，全然是因为当日被打晕后，流的血太多了……所以即便用了许多滋补气血的药材，也很难起到作用。” 季纵恩轻声解释。 “若能用百年雪参入药，来给她滋养身体，醒来的希望，便能大上许多。” “只不过……” 话说到这里，季纵恩顿了顿。 眼瞧着二人都是满脸期盼，口中的话险些说不下去了。 “这百年雪参极为难得，据说放眼整个天下，也不超过五棵，实在不是那么好得的。” “我去想办法找。” 温景淮哑声道。 沉寂多日的心里，总算燃起了几分希望。 第177章 厉远琛看中的是温家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能有希望，就是最好的消息。 怕只怕，连救治的希望都没了。 那才是真正让他绝望。 “我会派人去查消息，无论如何……也会将那雪参找来。” “届时，劳您务必治好她。” 季纵恩微一愣，片刻后才又点头，“在下自当尽力。” 眼看着自家大哥似乎恢复了不少动力，温若晗心下稍松了口气。 客客气气地让人将季纵恩送了出去。 想了想，又转头吩咐青枝：“你将消息向各大商铺散播出去，让他们张贴告示，高价寻求有关雪参的消息。” “只要正式消息属实，报酬千两。” “是。” 青枝也忙颔首去了。 温景淮眼底多了几分动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多谢。” “你我兄妹，何须说这些？” 温若晗有些好笑，又安抚他。 “有你看护着，江姐姐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 温景淮轻声叹息着，点了点头。 …… 二皇子私宅。 “温姑娘，这是午饭。” 丫鬟端着食盒走进来，取出小菜和一碗白饭，放在她面前。 放下之后，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 温卿卿脸上有些恼火，咬着牙 把人叫住。 “我可是未来二皇子妃！你们就给我吃这些？！” 青菜白饭…… 眼瞧着，这些吃食比起在将军府禁足时，也没好多少！ “厨房里今日安排的就是这些，姑娘若是不喜欢，可以不吃。” 丫鬟看了她一眼，轻嗤笑道。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警告道。 “还有，殿下可从未承认过，你未来二皇子妃的身份，奴婢劝你还是不要乱说话——” “免得到时惹了殿下不快，受苦的是你自己。” 话里话外，满是鄙夷。 “你！你放肆！” 温卿卿更气了，三作两步走上前，高高举起手一巴掌朝她扇来。 然而，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稳稳拦下。 丫鬟冷脸看着她，一把将人推开。 “我称你一声姑娘，亲自来给你送饭，已然是给面子了……” “你虽然在咱们殿下府上，却是无名无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与我们差不多的奴婢——” “你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将军府二小姐不成？” 温卿卿踉跄两步，后腰撞到了身后的桌子，顿时一阵挫痛。 她小脸微微扭曲，咬着牙倒抽了两口气。 “你、你敢……” 她气得还想骂，看着丫鬟凌厉 的脸色，一时又有些害怕。 “我要见二殿下！” “倘若被他知道你们这样对我，他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片刻后，温卿卿转变了话锋，扬声道。 “你省省吧。” 丫鬟却也不见害怕，反而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住进来好几日，除了来的那一天，殿下可曾再见过你一次？” “他若真在乎你，早就来了。” 温卿卿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偏偏还嘴硬着，“你胡说！”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厉远琛是唯一的倚仗。 倘若当真连他都不要她…… 那她日后，还有什么活路？！ 温卿卿越想越是恐慌。 丫鬟看她这样，笑的更是得意。 一边轻嗤着，“连个通房都不如，还真当自己还是贵人呢……” 说完，拍拍手转身出去了。 独留温卿卿站在原处，怔愣片刻后，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不行……” “我为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能不要我！” 温卿卿想着，强撑着发软的身体爬起来，冲到院外。 她如今住的小院外，有两个侍卫把守着，平日里若非必要，不会让她踏出去半步 。 说起来…… 和当日被禁足在将军府，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换了个地方关着。 此时刚跑到院外，两个侍卫立刻抬剑把她拦下。 “放开！我要见二殿下！” “让我去见他！” 温卿卿不管不顾地推搡着两人。 “殿下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你不得离开此处半步。” 侍卫却不理会，一板一眼地冷言道。 温卿卿心中又凉了一截，咬着牙不断捶打两人。 “我不信！定是你们故意阻拦，不让殿下见我！” “快让我出去——” 她越闹越凶，两人却也不好动手打她。 半响，其中一人实在不耐了，直接拔出了手里的剑。 温卿卿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骤然惨白，往后退了两步。 “老实点！” 侍卫这才松一口气，又低声呵斥。 下一刻，却见温卿卿直接把他的剑抽了出来，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告诉你们！我肚子里还有二殿下的孩子！你们若不让我见他，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交代！” 两个侍卫都惊了一下，没敢第一时间伸手去拦。 “你、你先别冲动……” 其中一人微皱着眉，轻声安抚她。 想了 想，又道：“这样，我们这便去通报殿下，你先稍后片刻，可好？” 只要能见到人，到底是对方来还是她过去，也没什么区别。 温卿卿迟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侍卫松了口气，上前想把她手里的剑取下来。 才刚一靠近，就见人紧紧抓着剑柄，又往自己的要害处递了递。 “我要先见到他！” “好、好，你莫冲动，我们这便去通报。” 侍卫又急了，不敢再逼她，留下一人看着她，另外一人则出了院子去寻厉远琛。 半个时辰后，厉远琛才姗姗来迟。 温卿卿一直举着手里的剑，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倚仗。 只要稍一松开，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便彻底没了。 直至见到厉远琛的身影，她才放下手里的剑，猛然朝着人扑了过去。 “殿下！最近瑞宁为何都不来看我？您当真已经厌弃卿卿了吗？” 厉远琛被抱得一愣，低头扫她一眼，面上不见任何波澜，反而显得有些不耐。 “本殿多的是事要忙，没工夫陪你胡闹。” 冷淡的话刚一出，温卿卿心中更凉。 同时，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原来厉远琛当初看中的，当真只是温家…… 而不是她。 第178章 撒泼耍横 离了温家，厉远琛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温卿卿心中万分憋闷，轻咬着下唇道。 “其实，我今日求见殿下，是想让您帮我准备些礼品……” “什么礼品？” 厉远琛眉头微蹙，似是更为不解。 “我仔细想了想，前些日子为了我们二人的感情与爹娘闹僵，实在不孝……” “所以，才想多准备些礼品回去看看他们。” “我毕竟是温家嫡女，爹娘再生气也都是一时的……只要我回去认个错，时间一久，爹娘怒气消了，想来当日断绝关系之类的话，便不作数了。” 温卿卿絮絮叨叨小声说着。 厉远琛听得神色微变，眼底倒是也多了几分认同。 她说的不无道理。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温家能气她一时，还能真抛弃她一世么？ “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想着，厉远琛面上神情柔和了不少，一手轻轻搭上了女子的腰身。 温卿卿心下稍松了口气。 “礼品的事你不必担忧，本殿这便安排人去准备。” 厉远琛又主动道。 “既然回去了，那就好好同你爹娘认个错，如此，之后本殿再向皇上请婚，也更容易些。” “是。” 温卿卿乖 巧应下，看他又恢复了从前柔情似水的模样，心底才松一口气，转而撒起娇来。 “殿下您都不知道，您忙的这几日……这府上有许多刁奴都来为难我……” “给我送剩饭剩菜不说，还当众羞辱，说我连个通房都不如……” 温卿卿越说越委屈，泪珠盈满了眼眶。 “谁敢对你如此放肆？” 厉远琛面色微寒，又温声安抚她。 “你只管安心准备回去的事，本殿替你惩戒他们。” “我就知道，殿下心中还是有我的。” 温卿卿当即又甜甜笑起来，往他怀中蹭了蹭。 厉远琛漫不经心地搂着她，面上若有所思。 第二日，温卿卿带着准备好的礼品上门。 才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做什么的？” “你们不认得我了不成？我是你们二小姐！” 温卿卿稍稍瞪大眼眸，有些不满道。 “我是回来找娘亲的，让我进去！” 她身后的马车里，带了足足两三箱子的补品，礼数也算是足够周全了。 “姑娘怕是走错地方了。” 然两个护卫并无放行的意思，只是轻声嗤笑着。 “将军府上只有一位大小姐，如今还好好待在府里，不曾出去。” “你！” 温卿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人哪里是不认得她？分明是故意不认！ “就算母亲说过些气话，可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骨肉！” “她老人家生我的气可以，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这样阻拦我？” “待本小姐来日恢复了身份，看本小姐如何惩戒你们！” 她冷着脸，语气隐含威胁。 两个护卫听着，面面相觑一眼，随后，同时嗤笑起来。 就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就等您何时恢复了身份再说吧。” 其中一人漫不经心道。 “是啊……现在，我们不过是奉命阻拦生人。” 护卫说着，把手里的刀又往前递了递。 “你！” 温卿卿气得一噎。 半响，看着两人手里的刀，干脆耍起横来。 “今日，我非进去不可！” “我肚子里还怀着皇嗣！你们若不怕担上谋害皇孙的罪名，就只管对我动刀！” 说完，闭着眼直直往前冲去。 两个护卫也没想到，她会疯成这样，顿时脸色一变，本能将手里的剑收了回去，转而伸手去挡她。 可温卿卿才被碰到，又高喊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难不成，仗着我现在没了身份，便 想着欺辱我？！” 三番几次下来，闹得两个护卫面色发青，偏还奈何不了她。 “这是在闹什么？” 就在他们即将挡不住时，后方响起一道女声。 几人本能回头看。 两个护卫见了她，仿佛见到了救星般，飞快走上前道。 “大小姐，这个女子……她非要闯进府，说要见夫人。” “她撒泼耍横，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话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 语气也满是无奈。 谁能想到，温卿卿一个女子，能无赖到这等程度？ 甚至半点不顾惜自己的名声！ 温若晗听言，冷淡的眸光扫过不远处的温卿卿。 后者见了她，面色也不太好，略有愠怒地瞪着她。 “这才过了几日，怎么？未来的二皇子妃这就撑不住，想回来了？” “我……我不过是怕娘生气，回来看看她罢了！” 温卿卿咬着牙，仍在嘴硬着，“轮不到你管！” “将军府内，没有你娘。” 温若晗冷嗤道。 说完，也不管她是何反应，摆手吩咐。 “既然她爱耍横，那就找根绳子把人绑起来，送回二皇子府上……” “让她在自己的宅院里，闹个够。” 两个护卫都是 男子，温若晗也没为难他们，转而吩咐人喊了两个嬷嬷过来。 嬷嬷们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温卿卿的手臂。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从身上取出布团，把温卿卿整个人如同肉粽一样包裹了起来，送上马车。 “把她带回去吧。” 温若晗见此，才又淡淡扫了那送她来的车夫一眼。 后者哪里敢说不，连忙驾车带着人走了。 “你们两个，日后多注意些。” 看人走远，温若晗扫了那护卫一眼，淡淡道。 “她若还敢来，就去知会这两位嬷嬷，让她们把人绑了扔走。” “总之，不管她是何身份，都不允许她再靠近将军府半步。” 说到最后，温若晗语气也染上几分寒气。 “是！” 两个护卫连忙应声。 温若晗这才慢悠悠坐上了马车，“出城。” 她早两日让人贴了告示，寻求雪参的线索。 恰好城外有个员外，说自己知晓，但要她用大笔的银子去换。 温若晗这才准备亲自跑一趟。 却不料，才刚出府就遇见了温卿卿。 那员外的住处，在城外十余里。 等到了地方，下人把她迎进去。 那员外早已等候多时了。 “姑娘是来买消息的吧？” 第179章 京中的一户贵人 温若晗轻轻一颔首。 “只要是有关雪参的消息，我全部都要知道。” “消息自然是不成问题，只不过，报酬方面……” 员外呵呵笑了两声，摩挲着下巴看她。 “我看姑娘在店铺外张贴的告示写着，重金酬谢……这‘重金’，多少？” 温若晗瞥了他一眼，“那要看你所给消息的分量。” 她说着，沉吟片刻，朝青枝伸手。 青枝立刻会意，从身上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温若晗随手把银票放到桌上，“这是定金。” 足有一万两。 掌柜双眼即刻又亮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拿。 还未碰到，便见温若晗手又躲了回去。 “先说。” “不瞒姑娘，我听说那雪参极为珍贵，”“那雪参的消息，我也是早两年打听来的……” “据说江南地带，有一身价百万的富户，为了给自己调养身体，便花费大价钱买来了一株雪参。” “既是要自用的，那怕是早已不在了吧？这消息还有什么用？” 青枝听着，忍不住嘀咕道。 这消息无用，到手的银子岂不是也要跟着飞了…… 员外连忙摇头，又道：“不不不，我还没说完呢。” “据说，那富户拿到 雪参之后，自己那重病便好起来了。” “所以到最后，那雪参他也没用，反而珍藏在了家中。” “那富户在江南什么地带？” 温若晗眯了眯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我倒是不清楚。” 员外沉默半响，摇了摇头。 “既如此，那您给的消息便不值这个价了。” 温若晗轻笑着，把那一万两银票收起来，转而让青枝取了一锭银子递给他。 只有五十两。 这一下便少了数十倍。 员外瞪圆了眼，“这——” 怎么还能这样！ “江南这么大，要找起来不定还要花费多少功夫……” “再者，江南一地富庶，到处都是富户，想找一个拥有雪参的，更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您给的消息如此不靠谱，也只值这个数。” 温若晗说完，起身便要带人离开。 “等、等等！” 眼看到手的鸭子要飞走了，员外哪里肯罢休，赶忙开声喊住她，又道。 “我、我……记得！我记得我先前打听过，容姑娘先让我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温若晗眉梢微挑，停下脚步回首看他。 “那富户应当是在江南淮水镇一带，是做丝绸生意的！” 员外“ 苦思冥想”了半响，才给出答案。 温若晗却在听到这句话后，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消息算是够仔细了吧？银子可能给我了？” 员外说完，又笑呵呵地想去拿她手里的银票。 温若晗往后稍退了一步，拦住他后，又转头打量起眼前的屋子来。 “员外平日里，定是不怎么做生意吧？” “怎么忽然问到这个？” 员外面上有些困惑，但还是客气回应了两句。 “我手下多是田庄，的确没什么铺子与生意……” “所以你也不知，江南多有丝绸生意兴起……却唯有那淮水镇，是专门生产陶瓷的。” 温若晗轻嗤着道。 那员外微愣，面上笑容瞬间崩裂。 “那、那是我记错了……” 他有些心虚，偏还强装镇定地想解释。 却见后方的青枝已经变了脸，“好你个老头，竟敢扯这样的谎来诓骗我家小姐！” “我可没扯谎！” 员外脸色也变了，却还是嘴硬着。 “最多就是记错了而已，你们既已说了给重酬，又怎能三番四次用借口耍赖！” 话里话外，倒像是把错处都推到了温若晗身上。 温若晗轻哼，“员外揭下我们商铺的告示时，定是 没问过，告示是谁张贴出来的吧？” “是谁贴的又如何？” 员外面色微沉，冷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赖账！” 这分明是被拆穿后，恼羞成怒，准备强抢了！ 青枝一听这话，也明白了温若晗的意思，跟着道。 “好啊！你这么想要报酬，便带着消息亲自到将军府去，找我们家大少爷领吧！” “什、什么？” 话音才落，上一刻还叫嚣着，“天王老子都得给钱！”的员外，顿时傻了眼。 “满城皆知，这雪参是温小将军要找的……” “你想骗钱，也不先仔细查查，骗的到底是谁家银子！”青枝冷哼。 “这、这……” 员外脸色瞬间白了，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半响，才哆哆嗦嗦道：“这都是误会啊……” “我、我这就把银子还给二位！” 他忙把刚接到的五十两还回去，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般。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似的，“是我冒犯了……这样，我多出些银子，就当是给二位赔罪，还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边说着，连忙在自己身上摸索出几张银票，凑起来当夜有上千两。 他顾不上肉疼，一股脑全塞到了青枝手 里。 青枝：“……” 这倒显得她在讹人似的。 她也不知这银子该不该要，回首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温若晗没回应，目光仍落在员外身上。 “所以，你方才所说的消息，都是假的了？” “……是。” 员外不敢再扯谎，十足心虚地点了点头。 话才说完，又不知想到什么，飞快摇了摇头。 “不……也不全是！” 温若晗挑眉。 “我的确听说过有关那雪参的消息。” “据说是在京中一户贵人家里。” “至于到底是哪家贵人，就不得而知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若有所思。 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就如这员外方才所说的，江南富户。 京城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所谓的“贵人”。 这与大海捞针，同样没有区别。 “这、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 员外生怕她不信似的，连声保证道。 “小姐，您看……”青枝征求地看着她。 “把银子还给他，走吧。” 温若晗这才回神，淡淡吩咐了句。 不管如何，今日的消息，也算是替她锁定了个范围。 倒也不是毫无收获。 “是。” 青枝忙照做，丢下银子后，转身跟了上去。 第180章 是本王冒犯了 离开员外府上了马车，温若晗也并未立刻回城，吩咐车夫转道去了厉寒庭城外的宅子。 今日除了来打听消息，她还要顺带把昨日取的药送去。 府外的护卫都认得她，见到人来便直接放行了。 温若晗一路进去，入了厉寒庭惯常待的院子，却罕见的没瞧见门口有侍卫看守。 温若晗心下稍惊，第一反应便是，该不会遇到什么刺客了吧？ “进去看看。” 温若晗面色稍沉下来，略带警惕地压着声音道。 青枝点点头，小心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房门前，温若晗抬手敲了敲。 “王爷？” 屋内并无回应。 她便把耳朵附在墙边，更仔细地听了听。 下一刻，却听有两道粗重的喘息声，自门内传出。 温若晗骤然瞪大双眸，傻眼了似的。 这……这里面该不会…… “小姐，里面怎么了？” 青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她面色稍变，关心地问。 温若晗摇头，敛去面上的尴尬，推搡着她朝外走。 “走，快走！” 边走还边在心里想着，这厉寒庭也忒不讲究了！ 这青天白日的…… 不等她走远，却听后方传来“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半扇 。 温若晗正有些惊讶，下一刻，便感觉一股巨大的拉力笼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整个人拉了进去。 “啊！” 温若晗吓了一大跳，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被厉寒庭抵在了门边。 余惊过后，她微垂首，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温若晗顿时心下更惊。 这男人的模样，分明是失去理智了！ “小姐！” 青枝也未料到会有此变故，吓得不行，连忙回头来拍门。 甚至估量着要强闯进去。 “别、别进来！” 温若晗赶紧喝止，本能觉得，厉寒庭这副模样，不宜让更多人看见。 “小姐？”话一出，青枝更是迷茫。 温若晗用力挣扎着，有些艰难地道。 “我没事，你先出去等我。” 青枝心有疑虑，却不好违背，只好转身往外走。 “那您有事记得叫我。” 温若晗却没空再回应。 眼前男人死死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困在门上，虽未做什么，手上力道却越来越重。 像是要把她的手掐断一样。 “厉寒庭！你清醒一点！” 温若晗吃痛，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皱着眉喊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人还真起了点反应。 温若晗抓住了这片刻的时机，挣脱开 他，转身想开门跑出去。 下一刻，却又被狠狠拽了回来。 男人仿佛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些恼火，用力拽着她的手把人往后甩。 不偏不倚，正好甩到了后方的床榻上。 温若晗：“……” 这个疯子！ 随即，厉寒庭也跟着过来，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冷冷盯着她。 “你……” 温若晗张了张口，正要说点什么。 话还未出口，便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柔软又冰冷的触感印在她唇上。 温若晗骤然瞪大双眼。 这个狗男人！ “唔唔唔——” 她只愣了半响，便疯狂挣扎起来。 可她那点微末的力气，在男人面前，简直像闹着玩的一样，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厉寒庭轻而易举按住了她的双手，随即，对着她的唇，狠狠咬了下去。 温若晗一阵吃痛，下一刻，便感觉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男人是真的属狗的吧！ 温若晗一时更怒了。 她挣扎不成，干脆趁这男人咬得起劲，朝着他双腿中间狠狠踹了过去。 “嗯哼——” 一声闷哼传来，男人嘴上和手上的力度都松懈下去。 温若晗趁机把他的轮椅踹开，总算起了身，转头便往外跑。 这次 她踹得狠了，总算争取到了足够的时机，跑出房外，又飞快将门锁上了。 做完这一切，温若晗力气也全没了，靠在门边，整个人都软倒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 还未来得及歇口气，就听眼前传来惊诧的声音。 一抬眼，两个护卫不知何时闯了进来，傻眼地注视着眼前一幕。 而温若晗，此时衣衫和头发微乱，嘴唇红肿，唇角还带着些许血迹…… 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得狠了的模样。 温若晗：“……” 她忽然觉得，跑出来也不一定全是好处。 “你们家王爷发狂了，快进去看看他吧。”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冷静道。 说话时牵扯到嘴角的伤口，顿时又是一阵痛。 温若晗眉头轻蹙起来。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应了声，先后跑进去了。 “小姐，他没对您做什么吧……” 青枝忙跑过来，仔细打量着自家小姐的模样，眼底划过几分心疼。 “我、没、事。” 温若晗摇了摇头。 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带着十足的森寒。 她的确没什么事。 就是觉得，方才那一脚，真应该踹狠点—— 最好把他踹废了！ 房间内 一阵吵闹，不知闹起了什么。 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去，才听厉寒庭镇定的声音传出。 “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说完没多久，房门被打开，厉寒庭推着轮椅出来了。 正好与门外的温若晗四目相对。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都有些怪异。 气氛一时尴尬。 “你……” “你……” 两人近乎同时开口，又闭上了嘴。 “先去前厅吧。” 沉默片刻，厉寒庭叹了口气。 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温若晗认同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方才发生了什么，王爷可还记得？” 温若晗走在他身后，试探着问了一句。 “……隐约记得一些。” 男人过了好一阵，才开口回应。 温若晗一时更为尴尬。 “方才……是本王冒犯了。” 厉寒庭微蹙眉，想了想又道。 看来是还记得啃了她的事。 温若晗心中嘀咕着。 既如此，那必然也记得被她踹过了。 “咳咳，我方才也只是权宜之计，还请王爷莫要计较。” 温若晗轻咳一声，回道。 厉寒庭：“……” 这次，男人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半响，才听他“嗯”了一声。 怎么听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181章 好好处置嘴上的伤 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环绕，一直到前厅后也未见消散。 “王爷先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会忽然失了理智？” 犹豫片刻，温若晗主动问。 “体内的毒重了，深入五脏六腑，便容易影响理智与思绪。” 厉寒庭解释。 这些都是大夫说过的原话。 温若晗了然点头，一时又没了话。 “你来做什么？” 入了前厅坐下，厉寒庭轻咳一声，才想起问她的来意。 “此行一是来送药。” 温若晗先让青枝把准备好的药拿出来，交了给他。 随后才又道：“还有一事便是……” 她缓缓把雪参一事也说了出来。 “不知王爷可有此药的线索？” 说话间，温若晗眼底浮现出了几分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希望。 “未曾听过。” 下一刻，就见男人摇头。 温若晗心又跌入了谷底。 “本王可以派人帮你一道调查。” 下一刻，又听人接着道，“不过，能否查出什么，就得看运气了。” “这样也好。” 温若晗当即点头，“有劳王爷。” 多个人帮忙，总也多分希望。 两人的事她还尴尬着，也并未久留，把事情办完后便起身走了。 “等等。” 正要跨 出前厅，厉寒庭忽然把她叫住。 温若晗有些困惑地回头。 却见男人伸手一摆，对身边护卫吩咐了几句话。 没过多久，护卫重新走回来，手里拿了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温若晗。 “上好的金创药，拿回去……好好处置你嘴上的伤。” 温若晗：“……” 一时不知是该感激，还是无奈。 “……多谢王爷。” 她半响才点头应了，带着药离开。 “小姐……” 出了宅邸坐上马车，青枝还惦念着方才府上的事，开口正要问什么。 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便被温若晗打断。 “别问。” 青枝：“……” 她原本的确想说点什么，抬头看着自家小姐微冷的神色，又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问就不问吧。 那房内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依稀也能猜出来。 …… 回到将军府，温景淮已经在她院里等着她了。 自从有了雪参作为线索，温景淮整个人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颓靡不振。 虽然还是忧心忡忡，却总归恢复了几分精神。 “如何？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看她回来，温景淮带着几分激动迎上前。 她今日要去找城外的员外打听消息 ，温景淮是知道的。 “……只听说，京中某个贵人手里有。” 温若晗轻轻叹息，把今日得来的线索说了出来。 “更多的，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才落，温景淮眸色黯淡了几分。 但很快，又自我安慰似的，扬唇勾起一抹笑。 “也好，总归不是一无所获。” “稍后我便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把调查侧重都放回京都来。” 那么多人手去查，他就不信，查不出个结果来！ 这么想着，温景淮心中勉强安定了些。 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家妹妹嘴唇红肿，甚至还破了些。 顿时，面色微冷。 “你嘴怎么了？” “有人欺负你？是不是你今日去见的那个员外？！” 温景淮越问越是激动，走上前去扶着温若晗的肩，死死盯着她。 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出，妹妹为了自己忍辱负重去调查药材线索，为此，不惜甘愿奉献自己的苦情戏码…… 越想越是心疼。 直到脑门被轻敲了一下。 温若晗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冷静地盯着他，“你清醒一点。” 温景淮：“……” “只是调查一些线索，我还不至于要受什么委屈。” “……那你嘴上的伤是 怎么回事？”温景淮迟疑半响，觉得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可那伤出现的地方，的确有些可疑。 “今日回城的路上，马车碰到了一颗大石头。” 温若晗沉默半响，十分冷静地编了一个理由。 温景淮：“……” 怎么听都很假。 “马车颠簸，我也跟着磕了一下，不小心磕到了嘴。” 尽管温若晗也知道这个理由很假，却还是冷静地编了下去。 温景淮一时无奈，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你哥……虽然平日看起来，可能不太聪明。” “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蠢。” 温若晗：“……” “是真的。”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强行隐忍才没让脸上神情崩塌。 她解释完了，又把身边的小丫头拉过来。 “不信你问青枝。” 青枝骤然瞪大眼。 随即，感觉到大少爷看过来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颔首。 “……是，是真的。” “那马车颠簸的厉害，奴婢也不小心磕到了肩膀。” 温景淮这才松了口气，无奈道：“怎的这么不小心？下回记得注意些。” “若是府上这个马夫不行，那就辞退了再招一个。” “今日也是意外，不必 与他计较。” 温若晗轻轻颔首。 不过是被她用来当了一下借口，若因这样就害他丢了饭碗…… 那车夫未免太冤枉了。 温景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若晗双眸微微眯起。 她家大哥所说，自己也没那么蠢…… 如今瞧着，似乎也不见得。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国公府认亲宴当日。 温若晗只带了青枝去参宴。 这宴席上算不得太热闹，不过但凡是能来的人，都是在京中份不低的。 席间有不少认出温若晗的人，都上前来打了招呼。 温若晗便也客气地一一应下。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热闹的笑声。 顺着声音前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穿紫色罗裙的女子被一众大家小姐环绕在其中。 那女子面色桀骜，正与周遭其他人说着什么，开口时下巴微挑，端的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看起来，倒是与当日所见，天差地别。 温若晗只看了一眼，眼底有诧异划过。 这是知道孟婉柔没死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孟婉柔也注意到了她，下一刻，便满目挑衅朝着她瞪来。 第182章 三分薄面不是给你的 温若晗与她四目相对。 她脸上也不见惊讶，更不见慌张之类的情绪，甚至还有心情对着人微微一笑。 笑完了，便移开目光，又与过来搭话的小姐谈笑起来。 仿佛孟婉柔的出现，根本不能给她心中带来半点涟漪。 可她态度越是镇定，孟婉柔心里就越加恼火。 她忍不住狠狠一跺脚，干脆找了个由头，径自跑到温若晗面前。 “这位便是将军府的温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表面笑着，眼底的狠毒却半点没有掩饰。 一边说着话，身边的侍女也帮她把同温若晗搭话的人支开了。 眼见周围没了旁人，孟婉柔才又凑过来。 她脸上故作亲昵，说出的话却冷得让人发抖。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成了国公府小姐！” 温若晗轻哼，配合着她的话应了一声，“的确有些意外。” “我如今是整个国公府最为受宠的嫡孙女，别说是你们温家，即便是当今皇上，也要给国公府三分薄面！” 孟婉柔眼底划过几分得意，继而继续嚣张道。 温若晗有些好笑。 果然呐。 即便换了个身份，孟婉柔也依旧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 还是一样的狠毒…… 也是如以前一样的蠢。 根本不见半点长进。 她仿佛不知，这些话说出来，若是被传到皇上耳中，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又如何？”温若晗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反驳。 “这三分薄面，是给老国公的，而不是给你。” “对了，你如今认亲，恢复了身份……那国公府又知不知道，你从前是给人当外室的？” “你！”孟婉柔神色微僵，脸上的得意瞬间崩裂。 从前为了荣华富贵，她拼尽所有也要贴近晏时清。 可如今，这个曾经的身份，却是她最不能提起的屈辱！ “你说……这个消息若今日在国公府散播出去，国公府还会不会认你？” 孟婉柔被这话气的面容扭曲，恨不得抬手先甩她一巴掌解气！ 然而，此时心中不知想着什么，她还是把那股怒火强行压了回去。 “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孟婉柔口中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一字一句道。 “我母亲不仅知道这件事……可不管知道的再多，她也只会心疼我！” “是么？”温若晗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否相信了。 若真如孟婉柔所说的一样，她 就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了—— 恼火的像是要杀人。 她母亲或许的确知道，也的确不介意。 可偌大的国公府，可并不只有她母亲一人。 而她早就听闻，孟国公自诩清高，向来最不喜那些毁坏自家名声的存在…… 孟婉柔没再回应她，只是咬着牙狠声道。 “温若晗，从前我们两人的恩怨，我可都还记着呢。” “你只管等着……我定要让你也切身体会一下，我当初受过的苦！” 她说着，随手拿过一旁下人端着的酒壶，朝温若晗身上泼了过来。 温若晗飞快往旁边闪躲，却还是没快过她的动作，裙角的位置被染湿不少。 “哎呀，怎的如此不小心？” 孟婉柔像是被吓到了，稍惊了下，又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带温小姐去换身衣裳。” 丫鬟应声上前，对着温若晗作了个“请”的手势。 温若晗扫了她一眼，看着对方眸子里隐含的一丝得意，微蹙起眉。 可不管她再怎么不想答应，身上的衣裙的确是湿得没法穿了，只好转身随着人离去。 离开前院，四周热闹的动静瞬间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寂静。 丫鬟走在前面带路， 步伐有些急，很快便与温若晗拉开了些距离。 经过回廊时，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撞过去。 在经过时，她听见了一句几不可察的话。 “小心后院。” 那人来的快走的也快，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唯恐慢上一步都会被前头的丫鬟发现。 那是秋婵。 温若晗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来这一遭。 此时把话听了进去，脸上面色依旧不变。 “等等。” 她开声叫停了前头的丫鬟。 后者有些困惑地回神看她。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去趟茅房。”温若晗淡淡道。 她方才留意过，茅房在另一边，与丫鬟带她去换衣服的方向，正好是反的。 “这……” 丫鬟脸上有些犹豫，又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点头。 “好吧。” 说着，转变了给她带路的方向。 不知为何，临时转换方向，那丫鬟竟有些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 温若晗不由更加好奇。 那后院里，到底有什么？ 快到茅房时，温若晗转眼给青枝使了个眼色。 青枝会意，点点头转身走了。 温若晗则是一人入了茅房。 那丫鬟则在门口把守着。 温若晗故意在里面待了 许久，直到青枝的声音传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 “我方才走错路了。” 话是对那丫鬟说的。 却是在提醒她。 温若晗起身出去，若无其事地对那丫鬟道：“走吧。” 后者微抿唇，又应了一声，继续在前面领路。 越往前，她的步伐就越急，也不知心里在慌什么。 温若晗瞥了青枝一眼。 后者压低了声音凑近她。 “那后院里，有两条恶犬。” 温若晗眸光微变。 “瞧着像是饿狠了……两眼都冒着绿光，四周但凡有什么人经过，都会引起它们注意。” 温若晗眼底划过几分了然。 所以，那丫鬟知道自己要带她去的是什么地方，才会慌张成这样。 如今只顾着往前走，甚至没发现两人在后方的动静。 温若晗忽然想到了，刚才洒在自己裙子上的那壶酒。 她伸手轻轻沾了一点水渍，放到鼻间闻了闻。 那上面除了淡淡的酒味之外，还混合着一点香。 是肉的香气。 虽然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有此种药粉，再靠近那两条饿狠了的恶犬…… 她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绕是温若晗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微震。 第183章 把溪溪还给我 “这里还有没有别的路，去后院？” 温若晗眯了眯眸，又问她。 “有一条。” 青枝点头，她方才离开那一遭，已经把能打探的全都打探清楚了。 她悄声给温若晗指了另一条路的路线。 说来也巧。 那条路的分岔口，距离两条恶犬被关的地方，离得很近。 温若晗默默记下了，不动声色跟着人又走了一段，眼看那丫鬟越来越害怕，才主动道。 “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 丫鬟以为自己被看出了端倪，顿时更为慌张。 “都这样了，怎会没事？”温若晗微蹙眉，有些不赞同道。 “你若身体不适，就先回去吧。” “那换衣的房间就在前面？我自己过去便是。” 丫鬟心里微动。 她的确是害怕。 怕自己带路时会被波及…… 毕竟，昨日才听说，那两条狗饿得狠了，一天比一天凶。 昨日有个丫鬟不过是路过了下，便被扑倒在地，咬伤了脸，从此毁了容。 而四小姐听到此事，不但没有处置那两条恶犬，反而还夸赞，说它们咬得好。 她很害怕，自己带着人上去，温若晗还未出事，她倒是先被咬 了。 到时候，孟婉柔定也不会可怜她。 “快回去歇着吧。” 温若晗又说了句，像是铁了心不让她继续跟着。 说完，自顾自往前走。 眼瞧着，她离那屋子已经没多少距离了。 距离两条恶犬，更是越来越近。 远远的，丫鬟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大的犬吠。 她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半点没有继续往前的勇气了。 “那……那您自己过去吧，奴婢先走一步。”丫鬟结结巴巴道。 说完，来不及思索更多，转身飞快走了。 那背影，甚至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温若晗淡淡看着人走远，才又收回目光。 “走吧。”她道。 青枝点头，在前方领路，带着她从另一边去了换衣裳的后院。 绕的有些远。 可总归，路上不会再有恶犬。 府上的房间里放了几身新衣裳，就是为了防止来的宾客们出现意外。 温若晗顺利进房间换好了衣裳，又把那湿的布料撕下来一块，递给青枝。 “你拿着这个去找季大夫，让他帮我瞧瞧，这上面的东西，能不能做出一份相同的。” “是。” 青枝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转身去了。 温若晗自顾自走出来，正打算原 路返回前院。 若她没估计错的话，这会儿前面的好戏，应该已经开演了！ 正想着，还没走两步，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从远处飞扑过来。 “娘亲！” 一边扑到她身上，一边激动地喊着。 温若晗被撞得后退了两步，略带诧异地往下看。 对上了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竟是晏清溪。 眼前小姑娘比起上次见面时，整个人变得瘦了许多。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凹陷进去，半点不见生机。 过得竟是比当日在侯府还不如。 温若晗心中划过几分异样。 “娘亲！你是来救溪溪的吗？” 晏清溪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同时双手把她抱得死紧。 “溪溪好想您……求您别不要溪溪……” “溪溪以后都会听话的！溪溪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晏清溪话说的无比可怜，开口时，语气中甚至透着恐惧。 也不知，在这里到底是遭受了多少折磨。 温若晗低头看了她片刻，伸手把那双抱在自己腿上的小手拿开了。 晏清溪原本还有些不愿放，可抬头看着眼前人，堪称冷漠的神色，一时又有些退怯，不甘不愿地松开了。 温若晗这才发现，那双小手掌心红 肿，带着一片片可怖的青紫。 她微微一愣，“这些……是她打出来的？” 晏清溪红了眼眶，委委屈屈地点头。 “她就是个坏女人……” “时常打我，还不给我饭吃……” “娘亲，溪溪真的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晏清溪委屈得眼泪直掉。 从前因为有孟婉柔的恐吓，她越是哭，遭受到的惩罚就越重。 所以这阵子她连哭都不敢。 如今瞧见温若晗，倒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同掉线的珍珠，不断往下滑落。 温若晗轻叹了口气。 一时不知该说她可怜还是什么。 “放心吧。” 她轻声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只不过，那个人不会是她。 她做不到去报复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却也不代表，她还会对晏清溪产生怜悯。 毕竟上辈子，她就死在晏清溪手里。 晏清溪有些困惑地看她。 “一会儿你自己想个办法跑到前院去，听到吵闹声后，就跑出来。” “自会有人接你离开。” 温若晗轻声叮嘱了两句，只当是仁至义尽了，松开她转身离去。 “娘亲！” 晏清溪一下便急了，很想要跟上来，却又因得不到她的回应，不 敢再往前。 只能暗暗委屈。 娘亲…… 真的不要她了…… “我不是你娘，日后别再这样叫了。” 温若晗因这句称呼顿了顿，头也不回道。 正如她所想，前院此时一片热闹。 本该准备带着一堆人去看她热闹的孟婉柔，此时正被一老人缠着。 “就当我老婆子求求你了……你把溪溪还给我吧！” “她是我们晏家的女儿！你怎能一声不吭就把她抢了去？” “我老婆子无依无靠，只剩下溪溪这么一个宝贝了，实在不能没有她……” 老人话里满是凄凉。 这人正是昔日侯府的老夫人。 她或许也并非什么好人，但对晏清溪的确是挂心的。 因着她说的话，周遭不少人面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你这老太婆，胡说八道什么啊！” 孟婉柔脸上一片铁青，咬着牙想把人推开。 “在国公府上你也敢发疯！还不快滚出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想招呼周遭的下人过来，把她赶走。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一众下人这才回过神，忙不迭跑上前。 还未走近，就见老夫人猛地朝她跪了下来。 “你把溪溪还给我，我就走……” 第184章 这种人怎会是国公府小姐？ 晏老夫人今年已是六十多岁高龄，平日走路走快两步，都显得颤颤巍巍的。 此时却直接朝她跪下。 如此凄凉的一幕，让周遭宾客看着，都不由有些唏嘘。 甚至有人看着她，好似认出了什么。 “说起来……这女子看着，怎么那么像当日永昌侯府的表小姐？”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啊……” “听闻这人当初在府上就极不检点，甚至与好几个男子在柴房里……” 这一闹起来，不少爱看热闹的都认出了孟婉柔的身份。 宴席间一阵议论纷纷。 这些话十有八。九都不受控制地传进了她脑中，孟婉柔的脸也不受控制地青了。 她本想着，那件事过去了如此之久，国公府邀请来的又都是些亲厚的世家，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结果这一切，都被眼前的老太婆毁了！ “我这里没有你说的人！” 孟婉柔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快走吧！” “我知道，溪溪就在你府上……你让我老婆子见一见她……” 老夫人哪里会相信她的话，满脸哀切地哭求起来。 “让如此高龄的老人跪在脚边求她，她怎么好意思？” “这种女人，怎么会是国 公府的小姐……” 更有人纳闷着。 眼看事态愈发不可控制，孟婉柔心底也越发恐慌。 这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我都说了没有！” 孟婉柔实在恼了，忍不住一把将她推开。 手上的力气却用大了。 老夫人被推倒在地，一身老骨头几近散架，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不断叫唤着。 “孟小姐，人家也是一片心意想找回曾孙女……您即便不同意，也不该这样残害一个老人家吧？” “就是就是，做人还是得积德啊！” “我都说了，她曾孙女不在我这！” 孟婉柔恨得几乎想上前，把这些人的嘴全部撕烂！ 不曾想话音刚落，角落里忽然有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地上的老夫人。 “曾祖母……” 她见到老人，仿佛看到了依靠般，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溪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溪溪好想您……” 老夫人愣了愣，片刻后才回过神，赶紧伸手抱住了她。 像是在对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的乖溪溪……祖母来了，你别怕。” 众人显然都没料到，眼前会有此变故。 宾客们看着眼前的 情形，只愣了半响，很快，骂得更凶了。 “刚才还说人不在呢，现在这个是什么？” “简直谎话连篇，哪里有半分大家小姐的模样？” “对一个老人尚且能下如此狠手，真不知，把小丫头藏在府上，有没有虐待她？” 话刚落，本只是惊慌的孟婉柔，面上很快有几分心虚划过。 老夫人紧紧抱着晏清溪，没多一会儿却听她吃痛地叫出声。 “曾祖母别抱了，溪溪好疼……” 老夫人有些疑惑，松开她又捞起人的衣袖看了看—— 那袖子之下，小姑娘本该白嫩的手臂，布满了一道道青紫的红痕。 一看就是被鞭打出来的。 浑身上下，除了那张小脸，几乎不剩一块好肉。 是随便来个人瞧见了，都会觉得心惊的程度。 “你、你、你费劲心思把溪溪接走，结果就是这么对她的！？” 老夫人看得又气又怒，颤颤巍巍伸手指着孟婉柔。 孟婉柔反驳不过，也隐瞒不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她是我的女儿，她不听话，我教训教训她怎么了！” 话刚一出，四周又是一阵轰动。 孟婉柔这才意识到，她又说错话了…… 原本方才提起此事前 ，那些人最多也只会怀疑一下她和晏清溪的关系，还有她把孩子带走的目的。 可她却直接把晏清溪的身份爆了出来。 “这孟小姐的过往，还真是丰富得很呐……” “情郎数不清也就罢了，尚未婚配就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如此做派，只怕连青楼妓子都自愧不如！” 话一出，周遭有几人暗暗哄笑起来。 孟婉柔憋得涨红了脸，忍不住怒骂。 “你们都住口！” “这里可是国公府，你们谁再敢乱说话，别怪本小姐让人将他扔出去！” 四周寂静了片刻。 很快，不屑的回应声接连响起。 “走就走，真当这里是什么稀罕地方不成？” “若让旁人知道我来参加这种宴席，还不知有多丢脸呢……” “赶紧走吧！” 众宾客彻底被这一句话惹毛，纷纷起身离去。 片刻不到的功夫，席间宾客走了八成。 零星剩下的几个，也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你，你们！” 孟婉柔哪里能想到，这些人当真半分面子也不给她，一时人都傻了。 待孟老国公与大夫人孟大夫人盛装出席时，瞧见的便是眼前一幕—— 宾客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席间一片 狼藉。 孟婉柔状若癫狂地站在正中央，满目狰狞。 她的跟前，晏老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曾孙女，相拥而泣。 仿佛经历了千重困难，才得以重逢。 场面怎么看，都无比“震撼”。 老国公只扫了一眼，很快紧皱起眉，转头去问席间的小厮。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晚来了半刻钟不到，怎的前院闹得跟被抄家了一样！ 小厮面色怪异，犹豫半响才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多听一句，老国公面色便黑上一分。 到最后，彻底沉了下去。 看孟婉柔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厌恶。 “丢人现眼的东西！” “父亲……” 孟大夫人面色微白，看着他正要说什么。 话才到嘴边，便被打断。 孟国公冷眼瞪向她：“看看你认回来的好女儿！” “国公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他自诩清高，这些年来与国公府结交的各家，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 为的就是维持住国公府的名声。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孟婉柔毁了！ 让外头知道孟家有这么个后辈，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 孟国公越想越气。 “爹，您别这么说……” 第185章 舍弃孟婉柔这个麻烦 孟大夫人自知理亏，说不过他，只能小声说着。 "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都闹成这样了，还误会什么？！” 老国公面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整个京都城，都不知传成什么样了。 老国公越想越气，恨不得当初根本没认回过这个所谓孙女。 不远处，晏老夫人不知他们在闹什么，只想着赶快带孙女回去。 她想着，飞快拉起了晏清溪的手，准备往国公府外走。 “走，曾祖母带你回家。” 晏清溪自然无不情愿，重重点头跟着她。 还没走两步，被孟婉柔拦住。 “慢着！你们不能走！” 她此时的理智早已丢失了大半，脑海中仅剩一个念头。 若连晏清溪都被带走，外面的传言就当真被坐实了。 到时候，若这老太婆再带着晏清溪到处乱说话…… 她可不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孟婉柔飞快上前拦住了她。 “这是我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快放开！” 一边说着，一边要把晏清溪拉回身边。 即便死，她也要晏清溪死在自己手里！ 晏清溪被她这副疯魔的模样吓得不轻，死死抓住了晏老夫人的手，眼泪不断往下掉 。 “溪溪不要留下来……呜呜呜……” “曾祖母，溪溪好害怕！” 一听她哭，老夫人更是心疼的心都在滴血。 “咱们不留下，不留下。” 她赶紧先安抚了晏清溪两句，才又看向孟婉柔。 “溪溪是我晏家的女儿，上的也是我晏家的族谱，没道理跟着你待在什么国公府受苦受难！” “你若真要拦着，咱们便闹到京兆府去！让府尹大人来好好判一判，这孩子到底该跟谁！” 京兆府认的是户籍文书，可不会管这孩子到底是谁生下。 更何况，孟婉柔当初生她时，本就是无名无份…… “你！” 孟婉柔一时无从反驳。 她说不过，便恼羞成怒地咬牙吩咐四周的护院。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拦下！” “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回来！” 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晏清溪，继续留着！ 一众护院面面相觑，还未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动，就听后方传来一道更为威严的怒喝。 “住手！” 众人本能转头，才见是老国公板着脸走了上来。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狠狠瞪了孟婉柔一眼。 把所有的宾客全部吓走，闹得整个国公 府鸡犬不宁还不够…… 这个蠢货，现在还想把事情闹到官府去！ 也不知脑子到底长哪去了！ 孟婉柔在外无比嚣张，面对老国公两人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祖父，我……” “别这么叫我！”老国公冷着脸打断她。 说完，又摆手让护院们让开，转眼去看晏老夫人。 “这孩子你带走吧。” “从今往后，她与国公府不再有半点关系。” 晏老夫人原本也不在乎这些，见他愿意放人，即刻松了口气。 “多谢老国公开明。” 她颤声道了谢，随后便飞快拉着晏清溪离开。 生怕自己走慢一步，这些人都会反悔一样。 孟婉柔仍不死心，咬牙拦着。 “不能让她们走！她们若走了，我日后的名声可就毁了！” 谁知道那死丫头离开之后，会被如何利用？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她带回来—— 将人永远掐死在侯府，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事到如今，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老国公冷嗤，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父亲……” 孟大夫人也知今日之事荒唐，可心里总归还是疼惜这个女儿，忍不住开声，想帮忙求情。 老国公却 不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认亲宴是办不成了，今日这个烂摊子，你自己好好想想该如何收拾。” “若是收拾不掉……她也不必继续留下了。” 言下之意，若她们解决不了麻烦…… 那就彻底舍弃孟婉柔这个麻烦本身。 话一出，两人都吓了一跳。 孟大夫人面色微惊，孟婉柔更是脸色惨白。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能说没就没？ 老国公说完，拂袖走了。 多留下一刻，他都觉得损毁了自己的名声！ “母亲，我——” 孟婉柔慌得人都要傻了，惨白着脸上去拉孟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没看她，只轻轻拍了拍人的手背算作安慰，随后，目光落在眼前仅剩的几个宾客身上。 “让大家见笑了。” “今日宴席，也实在不便再继续办下去……” “各位还是请回吧。” 刚才闹出的事已经够多了。 她也实在不想，孟家再多一段笑料了。 主人家已经开口驱赶，剩下的众人也不好再多言，纷纷转身离去。 温若晗跟随着人流，从角落的坐席上站起来，看着孟婉柔一笑。 “那，我也先走了。” 孟婉柔闹了大半个时辰，“表演” 完了这一整场闹剧，却是到如今才注意到，温若晗还在宴席上。 “你、你怎么会——”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温若晗。 这人不是应该在后院里，被那两条狗咬得不成人形了么？ 为何如今看起来，还是好好的？！ 孟婉柔心底那些恼恨，后知后觉再度翻涌上来。 “我怎么了？” 温若晗看着她笑了笑，故作不解地反问。 身边还有个孟大夫人看着，孟婉柔哪里说得出话，当下只是狠狠瞪着她。 温若晗不在意那点目光，笑了笑，转身慢悠悠出去了。 只留孟婉柔站在原处，紧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贱人……贱人！” 竟然又被她逃过了一劫！ 她怒得把所有理智都烧光了。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不悦的低喝。 “婉柔！” 孟婉柔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去看身边的孟大夫人。 “母亲……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她有些恐慌地想给自己找补。 “你先同我交代清楚，今日宴席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孟大夫人沉着脸下令。 她这个女儿走丢了十多年。 她怜惜她这些年在外吃了苦，所以一直对人十分纵容…… 不管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 第186章 礼尚往来一下？ 却不曾想，最后会让她闹到这等地步！ 孟婉柔不敢瞒着，之后简单把早先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母亲！我当真不是故意的。都是这些人，故意激怒我……传我的坏名声……” “待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光了。” 孟婉柔越往下说，哭的也越发可怜。 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她还记得刚才老国公说的话，抱着孟大夫人的胳膊，满是祈求道。 “我不想走……您救救我……” 孟大夫人看着她怯懦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此蠢钝又鲁莽的性子，当真不像是她的女儿…… “我从前借住在侯府，时常被人算计，才会失了名声又生下了女儿……” “我也不想这样……母亲，您救救我……” 孟大夫人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沉下一口气，终归是心软了。 “罢了，此事我会解决。” “你留在府上好好歇息，这几日，就先不要四处乱跑了。” 一听她愿意善后，孟婉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忙不迭点头。 “女儿知道了！” “只不过……”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 。 “我那个女儿，被她们带了回去……” 她终究还是怕，会因为晏清溪，影响到自己的声誉。 “我会替你解决。”孟大夫人叹息道。 “母亲，我就知道，您不会弃我于不顾。” 孟婉柔彻底安心，笑了起来。 …… 温若晗不紧不慢坐着马车回程。 今日见了孟婉柔一遭，她安心不少。 从前还有些担忧着，会不会因为她让两家对上，到时候，更让温家陷入两难境地…… 可如今看来，孟婉柔只怕远远没有那个本事。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车夫惊呼的声音。 “你们！” 只喊了这么一句，随即便没了动静。 紧接着马车也缓缓停下。 温若晗吓得一惊，瞬间警惕起来，小心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只见原本在前头驾车的车夫，已经晕死过去，靠在车沿双眼紧闭。 与此同时，马车旁有又有其他动静传来。 像是有什么人在缓缓靠近。 温若晗心下惊骇，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地摘下了发件的簪子。 如今青枝不在身边，若来的真是刺客，她怕是难以自保…… 正想着，那不速之客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语气安抚。 “是我。” 竟是多日不见 的厉寒庭。 温若晗长舒了一口气。 握着簪子的手力度一松，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背部已经被冷汗浸湿。 “王爷怎会在此？” 勉强平复了心绪，温若晗才问他。 “你前几日让本王调查的事，有结果了。”厉寒庭淡淡开口。 “雪参？”温若晗眼眸微亮。 一时也顾不上深究，为何只是传个消息，厉寒庭还要亲自跑过来…… 而不是让属下传话。 她有些急切地追问：“在哪里？” 此事耽搁了有小半月，她大哥急得都快冒火了。 “就在你方才去过的地方。”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 温若晗微愣。 “你是说……孟国公府？！” 话刚出口，她自己的语气也染上骇然。 厉寒庭点了点头。 温若晗心下微沉。 怎么会这么巧？ 偏偏是孟家…… “你若需要，本王可以替你想办法取来。” 厉寒庭眯了眯眸，似是看穿了她眼里的为难。 “不，不必。” 温若晗回过神，很快便摇了摇头，“此事我会自己解决。” “多谢王爷相告。” 她心知，厉寒庭自己的处境也十分不易。 再加上，两人间也没什么关系，她怎好意思让厉寒庭帮忙？ 厉 寒庭颔首，倒是也没勉强。 两人话说到此，一时谁也没接着开口。 周遭显得有几分寂静。 “王爷……” “你……” 下一刻，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闭上了。 半响，厉寒庭轻咳一声，“你的伤如何了？” 温若晗微愣了下，才意识到他所说的是自己被咬伤的地方…… 她微抿了抿唇。 那伤势分明已经好全了，可她本能动的那一下，似乎还能感觉到，前几日才有的疼痛肿胀。 一时又是满心窘迫。 “没、早就好了。” 温若晗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就好。”厉寒庭颔首。 温若晗看了看他，又垂眸往某个地方扫了一眼。 心中犹豫着，她要不要也礼尚往来，关心一下？ 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厉寒庭注意到她的目光，仿佛已经预料到人的想法，脸色顿时黑沉下去。 “本王先走了。” 他嗓音冷了不少，丢下一句，转身让护卫推着他远去。 看那背影，不知更像是落荒而逃，还是恼羞成怒了。 温若晗莫名有些好笑，远远地喊他。 “王爷！我的马夫——” 不远处正要上马车的人停下来。 厉寒庭没有亲自回来，只朝身边的 护卫吩咐了一句。 很快，护卫重新走回来，拿出一粒药丸递给温若晗。 “这是解药，吃下去后几息的功夫就能醒。” 温若晗点点头，给马夫吃了下去。 同时心里还嘀咕着。 明明让人到府上传个话就能解决的事…… 他非要大非周折跑一趟。 这也就算了。 关键还把她车夫药倒了。 正如那护卫所说，车夫很快悠悠转醒，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昏迷前发生过什么。 “大小姐，方才……” 他有些迷茫地睁眼，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四周，又回首去看马车里的人。 “没什么。” 温若晗打断了他多问的想法，淡淡道。 “回去吧。” 车夫一脸茫然，却也想不起什么，只好应声往前去了。 回到将军府，青枝也已经回来了。 “这是您要的药。” 见到温若晗，小丫头拿出早先准备好的药粉，递给她。 “季大夫研究过，这些药里所混的，都是一些肉类磨成的干粉，还混了平日作为佐料用的香粉……” “若撒在人身上，再被饿久了的恶犬闻到，很容易引起它们发狂。” 温若晗冷笑。 孟婉柔打得算盘还真是好。 这等腌臜手段，也能被她想出来！ 第187章 被狗咬了 “如此精细研究出来的东西，若用不上，岂不是浪费了？” 温若晗眼眸半眯，呢喃似的开口。 说完了，把药粉重新递给青枝。 “枉她煞费苦心想出来，那就让她自己好好试一试吧。” 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青枝明白她的意思，应声正准备去。 “对了。” 还没走两步，却又被温若晗叫住。 “去之前，先找季大夫问一问……看能否再要一样东西。” 若是此事能成，说不定，那雪参她也能顺利拿到手。 青枝听完了她的话，才又颔首离去。 …… 国公府。 听孟夫人训诫完，孟婉柔转身便去了后院。 她满眼冷意，咬牙切齿地问着。 “那两条狗死哪儿去了？” “不是早让你们作好准备了么？为何那个贱人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孟婉柔越说越是恼火，恨不得能把温若晗重新抓回来，放到后院里，任由那两条恶犬活撕了！ “奴婢也不清楚……” 跟在身边的丫鬟故作不解。 孟婉柔咬着牙加快了步伐。 尚未走到后院，经过回廊时却被一个丫鬟狠狠撞上。 孟婉柔险些跌倒，一时怒气更甚。 “你眼瞎了不成！？ ” “四小姐恕罪！奴婢急着给大夫人送东西，所以一时没看清路……” 撞到她的丫鬟从地上爬起来，又匆匆跪下，低头道。 孟婉柔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人是孟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 她才被训斥完，正是需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 当下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强忍着怒火摆了摆手。 “快滚吧。” 丫鬟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走了。 孟婉柔心头火气未消，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 怒骂完了，才又狠狠拂袖朝前走。 却殊不知，方才停下的片刻，悄无声息的一阵风吹过…… 将她满身都洒满了某种药粉。 到了后院，孟婉柔来到关押两条恶犬的地方，四处看了一圈。 “那两条狗呢？” 还未等下人回应，就见角落处，有两个黑影飞奔出来，狠狠扑到了孟婉柔身上。 “啊——” 孟婉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肩膀的位置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传来，仿佛那处的皮肉都要连着衣衫被撕扯下来。 两张带着极致腥臭的狗嘴在她身上不断舔过，狠狠撕咬着光滑的血肉。 其中一条，甚至狠狠咬在了她的脸侧。 “啊啊啊！！” 孟婉柔痛得满地打滚，偏还挣扎不了，只能慌忙大喊着。 “你们这些贱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啊——” 周遭下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找了工具上前，想把两条狗赶开。 那两条狗却如同发了狂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不顾一切地死死咬着孟婉柔的肉。 甚至被小厮用长棍殴打了也不见松开，反而因此咬得越来越紧。 对孟婉柔而言，又是更为剧烈的折磨。 “快住手！你们想害死我吗！？” 疼痛不断加剧，孟婉柔浑身的衣裳都被鲜血染湿，她惊恐地大喊着。 小厮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看着两条狗变本加厉，又狠下了心。 “小姐，您再忍忍！” “这两条狗已然疯了，除了把它们打晕，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完，小厮把附近的其他下人都叫了过来，拿着棍子不断往两条恶犬身上砸。 两条恶犬却也执着得很，怎么也不肯放开。 众人心中慌乱，手里的棍子也越发没章法，不少都直接砸到了孟婉柔身上。 更有一人不小心砸到孟婉柔的脑门上。 “砰！”的 一下，孟婉柔额头处被砸出了血痕，整个人也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那小厮吓得即刻丢开了棍子，跌倒在地。 正当这时，前头听到消息的孟大夫人与老国公也赶过来了。 上前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孟婉柔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情形。 那两条狗被打得奄奄一息，有一条已经倒在地上。 另一条，却还趴在孟婉柔身上，狗嘴里死死咬着她面颊的肉。 “女儿！” 孟大夫人吓得不行，慌忙扑上去想看看她。 还未靠近，便被丫鬟拦下。 “前面危险，夫人还是等他们把狗弄开再过去吧。” “那你们倒是快救她啊……” 孟大夫人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 她的女儿！明明半个时辰前见面时，人还是好好的…… 仅剩的那条狗咬得死紧，到最后被打死了也不曾放开。 还是下人将它的嘴撬开，才将孟婉柔从中解救下来。 彼时她的半张脸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近看一团血肉模糊，无比恶心又渗人。 孟大夫人心疼不已，扑上去刚要看看她。 下一刻，腥臭的气味从昏迷的人身上传来。 “呕——” 孟大夫 人没忍住，转到一边狂吐起来。 老国公站在不远处，冷眼目睹了全程。 最后，紧皱着眉，嫌恶地甩袖离开。 “丢人现眼的东西！” “夫人，您没事吧？” 丫鬟吓得不行，赶忙上前关心。 孟大夫人好不容易吐干净了，一手捂着嘴，断断续续道：“快！快去请大夫！” 国公府后院，一片兵荒马乱。 而另一边。 青枝看完全程，把消息带回府上，转告了温若晗。 “奴婢远远看了看，她那脸上被咬得极狠……” “即便治好，面上也定会落下疤痕。” 温若晗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我让你去寻季大夫要的东西呢？可拿到了？” “是。” 青枝再度颔首，拿出一个小小的罐子，递给她。 温若晗打开看了看。 小罐子里装的是一团乳白色的膏体，散发着些许药香。 这是季纵恩自行研究出来的祛痕膏。 放眼整个京都，唯有他有这个手艺。 温若晗也是先前偶尔听他提起过。 “回头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替我谢谢他。” 温若晗轻声道。 据说这祛痕膏极为难得。 想要制作出一瓶，不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要用上无数珍贵药材。 第188章 你肚子里的麻烦，是该解决了 季纵恩手里这一盒，还是早些年他师父留下的，一直珍藏着。 这次，到她手里，倒是恰好能派上用场…… 思虑间，温若晗随手把药膏收好，吩咐道。 “把消息散播出去吧。” 把药拿到了手，自然得让需要的人知晓。 她要让孟婉柔，亲自把雪参送到她手上。 “是。”青枝颔首。 温若晗一心谋划着，丝毫不知，这时的将军府外，才刚闹过一通。 “你们若不让我进去，我现在就死在将军府门口！” 这几日，温卿卿接连来了三四回，可每次过来都无一例外，会被拒之门外。 今日大约是下了狠心，她一手用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威胁几个护卫。 “姑娘，你要死就到远些去死吧，别为难为我们了。” 两个护卫都有些不耐，其中一人叹了口气道。 “就是，还得麻烦我们替你收尸……我们一个月也就拿那点月钱，实在不想再收拾旁的烂摊子。” 温卿卿：“……” 她脸色微白，咬了咬牙，把手里的刀往深处送了送，直至将脖子划出鲜血。 “你们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就可以死给你们看！” 可无论她如何叫喊，两人 都没有反应。 昔日在二皇子私宅都能起到作用的一套，此时却无人理会。 温卿卿正无助间，转头却正好注意到，不少百姓听到动静，都悄然过来围观。 她心中一动，顿时想到什么般，扬声大喊起来。 “我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女儿，娘！您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吗？！” “女儿自认不孝，自知不配得到您的原谅……可女儿如今只是想回来看您一眼……” “您为何连这个机会都不愿给我？” 温卿卿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如此模样，不像是做错了什么。 倒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 “那不是将军府二小姐么？怎么哭得如此凄惨……” “即便真犯了错，也不至于如此苛待她吧……” 当日温卿卿所做的丑事，毕竟涉及皇家。 有二皇子镇压着，消息也并未散播太广。 所以此时围观过来的许多人，实际上都不知道事情缘由。 眼看着围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温卿卿好似想到了新的办法，哭得也越发起劲。 她直接在府门口跪了下来。 “您若是不愿见女儿，女儿便在此长跪不起！” 这次，两个护卫面上 总算有了些变化。 两人皱着眉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走了进去。 温卿卿眼底划过几分得意。 她就不信，这样还进不去！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片刻不到，很快便有两个婆子跑出来，一左一右把她拎了起来，熟练地用布团把她捆住，扔上让车夫准备好的马车，送往二皇子私宅。 从头到尾，都不给温卿卿说话的机会。 “唔唔、唔唔唔——” 温卿卿有些傻眼，人躺在马车上了，才又回过神似的，不断挣扎大喊。 可惜都没用，她被带回二皇子府，又被两个嬷嬷扔了下去。 随后，才拍拍手离开。 温卿卿人已经傻了。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她们也敢动粗！ 温卿卿越想越气。 可再如何气愤，此时也无人理会她。 她在门口躺了将近半个时辰。 待厉远琛自府外回来看见了她，才又匆匆让人抬回府里。 “快把她带进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温卿卿面上窘迫，却又无从反驳。 等好不容易松开了桎梏，她迫不及待地扑到厉远琛身边，替自己表忠心。 “殿下……我真的已经 想尽所有办法，去讨母亲欢喜了……” “可她们怎么也不愿见我！” “求您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让爹娘回心转意的。” “回心转意？” 这次，厉远琛却没再听进去她的话，反而冷笑起来。 “我看只有你死了，他们才会回心转意吧？” 若对她真还有几分感情，温家就不会任由她奔波闹腾好几日，都不愿见一面了。 他怕是疯了，才会继续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 “我毕竟是她们的女儿……” “女儿又如何？将军府不止你一个小姐。”厉远琛冷嗤。 “没用的东西，滚吧。” 厉远琛十足厌恶，一手把她推开。 “我、我真的会有办法的……” 温卿卿心中恐慌的不行，不断坚持着同样的说辞。 仿佛只要这样，厉远琛就会对她心软。 然而这次没有。 温卿卿死皮赖脸地想贴上去，这次才刚凑近，却在男人的脖颈间闻到了一股脂粉味。 独属于女子身上的味道。 温卿卿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仿佛明白了什么。 “殿下，您今早去了哪里……” “本殿去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厉远琛不打算掩饰，却也不打算告诉她 。 “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 温卿卿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没能忍住浑身颤抖。 即便厉远琛不说，她也知道。 想必，是觉得她真的无用了，所以开始寻求新的目标…… 把她丢到一边了。 “您别忘了！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你若就此抛弃我，转头去娶别的女人，事情传出去，你也是要声名尽丧的！” 温卿卿捏紧了拳，想起什么一样提醒他。 说起这个，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忧虑，生怕自己会被抛弃，又日日跑到将军府去奔忙…… 时不时的，小腹中总会传来阵阵剧痛。 她怕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都要保不住。 那她才是什么筹码都不剩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 听言，厉远琛眼眸微微眯起，这才好似想起了什么。 “你肚子里的这个，倒还真是个麻烦……” “在本殿成亲前，须得解决了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抬手掐住了温卿卿的脖子。 “反正你也没用了，这个未婚先孕留下的孽种……干脆，本殿今日就杀了他。” “也算是绝了后患。” 说着，厉远琛手上的力度不断加重。 第189章 求药 温卿卿呼吸变得越发困难，一张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得涨红。 “不、不要……” 她没想到，厉远琛竟真的会狠心至此，心里的恐慌达到了顶峰，拼命摇头。 盈满泪水的双眼，紧紧盯着厉远琛，祈求他能心软。 厉远琛眼底只有狠意。 “我、我还有底牌！” 眼看着将要力竭，温卿卿顾不得其他，咬着牙大喊道。 厉远琛眯眸，手上的力道还真松开了些，冷眼看着她。 “我还有一个法子，定能让娘亲回心转意……只求殿下再给我几日时间。” “若届时再不成，我会自行消失，绝不再挡殿下的路！” 温卿卿顾不得脖颈上的剧痛，飞快说着。 “哦？”厉远琛挑眉，总算来了些兴致，随手把她丢开。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底牌是什么？” 温卿卿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抬头看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从前她即便回将军府求情，却也不敢闹得太凶…… 唯恐会让肚子里的胎儿出事。 可现在她明白了。 没了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即便肚子里怀着皇嗣，厉远琛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惜。 既然如此，那倒不 如…… 好好利用这一胎，替她把失去的东西全部挣回来！ “你倒是狠得下心。” 厉远琛听完了她的话，眼底浮现出几分光亮，忍不住笑起来。 “只求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温卿卿双手捂着脖子处的伤痕，大口大口呼吸着，还不忘说道。 “好。” 这次，厉远琛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本殿就应允你最后一次。” “这次若再不成……本殿自会帮你消失。” 厉远琛眼底划过几分森寒。 让温卿卿无端打了个冷战。 此时她才真正认清，眼前这个到底是什么人…… 不，他应该算不上人。 只是个不择手段的恶魔！ 若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被蛊惑。 只可惜，到如今才来说这些，早已来不及了…… 她回不了头了。 孟婉柔被狗咬的浑身是伤，又被砸中了脑袋，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 醒过来后，感觉到脸上的剧痛，她心中恐慌的不行。 “把镜子给我取来！” 孟婉柔想摸一摸自己脸上剧痛的地方，才刚碰到又立马收回手，疼得不行。 “小姐，您才刚刚醒来，还是先好好歇息吧……” 秋婵犹豫了片刻，小 声安慰道。 可她的模样，还有周围人讳莫如深的神色，反而更加剧了孟婉柔心底的恐慌。 “我说要镜子！” 孟婉柔咬着牙，冷声把话重复了一遍。 话刚说完，就因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是疼得满面扭曲。 秋婵拗不过她，只好转身把镜子取来。 孟婉柔对准自己的脸照了照，只瞧见了包裹着大半张脸的纱布。 心底的慌张愈发加剧，孟婉柔小心把纱布撕开了一半。 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半张脸。 “啊啊啊啊！” 孟婉柔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猛然把手里的镜子甩了出去。 随即，她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捧起自己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您只是一时受伤，定然还有办法治好的……” 周遭丫鬟见此，忍不住小声安慰起来。 然而话音才落，就被孟婉柔狠狠瞪了一眼。 若非现在重伤在身动弹不得，怕是早已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住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还轮得到你来假惺惺！” 丫鬟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不敢再说。 这时，刚好外面的药端进来了，秋婵过去接了，走回 床边。 “这是太医为您调的药，小姐先喝了吧……” 话还没说完，孟婉柔伸手就要将碗打翻。 秋婵连忙往后躲了躲。 看孟婉柔又是一副要杀人的姿态，赶忙安抚道。 “从前在侯府时，那温若晗手里，不是有种祛痕膏……用过之后，不论什么疤痕都能消除。” “小姐您忘了吗？” 孟婉柔愣了愣。 她只顾着发脾气，一时之间还真忘记了这一遭。 “夫人已经散播消息，派人在外搜寻了，想来，一定会有办法找到膏药把您治好的。”秋婵继续安慰她。 “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药吃了……” “如若不然，就算膏药送来，也用不了。” 孟婉柔情绪总算镇定了些，沉着脸点点头。 “你说的对，我得先把伤治好……” 她深吸一口气，总算没再抗拒，顺从地把药喝了下去。 等喝完了，孟婉柔又连忙吩咐。 “你快去替我问问母亲，有没有找到那膏药的消息！” 若得不到肯定的答案，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安心。 秋婵心知她的性格，连忙转身去了。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回来。 “如何？！” 孟婉柔浑身上下痛的将要散架 ，偏还无心歇息，只顾着等她的消息。 “夫人说，她派人满京都都打听过了……” “却也没有找到有关祛痕膏的消息。” 孟婉柔眼底的希望消散，一颗心也在瞬间沉入谷底。 “怎么可能！” “那个贱人都能找到！堂堂国公府，为何会找不到？！” “想来，是将军府上有什么特别的门路。” “不如……” 秋婵微抿唇，又道：“我们想办法求求夫人，去将军府买一些回来？” 孟婉柔皱眉。 下意识觉得，这怕是很难成。 可这也的确是当下唯一的法子。 想着，她还是点头。 “那你快去！” “罢了……” 话音才落，孟婉柔又改了主意，摇头道：“你去把母亲请来，我亲自与她说。” 她要让孟大夫人亲眼看看自己身上的惨状。 如此，对方才会心疼她。 才会尽心替她想办法。 …… 温若晗不知孟家发生了什么。 只知宴席结束后第四日，孟大夫人派贴身的亲信过来传话，要买下她手里的祛痕膏。 “大夫人说了，只要您愿意卖，不管出多少银子她都愿意。” 眼前传话的嬷嬷十分客气，淡声道。 “您开个价吧。” 第190章 拿雪参来换 “我不缺银子。” 温若晗有些好笑的回看过去，轻嗤道。 嬷嬷愣了愣。 “那……您又有什么旁的想要的，奴婢也可代为转达。” 来之前，夫人可说了。 无论她有什么条件，都先别急着拒绝。 取药治好小姐脸上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想要祛痕膏，便拿府上的雪参来换。” 温若晗等的就是这句话，听言也毫不客气。 “这……” 嬷嬷骤然瞪大了眼。 即便她只是个下人，却也清楚，那雪参是老国公的珍藏，一直放在国公府的仓库里，连碰都不许碰。 府上的主子们曾经想切下一点半点来用，也都被拒绝了。 更何况如今是拿来给四小姐治病…… 他怎么会愿意？ “……这怕是有些难。” 想着，嬷嬷犹豫了片刻，回绝道。 “温小姐不若再想想别的？” “不。” 温若晗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只要这个。” “回去告诉你们大夫人……若是她给不起，日后便也不必再派人来多说了。” 嬷嬷脸色稍变。 终究是没能力做更多的主，最终只能客气点头，转身走了。 回到国公府，把消息带给孟大夫人。 话才刚说完，孟大 夫人也跟着瞪大了双眼。 “她倒是敢要！” 那雪参是何其珍贵的药材？ 连皇宫里都不一定能找出一株，她说要就要！ “……那夫人，咱们可要应承？”嬷嬷犹豫着问她。 孟大夫人眉头微皱，没有即刻回应。 倘若她能做主，为了女儿的容貌，给便给了…… 可如今遭就遭在，她根本做不了这个主！ 那是老国公多年珍藏，即便她开口提起，只怕人也不会答应。 心中正犹豫着，外头有丫鬟匆匆进来，急道。 “夫人，小姐闹着要见您。” “又怎么了？”孟大夫人微微皱起眉。 “……小姐说，您若是不过去的话，她就不喝药。” 丫鬟摇了摇头，接着道。 孟大夫人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抵不住还是会心疼她，只好起身。 “过去瞧瞧。” 她匆匆来到孟婉柔房间，一进门就见人哭得正伤心。 当下，心里再多的无奈与气性都没了。 剩下的只有心疼。 “这是又怎么了？”孟大夫人叹了口气，主动上前问。 “娘，那祛痕膏您可拿到了？” 孟婉柔一看见她，情绪再度激动起来，挣扎着起身要去拉她的手。 她今早照了照镜子，脸上的 伤痕已经隐隐开始结痂。 变得更丑了。 她真的快忍受不下去了…… “……尚未。” 孟大夫人面上浮现出几分难色，摇了摇头。 犹豫片刻，孟大夫人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不必着急，娘这便多发散人手，去京都外打听。” “天下那么大，总有地方能找到。” “可我等不及！” 孟婉柔眉头紧皱，有些慌了，连带着语气也变了调。 “娘，我听大夫说，那祛痕膏在疤痕新生出来时用，效果是最好的……” “倘若耽搁下去，疤痕变成了陈年旧疤，即便用再好的药，也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我不想毁容！” “不会的，不会的。” 孟夫人看她恐慌至此，心里更疼得不行了，连声安抚着。 “娘保证，定会在你的伤愈合前把药找回来，可好？” “那温若晗手里不是有吗？您为何不直接去找她要？” 孟婉柔皱着眉，并未得到满意的答案，心中也不能安宁。 “她想要咱们府上珍藏的雪参来换……” “那给她便是！” 孟婉柔想也不想就道，“不过是一株人参，难不成，这些死物比我的脸还重要吗？！” 孟大夫人口 口声声说，要派人到京都之外去找。 可谁知道，京都之外哪里才会有？ 即便有，谁又能保证，那药的效果比温若晗手里的还要好？ 她等不了那么久。 唯有把药实打实拿在手里，将疤痕去除了，她才能安心。 孟婉柔如今伤还没好，太医也说了，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若是心浮气躁，反而更不利于伤口恢复。 “你先别激动……” 孟大夫人轻声安抚着。 后者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死死盯着她。 “娘……只当我求您了，您去帮我把药换回来吧，好不好？” “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我真的不想毁容，若是治不好，我此生就真的全毁了！” 孟婉柔说着，眼泪越发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是娘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药是你祖父早年珍藏的。” “即便是我，轻易也动不得……” 孟大夫人叹了口气。 那雪参效果极其珍贵，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 将其珍藏着，就仿若给自己多留了一条命。 孟老国公又如何舍得轻易将其让出来？ “那您再想办法，好好求求他啊！” 孟婉柔半点听不进去，只急道。 “您不是他最 喜爱的女儿么？只要您去说了，祖父一定会答应的！” 孟婉柔嘴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说不想毁容。 哭得一下比一下凄惨。 孟大夫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心中开始盘算起，如何才能让她爹松口？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孟婉柔却以为她是打定了心肠不愿答应，咬着唇，干脆自己起身，挣扎着要下床。 “你这是做什么？” 孟大夫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拦着。 她身上各处都是伤，正是不能乱动的时候！ “您不愿意替我去求，那我便自己去。” 孟婉柔咬着唇，倔强道。 “你快别闹了，你如今的身子，如何经得起折腾？”孟大夫人看她动一下，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若祖父不肯答应，若我这张脸好不起来……” “那我还不如去死了！” “身体好与坏，又有何区别？” 孟婉柔狠下了心，咬着唇道。 说完，穿着里衣就要往外走。 仿佛除了相貌，当真连自己的脸都不当回事了。 “快回来！” 孟大夫人见她说走就走，挣扎间，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血，顿时更惊。 “快别折腾了，娘答应你！” “娘帮你想办法，可好？” 第191章 妥协 她只怕，再闹下去，孟婉柔真要撑不住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许多，一口答应下来。 “真的吗？” 孟婉柔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面上还带有怀疑之色。 “真的。” 这个时候，孟大夫人哪里敢骗她。 “不管用什么办法，娘一定帮你把那祛痕膏要来。” 孟大夫人坚定点点头。 “那……还要等多久？” 孟婉柔咬唇，怕她又动“让人去京都外找”之类的歪念。 “最多三日，娘一定把祛痕膏送到你手里。” 孟大夫人一颗心悬在半空，看着她道。 “这样可好？” “您别骗我。” 孟婉柔点点头，又咬着下唇，故作委屈。 “若我这张脸毁了，那我也不想再活了……” “不骗你。” 孟大夫人心中哀叹，点头保证。 孟婉柔这才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含着泪笑起来。 “我就知道，娘亲您待我最好了……” 她激动地上前抱住孟大夫人。 后者眼底满是无奈，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只是搀扶着人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你先歇息。” “娘这就去帮你取那祛痕膏。” 孟婉柔满是期许地点点头。 出了院子，身边的嬷嬷有些担忧地看 过去，忍不住开声问。 “大夫人，您自己也说了，那药是老国公珍藏的，您要如何把药取来？” 最近因为孟婉柔的事，老国公已经对她有所不满了。 此时又因她的事，要把雪参拿去，老国公如何会肯？ “明日，父亲要出门赴宴一趟。” 孟大夫人微眯起眼眸，沉声道。 “您的意思是……” 嬷嬷骤然瞪大眼眸，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除此外，也没别的法子了。” 孟老国公还不至于防着她。 所以人不在府上时，国公府内都是她做主。 “到时候国公爷知道了，怕是会更生气……” “这如何值当？” 嬷嬷有些担忧。 她实在也觉得，大夫人为那四小姐做到这份上，有些过了…… 那四小姐也是个全然不知道体谅的。 把府上闹得鸡飞狗跳，如今还要逼着夫人去得罪老国公。 再这么折腾下去，大夫人在府上的地位只怕都要跟着一落千丈了。 “能救回她的脸，便没什么不值的。” 孟大夫人轻声道，“这些，是我欠她的。” 当年若非她的疏忽，女儿也不会丢。 孟婉柔变成如今这样的性子，再不讨喜，也都是她一手造成。 无 论如何，她也不想再让孟婉柔难过了。 嬷嬷一时哑然，知道她心中一直因为此事愧疚困扰，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 翌日一早，温若晗便收到了国公府送来的信。 孟大夫人让她去一趟国公府，亲自与她谈。 “这……” 青枝在旁看着，面上浮现出几分忧虑。 心中第一反应便是：“这当中不会有诈吧？” “这些人莫不是想把您骗过去，随后将药强抢了！？” 毕竟，那孟国公府上下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温若晗听得有些好笑，把手里的信纸卷成一团，不住地在这小丫头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都皇城，天子脚下。 强抢当朝将军府小姐，还是明目张胆地把人叫到府上去抢…… 这种事，只怕连孟婉柔都做不出来。 除非孟大夫人是真的疯了。 “那、那为何要让您亲自去……” “去看看便知道了。” 温若晗淡淡道。 江姐姐一直未醒，不止是大哥着急，她心里同样不得安宁。 总要亲眼看着人醒过来了，才能安心。 想着，温若晗起身出府，让人套了马车。 来到国公府时，孟大夫人正在前厅 候着她。 孟大夫人人到中年，人却保养得极好，面上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 只是整个人外显的气质，显得愈发凌厉了。 “孟夫人。” 温若晗进门，客气地朝着人一颔首。 “坐吧。” 孟大夫人随意挥了挥手，上下扫了她两眼，又吩咐一旁候着的下人上茶。 温若晗也不客气，在次位上坐下了。 “温小姐消息倒是灵通的很，连我国公府上有什么珍藏，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孟大夫人看着她，轻嗤起来，语气不明道。 “大夫人您也不差。” 温若晗笑着回话，面上不见半点慌张。 “您不也知晓，我手中有祛痕膏么？” 孟大夫人目光微冷，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与她掰扯下去，反而转移了话题。 “说来也是怪，我家府上养了两条恶犬，前两日温小姐来参加过宴席之后……” “我家女儿去后院看它们，这两条畜生便发起狂来，还将她咬伤了。” 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温若晗的表情。 她正好需要雪参。 而整个京都，只有她手里有祛痕膏。 孟婉柔的伤又恰好在脸上……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了。 若说这当中没人动 过手脚，她实在是不信。 温若晗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倒是也不恼，反而跟着笑起来。 “这是在警醒您呢。” 温若晗故作认真道，“那畜生啊，都是不通人性的，养着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处……” “到头来，反而还反噬到了主人身上。” “倘若一开始不去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孟大夫人一时无从反驳，只是眯眼盯着她。 “大夫人让我来，想必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 温若晗不再与她废话，转头看了青枝一眼。 小丫头会意，立刻把一瓶药膏拿出来。 孟大夫人心有所感般，看着那东西，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身边的嬷嬷也本能地要上前去接。 还未曾碰到，就被青枝一手挡开。 “这是我的诚意，那……夫人您的呢？” 温若晗看着她。 孟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朝着身后嬷嬷摆了摆手。 后者会意，把放在小桌上的东西拿起来，送到温若晗面前打开了。 那参通身雪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光是看着，就知道并非凡品。 温若晗扫了一眼，抬首示意青枝与她交换。 正要动作，却听孟大夫人又开了口。 “等等。” 第192章 江云锦醒来 温若晗看了她一眼。 “我怎知，你这药膏是真是假？” 孟大夫人面上带着怀疑。 “倘若到时候，这药不起作用，该如何？” “您若不信其功效，大可以请宫中太医来瞧瞧，看到底是与不是。” 温若晗淡淡回应。 “实在不行，您也可以找个带有疤痕的人，来试一试这药。” “只不过……” “这祛痕膏珍贵，只有这一小盒，用过了就没了。” “就看夫人是否舍得浪费了。” 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那祛痕膏可是孟婉柔再三哭求来的，用上一点，怕是会要了她半条命。 更何况…… 这里面一点点，便相当于一部分雪参。 别说孟婉柔，孟大夫人自己心底，也都跟在滴血似的。 “拿我的拜帖，入宫去萧太医来。” 心中思虑片刻，孟大夫人转头，看向身边另一个嬷嬷，吩咐道。 后者连忙应声去了。 青枝面前之人，也将雪参交换给了她、 “东西已经拿到，我便不久留了。” 温若晗并没有留下来，等着她查验过再离开的意思。 拿到了雪参，便毫不客气抽身准备走人。 “祝孟姑娘能早日恢复容貌。” 这话随口说着，倒也听不出有 几分真心在其中。 孟大夫人也不需要这一句“祝福”。 一言不发任由她走了。 她不知孟老国公此番出去，何时才回来。 倘若温若晗还没走人就回府，那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夫人。” 正想着，嬷嬷已经走到了跟前，把那祛痕膏递给她。 孟大夫人伸手接过，打开仔细看了看，只能闻到药材的清香。 光是看着，倒不会让人觉得有何问题。 “等太医查验过后，再送去给婉柔。” 孟大夫人轻声吩咐。 药拿到手，她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听您方才问那温家小姐……您是觉得，府上那两条畜生发狂，与她有关吗？” 嬷嬷沉默片刻，又想起什么。 “那两条畜生是婉柔自己要养的，这些天宴席开始前，还一直故意饿着。” 孟大夫人低声道。 这些，随便找个下人问一问，也能知晓。 “如此说来……这是四小姐自己闹出来的？” “若只是饿着，那两条畜生怎敢如此大胆，被打死了都不愿放开婉柔。” 孟大夫人面色微冷。 回想起那日看到的情形，心中一片森寒。 她险些以为…… 自己要再一次失去女儿了！ 言下之 意，此事虽是孟婉柔自己折腾的…… 可若算起来，与温若晗也脱不开干系！ “此女年纪轻轻，城府极深，把婉柔算计至此……无论如何，不能留。” 即便是为了孟婉柔这次的伤，也不能轻易放过她。 想着，孟大夫人眼底划过几分狠厉。 …… 温若晗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 自然，纵使知道了，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她出了国公府，正欲回去。 没走两步，却见前方街角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这人是晕过去了？” 温若晗微蹙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过去瞧瞧。” 青枝应声跟上。 不等她多言，走至那人跟前时，便主动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 “应当只是晕过去了。” “不过……这人脉搏弱得很，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的。” 青枝微蹙眉道。 眼前这人是个女子，面色惨白身形瘦弱。 这般形如枯槁的模样，说是已经死了，怕也有人相信。 “留两个侍卫下来，找辆马车，把她送到医馆去吧。” 温若晗沉吟片刻，道。 都已经碰上了，总归也不好见死不救。 “是。” 青枝应声，转头去吩咐了。 温若晗自己则上了马车 回府。 她急着把东西送回去。 …… 将军府上。 温景淮坐在床边，将熬成汤药的雪参一点点给昏迷中的女子喂了下去。 江云锦一开始还无甚意识，连吞咽都不知道。 多喝了几口之后，倒是顺畅了许多，晓得要自己咽了。 一碗汤药喝完，温景淮把碗放到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 “……你有没有发觉，云锦脸色似乎红润了不少？” 温景淮看了片刻，忽然问。 “似乎是有些。” 温若晗也跟着瞧了瞧。 的确是有，但依旧是苍白的，并不明显。 “那……她应当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吧？” 温若晗附和着点点头，算是安慰他。 她其实也不确定。 但看温景淮此时的模样，她只怕，自己说出一个“不”字，温景淮都能吓得直接死过去。 “这次的事，多亏了你。” 温景淮双手合十，一直见不到人醒来，心里又慌得不行。 干脆没话找话地开始转移注意力。 “你同我客气什么？” 温若晗有些好笑。 换做往日，温景淮肚子里定是有一箩筐的话要说的。 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沉默了片刻，又问：“她怎么还没醒？” “… …” 温若晗无奈，“季大夫说了，想让药效彻底发挥作用，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如今只怕连半刻钟都还没到。 “……哦，哦。” 温景淮点了点头，又沉默着继续等。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温若晗。 温若晗一时无奈，“你别着急。” “季大夫都说了，用了雪参，醒来的几率有八成。” 除非是江云锦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 可按道理说，这是最无可能的。 温景淮正要点头。 正当此时，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动静。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江云锦指尖微微一动，随后，人也跟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云锦！” 温景淮一瞬间激动得满眼通红，恨不得把人抱起来，狠狠揉进怀里。 可又顾忌着她身上的伤，最后还是不曾乱动，只小心握住了她的手。 “你感觉如何？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这就去叫大夫……” “大哥。” 温若晗忙叫住他。 “江姐姐的伤都已经愈合了。” “季大夫也说了，醒来先让人静养就行。” 言下之意，他不必来回折腾。 “对，是……” 温景淮这才回想起，还有这一茬。 第193章 出城祈福 “我去让厨房准备些稀粥送来，你先陪着江姐姐。” 温若晗看他激动非常，就知人心中定是有许多话要说，识趣地转身退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两人。 温景淮点点头，任着她出去了。 门一关上，房里只剩他们二人。 “你怎么样？身上可有何处不舒服？” “就是感觉……有些没力气……” 江云锦面色有些苍白，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 温景淮轻轻把她扶起来，眼眶微微泛红。 “为何要去给自己惹这种麻烦呢？” 还险些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我……只是想着，去给二小姐送些饭菜……” “可谁曾想……” 江云锦抿了抿唇，终归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这些事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超过了。 她不知如何启齿，也说不出口。 过了半响，她才轻声问：“二小姐她……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温卿卿，温景淮面上更多了几分冷意。 若说从前，他对温卿卿只是生气。 那么如今，他对温卿卿那点感情，便早已在这半个月的煎熬中，彻底消磨干净了。 他没有出面去亲自处置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她如今已 经不是我们温家的人了。” 温景淮回神，答了江云锦的话。 随即，不等她多说，便又轻声打断。 “这些不相干的事，你就别管太多了，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吧。” “你昏迷了这半个多月，我……” 温景淮深吸一口气，嗓音略带哽咽，险些要说不下去了。 “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江云锦抿了抿唇，识趣地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轻声道。 温景淮摇了摇头，很想说“无事”，可不管如何这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响，便只是深吸一口气，上前抱紧了她。 用力把人圈在怀里，才算是有了些真实感。 “日后，不要再这样犯傻了。” 再有一次，他便当真要撑不过去了。 “……我答应你。” 江云锦看着眼前人消瘦的模样，同样有些心疼，认真点了点头。 …… 温景淮像是怕狠了，如今人醒过来，也不见他能松口气，反而日日守在江云锦身边，恨不得半步也不离开。 好似他只少看一眼，人都会即刻消失似的。 好几次温若晗想过来瞧瞧，都被挡了回去。 要么就是才坐下，与江云锦说了几句话，便听他不耐道。 “好了，她 要歇息了，有什么话你改日再说。” 温若晗：“……” 她屁股都还没坐热。 “快走吧，哥送你。” 温景淮却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十分坚定地继续赶人。 还生怕她不愿意走似的，直接起身“相送”。 温若晗无奈，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面无表情地问。 “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叫什么？” “什么？”温景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若晗咬牙，“你这叫过河拆桥。” “说什么胡话，我这不是怕你嫂子她歇息不好，不利于伤情恢复？” 温景淮满脸认真地反驳着。 “行了行了快走吧，改日再来。” 温若晗叹了口气，也知道他是当真被吓怕了，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院子。 回去的路上经过陆氏院子，温若晗便正好过去瞧瞧。 不曾想才走近，就见陆氏在吩咐身边的嬷嬷。 “你去让下面准备好马车，半个时辰之后，咱们便出发。” “娘。” 温若晗走上前去，有些疑惑地问。 “这是要去哪儿？” “准备到城外的浮光寺，去上两炷香，给你们祈福。” 陆氏见是她来了，脸上扬起几分笑意，上前去把女儿拉了过来 。 “最近这一阵，府上总有些不太顺遂……如今去走一遭，也算是求个安心。” 温若晗了然颔首。 她娘从前便有这个习惯，如今听来倒也不稀奇。 “索性今日无事，不如我陪您一道去吧？”温若晗想了想又道。 她也许久未和陆氏一起去过什么地方。 陆氏听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稍稍亮起来。 “也好。” “那我先回去换身衣裳。”温若晗便道。 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家娘亲方才的目光有些奇怪…… 好似在盘算着什么事。 可若真要她想，她又想不出来了。 只好放弃。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道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陆氏拉着她说起话来。 “虽说，即便你不再嫁人，将军府也能养你一辈子……” 温若晗：“……” 她好像知道，陆氏刚才那怪异的神情来由是什么了。 “可爹娘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身边，总还是要有个知心人在一起才好。” “娘，我……” 温若晗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心里却也没那么多想法。 她这辈子，只想护着将军府，让一家人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她刚要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未出口，便被 陆氏打断。 后者颇为严肃道：“你可别生出什么，从前被那永昌侯府害了，就不再嫁人的想法。” “你还年轻，日后总会遇见知心的人……我家女儿这么好，定会觅得良配的。” “……是，都听您的。” 温若晗知道她心中忧虑，自己反驳再多也是无用，倒不如顺着她的意思。 “这才对。” 陆氏果然满意了，轻轻点头。 “等会儿到了浮光寺，可得给你好好求求姻缘。” 温若晗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天气莫测，分明一行人出城时还是风和日丽的，太阳稍稍有些刺眼。 如今才来到城外，天空却乌云遍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几人到寺里时，身上都沾了些水汽。 “快先去找个地方，好好擦擦吧，别染上风寒了。” 陆氏怕她生病，略有些担忧道。 温若晗点头，转头找了个小和尚，借了一间静室，正要同陆氏一起进去。 还没进门，就被青枝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边。 “小姐，刚才我们来时的路上，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温若晗微微一愣。 “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跟了一路。” 青枝面色稍有凝重，语气也十足笃定。 第194章 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她的感官向来灵敏，在探测这些事上，从未出过错。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他们有多少人？” 温若晗本能皱起眉，脸色也跟着变了。 就只有她一人在，她或许还没有那么慌张。 可偏偏今日，是陪着陆氏来的。 往日都风平浪静的，怎的边边今日母女二人一起出门，就有状况了？ “约有四五个人，奴婢瞧着，他们似乎也只是暗中跟随，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没理会……” 更何况，方才温若晗一直在买车里和夫人说着话。 她若这个时候凑上去说了，怕是富人也要跟着忧虑。 正想着，擦干净了衣裳的陆氏也注意到了两人，有些困惑地出来找她。 “怎么还不进去？” “这就来。” 温若晗赶忙应了一句，又同青枝道。 “这样，你让随行来的护卫暗中回去一趟，从大哥手底下调几个人来。” “记得做的隐秘些。” 她带来的人不算多，也不知那跟踪的几人是何身手。 还是回去多搬一些救兵更为稳妥。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捣乱。 “是。” 吩咐完了，温若晗才又进去，擦干了身上沾染的水汽。 “方才在外面嘀咕什 么呢？” 陆氏笑着问她。 “没什么，青枝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便问她要不要先回府。”温若晗随意编了个借口。 “严不严重？”陆氏听言，脸色稍变。 “那就让马车先送她回去吧，之后再出来接我们也是一样……” “她说不必了。”温若晗摇摇头。 “去趟茅房就好。” “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不是要祈福么？咱们快走吧。” 温若晗三两下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扶着陆氏去了前面的佛堂。 陆氏前来祈福，不仅是随意拜一拜那么简单，还会随着寺庙中的和尚师父一起诵经念佛，祈求平安。 温若晗便在旁边陪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青枝才重新回来，朝着她点了点头。 意思是，人都已经带过来了。 温若晗颔首表示了然。 诵经过后，她也到佛前去上了三炷香。 看着眼前香火缭绕，许愿时，温若晗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唯愿我与我的家人，这一生都平安顺遂。” 想至此，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莫名的，温若晗忍不住在心里添了一句。 “还有……某个竭力求生的人，也能得偿所愿。” “小姐，差不多该回 去了。” 温若晗闭着眼睛静了许久，直到青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这才回神，点点头，起身随着人一道走了。 出了寺庙，才上马车，陆氏便往她手里塞了两个冰凉凉的东西。 温若晗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两个玉佩。 形状一个似日一个似月，却又带着相似的弧度，明显能契合在一起。 “这是……” “方才在庙中替你求的同心佩，希望你能早日找到相伴之人。”陆氏含笑说道。 “倘若来日真的遇到了那个人，就把其中一枚交给他。” “娘……” 温若晗有些意外，看着手里的东西，又有些无奈。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把两枚同心佩都收了起来。 “站住！”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动静。 又听有人大喊一声。 车内两人都惊了下，温若晗本能掀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马车被截停在林间小道，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林间冲出来，手持刀剑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温若晗早有准备，对此也不意外，只是皱着眉问。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冲过来的人冷笑一声，拔剑指着上方的马车。 “下来！” 温 若晗没动，与此同时，拉紧了陆氏的手。 想要安抚她两句，却又不合时宜。 她深知道这时候，下去了反而更危险。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暗处的人叫出来，就见前方的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人手握着暗器。 “我劝你们别耍花样，否则，只会死得更快！” 温若晗皱了皱眉，还是没轻举妄动，主动走了下来。 有意无意将陆氏护在身后。 却不料，两人刚走下来，那些人便飞快冲上前，直冲陆氏而来，将她劫了过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温若晗神色更沉，同时心里有些后悔。 还是她轻敌了。 原想着，这些人若是真有要杀人的意思，她们出城时就该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却不料一时松懈，反而让陆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先将我娘放了，一切都好商量。” 说话间，温若晗暗暗转头，给站在一旁的青枝使了个眼色。 不仅这些人里会有使暗器的，青枝回去搬的救兵里，同样也有。 青枝明白她的意思，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放了？” 那挟持着陆氏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反而举起长刀，将其架在了陆氏脖子上。 “我若现在就杀 了她，你能如何？” “我们温家与阁下无冤无仇，不知阁下因何要下此狠手？” 温若晗眼眸半眯起来，神情染上几分探究。 “无冤无仇？我告诉你，我与你们将军府有的，那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话落，那狠厉的模样，像是要下狠手。 温若晗一颗心彻底沉下去，给暗中潜伏的一众护卫打了暗号。 一众人即刻便冲了出来。 使得暗器的那一人，也早做好准备，将手里的弓弩射向抓住陆氏那人的胳膊。 “啊——” 随着弩箭射中，那人惨叫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 青枝伺机而动，飞快上前把人接到了自己手里。 就在这时，暗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娘亲，不要！” 那人语气满是着急，边说着，边飞快跑了出来。 转头一看，分明是温卿卿。 片刻错愕的功夫，已经足够温若晗手下这些身手利索的人，将几个黑衣人全部制服。 温卿卿跑到跟前时，脸上的表情还未完全收敛。 黑衣人却全都被抓了。 形势与她想象当中的完全不同。 温卿卿一时有些哑了，还带着泪站在原处，不知该做何反应。 第195章 是温卿卿收买了我们！ 还是陆氏先反应过来，皱着眉看她。 “你怎么会在此？” “我、我今日也是去祈福的……” 温卿卿张了张口，很快在心中给自己编好了理由。 “没想到，回城时正好遇见了您……” “我看那几个刺客动起手来，怕您出事，便想着出来帮忙……” 温若晗眼眸半眯，审视着她。 又扫了一眼地上那些人，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 “夫人放心，既然您已经没事，我绝不会再叨扰。” 说完，白着脸转身要走。 没走两步，又是双腿一软，眼看就要跌倒。 陆氏本能上前扶了她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大约是刚才跑的太急，伤了胎气……” 温卿卿微抿着唇，轻声解释。 语气中带着委屈。 陆氏不受控制的有些心软。 那毕竟是她养育多年的女儿…… 再者，温卿卿见她有危难，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冲上来…… 她刚要说点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被一旁的温若晗抢先。 她让青枝上去接手了“脸色苍白”的温卿卿，自己又搀扶着陆氏重新坐回马车。 这才又道：“如此说来，倒是巧了。” “这些人一来就冲着娘亲去，而你又 恰好，远远的就喊着要救娘……” 温卿卿知道她是在质疑，心中稍稍收紧，替自己辩驳着。 “我、我的确有些挂念夫人，所以一路上都不远不近跟着你们……” 按她原本的计划，她会在陆氏被伤时冲上来，替她挡了那一剑。 如此，孩子必然要保不住，她却有希望回温家，继续当她的二小姐。 却不曾想，温若晗在暗中还藏了护卫。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谎圆下去！ 温卿卿捏紧了拳，暗暗在心中想着。 “是么？”温若晗眯了眯眸，哼笑出声。 “若晗……” 陆氏犹豫着，还是轻喊了一声。 从前说着，要与温卿卿此生不再往来。 如今倒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娘亲莫急。” 温若晗回首看了她一眼，似乎读懂了妇人的意思，轻声道。 “正好这些人都制服了，咱们便好好审问过，再回京都。” 陆氏面上闪过几分困惑。 似是不解，怎么又忽然说到这个上面去了？ 温若晗却不作解答，颔首吩咐前头的护卫。 “去搜一搜他们的身，看能否找出有用的东西。” 护卫们即刻动手，把每一个人全身上下都翻了个仔 细。 温若晗也不闲着，眯着眸冷声问。 “你们是谁的人？此番拦路，目的是什么？” “目的就是杀了你们！” 其中一个男子冷哼道，态度极为嚣张。 “也没什么别的理由，不过就是看你们将军府不顺眼罢了！” “正是！” 其他人也梗着脖子接话。 这时护卫们都搜的差不多，纷纷看向她摇头，给出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什么也没有。” “我们没有主子，想做什么全凭自己意愿！如今已然被擒，随你们处置便是！” 领头的黑衣人十分硬气道。 温若晗轻笑起来。 “但真没有么？” 她一边说着，转头往林子的方向看了看。 那里有个护卫远远走来，手里拎着一块令牌，寄给温若晗。 “这是从林中找到的，令牌上是二皇子府的徽记。” “原来是二皇子的人。”温若晗了然点头。 “我们不是！” 几人一下就慌了，想也不想便连声否认。 “我们不认识什么二皇子！” “就是！我等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别人！” “如今物证在我手里，认不认，不是凭你们一张嘴说了算的。” 温若晗被这几人的态度逗笑了。 “待我把这令牌和你们全都送到大理寺去，人证物证确凿……大理寺卿自知该如何判决。” “要、要杀要剐都随你！带我们去官府是何意思！” “你把我们杀了吧！” 几人倒是硬气的很，咬着牙道。 他们被死死按在地上，此刻连自我了结都做不到。 听言，温若晗又想起什么，忙道。 “你们不说我都忘了……” “去把他们嘴堵上。” 这下，彻底杜绝了几人自我了结的可能。 温若晗这才回过头，去看温卿卿。 “二皇子府上的人要杀娘亲，你却要来救人？” 她眸光中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温卿卿看着，心里却总有几分冷意，不受控制地往上窜。 “我、我……” 温卿卿哆嗦着张口，正考虑要如何辩解。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是提前知道了二皇子的计划，所以特地跟在暗中，想来救人吧？” 温卿卿眼眸稍稍一亮，正想要点头。 这时，地上那领头的黑衣人拼了命似的挣扎起来。 “唔唔——” “唔唔唔！！” 此时若是没把他的嘴堵上，怕是喉咙都已经喊破了。 温若晗眉梢微挑，让人拿开了他嘴里塞的布团。 “你 想说什么？” “我招认！” 黑衣人语气急促，说出的话却极为果决。 “我的确是二殿下的人！” “但、但今日前来刺杀一事，并非是二殿下的安排！” “哦？”温若晗微挑起眉梢，故作意外。 “都是这个女人，是她花了钱贿赂我们，让我们来陪她演一场戏！” 黑衣人又瞪向温卿卿，不管不顾地道。 方才若真让温卿卿承认了，坐实殿下要杀害将军府的名声…… 那他们便当真死不足惜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温卿卿这个废物卖出去！ “怎么演？” 温若晗追问。 “她、她说想重回将军府，要伪造一副她救下了温夫人的假象……” “便让我们在暗中埋伏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出来劫掠。” “之后，待我们对温夫人动手时，她再出来假装将人救下……” “你、你竟然算计了这么多！” 陆氏听得心惊，瞪着眼，不可置信般看着温卿卿。 枉她方才还真的相信了温卿卿！以为她为了自己，竟真要舍命相救…… 不曾想，此事从头到尾，不过是她谋划好的一场戏。 “不、不是这样的……” 温卿卿心中一片灰败，还想辩解。 第196章 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陆氏心中冷成一片，不愿再听她多说。 当下，直接让人放下马车的帘子。 又隔着厚重的车帘，低声对温若晗道。 “娘有些累了，此事，就劳你去处理吧。” “……好。” 温若晗轻轻应了声。 眼看着，两人分明都不打算再理会自己，温卿卿心中彻底慌了。 “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二皇子指使我的！” “他说，如若我不按他说的，便杀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我只是想活下来！娘！我到底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啊，您就当是救我一命吧——” 温卿卿说着，挣扎着甩开了搀扶自己的青枝，上前两步，在马车前重重跪下。 此时马车停在碎石路上，到处都是尖锐的石子。 温卿卿刚一跪下，便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只连声哀求陆氏，希望对方能心软。 哪怕一次。 她早已看明白了，厉远琛根本不在意她！ 今日计划失败，倘若回不到温家，那她以后也没什么活路可言了。 越是想着，温卿卿便越是绝望，祈求地喊着。 “娘……” “这里没有你娘。” 马车里，再度传出陆氏的声音。 她性格 素来温润，说话时也是温声细语，如今却莫名的泛着冷意。 “早在当日送你出将军府时，我便说过——” “离开后，你便不再是我温家的人。” “这一声‘娘’，我当不起。” 温卿卿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姐，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青枝走上前，低声问。 “竟然搜出了二皇子府的令牌，那就把他们送回二殿下府上，请他帮忙处置。” 温若晗眼眸半眯，早已做好了决定。 青枝点点头，随即，目光慢慢往下，又落到了温卿卿身上。 “那，她……” 她闹腾来闹腾去，如今又顶着虚弱的身体跪在碎石地上，不过片刻，膝盖染出血。 连着脸色也变得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还不等青枝把口中的话说完就见温卿卿骤然浑身一软，整个人软倒下来。 发出不轻不重的闷响。 马车内，陆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飞快掀开帘子往外开。 一见到地上倒下的人，更为激动，本能的似乎想要下来。 同一时刻，温若晗也跟着动了。 她与青枝走过去，低头查看人的状况。 “应当只是闹腾太多，身上没有力气所以晕过去了，不必担忧。 ” 青枝仔细看了半响，最终才得出结论。 温若晗点了点头，转眼察觉到马车里的人也出来了，回首看了看她，主动道。 “娘，您若是实在放心不下，那不如……” 不如就先把人带回去。 她看陆氏这一直忧虑着，就仿佛一颗心被悬挂起来，半点不停歇，也半点不得安稳。 再这样下去，犹未可知会不会把身体熬坏了。 她不想陆氏因为一个温卿卿，把自己的身体弄垮。 “不必了。” 然而，她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氏一口打断。 她心软或许是真，但此时态度却格外坚决。 “她是谁的人，就把她送回哪里去吧。” 温若晗顿了顿。 一时也没再多说什么，轻轻颔首。 “把她扶起来，连着这些人一道送去二皇子私宅。” “……是。” 温若晗留下了将近一半的人，处置温卿卿一等人。 自己则是上了马车，随陆氏回府。 陆氏如今情绪低落的很，她怕人会出事，只想着早些把她送回去。 “从小到大，我这人也从未亏待过她，可她为何就是……” 为何就是贪心不足呢？ 为何就是不听劝告，非要去攀扯皇室…… 陆氏 靠在马车上，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沉默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开口。 眼睛也红了一圈，泪水要掉不掉的。 “娘，您别想太多。” 温若晗抿了抿唇，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便只是伸出手，在人的背上轻轻拍抚着。 “她如今会变成这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陆氏长叹了口气，心中难受的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之后一路回府，她都没有在开口说过一句话。 温若晗自然也不会烦扰她，让丫鬟把人送回去歇息了。 没过多久，处理好那些个护卫的青枝回来。 “奴婢已经按您所说，把那些捆好的刺客全都送进二皇子府。” “只是……” 说到这里，青枝顿了顿。 “只是什么？”温若晗一时有些不解。 “那二皇子殿下，也没有将他们带去官府的意思……” “该不会，把人收回府上之后，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若真如此，那她们今日所受的那些麻烦，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放心，他不会。” 温若晗却摇了摇头，态度笃定得很。 “您怎么知道？” 青枝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那些人已经彻底败露在咱 们面前，若真的继续留下来……” “那便是在给自己留下把柄。” “他日日都会想，我会不会还留着后手，就等着什么时候靠这几个人阴他一把。” 温若晗说着，略带嘲讽的笑起来。 “他可不是会优柔寡断的人。” 手底下没了利用价值的东西，清除起来根本不会带半点犹豫！ 两人打过两辈子的交道，温若晗早就摸清了这人的性子！ 青枝半知不解地点点头，倒也没继续深究下去。 反正自家小姐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还有那二，不，是那温卿卿……” 青枝想着，又回忆起什么。 “把人送回府上时，她已经虚弱的不行，甚至还见了血……” “肚子里那个，只怕是保不住了。” 温若晗微愣。 她倒是的确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如今听着，也不意外。 温卿卿肚子里怀的又不是铁块，来回折腾了那么多次，定是要出问题的。 “没了孩子作为倚仗，只怕二皇子也不会放过她吧……” “那倒也不是。” 温若晗摇摇头，轻嗤道。 “厉远琛那种人，不管她有没有肚子里那个孩子，今日的事过后……” “他都不会轻易饶人。” 第197章 怕是把她当成了疯婆子 毕竟，温卿卿不仅事情没办成，还险些把他暴露了出去。 更是折损了他手底下好几个精锐！ 这些事情，不论从中挑出哪一件，都足够二皇子殿下恼火了！ “那我们……”青枝稍稍有些心惊。 “若是真不管她，来日人死了，娘亲心里定是要难过的。” 温若晗轻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那您的意思是？”青枝诧异地看她。 “她当初那么想嫁给二皇子，那就如了她的愿吧。” 温若晗眼眸半眯，低声道。 如今她没了利用价值，二皇子心中又恨她入骨。 若是到最后，还不得不把人娶到身边…… 那他必然是要怀恨折腾温卿卿一辈子的。 但她不会给厉远琛杀她的机会。 就让这两人长长久久地磋磨下去，互相折磨好了。 “要怎么做？”青枝听的还是有些不解。 先前都把人送出去那么久了，也不见二皇子做些什么，更别提现在…… 自家小姐都说，温卿卿要被恨死了，二皇子当真还会娶她么？ 温若晗把她招至身边，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青枝仔细听着，双眼逐渐瞪大。 “这……能行吗？” “自然能行。”温若晗勾 唇笑笑，眼底满是自信。 先前两人私通的事，一直都有意无意被压了下去。 而陆氏向来都是心软，把人踢出将军府后，便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 这也才导致厉远琛越发肆无忌惮。 可若他与温卿卿有染一事，传遍了整个京都呢？ 到时候，他不娶也得娶！ “奴婢这就去。” 青枝便也不再多问，按照她的吩咐去安排。 青枝办事向来利索，第二日，京都中各个大街小巷里，就传遍了她想要的消息。 温若晗便想着，亲自出去探听一二。 这才刚到前院还未出门，却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正闹着。 “我都说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你们快放开我！放开——” 几个护卫围在一个女子中间，死死桎梏着她。 而那女子激动的很，不断挣扎大喊，甚至上嘴对着那些护卫胡乱撕咬，一心只想着脱身。 饶是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也险些没压制住她。 温若晗远远看了一眼，却莫名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她微微皱起眉，快步走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 几个护卫一惊。 本能地转过身来，朝着她拱手行礼。 也正是在这松懈的 一瞬间，女子飞快甩开了几人的手，自己后退两步躲到一边。 生怕又被他们抓住似的。 “这个女子，她在咱们将军府外徘徊了大半日……刚才还想找机会从旁边的小门偷溜进来。估摸着是想偷东西。” “属下几个正要把她抓起来，送去给您处置。” 温若晗看了那女子一眼。 还不等她发话，那女子就率先喊起来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要偷东西！”女子气的咬牙切齿。 护卫根本不信，其中一个嗤笑一声，反驳道：“倘若不是要偷盗，你鬼鬼祟祟偷摸进来做什么？” “我——”女子张了张口。 在看清温若晗那张脸时，哑了一瞬间。 “怎么？说不出来了？” 护卫却以为她是做贼心虚，冷笑起来。 女子这才回神，又赶忙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她。”女子便伸手，往温若晗的方向一指。 “找我？” 这次，愕然的人变成了温若晗。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女子，心中似乎想起什么。 “对，就是找你！” 女子重重点头，又道：“你忘了吗？前两日在国公府附近，是你让人救了我，把我送去医馆。” 话一说完 ，温若晗的确想起来了。 那日救下这女子时，对方蓬头垢面，脸上带着些许脏污。 而她又急着拿药回府，并未细看，所以一时竟没认出来…… 如今听人这么一说，记忆才慢慢回笼。 “原来是你……” 温若晗颔首，又好奇道：“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医馆的大夫认识你，是他们告诉我的。”女子即刻回应。 她上前，看着温若晗道：“我是来同你道谢的。” “只是……” “当日治病的医药费，可能暂时还没有那么多银子还你。” “等我赚够了，必定如数奉还！” “不必麻烦。”温若晗摇摇头，有些好笑。 此人倒是个实诚的。 女子反应却分外倔强，摇了摇头坚定道。 “要的。” 温若晗顿时更想笑了。 她也没与人争辩什么，只是淡淡道：“你若想还，也不急于一时。” “等你什么时候有银子了，再来也不迟。” 说到再来，女子好似又想起了自己刚才被阻拦，瞪了旁边几个护卫一眼。 几人没想到，自己当真是误会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一人挠了挠头，有些纳闷。 “你既然是来找大小姐的，直接说 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溜进来？” “就是！跟做贼似的，那我们发现了可不得抓你么……” 话说到此，连青枝也没忍住，暗自笑出了声。 “你才做贼！” 女子极不爱听这话，狠狠瞪了他一眼。 随即又道：“我昨日就已经来过一次，还同你们守门的护卫说了，想见你家小姐。” “可你们的人压根不让我进去！也不愿替我去传话！” “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几个护卫面上更为窘迫。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她的装束，忍不住道。 “你这身打扮……也难怪他们会有所戒心，不让你进。” 女子身上衣裳破烂，说是同外面的小乞丐们差不多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人，忽然跑到门口来，闹着要见他们大小姐，又不说清楚缘由。 只怕昨日当值的几个弟兄，都把她当做疯婆子了！ 女子更怒了，瞪着他的眼神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温若晗笑够了，缓和了情绪，才又上前阻止。 “好了好了……” “此事的确是他们不对，也是我疏忽了。” “还请姑娘莫要与他们计较。” 此女来路不明，忽然找来，会被阻拦在外也是正常。 第198章 来国公府寻亲 更何况，她也没想到，随手让人帮了一把，这女子会如此执着地找上门…… 女子听言，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 温若晗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姑娘还真是…… 有趣的很。 “姑娘除了来找我之外，可还有别的事？” 温若晗想了想，忽然主动问她。 女子微微一愣，没有即刻回应，反而狐疑地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 “我正要出去一趟，倘若你无事，便一起吧。” “好。”女子没有多说，爽快地点头。 温若晗便带着她上了马车。 心想着，这人是在国公府外发现的，仔细了解一下她的身份也好…… “你叫什么名字？”温若晗想着，这才回忆起，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事没问。 “谷雨。”女子回应。 温若晗颔首，“那你是从何处来的？总会晕倒在国公府附近？” “安城来的。” 女子又应，“来寻亲。” 她坐得笔直板正，说话时也是一板一眼的，温若晗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除此之外半句话也不多说。 反应实在好笑。 温若晗此时却顾不上笑，微微愣了下。 “安城？” 又是安城。 “你要寻 的亲人，是在国公府中？” “……应该是。” 这次，谷雨回答的慢了些，像是在心中考虑。 半响才给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应该？”温若晗蹙眉。 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 “……我娘是这样说的，可我也不知道。” 谷雨仔细解释起来。 “我娘半年前得了绝症去世，临死前，才同我说，我真正的爹娘在国公府中。让我自行到京都来投靠他们……” “可她并未说，我爹娘到底是国公府上的谁，所以我也不知，他们现在到底还在不在国公府里。” 温若晗越听越是心惊。 眼看着面前女子，和那个人似乎也差不多大……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谷雨本能回应。 “生辰呢？是什么时候？” 温若晗又问。 谷雨又给出了回答。 和温若晗心中的某个答案恰好是一致的。 ……全部都对上了。 温若晗越发惊诧。 “那既然，你在安城的娘让你来寻亲，可有给你什么信物？” “那倒是没有。”谷雨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想了想，又把自己袖子撸起来，袒露在她面前。 “不过我有这个。” 她的手臂上，带着一颗小小 的红痣。 “她说，只要让我亲娘看到了这个，她必定会认得我的。”谷雨认真道。 看样子，对自家娘说过的话深信不疑。 温若晗垂眸紧盯着那一颗痣，心中情绪翻涌。 还不等她继续多说什么，马车已经停下来。 “小姐，到了。” 外头传来青枝的声音。 温若晗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好情绪，又对她道。 “先下去吧。” 谷雨又点点头，跟在她后面走。 因着还有些想问的，温若晗把人带上了二楼包厢。 才刚一坐下，就听耳边有异响响起。 “咕咕……” 温若晗愣了愣，第一瞬间，险些没分辨出来。 直到片刻后回过神，看了谷雨一眼，果然见她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还没吃早饭……” “却让小二上几道菜来。” 温若晗笑了笑，回首吩咐青枝。 说着，微微一顿，又补充了句。 “先拿些点心来垫垫肚子。” “是。” 酒楼中的点心都是现成的，温若晗说完不过片刻，东西便被送上来了。 温若晗将它们都推到谷雨面前，“先吃点吧。” 眼看着人这般模样，都不知道饿多久了。 谷雨咽了咽口水。 本 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耐不住肚子实在是太饿…… 眼前的点心，仿佛每一块都透着诱人的香气。 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咀嚼两下便飞快咽了下去。 生怕自己吃的慢了，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有了开头，谷雨也顾及不了许多了，连着往嘴里塞了七八块糕点。 看那两眼冒绿光的模样，简直像是恨不得把碟子也塞进去。 温若晗顺手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别吃太急，不然肚子会不舒服。” 谷雨应了一声。 她倒是也听劝，把口中的糕点咽下去后，尽管还是很馋，却极力控制着放慢了速度。 吃一块便喝下两口水。 “等我以后有银子，会还给你的……” 等吃得差不多了，谷雨也总算是恢复了力气，才看着她道。 语气满是认真。 温若晗便也没反驳她，“不急。” 她还惦记着方才的事，接着问。 “你既然都已经去到国公府附近了，可以进去打听？” “又为何会晕倒在府门口？” “我想进去，可是他们不让。” 谷雨摇了摇头。 回想起不久前的事，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 “他们府上看门的，比你那里的还要 凶！” “我说我是要来寻亲，他们非但不让，还嘲笑我，让我滚——” “我不愿意走他们，便把我抬起来丢了出去，还将我躲在角落里打了一顿。” 这也正解释了，为何她会晕倒在那里。 温若晗当时没有看仔细。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这人身上怕是还带着伤…… “伤势还严重吗？” 温若晗思绪飘忽，又问。 “还是好疼。”谷雨皱着眉。 她倒是诚实的很，没有半点要撒谎的意思。 说着还主动把衣服拉下来给她看。 肩膀处的位置，戴着一块很大的瘀痕。 有点像是被鞋印踹出来的。 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其他地方……也有很多伤。” 谷雨语气十分郁闷，又认真道。 “那些就不给你看了。” 温若晗又忍不住笑了笑。 “你可还想去国公府认亲？”她问。 谷雨反应停滞了半响。 点点头，又摇摇头。 回应极其古怪，温若晗却莫名懂了她的意思。 去只怕是想去。 但是被打怕了…… 如今也不敢。 温若晗收敛思绪，又提议道，“既然伤的重，不如我先给你找个住处，让你休养着。” “等你伤好了，再想认亲的事。” 第199章 我不治了！！ 谷雨似乎有些心动，可仔细想想，还是摇头。 “……今日已经麻烦你许多了，还是算了吧。” 她认真道。 说着，又怕温若晗误会自己什么一样，认真看着她道。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道谢的。” “真的。” 结果不知不觉间，跟着来蹭吃蹭喝了一顿…… 如今若还要对方帮自己什么，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受。 “我知道。” 温若晗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是让你白住，我手底下有个商铺，如今正好缺人。” “你养伤时，便去那儿帮忙打.打下手……铺子里每月会给你工钱，到时候你赚到银子了，再来还给我，不就两全其美了？” 这么说，似乎也是。 谷雨心动了，眼眸微微亮起。 “就这么说定了。” 温若晗看出这人应当是不会再想拒绝了，当即替她下了决定。 “一会儿吃完，我便带你去商铺。” 谷雨这个性子，怕是如今给她个好的住处，她也不好意思心安理得地住进去。 她记得，手底下那丝绸铺子，恰好有能住的地方，环境也不算差。 让人去那里，便再合适不过了。 “……好。” 谷雨眼睛亮亮的，最终还是 没拒绝。 没办法。 温若晗给的太多了。 说话的功夫，饭菜已经被端上来。 都是酒楼中的招牌菜，每一道都透着不一样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动。 谷雨感觉，自己才刚消停下去些许的肚子，又开始叫唤了。 她咽了咽口水。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温若晗轻声催促道。 谷雨没再拒绝，拿起筷子一点点吃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 等她吃完了这一顿，再坚守自己的骨气。 反正日后都是要还的，多这一顿饭钱也没差！ 说是吃完去商铺，可真等离开时，温若晗又想起什么，让人改道先去了医馆一趟。 “我的伤没事……” 谷雨皱了皱眉，下车一看目的地，转头便想走。 “没事也要拿药备着，不涂药你如何能好？” 不等她迈步离开，便被温若晗伸手一把扯住，带了进去。 入了医馆，很快有药童注意到她，骤然瞪大了眼。 “是你啊！” 谷雨动了动嘴，一时却没说话。 仿佛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认得她？”温若晗挑眉。 这人若还记得谷雨，那就好办了。 直接让他把先前人用的药开过带走就行。 “当 然认得！” 药童点了点头，十分夸张地点头道。 “她不就是前两日被送来的么……昨日醒来之后，季大夫本来让她留下好好休养两日。” “结果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居然还趁着人少偷偷溜走了！” “害得季大夫着急了许久呢！” 温若晗目光一点点变了，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向谷雨。 后者：“……” 半响，才听她嗫嚅着开口。 “我都说我的伤不严重了，他还非要我留下来住着，我又没银子……” 便只好跑了。 她与这些人都素不相识，昏迷时也就算了，怎好意思一直花别人的银子？ 温若晗哭笑不得。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 她正要说，让药童给人开一些之前用过的药。 话还未说完，就见通往后堂的帘子被掀开，季纵恩从里面出来，正好瞧见了两人。 “姑娘，是你啊。” 看清了谷雨，季纵恩微诧道。 谷雨：“……” 她没说话。 心中忍不住腹诽。 这医馆里的人怎么都那么爱多管闲事？ 她一个给不起银子的病人，走了就走了，一个个的心里都那么惦记做什么！ 谷雨心里想着，人也不自觉动了，稍稍往后 退了两步。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季纵恩看在眼里，却仿佛瞧出了什么。 “看你微微佝偻着身子，走路时脚下也不算极为平稳……” “可是这两日没有好好处置，原本的伤处又严重了？” 谷雨没说话，第一反应竟是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 动作一出，季纵恩便知自己猜对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也不听人劝呢？”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温若晗也蹙眉看向她。 “我、我没什么大事……” 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晾一段时日，它自己不就好了？ 她以前在村里时，也不是没受过伤，不见得有多严重。 “你可别不把这些伤当回事。”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见季纵恩颇为严肃地反驳。 “你伤得重，有好几处都牵扯到了筋骨，若是不好好处理，是极有可能落下后患的。” “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一堆旧疾吧？” “……” 谷雨一时无言。 只是心里还有些怀疑，真有这么严重吗？ “那你快给她再瞧瞧。” 倒是温若晗重视上了，听完，二话不说把人往前推。 季大夫点头，让人把她带去了后堂。 此处也算是京都中屈指可数 的大医馆之一，医馆中有女大夫坐镇。 季纵恩去把她叫了过来，给人检查伤势，顺便上药。 温若晗就在后堂中坐着等。 本以为抹点药只是寻常事…… 直到一刻钟，里面忽然传出女大夫的叫嚷。 “这些都是活血化瘀的药，要好好揉开了才能好得更快！” “哎哎哎……你别躲啊！躲开了我怎么给你上药？！” “伤口好痛，不如还是算了——” 谷雨像是难受地不行，极力想要挣扎。 最后却只听女大夫回了一句。 “不行！” 下一刻传出来的，就是谷雨一下惨过一下的叫声。 “啊——” “好痛！我不治了，不治了！！” 隔着一道房门，温若晗都能听出里面人的绝望。 一通折腾下来，上好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谷雨穿戴整齐从房里走出来，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满脸都是幽怨之色。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她进去到底是治伤，还是又被人揍了一顿。 “你这小姑娘。” 女大夫跟在她后面出来，语气还颇为不满。 “怎么半点疼也忍不住呢？” “看你身上伤痕很那么多，难不成，受伤的时候也如现在这般鬼哭狼嚎叫个不停？” 第200章 让他们互相折磨下去 “……” 谷雨一时无言。 “这些药你拿着，每日三次，涂抹在伤口上。” 女大夫叹了口气，把几瓶药塞给她，还不忘嘱咐。 “记得上药的时候，要把药揉开，不然是没有用的。” 谷雨骤然瞪大了眼，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好似都崩塌了。 “我能不能……” 她试图挣扎。 刚一开口还未把话说完，便被打断。 温若晗笑了笑，主动接话道：“您放心，我一定好生监督着她。” 女大夫这才放心点点头。 “走吧。” 带着人走出医馆，谷雨还是满脸的哀愁。 “这哪里是治病啊……还不如再把我打一顿呢。” 温若晗忍不住好笑。 这小姑娘，实在是有趣的很。 她不后悔把人收留下来了，即便到时候查出，真与孟家没有关系，那也无妨。 到时候，她就名正言顺地把人留下来，好生培养。 正想着，离开医馆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 “今日时辰不早，铺子那边大约也关门了。” “你先随我回府住一夜吧，明日一早，再送你去安置。” 谷雨没拒绝，老实点点头。 她倒是老实得很，温若晗把人带回去，也不问自己要住哪 里。 反正温若晗如何安顿，她都接受。 唯有在提醒她要记得擦药时，谷雨小脸绷得更紧，抿着唇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你若下不了手，我便找个丫鬟去帮你。” 温若晗笑笑。 “不用了！” 话音才落，谷雨便赶忙拒绝。 让人帮忙实在太疼了！ “我自己会记着的！” 她老实道。 “那就好。” 温若晗挑眉，点点头，转身回自家院子里。 才刚坐下，便见青枝从外头回来，匆匆同她道：“小姐，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哦？” 温若晗微顿，眉梢微挑起。 “正如您所料，消息散播出去后，二皇子碍于压力，还是将温卿卿收入府中……” “但，并不是为妃，也没有封侧妃。” 青枝解释。 话刚说完，便见温若晗又是一愣。 连侧妃都不是，那能是什么？ “据说，只是留在府里当个小妾，连正经主子都算不上。” 青枝解释。 “并且，还是要在丞相府庶小姐抬进门做侧妃时，顺带把她也纳了。” 温若晗眼底诧异更加深了几分。 厉远琛会忌惮外头的闲言碎语，把温卿卿娶回去，她并不意外。 毕竟名声若是毁坏 ，对如今正在积攒名声势力夺嫡的厉远琛来说，是致命的。 尚未婚娶就有了孩子，此事已经够丢脸了。 倘若他还在人怀着孕时，把人和孩子都一道撇开，那岂不是更为罪大恶极？ 到那时候，只怕连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只是她没想到，厉远琛盯着不顾人的名声，也要如此羞辱温卿卿…… 不过…… “丞相府庶小姐？” 温若晗心中来来去去想了许多，最终锁定了一句关键的话，有些纳闷地念叨出声。 她倒是不知，厉远琛怎么又与这丞相府的小姐，闹到一起去了？ 还是个庶女。 青枝仿佛明白她的意思，主动解释道。 “听闻那二皇子殿下一开始看中的，是相府嫡女。” “可京中的事情爆出来，那相府嫡女无论如何也不愿嫁给他了。” “他便只好退而求次……” 温若晗明白过来，了然点了点头。 那相府身份小姐地位不低，总归还是有属于自己的傲气的。 “那就这样吧。” 温若晗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多问什么。 今日的事之后，两人都不会好过。 温卿卿早已没有利用价值，如今又遭到厌弃，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 还有厉远琛。 他的名声坏了一半，日后想做什么，也必然不会像一开始那般顺利了。 “就让他们，慢慢地互相折磨下去吧。” 温若晗眼眸半眯起来，继续补足了下一句。 …… 翌日。 用过早膳后，温若晗遵守昨日的诺言，亲自把谷雨送去铺子安置。 她怕铺子里的人不安分，会为难对方。 所以还是亲自露面，好好打点一下的好。 可她没想到的是，两人才到地方，却发现里面闹得正凶。 一个男子站在铺子里，大声开口叫嚷着。 “就是因为穿了你们铺子里卖的衣裳，我这浑身上下全都起满了红疹！” “一定是你们所用的布料不干净，我不管！今日你们一定要赔钱！” “不然的话，我绝不会客气！” 那男子身形庞大，说话时神情也是凶神恶煞的。 倒惹得掌柜有些忌惮。 温若晗远远看着这一幕，微微皱起眉。 “且慢。”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却见站在铺子外的人群中，其中一人若有所思地走上前。 男子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晃，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之风。 “阁下说，你是因为穿了此处商铺的衣裳 ，身上才会起那么多疹子……” “那请问，你是穿了多久，身上才起这些红疹的？” “除了红疹之外，可还有别的症状？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没、没有……” 男子本能抬头。 被他接二连三的问了，一时间险些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发现因为这些布料受伤之后，太过生气，直接就过来了……” 男子嗫嚅半响，才又道。 “既然如此，你把这套衣裳穿在身上多久了？” 白衣男子眯了眯眼，又看着他问。 “半……” 男子张了张口，脱口而出要说出一句。 话还没完又想起什么，赶紧把这句咽了回去，转而道。 “差不多两个时辰！” “若真是布料不干净，你穿上去不必半个时辰，疹子应该也生出来了吧？为何会等到那么久？” “我看，这阁下误食了什么东西导致过敏了吧？” 白衣男子反驳他道。 “不可能！” 话才刚出，就被对方打断。 语气里一副十足笃定的模样。 “肯定是这里布料的问题！” “为何如此笃定？”白衣男子眉梢微挑。 “我……我在穿上衣裳后的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吃！” 第201章 想谈一笔生意 男子便理直气壮地回答。 “是么？”白衣男子哼笑一声。 “那不如，咱们现在一同到医馆去，让大夫来好好查查……” “看你身上那些红疹，到底是不是因为衣服？” 男子皱了皱眉，并未答应他，反而满脸厌恶的开口。 “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我说了他们有问题就是有问题……若此番不愿处理……” “那我们就是不处理，你又能如何？” 话还没说完，店铺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众人本能转头看去，只见温若晗大步流星走进来，在男子面前站定。 “你、你又是谁……” 男子愣了愣，有些困惑。 “我是这间铺子的主人。”温若晗笑了笑，轻描淡写走上前道。 一听言，周围看戏的人议论起来更热闹了。 “这不是那将军府大小姐么？” “此处竟然是她的铺子？” “这人去哪里闹不好，偏要闹到她头上……” “今日怕是有好戏看了！” 众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温若晗只当听不见这些声音，淡淡看着眼前男子。 “你好歹也是大小姐，竟然也纵容手底下，卖这种劣质布料！”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又拔高了声音叫嚷起来。 “身份地位高就了不起吗？！” “公子没有证据，证明是因为我家布料才起了红疹，最好还是不要乱说。” 温若晗笑了笑，听着人大声叫喊的模样，倒是也不恼。 只是慢悠悠开口。 “刚才这位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 “想查出到底因何患病，找个大夫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不……”男子想拒绝。 “为什么不？难道是你心虚，所以不敢去？”温若晗冷笑。 “我有何可心虚的！” 男子咬咬牙，想也不想就反驳。 “倘若不是你们搞的鬼，难道我还会自己给自己下药，故意来找麻烦不成？” “若是为了让咱们铺子赔偿，不无可能。”温若晗轻嗤。 “你！” 男子一时无从反驳。 “找大夫来瞧就是最稳妥的法子。” 温若晗淡淡道。 “倘若检查过了，阁下当真是因为我们铺子的布料才出事……” “我自会赔偿。” “可若不是……” 说到这里，温若晗稍微顿了顿，才又接着往下道。 “那咱们就官府见。” 男子瞪大了眼。 “我、我……” “是啊！既然你说是布料有问题，找个大夫 来看看不就好了？” “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想必温小姐不会赖账！” “快去请大夫吧！” 周遭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应和起来。 “我不去！” 男子咬着牙，看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你们不愿赔就罢了，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我懒得和你们多说！” 男子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狠狠一甩袖，直接拨开众人快步跑出了铺子。 三两下就不见了人影。 一众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唏嘘。 “果真是个骗子……” “讹诈都敢讹到将军府底下来了？这人还真是不怕死！” 有人忍不住嘲笑道。 “如今热闹都过了，诸位也散了吧……” 掌柜的上前，给一众围观的人赔了个笑脸。 片刻后，众人都离去，铺子又恢复寻常的模样。 温若晗看着众人散去，眉心微蹙。 总觉得，有些不对。 “小姐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驱散了人，掌柜地主动上前，殷切地看着她。 本来此事他也能解决。 可谁知道，才刚闹起来，温若晗就到了…… 此时心里正有些惴惴不安。 若温若晗怪他办事不力，那可该如何是好？ “过来送个人。” 然而温若晗只 是扫了他一眼，随即，把身边的谷雨往前推了一步。 “日后，她会留在铺子里帮忙。” “你先带她去安置好吧。” “好嘞。” 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带着人转身走了。 温若晗这才回首，看了一眼站在旁侧的白衣男子，眉梢微挑。 “方才，倒是多谢公子仗义执言了。” “举手之劳罢了。”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笑着回应，“我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实在看不惯这种故意出言诬陷的无赖。” 温若晗客气颔首，又道。 “公子今日若是来买东西的，只管随意挑选……入我的账。” 只当是道谢了。 “不必了。”白衣男子连连摆手，疯狂推拒。 “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银子都给不起……” “更何况，让一个姑娘替我付钱，传出去多不好意思？” 温若晗也没勉强。 “那就随公子高兴吧。” 她心中存有疑虑。 不管是对方才跑开的那人，还是眼前的白衣男子，都有。 所以态度十足疏离。 “方才姑娘说，你才是铺子真正的老板？” 男子看她冷淡，顿了片刻，忽然又主动问。 温若晗颔首。 “那……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我聊聊生意？ ”男子又问。 他说完了，才又想起什么一样，折扇一开，风度翩翩道。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白澜，家在江南，是个布料商人。” 一听“江南”二字，温若晗面上浮现出几分意外。 下一刻，就听人接着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你们这里，就是为了来找老板聊一聊生意的。” “天下布料铺子那么多，公子为何要找到这里来？” “我听人说，姑娘先前也收过一批江南的布料，卖得极好……甚至在整个京都都颇为出名。” 白澜淡淡解释，“在下觉得，姑娘在生意方面本事颇高，所以才想和姑娘好好聊聊。” 温若晗眯了眯眸。 “既然姑娘说要道谢，我便厚着脸皮，拿这一份‘谢礼’，来换取这个机会——” “行不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 “当然，我只求姑娘仔细听我说。” “至于到底要不要答应，姑娘可自行决断。” 如此要求，倒也不算太过分。 温若晗眯了眯眼，半响，还是点头应下。 “好。” 白澜脸上浮现出喜色。 “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日，还是此处，我来找你，如何？” 现在显然不是详谈的好时候。 “可以。” 第202章 小姐为何不愿答应？ 翌日。 温若晗掐着点来到铺子，果真见白澜就在铺子外等着。 看她来，后者扬唇笑了笑。 “在下就知道，小姐定会准时前来。” “地方我已经找好了，请吧。” 他一边说着，又伸手朝向另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吧。” 温若晗颔首，跟了上去。 两人说是在此地约见，倒也不能真的就在铺子里谈生意。 白澜把她带到了一处酒楼中，转头又让小二上了几道招牌菜，还生怕温若晗会不喜欢似的，转头问了几次她的意见。 “我并非是来吃东西的。” 温若晗摇摇头，直截了当道。 “阁下将我叫来，到底是想谈什么生意，不妨明说吧。” “姑娘就当是陪我。” 白澜笑了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轻声道。 “我第一次来京都，听说此处酒楼的菜式都很有名，早就想来试试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即便买卖不成，吃也要吃好些。” 说完，又让小二添了两道小菜，顺便上了一壶好茶。 这人说话倒是有点意思。 温若晗眉梢微微挑起，没再反驳他什么。 不多时，小二把菜名都记下，转身下去了。 “说吧。” 等人一走，厢房的 门被关上，温若晗便开门见山地催促他。 “其实，是我手底下有一批布料。” 这一次，白澜没有再拐弯抹角。 他如实道，“如今那些布料，正在筹备着要如何脱手……” “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他说着，小心看了温若晗一眼。 “哪种布料？”温若晗问。 她虽然手下有丝绸铺子，这也不是什么都要的。 然而下一刻，就听人道。 “出自江南的丝绸。” 温若晗微微睁大眼眸，神情稍显意外。 “你的布料有多少？手里可有样料，能让我瞧瞧？” 半响，她才又问。 “当然有。” 白澜仿佛早有准备，转身到后面去拿出两匹长长的布料，送到温若晗面前。 温若晗打开仔细瞧瞧，又伸手摸了摸。 的确是江南的丝绸料子。 质量和自己上次买入的那一批相差无几。 “你有多少？要卖什么价？” 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温若晗已经稍稍有些心动了。 “手里还有几千匹，全都寄放在江南的仓库中。” 白澜逐一回答她的问题，又伸手比了个价。 看清对方出价的瞬间，温若晗骤然瞪大眼。 一瞬间，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她真的不是看错了？ “你……确定？”温若晗眼底闪过几分狐疑，皱着眉看他。 白澜直截了当地点头，笑盈盈的。 “自然。” 温若晗心里彻底不淡定了。 不为别的，只因对方所出的价钱—— 比她当初正常买入的市场价，还要低上三成！ 如此珍贵的料子，他出这个钱…… 和暴殄天物有什么区别！ 温若晗一时有些无法形容复杂的心情。 “姑娘若是要的话，我随时可以传信回去让人送来。” “最多不必十日。” 温若晗没有立刻答应，面带疑惑地盯着眼前人。 “怎么了？” 白澜被看的久了，似是有些不自在。 “只卖这点银子，你怕是赚不了多少钱吧？” 温若晗轻哼一声，嗤笑道。 这种江南丝绸卖的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它产量不高，加上原本需要耗费的成本和时间也多…… 只卖这个价钱，赚不到银子不说，只怕自己还要亏损。 图什么？ 更甚者…… 从昨日见到此人开始，温若晗心里便觉得奇怪了。 过来闹事的那人，真不知道商铺是将军府手底下的么？ 无凭无证就敢来闹…… 还恰好就被白澜碰上了。 未免太过于巧合。 “赚不到也没办法， 这些布料，都是我急着要卖的。” 白澜嘴角蔓延出一丝苦笑，听着语气有些无奈。 温若晗眼底浮现出几分疑惑。 “不瞒你说……我是去年背着家中自己出来做生意的。” “请了许多工人，也买了许多材料来生产丝绸，可结果到最后，因为家中打压……” “在江南一匹也卖不出去……如今只能到京都来另寻出路。” 温若晗仔细听着，并未即刻表态。 “如今我在江南，已经欠下了许多工人银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低价卖出去，先把欠他们的钱款结清。” ……这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的反应不对。 温若晗心想。 即便真是急用钱，是个寻常人也不会立刻就将缘故说出来。 起码先用原价试一试，实在不行再降价…… 哪个人会如他一样，自降三成？ 还什么都往外说。 除非他真是个缺心眼。 正想着，又听眼前人继续道。 “我卖这么低的价钱，也有一个条件。” “哦？” “签下合约后，姑娘须得先把银子给我……至于那批布料，则会晚个七八日才送来京都。” “我来京都探听过一遭，也问过许多人，他们一听这个条件，别人都觉得我 是骗子……不愿与我合作。” 白澜越说越是无奈，神情极为挫败的模样。 “那你为何会觉得，我不认为你是骗子？”温若晗眯了眯眸。 “我四处打听了一遭，姑娘是将军府小姐，背后势力非同小觑。” 白澜便认真解释起来。 “倘若姑娘的话，应当不必担心我会行骗……” 毕竟他一个商人，有八百个脑袋也不敢招惹镇国将军府。 “你倒是想得清楚。” 温若晗眼眸半眯，若有所思道。 “实在是穷途末路了，才不得已耍些小聪明罢了……” 白澜无奈苦笑道。 说完，有些期盼地悄然去看温若晗。 却半响没得到回应。 白澜眼底的神采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姑娘若是不愿意，也无妨。” “我再去想想其他办法便是。” “京都中商铺那么多，总会有人愿意要。” 嘴上这么说着，他那双眼却黑沉沉的，看不到光芒。 分明是心底已然绝望大半了…… 看着十足可怜。 温若晗始终没有说话表态。 一顿饭下来，吃完后，白澜便起身告辞了。 等他走后，青枝才忍不住开声道。 “瞧着他那模样，不像是说谎……” “小姐您为何不愿意答应他？” 第203章 这笔生意能挣的太多了 青枝心中清楚，自家小姐并非是如此狠心之人。 更何况，对方低价贱卖布料，温若晗把料子拿到手，也是只赚不赔的。 “不急。” 温若晗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还未放下。 她慢悠悠道：“回府之后，你派两个人悄悄跟在他身边，看看他这几日会做些什么。” “还有昨日来铺子里闹事的男子，也派人去查一查……一旦这两人身上有什么端倪，即刻回来告诉我。” 在心底的疑虑彻底消除前，温若晗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短短几句，就全相信了他。 “……是。” 青枝这才明白，自家小姐是在谨慎。 当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垂首应声。 温若晗手底下的人，连着跟踪了他三日。 青枝每日都会过来与她回报线索。 “今日也是一样……那位白公子跑了京都中剩余的几家丝绸铺子，想与他们谈谈……” “可那些人一听说要提前给银子，还不能即刻拿到布料，说什么也不干。” “有些听的不耐烦了，甚至会将他打出铺子！” 青枝说的有些义愤填膺，忍不住接了句。 “这些人未免太狠了！” 温若晗皱了皱眉，此时说不清，自己心底 是什么心情。 过了半响之后，才接着问。 “另一个呢？” “另一个人……您让奴婢派人跟踪开始，他便一直躲在家里，躲了两日。” “好似生怕我们会去找麻烦一样。” 温若晗：“……” 这一点倒是她始料未及。 闹都闹起来了，还怕会有麻烦上身？ “咱们手底下的人随着他去到住处一看，才发现，他家中还有个八旬娘亲要照顾……” 温若晗心下稍沉。 “大约是家中实在太过困难，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来挑事寻骗。” 结果谁知，才刚出来讹诈第一次，就狠狠踢到了铁板！ 青枝轻轻叹了口气。 忍不住想着—— 这些人也的确都不容易。 “小姐，您决定好了吗？要不要收那一批布料……” 青枝忍不住问她。 这都已经第三日了，一直检查下来都不曾见异常。 想必是当真没问题。 “咱们手下的人还跟着他吧？” 温若晗沉默半响，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小丫头，比她还要着急。 “是。”青枝好似明白她的意思，立刻点头。 “那便派个人去知会他，下午酒楼中，还是同一个酒楼同一个包厢。” “我在那里等 他。” 温若晗眼眸半眯，轻声道。 “您决定好要买了？” “若是没问题的话。”温若晗轻声道。 下午，她按照说好的时间去了酒楼。 到地方时，白澜已经坐在椅子前等着了。 一看她进来，后者即刻站起身，迎了上来。 “我没想到，姑娘还会主动请我回来。” 他眼里带着惊诧，十分认真地道。 “我也没想到。”温若晗笑了笑，如实回应道。 “……姑娘是决定好，要买我手底下这批布料了吗？” 白澜眼眸微亮，也不与她拐弯抹角，直接问。 “可以买下。”温若晗点头。 只是轻描淡写地动了动，就见此人情绪更为激动，前几日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眸里，此时泛着光—— 简直恨不得喷出火来！ “不过……姑娘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 白澜自顾自高兴了半日，才又想起什么一样，好奇地看着她问。 “自然是因为……” 温若晗眯了眯眸。 “这笔生意能赚的实在太多，让我就这么放弃，我舍不得。” 这是最现实，却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当真是太好了。” 白澜听着她的话，分明是要占自己便宜，心中却十分高 兴，还重重松了口气。 觉得他手里有可利用的东西，那是好事！ “只不过……” 温若晗看着他，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白澜有些困惑地看他。 “我手下铺子颇多，每日需要用到的银子也不少。” “如今手里的现银，大多都用去投资和建造新店铺了……实在没剩下多少。” “你若是想卖给我，至少也要等到三日之后，我才能把银子给你。” “到那时候，我们再签合约。” 温若晗不紧不慢把话说完了，才又抬头去看他。 “这样，你也愿意么？” 白澜同样回望着她。 这一次，不过犹豫片刻，很快就点头应下。 “可以！” 态度分外爽快。 说完，他又苦涩道：“如今除了姑娘你之外，也没有人再愿意同我做这笔生意了。” 温若晗没多言。 “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同样还是这里。” “我会在此等你。” “好！” 白澜眼下隐隐有些激动，重重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谈完，白澜便起身告辞了。 温若晗目睹着他走远，神情依旧淡然。 “小姐，我怎么记得……您手下的商铺，最近似乎并无什么动荡？” 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许多银子的地方…… 想要取出钱来买下这一批布料，应当不是难事才对？ “银子是不缺。” 温若晗明白她的疑惑，慢悠悠回应道。 “只是，我心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查清。” 今日叫他过来，的确是有几分心软的意思。 也不好再看着人折腾下去，却一直煎熬，看不到希望…… “你派人去查一查，他手底下这批布料的来历。” “若当真没问题，三日后，我自会把银子给他。” “……是。” 青枝心中暗暗感叹她的严谨。 两人说完，转身出了厢房。 刚准备离开酒楼回府去，才到门口，却见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正矗立在走廊尽头。 后者一看到她，三做两步走上前，客气地轻喊一声。 “温小姐，王爷在等您。” 正是厉寒庭身边的扶风。 “他在哪？” 温若晗愣了愣。 “您随我来。”后者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 说完，把温若晗带上了楼。 温若晗也没拒绝，一路随着他走上去。 到了三楼，他将厢房门打开，自己则在外面守着。 温若晗顺着走进去，果然见男人就坐在桌前，默不作声，似是在等她。 第204章 被人下蛊了不成？！ “王爷怎会来此？” 温若晗有些意外地上前两步，看着他问。 来了不说，还专门让人在下面等她…… “等你。”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简短道。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温若晗在他面前并不客气，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我，是有何事？” 温若晗顿了顿，才又反问他。 说完不等他回应，又自顾自地思索道。 “我记得，这两日好像不是送药的时间吧……” 前几天，她不是才送过一遭？ 温若晗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料，这话一说完，男子的脸色便稍沉了下去。 “怎么了？” 温若晗抬头一看，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更加不解。 “并非是为了药。”厉寒庭冷淡道。 “近来厉远琛手底下动静不小，往将军府附近安插了不少人。” “大约是准备要对你们府上下手了。” 温若晗一愣。 片刻后，脸上轻描淡写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沉闷。 又是厉远琛…… 她倒是不意外这个消息。 毕竟先前三番四次拉拢不成，她们还彻底与温卿卿断绝关系，算是狠狠坑了人一把！ 厉远琛心中有所不满 ，会想要报复，实在太正常了。 她这些日子来，也一直都有叮嘱哥哥，要谨慎些。 “怎么？” 厉寒庭说完，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倒是眼前的人像是失了神。 他微微蹙起眉，轻喊。 温若晗这才反应过来。 “怕了？” “我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温若晗笑笑，神色还算轻松。 “真有什么麻烦，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身处在京都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她从来就没想过能独善其身。 厉寒庭眯了眯眸。 看神情还是淡淡的。 可温若晗总感觉，自己从他眼底察觉出了几分愉悦。 但很快，下一刻看去，这人又恢复了寻常。 莫不是眼花了？ “倒是王爷你。” 温若晗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这样主动来提醒我，真的好么？” “怎么？” “王爷的身份特殊，您该不会连自己都忘了吧？” 温若晗故意道，“若是让皇上知道，您私底下调查几位皇子，还将消息告诉我……” “您猜，皇上会如何？” 厉寒庭蓦然垂首看她。 对上女子略带狡黠的双眸，又轻声嗤笑起来。 “你若是真想，大可 以试试。” 温若晗见他如此说着，脸上倒也不见多少气愤。 半响，主动摇了摇头。 “不会的。” 厉寒庭微微一愣，一时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 “不管日后王爷要做什么，心中有何图谋……” “至少温家不会与你为敌。” 温若晗缓声说着，明明声音不大，却又一字一句都带着坚决。 “你说了算？”厉寒庭挑眉。 温若晗却是认真点头，“我用我的性命作保。” 毕竟，上辈子的温家，誓死效忠皇帝，却也没能换来什么好结果。 这辈子，她即便拼上自己一条命，也会拦住家人…… 那样的皇帝，不值得效忠。 倘若江山真的换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厉寒庭半眯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你倒是大胆。” 温若晗笑笑，“王爷看错了。” “我胆子小的很。” 她每日都在害怕。 怕家中的人出事，怕一觉醒来，如今的美好都是假象…… 其实她还是在那个灰暗无光的侯府里，一日一日的熬日子。 直到最后，那些人觉得她没用了，便彻底要了她的命！ 温若晗以为自己早已不记得这些了…… 可如 今回忆起来，才发现，记忆同样还是那么深刻。 只需要轻轻回想一下，那些场景便会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每一幕都无比清晰。 温若晗不受控制地深想着，双手紧紧攥成拳。 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直到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温若晗才骤然回过神。 她抬头看向对方，心中稍惊了惊。 “哭什么？” 下一刻，却见厉寒庭眉头皱得更紧。 温若晗后知后觉地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竟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眼底已经流出了泪。 心中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平息，温若晗一时有些窘迫。 “……没、没什么。” 温若晗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回应道。 “方才眼睛忽然有些不舒服……” 这借口用的未免太拙劣了些。 厉寒庭微蹙眉，却总归没有追问太多。 看着她从来未露出过的，脆弱的一面，心中稍动。 厉寒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抹去了女子眼角挂着的一抹泪。 温若晗身体微僵，本能地想躲开，却又莫名动弹不得。 ……分明也没有人控制着她。 等泪水擦开了，厉寒庭也 没有即刻松手，渐渐凝视着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直至厢房外，传来小二的一声吆喝。 ……似乎是被别的厢房叫去了。 两个人这才同时惊醒一样。 温若晗赶紧往后躲了躲，厉寒庭也飞快收回了手。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闭上了嘴。 厢房内莫名显得有些尴尬。 温若晗微微低下头，总感觉自己被擦过的皮肤，热得有些发烫。 轻轻咬着下唇，又莫名想起了，先前被他啃过…… 一下子脸更红了。 温若晗把头垂得更低，有些唾弃自己。 今日简直莫名其妙！ 被人下蛊了不成！？ 怎么心跳也快成这样…… “你……” 沉默了半响，才听厉寒庭再度开口。 温若晗抬头去看他。 “今日见的那个男子，是什么人？” 厉寒庭沉声问。 说起此人，脸色又稍沉下来。 “什么……” 温若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 直至片刻后，才回忆起自己见了谁，“……那是江南来的商人，与我谈布匹生意的。” 说着，温若晗想起什么，又笑了笑。 “怎么？这次王爷不会还要与我相争吧？” 第205章 此人来路不明，不可信 “没兴趣。” 厉寒庭动了动唇，半响才吐出几个字来。 他原先做生意，是有用处。 而如今，有酒庄维持，已经很足够了。 只是那男子…… 厉寒庭面色稍沉。 “此人来路不明，也不一定可信。” “最好还是不要与他有所牵扯。” 他低声提醒道。 “王爷怎知他来路不明？” 温若晗眉梢微挑，有些好笑地看他。 厉寒庭一时默然。 “按说，王爷今日应当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吧？” 温若晗接着追问。 厉寒庭一时无言。 静默片刻，温若晗忍不住笑起来。 “多谢王爷提醒，我会小心的。” 厉寒庭这才沉沉应了一声。 待两人说完话，从包厢里出来，天色已经暗沉下去。 温若晗与人分别，坐上回府的马车，唇角微微勾着。 “小姐，你好像很高兴？” 青枝在旁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笑。 温若晗回过神，脑海中不住回想着方才的事，想压一压唇角的笑意，最后却还是没按耐住。 半响，才回应道：“还不错。” 青枝面色微诧。 “回去吧。” 温若晗摆了摆手，吩咐车夫启程。 她派了人去打听江南铺子的事，两日后晚上 ，才有消息送回来。 “小姐，咱们派出去探听的人说……” 青枝已经早早听完了，此时面色不太好看。 “江南根本没有什么新开的铺子，在大批出售布料。” 温若晗眯了眯眸，面色稍沉，心中却不算太意外。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对此人有所怀疑。 “反倒是……” “倒是什么？”温若晗转眼看她。 “有个很大的布庄被劫，一家人都因此丢了性命。” “那些布料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温若晗面色稍寒，“就在最近？” “是。”青枝点点头。 “就在八.九日前。” 正好布料被劫，那白澜就出现了…… 若说这两者之间全然没有关联，她定是不信的。 温若晗眼眸半眯，正在心中思虑着，外头又有小厮来报。 “外面有人传了信来，说是给小姐您的。” 小厮稍稍低着头，将手中的信封奉上。 温若晗微一愣，本能将信封接过打开，上面所写的是有关白澜的信息。 包括他的籍贯，来自何处，身份年龄。 还有…… 此人半个月前，才与孟家接触过。 看到信纸上的最后一行，温若晗眼眸骤然沉下去，心中也有了定论。 ……孟家还真是不死心。 先前被她拿到了雪参，这次只怕更不会善罢甘休。 “小姐，这信是……” 青枝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也有些意外。 微微睁大眼眸开口道。 温若晗低头，看了看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脑海中主动浮现出某个男人熟悉的面庞。 ……想来，除了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那送信人还在外面么？” 温若晗想着，回过头来看了小厮一眼。 “还在。”小厮忙点头。 那人还说了，要等着他出去给个答复呢。 若不然，小姐没看到手里的信，该如何？ “那便出去帮我传个话。” 温若晗眼底笑意更浓，轻声道：“让他回去告诉他主子，信我已经收到了，多谢他帮忙调查。” “还有……” “这上面的消息，很有用。” 至少，都不必她再大费周折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是。” 小厮连忙应声，转身下去了。 “既然这些布料来路不干净，咱们是不是就不要了？” 青枝还惦记着布料的事，有些忿忿道。 “幸好在与他签合约之前调查出来了！如若不然，怕是要被此人骗了去……” “等明日见了 这人，奴婢定要把他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通！” “既然已经答应了，为何不要？” 温若晗勾了勾唇，却是摇头道。 “那您是想……”青枝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既然他要卖，那咱们便先买下来。” 温若晗眼眸半眯，“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之后能折腾出什么来。” 翌日。 温若晗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照常在酒楼中见了白澜。 “银子我已经带来了。” 温若晗极其爽快，见了人后，主动把准备好的银票取出来，放在桌上。 “合约你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倘若没有，就画押吧。” 白澜将她拟好的合约拿起来，仔细翻看过，才又放回去。 态度严谨认真的，仿佛自己当真在做什么大生意般。 ……演倒是演得挺好。 若非她留了心思让人去查，怕是真要被骗过去。 “姑娘是将军府小姐，想必不会骗我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无名商人。” 白澜笑了笑，轻声回应着，又将一旁的毛笔拿起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温若晗没有多言，把合约收好了，又问他。 “这些布料，还有多久才能送来？” “姑娘答应下的那日，我便已 经传了信回去，让他们先把布料送来。” “如今仔细算算，应当再过个两日，就能到了。” 白澜认真考虑了片刻，才回应。 “两日后，等布料送到了，我亲自去通知您。” 温若晗轻轻“嗯”了一声。 她收好合约，便也不打算继续久留，起身准备带青枝回去。 临行前，才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 “我记得，先前你说过……” “把布料卖出去之后，是准备要回江南去？” 后者大约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片刻才点头。 “是。” 他无奈道：“毕竟，还有许多人在那等着我回去结工钱呢。” 温若晗若有所思点点头，唇角牵起的笑容似有若无。 “那便祝你好运了。” 走出酒楼，温若晗才卸下面上的伪装，轻喊青枝。 “派人暗中跟着他。” “不管他去了何处，都要第一时间来知会我。” “是。”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白澜许诺的布料送到了，如先前一样，放在温若晗手底下的丝绸铺子，用同样的规则和宣传手段卖出。 她先前卖过一次，在京中也算有些知名度。 如今再有布料放出，很快就有人为此慕名而来。 第206章 我知道凶手是谁 没过两日，布料便售空了七八成。 也正是因此，很快有人找上了了门。 来者是京兆府的官差，凶神恶煞地闯入铺子里，四周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温若晗身上。 几人先后走过去，把她扣押。 “我们怀疑你与一桩命案有关，随我们走一趟吧！” “我家小姐怎会与命案相关？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等温若晗说话，青枝就好似被吓了一大跳般，赶紧上前阻拦。 还没碰到温若晗，便被一个凶恶的姿势挡了回去。 “官差办案，休得捣乱！” 青枝被吓得惊了惊。 她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才刚开口却被拦下。 “没事，我随他们去一趟。” 青枝蹙眉看着她。 却也只见自家小姐安抚地看着她，随一众官差离去了。 走在去京兆府的路上，温若晗才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声问。 “不知几位，我犯的到底是什么事？” “又与什么命案有关？”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个押送她的官差相视一眼，随即，凶神恶煞道。 温若晗：“……” 她正是因为不清楚才问啊。 “恕在下糊涂……” 温若晗略有无奈道。 “几位莫名其妙来到铺子 里，说我与命案有关，要带我回去审查。” “如今却也不说我是与哪一桩案子有关……” “即便是让我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官差：“……” “到了官府，你自然知晓。” 这次，押送她的人沉默许久，才又从口中憋出一句。 到了京兆府，京兆府尹已经穿戴好官服坐在高堂之上，明显是等待许久了。 一看温若晗前来，他惊堂木一拍，满脸严肃：“堂下女子，你可知罪？” “还请大人明鉴。”温若晗心中稍稍有数，却并不明说。 “本官且问你，近些日子，你手底下铺子售卖的那些丝绸料子，是从何而来？” 京兆尹早有准备，冷着脸问她。 “那些是民女从一江南商人手里进的货。”温若晗便答。 “从何人手里进的？可有票据？那商人可能为你作证？” 上方京兆尹便又继续追问，咄咄逼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分明是早有准备。 温若晗却也不慌忙，“票据自然是有的，正好前两日做完生意后，民女便将其带在身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呈上去。 京兆尹微愣了愣。 大约没想到 ，她会给得如此爽快。 如今见此情形，半响才回过神一样，吩咐一旁的官差呈上来。 接了一看，票据上的确挑不出错。 “可按照本官接到的消息，你手里这些布料，分明是来自江南明家布庄……” 半响，京兆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把话接了下去。 “而这明家，半月前就因为布料之事，全家被杀害，你敢说此事与你全无关系？” “自然没有！” 温若晗吓了一跳似的，赶紧摇头。 “可有人证？”京兆尹继续逼问。 “你说你是同一个江南商人买的，那人可能为你作证？” “自然可以。” 温若晗理所当然地颔首，又道：“前两日我与他谈完了生意之事，他说还会在京城逗留一段时日……” “如今大约还在客栈里，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只管把他找来对质。” 温若晗说着，又把客栈的名字与位置说了出来。 这下，京兆尹面上更显错愕。 这与他想象当中，完全不同啊…… 明明那人找上门时，与他说的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只要按照流程审一审温若晗，到时候轻易就能断罪。 因此他才会冒着得罪温若晗的风险，也 要把人抓来…… 可如今瞧着，温若晗哪里像是中招了的模样？ 京兆尹面色微黑，半响才有所反应，转头朝着旁边的官差吩咐了几句。 后者会意，点点头，立刻转身去了。 这一走便是半个时辰。 堂前的人全都在静等着。 温若晗也不多话，任由他却问出个结果来。 半个时辰过去，被遣走的官差匆匆走过来，回到京兆尹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话刚说完，就见后者的脸色又变了。 不必想也知…… 是温若晗不久前说的话得到了证实。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大人，您可调查清楚了？” 温若晗看他不高兴，自己心情倒是美妙不少，唇角微勾，主动问。 “这都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民女快要跪不住了……” “……” 京兆尹脸色更青。 温若晗又接着道，“我卖出去的那些，可都是正经布料。” “全都是从正当商人手中买的，如今人证也有、票据也有……” “您若是还不信的话，也可以到我那里去查一查，仓库里剩余的布料。” “那些布料上都有特殊纹印，是那商人家的布料独有的，应当也算得上一个证明。” 看她 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用去看也知道，结果是什么。 京兆尹脸色铁青，骤然感觉，今日把她叫来，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必了。” 半响，京兆尹才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温若晗挑了挑眉：“那您是查清楚，确认我无罪了？” “……嗯。” 心中再有不情愿，京兆尹也没了证据能指认她，只能点头。 随后，又摆了摆手，吩咐人把她放开。 “你走吧。” 如今那件事已经办不成了。 他还不如想想，该如何挽回对温若晗的态度…… 毕竟人是将军府小姐，也不能把她得罪太狠了。 几人松开了温若晗。 温若晗揉着手腕站起来，活动了下酸痛的筋骨，却并不急着离开。 “大人不是在找那命案凶手么？” 她站起身来，忽而又看向堂前的人，慢悠悠道。 “怎么？”京兆尹顿了顿。 “我倒是知道，您要找的那个命案凶手到底是谁。” 京兆尹骤然瞪大眼。 片刻后，拳头也跟着收紧：“……谁？” 半响，才听他问出声。 “此人就在京都内的一个院子里关着。” 温若晗便解释，“我可以着人把他叫来。” 第207章 是舍不得，还是不敢说？ 温若晗笑着，转头去吩咐一路跟来了，却被拦在公堂之外的青枝。 后者会意，看着她一颔首。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温家家将，带着一个男子走入公堂。 “您要找的命案凶手，正是此人。”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抬头朝京兆尹道。 被抓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白澜。 此人口口声声说，把布料卖给她之后，便要回江南去…… 温若晗特地让人跟着，很快便发现，他的确准备收好银子离开京都。 她自然不能放任人就这么走了，干脆让青枝先带人抓起来，将其关在京都的别院中。 等的就是今日，一并处置。 “这……你如何知道他是犯人？” 京兆尹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不行了，皱着眉问她。 “不瞒大人说，此人前一阵子找上我，正是想把那一批有问题的布料卖给我，让我销赃。” 温若晗慢悠悠地解释，搬出了早早便准备好的借口。 “所幸我足够谨慎，在买下布料前便发现了不妥。只是那时心想着，不能打草惊蛇……” “便干脆先将此人扣押下来，等合适之时，再送到官府来。” “我这里还有那日与他签下的合约。” 温若晗把当日两人的一纸契约也拿出来，递上去。 “还有他卖给我的那一批赃物，如今也在京中仓库里放着。” 准备的可谓是无比妥当。 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或疑问。 这次，惊诧的人多了一个白澜。 他满是震惊的扭头去看温若晗，半响说不出话。 他还以为，这女子已经中了自己圈套…… 却不曾想，她是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 真正中了套的人，是他！ 公堂之上，一时寂静的有些可怕。 “大人，如今真正的命案凶手已经抓到了……” 温若晗勾唇笑笑，主动开声提醒。 “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 京兆尹这才回过神来一样，重重咳嗽一声，又道：“……来人，暂且先将此人收押起来，听候发落！” “今日案审一事，实属是误会一场，姑娘的嫌疑已经洗清，可以回去了。” 京兆尹又对她道。 温若晗笑笑，却没立刻走。 只等外面围观的百姓都散的差不多了，才道：“民女还有些话想同那人说，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二？” 京兆尹微蹙眉。 尚未考虑好是否要答应，就听温若晗又道。 “我知道，大人今日审案也是秉公 办事，更有自己的难处。” “我不过是想同那人说几句话，说完之后离开这里，今日的事便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言下之意，她见过人离开后，便也不计较今日险些含冤受屈的事了。 京兆尹心中微动，这次，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咳咳……那你去吧。” 温若晗客气地朝着人点点头，扭头便被官差带到了牢里。 白澜已经被丢入了昏暗无光的牢房中。 分明前两日，他还拿了一大笔银子，正筹谋着离开京都之后，该先去哪里游玩…… 如今没过多久，人却被关进牢里，哪儿也去不了了。 更不知，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惨状—— 正有些惊恐，抬头却在牢门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温若晗似笑非笑看着他。 白澜吓了一跳，惊讶过后，心底更多的是被她戏耍的恼怒。 “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骗你的？” “你觉得呢？” 温若晗轻嗤，反问。 ……倘若不是的话，她也不会那么快就安插人过来，把他抓起来了。 白澜心里想着。 即便对方不明说，也已经有了答案。 “说说吧，是何人指使你的？” 白澜微微低下 头，闭口不言。 有些锅，他注定只能自己背。 “说不得么？” 温若晗看了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 “是舍不得把背后的主子供出来……还是，不敢说？” 白澜面色变了变。 特别是在听到后半句时，神情变化更甚。 没过多久才又回神，继续把头埋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温若晗哼笑，也不在意他到底说不说实话。 “你原本是在京中做生意的，前些时日生意失败，本打算带着剩余的银子离开京都…… ” “却在临行前被人拦下，带入了孟家，是不是？” 话说到此，白澜骤然瞪大了眼。 神情中满是震惊。 这下不必他多说什么，这个反应也足以说明一切。 温若晗了然一笑，过了片刻，才又好奇地问。 “所以那是你进孟家之后，到底见到了谁？” “是孟国公，还是大夫人？” “又或者……另有其人？” “我……” 这次，白澜犹豫了片刻，才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来。 温若晗听完，倒是顿了顿。 他说。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救我出去。” 待 温若晗回过神，没忍住嗤笑出声。 “你怎么会觉得，这个消息有让我把你从牢中捞出去的价值？” 她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人。 白澜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与其让我救你，你倒不如好好祈祷着，孟家能放你一马。” 一个小小的白澜，没本事搞来那么大一批布料。 所以，东西只能是孟家找的。 如今，她相安无事，白澜自己倒是被抓进来，还赔上了一笔银子…… 她倒不信，背后那人会舍得善罢甘休。 白澜嘴唇轻颤，心底更为恐惧。 温若晗却不再理会这人是什么反应，就像是来看热闹的。 看完了，她眉梢微挑，随口丢下一句。 “祝你好运。” 说完，便慢悠悠转身走了。 只留白澜一人坐在牢中，浑身瘫软，跌倒下来。 出了京兆府，青枝即刻迎上来。 “小姐，我们……” 刚要问，接下来要回哪里去。 却见身边的温若晗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愣了愣，也跟着停下。 顺着自家小姐的目光朝前一看，只见一辆颇为熟悉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 而守在马车旁的人，更是十分面熟。 “那……好像是王爷？” 第208章 路过 听言，温若晗也抬眸看了过去。 那马车倒不算显眼，只是近来见了许多次，竟是连青枝都眼熟了。 温若晗一时有些好笑，三作两步走了过去。 马车前有个扶风守着，见来的人是她，直接便侧身让开了。 “温小姐请。” 瞧这模样，倒像是已经轻车熟路了般。 温若晗也没多言，颔首走了上去，坐进马车内，看着闭目养神的厉寒庭，有些诧异地主动开口。 “王爷怎么来了？” “路过。” 厉寒庭睁开双眼瞥向她，片刻才吐出两个字来。 “有何事需要路过京兆府这么巧？”温若晗眉梢微挑，更为诧异了般。 路过了不说，还特地把马车停在这里。 等她出来遇上了，也不见离开…… 这借口用得未免太好笑了些。 温若晗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弧度，在心中想着。 “这不是你该多问的。” 眼看着人笑意越盛，厉寒庭却是神色微凉，依旧冷淡道。 温若晗颔首，一时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心中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王爷接着办事吧，我便不叨扰了。” 她说完，起身准备下马车。 “已经办完了。” 下一刻，便见男 人眉头微蹙，飞快开声回应。 总觉着，说话的意思里，有几分阻拦的意味。 温若晗眼底笑意更浓。 “正好顺路，送你回府。” 看她不说话，厉寒庭憋了片刻，又憋出一句。 看这模样，当真是难为死他了。 温若晗忍不住在心中想。 “倒是不必了。” 温若晗忍着笑意，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要办。” “要去哪儿？” “去一趟国公府。” 温若晗也不瞒他，“王爷的身份，在京中不便露面，便还是不要去了吧。” 虽说厉寒庭平日里也没少出入京都。 但他所去的地方，也都是些大隐隐于市的寻常之地，一般不会被人察觉。 国公府却不同，到处都是守卫，她又是被仇视的，怕是周围盯着她的眼睛就更多了。 带着人一同去，把他连累了就不好了。 “……谁说本王要去？” 厉寒庭心中明白她的意思，却又不喜女子把他看透了似的眼神。 当即，面色黑下去几分。 “是是，是我误会了。” 温若晗含笑点头，也不反驳他什么。 一副“随你怎么说”的姿态。 反而让男人面色更黑了些。 “要走便走。”他冷淡道。 “王 爷若有什么事，可等过两日，我出城送药时再说。” 温若晗提醒似的说了句，转身便下了马车，带着青枝离去。 回到自家马车上坐好，一转头，就见身侧的小丫头，同样满脸惊异地看着她。 “怎么？” “小姐，您与王爷都说什么了？” 青枝有些好奇地问。 怎么每次见完面，都感觉高兴得跟二傻子似的？ 她以往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 “没什么。” 温若晗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嘴上这么说着，却依旧不妨碍她心情好。 青枝心中越发惊异，看她不愿多说，便也继续追问。 只是道：“咱们现在要回府吗？” “不急。” 温若晗摇头，让前头车夫把马车开去国公府。 “您要去见孟婉柔？”青枝好奇。 说完，又忍不住道。 “只是，如今案子已经结了，怕是去见她，她也不会主动承认吧……” 如此算下来，也没什么用。 “不。” 温若晗摇摇头，“此事不是她做的。” 孟婉柔毒是毒，蠢也是真的蠢。 她没那个脑子，筹划出此事。 “那，难不成是……” 青枝先是一愣，随后很快想到什么，微微 睁大眼眸。 看到自家小姐的面色，便更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只是她依旧不明白，“可小姐您去见她做什么？” “她给咱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自然该去好好道个谢。” 到国公府让人通报后，温若晗很快被迎进去，见到了孟大夫人。 孟大夫人坐在前厅主位上，慢悠悠品着茶，看到她后神色也不见变化。 “你来做什么？” “你我交易已成，我可不觉得，咱们两家是什么能互相探访的关系。” 所说的还是上回，双方交换药材和祛痕膏的事。 仿佛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别的。 不久前京兆府一案，也与她无关。 温若晗抬眸，看了看上方雍容华贵的妇人。 后者势力不小，想必在自己来之前，该知道的消息便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可看她如今的态度，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是来多谢夫人赠礼的。” 温若晗倒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自顾自道。 “那批料子属实是上乘，只可惜了，最后没能拿到手……” “日后夫人若还想做这种‘生意’，不如还是挑些来路清晰的商品。” 这次的一批布料，牵扯到江南一 户布庄老板的死活。 她即便再怎么想做生意赚银子，也还不至于到要吃人血馒头的地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大夫人面色稍变了变，语气也跟着冷下来。 “夫人说听不懂，那就听不懂吧。” 温若晗笑笑，也不在意她承认与否。 自己今日来，也不是逼她认罪的。 毕竟这根本不可能。 “您便只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好了。” 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反而更加惹人不快。 孟大夫人神情彻底沉下去，也没了继续应付她的心思。 “你专程来一趟，就是想说这些胡话？” “如今也有好些日子过去了，不知孟小姐身上伤势好的如何了？” 温若晗并不回答，故作好奇地问。 “与你无关。”孟大夫人皱起眉。 面上还维持着平静，心中却止不住想。 这小姑娘，气焰未免太过嚣张了！ 如今特地跑来一趟，就是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么？ 她越想神色越冷。 “温小姐若无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孟大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压下了心中的不适，不再去看她。 “本夫人还有旁的事要处理，不便招待。” 赶人已经赶得十分明显了。 第209章 腕间的红痣 “那倒是我叨扰夫人了。” 温若晗抬眸，看着上方的人表面平静，却又处处都透着气恼的模样，心中畅快不少。 她并不急着走，反而道：“只是走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问夫人。” 孟大夫人低头看她，“本夫人没什么能替你解答的。” “我问的问题，您一定知道。”温若晗却摇了摇头，语气十足笃定。 “我只是有些好奇……” “当初您把孟小姐认回国公府时，是如何确定她身份的？” “按说，这人都已经流落多年了，身边应当也没什么能证实的信物吧？” 没有信物的事，她是听秋婵说的。 自然，如今即便提起，也不能把人曝出来。 “你什么意思？”孟大夫人语气更冷。 故意气她不成，如今还想来挑唆她们母女关系么？ 真当她是什么好骗的蠢货？ 孟大夫人心中冷笑不止。 “我只是好奇……对了，孟小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孟大夫人眉头紧蹙，脸上也微微发青，大有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她已然没有心思继续应付下去，冷冷摆手。 “送客！” 这次的话，是对身边亲近的嬷嬷吩咐的。 嬷嬷听言飞快上前，来 到温若晗面前。 “请吧。” 嘴上说的是“送”，可若她再不走，只怕下一刻就要被人直接扔出去了！ “对了，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女子，恰好也是从安城来的……” “她的手腕中央，有一颗极其鲜艳的红痣，显眼的很。” 温若晗却没动，目光依旧落在上方的孟大夫人身上，不紧不慢道。 话音刚落，就见孟大夫人骤然变了脸色。 猛的低头看向她。 “温小姐，我们家夫人不想听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您还是请回吧。” 嬷嬷没注意到自家主子的神色，依旧兢兢业业地继续赶人。 “您若再不走，就别怪老奴……” 这一次，话还没说完，却骤然被后方孟大夫人的声音打断。 “那个人现在在何处？” 温若晗摇摇头，表示不知，“我只是偶然遇见过，一面之缘后便各自散去。” 孟大夫人面色沉下去，双眼却死死盯着她，似乎是在盘算她话里的真假。 温若晗却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转身便准备离开。 “既然夫人不便待客，那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孟大夫人咬牙，有些急切地想叫住她。 温若晗只当听不见， 三两步便走出了前厅。 对方不是心心念念着想赶人么？ 她如今都主动如愿了…… 这还不好么？ 眼看着人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孟大夫人双手捏紧了椅子的扶手，神情尤为难看。 “夫人，您怎么了？” 嬷嬷被她这副激动的模样吓得微惊，想起方才温若晗说的话，又忙道。 “那温小姐向来与咱们小姐不对付，她所说的话，想必也没几分可信。” “只是胡言乱语，想用来搅乱你的心绪而已……” “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不……你不明白。” 孟大夫人却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恍惚。 因为她清楚记得，当初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女儿，腕心的确有一颗红痣…… 只是太多年过去，这一点早已被淡忘。 重新接回孟婉柔后，她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却说是因为年龄渐长，那颗痣自己便消失无踪了。 当时孟大夫人并未怀疑什么。 如今，深埋在心底的那些疑虑，却是不受控制开始翻涌了。 “快派人到安城去，好好查查当年的事！” “还有，加派人手去寻，那手腕带有红痣的女子……” 孟大夫人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只觉得心 中狂跳不止。 倘若、倘若温若晗说的是真的…… 那么她的亲女儿，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受着苦。 而她却接了个冒牌货回来，放在身边视若珍宝地养着…… 想至此，孟大夫人眼底浮现出厌恶。 “是。” 嬷嬷看她神情严肃，也不敢再耽搁，赶忙转身去了。 孟大夫人坐在原处，好半响才缓和了心绪，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只希望，那不是真的。 希望这一切都是温若晗胡编乱造，她没有认错过女儿…… 心中这般期盼着，孟大夫人内心深处却又清楚，这个可能性极小。 毕竟，她女儿腕间有红痣的事，只有她自己一人还记得。 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下人都不知道。 等她走了，旁边另一个嬷嬷上前。 夫人，那……刚才那位的事，可还要继续？” 正如温若晗所想，孟大夫人早已经收到了计划失败的消息。 并且，派了人去处理掉白澜。 方才正商讨着，要用新的人去对付她…… “不。” 半个时辰前不到，孟大夫人心中还在忌惮着，只想尽快将人铲除。 如今却已经变了主意。 “在事情查清楚前，先不要动她。” “婉柔那边 ，也不许她再胡闹。” 她须得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才能够安心。 “……是。” …… 离开国公府后，温若晗才回了温家。 想起方才孟大夫人失控的模样，心中颇为畅快。 这也算是还回去了。 “小姐，您真的觉得，谷雨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小姐？” 回去路上，青枝还在惊奇地问着。 “一开始不是。” 温若晗摇了摇头，很快，又话锋一转。 “可现在……已经有七八成确定了。” 谷雨皮肤白皙，加上一开始身上穿的那一身旧衣裳太过于紧了，一旦有什么动作，手腕便会露出一截。 她见的多了，自然也就注意到了。 方才不过是随口说出来，试探一二…… 却不料，竟然真的有。 上辈子孟婉柔在永昌侯府潜藏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人找上门来认亲。 这辈子却凑巧的很，她正好丢了身份，就正好有人上门认亲…… 虽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可她总觉得，孟婉柔身份是假。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若真是假的，那孟大夫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纵容的都是个冒牌货……” “岂不是要气疯了？” 青枝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210章 是准备去何处逃难？ “若真如此，也好。” 温若晗也跟着勾起唇角。 只让她们继续攀咬下去，也好省了自己的功夫。 “不过……” “您方才为何不告诉她，那个人就是谷雨？” 谷雨本也是来京城寻亲的，若是方才说出来，不就正好方便了双方相认？ “她还没查清楚，即便把人说出来，也不见得能即刻认回去。”温若晗淡淡道。 她看谷雨那小姑娘有意思的很，而且单纯也是真的单纯…… 若是真的就此把人送回国公府去，怕是要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倒不如，先让孟大夫人把该处置的都处置好了。 青枝这才明白过来，恍然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马车刚好停在将军府外。 温若晗走下来，转眼就见府门口还停着另一辆马车。 倒是从未见过。 她有些惊奇地挑起眉梢，“今日府上谁来了？” 边说边往府里走。 还未等青枝开口回应，就见前方有一道女子的身影匆匆走出来。 仔细瞧着，竟还有些熟悉。 后者神情有些慌忙，往前走时也不知道看着人，脚步越来越快，眼看着能直接撞到温若晗身上去。 温若晗眉梢微挑，停下了脚步。 “江 小姐这步履匆匆的，是准备去何处逃难？” 眼前此人正是江妍歌。 她话里嘲讽的意味太过明显，青枝微微低着头，忍不住偷笑起来。 江妍歌被吓得一激灵，本能停下脚步。 抬头看见是她后，更显心虚，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都更白了几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说完后，才又给自己想了个借口，飞快找补道。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快一些回府，不成吗？！” 温若晗眯了眯眸：“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咱们府上这个小庙，今日是有何等殊荣，能引得尚书小姐大驾光临？” 温若晗语气戏谑。 “你！” 江妍歌何曾听不出她是在嘲讽自己，当即脸色就青了。 “我不过是奉父亲之命，来给江云锦送点东西罢了！”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走这一趟？” 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又心虚的躲闪了一阵。 “是么？” 温若晗面上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考量，她话里的真假。 “你爱信不信！” 江妍歌冷着脸甩下一句。 说完也不管她如何，越过她飞快离开了将军府。 温若晗也没拦着。 只是看着人走远了，才道 ：“走吧，去大哥那儿看看。” 江妍歌方才的态度，怎么看怎么可疑。 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估计，来送东西是真。 但真正的目的，却不止这个。 到了温景淮院里，温若晗也不急着进去见人，随手喊来院中看守的护卫。 “今日，江姐姐的妹妹可是来过？” “是。” 护卫稍顿了顿，才又点头。 “说是来给少夫人送东西的……送完之后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除了去找江姐姐，她可还有去过别的地方？” 温若晗眼眸半眯，继续追问。 “那倒是……” 护卫刚想摇头。 可仔细想一想，又回忆起什么。 “她说身子有些不适，说要去茅房，离开过一趟。” “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出去过…… 温若晗好似没听到后半句话般，心中更笃定了。 绝对是有问题。 “她去茅房，没让人跟着？”温若晗蹙眉。 护卫摇头。 温若晗叹了口气。 想来也是。 江姐姐那个心眼…… 怕是真觉得，对方只是来送点东西的，送完就走了，又怎会生出旁的戒心？ 温若晗叹了口气，眼神却依旧凝重。 “把大哥院 里的下人全部召来，我要亲自问一遍。” “若晗，怎么了？” 正说着话，后方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回头一看，正是江云锦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被丫鬟搀扶着，脸色稍显苍白。 温若晗转身走到人跟前，看了看她：“江姐姐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大夫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江云锦笑着摇摇头，“只是因为先前昏迷太久，还是得继续休养着。” “要完全痊愈，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那你可得注意着些。” 温若晗点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大哥给你办。” 江云锦微垂首，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你这是在……” 她分神片刻，才又想起什么一样，抬眸问。 “大哥院里丢了些东西，我正要把人召起来，好好问问。” 温若晗没说实话，随意找了个借口。 对方如今身体还虚弱着，说出实情来，怕是又得操心一阵。 倒不如先不让她知道。 “丢什么了？重要吗？” 江云锦听言，脸色还是变了变，皱着眉问。 “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温若晗摇摇头，编起借口来轻车熟路。 “只是那手脚不 干净的下人，总得抓出来。” “江姐姐你如今身体还未恢复，就不要想太多了，我来处理便好。” 她说着，不容置喙地把人推回屋里，让她好生休息着。 江云锦哭笑不得，却也没再勉强。 温若晗把人都召集到了另一个院子，先问。 “今日有谁见过少夫人妹妹的，站出来。”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有七八个人站了出来。 当中丫鬟小厮都有。 “除了在江姐姐院中，谁还在外头见过她？” 温若晗又问，让见过的人再往前一步。 这次，往前走的只剩两人。 是两个小丫鬟。 “你先说。”温若晗随意点了其中一个。 “在哪里见过她？” “在茅房附近……” 小丫头声音很小，说起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正好见她从茅房出来。” 温若晗神色不变，转头又看向另一人。 “你呢？” “……奴婢是在书房附近见到的。” 丫鬟低声道。 “她进去了？”温若晗面色骤然一沉。 “这个……奴婢倒是没瞧见。” 丫鬟摇头，“只是看她从书坊附近的路走回来。” “从茅房回去，也要经过书房吧？”青枝轻声提醒她道。 第211章 弄得好似她哥是文盲一样！ 如此，就更不能确定，人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了。 温若晗眉心紧蹙，“你们都先下去吧。” “今日叫你们来的事，谁也不许多嘴……更不能让少夫人知晓，都记住了吗？” 她压着声音警告。 一众下人忙垂首应是。 “小姐，那咱们还查吗？”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青枝才又上前，疑惑问。 “去书房看看。” 温若晗淡声回应，转身朝着书房去了。 若不仔细查过，她心不能安。 入了书房，温若晗让人在外守着，亲自动手翻找起来。 东西还未找到，温景淮倒是先回来了。 “听我手下护卫说，你跑这儿来了。” 温景淮入门，看着被她翻得稍显凌乱的书房，心下微诧。 “这是找什么呢？” 温若晗便把不久前江妍歌的事说了出来，又道。 “下人说她经过书房，我不放心，来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那不可能。”温景淮听言，面上却不见担忧，反而笃定道。 “我书房外落了大锁，又有人看守，平日除我之外，没人能进来。” 毕竟，房中放着不少重要之物，还是需谨慎些。 温景淮摸了摸鼻子，暗暗想。 “不管如 何，仔细查一查，也能安心些。” 温若晗手中翻找的动作不停。 “说的也是。”温景淮没再反驳，捞起袖子上手与她一同找起来。 温若晗看了看靠近墙根处的架子，正要把书取出来，看看后面有没有藏东西。 才刚踮起脚，就见柜顶露出了一抹灰色的布料。 温若晗微皱着眉，把那东西取了下来。 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布囊。 将其拆开后，便见里头装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玉石狮子。 瞧着倒是惟妙惟肖的。 温若晗刚看了两眼，还未说什么，就见自家大哥先凑了过来，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颇为惊奇道。 “这是什么？” “瞧着，倒是颇为可爱。” 温若晗：“……” “这是你房里的东西。” “不可能！”温景淮愣了愣，想也不想便道。 “不是你房里找到的，难不成是我偷偷运进来骗你的不成？” 温若晗一脸无奈。 这次，哑口无言的人变成了她家大哥。 温若晗盯着他略有错愕的脸：“落了大锁？不可能有人进来？” 温景淮：“……” “按说，的确没人能进来才对……” “门上落了锁，窗户也是？” “那……倒是 没有。” 温景淮摇摇头，这才又想起什么，恍然瞪大眼。 温若晗神情更为无奈。 有时候真怀疑，她家大哥是如何在多年征战的沙场上活下来的。 “可这玉狮子瞧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把东西塞进来，又有何用？” 温景淮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有些困惑。 温若晗同是摇头。 半响，才见她家大哥好似想到什么。 “想来，这是她在家中偷来的赃物，无处可藏了，所以想先丢到咱们将军府来？” “丢到此处，只会更危险。”温若晗无奈提醒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她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温景淮呢喃着。 若非如此，实在难以解释对方如此行径。 “……” 温若晗一时竟无法反驳。 毕竟，以江妍歌那脑子，若拿到脏污，指不定真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她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如何，总归这并非是什么好东西，还是要小心为上。” 温若晗轻声道。 温景淮自也认同这一点，跟着点了点头。 “东西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温若晗沉吟半 响，很快做好了决定。 “你与江姐姐在一起，难保来日江妍歌不会借着她做幌子再跑来。” 温景淮自是信得过她的，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该说的都说过了，温若晗转身准备离开。 “还有，大哥。” 人已经走至门口了，温若晗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看他。 “你书房中落下大锁，其实不是因为房中有重要的东西吧？” “嗯？”温景淮皱了皱眉，正要说她为何这么问。 下一刻，就见女子举起自己的手。 原本白皙无暇的指尖，此刻沾满了灰色的尘土。 “是因为你平日根本用不上这地方，所以当做堆东西的杂物房了吧？” 寻常杂物间都得落个锁，此处的这一间，还特地取了“书房”作为名字，落个大锁，自然也不过分。 “胡说！” 温景淮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声想要解释。 温若晗却不给他多言的机会，摆了摆手，人已经走远了。 “这臭丫头！” 温景淮气得低声骂了她一句，又高喊道。 “我那是因为前些日子忙着照顾云锦，才没空过来！” 弄得好似她哥是什么文盲似的！ 此事温若晗原本并未怎么放 在心上，直到几日之后，京都中开始频发怪事。 青枝在外打听到了异常，神色凝重地回来告诉她。 “这几日间，京中连续发生了好几桩命案。” 温若晗沏茶的手一顿，好笑的看她一眼：“你怎么也开始关注起这些了？” 京都这么大，处处都是心怀不轨，筹谋算计的人。 有人死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些自然有大理寺去查。 倒是不曾想，青枝会感兴趣。 “不，奴婢想说的是……” 不等她惊奇，下一刻，却见人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好几户死的人家里，都被烙下了一个狮子形状的印记。” 温若晗上一刻还漫不经心，听到“狮子”二字，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那印记长什么模样？” 青枝回来之前，就已经让人拓印下了印记的模样，听言，即刻把东西拿了出来，在温若晗面前展开。 温若晗低头一看，心中更惊。 纸上的印记…… 竟当真与那日在温景淮书房里找到的玉狮子一模一样！ “去，把我让你收起来的玉狮子找过来。” 温若晗面色稍沉，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画纸，低声道。 青枝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去了。 第212章 引蛇出洞 没过多久，小丫头拿着东西回来。 温若晗一手执着玉狮子，用侧面印在纸上—— 那狮身竟与纸上的图案完全重合！ 温若晗一时面色更沉。 “这几日发生的案子，想来与此物定有关联。”青枝低声道。 “这几宗命案，死的都是什么人？”温若晗想了想，开声问她。 “奴婢仔细打听过，大都是京中各处一些小官员，无关紧要。” 青枝回应，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骤然话锋一转。 “只是……这些官员都有共同的特点，便是从前没少行下恶事。” “或是收受贿赂、欺压百姓，或是强抢民女、滥杀无辜……多多少少，都能在身上数出几件恶行。” 这些官员从前藏的好，如今死后，消息却毫无例外，全都暴露了出去。 温若晗眉心微蹙，正顾自思索着什么。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青枝又道。 “还有一件事。” “这些官员死去的同时，进度中更有谣言升起，说这些官员如此行恶事，都是因为……” 青枝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 “因为什么？” “因为如今昏君当道。” 青枝还是回应。 只是这次的声音低了许多 ，几乎是附在她耳边说的。 温若晗脸色又是一变。 想起上辈子，厉远琛也是如此用计，想要诬陷温家谋反。 只是两辈子，所处时间点不同，他所用的计策也有不同。 ……可无论如何，还是一样的做派。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去……去把大哥请来。” 温若晗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 “小姐，您怎么了？” 青枝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担忧的看着她。 温若晗有些困惑，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问。 直至低下头时，才发现，她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温若晗这才惊觉。 原来她还是在害怕。 上辈子的经历太过惨痛，一想到临了，全族都不得善终，她心中的恐惧，便不受控制地上涌…… 即便知道，这辈子有许多事早已不同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温若晗忍耐了半响，才将这股颤意压下去，与此同时摇头回应。 “我没事。” “快去请。” 青枝这才应声出去了。 只是小丫头才刚出去打开门，就见前方有个身影匆匆走来。 可不就是温景淮。 “大少爷。” 青枝顿了顿，才又俯首行礼。 温若晗听得微惊，也跟着 起身迎了出来。 “今日的事，大哥可都听说了？” 见的确是他，温若晗上前把人拉到房里，又关上了房门，这才问。 “……听说了。” 温景淮脸色并不太好看，语气稍沉道。 “上朝时有朝臣禀报此事，皇上大发雷霆，已经派了不少人手去查。” 温若晗心中惊叹于厉远琛的阴险。 为了诬陷他们还真是大费周章…… “此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回过神来，温若晗低声开口道。 “听坊间传言，如今被杀的都是些贪官污吏……” “可那人既是有心构陷，时间一长，会不会有无辜之人受牵连，就不好说了。” “我明白。” 温景淮沉着脸点点头。 “可那人在暗我们在明，如今想要把人找出来，又谈何容易？” 说着，他忍不住轻叹。 “倘若皇上派去追查的人能找出些线索来……” “不可能的。” 话才刚说，就被自家妹妹打断。 温若晗语气里带着笃定，“那人在背后筹谋许多，想必在开始做这件事时，就已经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皇上派人在京都四处搜捕，即便真的抓到什么人……” “怕也只会是那人放出来的诱饵。” 到时候，那诱饵再主动供出他们。 皇宫派人来搜查时，又“恰好”查出书房里的玉狮子…… 届时，一切都顺理成章。 皇帝不会在意他们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只要有了这个理由，就一定会对温家下手。 到那时候，将军府上下谋逆的罪名，再不可能更改！ “那我们还能如何？” 温景淮心中清楚她说的对，藏在袖中的拳头止不住收紧，青筋暴起。 难不成，他们要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如今京都之事，闹得还不算太大。” 温若晗眯了眯眸，沉吟半响。 方才人来之前，她就已经想了许多。 如今，心中已有计划慢慢成型。 “那人若是想以此陷害，弄垮我们整个将军府，想来，还会把风波闹得更大些。” 所以，她们还有时间。 “咱们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主动将人引上钩来。” “要怎么做？”温景淮听她这个意思，就知道人指定是有办法了，当即看向她。 温若晗招手让人靠近过来，随即俯靠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温景淮面色一点点变化，起初还有些犹豫，最后听完，又重重点头。 “明白了。” 温若晗所说的方法 ，并非没有风险，可那的确是当下唯一的法子了。 正如温若晗所想，京都诸事闹得沸沸扬扬，暗中之人虽收敛了几日，却完全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三日后，夜晚。 几个黑衣刺客先后潜入城西一座小宅院中，直奔最中央的主卧而去。 到了地方，刺客们一半负责在外守着，另外一半则把门踹开，冲进屋内朝着床上某个鼓起的身影，狠狠一剑刺了进去。 然而，利剑穿过棉被之后，却并未感觉入了人体。 反而像是戳中了一团绵软的棉花。 那人一愣，“这人好像有些不对……” 他呢喃着，正要上前去查看。 下一刻，便在半空之中的房梁上，比他们还要多出一倍的人手相继跳下来，飞快将几个刺客手里的剑夺去，与此同时，将人死死压在地上。 这一众人出手极快，打了刺客们一个猝不及防。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便全都躺在地上了。 “得手了！” 几个刺客里，不知是谁主动喊了一声。 “把他们的嘴堵起来，别让他们自尽了！” 随后，又有人扬声吩咐。 很快，压制刺客的人各自取了布料帕子，塞进几个刺客嘴里，彻底断绝了他们赴死的可能。 第213章 中计了 一众刺客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这是中计了…… 此时，这座宅院对面的酒楼中。 温若晗看着对面所亮起的，作为信号提示的火光，心知这是得手了，松了一口气。 “多谢王爷帮忙。” 她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认真开口。 厉寒庭对此不作回应，只是饶有兴致的问。 “你是如何将这些人引出来的？” 温若晗只从他这里借了人手，先前却并未明说，自己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 此时抓到人，温若晗心情颇好，耐心解释起来。 “那背地里的人不是要佯装正义，杀贪官么？我便给了他一个贪官。” “嗯？”厉寒庭微顿，面上的困惑未散。 “此处宅院中的官员，是刚刚升迁来到京都的，在众人面前并未怎么露面……” “这几日，我让人把他关在府上，又另派了人冒充他，混迹于京都各处。” 她做这些只是要给背后的刺客看，所以大多都是做戏。 那“官员”入京之后第一个晚上，先去了最有名的青楼，与里面的花魁一夜春宵…… 再之后，又把花魁带回府上，没过多久，便因心生不满把花魁杀了 ，暗地让人抛尸荒野。 其实死了是假，被抛的也是伪造的尸首。 “即便他有行不轨，可整个京都城里，藏污纳垢的官员可不止这一个……” 厉寒庭眼眸半眯，心底仍有困惑。 他并不像表面般，只是个身中剧毒的废物，如今京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如何能确定，他们会对你伪造的目标动手？” “藏污纳垢的官员是不少……可前些日子闹得这么大，如今满京城都是搜寻他们的官兵。” “其他做有亏心事的官员，想必府上防得更是严密，如此两相掣肘之下，暗地里的人即便想杀，一时派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 可他又不能不杀。 毕竟此事闹得正大，在火烧的最旺时再添一把油，才是最佳做法。 倘若因为皇上搜查，就销声匿迹，再过段时间，此事都被百姓们淡忘了…… 他的计划可也就毁了。 “所以到头来，这个刚来京都没什么势力在身，却又偏偏作恶不少的小官，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厉寒庭似乎明白了什么。 温若晗略一颔首。 “你算的倒是周密。” 厉寒庭听完了全程，忽而哼笑 起来。 温若晗只当他是在夸赞自己。 “毕竟事关重大，不可有半点疏忽。” 如若不然，整个温家都会万劫不复。 温若晗在心里暗暗补充了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 “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王爷的人手。” 如今京都各处都有人盯着，温景淮手里的人也不方便动用。 若是真用了，只怕过不了多久，温家谋逆的罪名就有了由头…… 更要被人坐实了。 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厉寒庭最为安全。 他私底下养的人颇多，不仅个个都是精锐，且从来都未曾露面…… 只是她没想到，厉寒庭真的会如此爽快把人借给她。 毕竟此行也有风险。 若真被发现，厉寒庭多年来的筹算，便会毁于一旦。 “本王还有个问题。” 厉寒庭眼眸半眯，抬首看着她。 “什么？” 温若晗微愣。 “你怎知，本王手下有足够的人手？” 他与温若晗见面次数不少，可从未主动暴露过什么…… 虽说从前在她面前展露的人手不算少。 可他总觉得，不仅如此。 温若晗心里，一定还藏着什么，并且是有关于他的秘密。 “我猜的。” 温若晗笑了笑，似乎听 出了他的怀疑，却并未明说。 她不仅知道这人手下有人手，还知道…… 他花钱养了许多私兵，几年之后，等人手足够，便要杀入皇城篡位了呢。 这辈子没了温家阻拦，希望他能成吧。 温若晗心中暗暗道。 “时候不早，我该先去看看那些刺客了。” 她伸手，把斗篷后的兜帽戴起来，盖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想了想，又问他：“王爷可要一起？” 厉寒庭斟酌片刻，略一颔首。 两人一道入了小宅。 此时，七八个刺客都已经被捆绑好了，堵住嘴安置在庭院中，整齐划一地一字排开。 温若晗扫视了这些人一圈。 “原本来的有十人，只是有两个动作太快，还未捆起来就自戕了。” 见两人来了，厉寒庭的人上前，拱了拱手道。 厉寒庭略一颔首。 “可搜查过他们身上了？” 温若晗问。 “都搜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后者回应。 这些人本就是为了栽赃嫁祸而存在，倘若会往自己身上放东西，那才真是逆了天了。 “说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 温若晗便也没再多言，看着众人，扬声道。 说完，她上前，随手拔 掉了其中一个人口中的布料。 后者怒瞪着她，却没有开声回应。 下一刻，这人的嘴里似有什么动了动。 “按住他！” 温若晗一惊，察觉到他要做什么，高声大喊。 身后很快有人上前，想要制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咬舌自尽，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甚至有一部分，溅到了温若晗的衣裙上。 温若晗微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此时却也没时间嫌弃。 她面无表情看着其余想死也死不掉的，冷笑起来。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说了。” “可你们不说，我也知晓。” 温若晗慢悠悠轻叹着，“你们是二皇子手底下的，没错吧？” 几人面色各有变化。 最后，纷纷低下头，没有人回应她。 “你们不说也无妨。” 得不到答案，温若晗也不恼。 “人活在世上，总会有痕迹的。” “比对着你们的线索，一一去查，想必……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比如说，你们的家人。” “我说的没错吧？” 此次来的有十人。 温若晗并不太相信，厉远琛会为了这样一个小官，动用那么多死士。 而只要不是死士，总会有些生活痕迹。 第214章 我替你审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地上有好几个人都变得更为不安。 “唔唔——” 角落的一人忽然挣扎起来，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叫喊什么。 温若晗以为这人是动摇了，心中微动，即刻让人上去解了他嘴里的布团。 “我什么都说！” 布团下来的一瞬间，只听那人大喊。 模样十足急切。 温若晗抬了抬下巴，“说吧。” “我……” 那人张了张口，眼神有片刻的闪烁。 正当温若晗等着他接着往下说时。 下一刻，却见原本应该被束缚双手的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袖间一把匕首滑落，最后被握在掌心，尖利的一端对着温若晗的脖颈狠狠划来—— 温若晗瞳孔骤缩。 这一切来的都太过猝不及防，甚至让她一时半刻忘了反应。 直到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 那股力道揽着她的腰身，往后狠狠一拉。 温若晗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响起男人冷冷的声音。 “杀了他。” 这刺客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动手时机。 方才不小心疏忽的一众下属一拥而上，再次把人拿下，按倒在地。 “等等。” 温若晗面色还有些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 却在几人准备下刀之前，抬手拦了拦。 几人动作果然一顿。 随即，请求的目光看向厉寒庭。 厉寒庭眯了眯眸，稍一抬手，算是同意了的意思。 温若晗上前两步，看着被压倒在地上的人。 “你就当真如此忠心，为了维护你家主子，连命都不要？” ……甚至还不惜性命之危，想冲上前来杀了她。 实在是癫狂。 那人死死瞪着她，一双眼仿佛是淬了毒的毒蛇，带着森然的冷意。 他并不回应温若晗的话。 过了半响，面色似乎出现了些变化。 正当温若晗有些疑惑，想俯下身来查看时。 那人猛的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对准的也是温若晗。 温若晗吓得飞快往后退了两步。 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厉寒庭倒是眼疾手快，再次把人接住捞进了怀里。 “小心。” 耳边传来低沉的提醒。 温若晗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也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另有缘由…… 即便她的反应已经够快，衣裙下摆还是不可避免沾了鲜血。 温若晗顿觉有些恶心，没投紧皱起来。 下属在人喷血之后，便蹲下身来仔细瞧了瞧，最后确认道。 “…… 已经死了。” 温若脸色不太好看。 这些人，口风比她想象中的要严…… 再这样下去，怕是更难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些人，你别再管了。” 心中正思虑着，却听后方再度传来男人的声音。 “本王来帮你审。” 温若晗愣了愣，“这……” 她能从对方手里借到人，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倒是从未想过，要把厉寒庭也拉下水…… 温若晗满心都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之类的想法。 却听厉寒庭皱着眉问。 “怎么？信不过本王？” “自然不是！” 温若晗想也不想就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 厉寒庭再度开口，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温若晗却隐约知道，这人分明是不想让她再受到惊吓活着危险，才主动将麻烦接了下来…… 心中久违地泛起几分暖意。 “……多谢王爷。” 温若晗没再拒绝，半响，才低声说出一句。 “今夜你先回去歇息吧。” 男人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些话不置可否。 “之后审查出了线索，本王自会派人通知你。” 温若晗点了点头。 方才那一幕，的确是有些吓人。 她不主动说，心中却还 是有些发怵。 她任由厉寒庭的人将自己秘密送回府。 温景淮还在院里等着她。 一见人回来，三作两步迎上来。 “如何了？” 温若晗不用他手底下的人，孤身一人离府，却说是要“钓鱼”，温景淮自是不放心。 人走了多久，他便在府上提心吊胆了多久！ 思来想去半日，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平日不过管一管后宅的那些生意，到底是哪儿来的人脉！？ “人是抓到了，只是他们不愿说。” 温若晗眉头微皱，把今夜那些刺客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如今这些人已经被关到城外去了，要盘问审查，估计还得再花上一段时日。” 她只说还在调查，却忽略了有关厉寒庭的部分。 “此事的确急不得。” 温景淮沉着脸点了点头，又有些狐疑地看她。 “我如今更好奇的是，你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人手？” 温若晗：“……” “我走之前大哥不是才答应过，不多问么？” 她无奈叹了口气。 一开始不让温景淮用自己的人时，对方便问过。 她没把厉寒庭供出来，便只与自家大哥说，此事至关重要，不便说太多。 大哥只需要知道，那些人手 绝对可靠，便足够了。 温景淮当时也十分配合，没有多问。 如今倒是又开始了。 温景淮面色微沉。 “你所用的那些人来路不明，如今去了这一遭，还带着浑身的血回来……” “你让我如何能不多问？” 越说面色越沉。 温若晗愣了愣，低头一看这才又惊觉，方才衣裙上被溅上的血迹，如今还有一大片。 看起来倒是颇为吓人。 “大哥别担心。” 温若晗知道他的顾虑，放软了声音安抚起来。 “此次，我的确是请了人来帮忙。” 温景淮转眼看她，等着人继续往下说。 毕竟，温若晗从前可一直都未曾提起过，有什么人能在这种事情上帮忙。 “可我答应过那人，绝不说出他的身份……” 温景淮皱眉。 “但我可以保证，他是可信的。” 温若晗抬眸，十分认真地看向自家大哥，接着道。 “我答应你，待日后时机成熟，我一定把该说的都告诉你。” 厉寒庭要谋反，这辈子，她绝不会让温家出手去拦。 所以有关他的事，之后早晚是要说的。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温景淮盯着她看了半响，眼瞧着小姑娘神色认真，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第215章 我替你审 与此同时，心中暗叹。 这小丫头当真是长大了…… 有了许多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知道的秘密。 手中的本事，也比他想象中要大上许多。 温若晗松了口气。 正当她以为，眼前人已经放弃了时，下一刻却又听他开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温若晗本能回应。 “这个背地里与你联手之人，是男是女？” 温景淮眼底带着十足的凝重。 其实温若晗不说，他心里也隐约有答案。 除了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女子，能配合她如此筹算？ 只是心中仍不死心，非得当面听她说出一个答案来。 “……是个男子。” 温若晗犹豫片刻，才给出回应。 下一刻，便明显感觉到，自家大哥面色更冷。 瞧着像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温若晗一时之间有些无奈。 “大哥，我与此人只是合作，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所以，你实在不必担心。 她轻声解释。 后半句话还未说出来，便被温景淮打断。 “合作什么？” “你向他借的那些人手，要用什么来换？” 这下，语气更紧张了。 “……那倒也没有。” 温若 晗摇摇头。 此次，单纯是她请厉寒庭帮忙。 深究下来的确算不上合作。 反倒是她欠下了厉寒庭的人情。 ……算下来还不止一个。 温景淮心底松懈几分。 但很快，一颗心又跟着提起来。 既然不是交易，那人却还愿意动用这么多的人手帮她，这当中就更有问题了！ 温景淮目光愈发警惕。 “大哥……” 温若晗看着他的眼神，都觉得心里隐隐发毛。 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温景淮紧紧握住了双手。 温若晗：“？” “若晗啊。” 温景淮神情严肃，满脸的苦口婆心。 “世道险恶。” “……” 温若晗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就听人满脸愁苦，接着道：“你可不能被外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随意动用些人手就骗了去。” “……不会。” 温若晗更加无奈，半响才道。 说着，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却没抽动。 温景淮依旧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满是怀疑般：“当真？” “当真。”温若晗点头。 “那你可要记住啊，万万不要被骗了！” 温景淮仍是不放心地叮嘱。 温若晗只得点头。 耐着性子回应了他半响，再 三保证，自己不会被那些来路不明的男子骗走之后，温景淮才勉强放过她。 离开院子前，还在重复着叮嘱的话。 听得温若晗满是头痛。 “王爷的事，记得不要与大哥提起，知道吗？” 等人走了，温若晗回头望了一眼身边的青枝，嘱咐道。 青枝暗暗敛下笑意，点了点头：“是。” 温若晗上前两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双手捧着茶杯，心中止不住想。 自家大哥那脑子里，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想什么…… 她和厉寒庭，又怎会…… 温若晗心中自顾自想着，却殊不知，在一旁的青枝看来，她那深情到底有多不自然。 …… 把人交给厉寒庭后，一连几日都没有新的消息。 只不过，抓了那几个人，京都之中倒是清静了几日。 一连四五日都没听闻，有哪家府上在出事。 “想来，是被抓之后，那人也警惕了，不敢再贸然动手。” 温若晗眯了眯眸，思索着道。 “这是好事。” 至少不必再死人了。 待来日厉寒庭盘问出有用的线索，她们再一举反击…… 正想着，却见外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进来。 青枝满脸急 切地来到她跟前。 “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 温若晗鲜少看到她神情如此着急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困惑。 与此同时，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京中又有人死了。” 温若晗面色一变。 “在哪里？” “就在城西，死的是礼部的一个官员。”青枝飞快解释着。 “而且，此次所处的状况，和先前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温若晗皱眉。 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官员是中毒而亡，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温若晗心里猛地一震。 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崩塌。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开始有人作案时，她心里最忧虑的便是，那背后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滥杀无辜！ 而如今，这样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礼部官员或许贪污，或许行其他恶事，所以死有余辜。 可再怎么作恶多端，他府上的下人也不该跟着赔命。 “我……” 温若晗心中有些冷，半响才站起身。 “过去看看。” 青枝知晓她心情不好，便也没拦着。 那官员府邸早已被大理寺围绕封锁了起来。 里面一众大理寺 的差役，正在各处搜寻线索，收敛尸首。 外头不少百姓围观着，都是议论纷纷。 可谓热闹得不行了。 “这也是个贪官！听说啊，昧下了不少黑心钱！” “死得好！当真是大快人心。” “虽不知是谁动的手，可他分明是为民除害啊！这有何不好的？” 众人出声议论着，大多都是对那幕后之人的赞誉。 温若晗到了地方，走下马车，跻身走进围观的人群内围，远远看着那宅邸中。 庭院里，摆着十几具尚未处理好的尸首。 这些尸首整齐划一躺在地上。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甚至还有两个，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想来，是刚被买下不久。 温若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疼得难受。 她面色越发黑沉，双手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头。 竟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直到指甲嵌进肉里，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把手稍稍松开些许。 “温小姐。” 正看着，耳边忽然传来低声叫唤。 温若晗心中一震，被吓到了似的，凌厉的目光朝一旁扫去。 “温小姐莫慌，是我。” 那人赶紧举起手道。 温若晗这才看清，来人是扶风。 第216章 王爷在等你 “你怎么会在此？” 温若晗微蹙眉，看着他。 “王爷在那边等您。” 扶风没有解释，反而伸手指向了不远处。 街道对面的角落里，停着厉寒庭的马车。 “……那走吧。” 温若晗本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此时并未多言，点点头跟着人走了。 坐上马车，厉寒庭睁眼看了看她。 “王爷怎么来了？” 温若晗问他。 即便面上已经极力装作无事，可微沉的面色和心情，还是暴露了她。 “来找你。” 这次，男人没再用什么借口。 温若晗苦笑一声，忍不住说起外面的事。 “又起命案了……” “这次，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跟着葬送了性命。” 却只为了一次诬陷。 “事已至此，想太多无用。” 厉寒庭薄唇微抿成一条线，转眼看着她。 像是想要开声安慰，却又不知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你再自责，那些人也不会活过来，只能平白让自己不高兴。” 温若晗无奈笑笑，“我知道……” 可有些时候，情绪哪里是自己能控制的？ 半响，温若晗才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异样的感觉全都压了下去，转而扭头去看厉寒庭。 “王爷今日来 找我，可是先前审查的那几个人，有什么线索了？” 她心中期盼着，此事或许有了新的进度…… 如此，她心中的希望也能添上几分。 然后下一刻，就见男人摇了摇头。 “没有。” 他眼眸半眯，“有三个人还在审。” 至于剩下的，被他抓回去第一日，便想办法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其中有两个被他拦下，却也已经将自己折腾了个半残，再想盘问出什么，也不能了。 温若晗稍稍提起的一颗心，又在瞬间跌落谷底。 “那……王爷来寻我，还有什么别的事？” 她语气更为低沉。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似乎都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 “你知道，今日毒杀这家人的药是从何而来么？” 厉寒庭看了看她的神色，又忽然抬首，透过掀起一条缝的车帘，看向远处。 “从何而来？” 温若晗本来地问了一句。 说完之后，心中骤然想起什么。 “难不成……” 是她上次去的那一处？ 当时她能知晓这个地方，也是厉寒庭给的线索。 厉寒庭颔首，算是肯定了她心中猜想。 随后，才又听他接着道：“人，本王已经着人控制住了。” “还敢 不敢再去试试？” 这“试试”，自然是试着再去审问一遭。 温若晗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想也不想就点头。 “去！” 厉寒庭微勾唇，带着她去了。 马车在熟悉的医馆前停下。 温若晗随着人下了马车，一路走到后堂。 上回来这里时，还是提心吊胆的，伪装身份…… 如今这里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形势倒是大有不同。 被抓住的几人，全都五花大绑着，被迫跪在地上。 温若晗垂首，扫视几人一圈。 片刻后，又忍不住转头，与厉寒庭说起话来。 “你确定，这里的人，都是他的人？” 这个“他”，所指自然是背后之人。 也就是厉远琛。 厉寒庭颔首。 “先前就派人调查过这里，背景不浅……” “再加上，旁人都是来此处买药，只有这一次他们铺子里少的药，是主动送去的。” 此处医馆素来嚣张，不管对待什么客人都是狂的很。 如今主动送药，只有一个可能。 温若晗若有所思颔首。 厉寒庭摆手，让手底下人将堵住几人嘴的布团拿了出来。 随即，冷声道：“说说吧。” “你们的主子是谁？”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 有要开口回应的意思。 “你们这里，那么多毒药……曾经卖出去过无数，也害死过无数人。” 温若晗看了看这四周，又低头看向几人。 几个人听着，有些不明所以。 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就听她接着道。 “那，这些年来做出毒药时……” “可曾想过，有一日这些会用在自己身上？” 几个人面色都变了变。 “这么多药里，哪一样会让人更加痛苦，却又不会死？” 温若晗说着，人往他们堆放毒药的屋子里走了进去。 似乎真有要找出几样，给他们亲身试试的意思。 “你若想试，尽管试好了！” 然而，几人面上却不见害怕之色。 一男子冷哼出声，满不在意道。 “我做了一辈子的毒，如今死在自己所做的东西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此人一只眼睛上戴着伤疤。 正是从前把药卖给温若晗的人。 温若晗皱了皱眉头，一颗心稍稍沉下去。 “二皇子到底哪里值得让你们这么替他卖命？” 厉远琛此人阴险至极，据她所知，对自己手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个人，到底如何值得他们忠心耿耿？ 温若 晗实在有些不懂。 她话才刚落，却见几人的面色都有些怪异起来。 那瞎了眼的男子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她，神情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温若晗原本就微微蹙起的眉头，皱的更深。 心中感觉有些不适。 “你……”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拉了拉。 厉寒庭直接把人拉到身后，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心。 似乎想用这个动作来安慰她。 温若晗心中划过几分暖意，微抿唇，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她倒是不害怕。 只是一时间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从第一次来时，她便觉得眼前此人有些诡异。 如今瞧着那眼神，心里更觉不适。 但也只是单纯如此。 除此之外，倒不觉得有多害怕。 毕竟上辈子已经死过一回…… 除了家人出事，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温若晗语气还算镇定，低头看着那人问。 后者微微垂首，沉默半响之后，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笑的声音更令人心底发寒。 这一次，还不等温若晗开口追问。 就听他忽然道。 “谁告诉你，我们是二皇子的人了？” 第217章 鱼儿上钩了 温若晗心中猛地一跳。 虽说此人的话不一定可信，但也的确…… 从未有证据指向过，这些人就是受厉远琛指使。 只是她从一开始便先入为主了。 如今想想，或许这人所说，并不是假话呢？ 温若晗面色一点点沉下去，紧盯着那人。 “所以，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后者只是冷笑，“你觉得我会说么？” “你不愿说，本王自有别的手段让你们开口。” 厉寒庭眼眸半眯，忽而推着轮椅上前两步。 面上满是冷厉之色。 “可惜，来不及了。”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十分惋惜似的呢喃一句。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见他猛地朝一边栽倒下去。 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他之后，周围的几人也跟着相继倒地。 温若晗惊了惊，本能想上前去看看。 还未来得及走，就被男人一手拉住。 随即，男人抬首，朝身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扶风会意上前，逐一检查了几人的身体状况。 最后面色复杂地起身，“……都死了。” “看样子，怕是在您来审问之前，便已经服下了毒药。” 那毒药起效不快，想来，用起来却 不是会让人痛苦的…… 毕竟，眼前几人的面目看着堪称安详。 也难怪，方才几人来审问时，他们会如此淡定。 不愿说，却也没有要寻死的意思…… 原是早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死路。 温若晗心中惊颤，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 厉寒庭神情也有些冷，犹豫片刻，伸手想去拉她。 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片刻后，才又轻轻摇头。 “我没事。” “只是此处线索也断了……” “本王可以再帮你查。” 厉寒庭眯眸，认真道。 线索没了，继续追查便是。 总会找到其他踪迹的。 “……不用了。” 温若晗却是摇头，态度颇为坚决。 厉寒庭已经冒着风险，帮了她许多了。 她没理由继续连累对方。 “我想先回去，好好想想，之后的事……” 若是能独自清净些，先捋清楚这一阵发生的事…… 说不定，心中的烦乱也能少几分。 “……嗯。” 厉寒庭看她神色不算太好，甚至称得上是有些恍惚，半响点了点头，也没逼着她。 这日的线索断掉后，温若晗变得急躁了不少。 她也不顾上什么危 险与否，更不想再费尽心机去弄一些起不了作用的圈套…… 只把将军府能派出去的所有人手，全部都派了出去，一道寻找有关那幕后之人的线索。 可她在明真凶在暗，如此急躁，更查不出什么来不说，反而更容易暴露行踪。 此时，将军府。 青枝走入书房，看着案台前，气定神闲看着书的自家小姐，神情复杂。 “小姐。” “自从几日前，您吩咐奴婢加派人手出去找之后，那背地之人，派人行凶变得更为变本加厉了……” 这才短短三四日，死的贪官污吏，比先前七八日的数目，不减反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您还是再……” 青枝刚要劝她，再想想旁的法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温若晗抬眸看了一眼，似乎已然看透了小姑娘的担忧，却只是淡淡摇头：“不必。” “如今这个局面，才是我想看到的……” 背地里的人越是嚣张，她就越发笃定，是鱼儿上钩了。 青枝面上有些茫然。 难不成，自家小姐还有旁的计策？ “先说说今日城中有关此事的状况吧。” 温若晗倒是也不等她多问，只是淡淡道。 “…… 是。” 青枝掩下面上的怪异之色，轻声解释。 “昨夜在城东，又有个小官在府上被杀了。” “还有，近些日子出事的人越来越多，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听闻皇上也跟着震怒了，派了许多人在全京都中搜捕，哪里会有玉狮子。” “一旦找到，即刻押入大牢！” 这话一出，温若晗眼眸跟着半眯起来。 “如此，想来很快就有人要找上门了……” 她知道，那狮子存在的作用是故意诬陷。 如今却有些看不清了。 那背后动手之人，到底是单纯想陷温家于不义…… 还是说，这从一开始就是皇上的安排？ 只为了把兵权夺回去。 正思虑着，外头有个小厮匆匆跑进来。 “小姐！外头来了许多官兵，说咱们府上有可能收藏了大逆不道之物……要进来搜查！” “这么快？” 温若晗能猜到会有人来，不曾想，人来的会如此之快。 “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温若晗抬眸看了小厮一眼，又问。 “就在前院中，如今正有几个侍卫拦着。” “过去看看。” 温若晗即刻下了定论，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朝外走去。 去到前院， 果然见一众官兵站在其中。 她刚走近，就听为首的一人还威胁着。 “我等是奉皇命而来，你们若再敢拦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怎么？你们想直接坐实了这谋反的罪名不成？” “阁下真是好大的威风！” 温若晗把这些话听在耳里，冷笑出声。 那几人被她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扭头看过去。 接触到温若晗毫无温度的目光后，更是忌惮地后退了两步。 然而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理直气壮起来。 “我等是奉皇命办事，还请小姐体谅。” “奉皇命？” 温若晗眼眸半眯，“如此说来，是圣上亲自下旨，让你们来搜查将军府的？” “那……那倒也不是。” 那人的语气一下子弱下去许多。 皇上下旨，也只是下给他们的上司。 怎可能亲口吩咐？ 那人否定过后，又忙于给自己找补一样，飞快道。 “即便并非皇上亲自下旨，在京都各处搜捕那等大逆不道之物，也是我等的职责！” “还请温小姐莫要为难我们。” 这些人总归还是忌惮着温若晗的身份。 方才在下人面前嚣张不已，如今见了她，却少不得也得客气几分。 第218章 可以滚了 “我看是你们在为难我才对吧？” 温若晗面色微寒，并不应这人的话，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京都城这么大，你们要搜便搜，怎的偏偏找到了我头上来？” “怎么？难不成你们觉得，将军府会私藏那等大逆不道之物？” “还是说，你们觉得将军府会有反心？！” 温若晗扬声问着，语气一句比一句犀利。 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相让。 “我们自然没有这个意思……”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皱着眉头道。 “只是，将军府若是清白的，温小姐何不让我们进去走一趟……” “只当是走个过场，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他不好对温若晗太不客气。 可如今看着人推拒的态度，却又觉得，这分明是有鬼！ 更加坚定了要深查的心思。 “我爹爹与大哥为了边境平稳，在外征战数年……如今才刚凯旋不久！” “将军府上下，自认清清白白，为何要配合你走过场？” 温若晗丝毫不让，神色愈发的冷。 “既然自认清白，让我们看一遭，想来也不会掉块肉吧？” 那官兵忍不住冷笑起来。 若说方才他还能维持着好脾气，可如今瞧着温若晗嚣张无 比的模样…… 脾气也被消磨了大半。 “还是说，根本就是尔等心虚，连被查都不敢？” “一派胡言！” 温若晗咬咬牙，看神情似乎更恼了，“我有什么不敢？” “那就请温小姐让我们去一趟。” 官兵面无表情地继续重复着。 “去就去！” 温若晗像是被他气的不轻，狠狠一甩手，最终却还是妥协似的答应下来。 “先说好，倘若没能查出什么，你们即刻便给我滚出将军府！” “从今往后，也别再靠近此处一步。” “温小姐放心，查清了我们自会离去。” 领头的官差听言，冷笑一声。 说完之后，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即刻带着身后的人，四散开后，开始搜查。 其他人去什么地方的都有。 唯独那领头的官差，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后，四处环顾一圈，最后往温景淮的院子走去。 所要去的地方，分明是温景淮的书房。 看来，是早早做好了准备来的。 温若晗心中更笃定着一点。 她也不着急，自顾自在前厅等，等这些人搜查完回来。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已经把将军府上下都查验过的官差们，再度在 前院集合。 温若晗慢悠悠走出去，扫视眼前众人。 “如何？可找到了？” 其他人神色中，最多也就是带着些疲态。 唯有方才与她争斗的那领头之人，面色发黑，眼底还隐隐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看样子是没有。” 问完得不到回答，温若晗倒是也不恼，反而轻嗤起来。 “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态度当真是半点不客气。 领头的官差面色看着还是不太好，又有些不死心。 只可惜，再如何不情愿，也没有旁的法子能留下…… 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众人离去。 温若晗看着此人远去的背影，面上若有所思。 其他人或许还正常，可方才领头的那个男子，绝对与背后指使之人，脱不开干系！ 眼看着人走远了，温若晗才又忽然开声。 “青枝。” “是。”青枝忙应声上前。 “去尚书府，把江妍歌请来。” “……啊？” 青枝愣了一瞬，半响才又回声，连忙应下。 “可若是她不愿来，怎么办？” 那江妍歌上回来做了亏心事，这一次，不一定再有勇气随着她回来吧？ 青枝心中顾虑地想着。 “你只同她说，是江姐姐有要事 寻她，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 温若晗缓缓道。 搜查的人才刚走，温家却安然无恙。 她就不信，江妍歌当真能坐得住，不过来。 “……是。” 青枝便没再多问什么，按照她的吩咐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江妍歌坐着将军府的马车过来。 “你还未告诉我，她找我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江妍歌皱着眉，脸上隐隐有不安之色。 一边走入府门，还一边开声问着。 青枝转头看了她一眼。 尚未来得及回应，就见周围有十多个身穿盔甲的官兵冲出来，把江妍歌围在其中。 其中两个更是直接上前，一左一右死死压制住她。 江妍歌被吓了一大跳，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又问。 “你……你们做什么！” “我可是尚书府小姐！你们想对我滥用私行不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瞪向青枝。 这次，还不等青枝说话，就听另一道声音横插过来。 “江小姐别误会，这可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 那声音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妍歌本能抬头，看到来人是温若晗后，心里似乎更加不镇定了。 “你、你什么意思……” 她 嘴唇轻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若晗却没再理会她，还是把目光放到压制她的人身上。 “这便是我同你们说的，把那玉狮子塞到我们府上的人。” “劳烦几位，一会儿带着她还有信物，一并送去大理寺。” “之后该如何处置，想来……圣上会有裁断。” 短短几句话，却吓得江妍歌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傻了。 “什、什么玉狮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凭什么将我送去大理寺？” “江小姐，你就别抵赖了。” 温若晗扭头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那日你借口来将军府，偷偷往我大哥书房里，塞了一只玉狮子，后来悄然逃离……” “怎么？恶事都已经做了，如今却又不敢承认了？” “我没有！” 江妍歌心底越发慌乱，慌不择言地否认着。 “我从未做过这些，更不知你说的玉狮子是怎么回事……” “你别想诬赖我！” “你以为矢口否认，便有用么？” 温若晗嗤笑，“我府上有好几个丫鬟都看见了，你那日偷偷潜入书房……” “你手底下的人，自然是帮着你说话的！” 江妍歌咬咬牙，狠声道。 第219章 怎么可能会是他？ 心底的慌乱却并未因此消散。 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万无一失…… 没有人发现。 可如今温若晗却来告诉她，好几个人都看见了，这怎么可能？！ 定是哪里出了意外！ “你现在不愿承认也没关系，这些是大理寺的人，他们自然会把你带回去……” “把你送进刑房中，好好‘审问’。” 说到后面，温若晗特地咬重了“审问”二字。 江妍歌吓得又是一哆嗦。 “仅凭你手下几个丫鬟的指证，便要定罪把我送走，凭什么？” “你们这是滥用私权……快放开我！”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挣扎起来，分明是被吓到了。 “滥用私权又如何？” 温若晗倒是也没否认她说的，轻嗤一声。 “总归如今证据在我手上……” “再者，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你塞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温若晗上前两步，凑近对方的耳边，一字一句说着。 江妍歌面色稍变了变，有些惊恐地看着她。 她实在不懂，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如今的大理寺卿和温家还有关系？！ 如若不然，为何会帮着她抓自己？ 明明当日那位还同她保证过，绝对不会 有事…… 眼看着人神色越发慌张，温若晗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后退了两步。 “带走吧。” “这位江小姐，是我嫂嫂的妹妹，诸位把她带回去后，可要记得好好‘招待’着。” “小姐放心，我们心中有数。” 押着江妍歌的其中一人，立刻应下。 说话时，押着江妍歌肩膀的手缓缓收紧。 有一瞬间，江妍歌甚至感觉自己肩头要被捏碎了。 她脸色变得无比苍白，飞快挣扎起来。 “不……我不要去大理寺！放开我！” 按如今这个形势，她若真被送进去，就不一定还有机会能走出来了…… 听说那些地方，所动用的酷刑都可怕的很！ 她不能去！ 江妍歌想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断挣扎。 可押着她的都是官兵，力气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比拟的？ 费力挣扎半响，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反而肩膀上的力度更重。 “老实点！” 身后的人语气隐含警告。 “温若晗！温姐姐……就当是我求你了，你放过我！” “我不要去大理寺！” 江妍歌实在是吓怕了，眼泪不断往下滑落，满是哀求地看向温若晗。 如今这个时候，也顾不得 别的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 温若晗哼笑一声，嘲讽地看着她。 “当日你把玉狮子塞到我大哥书房中，想要以此构陷温家的时候，可曾会想到会有这个后果？” “我、我……” 江妍歌嘴唇哆嗦着，颤抖了两下。 半响，才又道：“我也不想这样，都是被逼的……” “被逼？谁逼的你？” 温若晗眼底划过一抹异样，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不动声色般问。 这一刻，江妍歌心中有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冷静下来。 “我不能说。” 江妍歌死死咬着下唇，用力摇头。 “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若晗神色凉薄，倒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抬手一挥，示意几人把她带走。 江妍歌被迫转身，往外走了好几步，眼看就要跨出将军府大门。 外头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 江妍歌更惊，偏又无力挣扎。 到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高声道。 “我……我说！” “我告诉你！你让他们别把我带走！” 她如今身份地位早不如以前，若是真的被抓进去，她爹爹也不会出手相救。 如此，她这辈子就当 真算是完了…… 温若晗眯了眯眸，抬手一挥。 几人又一言不发把她带了回来。 听话的像是自家家将一样。 若是换做旁人，指不定已经看出异常了。 可江妍歌此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根本没心思去深究那么多，只想着这些人能够把她放开…… 温若晗能放她一马。 “说吧。” 眼看人被带回跟前，温若晗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 “我……” 江妍歌动了动唇，却没有即刻开口。 反而扭头看了周围众人一眼。 “你……让他们先走开。” 温若晗扫了众人一眼，倒是也顺应了她的意思，稍一摆手。 众人即刻会意，放开江妍歌退到了远处。 原地只剩两人。 “我没那么多耐心与你耗着……” 温若晗眸色冷淡，垂首看着她，最后一次催促。 “说吧。” 江妍歌心中还被恐惧浸润着，半点不敢隐瞒，颤颤巍巍吐出几个字。 “是……四皇子。” 温若晗骤然瞪大眼眸。 第一瞬间，近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究竟暗处有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走出来，双目微红瞪着她，不可置信地问。 来人正 是温景淮。 温若晗设这个局，也没打算瞒着她家大哥。 只是刚才为了演戏演的像些，不让她大哥暴露了，所以一直让人藏在暗处。 “你若真那么想去大理寺，我可以直接把你送走。” 半响，温若晗才回过神一样，冷着脸看她。 “倒也不必用如此拙劣的借口。” “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妍歌一下就急了，“的确是他指使我，让我把玉狮子放到你们府上！” “还威胁说，倘若我不愿意……就让我生不如死……” 江妍歌说着，也不知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记忆，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温若晗面色微沉。 她知道江妍歌是个什么脑子。 所以也清楚，对方即便是骗人，也演不了那么像…… 如今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可能！” 温景淮咬着牙，上前两步逼近江妍歌。 后者以为他要动手，吓得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好一阵。 直至温若晗伸手，把他拉了回来。 “大哥。” 相比于温景淮，她神情要镇定许多。 “那是姑母的儿子！与我们带着一半相同血脉的兄弟！” 温景淮咬着牙回头看她，压着嗓音道。 所以，怎么可能会是他？ 第220章 构陷皇子也是重罪 温若晗微抿唇。 她心里同样不愿相信。 “江妍歌，别怪我没提醒你。” 温若晗面色稍沉，低头看着她道：“构陷当今皇子，同样也是重罪。” “有些话，你说出来之前，最好先好好考虑清楚……” “我、我没骗你们！” 江妍歌结巴了一下，却依旧坚持着原来的说辞。 “就在一个月前，我外出在一间酒楼里，意外遇见了他……” “他面上装作与我一见如故，却在熟悉之后，找了一个男子来……” 江妍歌没有把话说全，脸色却苍白了几分。 “后来他以此威胁，说倘若我不听他的，便把此事宣扬出去，让我从此身败名裂！” “我真的是被逼的，就、就当是看在，我是云锦妹妹的份上……别送我去大理寺！” 她不想受酷刑！ 温景淮面色黑如锅底，微低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个表面温和儒雅的堂弟，竟会做出这等事…… “不会的……” 温景淮呢喃着，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愿私心似的，伸手抓住了自家妹妹的手臂。 “万一呢？万一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温若晗叹了口气，没 回应他的话。 面上的神色，却早已说明一切了。 争夺皇位，向来都是为了权柄。 倘若他不想争，如今温家的身份，温贵妃在宫中的地位…… 自能确保他当个闲散王爷，安然度过一生。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温家唯一的生存之道。 他已经动手去争了，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大哥不信，那咱们就想个办法，好好查证一下吧。” 温若晗轻声道。 总归自己亲手查出来，到时候也能死心得更彻底一些。 “你想怎么做？” 温景淮微愣了愣，本能看向她。 “这就要靠她了。”温若晗垂首，看着地上仍旧满脸惧色的江妍歌。 江妍歌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两人。 半个时辰后，江妍歌跌跌撞撞从将军府出去，坐上了回江家的马车。 待她走后，温若晗转头看了一眼那些身穿盔甲的“官差”们。 “你们也退下吧。” “是。” 一众人拱手应声，纷纷退散。 倘若江妍歌对大理寺了解得更清楚些，就回发现，这些人身上所穿的根本不是大理寺服制。 只是有八分相似的仿制品。 “倘若真像方才江小姐说的一样，四殿下只为了操控她 做事，便让人辱没她的清白……” “那江小姐，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青枝随着温若晗走向前厅，看人坐下来，上前给她倒了杯茶，同时忍不住道。 “倘若此事真是他所为，他自难辞其咎……” 温若晗眼眸半眯，神情中却不见多少怜惜之色。 “可江妍歌自己，也不见得全然无辜。” “……这是什么意思？” 青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江妍歌方才说，她是在酒楼中遇到的四皇子。” “你可有想过，四皇子为何一眼看中了她，还如此费心利用？” 青枝好似明白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因为从一开始，便是她主动凑上去的。” 温若晗轻嗤着，主动给出了答案。 江妍歌想攀一门好亲事，也不是第一日了。 先前换婚失败，加上她娘也因此把自己折腾没了…… 如今心中定是更为急躁。 如此状况下，却在酒楼中偶遇了当今四皇子，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四皇子比她想象中要危险的多。 最后高枝没攀上，却把自己折腾了进去。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 “若真如此，那还真是活该……” 青枝满目惊 叹，不住喃喃道。 “是啊。” 温若晗悠悠附和。 这可不就是自讨苦吃么？ 两人说着话，在前厅等了约有一个多时辰，便见有小厮自外面匆匆跑来。 “小姐，四殿下来了。” “请他进来。”温若晗扭头看他一眼，面上丝毫不减意外。 小厮微低垂着头，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他手底下，还带了不少护卫……” “都一并放进来。” 温若晗沉声道。 说完，扭头往自家大哥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的四皇子会出现在这里，此事便已经能证实大半了。 温景淮只是不愿相信，却不至于真的蠢笨至此。 听言捏紧了双拳，态度越发沉默。 不多时，厉怀庭匆匆自外院走来。 “四殿下。” 温若晗看着他，起身周到地行了礼，面上故作不解。 “今日怎么有空到咱们将军府来了？” 往日为了避嫌，温贵妃常会告诫，让他莫要与自己母族走得太近。 所以，几人虽是表亲，长大以后，见面却少之又少。 厉怀庭来温家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听闻温家私藏了谋逆之物，我是奉命前来排查的。” 厉怀庭沉声开口，回应道。 “这怎么可能！咱们将军府都是什么样的人，你并非不知道……” “我们怎可能会做谋逆之事？” 温若晗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皱着眉看他。 “我也知晓你们不会……” 厉怀庭叹了口气，倒也顺应着她的话，低声道。 “可如今是父皇的命令，也没有我反抗的余地。” 他一副为难之色。 仿佛自己当真是受了胁迫，不得已才来的。 “京中那么多人手排查，皇上为何会派你来？” 温若晗·皱眉，故作不解。 此时心中却只有冷意。 演得还真是像啊…… 若今日不是试探，她都要相信了。 “我也不知。”厉怀庭皱着眉，摇了摇头。 “总之，我知道你们没有便好。” “随便带人走个过场，我便让他们回去。” 厉怀庭凑近她身边，低声说着。 温若晗配合地点头，任他去了。 自己与温景淮也在后方跟着。 温景淮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面色更是难看得紧。 只是厉怀庭一心只想着搜查，竟也没注意到。 厉怀庭带着人在温家哥哥地方都走了一遭。 最后，停在温景淮的院前。 那院子外，有一小片空地，种了几棵竹子。 第221章 我就是想争，又如何？ 竹叶嫩绿，微风拂过，竹叶和纤细的竹身便轻轻摇曳。 “这几棵绿竹瞧起来，倒是颇有几分清雅。” 厉怀庭像是被风景吸引了，上前两步，轻声叹息道。 “是啊……” 温若晗跟着笑笑，面上不动声色。 “这都是大哥为了嫂子，亲自布置的。” “表兄果然是疼人的……” 厉怀庭颔首，呢喃般道。 正说着话，后方的护卫忽然好似发现了什么，伸手指着前方一处竹子根部，惊呼道。 “殿下！您看那处，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 厉怀庭闻言低头，果然看前方被指着的一处，泥土像是才翻新过。 他眼眸半眯，下意识地先看了温若晗一眼。 温若晗面上隐约有慌张之色闪过，“那里没什么东西……” 她上前正要阻拦。 却是话还未说完，就见厉怀庭已经蹲下身，徒手把那一片潮湿的泥土挖开了。 随即，一个被灰色布料包裹的东西被取了出来。 厉怀庭仔细捏了捏其轮廓，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他没有即刻把布料拆开，只是好奇地去看温若晗。 “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平安符！” 温若晗飞快道。 “嫂嫂前些日子才 受了伤，身子一直虚弱的很……” “大哥担心她，便特地去求了大师。大师说，求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符，埋在竹根下，或能逢凶化吉。” “原来如此……” 厉怀庭眼眸半眯，听言，倒也没质疑什么。 他回头，扫了跟在身边的众护卫一眼。 “你们都先下去吧。” 一众护卫不敢有异议，应声退下了。 原处只剩下他们三个。 “晗儿妹妹，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私藏了这种东西！” 等人一走，厉怀庭即刻变了脸色，皱着眉沉声道。 “什么东西？” 温若晗蹙眉，不解似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厉怀庭亮起手里的小布包，冷笑：“护身符这等拙劣的说辞，你骗骗他们也就罢了！” “怎么？难不成还觉得，可以把我也糊弄过去吗？” 温若晗面色微青，半响，蹙眉问他。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虽不是一家，可自小到大的情分，也与寻常兄妹无异。” 厉怀庭低声开口，认真道。 “我也不愿看到你们出事。” 温若晗沉默地看着他。 “今日的事，我会想办法替你们掩盖下去。”厉怀庭又认真道。 这次说完 ，不等两人再多言，便主动提了条件。 “但你们也要帮我。” “帮什么？” “如今朝中越来越乱，我的几个兄弟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 “先前二哥为了得到温家援助，所做的那些事我也有所耳闻……” 厉怀庭不紧不慢开口。 “如今温家手握兵权，日后不管是谁登上那个位置，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但我不同，我可以保证温家一直顺遂下去。” “我们是表兄妹，我母妃与舅父更是流着同样的血脉……没有任何人比我更能让你们信任。” “你想夺权？” 话说到这个份上，除非是傻子，才会听不懂他的话。 温若晗面色猛地沉了下去，不可置信似的盯着他。 这些话亲口从厉怀庭嘴里说出来，这次，温景淮也忍不住了。 “你还记不记得，姑母这些年来是如何嘱咐你的！？” 温贵妃无意夺权，当年被抬入宫中，也是迫不得已。 这些年来，她时有嘱咐厉怀庭，不要想着去争…… 可如今瞧着，厉怀庭似是半点也没将那些话听进去。 “并非是我想争，是不得不争！” 厉怀庭面色微沉，咬着牙道：“他们几个如今 争得头破血流！各自在朝中揽权，每一个人的权势都胜过我……” “我知他们都瞧不上我，待日后，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继位，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既如此，我为何不去自己争取？！” 厉怀庭攥紧了拳头，狠声道：“唯有把权力紧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 温若晗冷笑。 “厉怀庭，这些借口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她第一次如此不客气地直呼人姓名。 厉怀庭面色变了变，蹙眉看她。 “你什么意思？” “那几个争得头破血流的人里，二皇子也就罢了。” “可若继位的是其他人，只要你不动妄念，即便为了名声，他们也不会轻易动你。” “更何况，即便他们真有动手的心思，只要温家还在一日，也不会让你出事。” 温若晗抬眸，盯着他的双眼。 “相比之下，到底是明哲保身危险，还是把自己搅进这局浑水里死得更快些……” “你心里当真不清楚么？” 厉怀庭心中猛地一跳。 仿佛被她戳中了心虚，一时神情更加难看。 “你知道个什么……”他咬着牙，还想辩解。 “或许你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我不知道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温若晗打断。 她神情依旧冷淡，看着人时不带任何表情。 “可你扪心自问，如今想去争，到底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为了权柄？” “你敢说，你真的只是为了活命么？” 温若晗双眼中，仿佛带着洞悉人心的能力。 厉怀庭咬了咬牙，想反驳，一时却说不出话。 就好似，整个人都已经被她看透了。 再如何辩驳也是徒劳。 温若晗还在继续说着。 “倘若你真的只是想保全自己，那也容易。” “过个两年，你主动像皇上求一处封地，搬到那里去。” “如此，远离漩涡中心，一生做个闲散王爷，绝不会有人对你如何。” “你……” 厉怀庭再度噎住。 似是因为被戳穿了心事，厉怀庭面上满是窘迫。 半响后，干脆连装也懒得装了。 “是！我就是想争，那又如何？” “自我记事起，母妃便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让我不许争，不许觊觎——” “说那不是我能触碰的东西！” “可是凭什么？大家都是皇子，他们当中，甚至有些身世还不如我的！” “他们都能拼尽全力去争，为何只有我不能？” 第222章 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论才学论身世，他们当中，甚至没几个能比得上我！” “为何偏偏只我不能争！我就是不服！” 厉怀庭恨得咬牙切齿，近乎是低吼着出声把话说完，眼眶也跟着红了。 温若晗冷眼看着他，神情依旧不见动容，也无法与他共情。 她毫不留情地拆穿。 “可你说的所谓身世，是建立在自己的母族——也就是温家身上。” “你觉得你母妃是当朝镇国将军的亲妹，权势十足，你能压他们一头，所以你才觉得不服。” “但你可有想过，温家愿不愿意做这个后盾？” “愿不愿意，赌上全族上下的性命，去成全你的野心！？” 厉怀庭说得自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他委屈的原因，不也是因为温家不愿帮他？ “你！” 厉怀庭说不过她，眼看着神色更怒，抬首狠狠瞪她。 “你若真想争，大可以同姑母说清楚，最好同温家脱离干系，自己去争……” “如此，全了你自己的心思，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人。” 厉怀庭沉着脸，没有回话。 很显然，他心中舍不得。 他不甘的前提，本就是建立在温家的权柄之上。 “不管如何，” 厉怀庭深吸一口气 ，干脆也不装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冷笑道：“如今这玉狮子在我手里，温家是死是活，也全在我一念之间。” “你们不帮也得帮！” “除非，你们真的想与我同归于尽！” 温若晗看着眼前人阴冷的模样，是上辈子从不曾见过的…… 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们之间，会闹到这等地步……” “我也不想这样。” 厉怀庭冷声道，“可我若不如此，你们根本不会帮我！” “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回去同舅父好好说清此事。” “待你们想清楚了，再谈日后。” 说是说“想清楚”，可若把话放直白些，不过是让他们早日面对现实！ 毕竟，在厉怀庭设的局中，根本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急什么？” 温若晗轻嗤一声，也不再与他演了，目光盯着对方手里那个小小的布袋。 “你不如先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厉怀庭愣了愣，看着眼前两人镇定的模样，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有些慌忙地伸手，将布袋打开。 那袋子里的的确是块玉。 却并非狮子，而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 “怎么会… …” 厉怀庭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甚至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两下。 他以为，自己的筹谋已经万无一失了，怎么可能！？ 厉怀庭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女子。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来之前，江妍歌的反应，的确也让他怀疑过。 可最终，心中的急迫还是战胜了怀疑。 他冒着风险带了人过来，只为逼着温家彻底表态。 却不曾想…… 到头来，一切都是徒劳。 “不久。” 温若晗也没打算瞒着他，嘲讽一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 “我与哥哥在外排查了许多日，都没能查到你身上。” 甚至于，她一直以为，那背后动手的人是二皇子。 直到他主动送上了江妍歌这个“线索”。 “你太高估她，也太低估温家的防守了。” 温若晗淡淡道。 他大约觉得，温家对一个不甚相干的江妍歌不会有什么戒心，所以让她来做此事。 却不料，江妍歌离开时，恰好被她撞上…… 恰好便被她发现了端倪。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说起来，厉怀庭的计策不可谓不好。 倘若她没有碰上江妍歌，想来，之后谁也 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今日，说不定就真的中套了。 所幸，很多时候，成败都只在一瞬之间。 厉怀庭有些挫败，一瞬间，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手里的东西顺着指尖滑落，跌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那个贱人……” 他咬着牙，不甘地呢喃。 原想着，这人再蠢，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却不料，到最后还是栽在了她手里！ “你用一个女子的名声来控制她，逼她帮你做这些见不得光的恶事……” “或许，冥冥之中也是一种报应吧。”温若晗嗤笑道。 “那是她自找的！” 厉怀庭微低垂着头，听言，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我原本都不知道有她这个人……是她非要凑上来，还恬不知耻，想爬上我的床。” “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厉怀庭冷笑着。 江妍歌满肚子歪心思，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想借身体上位…… 他不过是顺理成章，送了另一个男人过去。 “你简直混账！” 这话一出，温景淮再也忍不住了般，上前两步，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厉怀庭被打得猝不及防，甚至没来得及躲开，生生挨了这一下。 很快 ，人被打得踉跄倒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温景淮仍不解气似的，还欲上前继续动手。 “你再怎么算计，也不该拿女子的清白作为把柄！” "厉怀庭！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温景淮越说越气，压在对方身上，毫不留情地动手挥拳。 一下一下，直将他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愿停下。 温若晗静静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拦。 她知道自家大哥生气，是因为什么。 长大后，他们与厉怀庭之间的来往就变少了。 可她知道，大哥心里一直还是将他当弟弟的。 她也不例外，不管是姑母，还是姑母的儿子，都是她重要的亲人…… 可到今日，她们才看清这个所谓“亲人”的真面目。 良心泯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甚至不惜拉着整个将军府陪他涉险！ 活脱脱的一个人渣。 不说温景淮，她心里同样是气恨的。 “住手！放开我——” “我可是当朝皇子！温家再如何大权在握，对我动手，那也是重罪——” “温景淮！你快给我住手！” 气急之下，连表兄都不喊了。 温景淮像是听不到一样，拳头依旧不停挥舞。 拳拳到肉，一下打得比一下狠。 第223章 玉狮子一事结案了 直到最后厉怀庭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本俊俏的脸肿胀得如同猪头一样，糊满了血。 温若晗这才上前去拦了他一下，“够了，大哥。” 温景淮怒意仍然未消，赤红着眼回头看她。 “教训过便够了，别太过火。” 温若晗轻声提醒。 眼前这位，毕竟还是当今四皇子。 温景淮心中仍不满意，却还是听了她的话，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我乃是皇子……你们对我动手，不管出于何原因，都是重罪——” 厉怀庭心中大约也有些气愤，顾不得满脸的血，咬着牙瞪向两人。 话刚说完，就见温景淮本就不好看的脸色似乎更冷了几分。 他捏着拳上前，眼瞧着似乎还要动手。 厉怀庭吓得不行，本能反应往后退了退，满眼惊恐。 温若晗赶忙拉住自家大哥，就怕他真的一时冲动，跑上去把人打个半残。 “你若真要说出去论罪，便只管试试。” 温若晗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人狼狈的模样，嗤笑出声。 “最好亲口去告诉皇上，大哥为何要打你。” 厉怀庭目光轻颤了颤。 他自然是不敢的。 “你做的那些事，传出去之后会有何后果，你比我 们更清楚。” 诚然，皇子中争权的情况一直存在，却也不代表厉怀庭如今的做法能被接受。 倘若真被皇上知晓，他想借温家的势夺权，定会心生忌惮—— 到那时候，厉怀庭还有没有命在，都未可知。 厉怀庭总算后知后觉害怕起来，抬眸看着她。神情复杂。 “你们……” 他想说，毕竟他们还是血亲。 倘若他出了什么事，在宫中的温贵妃也不会好过！ 可看着温景淮怒气十足的模样，一时又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了。 “你想去争抢什么，我们管不着。” 温若晗不等他开口，便率先一步道。 “可你若再敢把温家也算计进去，我可以保证……” “绝对让你再无翻身之日！” 皇帝对温家本就多有忌惮，这些年来，厉怀庭能一直安然无恙，也是因为温贵妃一直不许学那些权弄之术，更不让他牵涉朝政。 皇帝觉得他没有威胁，才一直放任。 可倘若厉怀庭的野心被知晓，再加上皇帝一直以来对温家的忌惮…… 厉怀庭再难有活路。 站在眼前之人，分明只是个纤弱的女子。 此刻冷声说出的话，却还是将厉怀庭吓了一跳。 他不受控制 地浑身一颤，一时竟没敢说话。 温若晗垂首看着他，忽然上前两步。 厉怀庭早被打怕了，此时看到人有动作，都忍不住颤抖。 所幸，温若晗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反而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厉怀庭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看在咱们昔日的情分上，我再劝你一句。” 温若晗神情冷静，一字一句道。 “再争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 厉怀庭下意识想反驳什么。 温若晗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淡淡打断。 “如今搜也搜过了，我们便不留四殿下了。” “您请便吧。” 短短两句话，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撇清了。 从今往后，厉怀庭只会是“四殿下”，而非她们的表亲。 厉怀庭鼻青脸肿，满是狼狈，听言目光更为复杂。 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一拐一拐地往府外走去。 守在远处的护卫，很快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异样，被吓得不行。 “殿下，谁敢把您打成这样！？” 厉怀庭面色本就不好，一听这话似乎更为窘迫。 他咬着牙低喝一句，“闭嘴！” 说完，不容他们再多说什么，带人离开了温家。 温景淮站在原处，看 着人走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怒火这才消散了些。 “他野心不小，就这么放他回去，之后会不会……” 他微皱着眉，眼底带着几分忧虑。 “放心吧。” 温若晗仿佛看穿了他的忧虑，轻声安慰。 “今日之事，相当于是他亲自将把柄送到了我们手里。” “但凡他还有半点脑子与分寸，都不会再继续闹下去。” 若不然，之后真出了事，也是两败俱伤。 对厉怀庭没有半分好处。 且看这件事，之后厉怀庭要如何收场吧…… 温若晗眼眸半眯，默默想着。 她有心让自家大哥多去留意着，可还未听他带回什么消息，倒是被厉寒庭传信叫了出去。 男人在酒楼厢房里等着她。 温若晗走进去时，男人正背对着她，透过窗口遥遥盯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王爷？” 温若晗略有疑惑，上前喊了他一声。 这人怎的还忽然多愁善感上了？ “今日怎么有空将我叫来？” 她有些疑惑，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先前抓住的那些人，已经可以放了。” “王爷可有收到我派人送去的消息？” “收到了。” 厉寒庭颔首。 “今日 来找你，要说的也是此事。” “什么意思？”温若晗一时没反应过来。 “玉狮子一事，已经结案了，你可有听说？” 温若晗摇摇头。 “今早朝中有官员上奏，说是已然找出了真凶。”厉寒庭冷淡道。 才说一句话，温若晗一颗心便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莫名有些紧张。 “是谁？” 温若晗咽了咽口水，听见自己问。 “刑部一个七品小官。”厉寒庭淡淡回应。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轻嗤了声。 温若晗微睁大眼眸。 此事真凶是谁，她心知肚明。 事情越闹越大，厉怀庭目的没达成，但总要收场。 所以他会用别的法子解决，她并不意外。 只是不知…… “他是如何把事情栽到那刑部官员身上去的？”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策划了如此轰动的几桩案子，意图谋反？ 怎么想都不可能！ “昨日一早，大理寺抓住了几个准备在京中某个官员府上行凶的刺客。之后他们把人带回去刑审，很快便从他们口中套出了，背后指使者就是那刑部的官员……” 厉寒庭神情依旧冷淡，不紧不慢解释着。 “可他杀人的理由是什么？”温若晗更加不懂。 第224章 怀疑与四皇子谋逆之事有关！ “因为他与所杀的这些人里，其中几个积下过仇怨。” 厉寒庭回答。 “他想报复回去，却又怕会查到自己头上，便刻意将此事闹大，还多杀了几个人作为替罪羊，混淆视听——以此来撇清自己。” “这些，便是大理寺调查出的结果了。” 厉寒庭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抬眸看她一眼。 温若晗面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这理由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不论怎么看都太牵强了些。 “如此蹩脚的理由，皇上真的相信了？” 温若晗面色古怪，不可置信般问。 “信不信不知道。”厉寒庭冷哼，随意道。 “反正，此案至此，便算是了了。” ……所以还是相信了。 温若晗心中暗暗想着，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未免解决得太顺利了…… 她有想过，厉怀庭会如何着手去处理这件事。 却没料到，会是如此简单。 “对了……” 温若晗暗自想着，又忽然回忆起什么。 这是朝中的事，今日早朝不过在一两个时辰前。 她大哥这会儿，怕是也才回府上不久。 厉寒庭是如何知道的？ “怎么？”厉寒庭眯眸，见她有话提起， 却又半响都没往下说，有些不解。 “……没什么。” 温若晗疑问只浮现了片刻，很快又被她咽了回去。 有些话，还是不问为好。 毕竟，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问了也不过是给自己惹麻烦。 她就是觉得，如此重要的消息，厉寒庭都无意间泄露给她了，是不是不太好？ 倘若不小心被她传出去，她会不会掉脑袋？ 想着，温若晗又不住看着眼前人，打了个冷颤。 厉寒庭：“……” 半日也没等到人开口。 好不容易看人有反应了，却是跟见了鬼似的。 这都算什么事？ 厉寒庭叹了口气。 “多谢王爷特意相告。” 温若晗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身，看着眼前人认真道。 总归，此事了结，她也能安心些。 厉寒庭没多言，看了一眼桌上刚被端来不久的菜。 “此处的菜系都是刚上的，吃完再走吧。” 温若晗没了心事，才开始注意到其他。 低头一看，面前的饭菜的确是色香味俱全。 很快便有了食欲。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也懒得与厉寒庭客气。 毕竟两人往来的次数也不少了，怎么也称得上一句熟稔。 厉寒庭颔首 ，坐在她身旁，自己没怎么吃，倒是先把就近的菜夹给了温若晗。 “这鱼是新鲜炸的，试试。” “……多谢。” 温若晗愣了愣，随即，看着碗里多出的鱼肉，面上一时有些不自在。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明显，厉寒庭也显得有些尴尬了。 轻轻咳嗽一声，并未回应。 两人就在这般怪异的气氛下，吃完了整顿饭。 过后，厉寒庭主动提道：“本王送你回去。” 说完根本不给人反对的机会，领着温若晗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到了温家，温若晗还未下马车，远远却听自家宅邸门口有喧闹之声。 掀开帘子一眼，远处的将军府大宅门口，围了数十个身穿盔甲的官兵。 如此阵势瞧着实在浩大，引得不少百姓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窃窃私语讨论着。 一时热闹非凡。 温若晗看得愣了愣，远远看向自家宅邸门口，只见众官兵中为首的一个，正面向自家大哥与父亲，冷脸道。 “如今怀疑你们与四皇子谋逆之事有关，奉皇上之命，带你们入宫核查！” “二位随我走吧。” 谋逆？ 温若晗骤然瞪大双眼，面色一下就变了。 她本能回头去看厉寒庭， 面上还带着不可思议—— 方才不是还说着，此事已经定罪了结了吗？ 才过一个时辰不到，怎会变成这样？ “本王收到的消息，事情的确已经了了……” 厉寒庭蹙眉，沉声说着，也有些意外。 “温家素来忠君，从未做过谋逆之事！” 前方将军府门口，听到官差说的话，温老将军也有些恼了。 “有与没有，须得查证过才知道。” 那官差冷着脸，“这是陛下的命令，二位将军莫要让小人为难。” 嘴上这么说着，态度却无比强硬。 温将军仍旧是面色不佳，却也不至于到违背皇命的地步，只能随着他去。 “此事由我一人去便够了，他就不必了吧？” 眼看这些人抓他的同时，准备将温景淮也拷上，问老将军有些不乐意了。 “圣上有命，二位将军都得带回去。” 官差一板一眼地回应。 “父亲，我随您一起。” 温景淮倒是不在意，又或者说，他倒是更希望同老将军一起去。 至少可以在身边照应着。 温若晗远远看着，心中有些急了，忍不住掀开帘子想下去。 “别去！” 还未来得及出去，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扯了回来。 厉寒庭语气冷静，低声告诫她。 “你现在过去了，也改变不了此事。” “倒不如先保全自己，才能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若晗眼底情绪变幻。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冲动…… 可看着父亲与哥哥被带走，心里还是忍不住慌乱。 半响，才停止了挣扎，任由厉寒庭把她禁锢在怀里。 一直到那些官差把人带走，将军府门口恢复宁静，周围的百姓们也在唏嘘过后散去。 温若晗这才浑浑噩噩走下马车，回到将军府门口。 她思绪混乱，连路都没怎么看，上台阶时磕了一下，险些跌倒。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稳了。 “小心。”厉寒庭轻声提醒。 温若晗轻咬着下唇，一整颗心都被恐慌掩埋。 她不明白，明明此生已经尽力规避了，为何事情走向，还是如上辈子一样…… 倘若温家再被冠上谋逆罪名。 倘若在走上如同上辈子一样的老路…… 温若晗也实在不知，如今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想着，温若晗心底的恐惧不断蔓延。 “别怕。”直到耳边传来轻声安慰。 那声音镇定，仿佛真的有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第225章 不能交出兵权 “他们只是被带入宫，如今还未问罪……” “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厉寒庭安慰着她。 此时是在将军府门口，周围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有人经过，并不安全。 厉寒庭皱眉看了四周一圈，干脆带着人先入了将军府。 “你说得对……” 温若晗这才又回神一样，慌忙点了点头。 “还有回转的余地！” “青枝。” 温若晗抿唇，站直了身子，第一时间把青枝喊来。 “小姐。”青枝自知如今事态严重，面色也颇为凝重。 “……你先去想办法，替我传信给姑母，让他告诉爹爹和哥哥——” “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把兵权交出去。” 只要温家一日兵权在握，昭武帝便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相反，权柄一旦交出，温家剩下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条路…… 上辈子她已经试过了。 “……是。” 青枝低头应下。 这会儿若想光明正大的入宫，怕是不可能。 但用些别的门路传信，还是可以的。 青枝想着，飞快转身去了。 “还有四皇子被指出谋逆的事，也要查一查……” 温若晗呢喃着，话说出来，不知是给厉寒庭听的，还是 在提醒自己。 她实在不懂。 分明方才还听，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为何过了没多久，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此事，你稍等一等。” 厉寒庭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收紧，像是想以此安抚她。 温若晗回首看他一眼，正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还未开口，便见扶风匆匆跑来，手中还拿着一张字条。 “王爷，新的消息。” ……这分明是他在朝中的人，传过来的信。 此时倒是半点也不瞒着温若晗了。 温若晗也无心深究太多，紧盯着那字条，只想将事情究竟了结清楚。 厉寒庭接过字条，打开后，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半响，看完后，脸色也跟着变了。 “如何？” 温若晗紧张地看着他。 “下朝后，二皇子单独去见了皇帝，上奏拆穿四皇子，说玉狮子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所谋划。” “还有那些死于非命的官员，也全是他派人所杀……还附上了证据。” “什么证据？” “四皇子身边有一亲信护卫，跟随他好几年了，亲口指证了他。” “同时，在四皇子的住处中，也发现了一个玉狮子，恰巧玉先前那些地方出现的痕迹能对上。” 温若晗一时无言。 此时，真不知该说厉怀庭什么才好。 他是生怕自己栽得不够快么？ 竟还留下了把柄藏在府中！ “可即便他被拆穿，与温家又有何关系？”温若晗皱着眉问。 厉怀庭再如何凄惨，也是他自作自受。 她如今更关心的，是自家父亲与哥哥！ 厉寒庭没有即刻回应，而是看着她反问。 “前两日，四皇子是不是来过？” “……是。”温若晗点头。 那日人来得明目张胆，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二皇子有意指证，说他与温家来往密切，怕是蓄意谋反。”厉寒庭又道。 用这个借口来构陷温家，甚至不需要太多证据。 只要厉怀庭来过一回，就已经足够引起昭武帝怀疑了。 倘若不是没有实证，如今温家只怕已经被直接定罪了。 温若晗想起自己方才吩咐青枝去办的事。 只希望，姑母那边能够顺利吧…… “那指证四皇子的侍卫，怕是有假吧。” 回过神来，温若晗皱着眉道。 “先前我们抓住那些人，宁愿一死也不愿透露半分——” “他派出去办事的护卫，都晓得选些嘴巴紧闭的。” “能够留在身边，听 此等要事的，又怎会轻易背叛？” 温若晗呢喃着，心想。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的确如此。” 厉寒庭眼眸半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随后，转眼看向扶风。 “去查查，这个所谓护卫，到底是什么来的。” 扶风应声去了。 厉寒庭回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温若晗仍然处在焦灼中，满脸都是着急之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别走了。” 厉寒庭忍不住再度把她抓住。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 “如今着急也无用，先坐下等等。” “会有线索的。” 厉寒庭语气低沉，又仿佛带着笃定。 不知为何，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心里的焦灼也安定下来不少。 温若晗抿唇，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 “……多谢王爷。” 近来，不管是调查还是帮她抓人，又或许是今日…… 厉寒庭已经帮了她许多了。 男人只是缓缓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扶风这一去，便是半日。 直到天色将暗才回来。 “王爷，查到了。” 入了厅堂，扶风朝着自家主子一拱手，低声道。 “说。”厉寒庭瞥了身旁女子一眼。 只见她双眼微 亮，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期许。 “属下去仔细查了这护卫的身份，发现他一开始，是在二皇子手下当差。” “直到半年之后，才不知因何缘由，被调到了四皇子身边，一直到今日。” 温若晗面色稍变，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个所谓人证，从一开始就是厉远琛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只是一直都没有动用…… 直到今日，一经用上，便直接伤及了厉怀庭的要害。 温若晗不由得想起，先前厉寒庭的告诫。 说到底还是她大意了。 知晓厉怀庭的事后，便一直都只关注着他，却忘了盯紧厉远琛的动向…… “想来是这样。” 厉寒庭同样认同她的想法。 “可是，只知道线索，没有实证也是无用……” 温若晗想起什么，心情又沉下来。 昭武帝可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道出的“真相”，轻易放过温家和厉怀庭。 “既然此人一开始，是入宫当了侍卫，后来才辗转于各个皇子之间……” “想必，他刚入宫那年，最先分配到了何处，宫中侍卫处应当会有记录。” “对啊！” 温若晗这才想起什么，眼眸亮了亮。 她怎么没想到！ 第226章 就这一次 温若晗正要想法子传信给温贵妃，让她去查查。 却见眼前男人已经扭头，在扶风耳边吩咐了几句。 这次不知说的什么，声音都小了许多。 扶风听完，面色变换，半响才应了句：“……是。” 待说完了，厉寒庭才又回过头来安慰她。 “再等等吧，消息很快就送回来。” “……好。” 温若晗愣了片刻，才点头应下，心中稍显复杂。 厉寒庭在外韬光养晦这些年，宫中定也积攒了不少眼线。 若不然，日后要反时……如何能做到万无一失？ 只是她没想到，厉寒庭会因为帮她，主动动用这些关系。 分明他自己也知道…… 从一开始帮忙的每一次，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暴露之后要承受的是什么，厉寒庭心里也比她清楚。 但他还是用了。 不带丝毫犹豫。 有一瞬间，温若晗近乎忍不住想开口，问他一句——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又或者说，厉寒庭心里是如何想的？为何要这么帮着她？ “王爷，有关那侍卫之事，其实还有一条线索……” 扶风得了命令，却并未即刻离开，反而低声开口道。 “嗯？” 厉寒庭本能回首看向他 。 “那侍卫入宫之前，就住在京都之外的一处小村落里。” “如今若派人手去宫外一道排查，说不定个能查出些线索。” “要不要属下……” 他正想问，要不要派个人去查。 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道女声打断。 “我去！” 温若晗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神色稍显激动道。 “这……”这次，错愕的人变成了扶风。 “宫中的事就有劳扶侍卫，至于那村子……你告诉我地方怎么走，我亲自去查。” 温若晗认真重复道。 与其继续留下，也是干着急。 倒不如找些事情做。 能早日查出一丝线索，她心中也能多一丝安稳。 扶风本能将征求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 直至见后者也不紧不慢点了点头，才颔首应下，将村落的位置，还有那侍卫的身份信息，都交代了出来。 等他说完离开，厉寒庭主动看了她一眼。 “走吧。” “你也去？” 温若晗微诧。 厉寒庭颔首，面上带着几分无奈。 这个时候，他还能让温若晗孤身一人出京不成。 既然已经干涉了，那就干脆管到底吧。 ……就这一次。 厉寒庭在心中对自己道。 “……多谢 。” 温若晗动了动唇，心中百感交集。 都有些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说这两个字了。 若要算下来，她欠厉寒庭的人情，怕是都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不必说这些。” 厉寒庭哼笑一声，侍卫在他后方推动轮椅。 他走在前面，半真半假道。 “若真要谢，便留着日后，再好好想想要如何报答本王吧。” 他只是随口说说，温若晗却认真记在了心里。 她会的。 两人共乘马车，一同来到了京都之外。 扶风查得仔细，连那侍卫的住所都扒出来了。 两人便直接去了他的住处。 只是一到地方，走下来一看，此处的确有个屋子…… 却破旧非常。 庭院中长满了杂草，四处角落都是蜘蛛网。 “这地方，看起来已经许久没人住过了吧？” 温若晗微皱眉，半响才道。 “嗯。”厉寒庭在旁应和。 温若晗左顾右盼，看了看那庭院，目光又在四周各处流连起来。 “不如，咱们先找附近的村民们问问？” 此处宅院在村子里爷算不上偏僻，离得不远便有其他住户。 厉寒庭自然没意见，很快便点了点头。 “这位大爷！” 温若晗正想就近 挑一家，这时，恰好见一个农户扛着锄头路过。 她赶忙上去把人叫住。 “请问……您可认识这屋子以前的住户？” 农户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作回应：“认识啊，怎么了？” “其实，我是陈东在京都的好友……” 陈东便是那侍卫的名字。 温若晗沉吟片刻，干脆随意编了个借口。 “听说他爹娘住在京都外，恰好他又没空回来，便想着来替他探望一下双亲……” “谁知来这里，看到的便是一处空宅。” “可我记得，他先前同我说的住址，的确是此处没错啊……” “原来是陈东的好友啊。” 农户上下打量她几眼，倒是也没起疑心。 相信之后，态度反而热络了不少。 “他爹娘早就不住这里了。” “那搬到何处去了？”温若晗即刻追问。 “倒是也还在咱们村子附近，就在此处往前四五里……那里有个翻新了的宅院，就是他们家的。” 农户接着解释。 或许是放下了警惕，农户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陈东这几年可是出息了，听说当侍卫，都当到皇宫里去了！也算是个大官儿了……” “这几年啊，也让他爹娘都过 上了好日子！住的地方翻新了不说，每个月还有好几两银子寄回来！” 说话间，语气带着艳羡。 却殊不知，此时的陈东在宫中指证厉怀庭，已然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温若晗面色有些复杂。 “不、不对……” 片刻，温若晗又想起什么，猛地摇了摇头。 厉远琛那样的人，最是心狠手辣。 陈东出了事，留下他爹娘，倘若日后闹起来的话，也是个祸害…… 他定会设法斩草除根的。 温若晗想着，骤然瞪大了双眼，顾不上太多，转身上了马车，又吩咐车夫。 “快走！去找陈东家院子！” 侍卫不敢耽搁，挥动马鞭带动马车跑了起来。 一行人飞快往前赶了四五里路。 温若晗也不知那宅子具体长什么样，只能一路掀开帘子留意着。 直至看到前方，有座翻新过的宅院，才忙招呼。 “就是前面，在那里停下——” 话还没说完，走近了才见那院子外，有几个黑衣人从围墙处先后跳了进去。 温若晗吓得脸色骤变。 还是来晚了一步！ 厉寒庭顺着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眉心微蹙。 “快去救人！” 他沉声吩咐随行的护卫。 第227章 拿到证据 护卫们听令加快了速度，冲进前头的院子。 马车则在宅院外，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温若晗心里着急，没忍住也想起身下去看看。 才刚动了动，便被男人伸手扯回去。 “别乱走。” 厉寒庭嗓音微沉，语气里隐含警告。 “外头危险。” 温若晗抿唇，看着人告诫的目光，倒没再冲动。 方才的确是她太急了…… 她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在此处等着。 此时的宅院里，已经闹翻了。 几个黑衣刺客涌进来时，夫妻两人正在庭院里说着话。 一见有人提剑冲进来，吓了一大跳。 片刻后，怨种的老汉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拉着老伴跑进了屋子里，又把门锁好，用椅子顶上。 “快……快到屋里去藏起来！” 老汉害怕得不行，哆哆嗦嗦带着人往房间里躲。 几个刺客见此，正打算闯进去，就见院外又有人冲进来，直接提剑上前与他们交起手来。 庭院中打的一片狼藉。 过了约有一刻钟，才有护卫来到马车前传信。 “王爷，人都已经解决了。” “那……那住在里面的人呢？有没有救下来？” 温若晗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颇 为急切地问。 “他们二人躲在屋里，都没事。” 护卫点点头。 温若晗松了口气。 即便不是因为，那两老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她也想把人救下来。 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去看看吧。”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推动轮椅往前。 温若晗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走进屋子里，两个老人还躲在房间中，哆哆嗦嗦的互相抱成一团，也不敢说话。 怕是被外头的场面吓到了。 温若晗瞧着两人的模样，神色有些复杂。 “两位老人家不必怕，那些想对你们动手的人都已经被抓住了。” “你……你又是谁？” “……我是陈东的好友。” 温若晗沉吟片刻，还是用上了同样的借口。 “他托我来看看你们。” 陈东在宫中已经指认了厉怀庭，不管指认成与不成，他到最后都没有活路。 如此想着…… 眼前两个老人怕是即刻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是东儿的朋友！” 妇人一听，双眼亮了亮。 她也顾不得害怕了，飞快站起身，走到温若晗面前。 “姑娘，那你可知道，我们家东儿最近如何？” “他都好些年没回来 过了，就是每个月都会寄银子回来……” “可我们要的哪里是银子？不过是想让他回来，再看看他！他总在信里说，有事要忙……如今，忙完了没有啊？” 说到最后，老妇人的眼眸涌上几分希望，满是期许地等着她给出答案。 看她这样，温若晗更说不出答案了。 “……估计还要再过一段时日。” “真的吗？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妇人却不相信，狐疑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院中那些被抓起来的黑衣人。 “这些人来找我们麻烦，可是也与他有关？” 温若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些人，大约是他的仇家，陈东他这些年在宫里当差当的好，所以有人针对他呢。” 过了半响，温若晗才勉强编造出借口。 “他真的没事？”夫妻两人半信半疑。 “在宫里当差，能有什么事？” 温若晗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笑笑。 终究还是没忍心把真相说出来。 “我这次来，也是要把您二位带走的……” “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 谁也不知道，厉远琛之后又会派旁的什么人来走一趟…… 到时候人真的出事，就来不及了。 两个老者 看了看被抓起来的黑衣人们，也没有反对的话，忙不迭点头。 人已经抓起来了，温若晗便也没继续久留。 厉寒庭的护卫下手利落，把那些黑衣人全都绑了起来，连着两个老人一并送回京都。 “这次，也算是厉远琛主动给我们递的把柄了……” 回城的马车上，温若晗还在低声呢喃着。 “回去后，只要能找到侍卫处的消息……就能洗脱他们的嫌疑了。” “放心吧，会成的。” 厉寒庭看了她一眼，轻声安抚。 两人回到将军府时，扶风恰好回来。 “这是宫中侍卫处，有关陈东的记录。” 他拿出一张纸，递给温若晗。 “属下直接让人将他那一份偷出来了。” 这些记录都是单人单份的。 大堆大堆的卷宗放在一起，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不见了一份。 温若晗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上面除了他的年龄与出生之外，还有两行，清晰地记在着—— 五年前，他初入宫三月，便被调派到了二殿下身边当护卫。 之后又过半年，被调离二殿下身边，没过多久，便被送到了四殿下宫里。 倘若只是这一份卷宗，或许还不能说明什么。 可巧就巧 在，厉远琛今日派了人出城去灭口。 恰恰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倘若此事与他无关，他何必动手？ “有这些也够了……” 温若晗呢喃着，握紧了手中的薄纸一张，仿若将其当成了重要的希望。 “我现在便入宫！” 她不敢再耽搁下去了。 唯恐再拖延一阵，爹爹和哥哥也会悄无声息出事…… “等等。” 才刚起身，便被男人拉了一下。 温若晗回首看他，以为对方要拦自己，便道：“我知道，单凭这些证据，或许还有些风险，可我等不下去了……” “你看看外头的天色。”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温若晗本能顺着他的话往外看了看，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下去。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折腾了一日。 “已经天黑了啊……” 温若晗一直处在紧张中，倒还真没注意到。 此时看着天色才注意到时辰，一时间有些恍惚。 “先歇息一夜，明日再去吧。” 厉寒庭轻声劝告。 “只是一晚上，不会有事的。” 温若晗抿唇，点了点头。 皇宫也并非什么能随意乱闯的地方。 这个时候，怕是去了也进不去。 这点理智她还是有的。 第228章 送他去封地 “此次的事，王爷帮我已经够多了。” “再往后，您还是别干涉了，我自己处理便好。” 温若晗面上带着几分坚定，认真道。 厉寒庭为了帮忙，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 她不能再连累对方下去了。 “你确定，自己能行？”厉寒庭眼眸半眯，狐疑地看着她。 “如今证据都已经到手了，自然能行。” 温若晗没忍住笑了笑，笃定道。 “……好。” 厉寒庭便也没再多言。 天色已晚，他总不好在将军府逗留，也准备出城回府去。 走前，犹豫片刻，又看着她嘱咐：“之后若有麻烦，便让人来给本王传信。” “……好。” 温若晗没忍住笑笑，再度点头。 她回房歇息了一夜，这一夜里，却也没能安寝。 一闭上眼，前世家人惨死的场面便会浮现在眼前，噩梦般不断困扰着她。 待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惊醒，天已经凉了。 温若晗起身让丫鬟来给自己梳洗好了，坐上马车入宫。 她在宫外让人通传，理由是有证据可以证明，温家是被冤枉的。 如今天下百姓都在关注此事，昭武帝总不好不给她“伸冤”的机会，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御 书房中。 温若晗走入殿内，周到地朝皇帝行了礼。 “起来吧。” 昭武帝面色稍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你说你找到了证据，在何处？” “臣女斗胆，听闻温家被二殿下指证的事后，特地去调查了那个关键的侍卫陈东……” “结果却发现，那侍卫当初是在二殿下手底下当差，之后才被送到了四殿下身边。”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把事先准备好的措辞说了出来。 “怎么？你想说，是老二故意污蔑？” 昭武帝也不知是否相信了她的话，相比于怀疑，面上更多的是不满。 “你可知，污蔑皇子是什么罪名？” “……臣女不敢胡乱怀疑。” 温若晗稍稍低下头，缓声道。 “只是就在昨日，四殿下才被指认，便有二殿下手下之人，要到宫外去将那侍卫陈东的双亲灭口……” “两老恰好被臣女救下，再仔细盘问，才知他们是二殿下的人。” “倘若并非心虚，臣女实在想不出，二殿下还有什么理由要去灭两老的口。” 昭武帝脸色黑了下去。 半响，才咬着牙问：“他手下的人，如今在哪？” “就被臣女关押在府上。” 温若 晗低头回应，“皇上若是不信，可亲自把人抓到宫里问清楚。” 想来，厉远琛是没怎么将那两老当回事，派去杀他们的也并非什么暗卫死士。 多盘问几句，便什么都说了。 她原还想着，若这些人不愿松口，就到二皇子府里去偷块令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栽赃回去！ 后来那几人松口，倒是省了麻烦。 昭武帝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近身的太监。 后者即刻会意，垂首出去了。 昭武帝坐在龙椅之上，手指轻敲，面色并不好看。 他素来忌讳皇子私下做些不光彩的事争权，倘若厉远琛谋划这一切是真…… 那么，不管是否事关温家，他都要调查清楚。 再论处厉远琛！ 派出去的太监办事极快。 昭武帝自也不需要亲自面见这些刺客。 只让太监去问过了，回来便已经带了完全的消息。 他一回来，在昭武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昭武帝面色即刻就变了。 半响，他狠狠一抬手，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打落。 “去把那个混账叫来！” 太监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应“是”，转身去了。 温若晗心中也稍惊了惊。 但终归还是对父兄的 忧虑胜过了担忧。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外头便传来太监尖锐的叫喊。 “温贵妃到——” 昭武帝眼眸半眯，朝外看了一眼。 “让她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温贵妃端端正正从殿外走进来，跪下行礼。 “参见皇上。” 她的礼数挑不出错处，态度却极冷。 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寒意，半点不像是在面对自己的枕边人。 而她这副样子，昭武帝似乎早已习惯了。 他摆了摆手让人起身，又问：“你来做什么？” 该不是来给厉怀庭求情的？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昭武帝心中的不悦更深了几分。 “臣妾是来替四皇子请罪的。”温贵妃扬声道。 “他大逆不道，做出谋逆之事，还请皇上万万不要姑息！” 昭武帝微一愣。 这与他想象中，倒是完全不一样啊…… “此事方才温家这丫头已经解释过了，也不一定真是他所为。”昭武帝轻咳一声道。 “如此说来，那逆子的嫌疑是洗清了？” 温贵妃抬眸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也算是。”昭武帝眉头微蹙。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那逆子没错！” 下一刻，就听温贵妃冷下声音 ，依旧半点不留情道。 “还请皇上早日赐下封地，让他离开京都。” “也免得他继续留在京城，再添麻烦！” 温贵妃话说的半分不留情，好似此时让人送走的，根本不是自己亲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你说什么？”昭武帝微皱起眉头，第一瞬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直至眼前人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自幼平庸无能，不如其他几个哥哥聪慧……如今还闹出如此事端，险些连累了旁人。” “想来，他自己也无颜再留在京都！”温贵妃认真道。 温若晗站在一旁并不敢接话，心情却有些复杂。 她知道，姑母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厉怀庭性命。 今日她带着证据前来，只是想救温家。 可就算温家与厉怀庭表面上都洗脱了罪名，昭武帝心中的怀疑也不会减少半分。 他依旧会忌惮着，怀疑温家，更怀疑厉怀庭。 长此以往…… 厉怀庭最终得到的下场，还是只有一个。 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将人送走。 彻底断绝他继位的希望。 却也是能保住他性命，最稳妥的方法。 昭武帝对她的识趣，心中颇为满意。 第229章 替本宫送一送他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许顺阳二州作为他的封地，三日后启程前往。” 昭武帝很快下了定论。 反正都是要送走，那不如再下手快些。 人早一日走，他也能早一日安心。 “谢皇上。”温贵妃对此并无异议，颔首应下了。 “既然此事已经解释清了，那父亲和哥哥……是不是能回去了？” 温若晗抬首，看着上方的人。 昭武帝心中不太甘愿，沉默半响，倒还是摆了摆手，算是松口了。 温若晗一口气彻底松懈下来。 她起身告退，同温贵妃一道走出了御书房门。 两人皆是目不斜视，直至出来了，温贵妃才转头看她一眼。 “不急着回去，就到本宫宫中坐坐吧。” 温若晗知道她此时心里难受，便也不想就这么抛下人离开，点点头跟在了她身后。 温贵妃一向深居简出，刚入宫时便向昭武帝讨了个较为偏僻的寝殿，这些年来更是紧闭宫门，除非必要，不塌出去一步。 更不会去见外头的人，包括昭武帝。 两人入了寝殿，温贵妃面上的神色也藏不住了，显而易见的憔悴。 仿佛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岁。 温若晗有 些心疼，伸手扶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 “姑母，您别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 温贵妃摇摇头，嘲讽一笑。 “我早就提醒过他，这不是他该争的……” “他既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为帝的胸怀与谋略，去争到最后，唯有死路一条。” “这些年，我不让他争，不让他学那些权弄之术，想着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好歹能平安一生。可他偏偏不听我的……” 温贵妃不住叹息，说着说着，语气都恼火许多。 “如今，还险些把大哥和景儿都害了！他就该死！” “四表哥做的纵有不对的地方，不过如今，毕竟已经没事了……” 温若晗抿了抿唇。 家中人被害得出事，她心里不可谓不恼怒。 也知晓，温贵妃是与她们同样的心情。 但那是她的亲儿子，比之她们，温贵妃心中不知要痛上多少倍！ “如今这样也好，离开京都，对于他和你们而言，都是最好的。” 温贵妃沉声道。 她可不想再看到，自家的家人被那个蠢货儿子连累了。 “我这一生都被困在宫里，倘若他能到外面去看看，想来也是好的……” 温贵妃呢喃着，目光 看向殿外的天空。 宫墙之中，连天都是四四方方的。 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座殿中，一晃眼，竟也快二十年了…… “只怕，他不懂珍惜，心中所求，也并非与我一样……” 温贵妃目光带着叹惋。 温若晗心中一揪一揪的，更疼得厉害。 她也知晓，当初姑母并不想嫁入宫。 只因爹爹当时在边境，把控着兵权，昭武帝不放心，需要一个把柄，这才强行将姑母纳进宫来，当了后妃。 当时的姑母也算姿容绝色，昭武帝见过之后，就更不愿放走了。 姑母虽然心中抗拒，可为了远在边境的哥哥能安心抗敌，还是没有反抗…… 就一直到了如今。 昭武帝用自以为的手段，制衡着温家。 却殊不知，每走一步，都是将温家推得更远…… 对他的恨意，也越来越深。 “姑母……” 温若晗唯有心疼，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低下头来抱住了她。 温贵妃愣了愣，片刻后，才有些好笑地也抱了抱她。 “你这丫头，将本宫当成小孩安慰了不成？” “您别难过，日后会好起来的。” 温若晗轻声安抚她。 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心中的计划说 出来。 想告诉她，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让她重获自由！ 可她不敢说，怕白白给了人希望，最后却没做成。 到那时，温贵妃只怕心里最后一点指望都没了…… “本宫不难过。”温贵妃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个笑来。 虽然看着有些牵强，还颇有几分故作轻松的意味。 “只是随口多说几句，你只当是老人家絮叨便好，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能看着你们好好的，姑母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温若晗没说话，只是暗暗坚定了决心。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要带着温家走出这个困境。 既然当下这个皇帝不行，那就干脆换一个！ 这个想法太过于大胆，也太过于“大逆不道”，温若晗没有说出来，只是将其掩藏在心里。 待来日成了，姑母自然能重获自由。 若是不成…… 最后承担这一切的，只她一个人就够了。 “三日后他走，你替我出城送一送他。” 温贵妃说着，又提起厉怀庭，轻声道。 “您不去吗？”温若晗微一愣。 厉怀庭这一走，便默认日后都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 昭武帝再如何小心眼，也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 给她。 “不去了。” 温贵妃利落摇了摇头，轻声叹息着。 “你代姑母见上一面，就够了。” “……好。” 温若晗不知她心中想法，总归也没再强求。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温贵妃没再多说。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回去看看你爹爹和大哥，有没有受苦。” “我明白。” 温若晗颔首，“稍后没事了，我再让人来给您传信。” 温贵妃可有可无地点头，颔首让她走了。 温若晗转身出宫，快要到宫门口时，恰好见前方有一副担架抬着经过。 担架上抬着一锦袍男子，仔细一瞧—— 可不就是厉远琛？ 这么快，便已经问责完，还处罚过了？ 可瞧着，只是被打了一顿，倒不算太严重…… 温若晗蹙眉想着，心中不由好奇起来。 她没忍住，将随行几个宫人之一拦了下来，好奇问。 “这位公公，二殿下这是怎么了？怎的瞧着，伤得那么厉害？” 太监狐疑地看着她，满眼不满。 “皇子的事，哪儿是能随便打听的——” 话还没说完，便见温若晗飞快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进了他的掌心。 眼瞧着，数额还不少。 第230章 我们成婚吧 太监愣了愣，到嘴边的话都有些卡壳了。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两句……” 温若晗压着声音，十分识趣道。 “您也不必有负担，只当是自言自语几句，被我不小心听了去……” “不会有人责问的。” 确实，如今四周没什么人。 抬走二皇子的队伍不小，也没人注意到丢了个他。 太监看了看手里的银票，犹豫半响，终归还是没经住诱惑。 “听闻，是触怒了圣上，所以被罚了……” “就只是打了他一遭吗？”温若晗蹙眉。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倘若昭武帝以为，这一切都是二皇子所为，想来不该罚得如此之轻才对。 “不止。”太监摇摇头，严肃道。 “还罚了禁足半年呢！” 温若晗：“……” 那也重不到哪儿去。 想来，她手里那些证据，也还不足以证明，背后谋划那一切的是厉远琛。 应是被他用什么借口蒙过去了…… 不过也罢。 禁足半年，瞧着不像什么严重的惩罚，可半年闭门不出，足以让其他几位皇子迅速积攒人脉了。 到时候即便重获自由，厉远琛也要势弱许多，想再翻出什么风浪，怕是很难。 “多谢。” 想至此，温若晗没有再多问，从人道了谢，抬步离宫。 从皇宫离开，回到将军府时，温景淮两人也早已回来了。 此时一家子聚在前厅，陆氏和江云锦各自抱着自家夫君，哭的真难过。 温若晗入门看到这一幕，微愣了愣。 一时不知该作什么反应了。 “晗儿回来了。” 眼看她闯进来，家中几人也有些尴尬。 温老将军松开了陆氏，上前看向她。 “爹都听说了，是你想办法找到了证据，咱们爷俩才能平安无事出来……” “是啊！多亏你及时救场！” 温景淮也跟着附和，一手揉了揉肩膀。 “不然，你大哥我少不得要挨顿打……”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瞧着人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微皱起眉。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温景淮摇摇头。 温若晗却有些不信。 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只要不死，都说是小伤。 “是牢里那些人，对你们用私刑了？”温若晗蹙眉。 “是打算用刑审问……” 温景淮挠了挠头，自知瞒不过去，只能含糊道。 “本来是要动手，不过你的信一来，他们便停了。” “满打满算，也就我挨 了一下，不算什么。” 总归如今已经平安出来，牢里那些小小风波，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真的不严重吗？”温若晗盯着他。 “不严重，养几日就好了。” 温景淮再度摇头，神色轻松。 “你大哥是铜皮铁骨，壮实着呢。” 温若晗忍不住笑笑，“那就好。” “此次当真是危险……估计潮中对你们也是早有不满了。” 陆氏擦了擦还未掉尽的眼泪，哽咽道。 “我只怕，这样的事，日后还会有更多……” 温家一日手握兵权，昭武帝一日便如坐针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 “如今边境已经太平，咱们手里拿着兵权，就像是握着烫手山芋。倒不如……” 陆氏目光微动，抬眸去看温老将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女声打断。 “不能交！”温若晗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 “交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无论如何，爹爹，有些权利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 温若晗认真看着两老。 她知道，其实家中人都不在意兵权。 若非昭武帝实在心黑手狠，交给他也无妨…… 可偏偏，如今当权者，是个完全不顾念君臣情分的小人 ！ “可一直拿着，终究也不是办法……” 温老将军明白她的意思，叹息一声。 “再等等吧，一定会有转机的。” 温若晗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却没即刻说出来。 她若说了，爹娘定会反对。 可有些事，她不得不去做…… 也只有做了，温家才会有转机。 温老将军无奈点点头，叹息了一声。 “好了，你们好不容易回来，先不说这些了……” 陆氏擦了擦眼泪，也没再继续多言。 “景儿还受了伤，晚些让厨房多准备几道菜，好好补补……” 一家人同时点头，默认地没有再提及。 温若晗闭口不言，翌日一早，坐上马车出城，去寻了厉寒庭。 近日因为送药来的多，她来厉寒庭的私宅，也称得上轻车熟路了。 入了宅院，厉寒庭在庭院中等她。 见到人第一句便问。 “你家中人都没事了？” “都没事了。”温若晗颔首，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先前的事……” “道谢就不必了。” 厉寒庭好似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没有给人说完的机会。 “你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温若晗失笑，终归没有继续说下去。 “今日来，是有 何事？”厉寒庭看了她一眼。 在面对温若晗时，目光似乎都会不由自主地柔和几分。 “昨日二皇子被责罚，你可知道？”温若晗想了想，先问出了心底疑虑。 “知道。” 厉寒庭颔首，仿佛是明白温若晗的意思，又主动解释。 “他只承认了，自己的确买通侍卫，想要诬陷。至于京那几桩命案……” “最终还是落在原本那刑部小官头上。” 虽然不知用的是什么办法，将昭武帝也糊弄了过去…… “那他还真是厉害……” 温若晗微蹙眉，意味不明地呢喃道。 还有厉寒庭…… 她原本只是试探着问一问，不曾想，对方还真知道。 并且知道的颇为清楚。 想来，在宫中的眼线，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多些。 秘密又暴露了几分。 温若晗暗暗想。 “来这一趟，就只想问这个？”厉寒庭眯了眯眸，抬首看她。 “还有一件事。” 温若晗回过神来，正色道。 厉寒庭倒是也不意外，眉目舒展，认真等着她往下说。 “说吧。” “我……” 温若晗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半响才组织好措辞，道。 “我们成婚吧。” 第231章 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 话音刚落，厉寒庭脸色骤变。 温若晗就知道，自己说的话终归还是不恰当了些…… 厉寒庭面色低沉，看不出思绪如何。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认真的？” 开口时，声音带着沙哑。 可不知为何，温若晗竟感觉，自己从中看出了几分期盼！ 错觉，一定是错觉。 温若晗暗暗想着，忙解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假装成婚。” 厉寒庭静静看着她，眸色在一瞬间沉下去。 此时的表情，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为何？”半响，才听他问。 “如今温家手握兵权，宫里那位怕是日日不得安寝，只想着要如何才能把权力要回来，顺便把温家上下全部灭口……” 温若晗轻轻叹息，既然准备与他合作，便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所以，你想与本王成婚，让他打消对你们的忌惮？” 温若晗点点头，又摇摇头，觉得他话不太准确。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不过，当下若是能成，想必，温家也能安稳一段时日。” “权宜之计？” 厉寒庭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眉头紧皱。 难不成，她想成婚一段时间之后，又马上离亲么！ “ 没错。” 温若晗抬眸看向他，“我想，如今王爷应当与我有着同样的目的——” “我们可以合作。” “哦？”厉寒庭轻嗤。 “那你倒说说，本王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皇位。”温若晗毫不避讳。 话刚一出，厉寒庭面色冷了下来。 “王爷不必怀疑我。” 温若晗被他那冷冽的眼神盯着，倒也不见害怕，只是淡淡道。 “昭武帝对人家已经下了杀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所以，如今我们才是一边的。” “你如何确定，本王要反？” 厉寒庭眯眼看着她。 “凭着你如今说的这些话，本王就足以让你们万劫不复了。” 自然是因为，上辈子我已经亲眼见识过。 温若晗暗暗道。 只是她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王爷在宫中安排诸多眼线，又想尽办法充盈财产，培养手下……” “总不会只是为了图个乐。” 温若晗轻笑着道。 更何况，厉寒庭身上的毒十有八。九也是拜皇帝所赐。 她就不信，对方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厉寒庭冷哼一声，倒是也没否认。 “你我合作，日后王爷若是起兵造反，温家绝不会拦……还能在旁 边给你递把刀。”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认真道。 “百利而无一害，想来，王爷应当没有拒绝的理由。” 厉寒庭眼眸半眯。 这一点，的确无法反驳。 “你冒着就死的风险做这些……又想得到什么？” 厉寒庭怀疑地看着她。 温若晗缓缓摇头。 “我只求一件事。” “那就是来日你登记，要让温家全身而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温若晗用力点头。 如今战乱已平，温家上下，所求不过是平安度过此生。 既然昭武帝无论如何也不肯给，那她便自己去争取！ “本王答应你。” 厉寒庭抬眸看了她半响，最后一口答应下来。 温若晗稍松了口气。 “只不过……” 下一刻，却又听人话锋一转。 “单是本王答应，还不够。” “你想嫁，还得让皇帝松口……” 温若晗愣了愣。 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想过。 想来，如今在昭武帝眼里，厉寒庭并没有什么威胁。 让她与人成婚之后，便能阻断那些皇子拉拢温家的心思，他应当不会有什么不愿才是…… “别想的太简单了。” 厉寒庭看着她的神色，仿佛已经猜到了人的想 法，冷淡道。 “想要他松口，还得把戏做全些。” “什么意思？” 温若晗一时没明白。 男人抬眸看她，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 当日午后，温若晗回到京都，入宫请见了昭武帝。 昭武帝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 “昨日的事已经了了，你还来做什么？” “臣女今日前来，是为自己的私事。” 温若晗低头道。 “哦？”昭武帝一顿。 “臣女有一心悦已久之人，恳请陛下赐婚。” 她如今算是半个侯府弃妇，此事昭武帝也有所耳闻。 如今听着人的话，便不由更好奇了。 “你心悦谁？” “当今晟亲王。” 温若晗一字一句道，说完，又垂首行了个大礼，语气恳求。 “恳请陛下赐婚！” 昭武帝骤然瞪大双眼，第一瞬间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你——你说你喜欢谁！？” 温若晗便又把方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 昭武帝面色一言难尽，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在看什么傻子。 “……你喜欢他什么？” 半响，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奈问。 “不瞒陛下，昔日父亲与哥哥凯旋的宫宴上，臣女曾见过王爷一 面。” “那时王爷恰好去换衣裳，臣女出去透气，不慎丢了一支簪子……” “那时，是王爷替臣女把簪子捡了回来。那日月色之下，王爷姿容俊美，丰神俊朗，一下便闯进了臣女心中——” 昭武帝：“……” “只是那时，臣女被困于侯府，无法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今臣女已经恢复自由之身，还请陛下赐婚，让臣女了了这个心愿。” 温若晗说着，自己心中也十分尴尬。 可想到正事要紧，便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你……咳咳。” 昭武帝轻咳嗽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仅凭一面之缘，实在说明不了什么。” “更何况，晟王他双腿残疾，此生都无法站起来。” “即便如此，你也想嫁他？” 他说着，看向温若晗的目光，充满考量。 似乎是在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在算计什么…… “臣女不在意这些！” 温若晗抬头看他，目光里是深情款款，打破了昭武帝的疑心。 “臣女只想陪在他身边，不管他健康与否，只要能见到他，臣女便已心满意足！” “……” 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 昭武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232章 王爷答应，就能成婚？ 过了半响，才听他冷声道：“不行！” “晟王病了许多年，朕也是愧对他多年，如今更不能左右他的婚事！” “他愿意成婚与否，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那陛下的意思是，只要王爷同意了，您便答应赐婚？” 温若晗倒也不见气馁，眼底反而多了几分希望，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昭武帝一时哑然，有种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那小子也被他关起来这么些年了，别说是女子，身边伺候的也全都是监视他的人。 寂寞良久，难保不会对旁的女子动心思，答应下来…… 倒是他一时嘴快了。 昭武帝蹙眉想着，心中更为不满。 “不行！” “可您方才还说，只要王爷情愿……” 温若晗有些不忿似的，嘀咕间，尽显小女儿姿态。 “不管他情不情愿，这桩亲事，朕不会同意！” 昭武帝冷哼，心中恼了，也懒得再找什么借口，拂袖道。 “下去！” 温若晗被吓得瑟缩了下，却又仍不死心，“臣女是真心的，求皇上答应吧……” “怎么？还要朕下旨叫人来请你吗！？” 昭武帝面色更冷，不见丝毫表情地看着她问。 “臣女不敢！” 温若晗这才像被彻底吓怕了，不敢再多言，起身退了出去。 许是今日的事闹得太过轰动，没等温若晗回府，有关此事的消息，便已经传回了温家。 她刚一入府门，就见四双眼睛，整齐划一地盯着她。 眼底都带着忧虑。 温若晗：“……”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温若晗提着裙摆跨进门槛，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说怎么？” 温景淮面色黑沉，上前在她脑袋上狠敲了一下，“你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 温若晗吃痛，脸色微皱往后躲了躲。 看着家人满是责怪，却又隐隐担忧的神色，一时有些心虚。 “我……我不就是在宫里求了个亲么……” “求了个亲？！你也不瞧瞧，自己求的是谁！” 温景淮咬牙，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顿时更气了。 “那是你该嫁的人么！” 原本温若晗想嫁什么人，他们也不会干涉。 那人是贫是富都无所谓，只要温若晗喜欢就好。 可那偏偏是厉寒庭！ 当朝晟王！ 表面上挂着王爷名号，实则这些年一直将自己藏在京都外…… 常年深居简出就罢了，又是个瘸子。 更是 听闻，这些年他不出现，似乎都是因皇上故意关着他…… 这样一个人，真嫁了过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温景淮越想越气，半响，冷哼一声。 “幸好皇上没答应你！” 温若晗被他打得疼了，此时难免有些逆反，忍不住道。 “他早晚会答应……” 今日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你说什么！？” 却不料，这嘀咕的话一出，眼前四个人都同时瞪大了眼。 满是质问地瞪着她。 温若晗再次：“……” 往了眼前还有那么多个人，有些口无遮拦了。 “晗儿，你认真告诉娘，是不是有什么人逼你了？” “他们用了手段威胁你，让你嫁给晟王是不是？” 陆氏上前来，抓着她的手臂，满是疼惜地看着自家女儿。 “你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绝不让那些人为难你！” “娘，没人逼我。” 温若晗抿了抿唇，看着陆氏心疼的模样，反而有些不忍。 “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轻声说着，语气低下去许多。 陆氏惊骇地瞪大眼，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可是……为何啊？” 陆氏一瞬间，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你好不容易才从虎穴出来，又为何非要跳进另一个龙潭？” “当初侯府的晏时清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这晟王，比之当日的他，是不遑多让啊！” 从前护不住女儿，让她嫁到侯府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陆氏心里已然是愧疚难当了。 可偏偏，温若晗如今还要自己往虎穴里跳—— 她如何能放心？ “是啊若晗，你不要冲动……”江云锦也跟着上前劝告。 温老将军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皱眉头看着她。 目光中似是愧疚，更多的又似是无奈和心疼。 温景淮最是恨铁不成钢，“你若真敢嫁给他，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半点停歇。 愣是没给温若晗反驳的机会。 她有些无奈，长叹了口气。 “娘，您先别激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温景淮目光警惕。 他自知妹妹聪慧，巧舌如簧。 谁知她会不会三言两语就颠倒黑白，把一家子都给糊弄过去了？ “先进屋去。” 温若晗被几个人拦在府门口，四处都是下人经过，也不好多说。 她拉着既然进了前厅，又把下人都遣散。 这才主动道： “今日殿前的事，不过是做戏。” “我也并非真的要嫁，我与晟王，只是演戏而已。” “演戏？演什么戏？” 陆氏有些不解。 “如今家中形势如何，爹爹与哥哥比我更清楚。” 温若晗握紧了自家母亲的手，似乎想以此安抚她。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看向温老将军。 “咱们一日拿着兵权，陛下便一日虎视眈眈……” 温若晗没有半点隐瞒，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她想保全温家，而能做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嫁给厉寒庭。 若是事情顺利，至少，温家这段时日能不再受针对。 高涨的名声会一点点散去，到时候，仅剩下的便只有昭武帝心底那点猜疑。 “如今能让温家暂且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只有这个。” 温若晗沉声说着。 说出的话虽让人有些无奈…… 可事实，又的确如此。 一家几人顿时都沉默下来。 “那也不行！” 半响，才听陆氏开口，红着眼眶道。 “爹娘再无用，也不能为了温家，牺牲你一人！” “你在侯府磋磨多年，好不容易才回到娘身边来……” “娘都还未来得及，再多看看你……” 陆氏说着，眼泪愈发汹涌。 第233章 老实交代！ 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也止不住。 温若晗看她哭成这样，也有些心疼。 她连忙抬手给人擦去眼泪，轻声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日后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我们的婚事自然也就解除了……” “到时候，女儿有大把的时间继续陪着您。” “那也不能……” 陆氏心中还是不情愿。 这时候，心里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了。 “爹与你大哥都还在，何至于让你牺牲自己，来保全温家？” 一直站在旁侧没有开过口的温老将军也忍不住了，眉头紧蹙道。 “女儿也是温家的一份子，如今只是牺牲一点表面的名声，便能让温家安然无恙，有何不可？” 温若晗好笑地抬首看去。 温老将军蹙眉。 他还要反对。 只是这次，话到嘴边尚未出口，便被温若晗打断。 “爹爹，这都是我心中意愿，没有人逼我，我也不觉得有何不好。” “您就当是全了女儿的任性，答应女儿这一次吧。” 温若晗微抿唇，目光认真地看着他。 眼里瞧不出半分不情愿。 温将军动了动唇，一时无言。 “女儿保证，此番只是表面做戏。” 温若晗见他们虽然还 是不情愿，面上却稍有动容，又接着劝。 “即便是为了你们，女儿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也知晓，让两老点头，亲自说个“好”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温若晗便也没再等，一锤定音下了定论。 “放心吧，女儿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温将军沉默半天，才重重叹息一声，“是爹无用。” “是您这些年在外征战，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才有了京都的安稳繁荣。” 温若晗摇摇头，双眼紧盯着他，认真反驳道：“您又怎会无用呢？” 不说这些家国天下的大事，再论她自己…… 若非有温将军在外争的功名，她在京都怕是早已被吃得脸骨头都不剩了！ 又哪里能像今日一样，安然无恙站在此处，与几人商量对策？ 温将军眸光微动，似乎有些讶然，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动了动唇，半响，才又伸出手去，生疏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女儿长大了。”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趴在他膝头，为了几颗糖果告状的小姑娘了。 温若晗笑了笑，“女儿长大了，日后，自也该轮到女儿来保护你们了。” 这 次，温将军没再多言阻拦。 好说好歹，才把两老都哄过去了，温若晗得以脱身，转身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还没走几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家大哥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温若晗面上浮现出几分狐疑，“你怎么来了？不是陪江姐姐回去休息了么？” “你那些借口，骗过爹娘可以，可瞒不过我！” 温景淮冷笑一声，语气分外笃定。 “老实交代，除了成婚，你还在背地里筹谋了什么？” 温若晗默然片刻。 若说背地里还谋划了什么，那自然是有的。 她的计划，不仅仅是让皇帝放下戒心，而是彻底换人…… 可看方才爹娘的模样，她只是说要假成婚，便把人吓成这样了。 若真说出来，两人不仅不会同意，更可能直接把她关起来！ 更何况，如今昭武帝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没来得及找借口对温家做什么…… 此时就告诉爹娘，她是要反。 他们定不会同意。 所以，还不如先成婚，日后的事，再徐徐图之。 温若晗回过神，看着自家大哥质问的眼神，并未即刻说话。 温景淮目光严厉，“赶紧交代！” “的确还有 些想法……” 温若晗轻声道。 眼看她似乎准备要说，温景淮紧张了不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生怕自己漏听一个字。 下一刻，就见人接着道。 “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温景淮：“……” 这臭丫头！ 摆明是在消遣他！ 温景淮气得磨了磨牙，一手拢成拳稍稍摩挲着，在考虑在哪里给她来一下，能瞒的过爹娘…… “日后的安排，定是有危险的。” 温若晗看着他，笑了笑。 “我若说相安无事，想必大哥你也不会信……” 温景淮冷哼一声，“你也知道！” “所以，现在告诉你，你可不就要来拦了？”温若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温景淮一时无言，半响，才嗤道。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会拦了？” “如今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家里。” 温若晗倒是想得透彻，眉梢微挑，一副颇为得意的模样。 眼看着温景淮气得跳脚，她才没再继续逗人。 “我开玩笑的。” “此时的确不能说，可想要保全咱们家……怎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 “既是冒险，你更应该说出来。” 温景淮蹙眉，认真道：“让大 哥同你一起担着。”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温若晗摇摇头，目光认真。 赶在他生气之前，又道：“大哥若实在不放心，那就好好看着我吧。” “时刻盯着，在你眼皮底下，我总不至于会出事。” “你说对吧？” 温景淮愣了愣。 “我去做我该做的事，你好好看着……看得久了，该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温景淮自己发现。 她不会主动说，也不会阻拦温景淮去查。 温景淮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眸半眯起来。 这一次，倒是没有即刻反驳。 “你小心思倒是越来越多了。” 半响，才听他轻哼一声。 “那大哥是答应了？”温若晗唇角扬起一抹笑。 “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做成那些危险之事！”温景淮笃定道。 没有直言是与否，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温若晗笑笑，“那就有劳大哥了。” 温景淮面上冷嗤，还想说什么挖苦的话，看着眼前女子纤细又单薄的身影，一时却又说不出来了。 明明眼前人是他妹妹…… 她本该在父兄的保护下，一生都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如今却把这么重的担子，全扛在了自己身上。 第234章 赐婚 有时候，他真恨自己一无用处！ 温景淮目光微沉下去。 “怎么了？” 温若晗不知他思绪变化，只见她家大哥刚才还笑眯眯的，忽然就冷脸了，有些不明所以。 “无事。” 温景淮摇了摇头，收敛思绪，尽量装作平常的模样。 “折腾一天，早点回去歇歇吧你。” 他催促了温若晗一句，自己也找了个借口，转身便走。 “大公子……瞧着怎么怪怪的？” 温若晗看着他走远，笑容也散了。 “他是在担心我。” “回去吧。”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您方才为何……” 青枝跟在身侧，忍了半响还是没憋住，轻声问她。 “为何不告诉公子您的目的，却又要让他去查？” 这不是两相矛盾了吗？ “同他说了，他必然要忧虑。可若是不告诉他，他也不会安宁……”温若晗淡淡道。 青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问：“所以，您让他自己去查，是为了让大公子自行思考？” “不，是为了让他晚些知道。” 温若晗摇摇头，动唇吐出一句话来。 “大哥那点聪明才智，全都用在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的……” “让他自己去猜 ，他很难猜出什么。” 温景淮不知道厉寒庭背地里做过什么，只知那是个废物王爷…… 而她要做的事，过于惊世骇俗。 自家大哥一直以为她是个纯良之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所以…… 到最后等他查出来，怕是已经过去许久了。 这次，青枝听懂了她的解释。 “意思是……归根结底，您还是不愿让公子知道您的目的，对吧？” 温若晗点点头。 “正是。” 青枝嘴角微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可怜的公子…… 被小姐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是，皇上已经拒绝了您的请婚……” “即便说服将军和夫人，又有何用？”青枝还是不懂。 她虽然没有跟着进殿，消息却还是知晓的。 “她会答应的。” 温若晗笑了笑，语气十足笃定。 接下来，就且看厉寒庭的了。 …… 另一边，皇宫中。 一想到不久前，温若晗那大声祈求的模样，昭武帝就气得脑仁疼。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气不过，又拿起桌上茶杯狠狠往下一拍。 “你说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太监抖了抖，“是……是，那温小姐着实是性情奔放。 ” “皇上您消消气。” “简直不知廉耻！”昭武帝冷哼。 如此水性杨花，倒是也和厉寒庭相配…… 只是可惜了…… 昭武帝眯着眼，心中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外间有禁卫求见。 太监出去问了几声，重新回来禀报。 “皇上，来的是王爷那边的人。” “让他进来。” 昭武帝稍稍有些愣神，半响，才眯着眼道。 怎么刚刚温若晗闹完这一出，厉寒庭那边就来人了？ 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出什么事了？” 等人进来，昭武帝迫不及待地问。 “王爷他……一个时辰前，在别院中吐了黑血，晕过去了。” 一个时辰？ 那可不就是温若晗入宫来囚禁他那会儿？ 昭武帝不经意想了下，片刻才又道。 “这么说来，是多年积压的毒素起效了……” “他也撑不住多久了。” 昭武帝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年碍于名声，没法直接杀了他。 换了个法子折腾至今，总算是快到穷途末路了…… “是。” 那禁卫点头，主动道：“刚才已经请太医前去看过，太医也说，毒素已经深入五脏六腑。” “最多，活不过三年。” “三年……” 昭武帝呢喃着，又冷笑出声。 “倒还是便宜了他！” 如今厉寒庭多活一日，他都还是觉得人碍眼！ “不过……” 昭武帝微顿，心中忽然又想到什么。 只剩三年时间，如此，倒是将温若晗嫁过去也无妨。 到时候等人一死，恰好可以从中做文章。 再把温家的兵权顺利成章收回来…… 到那时，天下无人敢说什么，温家也能顺手铲除。 他的心头大患，便算是全数清除了！ 昭武帝想着，眼底闪过几分精光。 “陛下，陛下？” 他想得入神，连身边太监的叫唤都没听到。 直至片刻才回神，扭头瞥了他一眼。 “那王爷那边，接下来如何处置？” “让太医好好‘照顾’着他。” 昭武帝冷哼一声，说话时，眼眸中满是阴狠。 “之前的药量不必再加重，只维持最开始的分量……确保他能在三年内毒发，便足够了。” “是。” 太监连忙应下，又让人回去交代。 “朕记得，当初研究出此毒的那个道士曾经说过，这毒起效虽慢，却无人能解……” “中毒的人像是身患顽疾，体内的毒每加深一点，就会更加痛苦一 番。” “是，是。” 太监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奉承着应声。 “陛下您找来的道人，研究出的毒药自是天下无双。” “你说，这毒深埋在他体内，这么多年过去了……” 昭武帝冷笑着，“他是不是过得生不如死？” 太监听的有些怕了，微抖了抖，忙点头。 “那是自然……自然。” “生不如死好啊。” 昭武帝长叹一声，“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当初他爹没能承受的苦楚，就全由他来收下好了。” 这话已经涉及当年辛秘，太监不敢再接话，站在一旁偷偷抹了抹汗。 此时只想原地消失。 他怕啊！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传朕旨意。” 昭武帝倒是也没再多言，摆了摆手，重新坐回龙椅上。 “温家女对晟王一片痴心，朕心中感动不已，不忍拒绝……” “赐，两人定下婚约，三月后成婚。” 这道旨意，不到一个时辰便被送进了温家。 温家上下跪地领旨。 宣读完了圣旨，太监主动将其递到温若晗手里。 “温小姐，这是您亲自求来的恩典，您可得好好拿着。” 话语间，目光也是似笑非笑。 第235章 他根本没本事去争 “多谢公公提醒。” 温若晗垂首一笑，神情中，还隐隐透出几分羞涩。 传旨太监哼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待人一走，家中几人皆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温若晗自知几人是什么意思，只觉一阵头大，忙笑着道。 “爹娘放心，此事女儿定能安排好，绝不会让自己有麻烦。” 陆氏知道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在多言什么，只是抿唇，上前握住女儿的手。 “万事小心，不要强撑。” 温若晗认真点头应下。 等两人都回自己院了，温景淮才又上前两步，紧盯着她，顺便把人的去路也拦了。 他的目光太过怪异，让温若晗不得不警惕起来。 “又怎么了？” 该糊弄的，她先前不是已经糊弄过去了么？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温景淮认真道。 温若晗狐疑盯着他，一颗心缓缓提了起来。 “那晟王常年被关在城外，你是如何与他扯上关系的？” 温景淮眯着眸问。 先前听了消息，只觉得气恼又着急，一时间竟忘了，她是从何处来的门路。 “还有——” 温景淮还不至于太蠢，近来的事，本就有疑点。 今日赐婚之事一出，脑海 中那些谜团，倒仿佛都得到了解释。 “前些日子那玉狮子的事，你说外面有人帮忙……难不成也是他？” “……是。” 温景淮目光如炬，嘴上是问话，可想必心中已经确定了八成。 此时再否认也是无用。 温若晗干脆点了点头。 “你到底如何与他扯上关系的？”温景淮又把心底疑问重复了一遍，只觉纳闷。 “……当日出城接你和爹爹，恰好遇上刺客，被他救下。” 温若晗轻声道，“后来入宫，在宴上也有相见……” 再之后，两人同做生意，经营酒庄。 到如今，相互合作…… 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那么久。 她也早已并非将厉寒庭当做最开始那个，暴虐阴翳的王爷。 温若晗只挑了当中几样说出来。 思绪不由自主飘远。 直至她家大哥曲指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你这臭丫头！” “早与人牵扯上了，倒是半点没听你提过！” 温若晗自知理亏，此时再反驳什么，只会更让人生气，当下闭口不言。 “这晟王终究不是什么好人，传言中性格阴鸷，暴虐残杀……” “你与他合作，难保之后不会被算计。” “所以，还是 要小心……” 温景淮正要叮嘱。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大哥。” 温景淮顿了顿，本能垂首看她。 就听人接着道：“其实，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外界的传言不可信。再说，上次玉狮子一事，还是他帮了咱们的忙，咱们才能顺利脱险呢……” “你倒还维护上他了！” 温景淮稍稍瞪大眼，听言没有半点改观，只觉得火大。 这丫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不知被骗去了多少。 如今才会对那骗子如此维护！ 温景淮越想越气。 “……我所言也是事实。”温若晗略无奈，轻声道。 “我看你是将自己骗进去了！” 温景淮冷哼一声，“来日，我得亲自会会这个晟王！” 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将自家妹妹蒙骗到这个份上。 “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温若晗神情一言难尽，下意识阻拦。 温景淮瞥了她一眼，冷哼出声，“怎么？怕你大哥会找他麻烦？” “……我是怕您把自己坑进去了。” 温若晗语气无奈。 她家大哥的脑子，再来两个怕也斗不过厉寒庭。 温景淮：“……” “臭丫头——” 温若晗看他动怒 ，忙不迭转身溜了。 “明日还要早起去送四皇子离京，大哥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她远远说了一句，提着裙摆跑得飞快。 三两下便不见了踪迹。 …… 翌日。 两人早早来到京都城门处。 四皇子的车架已经准备好了，他停留在此处，周围百姓都被遣散。 空荡荡的一大片地方，唯有几辆马车，还有十多个侍卫看守。 厉怀庭站在马车旁，不断朝与城门相反的方向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直至不远处有马车停下，温若晗兄妹先后下来，走到她面前。 厉怀庭眼底划过几分诧异。 很快，惊诧又变成了失落。 “我倒没想过，你们会来……” 厉怀庭勾唇，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他先前被温景淮揍出来的伤还未好，如今脸上带着淤痕，说话时不小心牵扯到，面上便是一片狰狞。 “是来送你的。” 温景淮率先道。 他目光有些复杂，上前两步，伸出手想碰一碰眼前人。 还未碰到，就见厉怀庭如同见鬼了似的，飞快往后躲了躲。 温景淮：“……” 他还未开始煽情呢！ 厉怀庭躲过了，自己面 上也有些尴尬，“我这是……” 他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打怕了。 “咳咳。” 温景淮同样觉得尴尬，轻咳一声，“无事，我懂，我懂。” 温若晗一时无言。 他懂什么了？ 她懒得同这两个二傻子说太多，只看着人道。 “我们今日，是代替姑母来给你送行的。” 提起温贵妃，厉怀庭眼底总算是多了几分光亮。 他有些着急地去看温若晗，“你……她不来吗？” “不来。”温若晗摇头。 话落的瞬间，就见眼前人眸底的光也跟着暗淡了下去。 “也是……” 半响，才听厉怀庭苦笑一声，“我没听她的话，做了这些事，她怎可能还会见我？” 大约，心里还在怨怪吧？ “当日你心中怨怪，姑母不让你碰这些。怎的如今她不来，你倒觉得后悔了？” 温若晗眼眸半眯，盯着眼前的人。 看神色，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当日觉得，她满心只考虑母族，却半点不在意我的感受……” 厉怀庭苦笑一声，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到如今才知道，或许从一开始，母妃的决定才是对的。” 并非不让他争，而是—— 他根本没那个本事去争。 第236章 你一定知道我女儿在哪！ 如今一动手便知了。 他处心积虑谋划了大半年，到头来，没有得到半分好处。 先是被打，后来还入了大牢，险些连皇子的身份都丢了。 若非温若晗想办法替他平反，又有母妃出言将他送走…… 只怕，他最后的归宿，唯有一个宗人府。 “怪我糊涂，今日才想明白这一点。” 厉怀庭语气满是无奈。 倘若一开始他就能想清楚，都听温贵妃的安排，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可惜……”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厉怀庭心中一阵沉闷，苦涩道：“母妃怕是心中责怪，此生都不愿再见到我了。” “她没有怪你。” 眼瞧着人似是真心认了错，温若晗语气也缓下来几分，轻声回应。 厉怀庭微有些错愕，抬起头来，不可置信般盯着她。 “倘若真的责怪于你，就不会让我们来这一趟了。” 温若晗哼笑着道。 “她只怪自己，这些年没有看透你的想法，还有心中的不甘愿。” 厉怀庭僵在原地。 再也忍不住，彻底红了眼眶。 “姑母说了，她这一生都困在宫墙里。” “若你能得到自由，到外面去瞧瞧，也是好的。” 即便去的只是 封地。 即便此去，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了另一个囚笼。 可总归，在他的封地，他可以自由自在些。 不必深陷漩涡中心，日日提心吊胆。 厉怀庭紧咬着下唇，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没憋住，落下泪来。 “都怪我不好——” 竟没早些认清母妃的心意。 厉怀庭越发觉得曾经的自己面目可憎，抬手照着自己的脸，狠狠一巴掌扇下去—— 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 反而有一股更为蛮横的力道，攥住了他的双手。 温景淮眸光沉沉，轻声道。 “既已知错了就好，不必如此。” “……我此去，定好好忏悔。” 厉怀庭身上还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低声道。 “京都这边，劳烦二位好好替我照顾母妃，别让她太忧虑。” “我们有数。” 温若晗两人同时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厉怀庭后退两步，朝着两人深深施了一礼。 这本是于礼不合，两人面色稍变，刚要上前搀扶。 就听厉怀庭接着道。 “有劳了。” “若晗妹妹，还有……表哥。” 两人微微一顿，这次，谁也没再纠正他的称呼。 直至将人送远，瞧着车队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温 景淮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来。 “……这对他而言，也算是好事。” 温若晗眼眸半眯，附和着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咱们也回去吧。” 温若晗随着他一起回了温家。 还未来得及进宅子，就见门口处站着一老嬷嬷，上前拦了拦。 “你是何人？”青枝警惕上前，皱眉盯着她。 防着这人会行不轨似的。 “老奴是孟国公府的人。” 老嬷嬷微低下头，轻声道：“咱们大夫人，想请小姐去一趟。” “她请我去做什么？” 温若晗眯了眯眸，心中心知肚明，却并未明说。 “有些要事，只能与温小姐一人，当面细说。” 老嬷嬷也没明言，只轻声道。 “你与孟国公府，有什么好说的？” 温景淮并不知她与国公府的那些恩恩怨怨，此时心中只觉得好奇。 自家妹妹又是怎的，与他们扯上关系了？ “还请温小姐随老奴走一趟。” 老嬷嬷不敢多言，朝着温若晗低下头，再次恳求。 眼瞧着，心中颇为急切。 温若晗嘲讽一笑。 不过，她倒也的确有必要，与那位孟大夫人再见一面…… “那就走吧。” 想着，温若晗回过神，微抬了抬 下巴，总算没拒绝。 老嬷嬷松了口气，上前要把她迎上自己带来的马车。 温景淮皱眉，本能抓住了她的手。 眼底隐有担忧之色。 “我去坐坐，很快就回来。” 温若晗把衣袖拉回来，怕了拍自家大哥的手。 瞧着气定神闲的，倒不像是什么棘手之事。 温景淮考量半响，才放开了她。 “早些回来。” 温若晗笑着点头，“知道了。” 到了孟府，孟大夫人已经在厅中候着她了。 相比于前几次见面时的淡定，这次，孟大夫人态度要异常许多。 她面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乌青，瞧着是这段时日都没怎么休息好。 一看人来了，孟大夫人忍不住站起身，急着想说点什么。 正要开口时，又注意到四周还有许多下人把守，这才堪堪把话咽了回去。 “大夫人这些日子，瞧着似乎过得不太好啊？” 温若晗找到位置坐了下来，看着上方人的面色，好整以暇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 孟大夫人看了她一眼，没回应她的话。 只是摆手，让周遭的人都退下了。 随后，目光紧盯着温若晗。 “我女儿被你弄到何处去了？！” “大夫人这 说的是什么话？您的女儿，不是相安无事待在国公府内么？” 温若晗面上浮现出几分疑惑，故作不解。 “你别装傻！” 孟大夫人却没工夫和她演戏，难得失态。 “你知道本夫人是什么意思！现在在孟家那个，根本并非我真正的血脉……” “你一定知道，我真正的女儿在何处，是不是！？” 若非如此，温若晗当日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夫人上回不是不相信么？此时能叫我来问，想必是已经让人去调查过……” 温若晗观察着她的神色，不紧不慢分析。 说完，又笑了笑问：“怎么？您没查出来么？” 倘若查出来，就不必费心把她叫来逼问了！ 孟大夫人心底有些憋闷。 “只要你告诉我，不管要用什么交换，本夫人都可以答应你！” 她咬了咬牙，自知两人从前的那些恩怨，想让温若晗对她有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 “这条件还真是诱人。” 温若晗轻笑了笑。 “大夫人在京都这些年，想必结交了不少官宦夫人，都是在京中一顶一的大人物……” “再者，您膝下儿子，也在朝中为官。” “您能办到的事，只怕不少吧？” 第237章 我随口胡诌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 孟大夫人眼眸半眯。 她如今只想早日找到亲生女儿。 倘若温若晗所提的要求不算太过，那她会答应…… “只是可惜了。” 温若晗却没回应，只是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您的女儿在何处……” “这大好的条件，也没有筹码交换。” “你说什么？” 孟大夫人骤然瞪大双眼，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死死瞪着温若晗，目眦欲裂。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又并非孟家人，更无心去调查孟家事……再说，大夫人您都查不出的事，我又为何会知晓？” 温若晗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 倒觉得，对方说的话有些过于离谱了似的。 “你若不知，当初为何会同我说那样的话！？” 孟大夫人不可置信地问。 倘若并非温若晗当日的话，她现在只怕都还被蒙在鼓里！ 将一个毫不相干的血脉，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养！ “当初？” 温若晗呢喃着，将这两个字重复一遍，随后，笑容更大了。 “大夫人您也知晓，我与令府上小姐，素来有些仇怨。” “上回，一时有些不高兴了，所以随便说些胡 话，想坑她一遭……” “可谁知道，那竟是真的啊？” 温若晗说着，面上故作惊诧。 自己都被吓到了似的。 孟大夫人却还是不信，“若真如此，你又怎知，我女儿手腕间有红痣？” 如此细节，可并非什么人都知晓的。 “我随口胡诌的。” 温若晗淡淡道。 “你！” 孟大夫人一时气闷，咬着牙开声想反驳，却又不知一时该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半响，才在温若晗面前放缓了语气。 “当初的事，我知你心中不快……” “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女儿在何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都说了，我不知。” 温若晗笑笑，把一杯上好的茶喝完后，起身准备离去。 “大夫人若只是想问此事，那我已经回答完了……” “这便不久留了。” “等等！” 孟大夫人仍不死心，起身想把人叫住。 温若晗却没理会，随意摆了摆手。 “大夫人不必远送。” 嘴上说着，人也飞快走远了。 “夫人，可要去追？” 嬷嬷见她如此，上前垂首问。 “……不必了。”孟大夫人神情稍沉，半日才摇头。 “那小姐的事……” “她一定知道什 么！” 提起这个，孟大夫人想法倒是鉴定得很。 她咬着牙，微收紧了拳头。 “只是不愿说……” “你多派些人，跟在她身边。” “我倒不信，她会一点破绽都不露！” …… 此时，国公府外。 温若晗上了马车，青枝跟在后方，坐在马车外沿。 “小姐，回府吗？” “不急，先去看看谷雨。”车内的温若晗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都在忙于别的事，今日孟大夫人一说，她倒是想起来—— 自己已经许久没去看过谷雨了。 “是。” 青枝应了声，正欲吩咐车夫改道。 到嘴边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却又猛然察觉到什么，面色稍变了变。 “后面有人跟踪！” “这位大夫人，还真是不死心……” 温若晗轻嗤一声，几乎不必猜，也知道那后面到底是什么人。 “甩开他们，多绕些路无妨，别被他们发现我的去处。” “是！”青枝沉声应下。 青枝本事了得，想甩开几条尾巴，也不过轻而易举之事。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丝绸铺子的后门停下。 温若晗从马车上下来，后方各处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进去吧。” 温若晗哼笑一声，从后 门入了铺子。 刚进来，就见一身形瘦小的女子，正那扫帚打扫着铺子。 瞧了瞧四周，除却她之外，空无一人。 温若晗微皱眉，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后者下意识抬头来看，看清她的面容，眼底浮现出惊喜。 “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温若晗轻声应答，瞥了青枝一眼。 后者便会意，上前收走了谷雨手里的扫帚。 “这会儿怎么就你一个人？” 温若晗眼眸半眯，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不明地问。 如今正是休息的时候，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倒也正常。 可问题是，这会儿除了客人之外，也只剩谷雨一个伤员。 还是在干活。 “他们都去吃饭了。” 谷雨回答，“我吃得早，闲着没事做，便想到前面来打扫一下。” 她性格直率，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倒是不必怀疑，人会不会骗了她。 温若晗心下稍松，有意无意试探：“那这些日子，铺子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没有。”谷雨连忙摇头。 “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 温若晗这才放心，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遭。 “你身体如何了？” “不是说了，养 好伤之前，不必做什么么？”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谷雨摇摇头，笑着回应。 “我闲着也是闲着，心里还不安宁，还不如找些事情做做呢！” 温若晗忍不住笑笑，倒也没多说什么，抬手让青枝把一直端在手里的东西也拿了出来，递给她。 “这是什么？” 谷雨有些错愕。 “方才顺道从酒楼带的糕点。” 温若晗便答。 要甩开孟家的人，刚好多饶了几段路。 经过酒楼时，便顺道要了些糕点。 “好香！” 谷雨打开食盒看了看，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那糕点还热着，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甜香，的确很诱人。 “那就快吃吧。” 谷雨却摇摇头，瞧着神色有些沮丧，“可若吃了，我欠你的银子，岂不是更多，更要还不清了……” “这要算什么银子？” 温若晗有些好笑，却又知她性格如此，干脆道。 “你如今在我铺子里做事，时常拿些糕点慰劳着，也是应该的。” “只能算你工钱里的一部分。” “那我能不能……” 一听到“工钱”二字，谷雨眼眸更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开口正要问。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能。” 第238章 把她处理掉吧 “哦……” 谷雨眼底的光即刻黯淡下去。 “快吃吧。”温若晗有些好笑。 “那些钱，也不急于一时。” “……好吧。” 谷雨点点头，总算捏起糕点吃了两块。 原本有些郁闷的，吃过糕点后，又高兴起来。 心思单纯得不行。 温若晗看着她，眼底不住浮起几分笑意。 看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又问：“你……想不想认回自己的亲人？” 若说从前只是猜测，那如今便可以完全确认了。 谷雨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小姐。 方才在孟大夫人面前不说实话，的确是为了气一气她…… 此外，她也想来先问问谷雨的意见。 谷雨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 “……想啊。” “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现在吗？” 谷雨本能问，说着，神色莫名紧张起来。 “你见过我的亲人了吗？” “我就这样去了，她们会认我吗？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将我打出去……” 女子眼底害怕与期待交织，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自然不会。”温若晗笑笑，放柔了声音安抚她。 “这次有我陪着你，断不会像上回一样。” “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 想见到自己亲娘？” “我想！” 这次，谷雨很快点了头。 她在安城唯一的亲人死去，如今无依无靠，只剩自己一人。 怎会不想找到一个归宿呢？ “只是……能不能先等一等？我们明日再去，可以吗？” 谷雨抬头看她，眼底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自然可以。”温若晗颔首。 “那就说好了，明日这个时候，我过来接你。” 至于要准备什么，全看她自己。 …… 孟国公府。 孟大夫人悄然不知，女儿已经准备主动来找她了。 她气冲冲去了孟婉柔院里，进屋就见人坐在镜子前，正不断打量着自己的脸。 那上面的咬痕已经消散了许多，但还是隐约能瞧出来。 孟婉柔亲自动手，仔仔细细给伤口敷上药，抬头重新看向镜子时，却见后方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啊！” 孟婉柔先是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直至认清来人的身份，才又松了口气。 “娘？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正好！我脸上的疤痕还未完全消退呢，这些膏药便要没了！” “您快去想办法，再替我弄些来。” 嘴上说着，语气似是撒娇。 更多的，却是肆无忌 惮的命令。 因为她很清楚，孟大夫人对她一直觉得亏欠，根本不会拒绝。 不管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替她弄来！ 孟大夫人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未开口。 “娘，您怎么……” 眼前人的目光有些吓人，孟婉柔眼底浮现出几分惊惧，皱着眉正要问。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别叫我娘！” 孟大夫人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处，厉喝出声。 孟婉柔瑟缩了一下。 孟大夫人上前两步，满含厌恶的目光紧盯着她。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 “我……我是您的女儿，国公府的孙小姐啊……” 孟婉柔茫然了片刻，本能开声回应。 嘴上说着，眼底却有几分心虚一闪而过。 即便只有瞬间，但还是被孟大夫人捕抓到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非是我的亲生女，是不是？” 孟大夫人目光冷戾不少。 “娘……您胡说什么啊，不是您亲自将我认回来的吗？” “是您告诉我，我是您女儿的啊……” 孟婉柔心中越发没底，伸手想去抓孟大夫人的手。 还未碰到对方就被甩开。 “我是告诉过你，那是因为当初在调查我女儿下落时 ，恰好查到你——” “既是姓孟，又恰好生辰八字、出生年龄都与我女儿一致。” 更甚者，还听说她在那安城孟家极不受宠。 孟家只有两女，另一个女儿备受关注，孟婉柔却极受冷落。 所以她觉得，定因为不是亲生，才会如此，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自己女儿…… 如今才知，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是啊！我若不是您女儿，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孟婉柔眼眸微转，强作镇定道。 “可惜，事情就是这般巧合。” 孟大夫人冷笑。 她一开始以为，孟婉柔也同自己一样，是误会了。 甚至于，是被她误导了。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又或者说，您从一开始便清楚，自己的生父母是何人，是不是？” 之所以顺理成章地承认，不过是为了国公府小姐这个身份。 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坦白，却从来没有…… 孟大夫人眼底的火越烧越旺。 “我、我不知道！” 孟婉柔慌忙摇头，还想分辨。 “我真的是——” 这次，话还未说完，便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 “够了！” 孟大夫人 狠狠一个巴掌甩过去，彻底阻断了她要说的话。 “你若再敢胡言，冒认我女儿的身份，别怪我直接杀了你！” 她的目光实在太过凶狠。 孟婉柔跌倒在地，眼眶通红地看着眼前人，如同疯魔一般的姿态…… 总算生出了几分惧意。 孟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瞧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分外面目可憎。 “把她处理掉吧。” 半响，才见她闭了闭眼，冷声道。 继续留下，只会让她更觉恶心。 倒不如处置了，一干二净。 “是！” 身后嬷嬷忙不迭上前，要把孟婉柔拖下去。 孟婉柔这才知道怕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想甩开那嬷嬷。 最后随挣脱了桎梏，却也重新跌下来，额头撞到了桌角。 顿时，鲜血一片。 孟大夫人冷眼看着，只觉恶心。 “还不快拖下去？别弄脏了我孟家的地！” 嬷嬷忙应声，正要继续上前。 下一刻，却见孟婉柔满怀惊恐地看了过来。 “你若杀了我，就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的亲生女儿！” 话一出，孟大夫人面色骤变。 “等等！” 她喝住了还要动手的嬷嬷，三作两步上前，俯身逼视着孟婉柔。 “你知道我女儿在哪？” 第239章 还不快打走？ “我当然知道。” 孟婉柔冷笑起来，“不仅如此……” “这世上知道她下落的，只有我！” 孟大夫人眉头紧皱，对此却不信。 “若杀了我，你也别想再见到她。” “你告诉我她的下落，本夫人可以放了你。” 孟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道。 “放了我？” 孟婉柔却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般，轻嗤起来。 “放了我有何用？” “没了身份和地位，我与死又有何区别？” 倘若这辈子都要被那女人高上一等…… 那她还不如死了！ 孟大夫人眼底也隐约浮现出恼怒，“那你想如何？！” 她冒名顶替了那么久，还想继续替代自家女儿的身份不成！ “我知道，这国公府小姐，我必定是当不下去了……” 孟婉柔心中倒也明白。 她还不至于傻到会以为，以此来作威胁，就能保持今日的荣华。 “我所求只有一件事。” 孟大夫人紧盯着她，静待下文。 “我要温若晗，身、败、名、裂！” 孟婉柔一字一句道。 她没了希望，也绝不会让那个贱人，继续安然无恙下去。 孟大夫人面色稍变了变。 “怎么？” 孟婉柔嘲讽地看她。 既然已 经被发现了，便也没再做戏。 她直白道：“你好歹是国公府大夫人，想要做到此事，不难吧？” 难只难在，她愿不愿意做。 孟大夫人眉头微蹙。 温若晗不似寻常女子，手段极不一般…… 对上她，即便她自己，也不敢说全然有胜算。 更何况，自家女儿的下落，温若晗似乎也知道些…… “我的条件只有这一个。” 看她仍在犹豫，孟婉柔直接放话道。 “你若不愿答应……那就让人杀了我好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底却满是肆无忌惮。 她赌孟大夫人不敢动手。 想知道女儿的下落，只能同意。 果不其然。 半响，孟大夫人还是沉声应下。 “记住你说过的话。” “倘若来日你敢食言……” 说到此，孟大夫人稍顿了顿，才又把话接下去。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只要目的达成，我自会告诉你。”孟婉柔面上不见害怕，回视着对方道。 孟大夫人一甩袖，转身出了她的房间。 “夫人，那她……” 嬷嬷赶紧跟上，有些犹豫地看着她。 “她这个人，暂且留着。” 孟大夫人沉着脸，低声吩咐，“但日后，谁也不许再叫她四小 姐，更不许听她的命令。” “若被我知道，府上还有谁愿受她吩咐……” 后面半句，孟大夫人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哼。 其中意思，却也十分明显了。 嬷嬷心中明白，忙低头应下。 “是。” “那她所言，您当真要对那将军府小姐动手吗？” 嬷嬷犹豫片刻，又道。 “将军府小姐，不是也知道真正的四小姐的下落……” “既已答应了，那自然是要。” 孟大夫人眼底划过狠意，坚定道。 “她不愿意说，知道也无用。” 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孟婉柔身上。 或许等人真的出事了，她再逼问起来，还能容易许多。 “孟婉柔的话也不能全信，多加派些人手，去调查当年将囡囡掉包的那些人……” “最好能早日盘查出线索。” 她谁也不愿完全相信，只能加派人手去查。 期盼能靠自己，早日把女儿找回来…… 待来日，女儿回到身边。 这些筹谋算计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翌日。 温若晗带着谷雨坐上马车，再度前往国公府。 谷雨特地挑了件裙子穿上，虽然看着有些旧，衣裳款式也显得过时了…… 但还是能看出，这衣 裳与昨日的明显不同。 分明是用了心的。 眼看马车快到了，谷雨伸手整理了下垂下来的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看温若晗。 “……怎、怎么样？我这个样子，还行吗？” “很好看。” 温若晗笑着点了点头。 “你家中人看到了，定也会喜欢你的。” 孟大夫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自己的女儿，的确不差。 只看她对孟婉柔的纵容与包容程度便知。 谷雨有些羞怯，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紧张。 脸色俏红，捏着衣摆的手也出了许多汗。 好不容易马车在国公府不远处的拐角停下，谷雨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傻了。 “快去吧。” 温若晗伸手拍了拍她，示意人下去。 “我让青枝远远跟着你，这次，不会再有人对你动手。” 谷雨这才回神般，重重点头，起身走了下去。 一步一步。 她大约是真的吓坏了，走路都有些顺拐，看着颇为好笑。 温若晗在后方看着，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 只见人走上前几步，还未到孟府门口，却见一辆马车匆匆自偏门开出，不偏不倚正好与谷雨撞上了。 谷雨本就紧张，一时不察， 被撞倒在地。 “啊——” “谷雨！” 温若晗吓了一跳，本能起身要去看。 下一刻，却见那辆撞人的马车停下，车窗帘子被掀开，露出妇人保养得当，尽显矜贵的面孔。 正是孟大夫人。 温若晗下车的动作又停住了。 ……虽说有些乌龙，但母女二人能相认，这倒也无妨吧？ 想着，她没再轻举妄动。 远处，孟大夫人垂首，看了看这个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女子，眉头紧皱。 “哪里来的臭丫头，敢在国公府前挡路？” “还不快打走？” 最后一句，是对前头的护卫所言。 护卫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把谷雨拎起来，带向远处，顺道让出了方才拦着的路。 “不是！我……” 谷雨下意识想辩解什么。 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见前方小窗的帘子被放下，高大的马车在眼前疾驰而去，带起一阵风，拂了她一脸。 谷雨愣了愣。 回过神时，已经被两个护卫带到一边，顺便丢到了地上。 “啊——”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恐惧涌上来。 谷雨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脑袋，甚至不敢反抗。 一个护卫手里的剑高高举起，似乎是想用剑柄来打她。 第240章 不认亲了 然而，还未来得及碰到人，身后便悄无声息出现了个女子。 一记手刀，将两人同时劈晕过去。 两人甚至未曾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温若晗垂首，轻声安抚地上还微微颤抖着的女子。 “没事了。” 谷雨这才有了反应，将紧紧护住头脑的手松开，小心翼翼抬头看她。 “起来吧。” 温若晗朝着人伸出手。 谷雨将手搭在她掌心，任由人把自己扶了起来。 “怪我，本想着让你自己过去认亲，便也不必受我打扰……” “结果却……” 温若晗微皱眉，心底有些愧疚。 若非她这样，谷雨也不会被撞上。 “方才可有被撞伤？” 温若晗关心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 谷雨摇了摇头，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温若晗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被吓到了？” “……方才那个夫人，你认识吗？” 谷雨却没有回答，反而忽然抬头，看着她问。 温若晗微顿了顿，片刻才想起回答，“认识。” “那……她与我的亲人是什么关系？” 谷雨又问。 毕竟是在一座府邸出来的，总不会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 这次， 温若晗目光变得一言难尽了许多。 谷雨抬眸与她对视，不等人说出话，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 “她就是我娘，是不是？” 温若晗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人，总觉得，在人眼里瞧不出高兴。 反而是失落。 “她方才应是不认得你，所以才会……” 温若晗有心想安抚一二。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谷雨忽然拔高了说话的声音，“我不想认亲了！” 语气带着几分坚定。 “为何？”温若晗一愣。 “我想着认回亲人，是想日后有依靠，有人相伴。” 谷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可若我以后的依靠，都是像那位夫人一样的人，我宁愿没有。”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温若晗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紧盯着对方的眸子。 她当然会尊重谷雨的决定。 只是怕，对方会后悔。 “决定了！我自己一个人，过得也很好！” 谷雨重重点头，眼底满是决然。 说完，又笑着看她：“只是……姑娘还愿意收留我，继续让我在铺子里帮工么？” “自然愿意。” 温若晗与人对视，也跟着笑起来。 她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带着人 重新走向马车。 “走吧，回去！” 回到国公府，会有锦衣玉食，家财万贯。 可那也未必是好事。 谷雨想来是不在意这些的。 再加上，以她的性子，此番回去也不一定是好事。 高门贵女，多多少少是要为家族付出些什么的。 所以，与其去当个牺牲品，不如就在铺子里做个小工，有几个相交密切的小姐妹…… 也能高高兴兴过好一生。 想着，温若晗心底反而有些羡慕她的洒脱。 “看着我做什么？” 谷雨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感觉到人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解。 温若晗回过神，笑着摇摇头，又问。 “前面街口有桂花糕，想不想吃？” “想！”谷雨一口应下，但很快，目光又变得沮丧。 “只是……我还不起银子啊。” “今日我请你，就当……” “就当多谢你陪我出来走这一趟。” 温若晗随意找了个借口。 谷雨有些好笑，“分明是你陪我……” “那你想不想吃？” “……想。” 两人的声音随着马车渐远。 却殊不知，国公府小门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去的马车，心中满是惊撼。 “这个女子，身份绝对不简单……” 孟婉柔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怨毒，喃喃自语般道。 若只是寻常人，温若晗不可能带她过来。 极有可能，她就是真正的孟家小姐！ 没想到…… 那个贱人为了把她拉下来，竟真把这人给找出来了！ 孟婉柔恨得牙痒痒，心里却又忍不住要去证实。 “你偷偷跟着，看那女子最后要去何处。” “再想想办法，打听一下，她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孟婉柔沉着脸，扭头向秋婵吩咐。 “……是。” 秋婵低声应下。 “记得要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孟婉柔叮嘱。 她方才离得远，没有听清那二人说话。 但不管为什么，若那真是真正的孟小姐，而温若晗又没有带人认亲…… 这便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绝不能轻易放过！ 秋婵又点了点头，瞧着四下无人，才小心走出了宅院。 …… 温若晗带着糕点，把人送回了丝绸铺子。 “若是吃不完，就把剩下的都和铺子里的大家分了。” 温若晗亲手把食盒递给她，同时轻声叮嘱。 “我知道了！” 谷雨点点头，面上看着倒是没什么不妥。 可温若晗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若是觉得不舒服，今日就歇息一日。” “有什么事，明天再做也可。” 谷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操劳的。 “我能有什么事？”谷雨听着，反而有些纳闷。 她笑了笑，抬头看着温若晗的脸，半响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很快又轻松道：“你放心吧，我好得很，也没有将今日的事放在心上。” “反正我们从来都没见过，如今谈不上失去，便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她倒是阔达得很。 倒显得自己多心了。 温若晗一时有些好笑，暗暗想着。 “那就好。” 温若晗稍稍颔首，“快进去吧。” 谷雨点点头，转身进了铺子，恰好看掌柜在对账。 掌柜的也有些年纪了，近来又时常容易眼花，看账册看久了，不免觉得疲惫。 面上也是龇牙咧嘴的。 谷雨有些好笑地上前，把糕点放在柜台。 “掌柜的又在看账本啊？” “可不是么……铺子里生意好，记入的账也多，一点都不能马虎……” 掌柜的越看越艰难。 几乎把脸都贴到账本上去了。 谷雨有些好笑，伸手把账册取来。 “那还是我帮您看吧，您去歇着。” 第241章 把柄自己送上门了 谷雨替了掌柜的位置，有模有样地开始算起账来。 她手脚倒是快得很，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账本，时不时停下用笔墨记录一二。 没过多久便看完了剩下的部分，把账册递给掌柜。 “都给您核对完了，有两处有问题的也给您圈出来了。” “哎……好。” 掌柜应了声。 温若晗把人放下后，也没即刻离开，瞧着这一幕，顿觉有些奇特。 她主动走上前。 掌柜一见她，连忙起身行礼：“大小姐。” “谷雨替您看账册，有多久了？” 温若晗摆了摆手让人坐下，同时问。 “我……我就是有空时才帮掌柜看一两下，不耽误做自己的事。” 谷雨以为她要怪罪，连忙解释着。 掌柜心中也有些慌神，“就一两次……” “只一两次，便看得如此熟练了？” 温若晗眉梢一挑，更觉惊奇。 “这些账目都很简单啊。” 谷雨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有何不对。 “多看几眼就熟了。” 温若晗心中稍惊。 这小姑娘，在此方面的天赋，怕是不低。 “你……你别怪掌柜的……” 谷雨说完，又有些忧虑道。 “放心吧。” 温若晗笑着打断她，“你把 我当什么人了？” 谷雨仔细想想也是，很快便放下心来。 “既然谷雨能帮忙，日后您看账看累了，就多让她帮帮忙。” 温若晗没再看她，转而对那掌柜道。 “她有什么不懂的，您也提点一二，好好照顾着。” “……是。” 掌柜的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目光闪烁，点了点头。 这何止是替他分担工作？ 分明是有意让他培养谷雨的意思。 大小姐对这小丫头……不简单呐。 如此想着，掌柜心中慎重了许多。 温若晗也没多言，吩咐完，转身上马车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走后不久，秋婵便趁着人少，走进了铺子里，假模假样挑起衣服。 她看了两圈，注意到在角落摆放布料的谷雨，赶紧走上前。 “姑娘，你过来帮我瞧瞧，这两件衣裳，哪个颜色更好看些？” 她拿来两条差不多的衣裙，假模假样地问。 “这不都差不多嘛……”谷雨看不出太大区别。 嘀咕着，又看向她笑笑，“你生得好看，穿哪件都好看。” 秋婵也忍不住笑起来，又闲聊似的，边打量着布料，边问她。 “姑娘来这铺子做事多久了？” 说着，又怕她起疑似的 ，飞快补充了句。 “我上月来，好似还没见过你……” “我是这个月才来的。” 谷雨倒不曾察觉有何不妥，轻声解释。 秋婵若有所思地点头，很快又问，“那你先前，是在何处做事？” “先前……在老家。” “老家在何处？” “安城。”谷雨蹙眉，总觉得这人问得好似有些多了。 但想到是客人，还是老实回应。 “这么巧？你也是安城人？” 却见话才说完，眼前女子双眼便亮了起来。 “难道……你也是？”谷雨愣了愣。 “是啊！”秋婵重重颔首，先说出了自家的位置，才又看着她问。 “你呢？” “我家在清水镇……” 谷雨漫不经心似的说着。 却没注意到，这话才说完，秋婵面色便又是一变。 清水镇…… 是了。 与大夫人那当初丢失的女儿，都对得上。 她跟在孟婉柔身边，多多少少也听孟大夫人提到过些，那真正的孟小姐丢失时候的事…… 难不成，眼前此人真是国公府小姐？ 秋婵看着她，一时讶然万分。 “怎么了？怎的这么看着我？” 谷雨一直被盯着，面上浮现出几分茫然。 “……” 秋婵沉默半响，才 又摇头。 “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把衣裳放下，转身匆匆出了铺子。 只留下谷雨一人，满脸莫名其妙。 直至匆匆回到国公府，秋婵还是满脸复杂，思绪不宁。 “让你去打听的怎么样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直至孟婉柔急切的问话声传来。 秋婵这才有反应似的，抬起头来，“我……” 稍稍动了动唇，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怎么？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打探到吧？” 迟迟得不到回答，孟婉柔面色稍稍黑了下去。 “打听到了……” 秋婵见她隐隐要动怒，有些害怕，只能如实道。 “结果如何？”孟婉柔飞快逼问。 “她老家也是在安城，与您差不多年纪……” 秋婵尽量把话说得含糊。 可这也够了。 话音才落，就见孟婉柔眸光亮了起来。 “一定就是她，不会有错！” 她语气太过笃定，秋婵心中一时有些慌神。 “会不会……只是凑巧？” 秋婵心中微紧，主动道：“说不定只是恰好相同呢……” “若换做旁人，或许还有可能是凑巧。” 孟婉柔嗤笑一声，眼底充满了笃定。 “可她恰恰 是温若晗手底下的人……” 不仅如此，还被温若晗带到了国公府门口。 这些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孟婉柔越说，眼底的光亮便越甚。 原本她所说，只是蒙骗孟大夫人的借口…… 可如今，把柄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要她一日手里握着孟大夫人真正的女儿，她便一日不必担忧，孟大夫人会对自己如何。 她大可以报复完温若晗之后，再逼孟大夫人给她一笔银子，将她送离京都！ 往后虽不说金尊玉贵，也可以富足一生。 孟婉柔心中渐渐有了底，飞快从自己身上取出一些银子。 “快去，到外面找几个打手，将她给我绑来……” “这……” 秋婵面色一变，心底有些不情愿。 也没有伸手去接那银子。 “还不快去？” 见人迟迟不动，孟婉柔双眸一瞪，有些恼火。 “怎么？现在本小姐使唤不动你了？” “奴婢不敢！” 秋婵在她面前是卑躬屈膝惯了，见此赶忙摇头。 又垂首道：“奴婢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将她藏起来，好保全自己。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更何况……若不这么做，不好的便是我了！” 第242章 绑架 现在这个筹码，是她唯一的活路！ “可是……” 秋婵轻咬着下唇，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赶紧去！” 孟婉柔面色愈冷，语气染上威胁。 “本小姐若出事，你也不会好过！” 她一生起气来，便少不得要动手。 秋婵心里有些害怕，当下也不敢再抗拒，只能低声应了接过银子。 “……是。” 她不敢耽搁，低着头走出了院子。 还没走多远，却又慢下脚步。 看着自己手里的钱，终究还是忍不住犹豫。 那真小姐如今还在铺子里当小工，半点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她都这样了，孟婉柔还要赶尽杀绝，未免有些过分。 她真的不想。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出事…… 秋婵心中犹豫半天，忽然好像想到什么，眼眸稍稍亮起来。 她没有按照孟婉柔的吩咐出府去，反而改道，往孟大夫人的院子走。 现在她也知道了真小姐所在，以此来作筹码，求夫人放过小姐不就好了？ 这样，真小姐能回来，她们也能安然无恙…… 秋婵想着，脚步越发加快了。 只是还未走到孟大夫人院子，就在一条小道前，被一个小厮拦了下来。 身后，传 来女子阴恻恻的声音。 “你这是要去哪儿？” 秋婵惊了惊，本能回头去看—— 这才发现，孟婉柔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 “小姐……” 秋婵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您怎么会在此？” “看你方才那样，本小姐一时不放心，才想让人跟来瞧瞧……” “没想到，你还真想背叛我！” “这么急匆匆的，是想去找那个老女人，告我的状吗？！” 孟婉柔说着，语气越发阴狠。 秋婵被吓得更惊，连忙摇头。 “奴婢没有！” “没有？那你去那里，准备做什么？” 孟婉柔冷笑，嘴上问着，心里却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秋婵会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说明了背叛了。 至于其他更多…… 都不重要。 “奴婢、奴婢只是……” 秋婵开声，正要解释。 话才到嘴边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孟婉柔直接朝着她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贱人！” “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回了孟家后，也将你这个废物带在身边，让你受着一等丫鬟的待遇——”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要这样背叛我！？” “ 奴婢没有……” 秋婵被打得跌倒在地，眼眶红了一片，瞧着好不可怜。 “既然你这么不想替我办事，日后也不必你办了。” 孟婉柔没理会她的话，冷冷说着，将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 转而吩咐跟着自己来的下人，“随便把她带去哪个无人出入的柴房关起来，嘴也堵上，任她自生自灭吧。” 小厮点点头，算是应了。 秋婵瞪大眼眸，十分害怕地看着她，同时也有不解。 “不、不要……” 夫人不是已经吩咐过，谁也不许再听她号令，将她当做小姐么？ 为何现在…… “怎么？你是觉得，本小姐身边除了你之外，无人可用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孟婉柔回望过去，一瞬间好似读懂了人的心思。 话音落下，看着秋婵眼底的诧异，便更确定了，她的想法就是如此。 孟婉柔嗤笑，“蠢货！” “跟在本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你还是不懂么？” 她的身份，是叫不动这些下人不假。 可当日孟大夫人给她的珠宝首饰，包括银子，全都没有要回去啊。 有了这些，总有人愿意为她办事。 一两不够就给十两，十两 不够就给百两。 总能说动这些奴才。 秋婵一下有些恍神。 半响才回过神一样，对着孟婉柔跪好，用力磕了两个头。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奴婢没想过背叛您，只是怕您这样，会害自己出事……所以，想救您……” 她的确也是怕，孟婉柔这么做会有风险。 所以才改变主意…… “事到如今，你还敢用这种话来蒙我？” 孟婉柔冷笑起来，听在耳中，却根本不信。 “你真当本小姐傻不成？”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冷声吩咐。 “把她带走！” 小厮听了话，低头直接捂住秋婵的嘴，在人还未来得及挣扎前，便一巴掌把人劈晕过去。 秋婵的脚不甘心地蹬了两下，很快失去了意识。 孟婉柔重新自身上取出一张银票，放到小厮手里。 “她没做完的事，你去做。” “替我找几个打手来，我有事吩咐他们。” “是。” 小厮把银子拿过，眼底浮现出几分精光。 只要有钱拿，替她办一办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又有何妨？ 他不说，没人会知道。 …… 翌日。 孟婉柔换了身衣裳，悄然离开孟国公府，随着几个打 手来到城外，一处破屋前。 “人关在里面？” 孟婉柔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前方那道破旧的木门，主动问。 “是。” 领头的打手飞快点头，谄媚道：“人我们已经给您抓来了，那您看……” 他没把话说全，指尖轻轻搓了搓。 孟婉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冷笑一声，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他手心。 打手顿时眼睛都直了，眉开眼笑地迎着她走入屋里。 “里面脏得很，小姐小心些。” 孟婉柔冷哼一声，没理会他。 进门入了破屋，几个打手在外把守着。 屋子中央的梁柱前，一个女子双手反剪被绑在上面，头上还被罩了黑布。 “她就是国公府那个所谓的真小姐？” 孟婉柔眯眸，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满是不屑。 这一身穿得如此破烂，瞧着气质也不如她，有什么好的？ 认回去也是丢人现眼！ 还不如她呢。 孟婉柔颇为得意想着。 打量够了，她才又走上前，把人的头套摘下来。 然后头套一摘，眼前显露出的，分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怎会是你！？” 孟婉柔吓了一大跳，惊得后退两步。 与此同时，地上的女子也睁开了双眼。 第243章 还不滚？ 捆着她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女子站起身，直接一脚将孟婉柔踢了出去。 “啊——” 孟婉柔一时不察，整个人被踹到门上，一口鲜血喷出。 外头的打手们听到动静，这才又先后赶了出来。 看着眼前情形，只觉心惊。 一人走上前，将孟婉柔搀扶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这可是他们的雇主啊！ “给我抓住她！” 孟婉柔咬着牙，满嘴鲜血，狠声吩咐道。 一众打手便又上前，提着棍子朝那女子打去。 这次，还未碰到对方，便被一脚踹了回来。 女子夺了他手里的长棍，一下一个，不消片刻，便将那些个打手们全部撂倒。 而她自己，还毫发无伤，缓慢靠近了孟婉柔几步。 “你……你想做什么？” 孟婉柔这才知道怕了似的，连滚带爬往后退着，同时警惕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明目张胆让人去我铺子里打听，真当我会什么都不知么？” 就在这时，嘲讽的女声传来。 却不是眼前女子所说，而是自外面传来。 温若晗缓缓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女子，嗤笑起来。 “你、你早就知道——” 孟 婉柔瞪着眼，满是不甘。 “你行事都如此嚣张了，我若还什么都不知，那便是真的傻了。” 温若晗哼笑，“你倒是会见缝插针的很……” 她那日不过带人到国公府附近走了一遭，甚至没有久留，便直接离开了。 可不曾想，还是孟婉柔瞧见了。 “你想怎么样……” 孟婉柔没接她的话，有些害怕地蜷缩起来。 如今打手们都已经倒了，她自己一个孤立无援。 又是在荒郊野外，即便温若晗要动手杀了她，也不会有人知晓。 “我想怎样？” 温若晗眯了眯眸，像是认真考量了半响。 看着人越发恐惧的目光，眼底有快意滋生。 “放心，我不动你。” “不仅不动你，我还能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国公府去。” 反正，如今孟婉柔的身份已经被拆穿，即便回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倒不如，让她回去接着受磋磨。 孟婉柔心中有些诧异，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下一刻，便听人话锋一转。 “只不过……” “日后你若再敢打谷雨的主意，我必会让你——” “生、不、如、死。” 话说到最后，仿佛平白染上了几分阴 冷。 孟婉柔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还不滚？” 温若晗站起身，轻嗤道。 孟婉柔心中仍有不甘，此时却半句话不甘多说，连滚带爬地起来，转身跑出了野外。 她甚至忘记了再去坐那辆马车，自己一人跌跌撞撞，匆匆跑回城。 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温若晗便会追上来。 “小姐，昔日她对您使的手段不少，为何要如此轻易放过她？” 青枝还穿着谷雨的旧衣裳，看人走远了，才不解地问出声。 如此绕过，未免太轻易了。 “不然能如何？杀了她么？”温若晗好笑。 青枝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匕首，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不是不可。” 反正此处是荒郊野外，即便杀了人，也不会被发现。 杀了给自家小姐泄愤也好。 “傻丫头。” 温若晗转头一看，这丫头目光还颇为认真。 顿时更好笑了。 她伸手敲了敲青枝的脑袋，“如今这个时候，全京都上下都盯着温家……” “我若在此杀了个人，看似悄无声息，却指不定哪日，就会被人发现蛛丝马迹，捅出去……” “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越是这种时候，行事就越要谨慎。 她没 必要为了一时痛快，让自己，乃至整个温家涉嫌。 “好像也是……” 青枝这才明白过来什么一样，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只是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会。”温若晗看她满是义愤填膺，更觉好笑。 “如今她不再是国公府小姐，加上今日之事，想必能在国公府保全自己的借口，也用不了太长……” “你猜，日后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孟婉柔这么着急着要把谷雨绑了，无非是想让自己手中有点筹码。 而如今筹码是不可能有了。 不管她在孟家，用的到底是什么借口…… 孟大夫人不是傻子，早晚会发现端倪的。 “到时候，自有人代替我们教训她。” 青枝似懂非懂地点头。 温若晗说完了，才又走出去，看着满地痛苦哀嚎的打手。 “还有你们几个……” “小、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饶恕！” 几人早被打怕了，一看她如此，连忙站起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我们错了！” “我们也只是收钱替人办事……还请小姐宽宏大量，我们再也不敢了！” 谁曾想，只是帮忙劫个人，到头来， 会惹上如此大的祸！？ 一群打手欲哭无泪。 今日手里拿到的银子，都不知道够不够他们哥几个去看大夫！ 更不知，这还能不能走了…… 温若晗身边的那个女子，看着瘦瘦小小，当初被他们绑来时，更是柔弱不堪…… 谁能想到，竟是个武力高强的女汉子！ 想起对方方才动手的架势，还是让人万分心惊。 “今日的事，你们谁若敢说出去……” 温若晗看着几人惧怕的模样，颇为满意。 害怕就好办了。 “我、我们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听见！” “是！是！” 几个打手反应极快，纷纷应道。 “我们几个都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那就好。” 温若晗哼笑一声。 几人见她如此，以为对方是松口放人的意思了。 当下松了口气，起身正要离开。 还没走几步，又听温若晗开口：“等等。” 几人逃跑的脚步一僵。 “今日雇你们的那个女子……” “她、她给我们的钱都在这里了！” 领头的打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飞快上前，将自己收到的银子交到温若晗手中。 温若晗：“……” 她眉头一皱，正要说点什么。 第244章 我瞧着像打劫的？ 那打手却紧张得不行，以为她还不满意，赶忙扭头去看身后的几人，压着嗓音。 “还愣着做什么？！” 身后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把自己兜里的银子都塞到了温若晗手中。 其中有零碎的散钱，也有银票，凑起来倒是有个一百几十两。 ……这年头做打手，赚得还不少。 温若晗不由自主想。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是嘴角一抽。 “怎么？我瞧着这么像打劫的？”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紧赶慢赶往她手里塞钱了。 “那……那小姐的意思是？” 打手茫然了片刻。 “回去告诉你的同行们，自今日后，京都谁再敢替方才那位做事……便是与我作对。” 温若晗唇角微勾，分明笑着，面色却又极冷。 “明、明白了。” 打手这才反应过来，忙点头。 几人说完，也不走，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一团银票。 “……” 温若晗没好气地把银子塞回几人手里。 “多谢小姐！”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道。 说完，连滚带爬走了。 温若晗哭笑不得，拍了拍手，回头望向身边的小丫头。 青枝微低垂着头，也是一副笑意难耐的模样。 “ 还笑。” 温若晗拍了她一下，径自走向马车，“咱们也回去。” “是。” …… 孟婉柔跌跌撞撞，快傍晚时分才回到国公府。 她怕得不行，慌慌张张回到房间，缓了半日，瞧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又高声喊。 “秋婵，秋婵！” 喊了半响都没得到回应。 孟婉柔这才又反应过来，秋婵那丫头，已经被她关起来了…… 对了，今日那个小厮…… 如今身边无人可用，她还是得把秋婵带出来。 若不然，日后再想行事，只会更加寸步难行。 想着，孟婉柔起身走出房间，寻来了白日那小厮，急切道：“秋婵呢？你把她关哪儿去了？” “就在后院……” 小厮神色稍显茫然。 孟婉柔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道。 “带我去！” 小厮只好点头，转头在前面领路。 到了地方，他打开柴房门，将孟婉柔放进去。 柴房里昏暗一片，只能靠着外面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视物，根本也看不清什么。 “秋婵？你在哪里？” 孟婉柔小心往屋内走，同时低声问。 “先前的事，的确是我冲动了。” “可你也不该在那时气我……你也别怨，你我主仆多年， 我心中总归还是念着你的……” “现在随我回去，从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孟婉柔低声说着，在柴房内搜寻了一圈。 却也听不到回应，更不见秋婵的身影。 孟婉柔微蹙眉，心里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急了，飞快在四处翻找起来。 半响，她转身走出柴房，揪起小厮的衣领。 “人呢？你不是说她在柴房里么？” “是啊，” 小厮略带茫然地点头。 “是我亲手将她关进去的，钥匙还在呢……”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手给孟婉柔看。 “你自己进去看！”孟婉柔咬着牙。 小厮听言，半信半疑走进去，找了一圈。 还真是什么都没瞧见。 “这……”重新出来，小厮的面色也跟着变了。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我的确把她关进去了——” “定是让那小贱人跑了！” 孟婉柔咬着牙，眼底浮现出恼火。 更多的还有忧虑。 那小贱人知道自己要杀了她，这下，定然什么也不会替她瞒着了…… 此番一跑，不是去找孟大夫人，就是去了温家！ “完了……” 孟婉柔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都跟着踉跄了下。 “小姐！”小厮眼疾手 快，扶了她一把。 孟婉柔扭头看着他，半响，眼底又浮现出几分光亮。 “对了，她如今肯定还在府上！” “你替我去找找她，找到了，我有重赏！” “国公府这么大，能去哪儿找？”小厮皱眉。 “我管你用什么办法！叫其他人帮忙也好，悄悄把国公府翻遍也好！” “总之，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孟婉柔有些恼火，语气也跟着恶劣许多。 小厮皱眉，当下有些不满意了。 他松开孟婉柔，后退了两步。 “小姐，您还是别开玩笑了！” “大夫人可是明令禁止过，谁也不许替您办事。” “我如此大张旗鼓去找，倘若被大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命的！” 他只是想趁机赚些银子，却没想过，把自己的性命也在此交代了！ “你！”孟婉柔面色一沉。 半响，眼眸微眯，威胁地看着他。 “你就不怕，我将你帮我的事告诉她？” “到时候，你同样得死！” 小厮嗤笑一声，对此不以为意。 “您现在能否见到夫人，还不好说呢。” “又如何告状？” 她还当自己是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四小姐呢？ 简直天真。 孟婉柔一颗心彻底沉 入谷底。 很想开声辩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今日的事，不说出去对你我都好。” 小厮面色阴冷，连着先前那几分假装的恭敬也消失无踪。 “四小姐，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顾自转身离开。 原处只剩孟婉柔一个，瞧着人离去的背影，仿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再也控制不住，跌倒在地。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她只能祈祷着，那小贱人见不到孟大夫人，也见不到温若晗…… 如此，可能还有保命的机会。 然而天不遂人愿。 此时的秋婵，已经被带到了大夫人面前。 孟大夫人才从城外赶回来，眯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你说你知道，我的女儿在何处？” “奴婢知道。” 秋婵浑身颤抖着跪伏在地上，坚定应声。 倘若从前还有隐瞒的想法，那么如今，她便彻底不打算考虑孟婉柔了。 她始终记着两人的主仆之情，可孟婉柔呢？ 一看她没用，毫不犹豫便要杀了她！ 若非今日有个小丫头跑到柴房里偷吃，恰好把她救出来…… 她便当真要死在柴房里了。 秋婵不再犹豫，将自己知道的，与谷雨相关的事都说了出来。 第245章 送到青楼去吧 随后又道：“只是……奴婢被关起来之前，小姐说要将她绑架了。” “如今，不知人是否还安然待在铺子里。” 孟大夫人站在跟前，眯眸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随着她进府的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这丫头不知根底，只知是从小跟着孟婉柔。 谁也不知，她如今是不是配合着孟婉柔演戏来了。 “她作恶实在太多，还想让奴婢去绑架真正的四小姐……奴婢不愿去做违背良心的事。” 秋婵小声解释，说着，又怕她不相信一样，补充道：“奴婢正是因为没有答应去办，才被她关进了柴房里，险些死在里头……” “去看看。” 孟大夫人审视般看了她半响，最后下了定论。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她总还是不愿放过的。 “夫人，这个时辰，铺子早已关门了。” 眼看人快走出去了，嬷嬷赶忙跟上提醒。 孟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说得对……明日再去。” 话音才落，就见外头有两个嬷嬷押着一女子走了进来。 “大夫人，此人方才收拾了一大堆钱财细软，想从后门溜出府，被外头的侍卫抓回来了。” 嬷嬷将 人丢在地上，扬声汇报道。 低头一看，那人可不就是孟婉柔？ 白日有人打掩护，她才顺利出了府。 可如今已经没人帮她，想离开，自也没有那么轻易。 “我……我只是有些事，想出府一趟……” 孟婉柔抱着自己的包袱，瑟缩了一下，还在嘴硬。 “是么？” 孟大夫人冷笑，吩咐：“把她的包袱打开。” 两个嬷嬷即刻领命，一人一边拽着她和包袱，强行抢了过来。 孟婉柔伸手想夺回来，却被一把推开，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嬷嬷将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也露出来—— 里面大多是珠宝，都是她从前让人送过去的。 还有一两件衣裙。 “你倒是精明得很！” 孟大夫人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冷哼出声。 孟婉柔半点不敢说话。 “来了也好，省得本夫人再亲自去找你了。” 孟大夫人稍稍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到主位上坐下。 “你……你想做什么？” 孟婉柔结巴地看她，还未放弃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你亲女儿的下落还掌握在我手中，你不能——” 她刚想说，孟大夫人不能对她动手！ 话还未说完，眼角余光便注意到，秋 婵正跪在不远处。 一瞬间，一颗心彻底坠入深渊。 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彻底灰飞烟灭。 “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女儿在何处？”孟大夫人嗤笑。 这小贱人收拾包袱想逃跑，倒是映证了秋婵的话。 同时也说明，她没抓到人。 若不然，早就过来威胁她了，又怎会偷偷摸摸地逃跑？ “你这个小贱人！” 孟婉柔一时理智全失，猛地扑过去想打秋婵。 “你敢背叛我——” “是你先要杀了我！”秋婵面带恐惧，连忙往后躲了躲，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我不过是为了求生罢了！” 孟婉柔哪里听得进去，满脸凶狠还要上去“教训”她。 只可惜，尚未碰到人，便被两个嬷嬷拉了回来，死死按在地上。 “大夫人面前你还敢造次？老实点！” 孟婉柔脸被固定在地上，奋力挣扎了几下，却无半点作用。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孟大夫人撑着额头，垂眸看她，面色淡然。 此时情绪瞧着平静，眼底却有杀意翻涌。 此人假扮她女儿，害得国公府丢人…… 无论如何，性命不能留。 “我……我知道错了，夫人，您放过我……” 孟婉柔慌张半响，再没有从前的硬气，祈求看着眼前妇人。 孟大夫人嗤了声，倒没心思听她求饶，只是呢喃道。 “直接让你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孟婉柔以为她是要放过自己的意思，眼眸亮了亮。 下一刻，却听人接着道：“那就送到青楼去吧。” 孟婉柔瞪大眼眸，彻底傻了。 “告诉老鸨，让她接最低等的客人，不必待她多好……” “给口饭吃，让她不至于即刻死了就行。” 孟大夫人语调平静，说出的却都是些极冷的话。 分明如今天气不算冷，孟婉柔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 嬷嬷应声，即刻垂首抓起孟婉柔，要把她带走。 “不！不要，我不要去青楼——” “放了我吧！秋婵，秋婵救我！！” 孟婉柔试图挣扎，离去却始终比不过两个膀大腰粗的嬷嬷。 没过多久被拖出府门，嘴也被彻底堵了。 厅堂内彻底安静下来。 孟大夫人这才又转头，目光落在秋婵身上。 “至于你……” 秋婵还记得她方才说话时的阴冷神色，光是接触到人的目光，便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想活么？” 秋婵忙不迭点头。 “你告诉我我女儿的下落，也算有功……明日，我会给你安排一桩差事。” “若办得好，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 她说着，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包袱。 那些珠宝凑起来，怕是有几千两。 只可惜都被孟婉柔碰过，已经脏了。 她也不会再要。 “多谢大夫人！多谢大夫人！” 秋婵长长松了口气，连忙磕了几个头。 翌日。 丝绸铺子正常开门做生意，早上客人多，谷雨帮着忙活，也累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人少了，其他人都在楼上整理衣裳，她便到门口来迎客。 才站出来没多久，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口。 下一刻，雍容华贵的妇人从上面走下来。 谷雨抬头看了一眼。 看清人的面容之后，愣了愣。 孟大夫人看着她的脸，上前两步，神色隐隐激动。 特别是看见她稍稍挽起的袖子处，露出腕间一点红痣…… 孟大夫人伸手捂着脸，险些落下泪来。 “这位……夫人？” 谷雨这才反应过来，犹豫着开口叫了她一声。 再说话时，却是面色如常。 “您是要来买衣裳么？” “女儿……” 孟大夫人摇头，激动地要上前抓她。 第246章 女儿不认她 结果还未碰到人，便见谷雨动作极快地往后躲了躲。 孟大夫人微微一愣。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谷雨笑了笑。 “夫人若是来找人的话，这会儿铺子里没什么客……” “您可以去旁的地方看看。” 说话间，态度礼貌却无比疏离。 孟大夫人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看着眼前小姑娘的神色，总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 对了！ 那日…… 她瞧着人的模样，总感觉有几分熟悉。 半响才回过神来，那日出城时，自家马车撞到的可不就是她！？ 孟大夫人一时心惊，后悔得不行。 “前几日，你在国公府门口……” 她眼圈红了大半，看着眼前小姑娘，正要说什么。 话还未完，就被打断。 “前几日我碰巧路过，不小心冲撞了夫人的车架，还请夫人恕罪。” 她眼神漠然，分明是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孟大夫人心中微抽，顷刻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却不想认回自己，才会是这般态度。 这个想法让孟大夫人近乎肝胆俱裂，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谷雨看着她，神情却不见变化，有些奇怪道：“夫人这 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 孟大夫人半响，才摇头。 她只是难过。 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此时，却不打算认她了。 是因为…… 前几日的事么？ 孟大夫人耿耿于怀，却不敢问。 只听谷雨又道：“您若不舒服，就尽早去医馆瞧瞧吧。” “我还要招待其他客人，就先失陪了……” 说着，谷雨微一抿唇，转身准备进去。 还没走两步，又被孟大夫人拦了下来。 “等等！” 趁着她回首的瞬间，孟大夫人擦干了眼泪，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方才那端庄贵妇人的模样。 “我无事。今日来，是想看看铺子里的衣裳。” 她这么说，谷雨总不好再拒绝，只好伸手，请着人进去。 “那您随我来吧，想瞧些什么衣裳？还是布料？” “看看衣裳吧。” 孟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看衣裳，留的时间或许能长些。 谷雨便带着人上了二楼，“这里便是铺子里的成衣，您随便挑挑，喜欢哪件，可以告诉我。” 她说着，想走到一边去。 还未迈开步子，就被喊了回来。 “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你过来替我瞧瞧吧。” 谷雨不好拒绝她，只 好上前，认真给她挑了几件。 “这些如何？” “不错，都要了。” 孟大夫人根本也没多看几眼，一口应下。 “……” 谷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响才道：“那我，带您下去结账？” “不急。” 孟大夫人摇头，“再看看。” 她在二楼走了几步，似乎在挑，注意却并未在衣料上集中，反而漫不经心似的问着。 “你如今在这里做事，累不累？” “不累。”谷雨摇摇头。 “掌柜的和大家都待我很好，也不会让我干重活。” “还有东家，时不时会请我吃点心呢！” 说着，似乎想起了温若晗带来的那些，香甜软糯的糕点，眼底不经意间溢出笑容。 满足的模样，却只让孟大夫人内心酸涩。 她的女儿，本也该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姐…… 如今，是在外吃了多少苦？才会被塞两块糕点，便轻易满足…… “我府上也有糕点，你若愿意随我回去，每日都能吃到。” 孟大夫人伸手拽住了一件衣裙的料子，指尖发白，有些紧张地道。 “多谢夫人好意。”谷雨笑了笑，很快又摇头。 “但是不必了。” “为何？”孟大夫人嗓音又轻颤起来。 “此处有我的朋友，我想留在这里。”谷雨认真道。 既然前十几年都没有亲情，那么如今，寻亲也不重要了。 她觉得当下的生活就很好，不想再做改变。 孟大夫人心中一窒，“留在这里，你会吃很多苦……” “我不觉得苦。”谷雨摇头。 孟大夫人一时无言，瞧着她心中的坚定，知道人是下定了决心，便也没再动摇她。 “既然如此……那也好。” “日后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可以来寻我。” “我没什么好改主意的。”谷雨回答得很快。 孟大夫人苦笑一声，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你们铺子的衣裳，我都要了。” “稍后让人送到国公府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道。 “多谢夫人光顾。”谷雨愣了愣，才又道谢。 孟大夫人没再说话，转身下了楼。 她怕再多说，会忍不住再度哭出来。 嬷嬷扶着她走出铺子，瞧着人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也有些心疼。 “夫人，您为何不把小姐接回去……” 她看懂两人的态度。 更听不懂谷雨的暗示。 孟大夫人心中却知晓。 “她不愿意同我走。”孟大夫人咬着唇，隐忍道。 “这……”嬷 嬷神色一变。 “既然她愿意留下，那便留下吧。” 孟大夫人沉声道。 辗转十多年，养了两个女儿，到最后都是假的。 到如今，好不容易见到自己亲生的那个…… 她反而小心翼翼。 她不敢强行把人认回去。 怕若这样做了，女儿会恨她一辈子。 说着，孟大夫人正要上马车。 却见前方另一辆马车停下，温若晗自上面下来。 两人马车相邻，又站在差不多的位置，这一下，恰好四目相对。 “倒是巧了。” 温若晗顿了顿，主动与她打招呼，“孟大夫人。” 孟大夫人看着她，相比从前，思绪与想法早已不一样了。 “温小姐，借一步说话。” 她走下台阶，来到温若晗车前。 温若晗挑眉，倒没拒绝，随着她走到了角落的胡同口处。 “夫人想同我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谷雨是我女儿？”孟大夫人也不与她拐弯抹角。 “才知道不久。”温若晗也不瞒她。 “那日本想带她去认亲，只是您当时着急……” 话未说完。 孟大夫人却明白其中意思。 “我那时，并不知道……” 她心中后悔得不行，“城外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当日给我接生的稳婆。” 第247章 一起吃顿饭 “当年正是那稳婆掉包了我女儿，我以为找到她便会有消息，这才着急着出城去了……” “可我没想到，才出府撞到的会是——” 孟大夫人越说越是后悔。 她是心狠手辣不假，却也不是会随意对无辜之人动手的人。 毕竟在她看来，那些人什么都不是，也不值得她去多浪费目光。 可偏偏，她为数不多的一次，为难一个瞧着无比平常的女子，最后就报应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难不成真是天意如此，不让她把女儿认回来么？ 孟大夫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素日里瞧着最是雷厉风行的人，如今却多了几分脆弱。 温若晗心中也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巧？ “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无用。” 温若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轻声道。 “只不过……” “如今您已经知道她所在了，日后若是想的话也可以随时来瞧瞧，倘若看的多了……” “说不定，谷雨想法会改变。” 孟大夫人眼眸轻颤。 “当真吗？” “这得看谷雨的想法。”温若晗笑笑。 她不过是提个建议，倒也无法承诺什么。 “只不过……有些事， 您去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说的也是。” 孟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情绪冷静不少，此时还有些好笑。 她今日当真是失控了，竟还让一个小姑娘安慰起自己了…… 收拾好了心情，孟大夫人面色也恢复如常，抬眸看着她。 “你想要什么？” 温若晗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您说什么？” “你把我女儿留在身边，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孟大夫人眯着眸子看她。 “那还真没有。”温若晗失笑，摇了摇头。 “不管您相不相信，我与她只是偶然遇见。” 说来也忒巧了些。 两人当日遇见的地方，就是在孟国公府外。 说到底…… 迟迟认不回谷雨，全是他们国功夫自个儿在造孽。 如此想着，眼前的孟大夫人也不值得可怜了。 “我瞧着她有些可怜，性子又颇为有趣，便干脆收留了。” “如今她也是自愿待在这商铺里的。” 孟大夫人微蹙眉。 若真是如此的话…… 她倒宁愿温若晗是有所求。 对方若是有所图谋，她还好收买些。 “……那只当是本夫人劳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孟大夫人微拧眉，半响 才又道。 “有什么条件，你尽可以提。” “我说了，我把她当朋友。” 温若晗同样只是摇头，神色不见变化。 “即便您不说，我也会照顾。” 谷雨在经商方面，可是难得的好苗子，日后若想手里头的生意有人分担，她便是最好的选择。 温若晗自然也不打算放开。 孟大夫人深吸一口气，这次倒是没怀疑她的话。 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温若晗，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此事，只当本夫人欠你一个人情。” “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姑娘也尽可开口。” “只要我女儿平安……往后，国公府也会是你的臂助之一。” 孟国公府不仅有老国公一个，还有孟大夫人，她夫君在朝中地位不低…… 加上两个儿子，也有在军中任职。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确是极有分量的。 “……那我便先多谢夫人了。” 温若晗笑笑，这一次，没有完全把话说死。 毕竟这么大一个人情，若是认下了，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两人说过话后，孟大夫人才转身上了马车，准备回府去。 马车走到半途，她才又想起什么，转头朝身边的嬷嬷吩咐。 “回去让那个丫头也到铺子里去吧，好好照看着她。” 这个“她”说的到底是谁，嬷嬷心中自然明白，当下应了一声。 …… 翌日。 温若晗早早坐马车出城，将季大夫送到了城外。 今日是先前就约定好的，季大夫回乡去帮忙找配方的日子。 “其实我自己回去也可以……”季纵恩坐在马车内，看着旁边的女子，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让温若晗一个女子来送自己，实在窘迫…… “出城之后，自有他的人护送你。” “毕竟是替他办事，总有几分风险。”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他想找个人护送着你回去，便随他吧。” 若是没个人看着，到时候中途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真完了。 “……好吧。” 季纵恩面上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却没多说什么。 等到了地方，马车停下。 温若晗带着他走下去。 不远处，还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稍显普通，另一辆则宽大些。 厉寒庭就在马车旁，坐在轮椅上。 “来多久了？” 温若晗看他如此，挑眉走了上去。 “不久。” 厉寒庭摇头，又看向季纵恩。 “这几个都是给你准备的 护卫，一路上倘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同他们说便可。” 说着，伸手指了指其中一辆马车旁站的人。 全都是乔装打扮过的男子，手里握着剑，不说话时稍显严肃，满脸杀气腾腾的。 “多、多谢……” 季纵恩结巴了一下才道。 总觉得越发夸张了。 “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启程吧。” 厉寒庭颔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季纵恩又忙点点头，跟着几个护卫走上前，进了马车。 很快，一行人随着马车离去。 原处只剩下温若晗几人。 厉寒庭扭头看着她，却没说话。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那既然人已经送到……” 温若晗张了张口，正准备离去。 “今日有空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厉寒庭眼眸半眯，看着她问。 “怎么了？”温若晗愣了愣，下意识问。 “你只说有没有。”厉寒庭并没有解释。 “那倒是……没有什么事。” 温若晗想了想，才作回应。 “既如此，一起吃顿饭吧。” 厉寒庭颔首，又道。 这次说着，语气颇为强硬，分明没打算给她拒绝的余地。 温若晗也不打算拒绝，只是有些疑惑。 “怎么忽然要……” 第248章 醉酒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怎么？吃顿饭还要先找个理由么？” 温若晗：“……” 这人说话可真不好听。 她一时有些无奈，却也反驳不过，只好应下。 “……王爷说的是。”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同这人计较。 “那，咱们去哪儿吃？” 总不能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吧。 温若晗环绕四周一圈，主动坐上了他的马车。 厉寒庭对此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唇角漾起几分笑意，也让护卫将自己推了上去。 “京城中有名的几个酒楼，其实都大差不差……” “不然，就随便挑一个好了？” 温若晗正呢喃着，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厉寒庭摇了摇头，“不去酒楼。” “那去何处？”温若晗一时不解。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神情一言难尽。 温若晗更看不懂了。 对方正满脸鄙夷的，又是什么意思？ 好似她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 这男人眼瞧着并没有多说的意思，温若晗便也没再问。 直至到了地方，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所说的“吃顿饭”，到底是在何处。 是在城外他常住的私宅里。 温若晗一时有些诧异，“王爷怎会忽然想到叫我 来这里？” “近来府上新请了个厨子，手艺还算不错。”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说完，才推着轮椅下马车。 “走吧。” 温若晗“哦”了一声，看人走远，才又跟上去。 总觉得，两人如今这关系有些怪怪的…… 还有厉寒庭的态度，也越来越怪异了。 这和她上辈子认知中的那个，一心只想着谋反的变态王爷，可一点都不一样。 即便两人如今已经熟悉了许多…… 可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吧？ 温若晗纳闷。 直到坐在桌前，饭菜也被做好摆上来了，她还是有些没回神。 “怎么？不满意？” 厉寒庭看出她心神不宁，微微蹙起眉。 “……没有。”温若晗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 她伸手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自己碗里，尝过后又点点头。 “挺好的。” “既然喜欢，就多吃些。” 厉寒庭颔首，唇角似乎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温若晗有些难以直视他的表情，低下头多吃了两口菜。 就见身旁之人又端起酒壶，倒满了她面前的酒杯。 “王爷这是……” 温若晗刚要开口。 话还没完就被打断，“尝尝。” 厉寒庭看着她，“酒庄新送来的酒酿。” “同是剑南春，但在酿造方法上做了一些改良，味道也有所不同。” 温若晗若有所思，把酒杯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入口甘醇，不算辛辣，反而带着一股甜味。 “……好喝。”温若晗眼眸亮了亮。 “既然好喝，多喝两杯也无妨。” 厉寒庭笑着，又往她杯子里倒满了。 “我的身体不适饮酒，喝的不算多……” “当日浅尝过些，的确很不错。” 温若晗想起他身上中的剧毒，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片刻才道：“既然如此，我替王爷多喝两杯。” 厉寒庭勾唇，并不多言，抬手作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两人边吃边说着话，氛围倒也轻松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那酒壶里的剑南春全部都喝光了。 温若晗面色也变得红润一片，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她伸手拿了酒壶，颠倒着要往杯子里倒，却是颠了半响，才见一滴酒液缓慢地滑落出来。 “怎、怎么没了……” 温若晗结巴了下，有些不高兴地嘀咕着。 “别喝了。”厉寒庭伸手拦了她一下，眉头微蹙起来。 “你已经醉了。” 他原本只是想着，人若是喜欢的话，就多喝些，也算是图个高兴。 可 没想到，她真的喝得这么多。 一不留神人已经醉了。 “我没醉……” 偏偏温若晗还嘴硬的很，摇了摇头，抓紧手里的酒壶，不让他抢回去。 “我再喝一杯……” “一杯就好了！”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在厉寒庭面前竖起一根手指。 厉寒庭：“……” 这还没醉，那什么样才算醉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 “再给我一杯……好不好？” 温若晗看他没反应，撇了撇嘴，片刻又主动凑上去，两只手搭在男人肩膀上。 整个人也近乎贴到了他身上。 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在厉寒庭周边环绕。 男人喉结轻轻滚动，就连面色也跟着变了。 “别闹。” 他伸手想把人扶回去坐下。 温若晗却极不配合，反而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我不——” “再给我喝一杯吧，求你了。” “大不了……我给你银子买还不行吗？” 厉寒庭：“……我不缺银子。” “那你要什么？”温若晗立刻追问。 厉寒庭扭头瞥了她一眼。 女子嘴唇红润，此时还透着一点点水光。 不知为何显得格外诱人…… 也让他格外想…… 亲。 厉寒庭咽了咽口水。 半响才意识到， 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 此时其他下人都被屏退，如今屋内就只有两人。 倘若他真的想做些什么…… 温若晗这个傻样子，估计给她喝两口酒，就什么都配合了。 厉寒庭深想着，心中竟然有些恼火。 “不是想喝么？你坐回去。” “坐好了我就给你倒。” 厉寒庭看着她，故意摆正脸色，严肃道。 “真的？”温若晗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分明已经十分努力了，目光却并未能在他身上聚焦。 厉寒庭颔首。 “那你可不能骗我……” 温若晗认真“警告”着他，说完，回头坐回了自己椅子上。 又捧着酒杯递到他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厉寒庭叹了口气。 倒是不知，她喝醉后会是这副模样。 也不晓得她清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会是什么想法？ 想至此，厉寒庭莫名感觉有些好笑。 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弧度。 他怕这人再闹起来，也不敢骗她，当真拿起旁边剩下的一壶酒，给她倒了半杯。 当然，只有小一半。 喝起来都不够一口。 温若晗看着酒液倒进杯子，双眼更亮了，连忙放到嘴里喝了。 随后，又将杯子递过去。 “再来一杯。” 第249章 说了不该说的 厉寒庭早料到她会这样，早已将杯子藏了起来。 听言，想也不想就道。 “没了。” 温若晗小脸瞬间垮了。 “一次性喝太多也不好，你先休息片刻，我再让人去取。” 厉寒庭看不得她这样，只能开声轻哄着。 “好吧……” 温若晗只得不情不愿地点头，微微垂首，半个人趴到了桌子上。 她不闹腾了，屋内倒是显得过于宁静了些。 厉寒庭瞧着人过分安静的面容，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从一开始他便有种感觉。 倘若两人的婚事是真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会好好爱惜她，绝不会让她再受从前的苦…… 厉寒庭眸光微变。 然而，想到一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 一时间，神色彻底沉了下去。 只可惜。 可惜他如今还无法做决定。 他还有仇要报！ 这双腿也尚且没有把握可以完全好起来…… 除非有一日，他能将自己所要做的事全部做完，身体也能恢复如初。 如此，他才有底气，将自己的心思倾诉出来。 厉寒庭眸色不断变化，不过片刻的功夫，心里却想了很多。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 起女子呢喃的声音。 “厉寒庭，你人挺好的。” 厉寒庭愣了愣，本能转头看去—— 就见温若晗眼眸半眯着，一手把玩着酒杯，同时盯着他。 “你想多了，我不好。” 厉寒庭以为她是在说自己给了酒，一时有些无奈，轻嗤道。 温若晗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打断他。 “我觉得你挺好。” 这是还同他较上劲了？ 厉寒庭心中有些好笑，挑眉看着她。 “哪里好？” “先前我身边出了那么多麻烦，都是你帮忙解决的……” 温若晗认真道。 她如今还醉着，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乱七八糟。 厉寒庭却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还有……” “还有的你让我再想想。” “帮你，是因为我也有所图。” 厉寒庭眸色微沉，低声道。 “别想多了，我不好。” “来日清醒过来，也别太相信我。” 免得他日后辜负了这一份信任。 “挺好的啊！”温若晗坚持己见。 厉寒庭：“……” 罢了。 他和一个醉鬼争执什么？ 同温若晗说不清楚，他干脆直接放弃了。 正要让外头把守的那个丫鬟进来，把她送回去。 话还未来得及开口， 就听温若晗又嘀咕道。 “虽然你偷偷养兵，还想谋反……” “可我知道，你做这些也是逼不得已，有自己苦衷的。” “更何况，上回你还随我去一同帮了那些孩子……” “你不要怀疑自己，你是个好人。” 温若晗认真说着。 全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男人神情已经变了。 他脸色微黑，眼底带着几分寒意。 隐忍了半响，才没有上前去直接把她抓住。 而是沉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什么如何知道？” 温若晗有些听不明白。 “有关我的事，你是从何知晓的？” 厉寒庭却没心思与她瞎扯，冷声问。 温若晗看着他，刚想要开口回答。 可如今虽然脑子混沌，却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乱说的。 犹豫半响，摇了摇头。 那是她最深的秘密，也是最重要的。 无论对谁…… 都不能说。 随后，又看着他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又不会说出去……” “我很早就知道了呀！若是要说，早就说了……” 她极力想证明自己的话，却没有意识到，这么说，反而是在加重眼前男人心中的疑虑。 厉寒庭眉头紧皱，只是 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你别担心。” 温若晗看着他，“我同你是站在一边的。” “日后你若要起兵，我也会同你一起……” 厉寒庭面色又是一变。 从方才开始，温若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谓酒后吐真言，温若晗如今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厉寒庭对她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可正是如此，才觉得心情复杂。 “你喝醉了。” 半响，厉寒庭才低声道。 “我没……” 温若晗还想要反驳。 她还想歇一会儿之后，再喝点酒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醉了。” 厉寒庭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抬首看向屋外，将外面守候的青枝叫了进来。 “把你家小姐送回府去。” 青枝看她神情奇怪，而自家小姐又醉得跟一滩烂泥似的，嘴角微抽。 俯身真要把人扶起来，还未碰到，就听厉寒庭又补充。 “……看好她，别让她乱说话。” “……” 青枝一时默然。 她已经开始好奇，自家小姐方才到底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了？ 怎的把王爷吓成这样…… “是。” 青枝半响才调整好神色，认真应了声。 随即 ，小心将温若晗扶起来，带出了庭院。 …… 温若晗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醒过来时，只觉头痛欲裂。 眼前光线无比刺眼，她缓和了半响才适应，缓缓坐起身。 刚起来，便听自家丫鬟的声音传来。 “小姐醒了？” “快先过来擦擦脸。” “早膳已经好了，就在外面备着。” 温若晗颔首，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一边跟着人往外走，心中也想起了什么。 “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为何脑海里没有半点记忆了？ “奴婢带您回来的。”青枝轻声回应，同时把拧好的帕子递给她。 温若晗顺手接了，依稀记得，好似的确有那么回事。 那…… 她为何会醉成那样？ 分明昨日也没喝多少，多喝了两口便神志不清，情绪不由己了。 温若晗心中暗暗唾骂自己。 而且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日醉酒时，好似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至于详细是什么，却又记不清了。 只记得当时絮絮叨叨，与厉寒庭念叨了许久…… 如今想来，该不会…… 温若晗心中越想，越是没底。 她两辈子昨日，都没喝得如此醉过。 更不知当时到底是何状况了。 第250章 让您别乱说话 “那……” “我昨日有没有说错过什么话？” 温若晗想了想，试探着问她。 说起时，心中还有些紧张。 “……奴婢不知。” 青枝面带迷茫，摇了摇头，“您昨日与王爷落座前，特地吩咐了奴婢在外守候，您忘了？” 她都不在跟前，总不能长个顺风耳去听。 温若晗一时哑然。 昨日之事，她是觉得厉寒庭有些怪异，所以特地吩咐了，让青枝在外守着，不必跟进来听。 毕竟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可不曾想，这男人当真就只是单纯地吃顿饭，连话都没有多说两句。 “不过……” 正思虑着，便听小丫头再度出声。 “不过什么？”温若晗眯眸看她。 “临走前，王爷倒是嘱咐过一句。” 青枝老实道，“他让奴婢把您看好了，别让您乱说话。” 温若晗：“……” 这下都不必确定了。 她一定是说了胡话，并且说出的还是掩藏在心中的秘密。 只是不知，她说到了什么程度？ 有关前世今生的事，又说了多少？ 厉寒庭直到后，不会将她当做怪物吧…… 温若晗心里越想越没底。 “奴婢走时，见王爷面色寻常，应 当不会有什么事吧？” 青枝看她神情实在复杂，犹豫着轻声安慰道。 “……不好说啊。” 温若晗面上一言难尽，叹了口气。 “既然您不放心，不如亲自去问问？”青枝便又提议。 “那还是算了。” 温若晗想也不想便摇头。 不管说的是什么，如今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去找人提起，只会更为尴尬。 倒不如就此作罢了。 若真是重要之事，想必，厉寒庭也会主动来找她说的吧？ 不…… 若真如此，厉寒庭应当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回来。 此时的温若晗并不知，她到底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很快便强行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小姐！” 擦了擦脸用过早膳，外头忽然有丫鬟匆匆跑来，急切禀报道。 “丝绸铺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掌柜的出事了……” “什么事？”温若晗动作一顿，眉心微蹙。 “说是突然病倒了。”丫鬟解释。 “早上还好好的，忽然就晕过去了，怎么叫也醒不过来！” “可请大夫去看过？” 温若晗眉头皱得愈深。 “已经请了。”丫鬟点头。 “那边特地传消息来，是与小姐您说一声。” 毕竟她才是东家 。 温若晗颔首，“让人去安排马车吧，我去瞧瞧。” 那掌柜也是跟着温家多年的老人了，如今身体出问题，她总不能不闻不问。 “是。” 丫鬟便低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温若晗赶到时，铺子里一切如常。 刚一进去，便有个女子迎上来。 大约以为她是客人，正准备开声招待。 话到嘴边还未说出来，便在看清温若晗面容时微愣住了。 “……小姐。” 临到嘴边的称呼，也作了更改。 “是你？” 看清此人面孔，温若晗心中同样诧异。 “你怎会在此？” “是孟大夫人让我来的。” 秋婵自知瞒不过她，便也没打算撒谎，压着声音道。 “她原想将我留在国公府中，照顾新小姐。” “可小姐不愿回去，她便让我来此，陪着她，同时也照顾她。” 温若晗眯着眸，若有所思。 尽管对方话未挑明，她心中却也依稀明白。 秋婵原是孟婉柔身边的人，倘若一直忠于孟婉柔，此时定是没有活路的。 如今孟婉柔怕是早已倒台，她却还安然无恙，只能说明，这丫头到最后倒戈了。 不过这样也好。 秋婵是个难得颇为善良的性子，无论 如何，也该得个善终。 看她一直不说话，秋婵以为自己提起的事，让她不高兴了，赶忙解释。 “小姐放心，我虽在此陪着谷雨小姐，却也不会懈怠铺子里的活。” “您倘若不满意，也可以不给我发月钱！” 毕竟，她已经领了一份月钱了。 “别想太多。” 温若晗这才回神，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做便留在此好好做着，日后，多帮帮谷雨。” 毕竟，如今在此处干杂活只是暂时的。 她早晚会把手里的铺子交给谷雨，到时候，她身边的确需要些帮手。 秋婵便算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当初即便是对着孟婉柔，她都不离不弃陪伴了许久，忠诚毋容置疑。 秋婵放心了，感激地看着她笑起来。 “多谢小姐！” 温若晗摆摆手，“你们掌柜呢？我去看看他。” 她可是为了人的病情才来的。 “就在后院歇息……谷雨小姐陪着。”秋婵压低了声音。 “谷雨小姐”这几个字，她只敢在对方听不见时叫。 如若不然，就真得被当成奸细了。 温若晗颔首，越过她去了后院。 后院有专门歇息的房间，掌柜正是躺在其 中一间。 温若晗进去时，大夫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既然人是要走了，那是不是说明，掌柜的已经没事了？ 她微顿了顿，主动给大夫让了路，这才又进去。 果然见掌柜的已经醒过来了。 后者见到她，有些激动。 “小姐怎的来了？” “听说你病了，过来瞧瞧。” “都是些老毛病，怎能劳小姐亲自来跑一趟！” 掌柜受宠若惊似的，有些激动地坐起身，想同她行个谢礼。 温若晗赶忙上前拦了拦，“您身体不好，就别折腾了，好好歇着吧。” 谷雨也跟着接话，“就是！” “方才大夫还嘱咐了，让你好好歇息呢。” 掌柜面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总归没多说什么，老实躺了回去。 温若晗在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夫怎么说？” “都是些老人病。” 掌柜轻轻叹息，“也没什么根治的法子，只能是好好将养着。” 说着，他的神色格外复杂。 “老奴在这铺子里当了十多年掌柜，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 “到如今，实在是不能再继续了。” “多年来铺子能兴盛至此，都是您的功劳。” 温若晗心中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道。 第251章 孟婉柔的下场 掌柜忙起身拱手，“不敢居功。” 他说着，还不等温若晗再开口，又连忙道。 “如今我已然是继续不下去了……” “只求能卸下担子，颐养天年。” 温若晗颔首，“这是应当的。” “这铺子您经营多年，该您的一份分红，也不会少。” 掌柜感激地笑笑，又道：“至于这铺子之后交给谁……倘若小姐心中尚未有人选，老仆倒是想斗胆推荐一下。” 他说着，转头瞥了谷雨一眼。 “这孩子天赋极高，在经营方面十分灵光，虽然我教她的时日不长，却也能察觉到，她已经有能力接下这个担子了。” 话刚说完，就见谷雨满脸诧异，瞪着眼站起身。 “我？” 像是在怀疑，到底是眼前这两人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自然是你。”掌柜慈和一笑。 “我、我不行……” 谷雨慌忙摇头。 温若晗眯眸，看着掌柜轻声开口安抚着人，心中了然。 他哪里是看自己没人选，分明是看她已经相中了谷雨，先一步提起来，想做个顺水人情。 到底是经商的，经营了一辈子，到最后也不能放过好处。 温若晗笑笑，尽管心知肚明，倒也没拆穿他。 “谷雨的确聪明，有掌柜指教，想来不会有问题。” “那就听您的吧。” “多谢小姐！” 掌柜再度拱手。 谷雨还是一脸茫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旁的掌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日后好好干，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掌柜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 谷雨傻愣愣地应下。 这副样子，实在让人看不出，她的“天赋”到底是在何处。 温若晗暗自笑笑。 眼瞧着人没事，她便也没再久留，离开了铺子。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昏暗。 “怕是快到府上用膳时间了，咱们快些回吧。” 青枝轻声提醒。 这些日子夫人看小姐看得紧，特别是昨日醉酒后…… 温若晗再晚回去，怕是还要挨两句训呢。 温若晗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一点，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意外的是，还未走多久，外头车夫便忽然疾停下来。 马车内的温若晗跟着摇晃了下，惊得面色稍稍发白。 青枝也沉了脸，皱着眉掀开帘子，“怎么了这是？” “驾个车还如此不小心！” 不等车夫回应，就见车架前方，有个女子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她浑身狼狈， 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跑出来后漫无目的地四下逃窜。 尚未跑远，就见几个青楼的打手冲出来，把她按在地上。 “把她拖回去！” 老鸨姗姗来迟，看着女子神情满是厌恶。 “都已经是我楼里的人了，竟然痴心妄想要逃跑！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 女子怕得浑身发抖，拼命挣扎，“不……不！我不要回去！” “你们杀了我吧——” 语气极其痛苦。 仿佛身后的那根本不是青楼，而是什么魔窟。 老鸨眉头皱得死紧，只觉无比晦气。 “再喊，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她冷冷威胁。 女子显然是被吓到了，当下竟真不敢说话了。 老鸨冷哼，“拖回去！” “我看真是打少了，她才有力气逃跑……” “回去后，多加三十鞭子！” “我非要让她吃点教训不可！” 打手们一言不发，飞快把人抬了进去。 温若晗目睹了全程，一时没说话。 身边青枝也满是诧异。 “那不是孟婉柔么……” “怎就如此巧合……” 一撞就撞上了呢？ 温若晗面上也有些唏嘘。 她心中也清楚，经过上回的事之后，孟婉柔再如何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 却不料，会是如此。 “罢了。” 温若晗眼眸半眯，半响后，把帘子重新落了回去。 “无论什么下场，都是她的报应。” 就这样吧。 “回府吧。” 温若晗轻声吩咐。 这辈子与上辈子早已不同。 不论是侯府还是孟婉柔，都会在时光的长河中被她淡忘。 她只要一直看着前方就好。 回到将军府，下人正好将晚上摆上来了。 陆氏走到门外张望着，扭头朝贴身丫鬟吩咐了什么。 还未等她说完，就见温若晗远远走来。 “娘亲在看什么呢？” “在瞧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见到是她，陆氏无奈似的笑笑，轻声道。 “这不是铺子里恰好有些事么，我去瞧了瞧……” 不等她发问，温若晗便老实解释道。 说完了，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 “走吧，吃晚饭。” “你这丫头。” 陆氏哪里看不出她是在故意转移注意，一时倒也没多说，由她拉着自己进去了。 …… 翌日。 厉寒庭让人送了消息来，请她出城。 “完了……” 温若晗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面色也跟着变得怪异许多。 那男人该不是回想起来，要计较她醉酒 那日的事了吧？ 她还想着，回府后多躲一段时日呢…… “什么完了？” 青枝有些困惑地看过来。 “……罢了，没什么。” 温若晗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吧。” 不管什么事，总得先去看看。 青枝便愣愣应声，又跟了上去。 来到城外，厉寒庭正在府上等她。 出乎意料的，男人神色凝重得很。 温若晗来时路上本就有些忐忑，如今见此，一颗心更是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季大夫不见了。”厉寒庭面色稍沉，也没工夫拐弯抹角。 温若晗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会不见？” “我派去保护他的人，原本每日都会飞鸽传书回来，汇报状况。” “可就在昨日，消息断了。” 厉寒庭沉声解释。 “本王怀疑，他出事了。” 他派去的几个都是好手。 若非如此，消息不会断。 “可……” 温若晗皱了皱眉，神情也有些复杂。 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借住在府上的小孩。 若季大夫找不回来，他日后可怎么办？ “原本派人保护，只是为了预防一二。” 厉寒庭嗓音微冷，“不曾想，真的出事了。” 第252章 此行或有危险 这一切，未免太过蹊跷了些。 “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温若晗想了想，才问他。 “季大夫去替本王找药的事，只有极少人知道。” 厉寒庭瞥了她一眼道。 温若晗心下收紧。 正要问，难不成对方是怀疑自己？ 话到嘴边尚未说出口，便听他又接着道。 “能从本王手下打听到消息，还如此灵通……” “只能是皇室的人。” “若不是他们，还有另一个可能——” 温若晗看着他。 “那便是中途遇到了土匪劫道，即便是本王的人，也未能幸免。” 这两种可能，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季大夫如今是他唯一的希望。 若是人找不回来，厉寒庭这一双腿，有可能就真的废了。 更有甚者…… 这一身的毒治不好，他的诸多谋划，到最后也有可能会落得一场空。 “那……” 温若晗心中也有些复杂，可复杂的同时，心中还有个疑问。 “王爷难道就没怀疑过我？” 听言，厉寒庭恰好抬首，对上了她的双眸。 半响，他眉头微蹙起，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之言。 “倘若真的怀疑你，就不会将你叫来了。” 温若晗忍不住笑笑。 看着 对方笃定的信任，莫名心情颇好。 “那王爷叫我来，是想让我做什么？”片刻，才见她摆正脸色，又一本正经地问。 如此状况将她喊来，从某种方面，也说明了—— 他实在没办法了。 “不论如何，得找个人去寻他。” 厉寒庭嗓音微沉，片刻才道。 说起话时，还有些犹豫。 温若晗挑眉，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想让我去？” “如今本王手边，没有其他人手。” 厉寒庭微垂首，话说得含蓄。 “即便有，若是本王派去，怕也容易遭人跟踪……” 到时候，人能否找到还尚未可知。 极有可能会惹上更多麻烦。 “好啊。”温若晗倒是答应得极快。 仿佛根本不曾考虑过，便直接点头了。 男人眉心微蹙。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面上也不见满意。 “他最后失踪的地方是在何处？” “你让人找张地图给我标注出来，我这便回城去找大哥要些人手。” 就如她们被盯上时，温若晗府上的人不好动用。 如今是厉寒庭出事，温家的人手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倒也算是报答他了。 厉寒庭没有即刻回应，微抬起头，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 温若晗已经开始在心中计划路线了。 等了半响，却也没能等到他的回应，不由有些困惑。 “……此行，或有危险。” “如今身在京都，做什么是不危险的？” 温若晗有些好笑，看着他反问。 “……” 厉寒庭一时默然，竟没找到借口反驳。 事实也的确如此。 偌大的京都中，谁不盯着温家？ 有等着看热闹的，更有盼着她们倒台的。 不论做什么，都仿佛悬在刀剑上，哪儿有不危险的？ “王爷放心吧，我一定替你把人找回来。” 温若晗摆正了脸色，许诺似的看着他道。 这话像是在安抚他，也像是在给自己下定决心。 她也不希望季大夫出事。 不管是为了从前情分，还是为了厉寒庭的双腿…… 总觉得，他这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一辈子都活在囚禁的阴影下，无法站立。 这太绝望了。 上辈子，温家亲手葬送了他。 至少这一世，她要想办法偿还对方些什么。 “对了……” 正说着，温若晗忽然想起什么，低头认真看着他。 “怎么？” 眼看人越靠越近，小脸都快贴到他脸上了，厉寒庭眉心微蹙，往后躲 了躲。 温若晗轻咳一声，“就是，那日我醉酒的事……” “我可以胡乱说错什么话？” 瞧着人别扭的神色，厉寒庭瞬间明白过来。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说了。” 温若晗对此并不意外。 她虽然不记得说了什么，可事后种种细节都在提醒…… 倘若厉寒庭此时否认，她才更不会相信。 “说了什么？”温若晗有些紧张地问。 掌心处已经隐隐有汗渗出。 “……不若，你自己猜猜？” 厉寒庭却没直言，看着她，眼底兴味更浓。 温若晗：“……” 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温若晗狠下心，闭了闭眼道：“王爷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你说……” 厉寒庭眼眸半眯，回想起那日，眼前女子醉意朦胧，呢喃着同自己许下的承诺。 猜忌退去后，一下子心情都好似好了不少。 温若晗心里越发紧张。 就这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就听他继续道。 “不告诉你。” 温若晗：“……” “你若真想知道，等你回来，再说。” 厉寒庭眸中饶有兴致，始终没有明说。 “……好吧。” 温若晗叹息一声。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拿刀架在对 方脖子上逼迫不成？ 更何况当下最重要的，的确还是季大夫一事。 离开城外私宅后，温若晗马不停蹄回了将军府，同自家大哥要了几个得力人手。 “去哪儿？” 温景淮倒是给的爽快，只是给过之后，并没有即刻让她离开。 “去救个人！” 温若晗随口解释。 走远了几步，又停顿下来，回头去看他。 “帮我同娘亲说一声……” “这几日我有事处理，应当不会回来。” “让她不要担心我——” 说到最后时，温若晗人已经跑到了院子外，嗓音远远传来，带着些回声。 温景淮：“……” 这臭丫头！ 她向厉寒庭要的地图已经拿到了，马不停蹄往上面的目的地赶，也足足过了两日才到。 令她意外的是，此处地图所指的地方，竟然是个小镇。 四处人流还颇为繁密。 在如此人多的地方，季大夫和厉寒庭手下几个人还这么丢了…… 基本可以排除是当地匪徒所为。 那么剩下的可能…… 就是皇室了。 温若晗眸色更沉。 “小姐，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青枝跟在身侧看她。 “先去找个客栈安置下来。” 温若晗倒是已经有了成算。 第253章 有人跟踪 倘若人真是在客栈不见的，那这么大一个镇子，总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青枝垂首应声，带着马车驶向附近的一处客栈中。 到了地方，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让随行来的人四处去打听了一番。 “老伯，我听说前些时日，这里闹起过一件大事……” “说是有一群人跑到客栈里打.打杀杀，最后还闹出人命了，是不是真的？” 男子凑到一桌前，好奇地看着那老伯问。 老伯衣着简陋，面前只放了一碟花生，还有一小壶酒。 却在此处坐了许久。 小二似乎对他也习以为常了，时不时路过还能同人说上两句话。 一看就是此处常客。 若真有什么事…… 问他就对了。 “什么大事？” 老伯听言，皱了皱眉，很快又摆手，笑着道。 “从未听说过。” “当真没有吗？” 男子不死心似的，皱着眉继续追问。 “可我听人说……” 这次，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老伯打断。 “那人定是诓你的，不用相信。” “……这样啊。” 男子面色稍显复杂，总归没再多问，转身出去了。 周围也有其他人，旁敲侧击的找了些常客去问。 半个时辰后 ，这些身着便装的人一同来到二楼厢房。 温若晗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人：“如何？” “属下问过的人，都说镇上近段时间没有发生过大事。” “属下也是。”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应和，给出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如此说来，是她想岔了？ 温若晗微皱着眉。 “附近的客栈没有，便扩大范围，再向外找找。” “找些寻常的人家问问，说不定，她们能知道什么。” “是！” 一众下属便又都去了。 温若晗也没闲着，带着青枝一道离开客栈，想去别处找找线索。 然而才离开客栈没多久，她便感觉，后方似乎有道不好的视线盯了上来。 让她莫名有些不舒服。 温若晗皱了皱眉，正在心中想着，会不会是错觉？ 下一刻，就见身边的小丫头凑过来，对着她压低声音道。 “小姐，身后有尾巴。” “有几个人？” 温若晗愣了愣。 她的感觉，竟是对的…… “只有一个。” 青枝在这方面敏锐得很，给出的答案也十分准确。 温若晗向来相信她。 听言一颔首，“先往前走。” 她正愁没有更多线索呢。 如今，有消息主动送上门了，这可不是天大 的好事么？ 想着，温若晗故作若无其事，脚下步伐却又加快了许多。 后方人一直跟着，最后随她一道走入某条深巷里。 才跟入巷口，就见他跟了一路的温若晗，此时竟然凭空不见了。 眼前空荡荡一片，唯有一眼能看到尽头的巷尾。 那人即刻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有些慌张转身想逃。 才刚扭头，就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子。 青枝上前两步，强行将他抵在墙上。 “别乱动！” 那人原本还想挣扎，感觉到脖子上冰冷却又锋利的触碰后，便不敢再乱动了。 “你、你想做什么……” “若再动一下，别怪我刀下无情。” 青枝沉声警告。 后者浑身僵硬。 莫名觉得，眼前这人不论是姿态和动作，都有种莫名的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 “对了，你是——”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架在脖颈上的刀，更往深处去了几分。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血腥气在外蔓延。 这人即刻便又不敢说话了。 “说吧，你是谁派来的人？” 就在这时，巷子外有另一女子走出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问。 来人正是温若晗。 “温小姐，属下是王爷的人啊！” 一看到 她，男子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即刻激动道。 温若晗愣了愣。 依旧谨慎挟持着人的青枝，听言更是动作一僵。 “那日送季大夫出城，您不是也在场么？” “属下正是护送的队伍之一……” 温若晗眼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似乎的确有些眼熟。 “原来是你啊……” 温若晗心中稍显诧异，轻轻惊叹出声。 又蹙眉问他，“你们当日，到底发生何事了？” “还有季大夫呢？他现在在何处？人可还好吗？” 温若晗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原以为线索要断，找不到人了。 却不料，对方居然自己找了回来…… 还真是巧了。 “季大夫没事，就是人受了些伤。” 护卫解释，“如今被我们安置在镇外一个村子里，休养着。” “带我去看看他。”温若晗即刻便道。 “顺道，路上再给我仔细说说，你们此行到底发生了什么。” 护卫自无异议，带着两人一同离开。 “我等奉命护送季大夫回乡下去找药，却不料，前两日刚到镇上时，就被一些查不明身份的人盯上了……” “他们意图不轨，想半夜潜入客栈将季大夫劫走。” “我等原本想要 强硬把人打退，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 说到这里，护卫语气中似有些不甘。 “最后不仅没有退，反而折损了两个兄弟……” “实在没办法了，我等便派一人伪装成季大夫，从客栈正门逃离。” “而我们，则带着季大夫偷偷逃跑。”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想一样顺利。 虽然一开始带着季大夫走了，可才没过多久，那些追兵便发现不对劲追了上来。 他们拼死相护，才得以逃脱。 季大夫却还是为此不小心，受了颇为严重的伤，如今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先将养着。 “所以……你们这一行来的人，还剩多少个？” 温若晗蹙眉，心情有些沉重。 对方有些话说的简略，几乎是随口带过。 可她温若晗却听得真真切切，也明明白白。 这当中所代表的，分明是一条条人命。 想着，温若晗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 “加上我，还有二人。” 护卫沉默片刻，才作答。 温若晗一听，脸色更沉了。 ……和她想象的一样。 状况，实在是有些惨烈了。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半响才道：“现在没事了。” “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把你们接回去的。” 第254章 跟我们走吧 她身边带了足够人手，想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我等都是奉命行事，为了王爷，死而后已。” “温小姐不必担心我们。” 护卫笑得轻描淡写，仿佛他所说出来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温若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跟着人到了地方，才发现，季纵恩所落角之处是一个破旧的小屋。 从外面看进去，里头漆黑一片，半点不像是住着人的。 温若晗一走进去，屋里的两双眼睛即刻看了过来，神情带着警惕。 “别冲动，这是温小姐，特地来救我们的。” 护卫怕他冲动行事，连忙道。 后者在看到她身边跟着的是熟人之后，才松懈些许。 他收起眼底的敌意，起身朝着温若晗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温小姐。” “季大夫如今怎么样了？” 温若晗只是随意颔首，三两步上前。 季纵恩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一看所遭受的状况便不轻。 “实在是对不住……” 季纵恩见了她，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同时道。 温若晗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赶紧上手把人推了回去，同时道。 “你可别再乱动了！小心牵扯到伤口。” “还有，该说对不住 的人，应当是我们才对……” “若早知道此行会如此凶险，早知道，就该往你身边再多派些人。” “这样，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更不会让那几个护卫也白白丧了命。 “温小姐别这么说……”季纵恩忙摇头。 “你的伤严不严重？能走吗？” 温若晗想了想，上前问他。 这地方毕竟不安全。 谁也不知道，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走了没有？会不会随时蹦出来，反手在背后给他们一刀？ 倘若真到了那时候才离开…… 就真的来不及了。 “不算太严重。” 季纵恩脸色还有些苍白，听言却仿佛明白她的意思，很快摇了摇头。 温若晗这才放心了些，立刻道。 “那就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京都。” 她带走的是温景淮的人。 自家哥哥那里，毕竟也有不少人盯着，倘若一次性带走的人，太多必定会引起怀疑。 说不定，还会落下把柄…… 所以她带走的人手只是堪堪够用。 倘若对方那边人数足够多，她也怕，自己这里会抵挡不住…… “……好。” 季纵恩没有拒绝。 他点点头，随后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没过多久，将一张 泛黄的纸递给温若晗。 “所幸幸不辱命。” “此行所需要的配方，我已经拿到了。” “回去之后用上，替那位公子治好一身的毒，不是难事。” 温若晗刚才只顾着紧张，一时间竟忘了问这个。 此时听他主动提起，眼眸微亮。 “那太好了！” 厉寒庭有救了！ 如此一来，此行的结果还不算太差。 一想到有了这个，温若晗回京的心更迫不及待了几分。 若非如今季纵恩的身体不方便，她即刻就可以启程！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里。” 温若晗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去。 还未来得及出去，就听“碰——”的一下。 小屋那破烂的门被人踹开。 下一刻，七八个身穿黑衣的刺客涌进来，堵住了几人的去路。 温若晗面色一变。 怎么会…… 她才刚来到，就被找上门了？ 难不成—— 是刚才那一路上，被人跟踪了！？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温若晗便不由瞪大了眼。 “小姐小心！”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眼前的刀剑已经直冲面门而来。 青枝赶紧上前替她拦住，一边与那人过招，一边把温若晗护在身后。 其余那些护卫也 反应过来了，纷纷举起刀剑对战。 一时间，屋内混乱不堪。 打斗声响成一片，时不时便有东西被撞倒，噼里啪啦的，听的人胆战心惊。 “小姐！您和季大夫先走！” 青枝咬着牙将眼前一个人踹开，顺便把他手里的剑夺过来，扬声道。 “可你……”温若晗皱眉。 “奴婢一会儿便能追上来！您快走！” 青枝把话重复了一遍。 温若晗也没再多说。 她转身想扶起季纵恩离开，可这屋子四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门口处更是有人架刀把守。 此时听到青枝的话，还嗤声嘲笑起来。 “先走？” “你以为你们走得掉么？” 温若晗心里又是一沉。 近乎绝望。 “温小姐，其实我们也不打算杀你……” “你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随我们走吧。这样还能安全。” “如若不然，一会咱们下手时没了分寸……让你缺胳膊少腿了，就不好了。” 外头包围的人实在太多，即便温若晗这边几人身手足够好，却也还是有些应付不暇。 屋外更有人挑衅似的开口，“劝告”着她们。 温若晗一开始并不打算听。 直至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不远处的一个 护卫，肩膀被刺中了一剑。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半件衣裳。 温若晗心里一紧。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就见青枝一时不慎，手里的剑也被打落。 下一刻，一柄利刃直指她的面门。 一瞬间，温若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住手！” 她想也不想就厉喝出声。 那刺客还真愣了一下，手里的剑没有即刻再动。 温若晗深吸一口气，凝重地瞧着这一幕，小心上前把青枝拉到自己身边。 与此同时，压着声音道。 “我答应你们，跟你们走。” “别再动手了。” “一开始就答应，不就好了？” 一个蒙面的刺客嗤笑出声，似乎是在嘲讽温若晗的不自量力。 青枝皱着眉头，有些抗拒。 “小姐！” 这些分明不是什么好人，真被他们抓了，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温若晗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有改变主意。 “保命重要。” 就算再继续打下去，她们也不是对手。 倒不如先妥协，之后再想办法脱身…… 青枝心中还是忧虑，一时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跟我们走吧。” 一众黑衣刺客先把他们的武器卸了，才又收起剑，逐个把人绑了起来带走。 第255章 温若晗出事 京都。 厉寒庭听到消息，已经是在一日之后。 他看着八百里加急送回的信函，第一瞬间，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好好的，为何会失踪？” “本王先前派你们去调查时，不是说他们的人手并不多么？” “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是听了下面的汇报，确定那暗中之人没有派多少人手去围堵季大夫，才敢把温若晗叫来。 让她帮自己离开京都一趟…… 可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温若晗带去的人，全部都是在京都中历练多年的好手。 若非对面有绝对的人数压制，怎么可能胜得过！？ “这……” 下属被他的表情吓得一惊，结巴了一下，赶忙跪下来。 “属下也不清楚……” “一开始收到的消息的确如此……” 可谁知道，之后会出现旁的变故？ 厉寒庭面色阴沉，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怪我。” 他深吸一口气，近乎咬牙切齿道。 怪他自己。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向温若晗提议。 这些本就是他的事，不论是中毒还是什么，都应该由他自己来负责。 可他偏偏主动要求了温若晗帮忙。 更知道，对方承了 他的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 可他还是叫了。 正因如此温若晗才会失踪。 “王爷……” “如今人只是暂且失踪，没有尸首，那暂且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危的。” “咱们加派些人手去找，一定会有线索的。” 他跟在厉寒庭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家王爷情绪如此激动的模样。 那双素来冷沉的眼眸赤红。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 “即便找到了也无用。” 厉寒庭眉头紧皱，只是摇头。 他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了。 动手的必定是皇家之人。 而且，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来往…… 如今把温若晗抓去，不论是想用来威胁他，还是威胁温家…… 对方都一定会把人守好。 哪里是说抢就能抢回来？ 即便找到了，对方手里有筹码作为威胁，他手上诸多掣肘，也抢不过。 “那……”下属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 还以为，自家王爷一定会即刻加派人手…… 如今看来，还是残存了些理智的。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下一刻，便听厉寒庭再度开口。 “事到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 厉寒庭一只手紧紧捏着手里 的信纸，几乎将其揉成了垃圾。 与此同时，认真道。 “什么办法？”下属本能问。 “即刻召集人马起兵。” 下属：“……” 看来是他想多了。 厉寒庭的理智什么的，怕是早在看到这封信时，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王爷，万万不可啊！” 他心里着急，想也不想便阻拦。 “您在暗中筹划这么多年，只为了最后动手时能够万无一失……” “可是现在，什么都还未准备好！” “您若是当真起兵败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不管是他多年积攒的兵马和人脉，还是厉寒庭自己这条命。 如今根本不是合适的时机。 又或者说，温若晗被绑架，反而让局面变得更加艰难。 此时起兵造反，无异于送死！ “如今尚且没去做过，又怎知道一定会败？” 厉寒庭冷笑一声，看不出情绪喜怒。 “可——” 下属一时无法反驳。 可如今的局势，的确是对他们不利啊！ “去召集人马！” 厉寒庭冷着脸再度吩咐，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下属并未动作。 “怎么？就连你也要违抗本王的命令！？” 厉寒庭当下面色更冷， 狠狠瞪向他。 恨不得在人身上剜下一块肉似的。 “您如今情绪并不平静……属下只是怕您做出决定之后，会后悔。” “不如，再多加考虑一二！” 下属说着，深深把头低了下去。 “本王说了——” 厉寒庭面色愈冷，一字一句道：“召、集、人、马！” “还请王爷三思！” 下属声音比他更大。 只是说话时，更不敢去直视他的面容，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口。 “好，好得很！” 厉寒庭瞧着他的模样，冷笑出声。 半响，拔高了声音，正想去叫外面的其他人。 “来——” 话才到嘴边还会出口，下一刻，忽然从胸腔中喷出一口血来。 “噗——” 鲜红的血撒出一大片。 厉寒庭瞪着眼，僵在原地。 下一刻，直直朝着地上倒下。 下属更惊，赶紧起身扶住他：“王爷！” “大夫呢？快去请大夫来！” 厉寒庭并不知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吐过血后，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 他不断的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梦到自己让人把温若晗请出来，随后向她提议，让她去帮自己找人…… 再之后，人没有找到，温 若晗却死在了京都之外。 那个向来狡猾的小姑娘，浑身是血躺倒在地上，双眼不甘地瞪大。 似乎是在责怪他—— 当初为何要让她去？ 厉寒庭心里一抽，即便还未清醒过来，也能感觉到通体的寒意。 这个梦做了许久许久。 后来，情景又变了，他梦到自己初遇温若晗时，后来因为生意，与她的牵扯越来越多…… 女子的面容和欢声笑语，一点点刻进他的脑海里，再也无法抹去。 厉寒庭开始后悔。 为何上一次见到她时，没有向她表露自己的心思？ 倘若这句话一辈子都要掩藏在心底，又该如何是好？ 昏沉间，似乎有一碗药朝着他灌了进来。 厉寒庭喝过后，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厉寒庭骤然睁开双眼。 四周是熟悉的摆设和布局，房间内散发着轻微的檀木香。 分明是在他的住所。 厉寒庭眉头紧皱，花了好半日才回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 他尚未忘记自己的目的，扬声喝道。 很快便有护卫从外面推门而入，看他起身，态度有些惊喜。 “王爷，您醒了！” “属下这就去请大夫……” 第256章 君心似我心 “去……召集兵马。” 厉寒庭咬着牙，心中惦记的始终只有这一件事。 “王爷！” 护卫有些急了。 厉寒庭如今身体状况正是严重的时候，怎么还惦记着这个？ 见他迟迟不动，厉寒庭冷眼看过去，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禀报的高喊声。 “王爷！温小姐回来了！” 厉寒庭眸色一变，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外，没过多久，便见一女子匆匆走进来，看着他一笑。 “我没回来晚吧？” 说完，才注意到眼前男人面色苍白，只穿着一身里衣，看着状况似乎不太好。 温若晗愣了愣：“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些小伤，不碍事。” 厉寒庭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是盯着眼前人，恨不得把她带过来，全身上下都仔细检查一遍。 到最终确认她无事，才能安心。 温若晗点点头。 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总感觉，眼前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厉寒庭倒是率先有了反应，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护卫。 “你先出去。” 后者忙应了声“是”，转身退下了。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所幸，温小姐是回来了。 如若 不然自家王爷能把这京都城都给拆了—— 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下属离开厢房，又十分识趣地把门关上了。 “哎……” 眼看房间昏暗下来，温若晗愣了愣，一眼看过去，正要说点什么。 话才到嘴边，便被男人抢先。 “你……过来。” “怎么了？”温若晗带着几分疑惑走近。 厉寒庭不容置喙，直接将人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又问。 “可有受伤？” 面色凝重得好似在看一件珍宝，深怕上面落有什么瑕疵。 “没有。”温若晗笑着摇摇头。 一瞬间，心底有暖意涌现。 “先坐。” 厉寒庭抿了抿唇，又拉着人坐下。 说话时，嗓音有些沙哑。 “前些日子失踪，到底发生什么了？” “被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跟踪，摆了一道。” 温若晗笑笑，“他们想暗中将我押送回京，关起来。” “所幸，中途我带着人跑了。” 说着，她顿了顿，颇有几分狡黠地眨了眨眼。 “季大夫和你要的方子也拿回来了，幸不辱命。” 厉寒庭抬首，看着人略显俏皮的模样，心中微动。 眉眼之中，也不由自主涌现出温柔。 “怎么跑的？” 他轻声问 。 “多亏了季大夫。” 温若晗笑笑。 那些人虽然抓了她，却看她还有利用价值，并不打算杀了。 这一路上，都是关押着。 却恰好被她寻到了机会，等快要到京都时，用季大夫身上所带的药研制成毒，把这一干人全都药倒了，才得以逃脱。 “季大夫受了些伤，估计还要再休养几日。” 温若晗解释完了之后，又看着他道。 “等他好起来了，便可以给你研制解毒的药了。” “假以时日，站起来定不成问题……” 温若晗说着，又是一笑。 看那模样，简直比他本人还要高兴似的。 厉寒庭眼眸微动。 盯着眼前女子的姿态，此时心中浮现起一个念头——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姿态有多动人。 下一刻，厉寒庭再也隐忍不住似的，抬手把人拉过来。 随即，一个吻落在她唇边。 温若晗骤然瞪大双眼，有些傻了。 纵使两人从前也有过亲密接触…… 但那些都是因为事出有因。 在如今这么清醒的状况中落下的一个吻，还是第一次。 温若晗整个人都傻了，愣愣的僵硬在原处，不知该作何反应。 甚至忘记了推开他。 厉寒庭倒是乐得如此 ，把人按在怀里占了好一会儿便宜，才将她放开。 彼时温若晗嘴唇湿润，脸上也布满了红晕。 “你……” 她愣愣的，“你这是做什么！？” “你觉得呢？”厉寒庭有些好笑。 这女子在他面前向来是精明，如此呆呆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 温若晗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话。 厉寒庭看她如此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 “都已经做到如此份上了，你觉得本王是什么意思？” 温若晗稍稍瞪大眼眸，答案呼之欲出。 却又像是哑巴了，半点说不出来。 “本王心悦你。” 厉寒庭目光充满了柔情，一字一句道。 一瞬间，温若晗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你方才不做反抗，那本王是不是可以当做，你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厉寒庭眼眸半眯，紧盯着她时，神情略有期待。 “我……” 温若晗张了张口。 是吗？ 她的想法，也如厉寒庭一样吗？ 想来应当是吧。 如若不然，也不会时时刻刻记挂着他。 听到他出事时，心里无比担忧。 如今把大夫找回来，比他还要高兴…… 看着他时，时不时的心跳过速 …… 若不是喜欢，又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这些都是从前面对晏时清时，从不曾有过的。 “倘若还没想好，你也不必这么快给出答案。” 厉寒庭看着她，倒是也没有紧逼的意思。 “本王只是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你。” 在那场噩梦，他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在适合的时候，将自己的心思袒露出来？ 到如今终于有机会，他终于不想忍了。 他怕这一次不说…… 就真的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你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答应本王。” 温若晗看着他，忽然主动道。 “不必考虑了。” 这一次，愣神的人变成了厉寒庭。 他眯了眯眸，看着眼前女子，正打算说点什么。 话才到嘴边，就见温若晗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 “我想，我的心思同你是一样的。” 一瞬间，厉寒庭眼底有喜意炸开。 握着女子的手也不由自主收紧。 下一刻，他再度上前，把人揽入怀里。 力度之大，仿佛要把人融入骨血。 温若晗也配合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又重新亲在一起。 不同的是，方才温若晗还在愣神。 这一次，却在主动回应。 第257章 我都陪你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半日，才将门打开，让人送了些吃食进来。 “你不是说想知道，那日自己醉酒后，到底说了什么吗？” 厉寒庭坐在桌前，一边陪她吃着东西，一边问。 大约是想起了女子那时的模样，眼底不自觉浮现出几分笑意。 “想。” 提起这个，温若晗心中多了几分紧张，又有些尴尬，一顺不顺地看着他。 “你那日……同本王说，你知道本王日后要密谋造反。” 厉寒庭眯着眸，淡淡道。 既然已经互相表露了，心意那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温若晗：“……” 她就知道！ 自己说出来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幸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相互信任了。 如若不然，在从前还互有防备的时候说出来，只怕她都没有机会等到酒醒。 厉寒庭就已经让人杀了她了。 一想到这个，温若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然、然后呢？还有别的吗？” 温若晗结巴着问。 厉寒庭勾唇笑笑，“有。” 温若晗一颗心再次提起，几乎悬到了嗓子眼上。 “你还说，你与本王不是敌对…… ” “日后倘若真的起兵，你也会帮着本王。” 厉寒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上一次人还不清醒，这一次，两人倒是都神思清明。 温若晗心中一跳，对此却没有否认。 “是真的吗？”下一刻又听人问。 温若晗点了点头：“是真的。” “为何？” “因为如今这个皇帝……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温若晗眼眸半眯，神色看起来有些冷。 “他昏庸无道，疑心极重。” “我温家为了保全天下百姓，在边境厮杀多年……我们一家人也是常年离别。” “可为了天下太平，谁也不曾有过怨言。” “皇帝他却还不满意，强行将我姑母娶入宫中，只为了手中能有个把柄。” “如今天下已平……他不仅想要回兵权，还为了解除后患，要卸磨杀驴。” “既然他一心不愿放过温家，那咱们——就不死不休好了！” 已经死过一回，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昭武帝忌惮着温家的声望，有这些年的战功在，即便兵权交了回去，他也还是会疑虑…… 温将军会不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召集旧部， 终有一日进宫谋反？ 即便他们一家根本不会，可昭武帝疑心重，他不会相信。 所以这一局，是死局。 既然对方一直这么想着，那她就如他所愿好了。 不死不休。 “所以你觉得……本王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厉寒庭眼眸微动，又问她。 “王爷有才略，也有仁心，的确很合适。” 温若晗看了他一眼。 厉寒庭眼眸半眯，忍不住笑起来。 “能说出这种话的，你是第一个。” 竟然说他有仁心…… 这么多年，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已不知算计了多少，又害了多少人性命。 “不管如何，我相信你。”温若晗认真道。 这是她思虑已久的结果。 无论如何，昭武帝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在位一日，温若晗便一日不能安心。 厉寒庭笑了笑，瞬间只感觉，心中柔软成了一片。 “那你想不想知道，本王为何要篡位？” 温若晗微愣地看着他。 上辈子，厉寒庭最终落败在温家手里。 她只知道，眼前人对着皇位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 却不知道…… 他的目 的到底是什么。 从前以为他是为了权力。 可两人深入相识之后，温若晗却又发现，并非如此。 厉寒庭不像是看重这些的人。 “因为那个位置，原本就不属于他。”厉寒庭冷冷道。 “当年先帝一直无所出，直到将近四十那年，才与皇后生出了我……” 他原本该是唯一的太子。 温若晗愣了愣。 这些都是当年辛秘，她的确不知。 “只是他狼子野心，害死先帝。” 厉寒庭低声道。 “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 他父皇性格仁善，爱重天下百姓，更有谋略，是出了名的仁帝。 那时的昭武帝，只是个输出王爷。 为了篡位，将先帝和他母妃屠戮殆尽，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一坐便是数十年。 “当年父皇和母后，还有母后母族，全都死在他手里……” “只有本王一人留了下来。” 提起往事，厉寒庭目光阴冷不少。 “他为了自己的名声，留下了我的性命，却又怕我有威胁，所以将我关在城外别院。”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给我喂慢性毒药。” 就是为了看他有一日暴毙身 亡，彻底清除他这个危险。 如此死法，天下没有人会怀疑。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尽办法培养兵马，就是为了——” “将这一切的错误纠正过来。” 无论如何，那个位置上都不该是昭武帝。 温若晗抿唇。 看他说的似乎平淡，可这么多年的艰辛，还像个废人一样坐在轮椅上…… 定不如嘴上说的轻松。 温若晗忍不住伸手，主动握住了他的，像是在安慰。 “一定会有那一日的。” 厉寒庭笑笑，看着她。 “如今有你帮忙，那一日不会太晚。” 不说是温家陪他起兵，只要温若晗的人不阻拦，他也有八成把握，能够拿下皇城。 厉寒庭缓缓开口，“如今你既已回来……” “此事，本王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怕再继续拖延，非但不会变得更周全，还会有不怀好意之人，继续动温若晗。 他不想再看到同样的危险发生。 温若晗顿了顿。 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着急…… “你会帮我么？” 厉寒庭看着她。 温若晗迟缓了半响，才点点头。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第258章 一生一世 三个月后。 今日是温若晗与晟王大婚之日。 昔日的侯府夫人，如今却嫁给了皇室，此事在京都内一度轰动。 此时，温家内。 温若晗坐在镜子前，任由陆氏给她梳妆。 陆氏手上拿着梳子，一点点把她头发挽起来，又簪上了合适的礼冠。 做这一切都小心翼翼。 尽管面容沉静，手却在微微颤抖。 “娘，您别紧张。” 温若晗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主动开声安慰。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一样慌张。 藏在大红袖子下的双手，已经布满了汗水。 “你们要在大婚之上筹谋那种事……我怎么能不紧张？” 陆氏苦笑一声，无奈道。 “此事已经筹谋了三月，有爹爹帮忙，不会出岔子的。” 温若晗轻声安抚她。 “话是这么说，可……” 可那终究不是小事啊！ 陆氏无奈地想。 她多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 女儿也不必去经历那种危险…… 可是不行。 如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为了能够活命，他们只能迎难而上。 “夫人，时辰到了。” 正说着话，外头嬷嬷走进敲了敲门，轻声道。 “宫里的轿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好。” 陆氏深吸一口气，半响才回答。 整个人也更紧张了，近乎有些哆嗦。 温若 晗把头上的发冠整理好，便要站起身。 “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她转身正要往外去，还没走两步便被一股力道拽住了手腕。 陆氏站在后方，紧张地看着她。 温若晗笑笑，安抚似的拍了拍人的手。 “娘亲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陆氏咬着下唇，眼泪要掉不掉。 半响才狠下心将手松开，点了点头。 温若晗最后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 随后便转头，义无反顾走出了温家。 温景淮就走外头等着。 这一次大婚，由他护送温若晗入宫，去与厉寒庭完成大婚之礼。 “走吧。” 温景淮目光也是非同一般的凝重，看她出来，主动道。 温若晗点了点头。 从宫里被派出来的嬷嬷见到她，主动走上前来，搀扶着人的手。 “哎呦，这自古以来……” “能够入宫，在陛下见证下完婚的，您还是头一个呢。”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嬷嬷一边把人搀扶上喜轿，一边开始奉承。 温若晗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送亲的队伍一路入宫，最后来到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厉寒庭穿着喜服坐在轮椅上，皇帝与温贵妃坐在高台，等着两人进来。 这是温若晗主动求来的，想在他与温贵妃的见证下，完成婚事。 而当时同昭武 帝交涉，所交换的条件是—— 等结亲之后，温家就交出兵权，从此隐退。 昭武帝朕为了此事焦头烂额，看她愿意主动交出，自然无不答应。 “咳咳，时辰到了吧？” 此时，昭武帝坐在高位上，低头看着两人，心情颇好。 一想到这两个人完婚后，便快要到穷途末路了…… 他就高兴的不行。 身旁的公公会意，高喊一句。 “时辰到——” 原本宣布的该是，夫妻开始行礼。 却见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大群手持刀剑的士兵冲了进来，将整个大殿牢牢围住。 昭武帝一时吓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大婚，皇上该给本王一件贺礼。” 厉寒庭眯着眸，淡淡道。 “你……什么意思？” 昭武帝怒瞪着双眼看他。 心里感觉十分危险。 “当年你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夺走，到如今已经鸠占鹊巢将近二十年，也该还回来了吧？” 厉寒庭嗤笑着拆穿他。 下一刻，竟是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昭武帝。 经过三个月的调养，他身上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也早就能站起来，如同常人一样行走了。 “简直胡说八道！” 昭武帝一时气红了脸，有些慌张地起身往后躲。 与此同时扬声大喊。 “来人！ 护驾！” “你们都死了不成？！” 厉寒庭冷笑着步步逼近。 “不必喊了，今日皇宫内外的所有侍卫……全部都换成了我的人。” “无人再听你调令。” 他说着，走到大殿的台阶之下，将其中一个士兵手里的剑接过来。 温若晗也揭开了盖头，主动上前把温贵妃拉到自己身边。 她主动提出要让温贵妃见证，便是为了如今这一幕。 是为了让姑母亲眼看着害了她一辈子的仇人赴死…… 同样也是为了能够保全她。 免得人不在自己的视线之下，会出什么岔子。 温贵妃脸色还有些苍白，目光却尤其坚定。 温若晗轻声安慰，“姑母别怕，不会有事的。” 温贵妃勉强点头。 两人一同朝前看去—— 厉寒庭手持着利剑，已经来到昭武帝跟前。 “你……你停下！” “快住手——” “现在丢下武器，朕还能饶你一命！” 昭武帝怕得肝胆俱裂，瞪着双眼不断警告，语气却也是颤颤巍巍。 厉寒庭恍若未闻，高高举起手里的剑，刺向他的一条手臂。 “啊——” 剧烈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大殿。 厉寒庭将剑拔出来，再一次深深刺进去—— 依着顺序，是右边的胳膊，还有左腿右腿…… 最后，在一片猩红之下，将利 刃刺入他的心脏。 昭武帝瞪着双眼，彻底没了生息。 “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也是欠父皇的。” 厉寒庭漠然看着这一幕，心中滋生的只有无尽快意。 温若晗先让人把温贵妃送出宫去，自己的走上前，握住了男人的手。 “你我的仇……都报了。” 上辈子，昭武帝想要温家死。 这一次所有的结果都不同了。 因果报应，不外如是。 “抱歉，今日毁了我们的婚事。” 厉寒庭把沾满了血的剑丢到一旁，握紧她的双手，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日后，定还你一个更大的。” “我相信你。” 温若晗笑了笑。 “如今奸人已逝，本王以先帝立下的太子身份继位——” “有谁不服吗？” 厉寒庭握紧了身边女子的手，扭过头去，看向大殿中众人。 底下有许多都是他的亲卫，自然并无不服，纷纷跪了下来。 还有些宫内的太监，也纷纷跪倒在地。 “拜见皇上——” 厉寒庭眼眸微冷，挺立的身形透露着几分威严。 是当之无愧的帝王之相。 从今往后，天下一切都必将在他的指引下，重回正轨。 而温若晗…… 厉寒庭扭过头去，看着身边女子时，目光没由来地柔和下来。 温若晗会一直陪着他。 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