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另嫁,将门毒妃飒爆全京城》 第1章 打脸要打对称 永兴二十四年,永兴帝驾崩,皇五子萧璟丞继承大统,登基当日册立镇国将军府嫡女霍云卿为后,然帝后大喜之日,霍家揭竿而起意图谋反,幸得霍家养女揭露恶行,霍家满门伏诛。 景和元年,皇后霍云卿饮鸠自尽,辰王萧北乾从边疆赶回京都,请缨陪葬。 —— “姐姐,姐姐快抓住我!” 无尽的黑暗中,霍云卿隐约听到霍惠然的声音。 她恨,她不甘! 霍家满门忠烈,却被萧璟丞这薄情寡义的伪君子安上谋逆之罪,他以大婚为饵,引诱霍家人卸甲入宫,他们盛装打扮,踩着青毯花席参加她的喜宴,却不想这是新帝为他们铺的黄泉路。 是她眼瞎,错把顽石做璞玉,是她心盲,竟从未发现萧璟丞早就和霍惠然暗度陈仓。 霍惠然她怎么敢?怎么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盛满怒火的双眸倏地睁开,霍云卿却在下一瞬愣住了。 这一幕太熟悉了! 不正是三年前她在腊月寒冬救下不慎落水的萧璟丞后,因力竭而致小腿抽筋,差点溺死在池塘里的时候吗? 怎么会?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被萧璟丞灌下了一杯毒酒吗? 她还活着?而且回到了三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霍云卿来不及深思,因为小腿疼痛难忍,冰冷的池水像难缠的小鬼,正在把她往下拽。 “姐姐,抓住我!” 霍惠然的声音再度传来,她循声看了过去,见她趴在木栈道上,正伸着手想要救她,如同三年前一模一样。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去够她的手,可就在她马上要抓到她的时候,霍惠然的手轻不可见的往旁边躲了躲。 霍云卿在这一刻验证了两件事,其一,她真的回到了三年前,其二,早在三年前,霍惠然就想让她死! 求人不如靠己,霍云卿果断收回了手,一个深呼吸扎入水中,双手不断揉搓抽筋的小腿。 她早已力竭,还能保持清醒,全靠满腔愤恨。 好在她命不该绝,小腿的疼痛得到缓解,她一鼓作气游到岸边,爬上了木栈道,整个人脱力的瘫坐着。 “姐姐,你还好吗?” 霍惠然一副担忧的模样,殷勤的上前想要搀扶她。 霍云卿缓缓抬眸,晦暗不明的盯着她。 霍惠然脚步微僵,莫名胆寒,不知为何,霍云卿刚才那一眼,让她有种枉死的厉鬼回来索命的感觉。 她眼神闪躲,强忍心虚的朝她伸手。 霍云卿拂袖挡开,斜睨了她一眼,而后起身扬手! “啪!” 她动作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 霍惠然捂住自己的脸颊瞬间落泪,我见犹怜的望着她:“姐姐为何…” “啪!” 打断她的是霍云卿狠狠的又一巴掌。 她从小舞刀弄枪,手劲有多大可想而知,她这妹妹细皮嫩肉,一巴掌足以打肿她那伪善虚荣的面庞,作为姐姐,总要给她打对称吧。 霍惠然捧着脸后退了一步,委屈道:“姐姐,不知惠然做错了什么?” 霍云卿冷笑:“你方才要救不救是何意?想让我死,好取而代之?” 前世霍惠然一副拼尽全力想要将她拉上岸的做派,可每次她都抓不住她的手,最终还是她自己想办法爬上岸的,原来不是她抓不住,而是霍惠然想借此机会让她死在池塘里! 这般罪名让霍惠然花容失色,她连忙解释:“姐姐,惠然没有。” “没有?”霍云卿眯了眯眼,显然不信。 “真的没有,姐姐若是不信,惠然可发毒誓。”霍惠然声泪俱下,看起来还真是苦楚至极。 霍云卿却是笑了:“好,你发。” 霍惠然微微一愣,抬眸看向霍云卿。 此时的霍云卿脸色苍白,身上还在滴水,那满头长发湿漉漉的黏连着,一身水蓝色的繁纹刻丝云锦衫也不再飘逸,可她却半点不显狼狈,英姿傲骨仿若天生。 霍云卿漫不经心的催促:“怎么?不敢发?” 霍惠然被逼无奈只得发誓:“我霍惠然方才若是故意不予相救姐姐,就让惠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听完,又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原是我误会了你。” 霍惠然松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好让霍云卿愧疚,却听她还有下文。 “不过我霍云卿想打你便打你,你只是霍家养女就受着吧。” 霍惠然脸色一白,无措的僵在原地。 霍惠然的生母本是将军府的婢女,趁着主子醉酒妄想爬床,留下一星半点的证据后偷摸溜走,两月后又跪在霍夫人面前说有了身孕,当时霍夫人也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孕,差点被气得滑胎,好在最终霍将军识破了她,婢女承认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孩子也不是霍将军的。 奸计不成,婢女心生怨怼,在霍云卿出生那日将她掳走,霍府追踪数日才找到她,可婢女已死,只留啼哭的婴孩在她身旁。 霍将军将孩子抱回,却不知那孩子是婢女所生,霍云卿早被遗弃在山野间了。 好在她命大,被一名前往边疆任职的武将捡到,因此霍云卿虽不在霍家长大,却也从小在军营里舞刀弄枪。 多年后霍惠然长大,愈发与那婢女相像,霍家这才意识到中了婢女的圈套,当即求助皇帝广发告示寻找亲生女儿。 边疆除了军务,其他消息滞后,武将也是过了两三年才得知此事,他连忙派人送了书信到霍家,霍将军马不停蹄来到边疆,在见到霍云卿的第一眼便抱着她痛哭流涕。 说起来这事儿才过了半年而已,霍家养了霍惠然多年,也没将她生母的所作所为怪罪在她身上,更没有因为霍云卿的归来而苛待她。 可龙生龙凤生凤,天性使然,霍惠然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前世这个时候,霍家人与她还不算亲近,大多偏向于霍惠然,她一直以为是她性格不讨喜,如今深想,其中未必没有霍惠然从中挑拨,此女惯会做戏。 重活一世,她定要她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第2章 她要杀了他! 寒冬腊月里浑身湿透真不是好受的,霍云卿并不想与之过多纠缠,转身欲走,余光瞥到躺在木栈道上陷入昏迷的萧璟丞,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水蓝色残布,大抵是在水中从她身上扯下来的。 多可笑,她拼死将他救回,他却恩将仇报,屠她满门。 三年,整整三年,自她在年关宫宴上被赐婚给他,她就恪守本分,为他筹谋。 她为他披甲上阵,顶着未来端王妃的身份为他立下战功无数,他却在他们大婚那日,杀她全家,灌她一杯毒酒。 那日的血色犹在眼前。 “萧璟丞,为何?” 红烛摇曳,象征着地位的大红龙袍罩在他身上,衬得他华贵飘逸,如谪仙一般。 萧璟丞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那双素来温柔的含情眸此刻浸满了寒霜:“为何?功高盖主,祸必降之,霍云卿,你岂能不知?” 毒药毫不留情的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霍云卿一张嘴便口吐鲜血,痛得她浑身战栗。 “功高盖主?”霍云卿红着眼怒而发笑:“萧璟丞,你何不坦诚一些,你是怕!你怕这霍家为你争来的皇位你坐不稳!” “放肆!”萧璟丞脖颈青筋暴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带着畅快之意徐徐开口:“所以…霍家人不死,朕如何安睡?” 他话落的同时,房门被拉开,霍云卿扭头看去,门外的场景让她眼眸充血,身形僵凝。 她的祖父祖母,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嫂嫂,还有她那未满三岁的小侄儿辰安,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霍云卿脚步虚浮的朝外奔去,将那血泊中的小身板揽入怀中,她声色颤抖,不愿接受现实般摇晃着他的身子:“辰安,辰安!”霍云卿得不到回应,用力抱紧了他,哀声痛哭:“姑姑错了,是姑姑错了!” 萧璟丞踏出房门,蔑视着瘫坐在血泊中的霍云卿。 宫院内站满了举着火把的持刀侍卫,将这宫廷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映照着萧璟丞寡情的脸庞,只听他轻飘飘道:“霍家意图谋反,朕缅念霍家战功赫赫,免诛九族。” “谋反?” 霍云卿强忍痛苦摇摇晃晃的起身,她脸上沾染鲜血,血液混合着滚烫的眼泪淌了满脸,如落血泪。 “萧璟丞,我霍家满门忠烈,为你出生入死血战沙场,更有卧龙关一战,我三哥为你断后,率八百残兵挡上万敌军,从此再没有回来,你怎能安我霍家谋逆之罪!” 萧璟丞沉默半晌,眼里多了几分嫌恶:“霍云卿,你永远这般强势。” 霍云卿捂住心口,撕心裂肺的痛难以抵消她此刻的怨恨。 “我若不强势,早在三年前你就死在春猎围场上了,我若不强势,先皇怒斥满朝竟无一人敢战匈奴的时候,我就不会站出来替你斩获军功,我若不强势,你哪来的本事黄袍加身!” “住口!”萧璟丞恼羞成怒,忽而阴恻恻的笑了:“霍云卿,你居功自傲,从未把朕放在眼里,不像惠然,她温婉贤淑,朕心悦已久。” 霍惠然?原来他们早就暗通款曲,是她太蠢,竟被这对狗男女耍的团团转。 “惠然是朕的救命恩人,这恩你占了多年,就用你的后位来弥补她吧。” 救命恩人?她何时救过他?她又何时占过她的恩? 不过事到如今多说无益,霍云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至亲,身为霍家女,她岂能甘心赴死! 她要杀了他! 霍云卿眼底生寒,猛地踢向身后那名侍卫握刀的手,长刀凌空而起,她跃身握住刀柄,而后快速冲向了萧璟丞。 侍卫们立即上前护驾,可他们竟一时挡不住身中剧毒的霍云卿。 萧璟丞目光复杂的看着霍云卿,她明明身中数刀,鲜血将那一身绿色嫁衣染成了红色,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冲向他,那势要与他玉石俱焚的恨,生生撕扯着他的心。 他闭了闭眼睛,随后一声令下:“放箭!” 利箭的呼啸声划破夜空,霍云卿高举利刃的动作一僵,被万箭穿心。 鲜血不断从霍云卿的口中涌出,她嘴唇蠕动,似是想说什么,终是轰然倒地。 萧璟丞大步上前,仔细分辨她的最后遗言 “这天下你的确坐不稳,本该属于萧北乾的……” 萧璟丞怒极,咬牙道:“霍云卿,在你眼里朕永远不如他,你是不是很后悔三年前没有跟他走!” 他竟知道此事! 霍云卿枯木一般的眸动了动,三年了,那人自请镇守边疆整整三年了。 萧璟丞面容扭曲,咧开嘴残忍的笑:“霍云卿,你悔也无用,就算你死了,也是我萧璟丞的亡妻!” “至于萧北乾,此刻他就在宫外候着,妄想用兵权换你一命,可他身为臣子竟敢觊觎皇嫂,此乃大不敬,朕会赐他一杯鸩酒,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再见上一面!” 一滴泪突然砸在霍云卿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将她拉回现实,如今再看躺在木栈道上的萧璟丞,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不能让他死得太容易,生不如死才是他的归宿! 隐下滔天恨意,霍云卿快步离去。 她回房换了身衣裳,今日是她长兄大婚之日,她得快些去前院,不能误了时辰。 刚踏出房门她就顿住了,前世萧璟丞说她占了霍惠然的恩,难不成指的就是今日的救命之恩? 霍云卿眼眸微眯,又回到了莲花池,她看到霍惠然身着一袭水蓝色花纹云锦衫,搀扶着已经醒过来的萧璟丞往西厢房走。 霍惠然方才分明穿着粉色,且她身上没湿没脏,何须更换,方才谁穿着水蓝色?不正是她嘛! 怪不得前世在她印象中,霍惠然偏喜水蓝色,原是经此之后。 霍云卿看着二人身影,嘴角一勾,出声唤道:“端王殿下。” 霍惠然闻声一僵,连忙松开了萧璟丞的手臂。 她侧身垂首,俨然一副做低伏小的姿态,萧璟丞见状浓眉微蹙,生在帝王家,他一眼便瞧出来霍惠然在霍家的处境了。 “云卿姑娘。”萧璟丞见了礼,扬起温润如玉的笑:“惠然姑娘都与本王说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霍惠然定不是个蠢的,不可能将这恩独揽,大抵说的是她们二人合力救了他,但萧璟丞醒来时手里抓着水蓝色的布料,谁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他心中自有答案。 怪不得他认定是她占了霍惠然的恩,前世此事传到皇帝耳中,皇帝嘉赏的只有她霍云卿一人,在萧璟丞的视角里,霍惠然在此事上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面对前世的仇人,霍云卿风轻云淡的笑了笑:“端王殿下言重了。” 霍惠然身子微颤,其中缘由霍云卿心知肚明,但她并不打算拆穿。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很期待萧璟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会作何反应。 第3章 深夜闯入她闺房的少年 萧璟丞应该庆幸,若不是那如履薄冰的三年教会了她不少,今日他就算没死在池塘里,她也会让他血溅当场。 血海深仇要报,但不能牵连霍家,更不能叫他死的太容易,霍家满门忠烈,却被他安上谋逆之罪屠杀在宫墙内,冤魂浩荡,他需拿千倍万倍来还! 霍云卿故作随意的上下打量霍惠然,意味深长的问了声:“惠然也去更衣了?” 有句话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霍惠然心虚的把头垂得更低,小心翼翼的回话:“是。” 她不敢多言,怕说错了话,被霍云卿察觉。 萧璟丞笑着替她解围:“云卿姑娘,不知府上可有干净的衣裳能让本王更换?” “自是有的。”霍云卿淡声回话:“不如端王殿下先去西厢房小憩,臣女这就去取衣裳来。” 萧璟丞朝她颔首:“那就有劳云卿姑娘了。” 霍云卿行了礼,转身又往内院去了。 萧璟丞目送霍云卿走远,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霍惠然身上:“惠然姑娘很怕云卿姑娘吗?” 霍惠然身子一颤,连忙摇头:“没有,不怕的。” 她话说的温吞,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哪有信服力。 “殿下…”霍惠然先前一直低垂着头,此刻才缓缓抬起脸,她眼尾通红,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明明受了委屈,却努力挤出笑来,柔声道:“外面风大,殿下莫要受凉才好,臣女这就带您去西厢房休憩。” “惠然姑娘,你的脸…” 萧璟丞见状,下意识的伸出手,霍惠然却摆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忙又低下了头,慌乱的后退了两步。 “殿下,臣女先前摔了一跤,无碍的。” 她说完就在前面带路,像是生怕萧璟丞要追问下去。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霍惠然嘴角勾起得逞的笑,脚步都轻快了些。 霍云卿拿着衣裳赶到西厢房的时候,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人,她并不陌生,他们都是萧璟丞的亲信。 为首的李志威朝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姑娘。” 霍云卿微微颔首,将衣裳带了进去,还未说话,便听到院外传来呵斥声。 “一帮没用的蠢东西,皇兄养你们何用!” 霍云卿瞬间僵住,这声音…… “臣女出去看看。”霍云卿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的举动有多么慌乱。 萧璟丞皱起了眉,正要跟出去,却被霍惠然劝阻。 “殿下还是先行更衣吧,臣女先出去看看。” 萧璟丞应了声,脸色沉了下来。 霍云卿推开门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少年。 都说辰王殿下像极了当年名满大庆的皇后娘娘,仙姿玉骨,倾城绝姿,辰王殿下尚且年少,便是芝兰玉树,如漫天星华,千帆过尽,不坠青云。 霍云卿怔在原地,毫无反应。 那个为了救她自饮鸩酒的少年,那个说要带她仗剑走天涯的少年,死时也不过才二十二。 前世她死后,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身披甲胄,韶华依旧,却为了她跪伏在萧璟丞面前。 她想将他扶起,可扑了个空。 萧北乾的眼里没有她,一如三年前,明明厌她弃她,却在她被赐婚的那一晚闯入她的闺房,眼尾通红的问她。 “霍云卿,不问前程,与我仗剑走天涯,可敢!” 他明明是尊贵的皇嫡子,这皇位本该属于他,是她误了他,他为何还要回来赴这死局?为何! “臣弟甘愿交出兵权,还望陛下言而有信,饶她一命。”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殿上回响,毅然决然。 萧璟丞让人送上毒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只要你喝下它,朕自会放她一条生路。” “不要喝,萧北乾,不要喝!” 她大声呼喊,可萧北乾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端起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曾经在她面前倒下,如今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霍云卿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可一世的辰王殿下听到动静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云卿姑娘也在。”话落,他便抬脚踹在李志威胸膛上,李志威闷哼一声向后摔去,重重倒地。 萧北乾看她的眼神一向如此,毫无感情,冷若寒霜,因此直至他深夜闯入她闺房,她从来不知他的心意。 黑色的布靴便踩在李志威脖颈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志威,冷声开口:“今日,本王便替皇兄处置了你。” 他说完脚下用力,李志威顿感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 “七弟。” 萧璟丞在霍惠然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他披着厚重的大氅,脸色苍白唇色发青,沉闷的咳嗽声昭示着他寒气入体,虚弱至极。 萧北乾缓缓抬眸,视线先是落在霍云卿身上,继而越过她看向萧璟丞。 “七弟这是作甚。”萧璟丞语气寡淡,似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萧北乾要杀了李志威,他乐见其成。 萧北乾不以为意的开口:“臣弟听闻,皇兄失足掉落莲花池中,李志威身为皇兄贴身侍卫,擅自离守,未能护皇兄周全已是死罪,又害得霍姑娘舍命相救,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损了霍姑娘名声,就算杀他十次也不为过。” 萧北乾的话是对着萧璟丞说的,但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的落在霍云卿身上。 霍云卿着实看不懂他,他到底是为了她才大动干戈,还是纯粹在找萧璟丞的不痛快? 萧北乾和萧璟丞素来不对付,前世萧璟丞没少在她面前诉苦,无他,只因萧北乾是皇后所生,皇后已故,陛下对皇后情根深种,自是对这位皇嫡子格外纵容。 霍云卿压下心头疑惑,盈盈行礼:“多谢辰王殿下体恤,当时人命关天,是臣女思虑不周,不过臣女与端王殿下清清白白,不惧流言蜚语。” 萧北乾倒是提醒了她,萧璟丞贵为皇子,为何会只身一人出现在她家后院?难不成早在此时,他便有意接近她? 想到前世她也曾为他付出真心,霍云卿顿感嫌恶,只觉想吐。 “好一个不惧流言蜚语。”萧北乾顿时冷了脸:“霍姑娘不愧是在边疆长大的,如江湖儿女般不拘小节,倒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不是的。”霍云卿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满,本想解释,但很快意识到场合不宜,只好规规矩矩的回话:“殿下,臣女绝无此意。” “无妨。”萧北乾声音冷冽,脚下再度用力:“本王也不是为了你。” 眼看李志威就要命丧当场,霍云卿急呼:“殿下……” “够了!” 霍云卿想要劝阻的话被萧璟丞打断。 他本该任由事态发展,用李志威的命换皇嫡子辰王草菅人命的罪名,这再划算不过,可他…… 他不喜欢,不喜欢霍云卿望向萧北乾的眼神! 第4章 他是不是吃醋了? 萧璟丞陡然发怒,院子里的人噤若寒蝉,神色各异。 霍惠然注意到他的眼神在霍云卿身上流连,她咬着唇攥紧了裙摆,低垂着的眸中尽是不甘与嫉妒。 霍云卿没想到萧璟丞会出言制止,于他而言,萧北乾若是真的在霍府杀了人,他定能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挫他锐气。 院子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哪怕是被踩在脚底下的李志威都死死憋着,唯有萧北乾不以为意的瞥了过去。 “皇兄这是在恼臣弟。” 兄弟俩平日里总是暗中针锋相对,明面上还是兄友弟恭的做派,自是不会撕破脸。 萧璟丞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放缓:“先前是本王想寻片刻安静,才没让他们跟着,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期间出了纰漏,本王自会处置。” 他这番话的意思已然明了,李志威是他身边的人,是生是死该由他说了算。 萧北乾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至于霍姑娘。”萧璟丞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霍惠然,但很快挪开了视线,看向霍云卿,“霍姑娘舍命相救,本王又岂能恩将仇报,今日之事,本王断不会叫人传扬出去。” 霍云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前世萧璟丞可不是这么做的,她以前从未想过,发生在霍府后院的事情,皇帝是如何得知的? 支开旁人,在霍家后院与她单独见面是萧璟丞的第一步,散播流言,让霍家嫡女和端王殿下扯上关系是他的第二步,萧璟丞是执棋者,而她从一开始便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可笑如她,前世竟认定萧璟丞那样的翩翩君子,断不会做那些腌臜之事,一切都是巧合,亦或是他母妃所为,他身为人子难言苦衷。 “姐姐?” 霍惠然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霍云卿神色一松,面上染着浅笑盈盈行礼:“臣女多谢端王殿下,让殿下费心了。” “霍姑娘言重了。”萧璟丞深深的看着她,片刻后才挪动视线,看向了萧北乾。 萧北乾风轻云淡的开口:“皇兄既早有决断,臣弟又怎好越俎代庖。” 他说罢,抬脚将李志威踹开,李志威被踹到了鼻子,血流了满脸却不敢擦拭,直接跪趴在地上高呼:“卑职谢辰王殿下不杀之恩。” 萧北乾抬眸看了眼霍云卿所在的位置,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就走。 霍云卿的目光本能的追逐着他。 萧北乾的贴身侍卫林夏就在院外候着,主仆二人渐行渐远。 “云卿姑娘。”萧璟丞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霍云卿隐下厌恶,回身面色平静的询问:“端王殿下有何吩咐?” 她冷漠疏离的回应让萧璟丞皱了眉,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心中憋了一口气,郁结不畅。 “霍姑娘先前脸色不太好,可是受本王所累,身子有所不适?” 霍云卿真想给他们一个白眼,他们二人让她倒尽了胃口,她在这里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她到底是忍住了,寡淡回话:“臣女无碍,不过今日是臣女长兄大喜之日,臣女须得去观礼,还请殿下见谅。” “无碍。”萧璟丞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是本王耽误了时辰,云卿姑娘莫怪才好。” “殿下,容臣女先行告退。” 霍云卿也懒得跟他说些客套话,更没问霍惠然要不要与她同行,她若要留在此处,那再好不过了。 —— 霍云卿快步迈出西厢房的院门,她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着谁。 萧北乾面露不悦,冷着脸朝前院走去。 他的贴身侍卫林夏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出声询问:“殿下,您方才真要杀了李志威?今日毕竟是霍家大喜之日,倘若殿下行凶传到陛下耳中,只怕陛下不得不惩治您。” 萧北乾脸上尽是轻蔑:“杀了又如何,本王行事还需看日子?” “可是……” 林夏话没说完,萧北乾便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林夏吞了吞唾沫,恭声道:“殿下恕罪,是属下多言了。” 就在此时,霍云卿追了上来:“辰王殿下请留步。” 萧北乾停下脚步,他眉眼微动,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来。 “霍姑娘找本王有事?” 霍云卿显然是走的有些急了,此刻被腊月寒冬的冷风吹得鼻尖泛红,着实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有几分不同。 “殿下。”霍云卿见了礼,朝他笑盈盈道:“臣女是来谢过殿下,今日若不是殿下思虑周全,只怕臣女名声不保。” 萧北乾闻言嗤笑了声:“霍姑娘不是无惧流言蜚语吗?本王行径实属多余,何必言谢。” 霍云卿闻言眨巴了下眼睛,他这是生气了? “殿下误会了。”霍云卿笑着解释:“方才是因为……” “因为他是萧璟丞,所以霍姑娘不惧流言,是吗?”萧北乾不耐的打断了她,不想听她狡辩。 霍云卿摇头加摆手:“不是……” “不是什么?”萧北乾再次打断了她:“京都城谁人不知,霍家嫡女心悦端王萧璟丞。” 坏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前世刚回来那会儿,她对谁都爱搭不理,唯独对萧璟丞颇有好感,难怪萧北乾会误会。 “殿下,您真的误会了,臣女……” “霍姑娘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不是,他能不能听她把话说完? 霍云卿正想把话说清楚,却听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当即心下一惊,原来萧璟丞的把戏,早就被萧北乾看透了,这位在世人眼中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辰王殿下,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吗? 萧北乾没听到她的回应,不悦的皱起了眉。 “言尽于此,霍姑娘若是听不懂,不如多看些书吧。” 霍云卿前世不喜欢萧北乾,至少在他闯入她闺房之前是不喜欢的,至于缘由,显而易见。 这个人,这张嘴,当真是叫人气恼。 他此话何意?嫌她蠢笨吗? 霍云卿忿忿不平的回了句:“臣女不爱看书。” “那霍姑娘爱看什么?话本?道些儿女情长?” 霍云卿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取笑之意,羞恼辩驳:“殿下又不是臣女,如何得知臣女只知儿女情长,而不是心怀天下,望盛世太平。” 萧北乾神情一滞,眼神复杂的蹙眉看她,许久,他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霍姑娘,时辰不早了,本王奉陛下之命前来府上观礼,莫要迟了才好。” 霍云卿情绪低迷,闷闷不乐的侧身站在一旁:“殿下请便。” 萧北乾驻足看着她,终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霍云卿顿时耸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望着萧北乾走远的背影,一度怀疑前世那个甘愿为她饮鸩自尽的萧北乾是不是被夺舍的。 第5章 好大一朵白莲花 霍云卿等萧北乾走远了才往前院去。 前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刚跨出院门,就被一人抓住了手臂。 那人身穿月白色云纹锦服,拽着她脚步匆匆:“你怎去了许久,花轿都快到家门口了。” 霍云卿愣愣的跟在他身后,没人注意到她瞬间通红的眼眶,也没人注意到她安下心来,缓缓绽放的笑容。 她的二哥还活着,所有人都还活着! 兄妹二人站在霍府门口,听到锣鼓声越来越近,一眼望不见底的接亲队伍缓缓而至,她的大哥霍怀修骑着骏马喜上眉梢,时不时的扭头看向那顶为他而来的红轿子。 红轿子落在霍府门口,一群小孩便围了上去,大庆王朝素有拦门礼,孩子们来向新娘子讨利是钱。 阴阳克择官适时端来装着谷豆钱果草节的斗,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望门而撒。 地上铺满了青毯花席,新娘子身着绿色嫁衣,手持红色镂金团扇,从花轿里莲步而出,那满头珠翠金步摇迎风轻晃,美不胜收。 霍怀修将手中的红绸递给了他的新妇,新妇接过红绸,二人一同迈上霍府的台阶,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众人不解,新郎官霍怀修却依旧满面红光的笑着,望向新妇的目光柔和痴恋。 不稍片刻,马蹄嘶鸣声响彻长街,众人回望,只见一名身穿银色盔甲的少年骑马狂奔,他扬声高呼:“怀宁恭贺兄长嫂嫂新婚大喜!” “是霍家三郎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霍云卿瞬间热泪盈眶,是她三哥回来了,那个长眠于卧龙关,对她最好的三哥回来了! 这该是她回家后第一次见霍家三郎,可她怎会忘记,前世她起初和霍家人并不亲近,可唯有她三哥,初次见面就给她带了手信,每每见她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三哥说,他们血脉相连,所以他见了她就高兴,三哥还说,他会护她一辈子,绝不容许任何人欺她负她。 可他食言了,他没能护她一辈子,没了三哥护着,她被欺负了,也被辜负了。 霍怀修等到了他想等的人,脸上挂满笑容,引着新妇跨进门槛,看到这一幕,霍云卿眼泪落的更凶了。 霍怀文侧目看她,低声提醒:“大喜的日子,莫要哭了。” 霍云卿连忙抬手抹掉眼泪,乖乖嗯了一声,而后扬起笑容。 霍怀文微愣,只觉这向来泼辣的妹妹似乎变了。 大堂内,霍将军和霍夫人坐于高堂,满脸堆笑的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萧北乾贵为辰王,落坐在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气氛渲染下,霍云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挚、明媚。 站在他身旁的霍怀文左顾右盼,忽然低声询问:“惠然哪儿去了?” 霍云卿眉眼一挑,顿感晦气。 “怪了,端王也不见了。”霍怀文的语气略显急促:“陛下亲派他和辰王前来观礼,这……” “二哥莫急。”霍云卿语气平静的打断了他:“端王殿下不慎落水,恐受了风寒,如今在西厢房休养。” “什么!”霍怀文闻言更急了:“端王殿下好端端的怎会落水?可请了大夫?” 霍云卿依旧语气平静:“该是请了,惠然在西厢房伺候着呢,她聪慧过人,自能顾虑周全。” “什么!”霍怀文又是一声惊呼,急得直跺脚:“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闺阁女子还未婚配,怎可与外男独处!” 霍云卿嘴角一扬,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原是不能的啊?”霍云卿故作惊讶:“二哥莫要气恼,都是云卿的不对,惠然坚持要照顾端王殿下,我也不好多言。” 霍云卿从小在边疆的军营里长大,在霍怀文看来,她对男女有别的规矩有所疏忽再正常不过,但霍惠然是不应该的,她养在深闺岂能不懂这些道理! 霍怀文摇头叹息,对霍惠然这个妹妹有了几分不满。 婚宴还在继续,霍怀文只好先忍着,待婚宴结束,送别了宾客已是深夜,萧璟丞也早就被端王府的人接走了。 除新婚的霍家长子以及长媳外,霍家其他人都聚集在前厅。 霍惠然跪在地上,小声啜泣着。 “爹,娘,女儿知错了。” 霍万鸿拍案而起,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亲手养大的女儿,竟这般不自重。 他常年征战沙场,饱经风吹日晒的皮肤呈古铜色,不惑之年依旧相貌堂堂,身形威猛,岁月的沉淀更显他威严不可侵犯。 霍惠然被吓得浑身一颤。 霍万鸿被气狠了,怒道:“知错?你何错之有?合该是我错了,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你。” 霍惠然满脸淌泪,哭着摇头。 霍万鸿对她失望至极:“惠然啊惠然,你是我霍家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霍家的颜面,你岂能不知,哪怕那是端王殿下,于你一个闺阁女子来说他也是外男,此事若是被人传扬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还是说,你巴不得世人皆知!” “不是的!”霍惠然声泪俱下的解释:“女儿绝无此心,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姐姐着想。” 霍万鸿拧眉:“为了云卿?” 此时在旁听的霍怀文和霍怀宁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霍惠然委屈的哽咽:“今日端王殿下落水,是姐姐跳进莲花池救了他,女儿生怕此事会有辱姐姐名声,故而主动留在端王殿下身边,心想倘若此事传了出去,名声受损了也不会是姐姐。” 说到这里,霍惠然哭得泣不成声。 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女儿自知占了姐姐身份多年,害姐姐在外吃尽苦头,所以……” 霍惠然一番话,让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 若不是知晓真相,霍云卿都要被她感动到了。 “原是妹妹良苦用心。”霍云卿上前站定在她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道:“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妹妹,刚才那些话是何意?” 霍惠然满脸不解。 便听霍云卿继续说道:“端王殿下在霍家后院失足落水,我身为霍家人舍命相救,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哪怕我不是霍家人,也不该为了所谓的名声枉顾他人性命,此事于情于理都是我见义勇为,怎到了妹妹口中,便成了我有辱名声?” 霍惠然脸色一白,显然没料到霍云卿条理如此清晰。 第6章 反正凶名在外,打! 霍云卿几句话就把这件事情梳理的明明白白,她只是做了身为霍家女应该做且必须做的事情,霍家嫡女的名声固然重要,可若是端王萧璟丞溺亡在霍家后院的池塘里,后果不堪设想。 相较之下,孰轻孰重? 霍惠然眼看局势对她不妙,当即作恍然大悟的自责起来:“姐姐所言极是,都怪惠然愚笨,慌不择路。” “慌不择路?”霍云卿不以为意的轻笑两声:“端王落水之时,只有你我二人在场,事后我先行回房更衣,你若有心维护霍家名声,合该找几个签了死契的奴仆把端王送去西厢房,我是霍家嫡女,你是霍家养女,你我二人的名声都将影响霍家,不是吗?” 霍云卿话落,前厅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霍万鸿,那张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惠然脸色惨白,霍云卿已然拆穿她是故意接近端王,但她绝不能认。 她仰着头看她,悲愤不已的说道:“姐姐这番话,岂不是要给惠然定个借势攀附之罪?” 霍云卿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此事该如何化解,我在军营里长大尚且知晓,你又何辜?” “爹!娘!”霍惠然猛地跪行上前,哭得梨花带雨,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她抓着霍夫人的裙摆,指尖发颤。 霍惠然柳眉红唇,生得娇艳欲滴,此时泪眼婆娑的模样平添几分楚楚可怜,叫人不忍苛责。 “娘,惠然是您养大的,您的教导惠然断不敢忘,今日之事是女儿做错了,但您一定要相信女儿,女儿绝无攀附端王殿下之心,女儿可发毒誓!” 又要发誓,她是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霍云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霍惠然到底是个有脑子的,她知道此等情况下,谁会为她说话。 她的母亲霍夫人,名陆岚兮,是商贾之女,生得貌美如花,却是个暴脾气,她嫉恶如仇,最看不惯勾心斗角之辈。 霍惠然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哪怕知晓她并非亲生,霍夫人也依旧对她宠爱有加。 “好了,发什么毒誓?有什么好闹的?惠然的性子我最清楚,我相信她并非你说的那般,此事到此为止吧。” 霍夫人这番话是对着霍云卿说的,霍云卿沉默着没接话。 霍万鸿见状,担心亲闺女心中不快,出言道:“夫人,是非对错总要说个清楚明白,况且……” 他话没说完,坐在一旁的霍夫人便斜睨了他一眼,霍万鸿立马闭上了嘴,讷讷的看向别处。 霍云卿在心中叹息。 前世也是如此,霍惠然总有办法让霍夫人站在她那边,当时的她年轻气盛,认定霍夫人偏心,便不屑那区区母爱。 可后来她被赐婚,一意孤行为萧璟丞筹谋,霍家为了她屡屡打破原则底线,霍夫人更是拿出所有积蓄为她铺路。 血缘这种东西,本就奇怪。 霍云卿在边疆长大,是个没人管没人教的野孩子,回京半年已然凶名在外,此刻她垂眸不语,霍家人还以为她要大闹一场了。 岂料,她竟哭了。 霍云卿不像霍惠然,一哭便是浑身颤抖,我见犹怜。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垂着眸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霍云卿回京半年,从未在他们面前哭过,一时间霍家人都愣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当他们想要出言宽慰几句的时候,却见她冷不丁抬脚,泄愤般狠狠踹在霍惠然身上。 这一举动把霍家人都惊呆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霍云卿已经扑了过去,与她扭打起来。 确切的说,是霍惠然单方面挨打。 霍云卿拳脚不客气的砸在霍惠然身上,偏又眼眶通红,好似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挨打的才是恶人。 霍怀文和霍怀宁兄弟俩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拉架,可霍云卿像一头发了狂的小狼崽,一股蛮力将他们甩开,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霍云卿骑在霍惠然身上,左右开弓打得她惨叫连连。 “你是不是很得意娘偏心于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你合该将我淹死在池塘里,而非要救不救的让我活了下来,看我不打死你!”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霍夫人气急怒喝:“还不快把她拉开!” 霍怀文和霍怀宁兄弟俩应了声,一左一右架着霍云卿,将她强行拖开了。 霍惠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双臂挡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霍云卿!”霍夫人怒指着她,眼底尽是失望的呵斥:“你简直放肆!” 霍云卿被兄弟俩架着,她红着眼直视霍夫人,眼底的失望比霍夫人更浓:“到底谁才是您的女儿?为何您信她不信我!” 她的质问显得苍白无力,但又透着绝望下的不甘与崩溃。 “你!”霍夫人一时凝噎,她想说哪有像她这样蛮横打人的?可看着那双倔强执拗的眼眸,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后面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 “夫人息怒。”霍万鸿看完刚才的闹剧,耳尖的听出了重点,他看向霍云卿询问:“云卿,你说惠然对你要救不救是何意?” 霍云卿等的就是这句话,要不然刚才一出戏岂不是白演了,她可费了好大力,手都有些痛了呢。 躺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霍惠然闻言心头一紧,恍然明白霍云卿的用意。 霍云卿赌气般开口:“反正你们也不信我,我说来作甚。” “姐姐……”霍惠然适时出声,她从地上爬起,却未起身,还是跪在地上,此时的她衣衫凌乱,头发也被扯下一缕,尽显狼狈的抬眸望向霍云卿,眼神真挚又委屈:“惠然真的没有。” 霍云卿油盐不进:“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为了救端王筋疲力尽导致小腿抽筋,你假意伸手拉我,可每次在我要抓住你的时候,你的手就离我远了一些,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霍万鸿脸色一沉:“云卿,事关重大,切不可胡说。” “我没有胡说!”霍云卿怒瞪着霍惠然:“要不是我自己缓过劲来了,你们便看不到我了。”说完她不忘自嘲:“或许也无人在意。” 霍云卿这话,让霍家人都有些无地自容,他们仿佛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们对霍云卿过于疏忽了。 第7章 纯粹因为手痒 霍惠然心有不甘,她到底不是亲生的,霍云卿只需掉几滴眼泪,便能左右霍家人的情绪,而她就算挨了打,依旧只有跪着的份。 “爹,娘,女儿绝无此心,女儿是真心想要救姐姐的。”霍惠然泣不成声:“霍家对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怎会……” 她悲伤欲绝,那张布满红痕的脸上全是眼泪,霍夫人于心不忍,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想必都是误会,你们姊妹之间好好相处才是,不该闹得大打出手。” 霍云卿并不意外霍夫人的说辞,霍惠然惯会做戏,前世就连她也是临死才得知她的真面目,母亲眼里的霍惠然温柔善良,这根深蒂固的形象岂非一朝一夕便能撼动。 且她方才所言又都是空口无凭,霍家自是不可能坐实她害人的罪名。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疯长。 霍万鸿神情莫测,视线在两个女儿身上来回游移,片刻后他沉声开口:“今日本是霍家大喜,你二人却闹得如此荒唐,一个与外男共处一室,一个动手打人,皆是犯下大错,都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 霍惠然咬着唇啜泣,朝霍万鸿盈盈行礼:“谨遵父亲教导,都是女儿的错,还望爹娘莫要气恼,身子要紧。” 她说完便委委屈屈的退下了,霍云卿很是佩服,她还真是做戏做全套,这般进退得宜,难怪前世能让霍家人都偏向于她。 做戏嘛,谁不会啊! 霍云卿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没动。 霍万鸿看向她:“你还不去?” 霍云卿倔驴似得哼了声:“霍家又不缺女儿,何苦将我迎回。” 她撂下这句话便负气离开,那倔强的背影引得霍怀宁笑出了声。 霍夫人愁眉苦脸:“老三,你还笑得出来?” 霍怀宁看向自家母亲,心情愉悦的笑说:“娘,您不觉得这才是霍家女儿该有的风范吗?羁傲不逊,英姿傲骨,我霍怀宁的妹妹合该如此。” 霍夫人一怔,抬眸追向霍云卿的背影,她走路带风,没有半点深闺女儿该有的柔软娇弱,可霍家世代为将,哪来的娇娇儿。 深夜,霍夫人转辗反侧。 霍万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岚儿,时辰不早了,莫要多想了。” 霍夫人不满的皱眉:“也就你能安然酣睡,两个女儿势如水火,该如何是好?” 霍万鸿拍了拍她的肩膀,缓缓睁开眼睛:“岚儿,为夫以为,你我都该自省,云卿回来已有半载,还与我们这般生分,今夜你也看到了,她渴望你的疼爱。” “此话何意?夫君是在怪我没照顾好她吗?自打她回府,衣裳首饰我送了多少过去,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霍万鸿叹息一声:“可是岚儿,你送去云卿院子里的东西,惠然总有一份一模一样的,为夫知晓你是不想惠然多想,可云卿就不会多想吗?” “我……” 霍万鸿揉了揉她的肩膀:“岚儿,今夜为夫见云卿落泪,当真是心疼的紧,她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本该绕于膝下,却被那毒妇掳走!” 说起那毒妇,霍万鸿恨的咬牙切齿。 “话虽如此。”霍夫人给霍万鸿安抚顺气:“但那毒妇所为,不该怪在惠然身上。” “为夫何曾怪过惠然?为夫知晓稚子无辜的道理。” 霍夫人缓缓点头:“那就好,夫君放心,我以后会多关心云卿的。” “嗯,睡吧。” 霍万鸿忙了一天,实在疲累,很快便睡着了,可霍夫人却依旧无眠,她自认并未亏待过霍云卿,可如今连向来纵容她的夫君都说她做的不够好,难道真的是她让那孩子感受到了不公与冷落?才使得她这般叛逆? —— 霍家祠堂。 霍惠然脊背挺直的跪在蒲团上,面前是霍家祖祖辈辈的灵牌,烛火摇曳,沉香环绕。 她依旧是狼狈不堪的模样,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也多有不适,她心中怨恨,后悔没将霍云卿摁死在池塘里,是她胆小怕事,才让霍云卿有机会这般羞辱于她! 若是再有机会,她绝不会手软! 现下该如何是好?霍惠然表面诚心思过,实则心慌意乱。 嫌隙已生,霍家人定不会像之前那般信任她,她得好好筹谋后路,想要在这京都城内仍有一席之地,萧璟丞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须牢牢抓住! 思及此,霍惠然攥紧了水蓝色的裙摆,捏的指尖发白。 霍云卿就跪在一旁,将她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如今萧璟丞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定会想方设法的攀附于他,那再好不过了,狗男女就该锁死! 她就是要将霍惠然推向萧璟丞。 今日所为,已然让霍家对霍惠然生疑,想必对她的态度也会和以往不同,霍惠然小肚鸡肠,怎能不慌。 她慌就对了! 其实今夜她可以用更好的方法,比如像霍惠然一样装柔弱,委委屈屈的道出她有心害她的事实,效果是一样的,还能让她免受责罚,可她还是选择了动手。 霍云卿侧目看向霍惠然,突兀的问:“你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霍惠然扭头看她,罕见的没有回应。 这是不装了? 霍云卿浑不在意,兀自说道:“无他,纯粹是手痒了。” 霍惠然突然觉得挺没劲的,霍云卿这种喜怒于色的蠢货,如何斗得过她?今日她逞一时之快对她动手,她又岂会错过让她臭名昭着的机会! “姐姐对惠然有怨,惠然亦觉得亏欠姐姐,惠然不会与姐姐计较,还请姐姐放下成见,莫要让爹娘为难,惠然只是霍家养女,只求一口饭吃,绝不会阻了姐姐大好前程。” “大好前程?”霍云卿嗤笑:“你若无心争夺,又何必提及前程?” 霍惠然眼眶一红:“姐姐为何总要曲解惠然的意思?” “行了,姐姐长姐姐短的,你也不嫌累得慌。” 霍云卿说完,直接盘腿而坐,一副没规矩的模样。 霍惠然张了张嘴,还是没出言劝诫,就凭霍云卿方才那一番话,她已经认定霍云卿是个蠢的,不是她的对手。 第8章 三哥,我很笨吗? 次日。 霍家嫡女贴身相救端王的事儿无人传扬,倒是霍家嫡女无故打了霍家养女的事儿被传的沸沸扬扬。 霍云卿仗势欺人的恶女形象算是板上钉钉了。 前厅。 霍万鸿拍案而起:“内院之事怎会传扬出去,给我查,查他个水落石出!” “爹,此事会不会与惠然有关?” 霍怀宁怀疑霍惠然再正常不过,这件事情最大的收益者就是她,可正是因为太正常了,才让霍家其他人觉得并非她所为,此事一出,嫌疑最重的首当其冲就是她,她有这么蠢吗? “不可能,惠然不是这样的人。” 霍怀修昨夜新婚燕尔,错过一场好戏,但他一大早就从霍怀文口中得知了原委。 听闻霍云卿昨夜哭了,他神情微变,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霍云卿是他们的亲妹妹,把她从边疆接回来已有半载,她素来行事乖张,肆意妄为,这半年来惹了不少祸,叫人头疼。 没成想她还会哭。 霍怀修突然愣住,她为什么不会哭?她是个姑娘,也才十八而已,哪有那么坚强。 “爹,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流言解决掉。” 听了霍怀文的话,霍万鸿连连点头,他这女儿的名声已经很差了,若是任由事态发展,怕是没人敢娶了。 霍怀宁突然起身:“爹,妹妹昨夜在祠堂跪了一夜,如今又出了这档事,我去看看她。” 霍万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快去吧。” 霍怀修本想说他也去,但还未起身,老三就一溜烟跑了,他也不好再跟。 永乐居是霍云卿居住的院子,此时她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好好睡一觉。 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已经听说了,凶名在外的霍云卿丝毫不慌,她是从边疆回来的女子,最擅长的就是打打杀杀,打个人而已,多大点事。 “云卿,三哥来看你了!” 霍云卿刚要躺下,就听到院外传来霍怀宁的声音,她心中一喜,忙穿好衣裳迎了出去。 霍怀宁手里拿着方方正正的锦盒,献宝似得递给了她:“云卿,这是三哥从海城特意给你带回的,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海城靠海,霍怀宁去那边平寇,一走就是大半年。 他走的时候霍云卿还没回来,不过霍怀宁早就从家书中得知亲妹妹找到了,因此备好了手信。 和前世一样,也是三哥回来的次日给了她手信。 霍云卿知道这锦盒里放着什么,但还是非常欣喜。 “三哥送的,我自然喜欢。” 霍云卿捧着锦盒进屋,霍怀宁跟在她身后,兄妹二人围着屋内的红木圆桌入座。 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霍云卿看到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珊瑚手串。 大红的珊瑚手串,明艳如火。 霍云卿迫不及待的将其取出,套在自己的细嫩白净的手腕上。 前世这珊瑚手串她一直戴着,直至有次上了战场,软绳绷断,红色的珊瑚珠子滚了一地,融入在一片残肢断骸中。 那时三哥已然长眠在卧龙关,再无人为她重新置办明艳如火的珊瑚手串。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霍云卿险些落泪。 霍怀宁见她眼尾赤红,不免心疼,他悄悄说道:“这可是稀罕玩意,独一份,旁人没有。” 霍云卿被他逗笑,这便是她记忆中的三哥,她起初与霍家人都不太亲近,可唯独三哥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们初见,他就给她带了手信,又或许是因为只有三哥让她感受到了独一份的兄妹之情。 霍怀宁见她笑了,又见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珊瑚手串,他也跟着开怀。 “云卿,你的膝盖没事吧?” 霍云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笑开:“能有什么事,我在祠堂该吃吃该睡睡,没跪多久。” 闻言霍怀宁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笑出了声,朝霍云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霍怀宁的妹妹,我跟你说,我小时候也没少闯祸,每次爹让我罚跪,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找个暖和的地方躺着了,桌上的贡品也吃。” “合该我们是兄妹。” “那是当然!” 霍怀宁只觉好欢喜,这才对味嘛,难怪他从小就对霍惠然没什么感觉,竟是血缘在作祟。 “云卿,外面的传言你别放在心上,有三哥在,定会把那散播谣言的蠢货揪出来,给你出口恶气。” 霍云卿当即表态:“千万别!” “别?” 霍云卿点了点头:“三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他们说的也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霍怀宁不明所以,好言相劝:“可是这有损你名声,而且散播谣言者居心叵测,怎能善罢甘休!” 霍云卿没有多作解释,只说一句:“三哥,你信不信我。” 霍怀宁想到昨夜他这妹妹二话不说就把霍惠然打了一顿,表示怀疑。 他喜欢霍云卿的坦言直爽,但他这妹妹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霍云卿一眼看穿了他,挑眉问:“三哥?你觉得我很笨吗?” “呃……”霍怀宁口不对心的笑:“怎么可能!我霍怀宁的妹妹,自然是最聪慧的。” “那便信我,此事你莫要插手。” 霍怀宁看不懂自家妹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隐约觉得,他可能小瞧她了。 —— 霍家嫡女无故殴打霍家养女的事儿愈演愈烈,大街小巷都在传。 有说霍家嫡女仗势欺人,养女孤苦无依,怕是要被欺负惨了,也有说霍家嫡女一朝得势,别说欺辱养女了,就是她身边的侍女都死好几个了。 谣言这种东西,本就是越传越夸张,世人才不管真相是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霍家人被此事搅得焦头烂额,几番追查之下,总算查到了些眉目。 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叫丝翠的姑娘。 丝翠是霍府的侍女,在永乐居做事,平日里负责大姑娘霍云卿的饮食起居。 也就是说,丝翠是霍云卿的贴身侍女。 霍怀宁听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什么情况?自家妹妹让他相信她,结果就整了这么一出? 这天,霍云卿刚用过午膳,就被府中侍从叫到前厅去了,前厅都坐满了,霍家人齐聚一堂,就等她了。 “跪下!” 第9章 辰王来了 霍夫人一声呵斥,霍云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动作丝滑到叫人咋舌。 霍万鸿原本紧绷的面容有些皲裂,老三霍怀宁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没看懂现下的局面。 别说他们,就连霍夫人都愣了下,她这女儿天生反骨,何曾这般听话?难不成是知晓证据确凿,主动服软以求从轻处罚? 霍云卿抬眸,看向了站在霍夫人身旁的霍惠然,她此时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但心里该是得意坏了。 谣言是丝翠传出去的,丝翠又是她的贴身侍女,哪怕她浑身长满嘴也摘不干净。 霍夫人摇头叹息,显然对她失望至极。 “当年你尚在襁褓被人掳走,是为娘没有照看好你,这些年你在边疆长大,从小混迹军营,染了一身恶习,我本以为能慢慢把你教养好,如今看来……” 她没有把话说完,用一声叹息阐述她的无奈。 霍云卿自嘲轻笑:“母亲说的没错,我长在边疆,从小和军营里的将士混在一起,可正是这些将士,他们把我养大,教我骑马射箭,教我如何在战场上厮杀存活,阿父待我极好,军营里的叔伯们也视我为己出,他们不曾教我阿谀奉承,也不曾教我伏低做小,母亲想要听话乖顺的女儿,不如将我遣送回边疆,就当从未有过我。” “你!”霍夫人气急,怒指着她:“我说一句你道十句,是你有错在先,还说不得你了?” 霍云卿梗着脖子:“敢问母亲,云卿何错之有?” “你敢说京都城内流言四起,不是你做的?” “不是。” “你!”霍夫人起身上前,抬手就要打她一巴掌。 霍云卿依旧梗着脖子,不躲不闪。 “娘!” “夫人!” 霍家人纷纷起身,却见那巴掌没落下来,霍夫人扬起的手掌悬在半空,神色复杂的看着霍云卿。 片刻后,她拂袖回身入座,朝外喝道:“把丝翠带上来。” 神色慌张的丝翠被两名护卫带了上来,她直接跪趴在地,颤抖着身子不断求饶:“将军饶命,夫人饶命。” 霍夫人指着地上的丝翠:“她是你院子里的人,可对?” 霍云卿点头:“没错。” “京都城内的流言都是她散播出去的,对此她已供认不讳,你还要狡辩?” 霍云卿反问:“她散播的与我何干?” “你还敢推卸!” 霍夫人气得不得了,霍惠然连忙帮她顺气安抚。 “姐姐,丝翠这半年来总算尽心尽力,姐姐怎忍心叫她一人承担?” 霍云卿盯向霍惠然:“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她去散播谣言的?你怎么知道?你亲眼所见?” 霍惠然张了张嘴,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霍夫人接了话:“她是你的贴身侍女,不是你下的命令,她哪来的胆子造谣主家?” 霍云卿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也对,那我让她散播有辱我名声的流言蜚语用意何在?嫁祸给霍惠然吗?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跟她串通好,让她被发现后一口咬死是霍惠然指使她的,反正我才回来半年,身边的侍女被人买通也不奇怪。” 话落,前厅静若寒蝉。 她既能想到这一点,此时跪在这里的合该是霍惠然才对。 一时间,霍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霍惠然身上。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霍云卿做的,那最有嫌疑的人岂不成了她? 霍云卿突然哧了一声:“现下又不怀疑我了?你们判断是非对错全凭他人一面之词吗?不该是看证据说话吗?” 霍家人被霍云卿这一问三连怼的哑口无言。 不同于其他人,霍怀宁此刻兴致勃勃,他家妹妹果然不简单。 “云卿,你有证据?” 霍云卿理所当然的回:“没有。” “啊?”霍怀宁又迷茫了,没证据她还敢这般理直气壮? 却听霍云卿还有下文:“想要证据也不难。” 众人闻言都望向她。 霍云卿语气平静的说道:“丝翠只是霍府的侍女,她敢散播主家流言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被威胁了,要么是拿了好处。” 丝翠闻言身躯抖如筛子,头是一下也不敢抬。 “一旦东窗事发,丝翠作为弃子免不了要被发卖,因此威胁的成功率不大,那就只剩下好处足够多了,而且散播流言也是需要人手和银子的,我回府至今已有半年,每个月是二十两银子,也就是有一百二十两银子,我吃穿用度都是府上备好的,私底下也就买过几次吃食,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霍云卿说完,从腰间取出荷包,将里面的银子都倒在地上,有零有整,差不多就是她说的数。 霍惠然哪能想到,霍云卿回府至今才花了不到十两,更想不到她能有如此心机。 她分明蠢笨如猪,那天夜里在祠堂中…… 霍惠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一切都是霍云卿故意为之。 她故意说些蠢话,让她放下戒心,从而露出马脚。 不过无妨。 霍惠然从容淡定的上前两步:“爹,娘,姐姐说得有理,女儿恰好有记账的习惯,不如让人把女儿房中的账本取来对一对?” 霍夫人犹豫的看向霍万鸿。 霍万鸿正想说那就拿来对一对,却被霍云卿阻止了。 “没这个必要,我的账好查,其他人的从何查起?比如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平日过个生辰便能收不少贺礼,随便卖出一些就有了私库,私库有多少,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这话在理,也确实如此,他们三兄弟都有私库,惠然定也是有的。 霍惠然脸色微变,下一瞬便跪倒在霍夫人脚边,红着眼眶委屈道:“姐姐这话何意,难不成就因为惠然有私库,便是我指使了丝翠吗?” 霍云卿撇撇嘴:“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在证明自己没做过,至于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我哪儿知道?没准是大哥做的,也有可能是二哥,或者三哥?若说是母亲所为我也是信的,总归指使丝翠的人,是这府上容不下我的。” 霍夫人早已没了先前的怒火,面露愧疚的反驳:“为娘何时容不下你了。” 霍云卿没接话,看也没看她。 霍夫人求助般看向霍万鸿,霍万鸿叹息一声也是没招。 就在这时,管家脚步匆匆的进来通传:“将军,夫人,辰王殿下来了。” 第10章 年关宫宴 辰王? 萧北乾? 他怎么来了? 霍云卿一脑门的不理解。 霍家其他人也想不通,但辰王殿下既然来了,总不能把人晾在外面,更不能叫他看到霍家家丑。 霍万鸿当机立断,让霍云卿和霍惠然起身,再让护卫把丝翠带下去严加审问,最后亲自迎了出去,他们自当跟着。 “不知辰王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霍万鸿作揖行礼,萧北乾虚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霍将军,本王今日是奉命前来。” 萧北乾话落,他的贴身侍卫林夏便捧着长三尺的锦盒上前,霍府的管家连忙恭恭敬敬的接下。 霍万鸿不解:“这是?” “年关将至,宫宴在即,这是父皇特意让内务府挑出来的金丝云锦,赐给霍家嫡女霍云卿。” 霍云卿微愣,倒是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出,前世不曾送过。 霍家手握百万雄师,皇帝明面上自是偏宠霍家,但年关宫宴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宫宴,皇帝为何要独给她一份荣宠? 这是何意? 霍云卿压下心中疑惑,面露喜色的行礼:“多谢陛下恩典。” 此时霍云卿站在霍家人中间,看在霍惠然眼中她众星捧月,而她卑微如尘埃。 原先她是霍家唯一的嫡女,陛下的恩赐自是给她的,如今她成了养女,谁还会在意她? 霍惠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强忍内心的不甘。 “有劳辰王殿下,殿下进来喝杯热茶吧。”霍万鸿也不好询问为何是他送来,只好跟他客套一下。 岂料萧北乾不跟他客气,竟应了声,而后直接往里走,霍万鸿只好跟上,命人奉茶。 霍夫人有心带府中女眷先退下,霍云卿却被萧北乾叫住了。 “这几日城中流言四起,霍姑娘可还好?” 霍云卿行了礼:“回辰王殿下的话,臣女无碍。” 萧北乾微微颔首:“今日本王进宫请安,父皇与本王说起此事,父皇倒是开怀,直道霍姑娘有将门风范。” 霍万鸿尴尬不已:“小女顽劣,让陛下和辰王殿下见笑了。” 萧北乾笑问:“所以还真有此事?” 霍夫人已经带着霍惠然退下了,萧北乾这般问话,就像是要凑个热闹。 霍云卿直言:“确有此事。” “为何?” 霍云卿又直言:“看她不爽,便打了。” 萧北乾笑出了声,霍万鸿清了清嗓子,不断用眼神示意霍云卿别乱说话。 话都说出口了,霍云卿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霍姑娘果然豪爽。” 萧北乾也不多说别的,他阐述的已经很明白了,就算霍云卿真打了人,在陛下眼里是有将门风范,在他眼里是豪爽,怎么也不该惩罚她,要不然就是有违陛下圣意。 霍万鸿心下一沉,他很清楚皇帝为何会纵容,这对霍家来说并非好事。 萧北乾喝完一盏茶便起身告辞,霍万鸿自要相送。 “霍将军不必送了。” “这如何使得,殿下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给云卿送礼,臣自是……” “那就有劳霍姑娘了。” 霍万鸿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尴尬的僵在原地,霍云卿适时上前:“臣女送殿下。” 萧北乾目不斜视的往外走,霍云卿跟在他身后。 霍万鸿看着自家女儿和辰王殿下的背影,面色凝重的叹息了声,年关将至,宫宴在即,霍家不得不入局了。 “爹,辰王殿下今日所为有欠妥当。” 打破沉默的是霍怀修,霍万鸿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 “慎言。” 霍怀修抿唇,不再多言。 —— 霍府门口。 霍云卿朝正要上马车的萧北乾行礼:“臣女恭送辰王殿下。” 萧北乾回身看她,意有所指的开口:“霍姑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非良策。” 霍云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殿下何出此言?” “本王的意思,你当明白。” 霍云卿点头:“臣女明白,臣女问的是,臣女如何处事,与殿下何干?” 萧北乾被问住了,一时无言。 霍云卿是故意的,前世她一缕残魂,眼睁睁看着他为她倒下,她想知道,他对她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若是属意于她,为何冷眼相待? 萧北乾淡笑了声:“是本王多言了。” 他说完就要走,霍云卿上前一步,追问道:“殿下当真只是多言吗?” 她不懂,萧北乾是皇嫡子,谁家姑娘他要不得,何必畏畏缩缩不肯言明? 只要他承认心中有她,她便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他,她都表达的这么直白了,他不会不懂。 霍云卿眼里都是期待,等着萧北乾的回应。 腊月寒风刺骨,吹得霍云卿眼尾通红,萧北乾静静的看着她,良久,他轻笑了声。 “霍姑娘,本王还是那句话,有空不妨多看看书,京都不比边疆,霍姑娘过于随性了,本王言尽于此,霍姑娘好自为之吧。” 霍云卿心中气恼,只当自己会错了意。 “辰王殿下所言极是,臣女愚笨,不知世故,殿下往后还是离臣女远些为好。” 萧北乾闻言蹙眉,沉默片刻,他淡声道:“霍姑娘,请回吧。” 霍云卿眼眶通红,行了礼便进去了,萧北乾未作停留,转身上了马车。 车轱辘声响起,霍云卿脚步微顿,终是没回头往外看。 林夏骑行在马车右侧,忍不住开口:“王爷,属下看霍姑娘似乎对您……” “住口。” 他话没说完,就被萧北乾喝止。 林夏不敢再言。 良久他听到马车内传来他家主子沉闷隐忍的声音:“本王与她,不是一路人。” 霍云卿闷闷不乐的回到前厅,霍万鸿迎了上来,出声询问:“辰王殿下可有什么话给你?” 霍云卿摇了摇头,语气寡淡的回:“没有。” 霍万鸿又问:“云卿,你可知年关宫宴的意义?” 年关宫宴? 霍云卿眼中闪过锋芒,她怎会不知,前世便是在年关宫宴上,她被人下药,和萧璟丞衣冠不整抱在一起的画面叫人瞧了个清清楚楚,陛下当场赐婚,她和萧璟丞不得不捆绑在一起。 前世年关宫宴,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但这一次,会是谁的噩梦! 第11章 杀人灭口 “大姑娘,出事了。” 当夜,霍云卿才躺下,便听到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她惊坐起身,心里咯噔一下。 匆忙套上外袍,霍云卿拉开门冷声急问:“可是丝翠出事了?” 门外的侍女玲珑被吓了一跳,丝翠做错事后,她便被安排到大姑娘的院子里贴身伺候,方才大姑娘的眼神太过凌厉,着实叫人心惊。 玲珑小心翼翼的回话:“是,丝翠没了,将军和夫人让大姑娘速去前厅。” 霍云卿眉头紧蹙,丝翠被带下去严加审问,这是她父亲下的命令,按理说霍惠然的手是伸不过去的,倒是她小瞧了她。 丝翠的死定然和霍惠然有关,但霍云卿想不通,她是如何做到的? 她敢对丝翠下手,自是有把握的,可她哪来的把握?莫不是府中有人帮她?那帮她的人会是谁? “大姑娘?” 霍云卿百思不得其解,直至玲珑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这就过去。” 霍云卿疾步赶到前厅,霍家人都在,负责审问丝翠的几个护卫也都跪成了一排,唯独没看到丝翠的尸体,她忙问:“尸体呢?” 坐于主位的霍万鸿皱眉道:“人已经没了,为父让人把尸体带出去葬了。” 霍云卿急了:“爹,丝翠的死定有蹊跷,府里的人下手自有轻重,就算用了刑也不至于闹出人命,理应细查,岂能草草下葬?” 坐在右侧的霍怀宁叹息着出声:“细细查过了,是被踢断了肋骨,腹脏出血而亡。” “谁踢的!”霍云卿眼神一暗,目光落在那排护卫身上。 护卫们瑟瑟发抖,纷纷辩解,场面嘈杂不堪。 “住嘴!”霍云卿出言喝止,快步来到他们身前,指着其中一人:“你来说。” 被指中的护卫身子僵硬,磕磕巴巴的回话:“将军命属下等严加审问,可丝翠一口咬定无人指使,属下等只能用刑,当时属下几人都动了手,如今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没了轻重。” 一桩糊涂案,丝翠的死怎么说都是场意外,她若是想从中找出真凶,只怕会叫府中其他护卫寒心。 霍云卿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霍惠然目的达成了。 “姐姐,丝翠的死是一场意外,他们也是无心之失。” 霍云卿轻笑了声,霍惠然一定很得意吧,这一局是她赢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可她真的赢了吗? 霍云卿转身看向霍惠然:“丝翠死了,指使她散播流言的幕后黑手便能脱身了,我已经自证清白,此事与我无关,那么谁会费尽心思做出此局呢?” “是大哥二哥三哥?还是父亲母亲?他们抹黑我这个将军府嫡女的意义何在?” 霍惠然无奈叹了口气:“姐姐还是怀疑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霍云卿语气平静的阐述:“霍家如今只有两个女儿,我名声坏了,你受益最大,且你买通丝翠为的就是嫁祸于我,坐实我为了找你麻烦故意抹黑自己。” “姐姐……”霍惠然轻叹了声:“惠然处处相让,是心存愧疚,可姐姐也不能处处为难啊,惠然只是养女,就算姐姐名声有损,这京都城内的王侯将相也不会求娶于我,惠然此生只愿好好侍奉父亲母亲,回报养恩,若是能得家境淳朴的如意郎君相伴一生,那便是惠然天大的福气,万不敢奢求其他,姐姐,惠然真的没有构陷于你。” 霍惠然这一番话说得叫人心中动容,霍夫人怜爱的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抚。 霍云卿的目光落在霍夫人与霍惠然的手上,但很快挪开,满脸不屑的哼了一声:“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倘若无人指使,丝翠哪来的胆子散播主家流言?倘若不是你,又会是谁做的?” 死无对证又如何?她是要引霍家人深思,如她所言,丝翠不会无缘无故散播流言,指使她的人不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霍家人,那会是谁? 他们只要去琢磨这件事,霍惠然便摘不干净。 还是那句话,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疯长! 霍惠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委屈的红了眼眶,说出了最苍白无力的一句话。 “清者自清。” 霍家人神色各有不同,最终是霍夫人发了话。 “流言已散,丝翠已死,此事不必再提,时辰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 得知丝翠死亡的消息,霍云卿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她在霍家人眼里是个性格暴躁的人,便故意冷哼一声,佯装负气离开。 深夜,霍夫人又辗转难眠了。 霍万鸿长叹一声:“岚儿,为夫实在困乏。” 霍夫人睁大了眼睛,抓着霍万鸿的手臂陷入自我怀疑:“夫君,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人?” 霍万鸿闭着眼睛的回她:“岚儿,不是你看错了人,而是人会变的,境况不同,心境自会不同。” 霍夫人撑起身子:“夫君也认为此事是惠然所为?” “岚儿啊。”霍万鸿睁开眼望着她:“为夫以为,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卿的心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说起这事,霍夫人幽怨的推了他一下:“与你可不远,她喊你爹,喊我就是母亲,疏离可见一斑。” 霍万鸿很是无奈:“岚儿,我得为云卿说一句,你这作母亲的,一碗水可没有端平。” “我怎就没端平?” “就拿丝翠的事来说,你第一反应便认定是云卿所为,待云卿自证清白后,你扪心自问,你可有怀疑过惠然?” “我……”霍夫人无从辩驳。 霍万鸿叹了口气,将霍夫人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岚儿,为夫懂你,惠然从小听话又懂事,你不信她有那么多心思算计云卿,可云卿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在外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到父母身边,我们不能让她寒心。” 霍夫人有些委屈:“我也想与她亲近,可她话也不愿与我多说。” “慢慢来。”霍万鸿抚着她的背说:“陛下不是送了金丝云锦给云卿,你作为母亲,总要好好为她操持。” 霍夫人顿时明白霍万鸿的深意,笑着应下:“夫君放心,我会的。” 第12章 她非要搅个天翻地覆 宫宴在即,霍家忙着为霍云卿赶制新衣,陛下特意赏赐的金丝云锦,怎可辜负圣恩。 “奴婢听说姑娘的新衣是夫人亲手做的,夫人当真是用心,姑娘,咱走快些吧,别让夫人她们久等了。” “她们?”霍云卿大早上就被玲珑叫醒了,拉着她去霍夫人的院子里试新衣,她一路上迷迷糊糊,直至听到她们二字才算清醒。 难不成霍惠然也在?那她可没兴致了。 玲珑见霍云卿停下脚步,她也跟着驻足,眨动着圆溜溜的杏眸不明所以:“姑娘,怎么了?夫人和大少夫人,不是她们吗?” 闻言霍云卿眼睛亮了亮:“我长嫂也在?” “对啊。” “那快走吧,别叫她们久等。” 玲珑心想,这不她刚才说的话吗? —— “母亲尽可放心,云卿定会欢喜。” “会吗?她从小在边疆长大,穿惯了轻便简单的衣裳,会不会嫌我做的太繁琐了?” 霍云卿刚进院子,便听到了她们的交谈声,她心中一软,脚步快了些。 “夫人,大姑娘来了。” 霍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扬着笑脸,领着霍云卿进了屋,屋子里燃着炭火,暖融融的。 “云卿。” 霍云卿循声看去,不由感慨不愧是她大哥一眼相中,当天便急着要下聘的美人。 她的长嫂宋婉芝,平阳侯府嫡长女,出身高贵,知书达理,性情良善,生得端庄大气,温婉动人。 宋婉芝穿着一袭烟霞色的流彩镂金云锦衫,尽显华美动人,嫁为人妇的她梳着精致的发髻,点缀着几支珠钗,恰到好处的富贵,又不艳俗。 她笑着迎了上来,拉住了她的手。 “快来看看母亲为你制的新衣。” “嗯,好。” 前些日子霍府事多,宋婉芝作为新妇自是不能过于掺合,她和这位嫂嫂还是头一回说话。 不过对霍云卿来说她并不陌生,记忆中的长嫂说话总是细声细气,不疾不徐,叫人听了心神宁静,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待她很好。 新衣被整整齐齐的挂在木架子上,杏色的金丝云锦清丽华贵,衣襟上绣着精致的花色,盘扣是温润的白玉,一针一线尽显心意。 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霍夫人,这真是她亲手所制? 霍夫人迎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去试试合不合身。” 霍云卿应了声,在宋婉芝的带领下去屏风后换新衣。 期间霍夫人神色紧张,像是在担心新衣做的不合身,惹她不快。 宋婉芝拉着穿上新衣的霍云卿从屏风后出来,盈盈浅笑:“母亲快看,您为云卿制的新衣再合身不过了。” 霍夫人看到霍云卿穿着她亲手为她赶制的新衣,终于松了口气,面容染上笑意。 “可还舒适?” 霍云卿点了点头,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在霍夫人面前转了一圈,霍夫人很是满意,笑得越发开怀。 霍惠然听闻霍夫人让霍云卿去她房里试新衣,她匆忙赶来,却在院外听到了欢声笑语,那笑声于她来说是那般刺耳,她僵在原地,只觉这腊月寒冬的风比不上她心中的苦寒。 她的一切都被霍云卿夺走了,尊贵的身份,母亲的宠爱,她什么都没有了。 霍惠然攥紧了拳头,心中充满怨恨,她在刺骨的寒风中站了良久,最终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 年关前夕,永兴帝在皇宫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这是大庆王朝惯有的习俗。 除了在外云游四海的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霍家所有人申时就从霍府出发前往皇宫了。 为首的马车坐的是霍万鸿和霍夫人,以及霍怀修和宋婉芝这对新婚夫妇,紧随其后的马车内是霍云卿和她两位哥哥,还有霍惠然。 霍惠然今日还是一袭水蓝色云锦衫,像是要将这颜色焊在她身上。 马车里气氛诡异,安静异常。 没人注意到,霍云卿手里捏着一颗细小的珠子,那珠子米粒大小,随手往地上一扔也不会引人注目。 马蹄声与车轱辘的声音不绝于耳,晃悠了许久,马车终于在宫门口停下。 只闻人声鼎沸,热闹纷呈。 霍云卿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父亲在与同僚寒暄,看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臣纷纷往他们这边涌来,面上皆挂着和善的笑容。 父亲权倾朝野,自是满朝皆挚友。 霍云卿百无聊赖的挪开视线,等了片刻,父亲才摆脱了热情的同僚,带着他们进了皇宫。 穿过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一行人来到了望月宫, 从梅花树下穿过庭院,迈上台阶,霍万鸿带着他们来到了望月宫的内殿。 早有官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霍万鸿又被拉走了,霍夫人领着霍云卿他们先行入席,与邻座的几位女眷聊了起来。 霍怀宁是个坐不住的,起身唤霍云卿:“走,三哥带你去赏梅。” 霍云卿连忙应下,跟着霍怀宁一溜烟跑了。 赏梅自是借口,霍怀宁将霍云卿带到僻静处,见四下无人才低声开口:“云卿,你可知陛下为何赐你金丝云锦?这金丝云锦又为何是杏色的?” 霍云卿沉默片刻,缓缓道:“三哥,我明白。” 杏色唯王公贵女可用,比如郡主、公主,或是王妃、太子妃,鲜少有大臣家眷能有此殊荣。 当然不会有人质疑霍家胆大妄为,杏色乃宫廷独有,她霍云卿能穿,代表此乃宫中所赐。 永兴帝此举,是要告诉今夜在场的所有人,霍家嫡女霍云卿是这京都城中最贵重的女子,这并非恩赏,而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置于夺嫡的棋局之中。 “你当真明白?”霍怀宁眼里都是质疑。 霍云卿无奈:“三哥,我看起来真的很笨吗?” 人多眼杂,霍怀宁也不好多说什么,低声叮嘱:“总之今夜你须得小心行事,莫要出风头。” 霍云卿满口应下,心中却想着恕难从命,她今夜,还就非得将这宫宴闹个翻天覆地不可! 兄妹二人在前院逗留了片刻,回内庭的时候正好看到霍怀文来寻他们。 霍云卿骤然停下脚步,视线越过她的二哥看向了站在台阶上的萧北乾。 他背对着灯火通明的望月宫与人闲谈着,殿内人影绰绰,歌舞升平,如画一般为他铺染,他身着一袭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清冷绝姿叫人生畏。 霍云卿看着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平日里总是很随意,几乎素面朝天,今日难得眉眼淡抹,胭脂轻匀,使得那浑然天成的英姿傲骨多了几分柔美。 萧北乾平静无波的神色似涌起了波澜。 第13章 美男就是用来观赏的 萧北乾那张嘴虽然不招人待见,但他这张脸属实养眼,趁着人多,霍云卿肆无忌惮的观赏着他。 恰在此时,身着墨色繁文锦袍的萧璟丞朝萧北乾的方向走去,挤入了霍云卿的视线中。 她暗道一声晦气,翻了个白眼收回目光。 萧北乾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你们怎么还不进去?”来寻他们的霍怀文从台阶上下来,站在霍云卿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刚和云卿聊完。” 霍怀文看向霍云卿:“你都明白了?” 霍云卿朝他颔首,显而易见,霍家几个男人早就商议过此事,大概是怕她节外生枝才在今日与她言明,毕竟她在他们眼里,实在和乖巧懂事不沾边。 兄妹三人进去的时候,萧北乾和萧璟丞已经不在台阶上,内庭的人都入了席,霍云卿在左侧看到了他们。 望月宫耗时八年建造而成,终日烛火通明,是京都城内最美的一道风景。 这座宫殿高五层,如宝塔一般矗立在皇宫中,在连绵不绝的宫殿群脱颖而出。 自建成后,年关宫宴便在望月宫举行,宫院内种满了梅花,在寒冬腊月里盛开绽放,芬芳四溢,香气环绕下,殿内鼓乐齐鸣,轻歌曼舞,席面上摆着金足樽、翡翠盘,真可谓美酒佳肴花满庭。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永兴帝朗声笑着入席,群臣跪拜行礼。 永兴帝抬了抬手,示意群臣入座,他高举酒樽笑道:“诸位,朕何其有幸,能得贤臣辅政,忠将退敌,大庆又平安度过了一年,如今新元将至,来,诸位与朕共饮此杯,静待冬去春来。” 永兴帝年过四十依旧俊朗,明黄色的帝王华服衬得他尊贵雅正。 殿上两人为席,文官在左,武将在右,大庆武将居多,因此皇子与妃嫔都被安置在左边。 永兴帝话落,群臣起身高举酒樽:“臣等谢陛下赐酒。” 霍云卿也跟着一饮而尽,她知晓今日会被下药,也知道时机在哪儿,因此才敢放心喝下第一杯。 永兴帝喝完一杯又举起酒樽:“这第二杯酒,朕要与霍爱卿喝,大庆有霍爱卿和你的三个儿子在,朕方能安心。” 霍万鸿从容起身:“陛下谬赞,为人臣子,守卫疆土乃臣等本分。” 永兴帝很是受用,笑得开怀。 “陛下。”坐于左侧首位的如贵妃适时开口:“霍将军的子嗣个个骁勇善战,臣妾听闻霍家嫡女也是上过战场的女中豪杰。” 此话不假,霍云卿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跟着边疆的将士上过战场的事情,早在她刚回京都的时候就传遍了。 如贵妃是萧璟丞生母,前世她在宫宴上被下药,已然猜到是她所为,而萧璟丞在她眼里是正人君子,她质问过他,他说全然不知她便信了,只当是他母妃急于求成,连自家儿子都算计进去了。 如今想想,萧璟丞当真不知吗? 若没有他的全力配合,如贵妃怎能成事?萧璟丞又怎能顺利攀上霍家这颗大树,一路扶摇直上。 说到底是她错把算计当真心,愚昧至极。 “朕也有所耳闻,霍家云卿何在?”永兴帝说话间朝霍家的席位看了过来。 霍云卿起身见礼:“臣女给陛下请安,贺陛下新元万福。” 永兴帝满意的连连点头:“朕就知道这颜色衬你,你回来有半年了吧?在京都可还适应?” “回陛下的话,臣女一切都好。” 永兴帝慈眉善目的打量着她,片刻后他笑说:“霍爱卿好福气啊,你家云卿不仅有将门英姿,还生得如此娇美,也不知日后会便宜谁家小子。”他说完又看向左侧的皇子们,玩笑般开口:“你们几个能否给朕挣个脸面。” 霍万鸿闻言脸色一变,忙起身道:“陛下,臣惶恐。” 永兴帝哈哈大笑:“霍爱卿,瞧瞧你,朕开个玩笑助兴罢了,你急什么,朕知道你刚寻回宝贝女儿,定是想多留她几年的。” 霍万鸿顺势称是,脸色依旧凝重。 陛下当真只是玩笑吗?他言明杏色金丝云锦是皇恩浩荡,又假借玩笑让诸位皇子求娶,陛下此举,就差没直说,谁要是娶了霍家嫡女,谁就能继承皇位了。 可这真是恩吗? 陛下子嗣众多,适婚的除了辰王和端王之外,还有齐王、睿王、贤王,倘若诸位皇子皆要求娶,霍云卿便是那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美味,终将被撕成碎片,蚕食殆尽! 至于霍家,只怕再无安宁之日。 霍万鸿心事重重,霍云卿却心如止水,身为霍家女,她终将入局,何惧之有。 永兴帝心情大好,又赏了霍云卿一盘糕点,偏爱之意溢于言表。 霍云卿不慌不忙的行礼:“臣女谢陛下隆恩。” 永兴帝笑着颔首,示意霍云卿入座,左侧的如贵妃又说话了。 “陛下,臣妾今日可要好好谢谢霍家女儿。” “哦?”永兴帝来了兴趣:“爱妃与云卿也有渊源?” 如贵妃轻笑了声,目光柔和的看向萧璟丞:“倒不是为臣妾自己,而是为璟丞,前些日子霍家长子大婚之喜,璟丞前去观礼,却不慎失足落水,据臣妾所知,是霍姑娘舍命相救。” “竟有此事?”永兴帝看向萧璟丞。 萧璟丞的目光落在如贵妃身上,似乎很不满如贵妃将此事公诸于众,永兴帝看向他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看他,他堪堪收回目光,起身回话。 “回父皇,确有此事。” 这件事情霍家有意隐瞒,萧璟丞也不曾传扬,本是为了霍云卿的名声,毕竟二人男女有别,舍命相救岂能毫无接触。 岂料如贵妃竟在宫宴上和盘托出,当着陛下的面,若是再有隐瞒便是欺君之罪。 如贵妃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前世也是同样的伎俩,如贵妃负责提起,萧璟丞负责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应该差不多了吧。 霍云卿刚这么想,就见一名侍女上前,要替她倒酒,她唇角勾了勾,故作粗心的把酒樽扫到了地上,侍女微愣,恭恭敬敬的替她换上新的酒樽,再倒满了酒。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璟丞身上,倒是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第14章 这杯酒殿下来喝 永兴帝能坐上这位子,定也不是蠢的,他怎会看不出来如贵妃和萧璟丞的野心,但是他乐见其成,要不然也不会暗示皇子们求娶霍云卿。 至于他是真心想立迎娶霍云卿的人为太子,还是有别的目的,帝王心思,谁能猜透? 永兴帝目光沉沉,忽而笑开:“如此说来,云卿岂不是立下大功,朕要好好嘉赏才是。” 霍云卿起身行礼:“陛下,端王殿下在霍府失足落水,此乃霍府之过,臣女相救乃是本分,功过相抵,臣女怎敢求赏。” 霍万鸿诧异的看向自家女儿,在他眼里,他这女儿性子执拗,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今日怎这般进退得宜? 好一个功过相抵,妙极啊! 霍云卿三言两语,将救人说成了补救,一字之差,性质截然不同。 前者是救命再造之恩,后者只是将功补过,不论恩情。 别说霍万鸿了,就连永兴帝都对霍云卿另眼相看了,不过……永兴帝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霍家这一代实在是人才辈出。 永兴帝看向霍云卿:“朕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传闻,如今看来还真是莫须有,霍云卿,你说功过相抵,朕依你了。” 此话一出,如贵妃脸色变了变,萧璟丞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从容上前,朝永兴帝见礼:“父皇,虽说是功过相抵,但霍姑娘救了儿臣也是事实,儿臣想借此机会敬霍姑娘一杯,聊表谢意。” 萧璟丞此言,是想以一杯酒将此事揭过,喝了这杯酒往后便不提了。 霍家人都是松了口气,唯独霍云卿心知肚明,救命之恩本不在他的算计之中,这杯酒才是关键。 永兴帝自然应允,萧璟丞便回身端起酒樽朝她走来。 霍云卿一副不作他想的模样,也端起酒樽:“臣女惶恐,但端王殿下君子风度,臣女怎好矫情,这杯酒臣女自是要喝的。” 萧璟丞站定在霍云卿身前,眼神晃了晃,他这才看清今日的霍云卿。 她与往常不同,那满头乌发由翠玉珠钗挽起,娇嫩如月的脸庞,如秋水一般的眸,她何时变得如此动人心弦。 坐在一旁的霍惠然没有错过萧璟丞凝滞的目光,她紧紧攥着水蓝色的裙摆,只觉自己今夜穿这一身前来赴宴,就像是一桩笑话。 谁会在意她?褪去了霍家嫡女的身份,她和蝼蚁又有什么分别? 如同萧璟丞,他一边将她当做真正的救命恩人,一边又对霍云卿抛出橄榄枝。 萧璟丞收敛目光,朝她举杯:“霍姑娘,我敬你。” 他话落便要将杯中酒喝下,手里的酒樽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他没能拿稳只听哐当一声,酒樽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他一身。 “皇兄,怎么回事?”原本安坐在席上的萧北乾率先来到萧璟丞身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酒樽,以及一颗米粒大小的细长珠子。 萧北乾长袖一拢,珠子便落入了他的袖中。 霍云卿今日所为让他另眼相看,原来她也不是笨的无可救药,可他刚夸完她,她就欣然接受萧璟丞的酒。 他一直盯着她,想看她会如何化解此局,因此也瞧了个真切,就在萧璟丞举杯的同时,她手腕翻转,下一瞬萧璟丞的酒樽便掉落在地。 她出手很快,动作精妙,若非他有心观察,定难以发现端倪。 萧北乾想知道的是,接下来她会怎么做,他拿着酒樽站在一旁,兴致颇浓。 霍云卿保持端着酒樽的动作,满脸茫然:“端王殿下的酒樽怎么摔了?” 萧璟丞眉头微蹙,他敏锐的感觉到手中的酒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但是他并不能确定,方才他也四下查看过了,除了溅落的酒水,并无异样,他也只能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无妨。”萧璟丞笑着从萧北乾手中拿过酒樽:“好事多磨,本王再倒一杯酒便是。” 霍云卿怎能让他如愿? 她很是自然的拿走了他的酒樽,浅笑盈盈的说:“端王殿下身份尊贵,怎能用落地的酒樽?殿下若不嫌弃,不如喝臣女这杯吧。” 萧璟丞最是清楚霍云卿的酒里有什么,他的脸色当即有些绷不住了,只能佯装为难的开口:“霍姑娘用过的酒樽,本王再用不太合适吧?” 他所言极是,男女有别,倘若他喝了她酒樽里的酒,岂不是过于亲密了? 霍云卿既早有对策,又怎会思虑不周,她笑着说:“殿下有所不知,臣女先前不小心把酒樽碰倒在地,这是新换的,臣女还未用过。” 言下之意,就算他喝了,也不存在过于亲密之说。 她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的,自然不会有人胆敢造谣。 萧璟丞的目光落在霍云卿手里的酒樽上,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绝。 就在这时,坐在霍云卿身侧的霍惠然起身提议:“端王殿下,姐姐,不如命人再倒一杯酒,以免落人闲话。” 霍云卿侧目看她:“此话何意?当着陛下的面,殿上又都是有名有姓的长辈,谁会乱嚼舌根?” 霍惠然脸色一白,她只是看萧璟丞有些为难,想出言化解,不成想竟被霍云卿如此解读,她看向殿上的达官显贵们,果然见他们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她。 霍云卿! 霍惠然牙关紧咬,她知道霍云卿是故意的,抢走了她的一切还不够,非要对她赶尽杀绝吗? 那就别怪她不择手段了! 霍惠然心中怨恨,面上却是低眉顺眼的告罪:“是惠然失言,还请莫怪。” 殿上无人回应,连个说客套话的都没有,霍惠然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谁也不愿意搭理她,毕竟他们也不清楚霍家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虽说继续养着她,但也说不准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又或是霍家不介意多双筷子,不过是养女,能有多重要。 霍云卿这会儿没空找她不痛快,她含笑看着萧璟丞,将手中的酒樽往前递了递:“殿下,请。” 她都把酒樽递到他手上了,萧璟丞退无可退,只能接过。 霍云卿笑容真诚,转身端起霍夫人面前的酒樽,很是愉悦的举杯:“殿下,我先干为敬。” 霍夫人都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她女儿不嫌弃她! 萧璟丞指尖发白,神情凝重的将杯中酒仰头喝下。 第15章 她给他的第一份大礼 霍云卿笑看着萧璟丞喉结滚动,将酒水吞入腹中。 “殿下好酒量。” 这一杯满是算计的酒,是她魂归后送给他的第一份大礼,萧璟丞,且好好受着吧。 萧璟丞目光沉沉的凝视着霍云卿,他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他想知道她是否早已察觉这杯酒有问题。 霍云卿笑容浅浅,神情无异。 萧璟丞倏地一笑,收敛探究的目光,朝霍云卿举了举酒樽道:“多谢霍姑娘的酒。” “能为殿下解忧,是臣女之幸。” 霍云卿言行得当,实在挑不出毛病,永兴帝笑着让他们回席,霍云卿转身的时候,余光落在萧北乾身上,确切的说,是他的长袖上。 萧北乾面色平静的回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入座后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 霍云卿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心中的不安顷刻间消散的干干净净,她将手中的酒樽放在霍夫人面前,想想又觉得不太好,正要收走,却被霍夫人按住了。 “无妨。” 霍云卿抬眸看向霍夫人,见她目光柔和,仿若前世的后来。 她和霍家人分别多年,哪怕血脉相连,也是经历了许多才互诉衷肠,亲情渐浓。 前世她在宫宴上被下了药,后又被人看到她与萧璟丞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永兴帝当场赐婚,霍家因她颜面尽失。 霍家人对她是失望的,尤其是霍夫人,不止一次的怪她粗心大意,轻易被人算计。 他们都知道是如贵妃所为,可是那又如何?没有证据,这哑巴亏他们不吃也得吃,霍云卿清楚的记得,霍夫人曾与她促膝长谈,直言下药一事端王必定知情,她还说倘若她不愿,霍家会想办法替她退婚。 霍家确实有这个能力,但与皇子退婚,等同于将皇家颜面踩在脚底下,若想成事,霍家必定是要脱一层皮的。 是她愚蠢被人算计,又怎能连累霍家,且她当时心存侥幸,对霍夫人说萧璟丞不是那样的人,说他是正人君子,是她的良人。 后来霍夫人不止一次的说不再管她,又一次次的帮她助她,她这个人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想到前世种种,霍云卿眼眶微红。 她压下情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身旁的霍惠然已经帮她备好了新的酒樽。 霍云卿侧目扫了她一眼,她看似淡然,实则总是悄悄看向对面的萧璟丞,她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 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只要她有野心,有些事情就不需要她去推动,她自会往她想让她走的方向去。 宫宴还在继续,酒过三巡,殿内更加热闹,劝酒的,祝酒的,敬酒的,永兴帝也喝高了,拉着霍万鸿喝酒。 没人注意到,萧璟丞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他似乎燥热难耐,那骨节分明的大手一直在扯着衣襟。 霍云卿勾了勾唇角,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 边上的霍惠然似乎坐不住了,不安的绞着手指,像是在找离开的借口。 霍云卿当没看见,自顾自的吃着糕点,品着酒水。 又过了片刻,霍惠然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到霍夫人身边说了几句,便在霍夫人的首肯下出去了。 霍云卿心情很好,连带着口中的糕点都觉得甜了几分。 —— 霍惠然借口要如厕才脱身,从宫殿里出来,她便四下寻找萧璟丞的身影。 她不知道萧璟丞喝了被下药的酒,她只是想制造与他偶遇的机会,今日这一身水蓝色不能白穿。 望月宫是独立的宫院,前院栽种着各色梅花,后院则是偌大的池塘,池塘上建有曲折蜿蜒的木栈道以及八角亭,到了盛夏便可坐在亭内观赏满池的莲花,美不胜收。 可此时,池塘上的八角亭内,却有一名敞开衣衫的男人坐在那儿。 霍惠然看到此情此景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又冷静下来,更在心里盘算着对她有利的反应。 端王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如此作为? 霍惠然并不愚蠢,她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是霍云卿的那杯酒吗? 霍惠然刚这样想,就被自己否定了,霍云卿怎么可能知道她会被下药?又怎么可能找准时机,将被下了药的酒给端王喝? 可是她再仔细回想,霍云卿偏偏在端王给她敬酒之前碰倒了酒樽,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看向八角亭里的萧璟丞,霍惠然不再多想,毅然朝他走去。 “端王殿下?” 霍惠然佯装不可置信的唤了他一声。 萧璟丞豁然抬眸,他那双眼睛红的吓人,呼之欲出的渴望更是让霍惠然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哪怕心机深沉,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这番反应倒是真实。 “殿下……”霍惠然装作恐慌的站在原地,试探性的询问:“您不舒服吗?臣女这就去给您请御医。” “站住!” 她说完就要转身,下一瞬便被叫住了。 霍惠然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回身看向萧璟丞的时候又是一副弱小无辜的模样。 萧璟丞撑着石桌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她。 霍惠然步步后退,眼底一片惊慌。 “殿下,您…您是不是吃多了酒?” 作为不韵世事的大家闺秀,霍惠然自该是看不出端倪来。 萧璟丞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霍惠然害怕到身子都在颤抖,终于她鼓起勇气转身就要跑。 可她本就不是真的要跑,距离拿捏得当,刚转身没跑两步,就被追上来的萧璟丞抱了个满怀。 霍惠然惊叫一声,眼泪说来就来。 “殿下,您不能这样,快放开臣女,殿下,求求您……” 霍惠然带着哭腔的声音娇弱诱人,对此刻的萧璟丞来说堪比火上浇油。 他紧紧抱着怀里娇软的身躯,埋首在她后颈细细吮吻。 —— 殿内。 霍夫人没见霍惠然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她几次朝外张望,想出去寻人又因在和几位相熟的夫人闲谈,实在是走不开。 余光扫到百无聊赖的霍云卿,她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出去看看。 霍夫人还担心她会不乐意,没想到霍云卿答应的很爽快,她顿时觉得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16章 他看不懂她 霍云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料到霍夫人会担心,也料到霍夫人会让她去找,毕竟霍惠然十有八九用的是如厕的借口,总不能让她几个哥哥去。 霍夫人一脸欣慰的目送霍云卿跑了出去,殊不知她是赶着去看好戏呢。 萧璟丞喝了被下药的酒,霍惠然今日特意穿着水蓝色的衣衫,定是想在萧璟丞面前留下印象,她眼巴巴的跑出来,自是去寻他了。 霍云卿在前院没找到人,一溜烟跑后院去了,果然在八角亭内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他们正纠缠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萧璟丞的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霍惠然身上来回抚弄。 场面太合霍云卿心意了。 霍云卿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缓了片刻才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放声尖叫! 她喊的可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萧璟丞和霍惠然才是真正的如梦初醒,二人从翻涌的情潮中清醒过来,霍惠然羞愤不已,捂住凌乱的衣襟嘤嘤哭泣。 此时宫宴已经到了尾声,好些人吃多了酒,出来透风的透风,如厕的如厕,霍云卿这么一喊,自有人循声而来。 萧璟丞根本来不及遮掩,他和霍惠然衣衫不整的画面便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此事自是惊动了永兴帝。 望月宫的宫殿内,萧璟丞和霍惠然双双跪地,一个脸色阴沉,一个哭声不绝。 永兴帝压抑着怒火,脸色阴沉的询问霍云卿:“霍云卿,你来告诉朕,你看到了什么?” “回陛下的话。”霍云卿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女奉家母之命,去寻臣女的妹妹的霍惠然,寻到后院便看到端王殿下与惠然在八角亭内举止亲密,当时臣女被吓到了,故言行有失。” 坐在一旁看戏的萧北乾眉头紧锁,他着实看不懂霍云卿了,她先前对萧璟丞颇为欣赏,如今这番是为何? 永兴帝继续询问:“可知霍惠然因何出去?” “这……”霍云卿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永兴帝看向了霍惠然。 霍惠然感受到帝王的目光,哽咽道:“回陛下的话,臣女吃了酒,出外透透气。” 听了她的回应,殿上倒是没人怀疑什么,唯有霍夫人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 “出去透气,然后碰到了端王?” 霍惠然强忍哭腔,缓缓点了点头:“前院人多,臣女便去了后院,想寻个清净,不成想遇到了端王殿下,臣女看殿下脸色不太好,便问殿下要不要找御医,殿下说不用,后来,后来……” 她说着说着就又哭起来了。 永兴帝大怒,拿起桌上的酒樽就朝萧璟丞砸了过去:“混账!看看你做的好事!” 萧璟丞不躲不闪,任由酒樽砸在他头上。 “陛下息怒。”就在这时,如贵妃匆匆赶来,她的身后跟着侍女以及一位御医。 下药一事是她安排的,她看不透霍云卿是发现了端倪还是巧合之下,才将那杯酒给了她儿子,总之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先解决问题。 她让萧璟丞在后院的八角亭里等着,她去找御医过来。 皇宫禁地,前来赴宴的人自是不敢到处乱走,后院在她看来是安全的。 谁能想到霍家养女竟这般不懂事。 不过,如贵妃眯了眯眼睛,眼神犀利的瞥了眼跪倒在地的霍惠然,她当真是不懂事吗? “陛下。”如贵妃软软下跪:“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璟丞吃多了酒头昏脑涨,臣妾便让他在后院亭子里坐一会儿,臣妾去请御医来给他瞧瞧,不料竟出了这等事。” “哼,吃多了酒便可胡来?”永兴帝怒指着萧璟丞:“混账东西,你毁的是姑娘家的清白,你让朕如何跟霍爱卿交代!” 霍万鸿今晚吃多了酒,本就不太清醒,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整个人都有些懵,突然被皇帝点名,他强撑着上前作揖行礼:“陛下,此事还需调查清楚才是,小女的名声固然重要,但端王殿下的清誉也不容玷污。” “你看看!霍爱卿尚且还在维护于你,你又是如何回报的!”永兴帝骂完萧璟丞,又朝霍万鸿安抚道:“霍爱卿尽管放心,惠然好歹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定会给她一个交代,断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霍万鸿虽然醉酒,但脑子还在,岂能听不懂皇帝这番话还有别的意思。 皇帝在提醒他,霍惠然只是霍家养女。 霍万鸿自是惋惜,霍惠然虽不是他亲生,但好歹是他们养大的,如果不是今日之事,他定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 可现在…… 霍万鸿心中叹息,只得恭恭敬敬的回话:“全凭陛下做主。” 永兴帝很满意霍万鸿的态度,萧璟丞是皇子,此事应当如何,该是他说了算。 “说吧。”永兴帝冷着脸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 “让他说!”如贵妃刚要说话,就被永兴帝怒声打断了。 萧璟丞深知木已成舟,狡辩并非良策。 他看向跪在身旁的霍惠然,她身着一袭水蓝色云锦衫,一如那日在霍家后院的池塘里,那一抹水蓝是他唯一的希望,她在腊月寒冬里毅然决然的跳下池塘救了他一命,他任由她的功劳被旁人所占,已是辜负了她,难道现在还要再辜负她一次吗? 生在帝王家,无论他做什么都要顾全大局,他得深谋远虑,他得未雨绸缪,他从小便知自己的一切,都可以换来利益。 婚姻,自是重中之重! 霍惠然只是霍家养女,他岂能不知她能带给他的利益,远比不上霍云卿。 想到霍云卿,萧璟丞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萧璟丞,你是哑巴了吗?朕在问你话!” 永兴帝的怒吼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压下那难以言说的心慌意乱,挺直了腰板。 “父皇。” 萧璟丞此时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做错了事的人,他先是看了眼跪在身旁的霍惠然,而后抬眸看向了永兴帝。 如贵妃眼皮直跳,总觉得要出事,可她又不敢说话,以免惹陛下不快。 她只能期盼自家儿子能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感情用事。 萧璟丞此时的目光真挚又坦诚,他掷地有声的开口:“儿臣心悦惠然姑娘,还请父皇成全!” 第17章 名声尽毁,成为笑柄 萧璟丞话音落下,满殿哗然。 霍惠然虽说是霍家女,但毕竟是血脉不相连的养女,指不定哪天就被逐出家门了,往日与她交好的名门贵女们都远离了她,堂堂端王殿下,竟当着陛下的面求娶她? 若说这端王殿下对霍家养女情深义重,可他先前不还在向霍家真正的嫡女霍云卿示好吗? 众人神色微妙,静观其变。 霍云卿从未轻敌,无论是萧璟丞还是霍惠然,都不是没脑子的蠢货,萧璟丞高调求娶,无非是为了将过错降到最低。 是当登徒子,还是当那话本子里才有的情痴,他早有算计。 谁说他没有权衡利弊,求娶霍惠然恰恰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对策。 然而这一切都在霍云卿的掌控之中,前世他与如贵妃算计于她,将她视作手中最锋利的剑,她也如他所愿为他横扫障碍,助他节节攀升。 如今她略施小计,拆他台破他局,她倒是要看看,前世隐忍了三年的苦命鸳鸯,修成正果后能否恩爱有加,不离不弃。 狗咬狗的戏码,自当精彩。 永兴帝似乎被萧璟丞突然的举动给震惊到了,沉默良久才开口询问:“璟丞,你可想好了?” 他在给他反悔的机会,一旦由他赐婚,此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父皇……” “不可!” 萧璟丞自知没有退路,正要回话,却被如贵妃喝止。 永兴帝眯起了眼睛,今日宫宴,群臣皆在,萧璟丞贵为端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如今他甘愿以一纸婚约换皇家颜面,如贵妃不该阻拦。 如贵妃深知此道,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的前途葬送在霍惠然身上。 “陛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霍惠然闻言脸色惨白,如贵妃的意思昭然若揭,她看不上她。 她刚刚还在暗暗得意,以为这端王妃的位子非她莫属了,可又被当头一棒,狠狠敲打。 就算她赌上清白,也不过是让人看一场笑话而已吗?就因为她不是霍家女,就因为她出身卑贱? 她不甘啊! 凭何? 霍惠然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看向霍万鸿夫妇,如今她只盼身为长辈的他们能为她说句话。 霍家手握百万雄师,他们的态度自是有用的。 可令她失望的是,霍万鸿与霍夫人都像局外人一样,并没有要开口为她说话的意思。 霍惠然一心为自己,又怎会设身处地的为霍家着想,正因为霍家手握百万雄狮,才更应该严以律己,霍万鸿但凡开口,便是在向陛下施压。 皇家威严不可撼动,她既不自爱,便只能自降身价,卑微求怜。 霍惠然在心中埋怨,倘若今日受辱之人是霍云卿呢?他们还会无动于衷吗? 她不知道的是,前世霍云卿被赐婚,霍家也如同今日一般,全凭陛下做主。 轻看她的从来不是霍家人,而是如贵妃和她想嫁的人。 倘若今日与萧璟丞一同跪在殿前的人是霍云卿,他们母子二人早就欢天喜地的求陛下赐婚了。 永兴帝眉头紧锁,“那依爱妃之意,此事应当如何?” 很显然,永兴帝对这桩婚事也是不满的,否则不会任由如贵妃阻拦。 如贵妃深知,她不能枉顾萧璟丞所为,更不能枉顾霍惠然的名声,但她必须给自己的儿子留条后路。 “陛下,惠然姑娘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怎能这般轻易遂了璟丞的愿?合该三书六礼才是。” 如贵妃一番话,听着像是在为霍惠然着想,实则不然,三书六礼那是寻常礼数,可如今霍惠然被萧璟丞占尽便宜,合该早日定下婚约,以免遭人闲话才对。 在场的都是人精,怎能听不出来如贵妃这是拖延之举。 所有人都望向了永兴帝,此事究竟该如何,还得陛下说了算。 永兴帝又何尝想当那恶人,他眉眼微挑,看向了霍万鸿。 “霍爱卿意下如何?” 霍万鸿在心中暗叹,陛下既问了,便是认同如贵妃的提议,他先是臣子,再是人父,又怎能违背陛下心意。 “臣……” 霍万鸿话还没说完,便见端王轰然倒地,他面色通红,一副煎熬难忍的模样。 “璟丞!” 如贵妃忧心忡忡的扑了上去,霍万鸿也大步上前。 他察觉到了异样,想看个究竟。 “父皇恕罪,是儿臣不胜酒力。” 萧璟丞像是稍微清醒了几分,在如贵妃的搀扶下又跪好了,霍万鸿的脚步便停在了霍惠然边上。 永兴帝拧眉:“朕记得你是能饮酒的,今日究竟喝了多少?”他说话间示意候在一旁的御医给端王诊脉。 御医还未上前,就被萧璟丞阻止了。 “父皇,今日是儿臣贪杯才犯下大错,怎敢劳烦御医。” “皇兄此言差矣。”一直在看戏的萧北乾突然出声道:“皇兄向来循规蹈矩,今日之事本就疑点重重,御医既已候着了,何不让他瞧瞧?” 萧北乾的话成功引起众议,端王在群臣的印象中绝非孟浪之人,此事确实可疑。 霍云卿都快笑出声来了,萧北乾不愧是萧璟丞的死对头,一开口便说到点子上了。 永兴帝目光如炬,眯着眼看向如贵妃与萧璟丞,他已然生疑。 “父皇……”萧璟丞只知道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御医诊治。 一旦御医查明他被下药的真相,那么紧接着定要追查他是何时中招的,下药之人又是谁,为何下药,所图缘由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宫宴之上,最有嫌疑的便是霍云卿递给他的那杯酒,可那杯酒是给霍云卿的,显然下药之人真正的目标是她,那么主动向霍云卿敬酒的他,又当如何? 皇帝生性多疑,他和母妃如何自证清白。 萧璟丞念头翻涌,浑身都在抗拒着。 如贵妃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柔声安抚:“璟丞,还是让御医瞧瞧吧,不然母妃也不放心呐。” 萧璟丞闻言看向了如贵妃,从她笃定的眼神中,他已然猜到御医是自己人,他这才放下心来,强忍体内翻涌的情潮颤声道:“那便有劳御医了。” 萧北乾和霍云卿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又岂能看不明白。 御医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只说端王不胜酒力,永兴帝顺势让萧璟丞先下去休息,婚约一事择日再议。 霍惠然脸白如纸,她又悲又恨,隐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嵌入肉中也不知疼痛。 第18章 又发誓?你真不怕遭雷劈啊? 一场闹剧就这样无疾而终的收场了,霍惠然神情麻木的在霍夫人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她始终不敢抬头,却依然能感受到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宫门口,霍万鸿依旧备受关注,与同僚道别,仿佛今日出丑的并非他的女儿,事实上在他人看来,也确实不是。 霍家养女今日是丢尽了脸面,但霍家嫡女进退得当,又颇受陛下喜爱,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如此对比之下,霍惠然心中更是怨恨。 霍惠然出了这样的事,宋婉芝作为刚进门的新妇,自是不方便与她同行,于是他们几个小辈便挤在一辆马车里。 “辰王殿下。” “霍将军。” 霍云卿刚坐好,就听到了霍万鸿与萧北乾说话的声音,她忙挤开了坐在窗边的霍怀宁。 “欸?瞧这大劲!” 霍怀宁猝不及防被挤到了角落,笑说了声,霍云卿没管他,兀自打开木制的小窗朝外看去。 萧北乾的马车就停在他们边上,大抵是他主动停下来与她父亲道别的。 霍云卿记得他向来不与霍家亲近,避嫌到仿佛很是厌恶他们,如今怎又是替陛下跑腿,又主动与她父亲攀谈? 萧北乾这人,还真是叫人看不透。 霍云卿轻声叹息,无意中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竟朝她微微颔首,还有意无意的拢了拢长袖。 不就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嘛,她丝毫不慌,他若是想告发,早该呈给陛下了。 “殿下慢走。”霍万鸿送别了萧北乾,这才上了前面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驶离了皇宫,穿过京都城内的长街,停在了霍府大门口。 霍云卿他们刚下来,就听到了霍惠然难以压抑的哭声,她翻了白眼,想来今夜是别想早睡了。 前厅。 霍惠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爹,娘,都是女儿的错,求爹娘重罚!” 霍惠然一开口便是认错,俨然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大家闺秀,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大家闺秀四个字,多少显得有些讽刺。 霍云卿在霍家人眼里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她肆无忌惮的坐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我的好妹妹啊,你哭什么?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要不是端王殿下身子不适,今晚你可差点就成准端王妃了呢!” 霍云卿故意咬重了差点二字,霍惠然那柔弱委屈的模样差点都要绷不住了。 霍夫人不满的看了一眼霍云卿,可惜后者浑然不觉。 霍怀宁认为自家妹妹没那情商,索性出言劝告:“你少说两句。” 霍云卿很是不服的梗着脖子,“我又没说错,她和端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羞耻的纠缠在一起,难不成这辈子还能嫁给旁人?” 她这番话倒是提醒沉浸在悲伤中的霍惠然。 是啊,她只能嫁给端王殿下了,只要她还是霍家女,端王妃的位子迟早是她的! 霍惠然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她其实清醒的很,她知道无论如何,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稳住她的身份。 养女又如何,只要她姓霍,只要她还住在这府上,明面上便没人敢轻看于她。 “爹,娘。”霍惠然哽咽不止:“都怪女儿一时糊涂,让爹娘蒙羞了。” 霍万鸿当然生气,板着脸没说话,霍夫人叹了口气,问出了她今晚最大的疑惑。 “惠然,为娘问你,宫宴上你说要去如厕,为何会去望月宫的后院?又为何在陛下面前谎称是去吹风了?” 霍夫人此话一出,霍家人人惊愕,尤其是霍万鸿。 “什么?你竟欺君!” 霍云卿挑眉,她母亲果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此事明明只有她和霍惠然知晓,倘若她要偏袒,大可替她隐瞒。 当着陛下的面她没说,是顾全霍惠然的性命,以及霍家的名声,如今回到家里,自要问个清楚明白。 霍惠然哭着跪伏在地:“娘,女儿也是不得已,当时去如厕的人太多了,女儿又吃多了酒,便想着先找个清净的地方吹吹风,岂料遇到了端王殿下,女儿看殿下脸色不太好,本想为殿下请御医过来,可端王殿下叫住了女儿,女儿看出不对劲想要逃的,却被他紧紧抱住,后来殿下说心悦于我,女儿便鬼迷心窍了。” 她倒是说得有理有据,霍夫人也就没再怀疑什么。 霍万鸿耳尖的听出了重点。 “你说端王殿下不对劲?” 霍惠然点了点头:“是和寻常不太一样。” 霍万鸿闻言陷入沉思,在望月宫时他也怀疑过,但御医都没瞧出什么来,不过…… 他仔细回想,从他发现端倪,到端王婉拒御医号脉,再到陛下生疑,如贵妃劝导,端王妥协。 霍万鸿眸光一暗,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再往前回想,从宫宴一开始到最后,霍万鸿眯起了眼睛,余光扫了霍云卿一眼。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这便是霍惠然想看到的。 她显然已经猜到萧璟丞在宫宴上喝了不该喝的东西,那么联想到她递给萧璟丞的那杯酒也合情合理。 霍惠然是要霍家人明白,她今夜受辱,是在代霍云卿受罪。 霍云卿岂能让她如愿,她嗤笑出声,满脸鄙夷:“霍家尽心尽力教导你多年,你岂能不知男女有别?要我说,你的确是鬼迷心窍了,但并非为男女之情,而是为攀龙附凤。” 霍惠然被当场拆穿,脸色异常难看,只不过她正跪趴在地,没人瞧见罢了。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满是悲愤。 “惠然知晓姐姐厌恶于我,但惠然绝无此意,惠然可发毒誓。” 来了来了,又来了,照她这么发誓下去,雷公电母哪忙得过来。 霍云卿无所谓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咯,我只是好奇,母亲说你素来知书达理,从不做逾越之事,那既是去如厕,为何要去吹风,你这般知礼数的人,也会在皇宫禁地如此随意?退一万步讲,既是吹风,望月宫的前院是吹不着风吗?正值寒冬,梅花盛开之景叫人陶醉,你怎偏偏去了后院,赏什么?美男吗?” “你!”饶是惯会做戏的霍惠然,也被霍云卿气得动了怒:“我,我只是想寻个清净。” “哦。” 霍云卿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她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觉得,霍惠然所言不可信。 第19章 霍云卿委屈哭了 霍云卿这个哦字,让霍家人看向霍惠然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她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是。 霍惠然向来知书达理,最是懂规矩尊礼数,她怎会在宫宴这么重要的场合随意走动呢? 再退一步讲,倘若霍惠然还是霍家唯一的嫡女,那她难得想寻个清净也没什么问题,偏偏她不是了,本就身份尴尬,以她的性子更该小心谨慎才对。 霍万鸿目光沉沉的盯着霍惠然,自从他的亲生女儿回来,他是越发看不清这个养女了。 霍惠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看出来霍家人都在怀疑她的野心了,若是不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恐怕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便不如从前了。 时机尚未成熟,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霍家的庇佑。 霍惠然眼眶通红,任由两行清泪滑落,面上却摆出绝望孤苦的模样,她缓缓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终究是惠然不识好歹了,霍家养育我多年,我却让霍家蒙羞,真是罪不容诛,今日便让惠然以死证清白,也算是保全了霍家的家风。” 她话说完,便朝一旁的墙壁撞去。 霍家人见她要自尽,纷纷上前去拦,好在都是武将,反应比常人快上一些。 霍惠然一脑袋撞到了霍怀文的胸膛上,她用尽了全力,撞的霍怀文闷哼出声。 这也恰恰证明了她要以死明志的决心。 “惠然,你是想吓死为娘吗?”霍夫人扑了上去,牢牢抱住霍惠然哭作一团。 “娘,是女儿不孝。” 霍惠然身躯不断的往下坠,霍夫人也跟着往下坠,与她一起瘫坐在地。 她哭得凄惨:“女儿心中苦闷,女儿在爹娘身边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不是爹娘的女儿了呢?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女儿一直压抑着,今夜在宫宴上喝多了酒,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一场,岂料会遇到端王殿下,岂料会发生那些事,女儿自知身份不如从前,又怎能高攀皇子,女儿没有攀龙附凤,真的没有!” 霍惠然放声大哭,像是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楚全都吐了出来。 到底是疼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霍夫人听完她的一番话,只觉心疼不已,她拍着霍惠然的背不断的安抚:“娘相信你,娘相信你。” 霍惠然这一招置死地而后生,可谓高明。 霍云卿不得不承认,论做戏,她不是她的对手。 无妨,她本就是在无凭无据的泼脏水,找霍惠然的不痛快罢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期待霍惠然能嫁入端王府,不过这事儿真能这么顺利吗? 如贵妃和萧璟丞都是唯利是图的人,霍惠然这一手如意算盘,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响起来。 戏看完了,霍云卿起身摆手:“罢了罢了,没意思。”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霍怀文叫住了。 “云卿,你就这样走了吗?” 霍云卿回头看了过去,她怎么就忘了呢?二哥最是刚正不阿,方才是他救了霍惠然,对她一心求死的决心感受最为直观,他们都不知道霍惠然的真面目,此情此景自会偏向于她。 “依二哥之见,我是不是该向她赔礼道歉?” 霍怀文拧着眉:“难道不该?” 霍云卿是他的亲妹妹没错,可霍惠然也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她这亲妹妹最近总是咄咄逼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在霍怀文看来,都是一家人,赔罪两句又有何妨? 倘若是对其他人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可她是霍惠然,是前世联合萧璟丞向霍家捅刀子的人,她不信霍惠然对萧璟丞的计划一无所知,霍家养她多年,从未亏待过她,她口口声声的感恩尽孝,便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更何况霍惠然并不无辜,她从一开始便有了算计,那一身水蓝色的云锦衫便是最好的证据。 霍云卿哧了一声,一字一句的道:“她不配!” 霍惠然不配,哪怕是虚与委蛇,她也绝不会向她赔礼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云卿,方才确实是你的不对。” 出言劝说的是霍怀修,在霍惠然撞墙之前,他认为霍云卿所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可她都以死明志了,想来的确是误会了她。 他和霍怀文是一样的想法,认为赔罪几句没什么问题。 “云卿也没说什么呀。”霍怀宁为霍云卿叫屈:“她只是阐述了她的猜测,左不过就是猜错了嘛,惠然也没出什么事,往后不再提便是了。” 霍怀宁这话刚说完,霍惠然的哭声又冒出来了。 霍夫人当即怒了:“你这是什么话,惠然也是你妹妹,难不成就因为她没死成,就不算回事吗?云卿,错了便是错了,你该给惠然赔罪。” 霍云卿轻笑了声:“我说了她不配,母亲若认定是女儿的错,请家法便是。” “你!”霍夫人气急:“你身为长姐毫无容人之度也就罢了,我是你娘,你竟敢如此顶撞,当真是冥顽不灵!” “谁是她长姐,母亲不就生了我一个女儿吗?” “霍云卿!” 霍云卿神色平静:“女儿还是那句话,她不配。” “放肆!”霍夫人怒不可遏:“来人呐……” “娘!”霍惠然适时出声:“算了吧,女儿无心计较。” 霍惠然这一开口,便是有了比较,一个冥顽不灵,一个宽容大度,此举非但没能劝住霍夫人,反倒是在霍夫人的怒火上泼了油。 “你看看,你看看惠然是如何做的!” 霍云卿不屑讽刺:“她那一套女儿可学不来,母亲莫要为难女儿。”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呐!” “砰!” 霍夫人话没说完,就被霍万鸿吓了一跳。 霍万鸿怒而拍桌,斥责道:“霍云卿,你还不知悔改,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吃喝。” 霍云卿闻言浑身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先前二哥让她给霍惠然赔罪,她没什么反应,后来大哥也让她赔罪,她还是无动于衷,母亲的责骂她更是习以为常,可唯独父亲。 霍云卿突然觉得很委屈,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第20章 她爹前世是不是甘愿赴死? 霍家祠堂。 霍云卿脊背挺直的跪着,仿佛她只要这样做,就不算在认错。 可跪着跪着,她就有些绷不住了,鼻头一酸,眼眶一红,雾气朦胧的眼睛便看不清了。 她不怕诡计多端的霍惠然,纵她有千万种心机,她也迟早会撕开她伪善的面具,可她怕霍家人会离她越来越远,她不由反思,是不是她用错了方法? 她该向霍惠然学一学,学着示弱,学着做戏。 可她就不是那样的人,远在边疆的阿父教过她,谁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就像他们对边疆的领土一般,将士们守着那片土地,不肯后退半步,因为那是大庆的领土,是他们的家园,不容侵犯! 霍云卿的眼神更加坚定了,她该不忘初心,成为她想成为的人,而不是为了报仇丢了自己。 “云卿……” 突然,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霍云卿猛地回头,在她看到来人的身影时露出了笑容。 “三哥,你怎么来了?” 霍怀宁推开门举了举手里的食盒:“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把门关上,献宝似的坐在她身旁的蒲团上,然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都端了出来。 有她爱吃的云枣糕,还有烧鹅和一大碗白米饭。 霍怀宁将筷子塞进她手里,笑着催她:“你快吃,我去给你拿点果子。”他说话间已然起身,很熟练的走向供桌。 霍云卿看着他从供桌上拿了两个水果,扑哧笑出了声。 霍怀宁回到她身边坐下,又催促她:“你快吃啊。” “爹不是不让吃吗?”霍云卿扁了扁嘴,又委屈了。 “你别听他的,天寒地冻的,哪能不吃点东西?再说今日在宫宴上也没见你吃什么,这会儿肯定饿了。” 霍云卿明知故问:“真的能吃吗?” “怎么不能!”霍怀宁把大米饭也塞进她手里,板着脸道:“你尽管吃,东窗事发有我顶着。” 听了这话,霍云卿彻底开怀了,她也不再跪着,和霍怀宁一样坐在蒲团上,捧着碗大快朵颐起来。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瞧你可怜的,饿坏了吧?爹也真是的,罚跪就罚跪,还不让人吃,太过分了。” 霍怀宁不满的埋怨着,他可就这一个妹妹,饿坏了如何是好? 霍云卿确实饿了,宫宴上光喝酒了,就吃了一块糕点,肚子里早就空荡荡了。 “好吃吗?” “好吃!”霍云卿咽下嘴里的饭,眼里带着期待问道:“三哥,你不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霍惠然吗?” “啊?你不就是在故意为难她吗?” 霍怀宁这话让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她笑出了声:“三哥你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那你不觉得我很坏吗?” “不觉得。”霍怀宁摇了摇头:“你是我妹妹,你讨厌她我便也不喜欢。” “可三哥你才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我亲妹妹,再说她生母是那样的人,得知真相后我便没法再拿她当妹妹看了。” 霍云卿眼睛亮了亮,难怪前世她和三哥最是投缘,原来三哥才是这霍家最清醒的人。 “可母亲他们……” 霍云卿不免无奈,全家就三哥一个清醒的,她任重而道远啊! “别怕,一切有哥哥在,霍家不缺一双筷子,倘若霍惠然安分守己也便罢了,她若是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定不饶她。” 霍云卿沉默片刻:“三哥,倘若我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事,都要将她赶走呢?” 霍怀宁稍有迟疑,但很快有了答案:“那就让她走啊,她本就是个外人。” 霍云卿喜笑颜开:“三哥,你待我真好。” “你是我妹妹,我不待你好待谁好啊,快吃吧,等下烧鹅该凉了。” “嗯!”霍云卿重重点头,又大快朵颐了起来。 兄妹俩正高兴呢,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霍怀宁连忙夺走霍云卿手里的碗筷,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盒收拾好,然后慌慌张张的躲到了供桌下。 霍云卿哭笑不得,说好的东窗事发有他顶着呢? 祠堂的门再度被打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回来的是她父亲霍万鸿。 “爹?” 霍云卿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霍万鸿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偷偷摸摸的猫着腰闪身进入祠堂,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紧接着,霍云卿看到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烧鸡。 烧鸡用油纸包着,可那浓郁的香气实在叫人垂涎。 霍云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父亲。 霍万鸿打开油纸,扯了只大鸡腿递给霍云卿,赔笑说:“乖女儿,你别跟爹置气,爹也是没办法,我要不让你罚跪,你娘就要请家法了。” 霍云卿恍然大悟,心中的委屈和烦闷刹那间一扫而空,她笑得眉眼弯弯,接过了还冒着热气的鸡腿,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霍云卿眼眶微红:“爹,你上哪儿弄的烧鸡?太香了!” “街角有个老头子,他家的烧鸡特别好吃,你若喜欢,爹下次还给你买来。” “好。”霍云卿吃得眉开眼笑,霍万鸿就这么笑呵呵的看她。 “爹,我也想吃。”突然,另一道声音从供桌下传来,霍万鸿被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就见他家老三正往外爬呢。 “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您一样。”霍怀宁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拎着食盒在霍云卿身边席地而坐,随手就扯了另一条鸡腿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爹你怎从来没给我买过?” 霍万鸿意识到自己不是第一个来送吃食的,功劳被抢令他很不愉快,气恼道:“你想吃不会自己去买吗?” 霍怀宁不以为意,旁若无人的啃鸡腿。 霍万鸿白了他一眼,而后满脸堆笑的看向霍云卿,“乖女儿,你就听爹一句劝,对惠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她快要嫁人了,你忍忍。” 说起正事儿,霍云卿眉眼一挑。 “爹,您认为霍惠然是意外卷入此局,还是有意攀龙附凤?” 霍万鸿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快就会离开霍家,以后咱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合该美满才对,爹不想你跟你娘因为她生了嫌隙。” 霍云卿突然明白,她的父亲何以统帅百万雄狮,他看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利弊,而是整个大局, 她不禁思考,前世的父亲是否早就预料到了结局,但为了她这个女儿,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坑里跳了。 第21章 阿父与无颜大哥 祠堂里,霍云卿没再提霍惠然,而是与父亲兄长闲聊起来。 她说起敌军来犯,阿父战三日未归,她不顾无颜大哥的劝阻,毅然披甲上阵,从敌军长矛下救回阿父,阿父夸她神勇,又责骂她不该以身犯险。 她说起边疆辽阔,周身环绕青草的香气,她最爱在草原上随风驰骋,还爱那里的牛肉包子,阿父总给他买。 霍云卿眉飞色舞,可说着说着就面露愧疚之色,她想阿父了,阿父养了她这么多年,可前世她回京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起初还有书信往来,她被赐婚后,拼尽全力为萧璟丞筹谋,忙得脚不沾地,慢慢书信少了,再之后便断了联系,她还记得阿父不止一次在书信中问她,端王待她好不好,她有没有受委屈,阿父还说,倘若他胆敢辜负,他定要杀进京都斩了此獠。 “是不是想你阿父了?”霍万鸿拍了拍霍云卿的肩膀,将她从思念、悔恨中拉了回来。 霍云卿凝望着父亲,缓而有力的点了点头。 她从小就知道阿父不是她亲生父亲,阿父不曾隐瞒她,阿父总说,等她长大了,若是想回京寻亲,他绝不阻拦。 阿父那样好的人,也不知前世得知她死讯时,该是何等的伤心。 “当年多亏了他,你阿父于霍家有大恩,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多写信给他,莫让他心寒。” 霍云卿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这一世,她断不会重蹈覆辙。 “所以……无颜大哥是谁?”霍怀宁难得抓住了重点。 霍万鸿竖起了耳朵,显然他早就想问了。 霍云卿坦然回应:“无颜大哥就是无颜大哥啊。” “他与你青梅竹马?” “那不是,无颜大哥五年前跟着家里人到边疆做生意,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无颜大哥便往军营里送来了好些棉絮,我跟他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原来如此,他待你如何?” “待我极好,无颜大哥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无论是边疆的将士还是百姓,都很喜欢他。” 霍怀宁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三人围坐在一起,又聊了些别的,直至深夜,霍万鸿才拍着大腿说要回房休息了,霍怀宁没有要走的意思。 霍万鸿挑眉看他:“你不走?” “我与妹妹还有话说。” “还要聊什么?” “那是我们小辈之间的事,爹就别管了,您快些回去,若是晚了娘又该不让您上榻了。” 霍万鸿眼珠子圆瞪:“她敢!” 霍怀宁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霍云卿朝他尬笑了两声。 霍万鸿黑黝黝的脸皮浮上红色,最终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霍怀宁挪了个位置,坐在蒲团上,他表情有些怪异,几度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三哥,有话就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霍怀宁挠了挠头,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云卿,你是不是属意端王?” 霍云卿汗毛倒竖,嫌恶道:“三哥,鸡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没有吗?那你为何要针对霍惠然?” “我讨厌她,这理由还不够吗?” 霍怀宁摇了摇头:“不,二哥跟我说过,你之前对霍惠然不是这样的,是从大哥婚宴那天,霍惠然私自与端王独处,你才处处与她作对。” 真是天大的误会! 霍云卿转念一想,也不算误会,回京这半年,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就萧璟丞能入得了她的眼。 几位年龄相近的皇子中,齐王、睿王、贤王她都瞧不上,辰王萧北乾瞧不上她,鲜少与她接触,唯有萧璟丞在她面前进退有度,颇有君子风度。 前世她的确属意萧璟丞,因此在宫宴上被下药导致赐婚,她也没怎么闹。 霍云卿在内心狠狠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三哥,没有的事儿,端王那种喝多了酒便会对女子上下其手的浪荡子,我才不要。” “当真没有?”霍怀宁还是保持怀疑,他虽大半年没回来了,可二哥亲口跟他说的,他家妹妹唯独对端王不一样。 霍云卿严肃表态:“绝没有!” 霍怀宁很是想不通的嘶了一声,而后又问:“那几位皇子中,你属意谁?” 霍云卿反问:“三哥,为何非得在皇子中挑选?” “这……”霍怀宁觉得,若是直接跟妹妹说,她身为霍家女注定要被卷入朝局,未免过于残忍,便换了种婉转的说法,“除了天潢贵胄,谁能配得上霍家嫡女!” 霍云卿不以为然,“倘若是我看上的,哪怕是草莽渔夫我也不嫌,倘若我看不上,就算他是天潢贵胄又如何?” 霍怀宁眼睛亮了亮,似是没想到自家妹妹有如此胸怀,他郎朗笑道:“说得好,不愧是我霍怀宁的妹妹。” “三哥,我才多大,你就急着想把我嫁出去?” “绝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时辰不早了,我回房休息了。”霍怀宁说完就跑,没反应过来霍云卿并未回答他,在诸位皇子中是否有属意之人。 —— 霍云卿被罚跪了一整夜后,又被禁足了,她欣然接受,在房里安安静静的写信,一连写了好几封,都是送去边疆的。 一连三日,她总能在夜里吃到父亲给他买来的烧鸡,香味扑鼻,肉质细嫩,很是美味。 霍万鸿这几日心情不错,推开房门便朗声唤道:“岚儿,我回来了。” 霍夫人瞥了他一眼:“又这么晚?” 霍万鸿憨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快去沐浴,一身烧鸡的味道,真当我闻不出来?” 霍万鸿窘迫不已,连忙凑到霍夫人跟前,赔笑道:“岚儿,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气的。”霍夫人剜了他一眼,“不让她吃难不成要饿死她?” 霍万鸿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为夫知道,岚儿最是心软。” 霍夫人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便由着他抱,不太自然的说:“也罚得差不多了,她自由惯了,别关着她了。” 霍万鸿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眉开眼笑的说:“好,都听夫人的。” 第22章 辰王殿下人狠话不多 霍云卿被放出来的第一天,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出门了。 她在长街上闲逛了小半日,又在街角吃了一碗肉馄饨,才起身往辰王府的方向走。 —— 辰王府。 萧北乾端坐在书房内,手里捧着一本兵法细细研读。 他的贴身侍卫林夏敲门而入,面色凝重。 萧北乾淡定自若的翻了一页,清冷的声音缓缓吐出:“有眉目了?” “是。”林夏沉声汇报:“今晨卯时,宫里洒扫的太监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发现了一具宫女的尸体,属下查过了,那名宫女正是宫宴那天负责倒酒的其中一员。” 萧北乾放下手中书籍,抬眸看向林夏,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他而已。 林夏缩了缩脖子,忙道:“王爷息怒,宫女的线索虽然断了,但属下查到王御医和如贵妃赶到望月宫的时辰不对。” “哦?”萧北乾来了兴趣。 “从望月宫到太医署传唤御医,再从太医署赶到望月宫,就算他们来回都用跑的,起码也得两刻钟,可王御医和如贵妃一刻钟左右就到了,他们不可能这么快,除非王御医本就在望月宫附近。” 萧北乾眼神一暗。 林夏跟在萧北乾身边多年,自是清楚他家主子的行事作风,他上前一步说:“王爷,人已经在地牢里了。” 萧北乾闻言唇角微扬,显然很是满意林夏的办事能力。 “既如此,本王总要去见一见贵客。” 辰王府的地牢像是经常在使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充斥着血腥味,萧北乾还未走到深处,便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王御医便是那日在宫宴上为萧璟丞诊脉的御医,此时的他被剥去了外衣,挨了一顿鞭子,浑身血痕交错。 他昨夜当值,今晨休沐,岂料在回府的路上被人劫了马车,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打晕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便是被无情的鞭子抽醒的。 王御医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直至看到辰王殿下,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辰王和端王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谁人不知他们二人处处针锋相对,他是为如贵妃办事的,今儿落到辰王殿下手中,岂不是死路一条! 王御医不想死,谁能想死啊! “辰王殿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微臣不知何时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啊!” 萧北乾身披墨色大氅,他一进来,辰王府那些有眼力劲儿的就把火盆往他身边挪了挪,地牢阴寒,可不能冻着他们家主子。 王御医就惨了,不仅挨了鞭子,外衣还被剥了,这会儿不仅浑身疼痛,还冷的直发抖。 萧北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王御医当真不知?” 他知道也不敢说啊! “微臣愚笨,许是哪里冲撞了殿下?” 萧北乾不作声,静静的笑看着他。 林夏冷哼一声,怒喝:“事到如今,王御医还敢嘴硬,看来是辰王府的鞭子不够疼!” 他话落,手执长鞭的护卫立马上前,只听噼啪作响,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响起。 萧北乾微微蹙眉,林夏便命人将他的嘴给堵上,王御医瞪大了眼睛,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真被堵了嘴,那他想说都没法子了。 王御医怕死,也怕疼。 他是御医,官职在身,何曾受过这种罪! “殿下饶命!”王御医眼看那脏污的布团离他越来越近,他瞠目欲裂的大喊:“微臣说,微臣什么都说!” 林夏抬手,手执长鞭的护卫和拿着布团的护卫都退下了。 萧北乾平静无波的挂着淡笑,“王御医应当知道,本王想听什么,更该明白,机会只有一次。” 王御医重重点头,切身体会到的疼痛让他再也不敢有所隐瞒。 世人都说皇嫡子辰王阴晴不定,是不好惹的人,王御医心想岂止是阴晴不定,他简直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明明在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让人看着只觉瘆得慌。 “微臣明白。”王御医浑身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的,他哆哆嗦嗦的说:“是贵妃娘娘,宫宴前,娘娘命微臣备好情毒,微臣岂敢不从啊!” 听到情毒二字,萧北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林夏呵斥:“继续说!” 王御医浑身一颤,“宫宴当日,贵妃娘娘让微臣在望月宫附近待命,后来娘娘亲自来寻微臣,说是那情毒让端王殿下喝了,贵妃娘娘还说,到了陛下跟前,决不能让陛下知晓端王中了情毒,微臣本不敢欺君,可贵妃娘娘以微臣家眷的性命威胁,微臣不得不从啊!” 这番话萧北乾只信了一半,如贵妃怎会临时起意用到王御医,显然王御医早就是如贵妃的人,就算有威胁,也不在近日。 王御医见萧北乾不作声,慌道:“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 萧北乾淡笑了声,突然开口询问:“王御医可知,那情毒原是要给谁下的?” 王御医有片刻愣神,心想这还重要吗?不过他反正已经把如贵妃供出来了,也不介意再坦白一番了。 “回殿下的话,这情毒原是给霍家嫡女霍云卿准备的。” 萧北乾笑出了声:“如贵妃好算计。” 王御医以为萧北乾是因为抓住了如贵妃的把柄才笑的,他便跟着笑,不忘表忠心:“殿下,微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从今往后,微臣便是殿下脚边的一条狗,殿下让微臣往东,微臣绝不往西!” 萧北乾笑容更甚:“王御医是个聪明人,古往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边说着边走向王御医,王御医还以为辰王是要亲手将他放下来,献上谄媚的笑。 可下一瞬,他看见那高贵清冷的辰王殿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那利刃便刺进了他的胸膛。 王御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口中涌出。 “殿下……” 萧北乾厌恶的皱了皱眉,将那匕首用力转了又转,王御医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一张口便全是血。 “既是本王的狗,本王让你往西,你去便是,何故多问。” 萧北乾利落的抽出匕首,很是自然的往旁边一递。 林夏早就候在边上,也很自然的接过匕首,并递上了干净的帕子。 萧北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就在这时,门房的人小跑进来,恭声道:“殿下,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说是有东西落在殿下这儿了。” 萧北乾闻言微顿,随即手上的动作急了一些。 第23章 萧北乾,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霍云卿背手而立,一派贵门公子的姿态。 辰王府哪是那么好进的,没有拜帖,哪怕她理由再好,门房的人也不会搭理她,弄不好还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今日她女扮男装,特意找了身白玉菱纹罗套上,外披狐毛大氅,尽显华贵。 辰王府的人自是见过世面的,一看便知她身份不凡,这才半信半疑的进府通传。 林夏亲自来迎贵客入府,门房的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万幸他们进去通传了,若是将那位贵公子当成闲杂人等打了出去,王爷定会重罚。 “霍姑娘,殿下就在里面,您请。”林夏将霍云卿领到书房,扣响房门后缓缓推开。 霍云卿看到了对门而坐的萧北乾,他面前的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一本反扣的书籍,而他则慵懒的倚靠在太师椅上,指尖似把玩着什么。 萧北乾神色寡淡的扫了她一眼。 霍云卿撇撇嘴,抬脚跨进门槛,萧北乾不愧是永兴帝最宠爱的皇嫡子,他的书房宽敞如厅,炭炉里燃着御贡的银碳,满屋子飘着淡淡的木香味,以及…… 她突然蹙眉,又仔细嗅了嗅,狐疑的看向萧北乾。 书房里有血腥味,很淡,但对于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霍云卿来说,这味道太过熟悉,熟悉到她不可能辨错! 萧北乾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淡笑了声:“听说霍姑娘被禁足了?” 霍云卿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得意洋洋的反问:“辰王殿下为何如此关注臣女?” 萧北乾依旧挂着淡笑,平静无波的回应:“此事京都城内人尽皆知。” 言下之意,算不得关注。 霍云卿气恼,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又是霍惠然这厮?无所谓,不管是不是都算在她头上就对了。 萧北乾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勾起嘴角,但又很快收敛,并未让霍云卿察觉。 “霍姑娘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霍云卿闻言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上前朝他摊开手:“还我。” 萧北乾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少女青葱玉指,露出一小截的手腕上环着红艳如火的珊瑚手串,衬的她肤白胜雪,莹润如月。 他缓缓收回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霍姑娘所指可是此物?”萧北乾将捏在指尖把玩的东西置于书案上,赫然是一颗细长的珠子,那珠子米粒大小,扔在地上也不会引人注意。 霍云卿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萧北乾眼疾手快的收了回去。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细长的珠子,晦暗不明的盯着她:“此物乃是宫宴之上,本王无意中捡取,当时恰巧端王的酒樽无故落地,本王心存疑虑,正在寻这珠子的主人,霍姑娘今日岂非自投罗网了?” 霍云卿丝毫不慌,笑问:“辰王殿下既有疑虑,为何当日在陛下面前闭口不谈?殿下有意隐瞒,如今又来试探臣女,就不怕臣女反咬,一旦东窗事发,便说是殿下胁迫臣女所为。” 萧北乾被气笑了:“你在威胁本王?” 霍云卿很是坦诚的点了点头:“正是。” 她如此反应,倒是让萧北乾一时无言以对。 “霍云卿,你哪来的胆子!” 萧北乾眯起眼睛,脸色阴沉可怕,霍云卿被他盯着,只觉像是被毒蛇缠上,小命休矣。 霍云卿近乎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而后她便看到萧北乾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从来不知,萧北乾竟有如此威慑力,他仿若立于凡尘之巅,世人在他脚下皆为蝼蚁。 此时的他,无法让她与前世那深夜闯入她闺房,问她敢不敢与他仗剑走天涯的人混为一谈。 “怕了?”萧北乾讽刺一笑,将指尖的珠子扔给了她。 霍云卿下意识的接住。 “今日只当本王没有见过你,霍姑娘,不送。” 霍云卿咬了咬唇,心头涌上委屈,他不是甘愿为她赴死吗?为何要作出一副厌弃于她的样子? 萧北乾看她没动,眉头微蹙,正要唤林夏进来送客,却见她将那珠子朝他扔了过来。 细长的珠子砸在他墨色的长袍上,又滚落在地。 “霍云卿!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王面前撒野!” “自是霍家给的。”霍云卿无所畏惧的迎上他染着怒火的眼眸,掷地有声的说道:“殿下与臣女,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 萧北乾沉声呵斥:“莫要胡言,本王何时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霍云卿指了指滚落在地的细长珠子:“殿下明知在宫宴上,端王殿下的酒樽落地是臣女所为,却有意包庇,欺瞒陛下,你我岂非同谋?” 她话落,书房内骤然安静,过了片刻,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突兀的笑出了声。 “倒是本王小瞧你了,说吧,你意欲何为?” 霍云卿知晓这是能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她盈盈行礼,言语中尽显诚意:“殿下,臣女绝非与殿下作对,恰恰相反,臣女今日前来,是想与殿下合谋。” “哦?“萧北乾来了兴趣,“你要与本王合谋?” “是!” “本王如何信你?”萧北乾眼神灼灼的凝视着她:“据本王所知,霍姑娘回京这半年,唯独对端王另眼相看,你今日投诚,是为了他,还是他让你来的。” 霍云卿似乎终于明白,萧北乾对她的态度为何如此恶劣,原来他怀疑她早就与萧璟丞合谋了? “殿下,往事臣女不愿再提,殿下应该清楚,宫宴之上端王言行有失乃臣女一手促成,倘若臣女对他有意,何必算计于他?” “霍姑娘长兄成婚当日,你舍命相救端王,他却与霍家养女共处一室,你心中记恨,想惩治一二也不无可能。” 霍云卿气恼,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萧北乾,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霍云卿许是气昏了头,一时竟忘了分寸,今生没有他夜闯闺房,她与他此前毫无牵扯,她断不该如此不知礼数的唤他名讳。 她立即行礼告罪:“殿下恕罪,是臣女……” “本王信你。” 霍云卿眼神呆滞,啊?唤他名讳他便信了?早说啊! 第24章 那便杀了霍云卿 霍云卿站在书案前,一脸茫然的眨巴着眼睛。 萧北乾似是心情大好,饶有兴致的笑看着她:“不是要与本王合谋?说说看你想谋什么?” 霍云卿堪堪回神,顿了片刻才开口:“如今朝局动荡,太子之位空悬,臣女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萧北乾早有所料,却还是被她这番大胆的言论惊了惊。 “霍云卿,你可知此话何意!” “臣女自然知晓,陛下视霍家为虎狼,诸位皇子则视霍家为登上宝座的天梯,而臣女便是替皇子们扶梯之人。” 萧北乾默不作声的盯着她,良久才凉凉开口:“你就不怕本王过河拆桥?” 霍云卿迎上他的视线,缓缓摇了摇头:“臣女既选了殿下,便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萧北乾笑了:“霍姑娘竟有如此魄力,与本王说说,你欲如何助本王?” “殿下可求娶臣女。” 萧北乾闻言拍案而起:“胡闹!” 霍云卿愣住,他不愿娶她? “殿下……” “唯此计不可为!”萧北乾神情冷漠的打断了她,语气不耐道:“霍姑娘若真想与本王合谋,就不要自作主张,该如何做,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告知于你。” 霍云卿突然自嘲一笑,她在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她真想问一问萧北乾,倘若无意于她,为何她被赐婚后,他要闯入她的闺房带她私奔?又为何在得知她身陷险境时,千里迢迢的回京赴死? 萧北乾见她如此,藏在书案下的手掌隐忍克制的用力收拢。 “霍……” “臣女明白了,今日臣女多有打扰,还望殿下恕罪,臣女先行告退了。” 霍云卿不想再听,她无地自容的垂着头,说完便转身离开。 萧北乾面露怅然之色,他僵着身子站了良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弯腰,将一枚滚落在地的细长珠子拾了起来。 —— 霍云卿逃一般走出了辰王府,她步伐太急,以至于没看到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辰王府门口,不过她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至于怀疑什么,因为那是丞相大人的马车。 大庆的丞相大人孟鸣舟,已逝皇后娘娘的兄长,萧北乾唯一的舅父。 霍云卿没看到孟鸣舟,孟鸣舟却没有错过那匆匆离去的身影,他顿足看了看,很快收回了视线,隐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书房内,萧北乾亲手为孟鸣舟斟了杯茶:“舅父今日造访,可有要事相商?” 萧北乾的书房一侧摆有桌椅,二人一左一右的端坐着。 孟鸣舟端起茶盏品了品,意味不明的淡言:“陛下对你当真是上心。” 萧北乾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孟鸣舟放下茶盏,侧目看着他:“听闻御花园死了个宫女,王御医也至今还未归家,很是巧合,此二人都在宫宴上出现过。” 萧北乾笑了笑,还是不作声。 孟鸣舟叹了口气:“北乾,大事未成,切勿意气用事。” 萧北乾脸色微变,拳头攥紧,他缓缓道:“舅父尽可放心,我有分寸。” “你做事向来稳妥,我本不用走这一趟,左不过是想见一见你的托词罢了。”孟鸣舟说完话锋一转:“方才在门外,我看到你有客人刚走。” 萧北乾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仿佛对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看那人很是熟悉,莫不是霍家嫡女?”孟鸣舟说完又笑着补充:“宫宴之上她出尽了风头,我也就多看了几眼,今日怎女扮男装来寻你?你又是何时与她相熟,为何没与我说起过?” 萧北乾毫无波澜的神色似有皲裂,他抿了抿唇,沉声道:“我与她并不相熟。” 孟鸣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何苦瞒着舅父?你若与她两情相悦,舅父定会让你如愿,你难得有心仪的女子,这是好事,你母后在天有灵,也会为你欢喜。” “舅父误会了。” “哦?”孟鸣舟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那是你无意于她,她倾慕于你?如此便更好了,霍家手握百万雄狮,有他们助你一臂之力,你我必将大仇得报!” 萧北乾沉着脸:“舅父慎言。” 孟鸣舟无所谓的笑了笑:“怕什么?有些人敢做却不敢当,我那妹妹死的凄惨,报仇二字如何就说不得了!” 他像是疯魔了般,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眸中尽是恨意。 缓了片刻,他又恢复如常,脸上挂着笑,语重心长的劝说:“北乾,诸位皇子皆想求娶霍家嫡女,你也该争一争,无论是她的家世还是容貌,与你都是相配的,霍家女本该属于你,这天下也该属于你,你是皇嫡子,唯一的皇嫡子。”他话说到这里,又重重拍了拍萧北乾的肩膀,“舅父所言,你可明白?” “舅父。”萧北乾直视孟鸣舟,语调里带着几分强势:“血海深仇未报,谈何儿女情长!” 孟鸣舟脸上的笑僵住了,他豁然起身,怒视着他:“好一个谈何儿女情长,你若真不在意,何必再三推脱,辰王,你可知,一旦有了软肋,你将举步维艰!” “舅父尽可放心,北乾没有软肋。” “是吗?那今夜我便派人杀了她,这霍家女你若不要,别人也休想染指!” 萧北乾很是认同的颔首:“舅父所言极是。” 孟鸣舟闻言又疑惑了,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你当真不在意?” “霍家女与我何干,舅父何曾见我与她亲近过?” 这话倒是没错,他若是对她有意,怎会目中无她?可今日他分明看到霍云卿来寻他了,或许真如他所言,是那霍家女属意北乾,而非北乾心仪于她。 孟鸣舟眼神犀利的看向萧北乾,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可他面色如常,毫无多余的情绪。 他故意再提:“这霍家女留着是个祸害,舅父是真想除了她。” 萧北乾还是平日里那副寡淡的模样,并未因孟鸣舟的话有半点不适。 孟鸣舟不死心的问:“北乾,你认为呢?” 萧北乾迎上孟鸣舟的视线,冷漠开口:“那便杀了吧。” 第25章 刺客?正好拿来练练手! 霍云卿离开辰王府后,没回霍府,而是找了家茶楼坐下,喝了一壶不怎么样的茶,吃了两盘点心。 她百无聊赖的回家,嘴上狐疑的嘀咕:“不是说我被禁足的流言都传遍京都了吗?” 她在茶楼坐了好一会儿,愣是没听人说起。 霍云卿回去的路上买了些吃食,刚进永乐居,玲珑就迎了上来。 玲珑一双圆溜溜的杏眸如狼似虎的盯着她手里的食盒,霍云卿好笑的将食盒往她怀里一塞,“拿去给院里的人分一分。” “姑娘,这是给奴婢们的?”玲珑张着嘴不可置信的跟她确认。 霍云卿颔首:“我在外面吃过了。” 丝翠一事过后,霍云卿也反思过,虽说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来伺候她的,但他们与她也就相处半年,对她有几分忠心还真说不准。 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前的她不作为,如丝翠之辈有了更好的出路,自会背弃于她,反之则不一定。 这些吃食花不了多少银两,但主子记挂侍从的这份情,足以让他们动容。 果不其然,玲珑将吃食分发下去的时候,永乐居的人都受宠若惊,一个个要朝她下跪道谢,霍云卿让他们不必拘礼,一派潇洒的进了屋。 片刻之后,玲珑敲门而入,她脸上都是笑容,嘴角还残留些许糕点的碎屑,看着分外可爱。 霍云卿指了指她的嘴角,她一阵窘迫,忙胡乱的擦了擦。 “院里的人都吃到了吧?” “大家都有,连守在外面的四名护院都没落下,姑娘,您待奴婢们真好,奴婢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到主子从外面带回来的糕点。” 霍云卿笑问:“好吃吗?” 玲珑用力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瞧你馋的,下次还给你们带。” 玲珑先前还有些怕霍云卿,如今只觉得她心善又亲和,胆子也大了几分,憨笑道:“多谢姑娘。” 霍云卿笑了笑,随口问:“今日我不在,府里可有事发生?” 说起这个,玲珑似是来了劲,“有,二姑娘那边差点出大事。” 霍云卿来了兴趣,顺势追问:“她又怎么了?” 玲珑上前一步,谨慎的放低了声音:“奴婢是没瞧见,听其他院子里的姐妹说,二姑娘要悬梁自尽,幸好她身边的春儿及时发现了。” 霍云卿笑出了声,“她要自尽?” 玲珑点了点头,“许是因为端王殿下,二姑娘与端王殿下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再这样下去,怕是不了了之了。” 所以霍惠然得闹出点动静,催一催霍家,也催一催皇帝。 霍家能看着她去死吗?定是不能的,如贵妃想蒙混过关,显然也是不能的,她霍惠然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早知她要闹,她今日就不出去了,白白错过一场好戏。 不过她此举太草率了,如贵妃在后宫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岂能看不透她的用意。 如贵妃定会在儿子面前拆穿她的把戏,萧璟丞天性多疑,往后必然猜忌。 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做,霍家怎会让此事不了了之?她和萧璟丞的婚事迟早要定下来。 “后来呢?” 玲珑看自家主子听得入神,说的更起劲了。 “还能怎么着啊,总不能让将军去讨一道赐婚的圣旨吧,夫人今日也被气到了,亲自下令禁了二姑娘的足,还命春儿他们轮流看守,不许出半点差错。” 此举没毛病,天道好轮回,总算轮到她禁足了。 玲珑撇撇嘴说道:“二姑娘也真是的,她这不是在为难将军和夫人嘛,她自轻自贱,怎好意思让将军与夫人替她出头。” 霍云卿很是认同的点头,连玲珑都能看出来,她就放心了,想必霍家人都心中有数了。 —— 当天晚膳,霍惠然没出现,霍云卿也没问,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倒是霍夫人,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欲放下碗筷。 霍云卿眼尖,自是不能错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 她起身夹了菜,放进霍夫人的碗中,笑说:“母亲,您尝尝这道菜,很是鲜美。” 霍夫人一愣,其他人也都愣了愣。 霍万鸿开怀大笑:“咱们家云卿懂事了呀,知道孝敬你母亲了。” 霍云卿连忙也给他夹了菜:“爹,少不了您的。” 霍夫人本没什么胃口,如今再看碗里的菜肴,似乎格外的美味。 霍云卿胃口大开,这人嘛最怕比较了,霍惠然让母亲伤了心,她这亲生女儿怕母亲吃不下饭给她夹菜,岂不高下立见。 用过晚膳,霍云卿回了永乐居,院子里侍女已经替她备好了热水,瞧,这效果立竿见影。 霍云卿一扫在辰王府时的烦闷,沐浴过后靠在榻上看了会儿书,有了困意便躺下了。 深夜,霍云卿在睡梦中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两世为人,她不知道上过多少次战场,近乎本能的危机感让她立刻清醒过来,她快速套上外袍,拉开了房门。 “姑娘,小心!” 门被拉开的瞬间一柄利刃袭来,玲珑满目惊慌的朝她奔来,竟是要替她挡。 霍云卿侧身避开,利刃从她眼前穿过的时候,她抬手握住了剑柄。 她的动作太过流畅,朝她跑来的玲珑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樱桃小嘴张的老圆。 永乐居其他人相继醒来,看到院子里进了刺客,都朝霍云卿跑来,挡在她的身前。 玲珑这才回过神来,挡在最前面颤声喊道:“姑娘,您快进屋躲着,奴婢拼死也要护住姑娘。” 其他人异口同声:“奴婢(奴才)愿拼死护姑娘。 霍云卿好笑的摇了摇头,瞧瞧这些傻的,一两块糕点便收买了他们。 她伸手拨开众人,提着玲珑的后脖领将她拽到了身后,朝他们摆摆手道:“都往后稍稍,小心被溅一身血,你们家姑娘我是上过战场的,区区几个毛贼还奈何不了我。” 霍云卿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帮刺客能悄声无息的摸进霍府后院,定不是毛贼而已。 第26章 两拨刺客? 霍云卿无暇去想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又会是谁想要她的命,永乐居只有四名护卫,刺客却有十来个,他们四人拼死抵抗,身上早已见血。 霍云卿手握利剑,如风一般冲入人群,她在军营里长大,还未记事便学会如何挥刀了。 一名护卫手臂受伤,此时用左手提刀,被打的步步后退,眼看刺客要一剑要了他的命,护卫眼眸赤红,紧紧握着佩刀,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不躲了,拼着一口气也要杀了刺客,为姑娘搏一搏生机,好在临死前吃了块香甜的糕点,他死而无憾了。 侍卫抱着必死的心嘶吼着冲了上去,却见有一道身影比他还快,一剑刺向刺客的胸膛。 只听剑气凌厉,划破虚空的声音清晰入耳,侍卫眼睛一亮,这才看清那人竟是他们家姑娘。 “退后!”霍云卿沉声下令,同时头也不回的吩咐道:“玲珑,救人!” 玲珑目光痴迷的看着她家姑娘,听到姑娘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应下后连忙和几名侍从上前将侍卫扶了回来,大家一时忙作一团,又是检查伤口,又是取药抹药。 他们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今夜永乐居谁都不能少,大家都得活着,活着伺候姑娘,活着为姑娘当牛做马! 霍云卿匆忙之下,拢了一袭白衫,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像是与剑融合了,只见她手腕翻转间,便有刺客应声倒地。 在月色的笼罩下,银色的利剑只能看到虚幻的残影,霍云卿的剑所到之处,必然见血。 霍云卿目光如炬,将其他三名护卫都救于利剑之下,带着他们后退。 “姑娘。”他们都受了重伤,其中一人捂着胸口喘息说道:“咱们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其他护卫很快便能赶来,您快回去,小心刀剑无眼。” 另外两人立即点头附和:“姑娘快撤。” “该撤的是你们。”霍云卿戒备的盯着正跃跃欲试的刺客,出声喝道:“都给我退后,你们若是死了,谁来护我永乐居安危!” “姑娘!” “这是命令!”霍云卿扫了他们一眼,直言道:“你们这番模样,只会让我分心!” 闻言三名侍卫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身为护卫,保护主子是职责所在,如今却要主子保护他们,他们何德何能,姑娘千金玉体,又何必为救他们而冒险! “姑娘小心。” 其中一人做出决断,拽着另外两人后退,他们知道姑娘说的没错,以他们的情况,再战只会拖姑娘后腿。 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的刺客被霍云卿的剑惊到了,他们怎料得到,区区女子竟能打的他们节节败退。 霍云卿眸中寒光闪烁,透着浓烈的杀意,她剑指正一步步上前的黑衣刺客,冷声喝道:“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我便饶你们一命。” 刺客们互相对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杀气,此时只剩下霍云卿一人,尽可与之死战。 “一起上!” 其中一名刺客出声大喝,紧接着他们便提剑朝霍云卿袭来,玲珑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们家姑娘出什么意外。 霍云卿手中利剑横扫,发出阵阵嗡鸣声,剑光闪烁间,破风声凌厉又凶猛,她的剑没有虚招,招招都像是催命符,快如闪电,猛如凶禽。 白衫早已染上红色,那红色越来越多,几乎看不清血色下原本是什么颜色。 一人打十来个,且都是个中好手,霍云卿渐露疲态,握剑的那只手虎口发麻。 “姑娘!小心背后!” 玲珑一直盯着霍云卿,眼看那刺客绕到她家姑娘身后,利剑凶狠的砍了下去。 霍云卿听到玲珑的提醒,手中利剑横扫,刺客们纷纷后退,她则手腕一转。 绕到霍云卿身后的那名刺客只觉剑光晃眼,下一瞬他手中的利剑便被击落在地。 刺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先前被霍云卿逼退的刺客们则见机行事,提剑挥下。 霍云卿听到了破风声,回身以剑格挡,却挡得了这个,挡不住那个。 她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 刺客们眼睛发亮,自是乘胜追击。 霍云卿连连后退,却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们,寻找突破口。 就在她想出手反打的时候,又一批黑衣人从房檐上飞身而下,霍云卿瞳孔一缩,心道是谁非要她性命不可,派来一批刺客不够,还补了一拨,怎么?怕杀不干净? 霍云卿本不想大开杀戒,怕惹来更大的祸端,可如今她别无选择了。 想要她性命是吧?真当她如此好杀?前世她中了毒,方能与宫中羽林卫一战! “就凭尔等!” 霍云卿口出狂言,却在下一瞬茫然了,新来的那帮刺客,竟是冲着原先那些刺客去的? 什么意思? 有两拨人要她性命?这会儿是在争夺优先杀人权? 霍云卿很快发现不是她想的那样,后来的那帮人似乎是在保护她。 这下她更看不懂了,同一天夜里,有两拨人同时出现在她的永乐居,一批是来杀她的,另一批是来保护她的,也就是说,有人知道是谁要杀她,并且提前安排好人手前来相救? 要杀她的人是谁?来救她的人又是谁? “乖女儿,爹来了!” 永乐居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跑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大庆王朝的不败神将霍万鸿。 霍万鸿瞠目欲裂,竟有人敢来行刺他的宝贝女儿,杀!他要杀光他们! “撤!” 听到霍万鸿的声音,那帮刺客纷纷撤退,来救人的也都飞身离去。 霍万鸿赶到永乐居的时候,只看到满院狼藉,以及他那浑身染血的宝贝女儿。 他的心都要碎了。 霍万鸿奔向霍云卿,却在她身前骤然停下,她浑身是血,也不知伤的如何重,他不敢碰她啊。 “云卿……”霍万鸿血战沙场多年,从未掉过眼泪,此刻却声色哽咽:“是爹没护好你。” 霍云卿冲着他笑了:“爹,我好着呢,这都是别人的血。” 霍万鸿浑身一怔,不确定的问:“真的?” “那不然呢?” 霍万鸿仔细打量她,见她虽脸色有些苍白,但也还算好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抬手打了下她的手臂:“你这不孝女,想吓死你爹啊!” 霍云卿扔掉手中的剑,捂着手臂嗷嗷叫:“爹,也不是一点伤没有啊,您轻点!” 第27章 原来她也会撒娇喊疼 霍夫人是第二个赶到永乐居的,她来的时候霍云卿已经在屋子里了,霍夫人见院子里都是血,门口的廊道上还瘫坐着浑身是伤的四名护卫,她心惊肉跳,抓着周嬷嬷的手骤然收紧。 周嬷嬷搀扶着她,满脸担忧。 霍夫人猛地推开周嬷嬷,脚步踉跄的奔进屋内。 霍云卿还未换下血衣,霍夫人见状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幸好周嬷嬷跟在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周嬷嬷稳住了霍夫人,才抬眸看向霍云卿,当即被吓得惊叫出声。 霍云卿满头乌发垂落,脸上沾了些许血渍,刺目的血色将她本就白皙的小脸衬得苍白如纸,再看那身血衣,俨然给人一种她伤势严重命不久矣的错觉。 “大姑娘,怎伤成这样!”周嬷嬷愈发小心的搀扶着霍夫人,生怕她承受不住。 霍夫人话都说不出半句,嘴唇蠕动着,视线逐渐模糊。 霍万鸿可舍不得爱妻伤心,快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抚着:“夫人放心,云卿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她只受了点轻伤,为夫已经派人去请府医了,很快就到。”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侍从领着府医匆忙赶来,府医身后还跟着两名学徒。 两名学徒在门外停下,分别查看护卫们的伤势,他们的伤口虽做过处理,但永乐居能有多少伤药备着,用完了也是不够的。 霍夫人看到府医,连忙挣开了霍万鸿,红着眼眶着急忙慌的朝府医说:“胡大夫,快看看大姑娘的伤势要不要紧。” 胡大夫估摸着快七十了,跑了一路累的气喘吁吁,他摆摆手示意霍夫人不用担心,而后将他那木制的药箱放在红木圆桌上。 缓了片刻,胡大夫看向霍云卿,问:“大姑娘,伤的是哪条手臂?” 来的路上侍从已经跟他说了霍云卿的伤势,他才敢先喘口气。 霍云卿抬了抬左手。 胡大夫会意,看向候在一旁的玲珑:“劳烦把大姑娘的衣袖撩起来。” 玲珑应了声是,小心翼翼的去撩霍云卿的袖子,却被霍夫人制止。 “还是将袖子剪了吧,以免碰到伤口。” 霍云卿心中一软,朝霍夫人笑了笑:“母亲,无碍的。” “剪了吧。”霍夫人不容置疑的看向玲珑,玲珑应是,转身去拿了剪刀,霍夫人和周嬷嬷也上去帮忙。 当长袖落地,霍夫人看到霍云卿手臂上那条足有六寸长的伤口时,她心疼到嘴唇都在颤抖。 等她再开口,声色明显哽咽:“胡大夫,这么长的伤口,该如何医治?” 胡大夫是将军府的府医,比这更严重的伤也治过不少,他信心十足的回话:“夫人尽可放心,大姑娘的伤没什么大碍。” 霍夫人急声追问:“可会留疤?” “这……” 胡大夫被难住了,止血包扎他擅长,但留不留疤还真说不准,毕竟伤口太长了。 他只能模棱两可的回:“老夫这有上好的白玉膏,待大姑娘伤势痊愈,可日夜涂抹,或可除疤。” 霍夫人还想刨根问底,却被霍云卿抢先开口:“无妨,云卿乃将门之后,身上有疤再正常不过,胡大夫,有劳了。” 胡大夫有些诧异的看向霍云卿,都说霍家嫡女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今日得见,才知流言可畏。 霍万鸿倒是骄傲的很,他满意点头:“这才是我霍家女该有的风范。” 霍夫人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胡大夫打开药箱,熟练的替霍云卿处理伤口,作为大夫,他很会照顾伤者的情绪,与她说着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夫记得大姑娘院子里是取过伤药的,怎么没有先行涂抹?老夫来的晚,大姑娘的面色看着有失血过多之症。” 霍云卿咬牙忍着痛,没说话。 玲珑哽咽着为众人解惑:“姑娘心善,命奴婢等将伤药都用在护卫们身上了。” 胡大夫动作一顿,又是惊了惊。 霍云卿忍着痛扯出笑来:“他们伤势更重,有劳胡大夫也给他们瞧瞧。” “老夫会的,大姑娘尽可放心。” 霍云卿朝他颔首:“多谢。” “大姑娘不必言谢,老夫是霍家府医,大姑娘所言皆是分内之事。” 霍云卿对这位胡大夫生出有几分欣赏之意,他态度谦和,不卑不亢,手法也老练,是个有本事的。 “云卿!” 胡大夫正在给霍云卿包扎伤口的时候,霍怀宁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俩。 “你受伤了!”霍怀宁瞠目欲裂,咬牙道:“该死!最好给我藏好些,若是让我知道是谁要害我霍怀宁的妹妹,定要与之鱼死网破!” 霍万鸿看向另外两个儿子,见他们都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霍云卿没错过他们的眼神交流,她就说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三位哥哥怎么一个都没出现,原是去追查刺客了。 霍怀宁一屁股坐在霍云卿身边,心疼不已的问:“疼不疼?” 霍云卿也不装,扁了扁嘴说:“疼死了。” 听她喊疼,霍家人反应各不相同,霍万鸿和霍怀宁立即让胡大夫轻着点,霍夫人站在一旁默默垂泪,霍怀修和霍怀文则有些发愣。 他们这妹妹也不知哪来的本事,竟以一人之力击退那么多刺客,强悍如她,竟也会疼? 可他们转念一想,她才多大?本该是娇弱无力的贵女,为何不能喊疼? 难道因她从小在边疆长大,又在军营里舞刀弄枪,他们便可以将她和其他女子做区分吗? 她是霍云卿,是他们的亲妹妹! 霍怀修张了张嘴,有些别扭的问了声:“伤势严重吗?” 他们进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包扎上了,并未看到伤口有多长,又有多深。 胡大夫已经给她包扎好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腾出手来给他们比划了下,说:“伤口有这么长,大概六寸不止。” “六寸长的伤口!”霍怀宁夸张的叫嚷,而后拍案而起,怒道:“我霍怀宁定要找出幕后之人,将其碎尸万段!” 霍怀修和霍怀文也都皱了眉,神色复杂的看向霍云卿受伤的手臂。 第28章 殿下,她受伤了 胡大夫收拾好药箱,给霍云卿开了个补气血的方子,便先行告退了,门外受伤的护卫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两个徒弟没什么纰漏,才让人将他们带回房休养。 霍万鸿挥退了众人,除霍家人外,只留玲珑在屋内伺候。 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霍万鸿双手背在身后,浓眉紧皱的来回踱步,突然,他看向霍云卿,沉声询问:“云卿,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霍云卿想了想,认真回话:“霍惠然。” 霍万鸿啧了一声,其他人也都表示荒谬。 确实挺荒谬的,霍惠然要有那本事,前世她都活不过三年。 霍云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我得罪过不少人,但能这般费尽心思要我命的人,实在想不到答案。” “今日你出门见了谁?”霍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这事儿,出声询问。 霍云卿略显诧异的看向霍夫人,霍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对子女也很是宽容,平日里出门不用向长辈汇报,霍夫人知道她出门,除非是特意问过。 母亲向来嘴硬心软,在她被刺杀之前,她们还因为霍惠然有着不愉快,她应当不理会她才是,却还默默关注着她。 霍云卿不觉得气恼,更不觉得隐私被窥探,倘若是跟踪,那母亲就该知晓她去了何处。 “没去见谁,只是四处逛了下。” 霍夫人面露疑惑,但想想又觉得正常,她被禁足三日,好不容易自由了,定是要出去野一番的,她在京都没什么闺中密友,能做的也就是四处闲逛了。 话是这么说,但霍云卿却想到了萧北乾。 难道这件事情和萧北乾有关? 霍云卿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是有人跟踪她,看到她进了辰王府,认为她和萧北乾有了私情,才欲除之而后快。 这是有可能的,她身为霍家嫡女,几位皇子争相求娶,但霍家嫡女只有一个,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最好的办法不正是杀了她,一了百了? 那对方会是谁? 萧璟丞?她本该最怀疑他,但萧璟丞最近因为霍惠然的事只怕正焦头烂额,哪能顾得上她? 她回京这半年来,萧北乾从未拿正眼看她,萧璟丞对她若即若离,齐王、睿王、贤王倒是对她殷勤的很。 他们三人都有可能,萧璟丞自是不能排除在外,他心机深重,腾出人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奇怪。 霍云卿从头到尾没怀疑过萧北乾,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那么另一拨人呢?后来从房檐上飞身而下,救她于危难之中的那些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 怎么就这么巧,对方洞悉了他人奸计,适时派出人手前来救她? 霍万鸿和其他人都在看着霍云卿,见她陷入沉思久久不语,霍万鸿忍不住出声:“云卿,你可有想到什么?” 霍云卿恍惚回神,缓缓摇了摇头。 “想不到就别想了,为父来的时候,起码看到了二十几个刺客,他们既能悄声无息的潜入霍府,定是身手不凡,你是如何将他们击退的,云卿,你的身手竟这般好?” 前世霍云卿刚从边疆回来,自是没有现在能打,只不过现在的她经历了那三年的打打杀杀,倘若毫无精进,怎能屡屡从战场上活下来。 霍云卿心中泛起苦涩,她曾掏心掏肺的对待萧璟丞,他却背信弃义,辱她欺她,更是杀了她满门! 想到这里,她眸中闪烁恨意,突然有了主意。 刺客是谁派来的很重要吗?无论是萧璟丞还是其他三人,都是挡在萧北乾跟前的绊脚石,一一除了便是! “爹,女儿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身手能不好吗?” 霍家人并未看到她出手的画面,她的身手到底有多好他们也不知道,她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多言,随口解释两句就行。 霍怀宁好奇问:“真有二十几个?” 霍云卿顺势点头:“大概他们的主子恨透了我,非要我性命不可。” 她并未说出实情,明明有两拨人,她显然没打算提起。 一直候在霍云卿身后的玲珑面露疑惑,但她没有拆穿,她家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怎能坏她的事。 玲珑低垂着脑袋,当自己不存在。 霍万鸿冷哼一声:“你放心,爹一定会找出幕后真凶,给你一个公道!” 霍云卿闻言轻笑了笑:“爹,哪来那么多公道?敢对霍家人下手的,整座京都城能有几个?” 此话一出,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她说的没错,也就那些人了。 霍怀修沉声开口:“爹,此事定要细细查明,不可出半点差错,儿子认为,明面上要查,暗中也该查。” 霍万鸿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说:“你是说,此事需告知陛下?” “自当告知。”霍怀文接了话,“爹,京都城的事,又怎能瞒得住陛下,与其让陛下来问,还不如主动一些。” “爹,暗中调查的事情交给我,我要亲手把那人揪出来,将其千刀万剐!” 霍怀宁义愤填膺的说完,发现他家亲爹没搭理她,而是兀自看向了二哥霍怀文,“老二,此事交给你了。” 霍怀宁不服,梗着脖子叫嚷:“爹,为什么不交给我?” 霍万鸿还是没搭理他,笑看着霍云卿说:“乖女儿,时辰不早了,你快些沐浴更衣,好好休养,对了,这手可不能碰水。”霍万鸿说完看向玲珑叮嘱:“好生照顾大姑娘。” 玲珑恭声应下:“奴婢明白。” 霍怀宁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不服气的问:“爹,您是不是看不起我?” 霍万鸿这才看向他,一脸无辜:“这……还不够明显吗?” 霍云卿闻言笑出了声,其他人也都忍俊不禁。 霍怀宁气得直跺脚:“爹,您太过分了!” 霍万鸿不以为意的打着哈欠:“困了,夫人,回房吧。” 霍夫人不太放心的看着霍云卿,那双红了一晚上的眼睛总是往她受伤的手臂上瞧。 “母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 饶是霍云卿都这么说了,霍夫人还是不放心,霍万鸿无奈,只好上前搂着霍夫人离开。 —— 辰王府。 夜色渐白,辰王府的书房里烛火明明灭灭,一道黑色的身影立于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神色晦暗不明。 突然,书房门被敲响,林夏推开门,垂首道:“殿下,霍姑娘受伤了。” 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似怔了怔,他缓缓回身,深邃的眼眸如利刃般扫了过来。 第29章 豢养私兵 霍家嫡女深夜遇刺,身受重伤,陛下大发雷霆,严令监察司三日内查明真相。 监察司是干什么的,监察百官,审理贪官污吏的地方,此案由他们负责,说明刺杀霍家嫡女的是朝廷中人。 期限三日,监察司几乎全员出动,长街上到处都是他们搜查刺客的身影,搅得京都城内人心惶惶。 茶楼里,几位茶客摇头叹息。 “她霍家嫡女到底是有多金贵,因她一人,闹的整个京都城不得安宁?” “你小声点,也不怕被当成刺客抓了去,我听说但凡被监察司带走的,都免不了一顿严刑拷打。” “我素来敬佩霍将军,他是咱们大庆的神将,可没想到他竟为了自家私事,如此大动干戈。” “就是,霍家那位嫡女本就不是个善茬,你们可曾听过她动手打霍家养女的事儿?” “岂能不知,如此恶女,合该死了才好。” “嘭!” 茶客们正聊的兴起,突然听到边上有人拍桌,纷纷侧目看去。 那里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怒视着他们,女子则拉着他小声劝说着什么,茶客们还以为惹了祸,个个面露菜色,好在那一男一女并未对他们做什么,裹挟着怒气走了,茶客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再逗留,纷纷散了。 “云妹,方才为何不让我与他们理论一番?” “三哥,何必与他们计较,不过是被眼前现象引导的无知百姓而已。” “可他们竟敢诅咒你!” “无妨。” 刚才在茶楼里的一男一女正是霍云卿与霍怀宁兄妹二人,霍怀宁快被气死了,难得陪妹妹出来玩,这叫什么事! 霍云卿倒是不觉得扫兴,她本就是为了打探情况而来,不出她所料,霍家已然成为众矢之的。 “云妹,我要去见父亲,你先回房休息吧。” 兄妹二人刚进家门,霍怀宁便急着要去找霍万鸿。 霍云卿轻笑出声:“三哥,你这是叫上瘾了?” “什么?”霍怀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终于笑了:“你说云妹啊,我觉得很是好听,以后我便这么叫你了。” 霍云卿笑着点头:“好。” 霍怀宁怕在外面叫她云卿会被人猜到他们的身份,因此叫她云妹,这一叫他觉得甚好,独一份的特殊。 “三哥,我跟你一块去见父亲。” 霍怀宁闻言面露迟疑:“你也要去?” 霍云卿颔首:“三哥,我挺聪明的,或许能帮着出出主意。” “你聪明?”霍怀宁表示怀疑,但又不好直说,只好随她:“那行吧,走吧。” —— 霍家书房。 霍云卿原先觉得自家书房挺大了,书房里还设有喝茶的地方,俨然是富贵人家,可自从去过辰王府的书房,她家这个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霍万鸿平日里都在军营,最近因为霍云卿遇刺的事儿才留在家中。 他也没在看书,兄妹俩敲门而入的时候,霍万鸿刚从书房里的软塌上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你俩最好有事。”霍万鸿说完自己先愣了愣,而后笑哈哈的看向霍云卿:“为父的意思是,乖女儿你找爹有事吗?” 霍怀宁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他爹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霍万鸿引着女儿到茶台边坐下,很是自然的给她倒了杯茶。 霍怀宁也跟着坐下,问:“爹,我的呢?” 霍万鸿瞪了他一眼:“你没手啊!” 霍怀宁大概是习惯了,也不介意,自己倒了茶猛喝一口,紧接着就开始滔滔不绝。 “爹,我和云妹今日出去喝茶,您猜怎么着?外面到处都是咱们霍家的流言蜚语,说咱们家以权谋私,说咱们家居功自傲,还有诅咒妹妹的。” “什么!”霍万鸿气得拍桌:“他们凭什么诅咒我女儿!” “就是,凭什么!” 父子俩同仇敌忾。 霍云卿失笑,心中动容不已。 “爹,儿子以为……”霍怀宁身子往前倾,故意压低了声音,很是自信的开始分析:“情势对咱们霍家不利,监察司这帮蠢货,闹出这么大动静,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霍家授意,也难怪京都城的百姓怨声载道。” 霍万鸿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霍怀宁自顾自的继续说:“而且云妹被刺杀的事情是监察司负责,朝中百官怕是会对咱们霍家心生不满,爹,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你觉得呢?”霍万鸿懒懒反问。 霍怀宁沉默片刻,老实巴交的摇头:“说实话,儿子还没想出妙计。” 霍万鸿摆摆手,嫌弃道:“没办法你说个屁。” 霍怀宁表达不满:“爹,您粗俗。” “你再说我就动粗了。”霍万鸿抬手作势要打,霍怀宁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二人,顺势出声提醒:“爹,流言可畏。” “爹明白。”霍万鸿对上女儿,脸上尽是和善的笑:“乖女儿别担心,爹心中有数。” 有了霍万鸿这话,霍云卿也就放心了,别看她爹是个武将,比起文官也是不遑多让的。 “爹,女儿有事想问您。” 霍云卿之所以要来,其实目的与霍怀宁不同。 “好,你问。”霍万鸿满脸堆笑,对霍云卿耐心十足。 “二哥那边有眉目了吗?” 说起这事儿,霍怀宁耳朵竖了起来。 霍万鸿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这帮刺客就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来无踪去无影的,真奇了怪了。” 闻言霍云卿眉头微蹙,以霍家的能力,怎会毫无所获? 难道…… 霍云卿脑子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爹,您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豢养私兵?” 霍云卿此话一出,霍万鸿和霍怀宁父子俩都是豁然起身,由此可见她的话有多令人震惊。 霍怀宁吞咽了口唾沫,没敢说话。 霍万鸿沉默半晌,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云卿,此话万不可再言,京都城内,天子脚下,谁敢豢养私兵,岂非意图谋反!” 霍云卿起身垂首:“是女儿失言了。” 霍万鸿沉闷的摆摆手,示意儿女坐下,他们默契的没再提及,但霍云卿知道,父亲心中未必毫无疑虑。 第30章 迷之自信萧璟丞 豢养私兵乃重罪,若是在天子脚下豢养私兵,那意欲何为显而易见。 霍云卿并非随口一提,连霍家都查不到半点线索,说明他们的藏身地很隐蔽,且刺客撤退之后,霍家三兄弟立马追了出去,却徒劳而归,说明他们对京都城内的地形非常熟悉。 从刺客的实力以及他们的隐蔽能力来判断,他们绝非普通高门护卫,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或者是将士。 至于她为什么不认为对方是死士,霍云卿和那帮人交过手,总觉得对方似乎有所保留,她无法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而言之,如果是死士,该是招招毙命的杀招,而非伤她那么简单。 她受伤的位置是手臂,刺伤她的人明明已经找到了机会,不是吗? 当然,豢养私兵只是她颇为大胆的猜测,倘若真要如此,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有权有势且不缺银子,二是有足够大且足够隐蔽的营地。 谁有这么大本事? 几位皇子? 不大可能,身为皇子,一言一行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说的直接点,真要是皇子所为,那就不叫在天子脚下了,而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但可以与皇子有关。 哪一位皇子背后没有个权势滔天的亲戚? 归根究底,他们的怀疑方向没错,但追查方向错了,倘若如她所想,那这帮刺客恐怕早就不在城内了。 霍云卿能想到的,霍万鸿也能想到,次日天还没亮,霍怀文便带着一帮人马出城了。 “姑娘,您快醒醒!” 作为伤患,霍云卿只需负责好好休养,按理说玲珑是不会叫醒她的。 霍云卿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了声:“出什么事了吗?” 玲珑急的直跳脚:“姑娘,不好了,端王殿下来了。” 霍云卿闻言翻了个白眼:“他愿意来就来呗,关我什么事。”说完,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可是姑娘!端王殿下是来探望您的!” 听了这话,霍云卿猛地坐起身,半点睡意都没了,“他来看我作甚?” 可不是! 玲珑之所以着急,正是因为在这特殊情况下,端王来霍府竟不是为了二姑娘,而是为了她家大姑娘,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有多难听呢! 霍云卿下榻坐在梳妆台前,玲珑连忙上前伺候她洗漱。 “姑娘,现下将军和夫人他们都在前厅等着您呢,二姑娘也在。” 她也在?看来萧璟丞也没有白来一趟,至少霍惠然不用禁足了。 霍云卿不紧不慢的来到前厅,萧璟丞已经喝了两杯茶,依旧谦卑有礼,没有显露出半点不耐。 “姐姐来啦。”霍惠然第一个起身相迎,笑着说:“殿下知晓姐姐受了伤,特意前来探望。” 她故作大方,装出一副欣慰的模样,就好像萧璟丞是看在她的份上才来探望霍云卿,可她眼底深处的不忿还是出卖了她。 萧璟丞能是什么好东西,前世他认定霍惠然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还是费尽心思的设计迎娶她? 霍云卿心中讽刺,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理都没理霍惠然,径自朝萧璟丞走去。 “臣女给端王殿下请安。” 霍云卿面色平静,并未因萧璟丞特意来探望她而感到欣喜。 她没当场给他们吐一个就不错了。 萧璟丞笑着起身,将放在一旁的四方锦盒递给了她:“云卿姑娘,这里是上好的白玉膏,姑娘受了伤,定是用得着的。” 霍云卿没去接,而是进退有度的开口:“多谢端王殿下,不过无功不受禄,臣女心领了。” 言下之意,不要。 上好的白玉膏霍家弄不来?要他送?再说他送的她敢用吗? 萧璟丞拿着锦盒的手僵住了,收回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姐姐无需推辞。”霍惠然适时上前,从萧璟丞手中接过锦盒,柔声笑说:“殿下关心姐姐也是应该的,毕竟……”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羞涩的笑了笑。 霍云卿也笑了笑,不过她的笑明显带着嘲讽,就像在对她说,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霍惠然那张强颜欢笑的脸都快绷不住了,事到如今她哪能不明白,端王真正想要的人是霍云卿,只因她才是霍家的嫡女。 那又如何?她已经得了先机! 霍惠然再一次庆幸宫宴那天,她毅然去找端王,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端王就该是她的,她想要的一切,终将属于她! 萧璟丞目光落在霍惠然身上,方才若不是她,他该有多难堪。 母妃说她心机深重,要不然不会以死相逼,他却并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想嫁给他而已,何错之有? 至于霍云卿…… 萧璟丞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她,他不明白霍云卿为何如此厌恶他,明明以前不会如此,难道是因为他和霍惠然的事? 这般想着,萧璟丞眉头舒展,心情也不似先前烦闷。 “云卿姑娘,惠然说得没错,以本王与霍家的关系,送云卿姑娘几盒白玉膏是应该的。” 霍云卿蹙眉,她怎么听着萧璟丞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呢?他在得意什么? 霍惠然不管那些,听了萧璟丞的话,她简直要高兴到天生去了 “殿下……” 霍惠然羞涩的轻声唤他,尽显娇态。 “咳咳。”霍万鸿终于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起身笑道:“端王殿下有心了,不如留下用膳吧。” 萧璟丞和霍惠然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自是不方便留下用膳的,他笑着婉拒,与霍万鸿客套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萧璟丞深深的看了看霍惠然,霍惠然又是一阵羞涩,眷恋的目送着他。 待萧璟丞走后,霍惠然直接朝霍万鸿和霍夫人跪下了。 “爹,娘,女儿这几日闭门思过,自知犯下大错,还请爹娘放心,女儿以后再不会让爹娘忧心了。” 霍夫人到底心软,看她认错态度诚恳,也不再计较,伸手将她扶起:“你能这么想为娘就放心了。” 霍惠然心下一喜,试探性的问:“娘,那明日丞相府品酒宴,女儿能去吗?” 她自知还在禁足,今日能来前厅全因萧璟丞,因此问的小心翼翼。 霍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去吧,你和云卿一块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霍惠然喜笑颜开:“谢谢娘,您待惠然真好。” 丞相府品酒宴?霍云卿从来不关注这些,但也听说过孟丞相的夫人擅长酿酒,时常设宴。 孟丞相是萧北乾的舅父,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不过她家母亲未免太乐观了,她和霍惠然彼此照应?她不照着她的脸打上几巴掌就算给她脸了。 第31章 难道是萧北乾杀了他? 霍惠然怎肯错过这么好的炫耀机会! 今日萧璟丞当着霍家人的面,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等同于她是准端王妃的事儿已经定下了,她的身份今非昔比,自该让所有人知晓,免得那些眼皮子浅的还敢轻视于她。 霍惠然的目的就差写在脸上了,霍云卿乐见其成,她尽管得意,有她哭的时候。 用过早膳后,霍云卿回房休息,没过一会儿玲珑说又有人来找她了。 “这回是谁?” 今儿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来找她? 玲珑回话:“姑娘,是监察司的人来了。” 监察司终于来人了? 霍云卿昨日就在等,陛下命监察司查案,他们理应前来询问详情,可他们只管在城内胡乱抓人,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前厅。 监察司来了两人,其中一位稍显年长,另一位还年轻,二人都穿着常服,只腰间挂着监察司的令牌。 年长的那位满脸堆笑,看到霍云卿便迎了上来:“哎呀,霍姑娘身上有伤,下官本不该叨扰,奈何案情毫无进展,下官实在没法子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为什么拖到今日才来的原因说清楚了,霍云卿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此人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蒜头鼻,嘴唇肥厚,皮肤黝黑,还留着胡子,一看就是个粗人。 霍云卿收回目光,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坐,玲珑,奉茶。” “多谢姑娘。” 年长的明显经验老道,待玲珑倒了茶,退至霍云卿身后,他便主动展开话题。 “霍姑娘,下官徐进,在监察司当差,这位是赵佑兴赵大人,乃监察司御史,我等奉命前来调查霍姑娘遇刺的案子。” 御史?霍云卿略感诧异,没想到这位年纪尚轻的反倒是年长者的上级。 监察司除总督御史外,还有左右都御史,以及十六位御史,赵佑兴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御史之位,要么能力出众,要么上头有人。 徐进脸上依旧带着笑,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坐在一旁的赵佑兴抢了先。 赵佑兴似有不满,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阴阳怪气的说:“听闻霍姑娘身受重伤,不知伤在何处?” 好吧,他属于后者。 这位赵大人生得白净清秀,看着的确像是贵门公子。 赵佑兴问得实在唐突,徐进尬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霍姑娘,赵大人的意思是……” “无妨。”霍云卿也不恼,更没有回答赵佑兴的问题,只笑了笑说:“二位大人有什么不明之处尽管问,云卿定知无不言。” 赵佑兴眉头紧蹙,明显更不满了,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次徐进嘴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霍姑娘能否说一些当时的情况,比如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说什么话,或者是那些刺客有没有特征?” 霍云卿沉思片刻,回应道:“刺客分为两拨,共有二十五六人左右,他们大多数人都受了伤,我听到其中一人喊了声一起上,后来家父带着府中护卫赶到,又有人喊了声撤,至于特征,他们都蒙着面,且当时夜色已深,实在看不太清。” 徐进颇为疑惑的嘶了一声:“按理说将军府守卫森严,刺客不可能悄声无息的潜入,还来去自由,这帮人如此熟悉霍府内院,事后又在京都城内销声匿迹,到底是什么来头。” 徐进陷入了沉思,霍云卿不作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赵佑兴目光沉沉的盯着霍云卿,冷哼一声道:“霍姑娘只知道这些?他们为何要刺杀姑娘,姑娘近日可有得罪什么人,这些不准备与我们说说?” 霍云卿眉眼微动,寡淡的笑着。 徐进连忙出言补救:“霍姑娘莫怪,陛下只给监察司三日,如今已是第二日,赵大人难免心急了些。”他说着又叹了口气:“霍姑娘有所不知,监察司上上下下最近为了两桩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好些同僚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霍云卿来了兴趣:“两桩案子?” 徐进缓缓点头:“也不瞒姑娘,除了姑娘您的案子,还有王御医失踪案,都是毫无进展。” “王御医?”霍云卿仔细回想,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在宫宴上给萧璟丞诊脉的便是他! 他失踪了? “怎会?什么时候的事?” 徐进拍了拍大腿,一脸无奈的说:“就三天前的事儿,这案子难就难在王御医都失踪两天了,他们府上才来报。” “为何?”霍云卿极有兴趣的追问。 徐进也是知无不言:“事发前一天夜里,王御医在太医署当值,天明才休沐,他该是那时候就出事了,但王御医养了个外室,宿在外室那里也是常有的,因此王夫人以及王府上下都没在意,那外室则以为王御医回家去了,也不曾在意,恰逢次日王御医也是休沐,夜里才当值,太医署没等到王御医前来更值,才差人去王府询问,得知他失踪事实。” 这么巧? 三天前?不正是她去辰王府那日? 霍云卿突然想到,那日她在萧北乾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难道王御医的死和他有关? 不可能! 霍云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萧北乾没理由这么做,她很清楚王御医是如贵妃的人,要不然那日在宫宴之上,他便不会诊不出来萧璟丞是中了情毒,但她并未对王御医做什么。 如贵妃此人心思缜密,她断然不会留下证据,任由他们去查。 既然注定下药之事差也无用,她何必冒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危险去自找麻烦呢?更何况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她尚且明白的道理,萧北乾更不可能去做那无用功,而且王御医王御医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怎么可能动手杀他? 王御医至今未回,他不是失踪了,定然是已经死了。 此事该与如贵妃有关,在如贵妃看来,王御医知道的太多了,唯有死人的嘴才能让她放心。 想到这里,霍云卿朝徐进笑了笑:“那日在宫宴上还见过王御医,世事难料,没想到他会出事。” 听了霍云卿这话,徐进和赵佑兴对视了一眼,或许他们该往这上面查一查。 第32章 霍家嫡女就是个纨绔 徐进和赵佑兴从霍府出来,二人站在台阶下,都是摇头叹息。 徐进道:“又是一无所获,回去如何交差啊?” 赵佑兴说:“这位霍姑娘实在纨绔,明明好得很,硬说身受重伤,害得我们监察司上下忙得脚不沾地。” 徐进看向他:“赵大人,您有没有想过,霍姑娘的伤势只不过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罢了。” “不可能!”赵佑兴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你看她那样子像是受伤了吗?” “呃……”徐进看他油盐不进,也不再劝说,回归正题的问他:“赵大人,咱们回去该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呗。”赵佑兴径自往前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徐进也忙停下了。 “赵大人,怎么了?” 赵佑兴神情激动,一副捕捉到了什么的表情。 “徐哥,您不觉得奇怪吗?这霍姑娘对自己遇刺的事儿倒是没那么上心,反倒是对王御医失踪的事儿颇感兴趣。” 徐进仔细回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欸?” “对吧!” 徐进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奇怪。” 赵佑兴有个大胆的想法,“徐哥,您说有没有可能,霍姑娘和王御医失踪的案子有关,兴许是她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遭遇暗杀。” 徐进摸着下巴,没急着表态。 赵佑兴又说:“您想啊,王御医刚出事,霍姑娘这边紧接着就遇到了刺客,她又偏偏对王御医的案子颇为重视,二者必有牵连。” 不得不说,徐进认为赵佑兴分析的有道理。 话说这位赵大人吧,有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脑子,但有的时候又让人觉得他脑子还是挺好使的,总之他这人啊,就很难评。 赵佑兴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义正言辞道:“这位霍姑娘定是有所隐瞒,徐哥,还记得她提起过年关宫宴吧?” 徐进点点头,表示记得。 “您说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提起?单单因为她在宫宴上见过王御医?我总觉得她其实是在引导我们,王御医的死,和宫宴上的人有关。” 徐进瞳孔一缩,黝黑的脸庞都有些发白,他颤声问:“赵大人,您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赵佑兴义愤填膺:“可是徐哥,咱们监察司不正是为了监察百官而存在吗?难道要因为能参加宫宴的都是朝中重臣,就要退缩了吗?” 徐进摇了摇头:“我没说那些大人,您可知在宫宴上与王御医有过接触的,唯有如贵妃娘娘以及端王殿下。” 闻言,赵佑兴神情一滞。 他那日并不在宫宴上,只听闻端王吃多了酒,与霍家养女在望月宫莲花池上的八角亭内私会,岂料被霍家嫡女看了个正着,闹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里,赵佑兴又暗暗腹诽,他就说这位霍姑娘是个纨绔,专找人不痛快。 “赵大人,事关重大,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 赵佑兴也不敢再妄加揣测,与徐进一同回了监察司。 —— 皇宫。 咸福宫内,如贵妃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哗啦一声,瓷片碎了一地。 “母妃息怒。” 萧璟丞上前安抚如贵妃,引着她入座。 如贵妃气得胸膛起伏,那张平日里端庄贵气的脸略显狰狞,她握紧拳头怒道:“监察司那帮废物,让他们查案,竟查到本宫头上来了,本宫尚且还没查到什么眉目,他们倒有本事!” “母妃,稍安勿躁。” 如贵妃深呼吸一口气,似有缓和,侧目看向自家儿子,“璟丞,眼下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知道,一旦监察司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不管最终有没有结果,在陛下眼里这件事情就是他们所为,陛下生性多疑,往后他们岂不是举步维艰。 因此,绝不能监察司再调查下去,非常他们能找到真凶。 如贵妃不指望监察司,王御医失踪当日她便知晓了,立马派人去调查,但一无所获,他就像是从这世上凭空消失了,任由她将整个京都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线索。 时至今日,别说人了,连王御医的尸首都不知道在哪儿。 王御医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说几乎没有,这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王御医知道的太多了,死了也好,至于他有没有对别人说过不该说的话,她无所谓,反正又没有证据。 可现在监察司的人查到她的头上来了,她突然明白,那个绑走王御医的人,想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王御医身为朝廷命官,他的失踪不可能瞒得住,一旦东窗事发,陛下定会派人严查,只要有人查,她便脱不了干系。 宫宴上,王御医是她带来的,他之所以来又是因为她的儿子萧璟丞,他们母子俩如何自证清白? 到底是谁! 谁带走了王御医! “母妃。”萧璟丞沉吟道:“眼下最重要不是王御医,而是霍云卿,监察司认为王御医的失踪和您有关,而霍云卿之所以遭遇暗杀,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暗指与王御医的失踪有关。” 如贵妃怒而起身:“好啊,所有的脏水都往本宫身上泼?谁才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萧璟丞思忖片刻,他想到了一个人。 “萧北乾。” 听到这个名字,如贵妃眯起了眼睛:“他?” 萧璟丞眉头紧蹙,似乎还在推演是萧北乾所为的可能性。 如贵妃却是摆手,笃定道:“不会是他,他行事乖张,断没有这份心性。” “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如贵妃看向萧璟丞,她很了解她的儿子,他不会无故揣测。 “璟丞,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萧璟丞摇了摇头,他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慌之中,又或者说是他无端端的心慌意乱,这在从前未曾有过。 如贵妃有些担心:“璟丞,你到底怎么了?” 萧璟丞脑子里有什么人影一闪而过,快的他没能抓住,面对母妃的疑问,他只能沉沉道:“儿臣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正在慢慢脱离儿臣的掌控,这让儿臣心生不安。” 如贵妃一眼看穿,“你是在说霍云卿?” 他不知道,霍云卿于他来说只是一颗棋子,难道不是吗? “说起她,本宫倒是心生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如贵妃此言一出,萧璟丞也不再多想,说道:“母妃,儿臣洗耳恭听。” “明日丞相府设宴,酒不醉人人自醉。”如贵妃笑看着自家儿子:“你未尝不可故技重施?” 萧璟丞自是听懂了如贵妃的意思,但他眉头紧蹙,似有所迟疑。 第33章 霍云卿的死对头 丞相府常年酿酒,酒香四溢,马车还未停下,霍云卿便闻到了阵阵醉人的香气。 她打开木制小窗朝外看去,丞相府门口早已停了好几辆华贵的马车,看来今日来的人不少。 “姐姐这是头一回赴家宴吧,家宴虽比不得宫宴,但也有诸多规矩,姐姐切记谨言慎行。”马车内,霍惠然柔声提醒,一副好心的模样,说完又怕霍云卿误会,补充道:“姐姐莫怪,惠然只是担心姐姐。” 霍云卿皱了皱眉,暗道一声晦气,她关上小窗,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谨言慎行四个字,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今日丞相府设宴,你若敢让霍家因你蒙羞,我定不饶你。” “姐姐……”霍惠然泫然欲泣的轻拭眼角,委屈道:“之前种种都是误会,你我姊妹一场,就不能冰释前嫌吗?” 霍云卿嗤笑了声:“倒是难为你了,因着嫂嫂在特意做戏,叫你受累了。” “姐姐,惠然没有。”霍惠然手足无措,求助般看向马车里的另一个人。 “没有你就闭嘴。”霍云卿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她岂能看不明白,霍惠然之所以与她说话,是做给宋婉芝看的。 兄长们有事,晚些才能来,嫂嫂宋婉芝与她们同行,若非人少分坐两辆马车会叫人看笑话,她才不愿与霍惠然同乘。 宋婉芝不显局促,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她笑得温婉从容,“丞相夫人酿的酒醇香甘甜,咱们今日定要多饮几杯。” 她没有劝说,而是恰当的转移了话题了。 马车缓缓停下,宋婉芝刚露面,便有人欢喜的迎了上来,“婉姐姐你可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宋婉芝握着对方的手与之见礼,笑说:“莹妹妹怎么一大早小脸便红扑扑的,可是偷喝了酒?” “很明显吗?”她捂住了脸,难为情的笑了笑:“我就喝了两杯,怎让你看出来了?” 宋婉芝掩嘴轻笑,一边拉着她,一边朝霍云卿招了招手,“惠然你是认识的,我们家这位云卿妹妹你还没见过吧。” 许是听出了宋婉芝言语间的亲密,她朝霍云卿甜甜的笑了笑:“私下是没见过,但上次在宫宴上我可瞧见了,云卿妹妹聪慧过人,我早就想结交了。” 原来她还能笑得如此友善。 霍云卿认识她,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前世她们算得上是死对头,自她被赐婚,萧北乾与她私奔无果,自请镇守边疆后,这位丞相府嫡女孟莹安便处处与她作对。 她骂她有眼无珠,与她大打出手,京都城内谁人不知,切不可让孟家嫡女与霍家嫡女同席,要不然免不了一场大战。 “云卿,这位便是丞相府的嫡女孟莹安,你该唤一声姐姐。” 宋婉芝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霍云卿恍惚回神,而后朝孟莹安见礼:“给莹姐姐请安。” “小嘴真甜。”孟莹安拉住了霍云卿的手,笑道:“走走走,我带你们进去,今儿不仅有酒喝,还有婉姐姐最爱吃的红豆糕。” 宋婉芝脸上都是笑:“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年幼时承蒙婉姐姐照料,莹安怎能忘记婉姐姐的好。” 霍云卿知道她们的过往,因为孟莹安曾指着她的鼻子骂,说若不是看在婉姐姐的份上,定要一剑刺死她。 丞相夫人与平阳侯夫人是闺中密友,孟莹安年幼时经常被送到平阳侯府小住几日,因此与她嫂嫂格外的亲。 也是因着嫂嫂的关系,她才没有真的和孟莹安刀刃相见。 说起来,前世她们虽然是死对头,但她并不厌恶孟莹安,反倒颇为欣赏,只因她彪悍,整个京都城唯有她敢与她作对。 只可惜…… “云卿妹妹,你喜欢吃什么?” 霍云卿再度被拉回现实,此时她们已经到了丞相府的前院,院子里栽种着梅花,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淡淡的花香,霍云卿似也有些醉了。 孟莹安像是才反应过来要照顾霍云卿的喜好,故而停下脚步询问她。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烧鸡。” 若说魂归后什么味道让她最难忘,莫过于那天晚上在祠堂里,父亲从怀中取出的那只烧鸡了。 宋婉芝愣了,孟莹安嘴角抽了抽,若不是霍云卿此时的表情过于单纯无害,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为难她。 她上哪儿给她整只烧鸡去? “呃……”孟莹安干笑两声:“我让人去膳房问问?” 霍云卿反应过来后也有些尴尬,突然灵光一闪,煞有其事的说:“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有家烧鸡特别好吃,改明儿我带你们去尝尝。” 听了这话,孟莹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敢情好啊,改明儿是什么时候?明日还是后日?” “不如后日?”霍云卿寻思,明天她应该没空,陛下给监察司的三日之期到了。 “好啊好啊,说定了。”她说完又问:“那你可有爱吃的糕点?” 霍云卿不假思索:“红豆糕就很不错。” “那太好了,咱们去那边。” 孟莹安拉着她们二人往不远处的长廊走,那里设好了长条酒桌,已有几位年轻贵女入座了。 丞相府的前院不仅种着梅花,还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她们穿过建在小溪上的红木桥,才到了满是银铃笑声的长廊。 一众贵女见到她们几个,都起身见礼,孟莹安甩甩手示意大家不必拘礼,拉着宋婉芝入席。 “婉姐姐,你坐这儿。”孟莹安让宋婉芝与她坐在一起,却被宋婉芝推脱了。 宋婉芝推了推霍云卿,“莹妹妹,让云卿与你同席吧。”说完她朝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霍惠然招了招手:“惠然,你与我同席可好?” 霍惠然自是应下,她跟了她们一路,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不过这是别人的地方,她也只能忍着。 孟莹安恍然意识到刚才冷落了霍惠然,心想不愧是婉姐姐,心思细腻又端庄善良。 霍云卿她们入座后,一众贵女的表情就有些古怪,早就听说霍家的嫡女与养女势如水火,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第34章 萧北乾,你在看谁 孟莹安作为丞相府唯一的嫡女,本该坐在首位,可她为了与宋婉芝离的近些,让霍云卿坐在她的位子上,她则坐在霍云卿边上,隔壁桌就是宋婉芝和霍惠然。 长廊里的欢声笑语停了,气氛有些微妙,贵女们神色各异,目光频繁在霍云卿和霍惠然身上游移。 孟莹安打破了僵局,她浑然不觉的朝宋婉芝笑着:“婉姐姐,快尝尝你面前的红豆糕,与侯府的应该相差无二。” 宋婉芝盈盈浅笑,拿起了一块红豆糕咬下一小口。 “如何?” 宋婉芝朝目光柔和,动容的朝她颔首:“莹妹妹有心了。”她喜欢吃家里做的红豆糕,孟莹安定是让丞相府膳房里的人多次尝试,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风味来。 霍云卿看了眼宋婉芝,也拿起桌面上的红豆糕细细品尝,像是要牢记红豆糕的味道。 “这红豆糕是否加了些许桃仁?” 说话的是霍惠然,她手里还拿着吃了小半块的红豆糕,眼里有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孟莹安面露惊讶:“没想到惠然妹妹能尝出来,的确加了桃仁,但须得将桃仁研磨成粉,且十分少量,难以品出。” 霍惠然能尝出来也不奇怪,她是正儿八经在霍家养大的,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一众贵女谁都没有接茬,只不过难免有些带有调侃的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同样是霍家女,她与娇养长大的霍惠然相比,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也是她们唯一能俯视霍家嫡女的资本。 霍惠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她侧目看向霍云卿,笑说:“姐姐可以多吃两块,桃仁对伤口有好处。” 闻言大家都看向了霍云卿,霍家嫡女遇刺受伤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她们原本以为今日是见不到她了。 其中一名贵女忍不住问:“不是说霍姑娘伤势严重吗?怎的……” 她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十分明了。 霍云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诸位也都看到了,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小伤而已。” 正因所有人都以为她身受重伤,今日她才必须来。 遇刺是真,霍家上报朝廷也是真,但在陛下面前霍将军定不会夸大其词,那么霍家嫡女身受重伤的传闻是怎么来的?刻意造谣之辈又存着怎样歹毒的心思! 一众贵女皆是若有所思,显然霍云卿今日现身丞相府,谣言将不攻自破。 霍惠然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霍云卿身上,她乐见其成,继续说道:“只盼姐姐的伤能好得快些,如此也能早些用上昨日端王殿下特意送来的白玉膏。” 她此话一出,贵女们的目光又都落在了她身上。 端王殿下昨日去了霍府?给霍云卿送了白玉膏?这是看在霍惠然的份上? 贵女们心中疑惑,揣度着霍惠然说出此言的意图,以及端王殿下的心意。 看来霍家养女势必要成为准端王妃了。 贵女们神色莫测,不多时便有一人笑说:“惠然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端王殿下特地送的白玉膏,想必定能让云卿姑娘药到病除。” “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姐姐吉言。” 有人开了个头,自然会有更多人跟风,霍惠然一下子被众星捧月,这对她来说是熟悉的场面,她本该万众瞩目! 霍惠然的目的达成了,她享受着贵女们的吹捧,简直飘飘欲仙。 就在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声:“那是不是端王殿下?” 霍惠然当即起身,霍云卿也顺着一众贵女的视线看了过去,的确是萧璟丞没错,他身后跟着李志威,刚到场就被一众贵门公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丞相府这般的私宴,大多男女不同席,长辈与晚辈也不同席,公子们被安排在小溪上的凉亭里,与贵女们相隔不远。 萧璟丞被公子们引到了凉亭里,他抬眸看向长廊的方向,朝她们微微颔首,像是在与谁打招呼。 霍惠然故作娇羞,让其他贵女以为端王是在看她,当然也该是看她,毕竟端王殿下在宫宴上亲口承认,他心悦霍家养女。 可大家心里都有疑惑,既然心悦于她,为何宫宴之后陛下赐婚的圣旨迟迟未到霍家? “北乾哥哥!” 霍云卿只看了萧璟丞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直至坐在她边上的孟莹安起身朝远处挥手。 她下意识的侧目看去,便有些移不开眼了。 萧北乾身披白色的狐裘大氅,在梅花的衬托下缓缓而至,冬日的风似格外的青睐他,吹下了几片梅花落在他的肩头,将他那一身白点缀了些许颜色。 有贵女不禁感慨:“辰王殿下真是天仙般的人物。” 一众贵女纷纷附和,表示认同。 霍云卿扫了她们一眼,寡淡的收回目光。 “快看啊,辰王殿下在看我们!” “你是眼花了吧,哪儿是在看我们呀,辰王殿下分明是在看莹安姑娘。” “哦,也是。” 听着贵女们的话,霍云卿又朝萧北乾看了过去,他的目光落在她所在的方向,的确像是在看孟莹安,可又像是在看她。 他怎会看她,可别自作多情了。 霍云卿尴尬的收回目光,只听孟莹安朝他询问:“北乾哥哥,你要去见父亲吗?” 萧北乾没有回话,大概是点头回应了,她听孟莹安又道:“那快去吧,父亲定然也在等着北乾哥哥。” 片刻后,贵女们纷纷朝孟莹安围了上来。 “莹安姑娘,辰王殿下一向少言吗?” “辰王殿下会过来与莹安姑娘说话吗?” “待开了席,莹安姑娘可否与我们一块去给辰王殿下敬杯酒?” 孟莹安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北乾哥哥不喜被人打扰,他也不会过来与我说话,你们都别想了。” 贵女们很是失望,落寞的回席,不过她们很快就聊开了,长廊里一片欢声笑语,霍惠然与贵女们聊的尽兴,她找回了昔日的自信。 霍云卿倒显得有些沉默,除了和孟莹安还有宋婉芝时不时聊两句,她大多时候都在安静的喝茶。 直至一道声音响彻整个前院。 “霍云卿何在!” 她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抬眸便看到昨日才见过的赵佑兴正满脸愤怒的朝长廊走来。 赵佑兴大步走来,不管不顾的冲到霍云卿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硬拽了起来。 霍云卿吃痛,脸色瞬间煞白。 第35章 萧北乾为她撑腰 赵佑兴的贸然闯入让长廊里惊声一片,贵女们慌作一团,纷纷后退躲避,惊疑过后,她们才意识到这里是丞相府,闲杂人等怎么可能进得来。 有贵女认出了他,小声嘀咕:“他不是户部侍郎家的嫡子赵公子吗?” “放手!”霍云卿声色冷硬,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位赵大人有一定的容忍度,那么现在她是完全动了怒。 身为监察司御史,尚未言明来意就对她动粗,将她置于何地? 赵佑兴近乎本能的松开了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凭什么听她的?下一瞬他更加用力的抓紧了霍云卿的手,隐约像是听到了她轻不可闻的闷哼声。 宋婉芝第一个上前,还未等她开口,孟莹安便冲到了她前面,怒道:“赵佑兴,你什么意思?今日是我孟府设宴,你不在监察司待着,跑我这儿来闹事?” “孟姑娘,我今日前来是有公务在身,不是来闹事的,你们可以继续,我只带走霍云卿。”赵佑兴是个油盐不进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完就要拽着霍云卿离开。 霍云卿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密汗。 宋婉芝见状拦住了他,她努力保持镇定,语气却比平常都要急一些:“赵大人,不知云卿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带走她,可有相关文书?” 赵佑兴皱了皱眉,冷声道:“监察司做事有监察司的规矩,还请霍少夫人让步。” 宋婉芝纹丝不动的站着,语气强势:“赵大人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只怕带不走云卿,我宋婉芝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总算与丞相府有些交情,赵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孟莹安很是给面子的在旁点头附和。 霍云卿心中动容,这是她两世为人,头一回见到嫂嫂如此强势的模样,她素来温和,说话不疾不徐,做事有条不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竟为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权压人。 赵佑兴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霍少夫人当真不让?” 宋婉芝毫不犹豫:“绝不让!” “好!”赵佑兴像是被气狠了,他倏地冷笑,脸色阴沉的说道:“我本想给她留些脸面,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直言不讳了。” 听赵佑兴的意思,霍云卿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众贵女们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霍云卿比贵女们还要好奇,她倒是想听听,赵佑兴能说出什么花来。 赵佑兴冷哼一声,语气笃定的开口:“霍家嫡女遇刺一事,想必各位都有耳闻,陛下命监察司三日内查明真相,可监察司哪怕将京都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查到刺客的踪影,各位再看霍姑娘,哪里像是受了伤的模样,因而监察司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她在无中生有!” 长廊下安静的落针可闻,贵女们显然都被赵佑兴的一番言论吓到了,他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倘若他所言不虚,霍家上下岂不是都犯了欺君之罪! 突然,一声嗤笑打破了沉默了。 赵佑兴的话给霍云卿听笑了,她直言反问:“所以赵大人的意思,霍家有意欺瞒陛下?敢问霍家何故如此?又用意何在?” “这……”赵佑兴面露迟疑,似乎还来不及想这些。 “本王竟不知,监察司做事如此莽撞。” 就在这时,萧璟丞带着一众贵门公子朝他们走来,当他看到赵佑兴抓着霍云卿的手臂时,他脸色沉了沉。 “殿下。”霍惠然忙迎了上来,一脸娇羞的站在他身旁。 贵女们纷纷给萧璟丞请安,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霍惠然,这会儿她倒是出来了,方才怎么一声不吭? 都说霍家嫡女仗势欺人,对霍家养女动不动就打打骂骂,如今看来,也不全是霍云卿的问题。 “端王殿下。”赵佑兴朝萧璟丞行礼,他并未松开霍云卿,而是抓着她的手臂毫无顾忌的扯。 霍云卿说过让他放手,他不肯放,那便罢了。 她一直没有反抗,任由他越抓越紧,她在等,等一个铁证如山! 霍云卿深知口空无凭的道理,更何况在场有那么多人,倘若她拿不出真凭实据,谁知道事后会被传成什么样。 萧璟丞没有看身旁的霍惠然一眼,而是目光沉沉的盯着霍云卿那只被赵佑兴抓着的手臂。 “赵大人。”萧璟丞收敛神色,抬眸看向赵佑兴,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先前的冷冽,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笑了笑,说道:“男女有别,赵大人不如先松手?” 赵佑兴坦然直言:“恕难从命,还请端王殿下见谅。” 萧璟丞险些变了脸色,这赵佑兴,竟敢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赵大人方才说,我姐姐霍云卿是在无中生有?”霍惠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知道身为霍云卿的妹妹,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赵佑兴看向霍惠然,义正言辞道:“正是!” 霍惠然上前一步,怒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此事乃家父亲自上报朝廷,由陛下出面下令严查,霍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又怎会欺瞒陛下,赵大人此言,岂不是将霍家置于不忠不义之辈!” “我……”赵佑兴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他慌不择言:“许是霍云卿连霍将军一并骗了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霍惠然转身朝萧璟丞委屈道:“殿下,赵大人信口雌黄,还请殿下为姐姐做主!” 霍惠然此话一出,就算之后萧璟丞再维护霍云卿,旁人也只当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便是她的目的。 萧璟丞看到霍惠然泫然欲泣的模样,也生出几分怜惜来,他正欲安抚她,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何事喧哗?” 听到他的声音,霍云卿抬眸,目光越过萧璟丞看向正朝他大步朝她走来的人。 “见过辰王殿下。”众人行了礼,而后默契的看向赵佑兴,这位皇嫡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赵佑兴敢在他舅父家里闹事,且有的受! 可当他们目光落在赵佑兴身上时,避免不了的看到了刺目的鲜血顺着霍云卿的手滴落在地。 孟莹安捂嘴惊呼:“流血了,云卿妹妹流血了,快!快请府医!” 赵佑兴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霍云卿真的受伤了,更不知道自己一直抓在她的伤口上,他立马松开了手,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不知道……” “放肆!”萧北乾却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抬起便是一脚。 第36章 你的手本王碰不得? 萧北乾这一脚用足了力,赵佑兴整个人往后摔去,重重的砸在身后的酒桌上,酒桌也被砸翻,桌上的茶水点心滚了一地。 赵佑兴蜷缩着身体,捂着腹部痛到失声。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丞相府闹事?来人,给本王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萧北乾言语中尽显不悦,但又不像是为了霍云卿动怒,更像是因为赵佑兴触了丞相府的霉头。 林夏一直跟在萧北乾身后,立马喊了丞相府的护卫过来,把赵佑兴带了下去。 赵佑兴被带走前,目光落在霍云卿脚边的那滩血上,鲜血沾湿了她的鞋面,那么多的血,她的伤该有多严重。 他没有求饶,一声不吭的被拖了出去。 “北乾,赵大人好歹是监察司十六御史之一,对臣子动用私刑,是否不妥?”萧璟丞迈步上前,语调温和。 萧北乾微微颔首:“还是皇兄想得周到,不过人已经带下去了,臣弟亲自下的令,便就这样吧,二十大板也要不了他的命,权当是本王教他做人了。” 萧璟丞笑了笑,不再多言,他看向霍云卿的手,心头闪过异样的情绪,声色稍显急促的问:“孟姑娘,府医多久能到?” 萧北乾扫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孟莹安上前回话:“府医应该很快就到。” 萧璟丞微微颔首:“云卿姑娘的伤在手臂,这里人多眼杂,孟姑娘还是带她去屋里医治吧。” 孟莹安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去偏厅,云卿妹妹,我扶着你。” 霍云卿朝她笑了笑:“有劳莹姐姐。” 孟莹安扶着霍云卿往偏厅的方向走,宋婉芝也跟了上去,霍惠然则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端王还在这儿,她自是想留下的。 霍惠然不动声色的朝萧璟丞靠近,羞涩的唤他:“殿下……” “惠然姑娘,本王不便在此多留,你照顾好自己。”萧璟丞出言打断了她,他明明温润的朝她笑着,她却感受到了冷漠疏离。 萧璟丞说完就带着那些贵门公子离开了长廊,萧北乾也走的干脆。 霍惠然不安的目送萧璟丞的背影,看到他们回了凉亭,她不免失落的收回了视线,却突兀的听到了几道笑声。 她循声看去,只见贵女们围在一起,神色古怪的朝她看来。 她们不知在说些什么,但那些带着讽刺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 贵女们也不是傻的,岂能看不出来端王待霍云卿不同,若非要说是看在霍惠然的面子上,着实有些牵强,她们可都瞧见了,方才霍惠然想与端王亲近一番,被端王婉拒了呢。 霍惠然今日盛装打扮,本是为了炫耀她即将成为端王妃,可如今她却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离开。 —— 霍云卿的伤口血肉模糊,府医看着直摇头,说得回去取更多的伤药来,宋婉芝眼眶通红,埋怨的看着她。 “嫂嫂,云卿知错了。” “你还知道错?”宋婉芝岂能看不出来她的用意,无非是事已成定局,她也受了罪,不好让她半途而废才没有开口制止,可她不知道她的伤势竟这般严重,她遇刺那晚,霍怀修怕血腥惊了她,严令不准她去永乐居。 “嫂嫂不必担心,我皮肉好,这点小伤不打紧的。” “你还贫嘴。”宋婉芝叹了口气,又忿忿道:“那户部侍郎家的赵大人也太过分了,你还能跑了不成,怎狠心将你抓成这样!” “嫂嫂,他也不知道我受了伤。” 宋婉芝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改了口:“这位赵大人我是认识的,在我看来,他是忠义两全但聪慧不足,也不知今日是受了谁的教唆。” 孟莹安在旁接茬:“对啊,赵府离我们家不远,我和赵佑兴算得上是从小玩到大,他确实不是个恶人。” 听了她们俩的话,霍云卿若有所思。 宋婉芝知道她心里有了防备,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道:“莹妹妹,云卿的衣衫是不能穿了,我们去你房里拿一套给她换上吧。” 霍云卿的尺寸宋婉芝是知道的,她跟着一块去,能给她找一身最合适的,今日还有晚宴,可不能含糊了。 孟莹安自是应下,带着宋婉芝去了后院。 不多时,霍云卿听到了脚步声。 “嫂嫂,莹姐姐,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霍云卿疑惑的看向门口,却见穿着狐裘大氅的萧北乾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以血证清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也就你能做出来,本王早与你说过,没事就多看看书。” 他一开口便是她不爱听的,气得霍云卿朝他翻了个白眼。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在她身边坐下,朝她伸出了手。 林夏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很懂事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霍云卿看向他的手:“干嘛?” “手伸过来本王瞧瞧。” “殿下又不是大夫,看了又有何用?” 萧北乾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霍云卿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故意说:“辰王殿下,男女有别。” 萧北乾挑了挑眉,“他抓得,本王抓不得?”他似有不满,将她的手往他身前拽了拽,霍云卿痛呼出声,他嗤笑了声:“这会儿知道疼了?” 霍云卿不吭声了。 萧北乾动作放柔,撩起她的衣袖,待看到那狰狞的伤口时,他的动作僵住了。 霍云卿盯着他瞧,不愿错过他的反应。 萧北乾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霍云卿盯着他的脸瞧,因此并未看到他此刻,连指尖都在发颤。 “这是用天山雪莲制成的白玉膏,祛疤有奇效。”萧北乾从腰间取下锦囊,推到了霍云卿面前。 霍云卿看了看锦囊,又看了看他,突然笑出了声,她故意问他:“殿下,您随身携带白玉膏啊?”她说着拆开锦囊瞧了一眼,又问:“还带了这么多?” 萧北乾以一种不太理解的眼神看着她,直言:“本王是特意给你带的,你不是说,与本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吗?你受了伤,本王自当表示一番。” 除了沉默,霍云卿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萧北乾莫名轻笑了声,他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随口问她:“你可知监察司查到谁头上去了?” 第37章 他要霍云卿 萧北乾为什么要问她?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那定是与她有关,她被刺杀的事,霍家尚且还未查出眉目,监察司反倒有线索了? 以监察司所掌握的少量信息,他们能查到谁的头上? 霍云卿沉思片刻,神情突然凝重。 “如贵妃?” 萧北乾侧目看她,轻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霍云卿不满的蹙眉,她一时分辨不出,萧北乾这声不错,到底是在说她猜对了,还是在夸她不错。 “怎么会查到如贵妃头上?刺客是如贵妃的人?” 霍云卿之前猜测,那些刺客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幕后之人或许有豢养私兵之罪,难道真的是他们? “你认为呢?”萧北乾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对茶水有所不满,轻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便放下了。 “臣女不知。”如贵妃想杀了她,无非是不想让除了萧璟丞以外的人得到她,除掉她可一劳永逸,理由成立,但不够充分。 以如贵妃的手段,萧璟丞和霍惠然的事,并非毫无转圜余地。 她不是没怀疑过萧璟丞和如贵妃,但她也想过,眼下对他们母子俩来说,最重要的是萧璟丞和霍惠然的事,就算想除掉她,也不必一心二用,如此匆忙,除非他们有别的意图,或是一个不得不杀了她的理由。 “倘若是如贵妃,你要想的是她为什么要杀你,她又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你。” 霍云卿听明白了,她定定的看着萧北乾,“殿下认为不是她?” 萧北乾不置可否,他随口问她:“你被刺杀之前来见过本王,就没有怀疑过本王吗?” 霍云卿很是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可她还是不假思索的回应了他:“怎么可能是殿下?殿下何必杀臣女?” 她从未怀疑过他。 “为什么不会是本王?”萧北乾神情莫测,语气里也带着让人辨不清的情绪,“你不自量力非要与本王合谋,本王未免节外生枝欲除之而后快,合情合理。” 他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霍云卿忍不住暗暗腹诽。 “辰王殿下!”霍云卿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您不必试探臣女,臣女既主动上门,便是任由殿下抓住臣女的把柄,臣女是霍家嫡女,殿下又怎会放弃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 “棋子。”萧北乾意味不明的哼笑了声:“好一颗棋子。” 她又说错话了? 前世他俩也没怎么接触过,她是真不知道这人竟这般难伺候,霍云卿索性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萧北乾冷着脸沉默半晌,直至门外响起了林夏的声音。 “殿下,府医到了。” 萧北乾这才缓缓开口:“监察司的刀已经悬在他们头上,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起身就走,霍云卿目送他迈出门槛,见他临走前扫了府医一眼,府医则垂首恭送,未出一言。 —— 萧北乾从偏厅离开,在拐角处遇到了萧璟丞,他脚步匆匆,似乎很急。 “皇兄这是要去哪儿啊?”萧北乾挡住了他的去路,且没有要让的意思。 萧璟丞皱了皱眉,也不跟他绕弯子:“何必明知故问?” 萧北乾笑了:“皇兄,不合适吧?” 萧璟丞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哪里不合适?” “皇兄既心悦霍家二姑娘,又何必过分关心霍家大姑娘,她们又不是亲姐妹,关系也不那么融洽,皇兄合该有所分寸。” “那你呢?”萧璟丞眯了眯眼:“你方才去了哪里?又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萧北乾淡笑了声:“皇兄难不成忘了?这里是丞相府,臣弟亲舅舅的家,臣弟难得来一趟,随便走走罢了。” “是吗?” 萧北乾又笑了笑:“就算臣弟去见了皇兄想见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霍姑娘在臣弟舅舅家出了事,舅父舅母忙碌,臣弟代为照料也是应当。” “应当?” 不知为何,萧璟丞内心燃起一股无名火,他向来进退得宜,以往就算萧北乾找他不痛快,他也尽量不与他计较,可今日他不想忍! “何为应当?你别忘了男女有别,她宁可流血也没有将伤口暴露在人前,你又何必毁她清誉!” 萧北乾嗤笑了声:“是啊,何必毁她清誉。” 萧璟丞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难堪之色。 “皇兄好生奇怪,明明心悦霍家二姑娘,却又像是对霍家大姑娘情根深种,皇兄到底想要哪一个?难不成两个都想要?” 萧璟丞闻言一怔,神色迷茫,因此他并未看到萧北乾说到最后,看他的眼神透着明显的寒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霍惠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却总是会因霍云卿生出异样的情绪,他不喜欢她看萧北乾的眼神,也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他以前不会如此。 霍云卿从边疆被带回来已有半年之久,他何曾对她有过半分好感,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哪里配得上他! 他在她面前向来进退得宜,他甚至很清楚的知道霍云卿对他有好感,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她突然变了,她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甚至厌恶。 宫宴那日,他和霍惠然被带到父皇跟前,他心中充斥着恐慌,他频频望向霍云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倘若……本王说是呢!” 他似乎终于明白他想要什么,他要霍云卿! 他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萧北乾眸光一沉,冷冽的声音响起:“皇兄未免过于贪心,也不想想霍家肯不肯,霍云卿又是否愿意?” 萧璟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眼神也变得坚定自信,他抬眸看着萧北乾,淡淡开口:“这是本王与霍姑娘的事,就不劳七弟费心了。” 他说完就想错开他的身离开这里,萧北乾却再一次挡住了他。 萧璟丞挑眉轻笑:“七弟这是何意?难不成七弟也对霍姑娘有意?不过七弟应该知道,霍姑娘只对本王另眼相看。” 他说的没错,以前的霍云卿的确对萧璟丞颇有好感,她无视其他几位皇子,更与萧北乾毫无交集。 萧北乾骤然对上萧璟丞的视线,而后玩世不恭的笑了:“皇兄更该明白,臣弟从前并未出手。” 言下之意,他若出手,兴许就没他什么事了。 萧北乾说完主动侧身相让,意味不明的笑着:“皇兄,请。” 他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独留萧璟丞站在原地满目怒火。 第38章 萧北乾中了情毒 萧璟丞到底还是没去找霍云卿,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偏厅那边,宋婉芝和孟莹安回来的时候,府医已经包扎的差不多了。 宋婉芝忧心忡忡的看着府医:“大夫,她的伤势如何?” 府医笑着回话:“霍少夫人尽可放心,霍姑娘旧伤崩裂,好在伤势并未加重,之后仔细休养便是。” 宋婉芝总算放了心:“有劳大夫。” “咦。”孟莹安突然出声询问:“有人来过吗?” 霍云卿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回应,不曾想府医抢了先。 “回姑娘的话,老夫并未看到他人。” 霍云卿微愣,但很快收敛神色。 孟莹安又问:“那这茶是谁喝的?云卿妹妹吗?” 霍云卿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 孟莹安顿时自责:“怪我怪我,都没让人准备一壶新茶,这都放了多久了,早就凉了。” 霍云卿又有些尴尬的回:“无妨无妨。” 府医已然收拾好了东西,起身告退,霍云卿总算明白,萧北乾之前看府医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同时她也心惊丞相府的府医,竟如此懂得察言观色,要知道,孟莹安才是孟府的主子。 霍云卿在宋婉芝和孟莹安的帮衬下换下了带血的衣衫,三人就在偏厅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席上。 听闻赵佑兴被打了二十大板,人直接晕过去了,被一直候在丞相府外的同僚带走了,霍云卿大概猜到是徐进。 丞相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赵佑兴除了是监察司的人,还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本在受邀之列,自是能来的,徐进就不一样了。 徐进倒是个聪明人,怎就没能劝住赵佑兴。 霍家欺瞒陛下自是不可能的,赵佑兴到底是受了谁的挑唆,才会认定她并未受伤? 赵佑兴人都晕了,霍云卿也就暂且不去多想,这件事情她总会弄个清楚明白。 倒是萧北乾的话让她心中不安,他说的没错,如贵妃和萧璟丞都不是坐以待毙之辈,他们会如何应对? 今日丞相府设宴,萧璟丞为何会来?丞相府自是邀请了,但众所周知丞相是皇嫡子的亲舅舅,齐王他们尚且知趣,萧璟丞向来行事稳重,此行着实诡异。 或许在他人看来,他是为了霍家养女而来,但霍云卿知道,萧璟丞此人利字为先,就算他真的心悦霍惠然,在权力的诱惑面前,她绝不是第一位的。 简单来说,霍惠然于他并不重要,至少目前为止没那么重要。 前世或许他们经历了很多,互相感动彼此爱慕,但这一世他们才开始而已。 那么萧璟丞此行的目的,只怕…… —— 日落之时,丞相大人孟鸣舟携夫人出现在前院,引着宾客入席,品酒宴设在孟府前厅,男女分席而座。 霍云卿还是和孟莹安坐在一起,她们边上是宋婉芝和霍惠然,萧北乾在她们对面,她的哥哥们也赶到了,与萧北乾相邻而坐。 “诸位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孟鸣舟贵为丞相,看着却没什么架子,他举起酒樽笑道:“来,尝尝我家夫人亲自酿的酒。” 孟鸣舟与萧北乾有几分相像,他是皇后娘娘的长兄,想必这位丞相大人年轻时也是才貌双绝的风云人物吧。 霍云卿举杯饮酒,岂料才喝了一小口,孟莹安就把她的酒樽按了下去。 “婉姐姐说了,你今日最多只能喝一杯酒,你别一口给喝完了呀。” 霍云卿垮着脸表示不满:“我还没尝出味来呢。” 孟莹安不管,就是不让她再喝,霍云卿没法,只能作罢。 “莹安。”孟鸣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半是责备半是宠溺的训她:“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孟莹安撅起小嘴:“爹,女儿这是为了她好,您不知道云卿妹妹受伤的事儿吗?” 闻言孟鸣舟像是想起来了,拍了下脑门朗声道:“瞧我这记性,霍姑娘身上有伤,可不能饮酒。” 孟莹安重重点头:“所以就给她喝一杯。” “有伤在身岂能饮酒。”孟夫人适时开口:“今日是我的疏忽,霍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还准备了一些果饮,不如让人热一下给霍姑娘端上来,至于美酒,尽管带回去几瓶,待伤好了再喝。” 霍云卿忙起身行礼:“云卿给夫人添麻烦了,多谢孟夫人。” “霍姑娘客气了。” 孟鸣舟随手招呼:“来人,快给霍姑娘换果饮。” 一名侍女上前,将霍云卿面前的酒樽撤下,换上了精致的琉璃杯,果饮是热的,倒入琉璃杯的时候还冒着气。 “霍姑娘。” 霍云卿正要品尝,却被萧璟丞打断,她不解的抬眸看了过去。 萧璟丞的目光似落在跪坐在她身后的侍女身上,霍云卿回眸看了一眼,便听他说:“霍姑娘身上有伤,理应清淡为主,不如还是换上茶水吧。” 孟夫人倒是没多想,笑说:“端王殿下说得有理,那就给霍姑娘换上茶水吧。” 霍云卿心思敏锐,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怕这侍女有问题,果饮里被下了药,看来这就是萧璟丞今日的目的,他想故技重施,可她着实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止她? “端王殿下多虑了。”霍云卿不打算拒绝,孟莹安却将果饮递到了霍云卿手里,笑说:“云卿妹妹,你尽管喝,我娘做的果饮可甜了,而且这里面只有果子和糖水,不会对你的伤有影响的。” 孟莹安觉得霍云卿不能喝酒已经很惨了,若是连果饮都不能喝那也太可怜了吧! 这端王殿下也真是的,他不是心悦霍惠然吗?管云卿妹妹作甚? 霍云卿端着琉璃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真有如此美味?”霍云卿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萧北乾起身朝她走来,笑说:“舅母怎么有好东西还藏着掖着呢?北乾从未喝过您亲手做的果饮,既然霍姑娘有伤在身,不如给本王尝个鲜。” 孟夫人笑出了声:“辰王殿下怎就没喝过,小时候可没少喝。” “是吗?本王没印象了,那便回味一番。”萧北乾说话间,已经从她手里拿走了琉璃杯,将杯中果饮一饮而尽。 霍云卿想阻止都来不及,她面露忧色的看着他。 第39章 你怎么知道我想弄死你? 萧北乾只是看了霍云卿一眼,而后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拎起她桌上剩下的果饮,朝孟夫人所在的方向举了举,夸道:“舅母亲制的果饮香甜润喉,既霍姑娘喝不了,就由本王享用了吧。” 他还要喝?霍云卿一阵头大。 她身后的女子,不知是被收买的孟府侍女,还是如贵妃派来的,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拆穿了她。 这是丞相府,真要当场查出来果饮里被下了药,谁会相信此事与丞相府无关? 就算这侍女是个胆小的,供出了背后主使,对方也可以说是诬蔑。 她和萧北乾都很清楚这一点,如贵妃和萧璟丞也正是因此才有恃无恐。 霍云卿眼睁睁看着萧北乾回席后又喝了一杯果饮,她攥紧了拳头,神色不善的直视萧璟丞。 萧璟丞紧抿着唇,心情极为复杂,他知道霍云卿对他不似从前了,可她不曾用如此厌恶的眼神看他。 他知道不该提醒的,但是他不后悔,他说过要光明正大的拥有她,而不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品酒宴还在继续,萧北乾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完了果饮,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喝到最后,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 孟鸣舟皱着眉,放下酒樽朝萧北乾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沉沉的问:“辰王殿下今日怎贪杯了?” 萧北乾浑身滚烫,内心更是火烧火燎,他强忍着不适,如常般吊儿郎当的笑:“舅母酿制的酒如琼浆玉液,实在醉人。”他说着摇摇晃晃的起身,朝孟鸣舟摆了摆手:“北乾不胜酒力,得出去吹吹风,舅父莫怪。” 孟鸣舟沉着脸,终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朝林夏叮嘱了句,让他好生照看他家主子。 林夏恭声应下,扶着萧北乾出去了。 霍云卿心中不安,恨不得也跟出去看看,但她不能,她得找个合理的借口。 “云卿妹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许是她表现过于明显,被坐在她身边的孟莹安察觉到了。 霍云卿先是一怔,随即顺势点了点头,虚弱的开口:“是有些头晕。” 宋婉芝看了过来,提议说:“云卿实在不舒服的话,不如我们先回去?” “啊?”听了这话,孟莹安明显失落。 霍云卿怎么肯这个时候回去,忙说:“不用,哥哥他们才来没多久,莫要扫了他们的兴致,我去偏厅休息会儿就好。” 宋婉芝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霍家三兄弟,他们正在兴头上,和同僚有说有笑。 “那好吧,我陪你去偏厅休息。” “嫂嫂不用陪着,我认识路,自己过去就好。” “那怎么行!” 宋婉芝说话间就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孟莹安按住了,她笑说:“婉姐姐是客,怎么能让婉姐姐离席,还是我陪着云卿妹妹吧。” 霍云卿这次没有拒绝,朝孟莹安缓缓点头:“那就有劳莹姐姐了。” 孟莹安陪着霍云卿到了偏厅,一路上霍云卿也没看到萧北乾的身影。 “云卿妹妹,要不要我去给你叫府医?” 霍云卿坐在偏厅里的红木圆桌旁,摇了摇头说:“不用的,我感觉好多了,莹姐姐快些回前厅去吧,今日宾客众多,莹姐姐是东道主,怎能只陪着我一个人。” “可是……”孟莹安不放心的犹豫着。 霍云卿朝她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快去吧。” “真的不用我陪着?” “不用。” “那好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随便喊个人来寻我便是。” 霍云卿点头应下,孟莹安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孟莹安走远,霍云卿立即起身走了出去,她不知道萧北乾在哪儿,只能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 孟府太大了,光偏厅就有两个,她心慌意乱的左顾右盼,想着萧北乾现在如何了。 前世她中招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云卿姑娘。” 一道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霍云卿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转身看去。 是萧璟丞,他身披墨色大氅,月色下的他笑容温润如玉,那一双眼睛正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霍云卿深知这双眼睛的魅力,前世她便觉得他的眼睛是那般温柔,看她的眼神是那般深情,定是对她真心一片。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他天生一双含情眸,看谁都深情,她见识过那双眼睛布满寒霜的模样,再不会沉沦。 霍云卿冷漠又疏离的见礼,“端王殿下。” 萧璟丞故意忽视了她眼中的厌恶,坚定不移的站定在她面前,“听闻云卿姑娘不太舒服?” 霍云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 “不劳端王殿下关心,臣女只是有些闷,出来走走罢了。” 萧璟丞叹了口气:“云卿姑娘,你与本王何时变得如此生分了?” “端王殿下说笑了。”霍云卿语气淡淡:“臣女与端王殿下何来生分一说?殿下对惠然妹妹真心一片,也不怕她误会?” 萧璟丞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问:“云卿,你是不是因为本王与……” “端王殿下慎言!”霍云卿又退了一步,恨不得直接骂人,谁准他喊得这么亲密的? 萧璟丞也意识到自己有失分寸,叹息道:“云卿姑娘,本王与惠然姑娘……” “端王殿下。”霍云卿再次打断了他,直言道:“臣女知道殿下心悦惠然妹妹,殿下在陛下面前亲口承认的事,臣女怎会忘记。” 言下之意,大可不必在她面前说他和霍惠然的事,她没兴趣。 在萧璟丞眼里,霍云卿此举与他心中所想相差无二,怪不得自宫宴后,她对他便不似从前了。 “云卿姑娘,本王明白你的心意。” 霍云卿无语,他在说什么?她对他的心意?被他看出来她想将他千刀万剐再剁碎喂狗了? “是端王殿下吗?” 霍云卿急于脱身,实在不想与他纠缠,就在这时,霍惠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趁着萧璟丞回头之际,快速转身离开。 第40章 霍云卿,你要逼疯我了 霍惠然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刚才与端王在一起的人就是霍云卿,她心中怨恨,面上却是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 “臣女吃多了酒,出来吹吹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殿下。” 霍惠然本就是来找萧璟丞的,她看到他离席,生怕他去找霍云卿,哪里还坐得住。 霍云卿为什么要缠着端王?她已经抢走了她的一切,还不够吗? 萧璟丞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惠然,她真的只是出来吹风吗?如母妃先前与他说过的话,她在霍家闹自缢,真的只是想嫁给他吗? 霍惠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先前觉得她温柔善良,对她颇有好感,可如今却越发觉得她和他心中所想不太一样。 倘若拿她与霍云卿相比…… 萧璟丞刚这么想便皱了眉,他内心似乎有些抗拒。 “殿下在想什么?” 霍惠然一抬眸便看到萧璟丞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更是不甘,他是她未来的夫君,却在她面前想别的女人,叫她如何不恨! 萧璟丞恍惚回神,收敛情绪温柔的看着她:“天寒地冻,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他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要将他身上的大氅给她取暖的意思,任由她冻着。 霍惠然不这么想,她只觉得端王是在关心她,不由心中甜蜜。 “有殿下在,臣女不冷。”她说着便小心翼翼的上前环住了他的腰,霍惠然从他怀里抬起脸看他,红着脸说道:“殿下,倘若臣女并非出来吹风,而是来寻殿下的,殿下会不高兴吗?” 萧璟丞本就在怀疑她,却听她主动承认了,不由一阵心软,她再如何,也不过是心中有他,又何错之有。 “无妨。”萧璟丞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霍惠然轻呼一声,温顺的贴着他的胸膛,娇声唤他:“殿下。” 萧璟丞轻抚她的腰肢,享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 却在这时,萧璟丞的贴身侍卫李志威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二人不远处:“殿下。” 李志威低垂着头,没有看他们,但显然是有话要说,萧璟丞似乎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拍了拍霍惠然的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萧璟丞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瞧你,都要冻坏了,快回去吧。” 霍惠然依依不舍:“那殿下呢?” “本王随后就到。” 霍惠然是个聪明人,知道李志威肯定是有事要汇报,她不方便在场,便乖顺的走了。 李志威上前,低声道:“殿下,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萧璟丞淡淡颔首,又侧目看了眼先前霍云卿离开的方向,这才回前厅。 —— 霍云卿找到了后院,前院她已经找遍了,没看到萧北乾的身影,兴许是今日丞相府人多眼杂,他才躲到了后院。 这么想着,她脚步都快了些。 突然,她听到了一些声音。 霍云卿循声而去,听得更清楚了。 “殿下,属下不行,殿下,您饶了属下吧……” 霍云卿顿住脚步,一脸震惊,她伸长了脖子往那处看去,只见两道身影在假山边纠缠在一起,但看不清楚他俩到底在做什么。 她持续震惊,不由自主就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殿下,属下不能给您……” 霍云卿人都傻了,萧北乾还有这癖好? 她睁大了眼睛,仔细往他们那边瞧,这才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林夏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而萧北乾正欲将匕首抢过来,他想干什么一目了然。 “萧北乾!” 情急之下,霍云卿直呼他的名讳,她快步上前,将他抓着林夏的手掰开,林夏立即退到一旁,将匕首收好。 林夏急道:“霍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霍云卿抓着萧北乾的手,扭头看向林夏:“不能请府医吗?” 那个府医看起来很听话不是吗? 林夏摇头:“若是请了府医,这么大的事儿只怕他不敢瞒着丞相大人。” 霍云卿听懂了林夏的意思,小事府医可以当做不知道,但事情大了,他毕竟是丞相府的人,自当汇报。 那该怎么办? 霍云卿一时间方寸大乱,毫无对策。 就在她慌乱之际,萧北乾却一把将她抵在假山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咬住了肩膀。 隔着冬日厚重的衣衫,她并不觉得疼,可被他咬了却是事实,明明天寒地冻,霍云卿却觉得自己浑身都烫了起来。 肩膀上传来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她说不清道不明。 萧北乾不敢用力,怕咬疼了她,可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弄疼她! “霍云卿……” 他的声音不似平常般清冷,但沙哑隐忍的粗喘声更叫人心动,他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令她心神不宁。 “你不该来的……” 她知道,她知道不该来,可果饮本该由她喝下,倘若不是他,现在深陷情潮的人便是她! 萧北乾不知道她前世经历过什么,所以他不会明白他今日所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霍云卿眼眶湿润,缓缓开口:“辰王殿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臣女亦然。” 亦然二字,让萧北乾清醒了几分,他怔怔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此时的萧北乾一双眼赤红,像是饿极了的狼,正死死盯着他的猎物。 “霍云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女知道。”霍云卿缓缓点头,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臣女知道。” 在萧北乾的眼里,此时的霍云卿就像是送到嘴边的美味佳肴,她含泪的眼眸,她绯红的脸颊,她红润的唇瓣,无一不在诱惑他。 他想咬她,不仅仅是咬她的肩膀。 萧北乾极力压抑着自己,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眼神越来越不够清醒。 “霍云卿,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在给她机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霍云卿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以她的实力推开他不难,但她没有,也不想。 或许是因为他曾说过要带她仗剑走天涯,或许是因为他毫不犹豫的喝下了那杯毒酒,或许…… 或许没有那么多或许,只是她不想而已。 “我不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震撼着他。 “霍云卿,你真是,要逼疯我了……” 第41章 属下做不到啊! 霍云卿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她任由那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任由那双握着她肩膀的手越收越紧。 压抑的粗喘声在一寸寸的逼近,她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栗,却依旧不躲不闪。 霍云卿紧闭着眼睛,可预想中的狂风暴雨迟迟不来,她睫毛颤动,迟疑的睁开了眼睛,下一瞬被萧北乾狠狠推开,险些摔倒在地。 萧北乾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假山,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背影。 “林夏!” 林夏早在他家王爷将霍姑娘抵在假山上的时候就识趣的背对着他们了,突然听到他家王爷的声音,他一脸茫然的回身看去。 只见他们家王爷嘴角溢出血迹,眼神明显涣散,像是撑到了极致,而霍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到了一旁。 萧北乾咬了咬牙,沉声开口:“你来。” “啊?”林夏浑身一抖,寻思着他是不是听错了? 萧北乾不耐的呵斥:“愣着作甚,还不过来!” 林夏下意识的捂住了臀,讪笑道:“殿下,这不好吧?” “过来!”萧北乾咬了咬牙,他快撑不住了。 林夏欲哭无泪,他虽然对殿下忠心耿耿,可这种事情,他……他做不到啊! “霍姑娘……”林夏求助似的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人都傻了,她张着嘴巴愣在原地,从难以置信到信念崩塌,脑子里乱成了麻花。 “还不快过来!”萧北乾低吼着,他体内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焰,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爆发。 林夏只觉腿软,一步一抖的朝他家王爷靠近,才走到他跟前,人就抖成了筛子。 萧北乾狠狠瞪他:“动手啊!” “啊?”林夏手足无措,只能再次求助霍云卿:“霍姑娘,属下该怎么做?” 霍云卿脸红到不行,胡乱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她话没说完就在原地打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此时霍云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会长针眼吗? 林夏的手抬起又放,放下又抬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实话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到他家王爷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萧北乾见他迟迟不动手,再次喝道:“还不快打晕本王,这是命令!” 林夏登时眼睛亮了,只觉他们家王爷的怒吼声犹如天籁,原来他家王爷是这个意思,他当即抬手,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了一下。 萧北乾软倒下去,林夏眼疾手快的将他们家王爷背在身上。 霍云卿这才明白是他们误会了,顿时哭笑不得,她快步上前询问:“林夏,就这样把他打晕不会有事吗?” “应该不会,但以防万一,卑职还是得尽快带王爷回府医治,霍姑娘,这里就交给您了。” 霍云卿点头应下,而后整了整衣衫,若无其事的回了前厅。 宋婉芝和孟莹安见她回来,都询问她怎么样了,霍云卿随口回应:“我已经没事了,倒是过来的时候偶遇了辰王殿下,他吃多了酒,林夏先带他回去了。” 霍云卿随口这么一说,孟莹安也就信了,笑道:“没想到北乾哥哥还有喝多的一天,真是少见,看来我母亲酿的酒是越发醉人了,要不然北乾哥哥也不会贪杯。” 宋婉芝没有说话,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直至宴席到了尾声,孟鸣舟才问起了萧北乾,霍云卿起身,将先前与孟莹安她们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孟鸣舟朗声笑道:“瞧瞧,这就是贪杯的下场,不过夫人酿的酒既然辰王喜欢,便派人给他送些过去。” “好,我去准备。”孟夫人说着看向了霍云卿,笑道:“云卿姑娘不如随我一起?” 先前说过要让霍云卿也带些回去,孟夫人自是不会忘的。 “那云卿就不客气了。”霍云卿也不矫情。 孟莹安起身道:“娘,女儿跟你们一起。” “好,一起来吧,你也好陪着霍姑娘说说话。” 孟莹安拉着霍云卿没受伤的手,和孟夫人一块去了存酒的院子里。 院中有侍女正在分装酒坛,今日到场的宾客每家能拿一坛回去品尝,也就霍云卿和萧北乾能多拿几坛。 每坛手掌大小,孟夫人给霍云卿拿了六坛。 孟夫人笑说:“我记得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都是爱喝酒的,眼看就要新元了,他们二老也该回来了吧?云卿姑娘多带几坛回去,好让他们二老也尝尝我的手艺。” “多谢孟夫人,祖父祖母回来见到您亲酿的酒定然欢喜。” “哎呀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莹安,你好好学学。” 孟莹安唉声叹气:“娘,您累不累啊,见了谁都让我跟人家好好学,我要学得会,您还用费这口舌?” 孟夫人剜了她一眼,作势要打,骂道:“你这皮猴子,尽拆我台!” 孟莹安熟练的躲到了霍云卿身后,朝孟夫人咧嘴吐舌。 霍云卿笑出了声,只觉她们母女俩有趣的紧。 “莹安,你又惹你娘生气了?”正闹着,孟鸣舟不知何时过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孟莹安嘿嘿的笑:“我跟娘闹着玩呢。” 孟夫人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孟鸣舟:“夫君怎么过来了?前厅喝得差不多了?” “嗯,你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快好了。” 孟鸣舟点了点头,随口问:“辰王的酒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为夫给他送去,顺道去看看他。” 闻言孟夫人有些担心,劝道:“夫君今晚也喝了不少,不如差人去看一眼?” 孟鸣舟摇头:“让旁人去为夫怎能放心?”话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霍云卿,犹豫了下才开口:“霍姑娘今晚没喝酒,不知能否劳烦霍姑娘替我走一趟?” 霍云卿愣住,一时没有回应。 孟夫人也愣了愣,笑着扯了扯孟鸣舟的衣袖:“夫君这是喝多了吗?怎好劳烦霍姑娘?” “瞧我。”孟鸣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道:“喝多了喝多了,霍姑娘莫怪。” “孟大人言重了。”霍云卿盈盈笑着:“既是孟大人嘱托,云卿怎好推辞,不如这样,辰王殿下的酒由云卿送去,顺道去看看殿下,若是有什么问题,定派人来传话,若是无碍,便不来打扰了。” 孟鸣舟朗声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霍姑娘了。” 第42章 伤势严重,别吓到她 从丞相府出来,霍云卿看到了一直候在外面的玲珑。 无论是家宴还是宫宴,侍女侍从都是不得入内的,除林夏这般的带刀侍卫,一来避免闲杂人等混入其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为主家减少负担,当然主家会为他们备好简单的膳食,不至于让他们饿肚子。 玲珑迎上来的那一刹那,霍云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刚才一直在想,这位丞相大人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孟大人是想撮合她和萧北乾? 倒也不奇怪,孟鸣舟是萧北乾的亲舅舅,自是萧北乾一派,理应为他筹谋。 霍云卿不再多想,坐上了马车。 她受孟大人所托要去辰王府送酒,因而不用和霍惠然一辆马车了,霍惠然与霍怀修他们一块回去,霍怀宁则和她同乘。 他的理由很充分,那辆马车太挤了,他不想坐。 今日孟府人多,他们兄弟三人又来得有些晚,以至于他没能和霍云卿说上话,听闻霍云卿要去辰王府送酒,霍怀宁自是不放心,定要跟着。 马车里,霍怀宁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丞相大人和别人不一样,哼!让你去送酒,亏他想得出来!” 霍云卿侧目:“你也看出来了?” “还不够明显吗?” 是啊,太明显了! 霍怀宁的话让霍云卿再度陷入沉思,孟鸣舟可是一朝宰相,他能是愚昧之人吗?今日人多眼杂,孟大人让她去辰王府送酒的事定是瞒不住的,他这分明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撮合她和萧北乾,究竟用意何在? 无论是如贵妃还是萧璟丞,乃至于陛下,他们的一言一行她多多少少能猜测一二,可唯独这位丞相大人,她实在看不清。 “云妹?”霍怀宁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霍云卿恍惚回神,看向霍怀宁问:“三哥,你刚才说什么了?” 霍怀宁无奈重复:“我说,要不你就选辰王殿下算了。” 听了这话,霍云卿的脸刷的红了,恼羞道:“三哥,你说什么呢!” “你想嘛,霍惠然肯定是要嫁给端王的,那端王我们就不考虑了对吧?剩下的齐王、贤王、睿王,你都瞧不上,那只剩下辰王了嘛。”说着,霍怀宁摸了摸下巴,笑道:“其实辰王不错,虽然性子怪了些,但他是皇嫡子,又得陛下宠爱,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没想到她三哥竟是个看脸的。 “云妹,你说说嘛,你对辰王感觉如何?” “没感觉。” “他这样的你都没感觉?” 霍云卿没搭理他。 霍怀宁嘶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莫非你心有所属?是不是那个叫无什么的?” “你说无颜大哥?”霍云卿只觉好笑:“无颜大哥就是无颜大哥,我敬重他,绝非倾慕于他,三哥,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了。” 霍怀宁犯愁:“你这也看不上,那也不喜欢,难不成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霍云卿反问他:“有何不可?” 霍怀宁一想也对,他们霍家又不是养不起,而且谁也不选,方能保持平衡,不至于让霍家过早立于风口浪尖。 这样想着,霍怀宁忍不住心疼霍云卿,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的承诺:“云妹,你放心,三哥一定会多立军功,让咱们霍家牢牢站住脚,届时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没人敢多言半句。” 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她家三哥今日喝了不少酒,脸都喝红了,可她知道,他方才所言句句真心,绝非空口白话。 马车渐渐停下,玲珑的声音在外响起:“姑娘,辰王府到了。” 霍云卿应了声,打开木制的车门弯腰下了马车。 玲珑先一步上前传话:“我们家姑娘是霍家大姑娘,受丞相大人所托前来给辰王殿下送酒,还请通传。” 辰王府门房的人都有些懵,丞相大人让霍家嫡女来给他们家王爷送酒?这合理吗? 可门外的马车的确挂着霍府的灯笼,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也的确衣着华贵,门房的人犹豫再三,还是进去通传了。 不多时,林夏匆忙赶来。 他朝霍云卿抱拳见礼:“霍姑娘。” 霍云卿微微颔首,朝站在身侧的玲珑看了一眼,玲珑会意,立即上前将手中的几坛酒递了过去。 她这才开口:“丞相大人托我把酒送到辰王殿下府上,孟大人不放心殿下,故让我来看看殿下是否无碍。” 霍云卿这话的意思是要进府。 林夏自然听懂了,可他尴尬的笑了笑:“霍姑娘,殿下已经睡下了。” 言下之意,不太方便请她进府。 睡了? 霍云卿觉得奇怪,如果真的睡了,林夏又为何一脸为难。 “府医看过了?” 林夏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玲珑,转念一想这是霍姑娘信任的人,自是无妨的。 “看过了,霍姑娘尽管放心。” 林夏都这么说了,霍云卿也不好再多问,颔首道:“那便不打扰了。” “有劳霍姑娘特意跑一趟,霍姑娘慢走。” 林夏目送霍云卿上了马车,而后转身跑向了后院,没错,他用跑的。 萧北乾的院子里正乱成一团,几名府医满头大汗的在给萧北乾扎针,床榻边更是摆着一盆血水,连带着被褥上也沾了血迹。 林夏急问:“殿下如何了!” 其中一名府医擦拭了下额头上的密汗,回话说:“殿下中了情毒,却强行压制又未能及时医治,如今急火攻心,只怕会伤及五脏六腑。” 林夏听完神色凝重,他沉声道:“殿下明日还要上早朝,绝不能耽误,你们快想办法,务必确保殿下无碍。” 府医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称是。 萧北乾虚弱的看向林夏,问:“她呢?” “回殿下,按您的吩咐,已经让霍姑娘回去了。” 萧北乾缓缓道:“这几日,本王都不想见到她。” 林夏心下了然,恭声回话:“属下明白。” 萧北乾没能再说一句话,他呼吸沉沉,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沾染着些许血迹,整个人如破碎的白玉。 第43章 女儿,你关心辰王作甚? 霍云卿一晚上没睡好,想不明白孟丞相的用意,也不确定萧北乾是否真的没事,次日她早早守在前厅,等着父亲兄长他们早朝回来。 不成想,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霍家次女霍惠然仪态端庄,温和周正,德行娴静,与皇三子端王乃天作之合,特赐为端王侧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传旨的宫人宣读完圣旨,迟迟没等到霍家养女接旨,不由垂眸看去,只见她脸色煞白,浑浑噩噩似在梦中。 霍惠然难以接受,她听闻圣旨到了,欢天喜地的匆忙赶来,却是这番局面,侧妃?她霍惠然竟要给人当妾! 她想笑,也想哭,曾经的她贵不可言,如今却因霍云卿的出现,连个正妃的位子都图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她来受这奇耻大辱! 宫人没了耐心,忍不住催促:“二姑娘,快接旨吧。” 霍惠然咬着唇,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她收敛满腹的不甘与怨恨,将双手举过头顶,颤声道:“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 宫人将圣旨交到她手中,笑着道贺:“恭喜二姑娘。” 恭喜?一个卑贱的妾室,何来喜事? 霍惠然心中不满,面上却不得不笑着应对:“有劳公公。” 霍夫人身边的周嬷嬷适时上前,往传旨的宫人手里塞了一袋赏银,宫人道了声谢,领着一行人告辞。 宫人前脚刚走,霍惠然立马就哭开了,她扑进霍夫人怀中,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霍夫人心疼的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霍万鸿则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往屋里走。 霍云卿对此并不意外,前世若不是萧璟丞已然坐上了皇位,她霍惠然算个什么东西?凭她霍家养女的身份,能进王府当个侧妃,已是泼天的富贵。 如贵妃怎么可能让她坐上端王妃的位子,她早就料到,霍惠然顶多是个妾。 霍惠然的端王妃梦碎了,可笑的是昨日她还在众多贵女面前炫耀,俨然一副稳坐端王妃之位的架势,待她被赐为侧妃的消息传出去,定要沦为笑柄。 “惠然妹妹,莫要哭了。” 霍夫人抬眸看向霍云卿,听她语气温柔,还以为她要出言安慰,顿觉欣慰,岂料她话锋一转。 “你不是还约了王家嫡女要出门吗?再哭可没脸见人了。” “你这孩子!”霍夫人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 霍云卿浑不在意,心情舒畅的进了屋,这么好的机会,不来个落井下石,怎对得起她仗势欺人的名号? 圣旨已下,此事没了转圜的余地,更何况霍惠然养女的身份人尽皆知,永兴帝能下旨赐她为端王侧妃已经是看在霍家的份上。 霍惠然在院子里哭了许久,用早膳的时候还在哭哭啼啼,听得人心烦。 霍万鸿忍不住撂下筷子,语气低沉:“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又有什么好哭的。” 霍惠然被吓得身子一抖,低垂着头不敢言语,她强忍着眼泪,哭声是没了,但那一颤一颤的肩膀还在昭示着她的委屈。 霍夫人于心不忍,安慰道:“惠然,你虽为侧妃,但只要端王待你真心,往后也不会苦的。” 霍惠然擦掉眼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霍万鸿沉声叹了口气,拿起筷子顿了片刻,像是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起身离席。 霍惠然见状也不敢再吃,她脑袋垂的更低,肩膀也颤动的更厉害了。 “我去看看父亲。”霍云卿说完就走,却是往外跑,不多时她又回来了,兴致冲冲的往书房的方向跑。 霍云卿推开书房门的时候,霍万鸿正在一口一口的喝茶,就跟在喝闷酒一样。 “爹,您干嘛呢?”她听说过借酒浇愁,没听说过借茶浇愁啊。 霍万鸿长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娘不喜欢酒味,我真想喝两杯,你说这都什么事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听了这话,霍云卿来了兴趣,她坐到霍万鸿对面,笑问:“爹,您知道霍惠然是故意的?” “她是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爹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惠然虽乖巧懂事,但骨子里是个争强好胜的,你一回来,她成了养女,她能甘心?” 霍云卿认同的点了点头,还是她爹通透啊! 霍万鸿刚要继续往下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眼睛登时亮了:“乖女儿,你去买烧鸡了?” “对啊!”霍云卿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包裹好的烧鸡,当油纸展开的时候,烧鸡的香气扑鼻而来。 霍万鸿直接上手扯下一只鸡腿递给霍云卿,而后又扯下另一只鸡腿往自己嘴里塞,含糊不清的笑道:“还是女儿好啊,知道哄你爹高兴。” “那是!”霍云卿得意的咬了一口鸡腿,一派小女孩娇态。 霍万鸿哈哈大笑,也不想再提霍惠然的事儿,他原本是想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可她自己做出了选择,往后是好是坏也怪不得他。 “爹,今日早朝您看到辰王殿下了吗?” 霍云卿问的随意,可霍万鸿却心里咯噔一下,他家宝贝女儿怎么关心起辰王来了? 他眼神带着探究,直直看向霍云卿:“好端端的,你问辰王作甚?” 霍云卿一边啃鸡腿一边回:“昨晚丞相大人不是让我去探望辰王殿下嘛,但我去的晚了没见到人,怕有个什么意外被怪罪呗。” 听了这话,霍万鸿松了口气,不是故意打听就好。 他想了想,说道:“辰王殿下人是来了,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也是奇怪,我记得他是海量啊,毕竟有个会酿酒的舅母,少不了酒喝。” 能去上早朝,看来没什么大事,霍云卿不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她遇刺的事儿。 “爹,陛下给监察司的三日之期已到,监察司可查到眉目了?” 霍万鸿偷瞄着她的反应,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回应道:“监察司今日早朝自行请罪了,陛下罚了俸禄,命他们继续追查。” “那二哥有没有查到什么?” 霍万鸿皱着眉摇头:“城内城外你二哥都找遍了,没有查到刺客的踪迹。” 闻言,霍云卿陷入沉思。 第44章 不见我?那我翻墙! 监察司什么都查不到,是因为他们束手束脚,先前萧北乾跟她说过,他们查到了如贵妃头上,可没有实时性的证据,他们又怎敢胡乱开口。 霍怀文也没查到线索,难道这帮刺客真能凭空消失不成? 霍云卿复盘着她被遇刺前发生的一切,从救下萧璟丞到参加宫宴,再到她女扮男装去了辰王府,她到底漏掉了什么?到底是谁想要她性命? “乖女儿,别想那么多了。”霍万鸿摆着手,一脸无所谓的说:“你是我霍万鸿的女儿,被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后习惯就好了。” 以后?习惯? “爹!您别吓我!” “莫怕。”霍万鸿豪迈道:“爹相信你,能好好活下去。” 霍云卿干笑两声:“您还挺看得起我。” “可不,你是我霍万鸿的女儿,你以一人之力击退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刺客,你不知道爹有多想找个说书先生,好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女儿有多厉害。” “然后让想杀我的人增派人手来对付我?” “哎呀,所以爹不是没到处说嘛。”霍万鸿一脸你这人真没趣的反应。 霍云卿哭笑不得,真是她亲爹啊! —— 从书房出来,霍云卿换上男装,在监察司附近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喝完半壶茶,她便看到了赵佑兴和徐进,也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赵大人,徐大人。” 霍云卿直接叫住了他们,二人侧目看来,都是茫然,还是徐进先认出了她,诧异道:“霍姑娘!” 二人进了茶楼,在她对面入座。 赵佑兴看向她的手臂,面露愧疚之色,“霍姑娘,实在抱歉,是我不分青红皂白,鲁莽弄伤了你。” 霍云卿笑了笑:“无妨,赵大人不必介怀。”她没跟他们绕弯子,直言道:“我今日来,是想问问赵大人,为何会认为我没有受伤?” 赵佑兴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徐进在旁接茬:“这事儿怪我,是我随口一提,说总不可能是霍姑娘无中生有,霍姑娘,您也别怪赵大人,他一向如此,有时候也正是因为他发散思维,我们监察司才能屡屡破案,且他也已经得了教训。” 赵佑兴挨了一顿板子,今日还能照常当值,显然是个尽职尽责的,况且嫂嫂和孟莹安都说他不是恶人,霍云卿也不打算跟他计较。 “赵大人弄伤了我,我害赵大人挨了一顿板子,算是扯平了,以后就不要提了。” 赵佑兴眼睛一亮,随即更是愧疚,低着头再次表达歉意:“霍姑娘,是我先入为主,以为你是个……” 他话说了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 “以为我是什么?”霍云卿心知肚明,无非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太多,让赵佑兴以为她真是个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主。 赵佑兴略显苍白的脸染上红色,他挠了挠头,抬眸看向霍云卿,坚定道:“无论之前我对霍姑娘有什么误会,如今我都已然知晓霍姑娘的为人,霍姑娘遇刺一案,我定会追查到底。” 霍云卿淡笑着:“那我先谢过赵大人了。”说完她话锋一转:“不知王御医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徐进和赵佑兴闻言对视了一眼。 霍云卿淡淡补充:“若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王御医的案子很复杂,我们没查到他是被谁掳走了,但是我们在王御医的府上找到了好些禁药,现下监察司怀疑,王御医要么是逃走了,要么是被灭口了。” 赵佑兴心怀愧疚,对霍云卿知无不言,当然前提是他认为王御医的案子告知霍云卿也没什么大不了。 “禁药?” “对,比如情毒,比如麝香,比如鹤顶红,陛下因此震怒,命监察司一定要查出王御医背后之人。” 霍云卿挑了挑眉,这下如贵妃该跳脚了。 不过王御医既然是如贵妃的人,如贵妃理应不至于杀了他,毕竟宫宴上萧璟丞中了情毒一事,他们可是悄声无息的瞒下来了。 那么王御医到底是栽在了谁的手上? “霍姑娘?”徐进看她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霍姑娘是不是知道什么?” 霍云卿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在宫宴之前,我并不认识王御医。” 赵佑兴扯了扯徐进的手臂:“徐哥,瞧你这话问的,霍姑娘怎么可能知道王御医的事。” 徐进憨笑道:“是我过于敏感了。”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说起来前世她是认识王御医的,她和萧璟丞衣衫不整的画面被人看到后,永兴帝传了御医,来的正是那位王御医。 事后她有意追查,也确定王御医是如贵妃的人,但碍于她和萧璟丞的婚事已成定局,如贵妃又是萧璟丞的生母,下药一事最终不了了之。 不过有些账总是要算的,无论是前世如贵妃和萧璟丞设计给她下药,还是这一世他们母子二人两次给她下药。 真当她好脾气,不会与他们计较? 她对谁都可以宽容,唯独对他们不能! 霍云卿朝坐在对面的二人笑道:“我该回去了,二位若是后续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霍府找我。” 徐进忙不迭的应下,说了两句客套话,赵佑兴没说什么,但对她的态度比之前简直天差地别。 从茶楼慢慢往回走,霍云卿又去了趟辰王府,她寻思着辰王府的人应当是认识她的,却被门房的人拦住了。 霍云卿理直气壮:“本公子与辰王殿下是至交好友,还不快去通传!” 门房的人板着脸回应:“殿下有令,概不见客,公子改日再来吧。” 霍云卿不解,又道:“本公子找辰王殿下是有要事相商!” 门房的人索性没搭理她。 霍云卿气急,在辰王府门口站了会儿,最终还是走了。 但她察觉到了不对劲,萧北乾怎么无缘无故不见客了?难不成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更是放心不下,于是当天晚上,她决定翻墙硬闯辰王府! 第45章 夜闯辰王府 夜深人静,霍云卿身穿一袭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窝在辰王府后门不远处的拐角。 她猫着腰,时不时探头查探,摸清了巡逻护卫的走向,待寻到机会,她快速掠到外墙角的一颗树旁,借力在树上一踏,伸手攀住围墙,翻身进入辰王府。 整个过程极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霍云卿落地后快速钻到了一旁的矮树后,她并非随意选了个地方,上次她来辰王府的时候路过此处,看到了一排矮金柏,故而知晓这里能藏人。 内院巡逻的侍卫比府外多了一倍不止,霍云卿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脱身,她僵着身子趴在一排矮树后,不多时手臂就麻了。 霍云卿小心翼翼的活动手脚,好在没被发现,但次数多了难免出错,她一不小心碰到了矮树,发出树枝碰撞的簌簌声。 刚经过她身边,正往前走的巡逻护卫默契的扭头看了过来,他们纷纷抽出佩刀,朝她所在的方向逼近。 霍云卿哪里还能藏得住,只能起身逃窜。 护卫们当即反应过来,一边追一边放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辰王府护卫众多,霍云卿很快被围了起来,可她单枪匹马,手中又没有兵器,倒是让围着她的护卫们丈二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人怒喝:“你的同伙呢!” 霍云卿沉默以对,她很尴尬,什么叫出师不利,这就是! 她不说话,辰王府的护卫也懒得与她废话,高声道:“拿下!” 霍云卿很是无奈,正欲坦白身份,可辰王府的护卫执行力极高,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帮护卫直接朝她冲了过来。 情急之下,霍云卿只能先行躲避。 “都是误会!”霍云卿试图解释,可打斗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也根本没人在意她在说什么。 林夏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一名黑衣人在与府中护卫周旋,她手无寸铁却能毫发无伤,更没有出手伤人。 黑衣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冲入战场想听个清楚,却发现这声音无比的熟悉。 林夏大惊失色,喊道:“住手!” 听到林夏的命令,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茫然的看向他。 林夏顾不得他们,确定霍云卿没事才松了口气,无奈叹息:“霍姑娘,您这是?” 霍姑娘? 护卫们面面相觑,都是心惊且不理解。 霍云卿拽下脸上的黑布,尴尬的笑了笑:“门房不让我进来,我只好另辟蹊径。” 林夏嘴角抽搐,真是好一个另辟蹊径。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霍云卿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道:“我要见你们家王爷。” 林夏一脸为难:“霍姑娘,都这么晚了,殿下已经睡了。” “又睡了?”霍云卿不信,继续破罐子破摔:“那你把他叫起来。” 林夏苦笑连连:“霍姑娘,属下怎敢?” “那你带我过去,我来叫醒他。” 林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霍姑娘,今夜实在不便,不如您先回去,明日再来?” “不行。”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林夏就是想先稳住她,等到了明日,她还是会被拦在门外,翻墙的路也定会被堵死。 林夏见唬不住她,一时也没招了。 就在这时,府中的一名侍从匆匆赶来,朝霍云卿恭声道:“霍姑娘,殿下有请。” 林夏如释重负,他们家王爷要是再不肯见霍姑娘,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萧北乾听闻府中闯入刺客,便只觉莫名,这刺客来得毫无征兆,着实匪夷所思,后来得知刺客是霍云卿,他又气又笑。 她还真不是个省心的。 霍云卿在萧北乾的书房里见到了他,他身披墨色锦袍,脚边放着炭炉,神态看似无恙,可脸色实在苍白,藏都藏不住。 “殿下的情况竟这般严重?究竟为何?是药量过重?还是其他缘故?” 萧北乾眼神凌厉的盯着她:“霍云卿,谁给你的胆子敢私闯王府?倘若府中护卫真将你当做刺客斩杀,你当如何!” “即是斩杀,那便是死了,臣女自是往西天极乐去,该想应当如何的是殿下吧。” “你!”萧北乾气急:“还敢胡搅蛮缠!” “谁让殿下不肯见臣女,臣女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你倒知晓是下策。” 霍云卿不与他争辩,有些急切的问:“殿下到底怎么了?府医如何说的?” “本王无碍。”萧北乾语气淡淡:“你想见本王,如今也见到了,该回去了。” “无碍?”霍云卿一副你骗鬼的反应,直言道:“殿下,您看起来只剩下半条命了,莫要诓骗臣女。” “你真是……”萧北乾被气得不轻,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林夏急忙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霍云卿眼睁睁看着萧北乾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神色僵凝,萧北乾的情况当真是严重。 “你……到底怎么了?” 萧北乾不断的吐血,林夏连忙让候在门外的侍从去传府医,霍云卿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府医匆忙赶来,又看着已然昏迷的萧北乾身上被扎满了银针。 府医不免埋怨:“殿下本就因强压情毒,医治不及而伤及内脏,老夫千叮咛万嘱咐,这几日必须静养,怎会如此!” 林夏心急如焚:“旁的话不必多言,殿下情况如何?” 府医叹了口气:“还是按照先前的方子,快去煎药。” 林夏会意,出去吩咐了几声,回来的时候在霍云卿身边停下了脚步。 “霍姑娘,您都听到了,情况就是这样,时辰不早了,属下先派人送您回府吧?” 霍云卿没有回应,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夏也没办法,叹了口气便随她了。 不多时,侍从端来了药,林夏负责喂药,但他一个大男人,难免笨手笨脚,霍云卿见状主动上前,轻声道:“我来吧。” 林夏愣了愣,什么都没说就把药递过去了。 萧北乾被安置在书房的小榻上,霍云卿坐在塌边,一口一口的给他喂药。 一碗药很快见底,萧北乾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恍惚看到了霍云卿,不由轻声呢喃:“霍云卿……” 霍云卿轻轻应了声,看着他安心睡去,她才起身对林夏说:“我回去了。” 林夏不太放心:“霍姑娘,这么晚了,还是属下派人送您吧。” 霍云卿直言拒绝:“不必,谁敢来找不痛快,我自会杀之!” 林夏浑身一抖,清楚的感受到了霍云卿的怒火。 第46章 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看到萧北乾不复往日容光,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霍云卿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她所言,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触她霉头,那就是撞在刀口上了。 萧北乾所承受的,都是拜如贵妃和萧璟丞所赐,她要是还能坐得住,岂不是对不起萧北乾前世为她甘愿赴死的重恩! 这一夜,霍云卿强迫自己好好睡觉,次日睡醒,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搅。 玲珑忧心忡忡的守在门外,暗骂自己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是霍云卿的贴身侍女,自然知晓她家姑娘昨晚出门了,不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她不会问,也不会好奇,只会替姑娘好好保守秘密。 这一点永乐居上下都是心照不宣。 当天下午,孟莹安前来赴约,霍云卿才从房间里出来,她面色如常,仿若无事发生。 之前她们说好的,要一起去尝尝烧鸡的滋味,孟莹安本想拉着宋婉芝一块出门,但宋婉芝临时有别的安排,便只有她和霍云卿同行。 “云卿妹妹,这会儿刚用过午膳,咱们先四处逛逛吧?” 霍云卿欣然答应:“好啊,莹姐姐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孟莹安显然极少出门,看什么都充满好奇,霍云卿来京都不过半年,倒比她还像京都人士。 两人逛了一下午,傍晚边才去街角那家烧鸡铺子,掌柜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支了个小摊,放了三张小桌,生意很是不错。 大多都是带走的,也就霍云卿和孟莹安占了张桌子。 霍云卿要了两只烧鸡,孟莹安一开始还担心吃不完,尝了第一口就嚷着让掌柜的再给包一只,说是要带回去给她爹娘尝尝。 “味道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太美味了。”孟莹安两眼放光,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么好吃的烧鸡?” 他们这样的名门贵女,平日里怎会光顾这种小摊。 “我爹买回来给我吃的。” 霍云卿的回答让孟莹安感到意外,她原本以为是她从小在边疆长大,才会在吃食方面无所顾忌,无意中发现了这家烧鸡铺子。 孟莹安忍不住羡慕起来,她父亲不曾给她从外面带回来什么吃食。 霍云卿见她一脸失落,疑惑不已:“莹姐姐,你怎么了?” 孟莹安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我那没良心的爹,整天就知道朝廷大事以及北乾哥哥,我这女儿像是他捡来的。” 霍云卿忍俊不禁:“怎么可能!孟大人可就莹姐姐一个孩子!” 丞相大人可出了名的爱女如命,贵门府邸谁家不是子嗣繁多,唯有孟府只一位千金,孟莹安没有兄弟,也没有姊妹,孟大人又怎会对她不上心? “那都是表象。”孟莹安一脸委屈:“你是不知道,我爹从小就不怎么管我,他眼里只有北乾哥哥,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北乾哥哥从小没了母亲,我爹又是他唯一的舅舅,总是要多照顾些的。” “是吗?”听孟莹安的意思,孟丞相是为了萧北乾才只要了一个孩子? “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孟莹安突然凑近她,神神秘秘的说:“我娘告诉我,其实我爹连我都不想要,当初我娘有孕,他说怕我娘生孩子有危险,提议打掉我。” 霍云卿很是诧异,还能有这种事? 孟莹安叹息道:“所以我能来到这个世上,多亏我娘。” 霍云卿笑着安抚:“丞相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并非不爱你,只是当时你还没出生,他更担心的是孟夫人。” 孟莹安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因为皇后娘娘便是难产过世,我爹心有余悸。”她说完又摆摆手:“不说这些,云卿妹妹,我与你投缘,以后我能经常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霍云卿答应的爽快。 “太好了!”孟莹安高兴的恨不得蹦起来,她拉着霍云卿的手说:“以后我就叫你云卿好吗?云卿妹妹显得生分。” “好啊,那我就叫你莹安。” “嗯!”孟莹安重重点头,脸上满是笑意。 她们二人有说有笑的吃着烧鸡,吃完后霍云卿先送孟莹安回府,她再回去。 霍云卿刚进后院,便看到了霍惠然,她没打算搭理她,霍惠然却主动迎了上来。 “有事?”霍云卿没给她好脸色。 霍惠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眼泪更是说来就来,“求姐姐垂怜。” 此时后院有不少仆从正在打扫收拾,见状都看了过来。 “姑娘,您这是作甚!”陪在霍惠然身侧的春儿伸手去扶她,霍惠然却不肯起。 霍云卿嗤笑了声:“这又是哪一出啊?” 霍惠然自顾自的声泪俱下:“姐姐贵为霍家嫡女,多的是皇亲贵胄求娶,还请姐姐放过端王殿下,只当时给惠然一条生路!” 她话说完,竟是给她磕了个响头。 霍云卿只觉好笑:“你已经是端王侧妃,还在担心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与你共侍一夫?” 霍惠然含着泪抬起脸:“可是那日在丞相府,惠然分明看见姐姐与端王私下会面。” 霍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摇头失笑:“瞧瞧你,草木皆兵,怎么这般没自信?端王不是说了心悦于你吗?你不信他?还是不信你自己?” “我……”霍惠然咬着唇,没有回应。 “霍惠然,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下跪磕头这种事,污不了我的名声,拜你所赐,这又算得了什么?” 霍云卿来京都不过半年,早已凶名在外,以前她不曾想过其中缘由,如今重活一世,自然知晓少不了霍惠然的功劳。 她今日此举,无非是故技重施,一来在她面前做低伏小,二来污她勾引端王,什么在丞相府私会端王,什么给她一条生路,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姐姐,求求您……”霍惠然哭声凄惨,悲苦至极。 一旁的春儿忍不住为她家姑娘叫屈:“大姑娘,您太过分了,二姑娘也是霍家女儿,怎能由您这般羞辱。” “放肆!”霍云卿抬手,毫不客气的赏了她一巴掌,冷声喝道:“何时有你说话的份!” “姐姐,别打春儿,春儿无心的……”霍惠然跪行到她脚边,苦苦哀求着。 也就在这时,霍夫人愠怒的声音传来:“你们姊妹俩又在闹什么!” 第47章 她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霍惠然看到霍夫人来了,哭得更加委屈,她孤立无援的跪在地上,哽咽道:“娘,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惹姐姐不快了。”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霍云卿讥讽冷笑:“我好端端要回房休息,你二话不说朝我下跪,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欺负你吗?” 霍夫人一阵头疼,她们两个就不能消停点吗? “姐姐,惠然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是喜欢跪吗?” “姐姐……” “够了!”霍夫人忍无可忍的出言打断,垂眸看向霍惠然:“你先起来说话,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霍惠然脸色惨白的望向霍夫人,似是没想到霍夫人会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低声应了声是,而后在春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霍夫人深呼吸一口气,随手招了个院子里的侍女过来:“把你看见的如实告知。” 侍女显然不想掺合,但她被点了名也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回话:“奴婢看见大姑娘进了后院,二姑娘就给大姑娘跪下了,二姑娘还说,还说……” 侍女一脸为难,不敢继续往下说。 霍夫人逼问:“二姑娘说什么了?” “二姑娘说大姑娘贵为嫡女,多的是皇亲贵胄求娶,想让大姑娘放过端王殿下,给二姑娘一条活路。” 当着霍家主母的面,侍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霍夫人蹙眉看向霍惠然:“可有此事?” 霍惠然低声回应:“是。” “你!”霍夫人十分不解,她印象中的惠然怎会如此? 霍惠然扑通一声跪在霍夫人面前,低声啜泣:“女儿也是没办法了,那日在丞相府,女儿亲眼所见姐姐与端王殿下私会,女儿知晓姐姐怨恨惠然占她身份多年,可端王殿下是女儿心悦之人,女儿只求姐姐能放过殿下,莫要抢了去。” “霍惠然,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什么叫她和萧璟丞私会? 霍云卿忍不了,一脚踹了过去,霍惠然应声倒下,扑倒在地嘤嘤哭泣。 “放肆!”霍夫人怒声呵斥:“当着我的面,你就敢动手?” “有何不敢!”霍云卿怒指着装腔作势的霍惠然,“您没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吗?她说女儿与端王私会,这莫须有的罪名若是传出去,您可知于我来说是什么后果!” “姐姐!”霍惠然泪流满面的哭喊:“你已经拥有了一切,我只剩下端王殿下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从未害过你,当年之事又不是我能左右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霍惠然话里话外都在阐述一个事实,霍云卿怨恨她,所以故意抢走她的一切,眼下她的目标是端王萧璟丞。 在旁人看来,霍惠然何等凄惨,从小养尊处优,突然有一天被告知她并非霍家嫡女,她不得不在这个家里小心翼翼的过活,但真千金回来后处处刁难于她,一步步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现在更是连她未来的夫君也不放过,她只好卑微乞怜,求她给一条生路。 霍夫人心中不是滋味,若要说她在胡思乱想,那她之前又为何对她疾言厉色,且她心中明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内心的一杆称已经偏向了霍云卿。 此时此刻,霍夫人心中有愧。 明明在霍云卿还没回来之前,她便说要一视同仁,不会偏心任何一个,可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人心都是自私的,她明面上不曾亏待霍惠然,可心里却只想与亲生女儿多亲近,是她忽略了惠然,才会让她患得患失,做出今日这般失态之举。 “母亲……” “不必多说。”霍云卿才唤了她一声,就被霍夫人打断了,她厉声质问:“你只需如实坦白,丞相府设宴之日,你可曾私下见过端王?” 闻言,霍云卿自嘲笑了笑,无所谓的回应:“是,见了。” 霍夫人脸色一沉:“你与端王说了些什么?” “母亲,您只相信您想相信的,就算我说与端王只是偶然遇见,您会相信吗?既然您不会信,我又何必向您交代什么?” “你!”霍夫人羞恼:“你怎知我不会信?” “您爱信不信,我也早就习惯了,霍惠然口口声声说我抢走了她的一切,可她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是本该属于我的吗?更何况现在被质问,被斥责的人是我,不是她!” 霍夫人心中乱成一团,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母亲,在您眼里我嚣张跋扈,是个不服管教的野孩子,可您应该想想,我回来至今,您可曾耐心教导过?您只会指责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好,您只会说让我多跟霍惠然学一学,我怎就抢她的了?您的爱鲜少给予我。” “我……”霍夫人一时无言以对。 “霍惠然说得对,我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父亲的爱,母亲的爱,兄长的爱,我都想要,因为那本该属于我,可有一点她说错了,我对端王毫无兴趣,她霍惠然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她话说完转身就走,她不想待在这里,她也会委屈,她也会眼红,她不愿在霍惠然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霍云卿,你给我回来!” “母亲。”霍云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视线有些模糊,呼出一口气才佯装无所谓的开口:“女儿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无非是忤逆长辈大错特错,云卿知错,云卿这就去祠堂里跪着,就不必母亲劳心费神了,母亲只管好好安慰您的女儿即可。” 霍云卿快步离开,霍夫人伸手想要叫住她,可她走得那般干脆,她身为长辈,终究是没能拉下这个脸来。 “娘,都怪女儿,女儿这就去跟姐姐请罪。”霍惠然说着就要追上去,一副为了她们母女之情什么委屈都可以受的模样。 霍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她,“罢了,她是个倔脾气,你去了也无用,回房休息吧,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 霍惠然没再坚持,哽咽着点头应下:“是,女儿告退。” 霍夫人站在院子里,望着霍云卿离开的方向,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48章 送给萧璟丞的第二份礼 霍云卿在霍家祠堂里,大大咧咧的坐在蒲团上,与摆在面前的一堆牌位絮絮叨叨的闲聊起来。 “你们说我娘到底怎么想的?我才是她的女儿好吧,那霍惠然算什么东西?她那生母就不是个好东西,她能是好东西?我娘怎就这般天真,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你们这帮祖宗谁有空啊?能不能给我娘托个梦什么的,可把我委屈的!” “不过这样也好,今晚我有要事去办,霍家上下都知道我在祠堂里跪着,来日出了变故,能为我作证的人有的是。” 霍云卿这么想着,索性把边上的蒲团拢了拢,而后直接躺了下来。 祠堂里烛光明亮,她闭着眼睛假寐,一副舒心的模样。 深夜,霍家祠堂外响起了脚步声。 “夫人,您尽管放心,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只要您跟大姑娘好好聊聊,总能冰释前嫌的。” 霍夫人叹了口气:“你说她那倔脾气到底随了谁?我又没说让她去祠堂罚跪,她自己偏要来的,如今却要我来劝她回房休息,我这当娘的也太憋屈了。” 周嬷嬷笑出了声:“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大姑娘的性子可不就是随了您嘛,夫人可还记得,当年老爷不同意您和将军的婚事,您就像大姑娘一样,自己跑去祠堂跪着了,后来还是老爷亲自来劝,您才回房休息,奴婢如今想起,当真觉得好笑。” 霍夫人瞪了她一眼,周嬷嬷毫无畏惧之意,笑容更甚。 说话间周嬷嬷推开了祠堂的门,却是愣住。 祠堂里哪有人跪着,连只鬼影都没见着,周嬷嬷尴尬的看向霍夫人,却见她盯着那几个被拢在一起的蒲团看。 “夫人,要不要去永乐居瞧瞧?” 霍夫人沉默半晌,拧眉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找个信得过的盯住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内。” 周嬷嬷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办。” —— 新元将至,京都城内灯火不熄,繁荣似锦。 各形各色的灯笼错落高悬,蜿蜒如河,明亮如昼,时有烟花绽放,璀璨如海,绚烂如星,护城河上尽是红妆少女虔诚投放的花灯,灯光倒映在河中,华光闪烁,犹如苍穹之上的星河降于人间。 而在这繁华之上,并未有人发现,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穿梭在黑瓦间,来到了繁华尽头,趴在一座别院的屋檐上。 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大门外有数名护卫看守,外院内院更有近百名护卫巡逻,守卫森严可见一斑。 霍云卿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儿,她知道未来三年的走向,也掌握着一些别人还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平定侯府的许鸿阳是个畜牲不如的人渣! 许鸿阳是许老侯爷的心头宝,如贵妃的亲弟弟,要说这平定侯府啊,当真是热闹非凡,老侯爷是个好色的,通房小妾数不胜数,可惜他的正妻许老夫人是个狠人,老侯爷妻妾成群,却只有许鸿阳这一个儿子,平定侯府的庶子不是夭折便是生不下来,其中缘由世人心照不宣。 也正是因此,这许鸿阳向来随心所欲,如贵妃上位后他更是无法无天。 许鸿阳和他父亲是一丘之貉,他好色成性,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子就必须得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狠的。 前世许鸿阳的罪行是在半年后被公诸于众的,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许鸿阳强抢民女,硬生生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还将那有情郎残忍杀害,岂料那女子假意乖顺,潜伏在他身边小半年,终于寻得机会,将他那作案工具一刀切了。 平定侯府四处求医,闹得满城风雨,连陛下都惊动了,自要过问缘由,当时她已经和萧璟丞绑在一起,如贵妃传她进宫,让她想办法隐瞒此事,绝不能让陛下知晓真相。 她嫉恶如仇又怎会答应,可如贵妃用萧璟丞的前途威胁她,最终她妥协了,但她并未放过许鸿阳。 她答应如贵妃不会让陛下知晓真相,在所有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场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只有她知道,许鸿阳有一处别院,那是他的逍遥窟,那些不服管教的女子都被关在别院里,轻则如折翼的小鸟一般被豢养着,重则命丧于此,尸骨埋于枯井中。 那般恶人,她怎能让他活着! 她亲手砍他的脑袋,然后将真相告知萧璟丞。 前世萧璟丞痛心疾首,无法相信他舅舅竟是那样的混蛋,后来他并未怪罪她,还说他舅舅该杀,说她做得很对, 她以为萧璟丞是正人君子,和如贵妃还有许鸿阳之辈是不一样的。 如今想来,他未必不知许鸿阳是个什么货色。 萧璟丞和如贵妃三番两次给她下药,萧璟丞自作孽也就罢了,可他们不该害得萧北乾受伤至此,昨夜看到萧北乾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便打定主意,要让如贵妃和萧璟丞为此付出代价。 许鸿阳这样的畜牲,何必让他再多活半年! 宫宴上那杯情毒是她魂归后送给萧璟丞的第一份礼,许鸿阳将是第二份! 月黑风高杀人夜,霍云卿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静待时机。 眼前这座别院,便是许鸿阳的逍遥窟,她来过这里,印象深刻! 霍云卿不知道许鸿阳今夜会不会来,但他那样的好色之徒,她相信他不会让她失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一阵响动,紧接着便看到许鸿阳得意洋洋的领着一群人进了内院,跟在他身后的是数名凶神恶煞的护卫,以及一名被挟持的少女。 少女容貌极佳,柳叶眉桃花眸,一张瓜子脸清丽脱俗,只不过此时的她被堵了嘴,面上尽是恐慌绝望。 她呜咽着,拼命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潜伏在屋顶上的霍云卿怒不可遏,这许鸿阳还真是禽兽不如,她恨不得立即冲下去将许鸿阳碎尸万段,但她不能这么做,现在下去救人,只怕许鸿阳的手下会来个一时失手,从而杀人灭口。 她要等,等一个救少女于危难的机会! 第49章 女侠?我喜欢! 院子里,少女还在挣扎,她双脚死死抵住台阶,企图逃脱钳制。 可她的力气哪能敌得过身强力壮的护卫,只能任由他们强拖硬拽的将她带向深渊。 少女满脸绝望,就在这时,一名护卫突然惨叫了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手臂。 没人注意到那护院的脚边,掉落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护卫手上一松,少女趁机甩开了另一名钳制她的护卫,同时扯下了口中的布团,高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少女拼了命的往外跑,可她甚至还没跑出院门,就被数名护院团团围住,她无处可逃,只能扑通一声朝许鸿阳跪下。 “求求您,放了我吧,求求您了!”少女一下又一下的朝许鸿阳磕头,浑然不觉疼痛般磕的砰砰作响。 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太过放纵自己,天天大鱼大肉的许鸿阳竟面黄肌瘦,尖嘴猴腮。 许鸿阳嘿嘿怪笑,站定在少女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小娘子,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小爷,你总要想想你的爹娘,还有你那青梅竹马的小郎君。” 少女听懂了他的威胁,绝望的仰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无助:“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额头磕破了皮,鲜血往外渗出,着实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啧啧啧…”许鸿阳一脸心疼的伸手去抚她的脸,却被少女偏头躲开,许鸿阳也不恼,笑道:“谁叫小娘子生的这般美,实在叫人动心。” 少女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激怒,“你…你就不怕我报官吗?” 许鸿阳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报官?你去报啊!实话告诉小娘子,就算小爷我杀了你全家,也没人敢把我如何,你口中的官,见了我还得下跪叩拜呢。” 少女闻言哭了起来,她自知没了退路,趁其不备狠狠推了许鸿阳一把,爬起来就往一旁的廊柱上撞,竟是想以死保清白。 许鸿阳被推倒在地,狼狈的摔了个四仰八叉,他咬牙切齿的怒吼:“不识趣的贱人,给我拦住她,别让她死了!”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女身上,因而没人发现有一名黑衣人飞身而下,她的眼底充斥着浸满了愤怒的凶光! 少女绝望求死,却撞入了柔软的怀中,她本能的抬眸看去,见是一名蒙面女侠,不由愣住。 霍云卿单手揽住少女的腰肢,将她带至身后,同时抬脚踹翻了冲上来的许家护卫。 少女堪堪回神,便听到一道清冷却不失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姑娘,你好生待着,有我在,没人能碰你一根头发。” 霍云卿不屑又笃定的语气给予了少女无限的希望,她重重点头,而后痴痴的望着她,声色哽咽:“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侠?”霍云卿藏在黑布下的嘴角一勾,笑道:“我喜欢!” 话落,她冲向了人群。 许鸿阳刚从地上爬起来,见状怒声大喝:“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私宅!” 霍云卿一个扫堂腿,将数名护卫扫落在地,而后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开口:“路见不平!”说话间她又脚踩廊柱,借力飞身来到一名护卫身侧,弯腰夺过那人的佩刀随手一挥,在那护卫的惨叫声中,她轻蔑的说出了后半句:“拔刀相助!” 手握长刀,霍云卿行云流水般刀起刀落,许鸿阳的护卫便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这帮酒囊饭袋,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很快,院子里除了霍云卿和躲在她身后的少女,就只剩下许鸿阳还站着了。 许鸿阳那双腿抖得厉害,尤其是看到霍云卿风轻云淡把刀刃往她脚边的护卫身上蹭了蹭,擦拭掉了上面的血迹,他仿佛见到了活阎王,吓得魂飞魄散。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我是谁,你若是敢……” “我若是敢,你又能如何!”霍云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紧接着她便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许鸿阳听到声音重燃自信,他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外院的护卫闻声而来,乌泱泱的冲入院子里,当他们看到满地哀嚎的兄弟时,也不由僵持了下。 许鸿阳在他们身后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给我拿下她,记住,我要活的!” 一群护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发了狠,凶神恶煞的冲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冷笑一声,眼底尽是不屑,她早就摸清了这别院里有多少护卫,若不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她又怎么可能单枪匹马的来。 前世她为萧璟丞冲锋陷阵整整三年,多少次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拼死拼活,区区百余名护卫,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许鸿阳的护卫很快败下阵来,这蒙面女子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们要如何进攻,又从哪里偷袭,她每每都能从容应对,并且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一群人高马大的护卫被霍云卿打的节节败退,他们手握佩刀,一步步退到了院外,勉强挡在了许鸿阳身前。 许鸿阳终于意识到,他手底下的这群人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可是他想不通,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又是何时得罪过她? 当然他也很清楚,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你们给我拦住她!”许鸿阳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跑。 霍云卿早有所料,直接冲向那群护卫,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他们,而后追了出去。 许鸿阳一边跑一边时不时的扭头查看,就在他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的时候,一抹寒光闪过,他的后背被砍了一刀。 许鸿阳惨叫着扑倒在地。 黑色的布靴站定在他头前,许鸿阳吞咽了一口唾沫,哭丧着求饶:“女侠饶命,女侠有话好好说!” 他怕死,他还有荣华富贵没享够呢! 饶命?他残害无辜的时候可曾想过饶他们一命! 回应他的是霍云卿的一声冷哼,以及一记狠踢。 霍云卿一脚踢在他头上,直接将许鸿阳踢晕了过去。 第50章 少女被用刑 次日,霍府。 “这许鸿阳就是活该,谁叫他做了那丧尽天良的恶事!” 霍家父子四人今日上早朝回来,忿忿不平的说起了许鸿阳的事情。 就在昨天夜里,平定侯唯一的儿子,如贵妃的亲弟弟,端王的亲舅舅许鸿阳被人吊在他的别院里,据说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群女人给阉了。 也不知许鸿阳得罪了什么人,昨天晚上有人夜闯他的别院,将他别院里百余名护卫全部打伤,且将他吊在别院前厅。 听闻是别院里的打斗声惊醒了邻居,邻居去官府报了案,官府的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满院子倒地不起的护卫,以及被吊在前厅的许鸿阳和一群女子。 官府的人认出了许鸿阳,但当时有不少周围的百姓前来看戏,他们就算有心隐瞒也瞒不住。 更何况许鸿阳伤势严重,别院里的女子还哭天抢地的要官大人替她们做主,这件事情到底是闹大了。 今日早朝,有官员上奏弹劾,义正言辞的要让陛下严查此事,决不能姑息。 永兴帝龙颜大怒,将此案交给了监察司。 霍万鸿冷哼道:“许鸿阳这个畜生,听说昨夜他又强抢了个民女,也是那女子运气好,恰逢被人相救,要不然定会惨遭毒手。” 霍怀修点头附和:“听闻那女子被监察司的人带走了?” 霍怀文接了话:“嗯,昨夜是她带着一群女子状告许鸿阳,倒是有几分胆识。” 霍怀宁听完,忧心道:“她不会被许家的人给害了吧?” 霍万鸿挑了挑眉,冷哼道:“此事已经交由监察司审理,要是他们连一名女子都保护不了,我定要参他们一本!”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霍云卿起身道:“爹,女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先用早膳,不用等我了。” 霍云卿说完就走,霍万鸿追了几步,无奈道:“大早上的,她上哪儿去啊?” “爹,要不我追上去看看?”霍怀宁不太放心。 霍万鸿摆手:“无妨无妨,她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了不成,不管她,咱们用膳。” 当家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言,唯独霍夫人,她神情凝重,目光追着霍云卿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 监察司,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隐约传来女子们的哭泣声,众多牢房之中,有一间关押着数十名女子,她们个个衣着靓丽,但被关了一夜,早就头发凌乱,尽显狼狈。 “为什么我们会被关起来?做错事的难道不是那个畜生吗?”牢房里,有一名女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早就说过我们斗不过他的,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死就死吧。”另一名女子神情漠然,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她嗤笑了声,说道:“我们就算今日不死,迟早也会死在那个畜生手里,枯井里的姐妹还不够多吗?” “没错,我不怕死,反正我已经泄愤了。” “就是就是,那个畜生如今成了废人,我心中畅快的很!” “我们不会死的。”就在这时,一名与她们格格不入的少女出言安慰她们,她穿着粗布麻衣,生了张清丽脱俗的瓜子脸,一双动人的桃花眸中充斥着希望。 “姑娘。”她身旁的女子叹了口气:“你真是太傻了,你又没有被他糟蹋,恩人让你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 说起恩人,少女那双灵动的桃花眸中满是笑意,她说:“恩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我又怎能临阵脱逃。” “你说得对,只是不知道恩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她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谁都不可以出卖她。”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坚定。 她们口中的恩人便是霍云卿,昨夜她将许鸿阳打晕后,把人拖回了别院,当时这些女子都聚集在前厅,饶是那些护卫都倒下了,她们也不敢逃离。 霍云卿把许鸿阳吊在前厅,告诉她们许鸿阳不会有好下场,她们可以自由选择,要么离开别院从此再也不要回来,要么留在别院,等官府的人过来状告许鸿阳。 有人选择离开,也有人选择留下。 那名被霍云卿救下的少女是第一个表示要留下的,她说自己幸运,没有惨遭许鸿阳的毒手,但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要将许鸿阳的罪行公诸于众! 霍云卿离开别院的时候许鸿阳只是被打晕了而已,但她离开后,长期受到虐待的姑娘们决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她们把许鸿阳阉了,许鸿阳被痛醒了,不断的求饶,但她们谁都没有心软。 事实上霍云卿也没有走远,她在房顶上听到了许鸿阳的惨叫声。 前世许鸿阳也是一样的下场,说明这就是他的命! 让霍云卿感到庆幸的是,幸亏她昨夜去了许鸿阳的别院,但凡她晚一天去,那名少女便惨遭毒手了。 她大概猜到了,少女便是前世阉了许鸿阳的人,她叫李小兰,有个谈婚论嫁的青梅竹马。 监察司的牢房里,李小兰被提审了。 她被绑在人形架子上,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提审她的人眼神发狠,冷哼质问:“说,是谁指使你构陷许鸿阳许大人的?” 李小兰瞪大了眼睛,急道:“民女没有陷害他,是他禽兽不如,残害良家!” “还敢狡辩!”那人眼神凌厉,从众多刑具中拿起一条鞭子,冷笑道:“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 李小兰绝望了,哭喊道:“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民女没有陷害他,就算打死民女,民女也绝不改口!” “好你个嘴硬的!”那人举起鞭子,狠狠抽打在李小兰身上。 李小兰痛叫了一声便紧咬牙关,再没有喊叫第二声,鞭子一下接着一下落在她身上,李小兰狠狠瞪着行刑的人,眼底尽是不甘。 “好你个贱人,还敢瞪我!” 行刑的人打得更加凶狠,李小兰嘴角溢出血迹,还是一声不吭。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厉声喝止,行刑的人听到声音立马停手,赔着笑脸迎了上去:“赵御史,您怎么来了?” 第51章 少年书生 来人正是赵佑兴以及徐进,二人看到李小兰被打得血痕累累,都是怒不可遏。 徐进怒声呵斥:“谁让你们用刑的!陛下严令我等明察秋毫,你就是这般对待证人的?” 行刑的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属下也是得了上面的命令。” 赵佑兴上前,冷声质问:“你得了谁的命令?” “这……” “说!” 赵佑兴大喝一声,那人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回话:“是王御史。” “王茂林?” “正是。” 赵佑兴嫌恶的皱了皱眉,朝他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那人哪敢反驳,连连称是,将李小兰放了下来,徐进也上前帮忙。 李小兰忍着疼痛看了看徐进,又看向赵佑兴,突然朝他们二人跪了下去,徐进距离最近,忙伸手去扶,李小兰却倔强的不肯起来。 “民女李小兰,求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 许是她看出来了,在这府衙里,眼前二人算是正派的,她只能寻求他们的帮助,要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害死了。 赵佑兴上前,搀扶着她起身,歉意道:“李姑娘,是我们来晚了。” 李小兰听了这话不由愣住,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赵佑兴为她解惑:“实不相瞒,我是受人之托,李姑娘尽可放心,你在监察司这段日子,我会庇护你。” 李小兰半信半疑:“不知大人是受何人所托?” 赵佑兴犹豫着没有回应,像是在思考能不能告诉她。 李小兰试探性的问:“可是一位姑娘?” 赵佑兴这次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李小兰顿时欣喜,对着赵佑兴连连道谢,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觉得这两位大人比较正派,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信任他们了。 他们是恩人的朋友,自不会害她! 赵佑兴和徐进问了她一些与案件相关的问题,临走前又交代狱卒好生照顾,不得用刑,待他们离开后,狱卒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还给了她一些金疮药让她涂抹。 从地牢出来,赵佑兴就要去找王茂林问个清楚,但被徐进拦住了。 “徐哥,他分明是拿了好处!” 徐进用力拽着他,急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压低声线劝道:“你能不能冷静点!我能不知道他拿了好处吗?可是那又怎样?他会承认吗?你去问了有什么用?无非是跟他争执一番,他这人能说会道的,届时到督公面前告你一状,你该如何解释?你无凭无据啊!” 赵佑兴知道徐进是为了他好,不甘的甩开了他,气愤道:“他不是第一次了!监察司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徐进叹了口气,又好声劝他:“别想那么多了,做好咱们自己的事儿就行,走吧,霍姑娘还等着咱们呢。“ 赵佑兴听了这话,才跟着徐进朝外走去。 他们刚走出监察司的大门,就看到一名穿着朴素的少年被门房的吏卒推搡着。 少年右手受了伤,左手捧着一些碎银,正苦苦哀求着什么。 赵佑兴连忙上前制止,门房的吏卒很是无奈的汇报:“赵御史,他非要见关押在地牢里的犯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要将他赶走。” 少年闻言红着眼眶与他们争辩:“小兰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将她关在地牢,凭什么!” 小兰这个名字让赵佑兴和徐进对视了一眼,徐进出言询问:“你说的可是李小兰李姑娘?” “你们知道她!”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手中的碎银全部塞给了赵佑兴,他眼眶通红的求道:“大人,李小兰是小生未过门的妻子,她为人亲和善良,绝不是什么犯人,求求你们,一定要秉公处理,不能冤枉良家啊!” 少年看起来才十六七八的年纪,寒冬腊月他却穿得极少,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冻得通红,唯独唇色惨白,像是得了什么病,或是受了什么伤。 他显然是穷苦人家,塞给他的这些碎银只怕是他全部的家当,赵佑兴突然觉得掌心的几颗碎银沉甸甸的,他拿着烫手。 赵佑兴捏紧了掌心的碎银,看了眼他的右手,随口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少年眼眶更红,悲愤道:“昨日是小兰的生辰,小生带着她进城游玩,岂料她被那姓许的恶霸瞧上,强行将她掳走,小生想救她,却被那恶霸的护卫打断了手当场晕厥过去,等小生醒来,听闻小兰被关进了监察司,忙回家取了银子过来。”说到这里,少年恳求道:“还望大人通融,让小生见见她,确保她安全无虞。” 他倒是有情有义。 赵佑兴笑了笑,将手中的碎银还给了他。 少年顿时慌了,不肯去接,只无助的哽咽道:“大人,这是小生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银两了,求您开恩!” 赵佑兴将碎银硬塞给他,笑着安抚:“我不要你的银子,也不能让你去见她,这不合规矩,但你可以放心,李姑娘的安危由我护着,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家。” 少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又哭又笑,颤抖着唇小心翼翼的问:“大人,真的吗?” 徐进哈哈大笑,安抚道:“这位是我们监察司的御史大人,他说的话自是真的。” 少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感激不已,直接朝赵佑兴跪下,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御史大人,您的大恩大德,程奇没齿难忘!” 赵佑兴忙扶他起来,笑问:“你叫程奇?” “对!”少年笑容明朗,朝他说道:“小生程奇,有成器成才之意。” 赵佑兴恍然颔首,又问:“你是书生?” “对,小生苦读十年,只等明年开春科举,若能高中,便风风光光的迎娶小兰为妻。” “若不能呢?” 少年当即自信满满的说道:“小生定能高中!”话说完他又讪笑两声,小声道:“话也不能说得太满,真要落榜了,小生也是要迎娶小兰的,可不能让她再等三年。” 赵佑兴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愿你能如愿以偿,届时我定来讨杯喜酒喝。” 少年郑重其事的点头:“大人于小生和小兰有大恩,待小生大婚之日,定要请大人来喝杯喜酒的。” “好,我可记住了。”赵佑兴笑声朗朗,随后劝他:“既要科举,你这手可耽误不得。”说话间他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拿着,去找家医馆好好医治。” “大人,这如何使得!”少年推拒着。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还有要事办,可没空跟你闲扯。”赵佑兴硬是把银子塞进他手里,而后快步离开。 少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攥紧手里的银子,面露动容之色。 第52章 带走他?问过我了吗? 霍云卿坐在距离监察司不远的那家茶楼里,赵佑兴和徐进到了茶楼直奔她而来。 赵佑兴叹息告罪:“霍姑娘,我们去晚了一步,李姑娘受了刑,好在伤势并不严重,我已安排好,狱卒会照看好她,也会给她伤药。” 霍云卿听到李小兰受了刑,不由心中自责,听闻伤势不算严重,才稍稍放心。 “有劳赵大人。” “霍姑娘客气了,不过……”赵佑兴不免疑惑:“霍姑娘怎会突然关心许鸿阳的案子,还让我们关照与此案有关的那些姑娘?” 霍云卿喝了口茶,随意回应:“今晨从我父亲口中得知此事,只觉愤怒,同为女子,我也只是想尽绵薄之力罢了,赵大人也知晓许鸿阳的身份,我只怕那些姑娘在监察司会遭遇不测。” 赵佑兴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安抚:“霍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心,监察司是陛下的监察司,不是平定侯府能伸手的地方。” “是吗?”霍云卿嗤笑了声:“可你方才还说有位李姑娘受了刑。” 赵佑兴顿时心梗,羞愧的涨红了脸。 “赵大人。”霍云卿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我可以相信你的为人,但监察司有那么多人,你确定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吗?” 赵佑兴性格冲动,但骨子里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也正是因此,先前他对她有误解,才会对她态度恶劣。 霍云卿的话让赵佑兴沉默了,他想到了王茂林。 “霍姑娘所言极是,我会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时刻照看。” 坐在赵佑兴身旁的徐进是个会来事的,当即起身:“霍姑娘,我这就回去安排,以免再生变故。” 霍云卿朝徐进微微颔首:“有劳徐大人。” 徐进客套了两句,匆忙赶回监察司,赵佑兴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跟霍云卿聊起了程奇。 “一个书生?” “对,是个书生,他叫程奇,我看他是个有担当有胆识的,若能高中,往后定是个好官。”赵佑兴显然对程奇很是欣赏。 “是吗?”霍云卿随口附和。 那就对上了,李小兰的确就是前世阉了许鸿阳的人,前世她并未见过她,只知她阉了许鸿阳的当晚便自尽了,后来才查到了一些有关她的事。 她从小与人定下婚约,那人是个书生,听闻才学渊博,本有高中之资,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说好书生科举高中便风风光光的迎娶她过门,却被许鸿阳硬生生拆散,那书生为了救她,被许鸿阳残忍杀害,她心中怨恨,才蛰伏半年,将他废了。 “霍姑娘?” 听到赵佑兴的声音,霍云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赵大人刚才有说什么吗?” “没有。”赵佑兴疑惑的看着她,而后询问:“霍姑娘可知,昨晚有人夜闯许鸿阳的别院,打伤了他的百余名护卫,还将他吊在别院前厅,任由那些被他囚禁的姑娘阉了他?” “是吗?”霍云卿又是随口附和。 “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霍云卿笑问:“赵大人要将其捉拿归案?” “她与此案牵扯重大,自要查明她的身份,追究其责,不过这是作为监察司御史必须要做的事罢了,以我自身来说,她行侠仗义,何罪之有。” 霍云卿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豪情。 “御史大人!” 他们闲聊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霍云卿和赵佑兴同时往外看去,只见一名略显稚嫩的少年正冲着他们笑。 “又见面了,小生与大人真是有缘。”说完这话,他按住了腰间洗的发白的荷包,郑重其事道:“大人,这银子当是小生借的,小生定会还您!” 赵佑兴笑着摆摆手:“你快去医馆吧。” 少年重重点头,又朝赵佑兴道了谢,临走时,还冲着霍云卿憨厚的笑了笑。 “霍姑娘,他就是我方才与你说起的程奇。”少年还未走远,赵佑兴就跟霍云卿介绍。 霍云卿并未多问,只淡淡应了声。 又过了片刻,徐进匆忙跑来,双手撑在窗沿,喘着粗气说:“赵大人,平定侯府传消息来了,那许鸿阳终于醒了,我瞧见王御史带着人先过去了,咱也得快些,以免案子随他满口胡说了。” 赵佑兴当即起身,急声道别:“霍姑娘,那我们先告辞了。” “赵大人快去吧。”霍云卿听懂了他们的意思,那位王御史只怕是站在平定侯府那边的。 —— 程奇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他看起来心事重重,没有受伤的左手紧紧抓着他那洗得发白的荷包。 他叹着气,在医馆门口左顾右盼的像是不知道该去哪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颓然离开。 他知道自己该回家去,可小兰还被关在监察司,他实在放心不下,他打算留在城内,也好时常打探小兰的情况。 程奇漫无目的,闲逛到一处无人的空巷便席地而坐,他穿得少,只能蜷缩在角落里,躲避刺骨的寒风。 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时不时发出抗议的声音,可他没动,银子不能乱花,小兰不知道会如何,倘若之后要用到银子,他该如何是好。 程奇后悔进医馆了,虽手臂得到了医治,但银子也花了不少。 天色渐暗,程奇只能蜷缩的更紧。 “他在这儿!” 突兀的,程奇听到一道粗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他茫然抬眸,见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堵住了他。 程奇托着受伤的手缓缓起身,紧张又畏惧的贴着身后的墙壁。 堵住他的人足有七八个,个个身形高大,腰圆膀粗。 “你…你们是什么人?”程奇尽量往后缩。 “你还敢问!”为首的那人咬牙切齿:“你就是那贱人青梅竹马的小郎君吧,赶紧跟我们走!” 程奇一下就听明白了,他们是许家的人,这是想抓走他好去威胁小兰!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程奇突然就不怕了,挺直了腰杆怒视着眼前的一群彪形大汉。 为首那人冷笑着逼近他,骂骂咧咧道:“由不得你!” 程奇是个书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不肯就范,紧咬着牙关打算豁出去与他们拼命,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被他们利用! “来啊!我不怕你们!” 那群人哈哈大笑,一步一步的逼近程奇。 “的确,是个有担当的书生。”突兀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程奇只觉眼前一晃,便见一名女子从天而降,站在他的身前。 只听她再度开口,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温和,而是透着一股轻蔑的冷漠:“你们想带走他,问过我了吗?” 第53章 她是地府的活阎王 月华之下,霍云卿一袭浅色长衫似镀了光,程奇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恍惚以为是仙子降世。 可下一瞬,只见仙子冲进人群中,飞起一脚踢在为首那名大汉的脑门上,大汉惨叫一声,整个人向旁栽去,重重撞在围墙上。 大汉还没站稳,又被抓住了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墙壁,砰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震的在场所有人跟着发颤。 其余几名大汉终于反应过来,叫骂着扑了上去,女子直接将手中的大汉推了过去,撞倒了其中几人,趁他们不备,她踩着大汉的背腾空而起,踢在一人下巴上。 巷子里惨叫连连,那群大汉被打得满地找牙。 程奇吞咽了口唾沫,再看那名华衫女子,只觉她是地府来的活阎王。 霍云卿手上没有虚招,她在军营里长大,从小便明白一个道理,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她的招招式式,向来又凶又狠。 待她站定,巷子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倒下了,包括程奇。 倒不是程奇被误伤了,而是他怕那些被踢飞打飞的大汉会撞到他,因此蹲在角落里没敢起身。 “还不走?” 霍云卿目光落在程奇身上,程奇豁然抬眸,见是在跟他说话,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巷子里哀嚎不断,程奇从一名大汉身上跨过去的时候,被另一名大汉握住了脚踝,他慌乱挣脱,不小心踩了其他人好几脚。 好不容易从巷子里出来,程奇已是满头大汗。 霍云卿带着程奇去了一家客栈,可到了客栈门口,程奇便站着不动了。 他知道住客栈是要花银子的,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霍云卿扭头看他,也不多说别的,只撂下一句,“不想被抓就进来。” 程奇面露难色,最终还是跟在了霍云卿身后。 霍云卿掏出一锭银子,要了间客房。 “你且在这住下,不要出门也不要轻举妄动。” 先前在月色下,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如今在客栈里烛光明亮,他总算是认出来了。 “是您!”程奇见过她,在监察司附近的茶楼里,她和那位给他银子的御史大人在一块喝茶。 霍云卿脸上蒙着一块帕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还是白天的装扮,他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程奇不解:“姑娘为何要救小生?” 霍云卿没有为他解惑,直言道:“你只需明白,倘若你被许家人找到,李小兰便会受制于人。” 程奇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他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姑娘可是夜闯许家别院的那位大侠。” 他打听过,姓许的之所以出事,是有人夜闯他的别院,打伤了别院里所有的护卫,惊扰到邻居报了官导致,眼前这位姑娘身手了得,又出手救他,他才大胆猜测。 程奇很聪明,霍云卿倒是放心不少。 她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客栈,程奇也没跟上去追问,他听话的把自己关在客栈里,打算吃喝都在房里解决。 —— 平定侯府。 许鸿阳所在的院子里,正传出阵阵歇斯底里的嚎叫,赵佑兴和徐进白天就来了,可他们到现在还等在偏房里。 许老侯爷说他儿子伤势严重,还在接受医治,不便盘问。 他们给足了面子,一直等到现在。 赵佑兴显然有些坐不住了,和他们一块在偏房等着的还有监察司的王茂林,他也是十六御史之一,相较之下,他看起来气定神闲,正坐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喝茶。 “滚!都给我滚!” 又一批大夫被赶出来的时候,赵佑兴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了,他直接闯进了许鸿阳的房里,徐进拦都来不及,只好跟了上去。 王茂林嘴角一勾,也带着人跟进去了。 许鸿阳的房里站满了人,除了许老侯爷和许老夫人外,还有一些姨娘也都来了,她们一个个唉声叹气,眼底却没有几分悲伤。 侯府唯一的香火断了根,许老侯爷一夜之间白了头,如今看到赵佑兴等人闯进来,自是怒火滔天。 “不是让你们在偏房等着吗?为何硬闯!” 王茂林连忙上前,赔着笑脸回话:“侯爷息怒,这位是监察司最年轻的御史,他不太懂规矩。” 他三言两语就把罪责甩给了赵佑兴,自个儿摘了个干干净净。 王茂林身宽体胖,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许老侯爷不善的目光落在赵佑兴身上,怒声道:“这位御史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抄了老夫这平定侯府呢!” “老侯爷还请见谅,陛下命监察司严查此案,下官也是例行公事。” 许老侯爷闻言怒极反笑:“好一个例行公事,老夫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户部侍郎赵大人家的嫡子吧。” “今日下官是以监察司御史的身份前来查案,还请老侯爷莫要牵扯家父。” “好!好得很!”许老侯爷重重冷哼:“改明儿老夫倒是要好好问问赵大人,究竟是如何教养子嗣的!” 赵佑兴皱了皱眉,不再接茬,而是来到床榻边,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许鸿阳。 许鸿阳双目无神的睁着,他脸色惨白,眼眶通红一片。 人醒着,赵佑兴也就不客气了。 “许鸿阳,你可知罪!” 听了这话,许老夫人当即不满开口:“赵御史好大的官威,一开口便给我儿定了罪,你们监察司一向是如此查案的?” 王茂林上前讪笑:“老夫人息怒,赵御史从小养尊处优,确实不太会说话,您见谅。” 赵佑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 王茂林伸手推开了赵佑兴,换上笑脸询问:“国舅爷,您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赵佑兴脸色骤变,直言与他争辩:“王御史这是在颠倒黑白,许鸿阳当街强抢民女,又私设别院关押数名良家已是铁证,你怎敢……” “住口!”许老侯爷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指着赵佑兴,气急败坏的怒吼:“你这是诬陷!” “何来诬陷!”赵佑兴强势道:“监察司在许鸿阳别院里的枯井中挖出了数具枯骨,甚至还有未腐烂的女尸,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你!你!”许老侯爷声音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许家顿时乱成一团,赵佑兴等人也被侯府的护卫打了出去。 第54章 萧璟丞挨打 咸福宫。 如贵妃脸色阴沉的端坐在软塌上,像是在等人。 不多时,萧璟丞踏进房门,恭声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如贵妃眯了眯眼睛,突然起身狠狠打了萧璟丞一巴掌,萧璟丞并未躲闪,恭顺的屈膝下跪。 “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惹母妃如此大动肝火。” “你当真不知?”如贵妃怒极反笑:“本宫问你,丞相府设宴那日,本宫让你故技重施,你为何要阻止霍云卿喝下那杯果饮!” 萧璟丞沉默以对。 如贵妃冷哼道:“你别以为杀了本宫派去的人,本宫便查不到你的所作所为。” 见事情败露,萧璟丞不慌不乱的承认了。 “什么都瞒不住母妃,的确是儿臣故意提醒霍云卿,才导致她没有喝下掺了药的果饮。” 至于他母妃派去的那名侍女,他早就让李志威将她带走,当晚就解决了,倒也不是怕她告状,而是她本就留不得,他不动手,母妃也会动手。 如贵妃冷笑连连,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她怎会不了解。 “为何打乱本宫的计划?倘若那天晚上你能得手,如今霍云卿已是你未过门的端王妃,你既对她有意,又何必计较过程?” 听了这话,萧璟丞肉眼可见的晃了晃神。 “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如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声开口:“在你提醒她的时候,你便打定了主意,要光明正大的得到她,本宫猜的没错吧?” “母妃料事如神。”萧璟丞唯有承认。 “可笑!”如贵妃面色发冷,厉声呵斥:“本宫平日里是教你这般儿女情长的吗?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当运筹帷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你的棋子,包括本宫!” 萧璟丞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母妃,只这一次。” 如贵妃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可知就这一次,害得你舅父多苦!” 听到舅父二字,萧璟丞知道要说正事了。 近日平定侯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都城内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想要息事宁人自是不可能的。 萧璟丞眉头紧锁,神情不满:“儿臣早就与母妃说过,舅父那别院迟早会出事,如今也不过是应了儿臣的话罢了。” “如今还说这些作甚!”如贵妃沉声道:“平定侯府是你最大的倚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懂得,本宫是一定要保住你舅父的。” “还如何保得住,不如弃了他。” 萧璟丞是个行事果断的人,许鸿阳的事情一出,他便想好了退路,只要外祖父狠狠心,主动将舅父送去监察司,此事可平。 “他可是你的舅父,是本宫一母同胞的弟弟。”说到这里,如贵妃不免埋怨:“倘若你与霍云卿的事情成了,此事霍家定能帮衬。” 听了这话,萧璟丞又沉默了。 如贵妃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是让监察司的那些女子都闭上嘴,还要散播流言,就说是有人故意构陷。” “母妃的意思是?” 如贵妃冷笑连连:“不是说有人夜闯别院吗?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厉害,竟能以一敌百?显然是幕后有人操控此局,为的是构陷平定侯府,乃至于抹黑本宫与端王!” 萧璟丞有些犹豫。 “母妃可想好了?倘若舅父的事最终还是瞒不住,我们将得不偿失。” “难道要放弃你舅父?”如贵妃早有计较,“你有没有想过,你外祖父年纪大了,他还能撑几年?你舅父如今虽然是个废人,可他好歹正值壮年,有他在,才能确保平定侯府后继有人,你要弃他,起码要等到你坐上那个位子以后,届时你想如何做,本宫都依你。” 说到底,如贵妃也不是真心想保住她的弟弟,无非是为了平定侯这个爵位罢了。 如贵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母妃的意思你可明白?” 萧璟丞微微颔首:“儿臣明白。” 如贵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伸手将萧璟丞扶起,随口一说:“你觉得那夜闯别院的人是谁?有没有可能是霍云卿?” 现下只知是一名女子,那些护卫们并未看清她的长相,但都确定她很年轻,且身手了得。 “不可能!”萧璟丞直言否定:“她回京都才半年,又怎会知晓舅父的别院在何处,以儿臣之见,定是舅父得罪的人太多,遭人报复。” 如贵妃也只是怀疑,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和霍云卿多多少少有所牵扯,且她前几日才遇刺,听闻以一人之力击退了数十名身手了得的刺客,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倘若能抓到夜闯别院的贼人是最好,若抓不到也无妨,只需流言四起,定能扭转乾坤。” 萧璟丞沉声应下:“儿臣明白。” 如贵妃随意的摆摆手:“你去吧,本宫乏了。” “儿臣告退。” —— 霍府。 霍云卿用过早膳便要出门,霍万鸿疑惑不已,看向霍怀宁:“她这两日忙什么呢?昨日也是一早出门,夜里才回来。” “我哪儿知道。”霍怀宁撇撇嘴:“她又不肯带上我。” “带你干嘛?”霍万鸿斜了他一眼:“你不用去军营练兵吗?” “天天练兵,无趣的很。” 霍万鸿抬手就是一脑瓜子:“不打仗你还不舒坦了是吧?还无趣,你要实在无趣让我打你一顿,就有趣了。” 霍怀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满的嘀咕着:“练兵就练兵,怎么还打人啊?” 霍万鸿抬起手,作势还要打,霍怀宁忙跑了出去。 霍怀修和霍怀文都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一家人打打闹闹才热闹。 若是平常,霍夫人定也会好笑的看着他们父子俩闹,可她最近实在笑不出来。 霍云卿如昨日一样,在监察司附近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想要知道京都城内最近发生了什么,往茶楼一坐便可。 “你们听说了吗?” 果不其然,霍云卿听到隔壁桌几个男人聊起来了,她当即竖起耳朵。 “我听说平定侯府得罪了人,那别院根本不是他们家的,是有人故意构陷,将平定侯的儿子掳走吊在那里,惨哦,好端端被阉了,那可是平定侯府唯一的香火!” 隔壁桌的人唏嘘不已,霍云卿却听得握紧了拳头,她就知道想定许鸿阳的罪没那么容易。 第55章 因她痛彻心扉过 霍云卿坐在茶楼最显眼的位置,赵佑兴和徐进经过茶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二人对视一眼,上前立于窗边。 他们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徐进憨笑着搭茬:“霍姑娘,又来喝茶啊?” 霍云卿缓缓摇头,笑了笑说:“我在等你们。” 等他们?赵佑兴和徐进面面相觑。 霍府与监察司相距甚远,她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喝茶,与其找借口,还不如直接一些。 “方才听闻许鸿阳一案是有人故意构陷平定侯府?” 坐在霍云卿隔壁的那桌客人早就朝他们看了过来,赵佑兴和徐进虽穿着常服,但腰间都挂着监察司的令牌,显然是监察司的人。 见霍云卿与监察司的认识,又聊起了平定侯府的案子,他们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这……”徐进犹豫着,下意识的看向了赵佑兴。 赵佑兴早就忍不住了,将憋在心中的怒火一股脑往外吐。 “霍姑娘有所不知,这平定侯府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昨日我们去他们府上查案,许老侯爷愣是让我们等到了晚上,后来是我硬闯进去盘问许鸿阳,可那许鸿阳一句话都不肯说,许老侯爷和许老夫人也不肯配合,直接将我们打出来了。” 徐进听得直冒冷汗,扯了扯赵佑兴的手臂示意他收敛着点。 赵佑兴直接无视了徐进的提醒,继续说道:“今日城内流言四起,我也听说了一些,简直荒谬,那别院是许鸿阳十多年前置办的,难道那个时候就有人蓄意陷害平定侯府?真要如此又何必等到现在?” 此时霍云卿的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愠怒,许家能想到用流言扭转乾坤,她为何不能如法炮制? 霍云卿看向赵佑兴,循循善诱:“赵大人可有查到确凿的证据?” “自是有的。”赵佑兴知无不言:“许鸿阳的别院里有一口枯井,我们在那枯井中挖出了数十具白骨,还有腐烂的女尸,再加上别院里还活着的那些良家姑娘的供词,许鸿阳足以定罪。” 霍云卿顺势询问:“那为何还不定罪?” 说起这话,赵佑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想给许鸿阳定罪,可许家以他伤势严重为由不让监察司盘问他,那些姑娘们说再多,也只是片面之词。” 霍云卿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徐进抓住了赵佑兴的手臂,他不能让他继续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谁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赵大人,该走了。” 赵佑兴似是终于想起了正事儿,朝霍云卿歉意道:“霍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待办,先告辞了。” 霍云卿已经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客套的笑着:“那我就不留二位喝茶了。” 赵佑兴和徐进一走,霍云卿便听到隔壁桌窃窃私语起来,她嘴角微微上扬,耐着性子又坐了片刻,才撂下碎银离开了茶楼。 —— 端王府。 李志威战战兢兢的汇报完,垂首站在书案前,不敢多言。 萧璟丞脸色阴沉,目露凶光。 短短半日,京都城内的流言蜚语又变了方向,先前还有人说平定侯府是被人陷害的,这会儿又有人说,平定侯府蓄意包庇,那许鸿阳就是个残害良家的畜生。 “是谁!”萧璟丞那双桃花眸尽是寒光,冷冷扫向李志威:“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 “殿下……”李志威略有迟疑,思忖片刻才回话道:“此事或许与霍姑娘有关。” 萧璟丞闻言眉头紧锁:“霍云卿?” “正是。” 萧璟丞眼神凌厉的盯着李志威:“从何得知?你且细细道来。” 李志威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汇报:“属下查到谣言是从监察司附近的茶楼里传出来的,因而去了那家茶楼,又打探到是两名监察司的人与一名女子说起了国舅爷的案子,从茶客们的描述来看,那两人极有可能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以及他的下属,而与赵公子相熟的女子不多。” 萧璟丞眉眼微动:“户部侍郎家的?赵佑兴?” “没错,就是他。” “赵佑兴前几日还在丞相府上得罪了霍云卿,又怎会与她相熟?” 李志威恭声回话:“属下打听过了,丞相府那日过后,霍姑娘与赵公子私下见过面。” “哦?”萧璟丞眼神凉凉的看了过去。 李志威浑身一颤,忙道:“属下不敢胡言,此事是监察司的王茂林亲眼所见。” “王茂林亲眼所见?”萧璟丞显然对王茂林这个人并不陌生。 “是。”李志威点头回话:“王茂林说,就在那家茶楼里,他亲眼看到赵公子和霍姑娘相谈甚欢。” 萧璟丞沉默了,他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那双眼睛里已蓄满了怒火。 “查!查清楚霍云卿与赵佑兴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志威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抬眸看了过去,他眼底满是不解,心道这是不是偏离重心了? 萧璟丞冷眼扫了过去:“你听不懂本王的话?” 李志威当即回过神来,恭声应下:“属下这就去查!”他说完就走,不敢有片刻耽搁。 萧璟丞神色冷峻的坐在太师椅上,他回想起母妃曾怀疑夜闯舅父别院的人是霍云卿,难道真的是她?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舅父的别院十多年了都没人发现,霍云卿又怎会知晓? 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萧璟丞不断的在内心重复这句话,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怀疑。 倘若真的是她呢?他该如何应对? 他素来习惯未雨绸缪,做每件事情都想到最坏的结果,再规避危险安排好退路,是他一贯的作风,这次也不该例外。 他深知自己该做什么,可他的心莫名乱了,他好像无法思考了,此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倘若是她,他该如何? 为保全舅父,待他查到那夜闯别院的人是谁,定会将其算计进死局。 萧璟丞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霍云卿的面容,想到要算计她伤害她,然后将她逼入绝境,他的心便抑制不住的疼,仿佛他经历过类似的事,也因此痛彻心扉过。 第56章 做事就要做绝 霍云卿刚回府,便听闻孟莹安来了,正与宋婉芝在后院品茶,她连忙快步进了后院,在凉亭里看到了她们。 “云卿!”孟莹安面朝她而坐,抬眸便看到了她,热情的朝她挥手。 “莹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霍云卿脚步轻快,在二人中间坐下,她看到石桌上有红豆糕,眼睛亮了亮,笑说:“看来我要沾嫂嫂的光了。” 宋婉芝拿起一块红豆糕递给她,好笑道:“本就是拿来给你我二人享用的,瞧你这话说的,倒显得莹妹妹偏心了。” “就是就是。”孟莹安不满的嘟起嘴,随后故意板着脸问:“不是说好了以后要经常来找我玩吗?我听婉姐姐说你这两日都不在家,为何不喊我一起?” 霍云卿心想,倘若喊她了,以她的性子没准真敢跟着她一起夜闯许鸿阳的别院,可孟莹安是丞相府嫡女,孟丞相又是萧北乾的舅父,她并不想把孟家牵扯进来。 不过有件事情她可以帮大忙! 霍云卿轻笑了声:“我就是出去喝喝茶,听听京都城内的流言蜚语,也没玩什么,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孟莹安听了这话表情一下子变了,怒而拍桌道:“你说的可是平定侯府的事儿?” “嗯。”霍云卿故作茫然的看着她,似是不解她为何这般。 孟莹安眼底都是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那许鸿阳真不是个东西,我听说他置办了一座别院,别院里全是他抢来的良家,我还听说那别院里有一口枯井,枯井里全是女子尸骨,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怎么还不死!” “可我听说他是被人陷害的,有人利用他抹黑平定侯府,往深了想,或许是针对端王的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孟莹安一口否定,抓着霍云卿的手跟她说:“云卿,你回京都才半年,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平定侯那老东西就不是个好东西,年纪一大把了,不知道养了多少房小妾,他那夫人更是个毒妇,愣是没让一个妾室生的儿子活着长大!” 霍云卿一脸震惊:“果真?”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婉姐姐。” 孟莹安和霍云卿同时看向了宋婉芝,宋婉芝一时哑然,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平定侯府确有多名庶子早夭,不过据说都是意外。” “婉姐姐你也信啊?哪来那么多意外。” 宋婉芝笑了笑,没再接茬。 孟莹安一锤定音:“反正平定侯府就没一个好东西,那许鸿阳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霍云卿四下看了看,好言劝诫:“慎言,别忘了如贵妃也是从平定侯府出来的,你也不怕得罪她” “我怕她作甚,我们丞相府本就与她不对付,我姑母在世的时候她没少争宠,尽知道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过也没什么用,世人皆知,姑母是陛下此生挚爱。” 霍云卿确有耳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流传着这样一段佳话,当朝陛下与皇后娘娘乃青梅竹马,大婚后更是伉俪情深,只可惜红颜薄命。 皇嫡子萧北乾之所以圣宠不断,只因他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 孟莹安扯了扯霍云卿的手臂,好奇问道:“你还听说了什么?快与我说说。” “也没什么,无非是许老侯爷有意阻拦监察司查案,许鸿阳也因此迟迟未能定罪。” 孟莹安又拍了下石桌,义愤填膺道:“我就说吧,平定侯府就没一个好东西,活该他们家断子绝孙!” 霍云卿叹息一声:“可是有什么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许鸿阳至今还好端端的躺在平定侯府,而许鸿阳别院里的那些姑娘们,反倒被关押在监察司的地牢里!” “什么!”孟莹安怒而起身:“此话当真?” 霍云卿惊讶不已:“你不知道?” “没听说过啊!”孟莹安忿忿不平,握紧了拳头说:“不行,我得回家了。” 她说完就走,霍云卿唤了她一声,可她脚步飞快,头也不回。 孟莹安走远后,宋婉芝轻声叹息:“云卿,你可知此事牵扯重大,倘若被人发现,你恐有性命之忧。” 霍云卿笑盈盈的看向宋婉芝,坦然道:“都叫嫂嫂看出来了。” 宋婉芝又是一声叹息:“我能看出来,旁人也能,这世上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我知道。”霍云卿缓缓点头,而后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又深沉:“嫂嫂,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公平,云卿能力尚浅,平不了天下事,左不过心高气傲,做不到对眼前的不公视若无睹,云卿别无目的,但求问心无愧。” 宋婉芝神情一滞,诧异的看向霍云卿,良久,她缓缓收回目光,柔声道:“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莫要给他人留后路。” 霍云卿听懂了宋婉芝的意思,起身朝她见礼:“嫂嫂的话,云卿铭记于心。” 宋婉芝笑看着她:“这是又要出门了?” 霍云卿点头:“是,也不知何时回来,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宋婉芝应了声,也没有多说别的。 霍云卿前脚刚走,霍夫人后脚就来了,她四下张望,语气有些急躁:“云卿呢?不是说她回来了吗?” 宋婉芝起身见礼,温声回话:“她刚走,说是要出门一趟,不用等她用膳。” “又走了?”霍夫人重重叹气:“她是不闯下大祸绝不甘心吗?这性子可如何是好!” “母亲。”宋婉芝似有不同的见解,“儿媳以为,云卿快意恩仇,乃将门风范,且她聪慧过人,自有分寸。” 宋婉芝还是如往常那般温婉端庄,只言语间多了几分魄力。 霍夫人一时愣住,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宋婉芝嫁入霍家至今,虽对她恭顺敬重,但未曾像今日这般交心,她不免心中动容。 宋婉芝上前握住了霍夫人的手,柔声安抚:“母亲不必忧虑,只要云卿问心无愧,偌大的霍家难道还保不住一个她?”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倘若霍家不够,平阳侯府也不是摆设。” 第57章 他甘愿赴死 霍云卿从霍府出来,直奔程奇所在的客栈。 程奇听到敲门声,下意识的要躲起来,谨慎的没有开口,直至听到霍云卿的声音,他才来到门边,先是打开了一条门缝,确定是那天晚上的救命恩人,才彻底把门打开。 “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 霍云卿再一次惊讶于程奇的聪敏,他的确有高中之资,思及此她有一刹那的迟疑,但也仅仅是一刹那而已。 “姑娘,喝茶。”程奇请霍云卿入座,将茶盏放在她面前。 霍云卿微微颔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斟酌良久才开口问他:“程奇,倘若救李小兰唯有以命换命,你当如何?” 程奇是个聪明人,自是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小生义无反顾!” 程奇言语坚定,毫不犹豫回答了她,倘若要用他的命才能换小兰的命,他心甘情愿。 他甚至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问:“小生该如何做?” 霍云卿以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你当真愿意?” “小生愿意,她是小生未过门的妻子,小生早就将她当做家人相待,男子汉大丈夫,为家人何惧生死!” 霍云卿面露钦佩之意,程奇虽是一介布衣,却有大家风范。 “如今平定侯府不愿配合监察司查案,他们以许鸿阳伤势严重为由拖延此案,为的就是有更多机会扭转局势,比如利用流言,比如让李小兰她们永远闭上嘴巴。” 霍云卿语气平静的阐述摆在眼前的局势,程奇听到最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们想杀人灭口!” 霍云卿沉声点头,这是必然的,倘若不能逼李小兰她们改口,等待她们的便是死亡。 监察司并不安全,哪怕有赵佑兴照应,想让她们闭嘴也多得是办法。 “姑娘!”程奇扑通一声朝霍云卿跪下,他眼眶通红的说道:“小生甘愿赴死,只要能救小兰,让小生做什么都行!” 霍云卿伸手将他扶起,示意他稍安勿躁。 “今日我来找你,为的就是与你合谋,想要定罪许鸿阳,李小兰是关键,别院里其他女子都可以被当做蓄意构陷许鸿阳的棋子,唯独李小兰不能。” 李小兰出生在京都城外的村落,被许鸿阳掳走那日正是她的生辰,城门那边定有她的进城记录,她身世清白,除非她主动改口,要不然难以强加罪名。 霍云卿的分析引得程奇频频点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姑娘的意思是,小生为饵?” 霍云卿颔首:“平定侯府的人在四处找你,为的就是利用你来威胁李小兰,我要他们如愿以偿,待他们降低防备之时,便是平定侯府定罪之日。” “小生明白了,姑娘妙计!” 程奇一点就通,她要抓的是平定侯府为了脱罪威胁小兰的罪证,而他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有可能会死。”霍云卿直言:“平定侯府的人心狠手辣,他们未必会留你性命。” “小生不怕。” 程奇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让霍云卿心中动容。 “为了李小兰,你真的甘心赴死?” 程奇重重点头,眼神异常坚定。 “为何?”霍云卿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直视程奇,一字一句的问他:“究竟为何!”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死,到底是为什么? 程奇不解的看着霍云卿,理所当然的回答她:“小生心悦于她,愿以命相护,仅此而已,没有过多缘由。” 闻言,霍云卿像是一下子脱了力,脸色白了又白。 “姑娘,您怎么了?” “无碍。”霍云卿很快收敛情绪,神色如常,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与程奇商议细节。 程奇听得格外认真,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不容他失误。 “平定侯府的人也不是蠢货,你必须奋力抵挡,但我也希望你能尽最大努力保全自身,你是要参加科考的人,该知晓我朝律法,身有残疾者不得入仕。” 程奇应了一声,又无所谓的笑笑:“落下残疾也无妨,前途哪有性命重要,只要小生活着,总能想办法养活小兰。” “我会尽早找人来救你。” 霍云卿旁的也没多说,她一开始就告诉程奇,他有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天知道平定侯府的人会让李小兰以什么方式知晓程奇就在他们手里。 程奇也没有多说什么,送别霍云卿后,他便按计划离开了客栈,去往监察司。 —— “平定侯府许鸿阳当街掳走小生未过门的妻子,监察司凭何关押良家,小生要讨个公道!” 监察司大门外,程奇身着一袭布衣,在冬日的寒风中高声呼喊。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样的话,很快引来了监察司的人驱赶,也引来了众多百姓的围观。 百姓们交头接耳,时不时的指指点点,监察司门房的人生怕闹出事情来上头会怪罪,便厉声呵斥。 “这里是监察司,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赶紧滚,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程奇不管不顾,哭天抢地的嚎叫:“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门房的人也恼了:“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肯走,找打是吧。”说话间,门房的人就要动手。 程奇连忙后退,见周围的百姓已经足够多了,他便适时收手,又放下几句狠话后转身离开。 门房的人朝程奇啐了一口,丝毫不知程奇真正的目的。 程奇就是要引起旁人的关注,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有他的存在,平定侯府的人最近定是翻天覆地的在找他,他总要露个面,才能让他们找上门来。 今日他这么一闹,京都城内必有流言再起,待东窗事发,平定侯府利用他威胁良家的事实便藏不住。 他相信霍云卿,她定不会让他失望。 倘若他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能换小兰平安也值了。 程奇从监察司离开后,故意往偏僻的地方走,待他走进无人的胡同里,突然被人从身后打晕了过去。 胡同口被一辆马车堵住,程奇被悄声无息的塞进了马车里。 第58章 谁能破局,唯有那人 霍云卿眼睁睁看着程奇被带走,她不做停留,转身去监察司找赵佑兴,这次她没有等在茶楼,而是直接去找门房的人。 门房的人不认识霍云卿,迟疑问她:“你是什么人,寻赵御史所为何事?” 霍云卿没有言明身份,只说是与赵佑兴相熟的好友。 赵佑兴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这一点在监察司并不是什么秘密,能跟他是好友的人,大概率也是世家千金,门房的人不敢怠慢,直言赵佑兴出外查案还未归。 还没回来?他们不是一早便出去了吗? 霍云卿也急了:“可知他去了哪里?” 门房的人摇了摇头:“姑娘,卑职等从何得知。” 霍云卿也是心急生乱,赵佑兴身为御史,又怎会告知门房他的去向,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寻他。 赵佑兴定是在查许鸿阳的案子,霍云卿找去了许鸿阳的别院,那里倒是有监察司的人看守,但赵佑兴不在。 霍云卿不禁疑惑,赵佑兴还能去哪儿? 无奈,霍云卿只能回监察司那边,她坐在茶楼里,却没有往日的闲情逸致,这是去监察司的必经之路,她断不会错过。 天色渐暗,霍云卿内心愈发焦灼。 赵佑兴戌时才回来,骑马路过茶楼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可他当时着急回监察司,马儿飞奔而过,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直至在监察司门口翻身下马,门房的人说今日有一位姑娘前来寻他,赵佑兴这才意识到刚才他没听错,也猜到那位姑娘有可能是霍云卿。 赵佑兴让徐进先进去,独自往茶楼那边跑,霍云卿也从茶楼里出来了,二人在路上相遇。 “霍姑娘,果然是你,寻我有事?” 霍云卿来不及多言其他,急道:“赵大人,程奇被人抓走了。” 赵佑兴闻言瞳孔一缩:“你说什么?程奇被人抓走?什么人做的?你又是如何得知?” 霍云卿直言:“我亲眼所见。” 今日程奇在监察司门口大闹一场,这种事情赵佑兴询问门房的人便可知,霍云卿说她本就在附近,刚好瞧见。 “我本想劝程奇莫要轻举妄动,可他走得太快,我实在追不上,后来见他进了胡同,紧接着便有一辆马车堵住了胡同口,程奇就不见了。” 霍云卿说得言简意赅,赵佑兴一下就猜到是平定侯府的人做的。 “我这就去平定侯府!” 霍云卿立即挡在他身前,“你去了又能如何?你没有文书不能搜查平定侯府,到时候非但救不了程奇,还会害他被杀人灭口!” “那该怎么办?”赵佑兴不知所措。 “赵大人,你先好好想想平定侯府的人为什么要带走程奇?他们想利用程奇达到什么目的?谁又能帮你破此局!” 赵佑兴陷入沉思,喃喃自语:“他们一定是想利用程奇威胁李姑娘,想让李姑娘改口供,谁能破局,谁能破局……” 他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似乎陷入了死局之中。 霍云卿再度开口:“赵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搜查平定侯府的文书。” “对!”赵佑兴眼睛一亮:“我去找督公!” 赵佑兴说完就跑了,压根没意识到他所想的,都是霍云卿在循循善诱。 —— 平定侯府。 拳打脚踢的声音在狭小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满头华发的许老侯爷端坐在地牢中,他手里端着茶盏,气定神闲的吹了吹漂浮着的茶叶,而后细细品尝。 “写不写!写不写啊到底!”侯府的护卫一边踹着脚下的人,一边咬牙切齿的质问。 被围殴的少年穿着单薄的布衣,正是程奇。 “不写,你们不会得逞的!” 程奇被打的满口吐血,却还是倔强的抗拒着。 许老侯爷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护卫们这才退至一旁,任由程奇痛苦的蜷缩在地。 “倒是个有骨气的,可惜你的骨气一文不值。”许老侯爷轻飘飘的开口:“既然他不肯写,那就把他的手砍下来,送去给那位李姑娘好好瞧瞧,你们二人青梅竹马,你的手她总是能认出来的。” 程奇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他竟如此残忍。 侯府的护卫都不是善茬,听到命令立即上前,程奇的右手被木棍固定住了,他们便要砍他的左手。 程奇想到霍云卿交代过,要他尽量保全自己,他又想到大庆律法,身有残疾者不得入仕,他不由心中绝望,只叹天道不公! 若是没了手,他便不能参加科考,往后又如何给小兰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倒是宁愿死了,好让小兰另觅夫婿。 程奇深知只要他还活着,李小兰便不会弃他不顾,他的小兰是那样善良。 寒光乍现,侯府的护卫一人举起长刀,一人按住了他的手,就在长刀要落下的时候,程奇惊恐大喊:“且慢!” 许老侯爷讽刺的笑了笑,人都是自私的,他就知道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在许老侯爷的示意下,护卫们都退至一旁。 程奇满嘴鲜血,他抬眸看向许老侯爷,又抬了抬自己的右手:“侯爷也该看到了,晚生的手断了,哪里还能写信。” “哦?”许老侯爷一脸惋惜:“那倒是只能砍手了。” “不!”程奇故作惊恐,身子往后缩了缩,他颤抖着说道:“侯爷无非是想让她知道晚生在您手中,这不难。” 程奇说话间从脖子里取出一根红绳,那红绳显然是他戴了多年的物件,颜色不够鲜艳。 “这红绳原是她的头绳,她见了此物,便知晚生在您手中。” 许老侯爷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上前将红绳一把扯断,程奇脖颈一痛,痴痴的望着那根红绳。 “早些交出来不就好了,无端端吃了苦头。”许老侯爷哼笑了声,起身欲走。 程奇却叫住了他:“侯爷,晚生已经给了您想要的,您何时放晚生离开。” 一旁的护卫忍不住嗤笑了声,心道这蠢货竟还想着能活命? 许老侯爷看死人一般瞥向他,随意敷衍:“待事成之后,本侯自会让你们团聚。” 第59章 李小兰认罪 监察司临湖而建,穿过内院便是清澈的一汪湖水,湖中心建有一座雅致的木屋,那便是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的住所。 赵佑兴站在湖边静静等待,不多时便有一艘小船行驶而来。 早在他靠近湖泊的时候便有暗卫通传,这艘船意味着督公愿意见他。 赵佑兴直接上船,船上掌舵的是一名黑衣护卫,他面无表情,仿佛没有感情的假人。 下船后,黑衣护卫引着他从木屋旁绕道行至屋后,那里建有钓鱼台,一名身披深色大氅的男人坐在小矮凳上。 男人看着才四十出头,却已是头发半白,他脚边放着一盏油灯,再边上放着木桶,木桶里有水,时不时发出鱼儿翻腾的声音。 赵佑兴看了看男人手中的鱼竿,又看了看昏暗的湖面,实在不能理解钓鱼人的心境。 这黑灯瞎火的,还钓着呢? “督公。”赵佑兴躬身见礼,却并未得到回应,他不由抬起眸小心翼翼的看了过去。 监察司有监察百官之责,凡是与朝臣有关的案件,都由监察司审理,前有霍云卿遇刺一案,后有王御医失踪一案,现有平定侯府嫡子残害良家一案,监察司上下都在为这三桩案子奔走,可却迟迟未能定案,圣上震怒,不止一次在大殿之上问责。 宋危身为监察司总督御史,该是最着急的那一个,可他气定神闲,天天坐在这儿钓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赵佑兴实在是看不懂。 “督公……” “啧。” 赵佑兴忍不住再度开口,却被一声不轻不重的啧给打断了。 宋危不满的蹙眉,收回鱼竿再次挂饵。 “心浮气躁,如何成事。”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赵佑兴内心更加着急,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能不浮躁吗?可他不敢反驳,恭恭敬敬的回话:“督公所言极是,属下知错。” 宋危干脆利落的甩杆,淡问:“何事?” 赵佑兴急切的将事情原委告知,宋危听完良久不语。 “督公。”赵佑兴言明来意:“属下来求搜查平定侯府的文书。” 宋危不轻不重的笑了笑:“你也知道那是平定侯府,搜查文书岂是你想要就能给的?” “可是督公,程奇确实被平定侯府的人抓走了,有人亲眼所见!” “嗯。”宋危淡淡应了声,而后反问:“那又如何?” 赵佑兴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 “若无话可说,便回吧。” 宋危继续钓他的鱼,仿佛无事发生。 赵佑兴垂手而立,僵持片刻后他眼神坚韧的开口:“督公,属下深知尊卑有别的道理,可尊卑该立于对错之下,倘若明知尊者有过,卑者无辜,还置之不理,任由人命如草芥枉死,那这监察司还有必要存于大庆吗?” 宋危依旧面色平静,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就在赵佑兴以为他要失望而归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他的回应。 “言之有理,准了。” 赵佑兴一时以为是在梦中,他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巴:“督公,您刚才说?” 宋危啧了一声,侧目看他:“你这耳朵也不怎么好使?” 闻言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顿时面露欢喜,恭声道:“多谢督公,属下这就去办!” 赵佑兴捏着搜查文书,乘坐小船上了岸,正准备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挠头不解的自言自语:“督公为什么要说也?” —— 监察司地牢。 李小兰看到那根红绳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她扑向身宽体胖的王御史,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哭喊:“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们这群畜生,快放了他,放了他!” 王御史一把推开了李小兰,李小兰伤势未愈,身子虚弱,重重栽倒在地,王御史眼神凶狠的盯着她威胁:“想让他活命很简单,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小兰心中绝望,这世道如此不公,平民百姓永远斗不过皇亲贵胄,她到底在挣扎什么? “就算我如你们所愿,终究不过一个死字。” 李小兰想以死明志,可有的时候连死亡都是奢望。 “你想死啊。”王御史毫无顾忌的讥笑:“好啊,你去死呗,等你死了,我们自会送你的小情郎与你在地府相聚,还有你那些姐妹,一个也逃不掉!” 李小兰闻言瞠目欲裂的瞪着他:“畜生,你们简直就是畜生!” “骂人都不会,蠢货。”王御史大步上前将她拎了起来,砸在一张长桌上怒声逼迫:“供词都给你写好了,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就行,你若是乖乖听话,至少你那小情郎还有活命的机会,要不然的话!” 李小兰满脸泪水,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她深知一旦认罪,她和地牢里的那些姐姐全部都得死,可若不认罪,不仅她们会死,程奇也会死! 程奇!她的程奇! 李小兰哭出了声,她在哭世风日下,她在哭蝼蚁卑微。 “好,我认罪。” 李小兰颤抖着手,去沾那放在长桌上的红印泥。 “住手!”徐进匆忙赶来,喘着粗气上前制止,他面上带笑,好声好气的说道:“王御史,这是作甚?这案子还没查清楚呢,怎就让李姑娘签字画押了?” 王御史冷眼扫向他:“无需再审,她已经认罪了。” “这……”徐进赔着笑脸:“这怎么可能呢,赵御史很快就来,不如……” “徐进,本御史与赵御史平起平坐,何须等他过来?别以为他是户部侍郎的公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别忘了这里是监察司!不是户部!” “王御史,属下绝无此意。” “来人,拿下!” 王御史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一声令下,他的人立即上前将徐进按住,徐进奋力挣扎,喊道:“李姑娘,不能按手印,不能按啊!” 李小兰早已认命,更何况程奇还在他们手上,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她不顾徐进的呼喊,闭上眼睛在那白纸黑字上按下了她的指印。 李小兰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在地上。 第60章 容貌出挑的监察司吏卒 王茂林手里拿着李小兰签字画押的状纸,得意洋洋去往后院,不可避免的在路上遇到了赵佑兴。 赵佑兴见徐进被押着走,快步上前:“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把他放了!” 王茂林嗤笑了声,声音懒懒:“徐进包庇罪犯李小兰,本御史正要带他到督公面前领罪。” 赵佑兴看向徐进,徐进无奈叹息:“李姑娘认罪了。” 王茂林愈发得意,忍不住讽刺道:“赵御史,你还年轻,难免会走错路,不过没事,你有个好爹,这罪责落不到你头上,倒霉的只会是跟在你身边鞍前马后的徐进。” 徐进垮着脸不作声。 赵佑兴冷声嗤笑,抬脚就把押着徐进的两名吏卒踹倒在地,而后直接拿出刚到手的搜查文书,大声喊话:“本御史奉督公之命彻查许鸿阳残害良家一案,这是搜查平定侯府的文书,王御史吃里扒外,联手平定侯府做伪证,来人,拿下!” 监察司到处都是吏卒,他们以督公为尊,看到搜查文书,立即听从赵佑兴的命令,将王茂林扣押。 直至被扣押在地,王茂林才反应过来,他奋力挣扎,怒声叫嚷:“你没资格定我的罪,我要见督公,我要见督公!” 赵佑兴瞥了他一眼,再度下令:“带下去!” “谁敢!赵佑兴,你我二人平起平坐,你凭什么扣押我!” 没人搭理王茂林,文书最大,谁拿着文书,监察司的吏卒就听谁的。 赵佑兴深知程奇那边耽搁不得,朝徐进道:“带上人跟我走!” 徐进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的回应:“是!” —— 夜沉如水,平定侯府依旧灯火通明,自许鸿阳被废,侯府便没有安静过。 许鸿阳日夜吵闹,无法接受他成了阉人的事实。 “爹!娘!您二老一定要为儿子报仇啊!儿子要那群贱人不得好死!” 许老夫人坐在床榻边,心疼的看着她唯一的儿子:“鸿阳你放心,娘绝不会放过那群贱人,娘定要将她们千刀万剐!” “娘!”许鸿阳紧紧抓住许老夫人的手,恳求道:“娘,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儿子不想成为废人。” 许老夫人痛心疾首,别的她都可以满足,唯独这一点她没办法。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废人,她还指望他绵延子嗣呢! 想到子嗣,许老夫人忍不住问他:“鸿阳,你养的那些贱人,难道没一个怀上孩子吗?” “没有,她们的肚子都不争气。” 许鸿阳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盼着自己能恢复如初。 “娘……” “够了!”许老侯爷厉声怒喝:“事到如今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 许老夫人不满的看了过去,“你喊什么?鸿阳只是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而已,明明是那帮贱人不识好歹!” “你!”许老侯爷无奈:“慈母多败儿啊!” “多说无益,那件事情到底办成了没有。” 许老侯爷又是一声叹息:“大概成了。” “那就赶紧把该处理的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 “知道了。”许老侯爷沉声应下,而后起身往外走,他刚交代了守在门外的护卫,就见门房的人急匆匆跑来,他眉头紧蹙,不悦斥责:“慌什么!” 门房的人六神无主,指着外面说:“侯爷,不好了,监察司的人带着搜查文书闯进来了!” “什么!”许老侯爷脸色大变,疾步往外走。 他年纪大了,走得急难免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 赵佑兴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都穿着监察司特有的黑色锦服,黑压压的一片,压迫力十足。 许老侯爷笑脸相迎:“赵御史,这是何意?” 赵佑兴不与他废话,直接将搜查文书举至他面前,“奉监察司总督御史之命,全面搜查平定侯府,还请侯爷配合。” 许老侯爷眯起眼睛:“你们监察司如此行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侯爷,监察司为陛下做事,何来过分一说?” “哼,倘若本侯不配合呢!” “那便是有违圣意,乃大不敬!” “好一个大不敬!”许老侯爷死死盯着赵佑兴,咬牙道:“本侯倒是小瞧你了,赵家小子。” 许老侯爷说话间,朝跟在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其中一名护卫会意,悄声无息的退下了。 不过许老侯爷并未发现,在侯府那名护卫退下的同时,监察司的吏卒也有一人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那名吏卒穿着最普通的黑色锦服,容貌却格外出挑,吏卒皮肤细嫩如玉,眉眼精致如画,浑身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姿傲骨。 侯府的护卫很清楚,他必须在监察司的人找到地牢之前,将地牢里的那个少年处理干净。 程奇蜷缩在地牢里,他本就穿的单薄,这里又阴暗潮湿,侯府的人一通拳脚倒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被活活冻死。 他只能尽量蜷缩自己,揉搓着手臂给自己取暖。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程奇当即警觉起来,看向通道口。 一名侯府护卫手持长刀,眼神凶狠的朝他走来,他露出一口黄牙,咧嘴道:“小子,我来送你上路了。” 程奇惊恐的吞咽唾沫,起身躲避着,“你们要杀我?” 护卫讽刺的笑出了声:“你当真以为能活着离开,别再躲了,没用的,认命吧,谁叫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话说完,骤然举起长刀朝程奇砍了过去。 程奇当然知道自己在他们手里必死无疑,他只是在想办法拖延罢了,他相信那位姑娘,她说过会来救他! 强烈的求生欲让程奇的反应力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他躲过了锋利的长刀,却不知自己下一次能不能躲过。 “还敢躲!”护卫咬牙切齿,长刀狠狠劈向他的头颅。 程奇本就虚弱,能躲过一招已是极限,见长刀砍来,他认命般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突然,他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护卫的惨叫声,他立马睁大了眼睛,只见那护卫狼狈的摔飞出去,而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穿黑色锦袍的监察司吏卒。 第61章 许鸿阳被带走 程奇愣愣的看着身旁的吏卒,总觉得有些眼熟,又觉得不应该,这位大人生得这般好看,他要见过怎会忘记! “你……” “你不是监察司的人!” 程奇正要询问,却被那护卫抢了先,他眼神犀利,语气笃定,区区吏卒,怎会有如此身手,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吏卒嘴角微勾,风轻云淡的开口:“竟被你看出来了,那便留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吏卒脚尖勾起护卫被击落在地的长刀,一个侧踢,那长刀直直飞向护卫,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在狭小阴暗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程奇听到声音,终于认出了她,可他眼睁睁看着护卫死在他眼前,还未能回过神来。 “走吧。” 程奇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他看了过去,重重松了一口气,欣喜道:“小生知道姑娘会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来人正是霍云卿,她一直等在监察司门外,看到赵佑兴出来,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赵佑兴拿她没办法,便让徐进给她找了身监察司的锦袍,由着她混入吏卒之中。 霍云卿朝护卫的尸体抬了抬下巴,随口问他:“你不怕吗?” 她是上过战场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杀过人。 程奇用力摇头,面容严肃的说道:“姑娘杀的是该杀之人,小生何必畏惧。” 霍云卿颔首,也没多说别的,带着程奇离开了地牢。 平定侯府的地牢入口非常隐蔽,竟设在后院的花圃中,有草木覆盖,若不是她跟着侯府的护卫,恐怕很难找到。 赵佑兴已然带着人在到处搜查,许老侯爷稳如泰山,让人搬来太师椅,就坐在前院厅前的台阶上,看着监察司的人进进出出。 徐进气喘吁吁的跑到赵佑兴身旁,低声说道:“赵大人,没找到霍姑娘。” 赵佑兴面上保持冷静,内心却焦急不安,“继续找!” 徐进应下,正要去找,就听到一名吏卒急声大喊:“赵御史,人找到了!” 许老侯爷听了这话再也稳不住了,他豁然起身,连带着身后的太师椅都嘭的倒地。 赵佑兴面露喜色,跟着那名吏卒往后院走,许老侯爷连忙跟上,围在他身边的管家和护卫紧随其后。 后院的花圃里,地牢的入口已被打开,许老侯爷看到那被草木遮盖的木门挪到了一旁,惊慌的跌坐在地。 赵佑兴一眼看到了霍云卿,也看到了跟在她身边的程奇,他大步上前,先是看向霍云卿,确保她没有受伤,才转移视线,落在程奇身上。 程奇看上去不太好,他嘴角以及下巴上都是早已干涸的血迹,脸上有乌青也有擦伤,显然是被狠狠打了一顿,腊月寒冬里,他穿着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看着格外凄惨。 “御史大人。”程奇朝赵佑兴扬起灿烂的笑。 赵佑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了。” 程奇重重点头,他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活着,还因为他们成功了,姓许的终于要被定罪了! 赵佑兴又看了霍云卿一眼,她低垂着头,刻意避免着与过多人接触,他转身面向许老侯爷,不动声色的挡在霍云卿身前。 “侯爷,如今证据确凿,您可还有话说?” 许老侯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围在他身边的人乱成一团,赵佑兴也不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面了,不屑的哧了一声,而后下令。 “许鸿阳残害良家,利用其亲人威胁良家改口供,如今证据确凿,来人啊,将许鸿阳带回监察司,等候发落!” 监察司的人立即行动,将许鸿阳从房里拖拽出来,他身上的伤势未愈,疼的哀嚎连连。 “爹!娘!救我!” “鸿阳啊!”许老夫人追了出来,她老泪纵横,试图从监察司的人手里抢回她的儿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把我儿放下,侯爷,侯爷啊!”许老夫人不顾形象的哭喊着。 许老侯爷早就昏死过去,自是听不到的。 许老夫人挡在吏卒身前,瞪圆了眼睛怒道:“你们不能带走我儿子,我儿子是平定侯府的独子,贵为国舅,你们凭什么这般对他!” 吏卒们也不好推搡许老夫人这样的老人家,更何况她还有诰命在身,不由看向了赵佑兴。 许老夫人也看了过去,指着赵佑兴怒骂:“区区御史,也敢在我平定侯府造次!是谁给你的胆子,你那户部侍郎的爹吗?” 赵佑兴波澜不惊的回应:“许老夫人,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监察司为陛下做事,您强行阻拦,莫非是要与陛下作对?” “你!”许老夫人怒极:“一派胡言!” “倘若许老夫人并无此意,还请让开。” “你们欺人太甚!我儿身受重伤,你们不去问罪伤害我儿的那群贱人,反倒要为难我儿,天理何在啊!” 霍云卿在旁听着只觉可笑,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 她还有脸喊天理何在?许鸿阳的所作所为,够杀他千次万次了! 赵佑兴神色淡淡:“许老夫人,还请让路。” 许老夫人不肯让,赵佑兴也不再搭理,朝吏卒使了个眼色,押着许鸿阳的两名吏卒便直接绕过许老夫人,从花圃中穿过。 他们才不怕什么平定侯府,监察司本就是监察百官的,再大的官到了监察司,也不过是罪犯罢了。 许老夫人见状急忙追上去,却被赵佑兴挡住了去路。 赵佑兴居高临下的看着许老夫人,平静开口:“老夫人,侯府包庇许鸿阳,关押良家亲人的事情,本御史会如实上报,老夫人若是不服,可状告本御史。” “你!你!”许老夫人气急败坏,捂着心口软倒下去。 赵佑兴只当没看见,带上许鸿阳扬长而去。 霍云卿和程奇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离开。 许老夫人喘着粗气,抓住身旁的老嬷嬷,又急又慌的喊:“快!快派人进宫传信给贵妃娘娘,让她务必想办法救她弟弟!” 第62章 应当问斩 平定侯为保独子,以良家亲人性命威胁,逼迫良家认罪的事实在当天夜里不胫而走,次日朝堂之上群臣愤慨。 以孟鸣舟为首,对平定侯展开了猛烈的弹劾。 “陛下!许鸿阳当街强抢民女,私设别院豢养良家,那别院枯井中更是冤魂无数,如此恶行当诛!还有那平定侯,为了包庇独子做出威胁之举,逼迫良家李氏认罪,也当论罪!” “陛下,许氏父子目无王法,残害无辜,理应重罚!” “还请陛下重罚许氏!” 群臣谏言,永兴帝眉头紧锁,并不急着给许氏定罪,而是看向了霍万鸿。 “霍爱卿,你以为呢?” 霍万鸿突然被点名,他并未感到意外,而是平静的上前,掷地有声道:“陛下,今日京都城内流言不断,许氏父子身居高位,却以权压人,残害良家,若不加以重罪,只怕难以服众。” 永兴帝陷入沉思,霍万鸿一语中的,许鸿阳的所作所为是瞒不住的,倘若轻易放过他,只怕民心溃散。 “父皇!”站在前排的端王萧璟丞出列,跪于大殿之上,高声道:“平定侯乃三朝元老,如今他年事已高,还请父皇念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平定侯是萧璟丞的外祖父,今日的局面他还敢出面求情,倒是孝心可鉴。 永兴帝神色漠然的看向他:“你要为平定侯求情?那许鸿阳呢?” 萧璟丞面露为难之色,但很快便语气坚定的回话:“父皇口中的许鸿阳,是儿臣的亲舅舅,儿臣理应为他求情,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倘若因他是皇亲贵胄便能为所欲为,那百姓的安危何在?父皇的威严何在?” 永兴帝紧皱的眉头微松,露出满意的神态,他扫视群臣,高声道:“诸位爱卿以为,此案该如何定罪?” 群臣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嘈杂之际,辰王萧北乾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父皇,儿臣以为,平定侯年事已高,可从轻发落,但许鸿阳罪孽深重,理应问斩。” 问斩二字一出,群臣哗然,不禁都看向了这位辰王殿下。 群臣印象中的辰王,向来是个不爱管事的,每每上朝他都少言寡语,今日怎就主动出击了? 萧璟丞捏紧了拳头,忍了又忍才没开口说话。 群臣中有人谏言:“陛下,许鸿阳毕竟是国舅,若要斩首示众,是否有损皇家体面?” “皇亲贵胄又如何?”萧北乾冷声道:“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许鸿阳凭何例外?” 永兴帝又皱起了眉,随即他看向孟鸣舟。 “丞相以为呢?” 孟鸣舟眉眼微挑,他很清楚永兴帝为何点他,他是辰王的亲舅舅,辰王想处死许鸿阳,倘若他也是同样的想法,那便是他们这一脉有意打压。 由此可辨,永兴帝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孟鸣舟上前道:“陛下,臣以为许鸿阳罪无可恕,但他已经成了废人,不如给他一条生路。” 永兴帝缓缓点头:“丞相所言极是,传朕口谕,罪臣许鸿阳罪大恶极,朕念在他已经得了教训饶他一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今日起,将其终身监禁,至于平定侯,罚俸一年,禁足三月。”他话说完,又看向总督御史宋危:“此案便交由你们监察司了。” 宋危适时上前,拱手作揖道:“臣领旨。” —— 许鸿阳保住了一条命,这对霍云卿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事已成定局,她改变不了什么。 孟莹安对此很是不满,忍不住跑到霍家来抱怨。 “我昨日求了我爹一下午,他才答应今日会弹劾许鸿阳,可他竟然给了许鸿阳活命的机会,我决定最近都不会再理他了。” 孟莹安来霍家做客,宋婉芝自是陪着的,她柔声劝道:“你也别怪丞相大人,他有他的难言之处。” “他有什么难的?陛下问他该如何,他顺着北乾哥哥的话说要砍他的头不就行了?” 宋婉芝摇头叹息,不再多说什么。 孟莹安嘟着嘴生闷气,余光扫到霍云卿,随口问她:“云卿,你怎么不说话?” 霍云卿一副恍惚回神的模样,笑了笑说:“有什么好说的,这是陛下的旨意,你我又能如何?反正许鸿阳成了废人,活着未必痛快。” 孟莹安听了这话,像是有被安慰到,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他反正是个废人了。”说着她甩甩手:“不说他了,新元将至,过些日子有花灯会,婉姐姐,云卿,咱们到时候一起去赏花灯如何?” 霍云卿左右无事,自是应下:“好啊,我没问题。” 孟莹安期待的看向宋婉芝。 宋婉芝回以微笑:“你们也知道的,我不爱出门。” 孟莹安略有失望,但也没有为难她,笑说:“好吧好吧,那云卿咱们俩去,你还没见识过京都城的花灯会吧,可好玩了!” 霍云卿很是配合的问:“都有些什么好玩的?” “很多很多,去年有猜灯谜,对对联,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你看过打铁花吗?十分震撼!” 霍云卿来了些许兴趣:“是吗?那我一定要去瞧瞧。” 孟莹安最开心的就是有人陪她玩了,很快将许鸿阳这种恶心的人和事抛诸脑后了。 三人坐在凉亭里喝茶说话,倒是惬意。 傍晚边,孟莹安看时辰不早了便回去了,她前脚刚走,霍府门房的人后脚就来后院通传了。 “大姑娘,监察司的赵御史说有事要找您。” 赵佑兴? 霍云卿起身询问:“他人在府外?” “回大姑娘的话,赵御史就在府外候着。” “就他一个人吗?” 门房的人摇了摇头:“不止,还带了两人。” 霍云卿心下了然,快步出去见他。 她不知道的是,孟莹安刚坐上马车,赵佑兴就来了,赶巧被孟莹安瞧见了他,她见赵佑兴身边跟着两个陌生人,不由觉得疑惑。 第63章 霍姑娘,他们在找你 霍云卿料想的没错,赵佑兴带来的两个人正是程奇和李小兰。 他们二人原本只是想当面谢谢恩人,却没想到她竟是霍家嫡女,他们不禁疑惑,她为什么要帮他们?又是如何得知许鸿阳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别院所在。 饶是他们住在城外的村子里,也听说过这位霍家嫡女,她不是才回京半年吗? 赵佑兴故意让他们知道霍云卿的真实身份,程奇是聪明人,至此他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次他行事还算谨慎,特意让程奇和李小兰换了身衣裳,二人如今看起来就像是城中的普通百姓,不像之前那般容易惹人注目。 霍府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霍云卿引着他们去了后门,那里的巷子没什么人经过。 程奇和李小兰不想深究霍家嫡女帮他们的缘由,他们只知道她是恩人,若没有她,他们二人都活不了。 刚进巷子,李小兰便朝霍云卿跪下了,程奇也忙跟着下跪。 霍云卿伸手去扶:“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们都不肯起来,李小兰红着眼眶说:“姑娘对我们二人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小兰无以为报,愿为姑娘当牛做马。” 程奇也道:“小生也愿做牛做马。” 霍云卿笑出了声,将他们拽了起来。“暂时用不着你们给我当牛做马,真要有这份心,不如科举高中,有了能力再来说报恩的事。” 程奇闻言重重点头:“姑娘放心,小生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霍云卿颔首,而后看向赵佑兴,“那些姑娘呢?” “都放了,我安排好人护送她们回家了。” 霍云卿不再多问,朝程奇和李小兰说:“你们留在内城并不安全,早些出城回家吧,如果可以,我劝你们带上家里人离开京都。” 程奇和李小兰面面相觑,他们在京都长大,父辈更是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半辈子,哪里舍得离开。 赵佑兴不以为意的安抚:“如今许鸿阳被监禁,许老侯爷也被陛下禁足了,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的。” 霍云卿没那么乐观,沉声叮嘱:“以防万一。” 程奇笑着应下:“姑娘放心,小生会保护好小兰,也会用功读书。” 霍云卿当他明白了,朝他微微颔首:“时辰不早了,你们尽快出城吧。” 李小兰和程奇再次向霍云卿谢恩,这才与她道别,临走前,程奇看向赵佑兴。 “赵御史,您借给小生的银子小生铭记于心,他日必定……” “行了。”赵佑兴压根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笑着打断了他:“你尽管好好养伤,银子的事儿以后再说,快走吧。” 程奇感激不已,他红着眼眶,郑重其事的朝赵佑兴和霍云卿鞠躬道谢,而后带着李小兰回家去了。 赵佑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定定的看着霍云卿,眼里尽是探究。 霍云卿淡笑了笑:“赵大人想问什么便问吧。” 赵佑兴不跟她绕弯子,直言道:“夜闯许鸿阳别院的女侠是你!”他语气笃定,言语中没有一丝疑问。 “没错,是我。”霍云卿也很直接的承认了。 其实赵佑兴一开始就怀疑过,他从侯府护卫的口中得知,事发当晚闯进别院的人是一名年轻女子,恰好那个时候霍云卿来找他,有意无意的问起了许鸿阳的案子。 但是赵佑兴想不通啊。 “霍姑娘如何得知许鸿阳的所作所为,又是如何得知那座别院的位置?” 这不是很奇怪吗?他在京都这么多年,尚且不知如此隐秘的事,霍云卿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此霍云卿不做解释,随口搪塞:“我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 “霍姑娘能细说吗?” 霍云卿挑眉看向他:“赵大人这是在询问我,还是在审问我?” “当然是询问。” “既是询问,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回答?” 赵佑兴抿了抿唇,到底没有为难她,点头道:“可以。” 霍云卿知道他在怀疑什么,笑了笑说:“赵大人,真相如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你看许鸿阳,明明坏事做尽,却还是活了下来,再比如我,不管我有什么目的,针对的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赵佑兴闻言愣了愣,随即像是释然了。 “霍姑娘所言极是,不过霍姑娘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有什么好怕的?”霍云卿面色平静的说道:“我从来不是畏首畏尾的人,许鸿阳恶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对的事情。” 赵佑兴眼睛亮了亮,露出欣赏之意。 “霍姑娘好胆识。” 霍云卿抬眸看他:“赵大人还想知道什么?” “如霍姑娘所言,其中缘由并不重要,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但是想给霍姑娘提个醒,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且近日听说了一些无法证实的消息。” 霍云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赵佑兴继续道:“我听说平定侯府前些日子在找夜闯别院的人,虽说现下他们被禁足了,但难保他们不会暗中调查,再伺机报复。” 霍云卿自是认同赵佑兴的,不过也无妨,她向来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霍姑娘,我还是那句话,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最近我与霍姑娘时常见面,他们想要找到你并不难。” 霍云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是:“让他们找到我又能怎样?来明的他们不敢,玩阴的我也不怕。” 赵佑兴钦佩霍云卿的洒脱,是在边疆长大的原因吗?她就像是一阵风,让人抓不住,又羡慕她的自由。 “霍姑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吧。”赵佑兴不希望她出事,语重心长的叮嘱。 霍云卿笑着应下:“赵大人尽可放心。” 赵佑兴没再逗留,笑着与她道别,他走后,霍云卿脸色凝重的回了霍府。 虽说她不怕平定侯府伺机报复,但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得有将有土才行。 无论是平定侯府还是如贵妃和萧璟丞,她都应该有个应对之策,以防届时被打个措手不及,连累了霍家。 霍云卿眼神发狠,看来得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不能让他们得了空闲,有心思算计她。 第64章 萧北乾改主意了 许鸿阳被定罪后,如贵妃便称病了,萧璟丞自是要进宫探望的。 萧璟丞踏进咸福宫的时候,如贵妃正靠坐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一副病态的模样。 “儿臣给母妃请安。” 如贵妃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抬了抬手便有侍女搬来了太师椅,供萧璟丞入座。 萧璟丞刚入座,如贵妃就不咸不淡的问了声:“那夜闯别院的女子有线索了吗?”她说话间眼神寡淡的落在萧璟丞身上,状似无意,却透着几分凌厉。 “儿臣还在查。”萧璟丞面色平静。 如贵妃轻笑了声:“还没查到线索?”她神色渐冷,突然坐直了身子,盯着萧璟丞语气尖锐的质问:“到底是你查不到,还是你不想查到!” 萧璟丞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不解的问:“母妃这是何意?” 如贵妃冷笑:“本宫虽在深宫之中,却也不是个眼盲心瞎的,听闻霍家嫡女近日与监察司的赵佑兴走得很近,霍家与赵家平日也没什么交情,那赵佑兴前些日子还在丞相府为难了霍云卿,这是不打不相识?” “母妃息怒,儿臣的确怀疑过霍云卿,可她才回京都城不过半年,与平定侯府更是毫无交集,儿臣实在思考不到,她会是那夜闯别院的人。” 如贵妃眯起眼睛:“你别忘了,霍云卿前些日子还无缘无故遭遇刺杀,那刺客既不是你派去的,也不是本宫派去的,你说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才能让那背后之人,做出夜闯霍府的惊人举动,那可是霍家!” 萧璟丞闻言陷入沉默。 如贵妃见他不作声,不轻不重的哼笑了声:“你可知今日那赵佑兴又去找霍云卿了,他们二人见面如此频繁,难不成是在丞相府那日看对了眼,互生情愫?” 萧璟丞骤然变了脸色,双手紧攥。 他内心涌起疯狂的不安,互生情愫四个字,击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如贵妃顿时气恼:“萧璟丞,区区一个霍云卿,竟能影响你至此!” 如贵妃的话让萧璟丞冷静了下来,他面露迷茫之色,心中更是疑惑不解,是啊,区区一个霍云卿,凭何影响他至此? 萧璟丞紧抿唇瓣,他心烦意乱,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母妃,儿臣好像……” “你不必多说。” 萧璟丞心中迷茫,本能的想要寻求母妃的安抚或引导,可他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他这才彻底回到现实,母妃看重的只有储君之位,在得到这个位子的过程中,他的喜怒哀乐是再无用不过的东西,可丢亦可弃。 如贵妃凉薄的看着他,眼底透着讽刺,她不甚在意的说:“本宫不管你对霍云卿存着什么心思,你若能得到她自是再好不过,你若得不到,本宫也只能尽早除了她,霍家女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属于你,要么给本宫去死!” 萧璟丞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如贵妃继续提醒他:“平定侯府遭难,陛下对本宫意见颇深,称病多日未曾探过,如今的你就像那失去左膀右臂的废人,你若再不想想办法,本宫只能铤而走险了。” 萧璟丞这才开口:“母妃意欲何为?” “倘若本宫做了,你自会知晓,璟丞,你很清楚挡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大业未成,又岂能儿女情长?” 萧璟丞垂下眸收敛情绪,恭声道:“儿臣明白。” 如贵妃脸上有了笑,意有所指的说:“既明白了,本宫也就放心了,那夜闯别院的女子,三日之内给本宫找出来,没问题吧?” 萧璟丞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儿臣……定不会让母妃失望。” 如贵妃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这才是本宫的儿子,切记你是要坐那宝座的人,注定后宫佳丽三千,又何必在乎区区一个,女子嘛,都差不多,待你得到了,也就不稀罕了。” 萧璟丞顺着她的话,“母妃所言极。” “嗯。”如贵妃满意的摆摆手:“去吧,三日之后再来见本宫。” 如贵妃的意思已然清楚明了,萧璟丞起身行礼:“儿臣告退。” —— 辰王府。 林夏脚步匆匆,行至书房敲门而入,萧北乾靠坐在书案后,指尖像是在把玩着什么。 “殿下。”林夏面色凝重的汇报:“属下查到端王府派出去不少人,应当是要找那夜闯别院的女子。” 萧北乾嗤笑了声:“平定侯府获罪,如贵妃自是坐不住了,可查清楚了,别院里的女子当真没见过她真容?” 林夏迟疑着回话:“那日夜里她蒙着面,别院里的女子自是没见过的,不过……” 萧北乾抬眸扫向他:“不过什么?” 林夏如实汇报:“监察司的赵佑兴曾带着两个人去找过她,属下已查明正是许鸿阳一案中的李氏女子,以及与她定下婚约的青梅竹马。”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仅见过她,还知道她的身份。” “是。” “那便留不得了,杀了吧。” 林夏没有回应,萧北乾神色淡淡的看了过去,林夏这才多嘴了一句:“殿下,那二人视她为救命恩人,若是日后被她知晓他们是死在您的手中,只怕……” “怕什么?”萧北乾不以为意:“本王与她终将是陌路人,又何必在意她的目光。” “可是……” 林夏还想劝说,却被萧北乾冷声打断了。 “不必再说,本王只信死人的嘴。” 萧北乾无法相信他们若是被萧璟丞的人带走,是否能始终咬紧牙关,他不愿赌,也不想赌。 林夏所言他又岂会不明白,若有一日被她得知,要怨要恨都随她。 “是,属下这就去办。”林夏知道他家王爷不会改主意了,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可就在他即将迈出书房门槛的时候,他家王爷又叫住了他。 “且慢。” 林夏颇为震惊,要知道他家王爷向来心狠手辣,从未改过主意。 他回身询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北乾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派几个人过去守着,若有……”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迟疑,不太自然的继续说:“若有动静,带他们撤离。” 第65章 王茂林之死 如贵妃给萧璟丞的三日之期未到,京都城内就接连发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工部侍郎刘大人与人发生争执,这原本只是小事,偏偏他们发生争执的地方是那烟花之地,监察司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暗中探查,这一查不得了,刘大人这些年竟在烟花之地花了数千两白银! 刘大人虽贵为工部侍郎,但俸禄是有数的,他哪来那么多银两纸醉金迷,监察司有监察百官之责,当即把刘大人带回去问话了。 这工部侍郎还没从监察司出来,户部尚书又被请进去了,原因是监察司的人在调查工部侍郎的时候,发现他与户部尚书沈大人有诸多金银往来,监察司的人更是在刘大人的书房里搜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是户部尚书沈大人的亲笔信,他们二人竟谋划着如何将工部尚书魏大人拉下来,好让刘大人上位。 这还了得! 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不敢隐瞒,在早朝的时候直接将刘大人和沈大人密谋一事告知陛下。 永兴帝大怒,当场将二人革职,工部侍郎的位置经工部尚书魏大人推举,由工部郎中宋延之担任,至于户部尚书的位置,由户部侍郎赵正年担任。 刘大人和沈大人被革职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如贵妃耳中,气得她摔碎了一只白玉茶盏。 怎就偏偏都是她的人,到底是谁在背后针锋相对! 如贵妃暗中派人彻查此事,一时焦头烂额,生怕其他人再出什么变故。 霍云卿近日身心愉悦,她说过会给如贵妃和萧璟丞找些事情干,不能让他们闲着,这不让他们忙起来了嘛。 前世她为萧璟丞鞍前马后整整三年,总归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工部尚书刘大人,户部尚书沈大人都是如贵妃的人,也就是他萧璟丞一派。 没错,前世那刘大人成功上位,贵为工部尚书,霍云卿不知别的,只听说刘大人的尚书之位来的不明不白,如今细想,便能猜到一二。 她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但都忠心耿耿,比如她院中的护卫,他们跟了刘大人一天一夜,便知他常年流连烟花之地,且开支庞大。 霍云卿略施伎俩,成功引起了监察司的注意,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不免心中快意,萧璟丞自以为羽翼渐丰,那她便将之一一拔除,她要看着他从高处跌落,摔个粉身碎骨! 京都城内最近热闹可多了,先是那工部侍郎与户部尚书双双落马,后有监察司御史为霍家嫡女大打出手。 霍云卿养成了习惯,闲来无事就喜欢去茶楼闲听碎语,不成想竟听到了自己身上。 监察司御史为霍家嫡女大打出手?这是个什么事儿? 霍云卿忍不住换了家茶楼,去了监察司附近那家,果然听到了更详细的。 据说起因是有位王姓御史,看不惯某位赵姓御史,二人平日就有口角之争,那王御史前些日子还被赵御史告了一状,罚了俸禄,自是心有不甘,便说那赵御史是背后有人,靠着家中权势才能坐上御史之位,二人就此起了争执。 争着争着,王御史又说赵御史攀龙附凤,与那霍家嫡女不清不楚,赵御史当即大怒,直接与王御史动了手。 听说连监察司的总督御史都惊动了。 —— 监察司湖心木屋后,赵佑兴和王茂林双双跪在钓鱼台上,总督御史宋危坐在矮凳上,悠闲的收杆挂饵再甩杆,仿佛这里除他之外并无闲杂人等。 赵佑兴直挺挺的跪着,一旁的王茂林则有些吃不消,他近几年也不知哪来的油水,吃得越发身宽体胖,才不过跪了半个时辰就不行了。 王茂林忍不住出声:“督公,此事是属下冲动了。” 王茂林是个会来事的,他知道得先认错,才能让督公消气,督公消了气,他才能站起来好好说话。 可是这次似乎没那么好糊弄。 宋危权当没听见,继续专心致志的钓鱼。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王茂林又忍不住了,他再度开口:“督公,您得给属下评评理啊,明明是赵佑兴先动的手。” 宋危还是没搭理他,直至有鱼上钩,他钓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鳊鱼上来,将鱼放入木桶中,听到了翻腾的水声,宋危才侧目瞥了一眼。 “王茂林,你可知赵佑兴的父亲升了官?” 王茂林不知此话何意,但知督公有问,他必有答,于是恭声回话:“属下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收拾东西离开监察司吧。”宋危心平气和,说出的话却让王茂林脸色惨白。 “督公,属下以为您不是这样的人。” 宋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哦?那你以为本公是什么样的人?” 王茂林义正言辞:“督公深明大义,大公无私,乃大庆之栋梁,监察司之本!” 宋危又笑了笑:“是吗?本公倒是不觉得,倘若本公深明大义,便不会让你稳坐御史之位,倘若本公大公无私,你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他说话轻飘飘的,可听在王茂林耳中,却是如遭电击。 “督公,您这是何意?” 宋危终于放下了手中鱼竿,挪着矮凳面向他们,他儒雅端正,哪怕头发半白依旧能看出他往日风骨。 这位执掌监察司的总督御史目光深邃,眼神里透着令人敬畏的睿智。 “王茂林,你身在监察司,却为他人做事,本公容你多年,你当夹着尾巴做人,何故越发嚣张?” “督公!”王茂林顿时额头冒汗,直接跪趴在地:“属下对您忠心耿耿,从未有二心,督公明察啊!” 宋危不屑一顾的轻笑了声:“你的意思是,本公的人是废物,连你的底都查不清?” “属下绝无此意。”王茂林本能的回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变相的承认了什么,连忙补救:“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或许其中有误会,属下怎么可能……” “聒噪。” 王茂林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危不耐的两个字打断了,话落赵佑兴就看到一名黑衣暗卫提剑从湖中一跃而起,直接抹了王茂林的脖子。 宋危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公有意饶你一命,偏要找死。” 赵佑兴只觉头皮发麻,那黑衣暗卫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钓鱼台上还残留着暗卫激起的水渍,他真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第66章 爹护着你 宋危又开始钓鱼了,赵佑兴看了眼一旁的尸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敢说话,今日的督公让他觉得陌生,可他又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督公。 赵佑兴曾听父亲说起过,他说宋危是他最看不清的一个人,他明明只是一个爱钓鱼的文人,却能稳坐监察司总督御史一职,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可从未有人得手。 以前赵佑兴还不太明白,督公常年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竟也时时刻刻身处险境吗? 后来他成了监察司十六御史之一,便明白其中艰险,监察司与百官作对,想要监察司从大庆消失的人比比皆是,督公自当身处风口浪尖。 他一向敬畏督公,觉得能在他手底下做事是他无上荣光,他也一向喜爱督公,觉得他平易近人,是这腐朽朝堂中的一股清流。 直至今时今日他才明白,自己对督公的误解有多深。 他之所以能成为督公,是因为他杀伐决断,运筹帷幄。 督公早就知晓王茂林才是身后有人的那一个,但却能容忍至今,可他不明白,为何督公今日要杀他,究竟有何用意? 宋危见赵佑兴还跪着,淡淡开口:“你还有事?” 赵佑兴浑身一抖,连忙回话:“属下没事了。” “那还不走?本公可就钓了一条鱼上来,没你的份。” 赵佑兴哪敢觊觎他的鱼,忙起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宋危听着赵佑兴离去的脚步声,不由失笑。 待赵佑兴上岸后走远,两名黑衣暗卫悄声无息的出现在宋危身后。 宋危语气淡淡的吩咐:“既是贵妃娘娘的人,便送还给娘娘。”说着他瞥了王茂林一眼,又道:“如此肥大,也不必全送去了。” 两名暗卫收到命令,当即将王茂林拖了下去。 当天夜里,咸福宫内响起如贵妃娘娘的尖叫声,也不知为何受了惊。 —— 霍云卿不知监察司内发生了什么,她还沉浸在萧璟丞和如贵妃因她受挫的快意中,可她未能高兴太久。 天蒙蒙亮,监察司门口便摆了一排尸体,两名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女长跪不起,引来百姓围观。 赵佑兴昨夜当值,门房的人进来传话后,他便带着徐进一同出去查看,当他看清楚门外跪着的是人是谁,不禁身形一晃。 徐进也是脚步顿住,随即快步上前,欲将二人扶起。 他们不愿起身,见到赵佑兴后,二人异口同声的高呼:“民女李小兰,草民程奇,因许鸿阳一案被平定侯府记恨,昨日夜里平定侯府的人闯进家门大开杀戒,两家九口人皆死于屠刀之下,还请监察司还一个公道!” 他们二人话音落下,围观的百姓皆震惊哗然,许鸿阳一案京都城内闹得纷纷扬扬,城中百姓谁人不知,他们就是其中的受害者,可明明已经定案,许鸿阳也被监禁,他们的家人却依旧因此受难,这就是得罪皇亲贵胄的下场吗? 赵佑兴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跪在他们二人身前,他喃喃自语:“怎会?怎会如此?” 李小兰顿时痛哭出声,程奇也是哽咽不止,他哆嗦着唇,悲声开口:“他们深夜闯入家门,逼问小生霍姑娘的身份,小生不肯说,他们便杀人,杀了一个又一个,小生无用,手无缚鸡之力,被死死压制,救不了我爹娘,救不了我兄嫂,也救不了我的侄女,小兰亦是同样的遭遇,若不是后来有人出手相救,小生与小兰只怕也要没命,或者被活捉了去,生不如死。” 赵佑兴眼眶湿润,伸手将他们扶起,他郑重道:“你们放心,我定会还你们公道!” —— 霍云卿听闻此事,是在父兄早朝回来后,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在朝堂之上将此事禀告陛下,永兴帝命监察司彻查此案。 “就只是彻查?尸体都在监察司门口摆着了,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查的?” 听到女儿愤怒的声音,霍万鸿只是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霍怀宁没好气道:“就是!还用查吗?明摆着是平定侯府的人干的!” 霍云卿看向父亲,已然明白了,永兴帝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民百姓又怎斗得过皇亲国戚。 “呵。”霍云卿突兀的笑了一声,随即朝霍万鸿跪下,她直言道:“爹,女儿有一事告知,无论是监察司还是平定侯府,亦或是如贵妃与端王,都在找那天夜里闯入许鸿阳别院的女子,不瞒您说,正是女儿所为!” 霍云卿此话一出,霍家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意外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竟是霍夫人。 霍夫人低声呵斥:“霍云卿,你是疯了吗?胡言乱语什么!” 霍云卿抬眸看向霍夫人:“母亲,女儿所言句句属实,此案与女儿有关,李小兰和程奇的家人之所以被害,都是因为女儿,其实他们知道女儿的身份,他们明明可以出卖女儿保全自身,可他们没有,他们没有……” 话说到最后,霍云卿言语中尽是哽咽。 霍夫人想要说出口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她不由看向了霍万鸿。 霍万鸿又是一声叹息,可叹息过后,他上前扶起霍云卿,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满是骄傲的说道:“我的女儿是好样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爹护着你。” 霍夫人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霍怀修和霍怀文沉浸在震惊之中,他们心中满是疑惑,不解许鸿阳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敢做出那么多事情?如今又要去做更大胆的事,他们这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怀宁则是跃跃欲试,恨不得跟着霍云卿去大闹一场,可他有公职在身,深知此事他不能掺合,要不然性质就不一样了。 宋婉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早就知晓此事。 唯有霍惠然,她死死低垂着头,像是生怕旁人发现她此时的情绪。 霍云卿动容的看着她的父亲,朝他行了个大礼,而后转身大步往外走,她身姿挺拔,傲骨铮铮,在霍家人的目送下踏出霍府,纵马而去。 第67章 霍云卿要挨板子了 端王府。 “殿下,不好了!” 萧璟丞正蹙眉思索的时候,李志威大步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喊着。 李志威大喘粗气,急道:“殿下,霍姑娘去监察司了。” 萧璟丞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她去监察司作甚?” “霍姑娘去认罪了,她承认那日夜闯别院的人是她!” 萧璟丞豁然起身,脸色难看至极。 今日便是三日之期,种种线索告诉他,夜闯别院的人只可能是霍云卿,京都城这么多女子,偏偏她在这个时候和赵佑兴频繁来往,叫他不得不怀疑。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拖延着没有进宫,如今霍云卿主动去监察司认罪,他只觉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那么相信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萧璟丞还是想不通,她怎么可能知道许鸿阳的行径? 难道是通过旁人知晓?那她是否被利用了?还是其他可能? 萧璟丞百思不得其解,蹙眉站在书案后。 李志威深知事态的严重性,更清楚这件事情片刻耽搁不得,他低声提醒:“殿下,事关平定侯府的未来,您还是进宫与娘娘商议一番吧。” 萧璟丞思忖良久,“现在进宫,等同于告诉所有人本王要去与贵妃娘娘商议对策了,须得有个由头才行。” 李志威一想也是,不由更加焦急。 萧璟丞眉眼动了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李志威问:“辰王府可有异动?” 李志威愣了愣,随即露出恍然之色,阴沉道:“属下这就去探。” 萧璟丞不再多言,神色晦暗的坐在太师椅上。 霍云卿和平定侯府从未有过交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平定侯府,极有可能是受人挑唆,再加上她嫉恶如仇,便被人利用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接下来应该想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非萧北乾莫属,如今他只需要确定一件事情,萧北乾会不会出面帮霍云卿脱罪。 倘若他会,便说明萧北乾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对皇位不屑一顾,他和他有着同样的目的,觊觎着同一个人! 萧璟丞心里也清楚,现下谁才是背后搞鬼的那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困局。 霍云卿去监察司认罪,目的无非有二,一是将此事彻底闹大,二是给陛下压力。 监察司外尸体摆了一排,明明证据确凿,陛下却不急着定罪,而是让监察司彻查,摆明了有意偏袒。 霍云卿的加入是在告诉所有人,此事与霍家有关,霍家与平定侯府就这桩案子,是站在对立面的。 萧璟丞不得不承认,霍云卿这一招太绝了,相当于堵死了他们的路。 原本是普通百姓对抗平定侯府,如今是霍家对抗平定侯府,文武百官会如何站队,不需过程他已然看到了结果。 不过这一招同样凶险,自古帝王心思最难揣度,霍云卿此举相当于是在逼迫帝王做出让步,无异于虎口夺食。 萧璟丞捏了捏眉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 辰王府。 萧璟丞得到消息的同时,萧北乾也得到了消息。 林夏敲门而入的时候,他正端坐在书房里,书案前站着两名黑衣暗卫,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退下吧。” 萧北乾摆摆手,暗卫便无声告退了。 林夏看了看他们二人身上的伤,不由自责:“殿下,此事都是属下的疏忽,竟没想到平定侯府会派这么多人过去,害得李姑娘和程公子失去了亲人。” 先前那两名暗卫,正是林夏派去保护李小兰和程奇的,本以为暗卫身手了得,保护两家农户绰绰有余,没成想会发生这种变故。 萧北乾对此一言不发,看向他问:“可是霍云卿有动作了?” 林夏恭声回话:“殿下所料不错,霍姑娘去了监察司,承认她就是夜闯别院的女子。” 萧北乾皱了皱眉,她并非不计后果之人,她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霍云卿啊霍云卿,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萧北乾并不能理解霍云卿,在他看来,大局更为重要,李小兰和程奇是可以弃之不顾的存在。 身在帝王家,他可以为江山社稷去拼命,但不会为一个两个平民百姓影响局势,更不会为了他们将自己置于险境。 或许这就是他和霍云卿的不同之处,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会分道扬镳。 林夏看不透他们家王爷的心思,忍不住问:“殿下,霍姑娘那边?” 萧北乾轻笑了声:“想来有不少人正等着本王出手相助,不急,且让她吃点苦头吧。” “可是……” 萧北乾抬眸看向林夏:“人在监察司,能出什么大问题?” 林夏听了这话,不再多言。 萧北乾随口吩咐:“派人看着点,别真出了什么岔子。” “是,属下明白。” 林夏不做停留,立马出去打探消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这次相比于上次更加着急。 “殿下,霍姑娘出事了。” 萧北乾蹙眉询问:“她怎么了?” 林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属下听闻霍姑娘刚进地牢就趁狱卒不备抢了牢房的钥匙,闯入许鸿阳的牢房,将他打了个半死。” 萧北乾听完也是一愣,没能反应过来。 林夏继续汇报:“此事惊动了督公,督公斥责霍姑娘目无法纪,要打霍姑娘板子。” “你说什么!”萧北乾几乎是从太师椅上跳起来的,他疾步往外走,急道:“快备马!” 林夏跟在他身后,低声劝阻:“殿下,您不是说现在多的是人盯着您吗?若是您出手相助,岂不是让陛下生疑?殿下三思啊!” 不是说好了要让霍姑娘吃点苦头吗?她是霍家嫡女,对于她督公自是有分寸的。 萧北乾哪里还能听得进林夏的话,他走得又急又快,不顾形象道:“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知道霍云卿要挨打了,她身娇肉贵,怎能挨一顿板子! 第68章 萧北乾!你摸哪儿呢! 监察司的人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位霍姑娘在京都城内风评那么差了,都说她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可不是嘛!都快把他们监察司给掀翻了! 她虽然是来认罪的,但她针对的是许鸿阳这样的恶徒,且她身份尊贵,监察司也不敢将她当罪犯处置。 赵御史格外关照她,有意给她安排个干净的房间,派人把守,确保她不会逃走就行。 可这位姑奶奶不干啊,非说自己是犯人,理应关进监察司的地牢。 赵御史是左劝右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能说动她,他们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把她带去地牢。 也怪他们想法太简单,谁家正常人有好地方不待,非要往地牢凑的,他们早该料到她别有目的。 不过纵使他们早有所料,也猜不到这位姑娘娘竟胆大包天到要去暴揍许鸿阳啊! 那许鸿阳也是活该,自打被关进来到现在,稍微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开始嗷嗷乱叫,让这姑奶奶一下子知道他被关押在哪儿了。 总之狱卒们是没能拦住霍家这位祖宗,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力气,冲上去劝阻的都被她甩飞了,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也怪赵御史,吩咐他们好生照顾霍姑娘就去给督公汇报了,他何不带着这祖宗一块去见督公,反正他们二人看起来很熟悉。 宋危听闻霍云卿前来认罪的时候明显很感兴趣,他破天荒的出了湖心木屋,来到地牢看个究竟,岂料看到了霍云卿将许鸿阳打了个半死。 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许鸿阳这条命或许就交代在这了。 他本就伤势还没好,霍云卿逮着他的背猛砸,将先前她在他背上留下的伤又给加重了。 宋危出声喝止,赵佑兴和徐进连忙上前去拉,许鸿阳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霍云卿打人打得浑身冒汗,看到宋危还不忘行礼,“臣女霍云卿,见过督公。” 宋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霍姑娘这是把本公这监察司当成自己家了?” “岂敢,只不过云卿从小在边疆长大,是个不懂规矩的,请督公见谅。” “见谅?”宋危看了眼蜷缩在牢房里哀嚎阵阵的许鸿阳,沉沉道:“霍姑娘把朝廷重犯打成这样,叫本公如何与陛下交代?” 霍云卿不以为然:“督公也说他是朝廷重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死在牢里能有多稀奇?” 言下之意,她就是想打死他! 宋危眉头紧皱,赵佑兴连忙上前,试图打圆场,他赔着笑脸:“督公,霍姑娘只是不懂规矩,再者许鸿阳也没什么大事,不如……” “赵御史。”宋危眼眸一眯,带着警告之意沉沉开口:“许鸿阳若是死在监察司,你可知后果?” 听了这话,赵佑兴不敢说话了。 宋危看向霍云卿,淡声道:“霍云卿目无法纪,在监察司牢房重地行凶,罚五大板以儆效尤。” 听到宋危说五大板,霍云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既打了许鸿阳,后果她承担便是,反正她打爽了。 赵佑兴反应比霍云卿大得多,他上前挡在霍云卿身前:“督公,不可!” 宋危危险的眯起眼睛:“赵御史这是要抗命?” “属下不敢,属下只求督公网开一面,霍姑娘身为女子,怎能受得了仗刑!” 宋危被赵佑兴气得眉头直跳,她都能夜闯别院打翻上百名护卫,如今连这区区五板子都受不住? 面对宋危愠怒的面容,宋危不退不让,坚定的挡在霍云卿身前,他再次求情:“督公,开恩呐。” 宋危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下令:“来人,将霍云卿拿下,押出去行刑!” 监察司其他人自是听从宋危的命令,直接上前扣住了霍云卿的手臂。 赵佑兴又急了:“她手臂上有伤!” 两名监察司的吏卒忙松了力道,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宋危喝道:“押出去!” 霍云卿没有反抗,被吏卒带去了地牢外,另有两名吏卒一人搬来了长凳,一人手执刑仗。 赵佑兴跟在身后,待看到霍云卿被押在长凳上,他扑通一声朝宋危跪下了,再一次求情:“督公,属下愿代霍姑娘受罚!” 宋危都快被赵佑兴气笑了,他此时只想对他说一句话:孺子不可教也! 但他依旧是儒雅的姿态,沉声低呵:“赵御史,本公命你退下!” 徐进上前去拽赵佑兴,并小声在他身边劝道:“督公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赵大人还是听命行事。” 不过五大板而已,倘若督公真的有心要罚,起码是二十大板起步,这区区五大板,打了跟没打又有什么不一样。 赵佑兴听不进去,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求督公开恩!” 宋危也恼了:“你再不起,本公连你一起打!” 赵佑兴自是不肯起的,霍云卿趴在长凳子上,抬起脸看向他,劝道:“多谢赵御史为云卿求情,不过云卿自知犯了错,甘愿受罚。” 宋危侧目看向霍云卿,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赵佑兴还想说话,徐进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朝宋危赔着笑脸,拽着他往后拖。 “徐哥,你别拽我!”赵佑兴含糊不清的喊着,徐进不说话,只是将他的嘴巴捂得更加严实了。 宋危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他神情漠然的下令:“动刑。” 手执刑仗的吏卒当即上前,只见他高高举起刑仗,又要重重落下。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急促传来,紧接着监察司的人便看到辰王殿下疾步走来。 萧北乾见霍云卿趴在长凳上,也不知方才有没有挨了板子,他一双眼赤红,盯着手执刑仗的吏卒喝道:“谁给你的胆子!” 吏卒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无助的看向他们家督公。 萧北乾顾不上其他,伸手将霍云卿从长凳上扶起,大手本能的往她身后探。 霍云卿感觉到他碰了哪里,脸刷的红了个透,身子僵硬着不敢动。 萧北乾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一时也愣住了,他方才只是想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傻眼了,一个个张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模样。 萧北乾眸中闪过寒光,扫了众人一眼:“还不给本王转过身去,今日之事但凡被本王听到只字片语,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人不敢回话,快速转过身当什么都没看到,宋危默了片刻,也背过身去,唯独赵佑兴,他僵在原地,迟迟未动。 萧北乾瞥了他一眼,赵佑兴这才僵硬的转了个身,神情复杂。 第69章 她打了就打了,本王护着 萧北乾耳根发烫,那双素来凌厉的眼眸不敢落在霍云卿身上,他收回手垂在两边,只觉指尖阵阵发麻。 霍云卿脸红到了脖子,她恨不得立马遁走,可局势又容不得她逃离。 气氛一时诡异,空旷的院子安静到落针可闻。 良久,宋危出言打破了平静,“辰王殿下,霍云卿目无法纪,闯入牢房殴打朝廷重犯,臣不过略施惩戒。” 萧北乾收敛情绪,恢复如常,他语气平静的开口询问:“她打了谁?” 宋危这才转过身来,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转身。 “正是许鸿阳。” 萧北乾闻言嗤笑了声,随口道:“许鸿阳之辈死有余辜,霍姑娘何错之有?” 宋危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辰王殿下会说出这番话来,可听在其他人耳中那是何等的震惊,更何况就在刚才,他们才从霍云卿口中听到了类似的说法。 辰王殿下和霍家嫡女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殿下所言极是。”令人意外的是,宋危竟顺着萧北乾的话,认同了霍云卿的所作所为! 监察司的人都快被惊掉下巴了,所以霍云卿在监察司殴打朝廷重犯,这事儿不算什么?就这么过去了? 萧北乾很是满意,抬眸看向宋危:“依督公之见,此案应当如何?” 宋危顺势说道:“陛下命监察司严查,如今有霍姑娘配合,自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此案牵涉重大,赵御史又与霍姑娘相熟,实在不适合担任监察之责。” “哦?”萧北乾意味不明的看向赵佑兴,轻笑了声:“本王竟不知赵御史是何时与霍姑娘相熟的。” 徐进等人不约而同的朝赵佑兴看了过去,他们的脸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大字:自求多福! 萧北乾收回目光,又问:“那督公可有合适的人选?” 宋危略作沉吟:“现下监察司其他几位御史手头上都有案子在查,臣有意将此案交由右御史楚峰监察。” “楚峰?”萧北乾皱了皱眉:“他不是外派了吗?” 宋危儒雅的笑着:“右御史明日便能回京。” 萧北乾眉头并未舒展,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既是监察司负责此案,本王自是放心的。” 是吗? 监察司的人面面相觑,心想辰王殿下您要不要听一听您到底在说什么?真要放心,您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督公。”赵佑兴突然上前一步说:“属下身为监察司御史,不管与谁相熟,都不会徇私枉法,且许鸿阳的案子属下全程参与,不如让属下协助右御史,也好尽快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宋危微微蹙眉,眼底深处透着不信任,但他还是应了下来。 萧北乾扫了赵佑兴一眼,“督公的意思是此案等右御史明日回京再细查,那今日该如何安置霍姑娘?” 宋危笑了笑说:“霍姑娘是来配合监察司查案的,臣自当安排住处。” 萧北乾彻底放了心:“督公思虑周全,倒是本王多此一问了。” “辰王殿下关心黎民百姓,乃社稷之福。” 萧北乾不置可否的轻笑了声,淡声道“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了。” 宋危朝他作揖行礼:“臣恭送殿下。” 萧北乾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而后径自离开,林夏紧随其后。 从头到尾,他的视线未曾落在霍云卿身上,霍云卿也始终没去看他,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谁和谁是陌生人,辰王殿下和霍家嫡女也定是相熟的,要不然辰王殿下又怎会屈尊降贵的赶来监察司制止他们对霍姑娘用刑? 萧北乾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味,霍云卿方才被那香味笼罩,仿佛被圈禁在他怀中一般,令她不敢动弹,如今那香味渐渐散去,她才有勇气抬眸追向他的背影。 他身披白色的狐裘大氅,身形高大,走路生风,他这个人向来气定神闲,好像没什么事情能影响他的情绪,今日又为何要来? 他不该来的! 如今的霍云卿不是高不可攀的霍家嫡女,而是胆敢触碰帝王威严的狂徒,谁靠近她谁倒霉。 永兴帝生性多疑,萧北乾今日之举定是瞒不住的,他该心知肚明,却还是来了。 萧北乾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霍云卿也唯有无奈的叹了口气。 宋危一直在关注着霍云卿,自然没有错过她凝望辰王背影的画面,他轻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随即看向赵佑兴,又发现他的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不由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赵御史。”宋危出声唤他,将他拉回现实。 赵佑兴恍惚回过神来,恭声道:“督公有何吩咐?” “给霍姑娘安排住处,另外。”说到这里,宋危不太信任的看了霍云卿一眼,继续说:“安排人严守地牢,不许霍姑娘靠近半步!” “是!”众人顿觉他们家督公英明神武,不愧是监察司的总督御史! 赵佑兴也恭声应下:“属下明白。” 宋危走了,赵佑兴便带着霍云卿去了监察司的后院,这里有数间卧房,平日里是给夜间当值的御史所用,若是有特殊情况,也可供给其他人暂住。 监察司本就不同寻常,能进来的不是朝廷命官就是皇亲国戚,个个身份尊贵,哪能还未定罪就把人关进地牢啊。 赵佑兴推开一间房门,语气平淡的说:“霍姑娘,你先住在这里吧。” 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沉声询问:“李小兰和程奇在哪儿?我能见见他们吗?” 听到程奇和李小兰的名字,赵佑兴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透着明显的悲悯与无奈:“他们在殓房那边,我劝了多次,都不肯来此处休息。” 霍云卿喉间一哽,缓了片刻才说:“能带我过去吗?” 赵佑兴略显犹豫。 霍云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知道分寸,不会再闹出事端。” 赵佑兴长叹一声,终是没忍心拒绝她。 “走吧。” 赵佑兴走在前面,霍云卿默默的跟上,两人一路无话,心情沉重。 第70章 神秘人是谁 监察司的殓房是停放尸体的地方,由几名吏卒看守,天寒地冻,吏卒们围坐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向靠坐在廊柱旁的程奇和李小兰。 饶是他们见惯了生死离别,也看多了冤屈亡魂,却依旧对这二人生出了怜悯之心。 多可怜啊,这对苦命鸳鸯,他们好不容易逃脱魔掌,又好不容易洗刷了冤屈,共同将恶人绳之于法,本以为从今往后便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等待他们的是血流成河,家破人亡! 他们不肯离开殓房,他们不再相信任何人,生怕会有人将他们家人的尸体偷偷处理掉,来个毁尸灭迹。 吏卒们劝说无果也就不劝了,于心不忍,给了他们一床干净的被褥,由着他们抱着被褥,蜷缩在廊柱旁。 霍云卿到殓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李小兰和程奇面无表情的蜷缩在廊柱旁,他们脸色苍白,眼里的光不知何时散去了。 她眼眶酸涩,深呼吸一口气朝他们二人走去。 吏卒们看到赵佑兴便要见礼,被他抬手制止,跟着霍云卿进去了。 程奇和李小兰听到脚步声,当即戒备的抬眸看了过去,见是霍云卿和赵佑兴,二人才卸下防备,双目通红的望着他们。 霍云卿站定在他们身前,看到他们身后停放着的一排尸体,那一块又一块的白布晃了她的眼,她看到白布上沾染着血迹,也看到白布大小不一,最小的看起来也就和前世她家辰安差不多大。 她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滚落。 霍云卿跪倒在他们身前,赵佑兴下意识的上前去扶,但他没有程奇和李小兰快。 二人几乎同时掀开被褥,与霍云卿跪坐成一团,他们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霍云卿,都是哭出了声。 “是我害了他们。”霍云卿身子颤抖,她在战场上杀了无数人,对尸体和鲜血早就麻木了,可他们不是敌人,他们的死让她感到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如果她能有所防备,如果她能坚定的让他们搬家,或许眼前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李小兰泣不成声的摇着头,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霍云卿,她不怪她,从未怪过! 程奇声色哽咽:“霍姑娘莫要如此,此事与霍姑娘何干。” “倘若不是我……” “倘若不是霍姑娘,小兰早就被许鸿阳那个畜生糟蹋了,倘若不是霍姑娘,小生早就死在平定侯的手上,小兰也一样活不成,倘若不是霍姑娘,将会有更多无辜的姑娘被许鸿阳所害!” 李小兰在旁点头,她在告诉霍云卿,她和程奇是一样的想法,不曾怪她。 程奇一双眼通红如血,他忿忿说道:“霍姑娘,害死小生家人的不是您,而是平定侯府,以及那些助纣为虐的人,小生一腔鸿浩之志,势要为大庆肝脑涂地,可如今小生眼前灰蒙一片,活像个笑话。” 霍云卿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安慰无用,他们的家人不会活过来,他们的失望也不会因她几句话有所反转。 程奇眼底尽是绝望,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向霍云卿:“小生听闻陛下已经命监察司严查此案了,陛下的心思旁人或许不知,但小生清楚,霍姑娘又何必冒险来看我们?若是惹人猜忌该如何是好?” 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想着要守住她的秘密,叫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我知道。”霍云卿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们,说:“不必再瞒着了,我已经承认那个夜闯别院的人就是我了。” “霍姑娘?您说什么?”程奇震惊不已,他们明明已经保住了她的秘密,只要她不暴露自己,没人能查到真相,她为何要主动承认?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她是为了他们! 陛下明显要偏袒平定侯府,她在这个时候现身,便是要逼迫陛下改变主意。 平定侯府和霍府,孰轻孰重,陛下心中自有考量。 可就算一切如他们所愿,霍云卿此举也无异于是得罪了陛下,她如何承担的起这样的后果! “霍姑娘,您何必如此!” 李小兰还不明白其中利害,但听程奇这般语气,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霍云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今日我不仅承认自己就是那夜闯别院的女子,还将许鸿阳给打了个半死,就算陛下要降罪,也不亏。” 她话说得轻巧,仿佛只是做错了事,会被长辈训斥一顿。 可程奇是个聪明人,深知帝王心思最难揣度。 “霍姑娘……” “不必再说。”霍云卿打断了他,说道:“事已至此,说那些也无用了,我想知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程奇叹了口气,也明白她说的没错,便不再纠结,顺着她的话将昨夜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的告诉了霍云卿。 赵佑兴已经听过一遍,但听到最后,他发现程奇和李小兰先前对他有所隐瞒。 “你说有人出手相救?”霍云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程奇和李小兰都是点头,程奇蹙眉询问:“他们不是霍姑娘派来的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我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 程奇震惊,不是霍姑娘的人,那会是谁? “你说就两个?” 程奇再度点头:“一人保护小生,一人保护小兰,他们虽然人少,但身手不错,平定侯府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可惜他们寡不敌众,还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不免受了伤。” 霍云卿忍不住看向赵佑兴,以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赵佑兴颇为不悦:“霍姑娘不必看我,我也是才知道此事。” 程奇和李小兰顿觉尴尬,程奇解释道:“赵御史莫要气恼,先前人多,小生也是怕会给霍姑娘惹来麻烦,故有所隐瞒。” 赵佑兴听完也就释然了,他们说得也对,更何况这会儿他在,他们也没有隐瞒,说明本就没打算瞒着他。 “罢了,你们也是为了霍姑娘好。” 霍云卿蹙眉问赵佑兴:“所以也不是你的人?” “倘若是我,那他们便是监察司的人,平定侯府哪里还有狡辩的余地!” 不是赵佑兴的人?那会是谁? 第71章 如贵妃收到的大礼 霍云卿搅破脑汁也想不到究竟是谁在暗中保护李小兰和程奇,但她可以确定对方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既然不是敌人,那就不必多想了。 幸好有人相助,程奇和李小兰才能活下来,要不然的话…… 霍云卿不敢想,她看向赵佑兴,沉声询问:“你要如实汇报吗?” 赵佑兴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拧眉犹豫着,过了片刻,他叹息说道:“我不会说。” 程奇忙道:“那就当我们是侥幸逃脱的吧。” 李小兰会意:“我知道了,没有人救我们,是我们侥幸逃脱了,就算有,也是村里的邻居。” “这倒也不假,昨夜我们两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邻里邻居没少帮衬,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程奇话音顿住,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一排尸体,面露痛苦之色。 霍云卿也看向了那一排尸体,她郑重道:“我答应你们,一定会让平定侯府付出代价!” 程奇叹了口气:“霍姑娘,莫要为难自己。” 李小兰也道:“霍姑娘能做到如此,民女已经感激不尽,还望霍姑娘凡事要多为自身考虑。” 霍云卿缓缓点头,说不出话来,他们这样好,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世道怎就如此不公! 从殓房出来,霍云卿明显情绪低落,她也没能劝动李小兰和程奇,他们不肯离开殓房,她只能让看守殓房的人多照顾他们。 —— 端王府。 萧璟丞终于等到了可以进宫的理由,如贵妃受了惊吓,连续两日食不下咽,他作为儿子,自然是要去探望的。 他让人备了马车,刚走出王府大门,便看到两名女子朝他小跑而来,李志威立即上前,以佩刀横档,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他又忙放下了佩刀。 “霍二姑娘。”李志威侧身退让。 萧璟丞眉头微蹙,但很快收敛,一脸温和的看着她,待霍惠然来到他跟前,笑问:“你怎么来了?” 霍惠然忧心忡忡的望着他,语气有些急切的说:“殿下,臣女听姐姐亲口承认,她就是夜闯国舅别院的女子,臣女不知姐姐为何要害平定侯府,只想着快些来告知殿下,好让殿下有所防备。” 萧璟丞面露诧异之色:“惠然姑娘不怕霍家人责备吗?” 霍惠然红着眼眶,又慌又急的说:“臣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臣女只是不想看到殿下身陷险境,臣女……”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萧璟丞忙出言安抚,“本王知道惠然的心意了,快些回去吧,倘若霍家为难于你,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那姐姐……” “本王已经知道了。” 霍惠然惊讶不已:“殿下知道了?” “嗯。”萧璟丞叹了口气:“云卿姑娘主动去监察司承认了,如今这案子由监察司审理,本王也不好多问。” 霍惠然听了这话,不禁脸色大变:“殿下是说,姐姐人在监察司?” “你不知道?” 霍惠然的消息哪能这么灵通,她知道霍云卿就是夜闯别院的女子时,只想找个机会来告知萧璟丞,她不管他是否已经知道,她只要他明白,她的心是向着他的,他不能辜负于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霍云卿竟胆大包天,跑去监察司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她这是在干什么?公然与陛下作对吗? “惠然,怎么了?” “她怎么敢!”霍惠然脱口而出,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凶狠了,忙改口道:“臣女的意思是,姐姐此举岂不是让陛下为难?” 萧璟丞无奈的叹了口气,有意无意的问了声:“也不知云卿姑娘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回京都城也不过半年而已,连本王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霍惠然摇了摇头:“臣女也不太清楚,姐姐平日里也未曾和谁走的亲近。”话说着,她突然改口:“殿下,臣女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璟丞眼睛一亮,安抚道:“你说,在本王面前不用多虑。” 霍惠然迟疑说:“别的倒是没什么,不过最近丞相府的莹安姑娘经常来府里做客,前几日她们还一同出去游玩了大半日。” “哦?”萧璟丞略有所思,而后朝霍惠然温柔的笑了笑:“左不过是姑娘家一道出去玩了玩,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惠然深知点到为止的道理,也没说别的,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问:“殿下这是要出门?” “母妃病重,本王要进宫探望,你也快些回去,本王派人送你。” “不用了。”霍惠然懂事的婉拒,笑说:“臣女自行回去便是,难得出府,想买些吃食回去给母亲尝尝。” “惠然姑娘如此孝顺,想来霍夫人也会高兴的,那本王先走了,你早些回去,莫要让本王担心。” 霍惠然乖巧的应下,一副听话顺从的模样,萧璟丞果然满意的笑了,又叮嘱了几句才上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霍惠然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了,她心情愉悦,带着春儿一同离开。 —— 咸福宫。 如贵妃这回像是真的病了,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萧璟丞见状大步上前,急问:“母妃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未如此严重,可请过太医?” 如贵妃也没力气动怒了,她靠坐在软榻上,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本宫让你三日内找出夜闯别院的女子,你倒好,直至霍云卿都主动去监察司承认了,你还不来!” “母妃,事出突然,儿臣若是没个由头就进宫,岂不是遭人诟病?”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作甚,你知不知道……”如贵妃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她扫视一圈,让屋子里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萧璟丞意识到不对劲,不由神情凝重,问道:“母妃,出什么事了?” 如贵妃冷笑了声:“你可知本宫收到了一份大礼。” 萧璟丞拧着眉,等着她的下文。 如贵妃呼吸急促,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压低声线惨白着脸说:“本宫收到了王茂林的人头!” 第72章 霍云卿是他的执念 王茂林的人头? 萧璟丞脸色骤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本能的问:“王茂林死了?怎么死的?” 如贵妃狠狠咬牙:“他是监察司的人,且死了这么久监察司都没有任何动静,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萧璟丞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母妃的意思是,王茂林死在宋危的手上?” 如贵妃沉着脸嗯了一声:“宋危此人看似无害,实则阴晴不定,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定是王茂林行事过于猖狂,惹他不快,他才动手杀了他。” 萧璟丞浓眉紧蹙:“可是母妃,宋危若只是动怒,何必将王茂林的人头送到您这儿,他是个聪明人,就算知道王茂林是我们的人,也不该如此行事。” “这正是本宫所担心的。”如贵妃眯了眯眼睛:“宋危此举,本宫竟看不出来到底是在警告本宫莫要将手伸到他的监察司去,还是在告诉本宫,他已然站在本宫的对立面。” 听到这话,萧璟丞脸色难看起来。 监察司乃重中之重,倘若宋危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他走向那个位子的步伐,注定将更为艰难。 “母妃,儿臣有一事告知。” “你说。”如贵妃此时心情不佳,语气也不大好。 萧璟丞倒是不介意,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他自顾自说道:“儿臣听闻霍云卿近日与孟莹安走得很近。” “孟莹安?”如贵妃轻嗤了声:“你的意思是,霍云卿之所以是那夜闯别院的女子,是受了孟莹安的挑唆?” “极有可能。” “愚蠢!”如贵妃怒声呵斥:“本宫告诫过你多少遍,莫要小瞧了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孟鸣舟,他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利用,本宫何至于如此高看他!” 萧璟丞默不作声,任由如贵妃训斥。 如贵妃怒声喘着气,不满的盯着他,冷冷道:“本宫看你是被霍云卿迷了心智,难道你还不知道,萧北乾去了趟监察司?” 萧北乾早就派李志威盯着辰王府的动静了,自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愿承认,萧北乾和霍云卿不曾有过交集,他们何时这般亲近了?可他又忍不住想,她和平定侯府也未曾有过交集,不还是出手针对了吗? 萧北乾最他最该怀疑的人,他深刻的清楚这一点,可他…… “萧璟丞!” 他骤然抬眸,带着迷茫的眼神撞入了如贵妃的视线中。 如贵妃气极了,抓起一旁的茶盏便摔了过去,萧璟丞皱了皱眉,没躲,茶盏混合着茶叶与茶水落在他身上,瞬间沾湿了他的衣衫,显得他狼狈不堪。 “本宫真是白养你了。”如贵妃气得浑身颤抖,怒指着他骂:“你竟为了一个霍云卿愚昧至此,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母妃息怒。” “你叫本宫如何不动怒,你可知本宫费了多大的劲,才坐上贵妃的位子,你可知本宫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成为太后!”说到这里,如贵妃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委屈道:“你父皇是不可能让别人坐上皇后之位的,凭什么!本宫这样爱他,他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贱人,凭什么!本宫就是要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当不成,本宫就当太后!” 萧璟丞深知每每提起此事,他的母妃便会陷入疯魔,他一如往常的出言提醒:“母妃,慎言。” 如贵妃不以为意:“怕什么,这里是咸福宫,里里外外都是本宫的人,本宫就是不甘心,本宫一点都不羡慕那个贱人,被他爱也没什么好的,你看她死得多惨。” 她话说着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突然面容扭曲的盯着萧璟丞:“那个贱人处处压着本宫一头,你是本宫的儿子,定要将她的儿子踩在脚底下,你不是看中了霍云卿嘛,给本宫抢过来!” 如贵妃本就脸色苍白,如今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着,看起来狰狞可怕,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母妃,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日早朝,群臣必定会见风使舵,让父皇严惩平定侯府,儿臣该如何是好。” “无妨,本宫自有应对之策,明日早朝,你只需大义灭亲,让陛下严惩平定侯府便是。” 萧璟丞蹙眉,一时想不出他母妃到底有什么妙计,竟如此语气轻飘。 “母妃……” “你不用问,也不用管,按照本宫说的做就是了,还有,刘大人和沈大人接连落马,你可想过是谁在背后搞鬼?” 这件事情萧璟丞自是想过的,但也没有明确的证据。 “母妃以为呢?”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重要的两颗棋子,如今一下子都没了,你该想想后路。” 萧璟丞皱了皱眉,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窒息了一般,心中烦闷的很,但面上他还是点头应下:“儿臣明白了。” 如贵妃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吩咐道:“既进宫了,便去给你父皇请安吧,听闻萧北乾也在,总要去凑个热闹。” 萧璟丞诧异的看了过去,显然这件事情他还不知道。 如贵妃嗤笑了声:“你父皇有多关注萧北乾你是知道的,他今日大张旗鼓的去监察司为霍云卿做主,你父皇又怎会不闻不问。” 听了这话,萧璟丞不由急了,恨不得马上去给父皇请安。 如贵妃一眼看穿了他,摆了摆手说:“去吧,你不愿看到的事情,本宫也不愿看到。” 萧璟丞当即躬身道:“儿臣告退。” “等等。”如贵妃皱着眉叫住了他。 萧璟丞不解。 如贵妃看向他的衣衫,摇头叹息:“真有这么急吗?好歹把身上的茶叶拂掉。” 今日他穿着深色锦袍,倒是看不出水渍来,萧璟丞伸手拍落了衣衫上的茶叶,这才匆匆告退,又匆匆去往御书房。 他在害怕,害怕萧北乾会在父皇面前说他心悦霍云卿,以父皇纵容溺爱他的程度,兴许当场便会下一道圣旨,将霍云卿许配给他。 他不许!绝不容许! 霍云卿竟不知何时起,仿佛已成了他的执念。 第73章 本王就是为了霍云卿 御书房。 世人皆知,皇嫡子萧北乾深受帝王器重,乃大庆王朝最受宠的皇子,此刻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寡淡。 永兴帝舍不得嫡子受苦,几乎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朝廷上下,能在御书房内被赐坐的人,他怕是独一份。 “你倒是矜贵,朕不召你,你便不进宫。”永兴帝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言语中没有半分不悦,倒是有几分委屈,好似天天盼着儿子来探望的老父亲。 萧北乾没什么情绪变化,淡声回话:“父皇国事繁忙,儿臣岂能干扰。” 永兴帝闻言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一副不信的模样,“既如此,又何必惹出事端?朕问你,你与霍家那姑娘何时有了交集?如今又是什么关系?” “儿臣与霍姑娘并不相熟。”萧北乾面色如常。 永兴帝啧了一声:“在朕面前,你有什么好隐瞒的,这霍云卿虽然行事乖张,但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朕颇为欣赏。” “父皇不恼?”萧北乾意有所指。 “你是说她公然与朕作对一事?”永兴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且不说她先前并未现身,只谈她夜闯许鸿阳别院的举动,无非是嫉恶如仇罢了,至于她突然改变主意,也不过是想为那对苦命鸳鸯讨个公道,她是个心善的。” 萧北乾略感诧异,但并未作声。 永兴帝叹了口气:“朕的确有偏袒之举,可朕也有朕的难处,平定侯府乃开朝重臣,他们的先祖为大庆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许鸿阳已然成了废人,侯府后继无人,未来荣光不再,朕又怎能赶尽杀绝,且朕也得顾念如贵妃与端王。” “父皇以为,放过平定侯府,便不会影响到贵妃娘娘与皇兄?” 永兴帝听了萧北乾的话,不由蹙眉,片刻后他无奈叹道:“北乾所言极是,倒是朕浅薄了,朕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又是一声叹息。 萧北乾听他连连叹气,并未顺着他的话说,而是坦然直言:“父皇真正顾念的是皇家颜面。” 永兴帝眉头紧蹙,突然又朗声大笑,开怀道:“北乾啊北乾,你可知朕最喜欢你什么吗?正是你这份率真,简直与你母后如出一辙。”说到这里,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他继续说道:“此案朕会重新考虑,朕现在只想知道你与霍云卿的事。” 萧北乾面不改色:“父皇,儿臣说过了……” “朕不信。” 永兴帝直接打断了他,笃定道:“你若与她不熟,又怎会去监察司冲冠一怒。” 萧北乾面无表情的说:“父皇,儿臣去监察司并非为了霍姑娘。”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 “儿臣是为父皇考虑,霍姑娘是霍将军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亲生女儿,自是如珍如宝的宠着,倘若督公擅自用刑,霍将军岂能善罢甘休,儿臣不愿看到两位朝廷重臣因此等小事反目为仇,叫父皇为难。” 永兴帝连连点头,笑道:“如此说来,当真是一场误会?” 萧北乾正要回话,御书房的门突然被叩响,门外传来汪公公的通传声:“陛下,端王殿下求见。” “方才还说起你皇兄,这就来了。”永兴帝朗声道:“让他进来。”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萧璟丞跨进门槛,上前朝永兴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永兴帝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 坐在一旁的萧北乾适时起身:“皇兄。” 萧璟丞笑了笑:“今日倒是难得在宫中见到七弟。” 萧北乾坦言:“父皇召见。” 永兴帝当即抱怨:“你瞧瞧他,还真是朕不召见他就不来。” 萧璟丞笑着替萧北乾说话:“七弟随性惯了,父皇莫要与他计较。” “朕不跟他计较都难得能见几回,若计较了还得了?” 永兴帝从来不会掩饰他对皇嫡子的偏爱与纵容,萧璟丞似乎早就习惯了,脸上挂着淡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永兴帝这才把目光放在萧璟丞身上,随口询问:“你今日进宫,可是来探望你母妃?” “是的,儿臣刚从母妃那边过来。” “贵妃可好些了?朕近日国事繁忙,一直没去看她。” 萧璟丞犹豫了片刻,说道:“儿臣不敢隐瞒,母妃的情况比前几日要差许多,儿臣今日前来,也是想恳请父皇,若得空去看一看母妃吧,最近因外祖父与舅舅的事,母妃心中愧疚,因而忧思过多,母妃挂念着父皇,若是父皇去看她,定能有所好转。” 永兴帝缓缓点头:“你有心了,朕知道了。” 萧璟丞面露喜色:“多谢父皇。” 永兴帝目光在兄弟俩之间流转,突然又说起了霍云卿,“朕刚才在问北乾,与霍家嫡女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意给他们二人赐婚,璟丞,你以为如何?” 萧璟丞心下一紧,双手攥成了拳头。 永兴帝见他不说话,笑问:“难不成璟丞也属意霍云卿?” “父皇。”永兴帝没等到萧璟丞开口,倒是一旁的萧北乾率先说话了,“父皇难道忘了?皇兄属意的是霍家二姑娘。” 永兴帝闻言哈哈大笑:“对对对,朕差点忘了。”说完他有调侃道:“北乾方才是急了?” 萧北乾淡漠回应:“儿臣只是提醒父皇。” “罢了罢了。”永兴帝摇头失笑:“朕不为难你,你们兄弟二人若是没别的事情就退下吧,朕还有奏折要批。” 萧北乾和萧璟丞当即行礼告退,一同离开。 兄弟二人走在出宫的路上,萧璟丞忍不住问他:“听闻七弟为了霍姑娘去监察司了?” “皇兄果然消息灵通。”方才在永兴帝面前,萧北乾并未承认,如今在萧璟丞面前,他倒是坦诚。 萧璟丞面上没多大的反应,眼底却是藏不住的阴暗,他笑了笑问:“七弟与霍姑娘素来没什么交集,怎突然关心霍姑娘的事了?” 萧北乾淡笑,随口道:“臣弟闲来无事,去凑个热闹罢了。” 第74章 大义灭亲 萧北乾的回答让萧璟丞眉头紧蹙,他明知道他是在胡言,却不得不笑着应对,他们向来只是暗中较劲,面上还是兄友弟恭。 当然,萧璟丞也不是好脾气的,状若无意的问了句:“七弟,你说方才为兄要是与父皇说,确实对霍姑娘有意,父皇会不会把她许配给为兄?” 萧北乾脸色一沉,声音冷了几分:“皇兄想左拥右抱,也该思量霍家的分量。” 言下之意,以霍家在朝中的地位,陛下又怎么可能让二女共侍一夫,岂非公然羞辱霍家。 萧璟丞轻笑了声:“倘若霍姑娘对为兄有意呢?” 萧北乾骤然停下脚步,眼神轻蔑的看向萧璟丞:“皇兄既如此自信,臣弟只能祝皇兄得偿所愿了。” 他话说完,二人也已经迈出宫门,林夏和李志威在外等候。 “皇兄,臣弟先走了。”萧北乾语气不耐,说完直接走向林夏,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骑马而去。 萧璟丞看着他的背影,冷着脸哧了一声。 李志威迎了上来,低声道:“王爷,您刚进去,辰王殿下就来了,听闻是陛下召见。” 萧璟丞冷着脸没说话,径自上了马车。 —— 这日,霍家嫡女霍云卿主动到监察司承认她就是夜闯许鸿阳别院的女子一事,在京都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茶楼里热闹非凡,句句不离霍云卿。 霍云卿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再无人说她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监察司的后院里,霍云卿气定神闲,她在等,等明日早朝。 在这件事情上,霍云卿已然看清,监察司总都御史宋危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说要让明日才能回的右御史负责此案。 永兴帝命监察司彻查,监察司理应早早定案,而非等到明日。 因她缘故,明日定有朝臣谏言,要陛下重罚平定侯府,宋危这是故意拖延。 宋危是个聪明人,有她和萧北乾掺和,他理由充分,永兴帝也抓不住他的错处。 这一晚,霍云卿在监察司安睡到天明,如她所料,朝堂之上众说纷纭,乱成一团。 “放肆!”永兴帝忍无可忍,大声呵斥。 群臣顿时跪倒一片,高呼:“陛下息怒。” 永兴帝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他怒指群臣:“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当朕的朝堂是菜市场吗?成何体统!” 群臣再度高呼:“臣等有罪,陛下息怒。” 永兴帝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看向霍万鸿,沉声道:“霍爱卿,此案事关你家嫡女,朕问你,可知她夜闯许鸿阳别院一事?” 霍万鸿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臣并不知情。” 永兴帝也不怀疑,再问:“此案爱卿有何看法?” 霍万鸿默了片刻,突然朝永兴帝伏地跪拜:“臣教女无方,任凭陛下处置。” “朕在问你对此案的看法!” 霍万鸿又默了片刻,大声回话:“臣斗胆,平定侯一案事关朝廷清誉,且平定侯虐杀百姓已是证据确凿,臣以为理应重罚!” 永兴帝眯了眯眼睛,又看向宋危:“宋爱卿以为呢?” 宋危高声道:“臣以为,理应重罚!” 永兴帝沉吟片刻,看向了孟鸣舟:“孟爱卿呢?” 孟鸣舟早就等着了,当即高呼:“臣以为,理应重罚!” 他话音刚落,萧璟丞便主动开口:“父皇容禀。” 永兴帝看向萧璟丞,有所期待的问:“端王可有异议?” 萧璟丞义正严辞道:“儿臣并无异议,平定侯残杀无辜,叫父皇为难,更让百姓寒心,如此恶行,理应重罚!” 他此话一出,群臣都看了过去,平定侯可是端王的外祖父,他这是要大义灭亲! 永兴帝脸色沉沉的看着萧璟丞:“端王当真要朕重罚?” “父皇的教导儿臣从不敢忘,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儿臣又怎能偏袒。” “好!”永兴帝咬着牙说:“既端王都无异议,朕自当从重处罚,传朕旨意,平定侯一案监察司不得有私,当从重论罪!” 永兴帝话落,群臣纷纷高呼:“陛下英明!” —— 监察司。 清晨,一名俊秀的年轻男子在监察司大门口翻身下马,门房吏卒见到来人,都是面露喜色的迎了上去。 “右御史!”门房的人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和行囊,引着他往里走。 俊秀男子拍了拍身上的露水,一边走一边问:“近日监察司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门房的人夸张回话:“哎哟,您不知道,可发生了不少大事,现下就有一桩,督公等着您回来监察呢!” “哦?”他没有多问,只是脚步快了一些。 赵佑兴昨夜不当值,却也没回去,听闻右御史楚峰回来了,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右御史!”赵佑兴显然与他很是相熟,言语间都是喜色,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监察司左右御史,分别管理十六名御史,赵佑兴便是楚峰手底下的人。 楚峰笑看着他:“两个月不见,你可有闯祸?” 赵佑兴尴尬的挠了挠头,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在丞相府为难霍云卿的事。 楚峰无奈笑了笑:“看来有。” 赵佑兴讪笑:“也不算。” 楚峰又笑:“看来不是大祸。”说完他问道:“听闻督公给我安排了差事?” 说到正事,赵佑兴当即郑重点头:“确有一案。” 紧接着,赵佑兴将霍云卿的案子原原本本的告知楚峰。 楚峰越听眉头皱的越深,赵佑兴说完,他的脸色已然阴沉至极。 “好一个许鸿阳!好一个平定侯!残害良家草菅人命他们是样样不落,真当监察司是大庆摆设吗!” “右御史,霍姑娘就在偏院,要现在过去问话吗?” 楚峰沉吟片刻,问:“督公下朝回来了?” 赵佑兴不解,但还是回话:“督公还没回。” 楚峰颔首:“那便不急,待督公回来,我还有要事禀告。” 赵佑兴又不解了,不急?明明他刚才看起来还很急啊! 怎就不急了? 第75章 前世他死的很惨 霍云卿在监察司吃过早膳,楚峰才姗姗来迟。 刚踏进偏院,楚峰就看到了鲜明灿烂的霍云卿,一缕清晨的阳光洒入敞开的房门,她沐浴在光影中,绚丽夺目。 霍云卿和徐进有说有笑的闲聊着,突兀的脚步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徐进见到来人忙起身迎了出去。 “右御史!” 霍云卿听得真切,他就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 传闻右御史楚峰俊秀无双,且能力出众,深受总督御史宋危器重。 今日得见,果然生了一张好脸。 前世霍云卿只听过有关于他的传说,楚峰英年早逝,他在追查细作的时候中了敌人的圈套,被围堵在敌营,孤立无援的楚峰势如破竹,以一人之力击杀了整座敌营,监察司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失去了一腿一臂,躺在尸体堆里没了声息,敌营中还有细作留下的密函,由此可见他并非被敌人所杀,而是身受重伤不得救治,流血过多而亡。 好像他活不了多久了,印象中他正是死在大庆百姓迎新元的日子,然而距离新元之夜不过月余而已。 楚峰身形修长,容貌俊秀,那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皮肤白皙,不像是饱经风吹日晒,整日打打杀杀之辈,他更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面如冠玉,风采卓越。 霍云卿起身朝他见礼:“云卿见过右御史。” 楚峰面容温和,伸手虚抬了下,笑说:“霍姑娘不必多礼。” 霍云卿下意识看向了他的手,只见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般好看的手竟被砍了,未免太可惜了。 “霍姑娘,右御史奉督公之命,全权负责你的案子,霍姑娘尽可放心,右御史断案如神,定不会叫霍姑娘受委屈。” 赵佑兴生怕霍云卿会觉得不自在,主动缓和气氛,好让她放松一些。 霍云卿微笑着颔首,楚峰也够直接,他们很快坐了下来,步入主题。 “霍姑娘,我有几个问题。” 霍云卿丝毫不慌,面带笑容:“右御史但说无妨,云卿定知无不言。” “霍姑娘夜闯许鸿阳的别院,将其恶行一一揭露,我想知道,霍姑娘是如何得知许鸿阳的别院所在,以及他的所作所为?” 楚峰目光平静的看着霍云卿,可饶是他的眼神并没有攻击性,依然叫人望而生畏。 霍云卿似乎早有所料,她未见慌乱,淡然回话:“也是巧合,云卿素来贪玩,是个闲不住的,恰好那日亲眼看见许鸿阳的人当街掳走了李小兰,因他们手中拿捏着李小兰的性命,云卿便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路跟随,潜伏在许鸿阳别院的屋顶上,后来云卿寻到了出手的机会。这才将李小兰救下。” 她仔细想过,一旦监察司展开调查,这个问题将是重中之重,她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 亲眼所见是不错的借口,反正没人可以证明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监察司就算去查,也只能查到她的确经常出门,是个闲不住的。 楚峰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探究,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直白的让霍云卿察觉到他的疑惑。 “霍姑娘的意思是,你一开始就知道许鸿阳的身份?” 霍云卿摇了摇头:“起初并不知晓,云卿回京不过半年,未曾见过许鸿阳,是救下李小兰后,我在那别院里发现了其他姑娘,从那些姑娘的口中猜到了他的身份。” 楚峰认为霍云卿的回答合情合理,但他还是有几处不明。 “听闻别院里有上百名护卫,霍姑娘为何不去请援兵?” “不瞒右御史,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人命关天,李小兰又是个姑娘,云卿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了,好在那些护卫都是绣花枕头,不足为惧。” “看来霍姑娘的身手的确不错。” 霍云卿不置可否,颇为自信的笑了笑。 楚峰沉吟片刻,又问:“我还是一事不明,霍姑娘明明已经重伤了许鸿阳,为何还要将他吊在别院前厅,任由那些姑娘伤害他?” “伤害?”霍云卿嫌恶的哧了一声:“她们阉了他,就算是伤害吗?那许鸿阳迫害她们多年,又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他的行为又算什么?云卿不是什么圣人,许鸿阳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我对他没有半分怜悯,甚至认为他还不够惨。” 霍云卿的话过于直白,让楚峰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霍姑娘的意思是,你将许鸿阳吊在前厅,就是在给那些姑娘报复的机会?” 霍云卿坦然承认:“没错,云卿就是故意的,可惜了,本该当场杀了他!”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赵佑兴和徐进都听得额头冒汗,心道祖宗啊,这是能直接说的吗?您就不能藏着掖着点? 楚峰默了片刻,突然快意的笑出了声,他满眼带着欣赏,朝霍云卿连连点头:“不愧是霍家嫡女,霍姑娘有将门之风,楚峰佩服!” 他说话间朝霍云卿抱拳作揖,一副江湖豪杰的做派。 霍云卿回了一礼,而后询问:“右御史还有别的问题吗?” 楚峰摇了摇头:“没了,我已经很清楚了,霍姑娘亲眼目睹许鸿阳当街强抢民女,故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不想暴露自身,奈何平定侯府不知悔改,草菅人命,霍姑娘为求公道,不得不现身认罪。” 霍云卿觉得这位右御史是个可结交的人才,瞧瞧他说的多好,虽说以认罪二字定义了她,但仍旧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她才是那个好人。 任谁听了这份供词,都会对她生出敬佩之意。 她哪有罪啊,分明是见义勇为的女中豪杰! 霍云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问:“右御史是打算就这么禀告上去?” 楚峰理所当然的反问:“那不然呢?” “这……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平定侯府草菅人命已是证据确凿,等我把霍姑娘的供词呈上去,得了督公首肯,便要去将平定侯府的人全抓回来严加审问,还请霍姑娘稍等片刻,若无意外,霍姑娘就可以回去了。” 霍云卿笑容明媚,朝楚峰行了一礼:“如此便有劳右御史了。” 第76章 大赦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定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屡犯王法,为朝廷所不容,念其乃皇室宗亲,免其死罪,即日起贬为庶民,流放西北……” 监察司的办事效率极快,平定侯认罪伏法后,永兴帝的圣旨马上就下来了,并且张贴告示,昭告天下。 除了平定侯被贬为庶民,就连平定侯夫人的诰命也被褫夺,平定侯府被抄家,府中诸多侍妾庶女全部被驱逐出府,任其自生自灭。 平定侯府已然没了翻身的余地,至此,这桩案子也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李小兰和程奇带着他们亲人的尸体离开了监察司,他们用仅剩的银两置办了棺材,将他们的亲人埋葬。 霍云卿和赵佑兴全程陪同,他们默默的守在二人身旁,力所能及之事尽量帮衬。 程奇和李小兰不愿接受他们的银两,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已经受了天大的恩惠,不能再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馈赠。 知晓他们的脾性,也愿意成全他们的风骨,霍云卿和赵佑兴也就没有坚持。 安葬好家人后,李小兰和程奇便做了决定。 赵佑兴扼腕叹息:“你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如今没有平定侯府了,也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你们大可以留下,开春后便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若是错过可是要再等三年的!” 程奇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他摇头叹息:“小生不愿为官了,便罢了吧。” “什么?”赵佑兴又是震惊又是不知所措,他先是看了霍云卿一眼,紧接着苦口婆心的劝:“程奇,你有高中之资,莫要因此误了前程呐!” 程奇没有说话,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李小兰主动握住了程奇的手,努力挤出笑来,对赵佑兴和霍云卿说:“赵御史,霍姑娘,我们知晓你们是好意,但我们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山高海阔,我们想去看看这万里河山,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回来。”说到这里,她低垂着头隐下泪水,低声重复:“或许吧……” 听了李小兰的话,霍云卿知道他们去意已决,便不再挽留。 “什么时候走?” 赵佑兴诧异的看向霍云卿,他以为她会帮着劝劝的,可转念一想,为什么非要他们留下呢?朝堂本就是虎狼之地,他干嘛把程奇拽进来,或许离开这里,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程奇看了眼身后的一排坟墓,苦涩道:“总要守头七的,家里用不着带不走的也得变卖。”说到这里,他朝赵佑兴和霍云卿弯腰鞠躬:“二位的大恩大德,倘若有机会,我们定会报答,倘若此生再难相遇,便等来世,小生给二位恩人当牛做马。” 赵佑兴上前扶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说什么报恩啊,相识便是有缘,你们要走我不拦着,往后要是有空多写信回来,告知你们的近况,好让我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 程奇重重点头,算是应下了。 赵佑兴眼眶微红,笑说:“走之前再见一面吧,我想送送你们。” 霍云卿也道:“让我和赵御史送送你们吧。” 程奇没有拒绝,他们约了个大概的日子,说好若是改期就再知会他们。 —— 平定侯被流放的那日,许老夫人在宫门口长跪不起,她高呼冤枉,喊着嚷着要见陛下,后来被宫门侍卫驱逐,她蹒跚离开,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 萧璟丞的人将她带了回去,但来得晚了些,许老夫人在寒风中倒地不起,寒气入体多日高烧不退,竟就这样去了。 霍云卿在茶楼听闻此事,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平定侯府那位老夫人杀孽太重,迟早要遭报应。 “活该!”对于许老夫人的死,孟莹安撇撇嘴,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自从孟莹安知晓霍云卿就是夜闯别院的女子后,总是来霍府找她,二人是越发熟稔了。 这不,又聚在茶楼闲听流言。 霍云卿失笑,和孟莹安相处久了,便知道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也难怪前世她们会成为死对头。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书生坐在了他们隔壁桌,肆无忌惮的闲聊起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那霍家嫡女当日进了监察司,竟闯入地牢将许鸿阳打了个半死,总督御史大怒,扬言要打她板子。” 另一人接茬,语气得意:“我早就听说了,我还知道霍家嫡女并未受罚,辰王殿下亲自去了监察司,势要护霍家嫡女周全,谁敢动她!” “你们说这霍家嫡女跟辰王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先前不是说霍家嫡女看中的是端王殿下吗?” “端王?还有这事儿?” 霍云卿听不下去了,拉着孟莹安就走。 孟莹安开怀大笑,凑在霍云卿身边追问:“云卿,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北乾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真的……” “别胡说。”霍云卿义正言辞的打断了她,一脸严肃:“不信谣不传谣,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哦,是谣言吗?”孟莹安一脸坏笑,显然是故意逗她。 “就是谣言!”霍云卿嘴硬,孟莹安就在一旁笑。 霍云卿自己不知道,此时的她已经脸红到了脖子,细想起来,自那日在监察司一别,她就没见过萧北乾。 想到萧北乾,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双大手在她身后轻抚的感觉,不由脸更红了。 孟莹安在旁看得真切,正欲调侃几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叫嚷:“让开让开!” 她回眸看去,当即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名官差纵马而来,眼看就要撞上她了。 霍云卿反应极快,一把推开了孟莹安。 快马从她们二人中间穿行而过,霍云卿快步来到孟莹安身边,安抚性的拍着她的背:“莹安,你没事吧?” 孟莹安摇了摇头,蹙眉看向官差离开的背影,说道:“那个方向,不会又有什么大事要昭告天下了吧?” 霍云卿莫名觉得不安。 “我们过去看看吧。” 霍云卿应下,二人便往城头的告示那边走。 她们赶到的时候,告示前已经围满了人,不需挤进去查看,她们便听到了百姓的议论。 “贵妃娘娘有孕,陛下竟要大赦天下,如此圣恩,真是叫人艳羡。” “可是如贵妃娘娘的母家不正是平定侯府吗?大赦天下,岂不是要将许鸿阳那恶霸给放出来了?” 第77章 不见她?她会翻墙! 霍云卿浑身僵硬,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地上,她脸色紧绷,脑子里只剩下大赦天下这四个字。 孟莹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她异常气愤,可是她知道,没有谁能比此时的霍云卿更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孟莹安才试探性的安抚:“云卿,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我帮你。” 孟莹安的声音将霍云卿拉回了现实,她自嘲一笑,落寞的转身离开,孟莹安跟在她身后,一路护送她回府。 霍怀宁正要出门去寻霍云卿,就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看着自家妹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疼万分。 “多谢莹安姑娘。”霍怀宁扶着霍云卿,朝孟莹安道谢。 “怀宁将军客气了。”孟莹安忧心忡忡:“云卿看起来不太对劲,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先回了。” “好,有劳了。” 霍怀宁礼节性的目送孟莹安走远,而后扶着霍云卿进屋,霍万鸿和霍夫人都在前厅,看到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霍万鸿率先迎了上去,他心疼坏了,极尽慈爱的说:“来来来,乖女儿,咱们先坐下。” 霍云卿如行尸走肉般入座,一言不发。 霍万鸿无奈叹息,只能好言安抚:“平定侯已是庶民,许鸿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其实……” “可笑。” 霍万鸿话还没说完,就听霍云卿喃喃自语,他顿时噤声,满脸担忧。 “爹。”霍云卿抬起脸,眼尾赤红的看着他:“女儿是不是很可笑?我费尽心思,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他们该多得意啊。” 霍云卿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许鸿阳一辈。 霍万鸿长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有些事情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咱们想开点好不好?” “凭什么?”霍云卿接受不了,她不甘道:“只因如贵妃有孕,陛下就要大赦天下?陛下到底是真的高兴,还是他的帝王威严不容侵犯,明摆着要寻个由头放了许鸿阳一家!” 听到霍云卿这番言论,他们都是脸色大变,霍万鸿忙捂住她的嘴,小声提醒:“乖女儿,慎言!” 霍云卿一把扯掉霍万鸿的手,继续说道:“女儿哪里说错了?后宫就如贵妃一个人怀过吗?为何偏偏这一次陛下要大赦天下?” 霍万鸿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明眼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可又能如何呢?那是陛下,是天下之主! “事已成定局。”霍夫人来到她身边,有些不自然的安慰:“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平定侯府往日荣光不再,以后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没本事为非作歹了。” 霍云卿没有任何回应,她枯坐着,好一会儿才摇摇欲坠的起身。 霍夫人伸手扶住了她。 “女儿没事。”霍云卿抽出自己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往里走:“女儿有些累,先回房歇息了。” 没人拦着她,这个时候他们做什么都没用,只盼着她能自己想开。 —— 霍云卿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玲珑端着晚膳进了屋,苦口婆心的劝:“姑娘,您起来吃一点吧,身体要紧啊!” 霍云卿还是没动。 看着自家姑娘这副样子,玲珑也跟着难受,忍不住红了眼眶。 “姑娘……” 她正欲再劝,霍云卿却突然坐起身,她满面寒光,那双眼睛不再似之前那般空洞。 玲珑被吓了一跳:“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霍云卿顾不上回应她,她想起了一件事,前世如贵妃并没有怀孕,就算这一世有很多事情因她发生了变化,可如贵妃和陛下之间的事情,总不会受她影响吧? 所以有没有可能?如贵妃是假孕! 想到这一点,霍云卿的眼睛倏地亮了,倘若如贵妃真是假孕,那她便是在自寻死路! 玲珑眼睁睁看着她家姑娘一下笑一下严肃,心慌道:“姑娘,您别吓奴婢。” 霍云卿骤然回神,眼神清明的看向玲珑,目光落在她还端在手里的托盘上,笑说:“玲珑,我饿了。” “啊?”玲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饿了。”霍云卿从她手中接过托盘,摆在桌上吃了起来。 玲珑恍惚回神,不放心的凑了上去,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们家姑娘精神状态还算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用过晚膳,霍云卿坐在窗口,撑着下巴凝望着悬挂在夜空的圆月。 如贵妃深居后宫,平日里她想见一面都难,更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假孕,她得找个人去探查一番,再看情况制定出万无一失的计划。 确定是否假孕是其一,如何拆穿假孕是其二。 霍云卿思来想去,也就萧北乾是最佳人选,于是她决定明日女扮男装去找他。 次日。 霍云卿以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出现在辰王府门口,却被门房的人给拦了下来。 她蹙眉:“你们不认识本公子了?本公子是你们家王爷的至交好友!” 门房的人恭敬回话:“自是认识的。” 霍云卿一脸不解:“既然知道本公子是谁,还不速速去通传?本公子有要事与王爷相商。” 门房的人很是为难的讪笑:“公子,王爷吩咐过了,公子与霍姑娘不得入内。” 霍云卿嘴角一抽,萧北乾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就是不见她呗?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说话间她就想趁他们不备冲进去,可门房的人反应极快,立即排成一排死死的挡在大门口。 霍云卿被气笑了。 行!不见她是吧!她翻墙! 霍云卿熟门熟路的来到后门,却见那大树旁竟有辰王府的人把手。 好你个萧北乾,把她的路全堵死了是吧! 萧北乾都做到这份上了,霍云卿又岂能不明白,他这是不愿帮忙,或者说他在变相的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她也知道自己急躁了些,可她等不了,大赦天下的事定是瞒不住程奇和李小兰的,他们若是知道了…… 霍云卿不敢想,她害怕脑子里会浮现他们二人的面容。 第78章 我姓霍 许鸿阳被放出来了,他大摇大摆的从监察司出来了。 霍云卿没能见到萧北乾,便去了茶楼,不可避免的听到了有关许鸿阳的事。 永兴帝这一次大赦天下,很多读书人非常不满,可他们也只能在茶楼里说说闲话罢了,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也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霍云卿苦涩的笑了笑,枯坐在茶楼里。 萧北乾不肯见她,她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姑娘,总算找到您了。”霍云卿正出神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她,她抬眸看去,见是徐进。 “徐哥?” 霍云卿跟徐进他们熟悉了,也跟着赵佑兴叫他徐哥。 徐进喘着粗气,显然是找了她好一会儿了。 “徐哥,有什么事情吗?” 徐进点头,指着城头的方向:“程奇和李姑娘在告示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霍云卿就起身往外了,徐进连忙跟上。 霍云卿骑着徐进的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李小兰和程奇已经被抓起来了,赵佑兴在和一群官差对峙。 “我再说一遍,放人!” 赵佑兴满面怒容,盯着面前的几名官差,他们是三司衙门的人,一行五人,其中四个负责扣押程奇和李小兰,另一个正赔着笑脸在和赵佑兴说话。 “御史大人,我们也是按规矩做事,他们二人在此闹事,必须严惩啊!” 赵佑兴怒声道:“我说了,这件事我们监察司管了!” “御史大人,这事儿你们监察司还真管不了,他们又不是皇亲贵胄,也不是朝廷命官,怎么都该是我们三司衙门的事儿。” 为首那人依旧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多多少少有些阴阳怪气。 “你!”赵佑兴懒得与他们废话,正要上前直接抢人,却有人比他还要果断。 霍云卿上前就把为首那人踹倒在地,那人顿时大喊大叫起来,“赵御史,你们监察司未免欺人太甚!” “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打你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循声看了过去,见是一名穿着贵气的公子,不由疑惑,怒声质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殴打衙门的人!” 霍云卿冷哼一声,掷地有声道:“我姓霍。” 只需三个字,就把倒在地上那人吓得脸色惨白,他不由猜测,眼前这位难道是霍家三公子?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舔着脸笑:“原来是霍公子,不知道您是哪位将军?” 霍家三位公子都有军职在身,他须得弄清楚,当然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三司衙门敢跟监察司叫板,那是因为他们有理有据,程奇和李小兰都是平民百姓,本该由三司衙门管,霍家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霍家! 霍云卿轻蔑的看了过去,冷声开口:“这不是你该管的,马上把人放了,若是有人怪罪,只管推到霍家头上。” “这……” “怎么?不行?” 霍云卿眼神一暗,三司衙门的人就怵得慌,也不知怎么回事,眼前这位公子明明看起来还很年轻,且他们都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霍家的人,可面对她,他们就是不敢反驳,仿佛她天生带有威慑力,容不得他们反抗。 “行行行,霍公子都开口了,哪有不行的,再说也不过是小事,三司衙门不追究便是了。” 他话说完,忙朝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松了手,赵佑兴上前,将程奇和李小兰拉到了身边。 程奇和李小兰脸色灰败,他们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仿佛两个活死人。 “先离开这里吧。”霍云卿低声提醒,赵佑兴应了声,带着他们出了城,回到了他们的村庄上。 这是霍云卿和赵佑兴第一次来他们家,上次他们只是在村后面的山坡上,帮着埋葬了他们的家人。 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家,有三间房,都是用黄土浇筑的墙壁,此时他们围在破旧的四方桌前,相顾无言。 程奇和李小兰坐在陈旧的长凳上,李小兰突然哭出了声,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道如此不公!” 霍云卿看着她满脸泪水的模样,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赵佑兴嘴唇蠕动,同样也没说出话来。 程奇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放在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突然他松开了拳头,伸手握住了李小兰的手。 “我们明日就离开吧。” 李小兰停住了哭声,不甘的问:“就这样算了吗?爹娘他们都白死了吗?” 程奇眼眶一红,两行泪从脸颊滚落,他挤出笑来,说道:“小兰,我想爹娘在天有灵,也希望我们能好好活下去,再斗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赔上性命罢了。” 李小兰闻言又哭了起来,她不再抱怨,只是哭声不止。 “对不住。”赵佑兴不知道除了道歉,他还能说什么。 程奇看向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何必说这些,小生明白的。” “明日就走吗?”霍云卿突然出声询问。 程奇缓缓点头:“对,留在这里也是徒添烦恼,明日便是头七,祭拜完我们就走,霍姑娘,赵大人,您二位不必送了。” 赵佑兴想要说什么,却被霍云卿抢了先。 “好。” 程奇苦涩一笑:“其实今日我们进城,就是想来寻二位正式道别,本也是这两日要走的,如今无非是提前罢了。” 赵佑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程奇这张脸,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愤怒、不甘、隐忍…… 他看到了太多情绪,可这些情绪,最终都化作了妥协。 程奇是不怕死的,他曾为了李小兰甘愿赴死,可如今他怕了,不为别的,只为李小兰,他想她好好活着,他想活着好好照顾她。 他们好像除了妥协和认命,再没有第二条路了。 赵佑兴絮絮叨叨的跟他们说了很多,至于霍云卿。 “保重。” 临走前,霍云卿只留下了这简短的两个字,她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也没有给予任何安慰。 他们不需要这些,他们需要的是许鸿阳之辈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79章 程奇和李小兰惨死 这天晚上,程奇和李小兰收拾好了行囊,准备明日一早祭拜好了爹娘就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离京都城越远越好。 李小兰情绪低落,枯坐在长凳上默默垂泪,程奇心疼不已,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小兰,你怪我吧。” 李小兰摇了摇头,哽咽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你心里跟我一样难受,我不怪你,我只怪这个世道……”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她心中充满绝望,深知有些话说出来也无用。 就连霍姑娘都帮不上他们,他们还能怎么办? 非要讨个公道吗?于他们没有好处,一旦弄巧成拙,还会害了霍姑娘和赵御史,何必呢? 忍气吞声是何等的卑微,可他们别无选择啊。 这世道就是如此,贵人的命才是命,平民百姓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都会过去的,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程奇泪眼看她,他其实很怕,怕李小兰会做傻事,她向来倔强,是个睚眦必报,有勇有谋的姑娘。 许家害他们至此,以她的性格,心中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在程奇期盼的目光中,李小兰缓缓点了点头,程奇顿时热泪滚滚,将她拥入怀中。 “小兰,我会对你好的,我们会成婚生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小兰在他怀里应了一声:“我相信你。” 他们互诉衷肠,浓情蜜意,简陋的土瓦房里画面温馨,叫人动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杂乱的脚步声逼近土瓦房,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大门被粗鲁的踹开,寒风灌入,吹得烛火明明灭灭。 程奇戒备起身,本能的将李小兰护在身后。 来人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强势的跨进门槛,简陋的土瓦房顿时显得拥挤,程奇带着李小兰步步后退,愤怒的瞪着他们。 许鸿阳从他们身后缓步走出,他神色阴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盯着李小兰道:“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尖细,听着有些怪异。 程奇挪动脚步,将李小兰挡的严严实实。 “你想干什么!” 程奇不是傻子,想也知道许鸿阳是来报复他们的,他只是想拖延一番,好找机会让小兰逃出去。 许鸿阳诡异的笑了起来,尖声道:“你竟问我想干什么?小爷如今还能干什么?” 他意有所指,说起这事儿眼神更加阴暗,像是要将他们抽筋扒皮,以此泄愤! “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倘若我偏要怪呢?”许鸿阳瞥了一眼面前的长凳子,嫌恶的抬脚踢倒,他怒不可遏,面容扭曲的咬牙:“就凭你们这样的贱民,竟敢与小爷作对,害得小爷深受牢狱之灾,还没了母亲,此等大仇怎能不报!” “若非你强抢民女,恶事做尽,又怎会有如此报应!” “报应?”许鸿阳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又盯着他们阴恻恻的笑:“你说的没错,各人都有报应,如今你们的报应不就来了?” “你!”程奇带着李小兰步步后退,可土瓦房就这么大,他们很快退无可退,“许鸿阳,你胆敢伤害我们,霍姑娘绝不会放过你。” 许鸿阳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你说霍云卿啊,别以为和她攀上关系你们就成贵人了,我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霍云卿能拿我怎么样?她还敢杀了我吗?”话说完,许鸿阳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显然十分快意。 “小兰,快跑!” 程奇知道他们在劫难逃了,趁着许鸿阳得意之际,一鼓作气的冲了上去,为李小兰撞开了一条路。 李小兰也没有犹豫,拔腿就往外跑,她不是想逃,而是要跑出去找人帮忙,村里的人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定不会见死不救。 可许鸿阳早有防备,门外还守着人,李小兰刚跑出去就被抓住了。 程奇被摔在地上,遭受他们的拳打脚踢,李小兰则被押了进来。 “别打他,住手!”看到程奇挨打,李小兰绝望的哭喊着。 许鸿阳上前挑起她的下巴,突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李小兰被打的头偏向一边,嘴角溢出鲜血。 “贱人!”许鸿阳像一条毒蛇般盯着她,咬牙道:“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乖乖听话也就罢了,还敢引狼入室,害小爷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面对仇人,李小兰绝对不会求饶,他们栽在他的手里便没有活路了,还不如痛快的死! “想死?”许鸿阳哧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你们害得小爷生不如死,小爷定也要让你们尝尝同样的滋味。” 许鸿阳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将程奇从地上提了起来,由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的押着他。 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程奇,而后扫向李小兰,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倒是好福气,这小娘子对你情深义重,非你不可,如今小爷是无福消受了,但我手底下的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不如就让他们代小爷好好享受吧。” “畜生!”程奇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瞠目欲裂的怒吼。 许鸿阳快意的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瞧你,这就急了?才刚刚开始罢了,夜还长着呢!” 李小兰被押在了四方桌上,她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反抗这些彪形大汉。 “小兰!” 程奇双目充血,那一瞬他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竟生生扭断了一条手臂,从扣押着他的两名护卫手中挣脱,冲向了许鸿阳。 押着李小兰的护卫怕主子受伤,只能先松开李小兰。 许鸿阳被程奇撞倒在地,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全,顿时痛的呲牙咧嘴,气急败坏的怒吼:“给我砍了他的手!” 护卫得了命令,毫不犹豫的抽出佩刀,二人合力将程奇的一条手臂硬生生砍了下来。 顿时鲜血喷洒,落到了李小兰的脸上。 程奇痛得尖叫出声,李小兰怔在原地,下一瞬,她眼泪夺眶而出,撞向了那名持刀护卫,护卫本能的举起长刀对着她,只听噗嗤一声,长刀穿透了她的身躯。 “小兰!”程奇浑身都是鲜血,痛苦的奔向她,接住了她软倒的身体。 李小兰口中涌出鲜血,她朝程奇笑了笑,抬手想要去抚他的脸,可她还未触碰到,那手便无力的垂落了。 程奇单手抱着李小兰,痛苦的哭嚎着。 许鸿阳撇撇嘴,只觉无趣,随口道:“乱刀砍死吧。” 第80章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霍云卿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她还是忍不住骑马朝城外奔去。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很奇妙,前世她为李小兰和程奇的悲剧感到惋惜,今生竟参与到他们的人生之中。 可惜世事难料,她虽救了他们,也算害了他们,若不是因为她,他们的家人或许能好好活着。 霍云卿说不出那种感觉,她想再见他们一面,想让他们好好活下去,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度看到他们眼里那璀璨明亮的星光。 程奇家门口围满了人,霍云卿翻身下马,心中感慨村庄民风淳朴,哪怕知晓程奇他们得罪了京都城的权贵,依然前来相送。 可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劲,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霍云卿脸色一白,快步冲进人群,待她看到屋子里的场景,那双脚便像是被钉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分毫。 土瓦房里全是血,程奇和李小兰倒在血泊之中,程奇的尸体扑在李小兰身上,他浑身被砍得血肉模糊,一条手臂落在不远处。 可想而知,他们死前遭受了怎样残忍的虐待。 霍云卿浑身僵硬,脑袋空白一片。 “怎么回事?” 霍云卿听到了赵佑兴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看着李小兰和程奇的尸体。 赵佑兴推开众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好一会儿,赵佑兴愤怒的声音在霍云卿身旁响起:“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久久无人回答他们,突然有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是一群很凶很凶的大叔,其中一位大叔特别瘦,长得好吓……” 那稚嫩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长辈捂住了嘴巴。 霍云卿垂在两边的手缓缓收紧,她突然转身离开,不等赵佑兴反应过来,屋外便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 赵佑兴深知要出大事,可他又怎能将程奇和李小兰的尸体晾在这里。 —— 京都城内,霍云卿纵马狂奔,百姓纷纷退避三舍。 平定侯府大门口,霍云卿拉住缰绳翻身下马,许家人还住在这座宅院里,永兴帝并未收回宅子,只是将御赐的门匾撤下了,如今门前挂着的是许府二字。 这就是被贬为庶民的待遇?住着大宅院,依旧享受荣华富贵? 霍云卿眼底尽是寒霜,她面无表情的走了上去。 门房的人将她拦下,粗声质问:“什么人!” 霍云卿冷笑一声,直接冲上去将他们打了进去,顺便关上了许府的大门,面无表情的开口:“要你们命的人!” 门房的人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朝里面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许府的护卫听到声音,纷纷提着刀冲了出来,见是一名女子单枪匹马的闯进他们府邸,手上还没有任何兵器,都是愣住,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许老爷子走了出来,看到霍云卿时他脸色大变,惊道:“霍家女?你来做什么!” 霍云卿依旧面无表情,冷漠开口:“来杀你。” 许老爷子顿时怒不可遏,恨恨道:“平定侯府如今是没落了,可还有贵妃娘娘庇佑,你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霍云卿没有回应他,她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仿佛这里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许老爷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霍云卿好像真的是来杀人的。 “快!”他指着霍云卿下令:“把她给我抓起来!” 许老爷子十分自信,府里有这么多护卫,定能将她拿下,届时再绑着她去霍府问罪,拿些好处。 许家不如以往,陛下将许府的财物全部充入国库,他们也就私藏了小部分,如今家里养着三百来人,每日都要花出去不少银子。 霍云卿来得正好,霍家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总要让他满意才行。 许老爷子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了护卫们的惨叫声,他连忙看了过去,那霍云卿不知何时抢了一把长刀,穿梭于人群中,只见她手起刀落,他府中的护卫便哀嚎着倒下了。 她真的在杀人! 许老爷子吓得跌坐在地,他狼狈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里跑,喊来更多的护卫。 许家杀了程奇和李小兰满门,如今她杀许家满门,很公平不是吗? 霍云卿杀红了眼,她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死士,杀了一个又一个,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被吓破胆的也越来越多。 护卫们不敢再上去送死,他们步步后退,霍云卿步步紧逼。 许府后院,许老爷子正带着一群护卫往后门跑,他想逃。 霍云卿眯了眯眼睛,提刀冲了上去,挡在她面前的护卫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她将围在许老爷子身边的护卫一个个砍倒。 许老爷子跌坐在地,吓得魂飞魄散,他颤抖着求饶:“霍姑娘,许家与你素来无仇,你何苦杀人,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霍云卿直接将染血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开口:“你纵容许鸿阳迫害良家,滥杀无辜,东窗事发后又残杀程奇和李小兰一家,陛下大赦天下,你们许家依旧坐享荣华富贵,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什么赶尽杀绝,老夫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霍云卿冷声嗤笑:“许鸿阳昨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当真不知道?” “我……” 许老爷子一时无言以对,许鸿阳没说,但他心里有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在他看来,许鸿阳想报仇很正常,不过是贱命几条,杀了又能如何? 他万万想不到,霍云卿竟会为了平民百姓杀到他许家来! “霍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犬子若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快,老夫定会严惩!” “不必了。”霍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漠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陛下不杀,我来杀!”她话说完,直接抹了许老爷子的脖子。 许老爷子瞪大了眼睛,至死都不敢相信霍云卿真的敢杀他。 霍云卿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冲进后院,将还在睡梦中的许鸿阳提了起来,抓着他往外走。 许家的护卫不敢上前,他们彻底被吓住了,霍家女疯了,她疯了! 第81章 谁敢拦她,本王定要计较 许鸿阳尚且在睡梦中,就被霍云卿从床榻上拖拽下来,她力气大的惊人,纵使许鸿阳枯瘦如柴,好歹也是成年男子,竟被她当条狗一样半提半拖的拽了出去。 “霍云卿,你想干什么!”许鸿阳被生生痛醒,待他看清楚是谁敢这样对他的时候,他肉眼可见的慌了。 恶行被拆穿的时候总是心虚的,霍云卿显然已经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这才找上门来。 “霍云卿,放开我,听到没有!” 许鸿阳当然害怕,霍云卿就算不敢杀他,也敢打他,他都被打了好几次了,怎能不怵。 “爹!爹!救我!”许鸿阳被拖到了院子里,他情急之下大喊大叫起来。 霍云卿骤然停下脚步,许鸿阳以为她是有所顾虑,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被她按着头看向后院的一处角落。 “你爹在那儿。”霍云卿语调平和,说出口的话却让许鸿阳毛骨悚然。 他看到了他父亲的尸体,平日里那般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却狼狈的倒在血泊之中,许鸿阳内心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霍云卿连他父亲都敢杀,那他呢! “你……你疯了吗?” 霍云卿定是疯了,要不然她怎么敢?他父亲可是平定侯,就算如今被贬为庶民,他也是贵妃娘娘的生父,有皇家庇佑。 “疯?”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怎么?怕了?” 许鸿阳抖如筛糠,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中没有父亲被杀的仇恨,有的只是恐惧,他怕死,他不想死! “霍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爹是你杀的,我就说他自己病死了,好不好?你饶我一命!” 许鸿阳卑微求饶,哪里还有昨夜的嚣张气焰。 霍云卿轻蔑的瞥向他,只说了两个字:“晚了。” 她话说完就把许鸿阳往外拖,许鸿阳恐惧到了极点,瞪圆了一双眼睛朝院子里那些护卫喊道:“快救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院子里的护卫哪敢动啊,他们只是想赚些银两,谁想送死啊! 护卫们眼睁睁看着许鸿阳被拖拽出去,许鸿阳也终于意识到没人敢救他,待到了前院,他看到府中护卫密密麻麻的倒在地上,血腥味涌入鼻腔,恶心的他想吐。 霍云卿真的疯了! 她竟敢在天子脚下杀那么多人! “霍云卿,你不怕陛下怪罪吗?你顶着霍家的名头,当真以为陛下不敢动你吗?” 回应许鸿阳的是无尽的沉默,霍云卿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想杀了许鸿阳,为程奇和李小兰报仇。 “霍姑娘,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饶了我?我把许家所有的财产都给你行不行?” 许鸿阳见威胁不了她,又开始求饶。 霍云卿还是没有搭理他,她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如何饶了他?昨夜他可曾想过饶了程奇和李小兰? 没有人知道霍云卿到底想干什么,直至她拉开许府的大门,拖拽着许鸿阳迈向长街。 霍云卿在许府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此时她一身浅色云锦衫上沾满了血迹,如冬日里盛开的红梅,鲜艳又惹人注目。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纷纷退至一旁,看着她指指点点。 “那不是许鸿阳吗?他又被抓了?” “怎么可能,没看到押着他的人是个姑娘吗?能是官府的人?” “也对?那这姑娘谁啊?” “我见过,她是霍家的那位嫡女!” “什么!” 众人惊讶,霍家嫡女怎么会押着许鸿阳呢?且她身上怎么会全是血呢?这是要带许鸿阳去哪儿? 有胆子大的人跑到许府门口往里瞧了瞧,待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顿时被吓得跌坐在地,随即慌张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沿街的百姓纷纷看向霍云卿,她眼神坚韧,面无表情的押着许鸿阳。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都跟在霍云卿的身后。 这大概是京都城内鲜少能见到的场景,一名满身染血的女子押送着坏事做尽的恶霸,女子的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百姓,队伍越来越大,聚拢到长街的人越来越多,入眼可见皆是人头攒动。 —— 辰王府。 林夏冲撞进书房,急声道:“殿下,出大事了。” 萧北乾蹙眉询问:“究竟是何等大事,让你如此失态?” “是霍姑娘……” 林夏话没说完,萧北乾的眼神便凌厉了几分,他盯着林夏,等着他的下文。 “霍姑娘闯入许府杀了人,现下正押着许鸿阳往午门而去。” 萧北乾听了这话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林夏急道:“殿下,霍姑娘手里拎着刀,要是再不去阻止就来不及了!” 霍云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萧北乾几乎立即从书案后绕了出来,林夏正要去让人备马,却突然听到他家王爷问了句。 “她因何杀人?” 林夏都快急得跺脚了,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么多干嘛?要是霍姑娘真当街杀了许鸿阳,还如何收场啊? 可他家王爷问了,他总要回话的。 “听闻许鸿阳昨夜出城虐杀了李姑娘和程公子,此事属下还未查明,不知是否属实。” 萧北乾听完已经有了答案,倘若不是许鸿阳杀了那二人,霍云卿又怎会闯入许府杀人。 “不必去了。” 林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 萧北乾神色淡淡:“她要杀,那便让她杀,许鸿阳早该死了。” “可是霍姑娘若当街杀人,岂不是将大庆王法视作无物?陛下定不会轻饶!” 萧北乾讽刺的嗤笑了声:“大庆王法?许鸿阳能活到今日,便是王法的可笑之处!” 林夏心头一颤,低声提醒:“殿下,慎言。” 萧北乾不以为意,淡声吩咐:“派人暗中保护,谁敢阻拦,给本王统统记下来,本王日后必要与之计较。” 林夏恭声应下:“属下明白。” 都说霍家嫡女疯了,依林夏看来,他们家王爷才叫疯得彻彻底底! 第82章 霍云卿斩杀许鸿阳 辰王府接到消息的同时,霍家也得知了此事。 霍怀宁二话不说就要去找霍云卿,却被霍万鸿厉声叫住了。 “你去作甚!” 霍怀宁忿忿不平:“我自是要去帮云妹!” “她用得着你帮?”霍万鸿呵斥:“你别去给她添乱就行。” 霍怀宁不放心,一脸纠结:“可是……” “可什么可!都给我坐在这里,谁也不许擅自离府,今日京都城内不管发生何事,霍家一概不知,一概不问,可都听懂了!” 霍怀宁重重叹气,闷闷不乐的回到厅里入座,霍家前厅明明坐满了人,却静的落针可闻。 —— 长街的尽头便是午门刑场,这里是斩首朝廷重犯的地方,许鸿阳到这个时候才明白,霍云卿究竟想做什么! 他满脸恐惧,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霍云卿,你不能杀我,就算我有罪,也有大庆王法定夺,你这是目无王法,蔑视君威!” 霍云卿一言不发,押着他上了刑台,周围全是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不能……” 许鸿阳话没说完,就被霍云卿踢跪在刑台上,下一瞬一把染血的长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许鸿阳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会被一刀砍了脑袋。 “霍姑娘,我认罪,你让监察司的人来抓我吧,我一定认罪!” 许鸿阳只想活命,哪怕再被关一辈子他也认了。 霍云卿没有回应他半句,而是兀自高声道:“罪人许鸿阳,残害良家滥杀无辜,证据确凿被处终身监禁于监察司,恰逢如贵妃有孕,陛下为皇嗣祈福,特大赦天下,罪人许鸿阳因而重获自由,理应感念圣恩,从此洗心革面,然而罪人许鸿阳不知悔改,心存报复,于昨夜虐杀李氏女与程氏子,此二人正是许鸿阳一案中的重要证人,他们的家人也皆死于许家人手中!” 霍云卿一番话说完,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许鸿阳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许鸿阳恐慌至极,低垂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都让开都让开!” 霍云卿闹出这么大动静,三司衙门立即派人前来阻止,大批衙门的官差将刑台围了起来。 为首的是三司衙门的副监司,大庆有监察司和三司衙门,前者监察百官,后者监察百姓。 大庆王朝之初,三司衙门是由刑部、兵部、监察司融合组成,也就是从这三处挑出一部分有才之辈,因而称之为三司衙门。 后来一代换了一代,三司衙门就只是三司衙门了。 “霍姑娘,本官姓李,乃三司衙门副监司,不知霍姑娘此番意欲何为?” “原来是李副司,久仰大名。”霍云卿知道他,他是萧璟丞的人,典型的笑面虎,不过确实能力出众,私下也没什么把柄。 李副司端着笑,看了眼跪在刑台上的许鸿阳,又看向霍云卿,好言相劝:“霍姑娘这是何苦,如今许鸿阳只是庶民,他若有罪,霍姑娘大可以把他交给三司衙门,本官定会秉公处理。” 霍云卿油盐不进,淡淡开口:“不劳李副司操心,许鸿阳罪大恶极,我自会处置。” 李副司笑容不减,再度劝说:“霍姑娘嫉恶如仇,本官十分钦佩,不过霍姑娘也该三思而后行,莫要让本官为难,也莫要让霍将军为难。”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搬出霍家是最有用的。 可他算漏了一点,霍云卿做任何事都是想过后果的,她既做了,便没有回头的可能! “李副司不必多言。” 李副司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叹说:“霍姑娘非要为难本官,本官只能按大庆王法处置了。” 他话音刚落,三司衙门的人便纷纷抽出佩刀对着霍云卿。 许鸿阳欣喜不已,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可下一瞬他只觉脖颈一痛,温热的鲜血顺着脖子淌入他的衣襟中。 “谁敢再上前!” 霍云卿手中用力,许鸿阳流的血就更多了,他本就是在睡梦中被她拖拽出来,身上也没个外袍,一袭白色里衣很快被鲜血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许鸿阳当即大叫:“都站住,别再动了!” 李副司停下脚步,那张素来带着笑的脸上有了为难之色。 “霍姑娘……” “谁敢阻拦!” 李副司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他循声看去,只见人群自动散开,一名男子拉着两具尸体进入刑场。 此人他也不陌生,正是户部尚书之子,如今在监察司当值的赵佑兴。 赵佑兴满面怒容,他从村里借了木板车,拖着两具尸体进了城,听闻霍云卿在午门刑场,急忙赶了过来。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他会与她一起! 李副司上前,先是看了眼木板车上的两具尸体,而后看向赵佑兴,笑说:“赵御史怎么来了?” 赵佑兴没有回应他,径自掀开白布,将程奇和李小兰的尸体暴露在人前。 他当然不愿意这样做,可只有如此才能激起民愤,为霍云卿接下来要做的事博一份生机! 围观的百姓都看到了两具尸体的惨状,他们看向许鸿阳的眼神不由更加厌恶。 赵佑兴高声道:“许鸿阳于昨夜虐杀李氏女与程氏子,此等恶行,罪不可恕!” 百姓们纷纷高声附和:“杀了他,杀了他……” 霍云卿脚踩许鸿阳的脊背,冷眸看他:“许鸿阳,你听到了吗?杀你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 霍云卿不屑一顾,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 “不可!”李副司急声喝止,义正言辞道:“许鸿阳有罪也该由三司衙门审理,霍姑娘无权动用私刑。”他说完下令:“还愣着干什么,将许鸿阳拿下!” “谁敢!”赵佑兴怒声大喝,抽出腰间佩刀对准了三司衙门的人,他凶神恶煞般扫视全场,冷声威胁:“尔等再敢上前一步,先问过我手里的刀!” 李副司眯起眼:“赵御史,你可知私设刑堂乃砍头大罪!你这是在害霍姑娘,也是在害霍家!” 他再一次搬出霍家,余光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也正看着他,她高傲的抬起脸,眼神轻蔑至极,下一瞬,她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的砍下了许鸿阳的头颅! 第83章 霍云卿必死无疑 霍云卿砍下许鸿阳头颅的那一瞬,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们痛恨此等恶霸,恨不得杀了他泄愤是一回事,看到霍云卿当众行刑被惊吓到是另一回事。 这可是午门刑场,历来只有朝廷命官才有资格在这里下令行刑,霍云卿身无官职,岂非坐实了私设刑堂之罪!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真的敢在刑场杀人。 可尖叫声过后,所有人看向霍云卿的眼神都变了,这还是传闻中的那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霍家嫡女吗? 她是仗势欺人!可她欺的是滥杀无辜的恶霸! 她是嚣张跋扈!可她若不嚣张,许鸿阳进了三司衙门,真的能伏法吗? 京都城的百姓早已看清,许家乃皇亲国戚,哪怕他们滥杀无辜,大不了就是监禁于地牢,杀人偿命?想都别想! 倘若是平民百姓杀了皇亲国戚呢?只怕当天就被处决了吧。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皇权! 如今有霍家女站出来为平民百姓讨公道,朝廷不杀的人由她来杀,有何不可! 此时此刻,霍云卿的形象在百姓心目中高大无比,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杀得好!” “杀得好,杀得好……” 紧接着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几乎响彻整个京都城。 霍云卿将手中的长刀扔在刑台上,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鸿阳的尸体,脸色平静到匪夷所思。 李副司无奈的叹息一声:“霍姑娘真是太冲动了,此事本官会如实禀告陛下,还请霍姑娘跟本官回去吧。” 听了这话,赵佑兴挡在了刑台前寸步不让,沉声开口:“李副司这是何意?霍姑娘乃霍家嫡女,此案理应由监察司负责。” 李副司笑眯眯的说:“赵御史此言差矣,许鸿阳如今是庶民,与他有关的案子该交给三司衙门。” “李副司说的没错,许鸿阳的尸体您带走,霍姑娘我带走,有问题咱们再交涉。” 赵佑兴说完就要带霍云卿走,李副司终于忍不住了。 “赵御史,你们监察司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赵佑兴正欲回怼,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抢了先。 “李副司,好久不见。” 赵佑兴侧目看去,顿时松了口气,楚峰带着监察司的人缓缓而至,他面上带着笑,仿佛没看到刑台上鲜血淋漓的画面。 看到楚峰,李副司的眉头轻不可见的皱了皱,很快他又扬起笑,快步迎了上去:“右御史,真是好久不见啊!” 二人一番客套,楚峰率先直奔主题。 “让李副司见笑了,赵御史办事不力,还劳烦李副司跑一趟,待回了监察司,我定严惩不贷。”说着他看向赵佑兴,不满道:“不是让你将霍姑娘带回监察司吗?你怎么当差的?” “右御史,这……” “李副司不必为他求情。”楚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冷声吩咐身后的吏卒:“还不将他们二人带走!” 监察司的吏卒训练有素,楚峰话音刚落,赵佑兴和霍云卿就被他们押走了。 李副司急了:“右御史,这恐怕不妥吧?” “不妥?”楚峰淡笑:“监察司如何办事,就不劳李副司操心了。” “右御史……” “带走!” 楚峰直接无视了他,大手一挥,带着霍云卿和赵佑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当然,现场的尸体也都被带走了,只给三司衙门留了满刑台的血。 李副司眯了眯眼,看着他们走远,他也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 咸福宫。 “霍云卿留不得了!”如贵妃靠在软塌上,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 萧璟丞端坐在圆凳上一言不发。 如贵妃眼神阴狠的盯着他:“你别告诉本宫,你还想要她!” 萧璟丞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放在膝上的手紧了又紧。 如贵妃气急:“就算你想要她,她也不会要你,在她眼里,你外祖父和舅舅都是恶人,你又能是什么?”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 如贵妃拍着腿恨铁不成钢的怒喝:“萧璟丞,你当真想气死本宫吗?” 萧璟丞叹了口气,这才看向如贵妃,无奈道:“母妃息怒,您如今有了身孕,该保重身体才是。” “你这副样子,叫本宫如何不气?” “儿臣明白的。” 听了这话,如贵妃脸上的怒容有所缓和:“你当真明白?” “是,儿臣明白。”萧璟丞脸上布满失望,叹道:“霍云卿杀了外祖父,又杀了舅舅,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当清醒。” 如贵妃总算满意了。 “这才是本宫的好儿子,不枉本宫悉心教导你多年。”如贵妃放下心来,与他商议:“霍云卿被监察司的人带走了,想来是监察司有意偏袒,此事你当如何?” 萧璟丞沉吟片刻,说道:“霍云卿犯下滔天大罪,父皇定不会轻饶,儿臣会命人在朝堂上多加谏言。” 如贵妃挑着眉笑了:“你是个有主意的,想来不用本宫提点你。”说完她又问了句:“霍家可有什么行动?” 萧璟丞摇了摇头,一脸不解:“儿臣派人盯着,霍家并未有任何异动,说来也是奇怪,今日霍家连个出门的人都没有。” “是吗?”如贵妃皱眉,自言自语着:“按理来说不应该啊,霍云卿可是霍家唯一的女儿,他们能见死不救?” “母妃。”萧璟丞迟疑着,问道:“霍云卿会被处死吗?” 如贵妃嗤笑了声:“怎么?你舍不得她死?”说着她语带嘲讽:“本宫倒是没想到,本宫竟能生出个痴情种。” 萧璟丞像是习惯了,对如贵妃的讽刺毫无反应。 如贵妃凉凉开口:“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更何况帝王威严不容侵犯,霍云卿目无王法,蔑视君威,你说你父皇会如何处置她?” 萧璟丞重重叹息,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 如贵妃看穿了他的心思,出言警醒:“你别给本宫做糊涂事,霍云卿死了对你我都好,她活着必定会成为你的阻碍,听明白了吗?” “母妃……” “闭嘴!霍云卿这次必死无疑,你若敢为她求情,本宫定不饶你!” 第84章 他们都想杀了她 霍云卿被关在监察司的地牢里,赵佑兴和徐进带着吃食来看她,徐进提着食盒,赵佑兴跟在身后,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 “霍姑娘,让您受委屈了。”徐进打开了牢房门,将食盒放在木桌上。 霍云卿所在的牢房还算干净,摆了木桌和长凳,桌上还有一壶茶,算是监察司给她的优待。 她朝徐进道了谢,随后看向赵佑兴,直言问:“你挨罚了?” 赵佑兴憨笑了声,摇头说:“没有。” “那你走路怎么回事?” “我……” 徐进叹气:“我的御史大人,您就别瞒着了。”徐进给霍云卿解惑说:“赵御史身为监察司御史,理应阻拦您,可他非但没有,还成了您的帮手,右御史大怒,刚回来就命人打了他二十大板。” 霍云卿默了片刻,说道:“赵御史,其实你不必帮我,牵涉其中对你没有好处。” 赵佑兴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做不到。 “我也不是为了霍姑娘,我早就把程奇和李小兰当做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含恨而死,我怎能袖手旁观!” 徐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霍姑娘,我们给您带了些糕点,您尝尝?” 赵佑兴在旁补了一句:“都是徐哥去采买的,我……” 他话没说完,尴尬的挠了挠头,霍云卿替他说完:“我知道,你在挨板子嘛。” 赵佑兴无言以对,只能看向别处。 霍云卿也不再逗他,她和赵佑兴起初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也算是共患难了,她打开食盒,尝了两块糕点。 徐进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的问:“可还合霍姑娘口味?” 霍云卿笑着点头:“很不错,多谢徐哥,徐哥有心了。” 徐进摆摆手:“这算什么,绵薄之力罢了,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小事。” “哪里是小事,我被关在这里,以后还能不能吃到这样美味的糕点还是个问题,徐哥这份心意,云卿十分感激。” 徐进听着这话心里难受,“霍姑娘莫要说些丧气话,天无绝人之路,这事儿没准还有转圜的余地。” 霍云卿笑了笑,没有回应。 徐进生怕她多想,又说:“霍姑娘您别不信,京都城内的百姓如今都在赞颂您,您成了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 霍云卿又是淡然一笑,无所谓道:“不说这些了,赵御史,程奇和李小兰呢?他们何时能下葬?” 说起程奇和李小兰,赵佑兴不免沉痛的叹息着:“右御史说案子还没定下来之前,他们的遗体暂时安置在殓房,定案后由我处置。” 霍云卿微微颔首:“那只能辛苦你了,我只怕……”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并未把话说完。 赵佑兴心里不是滋味,想说些安慰人的话,但又清楚的明白说什么都没用,私设刑堂,目无王法,蔑视君王,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霍云卿将食盒重新盖好:“等饿了的时候我再吃,你们回去吧,尤其是你。”她看向赵佑兴,笑说:“挨了板子还不快去躺着,跑这儿来作甚?” 赵佑兴一脸松弛:“我没事。” “别逞强,快走吧。” 赵佑兴站在原地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带着徐进一块走了,他明白霍云卿的意思,如今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她不想与他们过于亲近,以免连累他们。 —— 次日。 霍云卿竟敢闯入许府杀人,还将许鸿阳押至午门斩首示众,此等行径简直是将大庆王法踩在脚底下,朝堂之上自是引起一片不满。 以三司衙门为首,朝臣纷纷谏言,要永兴帝严惩霍云卿。 “陛下,就算那许鸿阳犯下滔天大罪,也有大庆王法定夺,霍家女如何能够私设刑堂,将之斩首示众,她眼中可还有大庆王法?可还有陛下!” “陛下,霍家女目无王法,理应重罚!” “陛下,倘若日后人人效仿此举,大庆将永无宁日啊,还请陛下从重处罚!” “陛下……” “够了!”永兴帝怒而起身,在龙椅前来回踱步,片刻后他站定,看向了霍万鸿:“霍将军,你有什么想说的?” 群臣都是人精,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音,陛下向来器重霍家,哪一次不是霍爱卿霍爱卿的唤着,如今这称呼都变成霍将军了,看来霍家女真是把陛下给惹火了。 霍万鸿当即下跪,掷地有声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臣教女无方,任凭陛下处置。” 永兴帝眯起了眼:“你是让朕处置你,还是处置她!” 霍万鸿恭声回话:“云卿犯下滔天大错,自要从重处罚,臣教女无方也应受罚,还请陛下降罪,臣绝无怨言。” “好一个绝无怨言,倘若朕要处死她呢?” 霍万鸿身子一僵,不等他回话,霍怀宁已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呼喊:“还请陛下开恩,臣自知臣妹罪不可恕,只求陛下垂怜,饶她一命吧!” “陛下开恩呐。”群臣万万想不到,第二个为霍云卿求情的竟是监察司的总督御史宋危。 永兴帝看向宋危:“宋爱卿以为她罪不至死?” 宋危跪地道:“陛下,霍家女自是罪该万死,可霍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恳请陛下看在霍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以及那霍家女从小在边疆长大不懂礼数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宋大人此言差矣。”三司衙门的总监司上前说道:“陛下,倘若人人都仗着劳苦功高,便可无法无天,那这大庆王法岂非形同虚设?” “陛下……” “陛下,臣有话说。” 宋危话没说完,就被霍万鸿打断了。 朝堂之上所有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到了霍万鸿的身上。 唯有萧璟丞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他只听到父皇要处死霍云卿,不知为何,他难受的厉害。 萧北乾看到了萧璟丞的异样,不由蹙眉。 大殿之上,霍万鸿眼眶通红,恭声说道:“臣先前所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霍云卿目无王法,蔑视君威,理应……处死!” 处死两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这位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霍将军,此时脊背佝偻,叫人生怜。 永兴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幽幽叹息:“霍爱卿,朕何尝不想饶她一命,可她竟做出如此无法无天之举,朕若是宽恕于她,岂非叫天下人笑话。” 朝堂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霍万鸿跪在大殿之上,像是要撑不住了。 永兴帝高声下令:“传朕旨意,霍云卿目无王法,蔑视君威,罪无可恕,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第85章 孟莹安要去劫法场 永兴帝下旨处死霍云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城,百姓们忿忿不平,直言陛下不公。 赵佑兴听到消息,直奔监察司后院的湖心木屋,可小船久久不来,意味着督公不愿见他。 “督公!”赵佑兴在岸边大喊,可回应他的只有冬日的寒风以及湖水波澜的声音。 赵佑兴等不到督公垂怜,只好转身回府,去求他的父亲。 赵佑兴的父亲赵正年如今是户部尚书,在朝中有一定威望,赵佑兴从小独立且有主见,不曾求过他的父亲。 他回家的时候,赵正年在书房里练字,父子俩有七八分相像,赵正年身形板正,透着一股文人的书卷气。 对于霍云卿的事,赵正年倒是想帮一把,可他也无能为力。 “兴儿,为父何尝不想保住霍将军唯一的女儿,但是陛下圣旨已下,此事没有转圜余地了。” 赵佑兴跪倒在地,拽着父亲的衣衫,眼眶通红的说:“爹,一定有办法的,您再想想,倘若群臣谏言呢?能否让陛下收回成命?” 赵正年长叹一声,伸手将他扶起:“兴儿,你还不明白吗?陛下要的不是霍云卿的命,而是意在打压霍氏。” 赵佑兴心头一颤,眼底布满绝望,倘若陛下只是一时气愤,霍云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陛下有意打压霍氏,那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可他不明白。 “爹,霍家为大庆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且素来忠心耿耿,陛下为何要打压他们?” 赵正年叹了口气:“自古帝王生性多疑,霍家手握雄狮百万,且霍将军膝下三个儿子都是大庆猛将,霍家太耀眼了,耀眼到可与皇家争辉,你叫陛下如何安心。” 赵佑兴握紧双拳,忿忿道:“所以就要牺牲霍姑娘吗?霍姑娘行侠仗义,敢作敢为,这般女中豪杰,活该死于皇权之下吗?爹!儿子敢问天理何在啊!” “陛下就是大庆的天,陛下说的话便是天理,兴儿,为父不管你是对霍家女有敬佩之意,还是对她存有非分之想,为父都要提醒你一句,她的姓氏,注定她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红颜薄命,要么嫁入皇家,成为大庆最尊贵的女子。” 赵佑兴内心绝望,喃喃自语:“可她如今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赵正年拍了拍赵佑兴的肩膀,惋惜的叹了口气。 赵佑兴浑浑噩噩的走出家门,他站在台阶上,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孟莹安也在跟她父亲求情。 “爹,您救救云卿吧,云卿那么好,陛下怎么能处死她呢?难道许鸿阳不该死吗?他恶事做尽,那样的人凭什么要云卿偿命?” 孟鸣舟坐在书案后,漫不经心的翻阅着书籍,他抽空抬眸扫了孟莹安一眼,很快又专注于书籍。 孟莹安大步上前,一把抽走了他的书,急道:“爹,您倒是帮女儿想想办法呀!” “想什么办法?”孟鸣舟看向自家女儿,淡漠道:“霍家都没替霍云卿求情,你要为父如何?” “怎么可能!”孟莹安一脸不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朝堂之上只有霍家老三霍怀宁为他妹妹求情了,霍家老大老二一句话没说,霍将军更是主动让陛下处死霍云卿。” 孟莹安震惊不已,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云卿没有活路了,你爹我帮不了她,也帮不了你。” 孟莹安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哭了起来:“霍家明明那般宠爱云卿,原来都是假的,女儿家的命就一文不值吗?他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孟鸣舟啧了一声:“你懂什么……” “女儿是不懂,女儿只知道血浓于水,他们既然是一家人,就该患难与共,竭尽全力的保住她,还堂堂霍家呢,简直笑话!” 孟鸣舟不悦皱眉:“莹安,慎言!” “我就不!”孟莹安倔脾气上来了,哭道:“你们都不救她,那我来救,我去求陛下饶她一命,倘若陛下不肯,我……我就劫法场!” 孟鸣舟闻言拍案而起,怒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孟莹安被吓得浑身一颤,但她依旧倔强的说:“我不是胡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就你?还劫法场?”孟鸣舟都快被气笑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什么就我?我没打算一个人去,爹您借我些人手。”孟莹安说得理直气壮。 孟鸣舟好笑的看着她:“丞相府就这么些护卫,你要全带走,为父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劫得动法场!” “我不要府里的护卫。”孟莹安心直口快:“我知道爹在福安城养了不少高手,那些人借女儿用一用可好?” 福安城是距离京都最近的一座城池,近到什么程度,快马加鞭小半日便到了。 孟莹安一脸天真烂漫,可当孟鸣舟听完她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转而用一种令人惧怕的眼神看着她。 “爹,您,您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女儿?”孟莹安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她父亲看她的眼神,竟像是要杀了她! 孟鸣舟收敛神态,冷声质问:“你何时知晓此事?又是如何得知的?” “女儿,大概是上半年三月左右,爹总是出门,每每深夜才回家,女儿实在好奇您到底在忙什么,便跟在您身后,这才发现了他们。”孟莹安这会儿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坦白了。 其实她一直不懂父亲为什么要培养那么多高手,但她认为父亲定有他的理由,便没有追问,权当不知道。 要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她是不会提起的。 孟鸣舟盯着她良久,确定她没有说谎的痕迹,这才沉着脸叮嘱她:“此事关系到咱们孟府几百口人的生死存亡,你必须守口如瓶,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孟莹安连连点头,也没问缘由。 孟鸣舟看她还算顺从,脸色才有所缓和。 孟莹安小心翼翼的试探,“爹,那借人的事?” “你想都别想!”孟鸣舟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朝外喊话:“来人啊,把姑娘带下去,没有本相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孟莹安顿时急眼:“爹!您不能这样对我!女儿还要去劫法场,女儿要去救云卿啊!” 孟府的护卫刚进来就听到自家姑娘说要去劫法场,连忙将她带了下去,严严实实的关在房里,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86章 霍怀宁自请出族谱 京都城内都闹翻天了,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茶楼里,聊得最多的就是霍家嫡女即将被斩首示众一事。 反观霍家,倒是安静的很。 霍府大门紧闭,概不见客。 路过的百姓无不摇头叹息,暗道霍家为大庆鞠躬尽瘁,陛下却要斩杀霍家唯一的女儿。 虽说霍家有两位姑娘,可世人皆知另一位是养女,并无血缘亲情。 霍怀宁两顿没吃了,他哀伤不已,怪自己无能,护不住自家妹妹。 傍晚边,霍府的管家前来唤他:“三公子,该用晚膳了。” “不吃。”霍怀宁语气不善,明显不太高兴。 管家语气为难:“可是将军说了,让您必须去偏厅用膳。” 霍怀宁顿时怒了,起身去用力拉开门,冷着脸道:“非让我去是吧?行,这就去!”他说完大步往外走,管家连忙跟上,在旁好言相劝,可霍怀宁一句都没听进去。 偏厅里,霍家人都已入座,只等霍怀宁了。 霍怀宁看到满桌膳食,顿时怒火中烧,阴阳怪气的笑了笑:“父亲真是好胃口,竟还能吃得下这么多美味佳肴。” “怀宁。”霍夫人蹙眉:“好好说话。” “我好不了!”霍怀宁眼眶通红一片,失望至极的看着他们,“云妹要被斩首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心啊?为何还能安心用膳?” 说起霍云卿,满桌人都沉默了。 霍惠然看了眼板着脸没说话的霍万鸿,而后看向霍怀宁,起身道:“三哥,姐姐的事情爹娘心里也不好受,可陛下圣旨已下,霍家身为臣子又能如何?”她说话间朝霍怀宁走去,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三哥,先坐下用膳吧,都两顿没吃了,小心饿坏了身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霍怀宁不喜霍惠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霍夫人当即拍桌:“霍怀宁,你当着谁的面吆五喝六呢!” 霍怀宁讽刺一笑,看向霍夫人,直言道:“娘,您总说云妹不肯与您亲近,甚至都不愿意喊您一声娘,她凭什么喊您?您到底是谁的娘啊!” “放肆!”霍万鸿怒喝:“反了你了!” 霍怀宁转而看向霍万鸿,“爹,您这会儿怎么说话大声了?在朝堂之上您怎么像只鹌鹑一样?别人都要杀您女儿了,您连求情都不敢,怎么?怕云妹连累霍家?怕陛下收了您的兵权?怕霍家荣光不再吗?” “你!” 霍怀宁冷哼一声,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指着霍怀修和霍怀文说:“你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云妹是你们的亲妹妹,你们就算与她不亲近,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也该为她求情吧?都在怕什么?霍家忠臣的身份就这么重要吗?比咱们妹妹的性命都要重要吗?” 霍怀修和霍怀文一言不发,垂着头坐在位子上。 霍怀宁看他们如此更是失望,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眼尾赤红的说道:“好!好得很!我竟生在如此无情无义的家里,既如此,父亲不如将我逐出族谱,从今日起,怀宁做任何事都与霍家无关!” 他说完转身就走,霍家偏厅里依旧沉默,无人动筷,任由这满桌佳肴逐渐冰冷。 —— 霍怀宁心中烦闷,在一家酒楼里喝的烂醉。 夜色渐深,一辆马车行至酒楼,车夫看见了酒楼里的霍怀宁,扭头向马车里的人汇报:“将军,是三公子。” 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霍万鸿,他拉开小窗,朝酒楼里看了一眼,沉声道:“不用管他,去街角买两只烧鸡。” “是。”车夫应下,驱使着马车来到街角,随后又去了监察司。 监察司的地牢里,霍万鸿心疼的看着霍云卿大快朵颐,不满道:“监察司是不给你饭吃吗?瞧把你给饿的。” “给了。”霍云卿拍了拍放在木桌上的食盒:“这里放着糕点,饿了就能吃,饭也有,只是我馋烧鸡了嘛。” 霍万鸿慈爱的看着她:“慢慢吃,爹带了两只过来,管够。” “嗯嗯。”霍云卿含糊不清的点着头,不顾满嘴流油,随口问道:“爹,女儿没连累霍家吧?” “没有。” “那就好。”霍云卿啃着烧鸡,不甚在意的说:“爹,没事,女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胡说什么呢!”霍万鸿连忙呸呸呸,把霍云卿给逗笑了。 吃了烧鸡,霍云卿擦干净了手,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递给了霍万鸿,“爹,这封信是女儿留给您的,不过您别急着拆开,待女儿死了之后再看。” “哎呀,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霍万鸿说完又开始呸呸呸。 霍云卿笑出了声:“爹,女儿认真的,这封信很重要。” “很重要?”霍万鸿不解:“那你直接告诉爹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写信?还不准爹现在就看?” 霍云卿也不做解释:“反正您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霍万鸿把信函放好,满口答应:“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爹听你的。” 霍云卿嗯了一声,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霍万鸿,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她忙低下了头,歉意道:“爹,女儿不孝,给霍家添麻烦了。” “一家人你说这些作甚。”说着霍万鸿起身,语气比之前快了些,“时辰不早了,爹先回去了。” 他说完不等霍云卿回应就转过身要走,因此霍云卿没能看到他湿润的眼眸。 “爹走了啊。” 霍云卿起身相送:“爹,您慢走。” 霍万鸿的身影渐行渐远,霍云卿愣愣的看着,待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她轻轻叹息,坐回长凳上。 永兴帝想借此机会敲打霍家,所以她必须死。 霍云卿比谁都看的清楚,只不过她难以破局,而且她只剩下两天,倘若再想不出办法就得被砍头了。 早知道不把许鸿阳押送到午门斩首了,如今她也要死在那刑台上,想想就晦气。 她自是不甘心的,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所以她给父亲留了一封信,那封信上写满了她还未完成的事情,她相信父亲会如她所愿。 第87章 永兴帝傻眼了 三日后,午门刑场。 霍云卿被押至刑台,她身穿单薄的囚服,背后是一块亡命牌,那鲜红的斩字叫人生寒。 刑场围满了百姓,周遭水泄不通。 霍云卿跪在刑台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霍怀宁,他眼神坚韧,朝她安慰性的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云妹别怕,哥来救你了。 她家三哥不会是要劫法场吧? 霍云卿心惊之下,连忙扫视四周,发现了好几个面容冷峻的高大男子,他们都有一个特征,百姓们在看她,而他们的目光却是落在霍怀宁身上,俨然是在等他发号施令。 他们该是三哥最信赖的下属,也是对三哥最忠心的将士,即是三哥手底下的兵,也就是霍家军的一员,她怎能让他们送死。 劫法场可是死罪! 霍云卿看向霍怀宁,朝他摇了摇头,霍怀宁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已经做了决定,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家云妹死在这里。 除非…… 除非今日他们都命丧于此,黄泉路上有他陪着,云妹也不会孤单,至于霍家。 霍怀宁心中悲痛,不愿去想。 霍云卿在人群中寻找霍家其他人,盼着能有人来制止霍怀宁,恰在此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臣女霍惠然,恳请大人通融。” 霍云卿皱眉看去,见霍惠然手提食盒,正含着泪看她。 她怎么来了?来看笑话? 死在许鸿阳死过的刑台上已经够晦气了,霍惠然还来恶心她,真是晦气中的晦气! 霍云卿眼底的嫌恶再明显不过,霍惠然却视而不见,朝监斩官求情,“大人,臣女是霍云卿的妹妹,恳请大人开恩,让臣女给姐姐送最后一顿饭吧。” 霍惠然倒是会抓住机会,如今霍云卿在百姓心目中高大伟岸,霍惠然在这个时候出来博好感,是在为自己铺路。 监斩官自是不会拒绝,权当卖霍家一个人情。 霍惠然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她穿着素雅的白玉云锦衫,看似寡淡,实则妆容精致,她提着食盒踏上刑台,跪坐在霍云卿身边,与发髻凌乱,身穿囚服的霍云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姐,我来喂你。” 霍云卿被麻绳捆着,自是要靠别人喂的,可霍惠然喂她,叫她怎吃得下,不当场吐出来就算给她脸了。 “多谢妹妹好意。”菜都到了嘴边,霍云卿却往后躲了躲,她强忍恶心,无奈说道:“妹妹许是出来的着急,并未察觉这几道菜都是我不爱吃的,我都要死了,不愿委屈自己,还望妹妹见谅。” 霍云卿深知霍惠然的目的,自然不会成全她,且霍惠然也不会关注到她平日里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因此她所言是真是假,她也无从辩解。 百姓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传闻霍家两位千金素来不合,今日瞧见霍家养女来送断头饭,他们还以为是传言不可信,谁知她送来的竟都是霍家嫡女不爱吃的。 真要有心,又怎会不知她的喜好? 如此看来,这位霍家养女送断头饭之举,只怕是存着别的心思。 霍惠然本以为霍云卿会憋屈的吃完她送来的断头饭,谁知她会来这么一招,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错失了最佳的辩驳机会。 “姐姐莫怪。”霍惠然当场抹起了眼泪:“是妹妹乱中出错,这可如何是好。” 她哭得伤心,仿佛当真是自责到了极点。 霍云卿懒得看她做戏,并未搭理她。 霍惠然一个人哭得尴尬,只好默默收拾好食盒,不舍的望着霍云卿:“姐姐,妹妹就在这里守着你,定会将姐姐带回家。” 言下之意,她是来收尸的。 霍惠然退至外围,现场的百姓不由疑惑,怎么也轮不到霍家这位养女来收尸吧?霍家其他人呢?难道都没来? 好生奇怪。 霍云卿有同样的疑惑,其他人怎么没来?难不成是不忍看到她人头落地的画面?还是藏得太深了? 她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除了霍怀宁,还看到了赵佑兴和徐进,别的熟人是一个没有。 孟莹安呢?她怎不来哭一场? 还有萧北乾,最后一面都不来见吗? 霍云卿不免失落,索性低垂着头不再去看。 —— 辰王府。 萧北乾坐在书案后,指尖把玩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他看似淡然,可眼底深处的焦急与慌乱出卖了他。 书房里静的可怕,萧北乾时不时的往门外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久到他的耐心都快被消磨干净了,林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殿下,霍家还是没有动静,只有三公子霍怀宁去了刑场。” 萧北乾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沉声询问:“派出去的人呢?” 林夏摇了摇头:“还没回来。”说完他急道:“殿下,眼看就要午时三刻了,还要等吗?” 萧北乾豁然起身,从书案后快步走出,吩咐道:“备马,进宫。” “是!”林夏扭头就跑了出去。 宫门口,萧北乾再度吩咐:“你去刑场盯着,务必护她周全。” “属下明白。”林夏翻身上马,骑马而去。 萧北乾进了宫,守在御书房的汪公公躬身上前,见礼后谄媚笑道:“辰王殿下您可来了,陛下在等着您呢。” 汪公公的话让萧北乾皱了眉:“父皇在等本王?” “是啊,陛下吩咐了,若是辰王殿下来了不必通报,殿下快请吧。”汪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北乾蹙着眉,心思百转。 御书房内,永兴帝看起来格外高兴,他朗声赐座,又摆出一副朕就知道的模样,笑说:“朕的北乾开窍了,朕还是头一回见你如此沉不住气。” 萧北乾一脸的不明所以:“儿臣不知父皇此话何意?” 永兴帝摆摆手笑道:“还装呢?你不是来求情的吗?朕可提醒你,如今的局面,除非她霍云卿是我皇家儿媳,要不然朕如何收回成命?” 萧北乾这下彻底明白了,他冷漠的笑了笑:“父皇以为,儿臣是来替霍家女求情的?” 永兴帝闻言愣住:“你不是吗?” 萧北乾摇了摇头:“儿臣绝无此意,霍家女目无王法,蔑视君威,死有余辜,儿臣又怎会为她求情?” 听了萧北乾这番话,永兴帝傻眼了,他顿时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俨然一副骑虎难下的模样。 第88章 霍万鸿的银枪 萧北乾的确是来求情的,想要救霍云卿,于他来说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承认对她有意,求娶于她。 只有霍云卿成了皇家儿媳,她才能安然度过此劫。 不过听了汪公公的话后他改变了主意,他意识到永兴帝并非真的想处死霍云卿。 那么这意味着所有人都会错了意,陛下并无敲打霍家之意,至少目前没有。 此局竟是冲着他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霍家与辰王府而来,他怎能轻看他的父皇,他一如既往的谁也不信。 倘若他真的为霍云卿求情,那么在他父皇眼里,辰王府与霍家已然绑在一起,对他威胁极大。 “皇儿,你当真对霍云卿无意?” 永兴帝万万想不到,他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他明明确定萧北乾是中意霍云卿的,之所以要将霍云卿处死,一来是为敲打霍家,二来是为逼迫萧北乾承认自己的感情。 只要他承认,霍云卿便是他的软肋。 可如今满盘棋子都被打乱了,他一时寻不到赦免霍云卿的理由。 难道真要杀了她?霍云卿是霍家唯一的女儿,他要真被斩首示众,霍家又怎会毫无芥蒂?群臣是否寒心?百姓又该如何议论他? 霍家是忠臣,大庆所有子民都这般认为,他若是斩杀忠臣之后,势必大失民心啊! “父皇。”萧北乾从容开口:“眼看就要午时三刻了,您不必烦心,霍家女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此举定能震慑朝堂。” 萧北乾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可听在永兴帝耳中,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霍云卿不能死!至少现在她还不能死! “来人,传朕旨意……” 永兴帝急了,正要传旨,却被一道哭声打断了。 “陛下。” 如贵妃人未到声先到,紧接着便是汪公公的声音:“贵妃娘娘,辰王殿下还在里面,不如让老奴先去通报一声。” 永兴帝眉头紧皱:“她来干什么!” 如贵妃自然是来阻止永兴帝的,她要霍云卿死,这么好的机会她决不能放过她! 汪公公前来通报,永兴帝一脸烦躁的准她入内。 如贵妃进了御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陛下,臣妾不想活了。” 永兴帝头疼不已,上前将她扶起:“爱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 如贵妃哭得眼尾赤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握住了永兴帝的手,哭道:“陛下,臣妾的父亲尸骨未寒,陛下切不可放过霍云卿,纵使鸿阳罪该万死,可臣妾的父亲呢?他犯下的错陛下已经惩罚过了,霍云卿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连他老人家也不放过?” 永兴帝后悔了,他就不该让她进来。 “爱妃,朕自会罚她。” 如贵妃听了这话哭得更凄惨了,“陛下的意思是,当真要放过她?就因为辰王心悦于她吗?” 她以为皇帝会放过霍云卿,且萧北乾人在这儿,定是他求情的缘故,且能让皇帝饶她一命的理由只有一个。 萧北乾适时开口:“贵妃娘娘误会了,儿臣并未求情。” “什么?”如贵妃一下子忘了哭,满脸的不可置信,萧北乾不是来求情的?那他进宫作甚? 她就是听闻萧北乾进宫了,才会急匆匆的赶来。 她刚才分明听到了陛下要传旨,难不成是陛下根本不想杀了霍云卿! 如贵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北乾再度开口:“儿臣今日进宫是来给父皇请安的,父皇上次说儿臣不得召见便不进宫,儿臣铭记于心,贵妃娘娘在此,儿臣便不打扰了,儿臣告退。” 眼看萧北乾要走,永兴帝终于忍不住了,忙叫住了他。 “皇儿且慢,朕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皇儿速去刑场传朕旨意,赦霍云卿无罪。” “陛下!”如贵妃又要下跪。 永兴帝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极大,眼中尽是警告,如贵妃没能跪下去,也不敢再多言。 萧北乾目的达成,恭声应下:“儿臣遵旨!” —— 刑场上,眼看时辰越来越近,百姓们纷纷跪地,高声呼喊:“冤枉啊,求陛下开恩啊!” 监斩官充耳不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晷,时辰一到,他便扔出令牌,高声下令:“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霍怀宁握紧了手中佩刀,正要冲入刑场,却被人按住了,他扭头看去,竟是他的大哥二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霍怀宁双目赤红,他用力挣扎,绝望的看向霍云卿。 霍怀修和霍怀文死死压制着他,低声道:“父亲有命,不容你作死。” 霍怀宁看到刽子手抽走了霍云卿背后的亡命牌,他瞠目欲裂,撕心裂肺的大喊:“云妹!不要啊!” 刽子手高举长刀,眼看就要重重落下。 霍云卿不肯低头,挺直了腰板跪在刑台上,她望着霍怀宁,朝他笑着,那笑容甜美,霍怀宁却哭得看不清。 重活一世,她竟死得如此潦草,悔吗?为了程奇和李小兰,大仇未报就任由自己身陷死局,悔吗? 霍云卿不断的问自己,她也得到的答案。 不悔!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定要当众斩杀许鸿阳! 霍云卿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没能想到破局之法,或许她想到了,但她没有等到那个人前来救她。 “刀下留人!” 就在这时,浑厚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奔腾的声音一同降临,紧接着便是一把银枪刺了过来,砸落了刽子手的长刀。 霍云卿当即睁开了眼睛,她红着眼眶看了过去,只见他父亲骑马而至,那高大的身躯叫人望而生畏。 在他身后,一辆异常宽敞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门被拉开,两名老者从容而下。 霍云卿看到他们,顿时落下泪来。 那是她云游在外的祖父与祖母,他们竟回来了! 跪在地上为霍云卿求情的百姓也都认出了他们,皆是欣喜不已。 “霍老将军,那是霍老将军,霍家嫡女有救了!” 霍云卿看到她的祖父手握降龙棍,威风凌凌的站定在她面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凌厉的看向监斩官,喝道:“降龙棍在此,见此棍如见先帝,还不跪下!” 第89章 降龙棍 见了降龙棍,监斩官哪敢不跪,他方才是没能反应过来。 不是说霍家毫无动静吗?不是说霍将军主动让陛下处死自己的女儿吗?这哪儿是没动静,这是憋着大招呢! 为了救自己的女儿,霍将军把云游在外的霍家二老都给请回来了,这恐怕不是三日就能找回来的,霍将军定是早有所料,早有行动了。 霍万鸿跟霍云卿说过一句话,他说爹会护着你,其实早在那一日,他便派人去寻二老了,以免出什么他掌控不了的意外。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好在二老及时赶到,要不然的话他只能跟着自家老三劫法场了! 哪能真看着乖女儿被斩首示众啊,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此事霍万鸿瞒的极好,除了霍夫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不过霍怀修与霍怀文也没让他失望,今日兄弟二人一同到书房见他,说是要进宫面圣,求他这个当父亲一块去,好为霍云卿求情。 他当时失落极了,原本想着这两小子要是从始至终都没反应,等这事儿过了他定要好好打他们一顿,这不错失良机了嘛。 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俩是吃了定心丸,才赶来刑场阻止霍怀宁的。 霍怀宁此时被压制在地,也忘了挣扎,他表情古怪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又看向自己的祖父祖母,突然觉得自己像马戏团里的那只猴。 人群中,霍惠然不甘的咬着唇,她知道今日是看不到霍云卿被斩首了,于是转身离开。 降龙棍是先帝所赐,上可打昏君,下可斩奸臣,这是先帝临终前赋予霍家最大的权力。 前世临山城瘟疫横行,萧璟丞奉命前去救灾,可他为了避免瘟疫散播,竟将得了瘟疫的百姓聚集在城中活活烧死,后来东窗事发,永兴帝大怒,势要将他斩杀,是祖父得知消息,带着降龙棍进宫面圣,以归还降龙棍为代价保下了萧璟丞。 霍云卿每每想到前世霍家看在她的份上,多次为萧璟丞放下底线,违背良心,再想到他是如何回报的,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思及此,霍云卿暗暗痛骂自己,她怎能轻易死去呢?还没亲手将萧璟丞送下地狱,她怎敢死! 看着祖父手中的降龙棍,霍云卿热泪滚滚,哭成了泪人。 她鲜少哭得这般可怜,霍老将军看在眼里都要心疼坏了。 降龙棍重重敲击在地面,吓得匍匐在地的监斩官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昏君!老夫的乖孙女只是杀了个罪大恶极的畜生,他竟要我乖孙女以命偿命,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昏君? 监斩官额头冒汗,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这是他能听到的字眼? “你!”霍老将军用降龙棍指着监斩官:“待在这儿别动,等老夫进宫面圣,自会让他收回成命,听到没有!” 监斩官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下官遵命。” 霍老将军很是满意,正打算进宫去见永兴帝,便听到了一道清冷明亮的声音。 “圣旨到!” 霍老将军眯了眯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暗中精光流转。 萧北乾带着圣旨赶到,他翻身下马大步而至,林夏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护在萧北乾身侧。 他一直在,倘若刚才霍将军的银枪没有击落刽子手的长刀,那么击落那把长刀的便是他的佩刀。 萧北乾身穿华服,立于刑场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监察司查明,霍氏云卿虽触犯王法,罪无可恕,但念其年幼无知,特赦其无罪,钦此。” 听完这道圣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念其年幼无知?认真的吗? 不过霍云卿被无罪释放了,百姓们回过神来,纷纷欢呼雀跃,高声呼喊:“陛下英明!” 霍老将军不满的冷哼一声:“圣旨现在才来,要不是老夫在此,我乖孙女的人头不照样落地了吗?” 言下之意,永兴帝的马后炮他老人家不接受。 萧北乾朝林夏使了个眼色,林夏会意,立即让刑场的官差给霍云卿松了绑,霍云卿这才踉跄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下刑台,来到了萧北乾面前。 她愣愣的望着他,所以萧北乾有在想办法救她对不对? 萧北乾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霍云卿瘦了,脸色也过于苍白,她穿得那样单薄,会不会受寒? “霍姑娘,接旨吧。”萧北乾的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霍云卿听到他的声音才收回目光,跪地高举双手:“臣女接旨,谢陛下圣恩。” 萧北乾将圣旨递给了她,而后才看向霍老将军,朝他拱手作揖:“霍老将军。” “辰王殿下,有劳。”圣旨由萧北乾亲自送来,其中定有他的功劳,且他贵为王爷,竟给他行了大礼,可见是个重规矩的,他自当笑脸相对。 “霍老将军言重了。”萧北乾看了眼霍云卿,又道:“寒风凛凛,霍姑娘衣着单薄,还是快些回府吧,莫要受凉才好。” “辰王殿下有心了,只是老臣今日用了降龙棍,总要进宫面圣的。” 霍万鸿闻言接茬:“爹,儿子与您同去。” 霍老将军点头应下,而后朝萧北乾笑道:“不知能否麻烦殿下,护送老臣家眷回府。” 听了这话,在不远处压制着霍怀宁的兄弟俩面面相觑,心想他们不是人吗?用得着旁人护送? 霍怀宁是个心直口快的,大大咧咧的朝自家祖父喊话:“祖父,您的乖孙在这儿呢,就不劳辰王殿下了。 他自认是好心,想着身为臣子怎能驱使王爷,可等来的却是霍老爷子的一记冷眼。 萧北乾恍若未闻,笑着应下:“本王定不负霍老将军所托。” “那就辛苦辰王殿下了。” 霍老将军和霍万鸿走后,霍云卿搀扶着霍老夫人的手臂一同上了马车,老夫人泪眼婆娑,看着身穿囚服的孙女心疼不已。 “让祖母好好看看。”霍老夫人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老太太。 说起来,这是她们祖孙俩头一回见面,霍云卿刚回京那会儿,二老已然出门云游了,收到信函再写信回来,便是一个月过去了,后来二老慢慢往回赶,说是能赶在新元前回来,如今也算是提前了小半个月。 “祖母,是云卿不孝,害您和祖父忧心了。” 对霍云卿来说,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前世她深受二老宠爱,也正是因为二老,霍家于她才有了归属感。 萧北乾骑马行在马车旁,听着祖孙俩话家常,他眉眼间的冷厉不再,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第90章 霍云卿挨板子 马车稳稳的停在霍府门口,霍云卿扶着霍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她身上披着老夫人的狐裘,裹得严严实实。 萧北乾的眼神从她身上浅浅掠过,而后便与霍家三兄弟道别。 霍家三兄弟邀请他进屋喝茶,萧北乾婉拒了。 霍老夫人推了推霍云卿,在她身旁小声提醒:“辰王殿下要走了,你快去谢恩。” 霍云卿被老夫人这么一推,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她有些不自然的挪了过去,正欲开口,又被老夫人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们三个,还不帮我把东西搬进去。” 兄弟三人都是疑惑,霍家那么多护卫侍从,搬东西这种事情怎么就轮到他们了?不过祖母有令,他们岂敢不从。 他们一走,霍云卿和萧北乾这里就安静了。 她扭捏的挠了挠头:“那个……” “霍姑娘要是头痒,便不必客套了,快些回屋沐浴更衣吧。” 霍云卿一脸茫然,谁头痒了?不是?萧北乾这是什么意思?嫌她脏嫌她臭? 好!好得很! 他成功把她想说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看在他有心救她的份上,霍云卿不跟他计较,扬起自认为甜美的笑容:“有劳殿下关心,臣女是想当面谢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 “啊?” 萧北乾眼神淡淡的看着她,“本王未曾救你,是陛下不想杀你。” 闻言,霍云卿那甜美的笑僵在脸上,她不太确定的问:“你……你说什么?” “本王未曾救你,霍姑娘不必言谢。”萧北乾不甚在意的重复。 霍云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在监察司的地牢里,她想到了脱离死局的方法,只要萧北乾向陛下求娶,陛下定会恕她无罪。 永兴帝真的想杀了她吗?或许是想的,但现在绝不是最好的时机,她蔑视君王,永兴帝为了颜面定会处死她,除非给他一个收回成命的理由。 这个理由不能来源于霍家,也不能来源于朝臣或百姓的施压,那便只能来源于皇家。 她须得与皇家沾边,永兴帝才能合情合理的放过她。 萧北乾送来圣旨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以为是他求来的,如今细想,那圣旨上的理由实在过于荒唐,的确不像是与他有关的样子。 她又一次会错意了。 霍云卿神色落寞,自嘲般笑了笑:“原是臣女误会了。” 萧北乾沉默半晌,终是没说什么。 霍云卿突感眼眶酸涩,她眨了眨眼睛,扬起脸挤出笑来:“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殿下。” 萧北乾没去看她,淡声回应:“本王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霍云卿朝他行了一礼:“臣女恭送殿下。” 她像是一朵突然凋零的花,肉眼可见的衰败着,萧北乾看她如此,面上闪过懊悔之色,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萧北乾翻身上马,离她越来越远,霍云卿扯了扯嘴角,收敛神色转身朝霍老夫人奔去,笑盈盈道:“祖母,我已经谢过殿下了。” 霍老夫人满眼慈爱的望着她,笑问:“辰王殿下与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殿下只说不必言谢。” “别的呢?” 霍云卿眨巴着眼睛:“还要聊什么?” 霍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霍云卿权当没看见,挽着她老人家的手臂走了进去。 霍家三兄弟还在忙碌的搬来搬去,二老云游四海,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前院足足摆了七八个大箱子。 霍怀宁扶了扶腰,哀怨道:“祖母,您二老究竟置办了多少好玩意,这要是没有孙儿一份,孙儿可得闹了。” 霍老夫人笑出了声:“你还闹上了,多大人了?” “不管,孙儿还未成婚,就算还小。” “你呀,放宽心吧,少不了你的。”霍老夫人宠溺的剜了他一眼,霍怀宁心满意足,憨笑着跟着进了前厅。 “母亲回来啦。”霍夫人一直坐在前厅,看到老夫人便起身相迎:“您舟车劳顿,快让婉芝扶您去后院休息吧。” 说话间,宋婉芝缓步上前,朝老夫人行了个大礼:“孙媳宋婉芝,见过祖母。” “哎呀,这就是婉芝啊,真是端庄貌美,我家怀修好福气呀。”霍老夫人高兴地握住了宋婉芝的手,眼底全是笑意。 宋婉芝浅笑盈盈:“祖母谬赞了,祖母,孙媳陪你回屋吧。”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的扶着霍老夫人往后院走,霍老夫人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连连说好,把霍云卿抛诸脑后了。 霍云卿笑着摇头,想要跟上去,却被霍夫人伸手拦住,她不解的看向她。 霍夫人沉默了片刻,待宋婉芝与老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她才冷眸扫向霍云卿,厉声喝道:“跪下!” 霍云卿总算明白,母亲是故意支开祖母,好与她秋后算账。 她顺从的跪在她身前,掷地有声的询问:“不知母亲为何动怒?” 霍夫人被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难道还不知错!” 霍云卿依旧坦坦荡荡:“母亲若是怪女儿行事莽撞,让陛下抓住了把柄,女儿认错,若是怪女儿不该当众斩杀许鸿阳,女儿不认。” “你!还敢狡辩!” 霍云卿挺直了腰板,又道:“母亲要罚就罚。” “你闯下滔天大祸,难道不该罚吗?” “该!女儿认罚!” “好!这是你说的!”霍夫人当即下令:“来人啊,把大姑娘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霍怀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霍夫人求情道:“娘,云妹纵使有错,您也不能如此重罚,三十大板她怎受得住?” 霍怀修和霍怀文对视一眼,也跃跃欲试。 “谁也不许为她求情,给我拖出去打!”霍夫人眼神凌厉的扫过兄弟俩,兄弟俩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两名护卫入内,将霍云卿带了出去,押在长凳子上。 门房的人见状,连忙要把门关上,以免此事传扬出去。 岂料霍夫人跨出前厅,大声呵斥:“关什么门,把门给我打开!” 门房的人只能把门敞开,很快打板子的声音传了出去,京都城内的百姓本就关注霍府的动静,路过的都忍不住朝里张望着。 第91章 霍云卿昏迷 霍云卿死死咬着牙,任由那沉重的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她身上,她倔强的抓紧了长凳,指尖都捏的发白,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霍夫人别过脸,不去看她。 “娘!”霍怀宁跪行到霍夫人脚边,拽着她的衣袖求饶:“您放过云妹吧,都打了好几板子了,不要再罚了。” “娘,她定是知错了。” “娘……” “你们都给我住嘴!”霍怀修和霍怀文没说两句话,就被霍夫人无情的打断了,兄弟二人只能退至一旁,不忍去看霍云卿。 “娘,儿子求求您,放过云妹吧!娘!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无论霍怀宁如何求情,霍夫人都不动摇,她听着板子不断落下的声音,垂在两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姐姐!”就在这时,霍惠然从后院跑了过来,她看到霍云卿在挨板子,回身就朝霍夫人跪下了,“娘,姐姐好不容易闯过了鬼门关,您这是要打死她吗?” 霍惠然一副心疼坏了的表情,眼泪说来就来。 霍夫人依旧不为所动,霍惠然摇晃着霍夫人的手臂,哽咽道:“娘,别打了,您就不怕打坏了姐姐吗?” 霍惠然见霍夫人不作回应,索性起身去前院推搡那些手执棍棒的护卫。 “住手,都住手啊!” 两名护卫都后退了两步,持棍看向霍夫人。 霍夫人怒声道:“打,给我继续打!” 霍夫人话音落下,霍惠然的贴身侍女春儿立即上前将她拉至一旁,霍惠然哭着跪倒在地,嘴里还在为霍云卿求情。 大姑娘在前院挨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永乐居,永乐居的人还没从大姑娘没被砍头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匆忙赶去,纷纷跪地求情。 “夫人开恩呐!”玲珑声泪俱下的朝霍夫人磕头:“姑娘被关在监察司整整三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求夫人饶了姑娘吧,奴婢愿代姑娘受罚!” 玲珑此话一出,永乐居的争先恐后表示他们也愿意代霍云卿受罚。 霍夫人权当没听见,就站在台阶上默不作声。 霍云卿嘴角溢出血迹,也不知是自个儿咬破了,还是被打成了内伤。 霍怀宁见状,眼眶通红一片,他忍不住抱怨道“娘,您好狠的心,云妹到底哪里让您看不顺眼了,您要这般对她?” 霍夫人闻言嘴唇蠕动,但还是没说什么。 霍云卿本就穿的单薄,身上除了囚服之外就剩下老夫人给她的狐裘,如今那狐裘上映出了鲜红的血,叫人看的触目惊心。 “夫人,您饶了姑娘吧,夫人!”玲珑一下一下的朝霍夫人磕头,眼泪淌了满脸。 霍云卿依旧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明明是在寒冬,明明她穿得那样单薄,她却额头沁满冷汗。 凌乱的发丝,嘴角溢出的血迹,让她显得那样狼狈,满院子的人都在哭,但她没有哭,她的倔强,她的坚持,不允许她在这个时候落泪。 —— 清水居是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居住的院落,二老素爱清净,住的偏远,饶是如此,依稀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前院的动静。 霍老夫人疑惑往外走,像是想听得更清楚些。 “婉芝啊,你可有听到什么?” 宋婉芝跟了出来,面露为难之色。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霍老夫人阅人无数,又怎会看不出来。 “婉芝,你实话告诉祖母,是不是岚兮故意让你支开我的?” 宋婉芝见霍老夫人已然识破,便不再隐瞒,她先是跪地认错,而后说出了实情。 “什么?”霍老夫人听完就急了,“岚兮要重罚云卿?云卿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竟也忍心!不行,我得去看看!” 老夫人说着就要赶往前院,却被宋婉芝拽住了手。 “祖母,您不能去。” “为何?”霍老夫人不满的看着她,“难道你乐见其成?” “当然不是。”宋婉芝连忙解释:“孙媳也舍不得云卿受罪,可她惹陛下不快是事实,倘若因为陛下一句赦她无罪,霍家便得过且过,陛下定会记恨,母亲也是没办法,这顿板子云卿是一定要受的,要不然难消陛下心头怒火啊!” 听了宋婉芝这番话,老夫人愣在原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家云卿有什么错?是那许鸿阳滥杀无辜,是平定侯府仗势欺人,她杀的是该死之辈,这才是我霍家儿女该有的魄力!” “祖母,母亲已经备好了最好的膏药,云卿只需养些时日便无碍了,咱就忍这一回吧。” “忍忍忍!霍家忍了一辈子了!”霍老夫人眼眶湿润,哽咽道:“霍家为大庆出生入死,霍家儿郎哪个不是浑身疤痕,霍家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却视霍家为虎狼,如今更是连霍家的女儿都容不下,我家云卿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霍老夫人老泪纵横,心疼的无以复加。 宋婉芝明白老夫人话中的深意,唯有叹息。 霍老夫人伸手扶起宋婉芝,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婉芝,你是个好孩子,霍家往后交予你手中,祖母放心。” “祖母这是在说什么话,您和母亲都会长命百岁的,云卿也会好好的。” 霍老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宋婉芝的搀扶下回了屋。 前院那边,霍云卿足足挨了三十大板,她身后鲜血一片,显然伤势严重。 霍惠然最是积极,喊着传府医,让人将霍云卿搬回永乐居。 霍云卿趴在长凳上,听着霍惠然的声音,只觉得烦躁恶心,她想说不用你假好心,可一张嘴便口吐鲜血,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云妹!”霍怀宁第一个冲到她身前,“云妹,你怎么样?” 霍云卿用仅剩的力气朝他摇了摇头,而后便昏倒在长凳上。 “云妹!”霍怀宁急得不行,赤红着一双眼怒吼:“还不快来帮忙!” 玲珑等人立即上前,手忙脚乱的将霍云卿扶到了霍怀宁的背上。 霍怀宁背着霍云卿往后院走,经过霍夫人身边的时候,他顿住了脚,冷声问她:“娘,您现在满意了吗?” 第92章 婉拒了哈 霍云卿趴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府医胡大夫在为她诊脉。 霍老夫人在宋婉芝的陪同下匆忙赶来,见霍云卿昏迷不醒,她急声询问:“怎么会这样?云卿怎受了三十大板就晕过去了?” 霍云卿的屋子里,霍家三兄弟都在,霍夫人和霍惠然倒是不在这里。 胡大夫收回手,摇着头叹息道:“大姑娘身上都是皮外伤,原本是没什么大碍的,可她受了风寒,如今高热不退,老夫只怕伤口会出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霍老夫人一听更着急了。 胡大夫安抚道:“老夫人您放心,只要大姑娘能退热,伤口再好好处理,也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霍老夫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就有劳胡大夫了?” 胡大夫笑了笑:“老夫不便为大姑娘处理伤口,已经命人去请女医了。” 女医很快被领了进来,跟着她一同进来的还有霍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周嬷嬷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不少上好的金疮药。 周嬷嬷将托盘放在红木圆桌上,朝霍老夫人行了一礼后说道:“这些是夫人让奴婢给大姑娘送来的,定能让大姑娘的伤势好得快一些。” 霍怀宁闻言冷哼一声,眼底尽是不屑。 周嬷嬷也不在意,兀自询问胡大夫霍云卿的情况,胡大夫如实重复了一遍先前所言。 “受了寒?”周嬷嬷忧心忡忡:“怎会?” “怎么不会?”霍怀宁阴阳怪气的哼了声:“云妹穿的那样单薄,母亲就算要罚,好歹让她回屋换一身,她那般心狠,如今又何必来惺惺作态!” 周嬷嬷好言相劝:“三公子,夫人有夫人的难处。” 霍怀宁不想听,别过脸不愿搭理她。 周嬷嬷叹了口气,只能先告退。 除了女眷,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玲珑掀开了霍云卿身上的被褥,当她看到她家姑娘浑身是血的样子,她的眼泪就不断的往下落。 霍老夫人心疼不已,颤抖着手不知该碰她哪里,她哽咽道:“怎打成了这样!” 宋婉芝连忙上前搀扶,也是不忍去看。 霍云卿被打的皮开肉绽,身上的囚服与血肉黏连,女医废了好大功夫才将她的伤口处理干净。 等女医上完药再包扎好,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霍云卿的身体愈发滚烫。 胡大夫早就备好了汤药,让玲珑给霍云卿喂下。 好在霍云卿只是昏睡过去了,还能吞咽,玲珑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一碗药,守在她身边寸步不敢离。 女医离开霍府的时候,霍万鸿和霍老爷子刚好回来,一问才知霍云卿挨了打,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父子俩连忙奔向永乐居,看到霍云卿惨白的小脸,都要心疼坏了。 霍万鸿坐在床榻边,伸手替霍云卿理了理颊边的发丝,他重重叹息,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霍老爷子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沉声道:“霍家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须得好好想想了。” 霍万鸿缓缓点头:“儿子明白。” 霍老爷子叹了口气:“苦了咱们家云卿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霍万鸿应了声,替霍云卿拢了拢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 霍云卿被霍夫人重罚,挨了三十大板的消息不足半日便传遍了,辰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你说她被打得昏迷不醒?”萧北乾听完林夏的汇报,脸色异常难看。 霍云卿是个练家子,按理说三十大板对她来说顶多受些皮肉之苦,怎么会昏迷呢? 林夏如实回禀:“听闻霍姑娘受了风寒,高热不退,因此才会昏迷。” 萧北乾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你去库房拿上最好的膏药,还有退热的药,速速给她送去。” 林夏闻言迟疑:“殿下,如今霍府备受瞩目,这个时候送药过去是否不妥?” “哪里不妥?” “这……”林夏想说哪里都不妥,可他不敢。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本王如何行事,还要看他人脸色?霍家备受瞩目又如何?本王送药又如何?倘若有人能猜透本王的心思,那是他的本事,本王自会应对。” 林夏听明白了,这药是非送不可了! “属下明白。”林夏不再废话,立马去备药,并且亲自给霍府送去。 —— 霍云卿是半夜醒的,她只觉口干舌燥,好在玲珑就在身边,给她端来了温水。 玲珑忍不住哽咽:“姑娘,您总算醒了,奴婢都快吓死了,胡大夫说要是姑娘天亮之前醒不过来,只怕要出大问题。” 霍云卿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了,你都哭一天了。” “奴婢忍不住嘛。”玲珑抹了把眼泪,关心问道:“姑娘饿不饿?奴婢让人熬了粥,您吃点可好?” “好,确实饿了。” 霍云卿有胃口用膳,玲珑便破涕为笑,很快端来了一碗粥,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吃,霍云卿说自己能行,玲珑不让,说她伤势严重,须得静养。 她哭笑不得,只能由着她。 吃了粥,玲珑又给她擦了擦身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跑去捧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后献宝似的说:“姑娘您瞧,这些膏药都是辰王殿下送来的,说是给您治伤。” “辰王?” 霍云卿不解,他不是摆出一副不想与她太亲近的架势嘛,为何又要送来膏药? “对啊!”玲珑滔滔不绝:“辰王殿下的贴身侍卫亲自送来的,说是得知姑娘受伤,这些药能让您好的快一些。” 不等霍云卿说话,玲珑就自顾自的继续嘀咕。 “奴婢觉得辰王殿下比端王殿下好看多了,姑娘觉得呢?” “好看有什么用?”霍云卿随口敷衍。 “怎么没用?好看便能赏心悦目,还能秀色可餐呢!” 霍云卿失笑:“词倒是学了不少。” 玲珑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嘟囔道:“奴婢所言不虚啊。” 霍云卿不置可否,目光落在玲珑手中的锦盒上,随口道:“收起来吧。” 玲珑一脸迷茫:“收起来?姑娘不用吗?” 霍云卿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霍府有的是好药,何须用旁人给的?” 玲珑一想也是,便给收起来了。 第93章 你讨打我就不客气了 霍云卿挨了这顿打,永兴帝觉得面子上总算过得去了,龙心大悦之下,赏了霍云卿不少好玩意以示安慰,再加上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云游四海带回来给她的,如今这永乐居总算是富裕了,霍云卿也有了自己的私库。 有了银子,霍云卿便让玲珑满院子的赏赐,永乐居上下都得了好处,对这位主子更是忠心。 她的伤势不轻,如今也只能在房间里躺着,听闻她挨了打,来探望她的人不少。 徐进和赵佑兴在她挨打的第二日就来了,彼时她还高热反复,看着没什么精神,二人带了些糕点给她,没坐多久便走了。 赵佑兴说他已经办妥了程奇和李小兰的后事,还说等她好了会带她过去,她自是答应了。 他还说近日忙碌,王御医的案子有了新进展,他怕是没空时常来看她了。 霍云卿表示理解,对于王御医的案子,她并未询问。 赵佑兴到底是监察司的人,他愿意说自然会说,她问的多了难免会引人怀疑。 有进展是好事,倘若真能查个水落石出,她不信王御医的死和如贵妃没有半点关系。 说起来,刺杀她的人是彻底没影了吗?这帮人藏得太深,连他们霍家都查不到踪影。 许是闲着无聊,霍云卿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 孟莹安隔天也来看她了,带了不少好玩意,什么擦的抹的吃的用的,都是对她身体好的,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关心她。 霍云卿却不买账,板着脸质问她:“我被砍头的那天你为何不来?不知道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呸呸呸,什么你被砍头,这脑袋不是好好挂在脖子上吗?”孟莹安舔着脸笑,一副讨好的模样。 霍云卿不吃她这一套,继续追问:“你别顾左右而言他,说吧,那天干什么去了?” 孟莹安委屈的嘟起了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没良心似的,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本来我是打算劫法场的,可我爹不让,还把我关起来了。” 霍云卿听完扑哧笑出了声,毫不客气的笑她:“得亏丞相大人把你关起来了,要不然你就成为京都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孟莹安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天真的问:“你的意思是我会成为女中豪杰?深受百姓吹捧?” “不是。” “那是什么?” “你会成为笑柄,就你还劫法场呢,做法还差不多。” 孟莹安气急败坏:“你怎么这样?我爹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我不跟你好了。” “哎呀别别别,跟你开玩笑的。”霍云卿伸手去扯她,被孟莹安赌气的扭掉了,她顿觉好笑,耐心跟她解释:“我的意思是,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千万要忍住,凡事多与你父亲商议,他身为丞相,定有大智慧,能告诉你怎样做是对的,怎样做是错的。” “我劫法场就错了?眼睁睁看着你被砍头才对吗?” “不是你错了,而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身陷险境,劫法场是死罪你不知道?” “你人头都要落地了,我还管那么多?” 霍云卿心中动容,孟莹安是个心直口快的,也正因如此,她的感情才更加直白真诚,这样的友谊多么难能可贵。 前世她们没能成为挚友,真是太可惜了。 这样好的孟莹安,不该有那样的下场。 想到前世孟莹安的结局,霍云卿眉头紧蹙,心中暗暗发誓,她绝不容许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孟莹安不知霍云卿心中所想,兀自与她闲聊。 “这一次幸亏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回来的及时,要不然你这小脑袋真就不保了,以后可不能这般莽撞了,听到了没。” “嗯,听到了,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我把人提到荒郊野外去杀,绝对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孟莹安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霍云卿失笑,孟莹安或许并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倘若只是杀了许鸿阳,她有千万种方法,可她偏偏选了最极端的一种。 她难道不知道私设刑堂是死罪吗?她难道不知道在午门斩杀许鸿阳的后果是什么吗? 她知道,可她还是那样做了,只一个理由,她要许鸿阳伏法,不仅仅杀人偿命而已。 闯入许府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她说过,她不悔! —— 霍云卿这一躺便是小半个月,好不容易能蹦能跳了,想出去重操旧业,便被霍惠然拦住了去路。 “你有事?”霍云卿对她没好脸色。 她躺在永乐居的这段日子,没少听说有关霍惠然的事儿,不是亲自下厨讨二老欢心,就是霍夫人又给她置办了什么。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小事总能传到永乐居。 霍云卿只想知道,天天把自己伪装成完美的大家闺秀,压抑着内心的阴暗,她不累吗? 霍惠然嫣然一笑:“姐姐这是要出门?” “你有事说事。” “惠然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安慰姐姐,母亲近来是在给我置办嫁妆,不是偏宠于我,惠然不想姐姐误会。” 霍云卿哧了一声:“嫁妆?是得给你多置办些,毕竟你只是个妾,若没有嫁妆傍身,以后难免在王府受委屈,母亲视你为己出,自是考虑周到。” 霍惠然听了这话,顿时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 霍云卿还没说完,继续道:“你何必与我说这些?难不成我还能跟你一个养女计较?还是你觉得我的嫁妆会不如你的?” “姐姐误会了,惠然绝无此意。”霍惠然眼眶微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云卿嗤笑:“现下又没旁人,你装腔作势给谁看呢?霍惠然,你就这点伎俩吗?未免也太让我失望了。” 她撂下这句话就要走,霍惠然转身叫住了她。 “姐姐身上的伤可好全了?母亲这次确实心狠了些,也不知是怎了,平日里她从未如此。” 霍惠然言下之意,霍夫人只对她这么狠心。 她知道打蛇该打七寸,霍云卿最在乎的就是霍夫人的爱。 可那是以前的霍云卿,还未魂归之前,她的确经常吃味,也会羡慕霍惠然能得到霍夫人的偏爱。 如今不一样了,现在的她经历过生死,知晓霍家所有人都不是无情之辈。 不过,霍惠然都给机会了,她又何必客气? 霍云卿停下脚步,就在霍惠然以为伤害到她了的时候,霍云卿突然大步朝她走来,抬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第94章 轻薄她 霍云卿本就憋着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她都主动送上门了,不打岂非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霍惠然捂住自己的脸委屈落泪,“惠然哪里又惹姐姐生气了?” 霍云卿笑了笑:“没有啊,我就是想打你而已,谁叫妹妹的脸打起来这般趁手呢?” “姐姐,你真的太过分了。”霍惠然捂着脸委屈的跑了,霍云卿并未错过她眼底深处那一抹得逞的笑,她无所谓,不怕她作妖,只怕她不作妖。 霍云卿从霍府出来,直奔监察司附近的茶楼,也不知王御医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没让霍云卿失望,不多时她就听到了有关王御医的事儿。 “真是辰王殿下做的?” “八九不离十了,我听说有人亲眼看到王御医被抓进了辰王府,至此后便彻底消失了。” “可辰王殿下为何要对区区一个御医下手?” “这还用说?肯定是那御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呗。” 霍云卿听得眉头紧皱,王御医的事儿怎么会和萧北乾有关呢?难不成是如贵妃有意构陷? 不行! 霍云卿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辰王府。 当然她得有个理由,霍云卿先回了趟家,取了些东西,而后才去辰王府,这次她没有女扮男装,是以霍云卿的身份来的。 门房的人认识她,这回没有王爷不愿见她的命令,他们急急忙忙跑去通报了,林夏亲自来迎,将她带到了书房。 萧北乾端坐在书案后,慢条斯理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霍云卿撇撇嘴,直接将手里的锦盒放在书案上。 萧北乾抬了抬眼,淡声问:“这是何意?” 霍云卿将锦盒往他身前推了推,以同样寡淡的语气回:“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不过无功不受禄,臣女实在惶恐,还请殿下收回。” “这些药膏不仅能让你的伤尽快恢复,还有除疤的功效。”萧北乾放下手中书籍,起身将锦盒捧到她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霍姑娘,为一时置气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很愚蠢的行为。” 霍云卿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抬起脸,眼底尽是骄傲的神色。 “殿下多虑了,霍家这些年深受陛下照拂,府中上好的膏药并不少,殿下这里有的,霍家也有,臣女实在用不上别人的。” 别人? 萧北乾脸色微沉,他将锦盒放在书案上,往前迈了一步。 “霍姑娘今日来本王府上,是专程来气本王的?” “臣女不敢。”霍云卿又后退了一步,心中暗暗腹诽,到底谁气谁啊! “躲什么。”萧北乾蹙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跟前,霍云卿猝不及防,差点跌入他的怀中。 清冷的木质香味钻入鼻息之间,霍云卿顿时红了脸,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霍云卿从来不知道,萧北乾竟力道这般大,她一时无可奈何,索性作罢。 萧北乾眉眼微挑:“还说不是来气本王的?” 霍云卿抬起脸正要反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皱眉吸了吸鼻子,周身除了属于萧北乾的味道再无其他。 她下意识的回想起了初次来辰王府的那日,也是在这书房里,她分明闻到了血腥味。 按照赵佑兴给的线索,王御医正是在那一天失踪的。 “是你杀了王御医!”霍云卿几乎脱口而出。 萧北乾眸光一冷,随即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如何得知?” “真的是你?” 萧北乾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兀自撩起霍云卿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浅浅的一道疤,很是满意的笑了。 “看来霍姑娘有在好好用本王给你的药膏,既然知晓这些药膏有奇效,就该带回去细细涂抹才是,你身后的伤可不轻。” “辰王殿下,您还没有回答臣女。”霍云卿不给他扯开话题的机会。 萧北乾淡笑了声:“本王何须与霍姑娘解释?霍姑娘又何必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殿下可知监察司已经查到您的头上了,倘若王御医的死真是殿下所为,理应好好筹谋才是。” 萧北乾依旧不咸不淡:“霍姑娘还是好好担心自己身上的伤吧。” “你!”霍云卿气得用力挣扎,恼道:“既然殿下不愿臣女多管闲事,那臣女的事也无须殿下操心。” 萧北乾皱了眉,偏执的握紧了她的手腕,不容她挣脱。 霍云卿被气笑了,她挑衅的看着他,故意说道:“殿下这是何意?男女有别,还请殿下自重。” “自重?”萧北乾轻笑了声:“霍姑娘是不是忘了?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霍云卿也跟着笑了,继续挑衅:“也对,辰王殿下有什么不敢做的,殿下本就轻浮,若不然那日在监察司又怎会轻薄臣女,殿下如今不肯撒手,难不成光看手臂还不够,要不要臣女宽衣解带,好让殿下看个够?” 萧北乾听得眉头紧蹙,突然又笑了。 “你说本王轻薄于你?” 萧北乾眼神凌厉的盯着她,霍云卿顿时后悔,可不等她说话,他便将书案上东西全部扫落在地,连同那个锦盒也未能幸免,瓶瓶罐罐的滚落一地。 霍云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反身抵在书案上,她背对着他,只觉他的大手撩起了她的裙摆。 “你干什么!”霍云卿急得大叫。 萧北乾俯身压制着她,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霍姑娘不是说本王有意轻薄吗?既如此,本王总要坐实了才好,若不然岂非受了委屈?” 他话说着,大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裤腰带上,只需轻轻一扯。 “不要!” 霍云卿怂了,眼眶通红一片。 “怕了?不是说要让本王看个够吗?本王还真想看看霍姑娘身后的伤到底严不严重,不如就让本王帮你涂抹药膏,可好?” “不好不好。”霍云卿怕了他了,连声讨饶:“臣女错了,臣女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萧北乾满意的笑了:“那这些药膏?” “臣女会拿回去好好涂抹,定不辜负殿下的好意。” 萧北乾这才松了手,正要退开,书房门却被重重推开,门口传来了林夏焦急的声音。 “殿下,监察司来……”林夏的话卡在喉咙,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了眼睛,一边关门一边狡辩:“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第95章 你们吓到本王的人了 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霍云卿用力推开了他,她眼眶通红,那张脸也是通红的。 “本王……”萧北乾说不出话来,憋了半晌才再度开口:“林夏不会乱说。” “你!”这是重点吗?霍云卿狠狠瞪他,转身就要走。 萧北乾叫住了她:“你现在不能走。” 霍云卿又瞪他。 萧北乾一时觉得好笑,语气放柔了些,“监察司来人了,你且在书柜后躲一躲。” 霍云卿梗着脖子唱反调:“我凭什么听你的?” 萧北乾也不恼,俯身将地上的药膏都捡起来放入锦盒,而后递给她,柔声哄着:“只要你听话,你想知道的本王都告诉你。” 霍云卿挑了挑眉,不太信他。 “真的?” “真的。” 霍云卿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锦盒往后走。 不得不说萧北乾是真的会享受,书柜后别有洞天,除了各式珍奇的摆件外,还放着一张长九尺宽三尺的黄花梨茶台,茶台上覆盖着翠绿的小草,茶台左边是栩栩如生的木雕松柏,右边倒挂着小小的香炉,香炉里涌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环绕在茶台之间,使得整张茶台如云端仙境一般。 霍云卿将锦盒放在一旁,入座于茶台前的黄花梨木凳上,她听到萧北乾让林夏把人带进来,不多时就听到了脚步声。 “下官赵佑兴见过辰王殿下。” “卑职徐进见过辰王殿下。” 赵佑兴和徐进?霍云卿挑了挑眉,熟人啊。 “免礼。”萧北乾不咸不淡的问了声:“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徐进讪笑两声:“殿下,卑职与赵大人是想问一问您有关王御医的事儿。” “王御医?”萧北乾随口反问:“他不是失踪了吗?” “王御医是失踪了,根据监察司的调查,有人亲眼所见,是辰王府的人将王御医带走了。”赵佑兴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萧北乾笑了笑:“赵御史的意思是,王御医的失踪乃本王所为?” “下官不敢妄下定论。” “本王看你敢的很。”萧北乾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赵御史方才说,有人亲眼所见?可知是谁人所见?那人是否被人指使,赵御史都查明了?” “这……”被萧北乾连番质问,赵佑兴顿时无言以对。 萧北乾冷笑:“监察司查案何时如此草率了?竟一问三不知?怎么?要本王替你们查吗?” “下官不敢。” “那就去给本王好好查,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构陷本王。” “此案真的与殿下无关吗?” 霍云卿在书柜后听到赵佑兴这么问,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就算王御医的失踪是萧北乾所为,他能当着他们的面承认? 可下一瞬,霍云卿便听到了萧北乾无比猖狂的声音。 “区区一个御医,本王想杀便杀,还需藏起来杀吗?” 霍云卿倒抽一口凉气,世人都说她霍云卿嚣张跋扈,跟萧北乾比,简直云泥之别,她甘拜下风。 徐进赔着笑:“殿下所言极,是卑职与赵大人行事莽撞了,还请殿下恕罪。” 他说着朝赵佑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两句好话,然后他们就该撤了,可赵佑兴那直肠子,哪能如他的意。 “下官敢问殿下,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构陷殿下?依下官所见,王御医是在宫宴之后失踪的,而在宫宴上他曾为端王殿下诊过脉。” 萧北乾笑看着他:“依你所言,监察司理应去端王府才对。” 赵佑兴自顾自的继续说:“监察司已然查明,王御医府中藏有大量禁药,比如情毒,比如麝香,以及要人命的毒药,宫宴之上,端王殿下饮了本该属于霍姑娘的酒水,之后便与霍家二姑娘行为不检,惹陛下大怒,下官大胆猜测,霍姑娘的酒水不干净,而此事定与王御医有关。” 听了赵佑兴这番话,萧北乾沉默不语,就连藏在书柜后的霍云卿也不禁暗暗佩服。 徐进说过,赵佑兴经常发散思维,也正因如此,他在监察司接连破案,这才得以重用。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赵佑兴继续说道:“王御医是如贵妃娘娘请到望月宫的,霍姑娘被下药一事定然与如贵妃娘娘有关,王御医的失踪也理应和如贵妃娘娘脱不了干系,可是这太冒险了,且王御医这般好用,贵妃娘娘又何必对他下手?因此下官斗胆猜测,是殿下您心悦霍姑娘,见不得她受人欺辱算计,因此才会杀了王御医。”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在书房内响起,明显是女子的声音。 赵佑兴和徐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书柜。 书柜后的霍云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赵佑兴实在太敢说了,把她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什么萧北乾心悦于她,他怎么敢当着萧北乾的面口出如此狂言? 一直候在门口的林夏替他们家王爷以及霍姑娘发愁,这可如何是好? 林夏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只见萧北乾淡定自若的起身,不悦道:“你们吓到本王的人了。 话说完他便朝书柜后走去,像是拍了拍那位姑娘的后背,而后柔声安抚了几句。 “喝杯水,可好些了?” “莫要胡思乱想。” 这还是辰王殿下吗?怎么和先前与他们说话的殿下截然不同呢?辰王殿下竟还有这般温柔的一面?书柜后的女子究竟是谁? 肯定不会是霍姑娘,要不然他不会让她别胡思乱想。 赵佑兴皱了眉,他想到那日在监察司,辰王殿下与霍姑娘举止亲密,如今却又和别的女子浓情蜜意,难不成辰王殿下是在霍姑娘面前做戏,他看中的也是霍姑娘身后的霍家? 书柜后,传来萧北乾不悦的声音:“林夏,送客。” 林夏立即上前,朝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佑兴浓眉紧蹙的站在原地,直言道:“还望殿下恕罪,下官与霍姑娘乃亲朋挚友,今日之事,下官定不会隐瞒于她,下官告辞。” 他说完就带着徐进走了,徐进小跑着跟上,不停的抹着额头上的密汗。 书柜后,萧北乾居高临下的看着霍云卿,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本王竟不知,霍姑娘何时与那赵佑兴成了亲朋挚友。” 第96章 他究竟为她放弃了什么 不知为何,霍云卿被他看的心里发慌,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她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说道:“臣女与赵御史确实是朋友,殿下难道不知,臣女在午门斩杀许鸿阳那日,是赵御史不顾前程,阻拦了三司衙门的人。” 萧北乾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在怪本王不作为?还是在抱怨本王不救你?” 霍云卿撇撇嘴,坦言道:“两者都有。” 萧北乾轻笑了声:“你倒是直言不讳。”他说话间绕到了霍云卿的对面入座,而后给她倒了杯茶,意有所指的问:“霍姑娘方才算听话吗?” “啊?”霍云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本王说过,只要霍姑娘听话,你想知道的本王都会告诉你。” 闻言霍云卿立马为自己辩解:“方才咳嗽是意外,并非臣女故意为之。” 萧北乾失笑,随口道:“那你想知道什么?” 霍云卿来劲了,问得很是直接:“殿下为何不救臣女?” 萧北乾反问:“本王何时说过不救你?” “那日殿下送臣女回府,分明说过未曾救过。” 萧北乾不置可否,淡笑道:“本王说的是未曾救过,而非不愿救。” 霍云卿听的一脸茫然。 萧北乾既答应了她会告知,便不会隐瞒,他淡然为她解惑,“本王说未曾救你,这话不假,但并非不想救你,本王那日进宫是为求情,后来发现陛下无意杀你,便临时改了主意。” “你……”霍云卿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确定的问他:“殿下是真的想救臣女吗?” 萧北乾笑看着她:“霍姑娘不是说本王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吗?岂能不救?” 他并没有告诉她,林夏早就候在刑场,倘若他来晚了,林夏会护着她。 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不必说。 霍云卿顿觉委屈,问道:“那殿下为何要说些违心的话?殿下可知,臣女……”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萧北乾挑眉看向她:“怎么不说了?” 霍云卿憋了半天,呐呐道:“没什么好说的,不重要。”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为此生气极了,背地里没少骂他,骂的可脏。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还想知道什么?” 霍云卿没跟他客气,“殿下如何知晓陛下无意杀臣女?” 萧北乾闻言想到了汪公公,但并未言明,只说:“陛下料准了本王会进宫求情,知会过不必通传。” “只凭这一点?” “足够了。” 萧北乾这么说,霍云卿也没多问,只当是他了解永兴帝的为人,才能如此笃定。 “那陛下既不想杀臣女,又为何多此一举?”霍云卿刚问出这个问题,心里便有了答案,她面露惊色,蹙眉道:“陛下意不在敲打霍家,而是在试探殿下?” 霍云卿陷入迷茫,怎会如此?世人皆知,永兴帝最是溺爱皇嫡子萧北乾,溺爱到什么程度,那真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永兴帝为何会对萧北乾有所戒备? 萧北乾轻笑出声:“看来本王的话你有听进去。” 霍云卿不明所以,下意识的问:“什么?” “让你多看书。” 霍云卿顿时恼了:“我没看!” 萧北乾不再逗她,兀自说:“没错,陛下不希望辰王府与霍府有任何牵扯。” “为何?陛下明明那般器重殿下。” 萧北乾自嘲一笑:“霍姑娘如何看出陛下器重本王?本王手中可有实权?” 霍云卿愣了愣,她突然意识到,萧北乾除了有个辰王的名头,以及陛下的纵容,其他什么都没有,就连前世,也是在他自请镇守边疆后,手中才有了兵权。 而陛下之所以愿意给他兵权,是因为镇守边疆,等同于放弃了皇位。 霍云卿一直很清楚,萧北乾前世为了她到底放弃了什么,可如今她却有些疑惑,陛下为何这般忌惮他?他是否为了她放弃了更重要的东西? “殿下应该早些告知臣女。” 霍云卿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萧北乾不由动容。 “人多眼杂。” 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却让霍云卿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臣女明白了。” 萧北乾笑问:“明白什么了?” 霍云卿抬眸看着他,笑得明媚动人,“臣女明白殿下是个好人。” 好人?萧北乾嗤笑了声,没有接话。 “怎么了?不对吗?” 萧北乾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突然问道:“霍姑娘,倘若日后你与本王立场不同,你是否会与本王兵戎相见?” “怎会!”霍云卿严肃道:“臣女与殿下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萧北乾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还有没有想知道的?” “当然有。”霍云卿没注意到萧北乾是在转移话题,再度询问:“王御医是不是殿下杀的?” “是。” 萧北乾回答的太过爽快,霍云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迷茫的眨巴着眼睛,很快她震惊的跳了起来,“真是你杀的!” 萧北乾颔首:“是本王亲手所杀。” “为何?” 霍云卿问的时候,突然想到赵佑兴说的那番话,难道真的是因为王御医给她下药,他才会对王御医下手? “本王想借王御医的手对付如贵妃,没成想他是一条忠诚的狗,既对本王无用,本王留他作甚?” 原来和她没关系啊,她又会错意了。 “现下如何是好?监察司都找上门来了。”霍云卿面露忧色。 萧北乾淡笑:“霍姑娘不妨猜一猜,监察司是如何查到本王头上的?” 霍云卿又茫然了。 萧北乾直言:“林夏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又怎会有人亲眼所见王御医是本王掳走的?” 霍云卿大为震惊:“殿下的意思是?” “没错,是本王的人前去告发,也是本王的人散播谣言,好让京都城的百姓都认定王御医的死是本王所为。” “殿下意欲何为?”霍云卿着实没看懂。 萧北乾扬起一抹笑,意味深长的说:“本王闲来无事,想与贵妃娘娘较量一番。” 霍云卿陷入沉思,此举是冲着如贵妃?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震惊无比的看着他,试探性的问:“殿下对贵妃娘娘有孕一事如何看待?” 第9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霍云卿会这么问,萧北乾倒是并没有多意外,以前的霍云卿在他眼里天真又眼瞎,竟会对萧璟丞那种伪君子有好感,如今对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此事你不必多问,本王自有打算。” “殿下不是说臣女想知道什么都行吗?” 萧北乾笑看着她,“本王竟不知霍姑娘如此贪得无厌,你问得够多了,要懂得适可而止。” “殿下,那臣女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萧北乾思量片刻,还真点了头。 霍云卿顿时双眼放光,“殿下尽管开口,臣女定当全力以赴!” 萧北乾满意的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那从今日开始,你给本王离如贵妃远一点,越远越好。” 霍云卿愣住:“啊?” 萧北乾反问:“做不到?” 霍云卿十分不满,“殿下是担心臣女会捣乱吗?臣女在殿下心目中就这般无用吗?” “你只需告知本王能不能做到。” 霍云卿垂头丧气的回:“能。” 萧北乾很是满意,端起她面前的白玉茶盏递给她:“尝尝本王府上的茶,若是合你口味,带回去一些。” 霍云卿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也没尝出什么特别之处,有气无力的说道:“时辰不早了,臣女先回了,多谢殿下的药膏。” 她说完捧着锦盒就走了,也没有要茶的意思,萧北乾未作挽留,端起茶盏细细的品。 —— 回到霍家,霍云卿看到霍家人都坐在前厅,包括老爷子和老夫人,二老坐在主位,霍惠然则低眉顺眼的站在老夫人身边,一副可怜柔弱的模样。 霍云卿想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她先让府中侍女将锦盒送到永乐居,而后抬脚进了前厅。 霍怀宁坐在最末端的太师椅上,一直在给她使眼色,霍云卿视而不见,直接上前询问:“这是干嘛?等我呢?” 霍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问:“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出去玩了,怎么了?” 霍夫人忍不住怒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问你,惠然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霍云卿十分坦诚的点头:“是啊,女儿打的,母亲要让她打回来吗?” 她这话一出,倒是给霍夫人整不会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打人?” “母亲又是如何断定女儿是平白无故呢?母亲怎么不问问她对我说了什么,女儿又为何要打她?” “那你说,为何!” “凭何女儿来说?让她自己说。” 霍夫人气得不行,狠狠瞪了一眼霍万鸿,霍万鸿顿时会意,一脸严肃的开口训斥:“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霍云卿不接茬,梗着脖子别过脸,倔强的不行。 气氛一时僵凝,霍惠然适时开口:“祖父,祖母,爹,娘,都是惠然惹恼了姐姐,不怪姐姐。” 霍惠然今日挨了打,自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带着自己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一直在二老跟前晃悠,二老不想发现都不行。 几番追问之下,得知是霍云卿无缘无故打了她,二老虽认为自家孙女不是那种人,但也不能视而不见,便将此事告知了霍万鸿夫妇俩,这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霍惠然楚楚可怜的说完,就委屈的落下泪来,哽咽道:“姐姐说得对,惠然寄人篱下,姐姐要打惠然便受着,反正都是惠然欠姐姐的。” 瞧瞧她,这话说得多凄惨,好似她在霍家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夫人怒不可遏:“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你欠她的?霍云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那她就不过分吗?我本不想搭理她,可她非要凑到我跟前来,说什么母亲给她置办了好玩意,又说什么母亲从来不会像对待我这样对待她,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到底在我面前炫耀什么?” 霍云卿这话说完,霍家所有人都用质疑的眼光看向霍惠然。 霍惠然手足无措的摇头摆手,慌乱的解释:“惠然没有,惠然绝无炫耀之意,惠然是想安慰姐姐,姐姐,你为何要曲解惠然的心意?” 霍云卿冷笑:“我有没有曲解,你心里有数。” “姐姐,惠然真的没有。”霍惠然泪流满面,委屈至极的解释:“惠然只是说母亲平日不会如此,是因为姐姐犯下的事太大,母亲不得已才要责打姐姐,至于母亲给惠然置办嫁妆,惠然也是不想姐姐误会,所以才跟姐姐说那只是嫁妆而已。” 从霍惠然口中说出的话,确实都是出于好意,霍云卿辩无可辩。 她也不想辩解,直言道:“当时她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无所谓,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反正她会哭她有理,反正我就是错的那一方,对,我打她了,下次她再敢出言挑衅,我还打她!” “霍云卿!” 面对霍夫人的愤怒,霍云卿迎上她的目光,笑问:“母亲若是心疼,要不然替她打我一巴掌?” “你!” 霍夫人起身上前,作势要打。 “够了!”就在这时,霍老爷子拍案而起,板着脸怒道:“云卿打人在先,有错你罚她便是,何必动手?这成何体统?” 霍夫人听了这话,忙朝老爷子认错:“父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道了。” 霍老爷子沉声点头:“你自己的女儿自己管教,两个都要好好管。” 老爷子言下之意,也别一味的偏袒谁。 霍夫人自是能听懂的,待老爷子和老夫人走后,她让霍云卿去祠堂里跪上两个时辰,让她好好反省。 祠堂嘛,霍云卿也算常客了,轻车熟路的把门一关,在祠堂里该躺躺该吃吃,惬意的很。 霍惠然这次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以为霍家一定会为她做主,给霍云卿一顿教训,结果只是罚跪而已。 霍夫人还把她叫到屋子里,让她以后不要在霍云卿面前说太多,以免再有什么误会,霍惠然嘴上乖巧的应下,心里却满是不甘与怨恨。 在她看来,霍家就是有意偏袒,她一个外人到底是斗不过霍云卿的,这也让她意识到,必须要牢牢抓住萧璟丞,他是她唯一的出路! 第98章 辰王殿下有侍妾? 霍云卿从来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其实她很清楚,倘若她也像霍惠然那样装可怜扮柔弱,今日定能让霍惠然更加难堪。 只是她不着急,该着急的人是霍惠然,她现在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的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就是要她急,人越急越容易出错。 今日霍惠然此举,定会让霍家人不满,哪怕她说的再冠冕堂皇,用意也足够让人怀疑,她到底是好意还是有意,他们自会思量。 清水居。 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软塌上,二老都是面露愁容。 霍老爷子叹了口气,率先开口:“老婆子,你说这惠然到底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霍老夫人反问他:“你说呢?” 霍老爷子又叹了口气:“惠然这孩子吧,从小就乖巧听话,但她骨子里是个争强好胜的,如今云卿回来了,只怕她会觉得地位大不如前,心生怨怼。” 霍老夫人看向身旁的老头子,忧心不已:“我也有同样的担忧,你说她向来知书达理,怎会与端王做出那种事,老头子,不瞒你说,我总觉得惠然已经不是以前的惠然了。” “是啊,自从我知晓她是那个毒妇的女儿,我这心里就不舒服了,我知道稚子无辜,可是……” 霍老爷子啧了一声,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霍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如今也只能盼着是我们多虑了,倒是云卿,她从小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回了家,生母还不待见她,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你也别这么说,岚兮是个嘴硬心软的,她上次虽然打了云卿,但也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我们霍家好,左不过是她太心软了,才会格外的偏袒惠然。” “我明白,她是不想冷落了惠然,可话又说回来,云卿才是咱们霍家的孩子,惠然非但不是亲生的,说得难听点她还是仇人的孩子,我们把她捧在手心里养大,如今也没亏待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总而言之是我们云卿受了委屈,咱们心里有数就行,往后多补偿她。” 霍老夫人缓缓点头,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 霍惠然这次吃了亏,可算安分了不少,霍云卿也乐得轻松自在,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就是每日抹药,用的自然是萧北乾给的药膏。 玲珑给她擦药的时候总要嘟囔几句,问她为何之前不愿用辰王殿下送来的药膏,如今又要用了。 霍云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玲珑总是被她绕迷糊,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眼看便要过新元了。 孟莹安之前与她说起过花灯会,这两日大街小巷已经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想来京都城内又要热闹非凡了。 不过近日本身也很热闹,百姓们都在聊辰王殿下杀害王御医一事。 据说有人亲眼所见,那王御医是被辰王府的人带走的,后来就失踪了,定是遭遇了不测,监察司那边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此事愈演愈烈,霍云卿从她父亲口中得知,朝堂上日日争吵,要让辰王殿下给个准话,让他坦白王御医的事儿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萧北乾自然不会承认,皇帝又明显偏袒于他,搞得最近每每上朝,大殿之上都是乌烟瘴气的。 这么多天过去了,谁的耐心都要耗尽了吧。 比如咸福宫那位。 如贵妃听闻王御医的失踪和萧北乾有关,简直心花怒放,她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将萧北乾踩进泥潭,机会这不就送上门了嘛。 她天天盼着监察司能查到更多证据,可那群废物什么都查不出来。 如贵妃耐心耗尽,便想着要推波助澜一番。 这天,霍云卿如往常一样在茶楼里喝茶,突然听到隔壁桌有几名书生在闲聊,说得正是有关王御医和辰王殿下的事儿。 霍云卿当即竖起了耳朵。 “你们竟然不知道?那王御医就是为辰王殿下办事的,据说是辰王让王御医在宫宴上给霍家嫡女下药,结果那掺了药的酒水让端王给喝了,后来端王与那霍家二姑娘不就被赐婚了嘛。” “想不到啊,辰王殿下竟是这种人?” “这么说来,霍家那二姑娘也算是为霍家嫡女挡了灾。” 这话霍云卿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霍惠然给她挡了灾,明明是她上赶着攀龙附凤。 “霍姑娘?” 霍云卿正想着,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叫她,她转头看去,果然是赵佑兴和徐进二人。 她笑着打招呼:“你们又要出门查案?” “是啊。”徐进憨笑着。 赵佑兴拧眉看着霍云卿,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霍云卿不由尴尬,她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徐哥,你先去,我马上来。” 徐进应了声,朝霍云卿道了别,赵佑兴则进了茶楼,坐在她对面。 该来的总会来,霍云卿索性直接问他:“赵御史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赵佑兴点了点头,似乎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脸纠结的模样。 霍云卿又问:“什么事儿啊?” “那个……”赵佑兴眉头紧皱,憋了半天突然问她:“王御医的事儿,你觉得会是辰王殿下做的吗?”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我……”赵佑兴答不上来。 霍云卿也不勉强他,既然他问了,那她总要说两句。 “倘若是辰王殿下,王御医就不会失踪了,以辰王殿下的性子,随便找个理由就杀了,怎会暗中处置。” 赵佑兴略显惊讶,大概是因为她说的和萧北乾所言相差无二吧。 他认同的点了点头:“霍姑娘言之有理。”他顿了顿,又说:“霍姑娘觉得辰王殿下如何?” 霍云卿故作不懂,笑问:“赵御史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说。”赵佑兴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直言问:“霍姑娘是否对辰王殿下有意?” 霍云卿当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这人是真不会拐弯啊! 赵佑兴见霍云卿没有回答,她的反应又有些古怪,便觉得她是默认了,顿时露出更为纠结的神色。 憋了好一会儿,赵佑兴突然义正言辞的说:“霍姑娘,辰王殿下并非良人,实不相瞒,前几日我与徐进去了辰王府,发现辰王殿下府中养了侍妾。” 霍云卿当场就怒了,拍案而起:“你说谁是……” 第99章 辰王殿下并非良配 霍云卿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噤声,她憋的一张脸爆红,俨然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赵佑兴以为霍云卿是在气辰王殿下有了侍妾,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二人僵了好一会儿,赵佑兴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霍姑娘,我也不是很清楚,兴许是我误会了也有可能,但我确实在辰王殿下的书房里听到了女子的声音,辰王殿下还说那是他的人。” 赵佑兴不想隐瞒,他和霍云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总归算得上是好友吧,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好友受人蒙蔽,遭人利用呢? 霍云卿的身份特殊,父亲也曾与他说起过朝堂局势,霍家嫡女的身份就像是一道诱人的美食,诸位皇子都想将其吞吃入腹。 赵佑兴原本以为,辰王殿下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嫡子,他想要的陛下自会留给他。 他以为辰王殿下无心皇位,如今看来大错特错了,原来辰王殿下藏得如此之深,所有人都被他蒙蔽了。 “霍姑娘,辰王殿下并非良配。”赵佑兴语重心长的劝了一句。 “谁,谁要配他了?他,他有没有侍妾,和我有什么关系!”霍云卿脸红到了脖子,她故作淡定,说出口的话却断断续续,难以叫人信服。 赵佑兴叹息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霍云卿已然对辰王殿下情根深种了。 也不奇怪,辰王殿下可出了名的美男子,别说在这京都城,就算这世间也找不出比他更出挑的了。 赵佑兴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看着霍云卿又羞又恼的模样,莫名有些失落。 “霍姑娘,你会不会怪我?”赵佑兴忍不住问她。 霍云卿不明所以的反问:“为何要怪你?” “怪我多管闲事,怪我自以为是。” “怎会。”霍云卿摆摆手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那你……”赵佑兴犹豫了下,试探性的询问:“你会慎重考虑与辰王殿下的关系吗?” 自从上次在监察司,赵佑兴亲眼看到萧北乾对霍云卿做出那过于亲密的举动后,他便认定二人私下是有交涉的。 霍云卿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随口敷衍:“我会,我当然会。” 赵佑兴听了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可他看到霍云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忍不住犯愁。 思忖片刻,赵佑兴出言询问:“霍姑娘,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查案?” 霍云卿眼睛一亮,满脸期待的问:“可以吗?” “有何不可?”赵佑兴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扬起了笑容。 能让霍云卿高兴,能让她不去想那么多,他的心情似乎也跟着轻松起来。 —— 赵佑兴带着霍云卿来到了王御医的府邸。 这里已经被监察司接手管控,王御医私藏禁药一事证据确凿,陛下有令,案子还没查清楚之前,王御医的家眷不得踏出家门半步,就连王御医的外室也被接过来一并看管了。 霍云卿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了女人的哭闹声。 徐进迎了上来,看到霍云卿也不意外,径自朝赵佑兴说:“王夫人和那外室又打起来了。” 霍云卿敏锐的捕捉到了又这个字眼。 赵佑兴蹙眉道:“不用管她们,天天打天天闹,都是闲的。” 徐进应下,继续说道:“咱们的人都快把这府邸翻个底朝天了,除了私藏的金银财宝,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金银财宝?多不多?” 霍云卿突然这么一问,徐进愣了愣才回答:“还可以吧,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毕竟王御医在太医署做了几十年了,平日里得的赏赐该是不少的。” 御医在宫里做事,看诊请脉,那些会来事的娘娘们少不得赏些好玩意。 “我能去看看吗?” 徐进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赵佑兴。 赵佑兴自是应下:“能啊,徐哥,你带她去吧。” “行,霍姑娘,跟我来。”徐进也爽快,带着霍云卿去了后院。 王御医府上的人都聚集在后院,越是往里,女人的哭闹声越发显得嘈杂,叫人听得头疼。 霍云卿碰到好几个穿着黑色锦服的监察司吏卒,无一不是皱着眉的。 后院正上演着好大一出戏,台阶上一红一绿两名妇人扭打在一起,两人互相扯着头发谁也不肯撒手,口中更是秽语不断,她们身边围了一圈侍女,也在争吵谩骂。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王御医得亏是死了,要不然看到这场面也得心梗。 徐进见霍云卿在往那边瞧,随口笑道:“王夫人与那外室天天吵天天闹,打起来那是常有的事儿,也难怪王御医不敢把外室带回家,王夫人不是个善茬,那外室也是个不安分的。” 霍云卿微微颔首,中肯的点评:“什么锅配什么盖嘛。” 徐进笑出了声,朝霍云卿竖起了大拇指:“霍姑娘说得有理。” 说话间,徐进带着她进了偏厅,这里守卫森严,光是门口就有四名吏卒,屋子里还有四个。 看到徐进,屋子里的四名吏卒纷纷站了起来,徐进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而后指着几个箱子说:“霍姑娘你看,都在这儿了。” 偏厅里有两个大箱子,四个小箱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摆件花瓶之类。 霍云卿上前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全是珠宝,她又打开了另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 光是这两个箱子,就是不少的财富,但以王御医的身份来说,真不算多。 霍云卿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箱子,黄金只有那么一箱,如同徐进所言,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关键就在于,王御医是给如贵妃做事的,能在贵妃娘娘手底下卖命,那好处能不多吗? “就这些?” 徐进点头:“就这些。” “之前不是搜到了很多药吗?也是在这府邸搜出来的?” “对,药都在监察司。” 霍云卿沉吟片刻,又问:“那外室的府上可查过了?” “查过了,也就搜出了一些金银财宝。” 监察司想找的是能够证明王御医到底是在为谁做事的证据,这些金银财宝又不署名,根本无从查起。 霍云卿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门外两名妇人的争吵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100章 满墙的黄金 霍云卿走出偏厅,站在台阶上朝正厅门口看去。 那一红一绿两道身影不知何时被扯开了,两人互相戳着手指头,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穿着深红色华服的王夫人指着绿衣美妇怒骂:“你个狐媚子,骚蹄子,都怪你这个扫把星把我们王家害成这副模样,我早就说过你是个祸害,他不听劝,他活该啊,可怜我那三个孩儿,都要受到牵连!” 王夫人哭天抢地,拍着大腿不断哀嚎。 “你自己无用,管不住自家相公,还要来怪我生了张好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怎么不说自己人老珠黄遭人厌弃了?王家有喜就是你掌家有功,王家出事就是我害的?你这是什么歪理?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得到了夫君的宠爱!” 绿衣美妇也不是个好惹的,她生了一双狐狸眼,薄唇红润,说出口的话字字见血。 “谁是你夫君?你只是个外室,连个侍妾都算不上,如今到了我王家府上,顶多算个奴婢!要不是我宽宏大量,轮得到你这贱人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你宽宏大量?别来笑掉我的大牙了,要不是你容不下我,夫君早就把我抬进府了,再说了,你以为能拦得住我?这王家不是我进不来,而是我懒得进。” “你!你这贱人!” 王夫人怒不可遏,扑上去又要打,边上的侍女连忙去拉,绿衣美妇趁机狠狠推了她一把,王夫人猝不及防,重重跌倒在地,狼狈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绿衣美妇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瞪着她:“真是给你脸了,我看在你是夫君原配的份上一再忍让,你当我好欺负呢!” “贱人,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怎么敢的?你那三个女儿全都嫁出去了,你以后没准还指着我给你养老送终呢,我劝你对我客气点!” “你!”王夫人仰天大哭:“夫君!我为你们王家生了三个孩子,你却宠妾灭妻,防着我避着我,反倒是对她这个贱人掏心掏肺,你怎么对得起我?你们王家怎么对得起我啊!” 徐进啧啧两声:“每次都是这两句,这王夫人也真是的。” 霍云卿挑了挑眉,仔细琢磨王夫人方才说的话,对她防备?对外室掏心掏肺?王夫人何出此言? 难道…… 霍云卿脑中灵光一闪,当即看向徐进:“带我去那外室的府邸。” 徐进不明所以:“霍姑娘去那儿做什么?我们都搜查过了,啥都没有。” 霍云卿也不跟他解释,拽着他说:“别问那么多了,叫上赵御史一块过去。” 徐进虽然疑惑,但也没刨根问底,应了声就跟着她去找赵佑兴了。 赵佑兴二话不说,带上人马直奔王御医外室的府邸。 要说这王御医也真是舍得,外室的府邸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如今虽然没人,但也看得出往日的风光。 监察司的人搜查过,院子里很乱,花花草草都被翻过,屋子里的东西也都东倒西歪的。 徐进站在一旁说道:“霍姑娘也看到了,这院子里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真没什么可查的了。”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相比之下,赵佑兴似乎很信任霍云卿,坚信她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霍云卿点了点头:“你们有没有发现,王夫人嘴上口口声声那外室只是个奴婢,可却任由那外室骑在她头上,表面处处针对,实则处处忍让,这不是很奇怪吗?” 徐进恍然大悟,“听霍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是!” “方才听王夫人说,王御医宠妾灭妻,对正室有所防备,对外室却掏心掏肺,且看那外室嚣张跋扈的态度,显然没把王夫人放在眼里,按理说她一个外室,如今又没了倚仗,理应谨小慎微才是。” 徐进一拍大腿:“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赵佑兴不懂就问:“这外室凭什么如此猖狂?” “是啊,她凭什么?”霍云卿扫视着眼前的院落,勾起一抹笑来:“除非她有所倚仗,她根本不在乎王夫人如何待她,她有底气。” 外室哪里来的底气?王御医府上的金银财宝又为什么会给他们一种不少但也不多的感觉?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外室掌握着更多的金银财宝,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说白了,王御医就算被人杀了,他私藏禁药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府上的金银财宝,最终落不到家眷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那外室会说,兴许以后王夫人要指着她养老送终。 徐进明白了霍云卿的猜测,他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乱糟糟的院子,自言自语般说:“可是这院子里哪里还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霍云卿也不知道,只能看向赵佑兴。 赵佑兴会意,当即下达命令:“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 “是!”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院落,监察司的吏卒很快行动起来,包括赵佑兴和徐进也在四处翻找。 霍云卿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翻箱倒柜,甚至连地板都给撬开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她不由皱了眉,难道她猜错了? 这宅院哪里还能藏下比那两大箱更多的金银财宝? 霍云卿站在墙边思索着,突然她看向了面前的墙壁,朝边上捶地板的吏卒说道:“锤子能否借我一用?” 吏卒一愣,而后咧嘴笑开:“霍姑娘,您千金之躯哪能干这粗活,您要打哪儿吩咐便是。” 霍云卿也不跟他客气,指着面前的墙壁说:“有劳了。” 吏卒像是得到了重视,干劲十足的撸了撸袖子,直接朝墙壁捶打上去,几下便看到了里面的石砖。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赵佑兴等人的注意,赵佑兴问也没问,直接吩咐其他吏卒去敲墙壁,一时间砰砰砰的响声不断。 “在这儿!” 不出所料,这宅院里果然藏着东西。 霍云卿他们循声找了过去,只见两名吏卒正在用力捶打墙壁,露出来的地方分明是数不清的金砖。 跟上来的吏卒见状,纷纷上前捶打墙壁。 霍云卿眼尖,指着刚露出来的地方说道:“那有个箱子!” 墙壁里嵌着一个泛黑的木箱子,箱子半截手臂长短,手掌那么高。 第101章 证据指向萧北乾 赵佑兴快步上前,将那泛黑的木盒子从墙壁中取出,盒子上了锁,他直接抽出佩刀,将锁扣砍了个稀碎。 徐进围了上来,一脸快意的说道:“终于被我们给找到了,这藏得也太深了,多亏有霍姑娘,要不然我们什么时候能想到王御医会把金银财宝和证据藏在墙壁里。” 赵佑兴认同的点了点头,看向霍云卿说:“多亏了霍姑娘。” 霍云卿笑了笑:“我也是误打误撞。” 徐进在旁催促:“快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重要线索。” 赵佑兴点头,而后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没多少东西,就一叠书信,以及三颗大珍珠。 徐进从中取出一颗珍珠,捏在指尖感慨:“这么大颗的珍珠我还是头一回见。”话说完他又疑惑道:“王御医为何将这三颗珍珠放在盒子里?难道这珍珠有来头?” 霍云卿看到这三颗珍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凝。 徐进说的没错,这么大的珍珠很少见,的确大有来头。 霍云卿见过一模一样的珍珠,前世如贵妃送了她两颗,说是北域进贡而来,一共就十颗,皇后那有八颗,如贵妃那有两颗。 而盒子里有三颗,意味着这三颗珍珠来自于皇后娘娘,然而皇后娘娘仙逝多年,她的东西一部分留在宫中,一部分留给了辰王萧北乾。 霍云卿连忙去拿盒子里的信件,如今只有信上的内容能证明王御医并非萧北乾手底下的人。 她的举动太过突然,赵佑兴和徐进都没反应过来,二人茫然的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她在急什么,证据都找到了,王御医背后的人就要原形毕露了! 他们先前早有猜测,王御医定是为如贵妃做事的,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霍云卿一封一封的看下去,她越看越慌张,那双手明显的颤抖着。 徐进和赵佑兴都懵了,这是怎么了? 赵佑兴拿起其中一封,待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时,也是大惊失色。 “怎么会?” 徐进忍不住问:“信上写什么了?” 赵佑兴眉头紧锁,他抬眸看向慌乱无措的霍云卿,叹息一声后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徐进。 徐进看完直接傻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辰王殿下?”他接连又看了好几封,最终沉默的将信函放回了盒子里。 信上多次提及辰王殿下,比如储秀宫里的娘娘怀有身孕,辰王殿下不想多个弟弟妹妹,让王御医想办法令其滑胎,比如哪位大臣不识抬举,惹辰王殿下不快,让王御医下毒给个教训,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这些证据,足以让辰王殿下万劫不复! 赵佑兴看不过去,将霍云卿手中的信件一把夺过,再一次重复今日与她说过的话,“霍姑娘,辰王殿下并非良配,他不值得你如此。” “不!不是他!” 霍云卿深知这是陷害,定是如贵妃早就算准了会有今日,因此多年前就备好了诬蔑萧北乾的证据,可谁会相信?任何人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论是盒子里的信函,还是那三颗珍珠,都是坐实萧北乾罪名的铁证。 霍云卿抬眸看向赵佑兴,神情凝重的说道:“赵御史,我相信辰王殿下的为人,这其中必有内情,还请赵御史莫要急着盖棺定论。” 赵佑兴眉头紧蹙,有心想要劝说,可看到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霍姑娘请见谅。”赵佑兴公事公办的说道:“此事我会如实回禀督公,这是我身为监察司御史的责任。” 赵佑兴的回应让霍云卿无话可说,她表示理解,是她为难他了。 “我明白,抱歉。” “无妨。”赵佑兴欲言又止,思量许久,他还是忍不住劝说:“霍姑娘,这是辰王殿下的事情,倘若他是被人陷害,监察司定会查明,倘若真是他所为,那他应当为此付出代价,无论是哪种局面,霍姑娘都不该掺合。” 徐进也劝了一句:“是啊霍姑娘,人言可畏啊!” 赵佑兴和徐进的意思她明白,她若是与萧北乾走得太近,定会传出流言蜚语,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只怕牵扯太大,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多谢二位好意。”霍云卿朝他们拱手作揖,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可我霍云卿是女子。” 霍云卿这番话让赵佑兴羡慕不已,他羡慕辰王殿下,能让她这样的女子心甘情愿的为之冒险。 就在这时,一名吏卒急匆匆跑了进来,粗声道:“赵御史,王御医府上出大事了。” 赵佑兴蹙眉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吏卒回话:“王御医的外室失手打死了王夫人,那外室竟说,竟说……”吏卒不敢再言。 赵佑兴怒喝:“她说什么!” 吏卒浑身一抖,壮着胆子坦言:“那外室口不择言,竟说要找辰王殿下为她做主。” 赵佑兴眉头紧蹙,徐进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霍云卿。 霍云卿则面色凝重。 王御史那外室说的话,以及他们刚才找到的证据,都足以证明王御医就是为萧北乾做事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萧北乾只怕是百口莫辩了。 赵佑兴当即下令:“徐哥,你回监察司将此事汇报给右御史,再调遣一队人过来,将这墙壁里的黄金全部拆下来带回监察司。” “是!”徐进高声应下。 赵佑兴大步往外走,霍云卿急忙跟在他身后,说:“我跟你一块去。” 赵佑兴脚步顿了顿,到底是没拦着她。 霍云卿跟着赵佑兴回了王御史的府上,那外室瘫坐在地,不远处是王夫人的尸体。 王夫人倒在血泊之中,二人中间还有一把带血的匕首掉在地上,显然就是凶器。 赵佑兴扫视了一圈,几名监察司的吏卒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是他们失职,没看管好。 “怎么回事!” 一名吏卒上前,将事情原委细细告知。 王夫人和外室本就在争吵,听闻监察司的人去了外室的府邸,王夫人气急败坏,对着外室又打又骂,说她废物,说她什么都守不住,说要她何用。 王夫人污言秽语不断,大多不堪入耳,那外室一怒之下,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入了王夫人的胸膛。 第102章 萧北乾被诬陷 王夫人当场咽气,那外室这才慌了起来,吓得跌坐在地。 监察司的人见状纷纷上前,想要将那外室扣押,可外室奋力挣扎起来,还口出狂言,说要找辰王殿下为她做主。 霍云卿看向那名吏卒,询问道:“她当时动作慌乱吗?” 吏卒回想了下,摇头回话:“卑职看着并不慌乱,反而动作行云流水。” 霍云卿心下了然,上前将掉落在地的匕首捡了起来,她手里抓着匕首,视线却落在一旁的外室身上。 外室浑身一抖,眼底闪过慌乱。 “你身上为何藏有匕首?是不是早就有了行凶的计划?” 外室眼神躲闪,强装镇定的反问:“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质问我?” 赵佑兴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的喝道:“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哪来的废话!” 外室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红着眼眶哽咽起来:“我身上藏着匕首难道不应该吗?你们监察司那么多大男人日日夜夜的守在这里,倘若有恃强凌弱之人欲行不轨,我也好自保。” 霍云卿也不反驳,而是轻笑了声:“如此说来,你的匕首是用来自保的?” “那是自然。”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的匕首分明是用来杀人的。”不等外室做出回应,霍云卿就把匕首随手扔给了一名吏卒,说道:“你来重演一下当时的情景。” 吏卒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赵佑兴,见赵佑兴朝他点头,他这才按照霍云卿所言,将匕首塞进怀里,又从怀中取出,做了个刺出去的动作。 吏卒的动作也算得上行云流水,但把匕首从怀中取出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勾到了自己的衣襟。 “你也来试试。”霍云卿示意吏卒将匕首递给他身旁的同僚。 那名吏卒不疑有他,做了同样的动作,和先前那名吏卒一样,掏出匕首的时候被勾了一下。 “都看到了吧。”霍云卿轻笑了声:“就算是监察司的人,也没办法流畅的将匕首取出,再行凶杀人,而你却可以。” 最后一句话,霍云卿是对着外室说的。 外室神色慌乱,不知所措的缩了缩身子。 赵佑兴恍然大悟,外室只是个弱女子,就算冲动之下杀了人,也必当慌乱,怎能行云流水的刺向王夫人?除非她私底下已经演练过很多遍。 外室眼神飘忽,强词夺理的说道:“你们非要说我是故意行凶,有证据吗?就凭我出手快了些吗?我当时在气头上,哪儿想得了太多?你们别想强加罪名给我。” “好!那我再问你。”霍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说要找辰王殿下为你做主,你和辰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外室似乎就等着有人这样问她,她扬起下巴,傲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辰王殿下不会坐视不管。” “是吗?”霍云卿笑了笑,继续询问:“辰王殿下凭什么帮你?难道你手中握有他的把柄?” 外室朝霍云卿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耐烦,“你不用问这么多,我不会说的。” “还用你说?”霍云卿嗤笑了声:“你都把王御医是辰王殿下的人给写在脸上了,不是吗?” 外室佯装慌乱,大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可没这么说,左不过我的夫君与辰王殿下有些交情罢了,反正我要见辰王殿下,他自会为我做主。” “好啊。”霍云卿看向赵佑兴,笑说:“既然王御医和辰王殿下有交情,那就去请辰王殿下来一趟吧。” 赵佑兴看不懂霍云卿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他照做便是。 他派人去辰王府请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吏卒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说是辰王殿下有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让他们把人就地处决。 霍云卿差点笑出声,这的确是萧北乾能做出来的事,她在旁添油加醋的说:“既然辰王殿下有令,那便杀了吧。” 外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佑兴抽出了佩刀,她急忙哭喊起来。 “夫君啊,辰王殿下翻脸不认人啊,他想杀人灭口啊!”话说着,她突然眼神一变,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他不义,那就别怪我无情,没错,我家夫君就是为辰王殿下做事的,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证据,但我有个条件。” 霍云卿笑看着她:“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条件是监察司必须保你性命。” 外室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她把她想说的话全给说了,而且她有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回头路了。 “没错,我一介弱女子,只是想活命而已。” 霍云卿笑了笑,又道:“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们,那些证据都藏在你原先居住的府邸?” 外室听了这话愣住了,呆滞的看着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口中的证据,指的是满墙的黄金,以及一个老旧的黑盒子。” “你,你们……”这下外室真的慌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云卿直言道:“你口中的证据监察司已经找到了,不过那木盒子里的信件许是太久远了,字都看不清了。” “怎么会?信上分明写了都是辰王殿下让我家夫君害人,怎会看不清。” 听了外室这番话,赵佑兴眉头紧皱。 霍云卿却是笑了:“你一个外室,竟知道的这般清楚?” 外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慌乱的辩解:“我,我家夫君真心待我,自然什么都不会瞒着我。” “原来如此,王御医对你这个外室倒是痴心。” 霍云卿不再多说什么,她之所以问这么多,无非一个目的,她要让赵佑兴看出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赵佑兴已然怀疑,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他们今日才听闻王御医是为辰王殿下办事的,马上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王夫人的死,外室说要找辰王殿下做主,再到辰王殿下狠心拒绝,外室翻脸无情,简直环环相扣! 霍云卿是故意的,她是在为辰王殿下脱罪! 第103章 霍万鸿对辰王重拳出击 赵佑兴怎会看不出来,可他更能看出来这件事情的种种巧合之下,是针对辰王设下的阴谋,身为监察司御史,他理应查明真相,不必计较其他。 他只是为霍云卿不值,她对辰王真心实意,辰王又是如何回报她的,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私下又豢养小妾。 辰王配不上霍云卿,她值得更好的,她该与一心一意待她,为她付出真心的男子共度一生。 外室被监察司的人带回去严加审问了,霍云卿看时辰还早,便询问赵佑兴着不着急回去。 “不着急,霍姑娘可有什么事情?” 霍云卿颔首:“能带我去看看小兰和程奇吗?” 听到这两个名字,赵佑兴有一瞬的晃神,而后他点头应下:“走吧。” 程奇和李小兰的墓在他们村后的山上,和他们的家人葬在一起,霍云卿看到这一排的坟墓,心中不是滋味。 她以为自己提前遇到了他们,能帮他们避免前世的种种,可他们只是换一种方式死亡,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李小兰还因此早死了半年。 霍云卿突然有些迷茫,难道不管她怎样努力,最终还是会像前世一样吗? 程奇和李小兰终究会死,许鸿阳终究会被阉割,然后死在她的手上,她看似改变了许多,实际上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那么她的三哥呢?还是会死在卧龙关吗? 不!不会的! 她知晓卧龙关一役的全局,定不会让三哥重蹈覆辙! “霍姑娘,别多想了。”赵佑兴看她神情凝重,出言安抚。 霍云卿缓缓点头,她冲着程奇和李小兰的墓碑笑了笑,低声说道:“安心去吧。” 傍晚边,赵佑兴将她送到了霍家。 “有劳赵御史。” 赵佑兴微微颔首:“那我回监察司了。”他话说完,犹豫了下又道:“霍姑娘,程奇和小兰姑娘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 霍云卿轻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萧北乾那边,霍云卿并不担心,她先前让赵佑兴派人去请他,便是在告诉他王御医府上发生的事情,他定然已经查明,自会做出应对之策。 这件事情她能帮的不多,甚至想帮也帮不上。 按照萧北乾的意思,他们应该保持距离,他的事情她若过多参与,只怕会引起永兴帝不满。 霍云卿不想多管,霍万鸿却要管,这天用过晚膳,霍万鸿将她叫去了书房。 “爹,您找女儿过来,是为辰王殿下的事情?” 霍万鸿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你不是为了他在查王御医的案子吗?”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爹,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霍万鸿一副我早就看透的模样,笑说:“乖女儿,在爹面前有什么好隐瞒的,爹知道你今日跟着监察司的人去查案了。” “女儿是去查案了,但并非为了辰王殿下,而是赵御史看女儿闲着无聊,问女儿有没有兴趣。” 霍云卿平静的反应告诉他,她说的都是实话,霍万鸿不禁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那辰王殿下的事情,爹不管了?” 霍云卿反问:“爹想怎么管?” 霍万鸿很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你爹我在陛下面前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这话不假,不过霍云卿很清楚,父亲若是为萧北乾开脱,永兴帝定然不悦,想到这里,她眼睛亮了亮。 “爹,明日早朝,若是有人弹劾辰王殿下,您非但不能为他说话,还要落井下石。” 霍万鸿不解:“为何?” “您别问那么多了,只管按照女儿说的做。” 霍万鸿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一副女儿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不该质疑的模样。 —— 次日。 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弹劾萧北乾,永兴帝并不意外,显然早就知晓此事。 永兴帝目光淡淡的看向萧北乾:“辰王,你可有话说?” 萧北乾气定神闲的上前,淡声开口:“儿臣也是昨日才知晓,王御医竟是儿臣手底下的人,至于戕害皇嗣,毒害朝臣。”说到这里,他轻笑了声,不甚在意的继续说:“儿臣又不是后宫妃嫔,怎会像个怨妇一样,在乎哪个宫里的娘娘有没有身孕。” “那毒害朝臣一事呢?辰王作何解释?” “父皇,戕害皇嗣一事不是儿臣所为,那毒害朝臣自然也是子虚乌有。” “陛下。”霍万鸿适时上前,义正言辞的说道:“臣以为辰王殿下所言简直可笑。” 霍万鸿此话一出,群臣顿时交头接耳,一个个满脸疑惑。 他们可都听说了,霍家嫡女昨日跟着监察司的人去了王御医的府上,对此事格外上心。 永兴帝朝霍万鸿看去,也是不解,“霍爱卿何出此言?” 霍万鸿瞥了萧北乾一眼,而后才说:“辰王殿下身为皇子,忌惮皇嗣再正常不过,什么怨妇言论,简直荒谬。” 萧北乾轻笑了声,直言道:“霍将军此言差矣,本王身为皇嫡子,就算父皇子嗣繁多,又岂能威胁到本王的地位,本王实在无需在意。”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纷纷点头。 辰王说的没错,谁能威胁到他?世人皆知陛下溺爱辰王,就算所有皇子皇女加起来,怕是也不及他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永兴帝目光深沉的在霍万鸿和萧北乾之间游移,良久他才转移视线,看向了宋危:“宋爱卿,你说王御医留下的盒子里,有三颗珍珠?” 宋危上前:“回陛下的话,确有三颗珍珠,臣已经查明,那三颗珍珠正是二十多年前北域进贡而来,共有十颗,陛下赏赐给了皇后娘娘八颗,如贵妃娘娘得两颗。” 言下之意,王御医那三颗不可能是如贵妃赏赐的。 永兴帝沉了脸,看向萧北乾:“辰王,朕记得皇后的遗物,早就交由你处置了。” 萧北乾不卑不亢的回:“父皇,儿臣记得那五颗珍珠。” 永兴帝皱眉:“你说几颗?” “五颗。”萧北乾淡定自若的说道:“儿臣接管母后遗物的时候,北域进贡而来的珍珠就剩下五颗。” 永兴帝闻言大怒:“放肆!”他起身怒指萧北乾:“辰王此话难道是在告诉朕,拉拢王御医的人是皇后!” 第104章 三颗珍珠一条命 皇后是永兴帝的逆鳞,谁敢置喙皇后,那就是与皇帝为敌,就算是辰王也不例外。 萧北乾依旧不慌不乱,语气平静的回话:“父皇,儿臣的意思是,那三颗珍珠早就不在母后手里,监察司只需查明那三颗珍珠的去向,便知是谁人在背后构陷儿臣。” 永兴帝闻言陷入沉思。 孟鸣舟大步上前,下跪高呼:“陛下,皇后娘娘的为人陛下最是清楚,还请陛下务必查明此案,莫要让有心之人污了皇后娘娘的名声。” “朕看谁敢!”永兴帝一听事关皇后名声,当即怒声下令:“让内务府给朕查,从朕赏赐珍珠开始查起,朕要知道这三颗珍珠到底落入了谁人手中,三日之内若查不出来,内务府所有人提头来见!” 群臣哗然,永兴帝竟为了皇后,给整个内务府下了死命令,看来就算皇后过世将近二十年,她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依旧无人能及。 —— 内务府的人日夜不休的翻查记录,监察司那边也没闲着,赵佑兴查到了关键性的证据。 前些日子有传言说王御史是为辰王殿下做事的,之后他们便再次去王御医府上搜查证据,赵佑兴总觉得从这里开始他们就入了局,于是深入查探,终于找到了散播谣言的人。 那是个说书先生,承认自己是拿了银子,所言皆是对方的说辞。 说书先生被带到了监察司,还未用刑便知无不言,说对方是一名女子,但戴着面纱,他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不过说书先生记得对方的右手虎口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这就好找了,赵佑兴本就怀疑王御医是如贵妃的人,只要查明如贵妃宫里有没有虎口长了红痣的宫女,便能下定论了。 他将此事汇报给了楚峰,楚峰又汇报给了宋危,宋危在内务府找了个信得过的人,让对方暗中探查。 内务府的人如今都想活命,自是配合。 果不其然,虎口有红痣的宫女就在咸福宫,这就好办了,只需让说书先生看一眼便知此女是不是收买他的人了。 与此同时,内务府的人也在往咸福宫调查,三颗珍珠虽没有记录在册,但当初只要在皇后宫里当过差的,哪怕已经出宫了也被他们寻回来了,还真有记得此事的老宫女。 那宫女出宫多年,如今回想起皇后娘娘的仁善,还是不免落泪。 —— 霍府。 霍云卿蹙眉看向宫里派来接她的人,沉声问:“公公可知陛下为何宣臣女进宫?” 宫人笑着说:“回霍姑娘的话,陛下是为辰王殿下与王御医一案,听闻霍姑娘也是人证之一,特请霍姑娘进宫协查此案。” 霍云卿更疑惑了,但也没多问,与宫人客套了两句便上了马车。 御书房内,永兴帝面带怒容,如贵妃和萧璟丞则跪在地上,如贵妃嘤嘤哭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除此之外,萧北乾和宋危也在,还有就是赵佑兴。 能在这里看到赵佑兴,霍云卿就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会把她喊来。 霍云卿上前行礼:“臣女给陛下请安。” 永兴帝虚抬了下手:“平身吧。” “谢陛下。” 霍云卿起身站在一旁,并未看向萧北乾,倒是与赵佑兴对视了一眼。 永兴帝看在眼里,不由皱眉,他沉声道:“把其他人都带进来吧。” 他一声令下,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好些人,霍云卿只认识其中一个,王御医的外室,那外室抖如筛糠,看到永兴帝便跪了下去。 霍云卿暗自观察,身穿宫服的应该是内务府的人,另外两名宫女一老一少,是什么来头就不知道了。 永兴帝脸色阴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朕现在只想知道,那三颗珍珠皇后是否早就转送给了如贵妃!” 霍云卿听了这话,不由挑了挑眉。 跪在地上的老宫女朝永兴帝磕了个响头,掷地有声道:“回陛下的话,当年是奴婢亲手将三颗珍珠送去咸福宫的,皇后娘娘宽厚仁善,忧心如贵妃娘娘会多想,便主动分了三颗,如此便各执五颗,一人一半了。” 永兴帝松了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这的确是皇后的性子,她素来不争不抢,事事为朕考虑。” 也不知是不是霍云卿看错了,她好像看到萧北乾在听了永兴帝这番话后,露出了嫌恶又讽刺的反应,但他很快收敛,快到让霍云卿以为是错觉。 “陛下!”如贵妃哽咽的哭了起来:“臣妾从未收到皇后娘娘所赠的珍珠,陛下莫要听信这贱婢的一面之词。” 永兴帝眉头紧蹙,不悦的看向如贵妃。 老宫女连忙磕头:“陛下明察,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 如贵妃扭头瞪着宫女:“你口口声声说皇后娘娘送了珍珠给本宫,那本宫的账簿上为何没有记录?内务府的人早就查过了,从本宫进宫起,不管是谁送来的礼,账簿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内务府的人适时接话:“禀陛下,贵妃娘娘的账簿上确实没有皇后娘娘送珍珠的记录,倒是有陛下赏赐珍珠两颗的记录。” 老宫女闻言顿时落下泪来,哽咽道:“奴婢不知贵妃娘娘的账簿上为何没有记录,但奴婢确实送去了珍珠,三颗珍珠,奴婢记的清清楚楚。” 如贵妃看向永兴帝,委屈落泪:“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言下之意,老宫女是在诬陷她。 永兴帝满脸怒容,沉声质问老宫女:“你口说无凭,叫朕如何信你?” 老宫女再次磕头:“陛下明察,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君!” 永兴帝冷着脸:“朕还是那句话,你口说无凭,朕如何信你?” 霍云卿总觉得,永兴帝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父皇。”萧北乾脸色沉沉的开口:“儿臣以为,既然贵妃娘娘有意构陷,又怎会留下证据,咸福宫的账簿上没有三颗珍珠的记录,再正常不过。” 如贵妃闻言气恼不已:“辰王此话何意!” “回陛下的话。”就在这时,老宫女突然朝永兴帝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决绝说道:“奴婢愿以死证明,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便叫奴婢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话说完,那老宫女便冲向了墙壁,一头撞死在御书房。 第105章 人命在宫里是最不值一提的 霍云卿心头一颤,下意识的看向了永兴帝。 永兴帝冷漠的看着老宫女的软倒下去的身躯,眉眼间透露着满意。 她没有猜错,永兴帝先前的话就是在暗示宫女,示意她一定要为皇后证明,可她无凭无据,如何证明?唯有一死,用自己的命换皇后娘娘的名声。 永兴帝眼神冰冷的看向如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贵妃也没想到这宫女竟会以死明志,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苍白无力的哭诉:“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永兴帝拍案而起,指着倒在墙边的宫女怒道:“贵妃的意思是她为了诬蔑你宁愿去死?她已经不在宫中做事,无需为谁卖命,若不是珍珠一事,她大可在宫外享受阖家美满,若不是皇后待她和善,她又怎会如此?” “陛下,臣妾真的没有……” 如贵妃自知说什么都没用了,但凡牵扯到皇后,他定会站在皇后那边。 皇后的确将三颗珍珠送给了她,可她并不觉得这是皇后的好意,皇后明明是在炫耀,她在得意! 她不喜欢那三颗珍珠,连带着陛下赏赐的两颗她也不喜欢。 可她深知自己斗不过活着的皇后,更斗不过死了的皇后,又怎会让王御医将那三颗珍珠放进盒子里,把皇后牵扯进来,是王御医那蠢货自作聪明,又或者是他故意为之,倘若东窗事发,他要拖她下水,不至于让他自己沦为弃子。 要不是王御医已经死了,如贵妃此刻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如贵妃一边哭着,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 永兴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她,冷声道:“贵妃,朕给你个机会,你将来龙去脉告知,朕会酌情处理。” 如贵妃深知不能认罪,一旦认罪,她的儿子萧璟丞只怕再无缘皇位了。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您为何不愿相信臣妾,难道非要臣妾也以死明志,才能此生分明吗?” 永兴帝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不愿蒙冤受屈。” “你冤枉?你委屈?皇后明明送了三颗珍珠给你,你为何不肯承认?非要闹出人命你才罢休?” 如贵妃无助的摇头辩解:“陛下,臣妾从未收到过皇后娘娘送来的珍珠,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你还敢狡辩!”永兴帝怒极,大步朝如贵妃走去,萧璟丞见状连忙挡在如贵妃身前。 “父皇息怒,母妃有孕在身,还请父皇怜惜。” 永兴帝阴沉着脸停下脚步,拂袖冷哼。 萧北乾适时上前,出言提醒:“父皇,先把尸体处理了吧。” 永兴帝摆摆手,萧北乾将汪公公喊了进来,汪公公看到宫女的尸体,立马让人进来收拾干净,动作十分麻利。 尸体被带出去的时候,萧北乾将一袋银子交给了汪公公,吩咐道:“好生送回去,抚恤她的家人,让他们厚葬。” 汪公公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恭声应下。 御书房内安静了片刻,直至宋危主动开口:“陛下,散播谣言之人已被监察司擒获,据他交代,是一名虎口生有红痣的女子收买了他。” 永兴帝看向宋危:“宋爱卿说的是王御医在为辰王做事的谣言?” “回陛下的话,正是。” “可查清楚了?” 宋危看了一眼站在御书房里的另一名宫女,意有所指的回话:“都查清楚了,收买他的人是咸福宫的兰心姑娘,宫里有记载,前几日兰心姑娘确实出宫了一趟,她虎口的红痣也让那散播谣言之人看过,确定是她没错。” 如贵妃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陛下,这是诬蔑,兰心只是出宫采买,采买回来的物件账簿上都有记载。” 宋危不卑不亢的回:“陛下,散播谣言之人就在宫门外候着,他一介平民,臣不敢擅作主张将其带进宫来,至于他的身份,是一名说书先生,京都城内认识他的人不少,一查便知。” 言下之意,监察司不可能随便找个人诬陷如贵妃。 如贵妃恨恨咬牙,却也无法反驳。 永兴帝勃然大怒:“不必见了,宋爱卿所言朕信得过。” 宋危继续说道:“陛下,其实在这之前就有传闻,意指王御医是被辰王殿下的人掳走了,但并无实证,散播谣言的人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查无踪迹。” 永兴帝冷哼一声,看向了如贵妃,意思是还用找吗?必然也是如贵妃所为。 如贵妃这回是真的冤枉,哭喊道:“陛下,臣妾真的没做过。” 永兴帝指着那名跪在地上的宫女:“她是你宫里的人,朕都见过好几次,还不是你做的?” “兰心出宫只是采买,并未做其他。” 那名宫女也连忙磕头:“陛下明鉴,奴婢确实只是出去采买,并未……” “大胆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来啊,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永兴帝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即入内,将兰心往外拖。 兰心顿时哭喊起来:“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 “还不拖出去!” 兰心恐惧不已,为了活命,她大声哭喊:“是奴婢所为,奴婢认罪,陛下饶命啊!” 永兴帝抬了抬手,押着兰心的两名侍卫停了下来,兰心当即瑟瑟发抖的扑跪在地。 “说,是谁指使你的?” 兰心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了如贵妃,见如贵妃瞪着她,她连忙跪趴在地,不管不顾的交代:“是如贵妃娘娘。” 永兴帝嗤笑了声,朝那两名侍卫挥了挥手,无情下令:“如此贪生怕死,背叛主子的贱婢,还不拖出去打死!” 兰心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自知求饶无用,只能哭喊道:“娘娘,奴婢对不住您,娘娘……” 如贵妃看也不看她一眼,背弃主子的贱婢,就算陛下不杀她,她也饶不了她! 永兴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如贵妃,冷声质问:“贵妃,你还要狡辩吗?” 如贵妃惨笑了声,用她那双哭红了的眼眸看着永兴帝,苦涩道:“臣妾还能说什么?倘若臣妾说是有人收买了臣妾身边的人故意陷害,陛下会信吗?” 第106章 外室指认如贵妃 霍云卿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先后两名宫女丧命,她眉头紧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如贵妃还在狡辩,可永兴帝不会信她,她也无法,只能搬出那些信件来说事。 “监察司不是找到了王御医和辰王暗中来往的密信吗?陛下,难道那些不是铁证?” 永兴帝蹙眉,没有回应她。 如贵妃顿时又哭又笑,不甘的看着永兴帝:“陛下真是好狠的心,臣妾所言陛下一句不信,辰王不需言语,陛下也会为他脱罪,既如此,陛下何必还要来问臣妾?直接将臣妾定罪便是!” 永兴帝看到如贵妃眼底的绝望,一时也分辨不清到底是谁在诬陷谁。 老宫女是先前伺候皇后的人,萧北乾想要收买或者威胁都并非难事,兰心虽是咸福宫的宫女,可咸福宫的也不一定都是忠仆。 比如刚才那个兰心,就是个背叛主子的。 “陛下。”宋危再度开口:“臣今日之所以要请霍姑娘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哦?”永兴帝闻言看了眼霍云卿,又看向了宋危:“宋爱卿不妨细细说来。” “此事臣不在现场,还是让赵御史向陛下说明吧。” 永兴帝看向赵佑兴,笑道:“朕要是没记错,你是户部赵爱卿家的嫡子吧,朕早就听闻你在监察司当差,不成想已然受到了宋爱卿的重用。” 赵佑兴拱手道:“微臣愧不敢当。” “朕相信宋爱卿的眼光。”永兴帝说完这话就直言询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回陛下的话。” 赵佑兴不作隐瞒,将昨日他偶遇到霍云卿后,邀请她一同去查案,后来在霍云卿的帮助下找到了王御医别院里的黄金还有盒子里的证据。 “微臣这边刚找到证据,王御医府上就出了事,王御医的外室杀了王夫人,霍姑娘跟随微臣回去,霍姑娘一眼看穿外室随身携带匕首是刻意为之,在霍姑娘的几番追问下,外室渐露破绽。” 永兴帝看向了霍云卿:“云卿不愧是将门之后,不仅英勇无畏,还如此聪慧,霍爱卿当真好福气。” 永兴帝夸的很是自然,仿佛前些日子要下令斩杀霍云卿的人不是他。 “陛下谬赞了。”霍云卿敷衍的回应了声。 永兴帝笑了笑,又问赵佑兴:“你方才说破绽?” “回陛下的话,外室刺杀王夫人的动作行云流水,霍姑娘让监察司的人试了几次,都没她那么顺畅,后来霍姑娘又说盒子里的信件太久远了,字都看不清了,外室直接说不可能,信上分明写了辰王殿下交代王御医行凶的事儿。” 永兴帝听到这里,不由眯起眼睛。 区区一个外室,竟能知晓信上的内容? “她就是王御医的外室?”永兴帝冷眸看向外室,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外室早就被吓破胆了,她刚才亲眼瞧见一名宫女撞死在这儿,另一名宫女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不敢说话,因为那个叫兰心的宫女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被打死的。 永兴帝哼了一声,果真没问她什么,而是看向了霍云卿。 “云卿怎会猜到她知晓信上的内容?跟朕好好说说。” 永兴帝身为帝王,自然不是没脑子的,霍云卿敢这么试探,定是猜到了什么。 霍云卿也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回陛下的话,臣女在王御医府上听到王夫人和外室在争吵,从中分辨出外室更得王御医信任,故而想到监察司要找的证据或许是在外室居住的府邸,之后果然找到了黄金还有盒子,臣女大胆猜测,这外室应当还有别的身份。” “哦?说来听听。” “比如辅佐王御医行事,同时还能监视王御医的一举一动,以免王御医背主。” 霍云卿话音刚落,外室整个人一软,差点瘫跪在地,永兴帝怎能看不明白,这是被霍云卿猜准了。 永兴帝大步上前,居高临下的质问她:“说,你的主子是谁?” 外室身子抖的厉害,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哑巴了?还是舌头不想要了?” 听到永兴帝的威胁,外室逼着自己说出声音来,“罪,罪妇的主子是,是……” “是谁!”永兴帝急不可耐的逼问。 外室小心翼翼的抬眸,只看到了明黄色的布靴,她就吓得连忙低头,颤声道:“罪妇……” “你给本宫好好说话,欺君可是要杀头的!”如贵妃突然出声提醒,吓得那外室话也不敢说了。 永兴帝扫了如贵妃一眼,没说什么。 “罪妇……”外室哪敢让永兴帝久等,颤声回话:“罪妇只知信上的人是辰王殿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永兴帝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眉头紧皱。 萧北乾倒是淡定,连个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如贵妃露出笑容,像是在宣告她的胜利。 赵佑兴下意识的看向了宋危,宋危跟萧北乾一样淡定。 一直跪在如贵妃身边的萧璟丞抬眸看向了霍云卿,如今的霍云卿让他感到陌生,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为何处处针对他和母妃。 永兴帝突然笑了:“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便是无用之人,一个外室胆敢刺杀正室,目无尊卑,该杀!” 听到该杀两个字,外室吓得连忙磕头求饶:“罪妇是无心之举,求陛下饶命。” “你的夫君死了,你该知道是谁杀了他,却不愿为他报仇,如此绝情的贱人,不该死吗?” 听了这话,外室下意识的看向了如贵妃,永兴帝并未错过她的反应。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沉声威胁:“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是你背后的主子!王御医到底为谁做事!” 外室被吓得哭了起来,她生怕会像先前那名宫女一样被乱棍打死,她无法想象那得有多痛。 “是,是……” “陛下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不如臣妾来说吧,王御医为臣妾做事,并非辰王,如此陛下可满意了?” 如贵妃此时的态度就像是在跟永兴帝赌气,当不得真。 “朕没问你!” 这一招似乎没用,永兴帝并没有生出怜惜之情。 外室也算是看清了形势,连忙说道:“是贵妃娘娘,罪妇是贵妃娘娘安排在夫君身边的人。” 第107章 添柴加火他是专业的 如贵妃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她知道真相不重要,是不是她做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陛下想听到的。 只要这案子与皇后无关,陛下就高兴。 永兴帝上前两步,站定在如贵妃身前,垂眸看着她:“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贵妃轻笑了两声:“臣妾无话可说。” “贵妃这是认了?” “是,臣妾认了。” 如贵妃竟就这么认了?霍云卿面露诧异之色,在她的印象中,如贵妃绝非轻易认输之辈,她怎会认? 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了萧北乾,见他先前还淡定自若,这会儿反倒眉头紧蹙,不由陷入沉思。 难道认罪才是出路? “陛下。”如贵妃跪直了身子,抬起脸用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悲情的望着他,带着哭腔说:“臣妾认了,是臣妾所为,是臣妾杀了王御医。” 如贵妃保养得宜,就算有个萧璟丞这么大的儿子,她依旧风韵犹存,深受永兴帝宠爱。 永兴帝平日里最见不得她这样看他,不由心软。 “你……贵妃为何要杀了王御医?” 永兴帝的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凌厉,眼神也温柔了不少。 如贵妃摇了摇头:“臣妾不知。” 永兴帝皱了眉:“此话何意?” 如贵妃咬着唇默不作声。 直至此刻,霍云卿才明白如贵妃的用意,她认罪并非认输,而是要让永兴帝对王御医的死生疑。 如贵妃自己清楚,王御医不是她所杀,那这罪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身上,只要她陈述事实,永兴帝必定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臣妾……”如贵妃委屈至极的落了泪,不疾不徐的说道:“臣妾实在不明白,王御医既为臣妾所用,且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臣妾为何要杀了他?留着他继续为臣妾铲除异己不是更好吗?” 永兴帝闻言皱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王御医是在宫宴之后失踪的,宫宴上与他有过接触的不就是臣妾吗?臣妾为何要冒险杀他?岂非由着监察司查到臣妾头上?” 永兴帝眉头皱的更深,甚至还认同的点了点头。 如贵妃说的没错,她没有杀害王御医的必要。 霍云卿暗道不妙,再这样下去,如贵妃就能全身而退了。 “呵。”突兀的,萧北乾不轻不重的笑了声,眉眼间尽是讽刺,“贵妃娘娘这是承认了?” 如贵妃侧目看她:“本宫承认什么了?” “承认王御医为您所用,是贵妃娘娘手底下的人。” 如贵妃不作回应,而是欲盖弥彰的说了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北乾浑不在意,朝宋危问:“监察司不是在王御医府中搜到了不少禁药吗?本王没记错的话,其中有情毒?” “回辰王殿下的话,确有情毒。” 萧北乾了然点头,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萧璟丞:“臣弟记得宫宴那日,皇兄德行有失,臣弟对此有诸多疑惑,皇兄向来谦逊有礼,就算心悦霍家二姑娘,又怎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行不轨之事?” 永兴帝也看向了萧璟丞,似乎是想从他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来。 萧璟丞满脸担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贵妃身上,听到萧北乾的质疑,他随口解释:“那日喝多了。” 永兴帝眼神凌厉的盯着他:“朕记得你酒量不错。” 萧璟丞也不反驳,坦诚的点了点头,回话说:“宫宴一年一度,是儿臣贪杯了。” 他用贪杯来解释那日的不正常,萧北乾显然是不会就此作罢的。 “皇兄千杯不醉,又怎会因为多喝了几杯就做出孟浪之举,只怕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吧?” 萧北乾此话一出,永兴帝面色骤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视线落在霍云卿身上。 “父皇可还记得那日宫宴,皇兄给霍姑娘敬酒,不料酒樽落地,便喝了霍姑娘的酒水,也就是那杯酒之后,皇兄和霍家二姑娘做出了不雅之举。” 如贵妃想用事实让永兴帝生疑,萧北乾用了同样的方法,宫宴之上用情毒设计霍家嫡女的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相比之下孰轻孰重? 永兴帝是更在意王御医的死?还是更在意皇子有意争储? 霍云卿低垂着头,掩饰住上扬的嘴角。 永兴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如贵妃和萧璟丞,俨然在暴怒的边缘。 萧北乾还嫌这把火烧的不够旺,继续说道:“那日王御医来的也巧,皇兄这边刚出了问题,王御医立马赶到了,望月宫与太医署离得这么远,也是辛苦他了。” 听了这话,永兴帝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朕竟不知贵妃的手伸得那样长!” 如贵妃连连摇头,跪行几步拉住了永兴帝的龙袍,哽咽道:“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永兴帝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朕倒是要问问贵妃,传个御医罢了,何须贵妃亲自去请?” 如贵妃闻言心头一颤,无力的跌坐在地。 萧北乾并没有说如贵妃亲自去请王御医的这个点,永兴帝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早就怀疑过,且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贵妃在这一刻明白了,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苦涩笑道:“陛下既认定是臣妾所为,臣妾多说无益,还请陛下降罪。” 永兴帝冷哼了声:“贵妃这是认了?” 如贵妃抬眸看着永兴帝,苦笑着反问:“臣妾不是早就认了吗?王御医是臣妾手底下的人,也是臣妾杀了他,请陛下重罚。” “你!” 永兴帝心里跟明镜似的,倘若王御医是如贵妃的人,王御医就不会死在她的手上,她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就如同她所言,王御医是在宫宴之后失踪的,一旦他出事,如贵妃嫌疑最大,毕竟是她把王御医请来的。 “陛下,降罪吧,臣妾绝无怨言。”如贵妃一副伤心欲绝,心如止水的模样。 永兴帝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深。 萧北乾见状,随手又添了一把火。 “难怪……” 如此情形他突然开口,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他。 萧北乾风轻云淡的说了句:“难怪皇兄与霍家二姑娘娘的事儿拖了那么久,原是误会一场。” 此话一出,永兴帝回想到了之前种种,顿时生出一股被人戏耍的愤怒来。 第108章 王御医是儿臣所杀 永兴帝想到宫宴之后,他与如贵妃商议萧璟丞与霍家二女儿的婚事,按照他的意思,不管霍惠然是不是霍家亲生的,她名义上还是霍家的女儿,总要看重的。 对霍惠然,永兴帝倒是不怎么忌惮,嘴上说亲生与否不重要,实际上到底是不一样的。 永兴帝想着萧璟丞喜欢,那就给个正妃的名头吧,岂料被如贵妃一口拒绝。 如贵妃为此还跟他闹了一番,说是霍惠然的身份上不了台面。 这话也对,霍惠然的生母行迹卑劣,京都城内也人尽皆知,难免落人口舌。 后来他拗不过她,便应了她的意思,只给了个侧妃的名头,如今细想,如贵妃之所以不愿让霍惠然成为正妃,是因为她心目中正妃的位子另有人选。 永兴帝又回想起宫宴那日,是萧璟丞主动提起敬酒,还有意无意的将他和霍云卿扯在一起,倘若他心悦之人真是霍惠然,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 想到这些,永兴帝怒不可遏,直接将如贵妃踹倒在地。 如贵妃哀嚎一声,狼狈的扑在地上,萧璟丞连忙伸手去扶。 眼前的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萧璟丞深知这一点,可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或者说他知道不做反抗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母妃,您怎么样?” 萧璟丞眼神慌乱,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母子俩狼狈不堪,叫人唏嘘。 永兴帝没有半分怜惜,身为帝王,他竟被如此戏耍糊弄,叫他怎么忍得了! “如贵妃戕害皇嗣,毒害朝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罪无可恕,传朕旨意,废其……” “母妃!” 永兴帝话没说完,就听萧璟丞一声惊呼,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如贵妃身下鲜血溢出,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御书房。 萧璟丞红了眼眶,朝永兴帝重重磕头:“还请父皇看在母妃怀有龙嗣的份上,先传御医吧!” 永兴帝自是在意皇嗣的,急声大喊:“传御医,快传御医!” “陛下!”如贵妃捂着肚子,哀声痛哭:“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 永兴帝连忙上前,也顾不得其他了,搂住如贵妃柔声安抚:“朕传御医了,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如贵妃倒在永兴帝怀里,哭得伤心欲绝:“为何不信臣妾?为何不信臣妾!” 永兴帝无法回应她,眼底慌乱一片。 霍云卿默默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情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如贵妃竟真的怀孕了,看来前世今生总归是不一样的。 萧北乾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神色晦暗不明。 御医赶到的时候,如贵妃的衣衫都被鲜血浸湿了,所有人都退到了御书房外,听着如贵妃的哭叫声。 永兴帝听得心烦意乱,来回踱步的时候余光扫到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王御医外室,永兴帝眸中寒光一闪,指着外室怒声下令:“这贱人为何还在?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外室吓得浑身瘫软,被侍卫拖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着陛下饶命。 永兴帝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注意力全在御书房内的如贵妃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医终于出来了,刚跨出门槛御医便跪地道:“微臣无用,没能保住贵妃娘娘的龙嗣,还请陛下降罪。” 永兴帝身形一晃,看到宫女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御书房出来,不由心疼。 到底夫妻一场,如贵妃又没了孩子,叫他如何在这个时候狠心降罪? 永兴帝叹息一声,摆摆手吩咐道:“送贵妃回咸福宫,旁的事以后再议。” 无人置喙,饶是萧北乾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如贵妃被送走。 萧璟丞也没留下,跟着一块去了咸福宫。 永兴帝只留下了萧北乾,让霍云卿等人先回去。 霍云卿跟着宋危和赵佑兴出宫的时候,正好看到外室和兰心的尸体被扔在角落,不远处几个宫人拿着草席过来,朝他们行礼问安后,将尸体裹在草席里带走了。 霍云卿看着这一幕,突然嗤笑了声。 在这皇权至上的大庆,她寻求的公道与正义,就像是个笑话。 —— 御书房已经被收拾干净,萧北乾被赐了座,永兴帝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问他:“皇儿可知朕为何将你留下?” 萧北乾淡定自若:“还请父皇明示。” 永兴帝目光深沉的看着他,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朝堂之上,霍将军对皇儿似乎颇有微词,皇儿何时得罪了霍将军?” “儿臣不曾得罪过霍将军,不过霍将军为人正直,许是听信传言,以为王御医真是儿臣手底下的人,因此才会那般吧。” “哦?”永兴帝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片刻之后又问:“王御医一事,皇儿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萧北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事由父皇定夺,儿臣不便多言。” 永兴帝叹了口气,有意无意的说道:“朕也知道如贵妃有错,但王御医失踪一案疑点重重,朕觉得不是如贵妃所为。” 萧北乾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反驳,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如贵妃所为。” 永兴帝眼睛一亮:“皇儿也这么想?” 萧北乾再次点头,缓缓说道:“王御医是儿臣所杀。” “咳咳……” 永兴帝没有喝水,却被自己的唾液给呛到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北乾,疑惑的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萧北乾脸色不变,重复道:“王御医是儿臣所杀。” 永兴帝豁然起身,又惊又茫然的看着他:“皇儿,莫要与父皇玩笑。” 萧北乾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说道:“儿臣不是在开玩笑,王御医确实死在儿臣手中。” “你!你怎么敢?”永兴帝大步上前,十分不解的问:“皇儿为何要承认?” 萧北乾稳稳当当的坐在太师椅上,理所当然的说:“此刻又没有外人,儿臣告诉父皇,父皇又不会怪罪儿臣。” 他这番话直接把永兴帝整不会了,永兴帝是怒也不是,高兴也不是。 “皇儿,他好歹是朝廷命官!” 萧北乾蹙眉:“那又如何?儿臣杀不得?” 永兴帝挑了挑眉,或者说他眼睛亮了亮,似乎很满意萧北乾的这副态度。 第109章 霍云卿必须死 萧北乾为什么敢在永兴帝面前坦白,他很清楚永兴帝为什么会站在他这边。 王御医一案,既然闹到了皇帝跟前,真相就不重要了,皇帝想听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三颗珍珠牵扯出皇后是一个点,霍万鸿在朝堂之上质疑他是另一个点,因此无论王御医是不是他所杀,是不是为他所用都无所谓,永兴帝只想保住他。 当所有人都想要踩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 永兴帝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萧北乾的肩膀,语气纵容的说道:“杀了就杀了吧,王御医确实该死,不过这件事情皇儿切不可让旁人知晓,以免再生事端。” 萧北乾顺从的点了点头,随口问:“父皇不问儿臣为何要杀了他吗?” “为何?” “王御医为如贵妃所用,父皇难道还看不清?” 王御医的死没人在乎,萧北乾只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永兴帝无法逃避王御医为如贵妃所用的事实。 他想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这……”永兴帝明显迟疑,不愿聊起。 “父皇,宫宴那日儿臣就觉得不对劲,皇兄向来识大体,又怎会当众说起霍姑娘的救命之恩?无非是想找个敬酒的理由罢了。” 永兴帝闻言皱了皱眉,他到底是在意这件事的。 “如贵妃利用王御医给霍姑娘下药,若不是皇兄的酒樽掉落在地,喝下那杯酒的人就是霍姑娘,届时只要皇兄与霍姑娘举止亲密一些,父皇便不得不下旨赐婚,这是儿臣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可能性。” 萧北乾也不说这就是事实,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但他所说的,足够让永兴帝生出防备之心。 他们为什么会盯上霍云卿,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永兴帝沉声叹气,无奈道:“朕知道了,朕会好好处理。”他这话说完,又嘶了一声,不解的问:“皇儿是因此才对王御医下了手?” “倒也不是。”萧北乾不甚在意的回话:“儿臣将王御医带回辰王府,问他相关事宜,王御医嘴硬不肯说,儿臣一气之下就杀了他。” 萧北乾说得很无所谓,仿佛杀王御医只是顺手的事。 永兴帝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叮嘱他:“王御医的死与皇儿无关,皇儿以后莫要再说了。” “儿臣明白。” 永兴帝很是满意的嗯了一声,朗声笑道:“皇儿能坦诚相告,朕很欣慰,皇儿以后也要如此,不管皇儿做了什么,都有父皇给你撑腰,莫怕。” 萧北乾应了声,适时起身:“父皇,宫中烦闷,父皇若是没什么吩咐,儿臣先告退了。” “皇儿这就要走了?”永兴帝满脸不舍的问:“不留下来用膳吗?” “不了。” 目的达成,萧北乾不愿留在宫中,自是要走的。 永兴帝不甘心的劝了几句,没能劝动,只能作罢。 萧北乾走后,汪公公端着热茶进了御书房。 “陛下,换一杯热茶吧。” 永兴帝喝了口茶,很是得意的与汪公公炫耀起来:“朕的皇儿还是向着朕的。” 汪公公福至心灵,明知故问:“陛下说的是辰王殿下?” “嗯。”永兴帝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连带着这茶似乎也香气浓郁,沁人心脾。 汪公公笑说:“辰王殿下是跟着陛下长大的,自是向着陛下的。” 永兴帝很是认同的点头:“你说的没错,皇儿和其他皇子不一样,皇后去的早,他小时候朕时常带在身边,自是与朕最为亲近。” 汪公公笑着附和,永兴帝越想越高兴,让汪公公送了好些赏赐去辰王府。 相比之下,咸福宫就显得死气沉沉,虽说如贵妃被送回来了,可永兴帝都不来探望,悬在如贵妃头顶的那把刀就还未放下。 咸福宫上上下下都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如贵妃躺在床榻上,一副虚弱的模样。 她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却都是不甘与算计。 “陛下不来,定是要降罪的,你要记住,宫宴上的事情是本宫让你这么做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贵妃知道皇帝不在乎别的,只有这一点是他不能容忍的。 萧璟丞轻声叹息:“母妃,您的身体要紧。” “本宫无碍。”如贵妃被送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才醒过来就等不及要跟萧璟丞商量对策。 “母妃,滑胎不是小事。” 如贵妃闻言嗤笑了声:“滑胎?哪来的胎?” 萧璟丞顿时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如贵妃,他上前两步压低声线道:“母妃这是疯了吗?倘若父皇知晓,定不会轻饶。” “他如何得知?本宫吃的是能让人假孕的药,就算御医也查不出端倪,再说不是已经滑胎了吗?” 萧璟丞还是难以置信:“母妃怎敢如此?” 如贵妃狠狠咬牙:“若不是本宫怀了孕,你祖父和舅舅能被放出来吗?” 萧璟丞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祖父与舅舅出事的时候,母妃曾跟他说过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他询问要如何处理,母妃让他无需多管。 如今他算是知道母妃指的是什么了。 他原本就在怀疑,母妃怀孕的未免太是时候了。 可那又如何?终究是一场空。 如贵妃握紧双拳,满目愤怒的咬牙:“本宫费尽心思才换得陛下的大赦天下,原本他们该继续享福的,可是因为霍云卿这个贱人,是她毁了一切,是她杀了本宫的父亲与弟弟,本宫与她不共戴天!” 萧璟丞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贵妃突然看向萧璟丞,眼神阴狠至极,“本宫劝你最好收了对霍云卿的心思,她不可能入你的端王府,本宫不许!” 萧璟丞依旧沉默着,不愿接话。 “本宫在与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如贵妃怒不可遏:“她杀了你的祖父和舅舅,让咱们母子俩深陷困境,难道你还放不下她?” 萧璟丞终于忍不住了,反驳道:“母妃,祖父与舅舅的事情,难道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他不认为祖父与舅舅是罪有应得,只是觉得他们自寻死路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如贵妃怒指着她,不管不顾道:“你给本宫听着,霍云卿必须死,她必须死!” 第110章 你有心上人吗? 如贵妃恨透了霍云卿,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都因她而死,此等血海深仇,她绝不善罢甘休! 霍云卿心里也清楚,许鸿阳一事后,她与如贵妃以及萧璟丞之间便是不死不休了。 当然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 王御医一案永兴帝迟迟未下决断,霍云卿对此毫不在意,她也没闲工夫在意,孟莹安约着她去赏花灯呢。 新元将至,一年一度的花灯会热闹非凡,孟莹安怎会错过。 早在之前她就约了霍云卿,霍云卿自然不会失约。 说来也惨,前世霍云卿在京都城待了三年,不曾参与过这样的热闹,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被赐婚,萧北乾也已经去了边疆,她郁郁寡欢,不愿出门。 后来她接受现状,一步一步沦为萧璟丞与如贵妃的棋子,她的人生仿佛就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助萧璟丞登上皇位。 整整三年,她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云卿你看。” 孟莹安兴奋的扯着霍云卿的手臂,与她分享她觉得好玩的。 霍云卿被她的笑容渲染,从痛苦不堪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她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群孩童在舞龙。 他们举着缩小版的黄金龙,玩的不亦乐乎。 眼前的画面太美好了,仿佛冲淡了之前的种种阴霾。 霍云卿嘴角扬起笑容,忘却了所有的烦恼,跟在孟莹安身后,朝那群孩子跑去。 孟莹安带了好些糖果,分给了舞龙的孩子们,孩子们拿到了糖,开开心心的又唱又跳。 繁华的长街,高悬的灯笼,伴随着孩童的欢声笑语,各种各样的叫卖声,这太平盛世的景象叫人向往。 霍云卿沉浸在这欢快的气氛中,跑的满头大汗。 “云卿,我们去那边放花灯吧!” 孟莹安不由分说,拉着霍云卿就跑。 护城河边最是热闹,河堤旁站满了少女,有些在等着放花灯,有些刚放完,在岸边看着花灯在水中飘荡,她们三三两两,穿着各色各样的新衣裳,成就了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孟莹安举着刚买来的两盏花灯,献宝似的笑:“你要哪个?” 花灯款式一样,就是颜色不太一样。 霍云卿随手取了其中一盏,好奇的问:“是不是要写字?” “不用啊,花灯点燃,在心里默念就好了。”孟莹安说完心疼的看着她:“你长这么大没放过花灯?” 霍云卿点点头:“边疆都是草原,河道不多。” 孟莹安啧啧两声,拉起她的手往河堤边走:“那你一定要尝试一下,万一灵验呢!” 两人到了台阶下,孟莹安突然扭头看她:“云卿,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 孟莹安把她给问住了,报仇雪恨?这么好的气氛许戾气太重的愿望不太好吧? 霍云卿想了许多,好像都不太适合现在的场合。 孟莹安暧昧的朝她眨眨眼:“云卿,你有没有心上人?” 霍云卿顿时红了脸,好在河道边挂满了灯笼,本就将他们的脸都照得红彤彤的,没叫孟莹安看出来。 孟莹安见她不回,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嘴惊讶道:“你有啊!” 霍云卿下意识的狡辩:“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心上人。” 孟莹安也不怀疑,撇撇嘴说:“没有你想这么久干什么?” 霍云卿没有回应她,而是反问了句:“那你有心上人吗?” “没有啊。” “那我们放花灯干嘛?” “呃……”孟莹安无所谓的摆摆手,潇洒道:“管他呢,咱们就是来凑热闹的。” 霍云卿笑出了声,两人也不再纠结,点燃了花灯,将其推入河道中,孟莹安站在一旁虔诚的许愿,霍云卿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萧北乾。 花灯渐行渐远,霍云卿脸都红透了,拉着孟莹安匆匆上了岸。 孟莹安哎哎哎的叫唤,上岸后又被街边的糖人吸引,拽着她去买糖人。 两个大姑娘站在摊贩前,等着她们的糖人,霍云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霍云卿,那时候的她在边疆,也像现在这样,在热闹的长街上买糖人吃。 “霍姑娘!” 刚拿到糖人,霍云卿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循声看去,她也扬起了笑容:“徐哥,赵御史。” 今夜花灯会人多热闹,也容易出事,监察司的人都被安排着出外巡逻,这么巧就碰上了。 赵佑兴看了眼霍云卿手中的糖人,笑说:“没想到霍姑娘还喜欢糖人。” “怎么?你有意见?”孟莹安护犊子一样,瞪了赵佑兴一眼。 赵佑兴不解:“孟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管你呢,你别以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可没忘记你之前在丞相府是怎么为难我家云卿的。” 赵佑兴顿觉尴尬:“抱歉,那次是我的错。” “哼,知道就好。”孟莹安随手一指:“瞧见了吗?那有家酒楼,我和云卿走累了想去吃点好的,你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赵佑兴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掏出荷包递了过去。 “我和徐哥还有公务在身,不能……” 赵佑兴话没说完,荷包就被孟莹安抢了去,她从中取出一锭银子,抛在掌心掂了掂,眉开眼笑道:“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赵佑兴又尴尬了,挠了挠头说:“那你们去吃吧。” 孟莹安不跟他客气,拉着霍云卿就走。 赵佑兴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霍云卿也回头望向他,朝他挥手道别。 于霍云卿来说,她只是与相熟的人打招呼而已,但看在旁人眼里,不知会如何解读。 香满楼是京都城内最大的酒楼,刚才那一幕,正巧被坐在二楼的萧北乾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他们偶遇还是相约在此,萧北乾只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 林夏站在一旁,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他们家王爷的低气压,他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心道这赵御史也是够倒霉的。 偏偏让他们家王爷看到了,自求多福吧。 霍云卿和孟莹安在香满楼的一楼用膳,两人点了不少,大快朵颐后又出去逛了。 孟莹安带着她去猜灯谜,这里聚集着京都城内所有的名门公子以及学富五车的读书人,来凑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围了一层又一层。 孟莹安带着她往里挤,挤着挤着她们就分散了。 “莹安!”霍云卿在人群里大声呼喊,可周围太吵闹,她的声音被轻而易举的淹没了。 突兀的,她的手腕被握住,霍云卿心下一喜,转头看去,却是愣住了。 第111章 霍云卿,不许 人潮拥挤中,萧北乾那张清冷的面孔映入眼帘,霍云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去了后面的暗巷。 暗巷只容得下两人并行,外面人声鼎沸,巷子里却空无一人,林夏双手抱胸守在入口处,霍云卿被抵在粗粝的围墙上。 “你和赵佑兴是不是过分亲近了些!” 萧北乾的声音在霍云卿头顶响起,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朦胧的月色中,像一座小山般笼罩着她。 霍云卿抬起脸,先是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而后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这一笑,并未让萧北乾神色缓和,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紧锁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霍云卿没有回答他,而是笑盈盈的反问:“不知辰王殿下是以什么身份质问臣女?” 萧北乾眉头微蹙,一时无言。 “臣女今日出府游玩,家中父母皆知,他们尚且不会多管,殿下未免过于关心臣女了吧?”霍云卿淡然靠在墙上,语气里尽是轻松愉悦。 萧北乾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清冷矜贵,张扬的容貌叫人忍不住沉沦,霍云卿看着看着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悄悄别过了脸。 萧北乾伸手掐着她的脸给转了回来,迫使她看着他,盯着她问:“你心悦于他?” 霍云卿惊讶的微微张着嘴巴,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过既如此,那就将错就错? 霍云卿迎上他的视线,再一次反问:“如果臣女说是,殿下当如何?” 萧北乾眉头紧锁,并未作出回应,像是在思索着对策。 霍云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眼前这个人前世还要带着她私奔,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却若即若离,要与她划清界限,她实在是看不懂他,不如趁着今日好好试探一番。 萧北乾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探究,那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她不由自主的紧张,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北乾突然轻笑了声,在霍云卿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说谎。” 霍云卿顿时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臣女怎就说谎了?” 萧北乾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淡然道:“霍姑娘若是心悦于他,便不会告知本王,平白给他招惹麻烦。” 霍云卿不知该如何反驳,憋了良久突然灵光一闪,得意洋洋的问他:“哪来的麻烦?难道臣女心悦于他,殿下便会去找他麻烦?为何?” “本王何必为难他?” “既然殿下不会为难赵御史,那臣女心悦于他又如何?殿下会宣扬出去吗?” “好了,不必再说。”萧北乾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心悦于他几个字。 霍云卿撇撇嘴,自顾自的说道:“不说就不说,反正赵御史人挺好的,最近臣女与赵御史一起经历了许多,与他很合得来。” “霍云卿!” “干嘛?” “本王让你不要说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赵御史刚正不阿,敢与强权对抗,这一点与臣女如出一辙。” “你!”萧北乾又不确定了,拧眉质问:“你当真对他有意?” “我……” “云卿,云卿你在哪儿啊? 霍云卿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到了孟莹安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霍云卿不由紧张起来。 “诶?林夏?你怎么会在这儿?北乾哥哥也在?” 孟莹安看到了林夏,正在朝他们这边走来,霍云卿更紧张了,下意识的抓紧了萧北乾的长袍。 萧北乾挑眉轻笑:“怕什么?本王与霍姑娘清清白白,就算让莹安看到了又能如何?” 霍云卿没说话,就是想躲着。 巷子口,林夏拦住了孟莹安,一本正经的扯谎:“莹安姑娘,霍姑娘不在此处。” “你拦着我作甚?”孟莹安不悦的声音传进了巷子里:“我知道云卿不在这里,那北乾哥哥不是在吗?难得碰见,我去见见他。” 林夏尽忠职守,依旧拦着她,“莹安姑娘见谅,殿下现在不方便见您。” “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他在巷子里……”孟莹安话说到一半连忙噤声,像是猜到了什么,笑着说:“不方便就算了,我懂我懂。” 林夏总觉得她是误会了什么,试图解释:“莹安姑娘,应该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明白,人有三急嘛。”孟莹安一副她很理解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你让北乾哥哥放心,我嘴巴可牢了,绝对不会往外说。” “莹安姑娘,真不是……”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也不知道云卿跑哪儿去了,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我得找她去。” 孟莹安说走就走,压根不听林夏解释。 霍云卿在巷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北乾垂眸看她:“很好笑?” 霍云卿连忙噤声,摇了摇头。 “霍姑娘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霍云卿没有逃避,还是反问:“可这是臣女的私事,殿下何必知晓的这般清楚?” “你只需回答。” “臣女还是那句话,倘若臣女对他有意,殿下当如何?” 霍云卿和萧北乾较上劲了,谁也不肯先做出让步。 萧北乾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答案来,可她这副倔强的模样,还真叫他看不透。 或者说在他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他忍不住会去揣测。 霍云卿不曾与谁这样亲近过,哪怕之前她对萧璟丞有意,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赵佑兴为人坦率,长得还不错,家世也过得去,倘若霍云卿与他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倒是远离了皇储之争,是好事。 可他心里不舒坦,十分的不舒坦。 他急于得到答案! “霍云卿,告诉本王,你是否对他有意?” 萧北乾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霍云卿也恼了。 “对啊,臣女对赵御史有意,殿下这下可满意了?” 她话音刚落,萧北乾脸色骤变,下一瞬她被抵在粗粝的墙壁上,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不曾见过这样的萧北乾,像是极力隐忍克制着徘徊在边缘的情绪。 “霍云卿,不许。” 第112章 如贵妃被降罪 霍云卿有那么一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茫然的看着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那般的不真实。 萧北乾抵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再一次重复了他的话。 “霍云卿,本王不许。” 霍云卿应该问为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受控制的变了。 “知道了。” 萧北乾闻言愣了愣,情绪有所缓和,头脑也变得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立马松开她后退了两步。 两人在窄巷里沉默着。 霍云卿脸颊发烫,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缓和气氛。 最终是萧北乾先打破了沉默。 “本王先走了。” “啊?哦。” 萧北乾清了清嗓子,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捂住了脸颊,试图给自己降温。 —— 霍云卿从巷子里出去,已经看不到萧北乾的身影了,她四处张望,在人群中看到了孟莹安。 “莹安。” 孟莹安听到霍云卿的声音连忙回头,嘟着嘴抱怨:“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了。” 霍云卿不好意思的谄笑:“抱歉。” “没事没事,人太多了很容易走散。”孟莹安大大咧咧的,拉住霍云卿的手挤进人群里,看着那群才子佳人猜灯谜对对联。 夜色渐深,二人终于玩累了,乘坐马车回府。 出来的时候是孟莹安去接的霍云卿,如今也是孟莹安送她回去。 马车里,孟莹安挽着她的手臂,颇为感慨的说:“云卿,能跟你成为姐妹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以前都是独来独往,婉姐姐不喜出门,我都找不到人跟我出去玩。” “你总是出门,丞相大人不会说你吗?” “我爹?”孟莹安撇撇嘴:“他才不管我呢,每天忙得不见人影,除非北乾哥哥的事情,要不然他不管。” “丞相大人身居高位,自然忙碌。” “管他呢!”孟莹安不甚在意,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怪笑了两声:“云卿,你猜我先前碰到谁了?” 霍云卿听了这话顿时紧张起来,试探性的询问:“你,你碰到谁了?” “我碰到北乾哥哥了!” “辰王殿下?”霍云卿更紧张了。 “是啊!”孟莹安用力点头,而后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不知道,北乾哥哥他竟然在巷子里解决三急。”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想到了孟莹安对着林夏说出的那番保证。 说好的嘴巴牢靠呢? “这……” 霍云卿表示这很难接茬。 孟莹安哈哈大笑:“你不觉得好好笑吗?辰王殿下竟会做出这种事!”孟莹安说完又不放心,叮嘱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要不然北乾哥哥得摘了我的脑袋。” 霍云卿笑了:“你也知道啊?” “我只告诉了你嘛,你又不是外人。”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霍府门口,孟莹安依依不舍,约着她新元的时候再出去玩。 霍云卿没应下,她想到了楚峰,楚峰就死在新元那一夜,她想知道自己是否能改变他人命运。 经历了程奇和李小兰的事,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 这天晚上,霍云卿没能睡好,她辗转反侧,总是会想到萧北乾说的那句不许。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意思吗?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霍云卿羞红了脸,忍不住在床榻上打滚。 次日,她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门。 玲珑不太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好言相劝:“姑娘昨晚没睡好吧?要不然再睡一会儿?姑娘又要出门吗?奴婢陪您一起吧?” 霍云卿摆摆手:“不用跟着,我出去有事。” 她想改变楚峰的命运,还需赵佑兴牵线,霍云卿一早就去了监察司附近的茶楼守株待兔。 没过多久便等来了赵佑兴,听闻霍云卿有事找他,他进了茶楼,在她对面入座。 “霍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霍云卿也不能直说,便旁敲侧击的问:“王御医一案还没有消息吗?” 说起这事儿,赵佑兴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陛下压着不降罪,谁也没办法。” “督公没说什么?” “说了,督公在朝堂上谏言,但陛下根本不听。” “那右御史呢?” 赵佑兴愣了愣,心想督公都没办法,右御史能怎样?但他并没有怀疑霍云卿的意图,回道:“右御史忙着呢,无暇顾及其他。” 霍云卿顺势问他:“右御史在忙什么?监察司最近又有什么大案子吗?”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右御史在暗中调查什么事情,查了有些日子了,之前离开京都也是为了这事儿。” “你都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最近在查你之前遇刺的事儿。”赵佑兴说完忍不住叹息:“右御史也是可怜,眼看就要新元了,又要外出,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右御史要出去?” “对啊,后日出发。” “后日?那真的有可能赶不回来过新元。” “嗯。”赵佑兴又是一声叹息:“右御史挺可怜的,他是督公养大的,算是督公的义子,每年新元督公都派他外出,他一定很想和督公一起过新元吧。” 霍云卿认同的点着头,随口呢喃:“后日。” 她默默记住了楚峰要出门的日子,赵佑兴没当回事,并未怀疑什么。 霍云卿适时转移话题:“我那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吗?” 赵佑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查到,那帮人就跟消失了一样,不过这案子之前被放下了,再想查本来也没那么容易。” “嗯,赵御史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好,一定。” 赵佑兴当值中,不能与霍云卿聊太久,很快起身告辞,回监察司做事去了,霍云卿知道了想知道的消息,没坐一会儿也回去了。 两天后,霍云卿正准备出门,恰好听到了父亲带回来的消息。 王御医一案,如贵妃被降罪了,这些天永兴帝一直试图压制,但朝中大臣天天谏言,永兴帝也是烦了,今日在朝堂上降罪于如贵妃。 如贵妃戕害皇嗣,毒害朝臣,永兴帝降了她的位份,罚了她三年俸禄,并将她禁足在咸福宫。 听着好像没那么严重,但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一旦失势,必遭报复。 第113章 霍云卿有特殊癖好? 霍万鸿对此不是很满意,下朝回来用早膳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陛下到底是心软了,如贵妃变成如妃,这跟没有降位份有什么区别?说得好听是看在如妃刚滑胎的份上,说的不好听,陛下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 霍夫人闻言拍了下他,提醒道:“慎言。” 霍万鸿下意识的想说什么,被霍夫人给瞪了一眼,当即闭上了嘴。 霍云卿适时转移话题:“爹,我想出门一趟。” 霍万鸿疑惑的看了过去,反问:“你哪天不出门?” “呃……”霍云卿谄笑两声:“爹,我要出趟远门。” 闻言一家人都朝她看了过来,霍夫人张口想问什么,又想到前些日子才打了她,母女俩的关系尚未缓和,就没吱声。 “云妹,眼看就要过新元了,你要去哪儿?”霍怀宁忍不住问。 “就是,没几日就是新元,这可是你第一次在家里过年,出远门做什么去?” 霍云卿早就想好了说辞:“正因为要过新元了,各地都很热闹,我以前在边疆从未感受过,所以想出去玩两天。” “那也不急于一时啊,等过了新元再说?” “过了新元就没这个热闹了,爹,我保证新元之前一定回来。” 霍万鸿迟疑着,一方面不想束缚女儿,一方面又怕她出门在外不安全,于是看向了一旁的霍夫人。 霍夫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作甚,她要去就让她去呗。”话说完,霍夫人又补了一句:“新元那日能赶回来便是,切莫贪玩。” 霍云卿面露喜色,笑道:“母亲说的是,女儿定能赶回来。” 霍夫人故作淡定的嗯了一声,而后若无其事的用膳。 霍惠然见状,顿时没了胃口,她心中苦涩不已,亲生的到底是不一样,换做是她,霍家能让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霍夫人都同意了,霍万鸿自然不会让女儿失望,笑着叮嘱:“那你去吧,带够盘缠,路上别委屈自己。” 霍云卿笑容满面,语气轻快的应下:“是,多谢父亲母亲。” 霍万鸿看女儿高兴,他也跟着高兴,朗声笑道:“你啊就是待不住,等会儿记得去给你祖父祖母道别。” 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清净,平日里不与他们一起用膳,霍云卿连声应下,吃完就去了清水居。 二老听闻她要出远门,很是支持,甚至很开心,他们认为霍云卿是随了他们,喜欢游山玩水。 霍云卿自己都没想到能走得这么顺利,不过霍家和其他名门贵府不一样,霍家武将出身,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霍家人只当霍云卿是因为花灯会好玩,才想着要去别的城池看看,眼看就要过新元了,确实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也就没拦着她。 霍夫人对霍云卿是放心的,她身手不凡,自保不成问题,倘若换做霍惠然,她就不能答应了,霍惠然手无缚鸡之力,她放心不下。 —— 前世关于楚峰的死,霍云卿知道的并不多,当时她和萧璟丞刚被赐婚不久,还未参与到争储之中,后来零星听到一些,知晓他是为了调查细作而死。 好在霍云卿知道关键性的一点,楚峰死在福安城外。 具体什么位置不清楚,但既然在福安城附近,他们总要进城采买,楚峰大概率也会在福安城落脚。 霍云卿不做犹豫,直奔福安城。 福安城距离京都很近,快马加鞭小半日就到了。 新元近在咫尺,福安城内人来人往,百姓们都在采买年货,霍云卿女扮男装,牵着骏马在街边行走。 出门在外,霍云卿尽量低调行事,不过她容貌出众,百姓们看到她纷纷侧目。 霍云卿不想过于张扬,先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住下。 恰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霍云卿将行囊放在房间,去楼下大厅用膳。 她在角落的位置入座,让店小二看着来几道特色菜,店小二一听就知道是大客,顿时热情不已,上菜的时候还与她闲聊了几句。 “这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霍云卿微微颔首:“嗯,我来找人的。” “找人?”店小二眼睛亮了亮,追问道:“不知客官想要找什么人?小的兴许能帮上一二。” 客栈每天来来去去的人不少,店小二没准真能帮上忙,霍云卿想到这儿,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淡声道:“你帮我注意着,倘若发现长相特别俊秀的男子,及时通知我。” 长得特别俊秀?店小二满脸疑惑,寻思着这位客官到底是来找人的,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他试探性的小声询问:“客官是不是想去那种地方?” 霍云卿一愣:“哪种地方?” “就是那种,有很多俊秀男子伺候的?” 霍云卿蹙眉琢磨了下,突然明白了过来,顿时脸红,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只不过我要找的这个人长得特别俊秀罢了,他不是做那种的。” 要是让楚峰知道这店小二把他当成了小倌,他也算是活到头了。 店小二挠头:“特别俊秀?这如何辨认?客官可否说一下他的特殊之处?” 霍云卿思索了一番,主要是她和楚峰接触的不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了半天,霍云卿只说了一句:“他的容貌能让人过目不忘。” 楚峰确实长得不赖,如果说京都城内萧北乾称第一,那楚峰绝对能称第二。 店小二尴尬的看了看桌上的碎银,不太想赚这个银子了。 霍云卿倒也大方,将碎银往他身前推了推,说道:“你帮我多注意就行,有劳了。” 店小二讪笑着,不太好意思的将碎银拿在手里,做出保证:“客官放心,小的尽量帮您找到。” 霍云卿应了声,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不成想当天傍晚边,店小二就敲开了她的房门。 店小二满脸兴奋,邀功似的的问:“客官,您要找的人是不是穿着一身黑衣,随身还带着佩刀?” 说实话霍云卿哪儿知道他是不是穿黑衣,但佩刀一定有。 “你看到他了?” 店小二忙点头:“看到了,就在楼下!” 霍云卿眼睛一亮,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眼,果然是楚峰没错,于是她又赏了碎银给店小二,并吩咐他不要让楚峰知道有人在找他。 第114章 本王不喜欢她身上的疤 霍云卿知道楚峰也住在这家客栈,为了方便出行,她当天夜里便出门去买了一顶白纱帷帽。 福安城很热闹,长街上有打铁花的,有孩童的嬉闹声,还有摊贩的叫卖声,霍云卿无心游玩,买了帷帽便往回走。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霍云卿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可她每每回头看去,又一切正常。 许是她太敏感了,长街上人来人往,与她同行的人自是不在少数。 霍云卿戴着帷帽回了客栈,不远处一名身形健硕的男子转身离去,七拐八拐后,在一家武馆口停下了脚步。 男子扣响了铜锁,铜锁扣在门上的声音很是规律,三下顿两下后又是三下。 武馆的大门应声而开,男子闪身而入,匆忙去了后院。 这座武馆不算小,武馆内灯火通明,还有不少人在前院操练,男子脚步匆匆,直奔后院。 后院也有人还在练武,这座武馆里的人过于努力,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男子进了后院的正厅,正厅里坐着两名稍显年长的男人,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师傅,不好了。” 坐在正中间的一名中年男子,他满脸络腮胡子,生的一脸凶相。 “什么不好了?大晚上的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男子慌张不已,急声道:“师傅,我看到霍家嫡女了!” 此话一出,中年男人脸上的胡子都跟着抖了抖,眼底满是震惊:“你说什么?你看到谁了?” 坐在他右侧的男子眉头微蹙,询问他有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看错,就是霍家嫡女。”他怎会看错,前些日子他可差点死在霍家嫡女手中。 “她怎么会来?难道霍家已经查到我们了?”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大胆猜测。 “不大可能。”坐在他右侧的男子稍显年轻一些,他穿着素色长袍,浑身透着一股书香气,沉声询问:“霍家来了多少人?” 男子似乎被问住了,迟疑回话:“好像就她一个。” “就她一个?” “对,我上街采买,刚巧看到她买了一顶白纱帷帽,我一路跟着,确定她是孤身一人回了客栈,不过客栈里有没有霍家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络腮胡男子没了主意,看向右侧的男子。 “你先去查探一番再说。” 男子会意,转身又出去了。 络腮胡男子急得来回打转:“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我们被发现了?柳七,咱要不要通知大人?” 名唤柳七的男子看向他,不疾不徐的说道:“不着急,待查清楚再上报给大人。” “可万一咱们暴露了呢?” 柳七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胡大莽,你有什么好怕的?有我在,你还怕咱们不能全身而退?” 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听了这话,总算是安心了。 “你说得对,有你在,出不了大事,刚才是我多虑了。” 柳七摇了摇头:“跟你说了多少遍,遇事不能慌,你这副模样若是上了战场该如何是好?” 胡大莽拍了拍胸脯,狂妄道:“就我这体格,上了战场杀就完了。” “那你慌什么?” “这不一样,她是霍家嫡女,娇滴滴的小姑娘。” “娇滴滴?”柳七笑出了声:“你是忘了咱们的人上次输的有多惨了吗?” “上次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胡大莽说完眼睛亮亮的补充了句:“不过这霍家女是真厉害,听说她上过战场,应当不假。” 柳七没回应他,思索着霍云卿为什么会来福安城。 霍云卿只身一人来福安城这事儿并不难查,得知她就一个人,柳七更想不通她是来干什么的,只能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大人,再派人盯着霍云卿。 —— 辰王府。 孟鸣舟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萧北乾,萧北乾看过之后面色如常,并未有什么异样。 “霍云卿去了福安城,北乾,我早就说过她不好掌控。”孟鸣舟叹了口气,又说:“倘若武馆被她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舅父,霍云卿出城一事本王早就知晓,她去福安城本王也知晓,舅父不必多虑。” “你知道?”孟鸣舟眉头紧皱。 萧北乾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那你可知她去做什么?” “游玩。” 孟鸣舟听笑了,他质问道:“你相信吗?她只是去游玩?” “舅父。”萧北乾抬眸看着孟鸣舟,意有所指的说道:“霍云卿本王会看着办,您无需多管。” 孟鸣舟被气笑了,“好一个无需多管,这就是你说的对她无意?辰王殿下上次在丞相府亲口承诺,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罔顾大局,如今这算什么?霍云卿都查到福安城去了,你还由着她?” “舅父,她只是去了福安城,您何必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福安城的武馆是我多年心血,他们是你手中的一把利剑,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把剑!” 萧北乾闻言蹙眉:“舅父又要对她下手吗?” “如有必要,我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舅父!”萧北乾豁然起身,沉声道:“本王说了,霍云卿由本王来管。” “你管不了!”孟鸣舟怒极:“一旦被她发现武馆的秘密,你我多年的心血将功亏一篑,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忘了咱们的血海深仇吗?” 萧北乾双手紧握成拳,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孟鸣舟继续说道:“我忘不了,我忘不了我妹妹浑身是血的模样,我忘不了你出生那日,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她房里端出来画面,我忘不了她痛苦的惨叫声,我忘不了她死的时候拽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护你周全的样子,北乾,你应该明白舅父为什么只生了一个女儿,你应该明白的!” 萧北乾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有一座山,压得他喘不上气。 “北乾,舅父说过,你不能有软肋,霍云卿影响你太多了。”孟鸣舟苦口婆心的劝着,期待的等着他的回应。 萧北乾沉默良久,注视着孟鸣舟缓缓开口:“舅父,上次您派人刺杀她,她的手臂上至今还有一道疤,本王不喜欢那道疤。” 第115章 霍家女找上门来了 孟鸣舟怎会听不懂萧北乾这话的意思,正因听懂了,他才会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怪我?” 萧北乾沉默以对。 孟鸣舟苦笑两声,摇摇晃晃的起身,“我孟鸣舟的人生,在你母亲死亡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我自己了,我一心只想报仇,想要为我那可怜的妹妹讨回一个公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原来是我想多了,你竟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将你母亲的血海深仇置之不顾!” “舅父。”萧北乾沉沉说道:“母后的仇与霍云卿何干?为何非要弃了她才行?” “情字是毒!”孟鸣舟一双眼睛赤红,他直勾勾的盯着萧北乾,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的母亲就是为情所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看到她的下场了,死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缕冤魂,你呢?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舅父,我不是母后。” “你是她生的,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你母亲当年不顾我的劝阻非要进宫,你也是不听我的劝阻非要护着霍云卿,霍云卿是谁?她是霍家嫡女,是皇子们爬上皇位的最佳捷径!” “霍家能独善其身吗?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霍云卿就会被架在火上,就算她能全身而退,也定会被烧的遍体鳞伤,这是她的命,她逃不掉更躲不过,你要护着她,你怎么护?” “莫要说端王了,贤王睿王齐王哪个是省油的灯,你以为他们不敢与你斗吗?不过是在隔岸观虎斗罢了。” “再说霍家,经霍云卿差点被斩首示众一事,你还觉得陛下对霍家毫无芥蒂吗?” “北乾!辰王殿下!你清醒清醒吧,你救不了霍云卿,你要护住她,除非放弃仇恨,带着她远走高飞。” 孟鸣舟的一席话,让萧北乾彻底沉默了。 “你好好想想吧。”孟鸣舟对他失望至极,撂下这句话后拂袖离开。 —— 福安城。 霍云卿有店小二帮衬,每次楚峰前脚刚走,店小二就会通知她,她戴着帷帽紧随其后,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楚峰每天都会去很多地方,也会见一些人,霍云卿不知道他调查到哪一步了,只等他陷入困局,再助他一臂之力。 霍云卿一路跟踪楚峰,却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难道是楚峰暴露了?那她岂不是也跟着暴露了? 霍云卿担心事情会因为她有所变故,便先行离开,打算试探一番,最起码要弄清楚到底是有人在跟踪她,还是在跟踪楚峰。 她很快有了答案,她距离楚峰已经很远了,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散,说明有人盯上她了。 会是什么人?楚峰在找的细作吗?他们发现她在跟踪楚峰,所以才会注意到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霍云卿生怕她会影响到楚峰的任务,盘算着是杀了跟踪她的人,还是来个反跟踪? 杀人太过冒险,倘若真是细作,对方等不到外出的同伙回去,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因此霍云卿选择了后者。 霍云卿往人多的地方走,正值新元,到处都是出来采买的百姓,街尾的寺庙更是人满为患,她挤进了人群中,七绕八绕后藏到了寺庙的拐角处。 她看到两名年轻男子在大香炉前东张西望,显然不是来上香的,而且他们身形壮硕,应该都是练家子。 除此之外,霍云卿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于是在那二人转身离开的时候,霍云卿摘下帷帽放在一旁,默默的跟了上去。 霍云卿跟着二人,一路来到了武馆,她站在卖糕点的摊子前,看向那家武馆。 英勇武馆?难道这就是奸细的老巢? 不对啊,楚峰不是死在福安城外吗?他调查的奸细在那扎营,他身陷囫囵拼死而战,这一点她绝对没有记错。 那这武馆怎么回事? 难道楚峰只找到了一部分奸细,剩下的都在这武馆之中? “公子,想吃什么随便挑。”摊主是个中年妇人,很是热情的招待霍云卿。 霍云卿回过神来,随手挑了一些,顺便询问:“大婶,您在这儿摆摊多久了?” “公子放心,咱们家都在福安城做了二十几年的糕点了,味道差不了。”摊主还以为霍云卿是怕糕点不好吃,才会这么问她。 霍云卿也没有解释,又问道:“您在福安城这么多年了?可知这武馆是什么来头?” 大婶将包装好的糕点递给她,笑问:“怎么?公子想学本事?” 霍云卿随口附和:“是啊,想学点拳脚功夫。” 大婶顿时眉开眼笑,热情的介绍起来:“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胡师傅是咱们福安城鼎鼎有名的高手,人也善良,街里邻坊有谁家需要帮忙的,他们武馆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公子,我跟胡师傅还认识呢,走,我带你去,保准他们能收你!” 霍云卿刚从大婶手里接过糕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她拉着去敲响了武馆的大门。 武馆的大门应声而开,霍云卿人都傻了,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奇怪的是武馆的人看到她似乎也傻眼了,愣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就跑。 霍云卿不明所以,大婶也丈二摸不着头脑,嘀咕道:“怎么回事?这孩子跑什么?” 胡大莽正在后院练拳,柳七坐在台阶上喝茶看书,前院的人突然跑进来,慌慌张张的指着外面说:“师傅,不好了,霍,霍……” “霍什么!结结巴巴的,把舌头给我捋直了!” 前来通报的男子依旧慌张,急道:“师傅,霍家嫡女找上门来了!” “什么!”胡大莽顿时乱了分寸,扭头看向柳七。 柳七已经把书放下了,上前询问:“你刚才说霍家嫡女来了?人在哪儿?” 他们的人才来汇报跟丢了她,她就找来了? “就在外面,咱们门口卖糕点的大婶给领来的。”男子说这话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听了这话,胡大莽不解的挠头,柳七也有些懵,什么跟什么?霍家嫡女怎么就跟门口卖糕点的大婶扯上关系了? 第116章 现在的细作太上道了 胡大莽和柳七一同来到前院,果然看到霍家嫡女和门口卖糕点的大婶站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迷茫。 柳七到底比胡大莽圆滑,笑着上前,好声询问:“不知这位公子来咱们武馆所为何事?” 霍云卿很尴尬,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卖糕点的大婶太过热情,看霍云卿不说话,主动替她解释:“胡师傅,柳先生,是这样的,这位公子想到你们武馆学点本事,我看她瘦瘦小小的,一定经常被人欺负,怪可怜的,就给她带来了。” 霍云卿到底是女儿身,与寻常男子相比确实显得瘦小了些。 不过…… 被欺负?怪可怜?从哪儿看出来的? 胡大莽心想,上次他们派出去那么多人,差点被她给打死喽,这也叫好欺负?且她这位霍家嫡女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欺负她啊?瞧她这一身富贵相,哪里可怜了? 柳七明显不信的询问:“公子真是来学本事的?” 霍云卿也不好说她是来找茬的吧?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 卖糕点的大婶是个会来事的,一把抢了霍云卿手里的糕点塞给了胡大莽,笑说:“胡师傅,这是她给您带的糕点,您就看在这糕点的份上收她做弟子吧。” 胡大莽手里捧着糕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由求助一旁的柳七。 柳七装没看到,这可是霍家嫡女送的糕点,于他们来说跟烫手山芋有什么区别?反正是胡大莽收的,和他关系不大。 霍云卿盯着胡大莽手中的糕点,愤恨的想,谁要送他们了?这可是她花银子买来的,都没尝过呢! 武馆的人是不是细作她还没查清楚,怎么能给他们吃糕点? 可送都送出去了…… 卖糕点的大婶看他们气氛融洽,笑说:“那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摊子还在外面呢。” 大婶说走就走,霍云卿更尴尬了。 气氛彻底僵凝,也不知过了多久,柳七做了个请的手势,勉强挤出笑来:“公子里面请吧。” 霍云卿真不想进去,谁知道武馆里有多少高手,万一她折在这里怎么办? 可现在由不得她了吧。 霍云卿看胡大莽凶神恶煞,知晓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昂首走了进去,在她跨进门槛的同时,大门被关上了。 她不由心中冷笑,这是要关起门来要她命吗? “公子,请坐。” 霍云卿被带到了前厅,她刚坐下就有人送来了茶水。 柳七脸上挂着笑,抬了抬手说:“公子,请用茶。” 霍云卿看向一旁的茶盏,猜想这其中是不是下了毒药,她端起茶盏装作品茶的模样,实际上一口都没喝。 胡大莽大气都不敢喘,脸色凝重的看着她。 在霍云卿看来,胡大莽满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盯着她,显然是等不及要出手了,他们是在等她中毒吗? 过了片刻,霍云卿佯装体力不支,摇摇晃晃的想要起身,又跌坐了回去。 胡大莽和柳七二脸茫然,胡大莽率先上前,小心谨慎的询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霍云卿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愤恨咬牙:“你们,你们竟然……” 她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胡大莽和柳七都傻眼了。 “她,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快扶到厢房,去找个大夫来。” 霍云卿当然是假意昏迷,本想趁其不备要他们俩的命,却在听到他们的谈话时犹豫了,给她扶到厢房?找大夫?不是该把她绑起来扔进柴房,或者直接一刀杀了她吗? 霍云卿改变了主意,打算再观察一番再说。 他们竟真的将她扶到了厢房,很快找来了大夫,大夫把脉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她是累了,需要休息。 胡大莽和柳七面面相觑,她一个将军府千金,有这么累吗? 二人送走了大夫,又回到了厢房里。 胡大莽完全没主意,询问柳七:“现在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去问谁?人都在咱们这儿了,去让膳房的人杀只老母鸡给她补补吧。” 霍云卿都快装不下去了,杀只鸡给她补补?现在的细作都这么上道了吗? 胡大莽叹了口气,应声道:“那我去吩咐一声,你在这守着吧,万一醒了要喝水什么的。” “知道了。” 霍云卿听到了脚步声,又听到了挪动凳子的声音,她没敢睁开眼睛,怕被发现装晕的事实,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了,那杯茶水没有毒,是她想多了。 不多时,胡大莽回来了。 “她还没醒?” “嗯,没醒。” “你说她怎么找到咱们武馆的?”霍云卿又听到了挪动凳子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坐下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跟着咱们的人回来的。” “你是说她发现了?” 听到这里,霍云卿竖起了耳朵,果然是他们派人跟踪她,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大概是发现了,没想到她身手不凡,还如此敏锐。” “此事要不要汇报给大人?” 大人?什么大人?难道他们背后是哪位朝廷命官? “容我想想。” “想想?你不想告知大人?” “现在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也知道大人对她的态度,以及主上对她的态度,我怕弄巧成拙。” 还有主上?看来他们背后的人来头不小啊! 霍云卿继续装昏迷,想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你说得对,还是别汇报上去了,免得大人和主上再有矛盾。” 柳七起身道:“你在这守着吧,我出去看着他们。” 胡大莽不服:“为什么不是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着他们?” “我不会照顾姑娘家。” “我就会了?” “你不会所以要学。” “你不会就不用学?” “我不用学也能会,你就不一样了,要不然你能到现在都没娶到媳妇?” “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不是,你有媳妇吗?你哪来的脸说我?” “我是不想找,你是找不到,能一样?” 怎么还拌起嘴来了?霍云卿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想参与探讨,那个大块头没有媳妇,难道不是他长相太凶了的原因吗? 第117章 楚峰失踪 霍云卿听他们吵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悠悠转醒,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二人齐齐扭头看来。 胡大莽上前询问:“公子,你好些了吗?” 霍云卿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多谢二位。” 她莫名觉得不好意思,明明他们没有给她下药,是她误会了,还装模作样了一番。 柳七站在床榻边:“公子刚醒过来了,还是需要多休息,若是不嫌弃就在武馆用了膳再说吧。” 霍云卿想到了他们口中的老母鸡,讪笑两声:“这怎么好意思。” “公子不必客气。” “是啊,甭客气,反正鸡都杀好了。” “这……”霍云卿笑着应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午膳的时候,胡大莽总是给她夹菜,还把两只鸡腿都给了她,恨不得将那碗鸡汤端到她跟前,让她一个人吃。 胡大莽看着霍云卿吃得津津有味,不由笑了起来。 “味道如何?” “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再来碗汤,我给你盛。”胡大莽热情的不得了,霍云卿在他的招待下喝了三碗汤。 霍云卿觉得他们不是奸细,谁家奸细这么热情啊,而且胡大莽也不是凶神恶煞之辈,他只是长得比较凶,人还是很和善的。 柳七话不多,浑身透着一股书生气息,该是个读书人。 霍云卿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派人跟踪她? 有些话也不好直接问,再说她又吃又喝的,怎么好意思质问他们,用过午膳后,霍云卿便起身告辞。 胡大莽满脸不舍,“这就要走了?要不留下用晚膳吧?我让膳房再给你杀只鸡!” 霍云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这有什么。”胡大莽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问:“你不是要来我们武馆学本事嘛,其实……” “其实我们武馆最近没有招收弟子的打算,实在是对不住。” 胡大莽话没说完,就被柳七抢了去,胡大莽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用歉意的眼神朝霍云卿笑了笑。 霍云卿总算松了口气,面上还维持着惋惜之意,笑说:“那也是没办法,无妨,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柳七和她客套了几句,送她到门口。 “二位请留步。” “那我们就不远送了,公子慢走。” 霍云卿朝他们道别,临走前往武馆内瞧了一眼,武馆的人都在偷偷看她,有些带着好奇,有些带着畏惧。 没错,就是畏惧。 先前她就注意到了,这武馆里有些人好像被她打过一样,看到她下意识的往后躲,真是奇怪。 总之她也没查出什么来,无功而返了。 送走霍云卿后,胡大莽颇为感慨的叹息了声:“难怪主上要护着她,霍姑娘真讨人喜欢。” 柳七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想活了吗?” “瞧你这话说的,粗鄙!”胡大莽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对霍姑娘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我快四十的人了,还能对她一个小姑娘产生什么念想?” “你才粗鄙,我是那意思吗?”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对她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在主上看来也是胆大包天不想活了,怎么?你想让主上称你一声叔?” 胡大莽闻言,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焉了。 —— 霍云卿在武馆里什么都没查到,但她知道这武馆一定有古怪,且他们大概率知道她的身份,要不然的话何必派人跟踪她? 大人?主上? 他们有两个主子,且这两个主子很有可能意见不合,有过冲突。 霍云卿想了一下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武馆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等回去了再想办法调查。 她此行目的在于营救楚峰,扭转前世的命运。 这天入夜,楚峰还没回来,店小二告诉她的时候,霍云卿腾的起身,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楚峰死在新元之夜,霍云卿一直以为他是在新元那天出事的,也就是明日楚峰才会有危险,现在看来前世的消息有误。 他在新元前一天就被细作带走了,如此说来,前世的楚峰岂不是苦战了整整两天一夜! 霍云卿不敢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霍云卿连夜出城,在夜色中寻找楚峰的下落,楚峰死在福安城外,具体在什么位置她不知道,四周都属于城外,东南西北该去哪个方向找。 她在城外陷入困境,只能四处寻找,奸细的营地不可能扎在距离福安城不远的地方,且营地必有火光,只要在黑夜中寻找有光的地方,就能找到楚峰。 夜色渐深,霍云卿骑马狂奔,她已经从南找到东,又从东找到西,眼看天都快要亮了,还是没能找到楚峰。 霍云卿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她只觉口干舌燥,但实在是顾不上这些,她生怕楚峰已经在苦战,只想尽快找到他。 就在这个时候,霍云卿看见远处有火光闪烁,她面露喜色,连忙骑马奔去。 在距离营地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霍云卿翻身下马,将马儿栓在树上,一路猫着腰靠近营地。 这地方可不小,光大帐篷就有六七个,以她上战场的经验,这些营帐足以容纳三四百号人, 营地里的人都穿着黑衣,霍云卿出来的着急,身上的淡色长衫多少有些显眼,好在周围都是树林,她躲在树后观察了一阵,趁机溜了进去,打晕了一个奸细,将对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换上了。 穿上他们的衣裳,霍云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看到她的黑衣人都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霍云卿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营地里除了大帐篷,还有一些小帐篷,她不知道楚峰被关在哪里,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喂,你瞎溜达什么呢,过来!” 霍云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去,见一名壮汉端着餐盘站在不远处,她指着自己,意思是在叫她吗? 大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错就是你,还不快过来。” 霍云卿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已经想好了,倘若被对方发现,她就杀了他! 没人注意他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她可以悄声无息的解决他! 霍云卿杀人的方式都想好了,大汉却将手中的托盘塞给了他,粗声道:“你去给那个大庆人送饭。” 嗯? 这么容易? 第118章 孟莹安的前世 霍云卿接过餐盘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她刚才还在想着要怎么从众多帐篷中找到楚峰被关押的地方,这就有人来帮她了? 想到这儿,霍云卿对眼前的大汉态度好了不少。 “这种小事交给小人就好了,怎敢劳烦您啊。” 大汉满意的嗯了一声:“还算懂事,快送去吧。” “是。”霍云卿说完就走,也不管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反正错了会有人给她指路。 果不其然,大汉叫住了她:“你往哪儿走呢?大庆人在那边!” 霍云卿满脸堆笑的转了回来:“瞧我,方向都没了。” 大汉也没多想,骂了两句转身走了。 霍云卿按照大汉指的方向找过去,很快找到了被关在杂物房的楚峰。 楚峰手脚都被捆住了,靠着木柴堆,整个人昏昏沉沉,显然是被下了药。 霍云卿放下餐盘来到楚峰身边,一边给他解绳索一边问他:“右御史,你怎么样?” 听到右御史三个字,楚峰眨动了下眼睛,他侧目看了过来,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她是谁,顿时清醒了几分。 “霍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救你的。” “胡闹!”楚峰浓眉紧蹙,喝道:“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别废话了,我来都来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你不要命了!”楚峰挣扎了几下,眼底一片慌乱,他被带到这里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可霍云卿是个意外,而且是不可控的意外! 霍云卿终于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试图扶他起来,可他浑身绵软无力,根本走不了。 “没用的。”楚峰有气无力的说道:“他们给我下了软筋散,我明日才能恢复过来,霍姑娘,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 “我知道很危险。” 要是不危险,楚峰也不可能死在这里。 霍云卿说完又给他绑了起来,楚峰一时没看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现在走不了,那就暂时待在这里,我不能给你松绑,要不然我会被怀疑,你告诉我要在这里找什么,我帮你。” “不行,被发现的话你会死的!” “右御史,现在的你没有选择,只能相信我。” 霍云卿眼神灼灼的盯着他,楚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由晃神。 楚峰没有回答她,而是下意识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霍云卿随口胡诌:“说来也巧,我在福安城游玩,无意中发现你也在福安城,一时好奇就跟到这里来了。” “一时好奇?”楚峰摇头失笑:“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时好奇,可能会让你丢了性命,霍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霍云卿心知肚明,面上还是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问他:“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北域人的营地。” “北域?”霍云卿面露惊色,前世她只知道是敌国细作,不知道是哪里的,怎么会是北域? 北域臣服大庆多年,三年上贡一次是两邦友好的前提,看来对此他们积怨多年,所以才会派来细作。 福安城距离京都最近,他们在福安城外扎营,为的是方便打探京都城的动向? 可是不对啊?前世北域并未发兵,还在送来贡品的时候提议和亲,替他们北域的太子求娶大庆公主。 明年春猎围场过后,北域的人就要来了。 大庆公主不少,可适婚的没几个,得知北域求娶,后宫的娘娘们纷纷为自家女儿找好了亲事,永兴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至于没有适婚的公主能送去和亲,永兴帝只能在皇亲国戚中挑选,后来选中了孟莹安。 前世孟莹安被封为公主,在年末被送去和亲,去时万里红妆,回时白绸封棺。 霍云卿骤然红了眼眶,所以北域早就有了不二之心,前世因为楚峰将他们苦心筹谋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他们才偃旗息鼓,安分下来? 可他们不甘心,于是求娶公主,将心中的怨恨全部发泄和亲公主的身上? 霍云卿知晓孟莹安死得很惨,据说浑身没一块好肉,腹部被开膛破肚,棺木中还放着一具死婴。 北域使臣将孟莹安的遗体送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说是公主难产,一尸两命,因公主思念故土,特来送还。 当时永兴帝已经病入膏肓,端王萧璟丞代理朝政,他亲自接见了北域使臣,请他们品尝美酒佳肴,又客客气气的送走。 前世的她与孟莹安是死对头,可听闻她的死讯以及惨状也是怒上心头,质问萧璟丞为何不杀了北域使臣。 萧璟丞说朝廷形势紧张,北域日渐壮大,他不想兵戎相见,舍不得她上战场。 愚蠢的她竟然听信了他的话,就这么放北域使臣得意洋洋的离去。 霍云卿突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楚峰见状也是愣住。 “霍姑娘这是作甚?” 霍云卿双目赤红的看着他,咬牙道:“你说这是北域的营地?” “没错。” 霍云卿眼神发狠:“巧了,我讨厌北域,此事我非掺合不可了!” 楚峰拧眉劝说:“霍姑娘莫要意气用事,这里起码有三四百号人,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兵将,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霍云卿脸色阴沉,眼底充斥着愤怒,冷声道:“右御史不必多言,倘若右御史想让我平安无事,便将你知道的悉数告知,也好让我知己知彼。” 楚峰实在不明白,霍云卿和北域能有什么交集?北域的人三年来一次,霍云卿才回京半年多不是吗? “霍姑娘,你为何……” “右御史,别废话了,晚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这个道理右御史不会不懂吧?” 听了霍云卿这话,楚峰也只能妥协。 “好吧,你且仔细听着。”楚峰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霍云卿,其中包括北域细作一事,还未禀告到永兴帝跟前。 此事是监察司的暗探无意中发现,总督御史宋危让楚峰查明,谁也没能想到,楚峰会因此丧命。 前世楚峰去世后,宋危称病半个多月,这事儿霍云卿印象特别深,因为她的父亲多次提起,每每提及都是唉声叹气,惋惜楚峰这样一位英年才俊就此殒命。 第119章 北域王子安卡尔 “霍姑娘,事关重大,不容有半点差错,否则京都城将成为北域人的囊中之物。” 楚峰的声音将霍云卿拉回现实,她神情肃然的朝他颔首:“右御史放心,大庆皇城的布防图,北域人绝对带不走!” 霍云卿从楚峰口中得知,北域的细作潜伏多年,只怕已经有了京都城的布防图,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有撤退之意。 营地是近期扎起来的,北域的细作先前并非常驻于此,要不然监察司的暗子也不会才发现他们,查探至今,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北域细作分布各地,京都城不过其一。 所以绝不能放他们离开,他们每一张嘴,都有可能威胁到大庆子民的安居乐业。 楚峰思虑周全,他说的没错,这些北域人被派往不同的城池,只要有心就能画出所在城池的图纸来,来日北域铁骑践踏大庆,大庆该如何应对? 这就是楚峰前世拼死顽抗的理由,在他的意志里,这群北域人一个都别想走! 哪怕放过一个,大庆都有可能需要付出一座城池的代价! “霍姑娘非要掺合,我拦不住你,还请霍姑娘务必答应,决不能意气用事,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切不可轻举妄动。” “右御史尽管放心。” 霍云卿答应的爽快,可楚峰依旧愁眉不展,他生怕霍云卿会打草惊蛇,使他功亏一篑。 楚峰现在也没招,他被人下了软筋散,霍云卿又给他绑起来了,他能做的就只有把他知道的都告诉霍云卿,让她对这群细作有一定的了解。 霍云卿出来的时候,托盘里的饭菜已经空了,不过托盘里狼藉一片,显然吃饭的那个人并不配合。 楚峰跟她说饭菜被下了药,霍云卿不疑有他,将饭菜全数倒在柴堆里。 霍云卿不知道前世的楚峰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脱困,并杀光这里所有人的,换做是她,恐怕做不到。 楚峰说过,北域细作的首领名唤安卡尔,据他调查,安卡尔是北域其中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 北域共有七个部落,部落的首领如同异姓王,享有最高荣誉。 能派来部落首领的儿子,北域对细作的重视程度,足以证明他们的狼子野心。 霍云卿暗暗咬牙,端着餐盘来到了安卡尔的营帐,这也是楚峰给她的线索。 安卡尔的营帐在中心位置,周围是四个大帐篷,以防出什么事情,大帐篷里的细作能及时保护他们的首领。 霍云卿还未靠近就听到了载歌载舞的声音,看来他们正在庆祝活捉楚峰的喜事。 营帐前有两名身材魁梧的细作守着,看到端着托盘的霍云卿,二人上前拦住了她。 “你是谁手底下的?怎这般不懂规矩?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霍云卿举了举手中的托盘,赔着笑脸说:“属下是负责给大庆人送饭的,刚才给他喂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事情,特意前来汇报。” 二人对视了一眼,并未轻易将她放进去,而是语气不善的问:“什么事情?” “这……”霍云卿一脸为难的笑:“事关重大,属下必须面见安卡尔大人。” 二人再次对视,他们怕耽误要事,便进去通传了,不多时营帐内载歌载舞的声音停了,霍云卿被带了进去。 营帐的两边坐满了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身边依偎着美丽的姑娘,姑娘们个个花枝招展,或靠在男人的怀里任由对方上下其手,或主动献上美酒果实,讨男人欢心。 霍云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主位上的人。 安卡尔如同大庆男子一般玉冠束发,锦袍加身,但他眼窝深邃,鼻梁异常高挺,这些都是北域人特有的标志。 大庆与北域交好,时常有生意往来,想必这些年他们是扮作商贩潜伏在大庆。 “你说有要事禀告?”安卡尔揽着身边的美人,声色慵懒的询问,他把玩着美人的秀发,好似并不在意所谓的消息。 可是霍云卿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一道令人背脊发凉的视线正盯着她。 “是的安卡尔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哦?”安卡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突然收敛笑容,怒声下令:“来人,给孤拿下!” 安卡尔话音刚落,先前还沉浸在美色中的男人们纷纷抽刀上前,将她围在中间。 霍云卿见状神色惊惧,脚步踉跄,显然被吓到了。 安卡尔推开了怀中的女人,眼神定定的望着她,声色阴沉的开口质问:“你可知那大庆人是什么身份?” 霍云卿一副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哆嗦着回话:“属下不清楚。” 安卡尔冷哼一声:“他可是监察司右御史,如何会对你透露消息,说吧,你是不是大庆人!” 霍云卿心说这安卡尔倒也不是个傻子,不过无妨,她早有所料。 “安卡尔大人息怒,属下绝非大庆人,那大庆人也不是无意中透露消息给属下,他好像是认错了人。” 霍云卿这话一出,安卡尔当即追问:“此话何意?”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霍云卿有板有眼的说道:“属下并非送饭之人,属下是看到有位大人要去送饭,有心攀附才主动揽活,那位大人也很是奇怪,他一开始让属下不要多管闲事,后来架不住属下的讨好,才让属下代劳,属下把饭菜送过去的时候,那位大庆人问属下可打听到了布防图藏在何处,属下不明所以,问他何意,他便不说话了。” 安卡尔一言不发的盯着霍云卿,可霍云卿就像一只鹌鹑一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敢在他面前撒谎的人。 “他问你布防图的下落?” “是。” “后来呢?” 霍云卿小心翼翼的回话:“属下一时也没想明白,便强行给他喂了饭菜,后来属下越想越不对劲,这才匆忙赶来告知。” “你做得很对。”安卡尔不吝夸赞,对眼前这位怕的浑身颤抖的属下来了兴趣:“孤手底下竟还有你这般聪慧的,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霍云卿眉头微蹙,她一直低垂着头,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容貌,可她现在不能违抗安卡尔的命令。 倘若被安卡尔察觉,她就直接动手! 霍云卿心下有了主意,这才缓缓抬起脸,当她那张英姿傲然的脸落入安卡尔视线中的时候,安卡尔呼吸一滞。 第120章 阿云诺,跟了孤吧 霍云卿并未错过安卡尔的反应,她迅速低下头,一副不敢与主子对视的样子。 安卡尔看到她的容貌后,对她兴致更浓,他没想到带来的人里竟有如此绝色,可惜是个男人,想到这里,安卡尔又皱了皱眉,很是惋惜。 “你叫什么名字?”说话间,安卡尔已经起身来到她身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 安卡尔突然觉得先前身边的莺莺燕燕都不如眼前的男人貌美,他被深深的吸引,指尖情不自禁的捏了捏她,只觉她皮肤如女子般细腻,叫他爱不释手。 霍云卿并未挣脱,她顺从的垂着眸回话:“属下名唤阿云诺。” 她随口胡编的名字,安卡尔却反复呢喃:“阿云诺,阿云诺……”他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不但长得像女子,就连名字也像女子,这便是上天注定吗?” 霍云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很不喜欢安卡尔捏着她下巴的举动,再不撒手,她要忍不住动手了! “都下去吧。” 安卡尔突然下令,营帐里的男男女女都不明所以,迟疑着没走,被他冷眸扫了一眼,这才躬身退下。 营帐里只剩下霍云卿和安卡尔二人。 安卡尔终于松开了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问:“你怀疑有大庆细作藏匿于此?” 霍云卿恨不得翻他一个大白眼,什么大庆细作,他们才是细作,搞清楚身份好吗? “是。”为了布防图,霍云卿能屈能伸。 “你是从谁手中接过餐盘的,可还记得?” “属下若是能见到他,定能认出来。” “当真?” “当真。” 安卡尔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片刻后,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声:“你何必攀附他人。” 霍云卿真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除了楚峰,营地里还有别的大庆人,这么大的事情他能不能重视点? 安卡尔眼神灼灼的看着她,面带兴奋的说道:“你可以攀附顾孤,孤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霍云卿懵了,这人是疯了吗?她现在可是男儿身! 安卡尔伸手想要去抱她,霍云卿连忙后退躲开了。 “安卡尔大人,属下是男子,还请自重。” “男子又如何?”安卡尔亢奋又疯狂的笑着:“你该是女子,这样的容貌天生就该臣服于男人身下,阿云诺,留在孤的身边,孤会对你好。” “安卡尔大人。”霍云卿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但还要维持恭敬害怕的模样,慌乱说道:“正事要紧,先把细作找出来吧,以免坏了王的大计。” 霍云卿试图用北域王来压制他,可安卡尔却是冷哼一声,不屑道:“北域王?待孤回去,这北域王的位子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安卡尔有不臣之心?霍云卿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或者说是安卡尔一族有不臣之心,怪不得安卡尔的父亲要派他来大庆,他们掌握了城防图,便是掌握了先机,届时只要他们不上交,北域王也得看他们脸色行事。 安卡尔见霍云卿一脸震惊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过无妨,在他看来阿云诺迟早会是他的人,他看中的人哪有得不到的。 就算阿云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也舍不得杀她,阿云诺这张脸,真是长在他心坎上了。 “别怕,孤不会伤害你,你说的对,正事要紧,孤这就让他们集合起来,由你去辨认。” 霍云卿替安卡尔松了口气,算他走运,暂时逃过了一劫。 安卡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集合起来,霍云卿站在安卡尔身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去吧,孤的阿云诺。”安卡尔十分自信,认为阿云诺已经是他掌中玩物,他很喜欢阿云诺傲娇的模样,看着阿云诺走入人群,安卡尔的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霍云卿一个一个的辨认过去,事实上她是在清点人数,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得死,她得好好数数,以免届时有漏网之鱼。 事实上她已经认出之前给她餐盘的人,不过她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排,又绕回去指认。 “是他!” 霍云卿话落,安卡尔就让人把对方按在了地上。 那壮汉也认出了霍云卿,可他不明白啊,他不就指使了她一下吗?何必大动干戈? “安卡尔大人,属下不敢了,属下再也不敢了!” 壮汉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先求饶就对了。 安卡尔以为他是承认了,大步上前一脚将他踹飞:“孤记得你,你竟敢背叛北域!” 他俨然认出来壮汉是跟着他从北域过来的其中之一。 壮汉倒在地上,又被人按住,他抬起脸慌乱解释:“属下没有背叛北域,更没有背叛您,安卡尔大人,其中定有误会!” “还敢狡辩!”安卡尔怒极:“今夜是你负责送饭给大庆人,没错吧?” “是,是属下负责。” “那为何大庆人会问你布防图在哪儿?” 壮汉听了这话,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气急败坏的看向霍云卿,“是她,是她去送饭的,属下不是细作,她才是!” “住嘴!”安卡尔抬脚又踹了过去,怒喝:“孤的阿云诺怎么可能是细作,明明是大庆人将阿云诺认成了你。” “不,属下没有背叛北域,属下是冤枉的!” “还不承认,来人,砍他的手!” 安卡尔是他们的首领,没人会质疑他的命令,壮汉的手被拽起,下一瞬便是刀起刀落,营地里尽是壮汉的惨叫声。 壮汉捂着断臂哀嚎,他脸色苍白的看向安卡尔,一字一句的说:“属下没有背叛北域,更没有背叛您。” 他重复着他的忠心,安卡尔眉头紧蹙,目光移到了霍云卿身上,似乎有所怀疑。 霍云卿一脸无辜的看向安卡尔,小心翼翼的问:“安卡尔大人,有没有可能真的误会他了,细作另有其人?” 被霍云卿这么一说,安卡尔又觉得阿云诺不会骗他,一定是细作藏的太深,并非眼前这人。 他沉吟颔首,而后吩咐道:“杀了吧。” 他们即将离开大庆,带着断了手臂的废物着实麻烦,还不如杀了。 壮汉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卡尔,又疯癫的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很久。 安卡尔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壮汉,片刻后他看向了霍云卿,笑着说道:“阿云诺,孤不喜欢被骗,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第121章 她被发现了 安卡尔在警告她,她指认的细作并不像细作,所以他对她有所怀疑。 霍云卿毫不在意,倘若安卡尔对她没有半点顾虑,那像他这样的草包,还不配她花心思对付他。 “阿云诺,过来。” 安卡尔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霍云卿顺从的朝他走了过去,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他的营帐。 营帐内已经收拾干净了,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酒味,熏得霍云卿皱眉。 “阿云诺。” 安卡尔走近她,近乎痴迷的看着她,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可当他的手快要碰到她的时候,霍云卿后退了两步。 安卡尔眉头微蹙,却还是怀有耐心,笑着安抚她:“阿云诺,别怕,孤会疼惜你。” “安卡尔大人,还请自重。”霍云卿一时分不清楚她这算是美人计还是美男计,反正安卡尔胃口挺好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身为天之骄子的安卡尔也恼了,他大步上前,拽住了霍云卿的手腕。 安卡尔看到了那一抹白,阿云诺的手腕纤细柔嫩,如纯净无暇的白玉一般完美,安卡尔顿觉口干舌燥,眸中的怒火顷刻间转化为欲火。 “阿云诺,跟着孤吧,孤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安卡尔说完就将她拽入怀中,猴急的想要亲她,霍云卿趁其不备,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安卡尔动作一僵,随即软倒在地。 霍云卿把他踢到一边,在安卡尔的营帐里四处搜寻。 安卡尔是北域细作的首领,城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极有可能在他的营帐里。 霍云卿将安卡尔的营帐翻得一团乱,可还是没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环顾四周,思考着还有哪里被她遗漏了。 突然,她看向了安卡尔,营帐里角角落落她都没有放过,如今只有安卡尔她没有搜查过。 霍云卿大步上前,在安卡尔身上到处摸索,果然有所收获。 京都的城防图就在安卡尔身上,除此之外,霍云卿还搜到了福安城的城防图。 天色渐明,霍云卿深知不能逗留,将城防图塞进怀中,便打算离开安卡尔的营帐。 守在外面的细作必定以为她和安卡尔春风一度了,她只需告知外面的人安卡尔还在休息,总归能拖延片刻。 楚峰说过,天亮他就能恢复,哪怕不能如常,至少不会像昨夜那般起不来。 霍云卿打算先去看看楚峰的情况,再与他一同商量对策,可就在她抬脚要走的时候,安卡尔抓住了她的脚踝。 霍云卿来不及反应,就被安卡尔用力拽倒在地。 身后传来安卡尔的冷笑声:“就凭你?也想从孤的手里全身而退?” 霍云卿翻身而起,漠然的注视着安卡尔,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忘了他是怎么被她打晕的了? 安卡尔眼里没有半分柔情,看着霍云卿的目光充满了狠戾毒辣,他咬牙切齿的放下狠话。 “阿云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安卡尔毫不犹豫的冲向了霍云卿,霍云卿不退反攻,也冲向了安卡尔。 她本就是要杀人的,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杀! 北域人天生勇猛,个个力大无穷,安卡尔身材健硕,每一招都是又快又狠。 安卡尔以为霍云卿在他手底下抗不过三招,可现实却让他感到震惊,霍云卿身材瘦小,动作异常敏捷,每次都能躲避他的攻击,还顺势还击,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他似乎不是她的对手。 这一认知让安卡尔心中怒火更甚,但他不是犟种,于是大声呼喊:“都死了吗?来人!” 听到安卡尔的声音,守在门外的细作立马冲了进来,看到满屋狼藉以及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他们忙去喊来了帮手。 霍云卿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营帐于她来说等同于瓮中捉鳖,她必须出去。 没有恋战,霍云卿及时撤到了营帐外,下一瞬她被北域人围了起来。 霍云卿手无寸铁,可她毫无惧色,神色淡漠的环顾四周。 安卡尔傲气凌然的走进人群,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淡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卡尔不着急处置她,在他看来,霍云卿已然是他的笼中鸟,飞不出去的。 霍云卿轻笑了两声,反问道:“你脚底下踩着的是大庆疆土,你说我是什么人?” 安卡尔闻言皱眉,但很快笑了起来,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兴奋,他喜欢她的羁傲不逊。 他对霍云卿的兴致比先前更甚,无论她是大庆人还是北域人,他都要定她了! “阿云诺,良禽择木而栖,孤给你机会,只要你臣服于孤,孤保你荣华富贵。” 霍云卿讽刺的嗤笑:“你给的荣华富贵,恐怕我不稀罕。” “阿云诺!”安卡尔面露怒意,冷声警告:“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该清楚自己的处境,你没得选!” “是吗?”霍云卿环顾一圈,满脸不屑。 “你也看到了,你逃不出去的,乖乖交出你拿走的东西,孤还能保你一命。” 安卡尔认为霍云卿是在强撑,或者是在故意拖延,所以他对她没有太多耐心。 “阿云诺,孤再问你一遍,可愿臣服?” “臣服?大庆人不知什么是臣服,倒是你们北域臣服于大庆多年,理应比我熟悉这两个字的意义。” “你!”安卡尔怒极:“阿云诺,路是你自己选的,孤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给孤拿下!” 安卡尔一声令下,北域的细作纷纷抽出佩刀,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砍成肉泥。 霍云卿眼神发狠,率先冲进人群。 安卡尔见状,冲着他们大喊:“活捉她,给孤活捉她!” 他还是想驯服她,这仿佛成了他的执念。 安卡尔是北域细作的首领,他要活捉霍云卿,这些细作就不敢对她下死手,难免有所束缚,但霍云卿不会。 霍云卿从北域细作手中抢了一把长刀,在人群里杀红了眼,她毫不手软,刀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 营地里共有三百六十七名北域细作,霍云卿记的清清楚楚,她会一个不漏的全部斩杀,绝不会让他们有生还的机会! 第122章 三百六十七名细作 北域细作人多势众,霍云卿也渐渐落了下风,她的手臂被砍了一刀,后背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衫,但更多的是敌人的血。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热血沸腾,她仿佛身处战场,伴着沙尘与敌人厮杀,前世像现在这般以寡敌众的局面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前世她能从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活下来,现在这又算得了什么! 霍云卿眼底血红一片,嘴角竟噙着笑意,安卡尔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她此时的模样,不由心跳加速。 倘若她是女子,倘若她是女子…… 安卡尔的心中涌起一股疯狂的念头,倘若她是女子,他定会排除万难迎娶于她! 就在这个时候,霍云卿用来束发的银冠被打落在地,使得她满头乌发垂落,她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重新投入到战斗中。 安卡尔震惊的看着霍云卿,这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她是女子,她真的是女子! “别杀她!”安卡尔兴奋的眼睛都红透了,他目光紧锁着霍云卿,片刻也离不开。 霍云卿顾不上散落的头发,反正这些人都要死,让他们知道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银刀在人群中挥舞,霍云卿杀了一个又一个,北域细作眼睁睁看着同僚接二连三的倒下,却还不能对她下杀手,他们不由心寒。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杀了她!” “杀!”北域细作纷纷回应,一时间营地里全是杀声,淹没了安卡尔的愤怒。 “不许杀她,孤要活口!” 北域细作此刻都非常清醒,他们不杀了她,迟早要死在她的刀下,他们的王子疯魔了,为了一个大庆女子疯了,他们不该听从他的命令。 三百多人对她下死手,霍云卿再厉害也会有所失误,伤势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累。 霍云卿的手臂发麻,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她狠狠咬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改变楚峰的命运! “去死吧!” 霍云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嘶吼声,她想要回身,却被身前的北域细作牵制,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后背又要受伤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偷袭她的北域细作被踹飞了出去。 “霍姑娘,楚峰来迟。” 听到楚峰的声音,霍云卿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深吸一口气,笑道:“不迟,来的正好,给我杀!” —— 福安城,英勇武馆。 “师傅!” 胡大莽在前厅急得直打转,柳七坐在一旁也是眉头紧蹙,听到声音,二人几乎同时迎了上去。 “怎么样?霍姑娘在客栈吗?” 来人摇了摇头:“没有,我问过店小二了,他说霍姑娘昨夜就走了,而且……” 他将霍云卿是来找人,得知那人没回来就找出去的事情告知了胡大莽和柳七。 柳七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霍姑娘要找的人应该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 楚峰近日在福安城查案一事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他在查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楚峰在调查重要案件,很有可能遇到了危险,霍姑娘十有八九是去帮忙了。 胡大莽不解的挠头:“霍姑娘什么时候跟监察司右御史这么熟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柳七如临大敌:“霍姑娘至今未归,只怕是遇到危险了。” 胡大莽闻言急了:“那怎么办?我们赶紧派人出去救她吧。” “没有大人与主上的命令,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 “我马上书信给大人,你亲自去送信。”不等胡大莽说完,柳七已经行动起来了,胡大莽骑术极佳,让他去送信会比其他人更快一些。 胡大莽明白柳七的意思,跟在他身后追问:“那我是送去大人那儿,还是主上那儿?” 柳七斜眼看他:“你说呢?” “呃……” “蠢货,当然是主上,此事须得瞒着大人。” 胡大莽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错!” 柳七听他这么说,总觉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相信胡大莽能成事。 胡大莽拿上书信就骑马出城了,为了更快一些,他选择抄近路。 这条路他许多年没走过了,但依然记得。 行至一半,胡大莽突然听到了厮杀声,事出反常,胡大莽近乎本能的循声而去,一眼瞧见了被拴在树上的马儿,以及远处的营地。 这儿什么时候有人扎营了? 胡大莽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送书信去京都,好派人出去寻找霍姑娘。 想到霍云卿,胡大莽收敛好奇心,扯了扯缰绳纵马而去。 可是他没走多远又回来了,拉着缰绳直奔营地,胡大莽觉得这营地有古怪,楚峰是监察司右御史,霍云卿又是骑马出城的,恰好那树下拴着一匹马,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大胆猜测,霍云卿或许就在营地! 胡大莽冲进营地,一眼看见了霍云卿的身影,那明显比所有人都要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挥舞着长刀,所过之处皆是鲜血淋漓。 她脸上沾满了鲜血,看起来比他还要凶悍。 胡大莽翻身下马,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便冲了过去,大声喊道:“霍姑娘,我来帮你!” 霍云卿厮杀了一天,好似幻听了般回头看去,见是胡大莽,她着实愣了愣。 “阿云诺!孤要杀了你!” 霍云卿晃神之际,安卡尔朝她冲了过来,他一开始想要活口,可霍云卿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几乎要将他们的计划毁于一旦,他再也不会心软,势要除掉她! “霍姑娘,小心!” 胡大莽面色大变,手中的长刀朝霍云卿刺了过来,霍云卿侧身躲避,那锋利的长刀便刺入了身后那人的胸膛。 安卡尔身躯一僵,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那把没入他胸口的长刀。 霍云卿看着安卡尔在她面前倒地不起,他口吐鲜血,不甘的望着霍云卿。 霍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安卡尔,北域细作连你在内共有三百六十七人,逃不掉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们!” 第123章 他重新认识了霍云卿 安卡尔双目充血,瞪大了眼睛盯着霍云卿,倏地,他裂开嘴笑了起来,许是胸腔震动引发了他的伤势,鲜血不断的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他的牙齿。 “阿云诺!”安卡尔还在笑,却是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容,他狰狞的模样仿佛厉鬼,势要永无休止的纠缠于她。 霍云卿漠然的看着他,伸手握住了没入他胸膛的刀柄,猛地拔出横扫,抹了朝她冲过来的北域细作。 安卡尔身躯僵凝,瞳孔慢慢涣散。 营地里还活着的细作不多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安卡尔倒下,他们的意志被摧毁,他们的信念被击溃,无尽的绝望侵蚀着他们,他们再无战意,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谁都想不到,三百多号人,潜伏在大庆多年都没出过问题,如今却被一名女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多年筹谋因她毁于一旦。 她仅仅是一个人啊,大庆有此等能人,北域的野心还叫野心吗? 不,那不是野心,那是北域在痴心妄想。 北域的细作在绝望中死去,三百六十七人无一生还。 霍云卿站在尸山血海中,楚峰和胡大莽都注视着她。 霍家迎真正的嫡女回京已有大半年,楚峰听过不少有关她的传闻,刁蛮任性,行事乖张,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这些都是她的代名词,他以为霍云卿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千金大小姐。 前些日子因许鸿阳一案,他对霍云卿有所改观,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相反她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女子,如同她的身世一般,在军营里长大,浑身透着一股血性。 可他以为这就是霍云卿了,她已经比寻常女子更为特殊,更为英勇了。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没有人了解她,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也说不清。 她可以不惧强权,为受尽欺凌的无辜女子伸张正义,她可以为了毫不相干的穷苦百姓豁出性命,她可以为了并不相熟的他拼死一战。 这就是霍家女,这就是霍云卿! 楚峰不认为这是她的全部,或许她还会给他更多的惊喜。 和楚峰不同的是,胡大莽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霍云卿耀眼的如同天上的太阳,他因她热血沸腾,恨不得跟着她上战场厮杀一番。 霍姑娘不愧是姓霍的,将门之女,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姑娘。”胡大莽眼露精光,一副还没尽兴的模样,憨笑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霍云卿侧目看他,看得胡大莽心虚的后退了两步。 “姑娘,我……” “你知道我姓霍。”霍云卿语气笃定,不容他反驳,先前她清楚的听到胡大莽唤她霍姑娘,不会有错。 胡大莽尴尬的笑了笑:“这……我……” 他该怎么扯谎?柳七要是在这里就好了,他那张嘴惯会胡诌,定能哄得住霍姑娘。 “无妨,多谢您相助。” 显然胡大莽和柳七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因此才会派人跟踪她,现下虽被她拆穿,但他们似乎对她并无恶意,她又何必计较。 霍云卿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胡大莽如蒙大赦,也不敢多言,就在一旁憨笑。 楚峰扔掉了手中的长刀,行至霍云卿身旁,他拱手行礼,郑重其事的说:“多谢霍姑娘舍命相救,此事楚某定会如实禀告督公,监察司届时会论功行赏。” “右御史言重了,云卿只是做了身为大庆子民该做的事情。” 霍云卿并没有明确的拒绝楚峰的好意,监察司若是要论功行赏,那她就要啊,哪有嫌好处多的?且北域细作一事,定会禀告陛下,永兴帝若是知晓她的功劳,以后她再犯事,总要斟酌一二再惩治吧。 楚峰明白霍云卿的意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她浑身是伤,他蹙眉询问:“霍姑娘的伤势如何?不如先回福安城医治?” 霍云卿摇了摇头:“不了,营地里定有伤药,我稍微处理一下便可,今日新元,你我都该早些回去不是吗?” 赵佑兴与她说过,楚峰是督公一手养大的,算是督公的义子,他肯定很想和督公一起过新元。 “就算有伤药,楚某与这位大哥都是男子,无法帮霍姑娘包扎伤口,依楚某之见,还是回福安城吧,相信霍姑娘的家人能理解的。” “无妨,我自己可以。”霍云卿并非倔强,前世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是自己处理伤口,自己包扎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霍姑娘……” “右御史,我答应了家中父母一定会回去过新元,我不能失约。” 楚峰还想劝说几句,被霍云卿打断了,他叹息一声,无奈道:“那霍姑娘稍等片刻,楚某去找伤药。” “我知道在哪儿。” 霍云卿搜查过安卡尔的营帐,见过那些瓶瓶罐罐。 胡大莽和楚峰生怕这些伤药有问题,两人轮番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才让霍云卿用药。 二人背对着营帐,像两大护法一样守在营帐外。 楚峰看向胡大莽,此人实力不错,且是为了霍云卿才找过来的,奇怪的是他和霍云卿似乎并不相熟,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胡大莽迎上他的视线,干笑了两声,没话找话的问:“兄弟,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楚峰也受了伤,但他来的时候霍云卿已经杀了大半,且其余人被她消磨了实力,因此他的伤势并不严重。 “无妨。”楚峰回应的寡淡,胡大莽也不再多问,清了清嗓子看向别处。 霍云卿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楚峰和胡大莽都松了口气。 “胡馆主,今日之事,待我得空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胡大莽心道完了,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等她有空了一定要来问个清楚明白,他干笑两声,试图蒙混过关。 “没事没事,霍姑娘好好养伤,我就路过而已,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要谢的。”霍云卿不容拒绝,胡大莽只能赔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霍云卿与楚峰回了京都,胡大莽目送他们远去,无奈的连连叹气,他得赶紧回去,好好和柳七商量对策。 第124章 她撑不住了 霍府灯笼高挂,人人衣着亮丽,府中充斥着新元的气氛。 霍夫人一早就忙开了,张罗着琐碎的事情,她时不时的往外张望,眼看就要夕阳西下,不免忧心焦虑。 霍惠然主动上前帮忙,笑着安慰:“娘,您是在等姐姐吗?” “没有,她要回就不回,不回也随她。”霍夫人避开了霍惠然的视线,手中挪动着花瓶,一副忙碌的模样。 霍惠然轻不可见的咬了咬唇,垂眸隐下不甘,她很快恢复如常,挽着霍夫人的手臂笑道:“娘,姐姐答应过您一定会回来过新元,定不会失信于您,您就放宽心吧,没准一会儿姐姐就回来了。” 霍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感慨道:“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霍惠然淡淡笑着,她并不觉得这是霍夫人对她的夸赞,反倒认为无论她听不听话都不重要了,母亲的心中只有霍云卿了,哪里还有她半分位置? 她心中生怨,恨不得霍云卿死在外面才好。 天色渐暗,霍家人围坐在饭桌旁,一个个沉默不语。 霍老夫人不断的朝外张望,忍不住说道:“云卿那丫头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此话一出,霍家其他人都面露忧色,霍怀宁坐不住了,“我去找她。” “坐下!”霍夫人瞪了他一眼:“过新元已经少了一个人,你要是走了,这年还过不过了?” “可是云妹她……” “她能出什么事情?以她的身手,谁敢招惹她都是个死字,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怕是玩疯了,忘了今日是新元了。” 霍怀宁不满的反驳:“娘,云妹并没有您想的那般不懂事,她定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就算碰到事情,不也是她自找的?好好的出远门做什么?就不能等新元过了再出去吗?现下可好,所有人等她一个!” “夫人,大好的日子,少说两句吧。” 霍夫人满腹委屈的看向他,不再说话。 放在平时,霍万鸿定然会安抚她几句,可今日他实在没那个兴致,霍云卿还没回来,按照她女儿的性子,只怕是真的出事了。 “怀宁……” 霍万鸿正要交代霍怀宁去找人,就见门房的人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 “将军,大姑娘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霍云卿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身着一袭淡色男装,脸上挂着笑容。 离得远,霍家人并没有发现霍云卿的脸色明显苍白,她的步伐也有些不稳。 霍怀宁连忙迎了上去,朝霍云卿使了个眼色,而后装出责备的模样严肃训斥她:“云妹,你可知今日是新元,怎回来的这样晚?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 霍云卿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让她顺着他的话找个合适的借口。 “没有。”霍云卿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走进前厅朝长辈们行了一礼,恭声道:“云卿回来的晚了,还请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恕罪。” 霍万鸿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蹙眉问:“乖女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 霍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想要说出口的责备终究是咽了回去。 “云卿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霍老夫人心疼不已。 “没有。”霍云卿笑了笑说:“孙女只是着急赶路,没吃午膳。” 听了这话,霍夫人摇头叹息,露出失望之色。 霍怀宁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云妹你真是的,下次可不许贪玩了,快坐下吧,今日新元,一家人要高高兴兴的用膳才是。” 他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霍家人不要在今日发生争吵。 他并未发现,在他拍霍云卿肩膀的时候,她的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了几分。 “坐下吃饭吧。”霍万鸿并不想深究,且他对霍云卿的回答有所怀疑,总觉得自家女儿有事瞒着他。 面对满桌膳食,霍云卿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她伤势严重,能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已经是她的极限。 霍云卿不想在他们面前倒下,至少要好好的吃完这顿饭。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霍家过新元,前世她在霍家过了三次新元,但这是魂归后的第一次,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霍夫人见她不动筷,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不善的开口:“怎么?不合你胃口?还是外面的吃多了,觉得家里的饭菜不够香?” 霍云卿微愣,朝霍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母亲,女儿许是饿过头了,一时没有胃口。” “嗯,有道理。”霍夫人凉凉道:“也不知外面是有多好玩,能值得你连午膳都顾不上吃,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作甚?你要实在喜欢待在外面,大可不必回来。” 霍云卿握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可她还是笑着,好言表达歉意。 “母亲说得对,是女儿不对,女儿以后不会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霍夫人疾言厉色的呵斥:“以后你别想再这般自由了。” 霍云卿沉默了,或许是她难过了,又或许是她实在没力气了。 片刻后,她撑着身子起身,摇摇欲坠的晃了晃,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霍云卿在这个时候要离席,霍家人都是脸色变了变,不安的看向霍夫人。 霍夫人果然大怒,她撂下筷子腾的起身,喝道:“霍云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对这个家到底有什么不满?今日新元,早就与你说过一定要提前回来,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回来的晚了,我还不能说你两句吗?” 霍云卿没说话,固执的想要离开。 她要撑不住了。 “霍云卿,你给我站住!”霍夫人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霍云卿,可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就见她身子一软,无力的倒在她怀里。 霍夫人本能的接住了她,一下子慌了神。 霍万鸿一直关注着霍云卿,见她倒下立即上前,从霍夫人怀中接过她,急声大喊:“快!传府医!” 霍夫人愣在原地,喃喃自语:“她,她这是怎么了?” 霍怀宁正要跟上去,听到霍夫人的话他停下了脚步,难掩埋怨的说道:“云妹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劲,母亲若是真的关心她,又何必咄咄逼人。” 第125章 霍云卿立下大功 霍云卿到底是没能撑到用完晚膳,她本就伤势严重,又骑马颠簸了一路,伤口血流不止,早就到极限了。 府医匆忙赶到永乐居,查看了霍云卿手臂上的伤势,便知晓她身上不止这一处伤。 “将军,大姑娘伤势严重,老夫多有不便,怕是要请女医。” 府医话刚说完,门房的人就跑进来通传,说是门外有一名女医求见,自称是监察司派来的。 霍万鸿微微蹙眉,却也深知自家女儿的伤势耽误不得,便让门房的人去请女医。 女医进屋后主动交代自己的身份,言明是监察司右御史请她过来的。 这名女医不是第一次来了,霍万鸿认识她,这才放下疑虑,要不然平白无故来一个女医,天知道是不是来害她女儿的。 不过霍万鸿有了别的疑虑,监察司右御史怎么会派来女医?他家乖女儿受伤的事和他有关? 霍万鸿一阵头大,忧心他女儿是不是又牵扯到什么案子中去了。 女医要检查霍云卿身上的伤势,霍万鸿和霍怀宁都退了出去,府医留在屋内,隔着屏风与女医交流。 门外,霍夫人在霍惠然的搀扶下赶了过来,二人身后还跟着霍家其他人。 霍夫人望着霍万鸿,艰难询问:“她怎么样了?” 霍万鸿重重叹了口气:“府医说身上多处受伤,伤势严重。” 霍夫人身形一晃:“怎么会这样?” 霍老爷子沉吟道:“听门房的人说,监察司右御史派来了女医?” “是的父亲。” “云卿受伤与监察司有关,让怀修去跑一趟,探探口风,万一有什么棘手的情况,也好早做准备。” 霍万鸿恭声道:“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到。” 宋婉芝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霍怀修,柔声催促:“夫君,快去快回。” 霍怀修应下,转身跑了出去。 霍老夫人心疼孙女,眼眶通红的看着房门,喃喃自语:“她好好的出去玩,怎么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霍老爷子拍了拍老夫人的背:“没事的,她福大命大。” 霍云卿身上有多处刀伤,待女医替她处理好伤口再包扎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霍怀修早就回来了。 霍家人都聚集在永乐居的偏厅,按照霍怀修打探回来的消息,霍云卿这次立了大功。 霍万鸿蹙眉询问:“具体和什么案子有关他没说?” 霍怀修摇了摇头:“没说。” 霍万鸿不解,按理说霍家长子亲自去了,楚峰不至于还要隐瞒,除非事关重大!大到他难以想象的程度! “楚峰还说什么了?” 霍怀修回话:“楚峰说云卿于他有救命之恩,还说这次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全靠云卿足智多谋。” “哦?”霍万鸿听完眼睛亮了亮,又问:“还有吗?” “有,楚峰说云卿的事他会禀告给总督御史宋大人,届时监察司会论功行赏。” 听了这话,霍万鸿朗声笑了:“如此看来,我家乖女儿真是立大功了,父亲不必忧心了。” 霍老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监察司的人不至于坑骗他们,且楚峰是他所看好的年轻一辈,他信得过。 不过霍云卿到底做什么了,这是霍家人心中同样的疑惑。 霍云卿是当天夜里醒过来的,霍家人反正无心睡眠,索性都在永乐居等着。 玲珑一直守在霍云卿身边,见她醒了,连忙去偏厅通报。 霍家人顿时都涌入霍云卿的房间,使得原本宽敞明亮的卧房显得有些拥挤。 “乖女儿,你总算醒了,可吓坏为父了。” 霍万鸿话刚说完,还没得到霍云卿的回应,就被霍老爷子推到了一边,自个儿挤上前去,满脸慈爱的看着孙女。 “云卿,身上的伤口还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云卿心中动容,缓缓摇了摇头:“祖父,孙女无碍。” “还说没事。”霍老爷子心疼不已:“府医说你流血过多,要是再强撑,只怕会有性命之危。” 霍老夫人也忍不住埋怨:“你啊,受了伤也不知道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孙女知错了。”霍云卿乖乖认错,安抚着他们。 霍万鸿想要挤进去,可他老爹老娘挡在床榻边,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伸长了脖子看向自家女儿。 “乖女儿,你快跟爹说说,你怎么受的伤?又是怎么和监察司的楚峰扯上关系的?” 霍云卿自然不能告诉他们,她本就是冲着楚峰去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怕他们担心的睡不着觉。 对于这件事情,霍云卿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本来是去福安城游玩,想着福安城距离近,回来也方便,岂料在客栈看到了右御史楚峰,联想到赵御史先前说过,督公指派右御史在秘密调查什么案子,出于好奇,我跟踪了他。” 听到这里,霍家人都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出于好奇跟踪了监察司右御史?她怎么敢的? 这要是弄巧成拙坏了监察司的事,她如何承担得起? 霍云卿继续说:“后来楚峰被人迷晕带走,我一直跟着,看到他们把楚峰带去了营地,我悄悄潜入,从楚峰口中得知他们是北域来的细作,意图带走京都的城防图。” 听完霍云卿的话,霍家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北域细作! 果然是天大的事情! 霍万鸿冷哼一声:“北域蛰伏多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霍云卿听了这话,下意识的询问:“爹,您早就知道?” “不是知道,而是早有所料,三十多年前北域战败,与大庆定下契约,每三年进贡一次,他们表面臣服,实际上积怨已久。” 霍老爷子脸色沉沉的问:“城防图呢?” “祖父放心,孙女找到了城防图,且北域细作都被杀了,他们什么都带不走。” 霍云卿说得轻巧,可霍家人都很清楚,如果此事容易,楚峰就不会说霍云卿对他有救命之恩了。 监察司右御史都被北域细作控制住了,霍云卿又是如何潜入他们的营地,如何避开耳目见到楚峰的?又是如何找到城防图,如何杀光北域细作的? 她身上的伤,都在诠释着此事的不易。 第126章 北域细作发现阿云诺 霍云卿轻描淡写几句,就把这件事情说完了,霍夫人在旁听着,眼泪不自觉落下。 她都做了什么? 她的女儿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强撑着想要吃完新元夜的团圆饭,她却处处为难,疾言厉色的责备她。 她刚刚死里逃生,回到家却没有得到关心和温暖,有的只是她的埋怨与怒骂。 怀宁说得对,难怪她不愿唤她一声娘。 霍夫人自责不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老夫人迟疑的问:“这么大的事情,监察司的右御史没跟咱们说,云卿能跟咱们说吗?” 她的意思是,此等机密若是传出去陛下定会问罪。 霍云卿无所谓的笑了笑:“祖母多虑了,屋子里又没有外人。” 霍老夫人一想也是,不再多说什么。 站在角落里的霍惠然眉眼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辰不早了。”霍老爷子慈爱的看着自家孙女,眼底都是骄傲:“云卿,你好好休息。” “对对对,让她好好养伤。”霍万鸿也心疼女儿,推搡着众人出去。 霍怀宁都还没跟自家妹妹说上话,犹犹豫豫的不肯走,被霍万鸿踢了一脚,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回房的路上,霍夫人沉默不语,霍万鸿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次她是真的过分了,就算他们的女儿有千错万错,都已经回来了,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她头一回在家里过新元,闹成这样她得多心寒。 霍夫人刚进屋就哭了起来,自责道:“我怎么就不能多关心她几句?我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她一定伤心死了,她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她说完看向霍万鸿,求助开口:“夫君,我该怎么做才好?” 霍万鸿到底是不忍心对她说重话,握住她的手安抚:“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说开了也就好了,别多想了。” “她定会埋怨我。” “咱们家女儿哪有这般小气。” “她真的不会怪我吗?”霍夫人眼眶通红的看着霍万鸿,霍万鸿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好言安抚着。 霍夫人总算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愁眉不展。 “还在多想?” 霍夫人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担心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身为霍家嫡女,她本就在风口浪尖,我总怕她会闯祸,怕她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我想掌控她,想将她培养成面面俱到的大家闺秀,显而易见我不会成功。” 霍万鸿沉声叹息:“你是担心她会再闯祸?” “就算她不闯祸,祸事也会找上门来,她行事过于自我,迟早会出大问题。” 霍万鸿沉吟片刻,说道:“我与夫人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霍夫人抬眸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霍万鸿面露骄傲之色,笑说:“咱们家云卿虽然行事乖张,但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夫人,我相信她。” “可是……” “瞧她做的多好,无论是许鸿阳一事,还是北域细作一事。” “她当街斩杀许鸿阳,你还觉得她做对了?” 霍万鸿笑着反问:“哪里不对?许鸿阳不该杀吗?” 霍夫人被他给问住了,她一时话也说不利索了,“许鸿阳是该千刀万剐,可这件事情不该她来管,自有……” “自有大庆律法?那许鸿阳怎会被放出来?他又怎么敢虐杀那对苦命鸳鸯?”霍万鸿叹了口气:“夫人,说白了如果不是咱们家女儿,那些因许鸿阳受害的无辜百姓,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霍夫人说不出话来了,她不得不承认霍万鸿是对的,霍云卿也是对的,可她还是认为,她该用更好的办法,而不是冲动行事,让自己陷于困境。 许鸿阳一案,她差点死了不是吗? “夫人,咱们再说北域细作一事,咱们家女儿可是立下大功了,倘若北域细作带着京都的城防图回了北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夫人也该明白。” 霍夫人叹了口气:“我明白,可我只是区区妇人,我心中所愿,不过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罢了。” “夫人就是想太多了,何不相信她?” 霍夫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反驳,可终究没说出口,化作一声叹息。 “好了,不说这些了,最近还要辛苦夫人盯着府里的人,别让他们乱说话,北域细作一事,绝不能从霍家传出去。” 霍夫人颔首应下:“我明白,夫君放心,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谁会胡乱说话,陷霍家于危难之中呢。” 霍万鸿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永乐居,玲珑哭了一晚上,霍云卿耐着性子哄了一晚上。 “我真没事了,都是小伤,瞧你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命不久矣了。” “呸呸呸,姑娘莫要胡说。”玲珑哭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不放心的问:“姑娘,您确定那些北域细作都死了吗?没有留活口?” “没有,你家姑娘我数的清清楚楚,三百六十七人,一个都没放过。” 玲珑听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瞪大了眼睛:“多少?” 她先前只说细作细作,没说有这么多人啊! 玲珑吞咽了一口涂抹,不太确定的问:“姑娘,您和监察司右御史两个人,杀了北域三百多号人?” “对啊,怎么了?你家姑娘我看起来没这实力?” 玲珑眼睛亮晶晶的,骄傲的笑开:“有,当然有!”说完她拍了拍胸脯说:“都死了就行,奴婢就怕还有活口,万一再来找姑娘麻烦。” “不会,你放心吧。” 霍云卿的确杀光了北域细作,也拿走了他们费尽心思弄到的城防图,但霍云卿如何能想得到,营地里的三百六十七人并非全部。 夜沉如水,黑暗中两名男子来到北域细作的营地,他们一人身穿黑衣,一人身穿白玉色的云锦华服,显然是一主一仆。 白衣男子踏着满地干涸的血渍来到安卡尔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轻嗤了声,薄唇轻启:“废物。”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护卫上前翻动安卡尔的尸体搜身,就在他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看到安卡尔手覆盖的地上有字。 他仔细辨认,下意识的说出了口:“阿云诺?” 第127章 须得用刑 次日,霍家嫡女联手监察司右御史屠杀北域数百名细作的消息不胫而走。 霍万鸿勃然大怒,把霍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前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埋怨。 “谁啊,这么大的事情也敢往外传,真够没良心的。” “就是,将军与夫人平日里待咱们不薄,这不是白眼狼嘛。”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要我说,赶出霍家才好,这种人留在咱们府里也是祸害。” 众人纷纷点头,一个个的义愤填膺,这事儿是谁干的还真看不出来。 霍万鸿和霍夫人站在台阶上,台阶下是霍家三兄弟和霍惠然。 霍万鸿神情肃然的扫视全场,他常年在战场上厮杀,本就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今染上怒意,更是叫人望而生畏。 “把你们聚集在这里所为何事都该清楚,昨日大姑娘负伤回府,你们都是知道的,可大姑娘因何受伤几乎没几个人知道,本将军千叮万嘱,万不可胡言,却还是传了出去,使得霍家陷入危险之境,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今日本将军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霍万鸿说完,前院的人都身子一颤,本能的畏惧。 “都给我听好了,从大姑娘昨日回府至今,但凡出过府,或者接触过府外人的,给本将军上前来。” 这样一来,一大半的人便排除了。 霍万鸿朝没有上前的那些人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说完又看向剩下的人,“你们一个个的给本将军说清楚,出去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不许有半点遗漏,更不许欺瞒,本将军会派人查探。” 霍怀修和霍怀文手里各拿了一本册子,用来记录他们的证词,也好方便调查。 霍府人多,每天都有出去的人,有去买菜的,有去采买生活所需的,恰逢新元,家离得近的还回去吃饭了。 在膳房做事的消息滞后,压根不知道霍云卿是怎么受伤的,自然不在调查之列,有些急着回去过年的,等到大姑娘回府就先走了。甚至连她受伤了都不知道。 一一排查过后,只剩下霍府管家以及几名侍女。 其中有霍惠然的贴身侍女春儿。 春儿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霍云卿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也就霍家人在场,他们身边的人最有可能泄露消息。 霍怀宁冷笑一声,行至春儿跟前质问她:“你出去作甚?可见了什么人?” 春儿恭声回话:“奴婢奉二姑娘之命,出去采买胭脂水粉,期间只见了胭脂铺的掌柜。” “哦?早不买晚不买,为何偏偏今日去买?真是去买胭脂水粉了,还是别有所图!” 春儿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腹委屈道:“三公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还请三公子明鉴。” 霍怀宁不轻不重的哧了一声:“本公子只是例行询问,你慌什么?” 春儿连忙摇头辩解:“奴婢不是慌,奴婢只是,只是……”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表达。 “三哥这是何意?“霍惠然缓步上前将春儿扶起,抬眸对上霍怀宁的视线,语气平静的说道:“春儿是惠然的贴身侍女,三哥如此质问,岂不是在怀疑惠然?春儿忠心护主,自是着急解释清楚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霍怀宁冷哼道:“当时在云妹房里的就咱们几个,偏又这么巧你身边的侍女出门了,还不是你做的?” “三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惠然没做过,三哥非说是惠然所为,那惠然倒是想问问三哥,这么做对惠然有什么好处?霍家遭难,惠然不也深陷其中?” 霍怀宁闻言反问:“于你又有什么坏处呢?北域细作一事陛下迟早得知,就算消息从霍家流出,陛下也不会怪罪于霍家,大不了追究云妹的过错,因为这件事情只可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陛下要追究霍家,左不过在朝堂之上斥责几句,或是罚俸,轮也轮不到你头上,你大可肆意宣扬。” 霍惠然听完委屈的红了眼眶:“在三哥心里,惠然竟是这样的人吗?” 这一招对霍怀宁没有半点作用,他冷声道:“是不是你做的,一查便知。” 霍惠然红着眼眶点头:“三哥要查,惠然自会配合,只是不知三哥想怎么查?” 霍怀宁目光落在春儿身上:“出府的人是她,她究竟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问她就行。” 春儿闻言连忙回话:“三公子,奴婢已经说过了,奴婢真的去了胭脂铺,掌柜的能替奴婢作证,门房的人也可以替奴婢作证,奴婢很快就回来了,哪里来得及去做其他事。” “这般不痛不痒的能问出什么来。”霍怀宁没再看她们主仆二人,而是朝霍万鸿道:“父亲,儿子以为,须得用刑。” “不可!”霍惠然挡在春儿面前,我见犹怜的看着霍万鸿,哽咽道:“爹,三哥这是要屈打成招,惠然就这般不值得信任吗?” 霍万鸿眉头紧锁,目光在春儿和霍惠然身上游移,老三说得对,当时在场的只有霍家人,怀修他们不可能往外传,老爷子老夫人更不可能,好像也只有霍惠然有这个动机。 沉吟片刻,霍万鸿冷声下令:“按怀宁说的做。” “夫君……”霍夫人迟疑的唤了他一声,但终究没说出阻拦的话来。 霍惠然身形一晃,委屈的落了泪。 霍怀宁立即喊来护卫,将春儿押在长凳子上。 “姑娘救我,姑娘……”春儿害怕极了,惊恐的求救。 “给我打!”霍怀宁一声令下,手执长棍的护卫便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春儿惨叫起来,哀嚎声响彻整个霍府,她不断求饶,不断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是冤枉的,饶了奴婢吧,奴婢好痛,姑娘,救救奴婢。”春儿喊个不停。 霍惠然眼泪不断落下,她有心求情,又怕被人误以为是心虚,索性转过身去,不去看春儿的惨状。 第128章 谁在背后帮霍惠然 板子不断落下,春儿身后渐渐被鲜血染红,她的求饶声也越来越弱。 霍怀宁在她身前蹲下,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春儿,是不是你故意泄露?谁指使你的?” 春儿痛苦的皱着眉,摇了摇头虚弱的说:“奴婢没有做过,奴婢只是去买了胭脂水粉,胭脂铺,胭脂铺的掌柜可以替奴婢作证,奴婢冤枉……” 霍怀宁没想到春儿到现在都不肯承认,不由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不是春儿做的?他环顾站在一侧的管家等人,有嫌疑的就在这些人之中,不是春儿,又会是谁? 管家和几个侍女被霍怀宁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春儿的惨状他们都看到了,被打成这样都不肯招,显然是被冤枉了,看他们家三公子凶狠的眼神,接下来是不是要轮到他们了? 管家王仲试探性的说道:“三公子,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有了管家这句话,霍惠然顺势朝霍万鸿和霍夫人跪下了,哭喊道:“爹,娘,饶了春儿吧,真的不是女儿所为,春儿真的只是去买胭脂水粉,是女儿的错,得知胭脂铺里有新货,生怕抢不到,便催着春儿去采买,不要再打了,春儿要被打死了!” 霍惠然手足无措求饶的模样叫人动容,霍夫人终是不忍心,看向一旁的霍万鸿。 霍万鸿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制止了护卫,护卫退至一边,霍惠然连忙朝春儿扑了过去,一副心疼到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的模样。 “春儿,让你受苦了。” 春儿扯出一抹笑来,朝霍惠然摇了摇头:“姑娘莫哭,奴婢无碍。” 她这句话刚说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霍惠然摇晃着春儿哭喊起来:“春儿,你别吓我,春儿!” 霍夫人于心不忍,让人去请女医来给春儿医治。 春儿被抬下去的时候,霍惠然红着眼睛看向霍怀宁,倔强又愤怒的说道:“三哥为何偏偏怀疑春儿?若要说嫌疑,永乐居的嫌疑更大不是吗?他们贴身伺候姐姐,最是清楚姐姐的事情,保不准出了个不忠不义的,三哥何不将他们都拖来严刑拷打。” 霍怀宁沉着脸没回应她,他依旧怀疑此事和霍惠然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霍惠然说完就走,没有要等他回应的意思。 前院的事情霍云卿从玲珑那里听说了,她眉头紧皱,内心疑惑不已。 她之所以当着霍惠然的面说出事情经过,不就是让她流传出去吗?她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 可是春儿被用刑都没承认?在她的印象中,春儿倒也没那么忠心。 那么是不是有另外的答案?比如此事春儿确实不知情,但不代表和霍惠然无关。 除了春儿,还有谁会帮她做事? 霍惠然不是个蠢的,上次造谣她差点露馅,这次定会小心谨慎,她跳过春儿也在情理之中。 问题还是在谁会帮她这一点,在这府里,竟有个忠心为霍惠然做事的人,若是不把那人找出来,她寝食难安。 —— 霍万鸿被宣进宫,商议北域细作一事,他惴惴不安的来到了御书房,见孟鸣舟和宋危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吓他一大跳,还以为陛下要问罪于他呢。 永兴帝见到霍万鸿就叹气:“霍爱卿,你家女儿真是又给朕出难题了。” 霍万鸿诚惶诚恐的下跪:“陛下息怒。” “霍爱卿快快请起,朕明白她孩子心性,立了大功就忍不住炫耀,小事而已,无妨。” 霍万鸿闻言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陛下这么好说话。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北域派来细作,意图谋取城防图,如此野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两军开战,到时候少不了霍家冲到前线浴血奋战。 霍万鸿也就不跟永兴帝客气了,顺势起身恭敬道:“多谢陛下宽宏大量,臣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小女。” 永兴帝朗声大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北域狼子野心,三位爱卿可有良策?” 宋危率先开口:“陛下,北域多年筹谋被霍姑娘毁于一旦,不足为惧。” 孟鸣舟有不同的见解:“陛下,北域天生勇猛,如同训不服的野兽,他们积怨已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大庆理应早做打算。” 永兴帝和孟鸣舟有同样的想法,当即询问:“孟爱卿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 孟鸣舟还未回应,就听一旁的霍万鸿抢了先,他高声道:“区区北域,边陲小国罢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立即领兵将其踏平!” “不可。”孟鸣舟出言制止,说道:“两军交战绝非小事,北域蛰伏多年,定是今非昔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永兴帝缓缓颔首:“孟爱卿说得有理。” 霍万鸿在一旁抓耳挠腮,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模样。 宋危出言提议:“陛下,春猎过后北域便要上贡,届时再看北域如何行事,倘若他们怀有二心,定能察觉。” 永兴帝很是满意的点头:“宋爱卿说得有理,那就按照宋爱卿所言,届时再下定论吧。” 霍万鸿很是捧场的高呼:“陛下英明。” 宋危和孟鸣舟后知后觉,连忙补上:“陛下英明。” 永兴帝心情愉悦,朗声笑道:“霍爱卿,你家女儿这次立了大功,朕要大赏。” 霍万鸿连连摆手:“陛下言重了,身为大庆子民,这是她应该做的,不敢讨赏。” “霍爱卿就不必跟朕客套了,她为大庆出生入死,朕怎能视而不见。”话说完,永兴帝又问:“听闻她伤势严重,可好些了?” “好多了,过几日就能跑能跳了,陛下不必忧心。” “那就好啊,霍爱卿膝下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大庆之栋梁,朕深感欣慰啊。” “陛下谬赞了,他们几个空有一身蛮力,没多少脑子,要不然也不会频繁闯祸,多亏陛下仁慈,要不然长十个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霍万鸿这话说的漂亮,永兴帝听的哈哈大笑。 霍万鸿也在笑,只是他的笑多少有些牵强,都是大庆栋梁,这话不见得是夸赞。 第129章 一个想杀她,一个想保她 霍家嫡女联手监察司剿灭北域细作,皇帝龙颜大悦,赏霍云卿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另有翡翠珠宝一箱,绫罗绸缎十匹,如此殊荣,世家千金唯有她一人。 永兴帝似乎并不介意北域细作一事监察司尚未汇报,坊间便有传闻,也没有要怪罪霍家的意思。 霍云卿这伤养了七日,期间孟莹安来看过她,一边抱怨她出远门不带她没义气,一边幻想着倘若她在会是一场怎样酣畅淋漓的大战。 对于北域细作,孟莹安用四个字点评:蠢笨如猪。 可不就是蠢嘛,没事扎营作甚?几百口人的营地,想不被发现都难啊,真当他们大庆的暗子都是吃干饭的,这都发现不了? 不过孟莹安听说的似乎有所偏差。 她以为霍云卿杀了将近一千人,霍云卿跟她说实际上有三百多人的时候,孟莹安啧啧两声,怒斥传言果然不可信。 霍云卿被她逗笑,她希望孟莹安永远这般快乐,希望所有的苦难都远离她。 养伤的第八日,赵佑兴和徐进来看她了,他们还在调查她遇刺的案子,依旧毫无进展。 霍云卿真是佩服这帮人,来无影去无踪的。 徐进唉声叹息:“督公有令,命我们月底之前查明真相。” 赵佑兴也犯难:“这案子先前耽搁了一阵,本就没什么线索,现下更是一筹莫展。” “我这边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她遇刺的事儿霍家也在查,和监察司一样什么都没查到。 赵佑兴适时转移话题:“不说这事儿了,不瞒霍姑娘,我与徐哥今日来是受人之托。” 霍云卿闻言疑惑的看着他们。 “右御史前些日子忙着整理北域细作的案子,没能来探望霍姑娘,好不容易得空,督公又将他派出去了,他说让我们代为探望,还说等他回来,定会登门道谢。” 霍云卿笑了笑:“右御史客气了。” 对霍云卿来说,救楚峰是为了验证她是否能够改变前世的命运,她有她的私心,并非是让楚峰欠他人情。 不过无妨,她的确救了楚峰一命,承他一份人情也不过分。 徐进笑说:“霍姑娘才是客气了,霍姑娘救了右御史一命,监察司上下都感恩戴德,往后霍姑娘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霍云卿听了这话,还真有件事情想问问他们。 “那我可不客气了。” 徐进和赵佑兴一愣,没能反应过来。 霍云卿笑了笑:“我有件事情想让你们帮忙查一查,最好不要惊动监察司其他人。” 赵佑兴有些迟疑:“霍姑娘不如先说来听听?” 但愿不会让他们太为难。 “我这次去福安城认识了两个人,他们是英勇武馆的馆主,能不能帮我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英勇武馆?”徐进摸着下巴琢磨:“怎么这般耳熟啊?” 霍云卿看向徐进:“徐哥听说过?” 徐进点点头:“应该是,但忘了是听说过还是见到过,福安城我去过几次,有可能是从他们武馆门口路过,因此有些印象。” 赵佑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随口道:“等我们回去帮你查查卷宗。” “行,有劳了。” 徐进哈哈笑道:“霍姑娘客气了,顺手的事。”他话刚说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拧眉道:“我想起来了。” 赵佑兴和霍云卿顿时都看向了他。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英勇武馆了,就是在查刺杀霍姑娘案子的时候。” 霍云卿闻言皱眉:“徐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英勇武馆怎么可能和刺杀我的案子有关?” “不是有关。”徐进解释说:“之前不是调查刺客的行踪嘛,京都城内找不到,我就去城防那边查了,那两日恰好有英勇武馆的出入记录。” 霍云卿眉头微蹙:“你是说我遇刺的那两日,英勇武馆的人来过京都?” 徐进点头:“没错,不过什么时辰来的,又是什么时辰走的我记不清了,霍姑娘若是需要,我再去查。” 赵佑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沉声询问:“霍姑娘为何突然对这家武馆感兴趣?” 霍云卿思索片刻,反问道:“右御史没说吗?” 赵佑兴和徐进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此事与右御史何干?” “剿灭北域细作还有英勇武馆馆主的一份功劳,那日我和右御史都已经筋疲力尽,幸好那位馆主出手相助。” 听了这话,二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帮手,他们还以为…… “不对!”赵佑兴眉头紧锁,问道:“武馆的人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儿,难不成他们和北域细作有关?出手相助是为了更好的潜伏?” 徐进看向赵佑兴,感慨他的思想还真是比常人更为活络。 “他是为了找我。” “找你?”赵佑兴更不懂了,问道:“霍姑娘不是才认识他们吗?为何要找你?” 霍云卿摇了摇头:“正因为不清楚,我才想让你们帮我查一查。” 她没说英勇武馆的人跟踪过她,且知道她的身份,在得知她被刺杀那两日,英勇武馆的人来过京都,她便将两件事情串联起来了。 当初刺杀她的人有两拨,一拨人是来杀她的,另一拨人像是来保护她的。 英勇武馆的人虽然跟踪了她,但也救了她,他们似乎对她并没有恶意,可又处处防备着她。 赵佑兴越想越觉得这家武馆有问题,沉声道:“是不是太过巧合了?英勇武馆开在福安城,无缘无故来京都做什么?又偏偏是在你被刺杀的那两日,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我们在找的刺客!” 霍云卿闻言皱了眉。 “不可能。”徐进笃定的说道:“那些刺客是想要霍姑娘的命,如果英勇武馆的人就是我们在找的刺客,他们何必出手相救?” 赵佑兴一想也是,可霍云卿却觉得不无可能。 那天晚上本就有两拨人,且英勇武馆有两位主子,兴许是他们背后的那两位主子意见不合,一个想杀她,一个想保她呢? 第130章 胡大莽瘸了 霍云卿突然觉得倘若英勇武馆就是当初刺杀她的那帮人,很多事情反而都能解释的通了。 比如她刚到福安城,武馆就派人跟踪她,大概是以为她查到了线索,才会来福安城找他们麻烦,又比如武馆的人看到她反应很怪,都对她退避三舍,一副被她狠揍过的模样。 如果他们就是刺杀她的那帮人,她可不就是打过他们嘛。 想到这些,霍云卿坐不住了,次日一早她就去了福安城,巧合的是,赵佑兴和徐进也来了,他们先一步赶到了英勇武馆。 三人在武馆门口偶遇了,双方都有些尴尬。 徐进率先打破沉默,“霍姑娘,好巧。” 霍云卿点了点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英勇武馆大门紧闭,平日里在门口卖糕点的大婶都不见了,霍云卿觉得奇怪,大步踏上台阶。 赵佑兴和徐进紧随其后。 霍云卿扣了扣门上的铜锁,好半天都没人来开门,站在她身旁的赵佑兴没了耐心,握紧拳头重重锤门,还没锤两下,门就开了。 不是有人来开门了,而是根本没关门。 赵佑兴用力一推,大门便敞开了。 霍云卿往里瞧了一眼,上次来的时候武馆里都是人,要么练拳,要么舞刀弄枪,如今却空空荡荡,人去楼空。 “怎么回事?人呢?”徐进冲了进去,四处查找一番,很快又跑了回来,怒声道:“他们逃了,屋子里什么都没了。” 其实不用徐进说,他们也猜到了,因为前厅的桌椅都没了。 他们真的逃了? 可真有他们的! 霍云卿想到老实憨厚的胡大莽,还有精明内敛的柳七,他们还真是够果断的,看来她没猜错,之前刺杀她的人就是他们! 赵佑兴和徐进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徐进朝赵佑兴说:“好消息是可以结案了,坏消息是又找不着他们了。” 这帮人太能藏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佑兴看向霍云卿,“看来要麻烦霍姑娘去监察司一趟,我们需要他们的画像。” 霍云卿会意,点头应下。 从福安城回到京都已经是傍晚边了,她去了趟监察司,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管家王仲迎面走来,恭声道:“大姑娘,将军让您去一趟书房。” “好。”霍云卿应了声,而后直奔书房。 霍万鸿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不满道:“可算回来了,伤还没好全,又跑去哪儿了?” 霍云卿也不瞒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霍万鸿浓眉紧皱,那张常年风吹日晒的脸黑如木炭,沉声道:“你是说那家武功就是之前刺杀你的人?” “十有八九。” 霍万鸿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难怪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原来他们有正经营生。” 这件事情霍家暗中也在查,一直没有线索,只因他们是围绕着京都城内外查的,并未查到隔壁福安城去。 “爹,女儿怀疑他们背后的主子身份不简单。” “哦?” “先前女儿在武馆里打探消息,故意昏迷,听到武馆的两位馆主聊起了他们的主子,他们称其中一位主子为大人,另一位称为主上。” 霍万鸿是霍云卿的亲生父亲,她自是知无不言,没有半点隐瞒。 “主上?”霍万鸿陷入沉思,良久他再度开口:“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会让你二哥继续追查。” “爹,女儿还是认为朝廷中有人在豢养私兵。” “豢养私兵是重罪,而且你不是说那是个武馆吗?能有多少人?” “大概有五六百人。” “什么?”霍万鸿吃惊不已,小小一个武馆能有这么多人? 霍云卿思索了番:“可能不止。” 霍万鸿闻言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爹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豢养私兵这种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乱说,要不然就算闹到陛下跟前,也会被认为是在危言耸听。” “女儿明白。” 霍万鸿朝她微微颔首:“你回房休息吧,最近少出门,少惹事。” 霍云卿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哦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 辰王府。 霍云卿又去了福安城,还和赵佑兴在武馆门口碰了面,回京后跟着赵佑兴去了趟监察司,林夏一一汇报,不敢有半点遗漏。 “消息属实?” 林夏不明所以,想了想才回话:“属下问清楚了,武馆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们什么都没查到。” 萧北乾蹙眉看向林夏,语气难辨喜怒:“谁问你这事儿了?” “那……”林夏面露疑惑。 萧北乾脸色阴沉,十分不满。 林夏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明白了他家王爷的意思,连忙回话:“霍姑娘是单独行动,与赵御史纯属偶遇。” 听了这话,萧北乾的脸色才稍有好转,随口问了声:“他们可安顿好了?” “都安顿好了,不过胡大莽受了刑,这一路颠簸,伤势一直不见好,只怕会落下病根。” “伤药不管用?” 林夏叹了口气,无奈道:“殿下,足足八十大板,没打死他都算命大了,柳七传信回来,说是伤了腿骨,就算养好了也极有可能会变成瘸子。” 萧北乾闻言沉默良久。 林夏又是一声叹息:“丞相大人罚得太重了,胡大莽本就头脑简单,当时情况又紧急,他若是犹犹豫豫,只怕霍姑娘会有性命之忧。” “多送些伤药过去。” “是。”林夏迟疑片刻,试探性的问了声:“殿下,倘若胡大莽真成了瘸子,您打算如何安置他?” 萧北乾朝他看了过去,淡声反问:“瘸子又如何?没废就行。” 林夏面露喜色,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笑道:“属下定会将殿下的话带到,想来胡大莽会好好养伤,不会辜负殿下对他的期望。” 萧北乾淡淡嗯了一声,甩了甩手示意他退下。 林夏刚要离开,又被他喊住。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萧北乾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伤药多备一份,送去霍府。” 林夏咧嘴笑开,高声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131章 小辰安来啦 霍云卿支着下巴,看着辰王府送来的药膏愣愣出神。 萧北乾不来看她也就算了,药膏都送来了,也不知道让人给她传句话,而且他怎么有那么多药膏,药铺都不一定有那么多存货,哪来的?总之不可能是陛下送的,陛下就算有好的药膏赏赐下来,也不会给那么多,他又不上战场。 霍云卿看着满满一盒药膏,实在是想不通,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有必要备上那么多药膏吗? 这次送来的比上次的还要多,盒子都比永兴帝昨日赏赐下来的珠宝箱子大。 霍云卿突然笑了起来,萧北乾不会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辰王府所有的药膏都在这儿了? 算了,看在他给她送来这么多药膏的份上,没传话就没传话吧。 霍云卿将盒子收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 监察司就霍云卿遇刺一案呈报了上去,永兴帝大怒,命监察司查明真凶底细,并追查他们的下落,务必要给霍家嫡女一个公道。 大殿之上,群臣心知肚明,霍云卿怎么会无缘无故和福安城的武馆结仇,此案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武馆拿银子办事,要么武馆背后还有主子。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证明霍云卿遇刺一案,背后还有真凶。 永兴帝因何暴怒?是因为监察司没能查清楚背后主谋是谁吗?显然不是,永兴帝真正在意的是武馆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武馆是拿银子办事,那倒是无妨,倘若他们背后还有主子呢?为何创办武馆?养那么多高手是想做什么? 永兴帝的怒火,不是为霍云卿,而是他自己感受到了危机。 外有北域虎视眈眈,内有武馆不知其主,永兴帝只觉内忧外患,往后的日日夜夜怕是睡不安稳了。 —— 天气回暖,冬去春来,京都城内都在商讨春猎一事。 往年春猎,永兴帝都会带上贵妃娘娘,如今贵妃娘娘被降为妃位,又关了禁闭,自是不能去了。 说起来自从如妃失宠,端王也受到了冷遇,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陛下面前,都不似从前那般春风得意。 世人皆知,永兴帝对狩猎兴趣浓厚,年年春猎秋猎阵仗之大令人咂舌,倘若谁能在猎场上大展身手,定能获得陛下赏识。 春猎对萧璟丞来说是个机会。 萧璟丞做足了准备,只等春猎之时崭露头角,受万众瞩目。 对霍云卿来说,春猎是她魂归后的重头戏之一。 前世在春猎围场上萧璟丞遇刺,霍云卿舍命相救为他挡了一剑,因而肩膀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她还记得萧璟丞有次宴请群臣,不料酒后失言,说什么身为女子本该肌肤如玉,白净无暇,当时她也在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感到难堪。 不说她为萧璟丞挡了一箭,单说她多次上战场为萧璟丞斩获军功,难免身上落疤,他那一番话简直是在往她伤口上撒盐。 事后萧璟丞登门认错,说是她误会了,他并非嫌弃她身上有疤,而是心中自责愧疚,倘若不是为了他,她本该是身教体软的大家闺秀。 她也是蠢,竟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没有与他计较。 如今细想,前世春猎围场上萧璟丞被刺杀一事疑点重重。 怎会有人刺杀于他? 那个时候萧北乾已经去了边疆,等同于放弃了皇位,不可能是他派人行刺,贤王睿王齐王压根斗不过萧璟丞,没那个胆子,更何况永兴帝就在猎场上,倘若是逆贼,为何放着皇帝不杀,反要去杀一个王爷? 霍云卿回想前世种种,突然想到了霍惠然。 没错,就是霍惠然。 是她发现萧璟丞还没回到营地,只怕是出问题了。 猎场很大,诸位皇子以及王公大臣们纷纷骑马狩猎,有些回来的早有些回来的晚,其实都很正常,怎就霍惠然会想到萧璟丞有可能出事了呢? 她没有多想,立即骑马冲进猎场寻找,后来看到萧璟丞和他的侍卫正在与刺客缠斗,她也参与其中,不料远处还有弓箭手埋伏。 萧璟丞先发现了弓箭手,大喊一声小心便要朝她扑过来,不过她的速度更快,直接挡在了萧璟丞身前。 霍云卿突然灵光一闪,前世那弓箭手的目标似乎是她! 那些刺客明明是为了刺杀萧璟丞,按理说弓箭手瞄准的该是萧璟丞才对,为何萧璟丞会朝她扑过来? 或许前世的刺杀行动本就是一场戏,一场为她精心谋划的戏! 今生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前世的刺杀行动不一定还会上演,倘若会的话,她定要好好验证一番。 “姑娘。” 霍云卿正在沉思之际,玲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侧目看去,看到她领着孟莹安进来了。 “莹安,你怎么来了?”霍云卿起身相迎。 孟莹安笑盈盈的说:“我当然是为了春猎的事来找你啊。” “春猎?” “对啊,从京都到春猎围场要走一天一夜,我与母亲说好了与你同行,要不然路上多无聊。” 霍云卿欣然答应:“好啊,我大哥定是要骑马的,我们正好与我嫂嫂同乘一辆马车。”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去找婉姐姐,与她说好?” “好。”霍云卿应下,二人便一同去了宋婉芝的院子。 宋婉芝正在做虎头鞋,霍云卿见状眼睛一亮,急忙奔过去,颤声询问:“嫂嫂,这是?” 她怎就忘了,他们家小辰安要来了。 前世宋婉芝不就是春猎回来后跟家里人说有孕了吗?今生这件喜事也提前了? 宋婉芝温婉的笑了笑:“本来想春猎过后再告诉你们,倒是被你们发现了。” 霍云卿喜上眉梢:“嫂嫂,这么大的喜事,得赶紧告诉父亲他们。” 宋婉芝连忙拉住了她:“还是等春猎过后再说吧,要不然大家都小心谨慎的伺候我,出去打猎也不尽兴。” “可是……” “没事的,大夫都说了胎像很稳,我自己小心一些就行了,此事我与你大哥商议过,他也同意了。” “所以……我要升辈分了?”孟莹安沉浸在当小姨的兴奋中,抱住宋婉芝笑道:“婉姐姐,太好了,你放心,莹安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不会让婉姐姐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差池!” 霍云卿摇头失笑,扯开她说:“你是不是说了我要说的话?” “不管不管,你说姑姑,我是小姨,咱俩各论各的。” 宋婉芝掩嘴轻笑,霍云卿也跟着笑,院子里气氛融洽,笑声不断。 第132章 唯愿辰王平安 宋婉芝有孕在身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春猎出发那日,霍老夫人和霍老爷子站在台阶上送他们,二老见霍云卿和孟莹安小心翼翼的扶着宋婉芝上马车,不由失笑。 “瞧瞧她们两个,惯会来事。” 霍老爷子在一旁附和,愉悦的朗声大笑。 霍夫人站在台阶下,笑了笑说:“她们早就说好了要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伴。” 霍惠然闻言轻不可见的咬了咬唇,那辆马车里坐着都是京都城最尊贵的女子,平阳侯府的嫡女,霍家的嫡女,丞相府的嫡女。 她区区养女,哪来的资格与她们同乘。 可她不甘心啊,曾经她才是霍家嫡女,所有的特殊与关注都是属于她的! “上去吧。”霍夫人在旁催促,霍惠然连忙收敛神色,朝霍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她上了马车。 霍家二老年纪大了,不愿凑这个热闹,宋婉芝怀有身孕本也不想出去,但霍怀修身有要职,必须陪在君侧,不放心将她留在府中,她便跟着去了,好在有霍云卿和孟莹安仔细照顾着,她一路上过得也算舒坦。 帝王出行,队伍浩浩荡荡,霍家的马车就在皇帝与宫妃后面,可算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孟莹安口无遮拦,听到什么就聊什么。 “如妃真是没脸没皮,还在关禁闭就想跟着出来,我看她觉得苦闷是假,想趁机复宠是真吧。” 宋婉芝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人多眼杂,慎言。” 孟莹安撇撇嘴:“她敢做,还不准我们说了。” 如妃的事情,是从前面那些宫妃那里传过来的,据说出行前几日,如妃哭着闹着要见皇帝,想如同往年一样跟来,永兴帝自是不答应的,如妃哭了一整夜,也没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这事儿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如妃也因此成了笑柄。 都说如妃这次是彻底失宠了,只怕再难恢复往日荣光。 对此霍云卿不作评价,如妃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她的心机岂是旁人能轻易揣测的。 从京都到猎场要走一天一夜,中途自然是要休息的。 他们在湖边停靠,这里有山有水,景色甚好。 永兴帝站在湖畔边,望着山清水秀的画面,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想到了谁。 霍云卿没太关注,扶着宋婉芝下了马车,又拿来了好些吃食献宝似的捧到宋婉芝面前,孟莹安也不甘示弱,跑去后面将她母亲备好的果饮取来了。 霍夫人摇头失笑:“她们俩今日是怎么了?争宠吗?” 霍惠然在旁笑了笑,也不接茬,她实在是不想说话。 “霍夫人。”萧璟丞缓步走来,朝霍夫人谦卑有礼的说道:“不知本王可否与惠然姑娘说两句话?” “端王殿下请便。”萧璟丞都这么说了,霍夫人能不答应吗? 霍惠然双颊酡红,朝霍夫人轻声道:“娘,女儿去去就来。” 霍云卿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萧璟丞这个时候来找霍惠然,所为何事? 她倒是想跟过去偷听,可周围都是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中,她只能作罢。 “莹安。” 霍云卿突然听到了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当即回头望去,果真是萧北乾过来了,只不过他的目光落在孟莹安身上,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北乾哥哥?”孟莹安略显疑惑,但很快欢欢喜喜的跑过去了。 萧北乾朝一旁的林夏看了眼,林夏会意,上前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孟莹安。 “给我的?”说实话孟莹安有些受宠若惊,心道北乾哥哥这是被鬼上身了吗?他何曾这般关心过她? 萧北乾淡定颔首:“方才陛下赏赐的糕点,本王想着你爱吃甜食,便送过来了。” “我爱吃甜食?”孟莹安真懵了,有这回事?她不是喜欢吃大鱼大肉吗?糕点什么的,真心吃的不多。 萧北乾笃定的嗯了一声,兀自说:“你这次与霍少夫人还有霍姑娘同行,少不得麻烦她们,记得与她们分享,就当感谢她们了。” 孟莹安糊里糊涂的应下了:“莹安明白,多谢北乾哥哥。” 宋婉芝闻言朝萧北乾盈盈行礼:“多谢辰王殿下。” 霍云卿自然也要行礼:“多谢辰王殿下。” 萧北乾朝她们微微颔首,神色淡淡的看向霍云卿,随口问了声:“听闻霍姑娘受伤了,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殿下关心。”霍云卿先前总盼着萧北乾来关心她,如今如她所愿了,她却没那么高兴。 他不过是顺便问了一嘴,是客套还是真的在担心她,谁知道呢? 这里都是女眷,萧北乾也没有多待,他走后,孟莹安迫不及待的掀开食盒,将食盒中的糕点分给宋婉芝与霍云卿。 孟莹安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亮了亮,啧啧称奇:“宫里御厨做的糕点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样,我拿两块给我母亲送去,你们多吃点,不用给我留着。” 她虽然觉得好吃,但对甜食也就那样,吃一块两块足够了。 霍云卿倒是没客气,接连吃了三块,她喜欢吃甜食,京都城内哪家糕点好吃,她门清。 宋婉芝坐在她身旁,笑盈盈的看着她,霍云卿被她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嫂嫂,我是吃到脸上了吗?”霍云卿说话间抬手擦了擦脸。 宋婉芝笑着摇了摇头:“没吃到脸上,糕点好吃吗?” “嗯,好吃啊,嫂嫂你也吃。” 宋婉芝依旧笑着:“我够了,你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 霍云卿从食盒里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宋婉芝手里,笑道:“嫂嫂莫要客气,如今你身子重,合该吃两份才是。” “他还小呢,哪里需要吃两份。”此刻周围没什么人,宋婉芝笑说:“你这般期盼他的到来,不如以后由你取名?” 霍云卿闻言愣住,前世辰安的名字也是她取的,不过是宋婉芝临盆的时候才提议的。 犹记得当时初冬,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宋婉芝为他们霍家添了个小奶娃,她将孩子抱在怀中逗弄,露出少见的柔笑。 宋婉芝让她给孩子取名,她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辰安二字。 辰安辰安,唯愿辰王平安。 第133章 他的掌心炙热 霍云卿说不清前世的萧北乾在她心里到底占据着怎样的地位,她被赐婚前,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用陌生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为过。 她想不到萧北乾会在深夜闯入她的闺房,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仗剑走天涯,她想不到在她拒绝之后,他会自请镇守边疆,一走就是三年,她更想不到三年后他回来,竟会为了救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萧北乾的人生,好像因为她步入了与原本完全不相同方向。 至于她…… 或许是因为萧北乾闯入她闺房的那一夜,他赤红的眼尾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使得她每每觉得疲惫的时候总会想起,她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次,倘若她和萧北乾私奔了,她是不是会过得很轻松很快乐? 可惜没有如果,她只能一遍遍的幻想,而后不得不面对现实,为萧璟丞筹谋,为萧璟丞披甲上阵,从尸山血海中一次又一次的爬出来。 萧北乾,她不敢宣之于口的名字,悄声无息占据了她心中很重要的位置。 想到前世种种,霍云卿眼眶湿润,下意识的看向萧北乾所在的方向,他站在岸边,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 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霍云卿怔住了,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毫无防备的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萧北乾目光微滞,轻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云妹!”霍云卿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了霍怀宁的声音,她如释重负的转移了视线,霍怀宁兴致勃勃的朝她跑来,指着后面的山林说:“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兔子,咱们抓兔子去吧!” 霍云卿眼睛一亮,又有些迟疑:“会耽误行程吧?” “不会,我问过了,还要修整半个时辰。” “那走吧。”霍云卿笑看着宋婉芝:“嫂嫂且等着,我去抓兔子给嫂嫂烤来吃。” 宋婉芝也没拦着,叮嘱了声:“别误了时辰。” “知道啦。”霍云卿应了声,跟着霍怀宁往山林里跑。 不远处的孟莹安见状,边跑边朝兄妹俩喊话:“你们俩等等我啊!” 永兴帝看到这一幕朗声大笑:“瞧他们高兴的,出来游玩就该如此。” 萧北乾突然上前,淡声说道:“父皇,儿臣也去为您抓几只兔子来。” 永兴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皇儿向来性子寡淡,何时有这份孝心? 不等他反应过来,萧北乾已经冲进了山林之中,林夏紧随其后。 霍怀宁和霍云卿跑在最前面,山林中不时有野兔横窜。 “好多兔子,看来今晚有口福了。”孟莹安兴奋不已。 “云妹,你去那边。”霍怀宁指向右边,自己则跑向了左侧,霍云卿会意,与他分头行动。 “那我去哪儿?”孟莹安左右摇摆,一时茫然。 “你去那边!”跟在他们身后的萧北乾往左边一指,率先跑向了右边,孟莹安也没多想,哦了一声就去追霍怀宁了。 跑了几步孟莹安才反应过来,心想为什么不是她跟着霍云卿,她和霍怀宁又不熟! 霍云卿听到萧北乾的声音才发现他也来了,速度不由慢了下来,萧北乾趁机追上去挡在她身前,她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怀里,他顺势捞住了她的腰肢。 林夏连忙刹住脚,转身背对着他们。 “你去抓兔子。”萧北乾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话却是对林夏说的。 林夏爽快应下,而后绕开他们跑远了。 霍云卿顿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她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以及他的呼吸声。 他的掌心炙热,就算隔着厚厚的衣衫,她依旧觉得自己的后腰似乎要被烫伤了,她不安的扭了扭,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为什么哭?”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萧北乾似乎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谁哭了?”霍云卿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是没有。”萧北乾的话让她无地自容,他仿佛在说,眼泪是没落下来,但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看到了。 他这般笃定的语气让霍云卿不满,下意识的想到他对她的冷淡,赌气般推了推他。 “辰王殿下,请自重。” 萧北乾眉头微蹙,到底是松开了她。 她如愿得了自由,心情却更加低落,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霍姑娘是对本王有何不满吗?” 霍云卿闻言笑了,抬眸看向他,说道:“这话应该由臣女来说吧?” 萧北乾愣了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笑了。 “殿下笑什么?” 萧北乾上前两步,与她拉近距离,笑说:“看来霍姑娘的书还是看的不够多。” 霍云卿被气笑了:“臣女看不看书与殿下无关,倘若殿下只是想说这些没意义的话,请恕臣女不奉陪了,臣女还要抓兔子。” 萧北乾摇头失笑,继续说道:“端王与霍二姑娘聊了许久,霍姑娘不好奇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吗?” 霍云卿还气着呢,萧北乾突然转移了话题,这让霍云卿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这是正事儿,她不跟他计较。 “辰王殿下以为呢?” “本王不知。” “那殿下问臣女作甚?” “想必与你有关,春猎期间,霍姑娘还需谨慎行事。” 霍云卿陷入沉思,难道还是会像前世一般,萧璟丞会被刺杀?可这一世他会不会被刺杀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会去救。 今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比如前世春猎,萧北乾已经去了边疆,因此并未参加,萧璟丞倘若用同样的计谋,只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臣女心中有数,殿下不必多虑。” 霍云卿的回答让萧北乾皱了眉,“事关霍姑娘安危,切不可意气用事。” “臣女明白。”霍云卿话说完,正好看到一只野兔从她眼前掠过,正要去抓,却被萧北乾握住了手腕。 她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萧北乾目光沉沉,突然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霍姑娘与莹安情同姐妹,莹安喜不喜甜食,霍姑娘不知?” 霍云卿愣了愣,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孟莹安好像更喜欢吃肉。 第134章 溧阳郡主 风似乎停了,霍云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震耳欲聋。 霍云卿的脸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红,她尴尬的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了孟莹安的声音。 “云卿,我来找你啦。” 孟莹安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霍云卿连忙甩开了萧北乾,往后跳开。 萧北乾被她逗笑:“怕什么?” 霍云卿没接茬,因为孟莹安已经跑到他们身边了,她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的说道:“云卿,你三哥跑太快了,我跟不上他,索性来找你们。”她说完环顾四周,疑惑道:“林夏呢?” 萧北乾不作回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好一会儿才回答她:“林夏跟我三哥一样,跑得太快了。” 孟莹安眨巴着眼睛:“呃,你们也跟不上?” “对,对啊。”霍云卿讪笑,一脸的心虚。 孟莹安明显不太相信,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游移。 萧北乾适时开口:“不是要抓兔子吗?” “哦对对对,抓兔子。”孟莹安如梦初醒般,拽着霍云卿往山林深处跑去。 霍云卿将萧北乾的话暂时抛诸脑后,和孟莹安一起抓了好几只兔子,一行人先后出了山林,都是收获颇丰。 永兴帝见状朗声笑道:“看来今晚要加餐了,不愧是年轻人,身手矫健啊,都赏都赏。” 霍云卿等人恭声道:“谢陛下。” 御膳房的人将野兔带走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启程,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停靠在空旷的山野间,支起了帐篷,燃起了篝火。 他们今晚驻扎在此地,明日再前往猎场。 孟莹安坐在篝火旁,豪迈的啃着兔腿,嘿嘿笑道:“兔肉真香啊,等到了猎场,我定要再去抓几只。” 霍云卿在旁提醒:“等到了猎场,你大可以吃些别的。” 孟莹安一双眼睛当即亮了,止不住的憨笑着。 宋婉芝笑看着二人,眼底一片温柔。 霍云卿看向宋婉芝,低声询问:“嫂嫂可吃的习惯?有没有不舒服?” 有孕在身的人胃口时好时坏,霍云卿生怕她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强忍着。 “我没事,烤兔肉很美味。” 霍云卿听她说喜欢吃,眉开眼笑起来。 坐在宋婉芝另一边的霍惠然看了过来,主动与她们攀谈:“烤兔肉很香,托姐姐的服了。” 霍云卿不想搭理她,没接茬。 “好吃的话多吃些。”宋婉芝温婉的笑了笑,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霍惠然微微颔首,继续说:“猎场还是和往年一样由南亲王府操办,想来溧阳郡主已经在猎场等着我们了。”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看向霍云卿:“对了,姐姐还没见过溧阳郡主吧,等到了猎场,惠然替姐姐介绍。” 溧阳郡主?真是好久没听到她的名号了。 霍云卿轻不可见的哧了一声,溧阳郡主是南亲王府唯一的嫡女,而南亲王是永兴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永兴帝登基后,封南王为南亲王,赐居南城。 猎场距离南城最近,因此每年都是南亲王负责操办。 霍惠然口中的溧阳郡主,前世霍云卿可没少与她交手。 此女专制又霸道,许是在南城无法无天惯了,只要是不顺着她的,都会遭到她的针对。 霍云卿两世为人,从来不知服软两个字要怎么写,所以与那溧阳郡主自是不对付的。 当然,她和溧阳郡主的关系与她和孟莹安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前世孟莹安是她的死对头,但她欣赏她怜惜她,溧阳郡主嘛,她对她只有厌恶。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溧阳郡主是霍惠然的闺中密友,能是什么好人。 “姐姐怎么不高兴了?是惠然说错话了吗?”霍惠然一脸委屈,失落的低垂着头。 霍云卿翻了个白眼,直言道:“既然知道自己容易说错话,为什么不能闭上你的嘴。” “我……”霍惠然更委屈了,红着眼眶说:“惠然也是好意。” “别理她。”不等霍云卿说话,一旁的孟莹安就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说:“那溧阳郡主不是什么好鸟,等到了猎场你就知道了。” “你讨厌她?” 孟莹安撇撇嘴:“何止讨厌,简直厌恶极了,她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对我还算客气,但那是看在我爹是丞相,我表哥是辰王的份上。” 霍云卿自然知晓溧阳郡主的为人,不过还要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孟莹安看了霍惠然一眼,更小声的说:“我以前一直觉得霍惠然是贤良端庄的大家闺秀,如今才发现她心眼多了去了,你可得小心些,别着了她的道。” 霍云卿不客气的取笑她:“你才发现?” “什么意思?”孟莹安不满的狡辩:“我之前又与她不熟,反正我不太喜欢她那种闷声不响的,而且我觉得霍家将门世家,没道理会养出她那样的,如今真相大白了,霍家女就该是你这样的,我喜欢。” 霍云卿忍不住笑,前世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 “真的?” “那还能是假的?你不是讨厌溧阳郡主嘛,你等着看好了,她一定会找我麻烦,届时我俩好好跟她玩玩。” 孟莹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脸上尽是迫不及待的神色。 —— 次日傍晚边,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猎场,南亲王携家眷站在猎场外恭敬迎接。 “臣拜见陛下。”南亲王身着暗色蟒纹华服,朝永兴帝行跪拜之礼。 “快快请起。”永兴帝上前将他扶起,兄弟俩四目相对,都是激动不已。 “皇兄,臣弟备了好酒好菜。”南亲王与永兴帝有五分像,两人一看就是亲兄弟。 “好,那朕可要好好尝尝。” 南亲王领着永兴帝往里走,猎场早就扎好了营地,圆形帐篷宽敞亮堂,显然南亲王是花了心思的。 永兴帝满意至极,夸他一年办的比一年好。 溧阳郡主就跟在南亲王身后,她向后张望,在人群中找到了霍惠然,朝她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霍惠然朝溧阳郡主遥遥行礼,两者相较,尊卑立现。 第135章 喝!我喝不死你! 营帐里肉香扑鼻,酒香醉人,南亲王备好了美酒佳肴,只等永兴帝入席。 永兴帝显然十分满意,龙颜大悦。 席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 霍云卿目光落在溧阳郡主身上,她身着一袭红色华服,满头珠钗摇晃,生怕旁人注意不到她。 她向来如此,花枝招展,希望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南亲王膝下子女众多,可唯独溧阳郡主最为受宠,听闻南亲王乐善好施,迁居封地后每日都会亲自在城门口施粥,唯独溧阳郡主出生那日他没去,偏偏那日山匪进城,将施粥的人杀光殆尽。 南亲王认为是溧阳郡主带给他福运,才让他躲过了此劫。 溧阳郡主从小备受宠爱,在南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刁蛮任性,胡作非为,南城百姓人人畏惧。 霍云卿不喜欢溧阳郡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她初到猎场,溧阳郡主就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于她,她之前没想过这其中有霍惠然的功劳。 霍惠然最擅长的就是把她自己放在柔弱无助的位置上,前世霍惠然向她坦言,说溧阳郡主与她交好,是为了她才会针对她,又是给她道歉又是承诺会解决此事。 后来溧阳郡主变本加厉,霍惠然又说溧阳郡主不相信她,认为她是受了胁迫不得已才当和事佬。 霍惠然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诚恳,又合情合理,霍云卿便信了她,毕竟在京都的时候,霍惠然也总是让着她,并未表现出对她有敌意。 前世的她愚蠢至极,竟认为霍惠然是个不争不抢的。 如今细想,溧阳郡主虽然霸道刁蛮,但她是个两面三刀的,又怎会对她这个真正的霍家嫡女有那般大的敌意? 孟莹安不是说了嘛,溧阳郡主对她还是挺客气的,说明她是个看碟子下菜的,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霍惠然从中挑拨,使得溧阳郡主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才会与她争锋相对。 想要验证这一点并不难,但霍云卿觉得没必要,反正她看溧阳郡主不顺眼。 “这位妹妹脸生,想必就是霍家大姑娘吧。” 霍云卿看着溧阳郡主端着酒樽朝她走来,这画面她无比熟悉,前世她也是如此,话都一模一样。 她不着急回应,因为接下来是霍惠然的戏份。 果然,霍惠然迫不及待的说道:“郡主冰雪聪明,一猜就中,她就是我的姐姐霍云卿,姐姐,这位是溧阳郡主,南亲王府的嫡女。” 霍惠然装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主动为她们介绍。 “原来是溧阳郡主。”霍云卿这才起身,笑道:“久仰大名。” 溧阳郡主闻言皱眉,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她压下心中不满,朝霍云卿举起酒樽:“霍姑娘,第一次见面,本郡主敬你一杯。” “多谢郡主。”霍云卿端起酒樽,豪爽的一饮而尽。 “霍姑娘好酒量。”溧阳郡主说话间顺势拿起霍云卿桌上的酒壶,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笑说:“本郡主与霍姑娘有缘,不如再喝一杯。” 溧阳郡主是天之骄女,她霍云卿也是,前世正是因为她看出来溧阳郡主有意针对,所以不愿喝第二杯酒。 表面上自然不会直接拒绝,而是用不胜酒力婉拒了。 她还记得溧阳郡主当场质问,说她从小在军营长大怎会酒量不好,是不是不给她面子。 今时不同往日,她断然不会给溧阳郡主抓她错处的机会。 霍云卿爽快的举起酒樽,笑说:“能得郡主赏识是臣女之幸,今晚定要与郡主多喝几杯。” 她说到做到,一连跟溧阳郡主喝了三杯。 溧阳郡主没想到霍云卿这么配合,喝完三杯后下意识的想要缓缓,可霍云卿不肯啊,拉着她入座,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眼疾手快的给她斟满了酒。 “郡主,来嘛,今晚不醉不归。” 溧阳郡主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郡主怎么能说不行呢?郡主是不是不给面子?” 溧阳郡主脑袋昏昏沉沉的,寻思着霍云卿是不是说了她想说的? “郡主,喝啊!” 霍云卿直接把酒樽递到了她嘴边,强行给她喂了进去,不知不觉霍云卿的酒桌上堆满了空酒壶。 孟莹安就坐在霍云卿身旁,她从头到尾没有阻拦过,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从第四杯开始,霍云卿就没喝多少,她每次都是喝一半洒一半,桌上这些空酒壶,基本上都是溧阳郡主喝的。 显而易见,霍云卿是故意的。 溧阳郡主也是故意的,上来就要霍云卿连喝两杯,明显是在为难她,活该她被整。 “好难受。”溧阳郡主是真的喝多了,她摇摇晃晃的起身,碰倒了好些酒壶,清脆刺耳的声音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南亲王立即上前搀扶,心疼道:“这是喝了多少?还不快送郡主下去休息!” 溧阳郡主的两名贴身侍女闻言立即上前,可喝醉酒的人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不满的甩开南亲王的手,而后又是委屈又是恼怒的说道:“父王,女儿讨厌霍云卿,女儿要杀了她!” 此话一出,营帐里顿时安静下来。 溧阳郡主在说什么?她讨厌霍云卿?她要杀了霍云卿?她不是很喜欢霍云卿才要跟她喝酒的吗?难道是在装腔作势? 南亲王脸都白了,只能赔着笑解释:“皇兄,溧阳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臣弟先带她下去。”说完他又看向霍云卿:“霍姑娘莫要与她计较,酒后失言当不得真。” 霍云卿脸色惨白的愣住了,她似乎是被吓到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孟莹安冷哼一声,适时开口:“酒后失言?我怎么觉得是酒后吐真言呢?溧阳郡主上来就要云卿连喝两杯,到底是何居心?” 霍云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佯装才反应过来的模样,疑惑道:“郡主不是因为与臣女投缘,才要和臣女多喝几杯的吗?” 孟莹安摇头叹息:“云卿,你太单纯了。” 第136章 你讨厌的人我也讨厌 孟莹安话说完,霍云卿都忍不住要笑出声了,还好她反应快,用力拧了下大腿,把笑意憋回去了。 她家莹安说的没错,她太单纯了,被溧阳郡主这个心机深重的恶女给骗了! 溧阳郡主扬言要杀了霍云卿,霍怀宁能忍得了?他怒而起身,朝永兴帝拱手道:“还请陛下为云卿做主!” 永兴帝一个头两个大,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霍云卿和溧阳郡主什么时候对上了? “这……”永兴帝清了清嗓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陛下,臣女以为溧阳郡主只是酒后失言,要不然郡主怎会陪着臣女喝这么多?”霍云卿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呢?适时开口为永兴帝解围。 永兴帝顿时松了口气,朝霍云卿赞赏的点点头。 “霍姑娘不愧是将门之后,如此胸襟朕深感欣慰。” “陛下谬赞,溧阳郡主喝多了,臣女只是不愿妄下定论,以免冤枉了郡主。” “说得好!”永兴帝满意的笑了:“云卿啊,你尽管放心,倘若溧阳郡主要对你不利,朕定会为你做主。” 霍云卿要的就是永兴帝这句话,连忙谢恩:“多谢陛下。” 这场宴席终究是不上不下的散了,溧阳郡主酒后失言,说要杀了霍家嫡女一事也在猎场流传开来。 但凡认识霍云卿的人,都对她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霍云卿顾不上其他,因为她正跟在气呼呼的孟家嫡女身后,好言好语的哄着。 孟莹安显然是生气了,方才她在宴席上为霍云卿抱不平,她却不识好歹为溧阳郡主开脱!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营帐,此时没有外人,孟莹安立马变脸。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得太大声了。 “你说溧阳郡主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孟莹安拉着霍云卿入座,笑道:“她说要杀了你的时候,我真的要绷不住了。” 霍云卿也跟着笑:“还好你绷住了。” “那必须的,我都看出来你在给她下套了,肯定要配合你啊。”孟莹安兴致勃勃的拽着她的手:“你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霍云卿直言:“我们不用做什么,我看溧阳郡主挺会作死的。” 孟莹安直拍大腿,忍俊不禁道:“你这话太好笑了,不过也很中肯,她确实愚蠢。”这话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严肃了不少,“云卿,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溧阳郡主为什么无缘无故的针对你,她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这也太奇怪了。” 在孟莹安看来,就算溧阳郡主终究会和霍云卿不对付,也至少会在她们接触过后吧? “是霍惠然。” “她?” 霍云卿随口道:“我猜的。” “也不是不可能,霍惠然与溧阳郡主交好,且她先前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玲珑一直守在营帐外,看到霍惠然往这边走来,提前知会了声。 孟莹安拧眉:“她来干什么?” 霍云卿不作回应,吩咐玲珑让她进来。 霍惠然刚进营帐就开始道歉。 “姐姐,是惠然连累你了。” 霍云卿佯装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惠然叹了口气,煞有其事的说道:“姐姐,溧阳郡主是惠然的闺中密友,她对姐姐有敌意,大概是觉得惠然因为姐姐受了委屈,姐姐放心,等郡主明日醒酒,惠然一定会与郡主解释清楚的的。” “你受了委屈?”霍云卿嗤笑了声:“她是没长脑子吗?你的生母把我扔在荒郊野外,让你在霍家享尽荣华富贵,要不是阿父把我捡回去,我怕是早就成为野兽的腹中物了,明明我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怎到了你嘴里就反过来了?” 霍惠然闻言红了眼眶:“姐姐误会了,惠然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的意思是溧阳郡主不辨是非?” “我……”霍惠然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惠然是猜测郡主有所误会,好心好意的想要让姐姐和溧阳郡主冰释前嫌。” “那是我不识好歹?” 霍惠然委屈落泪,哽咽道:“姐姐为何总是要曲解惠然的意思?惠然真的只是好意。” “那就当是我误会了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 “怎么?做不到?还是你知道自己会失败?” 霍惠然一副为难的模样,诚恳说道:“惠然会尽力的,但郡主的性子,只怕……” “别废话了,我明白,你尽力就行。” 霍惠然咬着唇,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低声道:“姐姐,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霍云卿甩甩手,示意她赶紧走,霍惠然红着眼眶,礼数周全的朝孟莹安道别,这才离开。 “难道是我误会她了?”孟莹安觉得霍惠然还挺有诚意的。 霍云卿不置可否,淡淡说道:“你等着看吧。” 孟莹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听你的意思,你这妹妹是在装腔作势?那她未免装的太好了吧?” 霍云卿一本正经:“孟莹安,我必须要纠正你,我母亲只生了一个女儿,我可没有妹妹。” “你这么讨厌她?”孟莹安不假思索的补充了句:“那我也讨厌她,她肯定是装的。” 霍云卿听了这话,直接笑出了声:“我就喜欢你这样不讲道理的。”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与你情同姐妹,你说的话就是道理啊!” 孟莹安嘿嘿笑着,一副说笑的模样,可霍云卿却十分动容,她知道孟莹安是认真的,她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是她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莹安……” “怎么了?被我感动到了?要以身相许吗?” 霍云卿不说话,就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孟莹安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所以的笑:“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有啊,灿烂夺目的花,开的很美。” 孟莹安嘿嘿的笑:“算你会说话。” 霍云卿笑看着孟莹安那灿烂明媚的笑容,她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定会开的绚烂动人,她要好好守护,不叫那些肮脏污秽的东西染指于她。 第137章 奄奄一息的玲珑 “大姑娘!不好了,玲珑要被打死了!” 清晨,霍云卿被吵醒,听到玲珑二字,她立即清醒过来,外衣都来不及穿上就冲了出去。 “春儿?”帐篷外是霍惠然的贴身侍女,她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给她挖的一个坑,可事关玲珑,就算是坑她也得往里跳。 “大姑娘,玲珑冲撞了溧阳郡主的马,害的溧阳郡主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郡主大怒,命人将玲珑乱棍打死,我家姑娘劝不住郡主,让奴婢赶紧来找大姑娘。” “人在哪儿?前面带路!” 霍云卿一听玲珑有性命之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春儿连忙带着霍云卿赶往现场,只见溧阳郡主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欣赏着棍棒落在玲珑身上的画面,她顿时瞠目欲裂,大声呵斥:“住手!” 两名侍卫闻言停下了动作,侧目看向霍云卿。 “姐姐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霍惠然迎了上来,忧心忡忡的低声劝她:“惠然知晓姐姐心疼玲珑,可郡主身份高贵,姐姐切不可冲动行事。” “挑拨离间的东西,滚!”霍云卿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眼神锋利如刃,霍惠然被她吓得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霍云卿不屑冷哼,看也没看溧阳郡主,径自朝玲珑走去。 玲珑蜷缩在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她伤势极重,虚弱的朝霍云卿解释:“姑娘,奴婢没有冲撞溧阳郡主,是郡主的马奔向了奴婢。” 霍云卿眼眶一红,轻声安抚她:“我知道,没事了。” “姑娘……”玲珑哭了,她自责不已,“是奴婢连累了您。” “胡说什么!”霍云卿挤出笑来,柔声道:“你只管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玲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她虚弱的点了点头,昏昏欲睡。 昨日玲珑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就变成了这样,霍云卿心中怒火燃烧,眼神凶狠的看向溧阳郡主。 溧阳郡主被吓了一跳,她的马似乎也受了惊,发出短暂的嘶鸣声。 霍云卿穿着单薄,一张脸被冻得通红,却让人望而生畏。 “霍云卿,你怎敢用这种眼神看本郡主?”溧阳郡主拽紧了缰绳,强装镇定的朝她扬起了下巴。 “敢问郡主,臣女的侍女究竟犯了什么罪,郡主竟要打死她?还是说郡主贵为皇亲贵胄,便可以滥杀无辜!” 霍云卿这顶草菅人命的帽子扣的重,饶是溧阳郡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我……” “姐姐。”霍惠然上前两步,适时开口:“玲珑冲撞了郡主的马,使得马儿受惊,差点将郡主甩下去,郡主也是一时气愤才会重罚玲珑,好在玲珑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不如姐姐先带玲珑下去治伤吧?” “皮肉伤?”霍云卿怒极反笑:“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玲珑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此事我霍云卿绝不善罢甘休!” “霍云卿!”溧阳郡主恼怒不已:“你是要为一个贱婢与本郡主作对吗?” 霍云卿冷笑:“那又如何!” “你!放肆!” “大清早的,吵得本王头疼。” 溧阳郡主话音刚落,萧北乾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霍云卿循声看去,见到他的瞬间只觉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萧北乾看她穿着白色里衣,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溧阳郡主见是辰王殿下,连忙翻身下马,恭顺的行礼问安。 霍云卿眼眶通红,朝萧北乾徐徐行礼:“还请殿下垂怜,能否请御医为玲珑治伤。” “不行!”不等萧北乾说话,溧阳郡主便抢先道:“她只是区区婢女,怎能劳烦御医救治?” 霍云卿没有去看溧阳郡主,依旧用无助的眼神望着萧北乾。 萧北乾面色平静的吩咐林夏:“带她去找御医。”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夏弯腰将玲珑打横抱起,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溧阳郡主心有不甘,说道:“辰王殿下怎可让御医为婢女诊治?岂非作践了御医?” 萧北乾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溧阳郡主是在指责本王行事草率吗?” “溧阳不敢。”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而后淡声询问:“究竟所为何事,值得溧阳郡主如此大动干戈?” 霍惠然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说道:“回辰王殿下的话,此事因玲珑而起,是玲珑冲撞了……” “霍二姑娘。”岂料萧北乾神色不耐的打断了她,不留情面的直言:“本王没有问你。” 霍惠然尴尬的涨红了脸,只能退至一旁。 “都是那贱婢的错。”溧阳郡主绘声绘色的说道:“臣女在此处骑马,那贱婢突然出现惊了马儿,害得臣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分明是故意的,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殿下,您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 “哦?是这样吗?”萧北乾的视线落在霍云卿身上,显然是在问她。 霍云卿摇了摇头:“臣女来的时候玲珑已经在受罚,但玲珑说了,她并没有冲撞溧阳郡主的马,而是溧阳郡主的马无缘无故朝她奔来。” “她一个贱婢说的话岂能当真,殿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 “玲珑不会说谎!”霍云卿红着眼睛看向溧阳郡主,咬牙质问:“郡主说是玲珑冲撞了您的马,那臣女倒是要问问郡主,玲珑为何要这样做?郡主身份高贵,玲珑不要命了吗?还是郡主认为臣女这般愚蠢,竟会命自己的侍女青天白日的来害郡主?” “这……”溧阳郡主一时无言以对,随口道:“本郡主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郡主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不过是郡主的欲加之罪罢了,郡主昨夜便说要杀了臣女,如今又对臣女的侍女下死手,看来是臣女太过软弱可欺,才让郡主如此肆无忌惮!” 霍云卿说话间,一步步的朝溧阳郡主走去。 溧阳郡主步步后退:“你,你,你想干什么?” 霍云卿冷笑了声,经过一名持刀侍卫的时候,顺势抽出了他的刀。 溧阳郡主被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出来。 霍惠然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但她很快收敛情绪,露出担忧的神色。 萧北乾默不作声,一副随她怎样的架势。 霍云卿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突然高高举起,又重重挥下。 第138章 霍云卿,你该看着本王! 随着霍云卿手起刀落,马儿的嘶鸣声响彻猎场,鲜血溅落在她的白衫上。 高大的骏马应声倒地,所有人都被霍云卿的这一举动吓到了。 她斩杀了溧阳郡主的马! 溧阳郡主的感受最为直观,她距离马儿很近,鲜血甚至飙到了她的脸上,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霍云卿轻蔑的看向她,讽刺轻笑:“溧阳郡主就这点胆量吗?” 溧阳郡主嘴唇颤抖:“你,你……” “我怎么敢的是吗?”霍云卿带着满身鲜血踱步到她身前,溧阳郡主连连往后挪,眼底尽是畏惧,她嗤笑了声:“本来我对郡主心存敬业,可郡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身边人下手,郡主,云卿脾气不好,下次还是别这么做了,要不然云卿不敢保证,我手中的刀会落在马儿身上,还是郡主身上。” “霍云卿,你,你敢威胁本郡主!” “郡主听得懂就好。” 溧阳郡主瞠目结舌,她没想到霍云卿竟然承认了,她眼底闪过兴奋之色,就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 “殿下,您都听到了吧?” 溧阳郡主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萧北乾为她做主。 “什么?”萧北乾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问道:“霍姑娘刚才说话了吗?本王方才晃神了,没听到。” 溧阳郡主脸上的笑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北乾,“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听不懂?” 溧阳郡主不甘的咬了咬唇:“殿下是要包庇霍云卿吗?” “包庇?”萧北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本王只是没听到而已,怎么到了溧阳郡主口中就成了重罪?” “殿下怎会没听到!” “没听到不是很正常?郡主不妨问问其他人?”萧北乾说着看向了霍惠然,随口询问:“霍二姑娘听到了吗?” 霍云卿闻言挑了挑眉,萧北乾是故意的。 辰王都说没听到了,霍惠然要是敢说听到了就是不给辰王面子。 霍惠然露出为难之色,好一会儿才小声回话:“臣女……没有听到。” 萧北乾满意的笑了:“溧阳郡主你看,霍二姑娘也没听到。” 溧阳郡主被气得不行,狠狠瞪了霍惠然一眼,霍惠然不敢与她对视,默默的低下了头。 “好!就算霍云卿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她杀了臣女的马总归是事实吧?还请殿下给个公道!” 萧北乾哧了一声:“一匹马而已,难不成郡主要让霍姑娘偿命?再说郡主把霍姑娘的贴身侍女打了个半死,霍姑娘只是杀了你的马,算是给足郡主面子了。” “辰王殿下,臣女可是您的亲堂妹,她霍云卿只是个外人,您为什么要帮她?” “溧阳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本王是非不分吗?” “臣女绝非此意。” 萧北乾面露不悦,冷声道:“本王向来帮理不帮亲,倘若溧阳郡主觉得不公,大可闹到陛下跟前。” 溧阳郡主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可霍云卿如此待她,叫她怎能甘心。 辰王明显偏帮霍云卿,她深知讨不到好处了,只能先把这口气咽下,反正春猎才刚开始,她有的是机会让霍云卿后悔招惹她! 巧了,霍云卿也是这么想的。 玲珑差点被打死,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溧阳郡主皮笑肉不笑的说:“殿下言重了,此等小事何必惊扰陛下,如殿下所言,臣女打了霍姑娘的婢女,霍姑娘杀了臣女的马,这事儿就算扯平了,臣女告退。” 她说完就负气走人,霍惠然左右为难,最终撂下一句她去劝劝,快步跟上溧阳郡主走了。 萧北乾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马,淡淡开口:“此事一定会传到陛下耳中,你可想好了对策?” “没有。”霍云卿直言:“陛下若是问起,臣女实话实说便是。”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什么才叫实话?” “溧阳郡主打了臣女的贴身侍女,臣女气不过就把她的马杀了,反正臣女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外,陛下若要怪罪,臣女认了。” 萧北乾轻笑出声,没有说话。 霍云卿疑惑的看向他:“殿下怎么会过来?” 猎场很大,这一片营帐是给女眷居住的,萧北乾的营帐在另一边。 “本王是来找你的。” 霍云卿听了这话更懵了:“殿下找臣女所为何事?” “本王是来提醒霍姑娘,今日进了猎场除了霍家的人以及本王的人,旁人的话一概不能信。” 霍云卿秀眉微蹙:“殿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本王不知。”萧北乾直言:“本王只是猜测。”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殿下并没有证据,就特地过来提醒臣女?殿下不怕遭人误会吗?” 萧北乾轻笑了声:“霍姑娘不是说本王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吗?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王自当知会于你。” 霍云卿不太理解的看着他,萧北乾这人怎么一阵一阵的?一会儿要和她保持距离,一会儿又无所谓别人误不误会,他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臣女知道了,多谢殿下提醒,殿下若是没别的事,臣女想去看看玲珑。” 萧北乾打量着她:“霍姑娘不如先去换身衣裳?” 霍云卿满身是血,且穿着里衣,的确不太方便,她朝萧北乾行礼告退,回了自己的营帐更衣。 今日之事前世并未发生,看来之后还会出现很多不可控的事情,她须得随机应变。 霍云卿刚准备去看玲珑,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紧接着就被抵在一旁的营帐上。 她近乎本能的出手,却听到了萧璟丞的声音。 “为什么?霍云卿,为什么!” 霍云卿动作顿住,拧眉看向萧璟丞,等着他的下文。 “你什么时候跟他走得这么近?你是因为他才会处处与本王争锋相对吗?” 霍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端王殿下此话何意?” 萧璟丞脖颈青筋凸显,近乎疯魔的盯着她:“本王不喜欢,本王不许你用那样的眼神看他,霍云卿,你该看着本王!你只能看着本王!”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萧璟丞就这么犯贱吗?前世她全心全意助他,却落得个万箭穿心家破人亡的下场,今生她对他爱搭不理,他反倒要凑上来。 她面无表情,冷漠又寡淡的开口:“端王殿下,您逾越了。” 第139章 萧璟丞要杀了霍云卿 霍云卿的话让萧璟丞扣住她肩膀的手一僵,微不可见的颤抖起来,他缓缓松开了她,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霍云卿眼神轻蔑,讽刺道:“端王殿下难不成忘了自己心悦之人到底是谁?为何几次三番的纠缠于臣女?” 萧璟丞不敢与她对视,眼神飘忽不定。 霍云卿语气凉凉的继续说:“殿下身份尊贵,就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也无人胆敢诟病,但臣女不一样,臣女须得顾及自身清白以及霍家的名声,还望殿下自重。” “云卿姑娘。”萧璟丞眼底闪过迷茫,好似有些东西他也不太明白,他喃喃自语:“错了,都错了。” 霍云卿拧眉:“端王殿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萧璟丞很快收敛了情绪,用他那双含情眸注视着霍云卿,从容笑道:“云卿姑娘,方才是本王孟浪了,还请见谅。” 此时的萧璟丞又恢复成以往成熟稳重的模样,好似先前那个人是被鬼附身了。 霍云卿嗤笑了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臣女斗胆劝诫殿下,霍惠然是殿下的准侧妃,殿下合该多与她亲近,毕竟你们二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璟丞默不作声,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霍云卿朝他行了一礼:“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萧璟丞没有阻拦她,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默默收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方才听闻霍云卿的侍女被溧阳郡主责难,他想也没想就过来了,明明只是一名侍女,死了也无妨,他何必赶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萧北乾抢先一步到了,他只能站在拐角,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萧北乾为她出头,他看到她对萧北乾的依赖,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眷恋。 她心悦于萧北乾! 这一认知几乎要逼疯他,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会的,可当其他人都走了,他们还站在一块说话,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从霍云卿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欢喜。 和他在一起她就那么高兴吗?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冷着脸? 错了,一切都错了,霍云卿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欣赏他中意他,她是他的囊中之物! 什么时候变了?为什么会变了? 最让他崩溃的是,他竟然这般在乎霍云卿,他接受不了她看萧北乾的眼神,他更接受不了她看他的眼神。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他不该为她痴狂。 萧璟丞握紧双拳,眼神逐渐阴冷发狠,既然他无法接受霍云卿和萧北乾在一起,霍云卿又不识好歹,那就杀了她! 只要她死了,他就不会为她牵肠挂肚,更不会受她的影响。 “李志威。” 萧璟丞随口喊了一声,李志威就从拐角走了出来。 “殿下有何吩咐?” 萧璟丞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告诉他们,计划有变。” “殿下,那惠然姑娘那边?” “本王会去知会她。”说起霍惠然,萧璟丞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 霍惠然此时正在溧阳郡主的营帐里受训,先前当着辰王殿下的面,她违心的说什么都没听到,溧阳郡主在气头上,说话格外难听。 “本郡主好心好意的帮你,可你是怎么做的?辰王问你听到了没,你为何要说没有?霍惠然,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郡主。”霍惠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辰王殿下明显偏帮霍云卿,就算惠然说听到了又能怎样呢?” “他偏不偏心是一回事,你帮不帮我是另一回事。”溧阳郡主冷哼一声:“本郡主算是看明白了,你不过是想利用本郡主对付霍云卿,至于本郡主会落个什么下场,你根本不在乎。” “郡主,不是这样的。”霍惠然慌忙解释,见溧阳郡主眼神冰冷的盯着她,她咬了咬唇,默默垂泪。 “你哭什么!” 霍惠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郡主说的对,惠然的确辜负了郡主的好意,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霍惠然像是委屈至极,哭得难以自抑。 溧阳郡主被她哭得心烦,没好气道:“你就会哭吗?” “惠然也不想的。”霍惠然哽咽不止:“郡主,惠然实在是不敢忤逆辰王殿下,郡主身在南城,不知道惠然在京都过得是什么日子,自从霍云卿回来,惠然在霍家便是举步维艰,霍云卿不止一次的对惠然说,她要打我就打我,我只是寄人篱下的养女,就该受着。” 溧阳郡主毕竟和霍惠然交好,且霍惠然之前总是送些金银首饰过来,对她也算真心,得知她受辱,她自是心软了。 “霍家人不管吗?” “管,也曾罚过她,但顶多就是让她去跪祠堂。”霍惠然抽抽噎噎的说道:“郡主,惠然不该跟您说这么多的,以惠然现在的身份,郡主还拿惠然当朋友,惠然已经很高兴了,且郡主也看到了,辰王殿下偏帮她,郡主若是再帮惠然,只怕会受到牵连。” 溧阳郡主确实不想掺合霍惠然和霍云卿之间的事了,可她要是这个时候默不作声,岂不是认怂了? 她贵为南亲王府的嫡女,难道还斗不过霍家嫡女吗? “你什么意思?本郡主难道会怕了霍云卿?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贱人罢了!” 霍惠然闻言连忙劝阻:“郡主,此话切不可当着霍云卿的面说,要不然惠然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郡主,霍云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万一连郡主都打……” “她敢!”溧阳郡主光听就怒了,霍云卿敢打她?她还真就不信了。 “郡主,您听惠然一句劝吧,不要再为了惠然去招惹霍云卿了,惠然不想郡主平白受屈。” 溧阳郡主不信邪,怒道:“本郡主是南亲王府唯一的嫡女,她霍云卿怎敢动手,你就是太懦弱了,才会被她欺负,你等着看吧,本郡主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霍惠然听了这话,动容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赞扬溧阳郡主重义气,溧阳郡主很是受用,得意的笑了。 第140章 睿王萧时安 春猎的第一天被称之为首猎,也是最为隆重的一天,今日参加狩猎的人是最多的,霍云卿随意扫视,估摸着大概有五六十人。 除了萧璟丞和萧北乾,还有齐王贤王睿王三位皇子,他们三位素来低调,但并非纸老虎。 前世萧北乾自请镇守边疆,萧璟丞本该是储君唯一人选,可他们却花了整整三年,才帮他登上皇位,这其中自是少不了这三位王爷的功劳。 齐王话不多,却是个足智多谋的,贤王看似平易近人,其实最是凉薄,连自己母亲都被他算计的死不瞑目,至于睿王…… 霍云卿本能的看向睿王所在的方向,他生了张好似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偏偏他心思最是深沉,前世萧璟丞不知有多少次差点死在他手里。 可是这位瑞王殿下临死前笑看着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霍云卿,倘若你不是霍家女,倘若你不是萧璟丞的人该有多好,你该是天上的云,溪中的流水,自由自在,不受苦楚。” 睿王死在她的手里,却不是她杀的,而是他自己撞向了她手中的长剑。 “云妹,你在看谁?”霍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他顺着霍云卿的视线看过去,见是几位身穿骑装的皇子围在一起,气氛融洽的闲聊着。 霍怀宁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他家云妹看上他们其中一个了? 是谁? 辰王? 好像他家云妹最近是与辰王走得近了些,辰王还多次送来了治伤的药膏。 霍怀宁咬牙切齿,心道:好你个辰王,居心叵测啊! “云妹,看他们作甚,一个个的歪瓜裂枣,还没我一半好看呢!”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目光移到了霍怀宁身上,中肯的笑了笑:“三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信呢?” “那是。”霍怀宁权当霍云卿是在夸他,笑得眉眼弯弯。 “云卿,云卿!”孟莹安人未到声先到,小跑过来后一把挤开霍怀宁,握住了霍云卿的手自责道:“我都听说了,玲珑怎么样了?” 霍云卿柔声安抚:“玲珑有御医救治,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孟莹安重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今日一早我娘就让我陪她去采草药,说是要带回去酿造药酒,我娘就这喜好,每年都是如此。” “我说你怎么不在。”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要是我在的话,一定会和你一起帮玲珑讨回公道。” “没事了,你不用自责。” 孟莹安忿忿不平:“溧阳郡主也太过分了,就算玲珑冲撞了她,也不能动不动就要人命啊。” 霍云卿不轻不重的哼了声:“玲珑受的委屈,我总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孟莹安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霍怀宁凑过来小声道:“你们打算怎么讨回公道?要不然算我一个呗。” 霍云卿直接推开了他:“三哥,你身有要职就别掺合了,我们跟溧阳郡主作对,顶多算女子之间小打小闹罢了,加上你万一东窗事发,事态就严重了。” 孟莹安再次点头表示认同。 霍怀宁惋惜的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他很快又来了精神,笑问:“云妹,等会儿你跟着我吧,咱们兄妹俩联手,定能拔得头筹!” 每年春猎,永兴帝都会嘉赏狩猎最多的那支队伍,不过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支队伍不能超过两人。 “云卿是我的!”孟莹安怒不可遏,狠狠的瞪着霍怀宁,那眼神吓人的很,霍怀宁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杀父仇人。 岂料霍云卿直接把孟莹安推向了霍怀宁,笑说:“三哥,我有别的安排,要不然你和莹安一起吧,正好帮我保护她。” “啊?” “啊?” 霍怀宁和孟莹安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恰在此时,永兴帝挥舞着手中的大庆旗帜,这是狩猎正式开始的信号,所有人纷纷上马奔向山林间。 霍云卿也骑马走了,孟莹安还愣在原地。 “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走啊!”霍怀宁无奈的接受了现实,出言催促孟莹安。 孟莹安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是谁!究竟是谁趁我不备勾搭了我的云卿,我与那贼人势不两立!” 霍怀宁嘴角抽搐,总觉得丞相府的这位嫡女智商不高。 霍云卿把孟莹安推给霍怀宁的理由很简单,她不知道这次春猎会有什么变故,孟莹安跟在她身边总归是不安全的,所以她打算单独行动。 此时的霍云卿身穿骑装,更显英姿飒爽,沿途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追逐着她的身影,可霍云卿骑术极佳,很快甩掉了众人,去往山林深处。 霍云卿在山林深处看到了一头鹿,她连忙拉住缰绳,取出弓箭对准了那头鹿,当她手中的利箭射向鹿的时候,另一个方向也射来一支利箭。 两支利箭几乎同时射中了猎物,霍云卿朝利箭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皱眉。 “睿王殿下?” 睿王萧时安骑马而至,朝她笑得人畜无害,“霍姑娘,好巧。” 又是这样的笑容,看似毫无攻击性,实则天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霍云卿觉得萧时安的心思比萧北乾的还要难猜,说到底,不愧都是姓萧的。 “睿王殿下怎会走得这么深?” “外围的猎物靠抢,猎场深处才能像现在这般悠闲。”萧时安笑看着她,说道:“那头鹿理应是霍姑娘的,本王去别处了。” “睿王殿下不必谦让,明明是一同射中的。” “本王倒也没有霍姑娘想的那般高风亮节。”萧时安看向那头鹿说:“本王射中的是身体,霍姑娘射中的是脖颈,霍姑娘一击毙命,猎物合该属于你。” 霍云卿也不矫情,笑道:“如此便多谢睿王殿下相助了。” “无妨。”萧时安说完就骑马走了,十分的干脆利落。 如果说霍云卿先前认为萧时安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那么现在也会消除疑虑。 当然,这得建立在她并不清楚萧时安为人的前提下。 前世她与萧时安多次交锋,深知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第141章 霍云卿遭遇刺杀 霍云卿射杀猎物之后直接走人,并不担心她的猎物会被别人捡走,狩猎场内安排了收集猎物的吏卒,且每个人的箭矢上都做了标记,为确保标记不会重复,会有专人负责采集,方便重复的人及时更改。 狩猎时限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就算箭矢还未用空,也得撤出狩猎场,这是为了避免春猎的之后几天不至于没有猎物可打。 箭矢也是有数量的,每人二十支。 并非每个人都能打二十头猎物,有些猎物体型大,或身形矫健,须得好几支箭才能击杀,一旦箭矢射中猎物便不可取出,当然打空了可以捡回。 霍云卿在射杀第二头猎物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她的箭矢被人换了,箭矢上的标记并不是她的,虽然和她的标记极为相似,但还是有偏差,她的标记是六朵花瓣的红色梅花,而箭矢上的是五朵。 如果不是她恰好注意到了,可能不会发现,毕竟颜色是对的,梅花也是对的,有所忽略再正常不过。 霍云卿没当回事,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她照常射杀猎物,而且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她射中的猎物全部都是箭矢刺穿脖颈,一击毙命。 两个时辰快要到了,霍云卿已经跑到山林最深处,她还有一支箭矢,打算带回去作为证据。 想来偷换她箭矢的人也想不到她会用不完吧。 霍云卿正打算返回营地,却突然听到了鸟雀飞走的声音,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群,同时她的马儿也焦躁起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拉紧了缰绳戒备的环顾四周。 此地位于猎场深处,且两个时辰已经到了,猎场的人都在撤退,包括那些负责捡猎物的吏卒。 这意味着不会有人注意到在这里。 他们上午进入猎场,此时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山风吹拂下,阳光透过树木映照下来,影影倬倬晃人眼。 破风声突兀的从她身后袭来,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霍云卿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只见一枚利箭从马背上方掠过,方才她若是没有下马,这枚利箭便会刺入她的后腰。 霍云卿猜到会有变故,但是没有想到这变故来的这么快,且是冲着她而来。 没有让孟莹安跟着她是对的。 霍云卿庆幸此时只有她一人在场,要是孟莹安也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她。 思绪间,利箭再次袭来,这次她听到了接二连三的破风声,说明利箭不止一枚。 霍云卿眼神凌厉,借助树木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利箭入木的声音近在耳畔,她看到树木上的箭矢,眼疾手快的将其拔下,装进了自己的箭筒里。 她是来狩猎的,除了弓箭什么兵器都没带,须得给自己增添傍身的武器。 看了看箭筒里为数不多的箭矢,霍云卿深知这远远不够,于是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藏在暗处的刺客在等待机会,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杀了霍云卿,如果失败他们也活不了。 也不知为何,明明藏在树后很安全的霍云卿突然闪身而出,他们毫不犹豫的朝她放箭,她一一躲过,而后将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全部捡走了。 刺客们面面相觑,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刺客们忍不了,纷纷怒道:“一起上!” 霍云卿看到刺客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她快速取出箭矢对准了他们。 刺客们变换阵形,最大程度上避免霍云卿射中他们,可霍云卿是谁! 她征战沙场多年,战场上刀剑无眼,利箭更是随处可见,如何躲避箭矢,如何射杀敌人,她最是清楚不过。 霍云卿的利箭对准了他们,随着他们变换阵形,她的利箭也在不断的移动,当她的利箭脱手而出的时候,恰好他们再一次变换阵形,可霍云卿的利箭似乎并没有对准前排。 只听噗嗤一声,利箭入肉的声音让刺客们身形一滞,他们本能的扭头看去,跑在最后的同伴被利箭刺穿了喉咙,鲜血疯狂的从他口中涌出,他张了张嘴,来不及说出半句话便轰然倒地。 按照正常思维,霍云卿一定会对准前面的那几个刺客,谁能想到她的目标竟是透过他们,对准了最后面的那一个。 霍云卿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第二枚利箭再次射出,他们还处于震惊中,躲闪不及,又一名刺客倒地。 “小心!” 其中一名刺客大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看着两名同伴倒地,刺客们一个个双目喷火,恶狠狠的盯着霍云卿。 “杀了她!” 刺客足有十七八个,霍云卿却只有不到十枚箭矢,她知道自己不能有失误,要不然怕是凶多吉少了。 眼看一群刺客朝她冲了过来,霍云卿不与他们硬刚,麻溜的转身就跑,同时拉开弓弦,趁他们不备回身射出利箭。 霍云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接连倒下几个。 她的箭太准了,每次都能刺穿刺客的脖颈,不给他们生还的可能。 霍云卿能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活下来,原因很简单,她向来明白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 可是当霍云卿再次去摸箭矢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支了。 手中的箭矢有梅花标记,正是她想留作证据的那一枚。 生死关头,霍云卿毫不犹豫的将最后一支利箭射了出去,又一名刺客倒地,可这一次刺客们非但不愤怒,还都咧嘴笑了。 其中一人嘿嘿怪笑,咬牙道:“她没有箭矢了,杀了她!” 刺客们分头行动,意图将她围起来,霍云卿知道对方人多,免不了要有一场硬仗,她已经为自己减轻了压力,没必要再消耗体力。 霍云卿突然停下,转身面对他们。 刺客们瞬间将她围了起来,他们手握长刀,眼神凶狠的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霍云卿赤手空拳,面上却毫无惧意。 “为了杀我,派来这么多人,看来你们的主子是有先见之明的,知道你们几个废物奈何不了我。” 刺客们被她激怒,咬牙道:“大言不惭,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霍云卿轻蔑一笑,摊开手朝他们招了招。 第142章 十九只猎物到底是谁的 两个时辰已过,所有人陆陆续续的从山林里出来了,其中就有霍怀宁和孟莹安。 霍怀宁骑在马背上不断的摇头叹息,骑马行在一旁的孟莹安恼羞成怒,狠狠瞪他:“你能不能别叹气了!” “叹气都不让?”霍怀宁又是一声叹息:“我想过你不行,但没想到你完全不行,射不中猎物也就算了,还尽帮倒忙。” 霍怀宁和孟莹安箭筒里箭矢不多了,两人也不知为何还能吵起来。 孟莹安脸红了红,但很快又理直气壮的哼了声:“明明是你不行,还怪起我来了?” “我不行?”霍怀宁指着自己,被气笑了,“是谁每次都对准我的箭?我明明能射中的,你咻的一下就把的箭给击落了,你自己说,毁了我多少箭矢?” “也,也就不到十支吧。” “孟姑娘,亏你好意思说。” 孟莹安委屈的嘟着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嘛,你凶我干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平常射箭也没那么厉害啊,今日怎总是能射中他的箭,奇了怪了。 “我没凶啊,我只是阐述事实罢了。” “你就是凶了,我要告诉云卿!” 霍怀宁嘴角抽搐,直接认怂:“行,都是我的错,还请孟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更不要告诉云妹。” 孟莹安骄傲的扬起下巴,一副战胜的小鸡仔模样。 霍怀宁摇头失笑,随即在人群中寻找霍云卿的身影。 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孟莹安也没找到霍云卿。 “云卿还没回来?” “不知道啊,可能回营帐更衣去了?” “我去问问。” 孟莹安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小跑到她父亲身边询问:“爹,您看到云卿了吗?” “霍家大姑娘啊?好像还没回来,你且等等吧。”孟鸣舟知道女儿和霍云卿交好,说完疑惑反问:“你没和她一起?” “没有啊,女儿跟霍家三公子一起的。” 孟鸣舟应了声,也没问别的,狩猎场上没那么多规矩,男女搭配也属正常。 孟莹安以为霍云卿只是走的比较深,所以还没回来,于是和霍怀宁一起去清点猎物了。 此时一堆人围在一起,辨认着自己的标记。 猎物已经被分成一堆一堆,只要找到标记就行了,大多数都能一眼认出来,毕竟猎物是自己射杀的,还能不知道自己狩猎到了什么吗? “我们的猎物在这。”霍怀宁率先找到,他们二人合力,也就狩猎到了十二只,比他们多的有的是。 孟莹安不满的嘟着嘴,但又知道她没资格叫,憋屈的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孟莹安听到了格外刺耳的声音。 “溧阳郡主太厉害了,竟然射杀了十九只猎物,而且都是一击毙命,好箭法!” 孟莹安看到好几个贵门公子围在溧阳郡主身边,对她赞不绝口。 “谬赞了,本郡主只是运气好。” 孟莹安撇撇嘴,瞧她那副嘴脸! “溧阳郡主何必谦虚,如果只是一只猎物被一击毙命,那确实是运气,可这十九只猎物全部都是被刺穿脖颈,那就是实力啊!” “是啊是啊,没想到溧阳郡主箭法这么准!” “不愧是溧阳郡主啊!” “溧阳郡主,明日箭术赛,我可要与您好好切磋一番。” “我也想跟郡主讨教讨教。” 溧阳郡主被夸的飘飘然,爽快的一一应下。 “哎哟,了不得,这么多猎物都是溧阳的?”这边的热闹引来了永兴帝,几位皇子以及霍万鸿等大臣也跟在身后。 南亲王见此情景微微蹙眉,显然他很清楚自家女儿有几斤几两,这真是她女儿狩猎回来的? 溧阳郡主羞涩的笑了笑,朝永兴帝行礼道:“皇伯伯,溧阳只是运气好罢了。” “这叫运气?没想到咱们溧阳箭术如此厉害,明日朕有热闹看了。” 春猎也不是每天都在打猎,也会安排别的活动,比如明日上午就有箭术比赛,谁若能拔得头筹,永兴帝重重有赏。 溧阳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明日她若是参赛岂不是露馅了,她得想个办法避一避。 孟莹安都快气死了,溧阳郡主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猎物?云卿的猎物呢?她家云卿一定比她厉害,她有十九只猎物,云卿定有二十只! 霍怀宁比孟莹安更快的找到了霍云卿的猎物,可他愣住了。 他家云妹竟然只狩猎到了六只?而且全是兔子? 霍怀宁仔细辨认,确定箭矢上的标记是他家云妹的,他顿时迷茫了。 “怎么可能!” 孟莹安也走了过来,看到霍云卿的猎物一下子叫了出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永兴帝笑问:“莹安这是怎么了?” “皇姑父,这有问题,云卿怎么可能只狩猎到了六只兔子,这不可能。” 永兴帝闻言朗声大笑:“霍家姑娘身手的确好,但这不代表她的箭术也好,又或者她就喜欢兔子呢,昨日不也抓了好些兔子?” “不可能,云卿那么厉害……”孟莹安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溧阳郡主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讽刺道:“孟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霍云卿必须狩猎到全场最多才正常?” “你……” 孟莹安瞪了她一眼,正要与她争辩,突然注意到溧阳郡主箭矢上的标记与霍云卿的相差无二。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郡主箭矢上的标记也是红色梅花,是不是猎物弄错了?” 溧阳郡主闻言恼羞成怒:“孟姑娘此话何意?本郡主难道还认不出自己的箭矢是什么标记吗?” “可这也太巧合了。” “本郡主喜爱梅花,所以用了梅花,这有问题吗?而且标记也都是有记录的,孟姑娘若是有疑问,大可去问清楚。” 溧阳郡主洋洋得意,把孟莹安气得不行。 霍怀宁在她身边低声道:“云妹的标记是六片花瓣的梅花,没搞错。” “可是这不可能啊!”孟莹安还是无法接受。 溧阳郡主讽刺道:“这简直太可笑了,霍云卿技不如人就算了,还要自己的闺中密友替她狡辩,这就是贵门嫡女的风范吗?” 孟莹安怒不可遏,双手叉腰与她据理力争,“云卿就是比你厉害,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等云卿回来与你对峙便是!”她话说完猛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云卿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多久了?” 此话一出,站在永兴帝身后的萧北乾脸色骤变。 第143章 萧璟丞为救霍云卿受伤 萧北乾看向猎场方向,此时已经没有人从山林中出来了,意味着大家都回来了,唯独霍云卿不见踪影。 溧阳郡主语气凉凉的说:“她不会是不甘心,还在里面打猎吧?” 此话一出,霍家人都蹙眉看向了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两个时辰已过,还在打猎可是违抗圣令之举,还请溧阳郡主慎言!”孟莹安没好气的瞪着她。 霍万鸿朝永兴帝拱手作揖:“陛下,小女绝非贪慕虚荣之辈,不可能还在打猎,请陛下明鉴。” 永兴帝沉吟道:“这么久没回来,别是遇到危险了,赶紧派人去找。” 霍怀宁早就等不及了,主动请缨:“臣这就去找!” 萧北乾提议道:“山林太大,儿臣也去相助。” 他话音落下,睿王、齐王、贤王纷纷请缨,萧璟丞垂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霍万鸿一一道谢,而后朝霍怀修和霍怀文说道:“你们兄弟二人守在陛下身边,务必寸步不离,为父去猎场外看看。” 倘若霍云卿真的遇到了危险,那只有三种可能,要么失足,要么遭遇猛兽围攻,要么遇刺,不说前面两种,万一是第三种可能,便意味着猎场不安全,霍万鸿理应巡查。 永兴帝拍了拍霍万鸿的手臂,沉声叮嘱:“霍爱卿万事小心。” “谢陛下关怀。”霍万鸿谢了恩便带着人大步离去,霍家兄弟俩忧心忡忡的目送他的背影。 他们也想去找霍云卿,可他们更明白一个道理,倘若霍家所有人都去找人,岂非枉顾陛下安危! 兄弟俩只能盼着霍云卿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孟莹安急得不行,她也想去找人,却被孟鸣舟给拦住了。 “爹!云卿生死不明,女儿要去找她!” “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别去添乱了行吗?” “不行,女儿一定要去,您别拦着女儿,要不然云卿若是出了什么事,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莹安,你听话!” “爹,云卿只身一人,万一死在里面怎么办?您别拦我了,女儿求求您了!”孟莹安说到最后言语中带着哭腔,拽着孟鸣舟的手臂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孟鸣舟没办法,正要松口,却有一道身影从他们父女俩身前掠过。 “孟姑娘安心留在此处,本王去寻霍姑娘。” 萧璟丞听到死这个字眼,心里就难受的不行,明明是他想杀了霍云卿,却无法想象霍云卿要是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他后悔了,他不要她死! 萧璟丞深知他是不该去的,先不说他与霍惠然有婚约,光说其他几位皇子都去了,陛下身边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他也必须留下。 可他忍不住,其实在他们还没有发现霍云卿未归之前,他就焦躁不安了。 溧阳郡主嫉妒不已,凭什么霍云卿能让五位皇子都去寻她?她幽怨的咬了咬唇,阴阳怪气的说:“没想到端王殿下也这般关心霍姑娘。” 她意有所指,顷刻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霍惠然身上。 霍惠然一直站在霍夫人身边,安抚着霍夫人的情绪,端王冲进狩猎场的时候,她自是心中生怨,但她不会叫任何人看出来,包括此时此刻。 “姐姐在狩猎场恐有性命之忧,端王殿下自是该去营救,只盼他们都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霍惠然说的温柔大方,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引得永兴帝频频夸赞,溧阳郡主不屑的哼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 霍怀宁他们进入山林后便分头行动了,狩猎场那么大,定是要往不同的方向寻找。 然而霍云卿那边,正在与刺客缠斗。 霍云卿依旧手无寸铁,赤手空拳的她难免落于下风,她倒是想找机会夺他们手中的长刀,可这些刺客也不是蠢货,怎会让她如愿。 她只能一边应对,一边寻找突破困局之法。 她到现在还没回去,定有人发现,说不准来救她的人很快就到了。 霍云卿刚这么想,便听到了马蹄声,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那清冷绝姿的萧北乾策马而来。 万千树影间,萧北乾如同神兵降临,她顿觉呼吸凝滞,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她只能看到他朝她奔来的身影,只能听到她那狂乱无章的心跳声。 突然,萧北乾拉开弓弦,将利箭对准了她。 不等霍云卿反应过来,那枚利箭便朝她射来,从她耳畔掠过,击中了后面的刺客。 利箭入肉的声音霍云卿听得一清二楚,她这才意识到晃神之际有人偷袭。 “接着。” 萧北乾将一柄利剑扔给了霍云卿,他则骑马从刺客中间穿过,冲散他们的同时再次拉开弓弦。 “殿下,霍姑娘!”林夏姗姗来迟,他实在是追不上他家王爷。 林夏赶到的时候,霍云卿和萧北乾已经将刺客杀的差不多了,利刃在手,霍云卿穿梭在刺客中如鱼得水。 林夏骑在马背上,抽出佩刀解决了剩下的那两个,而后翻身下马恭声道:“属下来迟!” 萧北乾看向霍云卿,语气淡淡的询问:“可有受伤?”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抬了抬手臂,笑说:“无碍,一点小伤。” 她的手臂又一次遭殃了,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萧北乾当即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她身前拧眉道:“本王瞧瞧。” 他说话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要撩她的衣袖,霍云卿耳根发热,看向了一旁的林夏。 林夏早就背过身去,没看他们。 萧北乾看到了霍云卿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蹙眉道:“这叫小伤?” 她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十分严重。 “你们在干什么!” 霍云卿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了萧璟丞的声音,他骑马而至,眼神阴暗的盯着他们的手。 萧北乾没松手,而是晦暗不明的看向萧璟丞:“皇兄怎么也来了?” “自是来寻霍姑娘。” “哦?是吗?”萧北乾意有所指的笑了笑:“皇兄来得倒快。” “小心!” 萧璟丞还未做出回应,就听霍云卿惊呼一声,而后将挡在她面前的萧北乾用力推开了。 霍云卿看到一枚利箭朝她袭来,她只来得及推开萧北乾,可下一瞬,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利箭穿透了那人的肩膀,霍云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萧璟丞,他怎会…… 第144章 云卿,你也曾为我中箭吗? 萧璟丞救了她?他竟然为她挡箭? 霍云卿以为这些刺客都是萧璟丞安排的,他不是要杀她吗?为什么又要救她? 萧北乾看到这一幕简直呲目欲裂,他冷眸扫向利箭袭来的方向,朝林夏使了个眼色,林夏会意,立即追了上去。 “端王殿下,您怎么样?” 霍云卿也不知道该去扶他还是如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中箭的那一瞬,萧璟丞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些画面,好像也是在这样的山林中,霍云卿挡在他的身前,一支利箭穿透了她的肩膀,就如同此时的他一样? 他眼中尽是迷茫,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的幻想吗?他幻想着霍云卿会拼死护他吗? 她不会的,她那么讨厌他。 可是那画面太过真实,仿佛真的曾经发生过。 “云卿……” 萧璟丞虚弱的唤着她的名字,竟也不觉得陌生,好像他曾千次万次的这样唤过她。 霍云卿神情僵凝,她太熟悉了,萧璟丞怎会如此唤她? 萧璟丞突然觉得头疼,好奇怪,他受伤的明明是肩膀不是吗?他痛苦的捂着头,眼前阵阵发黑,最终朝霍云卿倒去。 萧北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没让他倒在霍云卿怀里,他不满的侧目看她,沉声道:“谁让你推开本王了?” 霍云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什么意思?她推开他,不想让他受伤还有错了? 萧北乾将昏迷不醒的萧璟丞甩到马背上,扭头唤她:“还不走?” “来了。”霍云卿撇撇嘴,临了又想到了什么,回身从其中一名刺客身上拔出一支箭矢。 三人回到营地,孟莹安第一个冲了上来,她看也没看趴在马背上的萧璟丞,直接奔向霍云卿,上下左右的查看着。 “云卿,你吓死我了,可有受伤?” “一点小伤,无碍。”霍云卿笑着安抚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身上怎么全是血?” “大多不是我的,刺客的。” “刺客?你遇到刺客了?猎场里怎么会有刺客?”孟莹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霍云卿还没回答她,就对上了霍夫人忧心忡忡的眼神,霍夫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永兴帝等人也都过来了,永兴帝沉声询问:“你说猎场里有刺客?” “回陛下的话,臣女确实遭遇了刺客。” 永兴帝看向了萧北乾,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璟丞受伤了?”永兴帝似乎才注意到趴在马背上的萧璟丞。 “父皇,皇兄中箭了。”萧北乾也没说怎么受伤的,永兴帝没顾上问,忙吩咐人把他带下去治伤。 永兴帝看向霍云卿,明显想问清楚,但被萧北乾打断了。 “父皇,霍姑娘也受伤了。” “哦?”永兴帝皱了皱眉,摆手道:“那先下去治伤。” “谢陛下体恤。”霍云卿谢了恩,便在孟莹安的搀扶下去御医那里处理伤口了。 萧北乾派人进山,一方面去告诉霍怀宁他们人已经找到了,另一方面那些刺客的尸体还需带回来。 霍云卿渐行渐远,萧北乾并未过多关注,倒是溧阳郡主绞着手指,一副紧张慌乱的模样。 她看到霍云卿手里的箭了,她该怎么办? —— 霍云卿包扎好伤口,回营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立马去往主营帐,永兴帝派人来传话,让她好了就过去。 从始至终,霍云卿都没有忘记那支箭矢。 孟莹安自然发现了,她心情舒畅,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满脸骄傲的说:“我就知道云卿最厉害了,你怎么可能狩猎了几只兔子而已,我猜的一点没错,溧阳郡主偷换了你的箭矢,好把你辛苦狩猎回来的猎物占为己有,她真是太无耻了!” 霍云卿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事儿,我跟你说……” 孟莹安绘声绘色的把先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霍云卿,霍云卿早有所料,听完也没有太过惊讶。 “你怎么没反应啊?” “打第二只猎物的时候我就发现箭矢不对了,猜到此事和溧阳郡主有关,所以特意留了一支箭。” 孟莹安闻言嘿嘿的笑:“还是我们家云卿聪明,溧阳郡主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我们有证据,我看她还怎么狡辩,你不知道,她先前说话有多难听。” 霍云卿猜到孟莹安在溧阳郡主那受了委屈,笑着安抚:“别急,我一定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错,让她无地自容,看她还敢不敢招惹我们。” 孟莹安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去拆穿溧阳郡主。 霍云卿和孟莹安来到主营帐,基本上都在,霍怀宁他们也回来了,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朝永兴帝行礼。 永兴帝微微抬手:“不必多礼,说说刺客的事,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霍云卿如实回禀:“臣女眼看狩猎时限快要到了,正准备回来的时候,他们主动攻击臣女,臣女走的比较深,因此也不能确定那些刺客到底是冲着臣女而来,还是躲藏在那处,怕臣女发现了他们回来通风报信,才要杀人灭口。” 永兴帝缓缓点头,溧阳郡主却是嗤笑了声。 她的笑声太过突兀,一时大家都看了过去。 溧阳郡主讽刺道:“霍姑娘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就算猎场有刺客,又怎么会是冲着你而来?你算什么东西?” “你!”孟莹安忍不住想为霍云卿出头,被霍云卿给制止了。 霍云卿顺着溧阳郡主的话说:“郡主所言极是,应当不是冲着臣女而来,可惜当时情况危急,臣女没能留下活口。” 永兴帝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朕听皇儿说你赤手空拳杀了那些刺客?” “也不全然。”霍云卿适时托举着手中箭矢,说道:“臣女当时手中还剩下最后一支箭矢,那些刺客射来的箭臣女也都收拢了,因此才能撑到辰王殿下赶来。” “这是你的箭矢?” “是的陛下。” “呈上来。” 霍云卿上前两步,将箭矢交给了汪公公,汪公公又将箭矢呈给了永兴帝。 永兴帝看过之后眉头紧皱,面露不悦的看向溧阳郡主,质问道:“溧阳,你的箭矢有几片花瓣?” 第145章 睿王作证 溧阳郡主支支吾吾不敢回话,南亲王生怕自家女儿犯糊涂,上前一步道:“回皇兄的话,溧阳的标记是五朵花瓣的红色梅花。” 永兴帝闻言脸色沉了沉,再问:“溧阳,是五朵吗?” 溧阳郡主看了看南亲王,在他的摇头示意下点头承认:“皇伯伯,是五朵。” 永兴帝哼了一声,将手中箭矢扔到了溧阳郡主的脚边,冷声道:“那你帮朕看看,这箭矢上的花瓣有几片!” 溧阳郡主被永兴帝严厉的语气吓得后退了两步,求助般看向南亲王。 南亲王心中叹气,自家女儿是个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只能乖乖认错,再求陛下网开一面,小惩大诫。 于是南亲王催促她:“溧阳,没听到你皇伯伯的话吗?” 溧阳郡主身子一颤,哆哆嗦嗦的去拿地上的箭矢,小声回话:“皇伯伯,是五片花瓣。” 永兴帝嗤笑了声:“那你来告诉朕,你的箭矢怎么会在霍云卿手上?” “这……”溧阳郡主慌乱不已,再一次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南亲王。 南亲王都快被她气死了,怒道:“溧阳,你怎能做出如此勾当,还不快向你皇伯伯赔罪!” 孟莹安冷哼了声:“南亲王,溧阳郡主的确该向陛下认罪,毕竟她侵占云卿的猎物,有欺君之嫌,可赔罪二字,理应是对我们云卿吧?” 溧阳郡主一听要向霍云卿赔罪,哪里肯啊,委屈道:“我凭什么向她赔罪?” “你偷了她的箭矢,占了她的猎物,难道不该向她赔礼道歉吗?” 溧阳郡主闻言暗暗咬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向霍云卿赔罪,那么就不能承认是她做的。 “本郡主什么时候偷过她的箭矢?孟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心里有了主意,溧阳郡主的语气都硬气了不少。 孟莹安怒目圆瞪:“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 “证据?”溧阳郡主不屑的笑了笑:“你说什么证据?这枚箭矢吗?她可以是在狩猎场捡的,也可以是因为本郡主与霍姑娘的标记相差无二,所以分发箭矢的时候就弄错了。” 营帐内众人面面相觑,溧阳郡主所言不无道理,但身为将门之后的霍云卿狩猎了十九只猎物似乎更有信服力。 而且偏偏是十九只猎物,以及一支被带回来的箭矢,正好二十支。 孟莹安要被气死了,她没想到溧阳郡主竟然死不承认。 “怎么可能弄错?分发箭矢须得再三确认不是吗?肯定是你偷换了箭矢!” 溧阳郡主眼神不善的看向孟莹安,威胁道:“孟姑娘,说话要讲证据,孟姑娘难道亲眼看到本郡主偷偷调换箭矢了吗?如果没有,还请孟姑娘慎言,莫要玷污南亲王府的名声!” 孟莹安不屑冷哼:“敢做不敢当,算什么本事!” “你!” “好了,吵什么?”永兴帝面色不悦的看向霍云卿:“箭矢在你手中,你自己说打了多少猎物。” 霍云卿不卑不亢的开口:“回陛下的话,臣女共狩猎了十九只猎物。” 此话一出,营帐里窃窃私语起来,霍云卿这话等同于在告诉所有人,溧阳郡主的那十九只猎物就是她的! “霍云卿,你胡说!”溧阳郡主第一个急了。 “郡主何出此言?”霍云卿笑看着她:“臣女难道还能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猎物吗?” “可你明明只狩猎了六只,那十九只猎物是本郡主的!” “是吗?”霍云卿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笑问:“那郡主可还记得都有哪些猎物?” 溧阳郡主眼神一闪,强词夺理道:“这谁记得住!” 霍云卿淡笑了笑:“看来溧阳郡主记性不是很好,好在臣女记性不错。” 紧接着,霍云卿就把十九只猎物一一说出口,就连先后顺序也是清清楚楚。 孟莹安得意不已,蔑视着溧阳郡主:“现下郡主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十九只猎物要真是郡主的,郡主怎会不知道?而且云卿回来后都没去看过,倘若猎物不是她的,她又怎会知晓?” “这,这……”溧阳郡主一时无言以对。 永兴帝摇了摇头:“溧阳,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伯伯,不是这样的。”溧阳郡主依旧不肯承认,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孟莹安说道:“一定是她,是她告诉霍云卿的。” 永兴帝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这一点的可能性。 孟莹安撇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溧阳郡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您都记不清,莹安又怎么可能记得请?” 霍云卿忍不住想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给孟莹安竖起了大拇指,孟莹安朝她眨了眨眼睛,表示收到。 “皇伯伯,您一定要相信溧阳。”溧阳郡主深知永兴帝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霍云卿也看向了永兴帝,毕竟他们这位陛下最是偏袒皇家,没准会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让她吃个哑巴亏。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溧阳郡主差点打死玲珑的账还没清算呢! “陛下。”霍云卿上前两步,说道:“既然臣女与溧阳郡主各执一词,不如各自用实力证明,恰好明日有箭术比试,溧阳郡主大可与臣女较量一番。” 溧阳郡主听完顿时慌了,结结巴巴的说:“本郡主,凭,凭什么与你比试?” 霍云卿轻笑:“郡主不敢?” “什么叫不敢?本郡主只是不想与你这样的宵小之辈比试罢了。”溧阳郡主强装镇定的说:“反正你没有证据,口说无凭。” 霍云卿淡笑不语,其实她是有证据的,只不过这证据也得有人愿意作证才行。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的看向睿王萧时安所在的方向,巧的是,萧时安也正在看她。 二人视线交汇,睿王朝她笑了笑,而后大步上前,朝永兴帝行礼道:“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永兴帝烦躁的啧了声:“什么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可以证明,那十九只猎物,的确是霍姑娘的。” 第146章 溧阳郡主招出了霍惠然 萧时安此话一出,溧阳郡主眼神慌乱无比,这变故于她来说始料不及。 永兴帝沉着脸询问:“此事还与皇儿有关?” “父皇,不如让儿臣去取来证物?” 永兴帝应了声,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萧时安还未走出营帐,霍云卿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顺势看去,见是萧北乾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他的眼神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霍云卿被看的头皮发麻。 她不禁疑惑,她什么时候招惹他了?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怪吓人的。 孟莹安用手肘戳了戳霍云卿,低声询问:“怎么回事?你和睿王在猎场相遇过?” 霍云卿朝她点了点头。 孟莹安的眼睛蹭的亮了,傲娇的朝溧阳郡主抬起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她。 萧时安很快回到营帐,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将一头鹿抬了进来。 永兴帝不解:“时安,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时安指着地上的那头鹿,笑说:“父皇,这鹿腹部有伤,显然是中了两箭,但另一只箭矢已经被取出。”他说完侧身看向溧阳郡主:“溧阳可还记得猎物腹部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这……”溧阳郡主嘀咕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时安也不勉强她,又看向永兴帝,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说道:“父皇,这头鹿腹部的伤正是儿臣所为,当时儿臣与霍姑娘一同射中了这头鹿,霍姑娘有意将鹿让给儿臣,但儿臣认为霍姑娘射中的是猎物的脖颈,儿臣只是射中了腹部,猎物应当属于她,便吩咐吏卒将儿臣的箭矢取出。” 孟莹安听的眉开眼笑,挑衅的看向溧阳郡主,意有所指的说道:“所以这些猎物的确是云卿狩猎的,那就要请溧阳郡主好好解释一番,为何云卿的箭矢会在郡主身上,而郡主的箭矢会在云卿身上?” 溧阳郡主哪里想得到睿王会和霍云卿射中同一头猎物,如今真相败露,她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只能眼眶通红的看向南亲王,寻求他的帮助。 南亲王恨不得打她一顿才好,先前直接向霍云卿赔罪不就行了?偏要闹成这样! “皇兄,溧阳顽劣不堪,还请皇兄重罚。” 南亲王用了顽劣二字,意图将此事当做女子间的玩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霍云卿怎么肯! “溧阳郡主。”霍云卿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看着她说:“臣女不知何时得罪了郡主,竟值得郡主如此大费周章的针对臣女,先是酒后扬言要杀了臣女,后又差点打死臣女的贴身侍女,如今更是偷换臣女的箭矢,侵占臣女的猎物,郡主就这般容不下臣女吗?” “就是!”孟莹安火上浇油的说:“没准那些刺客也是溧阳郡主派来的。” “孟莹安,你血口喷人!” “你急什么?恼羞成怒啊?” “孟姑娘。”南亲王面露不悦,沉声道:“事关刺客,还请孟姑娘慎言。” “本来就是,猎场的安危是南亲王府负责的,怎么会潜入刺客?”孟莹安故意小声嘀咕,但声音恰到好处能让所有人听到。 南亲王脸色骤变,朝永兴帝拱手:“皇兄,臣弟惶恐!” 永兴帝心生疑虑,但面上还是保持笑容,安抚道:“朕还能不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吗?” 南亲王忙道:“多谢皇兄,臣弟一定会尽快查明此事。” 就在这时,霍万鸿和林夏一前一后的进了营帐,看到霍云卿平安无事,霍万鸿重重松了口气。 “陛下,臣听林夏说猎场有刺客,被小女给碰见了?” 永兴帝缓缓点头:“好在她福大命大,只是受了点轻伤。” 霍万鸿笑道:“有陛下庇佑,小女自然无恙。” “还是霍爱卿会说话。”永兴帝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语气也变得轻快了。 “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霍万鸿毫不吝啬的拍了个马屁,继而说道:“陛下,臣方才在猎场外绕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人,但猎场内出现刺客,臣以为应当细细盘查,不容有失。” 永兴帝很是认同,吩咐道:“此事暂由霍爱卿严密调查,南亲王协查,朕会安排监察司的人前来接手。” 霍万鸿是领兵打仗的,南亲王对查案也不专业,永兴帝的安排合情合理。 林夏适时上前:“陛下,卑职奉辰王之命追踪刺客,刺客毫不犹豫的服毒自尽了,卑职怀疑他们并非普通的刺客,而是死士!” 死士二字一出,永兴帝脸色大变,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南亲王,不过很快收敛神色,看不出情绪。 霍万鸿笑说:“陛下尽可放心,有臣在,管他死士还是刺客,都近不了陛下的身。”他随即朝霍家三兄弟吩咐:“你们三个从今日起轮流守着陛下,不得有误。” 三人齐声应是,永兴帝朗声大笑:“霍爱卿何须如此,春猎一年一度,让他们年轻人好好玩。” “陛下的安危最为重要。” 永兴帝十分满意,不吝夸赞了一番。 溧阳郡主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这会儿他们在说刺客的事,她试图蒙混过关。 不过霍云卿不会放过她,适时开口:“陛下,溧阳郡主还未回答臣女,为何容不下臣女。” 霍万鸿刚刚让三个儿子轮流保护他,永兴帝又怎么好意思偏帮溧阳郡主,更何况那些刺客的身份还没调查清楚。 永兴帝看向溧阳郡主,拧眉道:“溧阳,箭矢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让人趁机调换的?” 溧阳郡主害怕到不敢说话,她不知道一旦承认,她会有什么下场。 南亲王恨铁不成钢的怒喝:“还不快向你皇伯伯如实交代!” 溧阳郡主身子一颤,只得回话:“皇伯伯,此事并非溧阳一人之过,是,是……”她眼神飘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霍夫人所在的方向。 霍夫人愣了愣,顿觉可笑:“溧阳郡主难道要说,是臣妇要害自己的女儿?” 溧阳郡主摇了摇头,而后明确的指向霍夫人身边的霍惠然,掷地有声道:“是她,是霍惠然出的主意。” 第147章 让溧阳郡主吃哑巴亏 霍惠然顿时成为众矢之的,霍夫人侧目看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陛下,臣女冤枉。”霍惠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看到霍夫人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揪住了她的衣摆,泪眼婆娑的仰望着她:“娘,不是女儿做的。” 霍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她突然觉得身边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是那么陌生,仿佛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她。 “你还不承认?”溧阳郡主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不是你说五朵花瓣和六朵花瓣相差无二,不容易被发现嘛?” “臣女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霍惠然捂着心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就是你说的!”溧阳郡主言语匮乏,拽住南亲王的手臂:“爹,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南亲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而后朝永兴帝拱手作揖:“皇兄,溧阳所言应该都是真的,她不敢在皇兄面前说谎。” 听了这话,霍云卿轻笑出声,她这一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霍云卿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臣女只是觉得南亲王和溧阳郡主不愧是父女,竟如此相像。” 南亲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霍姑娘何出此言?” “看得出来,您二位记性都不大好,要不然怎么会忘了溧阳郡主欺君都敢这件事?” 霍云卿此话一出,孟莹安第一个憋不住笑出了声,她朝霍云卿竖起了大拇指,对她的战斗力表示认可。 南亲王无言以对,埋怨的瞪了溧阳郡主一眼。 永兴帝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脸色阴沉的吓人。 溧阳郡主见状急声辩解:“皇伯伯,您一定要相信溧阳,真的是霍惠然给溧阳出谋划策的,要不然的话溧阳怎么会知道霍云卿用什么标记!” 她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霍云卿不会主动告知溧阳郡主她的标记是什么,唯有私底下能接触到她的霍惠然,才有可能打探到消息。 “不是,不是这样的……”霍惠然无助的摇头辩解,可她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句话,显得苍白又无力。 “霍惠然,你还敢狡辩!”溧阳郡主大步朝她走去,狠狠踹了她一脚。 “溧阳!”南亲王出言喝止。 溧阳郡主狠狠剜了她一眼,“霍惠然,当着皇伯伯的面,你敢说不是你把霍云卿的标记告知于我的吗?” 永兴帝神情不耐,追问道:“霍惠然,到底是不是你把霍云卿的标记告知了溧阳?” 霍惠然似有什么苦衷,哭得梨花带雨,她沉默良久,可最终还是承认了。 “回陛下的话,是臣女将姐姐的标记告知了溧阳郡主,可是,可是……” 溧阳郡主等不及听她说完,急不可耐的笑了起来:“皇伯伯,她认罪了!” 南亲王适时开口:“皇兄,想来溧阳只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才会做出此等行径。” 永兴帝脸色沉沉,没有去接南亲王的话,而是再一次询问霍惠然:“你刚才想说可是什么?” 霍惠然咬了咬唇,似乎不敢言明。 永兴帝循循善诱:“你尽管说,有朕在,倘若你有什么冤屈,朕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听了这话,南亲王脸色白了白。 永兴帝是他的亲哥哥,他生性多疑,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因此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赐他封地,让他远离京都。 狩猎场出现刺客,恐怕他这位皇兄已经在怀疑他了,所以他才会询问霍惠然还知道些什么,这是想抓他们的错处。 霍惠然不负所望,先是朝永兴帝重重磕了个响头,而后她眼含热泪哽咽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女也是不得已才为之。”说着她撩起衣袖,露出了纤细的手腕,只见那本该白嫩无暇的手腕上青紫一片,显然是被打了。 营帐里一片哗然,霍惠然好歹是霍家名义上的二姑娘,竟被打成这样? 此时溧阳郡主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霍惠然小心翼翼的放下袖口,藏好了伤势,她一副卑微的模样,哽咽道:“臣女自知今时不同往日,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与溧阳郡主姐妹相称,可臣女万万没想到,郡主会威胁臣女。” 溧阳郡主听完人都傻了,她威胁她?什么时候的事? 早在霍云卿带着箭矢回来,霍惠然就料到会有变故,她手腕上的伤自然不是溧阳郡主打的,而是她趁没人注意自己掐的。 可谁能想到? 溧阳郡主又如何辩解? 霍惠然心中明了,面上却还是那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抽抽噎噎的说道:“郡主命臣女将姐姐的标记告知于她,还让臣女偷换箭矢,臣女不愿背叛霍家,郡主便打骂臣女,不仅手腕上,身上也有,臣女不便示人,陛下若有疑虑,大可命人查验。” 她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吗? 永兴帝阴沉着脸,并没有要验身的意思。 “她胡说!本郡主从未打过她!”溧阳郡主恨不得撕了霍惠然,又要抬脚踹她。 霍夫人眉头紧蹙,挡在霍惠然面前,语气不善的警告:“溧阳郡主,适可而止!” 溧阳郡主再无法无天,也不敢跟霍夫人动手,只能忿忿不平的瞪着霍惠然,怒不可遏的说:“她说谎,她这是欺君!” “臣女不敢!”霍惠然恭顺的跪伏在地,她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娇小羸弱的身躯仿佛随时会倒下,与龇牙咧嘴的溧阳郡主相比,她显得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 溧阳郡主总算是看清霍惠然了,咬牙切齿的怒骂:“你这个贱人,明明是你挑拨离间,却要将一切过错推到本郡主头上?若不是因为你,本郡主凭何厌恶霍云卿!” 霍惠然抬起脸,哭着与她对峙:“郡主,臣女只是在您面前说了几句姐姐有多厉害,郡主便冷嘲热讽,难道这就是挑拨离间吗?” “你!牙尖嘴利!满口谎言!” 霍惠然咬了咬唇,红着眼眶作发誓状:“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臣女可发毒誓!” 又来了又来了! 霍惠然就跟下面有人一样,动不动就发毒誓,这一招霍云卿可太熟了。 第148章 谎话连篇的霍惠然 霍惠然都敢发毒誓,她说的还能是假的吗? 大概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只有霍云卿不这么认为,霍惠然的心机深不可测,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过发个毒誓而已,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显而易见的是,溧阳郡主斗不过她。 霍云卿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狗咬狗的戏码很精彩,她还没看够呢! 永兴帝脸色阴沉,没好气道:“溧阳,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伯伯,溧阳没有说谎,是霍惠然欺君罔上!”溧阳郡主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永兴帝拍案而起,眼底尽是怒火。 南亲王见情势不妙,直接上前狠狠扇了溧阳郡主一巴掌,怒喝:“还不跪下!” 溧阳郡主捂着脸不敢置信,她从来没被打过,一时情绪失控的哭了起来,抱怨道:“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过她,是她在说谎!” “逆女!”南亲王深知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的看法,他毫不犹豫,强行将溧阳郡主按跪在地,逼她认错。 溧阳郡主不得不妥协,一边哭一边认错。 “皇兄,是臣弟教女无方,千错万错都是臣弟的错,还请皇兄看在溧阳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网开一面。”南亲王爱女如命,跪在溧阳郡主身旁为她求情。 溧阳郡主此刻才明白南亲王打她骂她都是为了救她,连忙乖顺说道:“皇伯伯,溧阳知道错了,皇伯伯罚溧阳吧,都是溧阳不懂事,溧阳以后再也不敢了。” 永兴帝听了这话,脸色稍有缓和,不过这件事情总要处理,永兴帝看向霍万鸿,笑着询问:“霍爱卿,此事你意下如何?” 受委屈的是霍家两个女儿,他自然要把难题抛给霍万鸿。 霍万鸿一脸为难,迟疑道:“陛下,几个孩子之间有所争执在所难免,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问题就在于溧阳郡主偷换箭矢,侵占小女的猎物,这事儿总归是瞒不住的,实属欺君之罪,倘若就这样算了,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是什么意思,在场的都很清楚。 营帐内有不少大臣纷纷顺势点头,向永兴帝谏言。 “陛下,欺君之罪如何作罢?” “陛下,溧阳郡主须得重罚!” “陛下……” “够了!”永兴帝眉头紧锁,他把问题抛给霍万鸿是想让他息事宁人的,没成想起了反效果,霍万鸿是故意的吗?平日里他不是最懂他的心思了吗? 霍万鸿一身正气的站在那儿,没有半分心虚,永兴帝也就不再怀疑他。 罢了,他素来耿直,就事论事罢了。 “霍爱卿所言极是,溧阳郡主须得重罚,不过念在她已然认错,且还在春猎期间,朕不愿扫了诸位的雅兴,此事暂且搁置,待春猎结束,朕定会给霍家二女一个交代!”永兴帝说完看向溧阳郡主,沉声警告:“溧阳,倘若你再闯祸,朕决不轻饶!” 溧阳郡主连忙乖巧应下:“皇伯伯,溧阳不会的。” 霍云卿撇撇嘴,拖延到最后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不过陛下开了金口,他们又怎能有意见呢? 霍万鸿深知此理,带头高呼:“陛下英明!” 溧阳郡主很是得意,显然她也知道延后再议便不会真的重罚她,她是皇亲国戚,霍家女想让她付出代价?简直痴人说梦! 一行人从主营帐里出来,都是各自散去,溧阳郡主只是挑衅的看了霍云卿一眼,没敢与她对上。 霍云卿懒得搭理她,比起溧阳郡主,她更佩服的是霍惠然,她是个狠人,为了脱困竟给自己下狠手。 除了留在永兴帝身边的霍怀修,霍家其他人都沉默的往霍氏夫妇的营帐走去,孟莹安懂事的没跟上来。 霍惠然刚进营帐就给霍云卿跪下了,声泪俱下的朝她赔礼道歉:“姐姐,都是惠然的错,惠然让姐姐失望了。”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本来对你也没什么期待,霍惠然,你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没有用,我跟你之间没有姐妹情深,只有两看两相厌。” 霍惠然哽咽不止:“惠然知道姐姐不会原谅我,可是惠然也没有办法,她是郡主,惠然只是养女,怎敢违抗于她。” “养女养女,你烦不烦?”霍云卿冷声质问:“霍惠然,霍家哪里亏待你了?除了我谁把你当养女了?你是吃穿用度不如我的,还是月例比我少啊?” “我,我……” “你口口声声的养女养女,好像霍家在虐待你一样,事实上呢?你在宫宴上与端王搂搂抱抱丢尽了霍家的脸,霍家反过来还要为你筹谋,让你成为端王的侧妃,母亲还一直在给你准备嫁妆,生怕委屈了你,这是养女的待遇?” “姐姐莫要曲解惠然的意思,惠然知道大家都待我极好,惠然说的是溧阳郡主,对她来说我只是一个养女,她想如何拿捏我都轻而易举。” “你可以告诉父亲或者母亲,他们难道护不住你?” 霍万鸿适时开口:“对啊,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女儿不敢。”霍惠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轻声说道:“溧阳郡主威胁女儿,倘若女儿不为她做事,她就要找人玷污女儿,让女儿身败名裂,惠然承认存有私心,我怕再也不能和端王殿下在一起了。” 霍惠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溧阳郡主真的这般威胁过她。 霍万鸿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霍夫人怒不可遏:“这溧阳郡主也太无法无天了!” “娘!”霍惠然见霍夫人相信她了,动容的唤她。 霍夫人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把话说开就好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把霍惠然想的太坏,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乖顺懂事的。 霍云卿突兀的嗤笑了声,意有所指的说:“这溧阳郡主是有多蠢,当面告诉你会如何折磨你,怎么?生怕你被玷污了找不到幕后凶手吗?更何况你和端王殿下的婚事是有圣旨的,她怎敢破坏?” 第149章 霍夫人的偏袒 听完霍云卿的话,霍惠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她才委委屈屈的说:“都怪惠然愚昧,思虑不够周全,当时我害怕极了,我……” 霍惠然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低声啜泣着。 “我相信惠然。”霍夫人拍了拍霍惠然的手臂,给予她安抚,而后朝霍万鸿说道:“夫君,惠然是你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不是有人威胁她,她怎么可能做出伤害霍家人的事情?” 霍万鸿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了霍云卿。 “娘!”霍怀宁很是不满:“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您就这么草率的相信了她?她是霍家养大的没错,可云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您凭什么认定她不会伤害云妹?” 霍夫人一时语塞,尴尬的朝霍云卿看去。 霍云卿避开了她的视线,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霍夫人顿觉心里不是滋味,想说什么,又顾念着身旁的霍惠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如何是好? “三哥不信任我是有理由的。”霍惠然哽咽道:“可能在旁人看来,姐姐的存在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应当恨她害她,可惠然从未这般想过,惠然一直认为是我的存在害得姐姐吃苦受罪了,更何况我在霍家依旧吃好的用好的,爹娘对我也一如既往,我何必心存怨念?惠然这样的出生,还能有个好归宿,惠然难道不该感恩戴德吗?” 霍惠然一番话说得极为真诚,霍夫人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她:“不要多想,你是霍家的孩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霍云卿心中难免苦涩,到底是养在身边那么多年的女儿,她这亲生女儿都比不过。 前世她与霍惠然并没有太多交集,她很忙,忙着为萧璟丞挣军功,忙着为萧璟丞排除异己,家长里短她哪里顾得上。 或许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她母亲的心目中,都是霍惠然更为亲近吧。 她不会因此埋怨霍夫人,前世霍夫人并没有亏待她,反倒是她让霍夫人付出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 可她还是会感到难过,本该是她依偎在霍夫人的怀里,被她哄着护着。 霍云卿笑了笑,风轻云淡的说:“既然母亲信任她,此事女儿不再提了,女儿累了,先告退了。” 她说完就走,走的时候眼眶微红。 霍万鸿朝霍怀宁使了个眼色,霍怀宁连忙追了出去。 “云妹,云妹你等等我。” 兄妹俩离开后,霍怀文和宋婉芝也都走了,霍惠然还想说点什么,被霍万鸿出言打断了。 “惠然,你也回去休息吧。” 霍惠然看不出来霍万鸿的心思,也不敢多说话,乖顺的应下了。 营帐里只剩下夫妇二人,霍夫人叹了口气:“夫君,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嗯。”霍万鸿难得没有安慰她,而是实事求是的回应了她:“怀宁说得对,溧阳郡主直至最后都没承认是她威胁了惠然,而你却认定她是无辜的,等同于在告诉云卿,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你信惠然不信她。” “我没有……” “可你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我……”霍夫人无言以对了。 “岚儿,你真的认为惠然是无辜的吗?” 霍夫人闻言反问:“你什么意思?你不信她?她可是我们养大的!” “为夫没有不信她,只是为夫很确定她说谎了。” “她哪里说谎了?” “她说云卿回家后,我们待她一如既往,你是,但我不是,我偏心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我心里有数,且做的非常明显,惠然从小心思细腻,我不信她看不出来。” 霍夫人听完无从辩驳,因为她也看出来霍万鸿是偏心霍云卿的。 “你再好好想想,云卿从未见过溧阳郡主,可溧阳郡主却在宴席上刁难云卿,难道只是因为云卿的身份?那溧阳郡主为何要与惠然交好?” 霍万鸿表达的很清楚了,溧阳郡主以前与霍惠然交好,不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吗?既然南亲王府的郡主想通过霍家女与霍家交好,溧阳郡主又怎会为了一个养女与霍家真正的嫡女结仇? 除非她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或者受人挑拨。 能这么做的人只有霍惠然,因为霍惠然与溧阳郡主一直有书信往来,正值春猎,二人必定是联系过的。 “夫君认为是惠然要害云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岚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想不到吗?”霍万鸿叹了口气:“你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愿接受罢了,可是岚儿,这对云卿公平吗?云卿被换了箭矢,若不是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留下一支箭矢作为证据,谁能为她证明?” 霍夫人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不是有睿王殿下帮她作证吗?” “那也只是个巧合罢了,倘若没有睿王,也没有那支箭矢,云卿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无法证明她自己。” 霍夫人说不出话来了,她不得不承认霍万鸿说的都是对的。 没有睿王,没有那支箭矢,霍云卿无法自证,那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是帝王责罚?或者是流言蜚语? “更何况,她还遇到了刺客,受了重伤。” “重伤?”霍万鸿的话让霍夫人急了起来,她拽着他的手臂问:“不是说轻伤吗?” “我听林夏说,云卿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她说轻伤,只是不想我们担心罢了。” 霍夫人闻言愧疚不已,瞧她都做了什么,女儿受伤严重,她还要伤她的心,难怪她走的时候那样委屈。 “夫君,我不知道……” 霍万鸿叹了口气:“岚儿,我知道你心疼惠然,怕她受委屈,怕她会多想,可云卿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亏欠了云卿,绝没有亏欠惠然。” 霍夫人沉默良久,脸色发白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霍万鸿握住她的手臂,柔声安抚:“咱们与云卿血浓于水,她不会记恨你的,你别多想。” 霍夫人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端王殿下,毕竟是他救了我们云卿。” 霍夫人闻言又急了,拽住他问:“什么叫端王救了云卿?” 霍万鸿疑惑反问:“你们不知道?” 第150章 你们这三角关系也太乱了 霍万鸿从霍夫人口中得知,根本无人说起端王是怎么受伤的,他们只当是端王殿下被刺客所伤,不知道他竟是为霍云卿挡箭所伤。 霍万鸿不由琢磨,辰王殿下为何隐瞒了此事? 他家宝贝女儿没说很正常,毕竟端王和霍惠然是有婚约的,为她挡箭的事一旦被传扬出去,必定名声受损。 霍万鸿想到这里不由愁眉苦脸,他原本以为大家都知道,破罐子破摔得了,如今犯难了,此事该如何解决?他要当做不知道吗? 算了,他当时又不在现场,他怎么知道端王是怎么受伤的? 霍万鸿大摇大摆的去了萧璟丞的营帐,永兴帝和几位皇子都在,南亲王和孟鸣舟也在。 端王萧璟丞双目紧闭的躺在床榻上,御医正在为他施针。 永兴帝侧目看来,随口招呼他:“霍爱卿来啦。” 霍万鸿朝永兴帝行礼,上前询问:“陛下,不知端王殿下伤势如何?” “御医说没有伤到筋骨,只需好好调养便可,不过伤口对穿免不了会留疤,璟丞身为男子倒也无妨。” 霍万鸿笑着附和:“端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真是万幸。” 永兴帝微微颔首,蹙眉道:“他昏迷不醒的缘由御医也说不明白,大概是流血过多导致,总归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人说着话,躺在床榻上的萧璟丞突然动了动,似有醒过来的迹象,永兴帝等人霎时都围了上去。 只见萧璟丞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他额头沁汗,面露痛苦之色,苍白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永兴帝挥退了御医,坐在床榻边侧耳倾听。 “云卿,云卿……” 永兴帝总算是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可他听到的名字让他大为震惊,脸色逐渐阴沉。 萧璟丞说的越来越清晰,营帐内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名字。 云卿,霍云卿! 南亲王下意识的看向了霍万鸿,端王不是和他家二女儿有婚约吗?怎么受了伤喊的是他们家大女儿的名字?难道霍家二女要共侍一夫? 倘若如此,那他这位皇侄前途不可限量啊! 永兴帝也看向了霍万鸿,霍万鸿神情尴尬,恨不得没来过才好。 “皇兄还真是心善。”站在一旁的萧北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顺势说道:“父皇,皇兄挂念着云卿姑娘再正常不过,当时那枚箭矢朝儿臣袭来,云卿姑娘推开了儿臣,情急之下是皇兄挡在了云卿姑娘身前。” 南亲王听完人都傻了,她救他,他救她?这关系是不是太乱了? 营帐里其他人也是好一会儿才捋清了,所以是霍云卿要救辰王殿下,端王殿下为了救霍云卿才受的伤? 霍万鸿好想离开这里,林夏也没跟他有这么回事啊! 永兴帝实在是笑不出来,阴沉着脸咬牙道:“原来如此!” 睿王萧时安看向了萧北乾,眉眼微挑。 孟鸣舟不动声色的朝候在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 霍云卿和霍怀宁坐在营帐里闲聊,霍云卿面上带笑,似乎并没有因霍夫人的偏袒而受到影响。 孟莹安突兀的闯了进来,喘着粗气急吼吼说道:“云卿,你快,你快去端王的营帐。” 霍怀宁豁然起身,下意识的问:“端王殿下要不行了?”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心想不至于吧,伤口不是在肩膀吗? “不是!”孟莹安急得直跺脚:“是我爹派人给我通风报信,说端王昏迷中一直在呼喊云卿的名字,北乾哥哥就说了端王殿下是为了给云卿挡箭才受的伤,这事儿本就不该瞒着陛下,你若是不去探望救命恩人,岂非有刻意隐瞒之嫌,所以你得赶紧过去!” 霍怀宁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说端王给云妹挡箭?” “对啊,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快走吧。”孟莹安上前去拉霍云卿,霍怀宁跟在她们身后,还是满脸不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心悦之人不是霍惠然吗?” “谁知道他!”孟莹安埋怨道:“你说他救人就救人,瞎念叨什么啊?这让云卿如何解释?” 霍怀宁闻言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端王与霍惠然有婚约,他却为了救云妹不顾性命,说他这么做是看在霍惠然的份上吗?说不通的,倘若端王真的心悦于霍惠然,就该与他家云妹保持距离才对。 这下好了,他家云妹说不清了! “云妹……” 不等霍怀宁说完,孟莹安就给霍云卿出主意了。 “云卿,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反正你救辰王殿下是出于君臣之忠义,端王为何要救你,你让端王自己解释,与你无关的。” 霍怀宁听了这话脑子一下子乱了,“你说什么?云妹救了辰王?” 孟莹安没搭理他,自顾自的与霍云卿说话。 霍云卿他们赶到萧璟丞营帐的时候,御医刚施针结束,恰好从营帐里出来,霍云卿便随口问了几句,营帐内的人自是能听到的。 霍万鸿松了口气,他正愁要是他家女儿不来他该如何解释才好。 永兴帝朝汪公公看了一眼,汪公公会意,出去将霍云卿等人迎了进来。 “霍云卿,朕听闻璟丞身上的伤是为了救你而来?” “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 永兴帝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璟丞为何要救你?你又为何隐瞒?” “回陛下的话,端王殿下于臣女有救命之恩,臣女自当感谢殿下,可殿下为何要救臣女,其中缘由臣女也不敢胡乱猜测,臣女也未曾想过要隐瞒陛下,只不过当时人多口杂,臣女担心会影响到端王殿下的声誉,这才没有细说。”霍云卿坦坦荡荡,说的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错处。 永兴帝阴阳怪气的笑了笑:“如此说来,倒是朕误会了。” 很显然,永兴帝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霍云卿没有过多解释,语气平静的回话:“臣女所言句句属实。” 她话音刚落,就见躺在床榻上的萧璟丞被梦魇惊醒,满脸悲伤的呼喊:“云卿!” 第151章 她走桃花运了? 霍云卿突然有种说了那么多全白搭的无力感,萧璟丞他有病吧,发什么疯! 永兴帝脸色难看的扫视过来,霍云卿面不改色,内心把萧璟丞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皇兄总算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萧北乾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将萧璟丞拉回现实。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刚才喊了谁的名字,再看床榻边都站了谁,顿时彻底清醒过来。 “父皇……” 永兴帝并没有儿子终于醒过来的喜悦,而是重重冷哼表达他的不满。 萧璟丞眼底闪过慌乱,但很快冷静下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兀自说:“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永兴帝又是一声冷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为了救人不顾自己性命,何时在意过朕是否忧心?” 萧璟丞听了这话,便明白他们都知道是他为霍云卿挡箭才会受伤的事实,那他睡梦中呼喊霍云卿的名字也就情有可原了。 “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只不过云卿姑娘是霍将军的亲生女儿,又是惠然的姐姐,惠然一直跟儿臣说有愧于她,儿臣又怎能见死不救?” 萧璟丞这番解释倒是不卑不亢,也算合情合理。 可他唤的是云卿,可不是云卿姑娘。 霍万鸿适时上前,朝萧璟丞行礼:“端王殿下于小女有救命之恩,臣与小女没齿难忘,不过殿下贵为皇嗣,怎可以命相护,臣实在惶恐。” 萧璟丞虚弱的笑了笑:“霍将军不必介怀。”话说完,他又看向了站在人群后的霍云卿,笑问:“云卿姑娘伤势如何?” 霍云卿忍着嫌恶朝萧璟丞行了礼:“托端王殿下的福,臣女并无大碍。” “那就好。”萧璟丞也不多说别的,淡漠的收回视线,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态。 永兴帝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道:“醒了就好,你好好休养,朕先回了。” “儿臣送父皇。”萧璟丞试图起身相送。 永兴帝抬手制止他,“伤成这样了还起来作甚?好好躺着。” “多谢父皇体恤。”萧璟丞捂着伤口,脸色白了几分。 永兴帝一走,其他人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霍云卿和孟莹安走在最后面,她明显感觉到了萧璟丞的目光紧紧追着她。 萧璟丞很不对劲,他没有理由救她,不说别的,光是她与平定侯府的恩恩怨怨,他和她之间就再无可能了,他又何必在她身上费尽心思? 她杀了他的外公和舅舅,他却还要舍命相救?合理吗? 霍云卿一时分辨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唤她云卿?这个称呼真是熟悉又陌生,前世他总是这样唤她,可今生以他们的关系,实在不合规矩。 那么萧璟丞为什么会唤她云卿?难道他也和她一样? 霍云卿刚有这样的想法就否定了自己,从萧璟丞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是还没有放弃吗?又或者他想挟恩图报? 无所谓,反正她不会让他如愿,救命之恩又如何?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萧璟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被困在梦境之中,梦里霍云卿是她未过门的妻子,春猎场上他遭遇行刺,她为了救他不惜以命相护,利箭刺穿了她的肩膀,她的肩膀上因为他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梦里的她眼里只有他一人,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场行刺是他安排的,他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他想让她死心塌地的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仿佛一切都发生过。 怎么可能呢?霍云卿厌恶他,她的眼里只有萧北乾! 又是萧北乾! 萧璟丞突然愣住,他为什么会用又这个字眼? —— 霍云卿从萧璟丞的营帐里出来就回去休息了,她身上有伤,加上在猎场上与刺客缠斗良久,早就筋疲力尽,一直在强撑罢了。 孟莹安和霍怀宁都没有跟来,霍云卿掀开门帘,然后愣住了。 萧北乾端坐在她的营帐中,悠闲自得的喝着茶,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 林夏看她回来了,朝她行了一礼就出去候着了。 “辰王殿下有何贵干?”霍云卿缓步上前,并未入座。 萧北乾打量着她,慵懒的撑着下颚,饶有兴致的笑了笑:“霍姑娘这是走了桃花运,先是与睿王一同狩猎,之后又有端王舍命相救,倒显得本王多余了,霍姑娘为何不与他们合谋?”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他也发疯了? 行!那就一块疯! 霍云卿认真询问:“那辰王殿下以为,是端王合适,还是睿王合适?” 萧北乾被气笑了,眼神锐利的盯着她:“霍姑娘是不是太天真了?本王的船岂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霍云卿也被气笑了,没好气的回怼:“那殿下何必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本王哪有?” “你还没有?” 萧北乾不作声,一副他就是没有的架势。 霍云卿撇撇嘴,不甚在意的说道:“无妨,反正臣女觉得殿下所言极是,总归臣女是要嫁人的,端王能舍命相护,睿王愿意为臣女作证,他们俩都还不错,既是桃花,殿下不如帮臣女选一个?” “你!”萧北乾垂下手捏住了桌沿,恨不得将其捏碎,片刻后又平静下来,淡淡道:“端王已有婚约,对方还是你名义上的妹妹,霍姑娘当真愿意二女共侍一夫?” “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臣女想,大可让她在过门之前殒命。” 萧北乾笑意不达眼底,近乎咬牙切齿:“霍姑娘好狠的心。” “臣女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不是还有睿王嘛,睿王殿下心性单纯,长相也不错,殿下觉得呢?” “心思单纯?”萧北乾讽刺的嗤笑了声:“霍姑娘的书还是看少了。” 霍云卿笑了笑:“殿下怎么谁都不满意?那齐王如何?” “齐王好啊,齐王府热闹的很,霍姑娘只要嫁过去就多了一堆姐妹。” “那贤王呢?” “霍姑娘若是活腻了,本王可以送你一程,何必去贤王府作死?” 霍云卿撇撇嘴,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那就算了,臣女另觅良缘,其实赵佑兴也不错。” 萧北乾豁然起身,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咬牙道:“谁都可以,就本王……” 他话还没说完,霍云卿就觉得两眼发黑,软倒在他怀里。 第152章 霍夫人迟来的关心 “霍云卿?”她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萧北乾所有的不满都消散了,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晃了晃她,见她没有反应,拦腰将她抱起,轻柔的放在床榻上。 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热的迹象才算放心,他坐在床榻边,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他和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注定要分道扬镳,他不该过度关注她,他知道不该的。 可是看到萧璟丞为她挡箭的时候,他内心无比慌乱,生怕她会因此和萧璟丞牵扯不清,毕竟她以前对萧璟丞是不一样的。 霍云卿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皱了皱眉。 萧北乾本能的抬手想去触碰她,可他的手最终悬在半空,克制又隐忍的放下了。 “本王该如何待你?”萧北乾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注定沉沦在困惑中难以自持。 萧北乾在霍云卿的营帐里坐了许久,久到林夏进来催促他,他才起身离开。 霍云卿昏睡到了傍晚边才醒,醒来的时候霍夫人坐在床榻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姑娘醒了!”周嬷嬷在旁惊喜的喊了声。 霍夫人忙凑过来问她:“你还好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清醒过来。 周嬷嬷笑说:“姑娘,您不知道夫人有多担心您,夫人怕您饿着,带着暖粥来看您,不成想您睡着了,夫人以为您是昏迷了,连忙喊来了御医,御医再三保证姑娘只是睡着了,夫人还是不放心,一直守着您。” 霍云卿清醒了些,起身靠坐在床榻上,有些疏离的开口:“有劳母亲挂念。” 周嬷嬷听她语气如此冷漠,不由觉得尴尬。 霍夫人也有些失落,但又想到都是她自找的,又挤出笑来,“云卿,你一定饿了吧,我熬了粥。”她说话间看向了周嬷嬷,周嬷嬷会意,忙说要拿下去热一下。 周嬷嬷端着粥下去了,营帐里只剩下她和霍夫人。 霍夫人看她脸色苍白,眉眼间尽是疲态,不免心疼,柔声问她:“伤口是不是很深?” 霍云卿有些不太自在,尴尬的回话:“还好,轻伤。” “还瞒着我,你爹都跟我说了,深可见骨的伤,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轻伤。”说到这里,霍夫人嘀咕起来:“怎么那些刺客偏偏叫你给碰上了,等回去了我得上庙里拜一拜。” 霍云卿茫然的看着霍夫人,她从边疆回来也有半年多了,好像她们母女俩还没有像今日这般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吧。 她不由贪恋这份温情,可又怕只是刹那而已,毕竟霍夫人更在意的是霍惠然。 霍云卿不说话,霍夫人如坐针毡,她知道女儿是有心结了。 “云卿,我……” 霍夫人踌躇良久,没能把话说出口。 “母亲想说什么?” 霍夫人鼓足勇气,几次深呼吸后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在埋怨我?” “女儿为何要埋怨您?” “因为我相信惠然,你父亲说得对,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就当着你的面说相信她,你心里肯定难受。” 霍云卿没想到霍夫人会跟她聊这件事情,既然她有心坦诚相待,那她自是愿意的。 “母亲,女儿心里确实不好受,霍惠然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不妨多观察观察,女儿也不想勉强您一定要讨厌她,但女儿不希望您被蒙在鼓里。” 霍云卿这番话倒是出乎霍夫人预料,她还以为霍云卿会跟她抱怨,说一些她才是她亲生女儿之类的话。 霍夫人不由陷入沉思,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人? 仔细回想,她家夫君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溧阳郡主凭何从未认识过云卿,就如此与她针锋相对呢? 还有之前的种种,霍惠然真的全然无辜吗? 可是她又有些害怕,如果真的她看错了人,那她岂不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了不少委屈?她该如何面对她? “母亲,女儿虽然在边疆长大,却也不是铁打的,女儿也会伤心难过,有时候女儿会想,如果回来是这样的,我还不如只有阿父好了,受委屈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阿父,阿父待我极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我这边,阿父总是相信我的,他会为我出头,会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我面前。” 听了霍云卿这番话,霍夫人心里不是滋味,她好像从未坚定的选择过霍云卿,她总是摇摆不定,想着手心手背都是肉。 “母亲,女儿不要求您只顾着女儿,女儿只是希望当我和霍惠然有争执的时候,您能对我公平一些。” “云卿,我……”霍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向她保证吗?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霍云卿已然明白了她的内心想法,自嘲笑了笑:“母亲,您能想着女儿,女儿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女儿不想吃粥,您请回吧。” 霍夫人就连骗骗她都不愿意,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路还长,霍惠然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周嬷嬷端着粥回来了,满脸堆笑的打破沉默:“夫人,姑娘,粥热好了,快趁热吃吧。” 她话说完才注意到气氛不太对劲,不由僵在原地。 霍夫人苦涩的笑了笑,耐着性子询问:“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不用了母亲,女儿很累,想多睡会儿。” “可是你总要用膳的。” “莹安会送来。” “云卿,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啦!”霍云卿话刚说完,孟莹安就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了好几个小碗,有肉有菜还有浓郁的汤,营帐里顿时飘满令人垂涎的香气。 霍夫人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比不上女儿的闺中密友,孟莹安似乎更了解她,也更懂她。 “霍夫人也在啊,莹安给夫人请安了。”孟莹安笑盈盈的,并没有注意到营帐里诡异的气氛。 “莹安姑娘不必多礼,有劳莹安姑娘照顾云卿。” “霍夫人客气了,我与云卿情同姐妹,照顾她是应该的。”孟莹安这才注意到了周嬷嬷手里的粥,笑道:“霍夫人也给云卿准备了晚膳啊,那正好让她多吃些。” “不用了。”霍夫人挤出笑来,说道:“她身上有伤,还是得吃肉喝汤好好补补,是我考虑不周,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霍夫人说完就出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153章 萧北乾送的康乐枕 孟莹安不解的将托盘放下,小声嘀咕:“霍夫人的白粥不是给你煮的吗?怎么你没吃就拿走了?而且你们母女俩好奇怪,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 霍云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本来就不熟,我回来才多久。” “这跟久不久有什么关系?那我跟你认识的还更晚呢!”孟莹安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移话题:“先吃饭,我也没吃呢,特意来陪你,怎么样,感不感动?” “感动,都快感动哭了。”霍云卿看起来没受到影响,孟莹安也就放心了,招呼她过来用膳。 孟莹安递了一只大鸡腿给她:“这是我狩猎回来的野鸡,可香了。” 霍云卿接过,和她一样直接用手抓,两人啃的不亦乐乎。 孟莹安啃着鸡腿,含糊不清与她闲聊:“云卿我跟你说,我爹可好笑了,他竟然问我你和北乾哥哥是不是私定终身了,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跟北乾哥哥怎么可能嘛,你俩又不熟。” “霍姑娘。” 孟莹安话音还没落下,门外就响起了林夏的声音,孟莹安啃鸡腿的动作一僵,张着嘴巴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脸不红心不跳的询问:“何事?” 林夏在门帘外回话:“殿下命膳房给姑娘熬了汤,让属下送来。” “进。” 林夏端着汤盅进来了,见孟莹安也在,他没有丝毫异样,坦坦荡荡的笑说:“莹安姑娘也在,汤有不少,二位姑娘尽可一同享用。” “有劳了。” “霍姑娘客气了。” 林夏放下汤盅就准备离开,霍云卿起身相送,待她回来入座,孟莹安才合上了嘴巴。 “你,你……”她你了半天,突然撂下筷子嘟起了嘴,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霍云卿被她逗笑,好言安抚:“怎么了这是?这小嘴翘的,都能挂油壶了。” “你和我表哥私定终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好姐妹啊!” 孟莹安双臂抱胸,扭过身去,大有哄不好了的架势。 霍云卿笑出了声:“谁跟你表哥私定终身了?我和辰王殿下也没有很熟。” “真的?”孟莹安身子扭回来了,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不然呢?” 孟莹安一想也是,谁吃饱了没事干看上她那表哥啊?这不纯纯找虐嘛,她表哥也就皮相好了那么一点点嘛。 好吧,她承认不止一点点。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表哥那脾气谁受得了?他是最受宠的皇嫡子,当着陛下的面都是随性而为的,平日里更是阴晴不定,她这表妹见了他都慎得慌。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心悦北乾哥哥。” “他不是你表哥吗?你觉得他不好?” “于我来说肯定好啊,但要是作为夫君就不一定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么能看着你跳入火坑?”孟莹安说着凑近了她,小声道:“我那表哥平日里总冷着一张脸,对谁都没好脾气,你要是嫁给了他,他能宠你护你吗?而且我看他也没什么意思,嫁给他应该挺无聊的。” 霍云卿认同的点了点头,打开汤盅盛了一碗,尝了一口后对孟莹安说:“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孟莹安哦了一声,很自然的去盛汤,可盛着盛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汤谁让人准备的来着? 霍云卿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嘴角逐渐上扬。 今日带回来不少猎物,永兴帝在主营帐设宴,欢声笑语不断传来,霍云卿起得晚又受了伤就没过去,孟莹安陪着她也没去。 她们二人一边吃肉一边喝汤,聊些有的没的,倒也开心自在。 期间有不少人送来吃的,比如霍万鸿,比如霍怀宁,还有睿王萧时安。 前两位送来吃的很正常,睿王殿下怎么也送吃的过来了? 孟莹安满脸疑惑:“你和睿王很熟?” “不熟啊,之前见了面最多说两句场面话,也就这次在猎场多聊了两句。”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送烤肉来?” “不知道。” 孟莹安思索一番,突然眼睛亮了,激动道:“睿王殿下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看上我?”霍云卿笑了笑:“是看上我还是看上霍家?” “管他呢,他要是看上你的人那自然最好,他要是看上你身后的霍家,不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再者说,你又不差,睿王看上你也很正常,我要是个男的,我早就上门提亲了。”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抱怨道:“你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 孟莹安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你别扯开话题,我觉得睿王殿下真的不错,你看他长得多么赏心悦目,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心眼。”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能以貌取人。” 孟莹安摸了摸下巴,“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没看上他?” 霍云卿笑了:“你怎么一天到晚情情爱爱的?” “这不是睿王都送好吃的给你了,他不是在示好吗?” “那你表哥也送了啊。” 孟莹安顿时小脸扭曲,一言难尽的样子,小声嘀咕:“还说我以貌取人,我看你也好不了多少,睿王殿下多好的少年啊,你偏偏说我表哥,我表哥有什么好的?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你小声点,不怕他听了去?” “怕什么,他还能在你营帐外偷听不成?” 营帐外,林夏嘴角抽搐了下,心道莹安姑娘您自求多福吧。 好巧不巧的,萧北乾此时就在营帐外,他听闻萧时安给霍云卿送来了烤羊排便坐不住了,出来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不成想听到了他那头脑简单的表妹在说他坏话。 什么叫他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什么叫睿王殿下多好的少年啊? 萧时安有什么好的?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萧北乾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次日一早,孟莹安收到了林夏送来的方枕。 孟莹安不解的看着林夏:“这是?” 林夏讪笑两声:“这是殿下送给莹安姑娘的康乐枕,里面放了菊花、绿豆、决明子,有明目之功效。” 孟莹安更不解了,自言自语道:“我眼睛挺好的呀。” 林夏讪笑。 孟莹安将方枕抱在怀里,干笑两声说:“总而言之多谢北乾哥哥了,莹安会好好用的。”她心里着实不明白,表哥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她?今儿吃错什么药了? 第154章 皇兄,我想与霍姑娘成婚生子 孟莹安一早就来喊霍云卿了,今日有射箭比试,射箭场热闹非凡,她自是要去瞧瞧的。 霍云卿刚到场就被围了起来,那些世家公子都想见识一下霍云卿的箭术。 听闻她昨日射杀十九只猎物,每一只都是贯穿脖颈一击毙命,这是何等的实力! 哪怕是常年经受训练的弓箭手,恐怕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霍云卿的箭矢被换,溧阳郡主所谓的十九只猎物其实是霍云卿狩猎的,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营地里人人皆知。 “好,那就献丑了。”架不住大家热情,霍云卿潇洒应下,世家公子们顿时欢呼起来,有人献上弓弦,有人献上箭矢。 孟莹安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云卿,你手臂上的伤不要紧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无碍。” 射箭场上,霍云卿站在正中心,身边围满了花枝招展的男人,萧北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了身边的林夏一眼,林夏会意,立即去询问怎么回事,而后如实汇报给他们家王爷。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她倒是会出风头。” “皇兄。”睿王萧时安带着他的贴身侍卫缓缓走来,他笑的人畜无害,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萧北乾回想起昨晚在霍云卿营帐外听到的那句,睿王殿下一看就没心眼。 不得不承认,看起来的确如此。 “九弟,来的这么早?” 睿王萧时安排行第九,是几位皇子中最小的,萧北乾排行第七,除萧时安外,其他几位皇子都是他的兄长。 生在皇家享尽荣华富贵是真,可也没那么容易活下来。 齐王排行第二,贤王是老四,萧璟丞老五,老大老三他们都夭折了,还有些死在嫔妃肚子里,连个排行都没有皇子皇女,更是数不胜数。 萧时安满面笑容,“听闻霍姑娘要露一手,臣弟特意赶过来瞧瞧。” “哦?”萧北乾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笑了还是没笑。 萧时安浑身一激灵,总觉得有一股阴风掠过他周身。 他讪笑两声,没话找话:“皇兄也是来看霍姑娘的?” “她有什么好看……” “皇兄你看!霍姑娘要射箭了!” 萧北乾话没说完,一旁的萧时安就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霍云卿,眼底是藏不住的欣赏与爱慕。 霍云卿今日穿了一身夺目的红,她本就肌肤胜雪,如今有了红色映衬,更显白嫩浮光,萧北乾忍不住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挪不开视线。 她身姿挺拔,嘴角那抹自信的笑叫人望而失神,霍云卿很美,可此时的她耀眼的并非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劲儿,英姿傲骨,将女之风! 利箭破风而出,精准的射中靶心,下一瞬欢呼声响彻整个射箭场,霍云卿被围在中间,如众星捧月一般。 世家公子们让她再来一次,霍云卿也不想扫兴,又是一箭射出,这次竟是破开了她先前的箭矢,再一次正中靶心。 “她好厉害!”萧时安痴迷的看着霍云卿,发自内心的感慨。 萧北乾没有否定,他突然很好奇,霍云卿在边疆到底过的什么日子?为何能有这般本事? 萧时安冷不丁扭头看他,正好捕捉到他望向霍云卿的目光,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心疼。 “皇兄觉得霍姑娘如何?” 萧北乾收回视线,如往常般神情淡漠的看向萧时安,“怎么?看上她了?” “嗯。”萧时安毫不避讳的承认了,他笑说:“霍姑娘很好,倘若能和她在一起,臣弟便带着她四处游山玩水,做一对无忧无虑的夫妻。” 萧北乾轻笑了笑,状若无意的问:“不想留在京都?” “不留,京都太闷,她该是天上的云,溪中的流水,臣弟以为,她会喜欢自由自在的活。” 萧北乾笑了笑,不作回应。 萧时安在他身旁喋喋不休。 “皇兄,倘若臣弟向父皇求娶,父皇能赐婚吗?” “皇兄,你说五哥为何要以命相救,他也看上霍姑娘了?他喜欢的不是霍家二姑娘吗?” “皇兄,若是能迎娶霍姑娘,臣弟此生无憾了。” “皇兄,你说臣弟与霍姑娘的孩子会像她还是像臣弟?会是男娃还是女娃?” “皇兄……” “聒噪。”萧北乾忍无可忍,脸色阴沉的盯着他:“你应该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嫁你,当她是什么物件吗?你想娶就娶?” 萧时安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皇兄为何大动肝火?” 萧北乾咬牙切齿:“你吵的为兄头疼!” 萧时安闻言失落的哦了一声,站在他身旁不再说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盛满爱慕的眼眸紧跟着霍云卿。 射箭场的世家公子们围着霍云卿向她讨教,霍云卿也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得空,孟莹安拉着她入座,看着那些世家公子比试箭法。 坐在她们边上的几位世家千金投来好意,闲聊间也不知是谁提起了溧阳郡主。 孟莹安撇撇嘴,“她今日肯定是不会来了,要不然岂不成了笑话?” 霍云卿略感失望,溧阳郡主不来,她都没机会找她茬。 —— 溧阳郡主确实没脸去射箭场,不过她待不住,便想着去探望端王,他不是受了伤嘛,作为妹妹总要去看看的。 这么想着,溧阳郡主就带上南亲王府特制的伤药去萧璟丞的营帐了。 岂料她还没到营帐门口,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惠然不懂,殿下不是说您另有安排,让惠然不用引姐姐去找您了吗?为何会有刺客刺杀姐姐?难道那些刺客是殿下安排的?可殿下又为何要舍命相救呢?” 溧阳郡主只觉头皮发麻,霍云卿在狩猎场遇到的刺客竟然是端王安排的? 端王为何要杀霍云卿?难道是为了给平定侯府报仇? “惠然,此事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可是……” “难道你不信本王?” “信,惠然自是信的。” “那就莫要多问。” “殿下。”营帐内传来霍惠然的啜泣声:“惠然只想知道,殿下是不是后悔了?还是说宫宴之上,殿下真正想要的人本就是姐姐?” 溧阳郡主听的倒抽一口凉气,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岂料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发出脆响声。 守在门口的李志威立即绕到后面,怒声质问:“谁在那里!” 溧阳郡主连忙抱着伤药跑了,却还是被李志威看到了背影。 第155章 惠然,本王帮你杀了溧阳 李志威进入营帐,神色凝重的向萧璟丞汇报:“殿下,是溧阳郡主。” 霍惠然绞着手指,自责不已,“殿下,都怪惠然,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溧阳郡主……” 她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是明显。 萧璟丞眯了眯眼睛,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李志威看了眼萧璟丞的神色,试探性的揣度:“殿下,想必溧阳郡主不敢胡言,殿下若是不放心,不如属下去敲打敲打?” 萧璟丞皱着眉,像是在思考此计的可行性。 霍惠然适时开口:“李侍卫说得对,溧阳郡主应该不敢乱说,只不过被溧阳郡主抓住了殿下的把柄,惠然只怕……”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让萧璟丞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萧璟丞抬眸看向李志威,一字一句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李志威说完看了眼霍惠然,见她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躬身退了出去。 萧璟丞也在看她,霍惠然浑身不自在,朝他笑了笑:“殿下为何这样看臣女?” “你不喜欢溧阳郡主。”萧璟丞语气笃定,并非在询问她。 “臣女……” “无妨。” 霍惠然眼底闪过慌乱,想要出言解释,却被萧璟丞打断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那双含情眸深深地注视着她,柔声道:“本王都知道了,溧阳郡主欺你辱你,让你受尽了委屈,就算你不说,本王也饶不了她,惠然,本王帮你杀了她,如何?” 霍惠然心中惊惧,明明是他想要杀人灭口,却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她,偏偏她还不能拆穿。 她深知端王是她唯一的出路,除了迎合依附,她别无选择。 霍惠然动容的红了眼眶,我见犹怜的望着他,“殿下会不会觉得惠然是个坏人,会不会因此厌弃惠然?” “不会。”萧璟丞语气笃定的安抚她:“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都不会厌弃于你。” 霍惠然深情款款的凝望着他,痴痴道:“殿下,真的吗?” “本王怎会骗你?” 霍惠然心满意足,羞涩一笑:“有殿下这句话,惠然此生无憾了。” 萧璟丞叹息一声,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情道:“惠然,本王知道你对本王心意,有些事情本王也该坦诚相告。” 听了这话,霍惠然眼睛亮亮的,饱含期待的看着他。 “本王的确想得到霍云卿。” 霍惠然以为会听到他的甜言蜜语,万万没想到会是一记重击。 “殿下,此话何意?”霍惠然语气里尽是颤音,眼中蓄满了泪水。 “惠然,你听本王解释。”萧璟丞一副深情的模样,抬手用指腹擦拭她滑落的泪水,叹息道:“本王就怕你会多想,才会安排刺客想要杀了她。” “殿下,惠然不懂。” “先前本王让你引她来寻本王,就是想安排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好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本王,可是你什么都没问就应了下来,这让本王于心不忍,夜里更是辗转反侧,本王心疼你,也不舍得你受委屈,于是便想杀了她一了百了,可惜事有变故,本王不得已才为她挡箭。” “竟是如此?”霍惠然失落的低垂着头,哽咽道:“惠然明白了,殿下是想借霍家的势,可惠然只是养女,实在帮不了殿下。” “本王并无此意,本王也不会借霍家的势,而是本王不能让霍云卿嫁给别的皇子,本王不会,不代表他们也不会,惠然,你能明白本王的苦衷吗?” 霍惠然委屈不已,眼泪不断的掉落,她一边哭一边点头,苦涩道:“惠然明白,惠然明白的。” 萧璟丞一脸心疼的模样,将她揽入怀中。 霍惠然顺势靠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眨动着哭红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深情道:“殿下,惠然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萧璟丞又是诧异又是惊喜,“惠然,你说什么?” 霍惠然毫不吝啬的重复:“惠然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只要能帮到殿下,惠然什么都愿意做。” “惠然!”萧璟丞一脸感动的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向她作出承诺:“本王定不会负你。” “有殿下这句话,惠然就知足了。”霍惠然靠在他怀里声色哽咽,像是独自咽下了所有的委屈。 萧璟丞再度作出承诺:“惠然尽可放心,就算本王娶了她,她也无法撼动你在本王心中的地位,本王永远不会忘记是你救了本王,而非她霍云卿!” “殿下……”霍惠然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一副动容的模样。 —— 溧阳郡主慌慌张张的回了营帐,李志威很快找上了门。 “你,你来干什么?”南亲王为了向永兴帝证明他有惩治溧阳郡主,将她的贴身侍女给撤回了王府,此时溧阳郡主的营帐只有她一人。 李志威朝她咧嘴笑了:“郡主莫怕,卑职只是奉端王之命来与郡主说几句话。” 溧阳郡主缩在角落,并没有放松警惕。 “你,你想说什么?” 李志威笑了笑:“想来郡主心里有数,端王殿下与郡主是堂兄妹,即便郡主听到了什么,殿下也舍不得对郡主下手,所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郡主应该明白吧?” 溧阳郡主听明白了,端王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而是要她守口如瓶,她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在心中琢磨,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拿捏了端王的把柄? “端王真是这么说的?”溧阳郡主不敢完全相信。 “当然了,郡主这里四下无人,卑职若是有心,何必要与郡主废话呢?” 溧阳郡主一想也是,这下彻底放心了,但她还是有些后怕,吞咽了口唾沫才回:“本郡主又怎会害自家哥哥,端王实在是多虑了。” 李志威满意的笑了:“有郡主这句话,殿下就可以放心了,卑职不打扰了,卑职告退。” 溧阳郡主看着李志威走出营帐,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双腿发软的她扶住了一旁的柜子。 李志威当然不会现在动手,他得让溧阳郡主卸下防备,再伺机而动。 第156章 你俩有点暧昧了 射箭场上,那些世家公子难得想法一致,都说今年春猎,箭术头筹非霍云卿莫属。 永兴帝笑着询问缘由,他来得晚,并没有看到霍云卿神乎其技的那两箭。 萧时安很是主动的将事实告知,永兴帝听完思忖了片刻,说道:“按理说霍云卿只是给你们示范了两箭,并没有参与比试,朕不该将头筹的赏赐给她,但鉴于诸位都认为她是最有资格的,朕特准再来一箭,只要能证明她的实力,这头筹的赏赐便是她的了。” 霍云卿倒是不看重这些,谦卑道:“陛下,臣女无心赏赐,还请陛下按规矩行赏吧。” 永兴帝笑道:“他们非要给你,你却不要?那就当给朕一个面子,让朕瞧瞧你的本事。” 皇帝都这么说了,霍云卿也不能再拒绝。 “既如此,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永兴帝心情愉悦的大笑两声,命人抓来了两只鸽子,“霍云卿,只要你能用一箭将这两只鸽子都给射下来,朕不仅给你头筹赏赐,另加黄金百两!” 霍云卿闻言眼睛亮了亮,赏赐既然要了,自然是越多越好。 霍云卿很满意永兴帝的安排,萧时安却有些不满。 “父皇这不是为难霍姑娘嘛,一箭射中两只鸽子,这如何能做到?” 在场有不少人都这么想,可他们不敢说出来。 永兴帝瞪了萧时安一眼,萧时安顿时安静下来,他倒是不会跟他计较,他家老九是个没心眼的,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陛下,臣女准备好了。” 霍云卿手握弓弦,站在了人群中间。 孟莹安忧心忡忡的看着霍云卿,抱怨道:“这也太难了,云卿能行吗?” 霍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孟莹安身旁,很是自信的说道:“我家云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更何况就算失败也无妨,她的实力已经有目共睹了。” 孟莹安看向霍怀宁,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来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 霍怀宁不解的看着她,问道:“孟姑娘凭何管我?” “谁管你了?”孟莹安只觉莫名其妙,狠狠白了他一眼:“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爱说不说。” 霍怀宁心想她这脾气也太大了,算了,看在她是云妹闺中密友的份上,还是告诉她吧。 “我……” “不想听了。”孟莹安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不再搭理他。 霍怀宁顿觉难受,他都打算说了结果她不听了?不行,他今儿个非得告诉她不可! “我方才……” “都说了不听。” “不行,我偏要说,我方才去……” “你烦不烦?”孟莹安瞪了他一眼,打算换个地方欣赏他们家云卿的英姿。 “孟莹安!”霍怀宁急了,追上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孟莹安大惊失色,连忙挣脱了他,她左右环顾,生怕被人看到,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霍云卿身上,没人发现他们之间的举动。 霍怀宁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谄笑两声。 孟莹安凶巴巴的瞪他,恼怒道:“你干嘛!” “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今晨我去狩猎场巡逻了,以免林中还藏有刺客。”霍怀宁总算说出口了,心情舒畅多了。 “哦,我又不是非要知道。”孟莹安说完就专心致志的去看霍云卿了,却发现霍云卿正好在看他们。 她顿时脸红,生怕霍云卿误会。 霍云卿的确都看到了,她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她三哥和莹安之间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不过她也来不及多想,两只鸽子已经被放了出来,鸽子得了自由,立即飞向了天空。 人群中议论纷纷,都在说这根本不可能一箭射中两只,因为鸽子是朝不同的方向飞的。 霍云卿并未受到影响,她专注的看向天空,似乎在寻找机会。 “她怎么还不射箭?鸽子都要飞远了。” “是啊,霍姑娘不会一只鸽子都射不中吧?” “那也很正常,这太难了。” 萧时安担忧不已,生怕霍云卿射不中鸽子被人笑话。 萧北乾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嘴角微微上扬,安静的看着霍云卿。 天空的两只鸽子飞向了高空,短暂的汇聚成一排,就在这个时候,霍云卿拉开弓弦,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利箭精准无误的接连射中了两只鸽子,待那鸽子掉落下来,场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永兴帝眯了眯眼睛,霍云卿的箭术竟如此了得,这在他的预料之外,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朗声道:“好!太好了!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霍爱卿的女儿了不得啊!” 霍万鸿在旁听得心惊肉跳,守在永兴帝身后的霍怀文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射箭场上气氛高涨,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永兴帝的话是否含有深意。 永兴帝朝霍云卿招了招手,待霍云卿上前,他随口问道:“你这箭术跟谁学的?” “回陛下的话,臣女在边疆无所事事,也就喜欢骑马射箭罢了,并无人教导。” “哦?还是自学成才,果然有天赋啊!” 霍云卿笑了笑:“陛下谬赞。” 哪里来的天赋?霍云卿心中自嘲,不过是她为了萧璟丞多次上战场,在生与死之间磨练出来的。 永兴帝朝汪公公使了个眼色,汪公公立即命人将赏赐都送了上来,六名侍从捧着小箱子将其一一打开,有玉如意,有颜色极佳的珊瑚摆件,有银元宝也有金元宝,还有些珠钗首饰。 “今日射箭比试,你是毫无争议的头筹,这些赏赐都是你的了。” 霍云卿立即高声道:“臣女谢陛下赏赐!” 永兴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大笑两声后命人送来好酒好菜,今日午膳就安排在射箭场。 霍云卿正要入席,突然听到侍从前来通传,说是监察司的人到了,她下意识的朝外看去,见是赵佑兴和徐进带着监察司的吏卒一同过来了。 赵佑兴一眼看到了霍云卿,朝她露出笑容,霍云卿也回以微笑。 原本坐在萧时安身边,嘴角微微上扬的萧北乾见此情景,笑意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157章 孟莹安发现真凶 赵佑兴是来调查猎场刺客一案的,监察司昨日夜里接到了永兴帝的加急信件,恰逢赵佑兴当值,便连夜赶来了。 他们一行人昼夜不停的赶路,此时都是眼下发青,面露疲态。 赵佑兴带着监察司的人朝永兴帝行礼,永兴帝满意颔首:“你们一路辛苦,刺客一案不着急查,先下去休息吧。” “微臣多谢陛下体恤,只是猎场刺客威胁到陛下安危,微臣实在不敢懈怠。” 永兴帝闻言更是满意了,笑道:“赵御史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担当,朕心甚慰,不过你们昼夜赶路实在辛苦,还是先用膳吧。” 此时好酒好菜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赵佑兴也不再推辞,谢过圣恩后在侍从的引领下入席。 午膳过后,赵佑兴便迫不及待的着手查案,凡事与刺客接触过的都要配合调查。 赵佑兴第一个找的就是霍云卿。 霍云卿早就在营帐里备好了茶水点心等着了,徐进半点不跟她客气,直接入座给自己倒水喝。 赵佑兴坐在徐进边上,对面是霍云卿和孟莹安。 徐进猛灌一口茶而后琢磨:“霍姑娘,怎么那么巧刺客被您撞见了,有没有可能他们本身就是冲您来的,这些刺客和之前在京都行刺您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伙的?” 霍云卿摇头否定:“不可能。” “您的意思是?” “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伙人。” 徐进明白了,霍云卿并没有否定刺客是冲着她来的这一点。 赵佑兴蹙眉询问:“霍姑娘为何笃定他们不是同一伙人?” “他们能混进猎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背后的人安排进来的,要么他们背后的人提供了地形,让他们从外围潜入,如果是前者,他们必须登记身份才有资格进入猎场,那么刺客的名单在你们来之前就应该有了,想要查清楚他们是不是武馆的人并不难,所以只可能是后者。” 徐进认为霍云卿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霍姑娘,倘若他们是暗中潜入,如何证明刺客不是英勇武馆的人呢?” “你说什么?”霍云卿还没回应,坐在一旁的孟莹安突然开口,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与震惊。 三人齐齐看向了她。 孟莹安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是好奇,你们说的英勇武馆是怎么回事?刺客为什么会和武馆扯上关系?” “孟姑娘有所不知,之前霍姑娘不是遭遇过刺杀嘛,此案由监察司负责,最终定案刺客来自于福安城的英勇武馆。”徐进有问必答。 “怎么会?”孟莹安神情木然,放在桌上的手本能的攥紧。 霍云卿担忧不已:“莹安?” 孟莹安回过神来,朝霍云卿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才听说此事,有些惊讶。” 霍云卿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而后作出回应:“武馆的人正被通缉,他们想要靠近南城都困难,更何况这次的刺客嘴里都藏了毒,他们是死士,和武馆那些人不一样。” 赵佑兴蹙眉:“如此说来,在京都行刺你的人和在狩猎场行刺你的人是两拨人,他们有不同的主子。” 霍云卿微微挑眉:“也不一定。” 徐进表示认同:“霍姑娘说得对,刺客不一样,不代表他们背后的主子也不一样,要不然怎么偏偏是霍姑娘遇到了刺客呢?” 赵佑兴朝霍云卿问道:“当时你可有什么发现?” 霍云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没有。” 其实霍云卿之所以那么笃定这次的刺客不是武馆的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猎场的刺客是真想要她的命啊! “霍姑娘可有怀疑的人?或者说来到猎场之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孟莹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徐进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笑着询问:“孟姑娘想说什么?” 孟莹安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让云卿说吧。” 霍云卿自是不会隐瞒,将她和溧阳郡主的过节一五一十的告知,听完赵佑兴就否定了溧阳郡主。 “刺客不可能是溧阳郡主安排的,就算南亲王府养了死士,溧阳郡主也应该无法驱使他们,除非得到南亲王的同意,可南亲王又怎会为了这点小事冒险?” 霍云卿也从未怀疑过溧阳郡主,如同赵佑兴所言,南亲王要是真养了死士,那便是有不臣之心,行事理应谨慎,不可能为了溧阳郡主去冒暴露的风险。 “那会是谁?谁想让霍姑娘死?” 徐进在喃喃自语,孟莹安听了却是脸色白了又白。 赵佑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听闻辰王殿下是第一个找到你的?” 霍云卿点了点头,而后直言:“不可能是他。” “霍姑娘凭何认定?” 霍云卿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赵佑兴,可她就是知道,不可能是萧北乾。 “不是他。” 赵佑兴眉头紧蹙,看了霍云卿许久,到底是没有多问。 孟莹安不合时宜的开口:“我能说两句吗?” 赵佑兴点了点头:“莹安姑娘请说。”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北乾哥哥,当时是我和霍怀宁发现云卿还没回来,北乾哥哥的反应也不像是早有所料的样子,而且北乾哥哥是和霍怀宁他们一块进的狩猎场,他们分头行动好像是霍怀宁安排的吧,也就是说北乾哥哥只是恰好被分配到往那个方向寻找云卿。” “莹安姑娘可确定?” “我不太确定,你们可以去问霍怀宁,他总不能说谎吧?” 这一点他们非常认同,霍怀宁宠妹无度,一定会如实相告。 赵佑兴眉头紧皱,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又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不由陷入沉思。 “赵御史,要不然咱们先去问问霍三公子?”徐进出言将他拉回了现实。 赵佑兴点了点头,就目前来说,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没有逗留,起身离开。 赵佑兴和徐进走后,孟莹安也走了,说是让她好好休息,匆匆跑了出去,她向来咋咋呼呼的,霍云卿也没有留她。 第158章 爹,为何要杀云卿? 赵佑兴和徐进去找了霍怀宁,却得到了出乎他们预料的回答。 “三公子的意思是,去什么方向寻找霍姑娘是辰王殿下安排的?” 霍怀宁点头:“是啊,有问题吗?”在他看来,这有什么?谁安排不都一样? 赵佑兴没有多问,笑了笑说:“好,知道了,多谢三公子配合。” 霍怀宁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问,但他知道肯定有原因,于是拦住了他们。 “什么意思?辰王殿下的安排有问题吗?” 此事和霍云卿有关,霍怀宁脸色凝重,显然不是好糊弄的。 徐进赔着笑脸:“三公子,我们只是例行排查,辰王殿下安排了方向,又是辰王殿下第一个找到了霍姑娘,我们……” “什么意思?”霍怀宁抓住了徐进的衣领,咬牙道:“你是说刺客和辰王有关?” “不不不!”徐进连忙摇头摆手,急道:“卑职绝无此意!” “三公子。”赵佑兴上前按住了霍怀宁的手,示意他松开徐进。 霍怀宁恍惚回神,喃喃道:“对不住,是我急了。” 徐进很是理解:“没事,三公子也是关心则乱。” 霍怀宁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们一行人骑马进入山林,辰王毫不犹豫的安排他们,谁去这边谁去那边,他满脸焦急,却也乱中有序。 难道真的是他? “三公子?” 徐进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霍怀宁这才回过神来。 “还有问题?” 徐进赔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询问:“是这样的三公子,我们想知道端王为何会与辰王一起?这也是辰王的安排?” “不是,端王一开始并没有与我们同行。” “啊?”徐进懵了,下意识的看向赵佑兴。 赵佑兴闻言顿时眼神变得凌厉,急问:“三公子的意思是,端王殿下是后来者居上?” 霍怀宁没有马上回应他,而是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沉声道:“赵御史,我不清楚端王为何一开始没跟我们去,后来又去了,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问当时在场的人,比如孟莹安,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那三公子……” “我还有事,你们若是再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找我。” 霍怀宁说完就走了,并没有给他们挽留的机会,赵佑兴和徐进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去找莹安姑娘。” —— 孟莹安从霍云卿那离开,直奔她父亲孟鸣舟的营帐,刚用过午膳不久,孟鸣舟和孟夫人正在午睡,硬生生被她给吵醒了。 孟鸣舟看到自家女儿就一阵头大,捏了捏眉心问她:“你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 孟莹安目光沉沉的看着孟鸣舟,语气严肃道:“女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父亲,还请母亲回避一下。” 孟鸣舟闻言怒喝:“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让你母亲回避?” 孟夫人看出女儿的不对劲,伸手拽了拽孟鸣舟的衣袖,温柔的说:“你们父女俩有什么话好好聊,别争锋相对的,我正好要去找霍夫人聊聊天。” 孟鸣舟蹙眉看着孟莹安,孟莹安也如是看着他,孟夫人见状,叹着气走了。 “你有什么事。”孟鸣舟语气不善,脸色异常难看,他这个女儿疏于管教,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 孟莹安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问他:“爹,刺客是不是您安排的?” 孟鸣舟闻言挑了挑眉,而后笑了:“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父亲吗?” 孟莹安眼眶都红了,盯着他说:“女儿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孟鸣舟蹙眉看着她,过了良久才开口:“不是。” 孟莹安眼泪滑落,不太确定的问:“真的吗?真的不是您做的?” “莹安,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次不是您做的,那上次呢?”孟莹安眼泪不断滑落,像是有什么信念崩塌了。 孟鸣舟脸色一变:“你知道了什么?” 孟莹安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的父亲。 “果然是您,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云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孟鸣舟没有回答她,而是脸色阴沉的发问:“为父在问你,你知道了什么!” 孟莹安失魂落魄的扯了扯嘴角:“您放心,只有女儿知道是您做的,女儿之前倒是没注意,原来云卿在霍家被刺杀的那次,刺客来自于福安城的英勇武馆,父亲,您知道的,女儿跟踪过您。” 她知道英勇武馆是她父亲的,孟莹安从来没有问过他那武馆是用来做什么的,哪怕上次父女俩互相坦白了,她也没有好奇过,因为她觉得父亲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父亲竟然派人刺杀云卿,她与云卿情同姐妹,父亲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爹?云卿何时挡您的路了?您为何要杀她?” 孟鸣舟不作回应,只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可是您叫女儿怎么办?女儿还能和云卿做最好的姐妹吗?女儿如何有脸面对她?” “那就不要面对。”孟鸣舟直言:“为父本就不想让你和她有过多接触,与霍家交好,必定引火烧身!” “为什么?”孟莹安眼睛红的厉害,她不懂,云卿那么好,霍家人都很好,她很喜欢他们。 “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什么才是女儿可以问的?” 孟鸣舟沉默以对,良久他才上前两步,试图靠近他的女儿。 孟莹安却是连连后退,她红着眼眶与他对视,眼神坚韧不肯退让,她一字一句的说:“爹,您这也不让问,那也不让问,女儿如您所愿什么都不问了,但是女儿得告诉您,您有您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云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用我的方式护着她,端王可以为她挡箭,女儿也可以,如若您再伤害她,或许下次挡在她身前的人就是女儿!” “你!”孟鸣舟脸色难看至极,被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孟莹安又后退了两步,恭声道:“爹,女儿告退了。” 孟鸣舟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毫不犹豫的转身,与他背道而驰,他眉头紧皱,却在她走远后慢慢舒展开来,无奈又纵容的摇头失笑。 第159章 赵佑兴怀疑端王 孟莹安从营帐里出来,迎面撞上了赵佑兴和徐进二人,她眼底闪过慌乱,神色飘忽的笑了笑:“你们怎么过来了?” 难道是她之前的异常反应让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徐进朗声笑说:“孟姑娘,我们是想来问问您关于端王殿下的事。” “端王?”孟莹安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就好。 赵佑兴沉声道:“莹安姑娘,借一步说话。” 孟莹安点头应下,跟着他们到了没人的地方。 “你们想问什么?” 赵佑兴直言:“莹安姑娘,霍姑娘遇刺那天,霍三公子和辰王殿下等人先进了狩猎场寻她,端王殿下是后来去的,可对?” 孟莹安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中间隔了多久?” “这……”孟莹安仔细回想,迟疑道:“具体多久我也说不上来,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吧。” 闻言赵佑兴和徐进对视了一眼,如果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那也没有多久,他能及时赶到就不奇怪,唯一不对劲的是,端王凭什么确定他去的方向能找到霍云卿?误打误撞吗?作为监察司的人,他们从来不相信巧合一说。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问:“难道刺客和端王有关?” “孟姑娘您别瞎猜了。”徐进四下环顾,谨慎提醒:“可不敢胡说。” 孟莹安撇撇嘴,没再说话。 赵佑兴朝她颔首:“有劳莹安姑娘配合,不打扰了。”二人说完就走,一刻也没停留。 孟莹安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父亲说猎场的刺客不是他安排的,那会是谁?刺客到底是冲着云卿而来,还是恰巧被她碰到了?如果是前者,到底是谁想要云卿的命?如果是后者,他们真正的目标又会是谁? —— 赵佑兴和徐进直接去找端王萧璟丞了,李志威站在营帐外拦住了他们。 “二位稍等,容我进去通传。” 赵佑兴和徐进欣然接受,片刻后他们看到霍家二姑娘从端王的营帐里出来了,她手里端着托盘,显然是来送补汤之类的吃食。 二人略感诧异,毕竟他们虽然有婚约,但还没成婚呢,总该有所避讳。 霍惠然朝他们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李志威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殿下有请。” 徐进和赵佑兴进了营帐,看到萧璟丞靠坐在床榻上,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打扰殿下休养了,还请殿下见谅。”赵佑兴客套了番。 “无妨。”萧璟丞笑了笑:“刺客一案事关重大,本王也希望早些查清楚才好,不过本王所知甚少,不知能否帮到你们。” 赵佑兴没有多废话,直入主题:“霍姑娘遇刺那日,听闻殿下一开始并没有与霍三公子他们同行?” 萧璟丞对此没有隐瞒,点头回应:“没错,本王起初认为有那么多人去够了,陛下这边还需要人守着。” “那殿下为何又去了?” “霍姑娘那边情况危急,本王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得去找一找。” “敢问殿下,您为何能精准的找到霍姑娘所在的位置?毕竟霍三公子他们是分头行动,只有辰王殿下找到了霍姑娘,殿下一没有和霍三公子他们沟通过,二也不知霍姑娘到底在哪个方向,怎就寻到了?” 赵佑兴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给萧璟丞思考的机会。 萧璟丞岂能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原来赵御史是在怀疑本王。”萧璟丞脸色沉了下来,眼里透着不悦。 赵佑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沉声道:“还请殿下恕罪,微臣也是例行排查。” 萧璟丞冷哼一声,说出了让他们极为震惊的一句话:“的确并非巧合。” 赵佑兴和徐进对视一眼,都是惊诧不已。 “殿下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本王知道她大概在那个方向,所以才能避开弯路找到她。”萧璟丞如此坦诚,倒是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萧璟丞笑了笑,很满意他所看到的。 “别紧张,本王的意思是,在狩猎的时候本王看到过霍姑娘,所以才能知晓她大概的位置,至于正好找到了她,也只能说霍姑娘并没有偏离路线,且打斗的声音那般大,只要靠近就能听到,循声而去便是。” 萧璟丞这么一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了。 赵佑兴目光沉沉的看着萧璟丞,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萧璟丞迎上他的视线,轻笑了声:“怎么了赵御史,本王所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端王殿下所言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萧璟丞嗤笑了声:“本王怎么觉得赵御史话中有话呢?” “微臣绝无此意。” “那便是本王误会了。” 赵佑兴突然笑了笑,说道:“只要殿下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微臣的用词不当?” “言之有理,赵御史果然如传言中那般能说会道,本王佩服。” “殿下谬赞了,微臣还有别的安排,就不打扰殿下休养了,微臣告退。” “辛苦赵御史了。”萧璟丞看不出喜怒的扯了扯嘴角,让李志威送他们出去。 徐进一阵后怕,离营帐远了一些才小声询问:“赵御史,您在怀疑端王殿下?” 赵佑兴沉声点头:“你不觉得奇怪吗?就像我说的,端王的理由简直天衣无缝,加上他舍命相救霍姑娘,任谁都不会怀疑刺客是他派来的,可这不正是他最有嫌疑的一点吗?” 徐进都被他绕晕了,迷茫的嘶了一声:“怎么端王没有嫌疑,反倒成了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那你告诉我,端王为什么要为霍姑娘挡箭,他和霍姑娘的关系很复杂不是吗?” 徐进恍然,这话也没错,端王和霍家二姑娘有婚约,他们都知道霍姑娘和这位养女不对付,端王既然心悦霍家二姑娘,就该对霍姑娘退避三舍才是,怎还能以命相救? 赵佑兴眼神凌厉的勾唇一笑:“在我看来,端王殿下并非是在救霍姑娘,而是在救他自己!” 第160章 猎场内还有刺客 赵佑兴一副他早就看穿了的表情,分析的头头是道。 “只要他救了霍姑娘,他就可以摆脱嫌疑,但是端王想不到的是,他的心思竟会被我拆穿。” 徐进:“……” “你想想,端王说他在狩猎的时候看到过霍姑娘,狩猎场上那么多人,端王若不是有所安排,又何必关注霍姑娘的去向?” 徐进挠头,总觉得他们家赵御史真的是太会发散思维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端王为何一开始不去找霍姑娘,后来又要去了?他说是因为担心霍姑娘的安危,那一开始就应该去啊,之所以他后来才去,不过是怕被人发现端倪罢了,因此他得去,唯有在现场才能掌控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徐进不忍心把话说的太直接,委婉的说:“赵御史,这都是您的猜测,咱没有证据啊。” “我们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接下来针对性的着手调查便是。” 徐进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赵佑兴心情大好,拍了拍徐进的肩膀:“走吧,先去休息,困死我了。” 徐进也累极了,点头应下:“你先去休息,我去看看其他几位兄弟。” “也好,他们若是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你及时告诉我。” 监察司不止来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去检查刺客的尸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查到线索。 —— 霍怀宁心事重重的去找霍万鸿,将他所担心的事告知了父亲。 霍万鸿很是欣慰的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这玩意终于会动了。”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霍怀宁表示不服! “你爹我还能笑话你不成?说说吧,你为何怀疑辰王和端王?” “不就是他们两个找到了云妹吗?反正没那么巧的事,总有一个是幕后主使。” 霍万鸿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家儿子,笑问:“那你觉得是端王还是辰王?” 霍怀宁想了想说:“辰王的可能性大一点吧,毕竟他是第一个找到云妹的人,而且我们进入狩猎场的时候,是他分配行动方向的,怎就偏偏被他找到了?” 霍万鸿啧了一声,看着他的脑袋摇头叹息。 霍怀宁炸毛:“爹,您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你就没想过端王更可疑?你们和辰王是一块行动的,他能找到你妹妹只是因为他正好往那个方向去了,而端王进入狩猎场的时候你们都跑远了,他却还能找到你妹妹,这不是很奇怪吗?” 经霍万鸿这么一分析,霍怀宁真觉得端王更有嫌疑了。 “爹,您说得对,端王更可疑!” “你就不怀疑辰王了?” 霍怀宁又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辰王没必要害云妹,他和云妹又没有过节,而且云妹几次受伤,辰王都送来了膏药,我之前还怀疑他看上咱们云妹了呢。” “那有没有可能他看上了咱们家云卿,然后被拒绝了,所以他爱而不得恼羞成怒,这才痛下杀手!” 霍怀宁连连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辰王殿下向来无法无天。” 霍万鸿重重叹息,好言相劝:“儿啊,你以后少动脑子,爹怕你累着。” 霍怀宁看了他一眼,嗤笑道:“爹,您要是真心疼我就不会让我上战场了,那动脑子还能比打仗辛苦啊?” 霍万鸿愁眉苦脸:“对你来说也不一定。” “啊?” “没事没事,云卿遇刺一事吧,你也别妄下定论,毕竟刺客是不是冲着云卿而来咱们也不知道,还是等监察司的调查结果吧。” “我知道,我就是来给您提个醒,万一真是端王或者辰王所为,咱们也该早做准备。” 霍万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心里有数,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晚上还要和你二哥更值呢。” “是,儿子告退。” 霍怀宁走后,霍万鸿长叹一声,去探望霍云卿了。 霍云卿躺在床榻上休息,她没有睡着,也在思考着刺客的事。 看到霍万鸿进来,她略感诧异:“爹,您怎么来了?” 因为猎场有刺客,霍万鸿这两日都比较忙,不是在巡查就是守在陛下身边,父女俩来到猎场后甚至没有单独说过话。 “来看看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御医给用了最好的药,不疼。” 霍万鸿心疼的看着女儿,叹息道:“让你受苦了。” 霍云卿笑了笑:“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有您护着,不苦。” “这次你遭遇行刺,也不知是不是冲你来的,云卿,你可有怀疑的人?” 霍云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爹有吗?” “有。” “谁?” “辰王。” “不可能。”霍云卿毫不犹豫的否定,神情严肃的说道:“爹,不可能是辰王殿下。” “为何如此笃定?” “女儿无法跟您解释,但请您相信女儿,不是他。” “你觉得他不会伤害你?”霍万鸿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云卿,有些人有些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霍云卿不解:“爹,您知道什么吗?” 霍万鸿笑着摇了摇头:“爹能知道什么,爹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罢了,刺客的事倘若不是辰王殿下所为,那就与端王脱不了干系,你要小心。” 霍云卿目光沉沉的看着霍万鸿,突然问他:“爹,其实您真正怀疑的是端王吧?” 霍万鸿闻言笑了,朗声道:“还是你的好用。” 霍云卿不明所以:“什么好用?” “没什么,爹说的你都记住便是,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爹还要去巡查,就不多陪你了,你好好睡会儿,别想了。” 霍万鸿准备离开,却被霍云卿叫住了。 “爹,您是不是怀疑猎场内还有刺客?” 此话一出,霍万鸿眼睛亮了亮,笑问:“你也这么想?” 霍云卿点了点头:“对方不可能一下子派出所有刺客,总要为自己留后路的,所以女儿猜测,猎场内还藏匿着刺客。” “所以爹不得不谨慎巡查,有爹在,你尽管休息,放心吧。” 霍云卿乖巧的点了点头,叮嘱道:“爹巡查的时候务必小心。” 第161章 霍夫人怒怼南亲王妃 狩猎的第三天是骑马比试,马场早就围起来了,两边搭建了高台,摆设了桌椅,以供王公大臣们以及家眷观赛。 骑马是霍云卿的强项,可惜她手臂受伤,霍万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个热闹就行,切不可逞强。 霍云卿听从父命,和孟莹安一起入座于右边的女眷席,对面已然坐满,萧璟丞竟也来了。 他伤势严重,不在营帐里休养,上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孟莹安环顾一圈,撇了撇嘴说:“溧阳郡主一连两天不露面了吧?她这是没脸见人了?” 霍云卿侧目看她,“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溧阳郡主都不来找我们麻烦,你还要挤兑她两句,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霍云卿笑说:“怪不得我们这么投缘。” 孟莹安噗嗤一声,伸手锤她:“我还以为你在说我呢!” “你又没说错,我干嘛说你?” 二人相视一笑,心情大好。 孟夫人忍不住提醒:“你俩收敛一些。” 孟莹安朝孟夫人俏皮的吐了吐舌,惹得孟夫人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孟夫人看到了溧阳郡主的身影,她与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一同踏上高台,二人相携而来,身后跟了两名侍卫四名侍女,排场之大可见一斑。 孟莹安看到自家母亲笑意突然僵凝,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见是溧阳郡主,她翻了个白眼,低声吐出两个字:“晦气。” 女眷们纷纷起身相迎,但也不影响她们交头接耳。 “溧阳郡主身边那位是南亲王妃?” “没错,不过王妃不是体弱吗?我有好几年没在猎场上见过她了。” “估计是来给溧阳郡主撑腰的。” 女眷们聊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霍云卿以及孟莹安,而孟莹安和霍云卿二人则看向了霍惠然。 霍惠然绞着手指,脸色阵阵发白,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对面的高台,霍夫人以为她在害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抚,然而霍惠然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忧虑,好似藏着什么心事。 霍云卿顺着霍惠然的视线看向对面高台,她看到了萧璟丞萧北乾等几位皇子。 她在看萧璟丞! 霍云卿收回视线,又看向了溧阳郡主。 溧阳郡主挽着南亲王妃的手臂,几乎半个身子躲在她身后,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这不像她,溧阳郡主向来趾高气昂,哪怕证据确凿了,她当着陛下的面依旧不肯认罪,霍云卿还记得,那日陛下说要等春猎结束后再论罪,溧阳郡主笑得有多得意。 怎两日不见,她竟畏畏缩缩像只鹌鹑? 南亲王妃一直握着溧阳郡主的手,神色冷傲的看着众人,她都要心疼坏了,他们家溧阳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霍夫人和孟夫人带着众多女眷朝南亲王妃行礼问安,一番客套后,南亲王妃的视线落在霍云卿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家大姑娘吧?” 大名鼎鼎这四个字,任谁都听得出来南亲王妃是意有所指。 霍云卿不卑不亢的回话:“臣女愧不敢当。” 南亲王妃皮笑肉不笑的说:“听闻溧阳不慎弄错了霍姑娘的箭矢,差点造成天大的误会,本王妃已经教训过她了。” 不慎?误会? 霍云卿失笑:“王妃娘娘,此事陛下有令,要等春猎结束那日再做定夺,臣女不敢妄论。” 南亲王妃挑了挑眉:“闲聊而已,霍姑娘又何必草木皆兵?” “王妃娘娘言重了,臣女只是遵从陛下旨意。” 南亲王妃脸色沉了下来,冷声质问:“霍姑娘此话何意?是说本王妃有违圣令吗?” “臣女不敢。” 南亲王妃阴阳怪气笑了笑:“就算霍姑娘有这个意思也无妨。”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听闻霍姑娘遇刺那日,不仅得辰王庇护,还有端王舍命相救,就连睿王也对霍姑娘青睐有加,霍姑娘不愧是从小在边疆的军营里长大的,才能如此不拘小节。” 听了这话,孟莹安脸色大变,欲与其争辩,但被霍云卿按住了。 南亲王妃显然是想坏她名声,好转移风向,为她女儿脱困,她是个聪明人,可惜霍云卿也不是吃素的。 “王妃娘娘此话何意?” 令霍云卿诧异的是,她正要说话之前,被霍夫人抢了先。 霍夫人松开了霍惠然,上前两步与南亲王妃对视,面无表情的询问:“不知臣妇是否会错了意,王妃娘娘方才所言,意指臣妇长女与外男牵扯不清吗?” 南亲王妃哪能想到霍夫人说话这么直接,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笑说:“霍夫人这是什么话,本王妃怎么可能抹黑霍姑娘的名声。” “那王妃娘娘究竟何意?” “这……” 女眷们都没想到霍夫人竟如此穷追不舍,不是说霍夫人与霍家嫡女关系不睦吗? 霍云卿和女眷们同样茫然,母亲怎会为了她与南亲王妃争锋相对? 南亲王妃并不想与霍家撕破脸,纵使心中不甘,她也挤出笑来,试图缓解气氛,“霍夫人真是误会了,本王妃的意思是霍姑娘不拘小节,有将门之女的风范。” “是吗?”霍夫人依旧面无表情,冷声说道:“臣妇愚笨,王妃娘娘以后还是把话说的明白一些才好,要不然臣妇误解了,回头再说与将军听,平白惹出事来。” 南亲王妃干笑两声:“确实是本王妃说的不够清楚。” 孟夫人适时上前笑说:“原是误会一场,王妃娘娘不如先入座,骑马比试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南亲王妃笑着应下,和溧阳郡主一同入座。 溧阳郡主平日里牙尖嘴利,方才却一句话都不说,霍云卿只觉奇怪,不免多看了溧阳郡主几眼。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眼神慌乱,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孟莹安扯了扯霍云卿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看溧阳郡主是不是很奇怪?” 连孟莹安都察觉到了,看来溧阳郡主确实有问题,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在怕什么? 第162章 溧阳郡主之死 霍云卿一直在关注着溧阳郡主,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来,可溧阳郡主连头都不敢抬,弓腰缩肩很是窝囊。 南亲王妃自是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她问了好几次,她都推脱说没事,她只能从侍女的口中分辨,她女儿变成这样应该是和霍云卿有关。 她被打击到了,所以才会如此? 溧阳郡主原本不肯出门,是南亲王妃硬拽着她过来的,她想让女儿去面对,她想告诉女儿以她们的身份,无需畏惧任何人,可是她好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谁能想到霍夫人竟敢和她作对!商贾之女就是没规矩! “云卿你看!对面什么情况!” 南亲王妃正不高兴着,突然听到一旁响起咋咋呼呼的声音,她侧目看去,见是丞相府嫡女,皱眉忍了。 霍云卿顺着孟莹安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看到了什么?睿王萧时安要下场参与骑马比试? 当然这不至于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真正让她感到诧异的是,萧北乾竟紧跟着睿王一块下场了。 萧北乾什么时候对这种比试感兴趣过? 不对! 或许他是感兴趣的,因为前世他并没有参加春猎,她也不清楚他都有些什么爱好。 萧北乾喜欢什么呢? 霍云卿的心中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问,她想知道他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 可能知道了也没有意义,她只是想知道而已。 因为萧北乾和萧时安的加入,在场所有人都沸腾了,当鼓声响起的刹那,马蹄冲出起点,四周响起了肆意的欢呼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马场上,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矢从远处袭来,射中了正在奔跑的马,马背上人被摔了出去,遭遇众多马蹄踩踏,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现场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人群中响起侍卫们的高喊:“有刺客,护驾,护驾!” 永兴帝还在左边的高台上坐着。 萧时安和萧北乾都在马场上,萧璟丞第一个冲到了永兴帝面前,将永兴帝挡在身后。 “父皇莫慌,有儿臣在!” 永兴帝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萧璟丞,冲到高台边往下看,焦急道:“快!快去保护辰王!” 萧璟丞闻言愣住,他薄唇紧抿,绷着脸上前去拽永兴帝,“父皇,太危险了,快回来!” 永兴帝似乎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他满脸担忧的叫嚷:“北乾!朕的皇儿还在马场上!” 此时马场上是最危险的,所有的马都在狂奔,一匹马倒下,后面的马都被绊倒了,人一旦从马背上摔下来几乎是必死无疑! 霍云卿心跳如擂鼓,为什么那支箭矢会冲着马场去,他们的目标难道是萧北乾! 想到这个可能性,霍云卿片刻也等不及了,她要去救萧北乾! “莹安,你们先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孟莹安一把抓住了她,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我去救人,别担心。” “不行,你不能去!”孟莹安死死的抓住了她,急得大哭:“你得跟我们一块走!” “我不会有事,相信我!”霍云卿话刚说完,就眼尖的看到一枚利箭朝女眷席而来,她当即推着孟莹安和霍夫人躲避,紧接着听到了南亲王妃的尖叫声。 霍云卿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溧阳郡主倒在南亲王妃的怀里,脖颈被一支利箭刺穿,她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一开口便涌出大量鲜血,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御医,快叫御医啊!”南亲王妃满手是血,她试图堵住溧阳郡主脖子里的血窟窿。 没有用的,溧阳郡主活不成了。 霍云卿怎么也没想到溧阳郡主竟会以这种方式死亡,她也是倒霉。 “这里不安全,你们赶快离开。” 孟莹安也看到溧阳郡主死了,她更不肯松手了,哭喊道:“你跟我们一块走,你一个女流之辈你去救什么人啊!” “莹安,听话!” “不行,我不要听话!” 孟莹安抓的太紧,霍云卿没办法,只能用力挣脱了她。 “莹安,相信我!” “云卿!”孟莹安想要跟着霍云卿,被孟夫人眼疾手快的拽住了。 马场上死伤不断增加,箭矢一支接着一支朝他们袭来,霍云卿来到马场入口,随手牵了一匹马,顺势拿了放在边上的弓弦与箭筒便翻身上马,冲进了马场。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霍姑娘,是霍姑娘!” 霍怀宁和霍万鸿都在永兴帝身边,父子俩看到霍云卿冲进马场,都是脸色大变,她不要命了吗? 马场上最危险的不是利箭,而是那些马儿倒下后又起来到处乱窜,骑在马背上的人就算不被利箭射中,也会被无主的马撞倒,跌下去等待他们的就是马蹄的踩踏以及死亡。 他们不能停,停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霍云卿手握缰绳,每经过一个还骑在马背上的人就朝他们喊话:“顺着一个方向绕圈!不要乱!” 在霍云卿的引导下,马场上情况有所好转,他们似乎找到了节奏,所有的马都顺着一个方向绕圈跑,减少了和别人相撞的可能性。 在马场上能更清楚的看到箭矢是从哪个方向袭来的,为了能找到刺客的位置,霍云卿竟站在马背上,用脚勾住缰绳。 看到这幅景象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霍云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只是现下的情况会比较危险罢了。 她必须找到刺客的方位,必须! 霍云卿站得高看得远,当一支利箭朝她袭来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树林中藏有刺客,那刺客躲在树上,已然再次拉开弓弦。 刺客的利箭眼看就要射中她,霍云卿毫不犹豫的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霍云卿的箭破开了那支箭矢,在那名刺客惊恐的目光中,射中了对方的脖颈。 “霍云卿!小心!”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霍云卿的身侧响起,熟悉是因为那声音属于萧北乾,陌生是因为她从未听过他如此惊慌失措的语气。 霍云卿扭头看去,萧北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他神情慌乱的朝她伸出手,没有言语,但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浓烈到无法掩饰的担忧。 她笑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裙摆翻飞间,她跌入他的怀抱,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第163章 刺客是霍云卿的人? 跌入萧北乾怀抱的下一瞬,她的马伴随着嘶鸣声重重倒地,躲在暗处的刺客不止一个,利箭朝她袭来的时候,另一支利箭对准了她的马,要不是萧北乾前来救她,等待她的就是马蹄的踩踏,后果不堪设想。 霍云卿有一瞬间失神,萧北乾为何在众目睽睽下接应她,他并不想让永兴帝知道他们之间有来往不是吗? 萧北乾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白玉的手指紧紧的箍紧了她的腰肢,像是在害怕失去一般,用力到指尖发白。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会摔下马! “霍云卿,谁让你如此冒险了?你当自己有几条命!”萧北乾双目充斥着红血丝,那张清冷绝姿的面庞满是怒容。 霍云卿被他这么一吼,委屈的不得了,控诉道:“还不是为了救你!” 萧北乾闻言神色僵凝,箍着她腰肢的手紧了又紧,霍云卿吃痛闷哼了声,他连忙松了力道,难辨喜怒的说道:“本王不需要你救,先顾好你自己。” 霍云卿气恼,心中怒骂他不识好歹,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他,红着眼眶说:“倒是臣女多管闲事了,殿下也不必相救,是生是死都是臣女自找的。” “你!”萧北乾眉头紧蹙,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憋了半晌才吐出僵硬的三个字:“别闹了。” 他这态度让霍云卿更加恼怒,气呼呼道:“谁闹了!” “霍云卿!”萧北乾无奈叹息,语气放柔:“是本王失言,此地危险,你莫要动了。” 他这是在哄她?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乖巧的不动了。 见她终于老实了,萧北乾眼神凌厉的扫视四周,沉声询问:“本王助你,你可有把握?” 霍云卿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有。” “那就交给你了。”萧北乾说完托举着她的腰,助她站于马背上。 霍云卿早就观察过了,刺客所在的大概方位她心中有数,只见她熟练的拉弓放箭,接连射杀了多名刺客。 与此同时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俩也带着人马冲进了林中,那些刺客并没有逃跑,他们继续放箭,直至被霍云卿射杀,或者被霍家兄弟俩找到,死在他们手中。 刺客的尸体被集中放在马场上,赵佑兴和徐进前来查探,发现他们口中都藏有毒药,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想过活着离开。 “又是死士!”赵佑兴口中喃喃自语,而后如实禀告永兴帝。 永兴帝来到马场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萧北乾有没有受伤,他的眼里只有皇嫡子,正围着他嘘寒问暖。 听了赵佑兴的汇报,永兴帝怒不可遏。 “这群刺客极有可能是冲着辰王而来,查,给朕好好的查!” 先前是霍云卿遇刺,永兴帝虽然也很重视,但显然没有像现在这般火急火燎,永兴帝对皇嫡子的偏爱有目共睹。 萧璟丞站在永兴帝身后,眼底尽是不甘。 “皇兄,溧阳死得好惨啊!”就在这个时候,南亲王夫妇带着溧阳郡主的尸体来到了马场。 溧阳郡主脖子上还插着一枚利箭,永兴帝这才知道此次无辜受害的人还有溧阳郡主。 永兴帝疾步上前,作出一副悲痛的模样,哀声质问:“溧阳不是坐在女眷席上吗?怎会如此?” 南亲王妃顿时哭喊起来:“陛下,您一定要为溧阳找出幕后真凶,溧阳她死得冤枉啊!” 永兴帝重重叹了口气,悲痛道:“弟妹放心,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尸体都在那儿了。”霍怀宁负责处理尸体,今日死在马场上的人不计其数,摆在一处足有三排。 永兴帝痛心疾首的说道:“列一份名册出来,好生安抚他们的家里人。” 能参与跑马比试的要么是皇子,要么是年轻的朝臣,要么是大臣的子女,此次死伤无数,不知有多少大臣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马场上哭声遍地,永兴帝也很是头疼。 “皇兄,不对劲!”南亲王突然指着不远处那一排排的尸体,而后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永兴帝等人都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 萧北乾微微拧眉,似乎也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皇兄您看,这些是死于踩踏的,而那些是死于刺客的利箭,他们都是被一箭刺穿了喉咙,与溧阳的惨状一模一样!”南亲王说完眼神凶狠的看向霍云卿,怒声大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溧阳!” 霍云卿万万没有想到这把火能烧到她的身上,不由觉得可笑。 “南亲王,溧阳郡主出事的时候臣女的确就在一旁,可当时臣女手无寸铁,又如何能杀她?更何况这些人死在马场,臣女相信有不少人都看到他们是死在刺客手中,而臣女的箭矢都是射向刺客的。” 萧时安适时开口:“父皇,儿臣当时就在马场,且一直关注着霍姑娘的安危,可以为霍姑娘作证。” 孟莹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急声道:“皇姑父,莹安也可以为云卿作证,溧阳郡主死的时候莹安也在。” 永兴帝看了眼霍云卿,又看了看南亲王,拍了拍南亲王的肩膀说:“朕知道你痛失爱女心中难过,但霍云卿护驾有功,溧阳的死不可能和她有关。” “皇兄,臣弟并没有说是她亲手杀了溧阳,臣弟的意思是这些刺客或许和她有关!”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 刺客和霍云卿有关? “皇兄细想,霍姑娘的箭术了得,她射杀的那些猎物也都是被一箭刺穿了喉咙,怎就这么巧,这些刺客杀人的手法和她一模一样!” 永兴帝听了这话,危险的眯起眼看向霍云卿。 南亲王继续说道:“皇兄再仔细想想,霍姑娘为什么会在猎场上遇到刺客,而她又是如何凭一己之力与刺客缠斗,直至辰王与端王前去相救,臣弟大胆猜测,因为那些刺客根本就是她的人,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撇清自己!” 众人陷入沉思,如南亲王所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因为霍云卿被刺客围剿过,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刺客是她派来的。 第164章 她的箭术教过别人 南亲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霍云卿知道这些刺客与她无关,她都要怀疑自己了。 永兴帝脸色阴沉的看向霍云卿,沉声质问:“你可有话说?” 霍云卿不卑不亢的回话:“陛下,臣女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说完看向南亲王,“臣女敢问南亲王,您说这些刺客是臣女派来的,那臣女为何要这么做?臣女难道神通广大,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预料到溧阳郡主会与臣女作对,因此提前安排好了刺客?还是您想说这些刺客是霍家的人,霍家有意刺杀陛下,还是有意刺杀诸位皇子?” “这……” 南亲王眉头紧蹙,他深知此事若是和霍家扯上关系,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陛下,臣女还有话说。” 永兴帝脸色沉沉,示意她有话直说。 霍云卿直言:“世人皆知臣女半年前才被霍家接回,倘若这些刺客和霍家有关,那臣女是如何做到仅用短短半年,就让霍家的人练就如此本事?” 周围的王公大臣听的连连点头,霍云卿说的没错,不管是谁都没这么大的本事,看来这些刺客和霍家无关。 “陛下,臣女所言能否证明刺客与霍家无关?” 永兴帝不得不点头:“朕从未怀疑过霍爱卿。” “既然刺客不是霍家派来的,那南亲王只能怀疑是臣女一人所为,臣女先前说过了,臣女不能未卜先知。” 南亲王心有不甘,怒道:“说不定你另有所图!” “敢问南亲王臣女所图为何?臣女一介女流之辈,难不成要刺杀陛下?还是要刺杀诸位皇子?理由是什么呢?” 霍云卿这一问,把南亲王给问住了。 她好像确实没理由这么做。 永兴帝按住南亲王的肩膀,笑说:“好了,朕体谅你痛失爱女的心情,但霍云卿是无辜的,你不能平白无故的诬蔑她。” 南亲王无言以对,只能叹气。 “陛下明察!”南亲王妃跪倒在地,哭诉道:“就算刺客不是霍云卿派来的,她也难逃罪责!” 永兴帝不解:“此话何意?” “回陛下的话,溧阳死的时候霍云卿就在边上,以她的身手明明可以救溧阳的,可她却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溧阳命丧当场。” 霍云卿简直无话可说,什么叫她见死不救?她就非得神通广大,救得了所有人是吗? 孟莹安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为霍云卿辩解:“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时情况危急,云卿又怎能顾得了旁人?更何况谁知道她会被利箭射中?” 这的确是无法预料的事情,孟莹安所言有理。 南亲王妃却是不依不饶,“霍云卿理应保护本王妃与溧阳郡主不是吗?” “云卿凭什么保护你们?她是身有要职?还是你们南亲王府的家奴?她也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嫡女,救你们是情分,不救你们是本分。” “你!”南亲王府怒指着孟莹安:“此事与你何干,你何必多管闲事!” “对啊,溧阳郡主的死也和云卿无关,南亲王与王妃娘娘又何必抓着她不放?溧阳郡主处处针对云卿,难不成还要云卿以德报怨?” “陛下,您听到了吗?”南亲王府一副抓住了把柄的模样,急声道:“孟姑娘刚才所言,不就证明了霍云卿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吗?” 孟莹安气急败坏的跺脚:“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方才说是因为溧阳针对过她,她才不救溧阳的。” “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 “莹安。”霍云卿出言打断了孟莹安,她将孟莹安拉至身后,笑看着南亲王妃,语气平静的说道:“王妃娘娘,溧阳郡主出事的时候,臣女护着自家母亲与莹安,她们是我最重要的人,臣女还没有无私到不顾自家人的安危,去保护无关紧要的人,倘若王妃娘娘非要说臣女见死不救,那便是吧,臣女原本也没有职责非要救她。” 霍云卿这话说的直接又无情,可实属人之常情,不管是谁,遇到危险的时候总归会去救更亲近的人吧。 “你!”南亲王妃气急败坏,却是无言以对。 霍万鸿适时开口:“陛下,小女只是做了她当时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倘若南亲王与王妃娘娘要因此责难小女,臣是万万不答应的。” 永兴帝微微诧异,霍万鸿在他面前向来好脾气,这还是头一回如此强势。 “霍爱卿放心,朕不会偏袒任何人。”永兴帝说完看向南亲王妃:“溧阳郡主的死和霍云卿无关,王妃莫要强词夺理了。” “陛下……” 南亲王听懂了永兴帝对此事的态度,连忙上前把南亲王妃拽了起来,低声呵斥:“够了,既然刺客不是霍姑娘派来的,那溧阳的死就和霍姑娘无关!” 南亲王妃很是不甘心,恶狠狠的瞪着霍云卿,显然是记恨上了。 永兴帝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了,这才看向赵佑兴,吩咐道:“尽快查明幕后主使,春猎结束之前朕要看到结果!” 春猎结束之前就是他们查明此案的期限,赵佑兴自是听明白了。 “微臣遵命。”赵佑兴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站在永兴帝身后的萧璟丞。 萧璟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轻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睛。 永兴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北乾,朕见你和霍云卿配合默契,你们二人何时这般熟稔了?” 霍云卿闻言抬眸看向萧北乾,很快又移开视线,反正永兴帝问的是他,和她无关。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回话:“霍姑娘不仅箭术了得,骑术也令人望尘莫及,儿臣只是搭了把手,谈不上默契。”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这人怎么把问题抛给她了?说好的一条船上的人呢? “哦?”永兴帝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朕确实见识到了,霍云卿,你的骑术与箭术当真是自学成才?” 霍云卿坦言:“回陛下的话,确实无人教导臣女。”倒是她教过别人。 后面那句话霍云卿没说,反正和此事无关,说了永兴帝必会追问,平添麻烦。 第165章 霍姑娘也怀疑端王? 马场上死伤众多,血腥气弥漫,永兴帝没有多待,其余人也都慢慢散去。 霍云卿没走,她总觉得这次刺杀很是蹊跷,她必须弄清楚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 徐进凑了上来,小声道:“霍姑娘,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孟莹安眨巴着眼睛,也小声问:“什么事?”她自然没走,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之前,霍云卿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说来听听。”徐进是个心思缜密的聪明人,没准还真被他发现了什么。 徐进摸着下巴,“溧阳郡主死的太诡异了,那些刺客不是冲着马场去的吗?溧阳郡主坐在高台上,就算被杀也该是误杀,她哪里中箭都合理,为何偏偏是喉咙?” 霍云卿听懂了徐进的意思,且他说的在理,刺客的目标在马场,溧阳郡主倘若是被误杀,怎么会和马场上的那些死者一样被刺穿喉咙呢? 溧阳郡主的死法就好像有人故意要杀她一样。 赵佑兴盯着溧阳郡主的尸体看了许久,再联想到徐进所言,他不由怀疑:“有没有可能,那些刺客想要杀的人就是溧阳郡主?” 徐进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的叹气:“我的御史大人啊,您就饶了我吧,您这样我真的压力很大!” 刺客的目标是溧阳郡主? 可能吗? 霍云卿陷入沉思,溧阳郡主先前的反应的确很奇怪,可刺客为什么要杀她?理由是什么? “霍姑娘,在想什么?”赵佑兴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出言询问。 永兴帝命他们在春猎结束之前查明真相,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难免着急。 霍云卿迟疑了片刻,将溧阳郡主的反常告知了他。 “对对对!”孟莹安恍然大悟的接茬:“溧阳郡主今天是很奇怪,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恨不得拿鼻子看人,今日却畏畏缩缩,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你说她是没脸见人吧,也不对,先前在陛下面前她都不肯认罪,临走还不忘挑衅我们,云卿你说对吧?” 霍云卿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赵佑兴:“如果刺客是冲着溧阳郡主来的,那就得好好想想为什么,她必须死的理由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比如呢?” 徐进看他们二人聊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失笑:“这怎么可能嘛,他们为了杀溧阳郡主,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有必要吗?” “对啊,不可能的!”孟莹安和徐进是一样的想法。 这次不知道死了多少王公贵族,难不成就为了杀一个溧阳郡主? 溧阳郡主不好杀吗?南亲王把她身边的侍女都给撤走了,想要悄声无息的杀了她很简单,何必大费周章,闹出这么大动静? 赵佑兴大胆分析:“或许这就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他故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他真正想杀的人是谁!” 孟莹安听了这话,凑到徐进身边小声询问:“你们家赵御史断案一向这么大胆吗?” 徐进干笑两声,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 无论是徐进还是孟莹安,都觉得赵佑兴的猜测根本不可能,毕竟这太冒险了! 正常思维应该是把损失降到最低,为了杀溧阳郡主?说句不好听的,她不配。 可霍云卿却认同的点了点头,和赵佑兴煞有其事的商讨起来。 “溧阳郡主原是个没有威胁的人物,突然招来杀身之祸,必定如你猜想,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有没有可能她知道了幕后主使的身份?” “嗯,有可能。” 孟莹安和徐进对视一眼,都是微微张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么离谱的可能性,他们竟然觉得有道理? “霍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佑兴这话说完,孟莹安就不太高兴的撇了撇嘴,周围就他们四个人,他这不明摆着避讳着她吗? 孟莹安朝霍云卿甩甩手:“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霍云卿应了声,跟着赵佑兴走远。 “赵御史想说什么?” “其实我有怀疑的人。”赵佑兴没跟她绕弯子。 霍云卿挑眉:“是谁?” “端王。” 霍云卿面色如常,看起来并不意外。 赵佑兴一眼看穿,询问道:“霍姑娘也怀疑他?” 霍云卿坦言:“没错。” “为何?” 霍云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赵御史,你觉得我有可能嫁给端王吗?” 赵佑兴眉头紧蹙,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她:“端王与霍二姑娘有婚约,霍姑娘自然不可能嫁给他。” “是啊,我不会嫁给端王,端王也不想让我嫁给其他皇子,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杀了我。” 霍云卿很平静的说出萧璟丞杀她的理由,这让赵佑兴心里不是滋味。 人人羡慕她一朝得势,成了霍家最尊贵的嫡女,可没人心疼她因此身处风口浪尖,周身饿狼环伺。 赵佑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霍姑娘……” 霍云卿不需要被怜悯,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赵御史,端王行事谨慎,想要查到他身上并不容易,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赵佑兴点了点头:“我知道,如今我有了大致猜测,只需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摸索便是。” “你有什么想法?” “溧阳郡主如何知晓幕后主使是谁?定是要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吧?我只要查清楚溧阳郡主这两日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总能查到一二。” “需要我帮忙吗?” 赵佑兴摇了摇头:“此事与霍姑娘有关,霍姑娘还是避开为好,以免遭人诟病。” “赵御史所言极是,那我先回去了,辛苦赵御史了。” 赵佑兴笑看着她,应了声好。 霍云卿转身欲走,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他说:“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南亲王。” 赵佑兴眼睛亮了亮,笑道:“多谢霍姑娘提点。” 南亲王死了女儿,正伤心难过着呢,倘若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刺客的目标有可能是溧阳郡主,他定会全力配合赵佑兴。 第166章 萧北乾大吃飞醋 赵佑兴去找了南亲王,南亲王果然对此事非常上心,几乎把手底下的人都拨给了赵佑兴,任由他差遣。 当然这也算是合情合理,永兴帝早有旨意,猎场所有人都要配合监察司查案。 霍云卿并未掺合,该打猎打猎,该吃肉吃肉。 眼看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这日霍云卿打猎回来,让御膳房的人烤了肉,她和孟莹安一同带去给赵佑兴他们尝尝鲜。 徐进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他胡乱抹了下嘴,含糊不清的说道:“霍姑娘,烤肉真香,太感谢您了,还有孟姑娘,辛苦你们还特地跑一趟。” 孟莹安觉得徐进这人很会说话,她很欣赏,不像赵佑兴,那张嘴就跟淬了毒一样,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赵佑兴压根没空搭理她们,一边吃着肉,一边心事重重的想着案子。 霍云卿也不跟他计较,笑说:“那你们忙吧,我们先回去了。” 赵佑兴这才回过神来,起身道:“我送你们。” 从监察司的营帐里出来,赵佑兴和霍云卿聊了几句,基本上都是案子的事,霍云卿给了他一些建议,他面露喜色,一副受教的模样。 赵佑兴回去后,孟莹安撇撇嘴:“他查案的时候也太入迷了,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霍云卿很是认同,笑说:“赵御史在这方面的确天赋异禀。” 孟莹安朝她嘿嘿的笑:“很少听你夸人嘛。” “很少吗?我不是经常夸你吗?” “有吗?” “没有吗?” 霍云卿和孟莹安嬉闹着,突然前路被堵,二人一同抬眸,看到来人皆是愣了愣。 “北乾哥哥?” 霍云卿微微行礼:“辰王殿下。” 萧北乾脸色阴沉,目光落在孟莹安身上,孟莹安被他看的汗毛倒竖,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 “北乾哥哥,您怎么过来了?” “本王不能来?”萧北乾声色清冷,语气寡淡。 孟莹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莹安不是这个意思。” 萧北乾淡漠看着她:“莹安,你成日跟着霍姑娘,也不知道多陪陪舅父舅母?” “啊?”孟莹安眨巴着眼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她表哥什么时候管过这个? “来的时候看到舅父舅母身边也没人陪着,着实孤独。” “呃……”孟莹安想说她爹娘兴许并不希望她去打扰,可又不敢说出口,只能干笑两声:“那,那我现在就去陪着他们?” “嗯。”萧北乾满意的笑了笑:“去吧。” 孟莹安如释重负,逃似的跑了,都没顾上和霍云卿打招呼。 霍云卿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辰王殿下,臣女要不也去陪陪父亲母亲?” 萧北乾眉眼微挑:“霍将军忙着巡查,至于霍夫人,她有霍二姑娘陪着。” “那……” 萧北乾看了眼不远处的营帐:“霍姑娘这是刚从赵御史那出来?” “对,臣女来送些吃食,监察司近日查案辛苦,也该犒劳。”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霍姑娘倒是有心了。”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她,说道:“本王奉陛下之命,前来询问刺客一案的进展,想来赵御史忙碌,不如就由霍姑娘告知本王吧。” “殿下。”霍云卿犯难:“臣女对此也不是很清楚,殿下还是……” “无妨。”萧北乾出言打断了她:“赵御史忙着查案,本王也不好打扰,左右还未定案,霍姑娘随便说两句便是。” 萧北乾都这么说了,霍云卿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应下。 “霍姑娘,边走边说?” “好。” 霍云卿跟在萧北乾身侧,忍不住去看他,今日萧北乾身着一袭墨色蟒纹锦袍,与她一身白玉色的云锦衫倒是相得益彰。 “无端端的笑什么?” 她笑了吗? 霍云卿连忙收敛嘴角的笑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而后直奔主题:“赵御史说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但是他有了大概的方向。”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应了声。 霍云卿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神色如常,继续说:“赵御史在查案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想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哦?”萧北乾骤然停下脚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霍姑娘倒是对赵御史很有信心。” “臣女跟赵御史一块查过案嘛。” “所以霍姑娘很欣赏赵御史?” 饶是霍云卿再迟钝,也听出来萧北乾语气中的不悦了,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询问:“辰王殿下,您生气了?” “生气?”萧北乾笑了:“本王为何生气?” “对啊,您为什么生气?” “你……” 林夏跟在二人身后,只觉头皮发麻,霍姑娘还真是有本事,一直在他们家王爷的雷点上疯狂蹦跶。 也就是霍姑娘了,换成别人,就该收拾收拾去阎王爷那报告了。 “本王没有生气。” “真没有?” “没有!” 霍云卿点点头:“那殿下还想知道什么?” “你看着说。” 看着说是怎么说?霍云卿觉得萧北乾就是在故意给她制造难题,既如此,那她也不必太认真。 “臣女知道的也不多,反正赵御史会看着办的,殿下若是想知道些别的,不如亲自去问问赵御史?赵御史一定会……” “霍云卿!” “啊?” “闭嘴!” 她说错什么了就让她闭嘴?霍云卿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尤其是上次在马场,他吼她的事还没算呢! “辰王殿下若是不想听臣女说话,大可去找赵御史了解情况,何必为难臣女?”霍云卿心中有气,恼道:“臣女告退。” 她说完就走,也不管萧北乾是什么态度,反正他不会杀她,管他那么多。 可她没走两步,就被萧北乾拽住了手腕,拉着她往前走,霍云卿顿时慌张的四下环顾,生怕被人瞧见。 萧北乾将她抵在营帐上,看着她因生气而微微撅起的红唇,隐忍又克制的捏紧了她的肩膀。 霍云卿不自然的偏过头,轻咬着唇瓣。 “不许咬。” 霍云卿闻言下意识的松开了唇瓣,又顿觉羞恼,没好气的怼:“不用你管。” 萧北乾抬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不让本王管,你想让谁管?赵御史吗?” 第167章 为了别的男人与本王置气? 霍云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怎么就扯到赵佑兴了?不对,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 想到某种可能,霍云卿嘴角上翘,故意与他拉近距离,她戏谑的与他对视,眉眼间的玩味引得他指尖微颤,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松了松。 “殿下想管臣女?敢问殿下以什么身份?” 萧北乾从未有过这般感觉,她的眼睛过于明亮,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他竟无法与她对视。 他骤然松开了她,后退两步并挪开了视线,语气略显慌张的说:“本王与你同谋,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平日里与谁来往,与谁亲近,本王理应过问。” “哦。”霍云卿笑盈盈的,凑上前来歪着脑袋偏要与他对视,“只是因为同谋?” “不然霍姑娘以为呢?”萧北乾善于伪装,已经恢复如常,目光平静的迎上她的视线。 霍云卿撇撇嘴:“就算臣女与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殿下也不必管的太宽,更何况臣女广交好友,不也是给殿下开拓人脉吗?殿下理应高兴才是。” 萧北乾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依霍姑娘所言,本王该重重有赏,犒劳霍姑娘为本王辛苦筹谋。” 霍云卿不客气的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 萧北乾摇头失笑:“霍云卿,本王不需要你做这些。” 不需要三个字,就像是触碰到了霍云卿的逆鳞,先前还挂着笑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没好气道:“是是是,殿下不需要臣女救,也不需要臣女自作主张,在殿下眼里,臣女还真是一无是处。” 萧北乾被她逗笑:“怎这般记仇?” 霍云卿轻哼了声:“臣女岂敢。” “本王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九死一生的马场说进就进,还敢立于马背之上射杀刺客,霍姑娘不仅胆大妄为,骑射之术更是无人能及,本王都想讨教一二了。” 霍云卿干笑两声,没敢接茬马场上的事,便随口乱扯:“殿下也想学?” “也?”萧北乾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问:“谁也想跟你学?赵御史吗?” 又赵御史?他过不去了是吗? “赵御史哪有空啊?” “那是谁?”萧北乾刨根问底,大有她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决不罢休的架势。 霍云卿也没瞒他,坦言道:“殿下不认识,是臣女远在边疆的朋友。” “朋友?男子?” “对啊。”霍云卿笑盈盈的看着他,故意问他:“殿下不会又要不高兴了吧?” 萧北乾沉默片刻,继续追问:“什么样的朋友?” “就是朋友而已,殿下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本王问你,你只管答。” 霍云卿不太高兴的撇撇嘴,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臣女就教过两个人,一个是我阿父,另一个是无颜大哥,无颜大哥在边疆做生意,他心地善良,经常往军营里送东西,边疆的将士与百姓都很喜欢他。” 萧北乾眉头微蹙:“他一个商人,为何要跟你学骑射?” “边疆多危险啊!他总要有傍身的本事。”霍云卿面露不悦:“辰王殿下什么意思?殿下是在怀疑臣女?还是在怀疑无颜大哥?” “霍姑娘本王自是信得过的,可那些刺客的箭术实在了得。”萧北乾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霍云卿面露怒色:“殿下难道怀疑刺客与无颜大哥有关?这未免太可笑了吧?” 萧北乾蹙眉:“你就这么信他?” “不可能是无颜大哥,他虽是商人,却也忠君爱国,边疆的寒冬难熬,他每年都会送来棉絮,供将士们御寒,边疆的百姓苦楚,只要他在便日日施粥,这么多年从未间断过,无颜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殿下不该怀疑他!” “你为了他指责本王?” “臣女就事论事罢了。” 萧北乾嗤笑了声:“听霍姑娘的意思,你这位无颜大哥不仅可以自由出入大庆军营,在边疆百姓的心目中也威望颇高,你不觉得这很刻意吗?” 霍云卿被气笑了:“殿下为何妄加揣测?无颜大哥只是好心而已,更何况他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他的确可以自由出入军营,但他每次都恪守本分,不曾去过不该去的地方,他顶多跟臣女说几句话,或者跟将士们练一练。” “看来霍姑娘很信任他。” “当然。” 萧北乾收敛情绪,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本王希望他值得你的信任。” 霍云卿有点生气,没搭理他。 萧北乾逼近两步,好笑的看着她:“为了你的无颜大哥跟本王置气?” 霍云卿别过脸不去看他。 萧北乾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是本王多虑了。” 霍云卿眉眼微挑,他这是在道歉? 虽然不明显,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殿下不认识无颜大哥,对他有所怀疑也实属正常,不过无颜大哥真的是好人,还请殿下莫要误会他。” 萧北乾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转而问她:“听闻南亲王怀疑溧阳郡主的死另有蹊跷,赵佑兴对此有什么看法?” “溧阳郡主死的莫名其妙,赵御史怀疑刺客想杀的人本就是她。” 萧北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难怪南亲王如此配合,赵御史还真是敢想敢做。” 霍云卿不解:“殿下此话何意?”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杀溧阳郡主,你觉得陛下能相信吗?” “为何不信?溧阳郡主有可能无意中知道了幕后真凶,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藏在暗处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为了掩盖他真正的目的?可事实呢?掩盖了吗?” 霍云卿听了这话顿时醍醐灌顶,终于意识到他们有可能中计了。 溧阳郡主死的太奇怪了,徐进能想到,赵佑兴能想到,其他人就想不到吗?对方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又怎么会忽略到这一点? 除非这本就是对方想看到的。 幕后真凶故意让他们发现端倪?故意让监察司的人往这个方向深入调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168章 南亲王没了 霍云卿面色着急,抬眸看向萧北乾,朝他行礼道:“殿下,臣女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她说完就朝赵佑兴的营帐而去,把他晾在原地。 萧北乾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愈发难看,她走的倒是果断。 林夏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殿下,若是霍姑娘发现您是故意在提醒她该如何是好?” 萧北乾侧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何时想瞒她了?” 林夏面露诧异,不再多言。 “那个做生意的,派人查一查。” 萧北乾突兀的下达命令,让林夏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家王爷指的是霍姑娘口中的无颜大哥?他听着也不像是值得怀疑的样子,王爷查他作甚? 林夏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问出口,他满口应下,表示一定会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 —— 霍云卿将赵佑兴叫了出来。 赵佑兴疑惑不解:“霍姑娘怎么去而复返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霍姑娘请说。” “溧阳郡主死的蹊跷,这一点我们都想到了,那设计这个局的人会想不到吗?” 赵佑兴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又变。 霍云卿继续说:“如果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那我们显然已经中计了。” 赵佑兴和霍云卿有同样的疑惑:“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云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分析:“从我们发现溧阳郡主的死有问题到现在,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或许这个变故就是答案。” 她话刚说完,就想到了一个人。 赵佑兴几乎与她同时想到,二人异口同声:“南亲王!” 唯一的变故就是南亲王极力配合监察司调查此案,那个人的目标是南亲王? “难不成他是想将罪责推到南亲王身上?”赵佑兴大胆猜测。 “可南亲王又怎么会杀自己的女儿?” “是啊,南亲王不可能杀溧阳郡主,他到底想干什么?” 霍云卿毫无头绪,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和前世完全偏离了,前世监察司的人没来,马场也没有刺客,溧阳郡主更没有死。 赵佑兴突然开口:“霍姑娘,我要去见一见南亲王。” “我跟你一起。” 霍云卿想搞清楚萧璟丞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佑兴应下,和霍云卿一同去见南亲王,可二人刚到南亲王的营帐,便被告知南亲王得陛下召见,走了有一会儿了。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召见南亲王?” “是很奇怪。”霍云卿朝赵佑兴提议:“不如你去看一看?” 赵佑兴是可以去见永兴帝的,他在查案,有理由面圣。 “好。”赵佑兴爽快的应下,二人正要走,却被南亲王妃叫住了。 “你们来干什么?” 南亲王妃脸色阴沉的盯着霍云卿,她对赵佑兴没有敌意,但对霍云卿有,在她看来,她女儿的死和霍云卿脱不了干系。 赵佑兴从容应对:“王妃娘娘,微臣找南亲王有要事相商,既然南亲王不在,微臣这就走。” 南亲王妃冷眸扫向他,沉声道:“你可以走,她不可以。” 赵佑兴怎么可能把霍云卿一个人留在这里,低声询问:“王妃娘娘留下霍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本王妃自有道理,你一个监察司御史,又何必多管闲事?” 霍云卿看向赵佑兴:“不如你先去见陛下。”她担心迟则生变。 南亲王如何自然与她无关,但她不管萧璟丞有什么目的,都不想他如愿。 “我与霍姑娘一起来,就得一起走。”赵佑兴这话说的不轻,言下之意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为难霍云卿。 好歹他是监察司的人,若是碰到不公之事都可以管。 南亲王妃眯了眯眼睛,不悦的瞪了赵佑兴一眼,赵佑兴权当没看见,就是不肯走。 “赵御史还真是关心霍姑娘呢,听闻二位在京都的时候便经常来往,难不成好事将近?” 赵佑兴脸色一变,语气不善:“事关霍姑娘清誉,还请王妃娘娘慎言!” 南亲王妃掩嘴笑了起来:“还说你们俩没事,霍姑娘,本王妃看赵御史对你用情至深,不如就由本王妃做媒,成全你们二人?” 霍云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王妃娘娘想要做媒?” “怎么?不行?” “当然行,不知王妃娘娘是要去求陛下给臣女赐婚,还是直接由您做主,将臣女许配给赵御史?” “这……”南亲王妃被霍云卿问住了,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行不通。 以霍云卿的身份,永兴帝怎么可能把她赐婚给赵佑兴,她又怎么敢直接把她许配给别人? 南亲王妃不过是想污她名声罢了,谁知道这霍云卿是块硬石头。 “王妃娘娘怎么不说话了?”霍云卿冷笑了声,轻蔑道:“王妃娘娘是不敢了吗?” 南亲王妃气急败坏的怒吼:“霍云卿,你胡说什么!” 霍云卿懒得与她废话,直言:“王妃娘娘,臣女与赵御史此次前来是为南亲王,您若是再阻拦,出了事情您可别后悔。” 南亲王妃不屑冷哼:“出事?能出什么事?本王妃看你分明是在诅咒南亲王。”在她看来,霍云卿能有这么好心?她才不会信她的鬼话! “王妃娘娘,霍姑娘所言句句属实,此事说来话长,暂且无法跟您解释,还请王妃娘娘让我们离开。” 赵佑兴语气严肃,让南亲王妃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本王妃话还没说完你们就想走?是不是不把南亲王府放在眼里?” 赵佑兴眉头紧蹙:“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啊!” 赵佑兴话没说完,就被一人给打断了,那人从远处跌跌撞撞的跑来,近身后直接扑跪在地鬼哭狼嚎。 南亲王妃神色慌张,急声询问:“出什么事情了?王爷呢!” 霍云卿和赵佑兴见状对视一眼,都是面色凝重。 扑跪在地的是一名中年男人,霍云卿见过他几次,他一直跟在南亲王身边,应该是他的贴身侍从。 “王爷他,王爷他……” 南亲王妃愈发着急,喝道:“王爷到底怎么了?” 中年男人痛哭流涕:“王爷,王爷没了!” 第169章 或许早就想杀他了 南亲王没了。 赵佑兴大步上前,一把拽起那中年侍从,沉声质问:“怎么回事?南亲王怎么没的?” 霍云卿眉头紧锁,沉默的站在原地,她眼里没有疑惑,面上没有惊讶,仿佛已经猜到了答案。 中年侍从哽咽回话:“陛下传王爷过去一同用膳,把酒言欢之时,王爷中了毒,那毒性强烈,王爷都没能撑到御医赶来。” 南亲王妃听完接受不了事实,哭嚎着软倒在地。 赵佑兴揪着中年侍从的衣领不放,继续追问:“陛下和王爷都聊了些什么?说!” 中年侍从被赵佑兴吓到了,颤声回话:“这……奴才不知。” “你不是南亲王的贴身侍从吗?怎会不知?” “陛下命奴才们在外候着,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 赵佑兴神色一滞,又问:“平日里南亲王面圣,你们也是在外候着?” “没有,平日里……”中年侍从说到这里突然噤声,紧接着脸色大变,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身躯抖得厉害。 南亲王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向赵佑兴,无法接受的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赵佑兴松开了中年侍从,他抿着唇后退了两步,低声道:“终究是迟了。” 他们来迟了,萧璟丞得逞了。 南亲王的死给了他们答案,为什么杀溧阳郡主要大费周章,为什么要用马场上那么多性命去铺垫这场谋杀,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萧璟丞想看到的就是南亲王为此忙前忙后,如此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南亲王身上。 霍云卿在猎场遭遇行刺,永兴帝本就对南亲王有所怀疑,猎场的一切事宜都是南亲王负责的,他想安排刺客并不难。 溧阳郡主的死太过蹊跷,他们能发现不对劲,永兴帝也能发现。 南亲王不会杀害自己的女儿,这是他能摆脱嫌疑最有力的证明,但也可以成为背刺他的铁证! 在帝王眼里,权力是比亲情更重要的东西,永兴帝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的手难道不曾沾染过亲人的血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南亲王为了夺权牺牲自己的女儿也不无可能,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有人浇灌便会生根发芽。 霍云卿看向中年侍从,淡声询问:“除了南亲王,陛下今日还召见了谁一同用膳?” 中年侍从想了片刻才回:“诸位皇子都在,霍将军和丞相大人也在。” 永兴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南亲王?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刺客是南亲王的人,可永兴帝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哪怕对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或许他还会觉得是他大发慈悲,给了他体面,没有殃及他的家眷子嗣。 霍云卿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永兴帝召见了赵佑兴,说是南亲王的死让他悲痛万分,春猎提前结束,先前他给的期限不作数,命监察司的人回京之后继续追查。 案子发生在猎场,回京再查的意思等同于不了了之了。 春猎虽然提前结束了,但也不可能马上启程,这么大的队伍,光是收拾行李都需要一时半日的。 —— 孟莹安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不断的唉声叹气。 霍云卿在她边上坐下,“这是怎么了?没玩够不想回去?” 孟莹安又是一声叹息:“死了那么多人,我本来也没心思玩了。” “那你怎么了?” 孟莹安坐直了身子,看向霍云卿说:“你不觉得南亲王死的不明不白吗?” 霍云卿没有接话。 孟莹安继续说道:“我从我爹那套出来的,陛下特意让人准备了南亲王最爱吃的银耳莲子羹,南亲王很高兴,三两口就吃完了,陛下就把自己那份赏赐给了南亲王,岂料他才吃了一口便中毒了。” 南亲王是吃了陛下那碗银耳莲子羹才中毒身亡的,此事早就在猎场传开了。 可没人知道银耳莲子羹是南亲王最爱吃的,也没人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他那份赏赐给南亲王,陛下既然知道南亲王爱吃,给他多备一份便是,何必舍了自己的给他?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细想的。 孟莹安一脸不解:“你说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怎么就不查呢?那碗有毒银耳莲子羹都有谁经手了,这不难查吧?” 是啊,不难查。 所以没人提起要查,是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 “云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陛下……” “莹安,慎言。” 霍云卿知道她想说什么,出言阻止了她。 孟莹安顿时缩了缩脑袋,可霍云卿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她大为震惊,小声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永兴帝早就想杀了南亲王。 永兴帝登基那一年,封彼时还是南王的亲弟弟为南亲王,赐居南城,表面上看起来南亲王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他从此远离朝堂,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回京了。 先帝子嗣繁多,可除了南亲王之外,死的死残的残,其中缘由不必多说。 南亲王活着对永兴帝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所以当他意识到南亲王有可能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永除后患。 刺客是不是南亲王安排的重要吗?已然不重要了。 霍云卿拍了拍孟莹安的手背,安抚道:“别想太多,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孟莹安沉默的点了点头,她明白霍云卿的意思,他们能改变什么呢?在这皇权至上的大庆,陛下想杀的人便该死。 当天夜里,霍云卿被吵醒,听闻南亲王妃自缢身亡了,陛下感念南亲王与南亲王妃夫妻情深,下旨将二人风光大葬,还追封溧阳郡主为溧阳公主,以公主制下葬。 霍云卿没去凑热闹,但外面太过吵闹,这一晚也没能睡得安稳。 次日,南亲王一家三口的尸体被送往南城,永兴帝命齐王留在南城操持丧事。 由皇子操持丧事,此等殊荣也就南亲王了,可这份殊荣南亲王未必想要。 这天用过午膳,永兴帝下令启程回京,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猎场,徒留几缕冤魂。 第170章 跌入她的怀抱 回京的路上,玲珑被安置在霍云卿的马车里,她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最近一直住在御医所在的营帐里,没能见到她家姑娘,好不容易见着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孟莹安和霍云卿同乘,听的直发笑。 “玲珑,合着你在御医那听到了不少内幕?” 玲珑重重点头:“那是当然,他们什么都聊,我全听见了。”说着,玲珑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还知道端王殿下受伤这些日子,二姑娘天天去照顾,御医每次去换药她都在,且毫不避讳。” “真的假的?端王换药她也不避讳?”孟莹安惊讶不已。 玲珑十分肯定的回:“千真万确!” 孟莹安啧啧两声,朝霍云卿说:“你们家这养女还真是胆大包天,尚未成亲就如此不知廉耻,难怪只能做个侧妃。” 霍云卿笑了笑,也不接茬。 萧璟丞似乎也没有避着霍惠然的意思,要不然去猎场的路上,他不会单独找她说话。 想到这里,霍云卿突然愣住了,前世是霍惠然让她去找萧璟丞的,可这一世霍惠然并没有这么做。 萧璟丞找霍惠然,大概率就是为了让她如前世一般引她去救人,所以这一世是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才没有用到霍惠然这枚棋子。 霍惠然是个聪明人,想来已经知道他不少秘密,这意味着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以后她须得更加小心才是。 萧璟丞擅用人心,比如永兴帝,何尝不是做了他手中的一把刀。 看似永兴帝为了稳固皇位设计毒杀了南亲王,可事实呢? 刺客明明是萧璟丞的人,他却成功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南亲王身上,让与此事无关的南亲王做了替死鬼,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 霍云卿从来没有小看过萧璟丞,他向来是个心思缜密,阴狠狡诈之人。 —— 入夜,永兴帝命人就地扎营,霍云卿用过晚膳后,悠闲自得的晃到了一处僻静地。 她席地而坐,仰头欣赏璀璨的星空。 魂归至今,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更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她只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脚步声悄然靠近,霍云卿戒备的回头看去,见是萧北乾,又放松下来。 “辰王殿下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林夏呢?” 萧北乾也不嫌脏,在她身边坐下,随口道:“霍姑娘不也是一个人吗?” “臣女出来透透气。” “本王也是。” “哦。”霍云卿侧目看了他一眼,耳根子微微发烫,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庆幸夜色迷离,想来他不会发现她的窘迫。 他们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北乾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在想南亲王的事?” 霍云卿诧异的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她。 “没有。”事实上确实没有,她没那么善良,不会因为南亲王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就同情他。 萧北乾笑看着她:“那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霍云卿说完看向他:“不过殿下既然提起,臣女倒有一事想问。” “但说无妨。” “先前在赵御史的营帐附近偶遇殿下,其实殿下并非奉陛下之命前来询问,而是特地来提醒赵御史的,对吗?” 萧北乾轻笑了声:“还算聪慧。” 霍云卿偷摸白了他一眼,而后询问:“殿下早就知道?” “也不全然。”萧北乾淡声说:“本王先前只是猜测,直至看端王在陛下面前故意提起溧阳郡主的死,才确定他的用意。” 霍云卿直言询问:“端王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了?” “他说溧阳郡主死的蹊跷,还说南亲王爱女心切,为了查明真相帮着监察司忙前忙后,又说可惜查了这么久还是毫无线索。” 霍云卿听的眉头紧皱,永兴帝生性多疑,萧璟丞那番话,足以让永兴帝怀疑南亲王。 萧璟丞话里话外在告诉永兴帝,南亲王这么积极的帮忙查案,可案子还是毫无进展,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有没有可能刺客就是南亲王的人,所以有他帮忙,注定什么都查不到。 加上溧阳郡主死的蹊跷这一点过于明显,就好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谁能因此获利? 答案只有南亲王,因为死的是溧阳郡主,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到南亲王的头上,可正是因此,永兴帝才更加确定心中猜想。 当他有了这个想法后,刺客是不是南亲王的人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要解决这个隐患就好了。 霍云卿沉思的时候,萧北乾深深的凝望着她,好像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辰王殿下……” 霍云卿突然抬眸,视线与他相撞。 萧北乾来不及收敛情绪,气氛一时僵凝。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又同时挪开目光,一个看向左边,一个看向右边。 “霍姑娘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她能说她忘了吗? 霍云卿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她只觉混乱,哪里都是乱的。 正尴尬的时候,林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殿下,该回了。” 霍云卿顿时清醒,扭头看他,似乎在问林夏是什么时候来的?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率先起身,朝她伸出了手:“走吧。” 他们出来的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霍云卿愣愣的看着他的手,又抬眸看着他。 他知道她可以自己起来,没有必要拉她一把,可他还是向她伸出了手,她可以误会吗?可以贪恋吗? 霍云卿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手伸向他,当他握住的时候,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许是她坐的太久了,起身的时候竟一个不稳,又跌坐回去,萧北乾拉着她的手,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她拽倒了。 夜色中,月光下,萧北乾跌在她身上,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 他们从未靠得这么近,周身都是对方的香气,紧密的痴缠在一起。 第171章 如妃复宠 漫天星华之下,萧北乾的眉眼倒映在她眸中,生死两世,他们从未这般亲近过。 萧北乾,萧北乾…… 她历经轮回,念了两辈子的人,此刻近在咫尺。 霍云卿缓缓闭上了眼睛,以那一抹红去迎她的月亮。 萧北乾知道霍云卿向来是放肆的,而他……乐意纵容她。 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他们都不愿清醒,哪怕深知后果,也甘之如饴。 “云卿……” “云妹……” 两道焦急的呼唤声先后响起,霍云卿身躯僵凝,本能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萧北乾那双格外清醒的眼眸,她顿觉无地自容,原来只她一人沉沦而已。 萧北乾感官敏锐,几乎在瞬间恢复清明,他揽着她的腰肢带她起身,将她笼罩在墨色的大氅中。 不远处传来林夏的声音:“霍三公子,莹安姑娘,殿下不想被打扰,还请二位见谅。” 萧北乾背对着他们,霍云卿被藏在他怀里,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北乾哥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回莹安姑娘的话,卑职也不太清楚。” “好吧,那你有没有看到云卿?” “霍姑娘吗?卑职没有看到。” “你确定云妹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是啊,我明明看到了。” “那她怎么不在这儿?” “我哪儿知道,再找找吧。” 孟莹安和霍怀宁的声音渐行渐远,萧北乾适时松开了她,她也识趣的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霍云卿抬眸看着他,似有不甘的问:“殿下不想让他们发现臣女?” 孟莹安和霍怀宁都是值得信任的,就算被他们看到了又怎样? 萧北乾倒是信得过霍怀宁,但孟莹安不行,她那张嘴可藏不住秘密。 “何必平添麻烦。” 麻烦? 霍云卿笑了笑,又后退了两步。 “殿下所言极是,他们来寻了,臣女不便久留,先告退了。”霍云卿说完便匆匆走了,仿佛是在逃离。 她以为前世种种,是因为萧北乾心中有她,可她一次次的靠近,换来的是他一次次的推开。 梦该醒了。 —— 霍云卿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没多久,孟莹安和霍怀宁也回来了,二人正互相埋怨,在看到霍云卿的时候又瞬间冰释前嫌,欢天喜地的朝她奔来。 “云卿,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孟莹安挽着她的手臂,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霍云卿笑着回她:“我在附近随便走了走。” “那你怎么不喊我?” “我……” “云妹,你眼睛怎么了?”霍怀宁见她眼眶红红,像是哭过,忍不住打断了她们。 孟莹安立马去看她的眼睛,霍云卿抬手揉了揉,不甚在意的反问:“我眼睛怎么了?” “云卿,你眼睛好红,你哭了?” “我哭什么?”霍云卿随口解释:“可能是被风吹的吧。” 孟莹安一想也是,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哭?肯定是霍怀宁小题大做了。 霍怀宁松了口气,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大部队休整了一夜,次日又浩浩荡荡的赶路,于深夜回到了京都,各自回府。 霍云卿累极了,躺下就睡着了,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日是被玲珑吵醒的。 “姑娘,宫里出大事了!” 霍云卿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身急问:“出什么事情了?” “听闻如妃娘娘在宫中遭人虐待,要不是陛下回来的及时,恐怕就没命了。” 霍云卿脸色骤变,“你还知道些什么?细细说来。” “奴婢听闻陛下走后,各宫嫔妃就对如妃娘娘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不给她吃不给她喝,又要吊着她的命,日日鞭打她,羞辱她,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扒了如妃娘娘的外衣,让她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如妃娘娘的腿可能废了。” “腿废了?” 玲珑点头:“听闻如妃娘娘寒气入体,又没有及时医治,膝盖落了疾,就算以后能站起来,也会经常发作,不可能再像正常人一样了。” 霍云卿的脸色变了又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外面都传遍了,府中上下皆知。” 霍云卿眉头紧蹙,她总算明白如妃在打什么算盘了。 春猎之前就有传闻,如妃娘娘祈求陛下带她同去,却惨遭拒绝,因此沦为宫中笑柄,当时她就料到不再受宠的如妃将受尽屈辱。 可她没有想到这正是如妃的意图。 永兴帝降了她的位份,又将她禁足在咸福宫,连春猎都没带上她,所有人都以为如妃失宠了。 或许她确实失宠了,但这不代表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她曾经可是高高在上的如贵妃,深受陛下宠爱,六宫皆在她的管辖之内,也就是差个皇后的名头罢了。 如妃在陛下眼里自当是不一样的,哪怕她失宠了,永兴帝也绝不容许有人欺辱她。 这一点从如妃并未搬离咸福宫就可以看出来,陛下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如妃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利用什么。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去春猎围场,她知道永兴帝一定会拒绝她,也知道后宫那些恨透了她的嫔妃一定会借此机会欺辱她。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永兴帝回来看到她凄惨的模样必当大怒,帝王一怒,又有谁能承受的住? “姑娘,奴婢听说陛下守了如妃一整夜,今晨都没有上朝,后宫那些凌虐过如妃的人,也都被陛下控制起来了。” 霍云卿面露疑惑:“昨夜发生的事,今日便人尽皆知了?” 玲珑听了这话愣住了,对啊,怎么这么快就传出来了?宫里的消息以前可没那么容易听到。 “姑娘,您是不是怀疑……”玲珑迟疑着没敢说出口。 霍云卿没有怀疑,而是非常肯定。 定然也是如妃的计策之一,将事情闹大,引世人同情,毕竟先前她的名声可不大好。 霍云卿心里明白,宫中的变故意味着如妃复宠是迟早的,她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如妃的报复。 如妃费尽心思,想来不是为了得到永兴帝的宠爱,而是为了她的儿子,以及在她认为惨死的娘家人。 第172章 没亲到所以生气了? 听闻如妃娘娘昏睡了三日,永兴帝便守了三日,批阅奏折都在咸福宫。 听闻后宫嫔妃少了一半,有些被打入冷宫,有些被直接处死,可见如妃娘娘依旧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听闻如妃娘娘醒过来的时候,陛下落了泪。 听闻咸福宫又热闹起来了,流水的赏赐不断被送进去。 最近在茶楼里听到的都是后宫的事儿,就好像有人专门将消息传递出来,以供百姓茶余饭后闲聊。 霍云卿面色平静的坐在茶楼里,品着茶吃着点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赵佑兴和徐进坐在她对面,二人神情凝重,忧心忡忡。 徐进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霍姑娘,您是真的半点不着急啊?” 霍云卿从容淡笑:“有什么好急的?” “您就不怕如妃娘娘报复吗?”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霍云卿情绪很是稳定,看不出半点慌张。 赵佑兴叹了口气,沉声说:“如妃最近应该没空找你麻烦,她伤势严重,少说也要休养个把月,但之后就不一定了,她费尽心思,你总要想好应对之策。” 霍云卿悠闲自得的品了口茶,无所谓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管她呢。” 徐进哭笑不得:“霍姑娘,您是真不怕死啊?” “怕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我,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赵佑兴又是一声叹息:“总之万事小心。” “我知道。”霍云卿随口转移话题:“你们监察司最近在查什么案子?成天听后宫那些事,腻了。” 徐进嘴角抽搐,无奈叹气。 赵佑兴倒是知无不言,“还是你被刺杀的案子,还有猎场的案子。” “没别的了?” “没了。” “那你们家右御史呢?回来了没?” “没有。” 霍云卿疑惑道:“你们家右御史怎么总是不在?细作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又在查什么?” “不知道,右御史的案子我们接触不到。” “那你们左御史呢?” 监察司的左御史据说脾气古怪的很,霍云卿前世没见过他,只听过他的传闻,左御史常年佩戴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左御史?”徐进摇头叹息:“我们监察司的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我记得左御史去年初夏走的吧,至今没回来过。” “这么忙?” “可不是!” 霍云卿不免好奇:“那你们见过左御史的真容吗?” 赵佑兴和徐进同时摇头:“没见过。” 霍云卿一脸可惜的表情,没再多问别的。 从茶楼出来,霍云卿顺路买了些糕点,晃晃悠悠的回府,半道上碰到个年轻男子,自称是辰王府的护卫,说是辰王请她去府里相见。 霍云卿瞥了他一眼,回了两个字:“不去。” —— 辰王府。 萧北乾脸色难看,盯着前来回话的护卫。 林夏一个头两个大,朝护卫挤眉弄眼,意有所指的问:“你说清楚,霍姑娘还说了什么?” 护卫茫然的看了看林夏,而后实话实说:“霍姑娘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林夏啧了一声:“你没说自己是辰王府的人?” “说了。” “那是不是霍姑娘不相信你?” “不可能,属下说清楚了,让霍姑娘来府中相见。” 去别的地方真有可能中计,可辰王府能出什么问题?偌大的王府还能被旁人占了不成? 林夏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们家王爷,讪笑道:“殿下,霍姑娘可能是担心被人试探,所以才会拒绝。” “不对啊。”林夏话刚说完,一旁的护卫就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倘若霍姑娘有所怀疑,她不可能直接说不去二字,这两个字听起来就跟咱们王府很熟。” 林夏斜眼瞪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护卫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萧北乾很是不解,她是在生气吗?可她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上次没亲到他?还是她没有生气,只是羞于见他? 如妃复宠,霍云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他必须见她一面。 萧北乾蹙眉看向林夏:“你去走一趟。” 林夏恭声应下,而后如释重负的跑了。 护卫又茫然了,他跑什么?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吧? 林夏亲自到霍府请人,可话是传进去了,出来的却是霍云卿的贴身侍女玲珑。 玲珑清了清嗓子,在林夏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林侍卫,我们家姑娘说不去。” “又不去?”林夏头都大了,急问:“霍姑娘为何不肯去?” 玲珑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反正姑娘说了,不去。” 林夏苦着脸,讨好道:“玲珑姑娘,烦请您去跟霍姑娘说一声,殿下有要事相商,请霍姑娘务必跟卑职去一趟。” 玲珑直言:“林侍卫,我们家姑娘料到您会这么说,姑娘交代过,就是不去。” 林夏重重叹息,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灰头土脸的回了辰王府。 萧北乾见他一个人回来,挑眉问:“她还是不肯来?” 林夏讪笑两声:“可能是因为如妃娘娘复宠了,霍姑娘怕连累殿下,所以才……” “连累本王?”萧北乾不轻不重的笑了笑:“如妃敢吗?” 林夏心道:如妃敢不敢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敢说话了。 这理由的确太牵强了,世人皆知陛下偏心皇嫡子,就算如妃复宠,在陛下心中也是皇嫡子更为重要。 霍云卿就是生气了,萧北乾已然确定了这一点,只是他想不通缘由。 萧北乾将手中书籍往书案上一放,声音不大,却让林夏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殿下息怒,霍姑娘定是委屈了。” “委屈?”萧北乾不明所以的问:“本王让她委屈了?” “这……”林夏谨慎回话:“属下以为若是有误会,还需当面说清楚为好。” 霍云卿都不愿见他,如何与她说清楚? 萧北乾蹙眉看向林夏,不悦道:“人没带回来,你回来作甚?” “啊?”林夏傻眼,这么大的难题就抛给他了?殿下您也忍心! 第173章 茶楼投毒 霍云卿最近天天在外面晃悠,不是闲逛就是喝茶,赵佑兴和徐进实在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妃复宠,万一派人暗中报复她怎么办? 她应该在家里待着,霍家于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佑兴怕她出什么意外,得空就带着徐进陪她喝茶,不过徐进认为他们家赵御史多虑了,用不着,至少这两日用不着。 也不知是何缘故,辰王殿下的贴身侍卫林夏频繁出现在霍姑娘身边,就比如现在,霍姑娘在喝茶,林侍卫在隔壁桌喝茶。 徐进大胆猜测,林夏一定是辰王殿下派来暗中保护霍姑娘的,呃,不算暗中。 “霍姑娘,您与辰王殿下?”徐进早就想问了,憋了两天,这会儿没忍住。 “不熟。”霍云卿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他们能听到,坐在隔壁桌的林夏应该也能听到。 林夏心里苦啊,他都求了两天了,霍姑娘还是不肯去见他们家王爷,再这样下去,殿下定要治他一个办事不力之罪。 听霍姑娘的语气,肯定还恼着呢,可她到底在气恼什么,倒是给个提示,他好让王爷对症下药啊! “真不熟?”徐进表示怀疑,要是不熟,辰王殿下的贴身侍卫怎会如此?别说是巧合,这都巧合多少次了,他在监察司做事多年,可不是好糊弄的。 “徐哥,这是霍姑娘的私事,别问那么多。”赵佑兴见霍云卿不太高兴的样子,出言提醒徐进。 徐进会意,讪笑道:“是我多嘴了。” “无妨。”霍云卿倒是不在意他们问什么,只是她不明白,萧北乾既然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有来往,为何让林夏跟着她,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客官请慢用。”他们正聊着,茶楼的小二送来了一盘点心。 徐进愣了愣,蹙眉询问:“这是霍姑娘点的吗?” 他们来了有一会儿了,且他们到的时候桌上的点心已经吃掉了几块,说明霍姑娘来得更早,理应早就上齐了才对。 徐进话说完,赵佑兴便戒备的握住了挂在腰间的刀柄。 小二被吓了一跳,颤声回话:“这是咱们茶楼的新式糕点,掌柜的说姑娘是熟客,特让小的送来给姑娘尝尝。” 听了这话,徐进和赵佑兴都松了口气,霍云卿扭头看向柜台,掌柜的不在,她便收回了视线。 徐进歉意笑道:“原是如此,是我们多虑了,有劳小兄弟替我们谢谢掌柜的。” 小二卑躬屈膝的应了声就要退下,却被霍云卿叫住了。 “你是新来的?” 霍云卿来的多,这间茶楼的掌柜以及店小二她都认识,眼前这位她没见过。 小二恭声回话:“小的来了几日了,先前在后面帮忙。” 霍云卿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小二点头哈腰的往后退,看不出异样。 “让我来尝尝。”徐进跟霍云卿熟了,也不跟她客气,伸手拿了块糕点就要往嘴里送。 霍云卿顺着小二的身影又看向了柜台,突然她眯了眯眼睛,喝道:“林夏!” 小二此时正好走到林夏那桌,林夏反应极快,霍云卿话落的同时他已然抽出长刀架在了小二的脖子上。 徐进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张着嘴巴糕点还在口边悬着。 赵佑兴一把拍掉了他手里的糕点,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银针刺入糕点中,只见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 徐进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拍了拍自己的手,生怕毒糕点还有残留。 林夏见状将长刀递进,厉声质问:“是谁派你来的!” 小二的脖颈被林夏划破,鲜血顺着伤口滑入衣襟,他像是被吓破了胆,浑身颤抖的求饶:“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 林夏看小二这副样子,不由皱了眉。 霍云卿也是眉头微蹙,小二看起来不太专业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茶楼里好几个人都捂着肚子哀嚎起来,霍云卿扫视一圈,发现他们的桌上也都有一盘毒糕点。 “怎么回事?” 徐进不明所以,当他们发现糕点有毒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是如妃的报复来了,可现在茶楼里这么多人都出现了中毒的迹象,且小二又是那样的反应。 茶楼的掌柜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后面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吓得六神无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赵佑兴朝徐进吩咐:“徐哥,你去喊人。” 徐进点头应下,很快监察司的人就到了,又过了一会儿,徐进带着两名大夫回来了。 好在茶客们都只是吃坏了肚子,没有性命之忧,小二在林夏等人的逼问下也招供了。 小二是另一家茶楼派来的,因为他们家掌柜的嫉妒这家茶楼的生意好,便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徐进得知真相后拍了拍胸脯,“好在不是冲着霍姑娘来的,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林夏似有疑虑,朝赵佑兴说:“赵御史,此事还需仔细盘查。” 赵佑兴点头应下:“林侍卫的意思我明白,还请放心。” “赵御史。”早在小二说是另一家茶楼派来的时候,赵佑兴就命人去查证了,匆忙跑回来的吏卒气喘吁吁的回禀:“那边的掌柜一听咱们监察司的人刚好在场,直接就招了。” 赵佑兴沉声询问:“人带回去了吗?” 吏卒闻言愣了愣,而后为难的谄笑两声:“赵御史,这案子理应不归咱们管吧?把人带回监察司恐有不妥,不如属下去通知三司衙门?” 监察司管的是朝廷命官,百姓的案子由三司衙门管,这个规矩赵佑兴自然是懂的。 可是…… 他看了霍云卿一眼,沉声道:“此案可能与霍姑娘有关,先把人带回监察司,本御史要亲自审问。” “是。”吏卒不再迟疑,带着人出去了。 赵佑兴看向霍云卿,不太放心的说道:“霍姑娘,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府吧,我和徐哥得回去查案了。” “好,我是要回去了。” 赵佑兴闻言才算放心,带着监察司的人先走了。 林夏上前,赔着笑脸说:“霍姑娘,时辰还早,不如先去见殿下一面?” 霍云卿侧目看他,撂下两个字:“不去。” 第174章 不爱看书是遗传 霍云卿还是没去辰王府,晚上用膳的时候,霍万鸿提起了茶楼投毒的事情。 “爹也听说了?”霍云卿语气轻飘,不甚在意。 霍万鸿颔首:“这案子因你在场,监察司才敢把人带回去,左右与霍家有关,便过问了几句。” 霍云卿笑了笑:“爹,女儿是给您惹麻烦了吗?” “那倒不至于。”霍万鸿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堂也受到影响,商贾之间的斗争,到不了陛下跟前。” 霍云卿眉眼微动,若有所思。 后宫嫔妃大多都是朝臣的女儿,陛下为了如妃处置了不少,朝堂之上恐怕颇有微词,永兴帝最近的确顾不上其他。 所以想要对付她,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云卿,尝尝这道烩羊肉,味道不错。”霍万鸿示意她夹菜,霍云卿应了声,刚咬下一口羊肉,就听他开口问她:“怎么样?” 霍云卿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回了话:“好吃。” “这么说家里的饭菜也还算合你胃口,怎就天天往外跑?”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她就说父亲平日里也不会特意照顾她一个人。 “爹,女儿在家待不住。” “怎么待不住?没事干就看看书写写字,修身养性。” 霍云卿撇撇嘴:“爹,您都不爱看书,还指望您的女儿喜欢看书?” 看书看书,提起这两个字就烦! “胡说,你爹我还是挺爱看书的。”霍万鸿说完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总而言之,近日朝局动荡,还是安分一些才好。” 霍云卿好笑的看向霍万鸿:“爹,您直接说让我少出门不就行了吗?” 绕那么大圈子,一副看了很多书的样子,装的很。 霍万鸿又清了清嗓子:“你明白就好。” “我不。” “嗯?” 霍万鸿顿觉不知所措,他以为乖女儿会听话的,怎么还不呢? “白天你们都要去练兵,我在家待着无聊,就想出去玩。” 霍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她爹和她哥哥们不在家,她就不愿意待在家里,这不就是想避开她的意思吗? 上次在猎场,终究是让她们母女之间有了难以抹灭的隔阂。 宋婉芝温温柔柔的笑了笑,说道:“云卿,父亲也是担心你,近日外面不太平,你看你喝口茶还能碰到投毒。” “嫂嫂放心,我机灵着呢,茶楼投毒那案子还是我发现的。” “谨慎一些总是对的。” 霍万鸿连连点头:“你嫂嫂说的没错。” “爹,您女儿又不是花架子,有什么好怕的。” 霍万鸿啧了一声:“让你乖乖待在家就这么难吗?” 霍云卿嘟起了嘴没说话。 宋婉芝眼波流转,笑说:“那不如这样吧,总归你是要出门的,过几日便是你大哥的生辰,家里要设宴,采买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如何?” “好啊,交给我吧。”宋婉芝怀有身孕的事情还没跟家里说,她记得前世就是春猎结束后,在大哥的生辰宴上宣布的。 “你能行吗?虽然不是大办,但届时你嫂嫂的娘家人都会来,可怠慢不得。”霍万鸿不太放心。 霍云卿拍着胸脯保证:“爹,我一定行,包在我身上!” 霍怀宁随口接茬:“云妹,你要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听了这话,霍怀修先笑了起来:“问你?那还不如不问。” 霍怀文也跟着笑:“问你就算了,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霍云卿愣了愣,好像从猎场回来,大哥二哥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不似从前那般冷淡了。 她嘴角上扬,笑着应下:“那我有需要就来麻烦三位哥哥。” 霍万鸿看他们兄妹几个感情这么好,朗声笑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反正也拦不住她出门的那股子劲儿,索性让她锻炼一下。 饭桌上其乐融融,唯独霍惠然安静的坐在那儿,仿佛格格不入,在霍家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拳头紧攥,眼底尽是不甘与嫉妒。 她在霍家这么多年,何曾有过大事交给她来办?到了霍云卿这儿,哪怕她才回来半年多,他们就如此信任她,亲生的到底是不一样的。 —— 霍云卿当天晚上就拟了一份单子,对她大哥的生辰宴很是上心。 次日一早,听闻三司衙门的人去监察司闹事了,霍云卿赶忙骑着马去凑热闹。 监察司门口围满了人,霍云卿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双方正吵得激烈。 三司衙门为首的是李副司,她见过。 李副司向来笑脸迎人,难得像现在这般不顾形象。 “赵御史,你们监察司未免太过分了吧?茶楼投毒,商贾之争,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监察司来管了?真当我们三司衙门是摆设吗?” “李副司有所不知,此案或许与霍家嫡女有关,监察司理应彻查。” “赵御史也说了是或许,这案子理应先交给我们三司衙门,倘若查出与霍姑娘有关,再转交给监察司也无妨,赵御史没凭没据的,直接把案子夺了去,这叫什么道理?” “李副司,这案子有蹊跷。” “那也得先交给三司衙门!” “恕难从命!” “你!” 赵佑兴和李副司谁也不肯退让,双方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能打起来。 李副司愤怒不已,余光恰好扫到霍云卿,确定是她没错,竟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霍云卿好好看着戏呢,突然就被请了出去。 “赵御史既然说此案与霍姑娘有关,那就让霍姑娘来说句公道话吧。”李副司话音落下,霍云卿顿时备受瞩目。 霍云卿干笑两声,她怎么就成焦点了呢? 赵佑兴很不满李副司的行为,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李副司,查案是衙门的事情,为何让霍姑娘成为众矢之的?” “难道不是赵御史先提的霍姑娘吗?”李副司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李副司!” “霍姑娘当时就在场,让她来评断此案是否与她有关,再合理不过。”李副司眼神挑衅,笑得阴沉。 霍云卿把赵佑兴扯到一边,拦在他们二人中间,无奈的叹了口气:“李副司,茶楼投毒一案,的确与我有关。”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尤其是赵佑兴。 第175章 霍姑娘是为了他吗? 赵佑兴神色凝重,他很清楚茶楼投毒一案目前为止和霍云卿扯不上关系,也的确应该交由三司衙门,他之所以非要把人拘着不放,只是凭自己的直觉罢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早不投毒晚不投毒,偏偏霍云卿在的时候出了事。 如妃娘娘复宠,发生在霍云卿身边的案子他不得不防。 至于三司衙门,他不信任,哪怕是监察司他也不能完全信任,除了他自己,这案子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霍云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此案与她有关,倘若她无法证实,三司衙门定会追究于她,她不该为了监察司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 李副司笑看着霍云卿,“监察司尚且还未查明此案是否与霍姑娘有关,霍姑娘却言之凿凿,此案事关三司衙门的名誉,还请霍姑娘莫要为了包庇监察司而胡编乱造。” 言下之意,她须得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 霍云卿浅浅笑着,从容不迫的回应:“投毒一案兹事体大,云卿怎敢胡言。” 李副司不轻不重的哼笑了声:“那就有劳霍姑娘为李某解惑了。” 霍云卿微微颔首,而后不卑不亢的面向众人缓缓道来。 其实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小二送来糕点的时候,茶楼的掌柜并不在柜台,按理来说,送熟客糕点是为了笼络人心,身为掌柜自然应该待在众人看得见的地方,也好让得到糕点的熟客与之有所交涉,哪怕只是点头致意也是好的。 哪有掌柜的好处送了,却不见人影,也不怕白费功夫? 霍云卿没看到茶楼掌柜,就知道出问题了。 后来她问小二是不是新来的,小二说来了几日,后面又加了句先前在后院帮忙,这明显是在心虚找补,她只是随口一问,小二没必要解释。 还有就是小二在回答她的时候,他的脚下意识的往后挪,那是一种随时准备逃跑的本能行为。 李副司听完霍云卿的一番言论后笑出了声:“霍姑娘果然心思敏锐,李某佩服,不过单凭这些,如何证明此案与霍姑娘有关?” 是啊,如何证明?这些只能说明是她发现了投毒的罪魁祸首。 霍云卿依旧从容淡定,看向了一旁的赵佑兴,“这就要问赵御史了。” 李副司皱眉:“霍姑娘的意思是赵御史知道,那他方才为何不说?” 赵佑兴面露慌色,他不明白霍云卿的话中深意,他不知道自己该知道什么,生怕会给霍云卿拖后腿。 霍云卿语气平静的询问赵佑兴:“没记错的话,当时我桌上的糕点是小二最后送出来的,赵御史可有查过缘由?” 赵佑兴连忙点头:“查过,小二说只是随便送的,不分先后。” “他说谎了。”霍云卿语气笃定。 李副司眉头皱了皱:“霍姑娘怎知他在说谎?” “出事后我观察过,小二一共送了六份糕点,其中有一份送去了最左边的角落,那个位置须得经过我。” 李副司不解:“这能证明什么?” 赵佑兴眼睛一亮,笑出了声:“原来如此!”他向李副司解惑:“就算小二是新来的,也该知道先送近的,再送远的,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岂不是大有问题!”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霍云卿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敬佩之意。 霍云卿继续说道:“小二舍近求远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糕点与别人的糕点不一样。”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惊。 “我记得赵御史当场用银针验过糕点的毒,银针快速泛黑,可见毒性之烈,然而那些茶客只是腹痛难忍,并无大碍。” “徐哥!”赵佑兴反应极快,吩咐道:“去查!” 徐进应了一声,扭头跑了进去,不多时他就匆匆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盘糕点。 盘中已有两根泛黑的银针,徐进将其举起面对众人,掷地有声道:“我已经验过了,两根银针泛黑的速度明显不同,为了服众,我把糕点一并带来了,可再验一遍!” 李副司蹙着眉沉默不语,赵佑兴朝徐进点了点头,徐进会意,取出两根干净的银针再次验证。 如同徐进方才所言,其中一根银针快速泛黑,另外一根速度缓慢,黑的程度也有所不同。 赵佑兴笑开了花,朝李副司拱手道:“李副司也看到了,投毒一案却有蹊跷,有人想要霍姑娘的命,监察司定会严查!” 李副司脸色难看,没了往日里的笑脸相对,他冷哼一声,带着三司衙门的人拂袖而去。 监察司的人笑的没心没肺,请神一般将霍云卿给请了进去。 一群吏卒围在霍云卿身边,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霍姑娘真的太厉害了,您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霍姑娘,卑职对您的敬仰犹如那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您能不能教卑职两招?” “霍姑娘若是能来咱们监察司当值就好了。” 徐进将众人推开,挥手驱赶:“你们都没事干了吗?投毒一案有了新进展,还不快去查!” 吏卒们一哄而散,霍云卿的耳朵总算是清净了。 “赵御史,霍姑娘,我也去忙了,你们慢慢聊。”徐进朝二人咧嘴笑,说完就跑了。 赵佑兴停下脚步,蹙眉看着霍云卿。 霍云卿不解:“怎么了?” “霍姑娘跟李副司说此案与你有关的时候,其实并不能确定,对吗?” “没错。”霍云卿对此没有隐瞒,她一开始也只是猜测,之所以能确定是通过赵佑兴的回答。 赵佑兴眉头紧锁:“为什么要冒险?霍姑娘可知后果?” “知道,倘若我不能证明,便是包庇监察司,三司衙门不会放过我。” “你明知后果还要如此?”赵佑兴的语气明显急了一些。 霍云卿无奈道:“那能怎么办?我要是说不知道,监察司该如何应对?” “可是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不该为了监察司不顾自己。” “谁说我是为了监察司?”她这不是为了自己吗? “你不是为了监察司?”赵佑兴陷入迷茫,突然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耳根子瞬间通红。 不为监察司,难道,难道是为了他? 第176章 殿下,我是采花贼吗? 赵佑兴忍不住胡思乱想,茶楼投毒的案子是他非要留在监察司的,一旦问责他首当其冲,或许……真的是为了他? 可是他又不敢这么想,霍姑娘对他只有朋友之义,他理应恪守本分,不该贪念其他。 赵佑兴重重叹了口气,算了,总归是霍姑娘有情有义,无关风月。 霍云卿不知他心中所想,随口笑问:“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赵佑兴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小二一定知道你的那盘糕点是能毒死人的。” 霍云卿点头:“赵御史所言极是。” “可他不一定知道幕后主使。” 霍云卿淡笑:“无妨,重要的不是谁想杀我,而是有人要杀我。” 赵佑兴听懂了霍云卿话中的深意,神情肃然道:“你放心,此事我定会让京都百姓人人知晓。” 霍云卿朝他行了一礼:“有劳赵御史了。” 赵佑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面露忧色:“霍姑娘应该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可我只怕到头来一无所获。” “那也正常。”如妃是个聪明人,她敢做,就一定处理的很干净,想查到她头上没那么容易。 “霍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无妨。”霍云卿不甚在意,浅浅笑着:“有一就有二,这次没成功还会有下次,总能抓住她的把柄。” “霍姑娘此话何意?”赵佑兴沉思片刻,恍然道:“难道霍姑娘最近日日出门是故意的?” 霍云卿没有回答他,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赵佑兴沉声叹气:“霍姑娘以己为饵,就不怕身陷囫囵吗?” “怕,但害怕就能躲过吗?她要不死不休,我奉陪便是。” “可……” “赵御史尽管放心,我霍云卿也不是任她搓圆捏扁的面团子,没那么容易着了她的道。” 赵佑兴无奈不已,只能千叮万嘱让她小心为上。 霍云卿配合调查,从监察司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赵佑兴送她到门外,正要与她道别,却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没记错的话,那是辰王殿下的马车。 霍云卿也瞧见了,她说不出此刻的感觉,在看到马车的时候,她心跳漏了一拍,浑身阵阵酥麻,仿佛血液瞬间涌到了头顶。 林夏迎了上来,面上尽是讨好的笑,“霍姑娘,殿下在等您。” 霍云卿沉默不语。 林夏都快哭出来了,垮着脸道:“还望霍姑娘垂怜,您再拒绝,殿下非砍了卑职的脑袋不可。” 霍云卿自然知晓林夏夸大其词了,可萧北乾都堵到这里来了,她不想见也得见了,又何必为难林夏。 “我知道了。”霍云卿应下,而后与赵佑兴道别:“赵御史不必远送,投毒一案便辛苦赵御史了。” “霍姑娘言重了,查案本就是监察司分内之事。” 霍云卿盈盈行礼,转身跟着林夏走了,赵佑兴目送她上了马车,帘子撩开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辰王殿下,辰王目光如炬,正看着他。 —— 车帘放下的瞬间,霍云卿就被萧北乾拉入怀中,坐在他的腿上。 霍云卿被吓得惊呼一声,又怕林夏听到,连忙捂住了嘴。 萧北乾被她的反应取悦,揽着她腰肢的手往他怀里带了带,使得两人靠的更近。 霍云卿慌乱无措的抵住他的胸膛,声色绵软:“殿下……” 如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萧北乾蛊惑人心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想对本王做的事,本王允了。” 话音落下,他捏着她的下巴缓缓靠近,属于萧北乾特有的木质香气环绕鼻息,还未触碰到,霍云卿便觉得呼吸停滞,无法喘息,憋的她快要死掉了。 萧北乾的唇恰到好处的红润,唇形恰到好处的撩人,他无可挑剔的容颜本就能摄人心魂。 霍云卿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越来越近的距离让她以为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这般情不自禁,近在咫尺的他却依旧清冷绝姿,好似轻而易举的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霍云卿突然想到了回京的途中,在月光下,她以为是两情相悦,实际上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永远那般清醒,沉沦的只有她一人。 委屈油然而生,霍云卿红了眼,以额头相撞。 这一下猝不及防,萧北乾痛得闷哼出声。 “霍云卿!” 肇事者毫无悔改之意,推开他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 萧北乾怀里一空,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还在与本王置气?” 霍云卿梗着脖子不愿看他,闷声道:“臣女不敢。” “不敢?那是谁撞了本王?” 霍云卿破罐子破摔的哼了声:“臣女冲撞了殿下,罪无可恕,还请殿下赐死。” 萧北乾摇头失笑:“那日没能如你的愿也不是本王的问题,你应该怪怀宁将军与莹安来的不是时候。” 霍云卿蹙眉,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本王今日不是允了吗?” “殿下究竟何意?臣女为何一句都听不懂?” 萧北乾轻笑了声,突兀的靠近她,惊得霍云卿本能的往后躲,他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没让她磕到木板上。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心中的不满似乎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带有木质香气的手顺着她的发丝来到她的脸颊,以指腹轻抚她红润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撩动她的心弦。 “霍云卿,本王允你继续做那日没做完的事。” 这下霍云卿听懂了,她睫毛轻颤,问他:“为何?” 萧北乾轻笑出声:“你不是因此与本王置气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 霍云卿气得都快冒烟了,一把拍掉他的手,眼睛瞪的老圆,怒问:“所以殿下以为臣女是因为没亲到殿下,才与殿下置气?” 萧北乾理所当然的反问:“不是吗?” 好!好得很! 霍云卿怒极反笑:“原来在殿下眼里,臣女竟如那采花贼一般?” 采花贼?她怎么会这么想? “本王不是……” “殿下不必多言。”霍云卿抬手打断了他,快闭嘴吧,再说下去她就要被气死了! 萧北乾不明所以,怎么她看起来更生气了? 霍云卿深呼吸两口气,挤出假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想来是殿下误会了,臣女无意于殿下,还请殿下自重。” 第177章 辰王殿下好好哄 霍云卿话音刚落,马车内气温骤然下降,萧北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彩起来。 她鲜少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这么多情绪转换,迷茫、疑惑、不甘、愤怒、隐忍…… 霍云卿心情缓和了不少,因为她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 他凭什么总是轻而易举的左右她的情绪,不就是笃定她对他有意嘛,那么就由她亲自打破吧。 对他无意? 那当初为何女扮男装来到辰王府,非要与他合谋?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他? 萧北乾冷眼静看着她,好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霍云卿强装镇定,主动迎上他的视线,目光挑衅。 他们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北乾突然笑了,此刻的她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跟他闹着别扭。 “对本王无意,那你属意谁?” 他怎么在笑?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霍云卿没好气的瞪他:“与殿下无关,殿下又何必多问?” “既是一条船上的人,霍姑娘与谁交好,心悦之人是谁,本王自当过问。”萧北乾嘴角带笑,语气里尽是对她的纵容。 霍云卿哪里答得上来,绞着手指不说话。 萧北乾轻笑出声:“怎么?霍姑娘自己也不知道?” 霍云卿不甘示弱的坐直了身子,朝他叫嚣:“反正不是殿下。” “那是谁?”萧北乾势要刨根问底。 “自是这京都城数一数二的男子!”霍云卿没招,只能胡言乱语一通。 萧北乾恍然大悟:“霍姑娘喜欢楚峰?” 霍云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论外貌,本王数一,楚峰数二,霍姑娘心悦之人既不是本王,那自然就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了,怎么?不对?” 对什么对! 不是,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臣女与右御史不过数面之缘,殿下莫要胡说八道,再者臣女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臣女的意思是,除去外貌,才情品性都得数一数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必须心悦臣女!” 萧北乾迟疑片刻,问道:“霍姑娘指的是赵佑兴还是睿王?” “臣女与赵御史……”霍云卿想也不想就要回答,话说到一半就反应了过来,惊呼道:“睿王?” 他说赵佑兴她能理解,睿王是什么情况? “春猎围场射箭比试那日,睿王与本王提起,说他心悦霍姑娘,有意求娶。” 萧北乾说的风轻云淡,霍云卿却是如遭雷击。 她急声询问:“睿王殿下都说了些什么?殿下能否具体告知?” 萧北乾眉头微蹙,不知她为何作此反应。 “他说倘若能迎娶霍姑娘,便要带着你游山玩水,不问朝堂,还说霍姑娘是那天上的云,溪中的流水,该是自由的。” 霍云卿大为震惊,一把抓住了萧北乾的手臂,神色慌乱的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霍云卿的反应让萧北乾脸色愈发难看,他垂眸扫了一眼抓着他的手,低声质问:“你很在意?” “我……” 霍云卿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前世萧时安对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萧北乾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眼底快不可见的闪过一抹慌乱,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问她:“倘若萧时安求娶于你,你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 霍云卿下意识的抗拒,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他这是急了? 霍云卿眼珠子一转,故作期待的笑道:“未尝不可,睿王殿下的笑容如沐春风,与他成婚一定每天都能过得很开心。” 萧北乾猛地用力攥紧了她的手腕,但很快又松了力道,看着她充满挑衅的眼神,他慢条斯理的放开了她。 “霍姑娘与睿王门当户对,倘若哪天睿王真的上门求娶,本王也只能祝他长命百岁,但愿他能活到成婚那日吧。” 霍云卿嘴角抽搐,他到底是在祝他还是咒他? “殿下,小心!” 突兀的,马车外响起了林夏的声音,紧接着一支利箭便穿透了门帘朝萧北乾袭来,霍云卿不做犹豫,近乎本能的扑了上去。 一双大手将她拢入怀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那支利箭被萧北乾抬脚踢落在地。 车身一震,林夏跳了上来,驱赶着马车在长街上狂奔。 萧北乾抓着她的肩膀仔细查看,确定她没有受伤才厉声呵斥:“谁让你替本王挡箭的!” “我……”霍云卿瞬间红了眼眶,怎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萧北乾心中一软,语气不自觉的放柔:“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放开!”霍云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气呼呼的坐在一旁。 萧北乾有些不知所措,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林夏在外说道:“殿下,到霍府了。” 霍云卿听完就要下马车,萧北乾伸手拉住了她。 她正在气头上,用力甩开。 “霍云卿。” 听到他的声音,她弯腰下马车的动作顿了顿,没听到他的下文,她又动了。 “是本王的不对。” 霍云卿眉眼一挑,很是丝滑的坐了回去,她眼睛亮亮的:“殿下刚才说什么?” “你听到了。” 霍云卿撇撇嘴嘟囔:“就不能再说一遍吗?” 萧北乾无奈轻笑,说道:“是本王的不对,本王不该那么凶。” 霍云卿傲娇的点了点头:“臣女不跟殿下计较。” 萧北乾莞尔:“霍姑娘大度。” “那臣女回去了,多谢殿下相送。” 见她要走,萧北乾又叫住了她,“遇刺一事,本王会给你个交代。” “不用。”霍云卿不甚在意的说道:“臣女知道是谁做的,是臣女连累了殿下。” 萧北乾眉头微蹙:“你可知本王今日为何要来寻你?” “臣女知道。”霍云卿笑了笑:“殿下放心,臣女自有分寸。” 萧北乾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什么,霍云卿向他道别,弯腰下了马车。 不多时,林夏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霍姑娘进去了。” 萧北乾垂眸扫了眼脚边的箭矢,淡声道:“如妃没这个胆量,去查。” 第178章 睿王摔得很惨 霍云卿刚跨进霍府大门,就看到霍怀宁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三哥,干嘛去?” 霍怀宁惊喜的朝她奔来,扯着她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说:“云妹,你没事就好。” 霍云卿疑惑的皱了皱眉:“三哥,你知道我有危险?” “那倒不是,爹跟我说你出去太久了,让我出来寻你。”霍怀宁说完意识到了什么,急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又遇刺了?” 霍云卿嗯了一声:“爹呢?” “在书房。” “那我去找他。”霍云卿说完就往里走,霍怀宁快步跟在她身后。 霍家书房内,霍云卿将刚才遇刺的事情跟霍万鸿说了,并未隐瞒她是被辰王送回来的事实。 霍万鸿听完沉吟片刻,而后很是不解的问:“你怎么会跟辰王在一块?” “爹,这是重点吗?”霍怀宁翻了个白眼,感到无语。 霍云卿也是没想到她家老父亲的关注点会在这里。 霍万鸿板着脸瞪自家儿子:“云卿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也没瞒着:“今日女儿在监察司配合查案,出来的时候辰王殿下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特意等你?” “是。” 这下霍怀宁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不解的问:“辰王殿下为何在监察司门外等你?他知晓你的行踪?” “他知道。”霍云卿一五一十的告知:“爹,三哥,其实回京之后辰王殿下就派人邀我去辰王府,但女儿没应,最近林夏一直跟着我,茶楼投毒案发的时候,是林夏擒住了小二。” “原来如此。”霍怀宁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了新的疑问:“辰王为何要见你?又为何派林夏跟着你?” 霍云卿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她顿了片刻才说:“我和辰王殿下有些误会,现下已经解开了。” 霍怀宁下意识的问:“误会?什么误会?” 不等霍云卿为他解惑,霍万鸿就抓起一本书朝他扔了过去,没好气道:“你问这么多干嘛?这是重点吗?” 霍怀宁接住了书,不解的挠了挠头,难道不是吗? 云妹一个姑娘家,和男子产生误会,万一是男女之间的事,万一是辰王殿下欺负了云妹,这么重要的事不得问清楚? 霍万鸿直接转移了话题:“说说遇刺的事,可知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辰王殿下?” “该是冲着……”霍云卿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对她下手的除了如妃也没别人了,可如妃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萧北乾的马车,她就算是复宠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深受永兴帝宠爱的皇嫡子。 霍家嫡女遇刺永兴帝不一定会管,可若是威胁到了皇嫡子的性命,永兴帝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如妃刚刚复宠,理应规避此类风险。 “云妹?”霍怀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霍云卿回过神来,拧眉说道:“我原以为刺客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想想又不一定了。” “哦?”霍万鸿状若无意的随口问:“为何?” “爹,您之前让女儿少出门,想来也是料准了如妃会对女儿下手,可如妃复宠没多久,又怎会为了找女儿麻烦把辰王殿下牵扯进来,她不怕陛下问责,深究此事吗?” 霍万鸿缓缓点头:“有道理。” 霍怀宁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倘若不是冲着你来的,那就是冲着辰王殿下,有人要杀辰王?” “啧。”霍万鸿嫌弃的看了眼自家儿子。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冲着如妃。” 听了女儿的话,霍万鸿眉眼一挑,又满意了。 霍怀宁表示不解。 “三哥,你想啊,如妃复宠,有多少人猜到她会对付我,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但凡我出点什么事情,嫌疑最大的就是如妃,今日我在辰王殿下的马车上遇刺,此事一旦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定会派人严查,如妃又如何全身而退?” “你说得对!”霍怀宁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陷入迷茫:“可到底是谁要与如妃作对?” 霍万鸿沉声叹息:“如妃最近得罪太多人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还真说不准。” “也对,如妃为了复宠,害死了不少后宫嫔妃。”霍怀宁表示认同。 霍万鸿没接茬,朝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而后从书案后绕出来,满脸堆笑的安抚自家女儿:“爹的乖女儿,一定吓坏了吧,快回永乐居休息,爹等会儿让人送好吃的过去。” 霍云卿眉开眼笑的回:“好,谢谢爹。” 霍怀宁舔着脸凑了上去:“爹,什么好吃的?有我的份吗?” 霍万鸿一把将他推开,斜眼瞪他:“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就知道吃,没出息。” 霍怀宁委屈:“爹,您也太偏心了。” 霍万鸿又瞪了过去:“怎么?你有意见?” “没,儿子不敢。”霍怀宁认怂。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他们,遭遇行刺的阴霾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 次日,霍云卿去监察司附近的茶楼,却发现茶楼被封了,于是直接去了监察司。 监察司的人都认识霍云卿了,很是热情的把她带到了赵佑兴跟前。 赵佑兴看到她就快步迎了上来,急问:“听说你昨日遭遇行刺,可有受伤?” 霍云卿摇了摇头:“我没事。” “此案监察司已经接手,我原本也是要来寻你的。” 霍云卿笑了笑:“那我岂不是来的正好?” “你还有心思说笑?”赵佑兴神情凝重的和她分析:“我不认为是如妃所为,这意味着你身边还有别的危险。” 霍云卿不甚在意:“也不一定是我身边。” “幕后之人利用你来达到他的目的,怎么不是你的身边?” “或许是辰王身边呢?” 听了这话,赵佑兴陷入沉思。 霍云卿见状随口一问:“怎么?你想到谁了?” 赵佑兴拧着眉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但有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事?” “听闻今日散朝的时候,睿王殿下从长阶上摔了下来,而当时他身边只有辰王殿下,辰王殿下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也从未无缘无故的针对过谁,我怀疑此事与睿王有关。” 第179章 萧北乾不会利用她 霍云卿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睿王在大殿外摔下台阶,这事儿跟辰王有关? 辰王绊的?还是辰王踹的? “今日早朝,陛下过问了辰王遇刺一事,下朝后睿王与辰王一同离开,据说并未发生口角之争,他们二位聊得好好的,睿王突然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好在已经走完大半,睿王只是受了点轻伤,休养几日便可。” 不需要霍云卿开口询问,赵佑兴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与她听了。 霍云卿面露狐疑的问了句:“是辰王所为?” 赵佑兴摇了摇头:“不确定,虽然无人告发辰王,但当时只有辰王在睿王身边。” “你怀疑辰王?” 赵佑兴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睿王怎会无缘无故的摔下台阶?此事与辰王脱不了干系。” “睿王伤势并不严重,想来不至于昏迷,他是怎么说的?” “说是不慎摔倒。” 霍云卿挑眉看向赵佑兴,轻笑了声说:“睿王都说与旁人无关了,你还是坚持己见?” 赵佑兴拧着眉,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认为辰王遇刺一事与睿王有关,所以辰王才会绊倒睿王,小惩大诫?”霍云卿大概能猜到赵佑兴的想法。 赵佑兴颔首承认了,他并不诧异霍云卿能一语点破,在他眼里,霍云卿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霍云卿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辰王殿下睚眦必报,倘若他确定遇刺一事与睿王有关,那他的报复绝不可能只是害他摔一跤而已。” 赵佑兴抿着唇,犹豫半晌才问了一句:“霍姑娘好像很了解辰王殿下。” 霍云卿闻言神色略有僵凝,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对,我了解他。” “霍姑娘!”赵佑兴近乎本能的四下环顾,确定他们二人的谈话没有别人听到,才重重松了口气,压低声线道:“你就不怕我会传扬出去吗?” 霍云卿笑着反问:“你会吗?” “不会。”赵佑兴坚定的回应,随即又补充:“监察司人多眼杂,霍姑娘还需慎言。” “多谢提醒。” 赵佑兴并没有钻牛角尖,霍云卿说辰王不会为了遇刺一事针对睿王,那就是他的方向错了。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那辰王为什么要给睿王使绊子? 赵佑兴冥思苦想,突然灵光一闪。 “霍姑娘,有没有可能遇刺一事,就是辰王故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辰王为了对付如妃,设计了一场行刺?”不得不承认,赵佑兴的确敢想敢做。 赵佑兴用力点头:“你不觉得奇怪吗?辰王殿下为何要在监察司门外等你?如妃复宠,一旦你出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她,陛下最近为后宫琐事烦忧,不会过度关注你,但倘若辰王遇刺,陛下定会过问。”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当时她不是在萧北乾的马车上,她可能会和赵佑兴有同样的猜测,但是她知道,萧北乾不会利用她,更不会让她涉险。 赵佑兴有些激动:“你也这么想?” 霍云卿轻笑了声:“不,不是辰王所为。” “你就这么信任他?” “嗯,我相信他。” 赵佑兴陷入沉默,他没有问霍云卿为什么这般笃定,更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霍云卿选择相信辰王,他选择相信霍云卿。 “不是辰王,又会是谁?” 霍云卿没办法回答赵佑兴,因为她也不知道。 就像她父亲所言,如妃最近仇家太多了,可就算仇家多,敢对辰王动手的又能有几个? 这案子没那么容易查。 “先进去坐吧。”赵佑兴的声音将霍云卿拉回现实,她应了声,跟着他进了屋。 刚入座,霍云卿就问起了茶楼被封的事。 “你说那家茶楼啊,我正打算跟你说呢,茶楼的掌柜被杀了。” “什么?”霍云卿面露震惊之色,沉声询问:“掌柜的怎么会被杀?” 赵佑兴叹了口气:“按理说他不会死,投毒的小二以及他背后的东家都被关在监察司,此案与他没多大关系,可他就是死了,而且是很明显的谋杀。” “他怎么死的?” “被人抹了脖子。” “为什么要杀他?” 霍云卿不明白,如妃安排一家茶楼的掌柜,到她常去的茶楼投毒,毒药有两种,一种致死,一种只会让人腹痛,所以无论是被人利用的掌柜还是小二,都应该知道有两种毒,何必让第三个人知道? 所谓第三个人,就是案发那家茶楼的掌柜,他应该是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除非…… “赵御史,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是错的?” “你的意思是?” “被关在监察司的掌柜还有小二,他们招供了吗?” “没有。”说起这事儿,赵佑兴不免烦躁,冷着脸说:“他们二人口风一致,掌柜的说有人给他出的主意,但是那个人他不认识,如今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小二说他只是听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小二知道毒不一样吗?” “知道。” “他知道?”难道是她猜错了? 赵佑兴似乎有什么地方没想通,皱着眉说:“他的确知道,他说他的东家给的药就是不一样的,但是东家给他的说辞是,因为霍家嫡女的身份尊贵,所以你的情况必须比别人更严重,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他并不知道是能毒死人的。” “小二背后的东家怎么说?” “他说毒药是那个人给的,给的时候就给了两种,但是他也不知道那药能毒死人,他以为只是会更严重而已。” 听了赵佑兴的话,霍云卿有了大概的猜想。 “或许关在监察司的东家和小二只是给我们的障眼法罢了,真正下毒的人是被谋杀的茶楼掌柜。” “你是说?”赵佑兴拧眉陷入沉思,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霍云卿话中的深意,恍然道:“小二和他的东家并不知道那是能毒死人的,他们只是被推出来的弃子罢了,真正下毒的人是茶楼掌柜,他才是如妃的人!如此便能解释他为什么会被杀人灭口了!” 第180章 你要报仇,就不能有情! 赵佑兴和霍云卿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如此一来,小二和他的东家就是被推出来送死的棋子,他们没有杀人的动机,却要背负杀人的罪责,而真正下药的人被灭口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茶楼掌柜之所以被灭口,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如妃好计谋,她把唯一的证据给解决了,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就算他们猜到了真相又如何?谁能给他们答案? 小二和东家就算罪不至死又怎样,毒药是他们下的,谁会相信他们不知道霍云卿那份是致死的? 当霍云卿和赵佑兴都触及到了真相,等待他们的却是浓烈的无力感。 “有救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云卿低声问了一句。 赵佑兴摇了摇头:“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小二和他的东家意图谋杀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就算茶楼掌柜死的蹊跷,也无法证明他们是无辜的,更无法证明掌柜是如妃的人。”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霍云卿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声询问:“那个给他们毒药的人呢?可有画像?” 赵佑兴抿着唇,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死了。” “死了?” “拿到画像的当天,我们就在巷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霍云卿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如妃娘娘还真是算无遗漏。” 赵佑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会向督公说明情况,至于小二和东家有没有活路,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霍云卿微微颔首:“尽人事,听天命吧。” —— 霍云卿从监察司出来,漫无目的晃悠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辰王府。 她驻足片刻,心想来都来了,不如进去与萧北乾聊两句,她想知道睿王今日为什么会摔下台阶,更想知道永兴帝早朝时问起他遇刺一事是什么态度。 霍云卿才迈开两步,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辰王府门口,那马车她认识,是丞相府的。 孟鸣舟从马车上下来,在门房的带领下进了辰王府。 霍云卿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太方便了,可孟丞相怎么会来?是来看看自家外甥,还是为了睿王摔下台阶一事?或者是遇刺一事? 辰王府,书房。 萧北乾身着一袭墨色锦衣玉袍,端坐在茶台后,慢条斯理的品着茶,见孟鸣舟入内,他伸手请他入座。 孟鸣舟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萧北乾奉上一杯茶,如清风般笑了笑:“知北乾者非舅父莫属,舅父怎知北乾想见您?” 孟鸣舟端起白玉茶盏抿了一口,淡声道:“你是我养大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放下茶盏后抬眸注视着他,自嘲般笑了声:“或许是臣自信过头了,辰王殿下的所作所为,臣是愈发看不懂了。” 听他以臣自称,萧北乾颇有几分无奈:“舅父这是与北乾生分了?” 孟鸣舟沉默以对,冷眼静看着他。 萧北乾笑着给他斟茶,说道:“看来舅父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孟鸣舟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茶水,也不再与他绕弯子,沉声说:“既然殿下知道臣此行的目的,臣就有话直说了,敢问殿下为何明目张胆的与霍家嫡女亲近?臣若是没有记错,殿下说过无意于她。” “舅父莫慌。”萧北乾笑着安抚,不疾不徐的说道:“春猎围场上,端王为救霍家女受了重伤,回京后端王闭口不提,霍家也未曾上门致谢,舅父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殿下有何见解?” “北乾以为,端王之所以舍命相救,是对霍家嫡女有所图。” 孟鸣舟皱了皱眉:“不无可能,但也绝无可能。” “舅父是想说,霍云卿杀了许家人,她和端王就不可能了?” “难道不是吗?” “舅父,我那皇兄野心勃勃,又怎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放弃霍家嫡女呢?” 孟鸣舟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端王有更大的筹谋?” “想必舍命相救也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他为霍云卿挡了那一箭,便是想和她冰释前嫌,淡化她与许家的恩怨。” “所以殿下是故意接近霍云卿,目的是为让端王感受到危机,从而乱中出错?”孟鸣舟稍作思量便想明白了他想让他以为的用意。 萧北乾淡笑着:“还是舅父最明白北乾。” 孟鸣舟也笑了,可他笑过之后便是脸色骤然阴沉,怒道:“辰王殿下还真是把臣当做猴耍了,殿下以为臣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萧北乾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舅父是不是有所误会?” “误会?殿下敢说让林夏跟在霍云卿身边不是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殿下敢说光明正大的与霍云卿相处,不是为了震慑如妃?殿下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您对霍云卿有意,为的不就是逼端王出手!” 萧北乾眼神一凌,如狼一般盯着孟鸣舟,冷声道:“可惜本王没等来端王,反倒是等来了舅父!” “殿下都知道了。”孟鸣舟嗤笑了声,没有丝毫的意外。 “如妃近日断不敢与本王作对,本王的皇兄怕牵连他母妃,自然也是唯唯诺诺,不是如妃,不是端王,那在这京都城内,敢对本王下手的人便屈指可数,恰好舅父是其一。” 孟鸣舟不轻不重的哼了声,坦言道:“没错,是臣所为。” “舅父!”萧北乾手上用力,捏碎了白玉茶盏,茶水溅湿了他的手,碎片刺伤了他的掌心,鲜血混合着茶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茶台上。 孟鸣舟失望的闭了闭眼睛:“殿下将软肋公诸于众,是不想报仇了吗?” “本王会报仇,本王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报仇!”萧北乾眼眸赤红,一寸寸的捏紧手中的碎片,任由鲜血淋漓,染红了木制的茶台。 孟鸣舟拍案而起,怒道:“既如此殿下应该明白,世间唯有情字绊手绊脚,殿下要报仇,就不能有情。” 萧北乾神情一滞,握紧了碎片的手无法自控的颤抖起来,他嘴唇蠕动,字不成句的说:“舅父教诲,本王……不敢忘。” 第181章 霍云卿勇闯辰王府 “不敢忘?”孟鸣舟失望的看着萧北乾,怒声道:“殿下心中有情,只怕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了吧?殿下忘了您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也忘了孟家为何人丁单薄,殿下为了一个霍云卿,甚至不惜关了武馆,多年筹谋一夕幻灭,如此后果殿下还未吃到教训吗?” “舅父,这些都不是霍云卿的错,您不该对她下手。”萧北乾抬眸,那双赤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鸣舟:“本王知道,舅父行刺本王,赌的便是霍云卿会舍命相救,舅父所料不错,她差点受了伤。” 他和霍云卿在马车上,那箭矢是冲着他而来,可霍云卿本能的扑在他身上,要不是他反应快,利箭便会穿透她的身体。 “舅父,不要再针对她,她已然在风口浪尖。” “身为霍家女,这就是她的命!”孟鸣舟说完又道:“殿下也有殿下的命,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霍家满门忠烈,绝容不下你我所做之事,终有一天你会与她站在对立面,甚至兵戎相见,和她的父兄相互残杀。” 萧北乾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两个字:“未必。” “殿下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 “舅父……” 萧北乾神色落寞,说不出话来了。 孟鸣舟叹息一声,上前将他的手强行掰开,把刺入他掌心的碎片仔仔细细的取下来。 “北乾,我们没得选。” 萧北乾苦涩的笑了笑,他抬眸看向孟鸣舟,眼里尽是化不开的忧郁。 “舅父,答应北乾一个条件吧。” 孟鸣舟沉沉叹息,心知肚明的问他:“你想让我不再做伤害她的事情?” 萧北乾缓缓点头:“舅父最是明白北乾的。” “只要我答应你,你就不会再与她牵扯不清吗?” 萧北乾迟疑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来:“是。” “好,我答应你。”孟鸣舟拍了拍萧北乾的肩膀:“北乾啊,你命苦,是舅父害了你,倘若你什么都不知道……” “舅父。”萧北乾自嘲一笑:“倘若北乾一无所知,便只能浑浑噩噩的等待死亡,倘若没有舅父教导,北乾也不过是个草包皇嫡子罢了,又怎斗得过他们?” 孟鸣舟重重叹息,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萧北乾,终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北乾,远离她,才是保护她,你明白这个道理,对吗?” 萧北乾神色落寞,轻声回:“北乾明白。” 孟鸣舟满意的点头,回到了原先的位子重新入座。 “陛下过问了你遇刺的事,近日如妃应当会安分一些,你的目的达成了。” 萧北乾收敛情绪淡笑了声:“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舅父。” “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你表面上像是保护了她,可实际上也为她引来了更多灾祸,北乾,舅父早就说过,你护不住她。” 萧北乾沉默不语,他换了一只白玉茶盏,重新倒茶,再若无其事的品茶。 孟鸣舟沉沉叹气,起身道别:“传府医处理你手上的伤,舅父先回去了。” “舅父慢走,恕北乾不远送了。” 孟鸣舟又是一声叹息,转身离开。 林夏闯了进来,看到他家王爷手上的伤,连忙去传唤府医,伤口包扎好后,林夏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萧北乾眉头皱了皱:“有话就说。” 林夏不敢隐瞒,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霍姑娘来过。” 萧北乾浑身一僵,而后声色冷漠的吩咐:“她若再来,就说本王不见客。” “殿下……”林夏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出去吧。”萧北乾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夏懂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书房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平静又迟缓,像是一滩再不会起波澜的死水。 萧北乾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锦盒,锦盒里是一枚细小的珠子,那珠子米粒大小,扔在地上也不会引人注目。 他将珠子捏在指尖痴痴的看着,仿佛透过这颗珠子,他能看到他想见的人。 —— 霍怀修的生辰宴在即,霍云卿接了采买的任务,一大早就带着人出门了,买完还不算晚,她便让其他人先回去,只身一人来到了辰王府。 昨日没见到萧北乾,今日反正在外面,采买的地方又离辰王府比较近,她就过来了。 岂料她被门房的人拦住了。 霍云卿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唉,你们家王爷连我都不见?” 门房的人面面相觑,都是为难的赔着笑脸。 “霍姑娘,实在对不住,殿下有令,还请您莫要为难卑职等。” 霍云卿双手叉腰,气恼道:“不是,他又怎么了?前几日还恨不得八抬大轿把我请来,今日又不肯见了?” 八抬大轿?门房的人听的倒抽凉气,心想这位霍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好不容易来一趟,霍云卿不肯罢休,朝门房的人笑道:“要不你们去通传一声?你们家王爷不见客,又没说不见我。” “这……” 门房的人尬笑着,谁也不敢进去通传。 霍云卿皱了皱眉,顿时明白了。 “你们家王爷不想见的人,是我?” “是,不是不是!”门房的人心直口快,说完又连忙改口,不过显然来不及了。 霍云卿被气笑了,她怎么招惹他了?为什么又不肯见她了? 不行!她今日非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霍云卿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而后绕到了那棵树下,这会儿没人看守,她直接踩着树干翻进了墙。 不过她显然忘了辰王府守卫森严这回事了。 霍云卿刚翻墙进去就被王府里的护卫发现了,那些护卫刚好巡逻到这里,与她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护卫们都愣住了,辰王府还有谁不认识这位霍姑娘啊,她怎么又翻墙进来了?那他们是抓还是不抓? 还是霍云卿反应比较快,趁着他们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护卫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纷纷追了上去。 “快!拦住她!” 霍云卿直奔书房方向,一边跑一边喊:“你们别追了,本姑娘今日非得见你们家王爷不可!” 第182章 下次我还翻墙来 霍云卿轻车熟路的跑到书房外,林夏站在台阶上,与她四目相对。 “霍姑娘?”林夏震惊不已,要不是王府的护卫在后面追她,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护卫们不知所措的驻足,林夏并未为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我没错。”霍云卿大摇大摆的踏上台阶,朝林夏笑了笑:“你们家王爷不肯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林夏伸手挡在霍云卿身前,还来不及开口阻拦,就见霍云卿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自往前,吓得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他可不敢碰到霍姑娘,要不然他们家王爷能把他的手给砍了。 霍云卿俏皮的朝林夏嘿嘿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书房的门被推开,萧北乾端坐在书案后,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好看的眉微蹙着。 “擅闯王府,霍姑娘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本王把你当做刺客处置了?” “那殿下处置便是。”霍云卿语气轻飘,毫无惧意。 萧北乾神色寡淡,看也没看她一眼,心无旁骛的专注于手中的书。 霍云卿气呼呼的上前,双手撑在书案上,盯着他质问:“殿下为何不见臣女?” “本王想见谁,不想见谁,何时轮到霍姑娘过问?” 霍云卿闻言神情一滞,那双明亮的眼睛霎时红了几分。 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萧北乾察觉到异样,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尾通红,他捏着书本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发白。 “霍姑娘,没有下次,请回吧。”他语气生硬,唯有眼底深处尽显隐忍。 “殿下当真要赶臣女吗?臣女心眼小,今日若是走了,以后便不会再来。” 她承认她在赌,就赌萧北乾舍不得她。 可是听了她的话,萧北乾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他专注的看着书,对她的委屈和难过视若无睹。 她该走了,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就是自取其辱,可她动不了,或者说……她不想走。 萧北乾这是怎么了?明明很关心她不是吗?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在监察司外等她,他如此明目张胆,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护着的人吗?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霍云卿盯着他看,眼里带着探究。 就知道看书,这书有什么好看的! 正这么想着,霍云卿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心中的烦闷之感顿时烟消云散,她大步来到萧北乾身旁,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书。 “臣女进屋到现在,殿下一直在看这一页,殿下究竟是在看书,还是在……”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他包着白布的手,一下子慌了起来:“你受伤了!” 这就是他没有翻页的原因?怕她发现吗? “你怎么受伤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霍云卿伸手去拉他的手,想看看他的伤势。 “霍姑娘,男女有别。”萧北乾想躲,却被她强势的握住了手腕。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废话作甚?更何况殿下搂也搂过,抱也抱过,如今倒是高风亮节。” 萧北乾无言以对。 “殿下的伤,是不是和丞相大人有关?” 昨日她来过,看到孟丞相进了辰王府,今日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她如此冷漠,难道是孟丞相对他说了什么? 萧北乾挣脱了她,语气依旧冷淡:“丞相是本王的舅父,本王的伤又怎会与他有关。” “臣女又没说是他伤了殿下,殿下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北乾眉头微蹙,不作回应。 “殿下到底在怕什么?为何殿下总有那么多顾虑?臣女明白霍家嫡女的身份注定入局,可无论是端王还是睿王,他们都不会像殿下这般刻意疏远臣女,他们恨不得与臣女再亲近一些,恨不得臣女能嫁给他们,唯独殿下……” 霍云卿不明白,诸位皇子皆想求娶,为何萧北乾不愿?她更不明白,既然他不愿,前世又为何在她被赐婚后,闯入她的闺房,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他总是若即若离,让她心中不安。 萧北乾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说道:“霍姑娘才知道本王阴晴不定吗?” “殿下非要跟臣女这般说话吗?” 萧北乾看到了她眼底的落寞,挪开视线沉默以对。 霍云卿心里难受得紧,恨不得立马扭头就走,可看到他受伤的手又不是滋味,默了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气,坚定又倔强的说道:“殿下要与臣女分道扬镳,臣女却不是那背信弃义之辈,当初既选择了殿下,就不会轻言放弃。” 萧北乾拧眉看她:“霍姑娘此话何意?” “臣女不管殿下是否有苦衷,也不管前路有多危险,臣女说过会帮助殿下,便不会食言,臣女有事还会来的。” 萧北乾知道她倔,但没想到她这么倔。 “霍姑娘先前说过不会再来。” 霍云卿梗着脖子:“臣女爱来就来,反正殿下府中的护卫拦不住臣女。” “你……”萧北乾无言以对。 霍云卿撇了撇嘴:“殿下放心,臣女自会入夜而来,翻墙而进,不会叫人抓住把柄。” 萧北乾心中动容,失神的看着霍云卿,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欢喜,她没有负气离开,哪怕他这般对她,她还是选择了他。 可是他别无选择,舅父说得对,远离她才是在护她,留她在身边只会害了她。 “霍云卿,辰王府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那殿下尽管下令,让府中护卫见到臣女格杀勿论便是。” “霍云卿!” “那么大声做什么,臣女听得见。” 萧北乾无奈叹气,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反正臣女不管那么多,谁也别想把臣女从殿下身边赶走,殿下也不能。”霍云卿说完便转移了话题:“臣女今日来是想问殿下睿王的事。” 萧北乾眉头一皱:“问他作甚?” “听闻睿王摔下台阶,是殿下所为。” 萧北乾拧着眉轻嗤了声:“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来是殿下做的。” “是又如何?” 霍云卿不解:“殿下为何这么做?”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本王高兴。” 他这是什么表情?他在生气? 她还没生气呢!他生什么气? “睿王究竟怎么得罪殿下了?” “霍云卿,你为了他质问本王?” 她这是质问吗? “臣女没有,臣女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拉至身前,她猝不及防脚下踉跄,直接跌坐在他腿上。 第183章 这回她可不好哄 霍云卿跌坐在他怀里,二人视线相撞,她可耻的咽了咽口水。 谁叫他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怪她情难自禁。 霍云卿尴尬的别过脸,扭了扭身子试图挣扎,却被萧北乾强势的禁锢在怀中,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 “本王三请四请都被你拒绝,如今却为了睿王翻墙硬闯质问本王,你就这么关心他?” 她怎么就关心睿王了? “臣女没有,臣女只是想问清楚。” “那你已经清楚了,又当如何?”萧北乾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声音冷冽:“你要为睿王讨回公道吗?” 他这是什么态度? 霍云卿也恼了,一把推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辰王殿下,臣女也是好心,想问清楚睿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殿下如此气愤,不惜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让他摔下台阶,如若有臣女帮得上忙的地方,臣女愿为殿下分忧,怎到了殿下嘴里,就成了兴师问罪呢?” 霍云卿一股脑发泄着不满,萧北乾听完面露愧色。 原是他误会了。 “本王以为……” “殿下不必说了,没有一句是臣女爱听的。” 萧北乾闷声叹气,不再言语。 霍云卿梗着脖子,强忍着委屈说道:“既然殿下如此信不过臣女,什么都不愿告知,那臣女先告退了。” 继续留在这里还有意义吗?他们甚至不能好好说话。 霍云卿转身欲走,萧北乾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有回头,就这么站着,委屈到眼里蓄满了泪水。 萧北乾紧紧握着,像是生怕她会离开。 “睿王没有你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有勇有谋,擅于心计,你不要信他。” “那臣女可以信谁?殿下吗?” “本王亦不可信,身为霍家女,唯有信自己。” 他还是在把她往外推,霍云卿苦涩的笑了笑:“既如此,臣女与殿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请殿下松手。” 萧北乾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着她。 “本王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答应本王,不会与睿王交好。” “殿下未免管的太多了吧?” “答应本王!” “我不答应!” 霍云卿用力挣脱,想要甩开他,可萧北乾握的太紧了,她愤怒的回头瞪他,却发现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是裹了白布的,此时白布已变了颜色,被鲜血染红。 “你为什么用这只手?”霍云卿紧张到不敢再动,急声说:“我去传府医。” “不必。”萧北乾还是不肯松开她,打开一旁的抽屉,从中取出伤药朝她递了过去:“你来。” 霍云卿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他紧握着她的手,终究是妥协了。 二人移步到窗边,此处摆了两张太师椅,以及一张茶台。 霍云卿握着萧北乾的手,动作轻柔的拆开被鲜血染红的白布,而后仔仔细细的擦拭血迹,涂抹伤药。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各自专注的看着。 霍云卿看着他手上的伤,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她一边上药,一边轻轻的吹着,试图缓解他的疼痛。 萧北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阳光下,她姣好的面容显得柔美动人,与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她有所不同。 霍家嫡女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多次被刺杀也能全身而退,这般身手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之辈,此刻她却如此温柔,生怕弄疼了他。 萧北乾眼底尽是隐忍,他硬生生挪开目光,怕自己泥足深陷。 霍云卿为他重新裹上白布,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殿下手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臣女看伤口细碎杂乱,有深有浅,不像是刀刃所致。” 萧北乾没有回答她,霍云卿失落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问。 替他包扎好伤口,她便起身告退。 萧北乾又朝她伸手,这次她有所防备,后退两步躲开了。 “殿下,男女有别。” 萧北乾听了这话,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收回手说道:“你还没有答应本王。” “臣女说过不答应。” 萧北乾蹙着眉,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本王不会害你。” “殿下亦不可信,这话您刚才说过。” 萧北乾有种另一只脚也被砸了的无力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相信。 “你答应本王,本王就放你走。” 霍云卿可不吃他这一套,索性重新入座,悠闲自得的说:“那殿下给臣女准备一间厢房吧,臣女怕是要在府上常住了。” “你……” 萧北乾怎能看不透她的心思,可偏偏又拿她没辙。 “你非要与本王对着干?” 霍云卿撇了撇嘴:“是殿下先和臣女对着干的,臣女问什么殿下都不肯说,那臣女凭什么听殿下的?” “睿王对你起了心思,必然会刻意接近你,与他交好又岂会有好下场?” “那也是臣女活该,殿下都要与臣女割袍断义了,又何必多管闲事?平白惹人厌烦。” 萧北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厌烦本王?” 霍云卿淡淡说道:“殿下一边要与臣女分道扬镳,一边又要管臣女与谁交好,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臣女心生厌烦实属正常。” “霍云卿,你当真不怕得罪本王?” 霍云卿破罐子破摔,“得罪就得罪呗,殿下要是想关着臣女,臣女求之不得,反正臣女挺喜欢辰王府的,翻墙也要进来呢。” 萧北乾无奈叹息,霍云卿这倔脾气,他真是没招。 “你就不能听话吗?” 霍云卿朝他笑了笑:“想让臣女听话很简单,只要殿下对臣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女自是什么都听殿下的,反之恕难从命。” 萧北乾沉默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霍云卿一副没了耐心的模样,起身欲走,还故意问他:“殿下,您关不关臣女?要关的话臣女去挑院子了,不关的话时辰也不早了,臣女该回了。” “你真是……” “殿下莫要废话,臣女说了,没一句臣女爱听的,还请殿下直接说重点,关还是不关?” 萧北乾显然是被气到了,呼吸都重了几分,可他能怎么办?还真把她关起来不成? 他只能妥协。 “本王从来拦不住你。” 霍云卿听出了萧北乾话语中的无奈与失落,他活该,谁叫他惹她生气的,这回想让她消气可没那么容易。 第184章 霍惠然又作妖了 霍云卿翻墙进来,又翻墙出去,辰王府的人见了她都自动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回府的路上,霍云卿一直在想,到底谁能让萧北乾改变对她的态度? 萧北乾先是派人请她,后又让林夏跟着她,她不肯去甚至亲自来找她,如此高调,不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护着的人吗? 之前他还顾忌永兴帝,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如妃复宠后便什么都不顾了,为何突然之间,他又要将她拒之门外?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如果是前者,或许与睿王有关,要不然萧北乾为何多次提醒她,不要与睿王深交。 如果是后者,那便是与孟丞相有关,近日也就孟丞相私下见过萧北乾。 看来她得找机会试探一番。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霍云卿刚踏进霍家大门,玲珑就着急忙慌的迎了上来,她眼尖的看到院子里摆满了今日采买回来的东西,随口询问:“怎么了?” “姑娘,咱们为大公子生辰宴置办的物件出问题了,绸缎还有灯笼都是破烂货。”玲珑满脸焦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破烂货?” 玲珑点头:“绸缎一扯就烂,灯笼一碰就碎,根本没法用。” 霍云卿蹙眉:“拿回来的时候没验货吗?” “验了,咱们要的多,都是整箱带回来的,那掌柜的狡猾的很,铺在上面的都是好的。” 霍云卿嗤笑了声:“在这京都城,谁敢糊弄霍家?去把那家的掌柜给我带来。” “三公子已经派人过去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玲珑话音刚落,霍府的护卫就带着一名中年男人进来了。 “姑娘,就是他!”玲珑忿忿不平。 中年男人穿着富贵,战战兢兢的缩着身子,不敢言语。 “姑娘,将军和夫人都在前厅。” 霍云卿微微颔首,眼神凌厉的扫了掌柜的一眼,而后率先进了前厅,玲珑跟在她身侧,护卫押着掌柜紧随其后。 前厅除了霍万鸿和霍夫人之外,霍家其他人也都在。 掌柜的看到霍万鸿直接扑跪在地,哭喊着求饶:“将军恕罪啊,草民也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四个字一出来,霍家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掌柜的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有人让你卖破烂货给我们霍家?”霍万鸿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回将军的话,草民不敢隐瞒,前两日有位姑娘让草民备好这些物件,说是自会有人来买,草民当时就提醒了,怕是用不得了,可那位姑娘说他们自有用处,草民寻思着又能把陈年旧货处理了,又能赚点银子,就应下了,草民真的不知道这些物件是霍家要的。”掌柜的浑身颤抖,几乎趴在地上。 霍万鸿皱了皱眉:“姑娘?你可记得长相?” “那位姑娘戴着面纱,草民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模样,但草民记得那姑娘生了一双杏眸。” 霍云卿脸色一沉,下意识的看向了玲珑,霍家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 霍家上下几百口人,他们哪能记得所有人的长相,但经常能见到的总有印象。 玲珑不正是生了一双杏眸吗?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玲珑身上,玲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霍云卿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爹,娘,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霍惠然站了出来,急声道:“姐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霍云卿挑眉轻笑:“掌柜的也没说这事儿是我做的,怎么你这么着急替我承认呢?” “姐姐说得对,是惠然多嘴了。”霍惠然唯唯诺诺的说完,又看了玲珑一眼。 负责采买的是霍云卿,玲珑是她的贴身侍女,又偏偏有一双杏眸,掌柜的一番话,自会让人怀疑到她们主仆二人身上。 至于霍云卿为什么要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贪墨银两。 霍夫人几次想说话都忍住了,本就在春猎围场上生了嫌隙,她不想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妄加揣测,加深她们母女俩之间的误会。 霍万鸿坐在主位上板着脸沉默不语。 霍怀修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宋婉芝拦住了,宋婉芝起身来到霍云卿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父亲母亲,此事在儿媳看来简直荒谬,云卿是咱们霍家的嫡女,虽说回府至今还不到一年,府中月例给的也不算多,可云卿哪里会缺银子,光是陛下的赏赐就不少了,更别说祖父和祖母回来后也给她添了许多。” 霍云卿心中动容,朝宋婉芝感激的笑了笑。 “嗯,婉芝所言极是。” 宋婉芝继续说道:“依儿媳所见,就算云卿想要贪墨银两,也不至于蠢笨到让她的贴身侍女亲自前往,更不可能让掌柜的备一些根本用不了的破烂货,无论如何也该蒙混过关不是吗?更何况儿媳已经查过了,云卿置办的这些都是按新货的价采买的,她若有心贪墨,理应让掌柜的少些银子才是。” 霍万鸿朗声笑道:“还是婉芝聪慧,此事经你一番分析,已然真相大白。” 霍怀宁气得拍案而起,怒道:“也不知是谁人如此恶毒,竟用这种阴损的招数构陷云妹,若不是大嫂,云妹和玲珑免不了一顿责罚。”他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看向霍惠然。 霍惠然权当没听见,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反应,倒是让霍云卿有些诧异,这件事情肯定和霍惠然有关,可这伎俩未免太过拙劣,霍家人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上当。 霍怀修起身朝霍万鸿夫妇行礼,沉声道:“爹,娘,此事定要严查。” 霍怀文附和道:“大哥说得对,此事交给我,把府中生有杏眸的侍女全找出来并非难事。” “二哥,也有可能不是府中侍女,找不到也就罢了。”霍云卿随口提醒。 霍怀文点了点头,安抚道:“让你受委屈了。” 霍云卿得意的昂起下巴:“有嫂嫂在,我才不怕呢。” 宋婉芝温柔的笑了笑:“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所需采买的物件都置办齐全,还有两日便是怀修的生辰了。” 霍家人都表示认同,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了霍云卿。 可霍云卿很快碰到了难题,偌大的京都城竟没有一家铺子能买得到足够数量的灯笼和绸缎,听说是被人全部买走了。 霍云卿这才明白,为什么霍惠然没多大反应,她本意就不是陷害她贪墨银两,而是要她办不好这生辰宴! 第185章 带你去看好戏 孟莹安听闻霍云卿有难,急急忙忙赶来霍府帮忙。 “这可怎么办?你大哥的生辰宴要是办不好,整个京都城的人都会看你笑话,算计你的人当真歹毒!” 孟莹安在屋子里直打转,看起来比霍云卿还着急。 玲珑自责不已:“都怪奴婢,要是奴婢能检查仔细了就好。” 孟莹安拍了拍玲珑的肩膀,安抚道:“这事儿不怪你。” “莹安,这件事情外面是不是已经传遍了?”霍云卿气定神闲,问了个在孟莹安和玲珑看来并不重要的问题。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作甚?” “你只管回答我是也不是。” 孟莹安点头:“是啊,我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家门口人来人往,一个个往里张望,都是来凑热闹的。” 霍云卿嗤笑了声:“这件事情只有霍家人和那家的掌柜知道,掌柜的要做生意,不可能暴露自己卖破烂货的事实,你们说谁会散播消息?” “除了霍惠然还能是谁!”孟莹安不作他想,握着拳忿忿不平。 霍云卿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语气笃定的说:“霍惠然没那个本事,消息是不是她放出去的无所谓,但这满城的灯笼绸缎,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就敢全部吃下的。” “你说得对!霍惠然哪来那么多银子!”被她这么一提醒,孟莹安恍然大悟。 “我指的不是银子。” “啊?”孟莹安茫然了。 “霍惠然做了那么多年的霍家嫡女,私库自是不少的,银子她不缺,但一下子要从私库拿出这么多银子,她没那个胆量冒险,霍家想查,凭她的本事根本瞒不住,银子要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迟早查到她头上。” 孟莹安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她有帮手!” 霍云卿点了点头,朝她宠溺的笑了笑:“聪明。” 突然被夸,孟莹安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玲珑眨了眨眼睛,视线在她家姑娘和莹安姑娘身上来回扫视,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她连忙甩了甩头,将奇怪的念头甩出去,而后疑惑的问:“可是谁会帮二姑娘?” 孟莹安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惊呼一声:“不会是端王吧?” “端王?”玲珑不解:“端王为什么要帮二姑娘?因为二姑娘是他未过门的侧妃吗?可端王在春猎围场救过姑娘,奴婢还以为端王有意向姑娘示好。” 霍云卿不屑冷哼:“他向我示好也不耽误他算计我。” 萧璟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吗?他可以在上一瞬还在跟你称兄道弟,下一瞬便拔刀相向。 “云卿,你也怀疑端王?” “除了他霍惠然找不到别的帮手,也只有身为王爷的他才有本事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还是先派人去福安城采买吧?” “莹安姑娘。”玲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无助道:“姑娘早就派人去过福安城了,那边的灯笼和绸缎也全部被买走了。” “什么!”孟莹安咬牙切齿:“他们真是太阴险了,竟然把你所有的路都给堵上了,云卿,要不然咱们换别的?不用灯笼和绸缎了?” “不行的。”玲珑哽咽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姑娘买不到灯笼和绸缎,大公子生辰那日倘若用旁的代替,岂不是坐实了姑娘能力不足?” 霍云卿满意的拍了拍玲珑的手臂,笑着夸赞:“没想到我们家玲珑这么聪明,这都让你想到了。” “姑娘!”玲珑跺了跺脚,急的都快要哭了:“您怎么还有闲心取笑奴婢啊!” “霍云卿你说!到底是我比较聪明,还是玲珑比较聪明?”孟莹安嘟着嘴,很是不满的叉着腰。 “哎呀!姑娘,莹安姑娘,你俩真是奴婢的祖宗,现下上哪儿去置办灯笼和绸缎才是要紧事!” “慌什么。”霍云卿淡然道:“霍惠然和端王费了这么大功夫,难道只是想让我出丑而已?” 孟莹安眨巴着眼睛:“那他们还想怎样?” “我没有能力,为的是凸显霍惠然的能力,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霍惠然很快就会带着灯笼和绸缎回来了。” 听了这话,孟莹安也急了。 “那你还这么淡定?倘若被他们得逞,你会成为整个京都城的笑柄。” 霍云卿心平气和的笑了笑:“他们如此费心,我当然要成全他们。” 孟莹安不明所以:“云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大姑娘!”孟莹安话刚说完,门房的人就匆匆跑来传话,说是二姑娘把生辰宴所需的物件都置办好了,让她去前院看看还有没有纰漏。 孟莹安朝霍云卿竖起了大拇指,啧啧两声:“妙啊,全让你猜对了!” 霍云卿朝她笑道:“走吧,带你去看好戏。” —— 前院热闹的很,连深居简出的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都惊动了。 霍云卿赶到的时候,霍惠然就像是开屏的孔雀,得意洋洋的接受所有人的夸赞。 “还是二姑娘有远见,早早去福安城将灯笼和绸缎采买回来了,要不然大公子的生辰宴可怎么办好?” “是啊,二姑娘毕竟是夫人一手教养的,称得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可是这样一来,大姑娘该如何自处?” 孟莹安听的火冒三丈,正要训斥,却被霍云卿阻拦了。 “云卿,他们……” “无妨。”霍云卿毫不在意,领着孟莹安上前,先是看了看放在前院的灯笼和绸缎,继而看向了霍惠然,她淡然轻笑:“这些都是你带回来的?” 霍惠然柔声笑道:“不是姐姐让惠然去福安城置办的吗?” 霍夫人听了这话,连忙询问:“惠然,你刚才说是谁让你去福安城的?” “当然是姐姐啊,大哥的生辰宴由姐姐操办,惠然若是没有姐姐的吩咐,怎么会擅作主张?” 孟莹安听的云里雾里,扯了扯霍云卿的衣袖小声嘀咕:“她这是唱的哪出啊?” 霍云卿哧了一声:“你说是我让你去福安城的?” “姐姐。”霍惠然踉跄了下,一副很害怕的模样,颤声说:“姐姐这是怎么了?” 霍云卿没有回答她,而是利落的抬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前院顿时响起阵阵抽气声,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第186章 霍夫人的一巴掌 霍云卿这一巴掌打的叫人始料未及,满院子的人都呆愣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 霍惠然被打的身子踉跄,她捂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霍云卿,眼泪说来就来,委屈道:“姐姐,惠然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说谎成性,欺瞒长辈,我不该打你吗?”霍云卿眼神轻蔑,语气鄙夷。 “惠然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姐姐吗?”霍惠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相互搀扶着上前,无奈询问:“云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父,祖母,云卿从来没有让霍惠然去福安城采买,她在说谎。” 听了这话,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应该是霍惠然自己要去福安城的,但顾念着姐妹情分,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这才说成是霍云卿让她去的。 真要如此,这件事情倒是霍云卿的不是了。 霍惠然好心好意帮她解决问题,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出手打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霍夫人和二老是同样的想法,霍云卿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云卿,给惠然赔礼道歉。” “给她道歉?做梦!”霍云卿并不意外霍夫人的反应,想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理喻吧。 “放肆!”霍夫人用力甩了霍云卿一巴掌,怒声呵斥:“我对你太失望了!” 霍云卿被打的耳朵嗡鸣,她眼眶一热,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云卿!”孟莹安心疼不已,忍不住埋怨:“霍夫人,云卿又没有说错,您怎么能打她呢?” 霍夫人一时冲动,打完也是后悔了,可打都打了,也不必做那些无用的解释。 “惠然好意帮她,她非但不领情,还打了惠然,这是对的吗?” 孟莹安护着霍云卿,说道:“可霍惠然就是说谎了,而且云卿为什么买不到灯笼和绸缎,这件事情……” “莹安。”霍云卿出言打断了孟莹安,她看向霍夫人,自嘲笑了笑:“原来在母亲眼里,女儿是个无情无义之辈。” 霍夫人张了张嘴,想说并非如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她只能叹息一声,沉默以对。 “娘。”霍惠然挽住霍夫人,一脸自责的说:“此事都怪惠然,没有提前知会姐姐,让姐姐误会了。” 霍惠然这话显然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霍云卿的确没有吩咐她去福安城,是她主动为霍云卿办事,还把功劳给了霍云卿。 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霍云卿恩将仇报的恶名。 “怎么回事?”霍万鸿一回家就看到前院围满了人,大步来到霍夫人身边,先是向二老问了安,而后眼神凌厉的扫视全场。 跟着霍万鸿一块回来的霍怀宁来到霍云卿身边,低声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霍云卿没说话,孟莹安忍不住为她叫屈,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的阐述了一遍。 霍怀宁一听霍云卿挨了打,当下气得不行,怒声质问:“娘!您对云妹究竟有多不满?为何不问清楚就动手打她?” 霍万鸿瞥了他一眼,出言警告:“怀宁,这就是你对你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霍怀宁冷着脸没说话。 霍万鸿叹了口气,心疼的看向霍云卿,安抚道:“云卿,你娘也是一时之气,你别怪她。” 霍云卿缓缓点头,没说什么。 霍夫人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明明她是在教导女儿,怎么弄的好像是她不讲道理呢? 霍惠然不甘的握紧了拳头,她也挨打了不是吗?父亲为何只安慰霍云卿?他眼里还有她这个女儿吗? 霍万鸿看了眼摆在地上的箱子,又看向霍惠然,沉声询问:“惠然,这些都是你从福安城采买回来的?” “回父亲的话,是的。” 霍万鸿先是点了点头,对她的做法给予肯定,而后又问:“你说是云卿让你去的,可云卿说并非如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大哥的生辰宴不是交给姐姐了吗?女儿看姐姐这边遇到了麻烦,就想着帮帮姐姐,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倘若大哥的生辰宴办不好,姐姐脸上无光,霍家也会受到牵连。” 霍万鸿嗯了一声:“你向来是懂事的。” 霍惠然听了这话,又委屈的不得了,哽咽说道:“女儿一时疏忽,没有提前告知姐姐,让姐姐误会了。” “误会什么?” 霍惠然摇了摇头:“其实女儿也不明白,女儿一片好心,不知姐姐为何动怒。” “你呢?有没有想说的?”霍万鸿看向霍云卿,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说话。 霍云卿不屑冷哼:“谁要她假好心。” “你这……”霍万鸿一个头两个大,他家乖女儿这倔脾气真是没谁了。 “姐姐,惠然没有。”霍惠然委屈落泪,哽咽不止:“惠然也是心疼姐姐,想着姐姐近日又是被投毒又是遭遇刺杀,定是自顾不暇,所以才想为姐姐分忧。” 霍云卿挑了挑眉,霍惠然胆子还真够大的,她这番话分明是想把这件事情推到如妃身上。 如妃复宠,处处针对她,得知她要给霍怀修办生辰宴,便百般阻挠,倒是合情合理。 “分忧?”霍云卿嗤笑了声:“看来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不过你还真是神通广大,怎会提前得知我在京都城买不到灯笼和绸缎?” 霍惠然听了这话,眼底尽显心虚,她连忙收敛情绪,脸色僵硬的说:“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惠然怎么听不懂?” “不着急,这会儿听不懂,我慢慢讲给你听。”霍云卿朝霍万鸿说道:“父亲,女儿得知采买回来的都是破烂货,便让玲珑再去置办了,可整个京都城的灯笼和绸缎都被买走了,女儿深知此事耽误不得,立马派人去了福安城,岂料福安城的也都被买走了。” “哦?竟有此事?” 霍云卿点了点头,又道:“女儿派人问过了,福安城的灯笼和绸缎是昨日下午就被人买走的,那会儿咱们才发现采买回来的物件出了问题不是吗?” 霍万鸿眯起眼睛扫向霍惠然,冷声道:“惠然,为父竟不知,你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第187章 霍惠然,乖乖挨打 霍惠然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霍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霍惠然,她是她养大的女儿,就算知晓她生母恶毒,她还是待她如亲生,迎回自己的女儿后,更是担心她会有落差,多次偏向她。 “是你?竟是你?” 生辰宴所需物件出现问题,霍云卿显然是被陷害的,她怀疑过如妃,怀疑过端王,怀疑过辰王,甚至怀疑过霍云卿想借此陷害他人,可她唯独没有怀疑过霍惠然,她相信她,她总是那么轻易的相信她! “没有。”霍惠然抓紧了霍夫人的衣袖,哭着摇头:“不是女儿,娘,您不信女儿了吗?” 霍夫人深受打击,身躯摇摇欲坠,霍万鸿搂着她的腰,带着她退开了几步。 霍惠然手中一空,无助又彷徨的看着霍夫人。 “娘……” “别叫你娘。”霍万鸿黑着脸呵斥:“你还是先解释清楚,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吧!” “爹,女儿的人只是速度快了一些,难道这也错了吗?”霍惠然声泪俱下的说:“发现出问题的时候,女儿就想到了各种可能,也派人查证过,京都城采买不到,女儿立即派人去了福安城,生怕幕后之人连福安城都不放过,事实证明女儿是对的。” 霍万鸿眉头紧皱,思考着她这番话的可信度。 霍云卿嗤笑了声:“霍惠然,你的意思是,你在我还没有发现京都城采买不到之前,就已经看穿了幕后之人的伎俩,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对,姐姐心思单纯,自是想不到那些。”霍惠然深知她已经骑虎难下,只能顺势而为。 “哦?那你呢?心思不纯?”霍云卿面上带笑,却未达眼底。 霍惠然一脸受伤的表情,捂着心口苦涩道:“姐姐此话何意?惠然也都是为了姐姐。” “为了我?”霍云卿不屑的哧了一声:“霍惠然,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是真为了我,为什么没有提醒我?你大可以把你的人查证过的事实禀告于我,让我派人去福安城采买,而不是自作主张,而后带着你所谓的功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姐姐,事出突然,惠然也没能思虑周全,并非有意隐瞒!” “是吗?从你派人去福安城采买至今,都已经过了一整个下午又一整夜,你那般聪慧,又怎会有如此纰漏?” 霍惠然自嘲般笑了笑,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姐姐非要这样想,惠然也没有办法,就当惠然是故意为之,想看姐姐笑话吧。” 她摆出一副辩解无用索性认罪的态度,反倒让在场的人都偏向于她。 “二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大姑娘怎就油盐不进呢?” “是啊,二姑娘把灯笼和绸缎都采买回来了,还说是大姑娘让她去的,光凭这一点,大姑娘就不该计较。” “二姑娘也是可怜,毕竟不是亲生的。” 霍怀宁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大声怒喝:“都在胡说八道什么?要你们多嘴!” 所有人都偏向霍惠然,孟莹安不免担心,扯了扯霍云卿的衣袖,小声道:“怎么办啊?” 霍云卿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孟莹安顿时安心了,她相信霍云卿,她说了带她来看好戏,那就一定有好戏看! “霍惠然,你的确能言善辩,我自愧不如。” 霍云卿此话一出,霍惠然以为她是认输了,难免心中得意,笑说:“惠然知道姐姐不是有意怪罪。”她说话间上前握住了霍云卿的手,柔声道:“姐姐,你我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不如就此冰释前嫌,也好让爹娘放心。” “啪!”回应她的是霍云卿的冷笑,以及很是顺手的一记耳光。 霍惠然痛叫了声,捂住自己的脸委屈道:“姐姐为何三番两次殴打惠然,难道就因为惠然是养女,就能这般随意欺辱吗?” “我打你都是轻的。”霍云卿甩了甩手,轻蔑道:“霍惠然,你巧舌如簧,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霍惠然闻言一愣,强装镇定的稳住情绪。 霍万鸿等人都看向了霍云卿,等着她的下文。 “你说是你早有所料,那我倒是想问问那幕后之人,为何要等你买到了福安城的灯笼与绸缎,再去断我后路?” 霍惠然脸色一白,脚下踉跄。 “那幕后之人先前算无遗漏,提前将京都城的灯笼绸缎全部买走了,又怎会出现这般愚蠢的失误?” “是啊!”孟莹安恍然大悟,笑道:“幕后之人神通广大,全京都的灯笼绸缎全买断了,难道还差一个福安城?我都想到了要去福安城置办,对方会想不到吗?若是想得到,就该一同买断,何必等到霍二姑娘采买好了再做那无用功?” 听了孟莹安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很是认同的点着头。 看来此事确有蹊跷。 霍云卿鄙夷的看着霍惠然,淡淡道:“还有,东西出了问题,这件事情只有霍家人知道,谅那掌柜的也不敢往外胡言,抹黑自家名声,怎就传的人尽皆知了?想来是那幕后之人神通广大,对霍家了如指掌,可如此一来,你派人去了福安城采买,幕后之人怎会慢你一步?就算慢了一步,又何必在你采买齐全后,还要买断福安城所有的灯笼和绸缎?” 霍惠然无言以对,整个人乱了方寸。 霍万鸿脸色铁青,沉声质问:“霍惠然,你还有什么话说!” 霍惠然看向了霍夫人,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霍夫人最宠她,每次都会站在她这边。 可是这一次,霍夫人躲开了她的视线,不愿看她。 “娘……”霍惠然无法接受,眼泪不断落下。 孟莹安哼了一声,挑衅道:“霍惠然,你还不承认吗?明明是你嫉妒云卿,因而从中作梗,事后又假好心,想让云卿无地自容,可惜邪不胜正,闹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霍惠然没有辩驳,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是,是我做的。”霍惠然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泣不成声的哭道:“爹,娘,女儿太苦了,自从姐姐回来,你们眼里就没有女儿了,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儿嫉妒姐姐,想让姐姐出错,可是又不想破坏大哥的生辰宴,所以才出此下策,是女儿错了,女儿认罚,就算爹娘要把女儿逐出家门,女儿也认了。” 第188章 辰王是磨人的小妖精 霍惠然哭得凄惨,仿佛她所做的事情都是被逼无奈,她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 孟莹安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先前万般狡辩,如今被拆穿了又哭惨,合着她做错了事也是情有可原,我们家云卿被她陷害就活该呗。”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让霍家人都听到。 霍惠然充耳不闻,哭个不停。 “哭有何用!”霍万鸿脸色难看,失望的摇了摇头:“惠然,你说云卿回来后我跟你娘眼里就没有你了,你可曾想过,云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她从未享受过父母之爱,就算她回来了,我们也不曾亏待过你,反倒是云卿因为你受了不少委屈。” “女儿明白,都是女儿的错。”霍惠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一抽一抽的。 霍万鸿沉声叹气:“惠然,有些话为父不想说的太明白,但是你要记住,霍家能容忍你一次两次,但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次的事情就当你将功补过了,你自己去祠堂反省吧。” 霍惠然诧异的看向霍万鸿,她没有想到,她犯下如此大错,竟只需在祠堂思过而已。 他们就这样放过她了?霍云卿能答应? 霍惠然朝霍云卿看去,她面色如常,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倒是孟莹安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怒气冲冲的叫嚷:“就这样?她陷害云卿,意图毁了云卿的名声,难道不该重罚吗?” 霍怀宁也表示不满:“爹,娘,这对云妹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样?”霍万鸿满肚子火没处撒,蠢儿子正好送上门来了,还不逮着他骂一通:“就你聪明是不是?那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光说不练,耍什么嘴皮子功夫。” 霍怀宁识相的闭上了嘴,孟莹安也不说话了,虽然霍将军没骂她,但她莫名有种也挨骂了的错觉。 “云卿啊,到祖母这儿来。”霍老夫人心疼孙女,朝她招了招手。 霍云卿依言来到老夫人身边,挽着老夫人的手臂甜甜的唤了声祖母。 霍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慈眉善目的笑着:“晚些时候你到祖母的院子里,帮祖母挑一挑送给怀修的生辰礼,顺便看看有没有你自个儿喜欢的,祖母那好玩意多着呢,随便你挑。” 霍云卿笑着应下,她哪能不明白老夫人的用意,给大哥挑选生辰礼不过是托词,祖母是心疼她,想补偿她。 其实霍云卿也明白霍万鸿为什么没有重罚霍惠然,明日就是霍怀修的生辰宴,要是打伤了她,以霍惠然那不安分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别人以为霍家苛待养女,届时他们有嘴也说不清。 现下父亲只是让她去祠堂思过,谅她也没胆子作妖,要不然闹大了就是她不识好歹。 霍云卿不觉得委屈,毕竟她早有所料,不客气的打了她两巴掌,没亏! 生辰宴在即,霍万鸿下令让他们天黑之前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明日的生辰宴不能出半点差错。 没有霍惠然捣乱,一切都很顺利。 孟莹安留下来帮忙,晚膳在霍家用的,天色渐暗,霍云卿给她安排了马车,送她到门口。 “云卿,你真的没事吗?”孟莹安还是有些担心,她娘说过,有时候一个人看起来越是正常,或许就越不正常,她受了这么大委屈,肯定很难过。 霍云卿心中动容,笑盈盈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再说了,我爹这么做正合我意。” “啊?”孟莹安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霍惠然犯下大错,我父亲却只是让她在祠堂思过而已,相比之下,她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恶劣,此事若是传出去,她大家闺秀的名号可就毁于一旦了。” 孟莹安眼睛亮了亮,迫不及待的说:“我懂了,这件事情交给我!”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霍云卿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会有人替我们做的。” “谁啊?” 霍云卿没有回答她,推着她上马车,催促道:“你快回去吧,家里人该担心了。” “他们才不会呢,我爹成天忙着朝廷大事,我娘成天就知道酿酒,我搬来你家住都没问题。” “那你搬来跟我住吧。” “我才不要,你家有霍惠然,咦……”孟莹安一脸嫌弃,惹的霍云卿忍不住发笑,上了马车,孟莹安不舍的打开木制的小窗,朝她甩了甩手:“你快回去休息吧,累一天了。” 霍云卿应了声,叮嘱道:“明日早些过来。” “知道啦!” 马车渐行渐远,孟莹安还在与她挥手,她很庆幸此生能得莹安这样的知己,她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步前世后尘。 寒冬已过,北域的使臣也快来了,她须得好好筹谋才是。 回到永乐居,玲珑已经备好了热水,霍云卿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会儿,沐浴过后靠在床榻上涂抹药膏。 前世这个时候的她还算养尊处优,除了肩膀上的伤也没别的,没成想重活一世,竟弄的这般狼狈,还没上战场,便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离不了这些药膏。 好在…… 霍云卿涂抹药膏的动作顿了顿,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 药膏都是萧北乾送来的,每次涂药都会想起他,也不知这磨人的小妖精明天会不会来。 “姑娘。”霍云卿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玲珑的声音。 霍云卿好似被抓包了一般耳根子发烫,强装镇定的用手背给耳朵降了降温,这才出声回应:“何事?” “姑娘,夫人来看您了。” 母亲? 霍云卿心情复杂,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霍夫人为何而来,霍云卿自然是明白的,可她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一次又一次不被信任的伤害,不是她来看看她就能痊愈的。 “母亲,女儿已经睡下了。” 屋子里的烛光还亮着,霍云卿这番话明显是在拒绝她,霍夫人又怎会听不懂。 霍夫人心里难受的紧,却也只能强颜欢笑,难掩失落的回应:“那,那为娘改日再来,你好好休息。” “多谢母亲体谅。”霍云卿的语气冷漠又疏离,听在霍夫人耳中不是滋味。 霍夫人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夫君说得对,她的女儿回来至今,因为她的偏心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女儿不待见她,都是她活该。 第189章 跳梁小丑 霍家长子生辰宴,自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霍万鸿和霍怀修在门口迎客,霍家其他人负责招待,宋婉芝作为霍怀修的新妇,今日备受瞩目,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孟莹安早早就来了,霍云卿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时时刻刻待在宋婉芝身边,务必保证她家嫂嫂的安全。 人多眼杂,宋婉芝有了身孕,没个心知肚明的守在身边,她不放心。 孟莹安知晓宋婉芝的情况,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保持审视的态度,可谓尽职尽责。 可偏偏有人要把她拖出来。 “莹安姑娘,听闻霍家嫡女被那个养女陷害,导致采买不到灯笼和绸缎,事后那养女还装腔作势,演了一出大戏,有这回事吗?” 近几日霍家买不到灯笼绸缎的事情在京都城闹得沸沸扬扬,肯定会有好事者询问。 孟莹安还有重任在身,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耽搁,便随口敷衍:“我不是很清楚。” 她说完就想回到宋婉芝身边,却被那人拽住了手臂。 “莹安姑娘怎会不知?你与那霍家嫡女不是情同姐妹吗?” “对啊,莹安姑娘就别藏着掖着了,给姐妹们解解惑吧。” 孟莹安烦不胜烦,却也不好得罪了她们,只好与她们周旋几句。 “这是霍家的事情,我怎好胡言,你们不如去问问霍惠然,看她怎么说。” “怎么问啊?没见她一直陪在霍夫人身边嘛,谁人不知霍夫人偏心养女,我们可不想去触霉头。” 孟莹安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连她们这些深闺千金都知晓霍夫人偏心了,霍夫人为何还能让霍惠然陪伴在侧,当真不把亲生女儿当回事吗? 霍夫人也是没办法,霍惠然大清早就跪在她面前忏悔,今日霍府设宴,她不想叫人看了笑话,这才任由她跟在身边。 经过这件事情,霍夫人对霍惠然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怎会还如从前那般。 孟莹安看到霍惠然就烦,为了摆脱这些名门贵女,索性给了她们想要的答案。 “你们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作甚。” 听了这话,围在孟莹安身边的贵女纷纷倒抽凉气,惊讶不已。 “真是她?她怎么敢?霍家把她养这么大,寻回嫡女后也不曾亏待,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就是个两面三刀的。” “听说当年就是她生母把霍云卿给掳走的,有那样不知廉耻又心狠手辣的娘,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孟莹安听的连连点头,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只要她们讨厌霍惠然,再聊几句也不成问题。 孟莹安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宋婉芝那边传来异响,她扭头一看,只见宋婉芝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捂着腹部。 “婉姐姐!”她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去。 霍云卿比孟莹安更快的来到宋婉芝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朝一旁的侍女吩咐:“快传府医!” 宋婉芝稍微缓和了些,拍了拍霍云卿的手安抚道:“放心,我没事。” “婉姐姐。”孟莹安自责不已,眼眶红红的说:“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婉姐姐。” “这不是没事嘛。”宋婉芝温柔的笑着。 霍云卿扫视一圈,阴沉着脸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霍夫人和霍惠然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围了过来。 “婉芝,没事吧?” “回母亲的话,儿媳无碍。” 霍夫人缓缓点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还是要请府医过来瞧瞧,万一摔着哪儿了。” 霍云卿在旁附和了句:“已经让人去传了。” 霍夫人以为霍云卿这是在主动和她说话,欣喜道:“那就好,还是云卿考虑周到。” 孟莹安听了这话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霍夫人这是在讨好云卿吗? 霍云卿没多大反应,继续追问刚才的事情。 其中一名贵女指着另一名贵女说:“是她,我看到她假借拥抱之意,故意绊倒了婉芝姐姐。” 霍云卿顺势看了过去,被指的女子身着一袭青色云锦衫,身上珠光宝气,打扮的十分华贵。 她长得与宋婉芝有三分相像,不过宋婉芝眉眼温柔,她则生了一双娇媚的狐狸眼,虽有相似之处,气质却截然不同。 霍云卿认识她,前世见过几次,她叫宋语嫣,是宋婉芝的庶妹。 宋语嫣是平阳侯的妾室所生,前世她想进霍府做妾,不过被她大哥拒绝了。 “没有,你血口喷人!”宋语嫣怒视着告发她的贵女,那反应恨不得扑上去吃了对方。 贵女被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你说没有,那我嫂嫂为何会摔倒?”霍云卿把宋婉芝交给了孟莹安,而后上前质问宋语嫣。 “我……”霍云卿的眼神太过凌厉,仿佛能将她看穿,宋语嫣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脚下踉跄。 霍云卿逼近她,语气不善的说道:“语嫣姑娘,今日是我兄长的生辰宴,也是兄长和嫂嫂大婚之后,平阳侯府头一回正式登门做客,语嫣姑娘身为平阳侯府的七姑娘,理应是霍府的贵客,可嫂嫂是霍家明媒正娶的,乃霍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她若是有什么差池,就算语嫣姑娘是贵客,也休怪我霍云卿对你不客气!” 宋语嫣眼神慌乱,身子微微颤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辩解:“不是我,我没有。” 霍云卿的一番话让宋婉芝心中动容,她虽然是平阳侯府唯一的嫡女,可她父亲妻妾成群,子女众多,她从小就在各种各样的算计中长大,宋语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今日是她夫君的生辰宴,她懒得与之计较。 “云卿,罢了,想来七妹不是故意的。” 霍云卿眼神不善的盯着宋语嫣,意有所指的说:“语嫣姑娘最好祈祷我家嫂嫂无碍。” 宋语嫣不敢言语,霍家嫡女凶名在外,听闻春猎时,南亲王府的溧阳郡主在她手上都吃了大亏,甚至连命都丢了,她又怎敢得罪。 母亲让她想办法攀附霍家长子,可是宋婉芝在霍家如此受宠,她要真入府为妾,能有好日子过吗? 第190章 爹,你是会阴阳人的 府医赶到的时候,霍怀修也过来了,听闻宋婉芝摔了一跤,他哪里还能安心在门外迎客,别说她有孕在身,就算没有的时候,他也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供着,这一摔,可把他心疼坏了。 “怎么样?我家夫人没事吧?” 霍怀修着急的模样,把宋婉芝逗笑了。 孟莹安也忍不住笑:“怀修姐夫,府医才搭上脉,哪有那么快就知道有没有事了?” 听了这话,周围的贵女们都掩嘴轻笑起来,霍怀修也不介意,专注的盯着府医,等着他的回答。 胡大夫被盯的心里发毛,连忙回话:“大公子放心,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霍怀修还是不放心,直言问:“孩子也没事吗?” 他说的太快,宋婉芝拦也来不及。 “你说什么?”霍夫人满脸震惊,急声询问:“怀修,你方才说婉芝有身孕了?” 宋婉芝无奈的笑了笑,只好实话实说:“母亲恕罪,儿媳并非有意隐瞒,只不过是想在夫君生辰之日,给家里添些喜气。” 霍夫人高兴的不得了,一把握住宋婉芝的手,笑道:“你何罪之有,婉芝,你可是我们霍家的大功臣,我要做祖母了,周嬷嬷,快把这好消息告知将军,再派人去后院知会老爷子和老夫人。” 周嬷嬷也是喜上眉梢的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霍夫人一下子和霍怀修一样紧张了,盯着胡大夫问:“胡大夫,你确定婉芝没事吗?” 胡大夫笑着回话:“夫人尽管放心,事关府上子嗣,可不敢疏忽。” 有了胡大夫这句话,霍夫人才算是放了心。 “婉芝呢?我的好儿媳呢!” 霍万鸿听闻宋婉芝有孕在身,激动的同手同脚的跑了进来,看到胡大夫就着急询问,胡大夫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霍万鸿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呢?” 霍云卿当即指向宋语嫣:“爹,有人看到是平阳侯府的七姑娘故意绊倒了嫂嫂。” “什么!”霍万鸿顿时黑了脸,凶巴巴的看向宋语嫣。 宋语嫣脚下一软,差点被吓得瘫坐在地。 霍家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凶?太可怕了! “霍将军,都是误会,语嫣只是许久未见姐姐,一时激动才不小心的。” 霍万鸿皱着眉没说话,霍夫人脸色不善的哼了声:“一时激动?这么说此事的确与语嫣姑娘有关?” “怎么都围在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在这时,宋婉芝的父亲平阳侯带着家眷一同过来了,先前他们在另一边与熟人闲聊,看到此处围满了人,又听说霍家大少夫人有孕了,才赶了过来。 平阳侯蓄着山羊胡,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是和善的模样。 霍云卿却知道,平阳侯擅用人心,是个为了掌控权势连子女都能算计的人。 平阳侯府子嗣繁多,侯府的女儿每一个都被他好好利用了起来,嫡女嫁入霍家,庶女也都嫁入了高门之中,平阳侯什么都不用做,就用他的女儿们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宋语嫣想进霍家的门,未必没有平阳侯的授意。 “亲家,婉芝有孕了。”霍万鸿先报了喜,而后才露出为难的表情,尴尬的说道:“不过语嫣姑娘好像和我们家儿媳有些误会。” 霍云卿差点就笑出声来了,她老爹还是很会阴阳人的嘛,特意把宋语嫣放在前面,有种宋语嫣在找事的感觉,又特意把宋婉芝用我们家儿媳来代替,表明了霍家的对事对人的态度。 平阳侯又怎会听不出来,这是要让他们给霍家一个交代的意思。 “语嫣,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想你姐姐了吗?” 宋语嫣一脸委屈的说道:“父亲,女儿见到姐姐太高兴了,拥抱姐姐的时候不小心把姐姐绊倒了,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平阳侯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是有意为之,可你到底是害的你姐姐摔倒了,她现在有了身孕,若是摔出个好歹来,你该当如何?” “父亲所言极是,是女儿莽撞了。”宋语嫣乖顺的上前,朝宋婉芝行礼:“姐姐,都是妹妹的错,还请姐姐见谅。” 宋婉芝并没有去看宋语嫣,她的目光落在平阳侯身上,这就是她的父亲,从来不管对错,他只在乎利益与颜面,比如此时此刻,不管真相如何,她和宋语嫣姊妹之间相安无事才是他想看到的,而她作为女儿,只能顺他的意。 “既然……” “语嫣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会如此莽撞,我倒是从未听过与人拥抱还能把人绊倒这种事情。” 宋婉芝正想如以往一般不与宋语嫣计较,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霍云卿给打断了。 她心中一暖,她知道她是在护着她。 宋婉芝嫁入霍家不足两月,她承认一开始对霍云卿和善,多少存着讨好之意,可后来相处之下,她愈发喜欢这位妹妹,如今更是对她心怀感恩。 “云卿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语嫣是故意的吗?”宋语嫣方寸大乱,眼神飘忽。 霍云卿不屑的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觉得匪夷所思罢了。”她说完就去抱了抱孟莹安,孟莹安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给松开了。 孟莹安表示不满,嘟起了嘴。 “大家也都看到了,拥抱的时候脚一般是不动的,也不知语嫣姑娘是怎么做到激动之下把我家嫂嫂绊倒的。” 宋语嫣一脸心虚,强行狡辩:“云卿姑娘也说了是一般情况下,语嫣先前太过激动,才会出了差错。” “哦?是吗?”霍云卿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宋语嫣急了,直言道:“云卿姑娘,语嫣并不知道姐姐有孕,为何要害姐姐呢?” 霍云卿嗤笑了声:“语嫣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若知晓我家嫂嫂有孕,就要害她吗?” “不是的,语嫣绝无此意。” “语嫣姑娘没这意思那是最好了,毕竟今日是我大哥的生辰宴,嫂嫂若是在众人面前摔倒,总归是失态之举,云卿也是担心语嫣姑娘被人误解,才多此一问。”霍云卿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拆穿了她。 宋语嫣不就是想让宋婉芝失态丢脸吗?就这点伎俩,她能看不明白? 可惜她失算了,家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霍家可没那么好面子。 第191章 睿王,您不觉得尴尬吗? 霍云卿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看透了宋语嫣的伎俩,她的确不知道宋婉芝有孕在身,但也正是因此,她才敢绊倒宋婉芝,好让她出丑。 宋语嫣百口莫辩,手足无措的看向平阳侯。 平阳侯府重规矩,嫡庶有别,宋婉芝一向是最受宠的,平阳侯也最看重嫡出的子女,虽说不想在霍家丢了颜面,但也不会为了庶女让嫡女受委屈,更何况宋婉芝如今是霍府的大少夫人,肚子里又有了霍家的孩子,宋语嫣哪能和她相提并论。 宋婉芝怜悯的看着宋语嫣,显然她很清楚她们的父亲会如何处理此事。 “逆女,还不跪下!”平阳侯冷不丁怒喝一声,吓得宋语嫣身躯战栗,可她并不惊讶,仿佛同样的结局她早就经历过无数次。 宋语嫣缓缓下跪,委屈的落泪。 平阳侯疾言厉色的责备:“为父与你说过多少遍,行事切不可鲁莽,你是把为父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吗?” 宋语嫣瑟缩着回话:“女儿不敢。” “那你怎会在婉芝面前有失分寸?还不向你姐姐赔罪!” “姐姐,都是语嫣的错,还请姐姐宽宏大量。”宋语嫣不敢反驳,顺从的向宋婉芝赔礼道歉。 平阳侯说的是宋语嫣有失分寸,而不是存心陷害,宋语嫣也并未言明,他们显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按照霍云卿的性子自是不肯的,可不等她说话,宋婉芝就抢先了一步。 “七妹快起来吧,左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闹,无妨的。” 宋婉芝总是温柔似水,与世无争的模样,这样的她让霍云卿心疼,也让霍家人心疼。 他们都明白,宋婉芝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方面今日是霍怀修的生辰宴,另一方面宋语嫣到底是她的娘家人。 算她走运! 没了热闹看,宾客们也就散了,各自与相熟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霍夫人担心宋婉芝的身体,让她到偏厅休息,霍云卿和孟莹安陪伴在侧。 孟莹安忿忿不平的握拳:“真是便宜她了,婉姐姐,你就不该心软。” 宋婉芝掩嘴轻笑,随口说道:“我是故意的。” 她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孟莹安和霍云卿震惊不已。 “婉姐姐,此话何意?你是故意放过她?还是?” 宋婉芝笑着为她解惑:“我是故意让她绊倒的。” “啊?为什么?” 宋婉芝不着急回答她,而是看向霍云卿,柔声问她:“云卿可否参透?” 霍云卿愣了愣,嫂嫂这是想教导她,让她明白后宅的生存之道。 “嫂嫂知道宋语嫣此行的目的?” 宋婉芝哑然失笑:“看来是我多虑了,云卿无需教导。”说完她缓缓点头:“没错,我知道他们的用意,父亲重权重利,想要彻底笼络怀修,宋语嫣是他想塞给怀修做妾的,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我不想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更不希望与之分享的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庶妹。” 孟莹安恍然大悟:“我懂了,所以婉姐姐故意让她绊倒,好让怀修姐夫看清她的真面目!” “不。”宋婉芝温柔的笑着:“我相信怀修,至少他现在没有纳妾的心思,我这么做是要让宋语嫣知难而退,也让我父亲明白我对此事的态度。” 霍云卿眉头微蹙,似有不悦。 孟莹安扯了扯她的衣袖,笑着打圆场:“云卿,你不会生婉姐姐的气吧?婉姐姐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那宋语嫣看着就不像好人,真要进了你们霍家,岂不是给你添堵嘛。” “我是生气了。”霍云卿板着脸说:“嫂嫂,你不想让我大哥纳妾直说就是,何必冒险,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万一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宋婉芝好似知道霍云卿不会怪她,孟莹安当和事佬的时候,她就如现在这般气定神闲。 “我有分寸,小心护着呢。”她的手放在腹部,笑容温柔。 霍云卿不放心的叮嘱:“嫂嫂,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我们是一家人,自是向着你的。” “我知道了。”先前她之所以冒险,是因为不确定自己在霍家的分量,她从小在平阳侯府长大,虽是贵不可言的侯府嫡女,却也看尽世态炎凉,初来乍到,总归会带有些许防备。 不过她与霍家共同经历了许多,今日他们又如此护她,她总算可以卸下满身戎装了。 她们三人在偏厅说话,突然听到前院嘈杂起来,孟莹安拉开门询问守在外面的玲珑等人。 “前院又吵起来了?” 玲珑笑着回话:“回莹安姑娘的话,是端王殿下和睿王殿下来了。” 霍云卿下意识的起身,宋婉芝见状掩嘴笑了笑,缓步上前,询问道:“只有端王和睿王来了吗?其他几位王爷呢?” 玲珑摇了摇头:“好像没来吧。” 宋婉芝回头看了看霍云卿,见她面色如常,也没再多问,招呼着她们去前院见客。 —— 萧璟丞和萧时安身为皇子,自是众星捧月,被围在中间,二人看到霍云卿她们,萧璟丞只是点头致意,萧时安则推开众人,毫无顾忌来到霍云卿面前,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霍姑娘,又见面了。” 霍云卿多少有些尴尬,寻思着这里是她家,他来她家做客,与她见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说的好像他们很有缘一样? “臣女给睿王殿下请安。” 孟莹安和宋婉芝也都见礼问安,可萧时安就好像看不到她们似的,那双眼睛黏在霍云卿身上,只朝她虚扶了扶。 气氛更尴尬了。 眼看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霍云卿连忙转移话题。 “听闻睿王殿下前些日子摔伤了腿,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萧时安喜滋滋道:“霍姑娘竟知道此事?有劳霍姑娘挂心了。” 挂心? 别误会,没这回事啊! “睿王殿下言重了,臣女只是……” “本王明白,霍姑娘不必解释。” 霍云卿满脑袋问号,真想问问他到底明白什么了?她都不太明白,他就明白了? 第192章 睿王殿下你直接表白的吗? 萧时安十分自来熟,霍云卿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她突然意识到萧北乾是对的,她应该离萧时安远一点,萧时安行事太过高调,容易引人误会。 “时安,你们在聊什么呢?”萧璟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笑得温文尔雅,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前世她就是被他这副嘴脸给骗了,如今只觉恶心。 霍云卿强行挤出笑来,朝他行礼问安。 “皇兄,霍姑娘在问臣弟的伤势。”萧时安得意洋洋,像是在炫耀。 霍云卿嘴角抽搐,很是后悔她刚才为什么要多嘴。 “是吗?”萧璟丞的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意有所指的说:“没想到霍姑娘如此细心,本王在猎场身受重伤,霍姑娘倒是未曾来探望过。” 他这话什么意思?说她忘恩负义? 谁人不知在春猎围场上,她霍云卿遭遇行刺,幸得端王萧璟丞舍命相救,才侥幸活了下来。 她是没去探望过,有这个必要吗?萧璟丞做什么事情都有他的算计,为她挡箭,不过是想让她感恩戴德罢了。 感恩? 他萧璟丞配吗? 前世他灭霍家满门,她没有一刀杀了他,便是对他的仁慈! 萧璟丞蹙眉看着霍云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似在她眼里看到了愤怒与怨恨,她恨他?为何? “霍姑娘,你怎么了?”萧时安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出言询问。 霍云卿回过神来,瞬间隐去了所有情绪,不卑不亢的说道:“还请端王殿下见谅,臣女愚笨,以为有惠然妹妹照顾殿下,便无需臣女多此一举了。” 在春猎围场上,萧璟丞受了伤,霍惠然可是天天给他熬汤送药,她是萧璟丞未过门的侧妃,又是霍家的养女,由她来照顾萧璟丞再合理不过了。 霍云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可听在萧璟丞的耳中,仿佛她在吃味,故意不去看他的。 萧璟丞眼神灼灼的看着霍云卿,柔声笑道:“原来如此,是本王多虑了,还以为霍姑娘厌恶本王,不想见到本王。” 对!就是这样! 霍云卿很想告诉他,没有多虑,他以为的很对! 萧时安不满萧璟丞一直霸占着霍云卿,撇撇嘴说道:“皇兄的心上人不是霍二姑娘吗?皇兄快看,二姑娘在看着皇兄,皇兄还不快去找她?” 霍云卿突然又觉得,萧时安其实挺讨喜的,至少他是有眼力劲的,知道她不想看到萧璟丞,这不帮着她赶人嘛。 萧璟丞看向不远处的霍惠然,见她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只好过去寻她。 孟莹安松了一口气,他可算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和端王八字不合,每次看到他都会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被毒蛇盯上了。 “霍姑娘,本王听闻霍家后院风景独好,不知能否带本王去观赏一番?” 霍云卿心中警铃大作,萧时安要与她独处?他有何用意? 孟莹安大大咧咧的,挽住霍云卿的手臂笑道:“也好,前院无聊的很,云卿,我们去后院走走吧。” 萧时安一脸尴尬的问:“孟姑娘也去?” 孟莹安无辜脸:“臣女不能去吗?” “当然不是,本王只是问问。” 霍云卿差点笑出声来,她怎么就忘了孟莹安呢,有她在,总能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睿王殿下,请吧。”霍云卿把玲珑留在宋婉芝身边,以防再出什么意外。 —— 霍家后院。 萧时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孟莹安都看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萧时安长得毫无攻击性,孟莹安对这位睿王殿下没有半点惧意,打趣道:“殿下是不是有话要对云卿说?” “啊?”萧时安耳朵通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孟莹安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激动的捂住了嘴,眼神在他和霍云卿身上游移。 “睿王殿下,您不会是相中我们家云卿了吧?” 萧时安瞬间脸色爆红,就他这反应,说他没有谁信啊? 孟莹安兴奋的扯了扯霍云卿的胳膊:“云卿,你快看,睿王殿下脸都红了!” 霍云卿一个头两个大,孟莹安的确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但同时也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 她瞎凑什么热闹啊! 她看起来很想跟睿王发生点什么吗?要是让萧北乾知道了,还不…… 嗯? 她干嘛在意萧北乾怎么想,他对她都没好脸色。 想到萧北乾,霍云卿就一肚子的火。 为了避开她,连她大哥的生辰宴都不来了,这是要与她彻底分道扬镳的意思吗? 行!既然如此,那她愿意跟谁走得近就跟谁走得近,不用顾忌他的感受! “孟姑娘。”萧时安深呼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朝孟莹安说道:“本王有话要与霍姑娘说,孟姑娘能不能避一避?” “好啊好啊,你们聊。”孟莹安点头如捣蒜,一溜烟跑远了。 霍云卿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萧时安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跟她说什么?难不成真要跟她表达好感,前世她怎么没发现睿王殿下这么直接? “霍姑娘……” “睿王殿下……”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萧时安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嘀咕:“没想到本王与霍姑娘这么有默契,不知霍姑娘想说什么?你先吧。” 霍云卿心想,她想让他闭嘴,这话能直说吗? “殿下不是想观赏后院的风景吗?去池塘那边吧?” “哦,好。” “殿下这边请。” 霍云卿在前面带路,萧时安跟在她身后,目光不曾移开,痴痴的笑着。 两人在凉亭坐下,萧时安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霍姑娘,本王有话想对你说。” 她能不听吗? 霍云卿很是无奈,叹息道:“殿下请说。” “本王,本王……”萧时安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霍云卿暗道完了,他不会真要直言求娶吧? 萧时安的脸早就红透了,他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郑重说道:“听闻霍姑娘爱去茶楼,本王能不能邀请霍姑娘明日一块喝茶?” 他说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紧张的等着她的回应。 霍云卿人都傻了,合着他酝酿这么久,只是想约她喝茶? 真是,吓唬谁呢! 第193章 这么直接给她下套? “喝,喝茶?” 她没听错吧? 萧时安点了点头,脸色通红的问:“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要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而且她有想要了解的事情,比如萧北乾为什么针对睿王。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萧时安肉眼可见的开心,兴致高昂的提议:“那明日在霍姑娘常去的茶楼见面,可好?” “好啊。”她刚应下,又想到了一件事,说道:“那家茶楼好像被封了。” “已经开了,茶楼的掌柜畏罪自杀,监察司已经定案了。” 霍云卿面露惊色:“定案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日。”萧时安主动为她解惑:“此案父皇亲自过问了,还发了好大的火。” “陛下动了怒?” “对啊,父皇斥责监察司办案不力,让他们给个交代。” 萧时安的话让她明白,这案子等同于是永兴帝逼监察司定案的,昨日正是她忙碌的时候,没能出去打探消息,难怪消息闭塞。 霍云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她太被动了,想要打探消息都得亲自出面,这绝非长久之计,她须得想个办法,要不然太容易暴露。 萧时安先前与她不熟,却知道她常去的茶楼是哪家,她为什么要去茶楼,有什么目的,想来于他来说也不难分辨。 想到这里,霍云卿抬眸看向萧时安,随口问:“殿下还知道些什么?” “本王还知道茶楼的新掌柜是原掌柜的夫人,听说她想要卖掉茶楼,正在找合适的买家。”萧时安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云卿心思一动,但很快又收敛了,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萧时安。 他好像在一步一步的引导她,从邀请她喝茶到告诉她茶楼正在找新东家,睿王这是想让她买下茶楼? 可是他有什么用意? 霍云卿知道萧时安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毕竟前世萧时安可是差点抢走萧璟丞储君之位的皇子。 她并不了解萧时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都并不相熟。 萧时安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北乾提醒过她,让她离萧时安远一点,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霍姑娘对茶楼有兴趣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笑着反问:“怎么?殿下感兴趣?” “霍姑娘喜欢喝茶,若是霍姑娘想要一间茶楼,本王便买来送你。”萧时安笑得一脸天真纯良。 “无功不受禄,臣女惶恐。”这位睿王殿下还真是直接的让人害怕,他要是真买来送她,就算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也没人信了。 萧时安好笑的看着她:“瞧你急的,本王跟你闹着玩的,本王断不会做出有碍霍姑娘名声的事情。” 霍云卿松了口气,回以微笑:“多谢殿下体谅。” 说实话,其实她有买下茶楼的想法,但这件事情不能让萧时安知道,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办,她得想个办法,徐徐图之。 时辰不早了,霍云卿出言提醒:“睿王殿下,前院应该快开席了,不知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还是霍姑娘细心,本王只顾着赏景,差点误了时辰。”萧时安说完朝她人畜无害的笑了笑:“走吧,可不能让寿星久等了。” 霍云卿应了声,在萧时安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萧北乾提醒过她的缘故,她总有种萧时安是个危险人物,她必须保持警惕,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被他算计了的感觉。 孟莹安就在后花园的入口处等着,看到二人出来,孟莹安激动的挽住了霍云卿的手臂,急不可耐的偷摸问她:“睿王殿下都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心悦于你?” 霍云卿尴尬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萧时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没有的事儿,你别乱说话。” 孟莹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他都那样了,还不是看上你了?” “不是,睿王殿下只是比较腼腆。” 腼腆?孟莹安表示不信,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睿王,虽然与他不熟,但也是说过几次话的,对着她的时候,他可不会脸红。 睿王肯定是看中她家云卿了,但云卿是姑娘家,羞于告诉她也在情理之中,她非常理解。 “哎呀,我明白我明白。”孟莹安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还自信满满的拍胸脯保证:“放心,方才是我们三人一同在你家后院赏景,我不会说漏嘴的。” 霍云卿无语望天,有个想象力如此丰富的好姐妹,有时候她真的挺无助的。 前院的宾客都已经入席了,就等他们了。 萧时安贵为睿王,自然是被安排在主桌,主桌除了霍家人,还有萧璟丞和平阳侯夫妇,听闻宋婉芝有了身孕,霍家二老也出来凑了凑热闹。 老夫人朝霍云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她的身边去。 主桌正好留了三个空位,霍云卿便拉着孟莹安一块坐过去了,萧时安坐在萧璟丞身旁,与她面对面。 萧璟丞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状若无意的问了声:“怎去了那么久?” “很久吗?臣弟竟觉得只是一瞬罢了。”他话说完,眉眼带笑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顿觉如坐针毡,不敢与他对视。 他在说什么?生怕别人不误会是吗? 霍惠然掩嘴轻笑,意有所指的说道:“睿王殿下真会说笑,殿下与姐姐去了良久,祖父祖母都等了好一会儿。” 她又开始了! 霍云卿暗暗咬牙,心道还是打少了。 霍惠然这添柴加火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 孟莹安都听出来她不怀好意了,撇了撇嘴说:“惠然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和云卿陪着睿王殿下一块去的后院赏景,怎到了惠然姑娘嘴里,就成了睿王殿下与云卿孤男寡女了呢?事关云卿名声,还请惠然姑娘慎言。” 霍惠然脸色一白,委委屈屈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莹安姑娘误会了,惠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无他意。” 孟莹安哦了一声:“那就当我多想了吧。” “是惠然失言,理应罚酒给姐姐赔罪。”她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倒是爽快的很。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语气轻飘的说道:“玩笑话而已,我又怎会介意,惠然妹妹对我极好,端王殿下还不知道吧,这次若不是惠然妹妹鼎力相助,臣女只怕办不好这生辰宴了。” 此话一出,霍惠然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她想阻止霍云卿说下去,可又不知该如何阻止。 第194章 谁给你的胆子给我大哥下药!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霍惠然找她不痛快,她能让她痛快? “听闻怀修将军的生辰宴是云卿姑娘一手操办的,难道不是吗?”萧璟丞这是在明知故问,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最清楚不过了。 左不过霍云卿主动提起了,他总是要接茬的。 “姐姐……”霍惠然明显慌了。 “今日的生辰宴能办好,惠然可是最大的功臣,要不是她心疼臣女又是被投毒又是被刺杀,无暇顾及太多,主动帮我解决了绸缎和灯笼的问题,臣女今日只怕是要出丑了。” 听了这话,萧璟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灯笼和绸缎是霍惠然解决的,这件事情萧璟丞当然知道,可他不知道其中竟还扯到了霍云卿被投毒行刺的事儿。 萧璟丞眼神不善的看向霍惠然,霍惠然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飘忽不定。 孟莹安听懂了霍云卿话中的深意,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毫不犹豫的又添了一把火。 “确实如此,当时臣女也在场,惠然姑娘亲口说,她担心云卿被那两件糟心事影响,所以才会一时疏忽,没有及时知会云卿,灯笼绸缎她已经置办好了的事实。” 萧璟丞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竟是如此,惠然姑娘当真是有心了。” 霍惠然脸色惨白,想要解释什么,可萧璟丞坐在她对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说多了也不好。 她只能认栽,识相的闭上了嘴。 到底是霍怀修的生辰宴,霍云卿也不想闹的太难看,适时转移了话题。 “今日是大哥生辰,闲话就不多说了,云卿先敬大哥一杯!” 霍万鸿朗声笑道:“还是我们家云卿会来事,寿星的第一杯酒,就被你给讨去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女儿还想沾沾喜气呢!” “好好好,由着你。”霍万鸿眉开眼笑,纵容着她。 霍怀修端起酒杯,与她一饮而尽。 他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妹妹,半年前父亲把她从边疆接回来,她性子跳脱,屡屡闯祸让父亲母亲为难,他一想到她就觉得头疼。 他们好像都已经习惯了霍惠然这个安静且听话的妹妹,突然多了个闯祸精,总归是难以接受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妹妹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惊喜。 她重情重义,敢不畏强权当街斩杀作恶多端的皇亲国戚,她深明大义,为了调查北域细作差点命丧福安城,她箭术绝佳,在春猎围场上大放异彩,她骑术了得,身陷险境也能绝处逢生。 霍云卿这个妹妹,真的让他刮目相看了。 怀宁说的对,他们霍家的女郎本该如此!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午后下棋的下棋,赏花的赏花,喝多了的都被安排在西厢房。 霍怀修作为寿星,自然是喝多了。 宋婉芝原本是让他回房休息的,可霍怀修怎么也不肯,说他一身酒味,到时候熏着他家夫人就不好了。 他的醉言醉语让宋婉芝动容,也就由着他了。 宾客都还在,身为霍家人,宋婉芝自然是要在前院招待客人的,刚用过膳,她得陪着女眷们喝喝茶聊聊天。 霍云卿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是没办法,她得护着嫂嫂,好在有孟莹安,她倒是游刃有余,不愧是丞相府的千金。 女眷们聚在一起闲聊,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罢了,孟莹安听的津津有味,霍云卿却是直犯困。 霍云卿无聊的四下环顾,突然发现宋语嫣不在前院,她豁然起身,把坐在周围的女眷吓了一跳。 宋婉芝柔声询问:“云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嫂嫂,我先去处理一下。” 宋婉芝是个聪明人,她笑着应了声,随即四下看了看,当她也发现宋语嫣不在前院的时候,她难掩紧张的攥紧了衣衫。 孟莹安跟在霍云卿身后,急声询问:“出什么事情了?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霍云卿来不及跟她解释,直奔西厢房,而后在霍怀修休息的房门口停了下来。 孟莹安扯了扯霍云卿的衣袖,不解的问:“睿王殿下的人怎么会在这儿?这不是怀修姐夫休息的房间吗?” 霍怀修喝多了,她们陪着宋婉芝将他送到这里,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霍云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能上前询问。 守在门口的是睿王的贴身侍卫陈劲,霍云卿对他有印象,是个忠心护主的,前世萧时安死在她的剑下,陈劲也随之自刎,誓死追随他的主子。 “不知……” “霍姑娘,请。”不等霍云卿说完,陈劲就把门推开了,示意她们可以进去。 霍云卿和孟莹安不做犹豫,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屋子里的画面让霍云卿怒火丛生,她的大哥靠坐在床榻上,一副痛苦隐忍的模样,睿王萧时安坐在红木圆桌旁,脚边跪着衣衫不整的宋语嫣。 孟莹安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嘴:“怎么会这样?” 此时的萧时安没了之前的脸红羞涩,冷峻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威严。 “霍姑娘,本王无意中发现宋姑娘进了怀修将军的房间,宋姑娘已经承认是她给怀修将军下了情毒。” “是臣女错了,还请殿下饶了臣女这一次吧!”宋语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霍云卿怒不可遏,一脚把宋语嫣踹翻在地,眼神凌厉的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给我大哥下药!” 孟莹安也是没想到宋语嫣竟敢做这种事,小声询问:“云卿,现在该怎么办?” “霍姑娘不必担忧,本王已经命人去请府医了,至于这位宋姑娘,不如暂时扣押,等寿宴过后再行处置。” 霍怀修的寿宴还未结束,晚上还有宴席。 霍云卿微微颔首:“睿王殿下思虑周全,就按殿下的意思办吧,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 萧时安听了霍云卿话,腼腆的笑了笑:“霍姑娘不必言谢。”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还有一事,本王认为理应告知霍姑娘。” 霍云卿面露疑惑:“殿下请讲。” “本王来西厢房休息的时候,看到这位宋姑娘与霍二姑娘在一处说话,也不知此事是否与霍二姑娘有关。” 第195章 他们抱上了! 孟莹安一听这件事情还和霍惠然有关,眼睛都亮了,睿王简直是福星啊,怎么什么都被他撞见了。 经历了三年尔虞我诈的霍云卿没有那么好的心态,偏偏那么巧?都让萧时安给看了个正着?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霍云卿神情淡然的笑了笑,朝萧时安说道:“多谢睿王殿下相告,此事臣女会如实禀告家父。” 萧时安人畜无害的笑着,脸颊通红的说:“能帮到霍姑娘,是本王之幸。” 孟莹安用手肘碰了碰霍云卿,笑容暧昧。 萧时安长了一张骗人的脸,略显稚嫩的精致五官,让他看起来仿佛是心思单纯的少年郎,过多的猜忌都像是在亵渎他。 比如现在的她,萧时安帮了她,她却还要怀疑她,显得她多过分呐。 “殿下,府医到了。” 陈劲的声音将霍云卿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看向床榻上的霍怀修,见他痛苦的隐忍着,连忙去开了门,让胡大夫进屋为他诊治。 胡大夫把了脉,确定是情毒,再看看屋子里的情况,大概也就明白了,心道这宋家七姑娘还真是做得出来,自家姐姐的夫君都要算计。 “大公子的情毒光是施针不够,还得配合解毒的汤药,烦请大姑娘亲自跑一趟吧。”胡大夫把一张药方递给了霍云卿,话里话外都希望她不要假他人之手。 霍云卿自然明白胡大夫的用意,宋语嫣只是侯府庶女,若没有家中长辈授意,她怎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胡大夫身为霍家的府医,自然是要为霍家着想,避免汤药再出什么问题。 “好,我亲自去,莹安,我大哥这边就拜托你了。” 孟莹安点头应下:“你快去吧,怀修姐夫这边有我守着,不会再出意外。” 萧时安随口附和了句:“本王左右无事,也会在这里守着,霍姑娘尽可安心。” 霍云卿神色复杂,却也只能朝萧时安行礼道谢,她大哥的情毒耽误不得,她必须快一些。 霍怀修恢复正常是在一个时辰后,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霍云卿把宋婉芝喊来。 “大哥,嫂嫂还在前院与人说话,若是这个时候叫她来,会不会引人怀疑?” “我管不了那么多,婉芝聪慧过人,定能猜到一二,我不愿让她胡思乱想,更不想她担惊受怕,你快些去喊她。” 霍云卿听了她大哥这番话,心里头高兴,爽快的应下了。 宋婉芝急急忙忙赶来,看到霍怀修脸色苍白的靠坐在床榻上,温婉端庄的她头一回失了态,狠狠的打了宋语嫣一巴掌。 宋语嫣尖叫了声,捂住脸颊跪坐在地,她一直跪着,有睿王殿下在,她不敢起身,也不敢求饶。 “嫂嫂息怒。”霍云卿连忙给她顺气,劝道:“嫂嫂莫要气坏了身子,小心腹中胎儿。” 宋婉芝缓了缓情绪,而后朝萧时安行礼:“今日之事多亏了睿王殿下,殿下的恩情臣妇没齿难忘。” 她说的是臣妇,而不是霍家,意思是这恩是他们夫妻俩欠下的,与霍家关系不大。 萧时安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顶着人畜无害的笑无所谓的回了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嫂嫂,此事该如何处置?” “不着急,等晚上的宴席过后再论。” 霍云卿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宋婉芝来到霍怀修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心疼道:“夫君中了情毒,为何不早些告知,怎可独自苦苦忍受?” 霍怀修将她的手裹在掌心,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笑说:“你有了身孕,为夫哪里舍得,万一不知轻重伤了你或是孩子,为夫后悔都来不及。” 听了这话,宋婉芝眼眶一热,心中动容不已。 霍怀修连忙哄她:“夫人莫哭,夫人应该高兴,为夫虽中了情毒,却也知晓她不是你,为夫没让她碰到。” 宋婉芝还是忍不住落了泪,霍怀修叹息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身为大家闺秀,宋婉芝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她顿时忘了哭,羞红着脸小声提醒:“睿王殿下他们都还在呢!” 霍怀修轻笑了声:“莫慌,为夫抱自家夫人,无伤大雅。” 萧时安倒是识趣,起身道:“既然怀修将军没事了,本王也就不多留了。” 宋婉芝连忙挣脱了霍怀修,起身相送。 “霍少夫人还是多陪陪怀修将军吧,无需远送。”萧时安依旧识趣,抬手制止了她。 宋婉芝朝他盈盈行礼:“多谢殿下体谅。” “殿下,臣女送您。”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回萧时安没有拒绝。 孟莹安和胡大夫也一同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宋婉芝喊人过来把宋语嫣带去柴房看管起来,不再对她客气。 —— 从西厢房出来,经过拐角的时候,他们看到霍惠然和萧璟丞在长廊上说话。 在最前面引路的霍云卿第一个缩了回来,后面的三人被迫都缩了回去。 “怎么了怎么了?”孟莹安伸出脑袋想看个清楚。 “让本王也看看。”萧时安也是个爱凑热闹的。 身为睿王的贴身侍卫,陈劲表示此情此景很是尴尬,他伸头也不好,不伸头也不好,纠结了半晌,他还是凑了上去。 拐角处上下四颗人头,整整齐齐的注视着萧璟丞和霍惠然的一举一动。 孟莹安啧啧两声:“又哭了又哭了,她当真是水做的,睿王殿下,你们男人都喜欢她那样的吗?” “谁说的?”萧时安立即反驳:“本王可不喜欢,本王喜欢的是……” 他突然噤声,没有把话说完。 “我懂我懂,臣女都明白。”孟莹安笑的一脸暧昧。 霍云卿权当没听见,她现在只想听听萧璟丞和霍惠然在说什么。 那边霍惠然作发誓状,一边哭一边辩解着什么。 霍云卿撇撇嘴,发誓是霍惠然的老套路了,她一天能发八百个毒誓,她见怪不怪了。 孟莹安不屑的哧了一声:“真会装,端王殿下怎会看上她那样的人?眼瞎了吧!” “莹安,慎言!” 孟莹安后怕的捂住了嘴,尴尬的讪笑两声:“睿王殿下,您能不能就当没听到?” 萧时安毫不在意:“莹安姑娘又没有诋毁本王,与本王何干?” “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抱上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劲的惊呼声传入他们耳中,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这小子看的还挺起劲。 第196章 对霍云卿疯狂的执念 萧璟丞和霍惠然难舍难分的抱在一起,他们这边什么都听不到,霍云卿觉得无趣,懒得再看了。 萧时安也缩了回来,陈劲自然是跟他主子同进退。 拐角处就剩下孟莹安还锲而不舍的盯着他们。 直至霍云卿把她拽了回来。 “别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确实。”孟莹安表示认同,又感到震惊,说道:“不过霍惠然胆子也太大了,刚才你们都看到了吧?是她主动扑过去的,端王还推了推她,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私底下竟是这种人。” “你没想到的多着呢,走吧。” 霍云卿作势要绕道,孟莹安伸手拉住了她,不解道:“云卿,你不怕他们是在密谋什么吗?” “她现在没那闲情逸致。”霍惠然这会儿定然是自顾不暇了,毕竟先前在宴席上,她那番话也不是白说的。 孟莹安看她这般自信,也就不多说了。 霍云卿看向萧时安:“睿王殿下,走吗?” 萧时安笑了笑:“走啊,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一行四人走的干脆,长廊上的两人还紧紧的抱在一起。 霍惠然内心焦躁不安,她隐约觉得很多事情都在脱离她的掌控,霍云卿回来半年多了,她先前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如今却这般难对付,还有她的端王殿下,刚才竟然想推开她。 都怪霍云卿,她是故意的,她在宴席上说的那番话,就是在挑拨离间。 她不能失去端王,绝对不能! 霍惠然用力抱紧了萧璟丞,一副害怕失去他的模样。 “殿下,臣女当时真的是没办法,您一定要相信臣女。” 萧璟丞眉头紧皱,温香软玉在怀,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子,霍惠然舍命救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且又被占了恩,她为了他甘愿委曲求全,他怎能辜负! 他内心纠结着,混乱着,这种感觉同样让他感到不安。 儿女情长不该属于他,那不是他可以碰的东西。 他想要霍云卿,想方设法得到便是,怎能为了她几句话就动摇? 先前在宴席上,霍云卿故意说起霍惠然的事,她提了投毒和遭遇行刺,就是想告诉他,霍惠然为了给自己脱罪,想将此事推到他的母妃头上。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知道她是想挑拨离间,甚至知道她在利用他。 可他还是想要相信她,想要顺从她的意思去责难霍惠然。 其实霍惠然是对的,在那种情况下她应该保全自己,毕竟若是没了霍家二姑娘的身份,她就帮不上他什么忙了。 他不该介意她将过错推到他母妃身上,甚至应该夸赞她行事果断。 可他一开口就是责备,对她说了几句重话。 “殿下是不是厌了臣女?” 霍惠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怎么会呢?你别多想。” “可是……” 萧璟丞轻抚她的脸颊,温柔的哄着她:“本王只是担心此事倘若传到母妃耳中,会惹母妃生气,本王不希望你和母妃关系不睦。” “是这样吗?” “你不信本王?” 霍惠然连忙点头:“信,臣女自然是信的,殿下放心,此事因惠然而起,若是惹恼了娘娘,惠然定当登门赔罪。” 萧璟丞轻轻推开了她,伸手替她擦拭眼泪,柔声安抚:“好了,别哭了。” 霍惠然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看着她顺从的模样,萧璟丞忍不住又想到了霍云卿,倘若是她,怕是没那么好哄,不对,倘若是她,根本不会推卸责任,她向来敢作敢当。 确切来说,换做是霍云卿,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霍家把霍怀修的生辰宴交给霍云卿操办,他原本并不想从中作梗,毕竟只是小事罢了,没什么可图的,是霍惠然找到他,说霍家人越来越看不到她了,她必须做点什么,好巩固地位帮他做事。 事实证明,她不仅没有巩固地位,还让霍家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萧璟丞不介意霍惠然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倘若她真是一朵无能的小白花,他反倒不喜。 可是现在,他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他好像越来越在意霍云卿,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在意她的一言一行,甚至在意她看他的眼神。 他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在想什么?”霍惠然心思敏感,不安的情绪犹在。 “没什么。”萧璟丞觉得没必要跟霍惠然解释什么,她只是他未过门的侧妃而已。 霍惠然没有多问,她压下心中疑惑,挤出温柔的笑来。 “殿下,时辰不早了,去前院吧。” 萧璟丞应了声,二人一同去往前院,霍云卿他们已经在了,萧璟丞一眼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霍云卿,她是那般耀眼,无论她在哪里,都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边! 霍惠然没有错过萧璟丞望向霍云卿的眼神,充斥着执念与渴望! 她悄然握紧了拳头,眼底都是怨恨。 —— 天色渐暗,霍府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将这挂满绸缎的庭院照的美轮美奂。 宴席上,宾客们推杯换盏,除了平阳侯府的人,并没有别人注意到平阳侯府的七姑娘不见了。 当宴席结束,宾客渐渐散去,平阳侯忍不住询问了几句。 霍万鸿让他稍安勿躁,待送走了全部宾客,他才说出实情。 平阳侯摆出一副这不可能的模样,脸色不善的质问:“霍将军莫不是在跟本侯说笑?” 霍万鸿是晚膳之前才知晓此事,他还火着呢! “毁人清誉的事本将军可做不来,若不是证据确凿,本将军也不会将语嫣姑娘关押。” “不可能,语嫣性子是莽撞了一些,可她绝不敢做这种事,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平阳侯还是不愿承认。 宋婉芝叹了口气,只见她缓步上前,直视平阳侯的眼睛,掷地有声的说道:“父亲,睿王殿下亲眼所见之事,您又何必为她开脱?还是说此事父亲也是心知肚明的?” “混账!”平阳侯怒声呵斥,抬手作势要打,却被霍万鸿握住了手臂,霍怀修也将宋婉芝护在怀里。 第197章 嘶!好生毒舌! 霍云卿挡在宋婉芝身前,眼神不善的盯着平阳侯,冷声道:“平阳侯,这里是霍家,您在霍家打霍家的人,这不合适吧?” 平阳侯怒目圆瞪:“她是本侯的女儿,本侯还管教不得了?” “管教?此事明明是宋语嫣的错,您该管教的人是她才对。” “事情还没说清楚,这逆女就要往自己亲生父亲身上泼脏水,她这是不孝!” 霍云卿皱着眉,回眸看了宋婉芝一眼,她眼眶通红,半靠着霍怀修,面露失望之色。 都说平阳侯府的嫡女备受宠爱,是这京都城最让人羡慕的名门贵女,眼下看来也并非如此。 侯府高门,子女众多,就算她是唯一的嫡女,也架不住被当成利益的棋子,平阳侯宠爱的是听话顺从的宋婉芝,而非出言忤逆的宋婉芝。 她的嫂嫂在这样的家族中长大,该是受了多少委屈。 “平阳侯,云卿是小辈,有些话不该由我来说,但今日请恕云卿无礼,有几句话云卿不吐不快。” 平阳侯很是不满,却也挑不出霍云卿的错处来,毕竟她礼数周到。 “霍姑娘方才就说过,这是你霍家的府邸,你想说话,本侯还能拦你不成?” “那云卿就冒犯了。”霍云卿规规矩矩的朝平阳侯行了晚辈礼,而后才说:“我家嫂嫂方才说过,语嫣姑娘所作所为乃睿王殿下亲眼所见,平阳侯不信我家嫂嫂的话,难道是在质疑睿王殿下?平阳侯如此偏袒语嫣姑娘,又怎能怪我嫂嫂心生疑虑?” 平阳侯眯了眯眼睛,他没想到这霍家女竟如此能言善辩,这是把他的退路给堵死了,眼下他只能认定错在宋语嫣,要不然就是在质疑睿王。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还请霍家给个交代吧。” 平阳侯此话一出,霍家人都是面面相觑,宋语嫣做错了事,怎么还要他们霍家给交代? 唯有宋婉芝,已然猜到了平阳侯的用意。 她苦涩的笑了笑,只能无助的抓紧了霍怀修的手臂,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的夫君身上。 霍万鸿不懂就问:“不知平阳侯此话何意?理应是你们侯府要给我们霍家一个交代吧?这语嫣姑娘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平阳侯打算如何处置她?是让她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还是逐出侯府由她自生自灭?” 平阳侯脸色一沉:“本侯倒是没想到霍将军竟如此注重名声,要是没记错的话,霍二姑娘也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端王举止亲密,怎不将她处置了?” “平阳侯此言差矣。”霍万鸿咧嘴一笑:“惠然与端王殿下那是两情相悦,又有陛下赐婚,语嫣姑娘的行径又怎能与惠然相比?” “你!”平阳侯气不打一处来,偏又无言以对,只能拂袖冷哼,片刻后他语气沉沉的说道:“说到底是小辈之间的事情,不如把语嫣带上来,让他们把话说清楚。” 平阳侯都这么说了,霍万鸿也不可能拒绝,毕竟宋语嫣是他的女儿,他们霍家也没道理一直关着她。 宋语嫣被带上来的时候,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扑通一声跪在平阳侯脚边,拽着他的衣衫哽咽道:“父亲,您一定要帮帮女儿,女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霍云卿心里咯噔一下,看平阳侯跟宋语嫣这架势,是打算扒着他们霍家不放了是吧? 平阳侯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一脸为难的看向宋婉芝,语重心长的说:“婉芝,语嫣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忍心看着她毁了吗?” 宋婉芝心中苦涩不已,默默垂泪。 “岳丈大人此话何意?小婿实在听不懂,语嫣姑娘趁她姐姐有孕在身,给小婿下了情毒,如此行径难道还要为她遮掩?” 平阳侯又是一声叹息:“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无论是霍家还是平阳侯府,面子上都过不去,还不如让怀修收了语嫣,也算两全其美。” “荒唐!”霍怀修不可置信的看着平阳侯,愤怒道:“小婿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到给自家女儿房里塞小妾的父亲,还请岳丈大人恕罪,小婿实在难以苟同,也断然不会纳了宋语嫣!” “你!”平阳侯气得不行,索性不与霍怀修对话,目光再次落在宋婉芝身上,“婉芝,为父从小教导你,平阳侯府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怀修在气头上为父不怪他,你是怀修明媒正娶的夫人,纳妾这种小事你决定就行,语嫣是你的亲妹妹,你俩知根知底,她留在你身边,你们姊妹俩也能互相照应,为父都是为你着想,你可明白?” 宋婉芝心中钝痛,她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她宁愿是别人,也不愿是宋语嫣,与亲妹妹共侍一夫,她嫌膈应! 可是身为女子她不能善妒,身为子女又不能忤逆父亲,她该怎么办才好? 宋婉芝无措之际,霍怀修将她拉至身后,又推开了挡在他们面前的霍云卿。 他目视平阳侯,郑重其事的说道:“岳丈大人,小婿当初一眼相中了婉芝,也曾在您面前立誓一定会好好待她,父亲母亲从小教导小婿,男子汉大丈夫须得说到做到,今日小婿不如把话说明白了,小婿对婉芝一片真心,此生只会与她白头偕老,绝不休妻,也绝不纳妾,还请岳丈大人莫要为难婉芝。” 平阳侯听了霍怀修的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宋语嫣见状又哭哭啼啼的爬到了霍怀修脚边,试图拽住他的衣衫,却被霍怀修躲开了,使得她抓了个空。 “怀修将军,语嫣对您痴心一片,求将军垂怜!”宋语嫣说完又去抓宋婉芝的裙摆,哭道:“姐姐,姐姐您帮帮语嫣吧,语嫣绝对不会跟您争的,只求姐姐给语嫣一条活路,要不然语嫣只能去死了!” 宋婉芝还没说话,霍怀修就冷漠的说道:“语嫣姑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若能一死了之倒也能保全平阳侯府的名声。” 霍云卿差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了,她是真没想到,她大哥竟这般毒舌。 不过,她喜欢! 第198章 辰王殿下又醋了 别说霍云卿了,霍家其他人也都没想到,在他们印象中,霍怀修向来成熟稳重,是个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 谁能想到他竟为了宋婉芝,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来。 平阳侯跟宋语嫣直接傻眼了,霍怀修把话都说绝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宋语嫣绝望的跌坐在地,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平阳侯对宋语嫣失望至极,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搞不定。 他之所以想把宋语嫣塞到霍怀修的房里,是因为宋婉芝太聪明了,她不是他能掌控的,他需要有个能被他左右的女儿来牵制宋婉芝,宋语嫣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机关算尽,还是没能成功。 宋语嫣这颗棋子已经废了,她给霍怀修下情毒的事瞒不住,想让她嫁个好人家是不可能了,只能带回去好好盘算,看看还有没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想到这里,平阳侯一脚踹翻了宋语嫣,怒声呵斥:“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本侯滚回去!” “爹!不要!女儿不要回去!”宋语嫣知道霍怀修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不能给他做妾,她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来人啊,还不把七姑娘带回去!”平阳侯懒得与她废话,直接命人把人拖出去了,宋语嫣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也没能让平阳侯心软。 宋语嫣被带走后,平阳侯叹息道:“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本侯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语嫣,还请诸位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霍家当然不会与平阳侯府撕破脸,毕竟是宋婉芝的娘家。 霍万鸿朗声笑道:“有侯爷这句话,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平阳侯点了点头,又看向宋婉芝,语重心长的说:“婉芝,你也别怪为父,手心手背都是肉,出了这种事,为父也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为父还是很欣慰的,为父看得出来怀修是真心待你,为父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宋婉芝深知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向来处事圆滑,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事儿,她从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早就麻木了。 她不介意父亲对她的算计,因为她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以后她有真正的家了。 送走了平阳侯府的人,霍云卿总算找到了机会向霍惠然发难。 时辰不早了,霍云卿也懒得绕弯子,直接质问霍惠然,“睿王殿下说,他看到你和宋语嫣在一处说话,你与她说什么了?” 霍家人听了这话,都看向了霍惠然。 霍万鸿目光沉沉,厉声质问:“你和宋语嫣说过话?” 霍惠然很是坦诚的点了点头:“回父亲的话,女儿看语嫣姑娘往西厢房走,便问她是不是需要休息,她说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房间,女儿也就不多说别的了,拢共也没聊几句。” “哦?是吗?”霍万鸿不太相信她。 霍惠然顿觉委屈,红着眼眶说:“父亲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语嫣姑娘,想来她现在的处境,倘若女儿真与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巴不得要拖女儿下水。” 这话倒也不假,霍万鸿思忖片刻,朝霍云卿问:“睿王殿下可有说些别的?” 霍云卿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爹,女儿也没有怀疑她,要不然刚才平阳侯在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霍万鸿很是满意的嗯了一声:“还是云卿懂事,倘若方才说了,没准平阳侯就要往惠然身上泼脏水,说是惠然给她女儿出谋划策的,那咱们霍家也成了过错方,届时怀修不想纳妾也不行了。” 霍云卿之所以没说,就是有这方面的考量,要不然她能放过找霍惠然不痛快的机会? 不过霍惠然到底有没有给宋语嫣出谋划策,那谁知道呢? 她说出这件事,只是想让霍家人去怀疑霍惠然,她说没有就没有吗?宋语嫣先前害的宋婉芝摔倒,霍惠然身为霍家人,还去搭理宋语嫣作甚? 霍云卿想让霍家人怀疑霍惠然,她早就说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疯长,经过灯笼绸缎一事,霍惠然已经失去了霍家人对她的信任,她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被过度解读。 她要让霍惠然一点一点的失去所有,霍家嫡女的身份,她要她彻底还回来! —— 霍怀修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萧北乾耳中。 “你说睿王与霍云卿举止亲密?”辰王府的书房内,萧北乾面色平静,难辨喜怒,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林夏尴尬的笑了笑,合着他说了这么多,他家王爷就只听进去了这件事? 生辰宴上的重点难道不是平阳侯府的七姑娘给霍怀修下了情毒,想跟她姐姐抢男人吗? 林夏讪笑两声:“也没有举止亲密,就是睿王殿下和霍姑娘走的比较近,不过据属下所知,睿王殿下和霍姑娘并没有单独相处,莹安姑娘一直和霍姑娘在一起,没分开过。” 萧北乾语气淡淡的嗯了声,随口吩咐:“明日从库房挑两件首饰,给莹安送去。” “啊?”林夏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萧北乾抬眸瞥了他一眼,他当即会意,连连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亲自去办。” 次日,孟莹安收到了林夏送来的赏赐,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寻思着她家表哥是不是有事要交代她,便以谢恩的理由去了辰王府。 孟莹安戴着萧北乾送给她的珠钗,满脸高兴的问他:“北乾哥哥,好看吗?” 萧北乾扫了一眼,随口敷衍了声。 孟莹安嘿嘿笑道:“北乾哥哥怎么突然想起来给莹安送礼了?可是有事交代莹安?” “没有。” “没有?”孟莹安彻底开心了:“那就是北乾哥哥想着我这个妹妹了,谢谢北乾哥哥,有哥哥真好!” 萧北乾好笑的看向她,状若无意的问了句:“今日你怎么没跟霍姑娘在一起?” 孟莹安撇撇嘴:“云卿啊,她今日和睿王殿下有约,才没闲工夫搭理我呢。” 萧北乾闻言脸色一沉:“和睿王?” “是啊,睿王邀云卿喝茶,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在茶楼碰面了吧。”孟莹安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我觉得睿王殿下一定是心悦云卿,我看他们俩挺般配的,要是……” 孟莹安话没说完,头上的珠钗就被萧北乾夺走了,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萧北乾把珠钗扔在书案上,淡淡道:“不适合你,本王让人挑些别的,改日再给你送去。” “啊?哦。” “你回吧,本王还有事要忙。” 孟莹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觉得她家表哥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呢?不过她也不敢问,只能乖乖回去了。 孟莹安前脚刚走,萧北乾就带着林夏出门了。 第199章 萧北乾也是来喝茶的? 霍云卿和萧时安约好了在茶楼见面,萧时安来的很早,他坐在窗口,是她原来喜欢坐的位置。 萧时安果然调查的很清楚,连她平日里喜欢坐在哪里都清清楚楚。 其实也说不上她喜欢靠窗的位置,而是这家茶楼是监察司的必经之路,她坐在这里,方便赵佑兴经过的时候能看到她。 霍云卿刚进茶楼,萧时安就笑着和她挥了挥手,一派天真的模样。 萧时安表面上看起来和别的皇子不太一样,贵为王爷,他却没有半点架子,天真又随和,让人讨厌不起来。 见识过真正的萧时安有多让人防不胜防,霍云卿自然不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只不过每每见到他,还是会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他这张脸真是太能骗人了。 霍云卿在萧时安对面入座,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陈劲,又环顾了下整座茶楼。 投毒一案过后,茶楼的生意明显比之前要差许多,平日里这个点该是座无虚席,今日却只有寥寥几桌,茶楼的小二换了人,柜台后站着一名四十出头的妇人,妇人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来她的确想卖掉茶楼,这对她而言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想搜集情报,茶楼是很不错的选择,若是能买下茶楼,再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常驻此处,那她以后做事会方便很多。 可是她没有合适的人选,永乐居的人倒是信得过,可他们都是霍家的奴仆,一查便知底细。 “霍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萧时安看她愁眉不展,笑着出声询问。 霍云卿被拉回现实,收敛思绪笑了笑说:“没有,只是觉得才几日没来,便已经物是人非,有些感慨罢了。” “本王明白,霍姑娘一定很难过吧,听闻这家茶楼的掌柜才是真正的凶手,霍姑娘怎么说也是茶楼的常客,那掌柜真是狼心狗肺,死不足惜。” 霍云卿面露诧异,问道:“听闻?殿下不是说定案了吗?难道此案真相还模糊不清?” 如妃没有受到牵连,这一点在她预料之中,可霍云卿以为,至少定案的结果,是最接近真相的。 萧时安却说只是听闻,说明定案的结果并非她所想。 “这……”萧时安似乎不知该如何为她解惑。 “霍姑娘?”就在这时,赵佑兴和徐进经过茶楼看到了她,二人来到窗边,才看清坐在霍云卿对面的人是睿王殿下,连忙向他行礼。 萧时安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徐进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看清楚些,他们也是习惯了,每次经过茶楼总要看一眼,哪里想得到霍姑娘会跟睿王殿下在一块喝茶。 赵佑兴到底是名门公子,比较从容,徐进不一样,他只是监察司的小管事,面对睿王总有些怵得慌。 “赵御史来的正好,快进来坐,这件事情还是你来说最为合适。”萧时安很是热情。 徐进哪里敢进去和睿王殿下平起平坐,赔着笑脸说:“赵御史,那属下先回去办差了。” 赵佑兴应了声,徐进如释重负的跑了。 “不知睿王殿下所问何事?”赵佑兴在萧时安的示意下,坐在他们身侧的位置上。 萧时安直言道:“霍姑娘想知道茶楼投毒一案是如何定案的,你与她细说吧。” 说起这事儿,赵佑兴眼神一暗,面露愧疚之色。 霍云卿已然猜到了什么,一时心中复杂。 赵佑兴叹了口气,缓缓道来:“茶楼的掌柜什么都不肯说,监察司没办法从他嘴里得到任何线索,他畏罪自杀后,陛下命监察司尽快定案,我们也只能按照之前的进度,将另一家茶楼的东家以及投毒的小二当做凶手,至于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受人挑拨,被人利用,可指使他们的人也已经死了,此案注定查不到幕后真凶。” 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是谁在背后操控他们,他们又能怎么样? 陛下不想让他们继续查下去,这案子就必须到此为止! 霍云卿心情沉重,迟疑的问:“所以,他们都死了?” 赵佑兴抿着唇,缓缓点头。 意图杀人,自是死罪。 霍云卿没有再问什么,她只是端起面前的茶盏,故作平静的抿了口茶,可她明显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萧时安似有不忍,出言安抚:“本王听闻此案有督公求情,父皇才没有祸及家人,其中定有赵御史的功劳吧。” 赵佑兴叹了口气:“微臣没能给他们一个公道,就算为他们求情了,也无颜去见他们的家里人。” 霍云卿安抚性的拍了拍赵佑兴的手臂,说:“这件事情不怪你。” 萧时安将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面上似有不悦,可紧接着他感受到了更为强烈的视线,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当即愣住了。 “皇,皇兄?” 萧北乾贵为皇嫡子,深受陛下溺爱,他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谁也比不过的好,他能来这儿喝茶? 霍云卿和赵佑兴顺着他的视线朝门口看去,见是辰王殿下,都近乎本能的站了起来。 萧北乾怎么来了? 霍云卿满脑袋问号,他是来喝茶的?他能喝的惯这里的茶水? 萧北乾刚来就看到霍云卿的手放在赵佑兴的手臂上,不由心中冷笑,他缓步上前,目光落在萧时安身上。 “北域使臣已经在路上,不日便会入京面圣,陛下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皇兄,他们一路起码走小半个月,这不还早着嘛,急什么?”萧时安撇了撇嘴,一副不满的模样。 皇兄难不成是来催他办事的?倒也没这个必要吧?以前也没见他这般关心过他。 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有了这个猜测,萧时安便觉得十有八九,可他能为了谁?他这位皇兄向来薄情,对谁都十分冷淡,就算是他们的父皇,在他面前也得赔着笑脸。 萧时安突然看向了霍云卿,而后眼神复杂的在二人身上游移。 回想之前种种,他这位皇兄好像的确对霍云卿有所不同。 萧时安略显稚嫩的脸染上愁容,垂在两侧的手也寸寸攥紧,他神情变得凝重,那双素来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叫人看不透的情绪。 第200章 和本王在一起不许想别人 萧北乾神色淡漠的看向萧时安,出言训诫:“陛下交给你的事情还未办完,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 萧时安对上他的视线,语气没有先前那般恭顺,平静又冷漠的回话:“父皇交代的事情,臣弟自有安排,就不劳皇兄多虑了。” “你这是在怪本王多管闲事?” 赵佑兴眉头紧锁,朝霍云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问她,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辰王和睿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和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听闻辰王殿下性子孤僻,诸位皇子中,也就睿王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可前些日子辰王将睿王绊倒,使得睿王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事情,朝中大臣都是亲眼所见。 睿王究竟怎么得罪辰王了,辰王竟追到茶楼来找他不痛快? 霍云卿沉默以对,她怎么知道萧北乾在干什么,从他进茶楼到现在,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他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转变,那她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真当她好脾气,永远不会跟他计较吗? 萧北乾前世为她丢了性命,她知道他不会害她,所作所为或许都是有苦衷的,可这般刻意的疏远她,实在让她难受。 她宁愿他与她说个清楚明白,有什么问题他们可以一起解决。 说到底,他不够信她,对她还有诸多隐瞒。 霍云卿心里不是滋味,满肚子的不满与委屈。 赵佑兴看气氛不对劲,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尽量降低他的存在感。 “皇兄今日之举,臣弟实在看不懂,皇兄到底是担心臣弟耽误要事被父皇惩罚,还是另有所图?”萧时安直言不讳,说完有意无意的看向霍云卿。 萧北乾淡笑了声,晦暗不明的看着他,冷冷道:“既然明白,就该知道如何去做。” “臣弟不愿。”萧时安重新入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萧北乾说:“皇兄,臣弟今日好不容易约了霍姑娘,这茶还没喝完,天大的事儿臣弟也只能放在一边了。” 听了这话,萧北乾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看向霍云卿。 察觉到他的视线,霍云卿对上了他的眼睛,两两相望,却不似从前那般熟稔,他们明明说好了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却好像变成了陌生人。 霍云卿率先移开了视线,语气淡淡的开口:“辰王殿下,臣女与睿王殿下只是喝杯茶而已,殿下这是作甚?” 萧北乾眉头皱的更深,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你想与他喝茶?” 这句话他不该当着外人的面问,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霍云卿淡淡回应:“与殿下何干?” 萧北乾一时无言以对,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突然转身离开了。 这样也好,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想让霍云卿远离他,想与她划清界限,他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可为何这般难受?为何这般不痛快? 萧北乾坐在马车里,打开木制的小窗朝茶楼看去,霍云卿坐在窗口,正笑着与坐在她对面的萧时安说着什么。 林夏忍不住多嘴:“殿下明明在乎霍姑娘,为何不与霍姑娘说清楚?霍姑娘并非无能之辈,她足以与殿下并肩。” “然后呢?”萧北乾像是在回应林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让她跟着本王做那离经叛道之事?她是霍家女,霍家满门忠烈,本王不忍……” 他没有把话说完,无人知晓他究竟不忍什么。 林夏叹了口气,有意无意的说道:“霍姑娘看起来挺开心的,殿下,咱们是回,还是再看会儿?” 萧北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默了片刻,他吩咐道:“走吧。” 林夏也不多言,朝车夫使了个眼色。 马车渐行渐远,霍云卿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木制的小窗已经关上了,萧北乾真的就这样走了。 他真的无所谓她和萧时安在一块喝茶吗? 她还以为,他是来带她走的。 霍云卿苦涩的笑了笑,心中自嘲,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 赵佑兴还有事情要忙,萧北乾走后他也回监察司了,如今只有霍云卿和萧时安面对面坐着。 萧时安端着茶盏,有意无意的问了句:“霍姑娘和皇兄很熟吗?” 霍云卿笑了笑:“殿下为何这样问?” “方才皇兄问霍姑娘,是不是想留在这里与本王喝茶,本王还以为霍姑娘与皇兄私下很是熟悉。” 霍云卿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说:“没有。” “真的吗?” “殿下不是看到了吗?辰王殿下并不是来找臣女的。” 萧时安脸上的笑容放大,乐呵呵道:“本王信你。” 霍云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出言询问:“方才辰王殿下说北域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嗯,八百里加急今日才送到,早朝的时候父皇吩咐本王做好接待使臣的安排。” 霍云卿点了点头,笑道:“想来近日殿下与其他几位王爷都会很忙吧。” 每年使臣来访,都是皇子们安排接待事宜,前世便是如此。 说起这事儿,萧时安不满的撇撇嘴:“霍姑娘有所不知,父皇向来偏心,这种累活从来不让皇兄沾染。” 霍云卿不解:“睿王殿下指的是辰王?” “那不然呢?” 霍云卿皱了皱眉:“以往也是如此?” “对啊。” 萧时安疑惑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霍云卿陷入沉思,永兴帝真的是心疼萧北乾吗?身为皇嫡子,使臣来访他却什么都不用做,这到底是舍不得他累着,还是不想让他沾染权势? 前世这个时候,萧北乾已经去了边疆,因此她并不知道以往使臣来访,萧北乾是不是也有重任在身。 萧北乾和她说过,他空有受宠的名头,手中却并无实权。 看来萧北乾的处境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难道他故意远离她,是和永兴帝对他的态度有关? 萧时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颇为不满的说道:“霍姑娘,是本王约你一块喝茶的,和本王在一起的时候,霍姑娘能不能不要想别人!” 第201章 他把喜欢霍云卿写脸上了 萧时安心悦霍云卿,他好像已经把他的心思写在脑门上了,霍云卿看不懂他,萧时安刻意接近她,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霍家处于风口浪尖,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永兴帝忌惮霍家,即使谁娶了霍家嫡女,谁就离皇位更近一步,眼下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齐王和贤王都没有任何动作,说明他们把局势看的很清楚,此时与霍家交好,与她霍云卿交好,便是觊觎皇位,其心可诛! 萧时安太过明目张胆了,这不像他的作风。 前世的睿王殿下韬光养晦,一出手就差点让萧璟丞与皇位无缘,今生他为何如此高调? 萧时安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霍云卿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可他眼神清澈,笑容纯净,仿佛毫无心机的纯情少年。 “霍姑娘?” “啊?” “为何这般看本王?” 霍云卿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她尴尬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没什么,殿下好看呗。” 听了这话,萧时安脸色更红,有些扭捏的说:“霍姑娘更好看。” 霍云卿忍不住笑了,不管萧时安有什么目的,他这个人还挺会说话的,至少比萧北乾会说话。 看到她笑,萧时安也跟着笑了,他们很聊得来,萧时安会问她边疆是什么样的,也会跟她分享他所见识过的稀奇事儿。 到了傍晚边,萧时安才依依不舍的说要送她回府。 “殿下不必相送,臣女还想买些吃食回去。” “你要买什么?本王陪你吧。” “不用,臣女想逛一逛。” 萧时安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本王先回了。” 霍云卿之所以要一个人回去,是想支开萧时安,看看有没有机会和茶楼的掌柜交涉一番。 她没有留在茶楼,而是四处逛了逛,待天色暗了,才到茶楼附近等着。 没过多久,茶楼打烊了,霍云卿看着茶楼的新掌柜和两名小二道别,她关上大门后,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霍云卿跟在妇人身后,直至她进了一条无人的窄巷才叫住了她。 妇人被吓了一跳,贴着墙壁戒备的看着她。 “你,你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霍云卿脸上戴着方才在摊位上买的面具,语气轻柔的安抚她:“掌柜的莫怕,我只是想跟你做笔生意。” “做生意?”妇人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倘若不是因为霍云卿是女子,她根本不会停下来,而是会拔腿就跑。 霍云卿知道她害怕,特意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靠近她。 “听闻掌柜的想要卖掉茶楼?” “你怎么知道?” “听别人说的。” “你想买?” “没错,我想盘下你的茶楼,但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希望掌柜的能为我留着茶楼,不要轻易转卖他人,等时机一到,我愿以高价买入。” 妇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姑娘现在不买,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不瞒姑娘,我想尽快带着家中老小离开京都。” “你想离开这里?”霍云卿皱了眉。 妇人点了点头:“姑娘既然知道我想卖掉茶楼,就该听说过我夫君的事,我夫君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如今他惨死,我们无处伸冤,未免受到牵连,只能远走他乡。” 霍云卿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她和茶楼的前掌柜聊过几次,他确实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至于他为什么会害人,又为什么会被利用,想来是有苦衷的。 比如他不做,他和他的家人都得死! 想到这里,霍云卿蹙眉道:“你们不能离开京都。” 妇人不明所以:“为何?” “掌柜的为何不想想,您的夫君为何要做出那害人害己之事,他定是受人威胁,不得不那样做,能够威胁到他的除了他的家人,还能是什么?” 妇人脚下踉跄:“姑娘的意思是,我夫君是因我们而死?” 不,是因她而死。 如妃想害的人是她,只因她经常在他们家茶楼喝茶,他们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此案已经结束了,幕后之人没有被揪出来,对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毕竟你们若是死了,这案子或许会被重新调查,所以你们留在京都才是最安全的。” “倘若真如姑娘所言,我们更应该离开不是吗?” “一旦你们离开,外面的人不认识你们,就算你们客死他乡也无人知晓。” 妇人听懂了霍云卿的话中深意,不由连连点头,感激的看着她:“多谢姑娘提点。” 霍云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她帮他们也是应该的。 “掌柜的,我方才的提议……” “我答应。”妇人爽快的点头应下:“姑娘,眼下我也不着急离开了,所以多等些时日也无妨,姑娘放心,我不会把茶楼转卖给他人的。” “多谢。”霍云卿想了想,说道:“届时我会让人来茶楼寻你,对方会告诉你她是一位姑娘派来的。” “好,我知道了。”妇人应下,离开的时候又向霍云卿道谢,霍云卿受之有愧,又有难言之隐,也只能在金银上补偿他们了。 不过总有一天,她会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 辰王府。 萧北乾枯坐在书案后,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真的和萧时安相谈甚欢?天黑了还舍不得分开?” 林夏叹了口气,如实回话:“霍姑娘和睿王殿下的确聊了一下午,傍晚边睿王殿下先行离开,霍姑娘四处逛了逛,后来咱们的人跟丢了。” “跟丢了?”萧北乾眉头微蹙。 “是。”林夏低垂着头回话。 萧北乾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往后不用再派人打探她的消息,盯着睿王还有端王便可,至于宫里那位,暂且不用管。” “属下遵命。” 萧北乾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林夏走后,萧北乾陷入沉思,或许她并不是有多喜欢和萧时安在一起,只是为了打发时辰罢了,她在等,等入夜后再行动。 可霍云卿究竟想做什么? 第202章 北域太子要来和亲 霍云卿最近总是发愁,她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想要找一个有能力的,且信得过的,当真是难。 “我看出来了,你有心事!”孟莹安好不容易把霍云卿约出来了,却见她愁眉不展的。 霍云卿朝她笑了笑:“被你给看出来了,那你能猜到我有什么心事吗?” 孟莹安想了想,恍然道:“难不成是为情所困?和睿王殿下有关?”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和睿王有关?” “那和谁有关?”孟莹安不明所以,问道:“睿王殿下不是心悦于你吗?难道你对他无意?不应该啊,我觉得睿王殿下跟你很般配。”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你别乱点鸳鸯谱了。” “哪有,我真觉得睿王殿下可以,他对你不太一样,应该是真心的。” “你也说了应该。” “这种事情也不能往绝对了说,我希望你能找到真心待你的如意郎君,所以就算我觉得睿王殿下还不错,也得多考量考量。” 霍云卿被她逗笑,“我不是为了睿王殿下,你不用担心,我不至于为情所困。” “那你干嘛发愁?” “这个嘛,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孟莹安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多问,适时转移话题,扯了扯她的胳膊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宋语嫣被许了人家。” “宋语嫣?”霍云卿皱了皱眉:“她被许给谁了?” “被许给礼部侍郎做小妾了。” “礼部侍郎?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年纪不小了吧?” “对啊,都能作她父亲了,不过宋语嫣在你大哥的生辰宴上给你大哥下情毒,这事儿虽然没传的到处都是,但知道的人也不少,她想嫁个好人家是不可能了。” 霍云卿唏嘘不已,平阳侯还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物尽其用。 “唉……” 无端端的,孟莹安突然叹了口气。 霍云卿随口问:“怎么了?” “北域使臣不是要来了嘛,听我爹说,这次北域王的太子也在使臣团中,好像是来挑选和亲公主的。” “和亲!”霍云卿大惊失色!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孟莹安被她吓了一跳。 她反应能不大吗?先不说前世北域使臣来之前,压根就没人知晓他们想要和亲的意愿,单说北域太子,前世他并不在使臣团中,而且他就是前世迎娶孟莹安的那个畜生! 霍云卿一把抓住了孟莹安的手臂,急问:“北域要和亲,你叹气作甚?你还知道些什么?” 孟莹安虽然不明白霍云卿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她想知道的,她自然不会瞒着。 “我爹说北域狼子野心,想要和亲是假,想拿和亲公主做质子是真,所以倘若陛下答应了和亲,那么被选中的和亲公主只怕有去无回了,宫中适婚的公主大多与我交好,我方才想起她们,有些难过罢了。” “何必替她们难过,你可知……”霍云卿一着急,差点说漏了嘴。 前世那些适婚的公主都不想被送去和亲,于是纷纷许了人家,以至于拿她来凑! 她可怜那些公主,她们哪里可怜过她!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云卿,你怎么了?” “没事。” 霍云卿顾不上茶楼的事,满脑子都是怎么帮孟莹安度过难关,前世那些公主都许配了人家,那莹安也可以这么做。 想到这里,霍云卿直接问她:“莹安,你可有心悦之人?” “啊?”孟莹安满脑袋问号:“你怎么无缘无故问我这个?我没有啊。” “没有?京都城这么多贵公子,没一个你看得上的?” “我才瞧不上他们,都是些酒囊饭袋。” 霍云卿满脸愁容,突然又问:“那你觉得我三哥怎样?” 孟莹安浑身一抖,嫌弃道:“你三哥?我跟他不对付,你是不知道,上次在春猎围场他有多可恶,总欺负我。” “欺负你怎么了?说明他喜欢你。” “啊?” 霍云卿苦口婆心的说道:“男人嘛,就是喜欢捉弄心爱的女子。” “心爱?”孟莹安又是浑身一抖,“你就别吓我了,你三哥要是心悦于我,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玩,再说我对你三哥也没那个意思。” 霍云卿叹了口气:“你真看不上我三哥?” “看不上。” “那我二哥呢?” 孟莹安哭笑不得:“霍云卿,你就算再喜欢我,也不能强行让我做你嫂嫂吧?咱们俩情同姐妹,你说这像话吗?” “那赵佑兴呢?你跟他从小一块长大,也算青梅竹马,而且他不是酒囊饭袋!”霍云卿说完还自我认同的点了点头,表示对赵佑兴这个人选很是满意。 “赵佑兴就是一闷葫芦,我才看不上他呢。”她说完满脸疑惑的看向霍云卿:“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些?怕我嫁去北域?我又不是公主,轮不到我,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霍云卿心中一片绝望,她知道结局,她能让楚峰活下来,难道就改变不了莹安被送去和亲的命运吗? 不!不行!她绝不容许! 孟莹安要是去了,她会死,她会死的! “云卿,你,你怎么了?”孟莹安看到霍云卿无缘无故的红了眼眶,担忧的问她。 霍云卿摇了摇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不能让孟莹安看出端倪,既然她没有喜欢的人,那她就不能让宫里那些适婚的公主找到合适的夫家。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只管她所在乎的人,至于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没事,不用担心我。” “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啊,只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和家里人有关,也不想多说,你别问了。”霍云卿随便找了个理由。 孟莹安知道霍夫人偏心,霍云卿心里肯定难过,就没再多问,拉着她去听书看戏,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待她们二人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卖身葬父母的。 二人该是兄妹,男子魁梧壮硕,女子娇小可人,他们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两具尸体,围观的百姓不少,却无人愿意伸出援手。 霍云卿也不想多管闲事,却被孟莹安拽了过去。 “他们好可怜啊,云卿,你帮帮他们吧。”孟莹安从荷包里摸出一些碎银,无奈道:“我银两不够。” 霍云卿摇头失笑,倒也不介意全了她的善心。 她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兄妹俩,兄妹俩诚惶诚恐的接过银子,而后感激的朝她磕头谢恩:“恩人大恩大德,我们兄妹俩无以为报,愿为姑娘做牛做马,誓死效忠!” 第203章 姑娘我有的是银子! 霍云卿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辈,前世她驰骋沙场,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今日若不是孟莹安心善,她是绝对不会掺合这件事的。 眼下这兄妹俩想给她当牛做马,倒是让她想到了他们的好去处。 他们二人父母双亡,除了彼此之外没了牵挂,只要给他们容身之所,定能为她所用,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下有了。 霍云卿看向孟莹安,她这前世的死对头,还真是她的福星啊! “云卿,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孟莹安听他们兄妹二人说要跟着霍云卿,不由后悔。 在她看来霍家不缺奴仆,如今因为她,霍云卿还得想办法安顿他们兄妹二人,可不就是给她惹事了嘛。 “没事。”霍云卿笑着安抚她,而后朝兄妹二人说:“先让你们的父母入土为安,办好后再来寻我。” 兄妹二人连忙点头,随即又问:“可是恩公,我们该去哪里找您?” “明日我会去监察司附近的那家茶楼。” 兄妹二人重重点头,异口同声道:“恩公,我们一定会去的!” 霍云卿别的也没多说,带着满脸自责的孟莹安走了。 “云卿,都怪我,我没想到他们要跟着你,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把他们交给我吧。”孟莹安想着事情是她惹的,理应她来解决。 霍云卿笑出了声:“你想那么多干嘛?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给他们安排一个容身之所就可以了。” “可是你要怎么安排?” “我与茶楼的掌柜相熟,介绍他们到茶楼做事好了,万一不成,再想别的办法,总归不需要你操心。” 孟莹安点了点头:“那也行,倘若茶楼的掌柜用不着他们,你再跟我说,我来解决。” “好,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孟莹安挽着霍云卿的胳膊,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云卿,你真好!” 霍云卿好笑不已,满脸纵容。 —— 次日,霍云卿用过午膳才出门,本来上午就要去茶楼,结果被老夫人叫过去了,北域使臣快要来了,届时会在宫中设宴,霍家定然在受邀之列,老夫人准备好了布匹,供小辈们挑选。 霍云卿远远就看到蹲在茶楼外的兄妹俩,他们二人生怕影响茶楼的生意,蹲在拐角处,路过的百姓都会看他们两眼,他们则低垂着头,一副自卑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上前站在二人身前。 二人被阴影挡住,这才抬起头来,当他们看到霍云卿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局促的朝她笑着。 “恩公,您来啦。” 霍云卿嗯了一声,问道:“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恩公的话,我叫孙小小,他是我大哥孙大壮。” 孙小小人不高,身材瘦小,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但长得还算可人,孙大壮人如其名,格外的壮实。 兄妹二人看起来还算老实,就目前来说,霍云卿对他们还是很满意的。 “你们俩以后别叫我恩公了,我姓霍,叫我霍姑娘就行。” “霍?”孙大壮像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霍云卿也不打算瞒着他们,笑说:“你猜的没错,就是霍将军的霍,我是大半年前从边疆回来的。” 她要是说自己叫霍云卿,他们兄妹俩不一定知道她是霍家嫡女还是养女,平民百姓哪能知晓霍家姑娘叫什么名字,但她若是说大半年前才回来,那他们肯定知道她就是霍家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亲生女儿,毕竟这件事情不止京都城人尽皆知,整个大庆估计也是津津乐道的程度。 兄妹俩面面相觑,都是震惊不已,他们的恩公竟然是霍家嫡女! 孙大壮还没回过神来,孙小小就要朝霍云卿下跪,她连忙伸手去扶。 “你这是做什么?” 孙小小不安的说道:“霍姑娘,我们兄妹俩原本想着姑娘给我们这么多银子,我们无以为报只能给您当牛做马,可如今知晓您是霍姑娘,想来也不需要我们兄妹俩为您做什么,反倒是我们会给您添麻烦,所以这银子就当是我们兄妹俩跟您借的,待我们赚了银两,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您。” 听了孙小小的话,孙大壮连忙点头,表示无条件认同他妹妹的说法。 霍云卿倒是没想到他们兄妹俩还有这等胸襟,不由更加满意。 “实不相瞒,我还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 她堂堂霍家嫡女,他们能帮什么忙? “你们去找茶楼掌柜,就说是一位姑娘让你们来的,我要买下这家茶楼,让她出个价,无论她出多少,我都会加倍买入。” “加倍?”兄妹二人倒抽一口凉气。 “按我说的去做,别的不用多问。” 他们兄妹俩找的位置倒是挺好的,角落的位置茶楼掌柜看不到他们,不会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找她的人。 “我先进去,你们问好了价就走,我会跟着你们,记住,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霍云卿说完就走,兄妹俩过了片刻才踏进茶楼,明显局促的四下张望,而后才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一听他们的来意,就带着他们去后面商量了。 霍云卿坐在老位置上,悠闲自得的喝着茶。 过了许久,兄妹二人才出来,临走的时候与掌柜的有说有笑,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霍云卿一眼。 霍云卿没去看他们,自顾自的喝茶,待他们走后,又小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兄妹俩在茶楼外不远处等着,看到霍云卿出来,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转身离开,霍云卿先是跟在他们身后,后来走在他们前面,带他们去了一条无人的空巷。 “掌柜的怎么说的?” 孙小小回话:“掌柜的说姑娘对她有恩,只要一百两就够了。” 掌柜的还真是没跟她开价,茶楼不小,一百两少了。 霍云卿得了不少赏赐,如今私库也算充盈,再说她买下茶楼本身也不是为了做生意。 “我会给你们三百两,你们去买下茶楼,就说我还需要她在茶楼里多待几日,等过些时日,再宣布茶楼已经卖掉的事实。” 兄妹俩没有质疑她的做法,只管答应下来,按她说的去办。 霍云卿总算是买下了茶楼,刚想让自己放松一下,睿王萧时安又找上门来了。 第204章 萧璟丞梦到了前世 霍云卿实在想不通,永兴帝不是给了他重任吗?他哪来的空闲? “殿下不忙吗?” “霍姑娘是在担心本王吗?”萧时安笑容灿烂。 倒也没有…… “霍姑娘放心,父皇交给本王的重任,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都有空陪着霍姑娘。”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心想倒也不必。 “霍姑娘,今日春风正好,本王带你去城外放纸鸢吧。”萧时安兴致勃勃,让霍云卿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她从来没有放过纸鸢,不是因为边疆没有,而是因为她在军营里长大,从来不玩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她只会舞刀弄枪,骑马射箭。 没等到霍云卿的回应,萧时安有些失落的问:“霍姑娘不想去吗?” 她的确不想,可她又想知道萧时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早就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放纸鸢当然好啊,现在就去吗?” “是啊,走吧。”萧时安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魂归后,霍云卿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萧北乾一块出去游玩,可是她没想到,她第一次和别人出去游玩,会是和睿王萧时安。 萧时安做足了准备,他带了吃食点心,还有可以现煮的茶炉。 城外的草地上,萧时安命人铺了毯席,好吃好喝的都放在上面。 堂堂睿王出行,自然不可能就他们两个人,除了他的贴身侍卫陈劲之外,还有四名侍从跟着伺候,霍云卿也把玲珑带上了。 玲珑惶恐不安,趁着睿王在摆弄纸鸢的时候,在霍云卿耳边小声说:“姑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传扬出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妨,我有分寸。” 萧时安显然是想闹得人尽皆知,那她就遂了他的愿,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霍姑娘,纸鸢弄好了,快来。”萧时安笑容灿烂,仿佛只是个没心眼的少年。 “来了。”霍云卿跑了上去,既然是出来玩的,那就先好好玩,其他的顺其自然便是。 一连几天,萧时安不是带她到城外放纸鸢,就是带她游湖赏景,京都城流言四起,都说睿王殿下与霍家嫡女好事将近。 —— 这天,门房的人前来传话,说是有人约她去香满楼一聚。 香满楼是京都城最出名的酒楼,达官显贵宴请宾客的好去处。 “姑娘,睿王殿下又约您出去啊?”玲珑下意识的以为是萧时安派来的。 霍云卿笑了笑:“睿王殿下每次都会派陈劲来传话,想来不是他。” “不是睿王殿下?那会是谁?” 霍云卿随口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姑娘,要不然先派人去打探一番?”玲珑实在不放心。 “不必,也是时候了。”萧时安如此高调,总会有人坐不住的。 霍云卿没让玲珑跟着,一个人去香满楼赴约,原本玲珑是不肯的,直到霍云卿说万一出事她只会拖后腿,玲珑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 正是用午膳的时辰,香满楼座无虚席,霍云卿刚踏进大门,就有人上前相迎。 “霍姑娘,请这边走。” 对方知道她的身份,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霍云卿也不多问,跟着他上楼,在他的引领下进了雅间。 雅间里的人让霍云卿感到意外,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坐不住的那个人会是他。 “来啦。”雅间里只有两个人,萧璟丞和他的贴身侍卫李志威。 李志威朝霍云卿微微颔首,而后退出雅间,守在门口。 萧璟丞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兀自举杯一饮而尽,他浑身酒气,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 霍云卿淡定入座,笑看着他:“不知端王殿下邀臣女来,所为何事?” 萧璟丞看了她一眼,又灌了一杯酒,一边倒酒一边问她:“本王听闻霍姑娘近日与睿王走的很近?”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听了这话,萧璟丞又喝了一杯酒,他眼神灼灼的看着霍云卿,直言道:“本王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霍云卿神情一滞,淡笑道:“殿下,您喝多了。” “本王没有喝多。”萧璟丞踉踉跄跄的起身,又踉踉跄跄的来到霍云卿身边坐下,他痴痴的望着她,苦涩说道:“云卿,你明明是心悦于本王的,为何说变就变了?本王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你还看不懂本王的心吗?” 萧璟丞想要拉她的手,被霍云卿巧妙的躲开了。 “殿下莫要胡言,殿下难道忘了霍惠然吗?” “对,霍惠然。”萧璟丞喃喃自语,而后神情激动的说:“云卿,是不是因为霍惠然,你才会变心?你吃味了对不对?”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他,萧璟丞还挺会自作多情,她吃味?他配吗? “殿下,您误会了,臣女对殿下没有非分之想,还望殿下自重。” “不可能!”萧璟丞豁然起身,瞪大了眼睛低吼:“本王不信,一定是本王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以前明明心悦本王的!” 萧璟丞说着就强行去拉霍云卿的手,这次她没能躲开。 “云卿,你告诉本王,本王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本王身边?只要你说,本王一定能做到,云卿,你知不知道,本王快要疯了,听闻你总是和萧时安在一起,本王真的快要疯了!” 萧璟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好像不是想得到她,而是爱上她了,他无法接受她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光是这样想想他就忍不住要杀人,他想杀光那些试图靠近她的男人,他想把她关起来,夜夜与她颠鸾倒凤。 “云卿,你看着本王,看着本王!” 萧璟丞这是疯了吗? 霍云卿眉头紧蹙,只觉无趣。 倘若他疯了,这事儿可就不好玩了,她还有好多大戏,没有他可不行呢! “端王殿下,您真的喝多了。” “本王没有喝多,云卿,本王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父皇把你许配给本王了,你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云卿,你本该属于本王!” “你说什么?”霍云卿一把甩开了他,眼神凌厉的盯着她,近乎咬牙切齿的问:“你再说一遍!梦到了什么!” 第205章 霍云卿刺伤萧璟丞 霍云卿愤怒至极,可又觉得可笑,萧璟丞竟然能梦到前世,更可笑的是,他梦到了还敢在她面前提起。 “端王殿下,臣女很好奇,在殿下的梦里,臣女与殿下是如何有了婚约的。”霍云卿双目赤红,眼底都是讽刺。 萧北乾神情一滞,眼神都清明了几分,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殿下是忘了梦里的情景,还是有别的原因以至于说不出口?”霍云卿咄咄逼人的追问他。 “本王,本王记不清了。”萧璟丞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霍云卿嗤笑了声:“是吗?” 萧璟丞的反应告诉她,他心虚了。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梦到的就是前世完整的情景,因为他们母子俩下三滥的手段,以至于她中了情毒后与他举止亲密,永兴帝不得不给他们赐婚。 亏他还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她本该属于他! “云卿。”萧璟丞伸出手,又想去握她的手,霍云卿皱着眉躲开了。 “殿下,请自重。” 萧璟丞收回了手,无奈的叹息一声:“云卿,父皇为何赐婚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心悦于你,连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对本王如此冷漠,你看看本王,看看本王好不好?” “好啊!”霍云卿笑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语气平淡的说道:“臣女心眼小,容不下旁人,殿下若真心待臣女,须得与霍惠然退婚。” “退婚?”萧璟丞哪怕喝多了,听了这话也是皱了皱眉。 霍云卿笑盈盈的看着他:“殿下舍不得?” “本王不是舍不得。”萧璟丞好声好气的哄:“而是这婚退不了,你也知道本王与惠然的婚事乃父皇所赐,本王若要退婚,岂不是把父皇的圣旨当成儿戏,这是大不敬之罪。” 霍云卿哧了一声,起身欲走,无所谓道:“那就算了,还请殿下往后不要再来打扰臣女。” 她说完就要走,萧璟丞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云卿,本王对你是真心的,至于惠然,她不会威胁到你,她只是侧妃,本王会许你正妃之位。” 霍云卿笑看着他:“殿下,您觉得您有优势吗?您能给臣女的,哪位皇子给不了?臣女不说别人,就说睿王,睿王殿下没有侧妃,也能许臣女正妃之位,殿下凭何认为,臣女会选择殿下?” “本王……” 他无言以对了,霍云卿说得对,除了他之外,她还有很多选择。 “云卿,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殿下难道不知,臣女与霍惠然势如水火?” 萧璟丞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霍云卿笑看着他,淡淡道:“想来殿下的酒已经醒了,臣女先行告辞。”她说完便绕过他想要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强势的抵在门板上。 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守在门外的李志威不放心的询问:“殿下,您没事吧?” 萧璟丞眼底充斥着欲念,他呼吸粗重,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别的,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霍云卿,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端王殿下!”霍云卿怒视着他,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萧璟丞不顾霍云卿的挣扎,低头想要吻住她的唇瓣,他疯狂的认为,只要他碰了霍云卿,她就属于他了! 霍云卿只觉想笑,萧璟丞这是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他若是以后还能梦到更多前世的场景,就会知道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女子,除非她愿意,要不然她宁愿玉石俱焚! 萧璟丞还没碰到她,就被一枚簪子刺伤了肩膀。 霍云卿握紧了手里的簪子,用力的往他肩膀深处送了又送,她恨不得杀了他,若不是时机不对,这枚簪子定会刺入他的脖颈! 萧璟丞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竟敢伤本王!” 霍云卿毫不犹豫的拔出簪子,任由鲜血染红他的衣衫。 萧北乾捂住伤口踉跄后退,跌坐在凳子上。 霍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漠开口:“殿下欲对臣女行不轨之事,臣女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殿下若要治罪,臣女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萧璟丞眯了眯眼睛:“你在威胁本王!” 霍云卿淡笑:“回殿下的话,是的!” “霍云卿,你怎敢!” “臣女有什么不敢?”霍云卿嫌恶的扔掉了沾染他鲜血的簪子,鄙夷道:“殿下都敢做出这种令人不耻之举,臣女又何必委屈自己?殿下,臣女不是霍惠然,不会毫无底线的如了您的愿。” “你!” 霍云卿扫了眼他的肩膀,冷漠说道:“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女先行告退,至于臣女伤了殿下的事实,殿下若要追究,臣女奉陪到底。” 她话说完,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霍云卿,给本王站住!” “殿下还有话说?”霍云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仿佛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萧璟丞缓缓起身,他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朝她靠近,在门槛内停下脚步,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 “云卿,你就这么厌恶本王吗?还是说你厌恶的是霍惠然,因为她你才不愿与本王亲近?” 萧璟丞这是疯了吗?他什么狗脑子?她厌恶他和霍惠然有什么关系? 倘若在厌恶谁这件事情上,他们二人非要分出个高下,那霍惠然一定比不过萧璟丞,毕竟萧璟丞杀了她霍家满门,而霍惠然只是一个贪慕虚荣,为了一己之私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罢了。 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不过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有趣的很。 霍云卿嘴角勾了勾,淡笑道:“端王殿下,臣女说过,倘若殿下真心待臣女,须得退婚。” 她故意给了他希望,至于萧璟丞会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情了,人总归是贪心的,尤其是萧璟丞,他最会权衡利弊,所以她很期待他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霍云卿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萧璟丞追了出去,恋恋不舍的追逐着她的背影。 李志威看到萧璟丞捂着肩膀,指缝间沾染着鲜血,他脸色骤变,疾步上前搀扶,惊道:“殿下,您受伤了,她怎敢……” 他话没说完就被萧璟丞冷眸扫了一眼,李志威当即噤声,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家主子。 第206章 无颜大哥的回信 辰王府。 “你说什么!霍云卿刺伤了萧璟丞?” 林夏重重点头,神情凝重的说:“殿下,此事属下已经查明,今晨端王派人去霍府传话,邀霍姑娘在香满楼用午膳,霍姑娘一个人去的,倒是没待多久,只不过霍姑娘出来之后,端王就受伤了。” 萧北乾眉头紧皱,放在书案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伤在哪儿?” “左边肩膀。” 萧北乾眼神凌厉:“可知缘由?” 林夏摇了摇头,随即又回:“属下问过香满楼的人,有个小二说,当时他听到门板发出声响,但并不知雅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北乾沉默半晌,突然吩咐道:“你去库房挑两件首饰,给莹安送去。” 林夏不明所以,疑惑问:“殿下这是?” 萧北乾瞥了他一眼,林夏当即会意,连忙应下而后出去办事了。 丞相府。 孟莹安转动着手里的玉镯,实在不明白她那表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给她送礼,怪瘆人的。 “林夏,你跟我说实话,表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缺德事?” 林夏讪笑:“莹安姑娘,瞧您这话说的,殿下怎么可能让您做缺德事呢?您可是殿下唯一的表妹,殿下府上有好东西,自然想着您了。” “是吗?”孟莹安表示疑惑,嘀咕道:“以前也不这样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 孟莹安想着她也没什么能让萧北乾图谋的,便安心收下了,嘿嘿笑道:“林夏,我就不去打扰表哥了,烦请你替我谢谢表哥,就说我很喜欢。” “卑职一定把话带到。”林夏笑着应下,而后状若无意的问了句:“莹安姑娘今日没去找霍姑娘?” 孟莹安闻言叹了口气:“别提了,云卿最近忙得很,可恶的睿王老跟我抢人!”她说完才意识到嘴快了,连忙找补:“我不是说睿王可恶,我的意思是,呃……” “卑职明白。”林夏一副他懂的模样,笑说:“不过今日睿王殿下有别的安排,应该没去找霍姑娘。” “真的吗?”孟莹安高兴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找霍云卿玩。 林夏很懂事的说:“莹安姑娘,那卑职先回去复命了。” “好,你回去吧,辛苦你了。”孟莹安高高兴兴的戴着新镯子去找霍云卿了。 —— 霍云卿从香满楼回来就待在永乐居没出门,孟莹安来的时候她正在写信。 “云卿,你在给谁写信呢!”孟莹安凑上去看了两眼。 “我在回信。” “回信?给谁回信?” “我阿父还有无颜大哥。”霍云卿脸上带着笑,仿佛并没有被萧璟丞影响心情。 本来她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回来的时候玲珑给了她两封信,说是才收到的,来自边疆的信。 先前她给阿父和无颜大哥都写了信,他们一直没有回信,如今总算是等到了。 边疆不比其他地方,那边常年战乱,书信来往也不方便,可想而知她有多高兴。 孟莹安好奇的问:“你之前就跟我说起过那个无颜大哥,你俩关系这么好的吗?” 霍云卿嘴角带笑,一边回信一边回应:“嗯,无颜大哥很关照我,他在边疆做生意,他人很好,边疆的百姓都很喜欢他。” “这样啊。”孟莹安不疑有他,笑说:“你觉得很好的人,那一定是极好的,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阿父说很想我,问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还说要是谁欺负了我,他就拿刀杀回来了。” 孟莹安听的直笑:“听出来了,你阿父一定很宠你,对吧?” 霍云卿嗯了一声:“阿父待我极好,他会无条件的相信我,并且认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 “那无颜大哥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起这个,霍云卿笑得更开心了。 “无颜大哥说要来京都一趟,算算日子,应该就是最近吧。” “那你岂不是能见到老朋友了?到时候可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霍云卿笑着应下,而后随口一问:“今日你怎么来的这么巧,刚好我在家。” “林夏跟我说的啊。” 霍云卿写信的动作一顿:“林夏?” “是啊。”孟莹安笑嘻嘻的露出手镯,说道:“林夏给我送镯子来,无意中跟我说起睿王殿下今日有别的安排,我就赶紧来找你了。” 霍云卿一脸不解:“林夏给你送镯子?” “哎呀,我表哥让他送来的嘛,说来也奇怪,我那表哥最近就跟得了疯病一样,接二连三的给我送首饰,上次也给我送了,不过送了又给我收回去了,说是不适合我,改明儿给我送别的,我还以为他小气反悔了呢,没想到真给我送来了。” “上次?” “嗯!” “什么时候?” 孟莹安想了想了:“好像就是你大哥生辰宴过后吧,哦对了,你和睿王殿下去喝茶的那天。” 霍云卿听完挑了挑眉,她和萧时安喝茶那日?所以萧北乾之所以也出现在茶楼,是因为孟莹安?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霍云卿问道:“那天你和辰王殿下说起了我要和睿王去喝茶的事儿?” “好像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而已。”霍云卿嘴角上扬,继续回信。 孟莹安嘿嘿笑了两声:“和你的无颜大哥回信就这么开心吗?云卿,你跟我说实话,上次我问你有没有看上睿王,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难道你早就心有所属了?你喜欢无颜大哥?” 霍云卿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无颜大哥是我最敬重的大哥,以前我没有兄长,他就是我的兄长,没别的。” “真的?” “那不然还能骗你?” 孟莹安撑着下巴,愁眉苦脸的叹气:“那你心悦谁啊?总不可能是我表哥吧。” 霍云卿回信的动作又顿了顿,但很快继续回信,没让孟莹安察觉到。 孟莹安兀自嘀咕:“算了吧,我表哥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是看上他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霍云卿摇头失笑,孟莹安总是能把她逗笑,有她在,她的心情更好了,什么萧璟丞萧北乾的,全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第207章 前世和亲换人是谁的主意 永乐居的初春,花香伴随着欢声笑语,时不时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片祥和。 “二姑娘,容奴婢通传一声,二姑娘……” 霍惠然的到来,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霍云卿和孟莹安听到外面的声音都是皱了眉。 “她来你这儿干嘛?” “谁知道,出去看看吧。”霍云卿率先起身,孟莹安跟在她身后。 霍惠然带着她的贴身婢女春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永乐居的侍女拦都拦不住。 “姑娘,二姑娘她……” “无妨。”霍云卿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霍惠然。 “姐姐,端王殿下是不是被你所伤!”霍惠然忿忿不平,一副要为萧璟丞讨回公道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呢?端王受伤跟云卿有什么关系?你别什么脏水都往云卿身上泼!”不等霍云卿说话,孟莹安就跳出来反驳了,她双手叉腰,比霍惠然还要忿忿不平。 “端王殿下刚和姐姐见过面就受了伤,不是姐姐所伤还能是谁?”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好笑的朝她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霍惠然,语气淡淡的承认了,“没错,是我做的,你又能如何?” “啊?”孟莹安惊讶不已,差点以为是她听错了。 霍惠然面带怒容:“姐姐当真无法无天了吗?那可是端王殿下,你怎敢……” “我有什么不敢!”霍惠然话没说完就被霍云卿打断了,她不轻不重的哼了声:“端王都没说什么,要你多嘴?” “姐姐,你太过分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端王殿下未过门的侧妃,有资格过问殿下的事情。” 霍云卿瞥了她一眼,嗤笑了声:“你也知道还未过门吗?端王受伤的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我,我……”霍惠然一时回答不上来,片刻后找补说:“上次在春猎围场上,端王殿下为了救姐姐身受重伤,惠然是代替姐姐去探望殿下的。” “好一个代替。”霍云卿讽刺道:“我竟不知你我的关系这般好。” 霍惠然咬了咬唇,说不出话来。 霍云卿轻蔑的看着她,说道:“你和端王如何与我无关,你想见他就去见,但不要打着为了我的名头去做你想做的事,明白吗?” “姐姐,惠然没有,惠然真的是……” “好了,不用在我面前做戏,你今日来永乐居,无非是想弄清楚我和端王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你准侧妃的地位,没错吧?” 霍惠然被看穿了心思,一时无言以对。 霍云卿讽刺的嗤笑了声:“怎么,你的端王殿下没告诉你,他是怎么受伤的吗?” “姐姐莫要胡乱揣测。”霍惠然强装镇定的说:“端王得陛下召见,急着要进宫才来不及细说。” 萧璟丞进宫了? 北域使臣来访在即,永兴帝频繁召见朝中重臣,也不知萧北乾是否在列。 “姐姐究竟为何要伤害端王,他好歹是姐姐的救命恩人!”霍惠然还不肯罢休。 霍云卿烦躁的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你真想知道?” 霍惠然不明白她这是什么反应,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姐姐但说无妨。” “好啊。”霍云卿风轻云淡的应下,而后缓步走下台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霍惠然神色慌乱,心中莫名不安。 霍云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端王要许我正妃之位,我说若想让我嫁给他,须得和你退婚,你猜端王答应了没有?” “不!”霍惠然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的后退了一步。 霍云卿笑容更甚,逼近她一步继续在她耳边低语:“你说我为何要伤他?他又为何不敢与我计较?霍惠然,你要计较吗?我乐意之至。” 霍惠然连连后退,用无法接受的眼神盯着霍云卿,片刻后她神情慌张的转身跑了,她的贴身侍女也跟着跑了。 孟莹安来到霍云卿身边,疑惑不已的看着霍惠然的背影,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把她吓成这样?” “没什么。”霍云卿笑了笑:“随便吓唬了几句而已,她一向废物。” “倒也是。”孟莹安不疑有他,并且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很期待在得知真相后,霍惠然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荒唐事来。 霍云卿转身回屋,孟莹安跟在她身后追问:“云卿,你和端王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去见过他?你快跟我说说。” “好,都说与你听。”霍云卿纵容的笑着。 —— 御书房。 北域使臣即将入京,永兴帝如临大敌,频繁召见朝中大臣。 除了萧璟丞之外,其他几位皇子也在,霍万鸿、孟鸣舟,以及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都在。 永兴帝脸色凝重,沉声发问:“诸位爱卿对和亲一事如何看待?” 霍万鸿面色冷峻,怒道:“北域简直痴心妄想,他们派来细作,意图挑起战争,还想迎娶我朝公主?做他们的春秋白日梦!” 永兴帝对霍万鸿的态度很是满意,笑道:“霍爱卿不愧是性情中人,不过北域日渐强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宋危上前一步,恭声道:“陛下,北域此举恐怕不是为了两邦交好,而是为了威胁陛下,倘若公主身在北域,我朝必定受制于人。” “宋爱卿所言极是,可若是不应,北域必定发难,届时又该如何应对?” “那就打!”霍万鸿慷慨激昂:“陛下,北域贼子虎视眈眈,不如让臣率兵灭了他们!” 永兴帝摇头叹息:“霍爱卿,两邦交战苦的是百姓,死的是大庆将士,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朕实在不愿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将士们血溅沙场的画面。” “父皇。”萧璟丞适时开口:“儿臣有一计。” 永兴帝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北域想要和亲公主,我朝适婚的公主也就晗悦公主、流霜公主、宜宣公主三位,只要她们都许配了人家,北域总不能夺人所爱吧。” 永兴帝听完,顿时朗声大笑:“好主意,好主意啊!” “父皇,此计不妥。”萧北乾上前说道:“北域想要的是人质,没有公主,他们还可以从皇室宗亲里选,绝不会善罢甘休。” 永兴帝听完又垮了脸,叹息道:“皇儿所言极是。” 萧璟丞说:“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可与皇室宗亲商议。” 萧北乾嗤笑了声,直言道:“皇兄此言差矣,公主的命是命,宗亲贵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第208章 想开点,霍云卿轮不到你 御书房里气氛有些诡异,萧璟丞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皇室宗亲代替公主去和亲,但萧北乾和他的想法完全相悖。 一个是陛下最器重的皇子,另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嫡子,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永兴帝沉默半晌,突然看向孟鸣舟,“孟爱卿以为呢?” 孟鸣舟恭声回话:“臣以为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室宗亲,都应该为大庆分忧,倘若和亲势在必行,总要有人远嫁他乡。” “嗯。”永兴帝缓缓点头:“宋爱卿所言极是,朕记得莹安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回陛下的话,莹安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孟鸣舟神色平静,好似并没有听懂永兴帝话中的深意。 萧北乾懒得和他们绕弯子,直言道:“父皇,莹安不行。” 永兴帝听了这话,当即皱了眉头。 萧北乾权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父皇,大庆没有贪生怕死的公主,更没有让宗亲代替的无耻之举,就算和亲是有去无回的死局,身为公主的她们也该担起责任,而不是畏畏缩缩的谋求活路。” 永兴帝眉头紧锁,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这个时候他要是说宗亲理应做出牺牲,天下人该如何看他? “皇儿所言极是,她们贵为公主,享受着别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大庆需要她们的时候,理应做出表率。” 萧北乾拱手作揖:“父皇英明。” “陛下英明!” 永兴帝皱着眉,好半晌没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劲来,继续商谈其他事宜。 一个时辰后,霍万鸿等人退出了御书房,几位皇子被留下了。 永兴帝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萧时安身上,“老九,朕听闻你最近和霍云卿走得很近?” 萧时安愣了愣,像是没想到陛下留他们是为了问这种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恭声回话:“父皇,确有此事。” 永兴帝哼了一声:“你倒是敢作敢当,你和霍云卿还未婚配,孤男寡女怎能单独相处?成何体统!” 萧时安委屈的扁了扁嘴:“父皇,儿臣与云卿姑娘每次出游都有一堆侍从侍女作伴,怎就孤男寡女了,再说儿臣心悦于她,倘若有损她名声,父皇将她赐予儿臣便是。”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尤其是萧璟丞,几乎瞬间沉了脸。 齐王萧秉权玩笑般开口:“九弟到底还小,说话口无遮拦的。” 贤王萧和旭也笑出了声:“九弟向来如此,父皇不必当真。” “儿臣不是戏言。”萧时安郑重其事的朝永兴帝说道:“父皇,儿臣对云卿姑娘是真心的,您不如现在就给儿臣赐婚,儿臣还想挑选一处风景好的封地,云卿姑娘喜欢赏景,儿臣想带她看尽天下美景。” 萧时安这番话,又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变了变,他是在告诉他们,他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他只要霍云卿! 要封地,不就是无心皇位嘛! “胡闹!”永兴帝拍案而起。 萧时安等人立即下跪高呼:“父皇息怒。” 永兴帝气得不行,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萧时安,指着他怒骂:“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北域虎视眈眈,你却只知道儿女情长,朕平日里是如此教导你的?” 萧时安爬起来跪好,委屈的揉了揉被踹疼的手臂,嘟囔道:“儿臣哪懂那些,再说不是有皇兄们为父皇分忧吗?” “你,你是想气死朕吗?” “儿臣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萧时安委屈巴巴的,伸手去拽永兴帝的龙袍,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皇,儿臣对云卿姑娘是真心的,您就成全儿臣吧。” “你!”永兴帝深呼吸一口气,状若无奈的问了句:“霍云卿对你有意?” “当然了!”萧时安十分自信的笑了:“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父皇,您这是答应给儿臣赐婚了吗?” 永兴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朕什么时候答应你了?霍爱卿对朕忠心耿耿,霍云卿是他唯一的女儿,朕怎能胡乱赐婚,倘若有合适的机会,朕会问清楚她的意思,倘若她与你两情相悦,朕自会为你们做主。” 萧时安顿时眉开眼笑,磕头谢恩道:“多谢父皇。” 永兴帝瞪他:“谢什么?朕还没赐婚呢!” 萧时安憨笑两声,一脸的高兴。 —— 从御书房出来,除了萧时安之外,其他人都脸色不太好。 “诸位皇兄,臣弟去找你们未来弟妹了,先走一步。”萧时安没心没肺的,脚步轻快的走远了。 齐王和贤王也相继离开。 萧璟丞看向萧北乾,意有所指的问:“七弟,你甘心吗?” 萧北乾脸色平静的反问:“不甘心的是皇兄吧?” 萧璟丞没有反驳,直接走人了。 萧北乾跟了上去,淡声询问:“皇兄难得进宫,不去探望如妃娘娘吗?” “母妃病重,需要休息,为兄还是不去打扰的好。”萧璟丞说着看了他一眼:“有劳七弟挂心了。” 萧北乾讽刺的轻笑了声:“挂心谈不上,随口问问罢了。” 萧璟丞没再接茬,兄弟二人一同离开皇宫,在宫门口道别。 “七弟,为兄先走了。” “皇兄急什么?”萧北乾意有所指的说道:“时安去找霍姑娘了,皇兄这是急着去找谁?” 萧璟丞就算脾气再好,面对萧北乾如此明显的讽刺也有些忍不了,他怒道:“七弟,咱们彼此彼此,你又何必落井下石。” “皇兄误会了。”萧北乾笑了笑说:“臣弟这是在安慰皇兄,皇兄为了霍姑娘命都可以不要,结果却让时安捷足先登了,真是可惜。” “够了!”萧璟丞怒不可遏:“你又好多少?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思!” 萧北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皇兄这是什么话?臣弟怎么听不懂?” “你当真不懂?” 萧北乾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萧璟丞的肩膀,一脸好意的笑说:“皇兄,想开点,反正就算没有时安,也轮不到你。” 说话间,萧北乾握住了他的肩膀,指尖不断用力,直至闻到血腥味,他才心满意足的松了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转身离开。 第209章 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霍万鸿前脚刚到家,大门还没跨进去呢,萧时安就来了,见他满面春风,霍万鸿莫名不安,试探性的问了句:“睿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霍将军,本王来找云卿,父皇说只要她愿意,就会给我们赐婚,本王要尽快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什么!”霍万鸿急的快要跳起来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说道:“哎呀,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不行?”萧时安顿时失落,垂头丧气道:“霍将军,本王配不上云卿吗?” “不是不是。”霍万鸿连忙解释:“臣绝无此意,只不过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此事得云卿愿意才行。” 萧时安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的问:“霍将军,婚姻大事讲究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霍万鸿摆摆手,随口就扯:“那是别人家,我们霍家武将出身,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只讲究你情我愿。” “那本王去问问云卿?” “哎哎哎……”霍万鸿连忙拦住了他,讪笑道:“睿王殿下,您和云卿见面的次数也太频繁了,京都城内最近流言四起,殿下不在乎,总要顾虑小女的名声吧,再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还是臣去问清楚,殿下您请回吧。” 萧时安一脸茫然的问:“霍将军刚才还说你们霍家讲究你情我愿的,怎么又父母做主了?” “是吗?臣说了吗?” “说了!” “那可能是臣口误了吧。”霍万鸿一边说一边朝萧时安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时安不甘心的朝里张望了一眼,没能见到想见的人,他只能先回去了。 临走前,萧时安收敛平日里的纯良无害,郑重其事的对霍万鸿说:“霍将军,本王对云卿姑娘是真心的,云卿姑娘若是愿意嫁给本王,本王定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霍万鸿听了这话,看向萧时安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最终他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萧时安没能见到霍云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永乐居。 霍万鸿迈进院门,看到霍云卿在院子里练剑。 他的女儿身穿一袭白衫,手中利剑仿若游龙,在落日的余晖下,剑光化作云彩,与破风声争相呼应。 玲珑第一个发现站在院门口的霍万鸿,连忙行礼:“奴婢给将军请安。” 霍云卿听到玲珑的声音,随手甩了个剑花,将利剑收回鞘中。 “爹,您怎么来了?”霍云卿把手中的剑扔给玲珑,笑着迎了上去。 “爹要是不来,哪能看到女儿如此英姿飒爽的一面。”霍万鸿脸上都是笑容,语气里充斥着得意与骄傲。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莹安刚走,我闲着无聊耍着玩的。” “莹安姑娘来过?怎么没留她在家里用膳?” “留了,她说回去吃。” “好吧。”霍万鸿也没有多问,直接说:“刚才睿王殿下来过,他想见你,被爹拦回去了。” 霍云卿随口问了声:“睿王殿下说什么了?” “他说陛下允诺过他,只要你愿意,就会给你们赐婚,他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什么意思?他在陛下面前求娶我了?”霍云卿大惊失色,乱了阵脚。 霍万鸿叹了口气:“想来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要不然陛下不会让睿王来问你的意思。” 霍云卿沉思片刻,大概明白了。 永兴帝并不想让她和萧时安在一起,但又不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事,所以将决定权抛给她,这样一来,既保全了他慈父的形象,又彰显了他对霍家的重视程度。 而她作为女子,倘若轻易的答应了这门婚事,未免太过轻浮,也有攀龙附凤之嫌。 永兴帝不是抛给了她一个难题,而是明确的告诉她,必须拒绝萧时安。 “云卿,你是怎么想的?”霍万鸿忧心忡忡的等着她的回应。 霍云卿笑了笑,说道:“爹,女儿与睿王殿下最近是走得近了些,但只是聊得来而已,女儿对睿王殿下并没有非分之想。” 听了这话,霍万鸿重重松了口气:“你没有就好,睿王那边爹会去给你说清楚。” 霍云卿笑着点了点头:“爹,女儿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爹愿意为你忙前忙后,爹高兴,爹乐意!” “嗯,爹最好了!”霍云卿被他逗得直乐。 —— 端王府。 萧璟丞刚换了药,李志威就走了进来,恭声道:“殿下,霍二姑娘求见。” 李志威说完观察着他们家王爷的反应。 萧璟丞皱了皱眉,似有不耐:“她怎么又来了。” 今日不是见过了吗?虽说只是匆忙见了一面。 “有说什么吗?” “没有。”李志威迟疑了下,补充道:“不过二姑娘好像哭过,属下看她眼睛红红的。” “又哭?”萧璟丞更加不耐,摆摆手道:“你让她回去吧,就说本王公务繁忙,不便见她。” “是!”李志威恭声应下,亲自去传话,很快又回来了。 萧璟丞捏了捏眉心,头也不抬的问:“她走了吗?” “二姑娘回去了,不过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萧璟丞沉声叹息,他很是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而后闷声说道:“本王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同样的场景,年关宫宴上,与本王缠绵的人是霍云卿,父皇当场把她赐婚给我,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 李志威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安慰:“殿下,梦里的场景又怎能当真呢?” “不!那个梦太真实了,梦里的场景就是本王想要的,只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霍云卿本该属于本王!” 李志威觉得他们家王爷疯魔了,他对霍姑娘的执念怎就如此深? “殿下,睿王已经向陛下求娶霍姑娘,还请殿下务必以大局为重!” 萧璟丞冷眸扫向他:“你的意思是让本王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可能!她是本王的,本王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于她,谁要是敢,本王定会杀了他!” 第210章 孟莹安差点死了 孟府。 丞相府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孟莹安难得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用过晚膳后,孟鸣舟把她喊去了书房。 孟莹安不明所以,直言询问:“爹,您找女儿有什么事?” “陛下有意将你送去和亲,你可愿意?”孟鸣舟也是开门见山。 “您说什么?和亲?”孟莹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孟鸣舟缓缓点头。 孟莹安当即怒了:“凭什么让我去和亲啊?北域要的不是公主吗?” “陛下舍不得公主,想从皇室宗亲里选一个适婚的女子封为公主。” 孟莹安气得不行,双手叉腰质问孟鸣舟:“爹,这种事情您来问女儿做什么?难道您答应了?” 孟鸣舟没有回答她。 孟莹安愣了愣,随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怒声道:“爹?您什么意思?难道您舍得让女儿远嫁?” 她不相信!孟家可就她一个孩子! 可是回应她的是她父亲无尽的沉默,他默认了。 孟莹安踉跄后退,她不明白,她不懂。 “为什么?爹,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您真的舍得吗?” 孟鸣舟沉吟片刻,语气平静的说道:“陛下生性多疑,有些事情若不顺着他,会影响到辰王殿下的前途。” 孟莹安听明白了,她苦涩的笑了笑:“所以,只要能让陛下心生愧疚,就算牺牲掉我也没关系,是吗?” 孟鸣舟再一次沉默了。 孟莹安只觉眼眶酸涩,下一瞬滚烫的眼泪便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她扯了扯嘴角,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的父亲。 “爹,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成婚生子,您一心为国为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视作筹码,为了辅佐北乾哥哥,我也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对吗?” 孟鸣舟眉头紧锁,沉声说道:“莹安,为父从小教导你,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爹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都没得选,倘若陛下有意将你送去和亲,为父希望你能答应。” “为什么!”孟莹安不甘的哭喊:“为什么要牺牲我?北域狼子野心,父亲您也知道,您说过和亲是死局,难道您忍心让女儿去送死吗?” “为父自是不忍心,可你若不愿,陛下便会对孟家生疑,对孟家生疑就是对辰王生疑,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北乾哥哥不是无心皇位吗?对孟家生疑又怎样?您又没做过……” 孟莹安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了,她想到福安城的武馆,想到行刺霍云卿的刺客,她其实并不了解她的父亲,更不了解那位表哥不是吗?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孟莹安踉跄后退,眼底都是恐惧。 孟鸣舟紧抿唇瓣,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也不会答应,我不愿意,凭什么要牺牲我?我不去和亲,死也不去!”孟莹安说完就跑了出去,孟鸣舟叹了口气,无力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夜幕降临,京都城的长街上人来人往,如平日一般热闹。 若是以往,孟莹安定会四处闲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她向来好奇心比较重,可今日她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长街上。 “让开!快让开!” 夜色中,一辆马车失控的朝她奔来,孟莹安转身看去,见那车夫正神色慌张的驱散人群,而四周的百姓也都退避三舍。 与其去和亲,还不如死在京都。 孟莹安一时脑热,竟不躲不闪,眼看马车就要撞上她了,这么快的速度,马车又重,周围的百姓纷纷尖叫,有些胆小的捂住了眼睛,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你不要命了!” 孟莹安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她腰肢一紧,被人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一时脑袋空白,恍惚间只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她想看清他的长相,他却松开了她,跳上了失控的马车,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孟莹安抬眸看了过去,那人身着一袭玉色锦袍,在灯火阑珊中向她走来。 她呆愣在原地,直至他已然行至跟前,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孟莹安痴痴的望着他,是他,那个总是惹她不高兴的霍怀宁,是他救了她。 霍怀宁一阵后怕,忍不住呵斥:“莹安姑娘,你平日里的聪明劲儿呢?今儿要不是我恰好路过,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知道吗!” 孟莹安满腹委屈无处说,如今被他这么一吼,当即哭了起来。 “你凶什么凶?救了我了不起是不是?谁让你救了?我就是想死,我不想活了你懂不懂!” 孟莹安哭的太突然,霍怀宁人都傻眼了,一下子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别哭啊,是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凶你,莹安姑娘,快别哭了,我……” 霍怀宁话没说完,怀里突然多了一团香香软软的身躯,孟莹安突兀的撞入他怀里,把他的心神都给撞乱了。 “莹安姑娘……” 孟莹安哭的一塌糊涂,抽抽噎噎的说:“霍怀宁,我难受。” 霍怀宁不知所措,眼看周围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他只好拉着她先离开这里。 二人来到了河边,这里人少。 孟莹安情绪稳定了一些,哭声是止住了,就是哭狠了,身子还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那个,你到底怎么了?” “我!”孟莹安委屈极了,又不能往外说,哽咽道:“我不想回家。” 霍怀宁试探性的问:“被你爹娘骂了?” “才不是!反正我要离家出走,你带我回去,我要去投奔云卿。” 霍怀宁听了这话只觉好笑,调侃道:“霍家和孟家就隔了两条街,你这离家出走也太近了些吧?” “你管我!”孟莹安扁着嘴:“算了,我自己去,反正我知道怎么走。” 孟莹安说完就走,霍怀宁连忙跟了上去,好言安抚:“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又没说不让你投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与我说说呗,兴许我能帮上忙。” 说话间,二人的身影在河道边渐行渐远。 第211章 她偏要逆天改命! 霍怀宁把孟莹安送到了永乐居,顺便来看看自家妹妹。 霍云卿让玲珑备了些吃食,三人围坐在红木圆桌旁,听孟莹安委屈巴巴的哭诉。 “所以你爹想让你去和亲?”霍怀宁啧啧两声:“没想到丞相大人是这种人,为了扶持辰王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牺牲。” “他简直丧尽天良!”孟莹安哭湿了两块手帕,骂完随手把帕子扔在桌上,拿起了第三块帕子。 “怪不得你要寻死。” “寻死?”霍云卿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霍怀宁自然不会瞒着霍云卿,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 霍云卿神色淡淡的看向孟莹安,孟莹安莫名发憷,哭都忘了,捏着帕子低垂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态度。 “云妹,莹安姑娘够惨了,你可别说她了。”霍怀宁好言相劝,孟莹安接收到信息,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那也不是你自寻短见的理由。”霍云卿神情严肃的看着她,叮嘱道:“下次碰到事情先来问我,我也没招自会给你个痛快。” “哦。”孟莹安委屈巴巴的应了声。 霍怀宁好笑的看着她们二人,他倒是没想到孟莹安还有这么听话的一面,之前在春猎围场上与他一块狩猎的时候,他让她往东她绝对往西,他让他撵鸡她绝对撵鸭,跟个逆女一样让他头疼,都说一物降一物,原来能降住孟莹安的是他家云妹。 “云妹,那你有办法化解困局吗?” 听了这话,孟莹安满怀期待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沉吟片刻,说道:“此事陛下还未言明,就有转圜的余地,且让我好好想一想。” 孟莹安一听,又神情低落垂下脑袋。 在她看来,连云卿都要好好想一想,说明这件事情真的很难解决。 其实很好解决,毕竟对霍云卿来说,前世有先例摆在她眼前,她只要依样画葫芦就行了,只要孟莹安许了人家,和亲就轮不到她。 可她已经问过孟莹安,她目前没有心上人,霍云卿不想用孟莹安的终身大事来做筹码。 她希望孟莹安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为了避免和亲,随便找个人虚度余生。 “算了。”孟莹安苦涩的笑了笑:“反正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我爹既然舍得,和亲便是我的命数,云卿,你别为我操心了。” “我从来不信命数。”霍云卿拍了拍孟莹安的肩膀,笑说:“你怎么回事?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孟莹安吗?我们家莹安可是从来不服输的,这事儿还没定呢,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么知道去和亲的人一定会是你?” 听了这番话,孟莹安又燃起了斗志,她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认命,凭什么啊?我叫陛下一声姑父我就活该吗?” 霍云卿满意的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孟莹安。” 孟莹安说完就焉了,垮着脸哼哼唧唧的说:“可是我该怎么办啊?我又不能违抗圣命。” “北域使臣还没到,我们还有机会扭转局势。” 霍怀宁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他献宝似的说:“要不然你找个人嫁了吧!”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办法,可她能嫁给谁?且在这个时候嫁人未免太过刻意了。 “嫁人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孟莹安认同的点了点头。 霍怀宁挠了挠头,显然能想出嫁人这个办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莹安,别着急,我一定会帮你的。”霍云卿握住孟莹安的手,柔声安抚:“这件事情须得从长计议,我们慢慢想办法。” “好。”孟莹安应了声,对霍云卿绝对信任。 霍怀宁适时起身:“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先走了,你们俩早点休息。” 霍云卿朝他抬了抬下巴,说:“三哥,多谢了。” “瞧你,跟我客气什么?”霍怀宁笑着摆手:“我走了。” “我,我送送你吧。”孟莹安起身相送,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向霍怀宁道谢。 霍云卿撑着下巴,欣赏着二人的身影,其实三哥和莹安真的很般配,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事的态度。 可惜他们俩好像都没那意思。 深夜,孟莹安辗转反侧,霍云卿冥思苦想,两人都睡不着。 “云卿,我睡不着。”孟莹安知道霍云卿还醒着,想与她说说话。 霍云卿睁开眼睛,侧身看向她:“那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别藏在心里。” 孟莹安也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她叹了口气,苦涩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虽然我是丞相府的独女,可我爹并不在乎我。” 霍云卿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在我印象中,我爹从来没抱过我,他总是很忙,忙着朝廷大事,忙着教导北乾哥哥,我爹一门心思扑在我表哥身上,从未重视过我,他不管我的学业,也不关心我的喜好,我试着理解他,因为表哥没有母亲,他的父亲是陛下,总归得不到寻常人家的关爱,父亲关心他多一点,替自己的妹妹照顾她的孩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能把爱分一点给我。” “现在我明白了,云卿,原来我只是一颗棋子,我爹想要权势,他想扶持表哥登上皇位。” 听到这里,霍云卿才出言提醒:“莹安,慎言。”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送我去和亲,不就是想让陛下记住孟家的牺牲吗?” 孟莹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的吸了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云卿,你说我爹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孩子?是不是他不喜欢孩子?可是我看他那么重视表哥,难道他对表哥也只是利用吗?因为表哥是皇嫡子,所以才重视他?” 霍云卿叹了口气,柔声安抚:“别想那么多,或许丞相大人也有他的苦衷。” 苦衷吗?她不知道。 前世北域来访的时候萧北乾已经去镇守边疆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孟莹安被封为公主送去北域和亲了,到底是孟丞相主动送去的,还是有别的原因,她并不清楚。 前世她与孟莹安是死对头,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 第212章 霍云卿,本王不会放弃你 孟莹安心情不好,霍云卿便带着她出去喝茶散心,听听茶楼里的民间故事,也能排忧解难。 霍云卿好几日没来茶楼了,发现茶楼已经大变样了,桌椅的位置改动了下,糕点也出了不少新品。 孙小小热情的送来糕点,孟莹安尝了一口便称赞不绝。 “嗯,味道不错嘛,等会儿再点一份带回去给婉姐姐尝尝。” “好,走的时候让他们备好。” 孙小小笑说:“姑娘喜欢就好,我们茶楼新推出了好几种糕点,欢迎姑娘前来品鉴。” 孟莹安眼睛亮了亮:“我才认出来,是你啊!” 孙小小笑着点头:“是我,当初多亏二位姑娘相助,如今我和哥哥都在茶楼里做事,姑娘若是不嫌弃,待会儿我再送些糕点过来,聊表谢意。” “不用不用,你们在这里做事也不容易。”孟莹安担心他们会被掌柜的责怪。 孙小小笑说:“没事的,掌柜的人很好,不会计较的。” “真不用,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孟莹安几次婉拒,孙小小有些为难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笑着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孙小小应了声,这才退下。 孟莹安颇为感慨:“没想到你还真帮他们找了份差事,云卿,还是你有本事。” 霍云卿被她逗笑:“这就叫有本事了?” “对啊!要是我就想不到这些,我只会把他们带回丞相府,让他们为奴为婢,给他们一口饭吃。” “那也是办法。” “不一样,还是你这个办法好。”孟莹安说着摇晃了下霍云卿的手臂,撒娇道:“所以我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我!” “好好好,肯定帮你。” 孟莹安不跟她客气,霍云卿反倒是很高兴,她要是像昨晚那样说什么你别为我操心了,她才要生气。 “云卿姑娘,你果然在这儿!” 她们正喝着茶,萧时安突然不请自来,坐在她们身侧。 茶楼的桌子都是四方桌,倒也不显拥挤。 萧时安很是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 “本王去霍府找你,门房的人说你出去了,本王就猜你在茶楼,果不其然。”萧时安说完才看向孟莹安,随口打招呼:“莹安姑娘也在啊。” 孟莹安尴尬的笑了笑,心想他是才看到她吗? “云卿姑娘,今日下朝的时候,霍将军与本王说你无意于本王,本王特地来寻你,是想与你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好啊! 霍云卿笑说:“睿王殿下不必多心,是臣女配不上……” “云卿姑娘,本王想说的是,心悦于你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你是否属意于本王并不重要,所以本王不会放弃的。” “啊?”孟莹安表示惊叹,这位睿王殿下如此深情的吗? “莹安姑娘可以为本王作证,本王对云卿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鉴!” 孟莹安连忙摆手:“殿下,臣女作不了证,真做不了。” 她还是分得清里外人的,她是霍云卿的闺中密友,胳膊肘哪能往外拐呢! “莹安姑娘莫要妄自菲薄,本王……” “殿下。”霍云卿看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出言为她说话:“殿下莫要为难莹安。” 萧时安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其实孟莹安觉得睿王挺好的,瞧瞧,多听话啊,她家云卿要是嫁给睿王,一定会很幸福的。 萧时安一来,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本来她们两个无话不谈,现在总归是有些拘谨的。 萧时安也是个明白人,于是主动与她们闲聊起来。 “本王听说莹安姑娘昨晚留宿在霍府,可是与丞相大人闹了矛盾?” 孟莹安心直口快:“殿下如何得知?” 萧时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问道:“是为了和亲一事?” “殿下也知道此事?” 萧时安颔首:“昨日得父皇召见,父皇说起了此事,你们也知道宫里适婚的公主也就三位,父皇与宫里的娘娘自是舍不得的,端王便提议给公主们挑选驸马,只要婚配了就不用和亲,届时北域要是不肯罢休,可从皇室宗亲里挑选,父皇当时问起了莹安姑娘。” 霍云卿闻言皱眉,让公主们定下婚约竟然是萧璟丞的主意,前世也是如此? 孟莹安忧心忡忡的询问:“殿下,当时臣女的父亲怎么说的?他答应了吗?” “孟丞相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毕竟父皇也只是问了问,倒是七皇兄当场就表态了。” 听了这话,孟莹安不由紧张起来,她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怕自己会听到令她失望的答案。 霍云卿直言问道:“辰王殿下说什么了? 睿王口中的七皇兄指的是萧北乾,她相信萧北乾。 “七皇兄自然是不答应的,他这人向来冷血无情,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公主也不放在眼里,于他来说肯定是莹安姑娘更为亲近。” 孟莹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哽咽的问:“辰王殿下真的不同意让臣女去和亲吗?” “对啊,七皇兄直言莹安姑娘不行,还说公主们生在皇家,就该担起责任,断没有让皇室宗亲代替的道理。”萧时安说完还不忘点评:“本王认为七皇兄说得对,北域要的是公主,身为公主,理应做好为大庆牺牲的觉悟。” 孟莹安苦闷了一天一夜,如今总算心情好了许多。 她没想到为她说话的人竟然是表哥,原来表哥待她这般好,她以后再也不说表哥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了,他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萧时安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其实真要和亲,也只能是真公主去,要不然皇室威严何在,父皇也怕被戳脊梁骨啊。” 霍云卿听了这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萧时安提醒了她,永兴帝最在意的是什么?是他的那些公主吗?不!身为帝王,他最看重的帝王威严,以及皇家名声!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睿王殿下,尝尝这里的糕点。” 霍云卿心情好,加上有萧时安的功劳,便客气了一番,岂料在萧时安看来,这分明是在向他示好,他就知道为孟莹安说话是对的! 第213章 北域太子入城 孟莹安在霍家住了好几天,一开始还心事重重,现在她该吃吃该喝喝,感觉浑身轻松。 原因无他,和亲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至少对她来说不算危机了。 孟莹安一点儿都不想回家,她和霍云卿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了,不想出门的时候就和云卿还有婉姐姐闲聊,想出门的时候逛街喝茶听曲儿看戏,日子过得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今儿闲来无事,她们又来喝茶了,确切的说是来验收成果。 “听说了吗?宫里适婚的公主最近都在挑选驸马,为的就是逃避和亲。” “这事儿都传遍了,我还听说公主们想从皇室宗亲里挑选适婚女子代替她们前去和亲,真是太过分了!” “荒谬!身为公主逃避和亲,还让他人代替,如此行径简直无耻至极!” “倘若这次和亲真从宗室女子中挑选,咱们大庆只怕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谁说不是呢!” 孟莹安听的很是满意,她一把抱住霍云卿的胳膊,撒娇道:“云卿,还是你有主意,要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好啦。”霍云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提醒:“低调。” 孟莹安连连点头,安分坐好。 散播谣言,制造流言蜚语是霍云卿的主意,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皇室公主不愿和亲,还要从皇亲贵胄中挑选适婚女子代替她们,如此行径为世人所不耻,倘若最终结果真如传言所说,那么皇室颜面将荡然无存。 永兴帝不会为了区区一名公主毁了他一世英名,他在世人眼中是明君,身为明君,又怎能纵容公主逃避责任。 流言四起之前,公主们还有机会以婚约避免和亲,可如今她们胆敢挑选驸马,就得背上毫无担当的骂名。 公主们就算为了活命不在乎名声,永兴帝也不会允许她们有损他的帝王威严! 孟莹安不会成为和亲人选了,前世的危机解除了。 孟莹安永远不会知道,霍云卿对此有多高兴,莹安不会死了,她会好好活着,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至于谁会成为和亲公主,做那有去无回的可怜虫,与她无关了。 —— “云卿,你快点!” 霍府门口,孟莹安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催促着霍云卿。 “来了来了。”霍云卿摇头失笑:“不就是北域使臣进城了嘛,你去凑什么热闹,白天见不到,晚上的宫宴不也能见到吗?” “我就是好奇嘛,听说北域太子长得还行,咱们去瞅一眼。”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你呀,还真是麻烦没落到你身上,你就高高挂起了,别忘了你差点就成北域太子妃了。” “这不是没成嘛,走走走,再耽搁要看不着了。” 孟莹安拉着她就往长街的方向跑,霍云卿脸上都是笑意,由着她胡闹。 今日的长街人满为患,孟莹安和霍云卿挤在人群里,张望着那充满异域风情的队伍。 北域人大多梳着小辫,皮肤黝黑,身着兽皮制成的衣衫。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他剑眉星目,古铜色的皮肤仿佛是最衬他的颜色,不但没有影响到他的俊朗,反而为他添了几分野性,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暗夜里的狼王,傲视群雄。 孟莹安拽着霍云卿的手臂激动道:“他就是北域太子吧?长得还不错嘛,云卿你快看。” “嗯,是还可以。” 霍云卿对这位北域太子没什么好感,前世他迎娶了孟莹安,却没有好好待她,害她死得那般凄惨,这位北域太子绝非善类。 孟莹安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都怪我们平日里见多了俊男贵子,所以这位北域太子也就不算太出挑了,毕竟有我表哥在,他也只能黯然失色。” “你最近怎么总把辰王殿下挂在嘴边?”霍云卿好笑不已,自从知道萧北乾在永兴帝面前为她说话后,孟莹安就对她那位表哥彻底改观了。 以前说他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现在说他哪儿哪儿都好,简直不似凡人。 孟莹安这性子实在讨喜。 “这人你也看到了,热闹也凑了,我们该回去了吧?”长街上人太多,霍云卿被挤来挤去的,只想快点离开。 “走了走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孟莹安就是喜欢热闹,也不是对北域太子感兴趣。 孟莹安说完就拉着霍云卿往回走,霍云卿也没有过多关注那位北域太子,因此她并没有发现,在她们转身的那一刹那,有道视线牢牢的追着她们,直至她们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霍府,她们在门口看到了丞相府的马车停在台阶下。 孟莹安顿时嘟起嘴,不高兴了。 “走吧,今日宫中设宴,你总要回去的。” 孟莹安撇撇嘴:“我在你们家住了那么多天,他们才想着来接我,也不见得有多关心我,不对,他们根本不关心我,要不是为了宫宴,估计也不会来。” “别多想,进去吧。” 孟莹安点了点头,明显没有先前那股子高兴劲儿了。 来的是孟夫人,正在前厅与霍夫人说话,看到她们回来,也没有多待,说了些客套话便带着孟莹安回去了。 前厅里只剩下霍夫人和霍云卿。 霍云卿朝她行了礼:“母亲,时辰还早,女儿先回房了。” “云卿。”霍夫人叫住了她,踌躇片刻才说:“给你新做的衣裳,我待会儿让人送去永乐居,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适还能再改。” 霍云卿点头应下,语气寡淡的回:“女儿知道了。” 她说完就走,没有要留下来与霍夫人多说两句的意思,霍夫人叹了口气,神色落寞。 都怪她自作自受,才会让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如此生疏,方才孟家那姑娘嘟着嘴,嘴上都能挂油壶了,她着实有些羡慕,也不知她的女儿会不会像莹安一般,生气的时候给她甩脸子,高兴了又腻在她身上。 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是她这做母亲让她受尽了委屈,如今这般都是她自作孽。 第214章 赫连图已有人选 宴请北域使臣的宫宴设在望月宫,冬去春来,望月宫的梅花落了,后院的莲花池里倒是绿意盎然。 霍云卿来得早,因为永兴帝召见她的父亲,他们便跟随父亲一块进宫了。 除了霍家,还有一些朝廷命官的家眷也都来了,显然是也得了永兴帝的传召。 霍云卿跟那些名门贵女也不熟悉,不愿坐在望月宫里被人当猴看,更何况霍惠然也在,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她听着都反胃。 她只身一人坐在望月宫后院的八角亭里。 好在没过多久孟莹安就来了,有她在便不无聊了。 “你是不知道,我爹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也懒得搭理他,气死我了。” 霍云卿好笑不已,孟莹安就这性子,不管她心里有多不好受,说出口的永远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她,这般乐观的心态着实难得。 “她们在那儿!” 霍云卿和孟莹安正聊着,突然听到尖锐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霍惠然领着三位公主过来了。 公主们身后跟着侍女,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看她们的眼神极为不善。 霍云卿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她们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得罪她们了?”孟莹安后知后觉。 “你说呢!”霍云卿很是无奈,想来三位公主已经知道原先是孟莹安最有可能替她们去和亲,后来城中流言四起,永兴帝不许她们择婿,以至于她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北域太子宰割了。 所以她们是来找麻烦的。 霍云卿起身将孟莹安护在身后,冷眸扫向霍惠然。 霍惠然一副为难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三位公主想见你们,惠然只能带她们过来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被逼无奈的,霍云卿不该责备她。 霍惠然惯会做戏,表面上装出柔弱的模样,实际上恐怕乐见其成吧。 无所谓,她和孟莹安也不是吃素的。 霍云卿这一世还没见过三位公主,但前世见过,虽然没什么交集,总归是认识的,她规规矩矩的朝她们行礼:“臣女给晗悦公主,流霜公主,宜宣公主请安。” 孟莹安愣住,而后一脸佩服的夸赞:“云卿你好厉害啊,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霍云卿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解释道:“我不认识,但也知道宫里三位适婚的公主都是谁。” 孟莹安恍然大悟:“哦,也对。” 晗悦公主双手叉腰,怒视着孟莹安,说道:“孟莹安,是你对不对?是你散播流言,让我们嫁不出去!” “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她!”流霜公主一脸气愤:“孟莹安你听好了,本公主若是被选去和亲,定饶不了你!” 宜宣公主哼了一声:“身为皇亲贵胄,孟莹安你真是毫无担当!” 孟莹安被气笑了,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我没有担当?你们就有了?亏我先前还心疼你们,你们竟然想利用成婚来逃避和亲,你们有什么脸来指责我?” “放肆!”流霜公主怒喝道:“孟莹安,你什么态度,你这是以下犯上!” “那你去告状啊,皇姑父早就说过,我在宫里可与公主皇子们平起平坐,我不用向你们行礼,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以下犯上!” 霍云卿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孟莹安在宫里还有这种特权,不过想想她是丞相府的独女,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有如此殊荣也不奇怪,毕竟永兴帝深爱皇后是人尽皆知的,优待皇后的亲眷也实属正常。 “你!反正都怪你!”宜宣公主跺了跺脚,都快哭出来了。 她们也都知道和亲是有去无回,谁不怕呀! 晗悦公主蛮横道:“孟莹安,你得帮我们想办法。” 孟莹安朝她们翻了个白眼:“凭什么?我是你们的谁啊?再说你们身为公主,和亲是你们的推卸不掉的责任,就算你们不想去,找我也没用啊,理应去找陛下才对。” 流霜公主眯起眼睛:“孟莹安,你当真这般绝情?我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 “对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可你们却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把我推出去,如今还有脸让我帮忙,真把我当傻子了?” “我们什么时候想把你推出去了?不过是因为你与我们年龄相仿,身份又仅次于我们,所以才会选中你。” 孟莹安又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没办法,你们另请高明吧。” 三位公主面面相觑,都是皱了眉,流霜公主眼神阴狠的盯着孟莹安,沉沉问她:“你当真不帮?” “不帮。” 流霜公主微微颔首:“看来今日不该来找你,孟莹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此断了,你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孟莹安顿时涌起不安的情绪,冷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 流霜公主朝她笑了笑,只撂下两个字:“你猜。” 她们说完就走,霍惠然也跟着她们走了,没敢留下。 孟莹安下意识的拽住霍云卿的手臂,不安的唤了她一声:“云卿。” “别怕。”霍云卿柔声安抚,并叮嘱道:“今夜你须得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孟莹安重重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有霍云卿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她相信霍云卿,这份信任连她亲生父母都得往后靠。 —— 夜色渐深,宫宴开始了。 永兴帝坐于高位,汪公公高声道:“宣北域使臣觐见。” 随着汪公公话音落下,北域太子带着六位使臣迈进望月宫,他身形高大,体态健硕,如一座小山般,威慑力十足。 孟莹安坐在霍云卿边上,下意识的看向北域太子,却和他四目相对,她连忙别过脸,想着是不是她看错了。 北域太子怎么会看她呢?一定是她多虑了。 北域太子抬手放在心口处,朝永兴帝弯腰行礼:“赫连图参见陛下!” 永兴帝朗声笑道:“北域太子快快免礼,朕听闻你英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陛下谬赞,赫连图此次前来是为了两邦交好,北域有意与大庆联姻,还望陛下成全。” “朕有所听闻,也乐见其成。” 赫连图笑了:“如此甚好,不瞒陛下,赫连图已有人选。” 第215章 赫连图选择了孟莹安 赫连图话说完,望月宫的大殿上有一瞬间落针可闻,紧接着便是交头接耳的嘈杂声,北域太子心中已有和亲人选? 是谁? 晗悦公主?流霜公主?还是宜宣公主? 坐在左侧的三位公主瑟瑟发抖,生怕赫连图会点到她们。 “哦?不知是哪位公主?”永兴帝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赫连图从未来过大庆,却已然有了心仪的和亲人选,岂非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北域对大庆皇族了如指掌吗? 霍云卿眉眼微动,这位北域太子好大的胆子,就差直接告诉在场的皇亲贵胄,他们北域的细作早就把大庆皇室打探清楚了。 她不由看向坐在对面的三位公主,却无意中对上萧北乾的眼神。 他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边的孟莹安。 孟莹安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不安。 霍云卿侧目看向身侧的孟莹安,见她紧张的绞着手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孟莹安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陛下。”赫连图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赫连图不想扰了诸位的雅兴,和亲人选不如就等宴席过后再说,此次来访,赫连图奉父王之命,送来北域最珍贵的宝物,还请陛下笑纳。” 赫连图说话间,从怀中取出手掌大小的锦盒,举着双手奉上,汪公公在永兴帝的授意下,上前接过锦盒,呈给了永兴帝。 永兴帝当场打开锦盒,不由面露惊色。 “这是……” 赫连图笑了笑:“此物乃北域至宝舍利子,乃北域高僧所化之物。” 永兴帝自然听说过舍利子,他还知道整个北域只有三颗舍利子,可北域从未想过献于大庆,这让大庆历代皇帝都耿耿于怀。 他们认为,唯有贡献舍利子才能证明北域对大庆的诚意,永兴帝万万没想到,北域这次竟送来了大庆最想要的舍利子! 难道是因为北域的细作全部死在大庆,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舍利子是投诚的意思? 可既是投诚,又为何直言北域对皇室子嗣了如指掌,连和亲人选都已经选定了? 永兴帝一时辨不清北域意欲何为,他将锦盒合上,郑重的收了起来,朗声笑道:“赫连太子,北域的诚意朕已经收到了,和亲一事依你所言,宴席过后再商谈,赫连太子一路辛苦,快请入座。” 赫连图手掌置于心口,向永兴帝行了礼,而后示意身后的随从奉上礼册,这是历来的规矩。 汪公公再次上前接过礼册,等赫连图等人入座后高声宣读。 除了舍利子,北域还送来了诸多宝物,自然是要在宴席上一一宣读的。 霍云卿觉得不对劲,简直太不对劲了! 前世北域的细作也被楚峰杀光了,可北域依旧野心勃勃,早就有了开战之意,在她印象中,此次北域使臣前来态度强硬,直接把永兴帝给气倒了。 永兴帝在未来三年里病痛缠身,慢慢放权给了萧璟丞。 可这次北域的态度算不上强硬,甚至有示好之意,上贡舍利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怎会如此?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霍云卿心中不安,有种事态走向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诸位爱卿,今日北域使臣来访,朕心甚悦,来,与朕共饮此杯!”永兴帝高举酒樽,群臣纷纷起身相敬,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席上欢声笑语不断,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夜色渐深,酒香环绕的望月宫灯火通明,俨然是京都城内独树一帜的风景。 酒过三巡,赫连图突然起身道:“陛下,北域子民喜骑马射箭,不知京都可有马场供于消遣?” 永兴帝朗声道:“自然有,不止如此,大庆有不少擅于骑射的,不如由朕安排,让他们陪赫连太子好好玩一玩。” 北域使臣要在京都住上几日,肯定不能怠慢,他们提了要求,总归是要满足的。 “哦?”赫连图像是来了精神,笑问:“不知有哪几位擅于此道,赫连图定要结识一番。” “霍家子嗣都擅于骑射,朕的几位皇子也不在话下,不如就让他们明日陪赫连太子去马场好好玩一玩。” “那就有劳了。” “父皇。”赫连图刚坐下,流霜公主便起身道:“女儿听闻霍姑娘的骑射无人能及,不如明日在马场设下擂台,让他们比试一番,如此才能助兴。” 孟莹安听了这话当即就要起身说话,但被霍云卿按住了。 流霜公主是故意的,比试有输赢,倘若霍云卿输给了赫连图,丢的是大庆的脸面,她便成了众矢之的。 她们在报复,因为孟莹安不肯相助,她们把这笔账算在了霍云卿头上,谁叫她与孟莹安交好呢! 永兴帝不满的皱了皱眉,他在乎的是大庆的颜面,万一霍云卿输给了赫连图可如何是好? 但是流霜公主话都说出口了,永兴帝就算不想同意也得同意。 “流霜公主所言极是,赫连太子难得来访,总要玩得尽兴,那就设下擂台比试一番吧,云卿你说呢?” 霍云卿起身行礼:“臣女遵命。” 永兴帝意味深长的看向霍云卿:“云卿,朕相信你的实力。” 言下之意,她必须赢! “父皇,儿臣也想与赫连太子比试一番。”萧时安不嫌事大的接茬,一副要为霍云卿保驾护航的模样。 永兴帝瞪了他一眼:“你也想比?” “比试骑射之术多好玩啊,总不能让赫连太子与霍姑娘两个人玩吧,儿臣也想凑个热闹。” 永兴帝摆摆手道:“随你,既然是比试,那就谁都可以参与,不过要有彩头,赫连太子认为呢?” “陛下,赫连图正有此意。” “好!那朕明日也要去凑个热闹,诸位爱卿不如同去?” 群臣纷纷起身谢恩,永兴帝开怀大笑。 宴席渐入尾声,永兴帝沉声询问:“赫连太子之前说已经有了和亲人选,不知是朕的哪位公主?” 赫连图起身上前,立于望月宫大殿之上,朝永兴帝行礼,恭声道:“陛下,实不相瞒,今日进城之时,赫连图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本以为有缘无分,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她再次相见,赫连图斗胆,恳求陛下成全!” “哦?她是谁?”永兴帝面露喜色,只因公主们今日并未出宫,这意味着赫连图想要的人不是公主。 赫连图看向霍云卿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过去。 萧北乾见状,皱着眉攥紧了拳头,萧时安更是直接离席,也朝霍云卿走去。 赫连图站定在霍云卿身前,朝她身旁的孟莹安伸出了手。 第216章 你爱上别人了? 孟莹安神情一滞,没能反应过来,倒是她身旁的霍云卿豁然起身,眼神凌厉的盯着赫连图。 萧时安停在半道,显然也没想到赫连图看上的人竟是孟莹安。 赫连图如一座小山一般,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孟莹安被遮挡在他的阴影中,不安的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云卿好不容易帮她解决了麻烦,却被她亲手毁了? 孟莹安后悔莫及,她为何非要去凑热闹,为何非要去看一看北域太子长什么样?是她自掘坟墓,自作自受了。 永兴帝朗声大笑,开怀道:“赫连太子选中的人是莹安?” 赫连图看向永兴帝:“是的陛下,这位姑娘名唤莹安吗?很好听的名字。” “赫连太子可知,她是朕的外甥女,更是本朝丞相孟爱卿的独女,孟爱卿膝下就她一个,朕倒是宁愿你选一位公主。” 永兴帝很满意赫连图的选择,但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赫连图眼神坚定,直言道:“陛下,赫连图心悦莹安姑娘,只想娶她为妻,还请陛下成全。” “这……”永兴帝露出为难的表情,拧眉看向孟鸣舟:“孟爱卿意下如何?” 孟莹安这才反应过来,她眼眶通红,用恳求的眼神看向她的父亲,朝他摇了摇头。 孟鸣舟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朝永兴帝拱手作揖,恭声回话:“全凭陛下做主。” 孟莹安听了这话,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好在有霍云卿及时扶住了她。 霍云卿眉头紧锁,赫连图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他当着永兴帝的面求娶孟莹安,此举正中永兴帝下怀,永兴帝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萧北乾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父皇,不可。” 永兴帝正满面春风,听了这声不可,顿时沉下脸来。 “皇儿,和亲事关重大,莫要胡言。” 萧北乾淡淡开口:“父皇,儿臣近日听了些流言蜚语,都说父皇有意在皇室宗亲里挑选一名适婚女子,代替公主去往北域和亲,倘若真由莹安和亲,岂非坐实了谣言?那世人会如何非议父皇?” “简直一派胡言!”永兴帝拍案而起,怒道:“朕何时说过要从皇室宗亲里挑选适婚女子?今日三位公主都在,为的就是让赫连太子择选其一,如今是赫连太子对莹安一见钟情,朕又能如何?难道棒打鸳鸯吗?” 晗悦公主适时开口:“父皇,女儿与两位妹妹都愿意和亲,但是赫连太子对莹安妹妹一见钟情,女儿也是没办法,不如问问莹安妹妹是否愿意。” “是啊父皇,总要问过莹安妹妹的意思。” “父皇,女儿也是同样的想法,倘若莹安妹妹不愿和亲,女儿与两位姐姐断不会委屈了她。” 流霜公主和宜宣公主纷纷表态,孟莹安被推至风口浪尖,骑虎难下。 三位公主都说愿意和亲,哪怕她深知这并非实话,也无法拆穿她们,反倒是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孟莹安红着眼眶,脑子里空白一片。 赫连图眼神灼灼的望着她,对她深情道:“莹安姑娘,赫连图对你一片真心,只要你愿意,赫连图定不会负你!” “她不愿意!”霍云卿将孟莹安拉至身后,挡在她的身前,一字一句的对赫连图说道:“她不愿意!” 她不可能让孟莹安去北域和亲,她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霍云卿!放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朕退下!”永兴帝怒不可遏,好不容易事情能解决了,她竟敢掺合! “父皇,云卿姑娘和莹安姑娘情同姐妹,她舍不得莹安姑娘也是人之常情,还请父皇息怒。” 萧时安出言为霍云卿开脱,并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阻拦。 霍云卿依旧挡在孟莹安身前,不肯妥协半步。 永兴帝怒声呵斥:“霍万鸿,你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 霍万鸿一个头两个大,无奈起身:“陛下息怒,是臣管教无方。” 永兴帝冷哼一声,沉声询问:“莹安,你向来懂事,你来说,可愿和亲?” 永兴帝这是在逼迫孟莹安给出回应,在这大殿之上,但凡孟莹安说个不字,都是有碍两邦交好的重罪! “臣女,臣女……”孟莹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她也不是没脑子的,自然知晓应该如何回答,可她不愿。 孟莹安失望的看向她的父亲,他一定希望她答应吧,原来她真的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罢了,她又能怎样?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臣女……” “陛下,臣有罪!”孟莹安正要应下,霍怀宁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之上响起。 霍怀宁起身离席,扑通一声朝永兴帝跪下了,他这一跪,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这是何意。 永兴帝心中不安,却也只能询问:“怀宁,你何罪之有?” 霍怀宁深情的看了孟莹安一眼,而后朝永兴帝重重磕了个响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心悦莹安姑娘,与她两情相悦,说好了要白首不相离,还请陛下成全!” 孟莹安傻眼了,有,有这回事吗?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霍怀宁这是在救她! 她顿时落下泪来,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霍家人站了出来,她很清楚的明白,霍怀宁之所以这么做,是看在云卿的份上。 永兴帝也傻了,霍怀宁与孟莹安私定终身了? 这下真难办了! 赫连图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推开霍云卿,抓住了孟莹安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冷声质问:“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爱上了别人?” 孟莹安下意识的挣扎,更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又不认识,什么叫她爱上了别人,难道她应该爱她吗? “赫连太子,请自重!”霍云卿以手为刃,劈打在赫连图的手臂上,孟莹安趁机挣脱了他,躲到了霍云卿身后。 赫连图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手,视线越过霍云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复杂,好像他已经认识孟莹安很久很久了…… 第217章 云卿凶我,委屈 孟莹安怯懦的躲着,不敢直视赫连图的眼睛。 赫连图悬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苦涩的笑,他收回视线,转身朝永兴帝抚心行礼,神情坚毅的说:“陛下,赫连图不想强人所难,但也不会轻言放弃,赫连图愿与他公平竞争,倘若回北域之前,莹安姑娘的心还是在他身上,赫连图绝不纠缠。” 永兴帝眉头紧皱,赫连图回北域之前要是搞不定孟莹安,难道要让他再从三位公主中挑选和亲人选吗? 如此一来,世人将如何看待皇室公主,捡了别人不要的?贵为公主成了他人备选? 不行!皇室威严不容侵犯!孟莹安必须成为和亲公主! 永兴帝收敛思绪,面上露出仁善宽厚的笑容,“赫连太子对莹安一往情深,实属难得,不过男女之事讲究的还是你情我愿,还望赫连太子能光明正大的与怀宁竞争,如此朕才能应允。” “这是自然!”赫连图嘴角一勾,高声应下。 永兴帝顺势表态:“那就依赫连太子所言。” “多谢陛下成全。”赫连图侧目看了孟莹安一眼,随即又道:“陛下,赫连图还有个不情之请。” “赫连太子但说无妨。” “陛下,既是公平竞争,莹安姑娘须得给赫连图机会才行,赫连图只求莹安姑娘不能避而不见。” 永兴帝大手一挥,直接应允:“这没问题。” “陛下!”霍云卿高声道:“赫连太子可以与臣女的三哥公平竞争,莹安也可以给赫连太子机会,但赫连太子必须答应,不能做任何伤害莹安或是算计莹安之事,要不然便是胜之不武,大庆可以拒绝和亲!” 永兴帝听了霍云卿的话眼睛亮了亮,他缓缓点头,很是认同的说:“云卿说的在理。” 倘若北域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达到目的,那么大庆有权拒绝和亲,所有的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虽说他舍得孟莹安,但孟莹安一旦以公主的身份与北域和亲,大庆便受制于人,他倒是可以对孟莹安弃之不顾,但世人的嘴不允许他这么做。 赫连图瞥了霍云卿一眼,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而后郑重其事的承诺:“赫连图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他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永兴帝心情大好,朗声笑道:“时辰不早了,赫连太子舟车劳顿,也该早些回行宫休息,朕不多留你了。” 以赫连图为首,北域使臣纷纷向永兴帝行礼,高声道:“多谢陛下款待。” 永兴帝与后宫妃嫔率先离席,北域使臣被安排在城内的行宫里,由汪公公亲自送他们过去。 今夜宴席上没看到如妃,想来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她这次当真是豁出命来博了,怪不得能让永兴帝如此袒护她。 茶楼投毒一事,永兴帝应该很清楚幕后主使是谁,他过问此案,斥责监察司,为的就是让监察司在没有调查出幕后黑手之前结案。 “云卿,我该怎么办?” 孟莹安害怕极了,赫连图临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她不慎与他四目相对,只觉毛骨悚然,仿佛是被毒蛇给盯上了。 她对赫连图,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孟莹安的声音把霍云卿拉回了现实,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说:“别怕,有我在。” “云卿……”孟莹安感动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情绪,只能扑进她怀里,肆意的哭一场。 霍云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安全感。 “莹安,该回家了。”孟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孟莹安松开了霍云卿,循声看了过去。 孟鸣舟就站在孟夫人身旁,看向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他那句全凭陛下做主并无不妥之处。 “家?”孟莹安满脸泪水,讽刺的看着她的父亲,一字一句的问:“我还有家吗?” 孟鸣舟眉头皱了皱,不作回应。 孟夫人好言相劝:“莹安,莫要与你父亲闹脾气,有话咱们回家说。” “好,我跟你们回去。”孟莹安知道,当霍怀宁在陛下面前说出心悦于她的话来后,她就不能住在霍家了,要不然难免遭人闲话,她是无所谓,可她不能连累霍家,污了霍家的名声。 “莹安,别担心。”霍云卿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不会允许前世的悲剧重演。 孟莹安点了点头,她相信霍云卿,就算结局不尽人意,此生能与霍云卿成为挚友,她也死而无憾了。 孟莹安跟着孟夫人走了,经过霍怀宁的时候,她驻足停了一瞬,低声道了句谢谢。 “我们也走吧。”此时望月宫的大殿上人走的差不多了,霍万鸿话刚说完,萧时安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霍万鸿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将女儿拉至身后,隔绝他们二人。 “不知睿王殿下有何吩咐?” 萧时安就跟没看到霍万鸿的脸色有多难看似的,绕到霍云卿身旁,旁若无人的与她说话:“云卿姑娘,本王知道你不想让孟姑娘去和亲,本王可以帮你。” 霍云卿微愣,下意识的问:“殿下想怎么帮。” “其实并不难。”萧时安自信满满,说完环顾一圈,意有所指的说:“明日本王来接你,届时再详谈。” 萧时安的意思是这会儿人多眼杂,不适合说这些。 霍云卿会意,正要应下,却见萧北乾朝他们走了过来,她一时有些晃神。 自从上次在茶楼不欢而散,他们再也没见过,就算传出她和睿王好事将近的谣言,他也无动于衷,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至少在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她也不想搭理他。 他这是有话要对她说吗? 霍云卿莫名紧张,还有些期待。 她承认自己没出息,可谁叫萧北乾是为她而死,叫她对他如何狠得下心来。 萧时安察觉到霍云卿的视线并未落在他的身上,他回头望去,眼底闪过一抹叫人看不透的情绪。 “皇兄还没走?” 萧北乾无视了萧时安的阴阳怪气,语气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本王的妹妹自有本王相救,无需他人横插一脚。” 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她碍事? 萧北乾!好!好得很! 霍云卿也不是什么软性子,当即怼了回去:“臣女的朋友自有臣女相救,无需殿下多管闲事!” 萧时安愣了愣,是他听错了吗?霍云卿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这般与他皇兄说话? 他正想当个和事佬缓和一下气氛,却突然发现他那向来脾气不大好的皇兄,竟也没有动怒的意思,非但没动怒,好像还……有点委屈? 第218章 倒霉的萧时安 萧北乾的印象中,霍云卿不曾这般对他,就算上次她翻墙闯入王府,他说了许多过分的话,她也依旧愿意相信他,甚至认定他是有苦衷的。 可就在刚才,她吼了他! 萧北乾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感受,更道不明此时内心有怎样的情绪。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皇兄?”萧时安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生怕这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 听到萧时安的声音,萧北乾才回过神来,朝他眯起眼睛,冷声道:“本王刚才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萧时安茫然的指着自己,“皇兄刚才那番话是说给臣弟听的?” “不然?” 萧时安表示怀疑,但又不敢说什么,毕竟他这位皇兄脾气不好,上次他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被他绊了一脚,从台阶上狠狠的摔了下去。 “臣弟明白了。”萧时安没敢反驳,乖乖应下。 萧北乾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霍云卿狐疑的望着他的背影,难道真是她会错意了?他真的是在和萧时安说话? 管他呢,怼都怼了! 霍万鸿扯了扯霍云卿的手臂,笑看着萧时安说:“睿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携家眷先回了。” “好,霍将军请便。”萧时安有些云里雾里,也就没打算多纠缠。 “睿王殿下,臣先告退了。”霍万鸿说完就要领着霍家人离开。 “惠然呢?”霍夫人环顾一圈,没看到霍惠然的身影。 —— 望月宫外是一道宽广的长廊,往右是出宫的方向,往左是通往后宫的方向,此时从望月宫里出来的皇亲贵胄都在往右走,没人发现左侧尽头的拐角处,几名女子正聚在一处说着话。 若是霍云卿在这,便能认出她们正是霍惠然与三位公主。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晗悦公主眼神凶狠的盯着霍惠然,仿佛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就会将她碎尸万段。 霍惠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轻笑两声说道:“三位公主身娇体贵,又怎能甘心去往北域和亲,可婚配之路被人堵死,公主们想要留在大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北域太子不得不迎娶他人,所以臣女猜想,倘若北域太子没说心悦莹安姑娘,想来公主们是想把莹安姑娘送到北域太子的床榻之上吧。” 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三位公主面面相觑,都是心虚不已。 “霍惠然,你到底什么意思?” “流霜公主莫恼,臣女直言不讳,自是想助公主们一臂之力。” 听了这话,三位公主都皱了皱眉,宜宣公主不太确定的质问:“你要帮我们?” “公主不信吗?” 晗悦公主拧眉:“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霍惠然眼神一暗,意有所指的说道:“公主应该听说过,霍云卿多次羞辱臣女,对臣女不是打就是骂,臣女心中怨恨,自然想对付她。” “可我们要算计的是孟莹安,不是霍云卿。” “臣女知道,今日在宴席上,霍云卿多次为孟莹安说话,为了她甚至不惜在陛下面前放肆,她和孟莹安情同姐妹,眼下臣女不能对霍云卿如何,就只能算孟莹安倒霉了。” 三位公主听懂了她的意思,霍惠然痛恨霍云卿,但她现在对付不了霍云卿,所以才要帮她们算计孟莹安,只要孟莹安成了和亲公主,霍云卿必定伤心难过。 霍惠然还真是个阴险的贱人,但无所谓,只要她能帮到她们就好。 流霜公主试探性的询问:“霍惠然,你打算如何做?” 霍惠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北域太子不是要和霍怀宁公平竞争吗?我们何不帮他一把,就按照公主殿下之前的计划,把孟莹安送到北域太子的床榻之上,想来他会感谢我们的” 晗悦公主皱眉:“可错失了今日的机会,本宫何时才能再对她下手?” “公主殿下居于后宫多有不便,此事就交给惠然去做吧。” “你?” “公主殿下不相信臣女?” 三位公主互相对视,心中都有同样的疑惑。 “霍惠然,除了报复霍云卿,你可有其他条件?” 霍惠然嘴角上扬,露出得逞的笑容,她朝三位公主行了一礼,说道:“三位公主真是玲珑心,臣女的确有事相求。” 三位公主顿时心生防备,晗悦公主不满道:“你且说来听听。” “臣女没有别的要求,只不过此事危险,倘若惠然被人发现,还请三位公主务必保全惠然。” 流霜公主又问:“那你要是没被发现呢?我们就不需要为你做什么了?” “眼下自然不需要,往后若是惠然有难,还请三位公主看在惠然为你们肝脑涂地的份上,帮衬惠然一二。” 宜宣公主大怒:“霍惠然,你好大的胆子!” 她这是想利用这件事情拿捏她们,倘若她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她们不帮也得帮! 霍惠然不卑不亢的回话:“臣女不敢,公主殿下,臣女一介女流之辈,就算有用得着公主殿下的地方,左不过是公主殿下一句话的事儿,不会让公主们过于为难。” 三位公主想想也是,沉思片刻,她们都应下了,毕竟霍惠然的确比她们更容易接近孟莹安。 —— 望月宫内。 今日除了霍家二老和怀有身孕的宋婉芝没来,霍家其他人可都进宫了。 霍云卿在殿上看了一圈,霍惠然还真不见了,她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以霍惠然的性子,霍云卿可不认为她会一声不响的离开,但凡悄声无息,定然是在作妖。 霍怀宁哧了一声,讽刺道:“端王殿下也不见了,兴许他们又在望月宫的八角亭里。” 望月宫的八角亭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霍万鸿当即沉了脸,派人去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 霍怀修提议道:“不如再等等,兴许是我们多虑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霍万鸿重重冷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霍惠然的身影。 “父亲母亲,我们要走了吗?”霍惠然脸上笑盈盈的。 霍万鸿沉着脸质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女儿喝多了酒去如厕了,父亲母亲都在忙,女儿才没有告知。”霍惠然应答如流,一副坦然的模样。 望月宫不是处理家事的地方,霍万鸿也就没再多问,带着霍家人离开了。 第219章 儿子,这婚你必须抢到手! 宋婉芝听闻宫宴已经结束,家里人都回来了,可她迟迟没有等到霍怀修,便想着来前厅看看,见霍云卿和霍怀宁都跪在地上,她意识到出了变故,朝长辈行礼后,默默的在霍怀修身边坐下。 霍万鸿指着跪在身前的兄妹二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叹着气说:“这事儿你们俩打算怎么收场?” “不知道。”霍怀宁挠了挠头,实话实说。 “不知道?”霍万鸿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但又顾念着宋婉芝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硬生生把怒音降下来了,拂袖道:“不知道你逞什么能!” “逞能?”霍怀宁对此表示不服,昂着头据理力争:“父亲此言差矣,我这叫重情重义,孟姑娘与云妹情同姐妹,平日里没少帮衬咱们家,如今她有难,儿子怎能见死不救?” 宋婉芝听的云里雾里,此事竟与莹安有关? “你要帮孟家姑娘我没意见,可谁让你用自己的婚姻大事帮了?如今都知道你心悦孟家姑娘,那孟家姑娘若是被北域太子抢了去,你让我霍家的脸往哪儿搁!” 听了这话,霍怀宁愣住了。 别说霍怀宁了,霍云卿也愣了愣,在场所有人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反应。 宋婉芝终于忍不住了,出言询问:“父亲,母亲,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他们俩给闹的!”霍万鸿气急败坏的把事情原委告知了宋婉芝。 宋婉芝听完试探性的问了句:“所以父亲您之所以生气,是担心莹安被外人抢了去?” “那不然呢?”霍万鸿理双手叉腰,理所当然的说:“我霍家儿郎看上的女子,哪能让给旁人,更何况还是北域人!” “爹,原来您是这个意思,早说嘛。”霍怀宁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就要起来。 “让你起来了吗?”霍万鸿瞥了他一眼,喝道:“给老子跪好了!” 霍怀宁撇撇嘴,又跪了下去。 霍夫人适时开口:“莹安这孩子我很喜欢,我也看得出来她不愿和亲,想来这儿媳妇非我们霍家莫属了。”说话间,霍夫人上前去扶霍云卿,笑说:“怀宁冲动行事的确该罚,云卿又没做错什么,何苦让她跪着。” “她还没做错?”霍万鸿把霍夫人扯了回去,霍云卿没敢起身,直挺挺跪着。 霍夫人原本是想趁机和女儿缓和下关系,结果被霍万鸿毁了个干净,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霍万鸿浑然不觉,兀自列举霍云卿的种种行径。 “今夜宫宴之上,她可是出尽了风头,又是当着陛下的面阻止和亲,又是对辰王殿下大呼小叫的,要不是陛下与辰王宽宏大量,你以为她有几颗脑袋够砍!” “陛下和辰王都不与我计较,爹又何必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女儿不敢。”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霍云卿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霍万鸿看她有了认错的态度,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的说:“咱们霍家手握百万雄师,朝堂上下乃至整个大庆的子民都在看着霍家,你们须得知晓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更需谨言慎行,不叫他人诟病。” 听了这番话,霍云卿沉默了,霍家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霍万鸿是对的,树大招风,他们理应三思而后行。 “爹,女儿知错了。” 霍万鸿顿时心软,上前扶起霍云卿,满脸慈爱的朝她笑了笑,“知道错了就行,以后注意着点。” “是,女儿记住了。” “爹,儿子也知错了。”跪在一旁的霍怀宁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家老父亲,等着老父亲露出慈爱的笑容将他扶起,岂料他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知道什么?一天天的就知道闯祸,给我去祠堂跪着,天不亮不准起来!” 霍怀宁眨巴了下眼睛,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霍万鸿骂完霍怀宁,视线落在霍惠然身上,原本想说她两句,让她成婚之前收敛一些,想想还是算了。 —— 霍怀宁去祠堂罚跪,霍云卿这个做妹妹的总不能不管不顾,上次她被罚跪的时候三哥给她带了好吃的,她不能忘恩负义。 霍云卿提着食盒往祠堂的方向走,经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霍惠然坐在凉亭里喝酒,她迟疑片刻,朝她走了过去。 霍惠然显然是喝多了,一杯接着一杯不断的往嘴里灌,看到霍云卿,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霍云卿坦诚的点了点头,而后饶有兴致的问:“怎么?端王要与你退婚?” “退婚?”霍惠然笑出了声:“姐姐,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总是可以轻易的夺走我的一切。” “你的?有什么是你的?霍家嫡女的身份是你的吗?” “对,不是我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所以我和姐姐不一样。”霍惠然说完又喝了一杯酒,笑看着她说:“让姐姐失望了,端王殿下没说要与我退婚。”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那你慢慢喝。” 她说完就走,没有半分犹豫。 萧璟丞没说要和霍惠然退婚,那她为何深更半夜在这里喝闷酒? 霍惠然醉眼朦胧的看向霍云卿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毒,她不甘心,为什么原本属于她的如今都成了霍云卿的? 以前只是父亲偏向于她,如今连母亲都对她宠爱有加,凭什么! “霍云卿!都是你逼我的!”霍惠然握紧了拳头,眼底尽是狠戾。 霍家祠堂。 霍云卿推门而入的时候,霍怀宁正盘腿而坐,吃着祠堂里的贡果,看到霍云卿提着食盒进来,他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云妹,我就知道你会来,三哥没白疼你!”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从霍云卿手里接过了食盒,坐在蒲团上大快朵颐。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他,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 “三哥,你别光顾着吃,想想怎么对付赫连图吧。” “他?”霍怀宁一边往嘴里塞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回:“孟莹安又不想去和亲,他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不是吗?” “三哥,你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莹安是不想去和亲,但架不住赫连图会不会使阴招啊,你不会真以为他能跟你公平竞争吧?” 霍怀宁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嘴里的鸡腿不香了。 第220章 孤等了两辈子的人 霍怀宁放下手里的鸡腿,煞有其事的问:“你说赫连图是耍什么阴招?” “你问我?”霍云卿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不问你问谁?”霍怀宁理直气壮的说:“孟莹安是你的闺中密友,我在陛下面前求娶于她都是为了你,爹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要是抢不过赫连图,他非得打死我不可,云妹,你一定要帮我啊!” 霍云卿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说:“三哥,怎么把莹安抢过来这事儿咱们先不说,你得告诉我抢回来之后怎么办?” 霍怀宁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意思?” “三哥,你无意于莹安,刚才你也说了,求娶莹安只是为了帮她而已,可这件事情不是你可以反悔的,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对她?” “这……”霍怀宁犯难:“我还真没想过。” “那你从现在开始好好想想。” 霍怀宁陷入沉思,其实孟莹安长得挺好看的,性格也还可以,至少与云妹很合得来,跟大嫂关系也不错,娶回家不至于出现家宅不宁的情况。 娶她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霍怀宁突然觉得耳根子发热,他尴尬的摸了摸,故作淡定的说道:“反正娶谁都是娶,我自会好好待她。” “就这样?”霍云卿不满的盯着他。 “那你还想怎样?”霍怀宁清了清嗓子,摆手道:“行行行,我把她娶回来供着总行了吧,她要愿意我就跟她好好过,她要不愿意我就写好和离书,她随时可以走,总之她想怎样就怎样,你哥我够义气了吧!” 霍云卿这下满意极了,朝霍怀宁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三哥,你是我见过最讲义气的男人!”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好儿郎。” 霍云卿笑着接茬:“我霍家的儿郎自是天底下最最好的!” 霍怀宁胃口又来了,一边啃鸡腿一边问:“你说那赫连图会怎么做?” “不知道,反正在他离开之前,还请三哥务必保护好莹安,别让赫连图有机可趁。” 霍怀宁满口答应:“知道了,你哥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绝不给北域蛮子半点机会。” 霍云卿松了口气,郑重其事的对霍怀宁说:“三哥,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她对你挺好的,哥都记着呢!” 霍怀宁对孟莹安印象,大概就是她总是会为他妹妹出头吧,之前在春猎围场上,溧阳郡主占了他家云妹的猎物,是孟莹安为云妹据理力争,他家云妹在京都可就这么一个朋友,怎能让北域人抢了去! —— 今日赫连图要与霍云卿比试骑射,一大早赫连图的马车就停在丞相府门口了。 赫连图等了许久,久到出于对使臣的礼数,孟莹安不得不出门相见。 孟莹安站在台阶上,绞着手指看向远处,她盼着有人能来帮帮她,她实在不想与赫连图单独相处。 赫连图人高马大,几步就来到了孟莹安身前,他轻而易举的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中,眼神灼热的望着她。 “莹安,孤好想你。”赫连图眼底尽是克制与隐忍,仿佛他没有直接将她夺走,便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孟莹安疑惑的抬眸看他,对上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又匆忙看向别处。 “赫连太子请自重,臣女与您并不相熟。”在孟莹安看来,赫连图就像个登徒子,哪有上来就说想她的?他们昨夜才认识不是吗?如此轻浮,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莹安,孤很高兴,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孤定会好好待你,不会辜负于你。” 赫连图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就要去抱她,孟莹安连连后退,环抱住自己戒备的盯着他。 “赫连太子这是何意?” “莹安,孤只是想抱抱你,你不知道孤有多想你。” 孟莹安听不懂赫连图在说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也分开了很久,可她根本不认识他,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赫连太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有没有可能您想迎娶的人并不是臣女?臣女不记得何时认识过您。” 赫连图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眼神灼热的看着她,似乎看不够似的,用他的眼睛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 “莹安,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那些过往于你来说并不值得回忆,你只需知晓孤心悦于你,孤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莹安,你是孤的人,孤这次就是来接你回去的。” 孟莹安表情复杂的看着赫连图,心想这位北域太子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每一句是她能听懂的。 “赫连太子,臣女觉得您真的认错人了!” “孤没有认错,你是莹安,是孤的莹安!”赫连图眼神逐渐放肆,试图将孟莹安拥入怀中。 “干什么?放开我!”孟莹安慌了神,用力推着他。 “莹安,孤很想你,让孤抱抱你。”赫连图痴迷的看着她,他眼底一片猩红,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不可自拔。 “放开她!” 霍怀宁的声音骤然响起,紧接着便是利刃出鞘的声音,他家云妹让他来接孟莹安,岂料他一来就看到这副场景,云妹说的没错,赫连图果然是个小人,光天化日之下竟企图轻薄。 利刃的破风声来到赫连图的身后,赫连图带着孟莹安往一旁闪避,霍怀宁刀锋一转,砍向他的手臂,赫连图不得不松开孟莹安,向后退了两步。 原本候在马车旁的北域护卫见状,纷纷抽出兵刃冲上前将霍怀宁围了起来。 霍怀宁将孟莹安护在身后,神色淡淡的扫视着他们,他眼底都是轻蔑,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霍家三郎,年过十七就上了战场,区区几个护卫,能奈他何! 孟莹安躲在霍怀宁身后,莫名心安。 霍怀宁冷笑了声:“赫连太子这是何意?不是要与本将军公平竞争吗?为何对莹安动手动脚?这就是北域的礼节吗?” 赫连图眯了眯眼睛,眼底杀意尽显,他毫不掩饰内心所想,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孟莹安是他的,他等了两辈子的人! 第221章 他的侧脸真好看 赫连图的眼神让孟莹安感到害怕,她只能紧紧的抓住霍怀宁的衣衫,寻求那于她来说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根本不认识赫连图,可赫连图却好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在故弄玄虚吗? 孟莹安心神不宁,只觉脑袋空白一片。 “别怕。” 就在这个时候,霍怀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就像是迷雾中的引路人,让她在无尽的迷茫中找到了方向。 短短两个字,竟让她没那么害怕了。 孟莹安目光呆滞的看着霍怀宁,他很高,她只到他肩膀,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骨相无可挑剔。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霍怀宁的侧脸这么好看呢? “莹安,你先进去等我。”霍怀宁看赫连图眼神凶狠,他那些护卫又咄咄逼人,生怕待会儿打起来会误伤她,想着先让她避一避。 岂料他一扭头就看到孟莹安痴呆的看着他。 他不明所以,心直口快的来了句:“你瞅啥?” 孟莹安瞬间清醒,眨巴着眼睛看向别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反,反正没看你!” 她在看他!赫连图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了解她,知道她说谎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所以……她真的心悦于别人了? “莹安,你怎么能?”赫连图无法接受,双目失神的朝她靠近,却被锋利的刀刃抵住了脖颈。 “赫连太子,你们吓到她了。” 赫连图赤红着眸,垂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她,许久才收敛情绪,挥手命他的人退下。 “莹安,孤不会伤害你,孤只是来接你去逐鹿马场的。” 逐鹿马场隶属于皇家,赫连图和霍云卿的骑射比试就安排在那里。 “多谢赫连太子美意,不过臣女与怀宁将军约好了,就不劳烦赫连太子了。”孟莹安往后退了退,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 赫连图不肯善罢甘休,“莹安姑娘,陛下允诺过,莹安姑娘须得给孤机会,不能拒绝孤。” 霍怀宁冷哼了声:“赫连太子莫要强词夺理,陛下允诺的是不能避而不见,莹安已经做到了,她没有不见你。” 孟莹安感激的看向霍怀宁,幸好他来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赫连图眼神凶狠的看向霍怀宁,但又不想太过强硬,他知道孟莹安被吓到了,这不是他的本意。 罢了,他已经等了那么久,无妨再多等些时日。 “莹安,孤在马场等你。” 赫连图说完就走,倒是没有过多纠缠。 孟莹安看着赫连图的马车越来越远,才一阵后怕的松了口气。 霍怀宁啧了一声:“你怕他干嘛?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怕他。”孟莹安委屈巴巴的嘟起了嘴。 霍怀宁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说她什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带你去马场。” “哦。”孟莹安乖乖上了马车,待霍怀宁上来后,她随口问:“云卿已经过去了吗?” “对啊,她先过去了。” “她怎么没来接我?” “云妹让我一个人来,她说让我们尽量表现的亲密一些,要不然会被赫连图看出来。” 霍怀宁说完,孟莹安的脸刷的红了,她扭捏的绞着手指:“亲密?要如何亲密?” “呃……” 霍怀宁被问住了,他也没经验啊! “要不然你别叫我怀宁将军了,就叫怀宁好了。” 孟莹安连忙点头,“那你也别叫我莹安姑娘了。” “我知道,来的时候云妹就叮嘱过了。” 孟莹安回想起刚才,他的确是直接喊她名字的,于是缓缓点头,也没再说别的。 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莫名尴尬。 “对了……” “你……” 两人几乎同时打破沉默,霍怀宁干笑两声,示意她先说,孟莹安点了点头,没跟他客气。 “你没来之前,赫连图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听她这么说,霍怀宁顿时警觉起来,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还说我不需要记得那些过往,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他好像早就认识我,可我分明不认识他。” 霍怀宁皱了皱眉,“他胡说八道的吧?想引起你的注意?这么低劣的招数你也信啊?” “果然是他在故弄玄虚?” “要不然呢?”霍怀宁摇头失笑:“你还真被他那些胡话给影响了?你从小在京都长大,他是北域太子,你俩哪来的交集?上哪儿认识的?梦里吗?还是上辈子?” “对哦,差点被他给骗了!”孟莹安恍然大悟,并且对赫连图的行为深恶痛绝! 霍怀宁撇撇嘴:“你也太好骗了,他随便几句话你就当真了,怎么?你俩还有什么前世今生不成?” “不可能!”孟莹安浑身一激灵,嫌恶的咦了一声,和赫连图?光是想想她就毛骨悚然! 霍怀宁好笑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孟莹安这人挺逗的,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 “怀宁,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霍怀宁愣了愣,她刚才叫他什么? 孟莹安眨巴着眼睛:“我问你刚才想说什么?你什么?” “哦,这个啊。”霍怀宁反应过来,笑了笑说:“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被吓到。” “有!”孟莹安也不矫情,用力的点了点头,委屈道:“我都快被吓死了,那个赫连图对我动手动脚的,还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多亏你来的及时。” 霍怀宁有些自责:“我应该早点过来。” “没事没事,他天没亮就来了,谁能比他早啊,我跟你说,赫连图指定是有病,我也是倒霉,怎么就被他给看上了,早知道他进城那日,我就不该拉着云卿去看他。” 霍怀宁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的说:“我觉得他并不是因为看上你才要与你和亲,兴许他另有目的,要不然你问问丞相大人?看他怎么说?” 说起她的父亲,孟莹安失落的低下了头,苦涩的笑了笑说:“算了,我不想问他。” “好吧,那就不问他,问云妹,她聪明着呢,反正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霍怀宁笑着安慰她。 孟莹安抬眸看向他,不知何时湿了眼眶。 第222章 他违逆天道换来的 孟莹安和霍怀宁到的时候,逐鹿马场已经人满为患了,知晓北域太子今日要和霍家嫡女比骑射,京都城能来的皇亲贵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尽可能抽空来了,孟莹安在霍怀宁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云卿在那儿!” 孟莹安很快找到了霍云卿,她和萧时安站在一处,周围都是名门贵子,众星捧月一般,很难叫人发现不了。 “我们过去吧。”霍怀宁将孟莹安护在怀里,一路推开挡住他们的人。 孟莹安不知不觉红了脸,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她和霍怀宁靠的很近,她几乎是被他搂在怀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也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青草香。 她到霍云卿身边的时候,脸大概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莹安,你怎么了?很热吗?” 要不然云卿也不会问她。 孟莹安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讪笑:“是有点热,被他们挤的。” “那你先坐会儿。”霍云卿给她拉了张椅子过来,孟莹安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 没过多久,赫连图带着北域使臣过来了,他们一行十几人,队伍浩大。 萧时安主动迎了上去:“赫连太子,本王恭候多时了,父皇与皇兄他们很快就到,还请赫连太子稍等片刻。” 赫连图微微颔首:“有劳睿王殿下。” 萧时安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入座。 逐鹿马场地方很大,中间是跑马场,两边是观战的高台,此时他们都在右边的高台上,椅子也就那么几张,只有孟莹安坐着。 赫连图看了孟莹安一眼,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而后旁若无人的盯着她看。 孟莹安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霍怀宁见状,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看了回去,他盯着她,那他就盯着他,看谁盯的过谁! 赫连图就跟没看到霍怀宁一样,目不转睛的专注于孟莹安,看不够似的。 孟莹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云卿眉头紧蹙,赫连图对孟莹安的态度很不对劲,他们应该是陌生的,赫连图应该迎娶的是公主,北域狼子野心,带着目的和亲,又怎么可能甘心娶丞相之女? 公主与丞相之女,哪一位对北域来说更有价值,他们该是清楚的。 霍云卿看不懂赫连图,不知他选中孟莹安的理由是什么,这对她来说很不利,因为他们处于被动了。 “羽林卫来了。”萧时安突然开口,霍云卿收敛思绪,顺着萧时安的目光看了过去。 永兴帝要来,羽林卫自然是要维护秩序的。 逐鹿马场人太多了,羽林卫驱赶了大半,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孟莹安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挽住霍云卿的手臂,没话找话的问:“今儿怎么没看到霍惠然?她肯不来?” 霍云卿撇撇嘴:“应该会来的,问她作甚?” 孟莹安干笑两声,她也不想问啊,可她要是再不找个借口脱离那张椅子,就要被赫连图盯出个洞来了。 “姐姐。”她们话音刚落,霍惠然就过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萧璟丞。 霍云卿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霍惠然也不恼,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皇兄,来啦。”萧时安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热情的和萧璟丞打招呼。 萧璟丞应了声,随口问:“九弟什么时候来的?” 萧时安笑着回:“来了有一会儿了,臣弟和云卿姑娘一块来的。” 霍云卿看了他一眼,他们只是在逐鹿马场外碰面了而已,这也叫一起来的?不过她也懒得解释,毕竟对方是萧璟丞,她没那个必要。 萧璟丞心里不是滋味,霍云卿和萧时安的关系就这么好吗?难道她真的想嫁给萧时安? “原来如此,云卿姑娘怎么没和惠然姑娘一起来?本王在马场外偶遇了惠然姑娘,看她一个人,就把她带进来了。” 萧璟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他只是想让霍云卿知道,他没有和霍惠然一起来。 霍云卿轻笑了两声:“端王殿下此话何意?是在怪臣女没有照顾好殿下未过门的侧妃吗?” 萧璟丞没想到她会误会他的意思,连忙解释:“本王绝无此意。” “那就好,臣女与霍惠然关系不睦的事儿几乎人尽皆知,臣女还以为殿下忘了呢。” 霍云卿从来不会装什么姐妹情深,更何况是与霍惠然。 她对霍惠然的厌恶,一向是不加掩饰的。 霍惠然咬着唇瓣,委屈的低垂着头,她擅长以弱者的姿态示人,今日人多眼杂,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霍云卿平常是怎么对待她的。 周围有不少名门贵子用异样的眼神看向霍云卿,但霍云卿根本不在意。 倒是孟莹安不满的为霍云卿出头,指着那帮名门贵子怒喝:“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莹安想挖谁的眼珠子,孤愿意代劳。”赫连图不知何时站在孟莹安身后,煞有其事的问她。 孟莹安浑身一抖,心想这人真是有病,听不出来她只是在吓唬他们吗? “赫连太子,臣女只是说笑罢了。” “孤知道,莹安一向善良,孤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孤也会替你办到,莹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孟莹安尴尬的笑了笑,求助似的扯了扯霍云卿的手臂。 霍云卿将她拉至另一边,朝霍怀宁使了个眼色,霍怀宁会意,立即上前与孟莹安说话,二人一副亲密的姿态。 赫连图皱了皱眉,目光却舍不得从孟莹安身上移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活泼开朗,朝气蓬勃,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孟莹安。 以前的她总是哭,被折腾狠了会哭,被欺负了也哭,她好像总有掉不完的眼泪,水做的一般。 他喜欢她现在的模样,像个活生生的人,当然他也喜欢以前的她,毕竟现在的她不属于他,而以前的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急,她迟早会回到他身边,要不然岂非辜负了他违逆天道的一番苦心! 第223章 签下生死状 有赫连图在,孟莹安怎么都不舒服,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的关注她,她不想回头去验证,她害怕与他四目相对。 从小到大,她也算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从未在谁身上体验过这种莫名的恐惧。 孟莹安近乎本能的靠近霍怀宁,于她来说,霍怀宁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让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她才能脱离和亲的困境。 “陛下驾到!” 随着汪公公一声高呼,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永兴帝缓步走来,与之同行的还有三位公主以及……萧北乾? 霍云卿颇为诧异,萧北乾一向独来独往,今日怎和永兴帝一块过来了? 永兴帝显然心情极佳,笑的跟朵花似的。 “陛下。”赫连图抚心行礼,众人也都纷纷行礼问安,侧身让位。 “父皇。”萧时安把椅子扶正,请永兴帝入座。 永兴帝朝他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萧北乾,慈爱的笑着:“皇儿,坐到朕身边来。” 世人皆知,永兴帝深爱已逝的皇后娘娘,因此对皇后所生的嫡子格外溺爱,对于永兴帝的态度,同为皇子的萧时安与萧璟丞都不会有过多的反应,他们早已习惯被忽视,倒是赫连图多看了萧北乾两眼。 萧北乾在永兴帝身旁入座,永兴帝满脸堆笑的看着他,似乎很珍惜父子相处的时刻。 “赫连太子,昨夜休息的可还好?”永兴帝似乎终于想起来还有外邦使臣在身旁,笑着与之攀谈。 “一切都好,多谢陛下关怀。”赫连图说话间看了孟莹安一眼,继续说道:“听闻京都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不知能不能请莹安姑娘带赫连图游玩一番。” 永兴帝当然没意见,但他身为明君,也不好代为做主,便看向了孟莹安,笑着询问:“莹安觉得呢?” 赫连图是北域使臣,大庆子民是东道主,又怎能拒绝,孟莹安很清楚她该如何回答。 她正要应下,却被霍怀宁抢了先。 “当然可以,赫连太子头一回来大庆做客,身为大庆子民理应好好招待,还请陛下放心,臣与莹安一定会带赫连太子玩个痛快。” 赫连图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又是他! “那就辛苦你们俩了。”永兴帝尴尬的笑了笑,他总不能让霍怀宁别去打扰他们吧。 霍怀宁应了声,笑看着赫连图问:“赫连太子何时有空?明日如何?” 赫连图脸色铁青,沉声回应:“那就明日。” 他厌恶霍怀宁,但不会因此错过和孟莹安相处的机会。 孟莹安松了口气,有霍怀宁陪在身边,她也能安心一些。 “不如带上我?”霍云卿上前挽住了孟莹安的手臂,给予她更多的安全感。 “还有本王!”萧时安不肯放过凑热闹的机会。 霍云卿笑看着赫连图:“赫连太子介意吗?” 赫连图已经笑不出来了,扯了扯嘴角违心道:“不介意。” 孟莹安这下彻底放松了,还和霍云卿约好了时辰,俨然把赫连图这个外人抛诸脑后了。 “时辰差不多了吧?你们打算怎么比试?”永兴帝适时转移话题,看向霍云卿与赫连图。 霍云卿浅浅笑着,不甚在意的说:“赫连太子是客,自然由赫连太子说了算。” “好,不愧是霍家女,有魄力!”永兴帝对霍云卿的回应很是满意,他笑看着赫连图问:“在你们北域,骑射是如何比试的?” “回陛下的话,若是按照北域的规矩,理应有三场比试。” “哦?说来听听。”永兴帝来了兴趣。 “第一场比骑术,在马场尽头插上旗帜,来回跑三圈,谁能第一个取下旗帜就算谁赢。” 永兴帝觉得很有意思,笑问:“那第二场呢?” “第二场比箭术,参与比试者需签下生死状,一人头顶果子,一人射箭,共比三箭,谁射的准就算谁赢。” 听了第二场比试的规矩,众人都皱了皱眉。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孟莹安不答应,他怕霍云卿会受伤。 赫连图笑看着她:“莹安姑娘尽可放心,孤箭术很好。” 孟莹安想说谁担心他了,她担心的明明是霍云卿,但她终究没说出口,因为没必要跟他解释。 霍云卿倒是无所谓,“第三场呢?” “第三场比骑射,在马场上设下稻草人,参与比试者各执三枚箭矢,谁能在马背上击中要害就算谁赢。” 永兴帝听完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觉得挺有意思,笑说:“那就按照赫连太子的规矩来。” 赫连图笑了:“霍姑娘果然好胆识。” 霍云卿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道:“赫连太子谬赞了。” 孟莹安扯了扯霍云卿的手臂,忧心忡忡的皱着眉:“云卿,这太危险了!” “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孟莹安连忙摇头:“都说刀剑无眼,万一出事怎么办?” 霍云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就是我们赢了。” 孟莹安气急:“输赢哪有你的安全重要!”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 孟莹安还是不放心,但她哪里做得了主,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她的表哥萧北乾,如今也只有他能让永兴帝回心转意了。 萧北乾察觉到孟莹安的视线,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做出行动。 永兴帝笑声朗朗,朝萧璟丞吩咐道:“璟丞,都听到了吧,今日的骑射比试,就按照赫连太子的意思来。” 言下之意,这件事情交给萧璟丞去安排了。 “是,父皇。”萧璟丞恭声应下,带着他的贴身侍卫李志威去做事了。 第一场比试所需的旗帜很快准备好了,因为萧时安也要掺合,便备下了三枚旗帜,他们必须在跑完三圈后才能取走旗帜,取走的还必须是他们所属赛道的旗帜。 跑马场上,霍云卿换了一身鲜红的骑装,英姿飒爽的坐于马背之上,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 萧时安侧目看她,眼底都是爱慕与欣赏。 坐于高台上的萧北乾遥望着霍云卿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第224章 赫连太子,该我了 骑射是霍云卿的优势,萧北乾见识过她的实力,对她很有信心。 “北乾哥哥,你还笑得出来,云卿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孟莹安不满的噘着嘴,埋怨萧北乾没有出言阻止。 萧北乾侧目看了她一眼,不作回应。 孟莹安看不懂她的表哥,他们表兄妹之间关系不是很好吗?她知道他很关心她,怎么又装出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了? “北乾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萧北乾眉头微蹙,无奈的回应了一句:“她不会输。”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她家表哥刚才说什么了?她没听错吧?他这么相信她家云卿? 不对啊!表哥和云卿很熟吗? “那个……” 她话还没说出口,萧北乾就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孟莹安顿时噤声,不敢再言语。 她家表哥就是有这本事,从小到大,只要他看她一眼,她就知道她该闭嘴了。 孟莹安专注于马场上,只听一声令下,三人便纵马狂奔,同时越出了起跑线,她当即大叫起来。 “云卿!快呀!云卿!”孟莹安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为霍云卿助威。 霍怀宁好笑的看着孟莹安,他终于知道云妹为什么会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了,孟莹安就像是黑夜里的火把,她热情又温暖,和她待在一起,总归是快乐的。 跑马场上,那明艳靓丽的红色身影肆意驰骋,引得众人欢呼雀跃,在马背上的霍云卿好像有独特的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霍云卿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她太喜欢这种追风的感觉了。 “赢了!赢了!” 当三圈跑完,霍云卿第一个拿下属于她的旗帜时,高台上欢呼声此起彼伏,孟莹安喊的最大声,她激动的抓住了霍怀宁的手臂,高兴的又蹦又跳。 萧北乾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早就说过了,霍云卿不会输! 永兴帝也很高兴,毕竟霍云卿代表着大庆的颜面。 跑马场上,赫连图翻身下马,对霍云卿另眼相看。 他原本以为霍云卿是一个只会陷于儿女情长的蠢货,毕竟她曾为他人打下江山,却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如今看来,是他小瞧了她。 “霍姑娘的骑术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赫连图甘拜下风。” “云卿,你太厉害了!”萧时安回到霍云卿身边,傲娇的朝赫连图抬起下巴,得意道:“赫连太子,第一场比试我们赢了!” 萧时安那姿态,就好像是他赢了赫连图一样。 赫连图也不跟他计较,颔首道:“对,是你们赢了,不过第二场比试孤不会再输。” —— 第二场比箭术。 箭术不需要太大的场地,站在高台上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霍云卿与赫连图签下了生死状。 萧时安倒是想参与,但第二场须得两两组队,他没有对手。 眼睁睁看着霍云卿签下了生死状,孟莹安紧张的绞着手指,不安到心脏狂跳。 “不会有事吧。”孟莹安再三确认。 霍怀宁都有种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如孟莹安关心他家妹妹的感觉,只能不断的安慰她:“不会的,北域太子也是要面子的人,他既然敢比肯定是有实力的嘛。” 虽然霍怀宁说的有道理,但孟莹安还是忍不住担心。 “霍姑娘,请吧。”赫连图取了一颗梨递给了霍云卿。 霍云卿坦然的接过梨,将梨放在头顶,她目光清澈,眼底没有半分恐惧。 赫连图后退到白线外,利落的拉开了弓弦,在所有人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突然松开了手,利箭破风而出,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射中了霍云卿头顶上的梨。 全场最淡定的大概就是两位当事人了,一个神色冷峻,一个淡然处之,丝毫没有受到周遭的影响。 孟莹安魂都要被吓没了,赫连图真的太过分了,他一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云卿措手不及之下失态。 她真是越发讨厌赫连图了! 别说孟莹安了,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萧北乾,他几乎毫无遮掩的染上了怒容。 “赫连太子,别太过分了!”萧时安忍不住出言斥责。 赫连图看向萧时安,笑道:“吓到诸位了吗?是赫连图疏忽了,忘了诸位不是北域人士,不习惯我们北域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 “你!”赫连图这话明显带着讽刺,萧时安哪里忍得了! “时安。”可惜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永兴帝出言制止了。 霍云卿朝一旁的侍从伸出了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赫连太子的箭术果然精妙,还有两箭,臣女倒是希望赫连太子能手抖一下。” 赫连图饶有兴趣的笑了:“霍姑娘就不怕丢了性命?” “赫连太子尽管放心,臣女签了生死状,就算死在赫连太子的利箭之下,也不会有人追究。” “好!”赫连图嘴角一勾,意有所指的说:“那孤就不客气了。” 霍云卿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梨,再次放在头顶,这次几乎是她刚放好,还没彻底松开手利箭就破风而来,箭矢上的箭羽穿过她的手掌,划破了她的掌心。 “云卿!”孟莹安看到霍云卿的手流血了,心疼的落下泪来。 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的缘故,想来赫连图不会针对云卿。 霍云卿朝孟莹安使了个放心的眼神,而后摊开染血的手掌,示意侍从给她第三颗梨。 她的手本就白嫩,血的颜色染了满手,简直触目惊心。 萧北乾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狠戾。 霍云卿倒是不甚在意,笑看着赫连图,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淡声道:“赫连太子,还有一箭。” “霍姑娘,孤中了两箭,你怕是要输了。” “是吗?那不如臣女先恭喜赫连太子?”霍云卿玩笑般说完,将手中的梨放置于头顶。 赫连图嘴角倾斜,利落的拉开弓弦,箭矢朝霍云卿袭去,当利箭刺穿梨的同时,也击落了霍云卿的发簪,霎时间她秀发飞扬,满头乌发尽数散落。 本该狼狈不堪的霍云卿却是笑了,她意味深长的看向赫连图,扬言道:“赫连太子,该我了。” 第225章 霍云卿输了 霍云卿接过赫连图递过来的弓箭,两人位置互换,那红色的身影英姿卓卓,万众瞩目。 “云卿,你的手……” 孟莹安生怕她的手受伤了,会影响到她的箭术。 “无碍。”霍云卿拉开弓弦,自信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前世她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哪有不受伤的,就算再严重的伤,她也会从尸山血雨中爬起来继续战斗,如今只是划破皮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霍姑娘,来吧。”赫连图抛了抛手中的梨,放置在他头顶。 霍云卿并没有立即放箭,而是闭上眼睛专注的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周围的风,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在她的脑海中放慢了速度。 见她迟迟未动,所有人都面露狐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霍姑娘怎么不放箭?难道是对自己的箭术没有信心?” “我听说霍家嫡女在春猎围场上大放异彩,难道传闻有假?” “放箭啊!在等什么!” 人群中有人催促,紧接着是更多人在不耐烦的催促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霍云卿突然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利箭猛地脱手而出,下一瞬精准的射中了赫连图头顶的梨。 “这……” “怎么可能!” 人群中传来阵阵抽气声,他们看到了什么! 霍云卿竟然能在射中梨的同时,让赫连图头顶的那颗梨并未掉落?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云卿!你太厉害了!”孟莹安一蹦三尺高,兴奋的为她喝彩! 赫连图眉头紧锁,将头顶的梨拿了下来,箭矢正中梨身中间的位置,如此才能确保平衡,不让梨从头顶掉落,且对于射箭时的力道有极大的要求,稍有偏差就会失败。 是巧合吗?她怎么可能做到? 赫连图自问,就算是北域最好的弓箭手,也不一定有这般本事。 “再来!” 赫连图不信邪,他要验证这一点,他不相信霍云卿能成功两次,大庆的箭术怎么可能比得过北域! 霍云卿嘴角微勾,如他所愿的再次拉开弓弦。 当赫连图将手中的梨放置于头顶的时候,霍云卿又一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影响到她。 破风声在她睁开眼的刹那响彻马场,只听嗤的一声,利箭再一次射中,且梨依旧没有掉落! 她做到了! “不可能!”赫连图气急败坏的打掉了头顶的梨,可事实摆在眼前,她证明了第一次不是偶然,她的箭术远在他之上。 赫连图难以置信的盯着被他打落在地的梨,那枚箭矢还是正中靶心,丝毫不差! 第一次大家都以为是巧合,是霍云卿运气好,可第二次呢?还是运气吗? “好!”霍怀宁得意洋洋的笑,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霍怀宁的妹妹!” 霍云卿面色平静,仿佛这对她来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萧时安双眼放光,眼中的爱慕之意更加明显了。 萧璟丞垂在两边的双手紧握成拳,霍云卿太过耀眼,这样的她理应属于他,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 他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尤其是…… 萧璟丞侧目看向一旁的萧北乾,向来目中无人的皇嫡子,此刻也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怎么也移不开分毫。 他知道萧北乾的心思,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他隐藏的再好! 他不会让他如愿,绝不会! 霍云卿神乎其技的箭术让人惊叹,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我的天爷呀,霍家嫡女简直神了!” “不愧是霍家的女郎,真是为咱们大庆长脸了!” “她这箭术要是能传给咱们大庆的将士们,咱们大庆岂不是如虎添翼!” 霍怀宁耳朵动了动,把这句话给听进去了。 同样把这句话听进去的人还有永兴帝,只不过前者跃跃欲试,后者忧心忡忡。 “云卿!”孟莹安激动的扑了上去,兴奋道:“你好厉害,你真的太棒了!” 霍云卿好笑的推开了她:“比试还没结束呢,注意分寸。” 孟莹安不以为然的笑着:“我觉得都不用比了,你肯定会赢。”说完她忍不住出言挑衅:“赫连太子觉得呢?” 赫连图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孟莹安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但他很快释然了,她不是以前的孟莹安,没有经历过那暗无天日的地狱,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总是以畏惧的眼神看他。 这样很好,他喜欢鲜活的她。 “莹安,不得无礼。”永兴帝出言训斥。 孟莹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很怕赫连图,可只要有云卿在,她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莹安姑娘天真烂漫,孤不会在意。”赫连图眼神灼灼的看着孟莹安,又道:“不过比试总要有始有终。” 永兴帝朗声笑道:“赫连太子所言极是,还有一箭,朕很是期待。” 赫连图看向霍云卿,伸手接过侍从递上来的梨,笑说:“霍姑娘,来吧。” “那臣女就不客气了。” 听了霍云卿的话,赫连图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句话太过熟悉了,他刚才不就说过。 她想做什么? 赫连图隐隐不安,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是何缘故。 霍云卿先前被赫连图打落了发簪,此刻依旧是披头散发的模样,三千青丝随风摇曳,那红色的身影如火一般,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这是第二场比试的最后一箭,只要射中她就赢了,毕竟之前两箭足以证明她的箭术远在赫连图之上。 霍云卿嘴角微勾,突然箭锋一转,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松开了手,利箭破风而出,擦过赫连图的脸颊,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马场上静若寒蝉,没有人预料到会有这般离谱的变故。 以霍云卿的实力,怎么可能呢? 人群中唯有萧北乾嘴角上扬,轻不可闻的道了声:“果然。” 霍云卿收起弓弦,迎上赫连图森冷的目光,风轻云淡的说了三个字。 “我输了。” 第226章 让你一局又何妨 霍云卿的确输了,赫连图连中三箭,她只中了两箭,可赫连图没有半分喜悦,他是赢了,可他赢得太可笑了! 以她霍云卿的箭术,怎么可能射不中?就算她一时失手没有射中,又怎么可能偏差这么多? 她分明是故意的! 这霍云卿还真是睚眦必报! 赫连图突然笑了,他摸了摸脸颊上的伤,看到指腹上的鲜血,他眼底闪过嗜血的暗茫,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霍云卿。 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孟莹安心脏狂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赫连图的眼神很危险,就好像他盯上了霍云卿,而被他盯上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这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孟莹安不假思索的挡在霍云卿身前,强装镇定的对上他的视线,颤声说道:“既然是比试,有所失误在所难免,赫连太子一定不会在意的,对吗?” 赫连图早已收敛了情绪,生怕会吓到孟莹安,他努力露出和善的笑,安抚着她说:“莹安姑娘多虑了,比试之前签了生死状,就算霍姑娘射杀了孤也无妨。” 孟莹安听了这话,稍稍松了口气。 霍云卿将她拉至一旁,笑看着赫连图说:“是臣女箭术不佳,伤了赫连太子,还请赫连太子恕罪。” 说是请罪,可霍云卿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差直言她是故意的,他又能拿她怎么样了。 永兴帝不满的看向霍云卿,她明明可以赢的,可却为了一己之私故意输了第二场比试,她最好有足够的把握赢下第三场比试,要不然…… —— 第三场比的是骑射。 孟莹安见识过霍云卿站在马背上射中刺客的英姿,因此对她十分有信心。 马场上的稻草人还在准备中,第三场比试还没有开始。 孟莹安心疼的看着霍云卿的掌心,眼泪汪汪的问她:“云卿,疼不疼啊?” “不疼,只是皮外伤而已。”霍云卿笑着安慰她 “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包扎了会影响手感,第二场比试我输了,这一场我绝不能输。” 孟莹安不满的嘟起嘴:“输赢有那么重要吗?你只是弱女子,就算输给了北域太子也不丢人。” 站在永兴帝身后的三位公主听不得孟莹安的话。 宜宣公主说:“她是弱女子?孟莹安你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了?不对吗?”孟莹安扭头瞪了过去,反驳道:“云卿不是女子吗?难道就因为她箭术好骑术也好,她就得为大庆争光,她就得是女中豪杰?你们就没有想过,她也是女子,她也需要被保护!” 霍云卿心中动容,这样的孟莹安,值得她为她付出一切! 孟莹安一番话把三位公主怼的说不出话来,三位公主不约而同的看向霍惠然,像是在询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她们已经迫不及待想把孟莹安送去北域了。 霍惠然避开了她们的视线,并未与她们眼神交流,不过三位公主一同看向她的举动被霍云卿捕获,她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父皇,稻草人都已经按照赫连太子的吩咐备好了。”萧璟丞上前回话,这也意味着第三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霍云卿一直有关注马场上的变动,稻草人有只有五个,但他们每人有五支箭矢,也就是说她和赫连图需要争抢稻草人。 比的不仅仅是骑射,还需抢占先机! “霍姑娘,请吧。”赫连图朝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云卿也不跟他客套,率先下场。 霍云卿的满头秀发只用一根红绸束起,配上她一身红色骑装,更显英姿傲骨。 赫连图跟在她身后,不得不承认霍云卿有让人沉沦的资本,要不然高高在上的皇嫡子又怎会为了她驻守边疆三年,更是为了她甘愿赴死。 想到这里,赫连图嗤笑了声,他没资格嘲笑别人,他和萧北乾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重来一次,所有的走向都变了,萧北乾没有放弃皇位,自请镇守边疆,而霍家嫡女也没有被赐婚给萧璟丞。 霍云卿并不知赫连图心中所想,她利落的翻身上马,随时应战。 赫连图同样做好了准备,当号角吹响的那一刻,二人同时飞奔而去。 霍云卿率先拉开弓弦,却被赫连图挡住了视线,原来除了抢占先机,还可以干扰对手,毫无防备之下,赫连图拔得头筹。 赫连图射中了稻草人的脖颈,一击毙命。 霍云卿有了危机感,不由更加专注,她再次拉开弓弦,这一次巧妙的躲开了赫连图的干扰,同样射中了稻草人的脖颈。 一来二去,他们之间难分胜负,此时霍云卿和赫连图都射出了两箭,马场上只剩下最后一个稻草人。 所有人都紧张的不敢呼吸,偌大的逐鹿马场,只剩下马蹄声以及马儿时不时的嘶鸣声。 赫连图抽出箭矢,拉开弓弦对准了最后一个稻草人,霍云卿同样拉开了弓弦。 就在所有人都在期待,到底会是谁射中最后一个稻草人的时候,霍云卿的箭似乎对准的并不是稻草人。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疑惑她到底想干什么! 赫连图的箭破风而出,精准的射向稻草人,以他的实力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所有人不免扼腕叹息,暗道霍云卿不该为了报复北域太子故意输掉第二场比试,本来他们大庆赢定了,甚至都不用安排第三场比试! 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发,霍云卿的箭竟射中了赫连图的箭,赫连图距离获胜只差分毫。 与此同时,霍云卿几乎立刻射出了又一箭,赫连图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霍云卿的箭射中了最后一个稻草人,箭矢刺穿了稻草人的脖颈,一击毙命! 马场上静默了片刻,紧接着便是热烈至极的欢呼声。 霍云卿在满场喝彩中,朝赫连图说了三个字:“我赢了。” 她的语气平静又淡然,仿佛这样的结局在她预料之中,不会有丝毫偏差。 赫连图看向那枚被霍云卿击落的箭矢,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227章 赫连图原形毕露 霍云卿赢了赫连图,在全场欢呼声中,她走向永兴帝,行礼高声道:“陛下,臣女幸不辱命。” 永兴帝开怀大笑:“好,朕重重有赏!” 赫连图站在她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霍姑娘的骑射之术果然了得,赫连图佩服。” “赫连太子谬赞了,臣女只是侥幸而已。” “霍姑娘过于谦虚,孤今日不仅见识到了霍姑娘的骑射之术,还见识到了霍姑娘行军打仗的能力,霍姑娘最后那一招兵不厌诈,着实让孤刮目相看。” 赫连图以为他瞄准的是稻草人,没想到她瞄准的是他的箭,他不得不承认,霍云卿的确是行军打仗的好手。 也不奇怪,毕竟她征战多年从无败绩,他们霍家人就跟是为上战场而生的。 可惜功高盖主,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赫连图讽刺的笑了笑,抬眸看向萧璟丞。 萧璟丞察觉到赫连图的视线,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 逐鹿马场的人渐渐散去,赫连图径自来到孟莹安面前,笑看着她:“莹安姑娘,孤可否与你单独聊聊?” 孟莹安心生抗拒,可又不敢拒绝。 对,她不敢,她对赫连图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赫连图见她迟迟不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说:“就在马场找个安静的地方,莹安姑娘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个相熟的朋友看着。”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孟莹安点头应下,求助一般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推了推站在她身旁的霍怀宁,意思是让他去,霍怀宁会意,上前陪在孟莹安身边。 逐鹿马场有提供更衣的内室,内室所在的方向有一条长长的廊道,此时廊道上空无一人,赫连图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霍怀宁。 “还请留步。” 霍怀宁皱了皱眉,终究是没说什么,给了孟莹安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双臂环胸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赫连图。 赫连图不甚在意,带着孟莹安走到了廊道尽头。 这般距离,霍怀宁只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听不到他们说话。 孟莹安紧张的绞着手指,她不知道赫连图想跟她说什么,也不敢问。 赫连图笑看着她,语气平静的阐述事实:“你很怕我。” 被看穿了心思,孟莹安不由更加紧张,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本能的想要远离他。 赫连图再次语气平静的阐述事实:“你和霍怀宁并无私情,他只是想帮你摆脱和亲的命运。” 孟莹安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他看穿。 “莹安姑娘,如果你和霍怀宁真的两情相悦,孤想要与你单独聊聊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为何不是求助你的心上人,而是求助那位霍姑娘?” 原来是这里出了错。 孟莹安松了一口气,她只要不承认就好了,总而言之不能让赫连图认定这一点。 不等孟莹安回话,赫连图突然靠近了她一步,孟莹安顿时噤声,怯懦到说不出话来。 赫连图身形高大,如一座小山般笼罩着她,她在他的阴影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莹安姑娘,孤要听真话。” “我,我……”孟莹安掐了掐自己的腿肉,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眼神闪烁,谨慎开口:“赫连太子莫要妄下定论,臣女与怀宁两情相悦,只不过向来恪守礼节,从未逾越,云卿是臣女最好的朋友,臣女亲近她实属正常。” 孟莹安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可赫连图却是听笑了。 “莹安,你说谎的时候,孤看得出来。” 孟莹安愣住,他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什么叫她说谎他能看出来?他和她根本不认识,他凭什么这般了解她? 她心中恼怒,不悦道:“赫连太子,臣女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信臣女也没办法。” 孟莹安这个反应,倒是让赫连图有些看不懂了,难道她真的和霍怀宁在一起了? 不可能,她和霍怀宁从来没有交集,霍怀宁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短命鬼而已。 “莹安姑娘,孤既然看上你了,自然会调查清楚,据孤所知,你的确和霍云卿情同姐妹,但与霍怀宁并无过多交集,你与他又是如何两情相悦的?” 孟莹安深知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的计划可能就要功亏一篑了,她必须让赫连图相信她。 “赫连太子既然调查过臣女,就该知道臣女前些日子一直住在霍家,臣女当时与家父闹脾气,离家出走的时候偶遇了怀宁将军,臣女还差点被马车撞死,是怀宁将军救了臣女,臣女因此对他动情,住在霍家的这段日子里,臣女与怀宁将军说明了心意,怀宁将军答应了臣女会上门提亲。” 孟莹安说的煞有其事,赫连图听的脸色铁青。 他染上怒意,大步逼近孟莹安,盯着她问:“你当真心悦于他?” 孟莹安看向守在远处的霍怀宁,她其实没有骗赫连图,霍怀宁救下她的那一刻,她真的动心了。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分清是错觉还是她的心意。 “赫连太子,臣女没必要骗您,还请赫连太子高抬贵手,放过臣女吧。” 孟莹安遥望着霍怀宁,嘴角缓缓上扬,或许和他在一起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霍怀宁有的时候很让人着迷,比如在长街上救下她的时候,比如在丞相府门口将她护在身后的时候。 “不许看他!”赫连图再也装不了谦谦君子那一套了,他用力握住了孟莹安的手腕,强势的将她揽入怀中。 孟莹安被吓了一跳,在他怀里用力挣扎。 “赫连图,你放开我!” “孤不放,孤讨厌你说这句话,孟莹安,你对孤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孤放开你,你是孤的女人,孤凭什么放开你?孤为了你逆天而行,付出天大的代价才回到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孤绝不放手!”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罢,你只需知晓你是孤的人,孤会带你回北域,你是北域太子妃,更是北域未来的王后!” “不,我不是!” “你是!” “赫连图,放开她!” 就在孟莹安绝望反抗的时候,霍怀宁的声音由远而近。 第228章 赫连图又看上霍云卿了? 霍怀宁一直盯着赫连图,当他看到赫连图对孟莹安动手的时候,几乎是立马冲了过去。 赫连图没有要放开孟莹安的意思,霍怀宁又怕动手会误伤到孟莹安,两人唯有眼神对峙,怒视着对方。 “赫连图,这就是你说的单独聊聊?还不快放开她!” 孟莹安还在赫连图怀里挣扎,可赫连图双臂健壮有力,她如何能挣脱的掉。 “她是孤的女人。”赫连图态度强硬,眼神不善的看着霍怀宁,出言威胁:“霍怀宁,孤劝你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这也是本将军要对你说的话,莹安是我的人,你敢动她,休怪我翻脸无情!” 赫连图嗤笑了声:“怀宁将军意欲何为?出兵攻打北域吗?” “未尝不可。”霍怀宁冷声道:“别忘了你如今身在京都,本将军想让你活着回去你便能活,本将军若要你死,你也只能认命!” 赫连图贵为北域太子,从小到大谁敢这般与他说话,可他不得不承认,霍怀宁说的没错,他身在大庆,总归不能随心所欲。 罢了,来日方长。 赫连图突然松开了孟莹安,孟莹安毫无防备之下,差点从赫连图的怀里摔出来,好在霍怀宁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霍怀宁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扶着她的手臂,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可有受伤?他有没有弄疼你?” 霍怀宁下意识的问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我没事。”孟莹安轻轻摇了摇头,待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姿势有多么暧昧的时候,她才羞红了脸,从他怀里退开了两步。 霍怀宁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他很是自然的将孟莹安护在身后,怒视着赫连图。 赫连图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举止亲密,脸色难看至极。 “莹安,孤只问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孤?” 孟莹安毫不犹豫的摇头,在她看来赫连图就是个疯子,一个只会胡言乱语的疯子! 赫连图轻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孟莹安,神色阴沉的说:“孤给过你机会了。” 孟莹安看到赫连图的眼神,本能的感到恐惧,她躲在霍怀宁身后,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袖。 霍怀宁挡在孟莹安身前,戒备的怒视着赫连图。 赫连图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大步离开了。 孟莹安重重松了口气,当她和霍怀宁回到马场的时候,赫连图已经带着他的护卫走了,高台上也不见霍云卿的身影。 按理说霍云卿一定会等他们,不会先走的。 孟莹安随便找了个人问了问,得到的答案是,霍云卿和端王一块走了。 端王? 孟莹安满脑袋问号,实在想不通云卿怎么会和端王同行。 —— 赫连图说要和孟莹安单独聊聊,他们刚走萧璟丞就说要和霍云卿聊聊,原本霍云卿是不想搭理他的,但又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再者嘛,霍惠然当时在场,听到萧璟丞的话,她那张脸简直精彩绝伦。 能让霍惠然不痛快,那何乐而不为呢? 萧璟丞想让霍云卿上他的马车,被霍云卿拒绝了。 “端王殿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她可不想和萧璟丞在狭小的马车里说话,她怕自己会恶心到当场吐出来。 萧璟丞以为霍云卿是还在忌惮上次在酒楼的事情,也就没有坚持。 “好,依你。”逐鹿马场外人多眼杂,不时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萧璟丞也就不绕弯子了,“云卿姑娘,赫连图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本王只怕他会盯上你。” 萧璟丞觉得赫连图看霍云卿的眼神算不得清白,倘若因为霍云卿赢了他,他对她产生了兴趣也不是没可能。 他要应付的人够多了,不想再多一个赫连图。 霍云卿嗤笑出声:“端王殿下多虑了。” 萧璟丞皱眉:“云卿姑娘,本王不是在与你玩笑,赫连图没那么好对付,你千万要小心应对。” 霍云卿不想与他废话,便应了声:“臣女明白了,多谢殿下提点。” 萧璟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云卿姑娘,本王真的很担心你。” 霍云卿不屑一顾,淡笑说:“端王殿下还是把心思放在霍惠然身上吧,不要在臣女这里浪费光阴了。” “本王……” “端王殿下。”霍云卿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说:“昨日霍惠然对臣女说,殿下并不想与她退婚,既如此,臣女希望殿下能与臣女保持距离,莫要让人误会。” 听了这话,萧璟丞皱了眉:“本王何时与她说过不想退婚了?” 萧璟丞的确没有退婚的打算,但从未与霍惠然说过。 她为什么故意在霍云卿面前说那种话,先前不是还对他说会帮他吗?难道她在骗他? 想到这种可能,萧璟丞脸色难看的眯了眯眼睛。 “殿下没说过?那昨夜宫宴过后,殿下与她都说了些什么?” “昨夜?”萧璟丞眉头皱的更深了,直言道:“宫宴结束后本王并未逗留,更没有私下与她见面,云卿姑娘,你确定惠然姑娘说的是昨夜吗?” 他们没见面? 那霍惠然去见谁了?她趁乱离席,定然是见了什么人,原本她以为是萧璟丞,如今看来并不是。 萧璟丞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那就是霍惠然在说谎! 她为什么要说谎,宫宴结束后她去见了谁? 霍云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今日在高台上,三位公主莫名其妙看向霍惠然的举动。 难道…… 霍云卿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么霍惠然和三位公主之间有什么阴谋,她们想做什么,她也能猜到一二。 “云卿姑娘?”萧璟丞疑惑的看着她。 霍云卿没必要跟他多说,淡笑道:“她也没说是昨夜,可能是臣女会错意了,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萧璟丞眉头紧锁,终是摇了摇头。 “那臣女先行告退了。”霍云卿说完就走,正好看到霍怀宁和孟莹安出来了,便迎了上去。 他们一块上了霍家的马车,渐行渐远。 霍云卿并没有注意到,萧北乾的马车就停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她离开,那辆近乎奢靡的马车才缓缓驶离。 第229章 孟莹安被掳走 辰王府。 萧北乾坐在书案后,慢条斯理的翻动着手中的书。 林夏跨步而入,恭声道:“殿下,都安排好了。” 萧北乾淡淡应了声,继续看书。 林夏踌躇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北域太子在大庆遇刺,岂非叫世人诟病。” 萧北乾不以为意的平静开口:“那又如何?” 林夏无奈叹息,试探性的问:“殿下是为了霍姑娘才要对付赫连太子吗?” 萧北乾还是那副寡淡平静的模样,坦然道:“是又如何?” 林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他们家王爷想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怪只怪北域太子伤了不该伤的人。 —— 入夜。 霍云卿今日又是骑马又是射箭,沐浴过后早早睡了,临睡前她还在想,明日得早些去丞相府,孟莹安好像有什么心事,她要去问问清楚。 夜色渐深,丞相府的烛火一盏接一盏的灭了,孟莹安睡的正沉,一根细管突然戳破了窗户纸,送入一缕迷烟。 靠坐在床榻边打盹的侍女扑通倒地,陷入昏迷,一名黑衣人翻窗而入,将床榻上的孟莹安带走了。 赫连图作为北域使臣,被安排入住城内的行宫之中,永兴帝派了不少人伺候他们,可今夜行宫内格外安静,除了赫连图的人,其他人不是喝醉了酒便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赫连图坐在床榻边,痴痴的看着躺在他床榻上的孟莹安。 他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愿意嫁给他,那他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触碰她,孟莹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当她看到赫连图的时候,整个人惊恐的坐起身,缩到了角落里。 孟莹安捏紧了手中的被褥,慌张到说不出话来。 赫连图柔声安抚:“莹安,别怕,孤不会伤害你。” 孟莹安怎能不怕,她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一睁眼就被带到了赫连图的地盘。 “你到底想干什么!”孟莹安浑身颤抖,声音里都透着畏惧。 “莹安,你是孤的女人,孤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孟莹安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慌乱的摇头,倔强的说:“我不是你的,赫连图,你放了我!” 赫连图温柔的模样渐渐散去,他阴沉着脸,冷笑了声:“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莹安,你没得选,孤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既然孤来了,你就只能属于孤。” 他说话间,缓缓靠近孟莹安。 孟莹安被吓得尖叫连连,她大声哭喊:“你不要过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知道行宫里一定有大庆的侍卫,期盼着能有人来救她。 赫连图不断的逼近她,轻笑道:“莹安,孤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今夜行宫内都是孤的人,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你不要过来!” 孟莹安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试图逃跑,可赫连图从小习武,反应能力极快,他从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肢,轻轻一带,孟莹安便跌坐在他腿上。 赫连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深深的吸取着她身上的味道,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这独属于她的香气。 “莹安,不要反抗孤,你知道的,孤向来没什么耐心,孤不想伤了你。”赫连图说话间,薄唇贴在她颈项,轻轻的啄吻着。 孟莹安浑身战栗,又哭又叫的挣扎起来。 “赫连图,你卑鄙,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竞争吗?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伤害我?赫连图,我恨你!” 没有人会来救她,孟莹安深感绝望,眼底一片灰败。 听到我恨你三个字,赫连图动作一顿,他皱着眉将孟莹安转了个身,使得她跨坐在他腿上,孟莹安下意识的去推他的胸膛,不愿与他靠近。 赫连图抓住了孟莹安不安分的手,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莹安,你本来就属于孤,只不过是你忘了,你的身子孤不知道享用过多少回,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孤当初受人蛊惑,没有保护好你,直到失去你,孤才明白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珍贵,莹安,孤为了与你重新开始,付出了你难以想象的代价,听话,不要让孤生气。” “赫连图,你就是个疯子!” 孟莹安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过去都是他的臆想吗?可他们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他的臆想对象会是她? “对,孤是疯了,你死后孤就疯了,孤杀了所有欺辱过你的人,孤很后悔把你送回大庆,害得孤连个念想都没有,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莹安,孤爱你,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孤更爱你!” 赫连图说完就吻了下去,孟莹安拼命躲避,他没了耐心,一把扯开她的衣襟,露出了她柔嫩肩膀。 “莹安,孤喜欢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孤今晚就要了你,至于那个霍怀宁,孤从未把他放在眼里,他就是个短命鬼,活不了多久的。” “放开我,你放开我!”孟莹安热泪滚滚,用尽全力避开他的亲吻。 “莹安,没用的,你逃不掉的,生生世世,孤都会跟着你!” 赫连图将她推倒在榻上,高大的身躯覆了上去,孟莹安挣扎无果,唯有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孤的,莹安,孤会对你好,相信孤。” 孟莹安突然不动了,她眼眶通红的看着他,任由眼泪不断滑落,她知道逃不掉了,这就是她的命吗? “赫连图,你想要的我给你。”孟莹安像是没了生机的行尸走肉,言语中透着绝望。 “莹安,你答应孤了?”赫连图面露喜色,轻轻擦拭她的眼泪,生怕他粗手粗脚的会弄疼她。 孟莹安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不会放了我,我逃不出去,既如此那就给你吧,不过赫连图,你不会得逞,我的身子脏了,大不了一杯毒酒,一缕白绸。” “你宁愿死也不肯嫁给孤?” “对,我宁愿死!” “你就这么爱他?”赫连图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榻上。 孟莹安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 赫连图怒极反笑,扯了扯衣襟冷声道:“无妨,孤会派人看着你,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孟莹安不作反应,赫连图见状也红了眼眶,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赫连图扣住孟莹安的手腕,将其举至头顶,而后俯身吻了下去。 第230章 你确定他们是来救你的? 孟莹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她以为今晚在劫难逃的时候,一枚冷箭射了进来。 赫连图沉溺于欲望中,一时反应不及,其实以他的身手就算反应慢了一步也能躲开,但他怕孟莹安会受伤,便用手臂挥挡,利箭应声而落,却也划破了他的手臂。 孟莹安根本不心疼他,她只知道机会来了,趁其不备推开了他,不管不顾的往门口跑去。 “莹安,危险!”赫连图大步上前将她拽了回来,带着她躲到墙边,果然下一瞬又有利箭破风而入。 外面的护卫听到动静,高声呼喊:“有刺客,保护太子!” 屋子里,赫连图抓紧了孟莹安的肩膀,忍不住呵斥:“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找死吗?” 孟莹安破罐子破摔的瞪着他:“死了也比被你强迫来的好,赫连图,我说过了,我宁愿死!” “你!”赫连图怒不可遏,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跟她斗气的时候,他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叮嘱她:“你躲在这里别动,孤向你保证,只要你听话,孤今晚不会碰你。” 孟莹安讽刺的笑了:“你以为我会信你?” 赫连图气得咬牙,他抓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孟莹安你听好了,孤对你是真心的,孤舍不得你受伤,别再闹了行不行!” 孟莹安不作回应,偏过头不搭理他。 赫连图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乖乖在这里等着孤。” 他说完就取了挂在房里的长刀冲了出去,孟莹安听到了打斗声,她慢慢挪动脚步,探头往外看去。 院子里两帮人马正在拼杀,那帮黑衣人是来杀赫连图的。 赫连图在大庆遭遇刺杀?孟莹安怎么也想不通这会是谁做的。 身为使臣,他在京都遇刺,不明摆着是大庆做的吗?这要是传了出去,岂非叫天下人诟病?要知道就算起了战争,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杀来使。 不过孟莹安也管不了那么多,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她可以趁乱逃跑。 赫连图让她乖乖等他,她可没有答应。 孟莹安不做犹豫,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莹安!”赫连图就知道她不安分,一直关注着房里的动静,他冲出重围,朝孟莹安奔去。 然而孟莹安的出现,让那帮黑衣人震惊不已。 为首的黑衣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道:“莹安姑娘在那儿,快救人!” 孟莹安也听到了这句话,她不由疑惑,这帮黑衣人不是来行刺赫连图的?而是来救她的?没搞错吗? “莹安,孤说过不许你走!”赫连图满脸怒容,眼看就要抓住孟莹安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长刀劈了过来,赫连图不得不后退两步。 黑衣人挡在孟莹安身前,恭敬道:“莹安姑娘,我们来救你了!”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想明白,他们真是来救她的?这么多人在暗中保护她?谁安排的?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孟莹安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另一名黑衣人抓住了手臂,带着她跑了出去。 赫连图气急败坏的怒吼:“还不快去追!” 北域的护卫立马追了上去,一时间刺杀变成了营救,连赫连图都不确定他们的真正意图了。 —— 霍云卿半夜被吵醒了,那帮黑衣人把孟莹安送到了霍府。 听闻孟莹安出事了,霍云卿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去,孟莹安见到她便委屈的扑进了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莹安,到底怎么回事?”霍云卿带她回了永乐居,蹙眉询问。 孟莹安一边哭一边说:“我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在赫连图的行宫里了,他想对我用强,好在你的人救了我。” “赫连图!他怎么敢!”霍云卿听得咬牙切齿,很快又反应过来,拧眉问她:“我的人?” 孟莹安疑惑的看着她,反问道:“不是你派人暗中保护我的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不是我。” “不是你?那他们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你是说,是他们自作主张把你送到了我家?” 孟莹安点了点头:“对啊,他们直接把我带到这里来了,门房的人把我放进来后,他们就走了。” 霍云卿眉头紧皱,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莹安,难道是三哥? “他们能从行宫里把你安全带出来,也算是有些本事,明日我问问三哥再说。” 孟莹安眼睛亮了亮:“难道是你三哥派人保护我的?他倒是有心了,派那么多人。” “很多人?” “对啊,十五六个甚至更多。” 霍云卿皱了眉:“那应该不是我三哥,他不可能私下动用那么多人保护你,这有违军令。” “也对哦,那会是谁?” “你确定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孟莹安迟疑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不确定,一开始有人放箭,当时我也在房间里,倘若他们是来保护我的,就不怕伤了我吗?” 霍云卿陷入沉思,如果那些人不是去救莹安的,那他们一定是去行刺赫连图的,谁这么大胆? 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认识孟莹安,一定是大庆人。 “云卿,难道他们是去行刺赫连图的?正好看到了我,就顺势而为,将行刺变成了营救?” 霍云卿朝她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了,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孟莹安抓住了她的手,有些迟疑的说:“云卿,我想沐浴。” “沐浴?”霍云卿看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便直接应下了,“好,我让人给你准备。” 这天晚上,霍云卿一直在想到底会是谁,敢在这个时候安排刺客对赫连图下手,这般明目张胆,倒是有几分他的作风。 还有赫连图,他竟敢掳走莹安意图生米煮成熟饭,看来之后要好好防备,不能再给他可趁之机。 孟莹安肯定被吓坏了,明日得好好问问她都发生了些什么,赫连图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霍云卿带着满腹心事陷入沉睡,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时不时的惊醒,查看孟莹安是否还在。 她知道一旦被赫连图得逞,孟莹安将是怎样的下场,她绝不容许悲剧重演。 第231章 她要杀了赫连 次日。 霍怀宁大清早就来永乐居了。 “你们是不知道,今日早朝真是太精彩了,简直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刺激!”霍怀宁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灌了一口。 孟莹安急不可耐的问:“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你跟赫连图的事情嘛。” “哎呀我知道,我问的是朝堂上是怎么说的!” 霍怀宁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转述。 孟莹安被救走后,赫连图连夜派人进宫去请御医,太医署的人自然会将此事上报给永兴帝,北域太子在大庆遭遇行刺,这是何等的大事,永兴帝一夜未眠,早朝的时候大发雷霆。 朝臣都在猜测是谁这么大胆敢行刺北域太子,思量着幕后之人存着怎样歹毒的心思,没成想辰王萧北乾竟主动承认了。 当时大臣们都准备好弹劾辰王了,结果萧北乾坦言人是他的没错,但并非意图行刺。 永兴帝一问究竟才知,原来那些所谓的刺客不过是辰王安排在孟莹安身边的护卫,昨夜北域太子强行掳走孟莹安,若不是辰王派人暗中保护,只怕孟莹安早已没了清白,不想嫁也得嫁了。 “我跟你们说,当时别说陛下傻眼了,所有人都傻了,谁能想到这件事情还能有如此反转。”霍怀宁哈哈大笑,一副很爽的模样。 孟莹安感动的红了眼眶,望着霍云卿哽咽道:“云卿,是我表哥,原来是北乾哥哥安排的,他怎么这么好!” 果然是他,霍云卿嘴角缓缓上扬,“后来呢?这件事情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辰王殿下是去救人的,总不能治他的罪吧,再说陛下也舍不得,至于赫连图,他是北域太子,陛下更不可能惩治他了,只说会问清楚,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霍怀宁说她的时候,朝孟莹安抬了抬下巴。 孟莹安撇撇嘴:“我肯定是等不到这个交代了,顶多等来敷衍了事。” 霍怀宁表示认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差点忘了,今日早朝,丞相大人可威风了。” “我爹?”孟莹安疑惑不已。 霍怀宁嗯了声:“丞相大人听闻你昨夜被赫连图掳走了,直接在大殿上辱骂北域,啧啧,我算是见识到丞相大人的嘴皮子功夫了,你爹舌战群儒不在话下。” “他还会帮我说话?”孟莹安有些动容。 “毕竟是你父亲,总归是向着你的。” 孟莹安想到之前种种,苦涩的笑了笑:“或许吧。” 霍怀宁幸灾乐祸的笑着,问她们二人:“你们说赫连图会如何应对此事?” 孟莹安猜不透,于是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对此并不乐观。 “情难自禁,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赫连图能找的理由多了去了,只要陛下不想追究,他说就是什么。” 听了这话,霍怀宁和孟莹安都笑不出来了。 霍云卿话锋一转:“不过对我们来说总归是有好处的,赫连图做出这种事情,莹安就有了避而不见的理由。” “对啊,本来今日我们要带他出去游玩的,如今可以免了。”说完这话,霍怀宁起身道:“那我去军营了。” 霍云卿微微颔首:“你去吧,莹安这边有我,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会派人去通知你。” “行,我走了。”霍怀宁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好像去军营比留在这里陪她们有趣多了。 孟莹安不满的噘着嘴:“你三哥还真是尽职尽责。”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故意逗她:“怎么?想让我三哥留下来陪你?” 孟莹安顿时红了脸,反驳道:“才没有!” “没有就没有嘛,我跟你说笑呢。”霍云卿也没再逗她,适时转移了话题:“你跟我说说,赫连图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起这个,孟莹安可就来劲了。 “赫连图这个人脑子好像不太正常,他可能有臆想症。” 霍云卿不解:“臆想症?” 孟莹安重重点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你知道他都跟我说些什么鬼话吗?” “什么?” “他说我本来就是他的人,还说我跟他有过一个孩子,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已经把欺负过我的人都杀了,我又不认识他,再说他怎么不把他自己给杀了,不就是他在欺负我吗?” 孟莹安语气轻飘,霍云卿却被惊的豁然起身。 “云卿,你怎么了?” 霍云卿一把抓住孟莹安的手臂,急声询问:“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孟莹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霍云卿眼底一片赤红的追问:“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他,他还说他好不容易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说要跟我重新开始。”孟莹安试探性的安抚:“云卿,你是不是被他吓到了,赫连图就是喜欢胡言乱语,他有臆想症。” 不是臆想症! 霍云卿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因为她和赫连图一样,都拥有前世的记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图为什么会有前世的记忆,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霍云卿不免想起萧璟丞之前与她说过的话,萧璟丞梦到了前世,难道赫连图也是通过做梦?还是和她一样死后魂归? 她必须弄清楚这件事。 如果他是通过做梦,那就意味着萧璟丞也有可能通过梦境知晓前世发生的一切,以他的野心,定会做好应对之策,届时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他了。 如果是死后魂归,知晓前世一切的赫连图定会成为她复仇的最大威胁! “对了,云卿。”孟莹安的声音把霍云卿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 “赫连图还说过你三哥是个短命鬼,我觉得就很奇怪,他臆想我倒也正常,毕竟看上我了嘛,可诅咒霍怀宁算怎么回事?” 听了孟莹安的这句话,霍云卿更加确定赫连图知晓前世的事情,单凭做梦恐怕不可能这般清楚。 赫连图太危险了,看来她得亲自动手,除掉他! 第232章 赫连图在找阿云诺 “姑娘。”霍云卿和孟莹安正说着话,玲珑突然敲了敲门,说道:“姑娘,门房的人来传话,说是赫连太子来了,现下在前厅等着。” 孟莹安听到他的名字就有些紧张,抓住了霍云卿的手臂。 “没事。”霍云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柔声说:“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好,你要小心。”在孟莹安看来,赫连图就是个疯子,谁去见他都不安全。 前厅。 赫连图端坐在右侧,府中侍从早已奉上了茶点,他倒是没客气,霍云卿到的时候,他在享用糕点。 “赫连太子。”霍云卿朝他行了礼。 “霍姑娘不必多礼,莹安呢?不是说好了要带孤四处看看吗?”赫连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霍云卿笑盈盈道:“赫连太子,莹安昨夜受了惊吓,今日怕是只能失约了。” “她病了?”赫连图皱了皱眉,显然很是怀疑,但又想到孟莹安的确是个不经吓的,还记得她刚到北域的时候,经常会被他吓得晕过去。 “是啊,病了。”霍云卿意有所指的说道:“赫连太子,莹安胆子小,有些事情臣女希望不会发生第二次。” 赫连图闻言挑了挑眉:“霍姑娘这是在威胁孤?” 霍云卿也不遮掩,“赫连太子可以这么认为。” 赫连图来了兴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孤很好奇,倘若发生了第二次,霍姑娘打算如何?” 霍云卿笑了笑:“赫连太子,臣女言尽于此,不过臣女还是想奉劝一句,有些事做多了只会让人厌烦。” 赫连图也笑了笑:“霍姑娘所言极是。”他说完又道:“孤想去看看她。” “不太方便。” 赫连图脸色一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后他起身淡笑:“既如此,孤不打扰了。” “赫连太子慢走。”霍云卿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赫连图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他阴沉着脸离开霍家,回到行宫后屏退了所有人。 他深知孟莹安对他的厌恶,可他绝对不会放手。 房门被敲响,赫连图的心腹走了进来,恭声道:“太子,您让属下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赫连图语气阴森。 “您安排在大庆的人并非被监察司右御史一人歼灭,属下查到此事与霍家嫡女有关。” “霍云卿?”赫连图拧眉。 “没错,属下还查到监察司有意封锁此事,正因如此,属下到现在才查到蛛丝马迹。” “那阿云诺呢?”赫连图眉头紧锁:“她又是谁?” “这……太子恕罪,属下还未查明。” 赫连图阴沉着脸吩咐道:“继续查,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是怎么死的孤不在意,重要的是阿云诺,听名字是北域的人,孤绝不容许北域出现叛徒!” “属下明白!” 赫连图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 这天下午,霍云卿把孟莹安送回了丞相府,是孟莹安自己想回来的,她今晚还有事情要做,便没有留她。 “莹安,若是受了委屈就来找我。”霍云卿倒是并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有萧北乾的人暗中保护她,想来不会出事,就算萧北乾之前并不是在保护她,如今也定然做好了安排,她只担心孟莹安会不会在家里受委屈。 孟莹安心中动容不已,朝霍云卿点了点头,笑着挥手:“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霍云卿看着她进了丞相府,才吩咐车夫回霍家。 孟莹安往里走的时候,想起了霍怀宁今晨说过的话,她的父亲真的在大殿之上为她出头了吗? 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在父亲书房外的拐角处了。 孟莹安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去给她父亲请个安,却突然看到林夏守在书房门外,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伺候的人。 她不由觉得奇怪,北乾哥哥怎么会来?难道是在商量她和亲的事情? 想到这些,孟莹安缩了回去,悄悄绕到了书房后。 孟莹安躲在窗户后,侧耳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书房内,萧北乾和孟鸣舟似乎产生了分歧,吵了起来。 “舅父,本王说过很多次,不要把莹安扯进来,等她到了适婚的年龄,本王自会给她寻个好夫婿,让她离我们远远的!” “北域不够远吗?” “她去了北域只有死路一条。” “那是她的命,当初你舅母有孕本就是个意外,殿下,我们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舅父!”萧北乾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莹安是孟家唯一的子嗣,难道您要让孟家绝后吗?” “陛下要她嫁,她有的选吗?我们有的选吗?”孟鸣舟沉声叹气,又道:“殿下,莹安的出生是个意外,但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有了使命,为殿下牺牲,为复仇牺牲,都是她的命,是她身为孟家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舅父,您疯了吗?莹安是您唯一的女儿!” “那又如何!只要能为我妹妹报仇,所有人都可以牺牲,莹安可以,我可以,你也可以!” 孟莹安听得脚下踉跄,却不慎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孟鸣舟循声冲了过去,拉开窗户往外看。 他只看到了一抹白色,显然是女子的裙衫。 “舅父,本王不会让莹安和亲,您知道本王的性子,您最好配合本王,不然本王若是出了差错,后悔的也是您。” “你!你屡屡与我作对,是想气死我吗?” 萧北乾冷着脸看他,淡声道:“舅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本王只是不想您后悔罢了。” “我不会后悔!” “是吗?”萧北乾意有所指的笑了笑:“舅父,您已经后悔了。” 孟鸣舟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话来。 “舅父,莫要让莹安心寒,她是您唯一的女儿,也是本王唯一的妹妹,你我都应该护着她,而不是把她推入火坑。” 孟鸣舟背对着萧北乾,他用力抓紧了窗沿,捏的指尖发白,眼眶通红。 萧北乾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而孟鸣舟站在窗口,久久未动。 第233章 皇帝杀了皇后? 这一晚夜如泼墨,孟莹安躲在被褥中小声哭泣,她不知道父亲和表哥口中的报仇是什么意思,姑母不是难产而死吗?她的死因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谁杀了她?他们要找谁报仇? 她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仇怨,对方到底有多大本事,值得他们能说出谁都可以牺牲,不仅是她,连父亲和表哥都可以牺牲。 她原本以为,父亲卖女求荣是为了权力,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他要是想要权,又怎么会说出表哥也能牺牲这种话? 只有表哥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父亲才能稳坐权力中心的位置不是吗? 父亲和表哥的对话告诉她,父亲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给姑母报仇。 孟莹安突然想起福安城的那家武馆,以前她从未想过武馆存在的意义或者说是目的,如今她大概能猜想到了。 福安城的武馆,应该是父亲豢养的私兵。 孟莹安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她的父亲和表哥,到底在走一条怎样的路! 孟莹安哭着哭着,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便露出了一颗脑袋,却无意中看到房门外有道身影伫立着。 她惊坐起身,喝道:“谁!” 靠坐在她床榻边的侍女被惊醒,立即伸手挡在孟莹安身前,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孟莹安被掳走过,她住的院子本就增了不少护卫,听到声音,院子里的护卫都围了上来,但他们并没有看到刺客。 因为院子里除了他们,就只有丞相大人了,而丞相大人早就来了,站在他们家姑娘的房门口都好一会儿了。 难不成姑娘指的刺客是丞相大人? 孟鸣舟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护卫们的猜想。 “是我。” 屋子里的孟莹安听到她父亲的声音,一时有些呆滞,她在侍女的帮衬下穿上外袍,将孟鸣舟迎了进来。 孟莹安哭得眼睛红肿,吸了吸鼻子才开口问道:“这么晚了,父亲前来所为何事?” 孟鸣舟沉默良久,其实他并不是特意来找她的,不过是半夜睡不着,走着走着就来了这儿。 “父亲?” 孟鸣舟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莹安,爹知道你不想和亲,这件事情爹会替你想办法。” 听到这话,孟莹安先是愣了愣,很快像是明白了什么,苦涩的笑了笑。 “父亲,您妥协的理由是为了女儿,还是不得不妥协?” 孟鸣舟叹了口气:“爹知道今日在书房外的人是你。” “您知道?”孟莹安不免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逃的够快了。 孟鸣舟也不瞒她,“爹和辰王殿下商议要事的时候,书房内外都有暗卫守着,除了你和你娘,没人能靠近。” “所以您就是因为北乾哥哥才妥协的是吗?不是您不想让我嫁,而是北乾哥哥不想让我嫁!”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孟莹安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鸣舟突然开口:“莹安,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孟莹安听了这话莫名紧张,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告诉她什么? “爹和你表兄之间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你姑母的死的确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这件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永兴帝刚刚登基不久,为了稳固朝堂,纳了不少后妃,这让早就与永兴帝相爱的孟家嫡女伤心不已。 孟家嫡女拒绝入宫,永兴帝便空置后位,一直等着她点头。 当时的孟家人丁兴旺,嫡系的孟鸣舟是京都城出了名的才子,旁支也有手握兵权的将军,孟家嫡女绝世之姿,更是被称为大庆第一美人。 永兴帝空置后位整整一年,孟家嫡女终是心软了,她入了宫,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永兴帝对皇后确实深情,有了皇后,宫里那些后妃都失宠了,他将她护的极好,没让她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受到半点伤害。 孟家人都以为永兴帝是明君,更是他们孟家嫡女的良人,一个个拼了命的为永兴帝稳固江山。 可人丁兴旺的孟家却在短短一年内死了一个又一个,那些上了战场的孟家儿郎,没有谁能活着回来。 等孟鸣舟反应过来的时候,孟家只剩下他和皇后了,更让孟鸣舟绝望的是,皇后有了身孕。 孟家儿郎都是为了大庆的安危而死,他不恨任何人,可他只剩下一个妹妹了! 孟鸣舟想着,只要陛下能善待皇后,善待嫡出的皇子或者皇女,那么孟家依旧会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可是皇后死了,死于难产。 孟莹安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她颤颤巍巍的说:“父亲,您的意思是?姑母的死和陛下有关?” 孟鸣舟红了眼眶,握紧拳头重重砸在红木圆桌上,他咬牙道:“自你姑母有孕,爹隔三岔五就会带着府医去探望她,她的脉象很稳,腹中胎儿也很健康,你说她这么努力的养身子,怎么可能难产呢?” “这……难产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说,更何况皇姑父对姑母的感情世人皆知,他怎么可能?” 孟莹安脸色惨白,她父亲所言,她不敢去细想。 孟鸣舟突然笑了笑,抬手轻抚她的秀发,“你说得对,不一定是陛下所为,这件事情我们也还在调查,只不过还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为父不想惹怒陛下,孟家如今人丁单薄,经不起风浪,一旦孟家失势,你姑母的仇就难说了。” 孟莹安疑惑的看着她的父亲,父亲先前明明那般愤怒,如今又心平气和了,他们真的还没有查明真相吗?还是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想告诉她?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别多想了,爹就是想告诉你,和亲的事情爹不同意了,爹和你表兄会一起想办法帮你脱困的。” 孟莹安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父亲。” 孟鸣舟叹了口气,问她:“不能叫爹吗?以前你从来不叫父亲的。” 孟莹安仰头望着她的父亲,莫名觉得他好像苍老了不少,她心中不忍,轻轻唤了一声:“爹。” 孟鸣舟眼眶红了红,转身离开了。 第234章 杀你的人叫阿云诺 月黑风高杀人夜,万籁俱寂的时候,霍云卿身着夜行衣,戴着鬼脸面具,潜入了赫连图所在的行宫之中。 赫连图知道的太多了,她不能留他。 这个时候对他下手的确不是最佳时机,毕竟这是在大庆,赫连图要是死在行宫,大庆脱不了干系。 但她等不了,赫连图多活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 况且赫连图传过御医,说明他受了伤,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没有精密的计划,也没有同伴,霍云卿只身一人前来,并非轻视了赫连图,而是人多反而容易出事,万一行刺失败,她一个人也好脱身。 行宫内除了还在守夜的护卫,都已经入睡了,霍云卿并不想正面跟他们打,他们人多,她也没那么傻。 值得庆幸的是,前世她在这座行宫住过一段时日,对这座行宫的布局很是了解。 霍云卿知道主院有个地方可以绕到后面,她猫在房顶,等着行宫的护卫轮岗,而后趁他们不注意来到后面的窗口,翻窗进入赫连图的房间。 赫连图在睡梦中,霍云卿一步一步的走到床榻边,确定躺在上面的人的确是赫连图没错,便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朝他刺了下去! 赫连图突然睁开眼睛,侧身往里一滚,霍云卿的匕首刺入了他的方枕中,枕中的决明子哗啦啦的滚落在榻上。 “你是女子。” 赫连图来了兴致,倒也没急着叫人,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要杀孤?” 霍云卿举起匕首又要朝他刺去,口中怒声道:“杀的就是你!北域不需要你这样太子!” 听了这话,赫连图眉头紧皱:“你是北域人?” “是又如何!” 这下赫连图不再轻视,他眉头紧皱,躲开她攻击的同时,就地一滚从床榻上下来。 “是谁派你来的!” 霍云卿冷笑道:“你猜!” 她怎么可能让赫连图知晓她是大庆人,就算赫连图能猜到她自称北域人另有所图,这个时候他也没空想这些。 只要杀了他,其他的事情再细细筹谋便是! “你当真是北域人?”聪明如赫连图,显然也猜到了某种可能。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会死在大庆,与北域何干!” 当霍云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赫连图脑海中在思索着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是一直在觊觎他太子之位的弟弟,还是忌惮他能力的父王? 他开始相信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北域派来的刺客。 霍云卿没给赫连图细细思考的机会,她手中的匕首已然朝着赫连图的面门刺去,赫连图堪堪躲过,岂料霍云卿手腕一转,那匕首在她手中调转方向,再度朝他脖颈刺去。 赫连图仰头下腰,却没能完全躲过锋芒,脖颈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不够深,不足以要他的命。 霍云卿脚尖一点,冲向他的同时身子往右一转,匕首往他腿上刺去。 赫连图本以为她要袭击的是他的面门,没想到她突然调转方向,攻击他的腿,他毫无防备,大腿被刺了个血窟窿。 鲜血瞬间弄脏了房间里的地板,赫连图捂着受伤的腿连连后退,意识到自己太轻敌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 “来人,来人啊!” 面具下的霍云卿勾唇一笑,讽刺道:“怎么?打不过就叫人?你这样的孬种根本不配成为我们北域的王!” “放肆!”赫连图怒不可遏,猛地抽出挂在屋子里的长刀,朝霍云卿砍了过去。 他刚才一步一步的后退,为的就是取他的佩刀! 霍云卿知道赫连图不是个绣花枕头,且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便想着速战速决。 趁着赫连图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她眼神凌厉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凶狠的冲了过去。 “来啊!”闻到血腥味的赫连图眼底都是兴奋之色,他要活捉这个女人,然后慢慢折磨她,亲手打碎她的傲骨! 霍云卿眯了眯眼睛,猛地抓起一旁的凳子朝他扔了过去,赫连图下意识的格挡,凳子摔落在地的同时,霍云卿的匕首也到了他的眼前。 赫连图脸色大变,只能让自己摔在地上,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他侧身滚了好几圈,才从地上爬起,戒备的盯着她。 “你的手段让孤感到熟悉,你不是北域人!”赫连图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废话真多!” 霍云卿正要冲过去,却听到了破门声,紧接着便是护卫叫喊的声音。 “保护太子! 霍云卿感知到危险,转身冲向了那群护卫,匕首于她来说不够趁手,她顺手从一名护卫手中抢走了长刀,顺势将匕首甩向赫连图。 赫连图侧身躲过,嘴角扬起残忍的笑:“这里都是孤的人,你插翅难逃,告诉孤是谁派你来的,孤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就凭他们?”霍云卿不屑嗤笑。 霍云卿长刀在手,势如破竹般冲向那群护卫,常年在战场上拼杀的她,养成了一击毙命的习惯,利刃所过之处皆是亡魂。 眼看着护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赫连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些护卫渐渐的也不敢再贸然进攻。 霍云卿站在夜色中,手中的长刀染血,面前的一群大男人忌惮着她,不敢轻易上前。 她轻蔑一笑,扭头看向站在屋子里的赫连图。 赫连图眉头紧皱,目光深沉。 “你到底是谁!” 如此实力,倘若真是敌人手底下的,岂非是他的心腹大患! 霍云卿提起手中长刀对准了赫连图,冷声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留在赫连图身边的护卫挡在他身前,却被冲上来的霍云卿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赫连图眯起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眼看长刀就要刺向他,赫连图突然不躲了。 “记住,杀你的人叫阿云诺!” 在霍云卿眼里,赫连图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句话她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 可下一瞬,赫连图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将瓷瓶中的粉末撒向她。 霍云卿意识到不对,连忙转身,那些粉末撒在她背上,瞬间灼伤了她的背。 “快!抓刺客!” 霍云卿后背疼痛难忍,又看到他们来了援兵,思量之下,她立即冲了出去,砍伤了冲上来的护卫,攀上房檐逃窜而去。 第235章 辰王亲自为她上药 行宫内,赫连图正在包扎伤口,北域的护卫匆忙进屋,恭声道:“太子,属下办事不力,让她跑了。” 赫连图派人去追,下属无功而返,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以对方的身手,想甩掉他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可知她往哪个方向跑了?”他明知结果还要派人去追,无非是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罢了。 “往东的方向,那边住的都是高门大户,大庆几位王爷的府邸也在那一片。” “哦?”赫连图勾唇一笑,喃喃自语:“倒是有趣。” “太子,您在大庆遭遇行刺,这已经第二次了,大庆皇帝必须给您一个交代。” 赫连图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此事暂且不要宣扬,先查清楚阿云诺到底是谁。” 北域的人对赫连图的命令没有半分质疑,恭声应是,而后退了出去。 —— 霍府在京都内城的最南边,霍云卿当然是故意往东边跑的,她知道赫连图一定会派人来追,还能主动暴露自己吗? 可惜赫连图的人太没用了,要是他们能跟的再久一点,就会发现她最终消失的地方在端王府附近。 她都往东边跑了,怎么能错过这次泼脏水的机会,她特地在端王府附近转了一圈,谁知道那帮人早就跟丢了。 后背的伤似乎还在蔓延,霍云卿知道不能拖了。 她来到熟悉的大树下,攀上树枝,从围墙上跳了进去,许是身上的伤势过于严重,霍云卿脚下不稳,摔在草地上。 这一摔,简直让她头晕目眩,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眼皮却越发沉重。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努力睁开眼睛,循声看了过去。 对方也发现了她,纷纷抽出腰间佩刀。 霍云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掉了脸上的面具,虚弱的呢喃:“我是……” 她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其实她已经撑了许久,可能是因为这里对她来说是安全的,所以才会卸下防备,任由自己倒下。 “好像是霍姑娘。”为首的护卫提着灯笼上前查看,而后惊呼:“真是霍姑娘,快去禀告王爷!” 萧北乾听闻霍云卿身受重伤晕倒在他的后院之中,立即大步往后院的方向赶,甚至连外袍都顾不上穿。 林夏手里捧着他们的家王爷的外袍,跟在他身后好言相劝。 “殿下,夜深露重,您快把外袍穿上。” 萧北乾一句话也没应,好像根本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仿佛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霍云卿受伤了这一个念头。 林夏无奈,只能追上去把外袍披在他们家王爷身上。 萧北乾赶到的时候,辰王府的护卫围在霍云卿身边,为她挡住了春夜里的冷风,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去碰她。 看到他们家王爷来了,护卫们纷纷退开。 萧北乾看到身着夜行衣,昏迷不醒的霍云卿时,脸色沉了又沉,他蹲下身将霍云卿拦腰抱起,冷眸扫视全场,喝道:“事急从权的道理都不懂吗?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她的伤情,本王定不轻饶!” 辰王府的护卫纷纷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府上谁不知道,霍家嫡女对他们家王爷来说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大男人,哪里敢碰他们家王爷心尖儿上的人。 谁能想到,比起所谓的男女有别,他们家王爷更在乎的是霍姑娘的安危! 霍云卿被安置在萧北乾的房里,因为她的伤口在后背,萧北乾不忍让她平躺,又担心趴着会不舒服,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使她后背悬空,身子又不至于往下坠。 深夜被传唤的府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殿下,霍姑娘的后背大片灼伤,须得请女医上药。” 萧北乾冷眸扫过去,“哪来这么多废话?本王说了她的伤势耽误不得!” 年迈的府医颤抖的更厉害了,跪趴在地上求饶:“殿下,男女有别,还请殿下饶命啊!” 在府医看来,他们家王爷让他给霍姑娘上药是无奈之举,可他一旦应了,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林夏在旁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不然属下现在去请女医?” “不必了,都给本王滚出去。” 霍云卿的伤势不能耽误,现在去请女医,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多久,他根本等不了! 林夏和府医都明白了他们家王爷的意思,不由迟疑。 萧北乾冷眸看了过去,“都还杵在这里干嘛?滚出去!” 林夏不再犹豫,躬身退了出去,府医见状也连滚带爬的跑了,屋子里的侍从也随之撤离。 此时此刻,密闭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萧北乾好看的眉未曾舒展,他小心翼翼的把霍云卿的腿抬到床榻上,也不管她脚上的布靴会不会把他的被褥弄脏,再动作轻柔的让她趴在他的腿上,方便他给她上药。 她后背的衣裳已经被腐蚀,布料与血肉黏连着,伤口看着格外狰狞。 萧北乾伸手去拿药膏,可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云卿身上,因此并没有发现他的手抖的厉害。 她伤的很重,后背灼伤了大半,他都不知从何下手才好。 萧北乾深知再耽误下去她会更痛,便拿起一旁的剪子,一边小心翼翼的剪开她身上的衣裳,一边仔仔细细的为她擦药。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并非萧北乾太过谨慎,而是伤口腐蚀的太严重,布料碎片都黏在血肉之中,他须得仔细的挑出来。 霍云卿身上的衣衫自是不能穿了,辰王府又没有侍女,萧北乾只犹豫了片刻,便取来了他的衣衫。 此时的霍云卿还处于昏迷之中,她坐在床榻上,趴在萧北乾肩头。 起初萧北乾心中并无杂念,只是想帮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可当他卸下她的外袍,脱掉她染血的内衬,看她身上只剩下藕色的肚兜时,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萧北乾的手颤抖的比先前还要厉害,给她上药用了半个时辰,给她换衣也惶不多让,她的身上是干爽了,可萧北乾却出了一身汗,衣衫都被浸透了。 安顿好霍云卿,他拉开房门,低声吩咐:“本王要沐浴。” 林夏本能的回:“属下这就让人备好热水。” “不,要冷水。”萧北乾喉结滚动,匆匆撂下一句。 第236章 她被看光了? 冷水?林夏人都傻了。 他们家王爷刚给霍姑娘上完药,就要用冷水沐浴?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林夏亲自备好了一桶冷水,不敢假以他人之手。 沐浴过后,萧北乾回到了霍云卿身边,她睡的并不安稳,额头隐隐冒汗,他伸手探了探,也不确定到底是烫了还是正常。 府医又被喊了过来,年迈的府医颤巍巍的给霍云卿把脉,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她怎么样?身子可有大碍?”萧北乾的声音太冷,仿佛只要府医说她有事,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府医颤声回话:“还请殿下放心,霍姑娘伤势严重,稍有体热乃正常现象,老夫这就给霍姑娘开药,药熬好了让霍姑娘服下便可。” 萧北乾听了这话,脸色稍有好转,“下去准备吧,药你亲自熬,熬好了送来。” “是,老夫遵命。”府医不敢怠慢,匆忙去备药了。 药送来的时候,萧北乾就坐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霍云卿。 从府医手里接过汤药,萧北乾耐心的给她喂药,一小口一小口的,半点没流出来。 吃了药,霍云卿似乎舒服了许多,很快沉沉睡去。 萧北乾这才挥退众人,只留林夏在屋子里,他起身走到房间里的书案后,写下一封信递给林夏。 “你亲自去一趟霍府,把这封信交给霍将军,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你。” 林夏会意:“属下明白。”他将信函放入怀中,多嘴问了一句:“殿下,霍姑娘受伤的事情,可要查清楚?” “不用查,定然与赫连图有关。” 林夏也是一样的想法,可若是跟赫连图有关,霍姑娘这副装扮,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去刺杀北域太子了,霍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他看来,霍姑娘聪慧过人,断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就算她想杀了赫连图,也不该是现在啊,理应等到赫连图离开大庆那一日。 此事定有内情! 萧北乾何尝不知是有蹊跷,可霍云卿要做的事情,定有她的理由,她要杀赫连图,那就是赫连图该死。 赫连图已经伤了她两次,上次他已经给过教训了,这一次可就不是伤他的手那么简单了。 —— 次日清晨,霍云卿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陌生的环境,瞬间清醒过来。 “醒了。”萧北乾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霍云卿一开始都没听出来那是他的声音,直至看到坐在床沿的他本人才确定。 “你……”他嗓子怎么了?昨晚叫破喉咙了? 萧北乾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没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殿下这是受了风寒?”霍云卿说完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探一探他的额头。 霍云卿身上穿着他的衣衫,显然是不合身的,一伸手便露出了大截藕臂,萧北乾喉结滚动,本能的往后躲了躲。 他这一躲,使得霍云卿为了够到他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了?伤口疼?霍云卿,莫要乱动了。”萧北乾顾不得其他,伸手扶住了她。 霍云卿不满的埋怨:“殿下若是不躲,臣女也不至于扯到伤口。” 萧北乾无言以对,让她乖乖躺着。 霍云卿也不跟他客气,直言询问:“殿下,臣女受伤的事情,殿下都安排妥当了吗?” “本王昨夜派林夏去了趟霍家,霍将军知道该怎么做。” 霍云卿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殿下。” 萧北乾本想训斥她几句,可看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他叹了口气,无奈问她:“为何要杀赫连图?” “殿下都知道了?” “你身穿夜行衣,又不以真面目示人,还伤得这般重,除了去行刺赫连图,本王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臣女的确想杀了他。”霍云卿并未隐瞒。 “为了莹安?” “不止。” “除此之外呢?” 霍云卿沉默片刻,没有作出回应。 萧北乾皱了皱眉,似有不满,“你受了伤就往本王府上跑,本王帮你善后,你却连真相都不愿告知?” 霍云卿撇撇嘴:“臣女都是跟殿下学的,殿下也没有什么都跟臣女说,不是吗?” “你……” 萧北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有些事情,她注定是要带进棺材里的,她不可能也不能告诉萧北乾,因为赫连图知晓前世发生的一切,所以为了报仇,她不允许有他这样的威胁存在。 她不想说,定然是有难言之隐,萧北乾没再追问,淡声道:“你行刺赫连图的事情,赫连图并未声张,此事无人知晓,不过赫连图私下定会调查你的身份,你不能一直躲在本王府上。” “臣女明白。” 萧北乾的意思是,她得出现在众人面前,赫连图才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毕竟她身受重伤,没那么容易好。 “殿下,可否让府医给臣女备上止疼的药,臣女今日便可离开。” “没有。” “啊?” 萧北乾回答的太快,霍云卿差点以为是她听错了。 “霍姑娘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本王府上躺一两天,待伤势好些了再走不迟。” 他这是什么意思?偌大的辰王府连止疼的药都没有?没有不能去采买吗? “殿下,不是您说……” 萧北乾直接打断了她,“本王可没说让你现在就走。” 看着他不容拒绝的态度,霍云卿突然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 行!这是辰王府!他说了算! 霍云卿眯着眼假笑:“那就有劳殿下了。” 这一天,霍云卿一直昏昏沉沉的,基本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到了晚上,萧北乾拿着药箱进来了。 霍云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萧北乾也不跟她绕弯子,直言:“把衣裳脱了,本王给你上药。” “你给我上药?”霍云卿张大了嘴巴。 萧北乾理所当然的回:“不然?” “府上没有女医?或者侍女吗?” “没有。”萧北乾言简意赅。 霍云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所以昨夜也是殿下您给臣女上药的?” 萧北乾放下药箱,淡淡的嗯了一声。 霍云卿顿时红了脸,不死心的又问:“那臣女身上的衣裳?” 萧北乾抬眸看向她,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平静开口:“自然也是本王替你换的。” 霍云卿一听,立马抓起被褥往头上一盖,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第237章 殿下要不要亲我 霍云卿脑子里轰隆隆的,萧北乾在说什么?他给她擦的药?也是他给她换的衣裳?那她岂不是被他给……看光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霍云卿只觉血气上涌,脸上发烫。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伸手去拉被褥。 “藏什么?也不怕闷着自己。” “我不要!”霍云卿死死的抓着被褥,实在是没脸见人,她恼羞成怒:“谁让你帮我上药的!谁让你……” 怎的这般可爱。 萧北乾心中如是想,他不曾见过这样的霍云卿,褪去了女中豪杰的英姿,唯有小女子的娇态。 他不由失笑,故意逗她:“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作甚?就算你不愿意,该看的不该看的,本王也都已经看过了。” 霍云卿震惊:“不该看的?”她一把扯下被褥,恨恨的瞪着他:“你还看什么了!” 萧北乾笑了笑,也不多说别的,就撂下了三个字:“藕色的。” 听了这三个字,霍云卿的脸就像傍晚的夕阳,红透了边。 她再一次把自己盖了起来,羞恼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萧北乾笑得纵容:“好,本王不说了,快把衣裳脱了,你须得换药。” “不要,我不要你,换女医来。” “府中没有女医。” “那就去请!” 萧北乾思量片刻,煞有其事的说:“赫连图虽然没有声张,但未必想不到你受了伤须得请女医,你是想自投罗网吗?” 霍云卿一想也对,可让他换药实在羞人,她慢慢扯下被褥,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满道:“殿下,偌大的辰王府连个侍女都没有,这像话吗?” “如何不像话?本王是男子,何须女子照料。” 霍云卿听了这话,莫名有些开心。 好吧,他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可是……” “霍云卿。” “啊?”萧北乾突然唤了她一声,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眉眼淡扫,意有所指的笑了:“本王以为,你是不拘小节之辈。” 也不知是不是萧北乾的话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她瞬间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道:“我是啊!” “那你脱啊。” “脱就脱!”霍云卿说完就后悔了,可萧北乾已经打开了药箱,她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萧北乾从药箱里拿出药膏,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问: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霍云卿眼一闭,心一横,破罐子破摔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萧北乾提醒她:“衣裳。” 霍云卿耳尖通红,刚要脱,可她手臂一动就会扯到后背的伤口,不由痛呼了声。 “我来。”萧北乾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药膏,帮她把衣服脱了下来,并没有完全脱掉,只是脱了一边,尽量帮她遮掩了没有受伤的地方。 许是因为霍云卿背对着他,他不用担心她会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所以他肆无忌惮的心疼着她。 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涂抹药膏,可她背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总是会弄疼她。 她疼到身子发颤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他只能动作轻些,再轻些。 “是不是很丑。”霍云卿突然问他,受伤的时候她整个后背都疼得发麻,如今他又涂抹了那么久,想也知道她的后背有多惨烈。 萧北乾给她擦药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嗯了一声,笑说:“现在是不好看,不过无妨,本王府上的药膏你是用过的,只要你每天乖乖擦药,本王保证不会留疤。” “那要是留疤了呢?” “留疤了算本王的。” 霍云卿听完愣住了,萧北乾也愣住了,他方才下意识的接了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萧北乾没有解释什么,继续给她擦药,可屋子里的气氛似乎不一样了,他的动作越发轻柔,或者说是谨慎,生怕会碰到她。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害羞了? 霍云卿突然很好奇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便扭头看向了他,岂料她一动肩膀就往上扬,他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 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茫然之后便觉得好笑,她眉眼微挑,若无其事的趴了回去。 “辰王殿下所言极是,臣女都被殿下看光了,倘若背上留了疤,自然是殿下负责。” 霍云卿话音落下,萧北乾的手又不小心碰到了她。 他呼吸一滞,再次缩回手。 霍云卿忍不住笑出了声,先前还大言不惭的让她脱,这会儿就怂了?还以为他有多淡定呢,不过如此嘛。 她笑得肩膀发颤,偏偏只有她的肩膀没有受伤,依旧白嫩如玉,萧北乾被那一片白皙晃了眼,他神色慌张的看向别处,不受控制的喉间滚动。 “殿下怎么了?臣女说错什么了吗?” “霍云卿,闭嘴!”萧北乾语调低沉,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殿下让臣女闭嘴是不想负责吗?可殿下自己都说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这会儿还在看呢!” “霍云卿!本王是在给你擦药!” “哦。” 萧北乾蹙眉:“你哦什么?” “哦就是哦啊。”霍云卿叹了口气,“殿下不想负责,臣女已然明白了,还请殿下放心,臣女不会赖着殿下的。” “本王何时……” “殿下不必多说。”霍云卿打断了他,叹息说道:“殿下为臣女上药是无奈之举,殿下对臣女有救命之恩,臣女又怎好为难殿下,改明儿臣女就去问问睿王。” 萧北乾不解:“你问他作甚?” 霍云卿煞有其事的说:“睿王殿下对臣女一片真心,既然殿下不想负责,臣女自然要去问问睿王殿下介不介意,他若是不介意,臣女便嫁给他。” “你敢!” 萧北乾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两个字。 霍云卿顿时笑了,她撑起身子靠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萧北乾似乎不太适应这么近的距离,近到她再往前一些,他便能亲到她了。 霍云卿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盈盈道:“殿下,臣女向来胆大妄为,没什么不敢的,所以殿下须得考虑清楚,到底是想让臣女去问问睿王,还是不需要问?” 萧北乾说不出话来。 霍云卿望着他的眼睛,“或者臣女可以换一个问题,殿下想不想……亲一亲臣女。” 第238章 您今晚还住霍姑娘房里? 萧北乾万万没想到,霍云卿能说出这般虎狼之词! “你!莫要胡闹!” 霍云卿又靠近了一分,“臣女是认真的。” 此时他们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彼此呼吸之间都是对方身上的香气,暧昧的纠缠,然后融合。 “殿下,亲不亲?” 萧北乾呼吸沉重,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即使她受了伤脸色苍白,就连唇色也淡的可怜,却依旧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他的注意力。 在他这里,霍云卿一向有这个本事。 霍云卿并不比他好多少。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气环绕着她,她明明只是想逗逗他,却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 “萧北乾……”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放肆的靠近了他。 萧北乾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就在两人要碰到对方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清醒了,慌忙推开了她,口不择言的说:“不行,我染了风寒。” 霍云卿闷哼一声,显然是刚才那一推扯到了她的伤口。 “怎么了?弄疼你了?”萧北乾紧张的扶住了她。 霍云卿并没有因为被推开了而生气,反而她很高兴,他刚才拒绝她的理由是染了风寒,不是不想。 “不疼。”霍云卿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想亲她,也没有调侃他只是因为风寒吗?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殿下怎么会染上风寒?是为了照顾臣女所致?” 霍云卿没有继续亲不亲的话题,这让萧北乾松了口气,他乐得换个话题,可为何偏偏是这个? 萧北乾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模棱两可的回:“算是吧。” “算是?” “药膏还没有涂好,你确定要以这副样子与本王闲聊?” 霍云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入眼的是一片藕色,她惊呼一声,连忙捂住。 萧北乾好笑的挪开了视线,等了片刻才问:“趴好了?” 霍云卿脸红一片,羞涩的嗯了一声。 萧北乾担心她会受寒,仔细把被褥盖在她腿上,帮她擦好药膏后,再把被褥扯到了她肩头。 霍云卿小心翼翼的在被褥中穿好了衣裳,她动作很慢,背上的伤口让她的行动没那么轻快。 “殿下,臣女背上的伤是被一种粉末所致,殿下可知那是何物?” 说起正事儿,萧北乾严肃了几分,“本王听闻北域有一种虫卵身有剧毒,北域人将其晾干再磨成粉末,用于防身,好在这种虫卵数量稀少,得之不易,所以只有北域王族才能使用。” 只有少量,听到这话霍云卿松了口气,要是这种粉末北域大量产出,他们大庆岂不是处处受制。 她的背就是例子,这种程度的灼伤,一旦用在战场上,北域大军将战无不胜! 不过萧北乾知道的真多,她前世都未曾听过北域有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霍云卿突然愣住,迟疑问他:“殿下怎知?” 萧北乾挑了挑眉,故作高深:“书中自有黄金屋。” 霍云卿撇撇嘴,“既然如此,以后臣女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殿下,反正臣女不爱看书。” “怎么?本王让你留在府上疗伤,你就以为辰王府你想进就能进了?” 听了这话,霍云卿不满的噘着嘴:“还不行吗?” 刚才还想亲她来着,这男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行!”萧北乾嘴上这么说,可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不行就不行,反正我会翻墙!”霍云卿说完扭过头不去看他。 萧北乾好笑的摇了摇头,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她说:“你好好休息,本王先出去了。” 霍云卿顿时回过头来:“你要去哪儿?” “本王去别处休息,还是你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霍云卿脸色一红,没再说话。 “本王明日再来看你。”萧北乾说完就走了出去。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霍云卿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看都看了,还说什么共处一室,是不是太晚了些?” —— 辰王府书房。 萧北乾坐在书案后,静静听着林夏的汇报。 “一切如殿下所料,赫连太子暗中派人在各大医馆盯着,尤其是有女医的医馆,但凡出诊,行踪定被掌握。” 萧北乾微微颔首,“霍家那边可有异动?” 林夏略有迟疑,“霍将军对外宣称霍姑娘受罚闭门思过,期间莹安姑娘去过一趟,睿王殿下也去过一趟,不过都被挡了回来。” “睿王?”听到这两个字,萧北乾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林夏像是早有所料,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仔细盯着,莫要出了差错。” “属下明白。”林夏暗暗松了口气。 萧北乾抬眸看了林夏一眼,林夏知道这是让他退下的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殿下,今晚您还是宿在霍姑娘房里吗?” 林夏话刚说完,就被萧北乾瞪了一眼,他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 “那是本王的寝卧。” 林夏恍然,要不是他们家王爷提醒,他都差点忘了,那本王就是他们家王爷的卧房。 “属下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萧北乾扫了他一眼,林夏当即识相的退了出去。 书房内,萧北乾靠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拿起了放在书案上的书,这是他最近在看的,当他翻开书页,突然想到了霍云卿的话。 她说她不爱看书,这话她说了不止一遍。 萧北乾面色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读书确实无趣,罢了。” 他将书合拢,放回原来的位置,起身离开了书房。 霍云卿已经睡着了,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又许是在她潜意识中辰王府非常安全,因此她不像平常般警觉,并没有被他吵醒。 萧北乾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到偏厅的软塌上躺下。 这一夜霍云卿睡得格外安稳,次日醒来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萧北乾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早膳。 这种事情自然不该是他来做,只不过屋子里睡了个女子,他不愿让旁人入内。 萧北乾将早膳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喊她,门外就响起了林夏的声音。 “殿下,睿王殿下来了。” 第239章 皇兄金屋藏娇了? 睿王? 萧北乾皱了皱眉,“他来作甚。” “这……”林夏看了眼坐在床榻上一脸无辜的霍云卿,违心的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让他去书房等着。”萧北乾淡声吩咐,而后慢条斯理的把早膳摆在桌上,招呼霍云卿来用膳。 林夏应了声是,出去传话了,霍云卿在萧北乾对面坐下,抬眸看了看他。 “殿下不去看看吗?” 萧北乾递了双筷子给她,“萧时安上次来辰王府大概是两年前,那时陛下刚赐了这座府邸给本王,他上门道贺。” 霍云卿听完忍不住笑了,睿王殿下原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那他今日前来,十有八九带有目的。 他能为了什么? 霍云卿正想着,面前的碗里突然多了一些小菜,是萧北乾在给她布菜。 “臣女何德何能,怎敢劳烦殿下为臣女布菜?”霍云卿笑盈盈的,眼底尽是戏谑。 萧北乾不为所动,一板一眼的叮嘱她:“你身上有伤,动作小些,慢慢吃。” 霍云卿撇撇嘴,难掩不满的嘀咕:“无趣。” 萧北乾用膳的动作一顿,眉头轻蹙,“本王无趣,那在你眼里谁最识趣?萧时安吗?他就在书房,不如本王把他唤来陪你用膳?”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他这是吃味了?想到这种可能,她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萧北乾皱着眉撂下筷子,“难不成真想跟他一块用膳?” “没有,臣女不想。”霍云卿笑得眉眼弯弯,“臣女只想跟殿下一块用膳。” 闻言,萧北乾眉头舒展,嘴角满意的上扬,有种算你识相的傲娇感。 “尝尝这粥可还合你胃口,府医叮嘱过,你身上有伤,须得用得清淡。” 霍云卿应了一声,听话的尝了尝,“嗯,味道不错,殿下有心了。” “是膳房准备的,不必言谢。”萧北乾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布菜。 霍云卿都有些难为情了,“殿下,您不用照顾臣女,臣女可以的。” “你身上有伤,动作大了容易扯到伤口。” 霍云卿不再多言,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身上的确有伤,但也不至于连吃饭都成问题,萧北乾分明就是想照顾她嘛,还装的一本正经,不过他这副模样,还挺可爱的。 林夏要是知道霍云卿用可爱来形容他们家王爷,一定会觉得的霍姑娘脑子也受伤了,他们家王爷明面上是目中无人的皇嫡子,暗地里确实也目中无人,但还得多一项杀人不眨眼,哪里能和可爱沾边! 二人相对而坐,惬意的享用早膳,就像是刚成婚的小两口,气氛甜蜜又融洽。 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声音由远而近。 “睿王殿下,您不能进去!” “你拦我作甚?皇兄不是在用膳吗?正好本王也还没吃,让本王在皇兄这里蹭一顿早膳又能如何?” “睿王殿下,真不行!” “你闪开,什么行不行的。” 霍云卿听到外面的对话,慌乱起身,六神无主的求助萧北乾,“怎么办?他这是要硬闯!” “慌什么?本王与你清清白白,就算被他看到也无妨。”萧北乾淡定的可怕。 “清白?”霍云卿就差跳脚了,急道:“咱俩可算不上清白!” 她都被他看光了,还清白什么! 萧北乾轻不可见的笑了笑,起身安抚她:“放心,有本王在,你只管用膳。” “可是……” “不相信本王?” 听了这话,霍云卿莫名安下心来,她重新入座,把外面的麻烦交给萧北乾,继续享用她的早膳。 萧北乾拉开房门,又替她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皇兄。”萧时安看到萧北乾,一把推开林夏,朝他小跑过去。 萧北乾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皱眉看他,“你怎么来了?” “臣弟自然是来看看皇兄,听闻皇兄在用早膳,臣弟也还没吃,不如一起?” “没准备你的。”萧北乾淡声回应。 萧时安无所谓的笑道:“臣弟吃的不多,就是想尝尝皇兄府上的膳食。”他说话间已经踏上台阶,一副要推门进去的模样。 萧北乾不客气的拦住了他。 “皇兄这是何意?”萧时安意有所指的说道:“皇兄这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难不成是金屋藏娇了?” 萧北乾晦暗不明的笑了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这般回应,倒是给萧时安整不会了,他皱着眉,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皇兄房里还真藏人了?” “藏了,九弟要进去瞧瞧吗?”萧北乾话说完,竟让开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萧时安却一动不动,也不知他在犹豫什么?又或者是在怕什么? 躲在屋子里的霍云卿听着他们的谈话,哪里还有心情用膳,她紧张的咬着嘴里的瓷勺,都快把瓷勺给咬碎了。 “臣弟倒是真没想到,皇兄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皇兄什么时候学会说笑了?” “说笑?”萧北乾不作回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萧时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很快又挪开了视线,像是刻意在逃避什么,他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 “皇兄房里怎么会藏人呢?皇兄向来循规蹈矩,臣弟自是相信皇兄的。” 萧北乾闻言嗤笑了声:“循规蹈矩?看来九弟对为兄并不了解。”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确定不进去看看?” 萧时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用了,皇兄不想与臣弟一块用膳,臣弟又怎好打扰,臣弟先回了。” “那本王就不留你了。” 萧时安朝他行了礼,转身就走,他走得极快,就好像在逃避什么。 —— 辰王府门外。 萧时安神情复杂的看着辰王府的大门,良久他才上了马车,吩咐候在一旁的陈劲:“继续盯着赫连图,阻挠他调查此事,本王不希望霍姑娘被他盯上。” 陈劲会意:“属下明白。”他说完迟疑的问了声:“殿下,霍姑娘真的在辰王殿下府上吗?” 萧时安闻言皱了眉,他又朝辰王府看了一眼,没有回应陈劲,只是有些失落的吩咐:“走吧。” 第240章 你要杀他,本王帮你 “阿云诺都已经现身了,还是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孤要你们何用!” 行宫里,赫连图发了好大火,北域的人跪了一地,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赫连图调查两日无果,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查!继续给孤查!孤不信她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太子。”跪在赫连图脚边的是他的心腹蒙克力,他有勇有谋,是赫连图最信任的人,蒙克力若有所思,沉声道:“阿云诺就像是根本不存在的人,属下等费尽心思愣是什么都没查到,这简直太奇怪了!” 赫连图闻言也陷入沉思,他这次带来的人都是有脑子有身手的,蒙克力的能力毋庸置疑,如他所言,他们倾尽全力,怎会什么都查不到? 阿云诺这个名字是安卡尔告诉他的,安卡尔临死都忘不掉的人,一定和那件事情有莫大的关系。 北域在大庆安插了三百多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这次他作为使臣亲自前来,除了要将孟莹安带回去,还有就是想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此案的关键就在阿云诺这个人身上! 赫连图已经知道那三百多人死在监察司右御史楚峰手里,还和霍云卿有莫大关系,加上阿云诺,这三人到底有怎样的牵扯! “霍云卿,阿云诺……”赫连图拧着眉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 蒙克力不明所以的问:“太子,怎么了?” 赫连图没有回答他,或者说顾不上回答他。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也许根本没有什么阿云诺,霍云卿就是阿云诺,阿云诺就是霍云卿!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不是阿云诺想杀他,而是霍云卿想杀他,难怪那天夜里与阿云诺缠斗的时候,他总觉得阿云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尤其是那招声东击西,和霍云卿那日在逐鹿马场用的兵不厌诈简直如出一辙。 “好一个阿云诺,好一个霍云卿!” 蒙克力是个聪明人,听到他家主子的话,他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 “太子,您的意思是,霍云卿就是阿云诺?” 赫连图颔首:“没错,从一开始你们调查的方向就错了,所以才会一无所获,眼下该怎么做,不用孤多言了吧?” 蒙克力恭敬的抚心行礼:“属下明白!” —— 辰王府。 霍云卿一阵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忍不住抱怨:“殿下怎么能说金屋藏娇呢?万一他真的要进来看看怎么办?” “那就让他看,还是你不想让他看到?” 萧北乾似乎有些不高兴,霍云卿不明所以。 “臣女只是觉得有损殿下名声。” “本王哪来的名声?”萧北乾说完又补了一句:“你的名声也不怎么样。” 他说这话霍云卿就不服了,挺直了腰板反驳道:“我的名声怎么了?我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我名声好着呢!” 萧北乾听了这话,脸上有了笑意。 “倒是本王耽误了你。” 霍云卿傲娇的扬起头,“知道就好。” 萧北乾好笑的摇了摇头,而后为她解惑,“萧时安昨日去了霍府,今日就来了本王府上,你说他所为何事?” 霍云卿一听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睿王殿下已经知道赫连图被行刺的事,而且他料到是臣女所为,甚至猜到臣女在殿下府上?” 萧北乾不置可否,“本王早就与你说过,萧时安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臣女知道。” 听了这话,萧北乾拧眉质问:“那你还与他走得那么近?就不怕被算计了还不自知?” 霍云卿撇撇嘴,有些委屈,“殿下什么都不肯跟臣女说,臣女只能亲自打探,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臣女不接近睿王,又怎知殿下与睿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北乾愣住了,“你是为了本王才去接近他?” 霍云卿没有回答他,只是那小嘴撅的老高。 萧北乾好笑不已,无奈道:“之前是本王不对,不过你误会了。” “啊?”霍云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萧北乾在说什么?他刚才在跟她道歉? 良久,她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忙问:“臣女误会什么了?” “本王与他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本王针对他,只是看他不爽而已。” “啊?”霍云卿再一次陷入震惊之中。 看他不爽?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为什么看他不爽?” 萧北乾挑了挑眉,淡声道:“与你无关。” “那为何……” “萧时安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有闲情逸致问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霍云卿还想问点什么,却被萧北乾打断了。 霍云卿一想也是,讪笑道:“殿下,那臣女现在该怎么办?” “知道怕了?”萧北乾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动手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北域王妻妾成群,膝下儿女数都数不过来,赫连图能稳坐北域太子之位,你当他是什么等闲之辈吗?霍云卿,你这次真的太莽撞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冲动行事,但她有不得不冲动的理由。 萧北乾见她不作声,拧眉问道:“赫连图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若是为了莹安大可不必如此,本王自会想办法。” “殿下的办法就是讨好陛下,让陛下松口吗?” 那日在逐鹿马场,从来不与永兴帝亲近的萧北乾竟然和永兴帝一同进场,她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面对霍云卿的质问,萧北乾只是笑了笑,不作回应。 霍云卿直言:“臣女有不得不杀了赫连图的理由,殿下可以认为是为了莹安,反正最终若是莹安被封为和亲公主,臣女定会用武力解决。” “胡闹,两邦联姻关乎社稷,又岂容你用武力解决,你是嫌霍家倒都不够快吗?” “臣女是个粗人,管他那么多。” 萧北乾不由失笑,无奈的叹了口气:“霍云卿,你真会给本王找麻烦,今晚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去,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好好在家里养伤,药膏记得日日涂抹。” 霍云卿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你不是想杀了赫连图吗?本王帮你。” 霍云卿诧异的问:“殿下不是说关乎社稷吗?” 萧北乾嘴角微微上扬,“管他那么多。” 第241章 你受寒是因为洗冷水澡? 行宫。 赫连图靠坐在床榻上,他从北域带来的宫医正在给他换药,赫连图大腿上的伤口很深,养了两天依旧血肉翻飞,狰狞恐怖。 蒙克力站在一旁,向他汇报刚调查到的线索。 “太子,如您所料,霍家嫡女近日避不见客,连孟姑娘都被拒之门外,霍家给的说辞是霍姑娘做错了事,霍将军罚她闭门思过。” 赫连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显然对这番说辞保持怀疑。 “属下还查到,除了孟姑娘之外,睿王也去过霍府。” 赫连图挑眉看向蒙克力,“睿王也是去找霍云卿的?” 蒙克力颔首:“那位睿王对霍家嫡女情根深种,听闻大庆皇帝也有意为二人赐婚。” “不可能!”赫连图讽刺的笑了笑:“大庆皇帝不会让霍家嫡女嫁给任何一位皇子,除非迫于无奈。” 比如前世,要不是端王有手段,永兴帝怎么可能把霍云卿赐给他。 他不知道这一世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总之是与前世不同了,他和霍云卿前世没有过多交集,倒是不知道她这般难缠。 “你们查到睿王去过霍府,之后呢?” “回太子的话,睿王今日一早就去了辰王府,不过很快就出来了,辰王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无法探查。”话说完,蒙克力有些疑惑的补了一句:“太子,传闻大庆的皇嫡子虽然深受皇宠,但手中并无实权,可属下总觉得,辰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哦?”赫连图来了兴趣,笑问:“何以见得?” “太子命属下调查大庆的几位皇子,其他几位属下尚且能查到一二,可唯独这位辰王,属下一无所获。” 赫连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查不到也很正常,不过无妨,孤知道他的软肋。” 蒙克力查不到有关萧北乾的线索,这在赫连图的预料之中,毕竟就算是前世,他也没能查到多少。 对于萧北乾,他只知道他是大庆的皇嫡子,深受永兴帝宠爱,世人都说他会是大庆未来的太子,可他却主动放弃了皇位,自请镇守边疆,时过三年,他再入京都,却是为了一名女子甘愿赴死。 赫连图怎会不知,霍云卿就是萧北乾的软肋,前世他能为了霍云卿赴死,想来这一世他也甘愿。 想到这里,赫连图面上的笑意更甚。 “你说睿王去了今早去了辰王府?” “是的,太子。” 霍云卿避不见客,睿王在霍家没见到人就去了辰王府,难道霍云卿根本不在霍家,而是在辰王府? 想到这种可能,赫连图眼睛都亮了起来。 永兴帝重权,他不会把霍云卿赐给任何一位皇子,无非是因为他忌惮霍家的百万雄师,倘若霍云卿住在辰王府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永兴帝又当如何? 光是想想赫连图就已经感到热血翻涌,兴奋异常了。 赫连图当即吩咐:“蒙克力,你派人放出消息,就说霍家嫡女根本不在府中,她早已与辰王私定终身,夜夜宿在辰王府,霍家为了帮其遮掩,故而传出她闭门思过,概不见客的理由。” 至于霍云卿到底在不在霍府,只要消息传播的够快,自然会有人帮他探查。 蒙克力思量片刻,会意颔首:“属下这就去办。” —— 辰王府。 萧北乾的府上并没有适合霍云卿的衣衫,今晚要送她回霍府,总不能还穿他的吧,萧北乾让林夏去置办一身,可林夏也不懂这些,只知道去成衣铺买最贵的,就是不太合身。 对霍云卿来说,这一身有些大了,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不说,还因为裙摆过长,使得她磕磕绊绊的。 从房间到门口这么一段距离,霍云卿被绊了三次,下台阶的时候更是差点摔下去,好在萧北乾就在身边,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肢。 萧北乾一记眼刀扫向林夏,那眼神仿佛在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林夏缩了缩脖子,再次道歉:“霍姑娘,都怪卑职办事不力。” 霍云卿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没事,我慢点走就行。” 萧北乾不太放心,“还是按本王所言,把这下摆剪了。”之前他的衣衫,也都是剪了一截才给她穿的。 “不行,剪了就不能穿了,臣女让玲珑帮着改改就行。” 这是萧北乾送的,她哪里舍得毁了。 萧北乾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他都提过两次了,她都不肯剪,他也只能作罢。 “那你慢点走,你身上有伤,别被绊倒了。” 霍云卿笑盈盈的点头:“臣女知道了。” 萧北乾送她到辰王府的后门,门外有轿子等着,他看向一旁的林夏,“都安排好了?” 林夏恭声回应:“殿下放心,一路上都是我们的人,霍家那边也有人接应,不会出问题。” 萧北乾微微颔首,吩咐道:“她的安全最重要。” “属下明白!”林夏跟着萧北乾多年,知道他们家王爷是在告诉他,如果出现突发情况,不必在意其他,只管保护好霍姑娘。 萧北乾看向霍云卿,柔声道:“去吧,好好养伤。” 霍云卿点了点头,眼中难掩不舍,“臣女走了,多谢殿下这几日的照顾。”她说完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他:“殿下受了风寒,别忘了喝药。” 说起风寒,萧北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眼神闪躲的回了句:“本王知道。” 霍云卿看他那副样子就觉得他不会好好喝药,于是叮嘱林夏:“你帮忙看着点。” 林夏笑着应下,也不知是得意忘形了还是一时嘴上没把门,他心直口快的安慰道:“霍姑娘不必忧心,殿下只是洗了冷水澡才会受寒,没什么大事,过几日就好了。” “林夏!”萧北乾怒声呵斥。 林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了嘴巴。 “洗冷水澡?”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先是有些迷茫,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瞬间脸色爆红,“臣女先走了,殿下请留步。”霍云卿红着脸撂下这句话,提着裙摆逃似的上了软轿。 第242章 霍惠然又来找打了 流言有多可怕,才不过半日,霍家嫡女和辰王殿下早已私定终身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每个人都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霍府,永乐居。 “二姑娘,您不能进去,将军吩咐过了,姑娘闭门思过期间谁也不能探望。” 玲珑和永乐居的几位侍女正在霍云卿的房门外,与霍惠然的人互相推搡。 “我们家姑娘只是想给大姑娘送些吃食过来,这都不行吗?” 霍惠然平日里身边只跟着一名贴身侍女,今日却带着四名侍女,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玲珑作为霍云卿的贴身侍女,自然知晓屋子里有没有他们家姑娘,因此她决不能让霍惠然得逞。 “这是将军的吩咐,难道二姑娘要违抗将军的命令吗?” 霍惠然如往常一样温柔的笑着,她手里提着食盒,温声细语的说道:“玲珑,我只是想给姐姐送些吃食,想来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你就别拦着了。” “就是,我们家二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你们百般阻挠,难道大姑娘真的不在府中?” 玲珑听了这话眼底闪过慌乱,她气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的人辱没我们家姑娘的清白也就罢了,怎么连二姑娘房里的人也这么说?二姑娘您就不管管吗?” “玲珑,你莫要生气。”霍惠然好声好气的说:“她就这性子,你别跟她计较,如今外面的传言是不好听,我今日来也是想给姐姐做个见证,只要姐姐确实在房里,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玲珑急得不行,只能奋力拦着她们。 “清者自清,我们家姑娘的事情不劳二姑娘费心,将军有令,让我们家姑娘闭门思过,二姑娘若是真心为我们家姑娘好,还请不要为难奴婢。” “怎么能是为难呢?我也是为姐姐着想,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如今外面都在传姐姐与辰王殿下私定终身,夜夜宿在辰王府,此事若不能自证清白,姐姐以后还怎么嫁人呢?而且霍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玲珑,你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吧?” 霍惠然院子里的人用尽了全力,玲珑她们都快撑不住了。 玲珑用力到脖子里青筋暴起,怒道:“二姑娘口口声声是为我们家姑娘着想,如今却要硬闯我们家姑娘的闺房,二姑娘的良苦用心,奴婢实在不敢苟同!” 霍惠然眯了眯眼睛,“玲珑,我只是想探望姐姐,又不会影响到她闭门思过,实在不行,你让姐姐与我说两句话就好。” “奴婢不懂,二姑娘为何非要如此,二姑娘若是真心为我们家姑娘着想,就算没见到我们家姑娘,也可以说我们家姑娘在府中不是吗?” 霍惠然大惊失色,捂嘴说道:“玲珑,你这是想让我为姐姐说谎?”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玲珑生怕她出去乱说,连忙解释:“奴婢的意思是,我们家姑娘在屋子里闭门思过,不能见二姑娘,二姑娘还是请回吧。” 霍惠然哪里肯走,玲珑他们的反应告诉她,霍云卿确实不在府中,看来外面的传言也并非都是假的,只要能证实霍云卿不在屋子里,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她! “玲珑,我可以不见她,但我一定要听到姐姐的声音,你们这般阻挠,我实在是不放心。” 玲珑喘着粗气说:“二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还怕奴婢等照顾不好大姑娘吗?” “是啊,我不放心,你让姐姐与我说两句,我听到她的声音就走,要不然的话……” 霍惠然朝她的人使了个眼色,四名侍女立即扑了上来,玲珑她们一时不察,都被扑倒在地,几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玲珑被压在地上,急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永乐居的护卫听到玲珑的声音,立即冲了进去,把霍惠然拦住了。 霍惠然手中提着食盒,已经走上了台阶。 她抬眸看向两名护卫,脸色不善的说道:“让开!” 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都伸出了手阻拦,“二姑娘,请回吧。” 霍云卿平日里经常带吃食给他们,虽然都是小恩小惠,但别家的姑娘哪会像他们家姑娘一样,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也是知道感恩的,绝不会让二姑娘发现端倪。 霍惠然没了耐性,喝道:“你们再不让开,我就说你们碰到了我,让父亲砍了你们的手,把你们逐出府去!” 听了这话,两名护卫也有些发憷,但他们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霍惠然往前迈出一步,肆无忌惮的逼近他们,二人立即后退,但他们身后就是大姑娘的房门,不能再退了。 “还不让开!” 霍惠然说话间,又往前了一步,两名护卫全身绷紧,依旧不退。 “你们好大的胆子!”霍惠然见他们油盐不进,直接就要去推他们。 两名护卫不知所措,却也知道不能让。 眼看霍惠然就要碰到他们了,要知道霍惠然就算是霍家养女,也是千金之躯,而他们只是护卫而已,她要打要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两名护卫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可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两名护卫惊讶的转身,当他们看到熟悉的面容时,眼底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姑娘!” 霍云卿朝他们微微颔首:“你们先退下吧。” “是!” 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姑娘已经回来了,危机已然解除。 霍云卿早就知道外面的谣言了,也正是因为那些谣言,萧北乾才提早让林夏把她送了回来,要不然以萧北乾原来的计划,是打算深夜再送她回来的。 他猜到会有人来打探消息,如今来的是霍惠然,对霍云卿来说这并不意外。 看到霍云卿从房间里出来,霍惠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姐姐,你……” “我什么?”霍云卿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吗?你觉得我应该不在这里,而是应该在辰王府,对吗?” “姐姐,我……” 霍云卿冷着脸,毫不犹豫的打了她一巴掌,喝道:“霍惠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蔑辰王殿下!” 第243章 霍惠然,凭你也配! 霍惠然被打得脸颊发麻,手中的食盒也摔在地上,食盒散开,里面的糕点摔了一地。 霍云卿扫了眼七零八落的糕碎,讽刺的哧了一声,霍惠然拿了个三层的食盒,结果就放了一碟糕点,显然不是真心来探望她的。 她想趁此机会抓住她的把柄,好将她一脚踩进泥潭里。 “姐姐,惠然好心来看你,你却不由分说的打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养女,姐姐就能如此苛待吗?” 霍惠然捂着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霍云卿翻了个白眼,“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装给谁看?还是大家闺秀装久了,把自己都给骗了?” “姐姐此话何意?” “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会听不懂呢?”霍云卿扫了眼地上的糕点,讽刺的笑了笑:“霍惠然,你要是真心来看我,怎么好意思只拿这点东西?做戏要做全套,我以为你向来严谨,今日怎就大意了,是笃定我不在家里吗?” 霍惠然眼神闪躲,难掩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姐姐说的惠然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你已经见过我了,还不滚是想让我再打你一巴掌吗?” 霍惠然心中不甘,她暗暗咬牙,隐忍着怒意,“姐姐对惠然总是动辄打骂,惠然好歹也是霍家女,理应与姐姐平起平坐,姐姐莫要太过分了。” “平起平坐?”霍云卿冷笑了声,突然掐住了她的下巴用力一推,霍惠然脚下踉跄,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蔑视于她,眼底寒光凌凌,“凭你也配!” 霍惠然似是摔伤了,痛苦的捂着脚踝。 她院子里的侍女都围了上来,“二姑娘,您没事吧?传府医,快传府医!” “大晚上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院门口突然响起霍夫人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霍夫人带着一群家仆踏进了永乐居。 霍夫人看到眼前的场景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沉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朝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会意,立即上前将霍惠然扶了起来,霍惠然脚上不便,踮着脚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娘。”霍惠然委委屈屈的唤了她一声。 自从霍怀修的生辰宴过后,霍夫人对霍惠然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以前母女俩几乎无话不谈,如今却无话可说。 霍夫人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就转移到了霍云卿身上,“你爹不是让你闭门思过吗?怎么回事?” 霍万鸿连自家夫人都给瞒着,因此霍夫人根本不知道霍云卿受伤的事情,霍万鸿说让她闭门思过是为了保护她,霍夫人对此深信不疑,什么都没多问。 若不是听闻永乐居这边吵起来了,她也不会过来扰她清净。 霍夫人知道自家女儿不想看到她,她也知道之前做了许多让女儿心寒的事情,所以很识相的避开了。 “回母亲的话,女儿在房里闭门思过,霍惠然突然带着这些糕点找上门来,说一定要见到女儿,或者听到女儿的声音才肯走,女儿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与外面的谣言有关?” 作为霍家的当家主母,有关霍家的传闻她自然知晓,外面都在传,霍家嫡女与辰王殿下早已私定终身,夜夜宿在辰王府,霍家还帮忙遮掩,她只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就算她女儿肯,她相公也不会答应的。 别说还没成婚就让自家女儿宿在男人府上,就算是有谁想要求娶,她相公也绝不会轻易点头,当然她也一样。 “荒唐!”霍夫人扫了眼地上的糕点,拧眉看向霍惠然,“云卿说的都是真的吗?” 霍惠然心里不是滋味,母亲何时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失望的,疏离的,冷漠的。 她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只要她做错一件事,之前的种种都会被推翻。 “娘,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女儿真的只是想来看看姐姐。”霍惠然委屈落泪,藏起了内心深处的怨恨。 “你确定是来看她的吗?” 霍夫人也不是傻子,有些人有些事一旦看清,就不会轻易被蒙蔽。 霍云卿前两日就被罚了,她要是真有心,早就来看她了,何必非要等到今日?又偏偏是晚上才来?再看她带来的糕点,寥寥几块,敷衍的很。 霍夫人内心又是失望又是难过,霍惠然到底是她养大的,她对她有过最美好的期盼,可是没有想到,她亲自教养的女儿会变成这样。 霍惠然难掩慌乱,霍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之大,是她没有想到的。 “娘,女儿没有别的心思。”她泫然欲泣,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霍夫人最是心软,到底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总有情分在,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惠然,时辰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以后没事就不要来你姐姐院里了。” 霍云卿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霍夫人会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 霍惠然身形一晃,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声音轻如蚊鸣:“女儿以后…不会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逃离此地,可她的脚先前扭伤了,一个不稳重重摔在地上,她嘤嘤哭泣,狼狈不堪。 霍夫人见她摔在地上,下意识就要去扶,却被霍惠然躲开了。 “女儿没事,不敢劳烦母亲。”一声母亲,俨然拉开了她们母女之间原有的距离。 霍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亲生女儿不喜欢她,现在连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也与她生分了。 霍惠然在侍女和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无意中看到了霍云卿拖在地上的裙摆,她动作一顿,先是有些不解,而后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霍云卿怎会穿着不合身的衣衫?这套衣衫哪里来的?之前好像没见她穿过。 难道她先前真的不在房里,只不过是恰好赶回来了而已? 霍惠然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要不然她怎么会穿着不合身的衣衫?玲珑等人又怎么会死不退让? 这件事情她一定会查清楚的! 霍惠然藏起心中疑惑,带着怨恨与不甘离开了永乐居。 第244章 他喜欢霍云卿自会抢来 霍惠然一走,永乐居一下子清净了,玲珑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众人会意,该干嘛干嘛去了。 玲珑重重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家姑娘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岂不是坐实了外面的传言? 不过她又很好奇,姑娘与辰王殿下真的私定终身了吗?那睿王殿下算什么? 霍夫人本想安抚霍云卿两句,可她突然发现霍云卿的脸色十分苍白,与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她截然不同。 她急忙踏上台阶,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身子不舒服吗?” 霍云卿额上都是密汗,生怕弄脏了她,便下意识的躲开了,“女儿没事,母亲不必忧心。” 霍夫人的手落了个空,她身子一僵,尴尬的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可她忘了自己本就站在台阶边缘,这一退就踩空了,整个身子往后摔。 “小心!”霍云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霍夫人没有摔下去,不过霍云卿动作过大,背上的伤生生撕扯着,她闻到了血腥味,想来是伤口裂开了。 “云卿,你怎么出汗了?”霍夫人好险站稳了,看到霍云卿脸上直冒汗,担忧的问了声。 “没事。”霍云卿脸色惨白,只觉快要撑不住了,于是对霍夫人说道:“母亲,女儿累了,您请回吧。” 霍夫人难掩失落,“那娘先回去了,你早点睡,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让玲珑去传府医。” “女儿知道。” 霍夫人艰难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 霍夫人前脚刚踏出永乐居,霍云卿便软倒在地,玲珑被吓了一跳,惊呼着冲了过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玲珑想把霍云卿抱起来,掌心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黏腻,她惊恐的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掌心早已被染红,“姑娘受伤了?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不能去!”霍云卿拽住了玲珑的手,虚弱的叮嘱她:“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屋里有药,你帮我上药就好。” “可是……”玲珑心疼的都快要哭了,她手上都是血,想也知道他们家姑娘的伤势有多重! 永乐居的人都是信得过的,玲珑喊来几名侍女,一起扶着霍云卿进了屋,当她们褪下霍云卿身上的衣衫,看到她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时,都是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叫出声来。 玲珑早已泪流满面,“姑娘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如今她不好奇他们家姑娘和辰王殿下是什么关系了,想来这几日是在辰王府养伤,并非传言般与辰王殿下私定终身了。 她就说嘛,他们家姑娘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玲珑一边抹眼泪,一边给霍云卿小心翼翼的上药,她手里的药膏也是辰王府送来的,玲珑大概明白了他们家姑娘的心意。 虽然没有私定终身,但他们家姑娘对辰王殿下是不一样的,姑娘信任辰王殿下,那辰王殿下便是值得信任的。 “姑娘,疼吗?” 霍云卿趴在床榻上,挤出笑来:“擦药是不疼的,但你的眼泪落在伤口上当真疼得很。” 玲珑闻言连忙抹掉眼泪,不敢再哭了。 换了药,玲珑又帮她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而后抱着她换下来的脏衣说道:“姑娘,这上面都染血了,要不然直接扔了吧,奴婢看着也不合身。” “别。”霍云卿急忙叫住了玲珑,她脸颊微红,迟疑着说:“你帮我洗干净吧,然后改一改。” “啊?”玲珑不解,这身衣衫有什么特别的吗?他们家姑娘有那么多衣衫,还差这一套? 霍云卿清了清嗓子,“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哦,奴婢遵命。”玲珑虽然不懂,但姑娘吩咐的她一定照办。 —— 永兴帝突然病了,汪公公亲自到辰王府请皇嫡子入宫面圣。 林夏领着汪公公直接进了萧北乾的寝卧。 “汪公公,陛下情况如何?” 汪公公进屋的时候,萧北乾正在穿衣,汪公公先是看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才笑着回话:“殿下请放心,陛下没什么大碍,就是十分想念殿下,非要见您不可。” 萧北乾披上外袍,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御医怎么说的?究竟是什么病?” “老奴不知,老奴来得匆忙,御医都还没给陛下诊脉。” “那快走吧。”萧北乾没有多问。 永兴帝住在养心殿,寝宫内人不多,除了两名御医之外,就是平日里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这场病似乎并没有惊扰到后宫嫔妃。 萧北乾心中了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儿免礼,快赐座。”永兴帝靠坐在床榻上,虚弱的喘息着,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萧北乾入座后,看向候在一旁的两名御医,“父皇的病情如何?” “回辰王殿下的话,陛下近日睡得不好,加上忧心过重,才会心律不齐,只需好好休养便可。” 永兴帝甩甩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与皇儿说说话。” 汪公公应了声是,领着御医和其他宫人退下了。 “父皇龙体抱恙,还是早些休息为好。”萧北乾显然不想与他闲聊。 永兴帝叹了口气:“朕哪里睡得着,皇儿可知赫连图又被行刺了,听说这次伤得很重,差点连命都没了。” “是吗?”萧北乾不甚在意:“儿臣不知。” 永兴帝看了他一眼,又道:“朕今日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是你与霍家嫡女私定终身,那霍家女近日更是夜夜宿在你的府上,可有此事?” 萧北乾嗤笑了声:“父皇以为呢?” “朕是在问你!”永兴帝语重心长的说道:“皇儿,朕早就与你说过,你若是心悦霍云卿,朕便把她赐给你,皇儿,不管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就算是这皇位也一样,你要是有心,朕宁愿轻轻松松做个太上皇。” “父皇,儿臣没那个心思。” “你啊……”永兴帝一副惋惜的模样,随即又问:“那你与霍家女?” “父皇也听信谣言?” “你的意思是没这回事?” 萧北乾没有马上回应他,顿了片刻后,他模棱两可的说:“父皇,儿臣若是喜欢,就算父皇不赐婚,儿臣也会抢来。” 永兴帝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而后朗声大笑:“不愧是朕的皇儿,有朕当年的风范,皇儿说得对,你是朕的皇嫡子,自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245章 无颜大哥找上门 永兴帝今夜非要召萧北乾进宫,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探查流言是否属实罢了,萧北乾走后,永兴帝叹气连连。 汪公公出言劝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您该歇着了。” “朕哪里睡得着。”永兴帝抬眸看向汪公公:“你在他府上可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汪公公摇了摇头:“回陛下的话,没有什么不对劲的,霍姑娘也不在殿下府上,陛下,谣言不可信,殿下和霍姑娘就算两情相悦,也做不出同寝而眠这种事。” “朕知道。”永兴帝皱着眉,叹息说:“朕在想,赫连图这次受伤和霍云卿有没有关系。” 汪公公倒抽一口凉气,“陛下怀疑刺杀赫连图的人是霍姑娘?” “赫连图上次遭遇刺杀,连夜派人来宫里请御医,为的就是让朕给他一个交代,可这次他被刺杀,他什么都没做,只暗中派人调查,还查到了霍云卿的头上,京中平白无故多了些谣言,抹黑朕的皇儿,此事一定和赫连图有关,你说他为何这么做?” 汪公公恍然大悟:“陛下的意思是,辰王殿下和霍姑娘的事儿是赫连太子让人传出去的?” 永兴帝颔首:“十有八九。” 汪公公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是赫连图所为,那他这么做的理由一定和他被刺杀有关,所以陛下才会怀疑到霍家嫡女头上。 那霍家女真有这么大胆子?可她为什么要行刺北域太子?难道只是为了孟家姑娘? 都说霍家嫡女与孟家嫡女情同姐妹,看来传言不假。 永兴帝长叹一声,突然问道:“你说皇儿到底喜不喜欢那霍家女?” 汪公公愣了愣,笑着回应:“陛下是在说辰王殿下?” 永兴帝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汪公公讪笑两声,小心翼翼的回话:“陛下,奴才以为,辰王殿下和霍家姑娘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你也觉得他们般配?”不等汪公公回话,永兴帝便自言自语的嘀咕:“是很般配,可是……” 永兴帝更睡不着了,索性掀被下床,说要去凤仪宫看看。 凤仪宫是皇后娘娘的宫殿,虽然皇后娘娘去世了,但永兴帝对皇后情根深种,凤仪宫的一切都和皇后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永兴帝来到皇后的寝宫里,看着那张铺着柔软被褥的床榻,好似他的皇后还在世,永兴帝突然红了眼眶,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床榻边坐下,轻抚着这张她睡过的床榻。 “你若是还在世就好了,咱们的儿子长大了,到了婚配的年龄,你眼光好,要是你也喜欢霍家姑娘,朕一定会成全他们。” 永兴帝说完,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他抬手擦了擦,面上都是悲痛。 “朕后悔了,朕真的后悔了……” 他喃喃自语,可是没有人会回应他,这座宫殿的主子早已不在了。 这一晚,永兴帝宿在凤仪宫,这在后宫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经常发生,所以哪怕凤仪宫的主子去世了,被褥依旧柔软如新。 —— 霍府。 霍云卿身上有伤,怎么也睡不好,很早就起来了,她还在用早膳的时候,门房的人就来传话,说是有人来找她。 玲珑随口问:“是孟姑娘吗?” 门房的人摇了摇头:“不是孟姑娘,是一名男子,面生的很。” 玲珑又问:“他可报了姓名?” “有,他说他叫无颜。” 正在用早膳的霍云卿听了这话,立即撂下碗筷冲了出去,一脸惊喜的问道:“你说谁来了?无颜大哥?是无颜大哥来了!” 门房的人不知道他们家姑娘为什么这么激动,愣愣的点头:“对方的确自称无颜。” “我就知道无颜大哥不会骗我,他真的来了!”霍云卿兀自说完就脚步匆匆的往外走,玲珑连忙跟上。 “姑娘,您慢点!”他们家姑娘身上还有伤,万一伤口再裂开可怎么办好! 霍云卿似乎不疼了,她高兴到什么都忘了。 霍府门外停着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一名身穿玄衣,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马车旁,带着笑意望着霍家大门,眼里满是期待。 一抹白色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无颜大哥,真的是你!”她高兴坏了,小跑着来到他身前,笑盈盈的看着他。 男子浓眉大眼,英俊不凡,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是我,我来看你了。” 霍云卿揉了揉被捏红的脸,不甚在意的笑说:“无颜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喜欢捏我的脸。” “因为我们家云卿可爱啊。”他笑着说完,又一脸心疼的叹了口气:“你瘦了。” “瘦了吗?应该不会吧?我在京都吃得好睡得好,理应比之前还胖些。” “哪里胖了,以前脸上还有些肉,现在只剩皮包骨头了。” 霍云卿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哪有这么夸张。”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他往里走:“无颜大哥你一定还没用早膳吧,跟我一块吃吧。” “这怎么行,不合规矩。” “没事没事,以前我们也经常一起吃。” 无颜宠溺的笑着,但还是挣脱了她,“以前在边疆,你可以无拘无束,现在你是霍家嫡女,一言一行都得注意,我今日刚进城就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谣言,云卿,我很担心你。” 霍云卿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无所谓的摆摆手,“小事而已,无颜大哥,我们先进去聊。” “好,不过你先等等。”他说着扭头看向候在马车旁的几名侍从,侍从会意,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口箱子。 “这是?” “我从边疆给你带来的,有些是你阿父托我带过来的,他还交代了好些话,要我一定亲口转达。” “阿父!”霍云卿眼睛都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那口箱子:“阿父都给我带了什么?是不是我喜欢吃的牛肉干?” “少不了你的牛肉干,还有你喜欢的烤饼。”无颜笑得一脸宠溺。 “太好了,无颜大哥,你都不知道我馋牛肉干馋多久了,京都的牛肉干根本不能和边疆的比。” “你呀,简直就是只小馋猫。” 霍云卿满脸都是笑意,拉着无颜往里走,她眼底灿若星河,比之平日里的她更加鲜活。 第246章 无颜要调查霍云卿 霍万鸿刚下朝回来就看到他家乖女儿蹲在一口大箱子前,兴奋的在里面挑挑拣拣,身边还站了个陌生男人,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家女儿。 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快步迈进前厅。 “云卿,这位是?” 听到声音,霍云卿从一堆吃食中抬起头来,朝他介绍:“爹,这位就是女儿跟您提过的无颜大哥,他来京都谈生意,顺便来看看我。” 无颜当即解释:“哪里是顺便,分明是特意来看你的。”说完他朝霍万鸿行了晚辈礼,言语谦卑的聊了几句。 无颜是生意人,他在与人交涉这方面十分擅长,没几句就和霍万鸿熟稔了。 “无颜啊,我们家云卿在边疆的时候多亏有你照顾,你难得来京都,不如就住在府上,也方便你和云卿叙旧。” 无颜笑着婉拒:“多谢霍将军美意,不过无颜到底是男子,住在府上只怕会影响到云卿的清誉。”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们霍家的贵客,谁敢说三道四。” 无颜依旧温润如玉的笑着,“还是不麻烦霍将军了,再说无颜已经安排好了客栈。” “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就不勉强了。”霍万鸿很是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颜,你果然心细如发,难怪我们家云卿总是把你挂在嘴边夸。” “是吗?”无颜笑得满面春风,看向霍云卿的眼神充满了溺爱。 “那还能有假?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我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你们聊。”霍万鸿说完就走,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霍云卿昨夜才回来,霍万鸿是知道此事的,但他至今没有问过霍云卿一句,霍云卿看着她爹的背影,总觉得她爹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位! “看得出来,霍将军对你很好。” 霍云卿回头看向无颜,笑着点头:“对啊,他们都对我很好,无颜大哥,谢谢你给我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我真馋了。” 她说话间已经拆开了一包牛肉干,迫不及待的开吃。 “嗯!就是这个味道!” 无颜好笑的看着她,眼底的宠溺都快要溢出来了。 霍云卿让玲珑备上茶水,两人相邻而坐。 她一边咬牛肉干一边询问:“无颜大哥,你刚才说阿父让你代为传话?” 无颜缓缓点头:“于叔一直念叨着你,他很想你,也放心不下你。” 霍云卿听完顿时自责不已,“阿父过得好吗?这半年来他有没有受过伤?” “边疆战事不断,受伤是难免的,不过据我所知都是小伤,你不必担心。” 霍云卿一听更自责了,“我真是不孝,阿父养我这么大,我却一走了之不管他了。” 无颜好笑不已,“这算什么不管?你回来才半年,总要站稳脚跟再说,更何况京都距离边疆那么远,于叔不会怪你,于叔还特意交代我,说你见到我一定会自责,让我千万劝住你,不许你回边疆。” “为何?阿父不想见我吗?” “瞎想什么呢!于叔怎么可能不想见你,于叔说了,总有相见的机会,他让你好好待在京都,多学规矩礼仪,毕竟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霍云卿听了这番话,眼泪就忍不住了。 阿父不知道的是,前世她回京之后便是永别,他们再也没见过,她就是不孝,为了萧北乾害死了霍家满门,连阿父都被她遗忘了。 无颜看她落泪,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哭。” “无颜大哥,我想阿父了。”霍云卿眼眶红红,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想阿父,这份思念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无颜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会有机会的。” 霍云卿背上有伤,他这一拍正好拍在她的伤口上,她下意识的闷哼了声,无颜当即察觉。 “怎么了?” 霍云卿眼神闪躲,“没事,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无颜皱着眉表示怀疑,他又不是没拍过她,她怎会反应不过来,而且刚才她明显是吃痛了,无颜看向她的脸,发现她脸色也不太好。 “云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怎么会?” “真的没有?” “真没有!” 无颜皱着眉,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疑惑的看了看她的背,霍云卿生怕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会有血渗出,下意识的侧了侧身。 “无颜大哥,你这次会在京都待多久?”霍云卿谄笑着转移了话题。 “不一定,可能几天,也有可能小半个月。”无颜收回视线,但眉头并未舒展。 “最多半个月啊?” “嗯,本来都不打算过来,京都的生意就那么几家,没想着扩大,不过你在这里,我又想着能来看看你。” 霍云卿笑盈盈的,“无颜大哥,你真是特地来看我的?” “不然呢?于叔让我带了这么多东西,我总要送到不是吗?” “谢谢无颜大哥,我就知道无颜大哥对我最好了,对了无颜大哥,我也有东西想让你带给我阿父,你要走的时候我再给你好不好?” 无颜爽快应下,“到时候我来你这取。” “辛苦无颜大哥了。”霍云卿讨好的笑着。 无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宠溺的笑着:“你呀,跟我还这么客气,这么久不见,跟我生分了是吗?” “哪有!”霍云卿不满的噘着嘴。 “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霍怀宁冲了进来,他把霍云卿从椅子拽起来拉至身后,戒备的盯着无颜。 无颜起身笑脸相迎:“这位是?” 霍云卿推了推霍怀宁,从他身后挤了出来,笑着介绍:“这位是我三哥霍怀宁,三哥,这位是无颜大哥,我跟你说过的。” 霍怀宁一愣,而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位无颜大哥?” 无颜笑着点头,朝他拱手作揖:“霍三公子唤我无颜便可。” “无颜?”霍怀宁疑惑:“你姓什么?” 霍云卿扯了扯霍怀宁,小声道:“三哥,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好奇嘛,总不能姓无吧?” 无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霍三公子,我无父无母,因此没有姓氏。” 听了这话,霍怀宁顿时有种他真该死的感觉,尴尬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对不住,是我多嘴了,你们聊你们聊。”话说完,霍怀宁逃似的跑了。 “无颜大哥,我三哥口无遮拦的,你别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无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淡笑着说:“我约了人,我们改日再聊。” “这么快就要走了?”霍云卿有些不舍。 “我有生意要谈。” “那好吧,无颜大哥,我送送你。” “不用了,跟我还客套。” 霍云卿听了这话,也不再坚持,与他挥手道别。 无颜从霍家离开,候在霍家门外的下属跟在他身后,他淡声吩咐:“好好查一查她在霍家的处境。” 第247章 给他心疼坏了 客栈。 无颜坐在红木方桌前,面前摆放着精致的玉质茶具,他生得温润如玉,偏又穿了一身玄衣,此时面无表情,俊雅的气质中带有几分邪气。 霍云卿该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无颜大哥,在她面前,无颜大哥总是笑脸待人,温和善良。 敲门声突兀响起,无颜慢条斯理的端起青玉茶盏抿了一口,而后才淡声回应,“进。” 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推门而入,朝无颜恭敬的行了一礼,他是冯高,无颜的心腹。 “公子,您交代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无颜放下青玉茶盏,浓眉微蹙:“说。” 冯高似乎有些迟疑,斟酌了片刻才回话:“云卿姑娘回京半年多,好似名声不大好。” 无颜挑眉瞥了他一眼,“何故?” “云卿姑娘的性子您也知道,她在边疆无拘无束惯了,到了京都被各种规矩束缚,难免行事直白,容易得罪人。” “她得罪了什么人?” “倒也没谁,反正那些世家千金都和云卿姑娘关系一般,不过丞相府的孟姑娘与云卿姑娘情同姐妹。” “丞相府?” “回公子的话,丞相府的千金是辰王的表妹。” 无颜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冯高继续,“云卿姑娘和霍家养女关系不睦,和她生母的关系也一般,不过霍家其他人对云卿姑娘还不错,尤其是霍将军和霍三公子。” 无颜不解:“她母亲待她不好?” 冯高斟酌道:“也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一般,那位霍夫人比较偏心养女。” 无颜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放着亲生女儿不疼,去疼养女?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把她接回来!” “公子莫恼。” 无颜握紧了拳头,声音冷了下来,“还查到了什么。” “还有就是最近的事。”说起这个,冯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家公子的脸色,有些不敢继续。 无颜收敛神色,端起青玉茶盏,寡淡的扫了他一眼,“怎么?” 冯高讨好的讪笑两声:“公子,属下说了,您可别生气。” 无颜脸色顿时阴沉,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冯高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近日京都城内都在传,云卿姑娘与辰王私定终身,夜夜宿在辰王府。” “荒唐!”无颜听完脸色骤变,手中的青玉茶盏重重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公子息怒。”冯高连忙安抚。 无颜气极,“这种毁人清白的谣言,霍家不管吗?” 冯高讪笑着挠了挠头,“公子,好像不是空穴来风。” 无颜阴沉着脸扫视过去,“此话何意?” “据属下所知,前两日云卿姑娘无故被罚闭门思过,丞相府的孟姑娘还有睿王前去拜访,都被拒之门外了。” “这和睿王又有什么关系?” “这……”冯高斟酌着回话:“听闻睿王心悦云卿姑娘,皇帝有意赐婚。” “赐婚?”无颜豁然起身,怒道:“那睿王能有什么好心思,无非是想利用她,霍家能同意?” “皇帝赐婚,霍家哪有拒绝的资格。” “霍家就是这般护她的?她在京都定是受尽了委屈,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让他们把她带走。”无颜心疼不已。 冯高嘴角抽搐了下,瞧他家公子说的,好像他能做主一样。 “公子,属下觉得吧,这事儿八字没一撇,您也不必着急,毕竟不是还有个辰王嘛,云卿姑娘都住到辰王府了,他俩更有可能。” “辰王更不行!”无颜忧心忡忡,突然反应过来,拧眉质问:“你刚才说什么?她住在辰王府?” “对啊,睿王不是去霍家没见到云卿姑娘嘛,后来他就去辰王府了。” “他在辰王府见到她了?” 冯高摇了摇头:“没有。” 无颜冷眸看他,“那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那公子您说,睿王去辰王府作甚?属下听闻睿王从未去过辰王府,而且睿王前脚刚去了辰王府,当晚云卿姑娘就在霍家现身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无颜陷入沉思之中,以他对霍云卿的了解,她不可能无缘无故住进辰王府,除非…… 他突然回想起今日在霍家的时候,他拍了拍她的背,她的反应不太对劲。 无颜眉头皱了皱,“冯高,再去查,她可能受伤了。” “受伤?”冯高不明所以:“云卿姑娘怎么会受伤呢?” 无颜不说话,只是眼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冯高立即挺直了腰板,高声应下:“属下这就去查。” —— 霍云卿背上的伤口果然又出血了,玲珑一边给她抹药一边嘟囔:“姑娘,您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还这般不小心,真是要急死奴婢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 “伤成这样,还说没事,姑娘您是铁打的嘛?”玲珑说着眼眶又红了。 霍云卿连忙认错:“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奴婢才不信您。”玲珑擦好药,又轻又柔的帮她拢好衣衫。 “姑娘,门房的人来传话,说是莹安姑娘来了。” “快……”霍云卿刚要起身,就看到玲珑撅着嘴的模样,立即动作放慢了些,谄笑说:“快请进来。” 玲珑快速收拾好了换下来的血布,端着铜盆出去了。 孟莹安好几天没见到霍云卿了,高兴到要扑上去。 “莹安姑娘,知道您来了,奴婢赶忙去准备了茶点。”玲珑端着托盘快步进屋,打断了孟莹安要扑上去的举动。 她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拦住了,要不然莹安姑娘这么一扑,他们家姑娘身上的伤又得裂开。 孟莹安哪想得到太多,她大大咧咧的坐到霍云卿身边,一股脑问了好些问题。 “云卿,你怎么会被罚闭门思过啊?你做错什么了?” “还有外面的谣言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表哥怎么会扯上关系?还私定终身,夜夜宿在辰王府,简直笑死我了,这也太离谱了。” “我进来的时候听你们家门房的人说,你的无颜大哥刚来过,他长什么样?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好?” 孟莹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一个一个回呗,我都想知道。” “好。”霍云卿眼底盛满笑意:“你听我慢慢说。” 第248章 霍云卿中毒了 霍云卿挑挑拣拣,把可以告诉孟莹安的都跟她说了。 孟莹安听得入神,全程微微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霍惠然安的什么心啊!落井下石她是真有一套!” 霍云卿点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怎么就跟我表哥扯上关系了?你们俩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孟莹安实在没想通这一点。 “谁知道呢?”霍云卿眼神飘忽,难掩心虚。 要是让孟莹安知道她和她表哥不仅有交集,还非常密切,她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孟莹安摸着下巴感慨道:“你和我表哥这莫名其妙的缘分真是奇妙,造谣都能把你俩造成一对。”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没敢接茬。 孟莹安没察觉到异样,很快转移了话题,“那你的无颜大哥呢?他刚到京都就来找你了?” “对啊,无颜大哥给我带了很多吃食,我去给你拿来尝尝。”霍云卿说着就要起身,玲珑连忙阻止了她。 “姑娘,奴婢去拿。” 霍云卿应了声,玲珑很快把牛肉干拿来了,霍云卿热情的跟孟莹安分享。 “好香啊!边疆的牛肉就是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 “好吃吧,这包你拿回去吃,我这还有好多。” 孟莹安不跟她客气,笑呵呵的收下了。 “你那无颜大哥对你这么好,他是不是心悦于你?” “怎么可能!”霍云卿从未想过这种可能,笑说:“无颜大哥是孤儿,他把我当自家妹妹。” “他跟你说的?” “对啊。” 孟莹安暧昧的朝她笑了笑,“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哪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的?肯定是有所图。” “无颜大哥不是那种人。”霍云卿坦然道:“无颜大哥跟我说过,以后我找夫婿得经过他同意,他要是心悦于我,会对我说这种话吗?” 孟莹安琢磨了下,摸了摸下巴说:“我对你那无颜大哥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无颜大哥是来京都谈生意的,他有正事做,等他忙完了自然会来找我,到时候再介绍给你认识。” “说好了,你可别忘了。” 霍云卿好笑不已,“放心吧,不会忘!” 孟莹安心情舒畅的笑了起来,“要是一直能过得这么轻松就好了。” 霍云卿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怎么了?这两天你那边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孟莹安没心没肺的笑,“我能有什么事,这两天我过得可开心了,北域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转性了,都不来找我了。” 赫连图想来都来不了,他这几天估计走都走不动,她扎在他腿上那一刀,可是用足了劲。 孟莹安看她没多大反应,疑惑道:“云卿,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嗯?怎么了?” “赫连图啊,他不来找我了,我爹上次说不会让我去和亲了,是不是我爹已经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了?” 霍云卿感到诧异,“你刚才说,丞相大人不让你去和亲了?” “对啊,我爹亲口说的,他和我表哥都不想让我去和亲。”孟莹安脸上都是笑,显然很开心。 霍云卿却是皱了眉,前世萧北乾远在边疆,没能阻止孟莹安前往北域和亲的事,意味着孟丞相是放任甚至促成此事的,这一世到底是不一样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丞相大人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陛下就算想让你去和亲,也得顾忌朝堂上的局势。” 孟莹安笑着点头,“不说他了,云卿,我们出去喝茶吧,好久没出门了。” “哪有好久,不是才几天?”霍云卿倒是想出去,可她身上的伤不允许。 玲珑生怕他们家姑娘三两句就被孟莹安哄出去了,连忙出言劝阻:“姑娘,将军虽然没说让您禁足了,但您最近还是别出门,省得惹恼了将军。” 孟莹安一想也对,“还是玲珑思虑周全,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孟莹安在霍家坐了一下午,傍晚边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的马车被赫连图拦住了去路。 赫连图请她到他的马车上坐一坐,她本能的抗拒,可她要是不去,他就拦着不让走,孟莹安没办法,只能妥协。 这里是长街,京都最热闹的地方,赫连图总归不敢乱来。 奢华的马车内,赫连图端坐着,腿上盖着薄毯,她感到奇怪,这天都热起来了,他很冷吗? 不过她也没问,她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关心他。 “赫连太子有何要事?” 孟莹安没什么好脸色,刚才她还跟云卿说,他没有来找她很轻松,这会儿就找来了,早知道不提他了。 赫连图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莹安,你不好奇吗?孤为什么要盖着腿。” 孟莹安总觉得这问题是个坑,她不想知道。 赫连图也不在意,直接掀开了薄毯,露出他受了伤的腿。 他的腿被白布包裹着,显然是受了伤。 孟莹安恍然,怪不得他这两天没来找她,原来是受伤了,可他是怎么受伤的? “莹安,你说奇怪不奇怪?前几日孤被一名戴着面具的女子行刺,孤派人暗中调查,却查到霍姑娘无缘无故被禁足了,你和睿王都见不到她,昨日又传出霍姑娘夜夜宿在辰王府,莹安,你方才见过霍姑娘,她还好吗?” 孟莹安哪能听不懂他的意思,怒道:“赫连太子此话何意?您受伤和云卿有什么关系?还请赫连太子慎言,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莹安,你误会孤了,孤也是好意,那刺客中了毒,且她的毒只有孤有解药。” 孟莹安下意识的问:“什么毒?” 赫连图等的就是这一句,笑说:“这种毒是由北域特有的毒虫炼制而成,孤要是没记错的话,刺客的整个背都是那种毒,没有解药的话,毒性会蔓延全身,最终全身溃烂而死。” 孟莹安没来由的心慌,赫连图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难道刺杀他的人真的是云卿? 她仔细回想,云卿是有点不对劲,平日里邀她出门都可爽快了,唯独今日她拒绝了,玲珑也很不对劲,平常她和云卿闲聊的时候,玲珑从来不会多嘴。 孟莹安顿觉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回到霍家,看看霍云卿的背有没有受伤! 第249章 云卿,我一定会救你 孟莹安慌张的模样赫连图尽收眼底,他嘴角轻不可见的上扬,兴致盎然的看着她。 “赫连太子当众拦路,就是为了与臣女说这些?”孟莹安强装镇定的迎上她的视线。 她现在还不知道云卿到底有没有受伤,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受伤的是行刺北域太子的刺客,她若失态,会给云卿招来麻烦。 可是她紧握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 赫连图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孟莹安局促不安的把手缩进袖中,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的状态。 “不是。”赫连图笑看着她:“孤只是想见见你,莹安,以前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孤,比如趁孤重伤的时候,可你没有,孤一开始觉得你很懦弱,后来觉得你很善良,你越善良,孤越是觉得你与孤的距离越来越远,孤早就爱上了你,只是发现的太迟了。” 孟莹安皱着眉,赫连图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了。 “莹安,孤这次受伤,难免想起以前的事情,孤知道,你不想去北域,孤在想,是不是不该勉强你。” 听了这话,孟莹安震惊不已,赫连图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放过她了? “你……” “莹安,孤舍不得你,如果你愿意跟孤回北域,孤一定会好好待你,若是……” “我不愿意!”不等赫连图说完,孟莹安就迫不及待的阐述了自己的意愿。 赫连图苦涩的笑了笑,“孤知道了,孤不会逼迫你,孤再等你三天,若你的答案还是不愿意,孤会放弃和亲,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踏足大庆。” 孟莹安几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赫连图怎么突然变了?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只要再等三天,她就不用和亲了? 她当然不会改变主意,她又不傻! “赫连太子,您不会反悔吧?” 赫连图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莹安,这一世我们还是有缘无份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三天后的答案了。 孟莹安收敛了笑意,省得他一怒之下改变主意。 赫连图无奈的叹了口气:“莹安,剩下的三日,能带孤四处转转吗?你可以叫上霍姑娘,或者……霍怀宁。” 从赫连图的嘴里听到霍怀宁的名字,孟莹安感到非常诧异。 “好。”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推脱,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反正就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赫连图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似乎是想将她的容颜烙印在脑海中。 良久,他轻声低语:“你走吧。” 赫连图声音虚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颓废又悲凉。 孟莹安不作停留,急切的下了马车。 看到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赫连图眉眼微动,嘴角微微倾斜。 孟莹安催促着车夫快走,待她的马车走远,赫连图冷漠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都安排好了吗?” 侯在马车外的蒙克力恭声回话:“太子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回吧。”赫连图的声音似乎轻快了不少,哪有先前的颓废与悲凉。 —— 孟莹安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又去找霍云卿了,她这次来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云卿,昨日我回去的时候,被赫连图拦住了去路,他受伤了,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什么了?” 孟莹安脸色僵凝,云卿问的是赫连图说了什么,而不是有关他受伤的事。 “云卿,你对赫连图受伤的事情不好奇吗?” 听了这话,霍云卿先是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莹安之所以那样问她,是在试探她,定是赫连图对她说了什么。 “他受伤的事情我知道。” “你知道?”孟莹安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底尽是慌乱无措。 “赫连图身上的伤是我所为。”霍云卿坦言。 孟莹安被惊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是你做的?赫连图口中那个戴面具的女刺客是你!” “是我。” “云卿,你……” 她这次真的太冲动了,赫连图是北域太子,北域和大庆的关系本就紧张,陛下之所以答应和亲,为的就是避战,北域太子要是在大庆出了什么意外,不正好给了他们挥兵南上的借口? 云卿向来聪明,她明白的道理她又岂会不知?她明知故犯,都是为了她。 孟莹安想到赫连图昨日说的中毒,哪里还能管得了什么应不应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云卿身上的毒。 “云卿,你是不是受伤了?” “赫连图对你说的?”她想也知道。 孟莹安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哪来这么好命,能有云卿这样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朋友! 霍云卿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连忙安抚,“轻伤而已,你不用担心。” 孟莹安本来还能忍住,听了这话立马嚎啕大哭,“你还要瞒我,你敢让我看看你的背吗?” 霍云卿一阵头大,赫连图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莹安,你别哭了,我身上的伤只要好好休养,总会好的。” “那你让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要看!” 她得确定云卿的伤是不是如赫连图说的那样严重。 “好,让你看。”霍云卿拗不过她,只能妥协。 她寻思着背上的伤虽然狰狞恐怖,但要是不给她看,指不定她怎么胡思乱想呢。 孟莹安看到霍云卿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时,她震惊的捂住了嘴,视线瞬间模糊,她连忙抬手擦掉眼泪,仔细观察那些伤口。 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有些皮肉发白,有些红肉外翻。 “这叫轻伤吗?”孟莹安不敢再看,捂着脸痛哭,“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不怪你,我是为了……”霍云卿没再往下说,她要杀了赫连图的原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孟莹安。 “我知道,我都知道。”孟莹安泣不成声,待她缓过劲来,也不知过了多久。 “莹安,我真没骗你,这伤就是看着严重,我每天都在抹药,很快就能好了。” 孟莹安觉得霍云卿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她不要太自责,她不再刨根问底,心中暗下决定。 “云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 “你伤得这么重,应该好好休息。” 霍云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看孟莹安情绪低落,也没多说什么,安抚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孟莹安没有回丞相府,而是去了赫连图所在的行宫。 第250章 孟莹安答应和亲 赫连图知道孟莹安会来,派蒙克力在行宫门口候着。 蒙克力满脸堆笑的的迎了上去,“孟姑娘,太子等候多时了。” 来的路上,孟莹安已经想明白了,赫连图之所以找上她,又跟她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等此时此刻。 根本没有什么三日之约,他没想放过她! 孟莹安冷着脸跨进行宫,她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今日她敢一个人来,就是做好了拿自己交换的准备。 行宫的书房内,赫连图让人备好了她喜欢吃的糕点,嘴角噙着笑意。 “莹安,孤说过,孤是来接你回家的。”赫连图并不在意孟莹安眼底的憎恶,他缓步朝她靠近,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莹安,你逃不出孤的手掌心。” 赫连图的声音慵懒又带着一股强势的威慑力,他似乎只是在平静的阐述事实而已。 孟莹安不再掩饰她对赫连图的厌恶,讽刺的嗤笑了声:“赫连图,你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胁迫我,这就是你的真心?你就不怕我恨你一辈子?” 赫连图不甚在意的牵起她的手,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柔情蜜意的看着她,“恨也无妨,总比失去你来的好一些,至于你的心,孤自会徐徐图之。” “你休想!”孟莹安愤怒的瞪着他。 赫连图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突然他勾唇一笑,那双暗红的眼眸里盛满了欢喜。 孟莹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赫连图这个人有病的,他就是个疯子! “莹安,孤喜欢你鲜活的模样。” 赫连图好像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了,他到底什么意思?现在的她鲜活,以前的她死气沉沉?他臆想中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莹安没有搭理他,她只想挣脱他的手。 赫连图的力气哪是她能比的,孟莹安被他拽着入座,赫连图献宝似的将一碟红豆糕捧到她面前。 “莹安,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豆糕,孤一直记着你的喜好。” 孟莹安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喜欢吃红豆糕了?” 红豆糕明明是婉姐姐喜欢吃的,她喜欢吃肉! “你不喜欢红豆糕?怎么可能?孤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你病得很重,什么都吃不下,孤问你有没有想吃的,你说的就是红豆糕。” 她病得很重?他臆想中的她竟这般虚弱? “赫连图,我根本不喜欢吃甜食,你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会好好待我。”孟莹安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赫连图一副想不通的模样,“怎么会?你亲口说想吃红豆糕,平日里你确实更喜欢吃肉,但自从那日之后,孤每日都让人给你备着红豆糕,你每日都会吃上一两块,孤以为你很喜欢。” 孟莹安听完愣住了,赫连图知道她喜欢吃肉?她刚才说了吗?她没说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肉?” “你是孤的妻,孤自然知晓你的喜好。” “你……” 孟莹安突然噤声,而后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她在干什么?赫连图是个疯子,她也跟着他疯? 知道她喜欢吃肉有什么奇怪的?以赫连图的能力,查探她的喜好不是什么难事。 想通这一点,孟莹安顿时没了耐心,“赫连图,别说这些废话了,解药呢?” 赫连图笑了笑,反问她:“什么解药?” 孟莹安气恼不已,“赫连图,你别在我面前装糊涂,昨日你拦我的路,为的不就是现在吗?” “对,你说的没错。”赫连图嘴角噙着笑,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明明她的手被包裹在他的掌心,她却有一种被亵渎的羞耻感。 “赫连图,你干什么!” 孟莹安用足了全力想挣脱他,但没能成功。 “莹安,你很聪明。”赫连图笑看着她,在她愤怒的眼神中缓缓说道:“可是莹安,霍云卿根本没有中毒。” 孟莹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底一片慌乱,“你,你说什么?” 赫连图笑着阐述事实,“霍云卿没有中毒,她身上的伤的确是北域秘药所致,秘药也确实有毒,但秘药的毒性只会灼伤她的皮肤,寻常伤药就能治好。” “赫连图,你骗我!” 事到如今,孟莹安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赫连图本来不确定行刺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霍云卿,现在因为她,他有了答案。 “是,孤骗了你。”赫连图承认的很坦荡。 孟莹安怒极,咬牙切齿的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连图握着她的手,强行将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他深情的看着她,柔情蜜意的说道:“莹安,孤想要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 孟莹安红了眼眶,赫连图说得对,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为了得到我?” “莹安,孤要你心甘情愿的跟孤回家。” “我说过我不愿意!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孟莹安崩溃的朝他怒吼,眼里都是憎恶与怨恨。 “莹安,你可以拒绝,孤说过给你三日,三日之后你的答案若是不愿意,孤会放弃和亲,但是莹安,你得清楚,霍家嫡女行刺北域太子一事可大可小,孤若是心情好,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反之……”说到这里,赫连图故意顿了顿,而后继续:“北域也不能任由你们大庆欺辱,孤需要你们大庆皇帝给孤一个交代,莹安你说,你们的永兴帝会做何选择?” 陛下会怎么选?还用问吗?他宁愿让亲生女儿和亲都不想打仗,更何况云卿和她这样的大臣之女呢? 赫连图嘴上说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可实际上她根本没得选。 “赫连图,你好卑鄙!” 孟莹安的指责并没有影响到赫连图的心情,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了。 赫连图和孟莹安,前世便是夫妻,这一世自然也该如此。 “莹安,孤在等你的答案。” 孟莹安红着眼瞪他,“你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你明知道我会如你所愿,赫连图,你成功了,我会跟你和亲。” 赫连图面露喜色,激动的抱住了她。 “莹安,孤就知道你一定会属于孤。” 孟莹安没有反抗,任由赫连图抱着她,此刻的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第251章 看不出来吗?抢人呢! 赫连图很满意孟莹安的乖顺,他抬手捧着她的脸,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莹安,孤想吻你。”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味道,若不是怕吓到她,他都等不及询问她。 “不……” “别拒绝我,莹安,试着接受我。” 他近乎恳求的望着她,不再以孤自称。 孟莹安眼里蓄着泪水,抗拒又无助的往后缩,可她被困在太师椅上,无处可逃。 “赫连图,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 孟莹安眼眶红红,像无辜的小兔,赫连图眼神灼热,贪婪地盯着她红润的唇瓣。 “莹安,你是我的妻,早晚会是我的。” 言下之意,再亲密的事情他们都会做,更何况只是亲一亲而已。 孟莹安眼眶含泪,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你会放过云卿,也不会攻打大庆,对吗?” “对。” 赫连图有些急切,撂下一个字就朝她靠近。 孟莹安推拒着他,又问:“我如何信你?你骗过我,不止一次!” 赫连图不耐烦的抓住她的手,将其举至头顶,顺势俯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莹安,比起这天下,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霍云卿与你情同姐妹,大庆是你的故乡,若是动了他们,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很清楚这一点,又怎会自断后路。” “赫连图,除了信你,我也别无他法不是吗?” “那就信我。”赫连图再也不想忍了,俯身想去吻她。 孟莹安紧闭着眼睛,绝望的接受了现实。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蒙克力慌乱的声音:“太子,霍怀宁来了,他让您交出孟姑娘。” 好事被打断,赫连图怒不可遏:“让他滚!” “是!” “赫连图,把莹安还给我!” 蒙克力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霍怀宁清亮有力的声音。 “太子,他闯进来了!” 还用他说?蒙克力的话让赫连图怒火更甚! “拦住他!” 赫连图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想亲吻眼前的她。 他的孟莹安! “不要……”听到霍怀宁的声音,孟莹安对赫连图的抗拒几乎达到了顶点,她不想妥协,至少不是当着霍怀宁的面。 “不许你说不要,莹安,你是我的!” 赫连图不管不顾,低头就要吻上去。 “滚开!”随着霍怀宁一声怒喝,蒙克力庞大的身躯重重砸了进来,只听哗啦啦的巨响,木质的房门被砸了个稀碎。 赫连图下意识的回头,孟莹安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推开他奔向了霍怀宁。 霍怀宁接住了娇软的她,环着她的腰肢将她带到身后。 “没事吧?”霍怀宁侧目看了她一眼。 孟莹安早已满脸泪水,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问他:“你怎么会来?”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来行宫干什么?” 赫连图压制着她的画面他看了个清楚,霍怀宁简直不敢想,他要是没来会发生什么! 孟莹安委屈的扁了扁嘴,是她蠢笨,着了赫连图的道,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她要是不如了他的愿,赫连图不会放过云卿的。 “赫连图,莹安对你无意,你三番两次强迫于她,非君子所为。”霍怀宁紧握手中长刀,刀锋对准了赫连图。 “强迫?”赫连图眼尾上扬,得意的笑了笑,“莹安,霍三公子误会了,不如由你来解释?” 闻言,霍怀宁疑惑的看向身后的孟莹安。 孟莹安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她低垂着头,声音轻如蚊鸣:“怀宁,你回去吧。” “好,我这就带你……”霍怀宁突然愣住,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孟莹安绞着手指,没有回应。 赫连图愉悦的笑了,“霍三公子还不明白吗?莹安选择了孤,她方才已经答应和亲,霍三公子打扰我们亲热,非君子所为。” “一派胡言,她怎么可能答应你!”霍怀宁看向孟莹安,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我答应了。”孟莹安迎上他的视线,又重复了一遍:“我答应和亲了。” “孟莹安!”霍怀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 “我只是做出了选择。”孟莹安垂着眸别过脸,不敢看他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 “霍三公子可听清楚了?”赫连图轻蔑的看着他,冷声吩咐:“蒙克力,送客。” 蒙克力刚才摔得不轻,他忍着痛上前,朝霍怀宁做了个请的手势,“霍三公子,请吧。” “我不信!”霍怀宁一把抓住了孟莹安的手腕,盯着她问:“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你刚才说的都是违心话对不对?” 赫连图蹙眉看着两人的手,不悦道:“莹安,过来。” 孟莹安犹豫了,可一想到霍云卿行刺赫连图的事儿,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好用力甩开霍怀宁,一步一步的朝赫连图走去。 赫连图的腿不太方便,饶是如此,在看到她走向他的时候,赫连图还是往前走了几步,迫切的想要将她迎回身边。 霍怀宁的手悬在半空,他手指僵硬的动了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孟莹安怎么可能答应和亲?不正是因为她不愿意,他才会假装心悦于她,向陛下求娶吗? 对啊,他不是假装的吗?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霍怀宁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是装着装着他当真了也好,是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了好感也罢,反正他看上她了! 孟莹安的手被赫连图握在掌心,待在赫连图身边的她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如同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赫连图好似并不在意,脸上尽是愉悦的笑。 “霍三公子还不走吗?是想留下来看孤和莹安亲热吗?” 孟莹安低垂着头浑身颤抖,赫连图的话让她感到羞耻。 霍怀宁脸色一沉,他手中的长刀突然毫无征兆的甩了出去,直逼赫连图的面门。 赫连图本能的躲开,他腿上有伤,没能站稳,狼狈的摔坐在地,握着孟莹安的手自然也松开了。 霍怀宁快步冲上前,二话不说直接把孟莹安拦腰抱起。 孟莹安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颈,惊慌道:“霍怀宁,你干什么?” 霍怀宁理所当然的朝她眨了眨眼睛,放肆一笑:“看不出来吗?抢人呢!” 第252章 吻她,吞掉那些不爱听的话 “看不出来吗?抢人呢!” 霍怀宁的话回荡在孟莹安的耳边,她好像生病了,要不然她的心为什么会扑通扑通疯狂的跳动? “蒙克力!你是死了吗?” 赫连图狼狈的撑着一旁的凳子站了起来,看到孟莹安被霍怀宁抱在怀里,他愤怒的想要杀人! 孟姑娘在太子心目中有多重要,作为赫连图心腹的蒙克力最是清楚,他立即反应过来,命人将霍怀宁围了起来。 霍怀宁的长刀落在赫连图脚边,此时的他除了怀里的孟莹安,手中并无兵器,可他面不改色,眉眼间尽是不屑。 “霍三公子,莹安已经做出了选择,还不把她还给孤!” 孟莹安在霍怀宁的手中,赫连图也不敢让他们硬抢,怕伤到她。 “莹安是本将军未过门的夫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赫连太子,收起你那些阴损的招数,真是有够拙劣。”话说完,霍怀宁还掂了掂怀里的孟莹安,惹得她脸红一片。 “霍怀宁!把她放下!” 霍怀宁不以为意的哧了一声,抱着孟莹安直接往外走。 赫连图急声喝道:“还不给孤拦下!” “谁敢!”霍怀宁眼神凌厉的扫视全场,冷声道:“赫连太子掳走本将军未过门的妻子,本将军一怒之下杀了赫连太子,这种事情就算闹到陛下跟前,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言下之意,今日就算他霍怀宁杀了赫连图也是情有可原,北域太子以这样的理由死在大庆,他们有脸来讨公道吗? 蒙克力额头沁汗,他以为他们家太子够疯了,没想到这位霍三公子也是个狠人,孟姑娘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虽说霍怀宁是单枪匹马来的,但这里是大庆京都,大庆不姓霍,可大庆半数以上的兵马都姓霍! 赫连图不甘的握紧了拳头,突然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霍三公子,你确定能带走她吗?” “那就试试!”霍怀宁撂下狠话,抱着孟莹安继续往前。 蒙克力看向他们家太子,赫连图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阻拦,蒙克力心生疑惑,太子方才还说霍三公子带不走孟姑娘,这会儿放他们走,岂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莹安,孤等你回来。” 赫连图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言语间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霍怀宁能清楚的感受到怀里的身躯瞬间僵硬,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 霍怀宁把孟莹安抱上马,搂着她的腰肢纵马而去,他并没有送她回丞相府,而是带着她进了一条死胡同。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霍怀宁没有回答孟莹安,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怀宁,你……” “为什么答应和亲?” 孟莹安话都没说完,就被霍怀宁抵在一旁,困在他的双臂之间,接踵而来的就是他压迫感十足的质问。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不肯说?那让我来猜一猜。” 霍怀宁身形高大,在他面前,她就像是被老虎盯上的小猫,只能在他的笼罩下瑟瑟发抖。 “能让你答应和亲,应该是为了我家云妹。”他还真的随便乱猜了,关键是被他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孟莹安几乎脱口而出。 “这很难猜吗?”霍怀宁被她气得不轻,“我刚到家云妹就把我喊了去,让我去丞相府找你,还交代我若是你不在家,就去赫连图那里找你,你还莫名其妙答应了和亲,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云妹有关。” 孟莹安心虚的低下了头。 霍怀宁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说吧,他怎么威胁你了?” 孟莹安没办法,只能跟他坦白。 “怀宁,怎么办啊?赫连图一定不会放过云卿的!”孟莹安揪着霍怀宁的衣袖,急得眼眶通红。 “你说刺杀赫连图的是我家云妹?” 赫连图又被行刺的事情霍怀宁是知道的,前两天他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猛,能让赫连图甘愿吃这哑巴亏。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家妹妹干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云妹为何无缘无故被父亲禁足,城中又为何会传出云妹和辰王殿下的谣言。 “莹安,云妹身上的伤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吗?” 孟莹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赫连图说普通的伤药也能治好。” 赫连图是为了骗孟莹安才会编造云妹中毒的假象,想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可这件事情怎么就和辰王扯上关系了? “辰王殿下也参与其中了?” 孟莹安愣了愣,眨巴着眼睛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霍怀宁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一个人来找赫连图,上次的教训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吗?” 孟莹安揉了揉被戳痛的脑门,委屈的扁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云卿中毒了,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说到底,孟莹安是为了救他家云妹才中计的,他怎能怪她。 “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们会处理好。”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赫连图没那么好对付!”孟莹安不放心,事关霍云卿,她不容许出半点差错,她捏紧了霍怀宁的衣袖,急道:“怀宁,和亲是最好的办法,赫连图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跟他走,他就不会对付云卿。” “然后呢?” “什么?” “孟莹安,你想过和亲的后果吗?你以为北域是什么好去处吗?还有赫连图,他今日是怎么羞辱你的!” “我知道,可是……” “知道你还答应和亲?今日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就被他……” 霍怀宁没有把话说下去,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就快被气疯了! “被他亲而已,反正我都答应和亲了,亲一下也没什么。” “孟莹安,你说什么?”霍怀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孟莹安咬了咬唇,“祸是我闯的,理应我来承担后果,霍怀宁,你别管我了。” 霍怀宁被气笑了,“怎么?我没资格管你是吗?” “你凶什么!”孟莹安也委屈,忍不住反驳:“你本来就没资格……” 霍怀宁忍无可忍,索性低头吻住她的唇,将那些他不爱听的话尽数吞掉。 第253章 你再说我还吻你 幽长的窄巷里,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的少女困在臂弯中,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捧着她的后颈,让她避无可避的接受他的吻。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孟莹安瞪大了眼睛,握紧了小拳头胡乱的捶打着他,可常年浸泡在军营里的霍怀宁浑身如铁打的一般,她弱小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说是调情也不为过。 霍怀宁搂紧了她的腰肢,不断加深这个吻。 窄巷里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衣物摩擦的声音以及孟莹安时不时倾泻而出的呜咽声,都让周遭的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那不断落在他胸膛的小拳头不知何时舒展开来,攀在他肩头,好似双腿无力,整个人不得不依附着他。 霍怀宁喘息着结束了这个吻,抵着他的额头哑声问她:“现在我有资格管你了吗?”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孟莹安羞得脸红到了脖子,话都说不完整了。 霍怀宁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心情大好的啄吻着她的唇瓣,轻笑着逗她:“我怎么不能这样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想亲就亲。” “我,我都答应和亲了。”孟莹安心虚的低喃。 “还说!”霍怀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故意板着脸威胁:“再让我听到和亲两个字,我就会认为你还想让我亲你。” “你,你无赖!”她从来不知道霍怀宁还有这样的一面,她羞的不行,只觉整张脸像是被火烧般滚烫。 霍怀宁轻笑两声,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好了,不逗你了,反正我亲都亲了,你只能嫁给我了。” “你,你这不是犯规嘛。”孟莹安嘴上这么说,眉眼间却带着笑意,她并不讨厌霍怀宁的吻,甚至……很喜欢。 “先犯规的明明是赫连图。”霍怀宁理直气壮的说:“他先前掳走你就已经触犯了公平竞争的规矩,现在又利用你的善良威胁你,我难道还要和他这种人讲什么公平起见吗?” 孟莹安觉得霍怀宁说得有道理。 “可是云卿该怎么办?我拒绝和亲的话,赫连图一定不会放过云卿的。” “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家云妹行刺了他?就凭云妹背上的伤口吗?堂堂霍家嫡女,难不成还要当众让人验身?” 孟莹安神情不安,“这能行吗?赫连图受伤是事实,他要是追究到底,陛下也只能给他一个交代。” “就算是云妹做的又如何?谁人不知云妹与你情同姐妹,她为了你对赫连图下手,又没有真的杀了他,除了能证明云妹重情重义之外,还能说明什么?” 孟莹安不得不承认,虽然霍怀宁这招死不承认有些耍赖,但也不是不行。 就算东窗事发,又能证明什么呢?霍云卿单枪匹马夜闯行宫,还能杀了赫连图不成? “真的不会出事吗?”孟莹安还是有些担心。 霍怀宁捧着她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道:“孟莹安,我问你,如果云妹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她才答应和亲的,你觉得她能心安理得的送你出嫁吗?” 孟莹安连忙摇头。 “那不就行了?我不会让你去和亲,云妹也不会,所以孟莹安,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不是重点,我们不能牺牲你来保全云妹才是重点!” 听了这话,孟莹安心中动容不已。 “怀宁,是我错了。”都怪她太蠢,上了赫连图的当。 “不是你的错。”霍怀宁柔声安慰:“关心则乱,你也是为了云妹。” “就是我太笨了。”孟莹安自责的哭了起来,霍怀宁顺势将她抱入怀中,任由她靠在他胸膛上哭个痛快。 过了好一会儿,孟莹安的情绪有所缓和,她抬起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小声嘟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孟莹安哭得眼尾通红,霍怀宁看着她这惹人怜爱的模样,忍不住吞咽唾沫,他挑起她的下巴,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声缓缓靠近她。 “现在,我只想吻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霍怀宁捧着她的脸深情的吻住了她,孟莹安心中甜蜜,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胡作非为。 —— 霍怀宁送孟莹安回了丞相府,二人依依不舍,一个站在门外目送她进屋,另一个一步三回头,恨不得跟着他走。 他倒是想多陪陪她,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处理好。 霍怀宁匆忙赶回家,直奔永乐居,把这件事告诉了霍云卿,当然没说他占孟莹安便宜的事儿。 “莹安没事吧?”霍云卿听完,最关心的是孟莹安的情况。 “她没事,我已经送她回府了。” “那就好。”霍云卿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赫连图早就知道那天晚上行刺他的人是我。” “他早就知道?” 霍云卿点了点头,“要不然你以为我和辰王殿下的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那他还给莹安下套?” “赫连图的目的一直都很明了,他来大庆为的就是莹安。” “为什么?”霍怀宁怎么也想不通,赫连图对孟莹安的执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她很难跟霍怀宁解释,赫连图拥有前世的记忆,她不知道前世他和孟莹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莹安在北域过得很不好,她死得那么惨,就算赫连图是真心爱她,她也不会让赫连图把莹安带走。 “云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霍怀宁看自家云妹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霍云卿没有解释什么,她沉声道:“三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霍怀宁皱了皱眉,“我当然相信你,但你好歹跟我说一下你打算怎么做吧?” “赫连图想利用我威胁莹安,那我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明日我会去一趟行宫,当面与赫连图好好聊聊。” “你要去找赫连图?”霍怀宁眉头皱得更深了。 “赫连图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想要解决问题,只能让他主动放弃和亲一事。” “他怎么可能放弃,云妹,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云卿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三哥,相信我!” 第254章 赫连图要霍云卿和亲 霍云卿很早就出门了,她站在行宫门口,让门房的人去通传,赫连图得知她来了,也很是诧异,但更多的是兴致盎然。 他很想知道霍云卿主动送上门来,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行宫的书房里,赫连图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品着茶。 “不知霍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臣女想跟殿下聊一聊前世今生。”霍云卿的话太过直白,赫连图身子一僵,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引来了守在门外蒙克力,蒙克力推门而入,却被赫连图大声呵斥。 “滚出去!所有人退到院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蒙克力不明所以,迟疑的看了眼霍云卿,霍云卿就是那天晚上的女刺客,她的实力他们都见识过,太子和她独处太危险了。 赫连图眼神一暗,“听不懂吗?滚出去!” 蒙克力不得不听命行事,临走时不忘警告似的看了霍云卿一眼。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赫连图突然笑出了声。 “孤之前就觉得奇怪,霍家嫡女本该是端王未过门的王妃,辰王本该前往边疆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原来问题出在你身上。” 霍云卿目光沉沉的看着赫连图,“你果然拥有前世的记忆!” “没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赫连图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了,更何况能碰到和他一样的人实在稀奇。 霍云卿眯了眯眼睛,“既然赫连太子记得前世的一切,又哪来的脸求娶莹安,前世莹安嫁给了你,可你是如何待她的?她死得那么惨,都是拜你所赐!” 赫连图脸色一变,怒道:“你懂什么!北域和大庆联姻,本就是一场阴谋,北域要的是公主,大庆却送来了丞相之女,所有人都想杀了她祭旗,是孤救了她,给了她一条活路。” “然后呢?她还不是死在北域吗?她死的时候浑身没一块好肉,她的肚子被生生剖开,那未成形的孩子是你的,对吗?” “当然是孤的孩子!”赫连图握紧了拳头,怒道:“霍云卿,孤和莹安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孤承认当年是对不住她,孤让她受了很多委屈,可孩子的事是意外,她的死也是意外,是有人趁孤不在伤害了她,孤从未想过杀她。”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你不想杀她,她却因你而死,如今你口口声声说心悦于她,做的也不过是强迫她的事情,她不愿意跟你走,你又何必勉强她?” “她本就是孤的女人,孤回来就是为了和她重新开始,孤不可能放弃她,霍云卿,孤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如今你也有把柄落在孤的手中。” 听了这话,霍云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赫连太子,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你坦白?” 赫连图皱了皱眉,不作回应。 “赫连太子既然知道我也拥有前世的记忆,那赫连太子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以北域现在的实力,霍家军想要踏平北域不是什么难事。” “你在威胁孤!” “没错,就是威胁,赫连太子若是执意要让莹安和亲,那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赫连图被气笑了,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如此猖狂的话来! “霍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难怪安卡尔那个蠢货会栽在你的手里,你说对吗?阿云诺!” 听到阿云诺三个字,霍云卿神情一滞,赫连图知道阿云诺不奇怪,毕竟那天晚上她行刺他的时候,用的就是阿云诺这个名字,可他不该把阿云诺和安卡尔扯到一起! 北域细作全都死了不是吗?按理说不可能有人知道安卡尔的死和阿云诺有关系。 “霍姑娘被吓到了吗?”赫连图轻笑出声:“其实孤来大庆有两件事,其一自然是带莹安回去,其二就是找到阿云诺,为牺牲在大庆的北域子民报仇!” 言下之意,阿云诺是赫连图的仇人! “霍姑娘,你要我放弃莹安,又杀了北域那么多人,你说孤应该怎么对你才好?” 霍云卿面不改色,淡淡开口:“赫连太子,你口中的北域子民于我而言是北域细作,你们北域派来细作,盗取我朝的城防图,大庆不来问责已是皇恩浩荡,尔等怎敢前来寻仇?” “霍姑娘所言极是,不如一同去找陛下评评理吧,看陛下到底是要与北域撕破脸,还是治你个有损两邦交好之罪!” 赫连图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显然他很清楚永兴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霍云卿同样清楚。 前世若是永兴帝够硬气,孟莹安也不用和亲,萧璟丞和永兴帝一样都是懦夫,北域把和亲公主的尸体送了回来,他也看到了孟莹安的惨状,可还是选择隐忍,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细想都尤为可笑! “赫连太子何必说些没用的,我今日前来为的是莹安。” “孤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孤不会放弃莹安,倘若霍姑娘非要为难孤,那不如霍姑娘来代替她。” “你说什么!”霍云卿腾的起身,愤怒的盯着赫连图。 赫连图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孤突然觉得霍姑娘挺有意思的,更何况霍姑娘和孤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拥有前世的记忆,倘若能强强联手,这天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霍云卿挑了挑眉,突然又淡定了,她笑说:“赫连太子好胆识,我倒是愿意嫁给你,赫连太子何时提亲。” 赫连图一愣,万万没想到霍云卿竟是这样的反应。 “你当真愿意?” “为何不愿?前世莹安死在北域,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帮她报仇呢,赫连太子这番好意,云卿自然得接着。” 赫连图沉默以对,霍云卿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就算她愿意嫁,永兴帝也不会答应。 对永兴帝来说,公主或者丞相之女都可以嫁去北域,唯独霍云卿不行! 霍家手握百万雄师,霍云卿是霍家唯一的嫡女,她要是身在北域,往后真要起了战事,霍家定会因此束手束脚,大庆哪里还有赢面! 霍云卿对此心知肚明,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第255章 霍云卿魂归的真相 赫连图淡然一笑,将霍云卿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霍姑娘聪慧过人,孤倒是真有了些许兴趣,不过莹安是孤的心上人,孤想要的只她一个,先前几句,不过玩笑罢了。” 霍云卿微微蹙眉,赫连图心思深沉,不知他此话何意。 “霍姑娘,莹安心善,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孤想要她无需跟你废话,只需告诉她,你或者她总要嫁一个,她自会做出选择。” “你!”霍云卿握紧拳头,怒声低喝:“卑鄙!” 赫连图无所谓的笑了笑,“孤为了莹安,费尽心思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当下,又怎会因你几句威胁就放弃她?得不到她,孤还回来作甚?” 听了这话,霍云卿眯了眯眼睛,“你并非意外魂归?” “当然不是意外。”赫连图蹙眉看了她一眼,突然笑开:“听霍姑娘的意思,你是意外魂归?也对,你死后他也死了,又有谁会为你筹谋。” 霍云卿骤然沉默,赫连图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心知肚明。 说到这里,赫连图脑中灵光一闪,突兀的嗤笑了声:“霍姑娘,这世上素来没有那么多意外,兴许你能魂归,也有孤的一份功劳。” “什么意思?” “霍姑娘可知孤是如何魂归的?” 霍云卿不作回应,蹙眉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北域有一位巫师,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孤命他救活莹安,可莹安的尸身送回来后就被你们火化了,没有肉身无法施咒,巫师给孤出了个主意,自毁肉身,魂归过去。” 自毁肉身这四个字对霍云卿冲击很大,传闻中北域太子赫连图重权重利,为了登上北域王的宝座,他弑父杀兄,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莹安自杀? “孤应下了,不过想要魂归过去没那么容易,那条路须以血来引,孤杀了很多人,他们都说孤疯了,不自量力想要阻拦孤,所以那些拦路石都被孤杀了,用他们的血来引路,也算是他们为莹安赎罪了。” 霍云卿大为震惊,难道前世赫连图弑父杀兄登上王位,竟都是为了莹安? “莹安身死是在一年后,孤魂归当下就在前些日子,孤为了回来,足足等了两年,而且中途还失败过一次。” 霍云卿心头一紧,隐隐不安。 赫连图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冷声道:“如今细想,失败的那一次恰好是霍姑娘身死的时候,左不过一两日的偏差,霍姑娘可听明白了?你能回来有孤的功劳。” 霍云卿没有辩驳,她异常冷静的询问:“赫连太子口中的巫师身在北域,血引之路也在北域,我死在大庆,这份好处又如何能落到我的头上?” “莹安魂归故里,因此血引之路的尽头就是大庆京都。” 赫连图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霍云卿,他很期待她的反应,她自以为是的特殊是以他人鲜血引路,这对她来说不好受吧。 可是他失望了,霍云卿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悲痛,或是自我厌弃,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赫连太子是故意的吧。”霍云卿神情淡然的与他对视。 赫连图挑眉轻笑:“孤当然是故意的。” “赫连太子会错意了。”霍云卿轻蔑淡笑:“我的意思是,赫连太子是故意在莹安面前透露你知晓前世今生的秘密,你在试探她。” 听了这话,赫连图脸色微变,但他很快收敛,恢复如常。 “霍姑娘未免过于自信了。” “赫连太子,你我都是魂归之人,方才我只是透露了些许,赫连太子就屏退众人,这意味着你也不想让他人知晓这个秘密,那为何要在莹安面前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血引之路的尽头之所以在京都,是为了让你和莹安有所牵绊,可偏偏被我截了胡,导致莹安并没有前世的记忆,或者说你要的不是记忆。” 听了这番话,赫连图就像是被人拆穿了所有的伪装,他紧抿唇瓣,隐忍着怒火。 “孤很好奇,以霍姑娘的聪明才智,前世又怎会被萧璟丞算计到家破人亡?” “所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霍云卿并不在意他的挑衅,她只想知道孟莹安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孤想要的自然是莹安的心,原本若是顺利,她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便会想起前世的一切,以莹安的性子,一旦想起过去,她绝不会委身他人,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孤与她做过最亲密的事,她断然无法接受除了孤以外的男人,可是她不记得,无论孤如何提醒,她都想不起来,孤还以为是巫师欺骗了孤,没成想阴差阳错,有了你这么个变数。” 确定孟莹安不会想起过去,霍云卿重重松了口气。 “想来是天意如此,赫连太子,莹安忘记了前世于她来说是幸运,不用我来提醒,你也该知道前世的她受了多少罪,你非要她想起来,是要她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吗?” 赫连图怒声反驳:“孤深爱她,又怎会害她?” “你害她的还不够多吗?” “孤说过了,那些都是误会。” “赫连太子一句误会,就能抵消她受的罪?你若是真心想让过得好,就该离她远远的。” “不可能!”赫连图怒容满面,沉声道:“孤向来自私自利,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霍姑娘,孤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孤也一样,想让你那位三哥在卧龙关活下来,最好别惹怒了孤。” “赫连太子学得倒是挺快。”霍云卿无所谓的淡笑了声:“赫连太子不会真的以为能威胁到我吧?” 赫连图眯了眯眼睛,“你不在乎霍三公子的安危?” “当然在乎,不过我三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前世他命丧卧龙关,是因为毫无防备,这一世有我在,又怎会让他重蹈覆辙?我还要多谢赫连太子,有了你的威胁,我会更加谨慎小心,赫连太子有什么招数尽管用,我保证让赫连太子的人有来无回!” 第256章 殿下,霍姑娘去见青梅竹马了 赫连图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和霍云卿不是站在对立面,他会很欣赏她的胆识。 “赫连太子,我很清楚就算跟你坦白,你也不会把我的秘密告知他人,因为我同样知晓你的秘密,你虽然贵为北域太子,但你这太子之位坐得并不稳,想来赫连太子也不希望我去横插一脚吧?” 霍云卿觉得,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跟赫连图没有必要你来我往了,还不如直接一点。 赫连图眉头紧皱,他没想到霍云卿竟这般难缠,无论他如何威胁,她都能反威胁他。 “魂归一事太过稀奇,说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孤又何必自讨没趣,不过霍姑娘想让孤放弃莹安,实在是叫孤为难。” “赫连太子,莹安的性子你应该知道,你屡屡威胁,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倘若你能光明正大的得到她的心,我也不至于拦你,不如这样吧,赫连太子,做个交易如何?” 赫连图皱了眉:“什么交易?” “赫连太子前世并非使臣,想来你要回去一路也不会太平,我可以护送你平安回到北域,条件是你放弃和亲。” 赫连图听笑了,“孤在霍姑娘眼里如此无用?孤自然知晓他们不想让孤回去,孤敢来就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此事无需霍姑娘多虑。” “是吗?”霍云卿笑看着他,“那要是我帮他们一把呢?” “霍姑娘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又在威胁你啊。” 赫连图脸色阴沉,愤怒的盯着霍云卿,她这哪里是交易,分明就是不给他退路,活了两辈子,他头一回受制于人。 霍云卿说得对,无论是他的父王还是他那些兄弟姐妹,都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不过他早有准备,他们想要他的命也没那么容易,可要是加上霍家就不一定了。 “霍姑娘,孤向来记仇。” “无妨,我也没想过要跟赫连太子化干戈为玉帛。” 赫连图阴狠发笑,冷声道:“既如此,霍姑娘请回吧,和亲一事,孤自会考虑。” 霍云卿没有片刻迟疑,立即起身,“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赫连图盯着她的背影,神色阴沉到吓人。 蒙克力从外进屋,见他们家主子脸色难看,也不敢多嘴。 赫连图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冷声吩咐:“准备一下,三日后回北域。” 蒙克力愣了愣,忍不住多嘴一问:“太子,那孟姑娘呢?” 赫连图斜眼看了他一眼,蒙克力当即噤声,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太子,他想见您。” “见孤作甚?他不知时候未到吗!”赫连图显然很清楚蒙克力指的是谁。 “是,属下明白。”蒙克力躬身退下,出去办事了。 —— 辰王府。 林夏脚步匆匆,神情凝重的敲开了书房的门。 “殿下,行宫那边刚传来消息,霍姑娘去见赫连太子了。” 萧北乾正在看书,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看来是伤口不疼了。” 林夏愣住了,他们家王爷怎么这般淡定?他都不问问霍姑娘为什么要去见赫连太子吗? “她还在行宫?” 听到他们家王爷的询问,林夏回过神来,恭声道:“霍姑娘已经走了。” 萧北乾面色平静的翻动书页,淡声道:“她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想来和亲一事有了进展。” 听了这话,林夏更不懂了。 “殿下,和亲一事您不是都安排好了吗?陛下也已经答应您了,莹安姑娘不会被送去和亲,这件事情您为何要瞒着霍姑娘?” 就在霍云卿受伤闯入辰王府的第二日,萧北乾就进宫去见了永兴帝,他想要的永兴帝从来没有不答应的,再加上孟鸣舟近日也在朝堂上多次表明他舍不得女儿,永兴帝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承诺不会将孟莹安送去和亲。 “和亲一事尚未明了,又岂能节外生枝。” 林夏不解:“殿下虽然是为了保护莹安姑娘,可殿下之前并不打算这般行事,若不是霍姑娘受伤,您也不会向陛下直言。” 萧北乾抬眸扫了他一眼,“多嘴。” 林夏垂首:“是属下失言。” 萧北乾觉得没有告诉她是对的,如今这份功劳要算在她头上。 “她回府了?” “这……”林夏有所迟疑:“霍姑娘还没回去。” 萧北乾微愣,抬眸看了过去,“她身上还有伤,办完事情不回家,又去哪儿了?” 林夏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回话:“霍姑娘去聚福客栈了。” “她去客栈作甚?” 林夏迟疑着没敢说,萧北乾一记眼刀扫过去,他立马回话:“属下听闻霍姑娘的青梅竹马来京都了。” 听到青梅竹马这几个字,萧北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这件事情为何现在才说?” 林夏一脸无辜:“殿下不是吩咐过,让属下不用盯着霍姑娘,今日得知霍姑娘的行踪,也是因为行宫那边传来了消息,属下才稍微调查了一番。” 他话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们家王爷的反应,生怕他家王爷大发雷霆,殃及无辜。 萧北乾沉默半晌,突然吩咐道:“你去库房拿些伤药,亲自给她送去,记住,要交到她本人手中。” 林夏会意,马不停蹄的出去办事了。 —— 聚福客栈。 霍云卿想着都已经出门了,索性去客栈看看无颜大哥。 玲珑赶来聚福客栈找她的时候,她和无颜大哥正聊得高兴。 “玲珑,你怎么来了?” 玲珑喘着大气,一脸着急的说道:“姑娘,辰王殿下身边的林侍卫在咱们府上,说是辰王殿下有赏赐要给您,让您赶紧回去接赏。”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他无缘无故的送什么赏赐啊?还非要我回去,让林夏直接放在家里不行吗?” “不行!林侍卫说了,要您亲自接赏。” 无颜微微蹙眉:“云卿,你与辰王殿下私下很熟?” “啊?”霍云卿没想到无颜大哥会这样问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也,也还好吧。” 无颜眉头皱得更深,什么叫也还好?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看向玲珑,沉声问道:“玲珑姑娘怎知云卿在我这里?” 他这话一出,不止霍云卿愣住了,就连玲珑自己都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回话:“是林侍卫让奴婢来聚福客栈寻姑娘的。” 第257章 无颜大哥,我心悦辰王 林夏让玲珑来聚福客栈找人,这话的意思是林夏知道霍云卿在这里。 无颜脸色难看,霍云卿却抑制不住的想笑。 萧北乾这是装也不装了,就差直接让林夏告诉她,他不喜欢她跟无颜大哥独处。 她就说嘛,有什么要紧的赏赐,非要把她寻回去接赏。 无非是借口罢了,萧北乾这是在催她回家呢! 玲珑疑惑的看向她家姑娘,心想辰王殿下明显知晓姑娘的行踪,有跟踪调查之嫌,可姑娘非但不生气,看着还挺高兴的,这正常吗? 姑娘这次受伤,在外面住了两天,虽然没人告诉她姑娘这两天去哪儿了,但她大概猜到是在辰王府,要不然怎么会传出辰王与他们家姑娘私定终身的谣言呢? 看姑娘的反应,难不成姑娘与辰王殿下真的有什么? 她家姑娘当然不会做出不合礼数的事,但与辰王殿下互生情愫还是有可能的。 辰王殿下对他们家姑娘挺好的,姑娘每次受伤,辰王殿下都会送来药膏,不过睿王殿下也不错,睿王殿下高调示爱,对他们家姑娘足够真心。 玲珑不由替他们家姑娘犯愁,到底选辰王殿下还是睿王殿下呢?这也太难了! “云卿,我有话与你说。”无颜语重心长,眉眼间像是有散不去的忧愁。 霍云卿略有迟疑,终是朝他微笑颔首,对玲珑说:“你先去外面等我。” 玲珑看了眼无颜,躬身退了出去。 “无颜大哥,怎么了?” 无颜端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试探性的询问:“我刚来京都,听到不少有关你和辰王殿下的谣言,云卿,你和辰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我……”她知道应该否认,不能让任何人窥探到她的心意,可在无颜大哥面前,她不想隐瞒,霍云卿笑了笑,坦然道:“无颜大哥,我心悦辰王殿下。” “不可!”无颜拍案而起,脸色紧绷。 霍云卿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更是不明白无颜大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无颜大哥?” “辰王不行,他绝对不行!” “为何?”霍云卿不明所以,此时的无颜大哥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他脸色铁青,眼底深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担忧,有愤怒,还有……杀意? 是她看错了吗? “云卿,辰王绝非良人,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嫡子,储君的不二人选,你以前说过最讨厌的就是三妻四妾的男人,辰王身份尊贵,又怎能做到对你一心一意?” 无颜情绪缓和,苦口婆心的劝她。 霍云卿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一定是她看错了,无颜大哥怎么会动杀心呢?现在的无颜大哥才是她熟悉的,先前是他关心则乱,才会让她产生错觉。 “无颜大哥,他不是朝三暮四之辈。” “你怎知他不是?就算他现在不是,你能保证他一辈子都不是吗?” 听到无颜大哥下意识的反驳,霍云卿感到奇怪。 “无颜大哥,你怎么了?你和辰王是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无颜重新入座,垂眸端起茶盏,故作平静的喝了一口,沉声说道:“我只是个商人,又怎会结识皇子,左不过听说这位皇嫡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怕你受他蛊惑,被他辜负。” 听了这话,霍云卿失笑,“他那张脸的确能蛊惑人心。”说着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无颜大哥你多虑了,是我心悦于他,他心里有没有我都不一定。” “什么?”无颜再度拍案而起,怒道:“你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霍云卿好笑不已,无颜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底线的护短,就算他认为萧北乾不适合她,也绝不容许萧北乾看不上她。 “你还笑?”无颜恨铁不成钢的双手叉腰,“人家都没看上你,你还心悦于他?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张好脸吗?哦对了,他都没跟你表明心意,就处处约束着你,你不过是与我说说话,他就派人来寻你,这种专制又不讲理的男人有什么好?” 霍云卿笑出了声:“无颜大哥,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心不喜辰王。” “我自是不喜,他不适合你,你最好离他远点!” “好,我知道啦。”霍云卿笑着安抚:“无颜大哥,我有分寸的。” 无颜依旧眉头紧锁,他知道霍云卿只是在敷衍他,她若是真看上辰王了,以她的性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罢了,你先回去吧,省得他找你麻烦。” 霍云卿还是觉得好笑,怎么在无颜大哥眼里,萧北乾就是个纨绔呢? “无颜大哥,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 无颜心事重重的应了声,送她到门口,正好碰到了刚回来的冯高。 “冯大哥!”霍云卿见到熟人,眉开眼笑的打招呼,上次在霍家门口也看到了他,不过当时只顾着和无颜大哥叙旧了,都没和他说上话。 在边疆的时候,无颜大哥忙碌,时不时让冯高给她送吃食,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云卿姑娘。”冯高脸上也挂着笑,“您这是要走了?” “对,我家里还有事得先回去。” “那我送您!” “不用不用。”霍云卿连连摆手,笑说:“你和无颜大哥肯定有要事相商,别耽误你们的生意。” 冯高是无颜的左膀右臂,他刚从外面回来,霍云卿想着肯定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向他禀告,冯高也没坚持,送她到楼下,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回到无颜身边。 “公子,那边传话来了。”冯高说完像是怕隔墙有耳,凑上前小声耳语了几句。 无颜听完冷哼了声:“他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初是我选择了他,而不是他选择了我,倘若他再敢伤我的人,我不介意让他从此消失,至于那个位子,谁坐都一样。” “公子,您的意思是?” 无颜神色不耐,冷声道:“我现在没闲工夫管他,让血影派人过来,在这座皇城里,想杀皇嫡子的人不计其数,我来帮他们一把。” 冯高面露震惊之色,“公子,您要动用血影?” 无颜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冯高不敢再言,垂首应下:“属下这就去办!” 第258章 我和辰王殿下有一腿 回去的路上,玲珑一直用好奇的眼神偷偷看她,霍云卿忍不住问:“玲珑,你想知道什么?” 玲珑没想到她家姑娘这么直接,不由愣了愣,然后她真问了:“姑娘,您和辰王殿下?” “哦,你说辰王啊。”霍云卿很是平静的说了句:“我和他有一腿。” “嗐,原来是这样,奴婢还以为……”说到这里,玲珑突然噤声,而后在马车里跳了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脑袋毫无意外的撞在马车顶上,她顾不上疼痛,瞪大了眼睛,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霍云卿被她的反应逗笑,拉着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瞧把你吓得,多大点事。” “这事儿还不大吗?”玲珑欲哭无泪,“姑娘,您跟辰王殿下真的……” “假的。”霍云卿笑说:“我身上的伤有多重你也知道,就算我想跟辰王殿下有一腿,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玲珑再度震惊,“姑娘,您真的对辰王殿下有意?” 霍云卿笑而不语。 玲珑替霍云卿担忧:“那睿王殿下怎么办?”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还是没说话,她知道自己今日有些不稳重,许是因为萧北乾明目张胆的让林夏来寻她,以至于她得意忘形了。 好在玲珑是她信得过的人,无颜大哥更是无妨,他就像是她的亲哥哥,绝不会害她。 林夏还在霍家等着,他端坐在前厅,手上捧着四四方方的锦盒,由霍怀修作陪。 宋婉芝有孕在身,近日反应颇大,时常呕吐嗜睡,霍怀修不放心她,在家的日子也就多了。 霍云卿人还在前院,霍怀修就起身迎了上来,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你怎么才回来?林侍卫还等着回去复命,若是惹恼了辰王可如何是好?”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好像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萧北乾都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 如果没有前世的种种,萧北乾在她眼里也是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皇嫡子。 “无妨。”霍云卿随意安抚,跨步进了前厅。 林夏捧着锦盒上前,恭声道:“霍姑娘,这是殿下让卑职送来的赏赐,殿下还有几句话让卑职转告,最近城中谣言四起,有损霍姑娘的清誉,殿下已经派人严查此事,定会抓住幕后之人还霍姑娘清白,还请霍姑娘放心。” “多谢辰王殿下。”霍云卿接过锦盒,笑盈盈道:“殿下有心了,城中谣言同样有损殿下清誉,是云卿拖累了殿下。” “霍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此事殿定会给霍姑娘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辰王殿下了。” “霍姑娘客气,赏赐卑职已经送到,卑职先行告辞。”林夏任务完成,急着回去复命,也没有多留。 霍怀修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到门口,又神色焦急的小跑回来,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哥着急忙慌的样子,霍云卿心里莫名开心。 正所谓关心则乱嘛! “云卿,你和辰王殿下到底怎么回事?城中的谣言到底有几分真假?” 霍怀修能不着急吗?他这妹妹还未出嫁,名声先坏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好? 也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和辰王扯上关系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这妹妹别是真的和辰王有什么,要不然辰王的贴身侍卫三天两头往他们府上跑做什么? 霍怀修不是第一次见林夏来霍府了,前几次也是来送东西的! “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和辰王私底下是不是,是不是……”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霍云卿撇撇嘴:“我和辰王殿下能有什么?” “真没什么?” 霍云卿嗯了一声。 “那外面的谣言是怎么回事?” “大哥也说是谣言了,能信吗?” 霍怀修一想也是,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真没什么?” 霍云卿不想再答,索性反问:“大哥,你是希望有什么吗?” 霍怀修连忙摆手,“不不不,可千万别,我宁愿你选择睿王,辰王不合适。” 霍云卿皱了眉,无颜大哥说她和萧北乾不合适,现在她大哥也这么说,萧北乾和她到底哪里不合适了? 她是霍家嫡女,萧北乾是皇嫡子,他俩明明合适的很! “大哥,您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多关心关心嫂嫂吧,她近日吃得怎样?” 说起宋婉芝,霍怀修果然不再提她和萧北乾的事了,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说:“你嫂嫂还是什么都吃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霍云卿给他出主意,“大哥,嫂嫂不是喜欢吃侯府的红豆糕嘛,不如你去侯府一趟?让他们做一些?” 霍怀修有些迟疑:“上次你嫂嫂跟侯府闹得不愉快,我现在去合适吗?” “那你去丞相府也行,莹安他们府上的也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来。” 霍怀修眼睛一亮,“那我这就去!”他说完就走了,霍云卿总算是清净了。 她捧着萧北乾送来的锦盒回了永乐居。 如她所料,锦盒里都是她用得着的药膏,其实萧北乾之前送来的还有好些,无颜大哥说她阿父之前受过伤,战场上刀剑无眼,阿父也很需要这些药膏,不如等无颜大哥走的时候,让他给阿父带去。 霍云卿让玲珑把药膏都收起来,打算让无颜大哥带去边疆。 —— 辰王府。 林夏回来复命,萧北乾早已等了许久,脸色不大好。 林夏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药膏送到了。” 萧北乾兀自翻动书页,头都不抬:“她怎么说的?” “霍姑娘说多谢殿下的赏赐,还说城中谣言也有损殿下清誉,是她拖累了殿下。” 听了这话,萧北乾把手中的书重重摔在书案上,“拖累?” 林夏吞咽了口唾沫:“殿下,当时霍大公子也在,霍姑娘也不好多说别的,不过霍姑娘收到殿下送的药膏很是高兴,这一点属下看得出来。” 萧北乾眉眼微挑:“当真?” “属下不敢忘言!” 萧北乾不满的看向他:“方才为何不说?你长嘴做什么的?” 林夏嘴角抽搐,心道他太难了! 第259章 前世的孟莹安与赫连 萧北乾听了林夏的话,把刚摔在书案上的书又捧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她大哥在,你为何此时才回?”他随口一问,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闲聊。 林夏知道他家王爷不会忽略这一点,斟酌片刻才回话:“玲珑姑娘去寻霍姑娘,想来路上有所耽搁。” 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在客栈耽搁了,萧北乾心中自有思量。 萧北乾没再说话,林夏也识相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殿下,如您所料,客栈里那位无颜来头不小。” 萧北乾专注于手中的书,似乎并没有听到林夏的话,又或者是林夏的话不足以让他神色有异。 “他名下不仅有布庄,还有钱庄、酒楼、药铺,且这些都只是属下等短期内查到的,是否还有其他须得细查,他的生意大多在边疆三座城池,不过近日他略过其他城池,有意把生意扩张到京都来。” “有一点很奇怪,这位无颜公子自称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他那么大的家业是怎么来的属下等查不到,只查到他五年前出现在边疆,且实力雄厚,他之前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一概查不到,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人。” “殿下,属下怀疑他是有意接近霍姑娘,可属下又疑惑缘由,毕竟当时霍姑娘的身份还无人知晓。” 萧北乾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面色平静的看向林夏,“不必细查他的来历,去查清楚他近几年都与谁来往,与他来往密切的人又有什么背景。” 林夏会意:“属下明白。” 萧北乾的视线落回书籍,却再也看不进半个字,他索性合上书闭了闭眼睛,不再收敛他的担忧。 —— 北域太子赫连图取消和亲,将于三日后回归北域,永兴帝定于两日后在宫中设宴为其践行。 此事很快传开,淡化了霍家嫡女与辰王私定终身的谣言。 孟莹安听到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她原本以为赫连图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和亲,可他并没有为难她,也没有为难霍云卿,他就这么放弃了。 她想去一趟霍府,问问云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莹安还没走出房门,她的贴身侍女就来传话,说是北域太子前来拜访。 赫连图又来找她了,她本能的恐惧惊慌,可他已经取消和亲,要回北域了不是吗? 他还来找她干嘛? 孟莹安猜不透他,又担心不见他会惹恼他,怕他做出让她后悔的事情来,因此她在丞相府的偏厅见了他。 赫连图的腿还没恢复好,走路的时候有些别扭,她请他入座,他回以微笑。 他看起来很虚弱,脸色不是很好。 在孟莹安的印象中,赫连图总是高高在上,让人生畏,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赫连太子,你,你还好吗?” 赫连图惨然一笑,苦涩开口:“霍云卿来找过我。” 在她面前,他还是以我自居。 孟莹安顿时紧张,“云卿找过你?是不是她答应了你什么?你威胁她了?” 赫连图脸上的笑更加苦涩,在她眼里,他一直是这样的卑鄙小人,赫连图扯了扯嘴角,故意说道:“我说你和她总要嫁一个,她答应嫁给我了。” 孟莹安听完踉跄后退,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她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赫连图的衣领,双眸赤红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怒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付云卿!我说过只要你放过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为什么要害她!” 赫连图任由她揪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她眼底深处的愤怒与怨恨让他失神,他枯木一般看着她,哑声呢喃:“你就这么厌恶我?” “是!赫连图,你太叫人恶心了!”孟莹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她向来大大咧咧,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谁。 赫连图骤然红了眼眶,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孟莹安被这滴眼泪砸得愣了愣,她眼底的厌恶慢慢消散,变成了疑惑、迷茫。 “莹安,和亲已经取消了。”赫连图哑着声音阐述事实。 孟莹安这才反应过来,“你,你骗我……”说完她连忙松开了他,尴尬的后退了几步。 赫连图痴痴的看着她,自言自语般缓缓说道:“霍云卿说得对,强行把你绑在身边又能怎样?只会把你越推越远,莹安,你愿意坐下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孟莹安犹豫了片刻,在赫连图对面入座。 赫连图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他深情的望着孟莹安,好似看不够她。 “莹安,我时常做梦,梦到你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了我,可我并不爱你,迎娶你本就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我将你视作棋子,思考着如何把你这条命发挥到最大作用。” “得知你不是大庆公主,而是无足轻重的丞相之女,我心中愤怒,想杀你泄愤,可看着你无辜的模样,我改变了主意。” “我将你带回太子府,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后来父王与诸位藩王让我杀了你祭旗,让我用你的人头向大庆发起战争,身为北域太子,我应该杀了你,可我总是下不了手,他们都说我优柔寡断,质疑我有没有能力继承王位。” “父王为了考验我,命我带兵剿匪,我不得不从,一走便是两个多月,回来后他们告诉我你有了身孕,不足两月,我当时气疯了,我走了两个多月,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足两月,这说明孩子不是我的。” “我想听你解释,可是你不愿理我,你不肯说话,也不肯吃饭,我发现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还是舍不得杀了你,莹安,我从未爱过谁,我不知道那就是爱,我用错了方法,我用孩子威胁你,让你留在我身边做最低等的婢女,人人都能欺你辱你。” “你当时太瘦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发现孩子被他们说小了一个月,你临近生产那几日,父王又派我出远门,我不知道他们是故意支开我,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死在他们手中,我们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我终于知道你没有背叛过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你死了,我甚至连你的尸体都没见到,他们瞒着我把你送回大庆,等我赶到大庆的时候,你已经被火化了。” “莹安,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好像你曾经就是我的妻,而我深爱你却不自知,所以我来寻你,我想与你重新开始,可我忘了那只是一个梦,是我一个人的梦。” 第260章 被人利用的霍惠然,惨! 孟莹安听得一愣一愣的,赫连图的梦境太完整了,就好像真的发生过,可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死了不是吗? 她竟然觉得赫连图说的有可信度?孟莹安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给逗乐了。 怎么可能!她不是活得好好的? 所以赫连图是因为梦境才对她产生了执念?如今又因为云卿跟他说了什么,以至于他想通了,打消了娶她回去的念头? 她突然好奇。 “云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赫连图淡笑了声:“也没什么,只是让我想清楚了而已,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不该让你重蹈覆辙,北域太危险,我应该先处理好那边的事情。” 听了这话,孟莹安眨了眨眼睛,他什么意思?等他处理好北域的事再回来找她?可别吓她! “莹安,你不必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可能你会觉得很荒谬,但我是真的深爱着你,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孟莹安弱弱的说道:“可是相爱不是一个人的事。” 赫连图一时无言以对,神情落寞。 “莹安,我已经放弃了和亲,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 她好像确实没那么讨厌他了,主要是她突然觉得赫连图很可怜,因为梦境爱上了她,她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可能是赫连图主动放弃和亲,让她有了些许好感吧。 不过有一点她觉得很奇怪,赫连图不是说在梦境里吗?梦里的她身份那么清晰,脸也是她现在的模样吗? 按理说赫连图根本不认识她,又是如何在梦境中想象出她的脸呢? “莹安……” “啊?”孟莹安沉浸在思绪中,被赫连图拉回了现实。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孟莹安不由犯难,成为朋友好像做不到,但是对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厌恶了。 “赫连太子,梦境与现实总归是不一样的,莹安希望你能早日清醒过来,或许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出现,至于你我本就相隔万里,又何必过多牵扯,徒添念想?” 孟莹安言下之意,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赫连图苦涩的笑了笑,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莹安,霍怀宁对你好吗?” 他无缘无故说起霍怀宁,让她情不自禁想起那日在幽长的窄巷里,霍怀宁强势索吻,扰她心神。 时至今日,她还是会因为那个吻心脏狂跳,好像病了一般。 孟莹安羞涩的反应已经给了赫连图答案,他失魂落魄的起身,脸色苍白的与她道别,“莹安,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愿下次见面,你我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喝口茶。” 他说完也不等她做出回应,摇摇欲坠的离开了。 孟莹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今日的赫连图与她先前认识的赫连图简直判若两人,她也没有多想,如今不用和亲,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原本想去找霍云卿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赫连图都跟她坦白了,她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云卿身上有伤,正好让她好好休养。 赫连图从丞相府出来,乘坐马车往行宫的方向驶去,不曾想在半路被一名身穿素色云锦衫,戴着面纱的女子拦了去路。 女子被赫连图的护卫拦下,她不慌不忙,淡定开口:“听闻赫连太子取消和亲,放弃了孟姑娘。” 坐在马车里的赫连图皱了皱眉,“姑娘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兴许我可以助赫连太子抱得美人归,不知能否让我上马车与赫连太子详谈。” 马车里静了片刻,才传来赫连图低沉的声音:“孤给你这个机会。” 女子眉眼微微上扬,露出得逞的笑意,而后在蒙克力戒备的注视下上了赫连图的马车。 —— 望月宫。 今夜永兴帝设宴,为北域太子赫连图践行,望月宫又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霍云卿背上的伤还没好全,但今日情况特殊,她怕出什么意外,就跟过来了。 孟莹安担忧不已,问了好几遍她的伤有没有事。 “你说你来干嘛?今晚就是给赫连图践行的,能出什么事儿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 “那我自己小心些不就好了,你非要来,待会儿伤口裂开了,疼得还不是你自己!” 孟莹安见过霍云卿背上的伤,实在是太过严重,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担心。 “好啦,我会小心的。” 孟莹安嘟着嘴:“最好是这样,伤口若是裂开我就生气!” 霍云卿好笑不已,连声应是。 就在这个时候,赫连图来了,他是今晚的焦点,刚踏进望月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连连告罪,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孟莹安和霍云卿所在的方向走。 孟莹安下意识的抓住了霍云卿的手,霍云卿面不改色,笑看着赫连图。 赫连图以商量的口吻询问:“二位姑娘,孤有要事相商,能否借一步说话?”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赫连图之前想求娶的人是孟莹安,为了和亲甚至把孟莹安掳到了行宫,这会儿又找了过去,他说取消和亲到底是真是假? 孟莹安明显有些犹豫,霍云卿倒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霍云卿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到外面去说。 赫连图笑着颔首,走在最前面,霍云卿和孟莹安跟在他身后,望月宫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揣测着赫连图的用意。 望月宫的前院这会儿人多,他们直接去了后院的八角亭,这里没人,方便他们说话。 赫连图一句废话没有,开门见山的说:“莹安,那日我从丞相府离开,路上被一名女子拦下,她说要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与你生米煮成熟饭。” 孟莹安面露震惊之色,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霍云卿皱着眉,等着他的下文。 赫连图继续说道:“我担心若是拒绝了她,反而让她藏在暗处,我们无法洞察先机,于是假意应下。” 霍云卿直接问他:“赫连太子可知对方是谁?” 赫连图微微颔首,把那个说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女子出卖了个干净。 “此女你们都认识,霍姑娘与她尤其熟悉。” 听了这话,霍云卿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对方的名字,“霍惠然?” “就是她,她说会想办法让莹安喝下情毒,我只需配合她就好,所以莹安,今晚你要格外小心。” 孟莹安点了点头,有些动容的问:“赫连太子为何告知?” 赫连图苦涩的笑了笑,“我说过不会害你,任何有可能伤害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赫连图说完就回了宫殿,蒙克力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太子,您真的放弃孟姑娘了吗?” “孤怎会放弃?”赫连图嘴角带笑,“孤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第261章 和她之间不算清白 霍云卿和孟莹安回到殿内,孟莹安的目光落在霍惠然身上,她坐在霍夫人身边,腰杆笔直,面上带笑,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霍惠然的生母上不得台面,可好歹也是霍家养大的,从小穿金戴银的供着,没成想天性使然,与她那生母一样下作。 孟莹安神色鄙夷,不轻不重的哧了一声。 霍惠然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与之对视,孟莹安嫌恶的翻了个白眼,也没刻意掩饰什么,霍惠然心中不满,暗暗握紧了拳头,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霍云卿。 霍云卿并没有看她,她拉着孟莹安入座,视线落在她的对面。 霍惠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对面除了赫连图就是几位皇子,想到霍云卿与辰王之间的传言,她轻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倾斜,耐人寻味的笑了笑。 霍云卿看向萧北乾的时候,萧北乾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撞,又默契的同时往右偏移。 霍云卿的右边是孟莹安,孟莹安以为她在看她,朝她甜甜的笑了笑。 而萧北乾的右边是睿王萧时安,萧时安并没有错过他们短暂交汇的目光,他心中难掩苦涩,面上却带着人畜无害的笑。 “皇兄,近日京中谣言四起,以至于霍姑娘的清誉受损,臣弟实在心疼,有意在今晚求父皇赐婚,皇兄以为如何?” 听了这话,萧北乾当即皱眉,“今夜设宴是为北域使臣践行,九弟此举岂非喧宾夺主?” “臣弟与皇兄所见不同,让北域使臣沾沾喜气不也挺好,臣弟相信赫连太子不会介意的。” 萧北乾眉头紧锁,“九弟这是确定霍姑娘的心意了?” 萧时安神情坚定,那双明亮的眼眸微微弯了弯,带着笑意,“臣弟不知,但臣弟相信真心能换来真心,只要臣弟待她好,她的心里迟早会有臣弟的一席之地。” 萧北乾一向淡然,仿佛没什么事情能让他情绪起伏,可是此刻,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似有皲裂,眼底深处染上不安。 “皇兄,只要臣弟向父皇请求赐婚,皇兄与霍姑娘的谣言定会不攻自破,臣弟知晓皇兄与霍姑娘之间清清白白……” “清白?倒也算不得。”萧北乾语出惊人。 萧时安神情一滞,以为是他听错了。 “皇兄,你说什么?” 萧北乾淡然与他对视,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实则暗潮汹涌,他在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萧时安眼底一片慌乱,狼狈的移开了视线,他已然明白了,心中的困惑终于都解开了。 萧时安苦涩的笑了笑,等不及永兴帝到场,便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 永兴帝恰在此时踏进殿内,他余光扫到借酒浇愁的萧时安,不由蹙眉。 “让诸位久等了。”永兴帝入座后高举酒樽,朗声笑道:“大庆与北域两邦交好实乃幸事,明日赫连太子就要回归北域了,朕实在不舍,来,诸位与朕共饮此杯,敬赫连太子。” 永兴帝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毕竟赫连图主动放弃和亲,他也就不必为和亲一事烦忧了。 前两日辰王进宫与他言明,他不想让孟莹安去北域和亲,辰王的性子素来冷淡,难得与他开口,他不想让他失望而归,便应了他,正愁该如何回绝北域,让他们换个人和亲。 好在赫连图改了主意,他也就能松口气了。 只不过永兴帝至今都没想明白,赫连图为何突然放弃和亲?按照他们的判断,和亲是北域的真正目的,怎会生出变故? 永兴帝也不去纠结太多,反正结果是他满意的就好。 赫连图饮下一杯酒,朝永兴帝抚心行礼:“承蒙陛下近日的关照,虽然和亲不成,但也不虚此行。”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向孟莹安,宴席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由都看了过去。 孟莹安尴尬的低下了头,不想面对此情此景。 “父皇。”赫连图话音刚落,宜宣公主就起身说道:“儿臣以为赫连太子先前求娶莹安姑娘,如今又主动放弃,想来是因为莹安姑娘与怀宁将军两情相悦,赫连太子不忍棒打鸳鸯,此乃君子所为,儿臣觉得莹安姑娘与怀宁将军理应敬赫连太子。” 永兴帝朗声道:“宜宣公主所言极是。” 孟莹安顿时戒备起来,回想赫连图之前的提醒,霍惠然会想办法让她喝下情毒,如今提出让她和霍怀宁敬酒的又是宜宣公主,因为和亲一事,她和三位公主算是结了梁子,她们极有可能与霍惠然联手对付她。 霍云卿有同样的想法,在这种场合,霍惠然只是霍家养女,哪有说话的资格,她想让孟莹安喝下情毒,定有他人相助。 “云卿,怎么办?”孟莹安紧张的小声询问。 霍云卿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如今也没有别的应对之法,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 流霜公主适时开口:“既如此,莹安姑娘和怀宁将军还在等什么?” 晗悦公主也笑着说:“是啊,应该敬一杯的。” 孟莹安不知所措的坐在位子上,霍怀宁见状率先起身离席,朝赫连图走了过去,他手里端着酒樽,面上带笑:“赫连太子,莹安不胜酒力,不如就由怀宁替她多喝几杯。” “也好,怀宁将军,孤先干为敬。” 霍怀宁都已经做好会被赫连图为难的准备了,却听赫连图答应的爽快,不由愣了愣,见赫连图喝了酒,他也跟着一饮而尽。 三位公主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纷纷起身把孟莹安从位子上拽了过去。 “莹安姑娘不胜酒力?怀宁将军这话说的,到底是心疼莹安姑娘,还是对自己的心上人根本不了解?谁人不知孟夫人擅长酿酒,莹安姑娘从小就是在酒坛子里长大的,酒量深不可测。” 晗悦公主说话间,也不知何时倒了一杯酒,强行把酒樽塞给了孟莹安。 孟莹安看着手中的酒樽,只觉那杯中酒犹如穿肠毒药,让她瑟瑟发抖。 可是她能不喝吗?酒樽都已经到她手里了,她不得不喝! 第262章 霍云卿中情毒 孟莹安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霍怀宁知道孟莹安酒量不错,看她这副模样不由觉得奇怪,不过他也没问,既然莹安不想喝,那就他来喝。 在霍怀宁看来,孟莹安是他的人,他自当护着,不会让她做不想做的事。 “赫连太子,莹安这两日身子不适,还请见谅。”霍怀宁说话间朝孟莹安伸出手,笑着对她说:“我来吧。” 孟莹安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她明知这杯酒不干净,又怎能让霍怀宁喝? 霍怀宁看到她的反应更是疑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赫连图主动为她解围,笑说:“既然莹安姑娘身子不适,这酒还是不要喝了,莹安姑娘,把酒给我吧,你的这杯酒由我来喝,就当是你敬我的。” 孟莹安听了赫连图的话,神色复杂的看向他,赫连图显然也知道这杯酒里有什么,他也知道她不想让霍怀宁喝,所以他心甘情愿要喝下这杯不干净的酒吗? 她之前很讨厌赫连图,在她眼里,赫连图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明知她不愿意,还是做出许多让她厌恶的事情来。 可是现在,眼前的赫连图就像是变了个人,她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他也好像是真的心悦于她。 因为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梦吗?孟莹安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梦境爱上另一个人? 霍怀宁属实看不懂了,赫连图什么时候改性了?那个眼高于顶,蛮不讲理的北域太子呢? “莹安姑娘,给我吧。”赫连图再次催促。 孟莹安做不到,她不能因为舍不得霍怀宁,就把被下了药的酒给赫连图喝。 如果赫连图和之前一样,她或许不会犹豫,可现在……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孟莹安身上,根本没人发现赫连图轻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 他了解孟莹安,只要对她好,她就会心生不忍,这杯酒终归是要进她的腹中。 如赫连图所料,孟莹安捏紧了酒樽,朝他举杯说道:“赫连太子远道而来,莹安理应敬赫连太子一杯。”她话说完就要喝下杯中酒。 “陛下,臣女也想敬赫连太子一杯。” 眼看孟莹安手中的酒樽都已经送到她嘴边了,霍云卿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永兴帝诧异的看向霍云卿,随即笑道:“今夜倒是热闹,云卿这是酒瘾上来了?喝吧,赫连太子明日就要走了,今晚你们能灌醉他才好。” 赫连图笑着回应:“陛下,赫连图早已做好不醉不归的打算。” “好,这才是宴席啊!”永兴帝看热闹般乐见其成。 霍云卿端着酒樽上前,一把抓住了孟莹安的手臂,玩笑道:“莹安,你这酒量定是不如我的,喝我的吧,我这杯少。”她说话间把两人的酒樽换了一下。 孟莹安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回神,她的酒樽已经在霍云卿手里了。 “云卿,你别……” 孟莹安话没说完,就见霍云卿举起酒樽,爽快的一饮而尽,喝完她不忘把酒樽倒置,笑说:“我干了,你们可得跟上。” 霍怀宁全程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家云妹这是在闹哪出。 “霍姑娘当真豪爽。”赫连图说着也一饮而尽了。 霍怀宁连忙跟上,他意识到不对劲了,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莹安,愣着干嘛?喝呀。”霍云卿随口催促,好像在酒桌上那般洒脱。 孟莹安红了眼眶,颤抖着手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喝完杯中酒她捏紧了酒樽,眼神凶狠扫向三位公主。 今日之事她记住了!以后定会奉还! 霍云卿喝了本该让孟莹安喝下的酒,这让三位公主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们也不敢再闹,只能灰溜溜的回席。 萧北乾就坐在赫连图的不远处,以他对霍云卿的了解,刚才她不该上来敬酒,联想到三位公主的异样,他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逐渐阴沉。 “赫连太子,臣女再敬你一杯。”霍云卿像是喝多了般,又跟赫连图喝了两杯。 赫连图意有所指的回应:“多谢霍姑娘。” 孟莹安忧心忡忡,扶着霍云卿回席,小声询问:“云卿,你怎么样?” “没事。”药效还没发作,她还能再撑一会儿,今晚是践行宴,她不能过早离席,以免遭人诟病。 孟莹安自责不已,同时又愤怒不已,她忍不住看向霍惠然,凶狠的瞪她。 霍惠然也在看她和霍云卿,对上孟莹安的视线,她微笑着朝她颔首,像是在打招呼。 可在孟莹安看来,她分明是在挑衅。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霍惠然太了解霍云卿了,她知道霍云卿一定会替孟莹安喝下那杯酒。 说白了,从一开始孟莹安就不是她的目标,霍云卿才是。 赫连图看上了孟莹安,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假意和三位公主合谋,为的就是利用她们来对付霍云卿。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给孟莹安下药,她想的一直是利用三位公主,再借孟莹安的手毁了霍云卿。 霍云卿是个聪明人,她一定能想到三位公主让孟莹安喝酒内有蹊跷,所以不管那酒杯中有什么,她都会帮孟莹安喝掉。 在霍惠然的计划中,无所谓赫连图会不会出卖她,就算没有赫连图,霍云卿也会自告奋勇的。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霍云卿喝了那杯酒,接下来她只需等着就行。 药效逐渐显现,霍云卿只觉浑身发烫,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她体内爬来爬去,她用力捏她的手臂,想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霍云卿突然觉得命运挺可笑的,还是在望月宫,她躲过了年关宫宴上的情毒,却没有躲过这一次,好像她注定要在望月宫中一次情毒似的。 “云卿,你还好吗?”孟莹安急得都快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太没用了,每次都是云卿帮她,她什么时候能帮到云卿呢? “云卿,都怪我!” 霍云卿想安慰她,可她说不出话来,她神智愈发模糊,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萧北乾的身影。 第263章 萧北乾,我难受 “萧北乾……” 霍云卿下意识的呢喃,孟莹安没听清楚,凑近她小声询问:“云卿,你方才说什么?是不是很难受?” 她确实难受,这种药竟这般折磨人吗?霍云卿脑子晕晕沉沉的,视线愈发模糊,她身上滚烫,恨不得当众脱衣好让自己凉快凉快。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霍云卿喘着粗气,目光落在对面,那人一身墨色,仙姿卓然,她想抱抱他,魂归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想这么做了! 萧北乾…… 她的心里不知道呼唤了他多少遍,眼里也只剩下他。 霍云卿摇摇晃晃的起身,她想去他身边,那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她只相信他! “云卿,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孟莹安用力将她按了回去,宫宴才进行到一半,陛下兴致正浓,他们这些做臣子臣女的,又怎能先行离席? 霍云卿紧咬牙关,忍不住去扯衣襟,她已经忍到极限了。 孟莹安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四下环顾,满心期盼着谁能帮帮她们。 “父皇。”就在这个时候,睿王萧时安起身朝永兴帝行了礼。 孟莹安差点喜极而泣,心想关键时刻还得是睿王殿下,睿王心悦云卿,他一定是察觉到云卿的异样了! 永兴帝朗声笑问:“时安这是有话要说?” 萧时安看了一眼醉眼朦胧的霍云卿,耳根子微微发红,他正要请旨赐婚,却被一旁的萧北乾打断了。 “父皇,儿臣有些头疼。”萧北乾缓缓起身,脚下踉跄。 永兴帝见状顿时紧张起来,“皇儿好端端的怎会头疼?快!快传御医!”说话间,永兴帝已经着急忙慌的来到了萧北乾身边,哪里还顾得上萧时安要说什么。 萧北乾按了按脑袋,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 “父皇,儿臣许是喝多了酒,无碍。” 永兴帝搀扶着萧北乾,满脸担忧的询问:“真的只是喝多了酒吗?皇儿还有哪里不适?” “儿臣就头疼而已。” “头疼不是小事,让御医来瞧瞧可好?”永兴帝还是不放心。 萧北乾也没再推脱,轻声应下:“那儿臣到楼上休息片刻,赫连太子尚未尽兴,父皇须得陪着,不必挂念儿臣。” 永兴帝恨不得跟着去,但他也知道使臣得陪着,他要是离席了难免落人口舌。 “皇姑父,云卿也喝多了酒,莹安能否带她去楼上休息片刻?” 望月宫的楼上不仅有观星台,还有厢房数间,因为宫中宴席大多设在望月宫,厢房是专门为喝多了酒的皇亲贵胄小憩准备的。 先前永兴帝还没离席,孟莹安不敢带霍云卿先走,如今有了最受宠的皇嫡子打头阵,孟莹安自然要抓住机会。 她知道霍云卿已经忍到极限了,再不走只怕要出大事。 永兴帝正愁没人能照顾萧北乾,孟莹安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她是萧北乾的表妹,由她照顾他放心得很。 “当然可以。”永兴帝爽快应下,吩咐道:“莹安,你带云卿上去休息,顺便照看你表哥,等御医瞧过了,你记得回来与朕说一声。” 孟莹安当然不会拒绝,满口答应。 霍云卿看起来比萧北乾严重多了,她整个人挂在孟莹安身上,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永兴帝哈哈大笑,朝霍万鸿看了过去,调侃道:“霍爱卿,你家女儿的酒量不太行啊,不过胜在豪爽,有将门女儿的风范。” 霍万鸿起身笑着回应:“让陛下见笑了。” 孟莹安扶着霍云卿往外走,萧北乾跟在二人身后,霍万鸿看着这一幕,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萧时安的目光也追着他们,霍云卿都走了,赐婚一事没有她在场也不必再提,他唯有苦涩一笑,借酒浇愁。 —— 望月宫二楼。 “北乾哥哥,云卿中了情毒,这可如何是好?”孟莹安直言不讳,因为在她认为,萧北乾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先扶她进去。”萧北乾没有多问,当霍云卿主动去喝孟莹安手中的酒时,他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孟莹安红着眼眶点头,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终于有了倚仗。 三人刚踏进房门,霍云卿就用力去扯衣襟,她力气大,一下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 萧北乾脸色骤变,下意识的朝孟莹安喝道:“转过去!” “哦!”孟莹安想也没想就松开了霍云卿,快速背过身去,下一瞬她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转过去三个字不该由她来说吗? 孟莹安疑惑的回身看去,然后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的闺中密友整个人挂在她家表哥身上,她家表哥揽着她的腰肢,那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帮她家云卿整理衣襟。 他们举止亲密,却又十分自然,仿佛早已彼此信赖,互定终身了。 “你,你们……”孟莹安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萧北乾冷眸淡扫,孟莹安顿时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嘴。 “难受,好难受……”霍云卿靠在萧北乾怀里,不安分的去扯她的衣襟,可她的衣襟被萧北乾捏着,她扯不开,于是她转移阵地,去扯他的。 萧北乾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扯得衣衫凌乱。 “霍云卿,别闹!” “我难受!”她近乎撒娇的抱怨,柔软的娇躯紧密的贴着他,那不安分的手放肆往他衣衫里钻。 萧北乾的呼吸逐渐粗重,眼底渐显慌乱。 孟莹安担忧不已,“北乾哥哥,云卿好像忍不住了,怎么办啊?要不然你……” “闭嘴!”孟莹安话没说完就被萧北乾喝止,孟莹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可她实在担心。 云卿这般难受,她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早知道就该她来喝那杯酒,她先前在犹豫什么?总要有人喝的不是吗? “北乾哥哥,御医怎么还没来?”孟莹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马上就来了。” “北乾哥哥,云卿中情毒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宫里的御医信得过吗?” “你放心。”从望月宫出来,萧北乾就让林夏亲自去请御医,林夏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还没来?云卿撑不了多久了。” “萧北乾,我难受。”孟莹安话刚说完,霍云卿就踮起脚尖,想要去触碰那微红的唇。 第264章 辰王偷亲霍云卿 孟莹安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除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她没能做出其他反应。 眼看他们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孟莹安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孟莹安脸红心跳的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可下一瞬她就看到她家表哥干脆利落的抬手,把她家云卿打晕了。 他在干什么? 孟莹安实在没看懂,她表哥这是什么令人发指的行为? 霍云卿被萧北乾打晕,软倒在他怀里,萧北乾淡定的将她拦腰抱起,把她放在床榻上。 孟莹安急忙跟了上去,疾言厉色的质问:“北乾哥哥,为何打晕云卿?” 萧北乾蹙眉看了她一眼,“不这么做,你是想让她失了清白?” 孟莹安当即反驳:“这屋子里就我们三个人,你让她亲一下又能怎样?就算你不让亲,你可以躲开啊,干嘛打她?而且你下手也太重了,云卿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她心疼的抱怨,将萧北乾一把推开,眼眶红红的守着霍云卿。 萧北乾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好在林夏带着御医赶过来了,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御医上前为霍云卿诊脉,确定她中了情毒,立即为她施针。 片刻后,御医收起银针,向萧北乾回话:“殿下,霍姑娘体内还有余毒,但已无大碍,回去之后再服药便可。” 孟莹安不解的问:“为何现在不去煎药?” 御医耐心回话:“太医署用药须得记载,若是让有心人瞧见,恐生事端。” “原来如此,还是御医思虑周全,多谢。”孟莹安取下腰间荷包,一股脑全塞给了御医。 御医为难的看向萧北乾,见他微微颔首,这才收下荷包谢了恩,他没有多待,留下药方后就走了。 孟莹安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意,“北乾哥哥,今晚多亏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不过北乾哥哥,你是怎么知道云卿出事了?” “本王不知。”萧北乾淡声回了一句。 “那你怎么会让林夏去请御医?” 孟莹安也不是傻的,他们从望月宫出来的时候,林夏守在外面,但并没有跟着他们上二楼,刚才林夏是和御医一起来的,如今又送御医出去,想也知道是他去请的,要不然这御医也不会帮他们隐瞒云卿中情毒的事儿。 “本王猜到的。”萧北乾言简意赅的回应。 猜的?这么厉害?孟莹安表示怀疑,但是仔细想想表哥也没必要骗她。 “北乾哥哥,你真厉害。”孟莹安毫不吝啬的夸赞。 林夏刚好回来,安静的守在门外。 萧北乾这才看向孟莹安,“你该走了。”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我走?我走去哪儿?” “陛下让你回去复命,忘了?” 孟莹安一拍脑袋,才回想起来,她笑道:“对哦,皇姑父吩咐过的。” 萧北乾又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还不走? 孟莹安有些犹豫:“可是我该怎么说啊?御医都没给你诊脉。” 萧北乾微愣,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不会说本王无碍吗?” “哦,也对。”孟莹安点了点头,很快有了新的问题:“可是我走了,云卿谁来照看?御医说了她体内还有余毒,身边得有人守着的!” 萧北乾强忍不耐,“有本王在。” “可是……” “你哪来那么多可是!”萧北乾忍不住呵斥。 孟莹安委屈的嘟着嘴,她想说他们男女有别嘛,不过回想起表哥毫不犹豫打晕云卿的那一幕,她又淡定了。 就她表哥那不解风情的样子,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孟莹安赔着笑脸,“北乾哥哥,那云卿就麻烦您照看了,她是我最好的姐妹,这次她中情毒也都是为了我,所以北乾哥哥,看在莹安的面子上,你可不能中途离开,一定要等莹安来接她,好不好?” 萧北乾淡淡的应了一声,孟莹安感激的道了谢,脚步轻快的走了。 守在门外的林夏目送孟莹安的背影,心中暗道:‘莹安姑娘您纯属多虑了,不用您说,殿下也会守着云卿姑娘寸步不离的!’ 孟莹安前脚刚走,林夏就把房门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霍云卿和萧北乾二人。 萧北乾坐在床榻边,眼神灼灼的看着霍云卿。 许是因为她体内还有余毒,此时的她依旧身上发烫,脸颊微红,她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睫毛轻颤,小嘴微张。 萧北乾看着看着便喉结滚动,他不得不移开视线,深呼吸两口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萧北乾……” 霍云卿突然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萧北乾以为她醒了,下意识的又看向她,她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是在梦里见到了他。 一旦有了类似的猜想,萧北乾便觉得自己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霍云卿,本王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自言自语,深深的凝视着她。 看着她睡着的模样,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微红的脸颊,或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会为她沦陷。 “萧北乾……”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碰触,她又一次呼唤着他的名字。 萧北乾突然笑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逐渐明亮,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眼底深处有了难以忽视的欢喜。 “霍云卿,是本王高估自己了。” 他妥协般低声呢喃,那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的脸上来到了她的唇上,他以指腹轻轻抚弄着她的唇瓣,使得她本就红润的唇瓣更为诱人。 方才她想做的,亦是他想做的。 很早之前,在春猎结束后的归途中,他们在月华之下,他就想这么做了。 萧北乾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他缓缓靠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并不缠绵,只是轻轻的碰触,他目光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的唇瓣,但又像是后悔了,俯身再次吻了她。 “睿王殿下,您不能进去!” “滚开!” 门外突然响起林夏和萧时安的声音,下一瞬房门被推开,萧时安站在门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皇兄亲吻他心上人的那一幕! 第265章 他是从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林夏目瞪口呆,他们家王爷在干什么! 萧北乾若无其事的缓缓起身,仿佛他亲吻霍云卿是天经地义的。 萧时安像是被定住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皇兄,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早在春猎围场上,他就意识到向来眼高于顶的七皇兄对霍云卿是不一样的。 霍云卿在春猎围场上遭遇刺杀,七皇兄冲进猎场去营救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七皇兄贵为皇嫡子,有父皇纵容,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会在意任何人,就算她是霍家嫡女,也不至于让七皇兄高看她。 他去救她,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去救她! 春猎围场上他试探过七皇兄,回京后也试探过多次,每次他都能察觉到霍云卿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可他惯会骗自己,总觉得他不会输。 直至赫连图被行刺,霍家嫡女被禁足,他才不得不承认,在霍云卿眼里,七皇兄也是不同的。 她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是七皇兄,她信任他,宁愿躲在辰王府也不回霍家,这意味着她对七皇兄的依赖甚至高于霍家。 他不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怎就走得这般近了? 他知道自己该有所行动了,要不然他怕是只有后悔的份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霍云卿在七皇兄心目中的分量,他在宫宴上这般直白的打断了他,就算父皇当时没察觉到,事后也定会怀疑。 为了霍云卿,为了阻止他和霍云卿扯上关系,他这位七皇兄还真是不管不顾了。 萧时安突然嗤笑了声,他目光沉沉的看向萧北乾,“没想到皇兄竟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行径。” 萧北乾面不改色,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撞破心意的羞耻感。 “九弟怎么来了?”萧北乾语调寡淡,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云卿吃多了酒,臣弟自然是要来看看她的,没成想会看到皇兄轻薄于她的画面。” 萧时安的话并没有激怒他,萧北乾依旧神情平静,坦坦荡荡的淡笑着:“九弟,如你所见,你当如何?” “皇兄希望臣弟如何做?主动退出?成全你们?” 萧北乾颔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凭什么!”萧时安不甘的红了眼,“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要是皇兄相中的,我们这帮兄弟想都别想,皇兄,臣弟什么都可以让,可她不行,唯独她不行!” “无需你让。”萧北乾平静的与他对视,“她不是什么物件,也不属于任何人,何来相让之说?” 萧时安听了这话,一时无言以对,他有一瞬间感到羞愧不已,似乎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儿了,可他就是不甘心,他也不会轻言放弃。 “皇兄,臣弟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皇兄也可以吗?丞相大人会袖手旁观吗?”萧时安意有所指,显然话中有话。 萧北乾平静的面容终于皲裂,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冷眸扫向萧时安,“九弟韬光养晦多年,实在不该在为兄面前暴露自身。” “臣弟说了,为了她臣弟什么都可以放弃。”言下之意,他不是冲动行事,也不是一时口快,他是故意向他坦白的。 萧北乾骤然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九弟,你并不在为兄的计划之中。” “如今在了。”萧时安意有所指的说道:“皇兄,想让臣弟闭嘴并不难。” “为兄说过,她不是物件,也不属于任何人,为兄没有资格将她当做筹码与你交易。” 萧时安急道:“只要皇兄从此远离她,臣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算交易!” 萧北乾淡笑了笑,他落坐于床榻,抬手轻抚霍云卿的面颊,“九弟方才都看到了,为兄轻薄了她,自然是要是负责任的。” “皇兄不说,臣弟也可以当做没看到。” “可为兄无法。”萧北乾看向萧时安,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的说道:“从前是本王畏首畏尾,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往后不会了。” 萧时安神情慌乱,他大步上前质问道:“可皇兄身处荆棘之中,注定遍体鳞伤,为何非要拖她入局!” “本王自会护她周全。” “如何护?皇兄当真可笑,死局哪来的周全?” 萧北乾皱了皱眉,并未作答。 萧时安见状好言相劝:“皇兄也不想她出事对吗?她背后还有霍家,皇兄又怎能忍心?不如将她交给臣弟,臣弟会带着她离开京都,远离朝堂,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活。” 萧北乾陷入了沉默,他何尝不知萧时安是对的,和他在一起,霍云卿乃至整个霍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 “皇兄,臣弟对她是真心的!” 萧北乾依旧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他:“九弟,你是何时对她有意?” “年关宫宴。”萧时安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说完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笑着说:“之前见她,总觉得她娇俏有余,但终究是入不了臣弟的眼,直至年关宫宴的时候,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她明媚耀眼,叫臣弟移不开眼。” 萧北乾听着他的话,不由也想起了年关宫宴上的霍云卿,她穿着一身杏色,淡妆轻抹,动人心魄。 萧时安是那个时候对她上心的,可他又是从何时开始? 在他的印象中,那一日霍将军带着霍云卿从边疆回来,陛下看重霍家,特意带着诸位皇子在城门口相迎。 他以为霍云卿身为女子,从边疆到京都路途遥远,她定是乘坐马车回来的,谁知他在城门口看到了身穿红色骑装的霍云卿。 她娇艳如火,像是天上的太阳。 好像从那一刻起,霍云卿三个字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哪怕他拼命压抑自身,也难免会被她左右情绪。 都说霍家嫡女心悦端王萧璟丞,他又气又怒,恨不得将她抓回来仔细盘问,萧璟丞到底有什么好,她是眼瞎了不成,竟能瞧上他! 想到这些,萧北乾嘴角上扬,忍不住笑了。 他哪里能放得下她,要是可以,都大半年过去了,他早该成功了不是吗? 第266章 当众把情毒灌给霍惠然 萧北乾嘴角带笑,神色坚定的看向萧时安。 “九弟,兄弟一场,各凭本事吧。” 言下之意,他有什么招数尽管用,他自会接招。 萧时安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北乾,他知道很多事情,因此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为了霍云卿,做到这种地步。 他突然像是浑身失力,不安的看向床榻上的霍云卿,他还有机会吗? 萧时安紧抿唇瓣,垂在两边的双手握成拳头,他深呼吸一口气,冷着脸说道:“皇兄既然做好了选择,那就别怪臣弟翻脸无情了。” 萧北乾笑而不语,十分淡定。 萧时安沉默的站了片刻,终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林夏忧心忡忡的进了屋,“殿下,睿王定会有所行动,这可如何是好?” “何须惊慌。”萧北乾依旧淡定,无所谓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 “可是……” “不必多言。”萧北乾瞥了他一眼,“你先出去吧,莫要扰她。” 林夏嘴角抽搐了两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家王爷怎么还能这般淡定?他就不担心睿王在陛下面前说些不该说的吗? “殿下,属下以为,此事须得告知丞相大人。” 萧北乾有些不耐,“林夏,你没听到本王方才说的?” “啊?” “本王让你出去。” 林夏无奈至极,只能先退下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萧北乾嘴角噙着笑,伸手替霍云卿撩了下耳边有些散乱的发丝,他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多了,永兴帝在汪公公的搀扶下先行离席,他一走,其他人也相继离席。 孟莹安心中气愤,一直关注着三位公主以及霍惠然,她眼尖的看到三位公主一同离开,宜宣公主环抱着自己,像是怀中藏了什么。 她隐约猜到了,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三位公主做了亏心事,生怕有什么变故,因此一直藏着那一壶被下了情毒的酒,本打算带回去之后倒掉就没事了,岂料被孟莹安给拦住了。 如果只有孟莹安的话,她们肯定不怕她,可她身边还跟着霍怀宁,这位霍三公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孟莹安,你什么意思?”三位公主面上心虚,强装镇定的盯着她。 孟莹安嗤笑了声:“你们说呢?” 晗悦公主上前呵斥:“孟莹安,本宫贵为公主,你只是区区丞相之女,怎敢拦本宫的路!” “有什么不敢的!”孟莹安双手叉腰,没好气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做了什么,赶紧把你们藏着东西交出来,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孟莹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怕本宫去告状父皇吗?” “去啊!尽管去!”孟莹安上前就要拉扯她们,怒声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陛下评评理,正好让陛下请御医来查一查你们藏着的酒壶里到底有什么!” “孟莹安,你放肆,还不快拦着她!”宜宣公主连连后退,拼命护着藏在衣衫里的酒壶。 三位公主身边的侍女连忙上前拦住了孟莹安。 霍怀宁适时上前,冷声道:“三位公主,莹安是微臣未过门的夫人,公主们当着微臣的面欺负她,微臣又怎能无动于衷?还请公主殿下给微臣几分薄面。” 三位公主听得出来霍怀宁这是在警告她们。 “怀宁将军,明明是孟莹安在为难本宫!” “就是!怀宁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但也不能这般目中无人吧?闹到父皇面前,怀宁将军也不好交代吧!” “怀宁将军,本宫劝你赶紧带她离开!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霍怀宁扯了扯嘴角:“公主殿下,这恐怕不行,要不然就按照莹安所言,让陛下来评评理?” “评什么理!”晗悦公主怒道:“霍怀宁,你别太过分了!” 霍怀宁没说话,孟莹安双手叉腰叫嚣道:“今晚我就过分了!你们给我下药,难不成我还要对你们客客气气?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是公主,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好歹我要喊陛下一声皇姑父,我还有北乾哥哥替我撑腰,我才不怕你们!” 孟莹安搬出萧北乾,那可太有用了,三位公主也知道只要萧北乾开口,她们的父皇绝对不会向着她们。 三位公主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孟莹安,你不是没事嘛!”晗悦公主心虚的说了句。 听了这话,孟莹安更生气了,她怒道:“我是没事,可云卿有事,反正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算了!” 事到如今,她们退无可退,也只能认栽,毕竟证据还在她们手中,真要闹到父皇面前,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宜宣公主妥协般说:“那你想怎么样?” 孟莹安朝她们伸出了手,直言道:“我知道你们也是被人利用,这件事情我也不想闹大,你们把酒壶给我,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就这么简单?三位公主有些怀疑。 “你们在怕什么?酒壶到了我的手上,就算我拿着酒壶去陛下那里告状,你们也可以不承认。” 孟莹安说得也有道理,可她们不明白,她要酒壶作甚? “给不给?” 宜宣公主试探性的问她:“你真的只是想要酒壶?不会事后算账?” “我跟你们算什么账?都说了你们是被利用了,真是愚不可及!” 三位公主这才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被利用了?” “那不然呢?药是你们下的,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真要闹大了,倒霉的是谁?” 三位公主听了这话,都是愤怒不已,宜宣公主不再犹豫,直接把酒壶递给了孟莹安。 “酒壶给你了,你想怎么做随你。” 孟莹安接过酒壶,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转身走人,霍怀宁朝三位公主拱手作揖,也跟着走了。 宫宴上人少了许多,孟莹安手里捏着酒壶,直接朝霍惠然走去,霍惠然不明所以,但看着孟莹安气势汹汹的模样,下意识的往后退。 孟莹安不管不顾,一把掐住霍惠然的下巴,把酒壶里的酒往她嘴里灌。 她这凶狠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一时竟无人上前阻拦。 第267章 辰王殿下又偷亲了 孟莹安按着霍惠然,整个人骑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脸死命的灌她,那发狠的模样,显然是恨极了她。 霍夫人就坐在霍惠然边上,她第一个反应过来,扑上去想拉开孟莹安。 可孟莹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是喜欢下药吗?那就让她好好尝尝被下药的滋味! “莹安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住手!”霍夫人伸手去拽孟莹安,不远处的孟夫人见状也慌忙赶来。 “孟莹安,反了你了,快放开霍二姑娘!” “都给我闪开!”孟莹安用力一挥,把霍夫人和孟夫人都给甩开了,她扭头看向两位长辈,那双赤红的眼里满是委屈。 她的眼神让孟夫人和霍夫人都愣了愣,明明是她在欺负人不是吗?怎么她还委屈上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孟莹安把空酒壶重重摔在地上,白玉酒壶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怒瞪着霍惠然,“你自诩聪明,让我们不得不吃下这哑巴亏,你料定我们不会把这件事情闹大,没错,的确如你所料,但是霍惠然,我孟莹安可不是好欺负的,是不是最近我没怎么动过怒,你就忘了曾经的我是什么脾气!” 孟莹安不仅是丞相之女,还是已故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世人皆知陛下深爱皇后娘娘,只要能和皇后沾亲带故,都能得到永兴帝的庇护。 比如辰王,陛下对他的溺爱有目共睹,比如孟鸣舟,大庆有史以来,他是最年轻的宰相,孟莹安出生在孟家,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霍云卿还没回京之前,她丞相府嫡女可是京都一霸,那些个世家名门千金,谁敢跟她叫板! 孟莹安可是前世唯一一个敢和霍云卿对着干的世家贵女,她能是什么好捏的柿子? “孟姑娘,惠然到底做错了什么?”霍惠然发髻散乱,满身沾染着酒渍,看起来狼狈不堪。 孟莹安看她不惯,骑在她身上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别装无辜了,霍惠然,我今儿就是豁出去了,我打你欺你都是事实,你能把我怎么着!” 宫殿内无人为霍惠然说话,一个是霍家养女,另一个是孟家嫡女,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霍惠然心中不甘,可她又能怎样?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有忍着的份儿。 孟夫人眼看事态严重,快步上前把孟莹安拽了起来,怒骂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无法无天了是吗?” 孟莹安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她恶狠狠的瞪了霍惠然一眼,怒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你还说!”孟夫人扯了扯她的手臂。 孟莹安一把甩开她,委屈的反驳:“娘,别人不知道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她说完转身跑了出去,没给任何人追究她的机会。 孟夫人自是了解孟莹安的,也正因如此,她没有训斥孟莹安,只是将她拽开而已。 “霍夫人,你看这事儿闹的,莹安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给个说法。” 被留在原地的孟夫人朝霍夫人歉意的笑着,不过她说的是给个说法,而不是让孟莹安登门道歉,话是客客气气的,可言语中到底是偏向孟莹安的。 “孟夫人不必多想,莹安与云卿交好,我对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她并非不讲理的人,想来是和惠然之间有什么误会,小辈之间的事,找个机会说清楚就行了。”霍夫人也不好为难孟夫人,与她客套了两句。 “霍夫人说的是。” 霍惠然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霍夫人的话让她难受的紧,她的母亲说了解孟莹安,知晓她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错在她是吗? 到底不是亲生的,她不该对霍家有所期待。 “怎么回事?”就在这个时候,端王萧璟丞从外走了进来,他看到霍惠然这边的情况,大步上前询问。 萧璟丞刚出去了一趟,没看到孟莹安骑在霍惠然身上给她灌酒的一幕。 霍惠然看到萧璟丞,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家里人,委屈至极的哭了起来,她也不说话,就是哭。 孟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霍夫人也不好说。 萧璟丞皱眉,只能看向霍惠然:“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欺负你了?” 孟夫人不免担忧起来,端王这番话显然是要为霍惠然撑腰的意思,要是责怪下来,他们家孟莹安定是要受罚的。 “殿下,方才莹安姑娘与臣女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没什么大事。”霍惠然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她这番话让孟夫人皱了眉,霍惠然嘴上说没什么大事,可却指名道姓的告诉端王是孟莹安做的。 孟莹安把她弄成这样,她却大度的不与她计较,这就是她此举的目的。 都说霍家养女从小被霍家娇养,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如今看来也没那么简单。 霍惠然的这份心机,他们家孟莹安这辈子都学不来。 萧璟丞听完也皱了眉,竟是孟莹安所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霍云卿?回想起今晚霍云卿的不对劲,萧璟丞眉头皱得更深了。 霍惠然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这才意识到孟莹安刚才给她喝了什么,她明显慌乱起来,上前抓住了萧璟丞的衣袖。 “殿下,臣女不舒服。” 霍惠然这反应,萧璟丞哪里还能不明白,毕竟这种药的滋味他也尝过,他知道自己不该管,可霍惠然是他未过门的侧妃,又对他有救命之恩。 犹豫再三,萧璟丞还是将她拦腰抱起,朝霍夫人说:“惠然姑娘不胜酒力,本王先送她回去。” 霍夫人也不好拒绝,笑着应下:“那就有劳端王殿下了。” 他们之间有婚约,由他送回倒也没什么。 —— 孟莹安收拾了霍惠然,不由心情大好,她脚步轻快的上楼去找霍云卿,想着云卿是她的闺中密友,她不能太麻烦表哥。 “林夏呢?没守着?” 孟莹安没在霍云卿的房门外看到林夏,不免犯嘀咕,她也没多想,直接推开了房门。 “北乾哥哥,我回……” 孟莹安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的表哥正在亲吻云卿? 第268章 霍惠然清白没了 有些事情是会上瘾的,比如亲吻霍云卿这件事,萧北乾觉得味道不错,忍不住尝了又尝。 他只是没想到,会接连两次被人撞破! 实属他运气不好,毕竟也就亲了这么两次。 孟莹安震惊的站在门外,她张着嘴巴,眼睛都忘了眨。 萧北乾淡定起身,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依旧不显慌乱,仿佛他的所作所为再合理不过。 孟莹安好一会儿才合上嘴巴,僵硬的走进了屋。 “北乾哥哥,你……” “如你所见。” 这么坦荡?孟莹安倒是有些佩服她家表哥,对于这件事情,震惊过后便是释然。 表哥心悦云卿很正常,毕竟云卿这么好,她要是男人她也喜欢! 孟莹安顿时有种终于和冷情表哥有了共同语言的兴奋感,她眉开眼笑的说道:“北乾哥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萧北乾闻言不轻不重的哧了一声:“用不着你。” “北乾哥哥,我劝你别这么自信,就你这榆木脑袋……”孟莹安说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笑:“我的意思是,以我对云卿的了解,她对你可能没那意思,毕竟你平日里对她太冷淡了,我觉得吧……” “本王觉得你可以闭嘴了。”萧北乾看了眼霍云卿,沉声叮嘱:“你什么都不用做,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什么意思?”孟莹安眨了眨眼睛,问道:“北乾哥哥,你不想跟云卿表明心意吗?” “本王说的是现在时候未到。”萧北乾觉得跟孟莹安说话有些费劲。 孟莹安听了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双手叉腰说道:“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北乾哥哥,你都没打算表明心意,凭什么占她便宜,你这不是登徒子吗?” 萧北乾斜眼瞥了她一眼,孟莹安顿时安静下来,但还是忿忿不平的瞪着他。 “本王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北乾哥哥,虽然你是我表哥,但在我心目中云卿同样重要,我不会因为你我有血缘之亲,就偏帮于你,如果你对云卿始乱终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萧北乾不由觉得好笑,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有你叫她嫂嫂的一天。” 孟莹安眨了眨眼睛,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呢?难道和之前他们说的报仇有关? 她来不及多问,林夏不合时宜的回来了。 林夏手里端着茶壶,看到孟莹安嘴角抽搐了两下,“莹安姑娘,卑职听闻您方才打了霍二姑娘?” 说起这事儿,孟莹安双手叉腰得意的很,“我不仅打了她,还把一壶放了情毒的酒全给她灌进去了。” “什么!”林夏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看向萧北乾。 萧北乾嘴角微微上扬,抬眸看向孟莹安,语气平静的夸她:“做得好。” 孟莹安一双眼亮晶晶的,不可置信的问:“北乾哥哥,你是在夸我吗?” 萧北乾淡笑颔首,再次给予肯定,“此事由你去做,再合适不过。” 霍惠然利用三位公主给孟莹安下药,这药最终进了霍云卿的腹中,让她受了罪,萧北乾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他们也很清楚,事情闹大了他们不一定能讨回公道,事关皇族颜面,永兴帝舍得惩治三位公主吗?再者霍云卿中了情毒,就算她依旧清白,传出去总归会受到影响。 霍惠然料准他们会息事宁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萧北乾正想着要如何为霍云卿讨回公道,孟莹安就替她出气了,他这表妹还算有点用处。 “霍惠然人呢?” 孟莹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走。” 林夏恭声回话:“属下听闻霍二姑娘被端王殿下带走了。” 萧北乾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端王如此怜香惜玉,本王这做弟弟的,总要帮他一把。” 林夏会意,恭声道:“属下这就去办。” 孟莹安见林夏走了,不明所以的问:“北乾哥哥,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林夏去干嘛了?” 萧北乾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急什么,有你知道的时候。” 孟莹安想不明白,嘟着嘴不太高兴的哼了声。 —— 霍云卿一直昏睡着,后来是霍怀宁给她背回去的,霍家人来接她的时候,萧北乾已经走了,只有孟莹安陪在她身边,霍家其他人都没多想,只有霍万鸿一直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 孟莹安不放心,把霍云卿送到了永乐居都没走,她没跟霍家人说霍云卿中了情毒,这件事情她想着等霍云卿醒过来,看她打算怎么处理。 有孟莹安照顾霍云卿,霍家人也都放心,待他们离开永乐居,她才拿出御医给的药方,让玲珑去熬药。 玲珑不知道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孟莹安不会害他们家姑娘,她什么都没多问,把药熬好了端进来。 霍云卿依旧昏睡着,是孟莹安给她一小勺一小勺喂进去的。 这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霍惠然一夜没回来,次日天还没亮她才偷偷摸摸的回到霍府,可不知是被谁看到了,竟传出她是从端王府后门出来的。 这件事情天刚亮就传的到处都是了,据说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赖不掉。 霍万鸿早朝回来就发了好大的火,霍惠然哭哭啼啼的跪在前厅。 “说!昨天晚上你们家姑娘有没有回来!” 霍惠然院子里的人都跪在前厅,被霍万鸿这么一吼,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爹,女儿……” “你给我闭嘴,没问你!”霍万鸿耐心全无,直接拽起一名侍女,逼问道:“你来说,你家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侍女身子颤抖的厉害,在霍万鸿的威压下,她不敢有所隐瞒,哭着回话:“回将军的话,二姑娘是今晨回来的。” 霍惠然脸色一白,怒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霍万鸿松开了侍女,又拽起另一个,这次不用他逼问,侍女就坦白了。 有一就有二,霍惠然院子里的侍女都交代了。 霍惠然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第269章 霍惠然,收拾收拾滚吧 婚前失贞,于女子来说,这将是她此生都难以抹灭的污点,哪怕对方是与她有婚约的端王。 霍万鸿脸色铁青,指着霍惠然怒斥:“陛下已然赐婚,你迟早要嫁入王府,为何自轻自贱?惠然,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霍惠然哭得分外委屈:“爹,求您明察,女儿从小受您教导,又怎会不知礼义廉耻,况且女儿和端王早有婚约,何须急于一时?” 霍夫人觉得有道理,她没有必要自毁名节,“夫君,还是问清楚些为好。” “还有什么好问的!”霍万鸿指着跪在地上的霍惠然,“今日朝堂之上,有官员亲口指证,说是在上朝路上恰好看到她从端王府的后门出来,借此缘由参了我与端王一本,陛下盛怒之下,让端王择日把人抬进府中,婚宴册礼一律作罢!” 听了这话,霍惠然脸上血色全无。 她被赐婚为端王侧妃,本就觉得委屈,如今更是连婚宴与册礼都免了,岂非连那寻常人家的妾室都不如? “不!”霍惠然哭着爬到霍万鸿脚边,拽着他的衣摆求道:“爹,女儿知错了,您帮帮女儿,帮帮女儿吧。” 霍万鸿怒哼一声,甩开了她。 “自作孽不可活,你现在知道错了还有什么用!” “爹,别这样对女儿,求求您了。”霍惠然见霍万鸿无动于衷,又爬向霍夫人,拽着她的衣衫哭道:“娘,您帮帮女儿吧,就当可怜可怜女儿,女儿若是这般被抬进端王府,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霍夫人于心不忍,试探性的问:“夫君,此事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霍惠然好歹是霍家养大的女儿,她难免心疼,再者她被轻视,于霍家来说也是脸上无光。 “哪来的余地?你问问他们三个。”霍万鸿看向霍家三兄弟。 他们跟着他一块下朝,父子四人今日在朝堂上丢尽了脸面,回来的路上都一言不发,到了家也保持沉默,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霍万鸿继续说:“陛下在大殿之上亲口下旨,端王也默认了,我是没招了,你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端王府吧!” 霍惠然没自知没了退路,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大清早的哭哭啼啼。”就在这个时候,霍云卿和孟莹安一同走了进来。 听到霍云卿的声音,霍惠然双手紧握成拳,抬眸怒视着她和孟莹安。 孟莹安看她哭得这么惨,快意的笑了,阴阳怪气的说道:“霍二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昨晚的情毒药效太猛,以至于霍二姑娘失了清白?” 此话一出,霍家人都是脸色大变。 霍惠然顿时紧张起来,她自然知晓昨夜失控是因为孟莹安给她灌了情毒,可她宁愿被人误会也不愿说出真相,为的就是隐瞒孟莹安为何要对付她的理由。 她深知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可她没有想到孟莹安会主动坦诚相告。 霍夫人回想起昨夜在望月宫,孟莹安按着霍惠然给她灌酒的画面,蹙着眉质问:“此事与莹安姑娘有关?” 孟莹安坦坦荡荡的点头:“没错,是我给她灌的情毒。” 霍夫人大惊失色,“莹安姑娘何故如此?就算惠然得罪了你,你也不能这般毁她清白。” “娘,您为何不问问她做了什么!”霍怀宁起身来到孟莹安身旁,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霍惠然。 霍夫人不明所以,目光落在霍惠然身上。 孟莹安从袖口摸出一纸药方递给了霍夫人,而后慢条斯理的缓缓道来:“霍夫人,这是昨夜太医署的御医给云卿开的药方,这方子是用来解情毒的。” 情毒二字,让霍家人都皱了眉。 霍夫人此时也有些反应过来,拧眉看向瘫坐在地的霍惠然。 霍惠然瑟缩了下,脸上一片慌乱。 “诸位可还记得?昨夜三位公主劝酒,让我敬赫连太子一杯,可我手中那杯酒最终是云卿替我喝了。” 孟莹安言下之意,那杯酒里被下了情毒。 “虽说赫连太子已经主动放弃和亲,但三位公主依旧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来是因为我的存在让贵为公主的她们没了颜面,她们想毁了我的清白,让我不得不远嫁北域,可她们的计谋被云卿识破,她替我喝了那杯酒。” 霍夫人联想到昨夜在望月宫,霍云卿那些一反常态的举动的确有迹可循,且她喝了没几杯就醉倒了,平日里酒量可没那么浅。 霍夫人心疼的看向霍云卿,原来昨夜她中了情毒,她这做母亲的实在是太失责了,什么都没发现。 一直没说话的霍怀文忍不住出言询问:“听孟姑娘的意思,昨夜被下了药的酒是三位公主准备的,那此事与惠然何干?” “当然和她有关系!”孟莹安愤怒的瞪着霍惠然,咬牙切齿的说:“三位公主就是听信了她的谗言,才会用情毒这种下作招数对付我!” 霍惠然紧攥着衣衫,强装镇定的反驳:“孟姑娘莫要血口喷人,公主身份尊贵,惠然又怎能左右她们?况且孟姑娘有证据吗?” “证据?”孟莹安嗤笑了声:“霍惠然,你是不是认为只要你不承认,我就无法证明此事和你有关?还是你笃定三位公主不会自认罪行,所以你有恃无恐?” 霍惠然抬眸看向孟莹安,依旧强装镇定的说:“孟姑娘,惠然没有做过的事,如何承认?” “你还在狡辩!”霍怀宁听不下去了,“昨夜是我陪着莹安从三位公主手中夺回了被下了药的酒壶,也就是莹安给你灌下去的那壶酒,三位公主亲口承认,她们是被你利用了。” 霍怀文很了解自家弟弟,他从来不会说谎,也不屑说谎。 霍怀修失望的看向霍惠然,他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手段竟如此卑劣。 “三哥……”霍惠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哽咽道:“惠然没有做过,三哥怎能为了取悦孟姑娘诬陷于我?” 霍怀宁轻蔑的哼了声:“我有没有诬陷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霍惠然,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孟莹安上前两步,站定在霍惠然身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掷地有声的说道:“宫宴之前,你去见过赫连太子,你有意用情毒害我一事,是赫连太子亲口告诉我的,当时云卿也在,赫连太子应当还未离京,不然请他来与你对峙,霍惠然,你敢吗?” 第270章 霍惠然被逐出霍家 霍惠然面露震惊之色,竟然是赫连图出卖了她,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深爱孟莹安,非她不娶吗?为何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本以为是霍云卿看穿了她的计谋,所以才会主动替孟莹安喝下那杯酒,万万没想到会是赫连图提醒了她。 这一步棋,是她走错了。 霍惠然原本慌乱的神色突然归于平静,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霍家人看到霍惠然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 “真的是你做的?惠然,为什么?”霍夫人对她失望至极。 霍怀修叹息一声:“惠然,你怎就变成了这样?” “大哥,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霍怀文想到了霍惠然的生母,一个妄图爬床,失败后又疯狂报复的毒妇。 霍怀宁嫌恶的瞥了霍惠然一眼,没有说话。 霍惠然环顾一圈,看着曾经对她宠爱有加的亲人,如今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她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就这么笑出了声。 她肩膀耸动,脸上还挂着泪,明明笑声阵阵,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是我做的!可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霍惠然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把推开了站在她身前的孟莹安,孟莹安被她推得脚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幸好霍怀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她踉踉跄跄的朝霍云卿走去,又哭又笑的指着她:“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有你的存在?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变成这样!” 霍云卿只觉好笑,淡淡开口:“霍惠然,你会变成什么样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认为是我抢走了你的一切,可事实上是你侵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起初我并不想与你计较,是你偏要找我麻烦,才让我对你厌恶至极。” “你以为我会信你?无非是说得好听罢了。”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然无用,霍惠然,你今日的下场都是自作自受,没人帮得了你。” “谁会帮我?”霍惠然苦涩的笑了笑:“你吗?还是父亲母亲?自从你回来,他们明面上待我如初,可实际上总想着弥补你,你才是他们亲生的,我又能得到什么?” “你凭什么得到霍家的东西?霍惠然你搞清楚,是你生母恶意将我带走,如果不是阿父心善,带我去了边疆,我早就被你生母害死了,霍家没有迁怒你,更没有因此赶走你,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妄想得到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霍惠然,你哪来的脸?” “我不管那些!”霍惠然崩溃的大喊大叫:“那贱婢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替她赎罪!” “没人让你赎罪,你只需安分守己便能享尽荣华富贵,霍家养女的身份足以让你衣食无忧,风光此生了。” 霍惠然一时无言以对。 或许她说得对,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霍云卿这么好命?凭什么她能活着回来?是不是上天都在帮她?为什么那贱婢没有弄死她? 得知自己并非霍家亲生女儿的那一刻,她就不断的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有那样不堪的身世?为什么曾经高高在上的她一夜之间沦为笑柄? 叫她如何甘心啊! “霍云卿,你说得轻巧,你身份尊贵,又怎会明白我的苦楚?你瞧瞧,就算我机关算尽,也只能做端王的侧妃,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诸位皇子的青睐,他们都想娶你,你以为是为什么?你聪慧过人还是容貌倾城?你知道的,如果你不姓霍,他们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 霍云卿不屑轻笑:“与我何干?” 霍惠然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你只想着攀龙附凤,甘愿待在他人后院磋磨一生,而我并不想成为谁的王妃,我霍云卿就算终身不嫁,也能找到属于我的价值!” 霍惠然震惊的看着她,不嫁人?这世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她讽刺的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在她看来,霍云卿不过是在想方设法的羞辱她罢了。 “霍云卿,你以为你赢了是吗?”霍惠然挺直了腰杆,昂首说道:“今日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无需再遮掩,昨夜你中了情毒,与辰王殿下共处一室许久,我没了清白,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霍惠然话音刚落,就被霍夫人拽了一把,紧接着便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霍夫人这一巴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霍惠然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不断滑落,可她倔强的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霍夫人的手在颤抖,她眼眶通红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在霍夫人的印象中,她养大的霍惠然乖巧又听话,是这京都城最负盛名的大家闺秀,霍家都是武将,唯独出了她这么一个娇娇儿,她宠她爱她,哪怕知道她并非亲生也从未想过不要她,眼前的霍惠然还是她女儿吗?为什么如此陌生? “母亲,女儿让您失望了,可是女儿也没办法,有些东西女儿若是不争,便什么都没有了。” 霍夫人踉跄后退,被霍万鸿揽入怀中。 她突然回想起很多事情,之前种种,她总是误会云卿,其实都是她在从中作梗。 如今真相大白了,她的亲生女儿并没有无缘无故的欺负霍惠然,每次她都选择相信养女,让亲生女儿受尽了委屈。 “我,我都做了什么啊!”霍夫人靠在霍万鸿的怀中痛哭出声。 霍万鸿心疼不已,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不是你的错,只不过是她利用了你的心软。” 利用二字让霍惠然苦笑了声,她没有反驳。 霍万鸿拧眉看向霍惠然,沉声道:“这么多年,霍家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依旧是霍家养女,但是从今往后,霍家私下与你再无瓜葛,待你进了端王府,若是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也莫要来霍家哭诉,霍惠然,好自为之吧。” 霍惠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以后只有霍家养女的名头,和霍家再也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了。 也就是说,除了端王之外,她没有任何倚仗了,她被逐出霍家了。 第271章 我表哥能是什么好东西 霍万鸿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从今往后,霍家与她私下没有任何关系了,明面上她仍然是霍家养女,这已经是霍家给她最大的体面了。 霍惠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爹。”霍惠然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其实您早就想这么做了,您把霍云卿从边疆带回来的那天,您就想和我划清界限了,是不是?” “霍家还不至于多你一双筷子,惠然,是你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心有不甘,暗生嫌隙,怪不得旁人。” “我不信!无非是说得好听!”霍惠然哭喊道:“自从她回来,您对我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以前您那般疼我,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了给我,后来呢?您扪心自问,您眼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那你要我如何做?是你生母做错了事,差点害死了我的亲生女儿,我心疼我的女儿在外受苦多年,我想弥补她,我想对她好,我有错吗?我是对你不如从前,可也没有苛待你吧?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你们是没有苛待我,可我只是养女,霍云卿是嫡女,我遭受了多少冷眼你们知道吗?” “霍惠然,你还真是死不悔改。”孟莹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先得搞清楚,你所拥有的原本就是云卿的,是你占了云卿的身份,享受着属于她的荣华富贵,云卿才是受害者,而且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你生母,说白了于霍家来说,你是罪人之后,他们没有把你赶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竟然还奢望他们待你如初?” 孟莹安的话让霍惠然无言以对,她反驳不了,便一言不发。 孟莹安哧了一声,继续说:“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的?我要是云卿,我根本容不下你。” 霍夫人听了孟莹安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霍云卿刚回来那会儿,她在她面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她要有容人之心,她从来没有想过凭什么,凭什么她的人生被人侵占,她还得对那个侵占她人生的人保持友善。 霍家没有苛待霍惠然,反倒是苛待霍云卿了。 霍夫人后悔莫及,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她对女儿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是!都是我的错!”霍惠然自暴自弃的笑了笑,“我不后悔,身为养女,如果我不争,等待我的就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你们为我寻一门还算不错的婚事,把我嫁出去就算完成任务了,对方不可能是端王这样的人物,养女又怎配得上皇子,对吗?” “嫁入皇室有什么好!”霍万鸿对她失望至极,皱眉道:“如今说这些已是无用,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好自为之吧。” 霍惠然抬眸看向霍万鸿,又哭又笑的说:“您现在连话也不想与我多说了,是吗?” 霍万鸿蹙眉反问:“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的。”霍惠然点了点头,而后朝霍万鸿和霍夫人磕了个响头,她抹掉眼泪,面无表情的说道:“想来父亲母亲不想再看到女儿了,女儿在此叩谢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女儿不会再来打扰,还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霍惠然话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霍夫人伤心过度,霍万鸿让周嬷嬷先带她回房休息,霍夫人有意无意的看向霍云卿,显然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前厅安静了许久,最终是霍怀修打破了沉默。 “爹,云卿中了情毒一事,倘若惠然有心闹大,我们该如何应对?” 霍万鸿也在担心此事,所谓谣言,便是无关真假,先前已经传出霍家嫡女与辰王私定终身,要是再来一段霍家嫡女身中情毒,辰王殿下彻夜守护的传言,那么这些事情哪怕是假的,他们霍家也解释不清。 “此事与辰王殿下有关,待为父找机会问一问,倘若辰王殿下那边有人可以证明他和云卿的清白,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霍怀宁灵机一动,看向了身旁的孟莹安:“莹安,辰王殿下是你表哥,不如你去问一问?” 霍怀文认同的点了点头,“父亲还是与辰王殿下不要走得太近,以免遭人诟病,此事交由莹安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孟莹安突然被点名,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面对霍家人期待的眼神,她讪笑两声,有些心虚的说:“那个……以我对北乾哥哥的了解,就算没有人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他也不会趁人之危的。” 孟莹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说谎可太难受了,尤其是当着云卿的面说谎。 霍怀宁觉得奇怪,孟莹安怎么看起来很不自在的样子? “莹安姑娘,事关云卿的名声,还望莹安姑娘能帮衬一二。”霍怀修朝孟莹安拱手作揖。 孟莹安连忙应下,“怀修将军,您太客气了,莹安与云卿情同姐妹,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去问清楚的。” 霍家人都很是满意的与她道谢,孟莹安嘴上客套着,心里愧疚不已。 萧北乾是她表哥,如今她却要替表哥隐瞒他轻薄云卿的事实,她总归有种对不起好姐妹的感觉。 孟莹安被赶鸭子上架,霍怀宁和霍云卿一同把她送到霍府门口。 霍怀宁笑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孟莹安连连摆手,尴尬的笑了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等我好消息吧。” 霍云卿看她这副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也没有多想,反正孟莹安又不会害她,应该是她过于敏感了。 孟莹安上了马车,霍云卿在她身旁轻声叮嘱:“此事不必为难辰王殿下,他走个过场就好,我自有打算。” “凭什么!”孟莹安下意识的反驳:“祸是他闯的,理应他来解决!” 霍云卿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他闯什么祸了?” “啊?”孟莹安心虚的眼神闪躲,含糊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让他想办法解决也是应该,反正你别管了。” 她说完就钻进了马车里,不敢再多言,她这张嘴啊,迟早闯祸! 第272章 哥,你给点反应啊! 孟莹安又被赫连图拦在了半路,这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孟莹安并不觉得反感。 赫连图今日就要走了,临走之前他想见一见孟莹安,他没带多少人,身边只跟着蒙克力。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间安静的茶楼,坐在角落的位置。 “莹安,今晨我去丞相府找你,门房的人说你昨晚宿在霍家,我便沿路找了过来,我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赫连图身形高大,他剑眉星目,古铜色的肌肤衬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但是此刻,他就像是卑微的求爱者,不敢在心上人面前展露锋芒。 这样的赫连图,看起来并不危险,会让人不自觉的降低防备心。 “我知道,赫连太子不必解释。” “我怕你误会。”赫连图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孟莹安突然觉得自己挺过分的,赫连图虽然霸道又无礼,但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指的是人身安危。 赫连图先前掳走她,想要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她因此厌恶他畏惧他,但后来他的所作所为,让她没那么害怕了。 或许之前的他是用错了方法,但他已经改了,而且昨晚宫宴上,要不是他事先提醒,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孟莹安认为,如果赫连图什么都不说,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她看到了他的改变,又怎么会像以前那样厌恶他。 “赫连太子,今日就要走了吗?” 赫连图微微颔首:“都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要走了。”他说完眷恋不舍的望着她,柔声叮嘱:“莹安,霍家二姑娘心术不正,我担心她还会联手三位公主对付你和霍姑娘,你一定要小心为上。” 孟莹安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赫连太子有心了。” 赫连图张了张嘴,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终他化作一声叹息,笑了笑说:“我得走了。” “好,赫连太子,保重。”孟莹安说完就要起身相送。 赫连图苦涩的笑了笑:“莹安,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还是很讨厌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我走。” 孟莹安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赫连图这个要求似乎很过分,毕竟男女有别,可他们以后应该不会见面了,孟莹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赫连太子,实在抱歉,不太合适。” 赫连图苦涩的笑了笑:“无妨,的确不合适,这里不是北域,我也不希望你被人指指点点。”说话间,他朝蒙克力伸手,蒙克力从怀中摸出细长的锦盒递给了他。 孟莹安疑惑的看着他手里的锦盒。 赫连图将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支木制的梅花簪子。 “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是我一点心意,你能收下吗?” 蒙克力适时开口:“莹安姑娘,这是太子亲手所制,还请您务必收下!”蒙克力一副心疼他家主子的模样。 孟莹安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又觉得只是一枚簪子而已,不收的话未免太矫情了。 “多谢赫连太子。”孟莹安收下了锦盒。 赫连图眉眼带笑,随口问她:“你能戴上让我看看吗?” 孟莹安动作一僵,但又想着簪子都收下了,戴上试试也没什么,于是她笑着应下,从锦盒中拿起梅花簪子没入青丝中。 赫连图心满意足的笑着,“好看。” 孟莹安抬手摸了摸梅花簪子,也没说话。 赫连图依依不舍的看了她片刻,起身道别:“莹安,我走了。” 孟莹安微微颔首:“赫连太子,保重。” 赫连图深呼吸一口气,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很干脆,孟莹安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孟莹安从茶楼出来,直奔辰王府,萧北乾像是知道她要来,早就吩咐过门房的人,把她带到了书房。 “北乾哥哥,霍惠然那个阴险小人,她竟然拿云卿中情毒的事儿威胁霍家,霍家人怕她把事情闹大,影响到云卿的名声,让我来问你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孟莹安不绕弯子,见到萧北乾之后直接把来意说清楚了。 “是霍家人让你来问本王的?” 孟莹安点头:“对啊!” “你有没有对她说不该说的?” 萧北乾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们俩都心照不宣。 “没有!”孟莹安连连摆手:“你是我亲表哥,我还能出卖你啊?不过北乾哥哥,你也太为难我了,我本来就不太会说谎。” “没让你说谎,只是让你暂时隐瞒罢了。” 孟莹安应了声,没有多问。 或许是她本能的抗拒,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 萧北乾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觉得那杯酒是为你准备的?” 孟莹安疑惑反问:“不是吗?” “霍惠然与你没什么太大的过节,为何要针对你?” 孟莹安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恍然大悟,惊道:“北乾哥哥,你的意思那杯酒本来就是为云卿准备的?” 萧北乾微微颔首:“霍惠然了解霍云卿,知道她一定能识破宜宣她们的阴谋,毕竟她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她一定会帮你喝下那杯酒,不管那杯酒里到底是被下了情毒,还是要人性命的毒药。” 孟莹安听了这话,心中动容不已。 她相信他说的,云卿就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 “北乾哥哥,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帮她不是吗?” “如何帮?”萧北乾看向她,“你是觉得霍惠然会放过这次机会,还是觉得端王会就此作罢?” “端王?” “霍惠然利用宜宣她们给你下药,你反手灌了她一壶情毒,以至于端王不得不舍身相救,今日在朝堂之上,陛下怒斥端王,让他颜面无存,你以为端王会坐以待毙?” 孟莹安神情慌乱,急声问:“端王会怎么做?” “自然是顺势而为,霍惠然是他的侧妃,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说他会如何做?” 孟莹安脸色大变,“他会利用这件事情,毁了你还有云卿。” 萧北乾满意的笑了,“还不算太笨,这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他不会错过。” 孟莹安急了,“那你还这么淡定?快想想办法呀!” 第273章 梅花木簪有问题! 萧北乾面不改色,淡然处之,“急有何用?他们会就此作罢?” 孟莹安摇了摇头,满眼期待的问他:“北乾哥哥,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萧北乾轻拢广袖,拾起放在书案上的书,随意的翻开一页,轻描淡写的撂下两个字:“尚无。” “没有?”孟莹安气急败坏的瞪大了眼睛,“你都没招你还不急?” 萧北乾抬眸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明知端王要对付你们俩,你还得过且过,那云卿怎么办?北乾哥哥,你不要脸云卿还要脸呢!” 孟莹安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你可以走了。”萧北乾头也不抬,直接下了逐客令。 孟莹安更气了,双手叉腰:“你赶我走?” 萧北乾眉眼微挑,他这表妹最近是越发放肆了,以前在他面前总说不到三句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你只会说些无用的废话,本王留你做甚?”萧北乾嘴角微微上扬,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像是在故意逗她。 孟莹安被气得跳脚,正要说什么,突然痛呼了声,抬手捂住了头。 萧北乾这才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脑袋刺痛了下,可能是被你气的。”孟莹安无所谓的扶了扶那支梅花簪子,又问:“那我怎么跟霍家人交代啊!” 萧北乾挪开视线,落回手中的书上,不作回应。 孟莹安不满的撅着嘴:“北乾哥哥,你就不管我了吗?” “嗯,自己想办法。” 孟莹安以为他至少会安慰她两句,结果连敷衍都懒得。 很好!这才是她熟悉的表哥! 孟莹安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林夏刚好从外面回来,笑着打招呼:“莹安姑娘来啦。” 孟莹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这就走,再也不来了!” 林夏看着孟莹安的背影不解的挠头,寻思着他到底是怎么招惹这位姑奶奶了? “殿下,莹安姑娘怎么了?” “赫连图走了?”萧北乾答非所问。 林夏自知多嘴了,恭声回话:“赫连太子已经走了,不过他临走前见了莹安姑娘,据探子回报,他还赠了一枚簪子给莹安姑娘。” “簪子?”萧北乾脑海中闪过孟莹安发髻上的木制梅花簪子,回想起她方才没来由的刺痛了下,他当即起身,手中的书随手一放,不慎掉落在地,他全然不顾,神情慌乱的追了出去。 林夏不明所以的跟在身后,“殿下,出了何事?” 他鲜少见到这般慌乱的王爷。 萧北乾头也不回的吩咐:“快去请御医,把太医署当值的御医都请来,快!” 林夏闻言也慌了,急声应下:“是,属下这就去!” 他知道定是出了大问题,要不然他家王爷不会如此,难道是那枚簪子有问题? 想到这里,林夏脚步更快。 孟莹安都还没走出辰王府,就被林夏拦了下来。 “莹安姑娘,您留步,殿下有要事找您。” 林夏说完就跑了出去,翻身上马不知去向。 “啊?他找我干嘛?”孟莹安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面露茫然。 “莹安!”萧北乾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焦急又慌张。 孟莹安回身望去,只见她那向来清冷寡情的表哥正神情担忧的朝她奔来。 “不是让我……” 她话没说完,萧北乾就抬手取下她的那支梅花簪子,置于指间细细端详。 “这簪子……” “这簪子是赫连图赠予你的?”萧北乾再一次打断了她。 孟莹安点头:“是啊。” “他送的你也敢要,愚不可及!” 孟莹安听了这话顿时恼了:“要了又如何?他放弃和亲,又告知霍惠然的阴谋,已然改了不是吗?” “你怎知不是他的圈套。”萧北乾眼神凌厉,沉声问她:“你方才头部刺痛,是不是这簪子引起的?” 孟莹安愣住,有些不确定的嘀咕:“应该不是吧?” “平日可痛过?” 孟莹安摇了摇头,眼底有了些许恐慌,难道她真的又着了赫连图的道? “跟我进去。”萧北乾深知多说无益,索性让她进屋等着。 兄妹二人坐在辰王府前厅,等着林夏带御医回来。 在此期间,萧北乾等不及,先让辰王府的府医给她看过,府医没发现什么问题,萧北乾就让他在一旁候着。 林夏急匆匆赶回来,带着一马车的御医。 御医们还以为是辰王殿下突发疾病,一个个着急忙慌的从马车上下来,生怕耽误了辰王殿下的病情,遭陛下怪罪。 结果一群老家伙气喘吁吁的跑进前厅,却见辰王殿下端坐在主位上,看样子并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非但不像,面色还挺红润。 那林侍卫这般大张旗鼓是为哪般? 很快他们发现了坐在右侧的孟莹安。 丞相府嫡女,辰王殿下的表妹,难不成他们这一大帮子御医,都是为她而来? 萧北乾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 “莹安突感头疼,你们快给她瞧瞧,可是脑子里出了问题。” 孟莹安听完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你找了这么多御医过来,就是为了说我脑子有病?” 她实在不理解。 萧北乾没搭理她,他将手中的梅花簪子递给其中一名御医,沉声道:“看看这簪子可有问题。” 御医恭恭敬敬的接过梅花簪子,仔细翻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便如实相告。 “殿下,这簪子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其价值不菲。” 萧北乾蹙眉:“本王瞧不出这是金丝楠木?” 御医一脸为难,斟酌再三又道:“殿下,除此之外,这簪子并无异样。” 萧北乾依旧皱着眉。 林夏问道:“你确定这上面没有不该有的药粉之类?” 听了这话,御医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最终摇头说:“微臣确定。” 另一边,其他御医都已经给孟莹安诊过脉了,他们互相颔首,由其中一位代为回话。 “殿下,莹安姑娘身体康健,并无不妥之处,今日突感头疼许是昨夜没休息好,没什么大碍。” 孟莹安撇撇嘴:“都说了我脑子好得很,北乾哥哥,你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北乾面容冷峻,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朝御医伸手,那名御医立即把簪子双手呈上。 萧北乾看向孟莹安,“这簪子本王先代为保管,查清楚了再还你。” 孟莹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仔细想想表哥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实在是无法拒绝,便随他了。 第274章 我想亲就亲 孟莹安从辰王府出来,就要去霍府回话,马车晃晃悠悠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霍怀宁一直在家门口等着,看到孟莹安的马车连忙迎了上去,岂料马车里的娇娇儿睡得正香,他不忍吵醒,便钻进马车吩咐车夫调头回丞相府。 让她好好睡一会儿,等到了丞相府总要叫醒她,届时再问她辰王殿下的意思就好。 霍怀宁特意吩咐了车夫慢一些,从霍府到丞相府这条路,原本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今日愣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孟莹安睡了一路还是没醒,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他没有要叫醒她的意思。 靠在他肩头的孟莹安睡容恬静,霍怀宁看着心动不已,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俯身亲吻她的唇瓣。 两人不是第一次亲吻,可霍怀宁还是很紧张,心跳快得厉害。 许是他太过沉迷,情不自禁的加深了这个吻,不慎将她吵醒。 孟莹安突感呼吸不畅,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霍怀宁那张放大的脸盘子,她下意识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巴掌的声音清脆响亮,霍怀宁一下子被打懵了。 “为何打我?”霍怀宁委屈的扁了扁嘴。 孟莹安红了脸,“谁叫你偷亲我。” “哪里是偷亲。”霍怀宁嘴角噙着笑意,伸手以指腹轻抚她的唇瓣,深情款款的望着她,“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我想亲就亲。” “你!”孟莹安轻咬唇瓣,羞得脸红到了脖子,轻不可闻的反驳他:“谁是你未过门的夫人?你我又没有婚约。” “嗯?此话何意?”霍怀宁故意逗她:“是在怪我没有上门提亲吗?” “我才没有!”孟莹安恼羞成怒的锤了他一下,“莫要胡说八道。” 霍怀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蹭了蹭,噙着笑说:“莹安,再等我几日,待我备好聘礼就来提亲。” “谁,谁要你提亲。”孟莹安扭捏了下,脸上尽是甜蜜的笑。 霍怀宁好笑的看着她,乐意哄着,“是我想来提亲,我心悦于你,不想你嫁给旁人。” 孟莹安很是满意的笑了,扬着下巴说:“那就……勉为其难等你几日。” 霍怀宁宠溺的笑着,凑近她问:“那现在可以亲了吗?” 孟莹安脸红一片,低垂着头小声道:“你还没亲够吗?” “怎够?永远不会够。”他说着就要亲上去,却被孟莹安抵着胸膛推了推。 “不行,这里是丞相府,你就不怕……” “怕什么?”霍怀宁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挑起她的下巴吞掉了她的抗拒。 他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后颈,勾着她与他沉沦。 孟莹安浑身酥麻,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肆无忌惮的亲吻她。 她从来不知自己竟这般大胆,还未成婚就与男子做如此亲密的事,可他是霍怀宁,她不知该如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知道不该如此,可她甘之如饴。 孟莹安沉溺其中,突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霍怀宁亲着亲着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待松开了她,看她又睡着了,不由失笑。 “怎像小猫一样,娇娇软软的,说睡就睡了。”霍怀宁将她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这里捏捏,那里摸摸,眼底全是欢喜。 又过了片刻,孟鸣舟忍不住出来了,他敲了敲马车,沉声唤道:“莹安,你打算赖到何时?” 他早就收到孟莹安回府的消息了,听闻是霍怀宁送她回来的,也没说什么,如果他的未来女婿是霍怀宁,他倒是挺满意,可他再满意,也容不得他们孤男寡女在马车里独处这么久啊! 孟鸣舟不知道的是,他来迟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他未来女婿都做完了。 霍怀宁推了推孟莹安,见她没醒便作罢了,直接拉开木制的小窗,任由孟鸣舟将马车里的景象看了个清清楚楚。 孟鸣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尚未提亲,婚约未成,他竟敢将他女儿抱在怀里,这成何体统! 他当即沉了脸,正要训斥,却被霍怀宁抢了先。 “丞相大人,莹安身子不适,怀宁只是想让她睡得舒服一些,您若是要怪就怪怀宁吧,莫要责骂莹安。” 这是什么话?他就一定会责怪自家女儿吗? 孟鸣舟依旧脸色阴沉,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一开口却变了味。 “何时来提亲?” 孟鸣舟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可转念一想,他俩都抱在一起了,提亲是应该的。 霍怀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他反应过来,立即露出笑容,掷地有声的回话:“小婿这就让父亲母亲备上聘礼,好择个良辰吉日来提亲!” 孟鸣舟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嗯了一声,随后说道:“把她叫醒。” 霍怀宁哪敢不听未来岳丈的话,毫不犹豫的把孟莹安摇醒了,孟莹安正睡得香,不满的嘟囔着:“吵我干嘛?打你!” 她话说着,还真往他脸上拍了个巴掌。 孟鸣舟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却见霍怀宁像是习惯了般,非但不生气,还乐呵呵的笑,似乎恨不得把另外半张脸也伸过去让他家女儿打一下。 “莹安。”孟鸣舟唤了她一声,把半梦半醒的孟莹安给整清醒了。 “爹?”孟莹安循声看去,心道还真是她爹,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着急忙慌的要从霍怀宁腿上下来,大概是她太慌张了,一时忘了自己是在马车里,起得太快撞了头,摸着脑袋往下缩又跌入了他怀里,于是她更加手忙脚乱了。 霍怀宁好笑的扶了她一把。 孟莹安扭头瞪他,大概是在埋怨他为何要让她父亲看到这么暧昧的一幕。 霍怀宁认为自己够坦荡,他心悦莹安,定会娶她为妻,又何惧被人瞧见。 孟莹安好不容易下了马车,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扒着木制的小窗朝里探头,简单直白的说道:“我表哥说他会解决,咱们不用管。” 她说完就跑了进去,霍怀宁也来不及问其他。 既然辰王殿下早有应对之策,那他们静候佳音便是。 霍怀宁哪里想得到,孟莹安刚才那话是乱说的,事实上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第275章 要不你娶了霍云卿? 霍惠然和霍家人撕破脸之后,便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避不见客,时隔两日,端王府派人把她接走了。 那天雨下得很大,一顶粉色的花轿孤零零的在长街上晃荡,无人知晓花轿里坐着的是霍家养女,更无人知晓今日是她被抬进端王府为侧妃的日子。 磅礴大雨浇灌着长街,长街上除了一顶花轿再无旁人,好似萧璟丞是故意挑了下雨天将霍惠然抬进府。 霍家养女婚前失贞,连带着端王也没了好名声,萧璟丞心里定是不舒服的。 他不舒服,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霍惠然被抬进端王府的第二天,有关端王和霍家养女的流言就弱了几分,城中百姓有了新的热闹。 听闻陛下为北域使臣践行那日,霍家嫡女在宫宴上被人下了情毒,还与辰王殿下共处一室。 早有传言说霍家嫡女与辰王殿下私定终身,霍家嫡女更是夜夜宿在辰王府,如今她被下情毒,辰王与她共处一室,二人定是有了夫妻之实。 一时间霍家成了众矢之的,养女婚前失贞,嫡女与辰王私定终身,霍家还真是养了两个好女儿! 霍万鸿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事啊!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都是无心用膳。 霍夫人忧心忡忡:“夫君,此事该如何是好?” 霍万鸿叹了口气,很是头疼,“今日早朝,好几个人参了我一本,说我教女无方,让我给个交代,好在陛下没有为难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夫人听完更担心了,急问:“那辰王殿下呢?他怎么说的?” “辰王殿下称病没来上朝。”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直觉告诉她,萧北乾是故意的。 霍怀修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霍怀宁,“怀宁,莹安姑娘不是说这件事情辰王殿下早有对策,让我们不用管吗?” “对啊,莹安是这么说的。”霍怀宁也懵着呢,他哪儿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霍怀文愁眉不展:“事关云卿名节,父亲,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霍万鸿看向他,“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霍怀文被点名,顿时焉了。 办法?还真没有! 这件事情太棘手了,怎么处理都有弊端,倘若让辰王娶了霍云卿,那就等于是坐实了他们的关系,霍云卿就和霍惠然一样,都要背上婚前失贞的骂名了,什么都不做也不行,霍云卿的名声将一落千丈,女子失了名节,以后怕是只能青灯古佛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澄清此事,可如何澄清才有用呢?光嘴上说他们清清白白谁会信?至少要有人证,且这个人证足以让人信服。 霍家人一个个唉声叹气,头大得很。 就在这个时候,霍万鸿手底下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是辰王殿下被传唤进宫了。 永兴帝过问了此事? 不过也不奇怪,只要有关辰王,永兴帝都很上心。 霍万鸿顿时来了胃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用膳吧,干等着也无用。” 霍家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辰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既然陛下过问了此事,想来会帮忙解决的。 —— 御书房。 永兴帝大发雷霆,他拍桌怒喝:“是不是朕平日里太纵容你了?竟让你无法无天至此!朕早就问过你,是否对霍家女有意,你要是喜欢,朕自会给你们赐婚,你自己说的对她无意,如今又与她颠鸾倒凤,你是不是想气死朕!” “陛下息怒!”汪公公从来没见过陛下对辰王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跪倒在地。 汪公公小心翼翼的看向辰王,却见他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父皇,儿臣与霍姑娘是清白的。” “你还要狡辩?朕已经查过了,当晚太医署并没有用过解情毒的药,如果不是你帮了她,她的情毒是如何解的?” 萧北乾随口反问:“父皇,霍姑娘中情毒只是谣传,宫宴那日她只是喝多了。” 永兴帝听了这话,面露狐疑。 “不是情毒?怎么可能?”永兴帝认为无风不起浪,且他回想宫宴那日,霍云卿确实不太对劲。 “父皇,儿臣为何骗您?您也说过,只要儿臣想要的,您都会给儿臣,儿臣又何必遮遮掩掩?” 听了这话,永兴帝有些动摇。 “你和霍云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萧北乾毫不犹豫的回话:“不该发生的绝对没有发生。”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俨然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在他看来,不该发生的的确没有发生,婚前失贞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霍云卿身上。 永兴帝皱着眉,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皇儿所言朕自然是信的,可现在外面谣言不断,总是要解决的。”永兴帝思虑片刻,没来由的说了句:“要不然你娶了霍云卿?” 永兴帝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北乾,像是在等着他的回应,萧北乾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接茬,像是在等永兴帝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永兴帝收回视线,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冥思苦想起来。 恰在此时,御书房外宫人前来传话,说是睿王殿下求见。 永兴帝疑惑的皱了皱眉,还是让萧时安进来了。 萧时安跪倒在永兴帝面前,郑重说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你有何事?”永兴帝正为萧北乾的事儿发愁,语气有些不耐烦。 萧时安毫不在意,兀自说道:“父皇,儿臣听闻坊间谣言,说是霍姑娘在宫宴那日中了情毒,后被七皇兄所救,儿臣特来禀告,此事乃无中生有,宫宴那日七皇兄身子不适,霍姑娘也吃多了酒,他们二人的确都在望月宫的二楼小憩,可儿臣也去探望过,皇兄与霍姑娘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行不轨之事。” 永兴帝听完眼睛都亮了,急问:“此话当真?” “儿臣不敢欺君!” 有了萧时安这话,永兴帝一扫阴霾,朗声笑了起来。 “皇儿,你方才为何没告诉朕,那日时安也在?”永兴帝忍不住抱怨。 萧北乾神色淡然的回话:“儿臣还没来得及说。” 他从头到尾都是冷静淡然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就连萧时安会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276章 睿王看上她的原因 有萧时安作证,这件事情自然是迎刃而解了,兄弟二人从御书房出来,相顾无言,直至走出宫门,萧时安才打破了沉默。 “皇兄好算计。” 萧北乾侧目看他:“你可以视若无睹。” “皇兄明知臣弟做不到,还说这些风凉话作甚?”萧时安怒视着他,握拳说道:“皇兄怎会算不到,霍惠然被抬进端王府那日,就是端王反击之日,所以皇兄今日故意称病不上朝,故意让这件事情被成功宣扬出去,皇兄,你是在断我后路!” 今日早朝没看到萧北乾,萧时安就猜到他的用意了。 他的这位皇兄明知道他一定会帮他们作证,倘若今日他来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说明宫宴那天他也在场不就行了? 有那么多朝廷命官在场,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可他偏偏没来,任由事态发展。 他无非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霍家女与他关系亲密,哪怕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她吃多了酒由辰王照顾也是事实。 那还有他什么事?辰王和霍家嫡女关系亲密感情深厚,他若是再想横插一脚,岂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骂他不识好歹,骂他抢夺兄长所爱。 他这位皇兄好计谋,一举两得! “皇兄,这对臣弟不公平!” 萧北乾轻笑了声:“这世道哪来的公平?时安,你不如好好想想,当初为何会看上她。” “臣弟与皇兄说过,是因为在年关宫宴上,她……” “你说谎!”萧北乾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你看出来本王与端王都对她有意,你只是想抢走她而已,她对你而言是战利品。” “不,不是这样的!”萧时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大声反驳了他。 “如果不是,你何必惊慌。”萧北乾语气平淡,阐述事实。 萧时安眼神闪躲,有心虚之色,看到他的反应,萧北乾嗤笑了声。 “原先本王还不确定,如今确定了。” “皇兄又算计臣弟?”萧时安突然笑了,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在这位皇兄面前,他总是漏洞百出,无奈的深呼吸一口气,他坦然承认了,“没错,一开始臣弟的确带有目的。” 萧北乾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萧时安苦涩的笑了笑:“皇兄,臣弟很后悔,如果臣弟早些知道她的好,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回想起和霍云卿有关的种种,萧时安眼底都是向往,“臣弟也不知何时对她动了心,明明只是想从你们手中抢走她,偏偏在与她的接触中越发沉沦,到最后走不出来的人成了自己。” “本王不会告诉她,你以后该怎么做不用本王言明。”萧北乾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说,撂下这句话就要离开。 “皇兄!”萧时安不甘的叫住了他,抓住萧北乾的手臂眼尾赤红的问他:“皇兄已然知晓臣弟现在对她是真心的,为何不肯放过臣弟?皇兄非要纠缠她,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境,皇兄当真舍得?” 萧北乾皱了眉,不轻不重的甩开了他。 “时安,不要用你那套对付本王,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很清楚,如若你非要从中作梗,本王不会手软。” “皇兄这是什么话?臣弟只是为了云卿,绝无他意!” “是吗?”萧北乾并不想刨根问底,无所谓的撂下两个字便上了马车,极尽奢华的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宫门外。 萧时安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生在帝王家,他深知自己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争取,哪怕争取的过程会血流成河也无妨! —— 霍家嫡女和辰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恐有人故意陷害。 类似的言论很快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宫宴那天霍云卿只是吃多了酒,辰王殿下代为照顾,期间睿王也去探望,二人一同照顾霍云卿许久,根本不存在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听说那天辰王殿下身子不适,恰好霍家嫡女吃多了酒需要休息,他们就一块去望月宫二楼小憩了。” “我听说当时丞相府嫡女也在,后来丞相府嫡女回去复命,睿王没过多久便去探望了,辰王殿下哪来的空闲对霍姑娘做什么!” “所以霍姑娘根本就没中情毒,也不知是什么人心思如此歹毒,竟要毁了霍姑娘的名声!” “你们还不知道吗?霍家养女已经被抬进端王府了,听说她和霍家嫡女向来不对付……” 霍云卿许久没来茶楼了,没成想又听到有关自己的传言了。 孟莹安撇撇嘴:“原来那天睿王殿下也在,北乾哥哥真是的,竟然不告诉我,让我担心了那么久。” 有关霍云卿的谣言一出,孟莹安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待她得到好消息,立马去霍府找她,拽着她出来散心了。 让霍云卿听到这些,在孟莹安的计划之内。 孟莹安嘿嘿笑道:“云卿,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就说北乾哥哥会解决的。” 霍云卿颔首,随后问她:“你刚才说辰王没告诉你?怎么回事?” “啊?”孟莹安有些心虚的笑:“我说了吗?” 霍云卿没接茬,就这么看着她。 孟莹安顿时怂了,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好嘛好嘛,我坦白还不行吗?那天我去找北乾哥哥,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想着他应该能解决,就跟怀宁说让你们不要管了。” 她说完生怕挨骂,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 霍云卿好笑不已,没有要与她计较的意思。 不过萧北乾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怎么就不信呢? 那天晚上她昏迷不醒,不知道萧时安来过,但萧北乾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他就该想到萧时安能帮他们作证。 霍云卿突然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萧北乾为什么要称病不上朝?他该想得到霍惠然进了端王府,萧璟丞憋着火,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他们。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说清楚,不是能更有效率的解决麻烦吗?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萧北乾是故意的。 霍云卿心中疑惑,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谁值得他故意暴露她和他关系不一般?要知道萧北乾之前一直想与她撇清关系的。 第277章 翻墙小能手又来了 孟莹安小心翼翼的缩着脖子,生怕被霍云卿看出点什么来,可她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她心虚。 “莹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以霍云卿对孟莹安的了解,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是心里藏着事。 “没有!”孟莹安立即摇头加摆手,以示清白。 霍云卿狐疑的看着她。 “那个……”孟莹安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霍云卿给看穿了,她如坐针毡,干笑两声说:“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云卿,我得先回去了。” 霍云卿更加疑惑了,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孟莹安就没有想回家的时候,她每次都是恨不得玩到天黑才尽兴,今儿是怎么了?难道真有事情瞒着她? 如果有的话,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她说的? “云卿,我真有事,你别多想。”孟莹安讪笑着,那模样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莹安说完就要起身,可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她身子晃了晃,双手本能的撑在桌上,一副差点晕倒的模样。 霍云卿连忙起身绕到她身旁扶住了她。 “莹安,你怎么了?” 孟莹安揉了揉脑袋,有些迟疑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经常头晕,刚才也是,险些站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是没睡好吗?” “没有啊,我几乎一直在睡,躺下就能睡着。”孟莹安回想了下,她最近的确特别能睡,不可能没睡好的。 霍云卿眉头微蹙,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头晕? “莹安,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孟莹安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说起来还真有一件,赫连图离京那日,送了我一支梅花簪子,金丝楠木所制,蒙克力说是赫连图亲手为我做的,我想着他都要走了,我就收下了,后来我不是去了辰王府嘛,和他聊着聊着突然头刺痛了下,北乾哥哥本来都让我回去了,又把我叫回来,还大张旗鼓的喊来了太医署所有御医,说是怀疑我头疼是簪子引起的。” 霍云卿当即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 “御医没查出什么问题啊,他们都说我身康体健,那簪子也让御医检查了,没查出什么来。” 霍云卿陷入沉思,辰王府叫走了太医署所有御医,这件事情半点风声都没漏,想来是萧北乾有意封锁消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那簪子真有问题? “簪子呢?” “北乾哥哥拿走了,说是要再检查检查。” 霍云卿握住了孟莹安的手,问道:“你是戴上那枚簪子后才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吗?” 孟莹安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那么严重,她谄笑两声:“应该和簪子没有关系,御医都检查过了,可能是我最近想太多了。”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眼底深处分明蓄满了害怕与恐慌,霍云卿见状不忍多说什么。 簪子在萧北乾手中,想来他一定会检查清楚,她找机会问一问便是。 “应该是没什么关系,赫连图都走了,实在没必要害你。” “对啊,就是说。”孟莹安干笑着附和了句。 孟莹安不舒服,霍云卿也没有在外面逗留,送她回了丞相府,一路上孟莹安都在打哈欠,好像很困的样子。 “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嗯。”孟莹安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想什么。” “是吗?”霍云卿调侃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家最近在准备聘礼,你才会胡思乱想睡不着呢。” “才没有!”霍云卿嘴上反驳,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有点事情就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可如今霍家都要来提亲了,她是怎么做到心无旁骛的犯困呢? 难道她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与霍云卿道别后,孟莹安心事重重的回了她的院落,刚进屋她就哈欠连天,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到了床榻上,她把被褥往身上一盖,紧接着便陷入了梦乡。 ——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霍云卿身着一袭夜行衣,从辰王府的后门翻墙而入,好巧不巧的,她落地的时候正好碰到正在巡逻的辰王府护卫。 一群护卫与她面面相觑,双方僵持了片刻,为首那名提着灯笼的护卫突然把手中的灯笼给吹灭了。 然后他说:“欸?这灯笼怎么灭了?看来得回去换一盏。” 其他护卫会意,纷纷附和:“是啊是啊,灭了肯定是要回去换的,要不然也看不清路啊!” 霍云卿抬起头看了眼明亮的满月,心道辰王府的护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一流,该赏! 辰王府的护卫齐刷刷转身走人,霍云卿也不是那么没眼力劲的人,待他们走远了,她才动身去找萧北乾。 霍云卿直奔书房,当她看到守在门口的林夏时,她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林夏也看到霍云卿了,他只迟疑了一瞬,便敲了敲书房的门,“殿下,霍姑娘来了。” 霍云卿也不觉得尴尬,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朝林夏笑了笑,而后推门而入。 林夏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守在书房门外。 书房内,萧北乾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书。 “外面风言风语不断,你还敢来?” “有什么不敢来的,臣女行得正坐得端。”霍云卿穿着夜行衣,说出口的话倒很是坦荡。 萧北乾不由觉得好笑,也就情不自禁的轻笑了声,他打量着她,直言道:“你是为了孟莹安来,还是为了你自己?” 霍云卿也不瞒他,“都有。” “说来听听。”她人都来了,萧北乾知道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今日臣女与莹安在茶楼喝茶,她突感头晕目眩,臣女一问之下才知簪子的事,听莹安说簪子在殿下手中,臣女想问一问,那簪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萧北乾听得皱了眉,“她今日又头晕了?” 霍云卿颔首:“听莹安说,这两日经常感到不适。” 萧北乾默不作声。 “殿下?”霍云卿有些急了。 萧北乾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第278章 辰王殿下不想负责? 没有二字让霍云卿陷入沉默,簪子没有问题,那孟莹安又怎会如此? “殿下,御医都看过了是吗?” 萧北乾微微颔首,簪子的事他也觉得奇怪,明明最可疑的就是赫连图,可偏偏什么都查不出来,反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日本王会派人去丞相府为她诊脉。” 霍云卿点了点头,只盼是他们过于敏感,想太多了。 “还想知道什么?” “臣女想问殿下,为何称病不上朝,殿下故意让臣女与殿下的事闹大,究竟意欲何为?”萧北乾问得直白,霍云卿也说得直白。 她能看穿他是故意的这一点,对萧北乾来说并不意外。 “本王的确是故意不上朝,故意让萧璟丞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 “为何?”霍云卿不解。 “本王知道睿王会作证,可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把话说明白了,陛下还会插手此事吗?” 萧北乾这话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把永兴帝拖下水? “殿下,臣女还是不明白。” “霍惠然利用宜宣她们给莹安下药,你觉得她真的意在莹安吗?” 霍云卿想过这个问题,也有答案。 “她是冲着臣女而来。” 霍惠然怨恨的人是她,对孟莹安下手,只是在借助她对莹安的姐妹之情罢了,她算准了她会为莹安喝下那杯酒! “莹安把情毒灌入霍惠然口中,这是霍惠然没想到的,她婚前失贞于她来说也是意外,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名声尽毁,端王也受她连累被陛下训斥,你觉得端王和霍惠然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自然是咽不下的! “他们咽不下,自然要来找麻烦,本王若是自证清白,又如何能得陛下怜悯。” 听到这里,霍云卿总算明白萧北乾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任由萧璟丞和霍惠然把事情闹大,引起永兴帝的注意,让永兴帝不得不过问此事,一旦永兴帝过问,睿王出面作证,此事便水落石出了,萧北乾是要让永兴帝对萧璟丞起疑心。 萧璟丞为何费尽心思污辰王清白,为何要让辰王和她霍云卿扯上关系,这些都将成为永兴帝心中的一根刺。 无缘无故的,萧璟丞没必要针对萧北乾,除非他有目的。 然而身为皇子,去陷害另一名皇子,能是什么目的? 萧北乾这一招,当真是打蛇打七寸,只怕永兴帝已然对萧璟丞起疑心了。 “本王给的答案你可还满意?” 霍云卿点了点头:“满意啊,不过臣女还有问题。” 萧北乾蹙眉,等着她的下文。 “殿下可知现在城中百姓都在传,辰王殿下对臣女有意?” 辰王萧北乾在宫宴上照顾吃多了酒的霍家嫡女,先前她和萧北乾也传过私定终身的谣言,在旁人看来无风不起浪,认定她和萧北乾是两情相悦。 城中百姓还把他们俩拿来跟萧璟丞和霍惠然相比较,都说辰王殿下有君子风度,哪怕心悦霍家嫡女也未曾做出那轻薄之举,反观端王萧璟丞,陛下都已经给他们二人赐婚了,竟还忍不住做了那出格的事儿。 萧北乾眉眼微挑,风轻云淡的看向她,“你很介意?” 霍云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由愣了愣。 “殿下不介意?” “殿下此话何意?倘若臣女不介意,殿下便不介意吗?” 萧北乾很想说是,可他不能。 沉默片刻,他笑了笑说:“谣言而已,总有风平浪静时,本王从来不在意。” 霍云卿听了这话,苦涩的笑了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难不成萧北乾是故意想与她扯上关系吗?于他来说无非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城中又会出现其他传闻,谁会反复提起她和他之间的事情。 “殿下所言极是,是臣女多虑了。” 萧北乾沉默不语,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像是生怕她会察觉到什么。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良久,竟是萧北乾打破了沉默。 “霍云卿。” “殿下有何吩咐?”霍云卿神色冷漠,俨然不高兴了。 “近日别再来王府。”他不确定辰王府周围有没有人盯着,万一她被人发现,于她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萧北乾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可听在霍云卿耳中,他的意思是嫌她不懂规矩,让她以后别再来打扰他。 当她很想来吗? 要不是为了莹安,她才懒得来他这里找不痛快。 “殿下的意思臣女明白了,还请殿下放心,臣女断不会让殿下烦心。” 萧北乾皱了皱眉,寻思着她真的明白他的意思了? “霍云卿,本王是说…… “殿下不必说了,臣女还是那句话,没一句是臣女爱听的。”霍云卿说完朝他翻个了白眼,直接转身走人。 萧北乾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话来,她就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林夏不明所以,疑惑的朝他们家王爷看去。 怎么回事?霍姑娘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难道是他们家王爷惹霍姑娘不高兴了? 林夏还在胡乱猜测,霍云卿突然停下脚步,扭头说道:“辰王殿下,臣女以后再也不来了!” 霍云卿越想越气,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 林夏一脸震惊,他们家王爷这是始乱终弃了?前几日还抱着霍姑娘亲来亲去的,他和睿王殿下可都看到了! 林夏有些难以接受,他没想到他们家王爷竟然是这种人! 霍云卿走后,林夏进屋,试探性的说道:“殿下,您这样做不妥吧?” 萧北乾蹙眉反问:“有何不妥?” 待在他身边太危险了,虽然惹她不高兴了,但这期间让她远离他也未尝不可。 “殿下,您这样做……” 林夏想说他这样做不太厚道,可碍于他们家王爷的威压,他没敢把话说出口。 萧北乾根本不在意林夏心里怎么想,他沉声吩咐:“派人暗中保护莹安,莫要出了差错。” 林夏应了声,而后多嘴问道:“那霍姑娘呢?” 萧北乾蹙眉扫了他一眼,霍云卿哪里需要他保护?他要是暗中派人跟着她,估摸着当天就被她给发现了。 林夏以为他们家王爷是不想保护霍姑娘,叹息他们家王爷竟是个不负责任之辈! 第279章 女儿,你有意中人吗? 孟莹安这几日都没出门,因为霍家在准备聘礼,按照大庆的婚俗,下聘之前两家小辈最好不要见面。 她和霍云卿情同姐妹,她们要是见面了,难免会与霍怀宁碰面,都说下聘之前见面不吉利,孟莹安只好乖乖在家待着。 而且她最近总是犯困,基本上都在睡觉,也提不起精神出去玩乐。 关于她犯困一事,萧北乾已经派了不少御医轮番为她诊脉,都没诊出问题来,按照御医们的说法,可能是因为天气热了,导致她容易犯困。 孟莹安认为很有道理,她本来就比较贪睡,前些日子赫连图要与她和亲,她每天都睡不安稳,如今赫连图走了,她心里一松,可不得把之前缺的觉都补回来嘛。 虽说孟莹安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碍于萧北乾的身份,太医署还是给她开了些补气血的药,孟莹安吃了几天药,精神好了不少,也就没再把嗜睡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霍家去孟家提亲那一日,清风徐徐,晴空万里。 长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霍怀宁穿着喜庆的红色云锦衫,带着看不见底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丞相府。 那一日,丞相府的前院被堆满了聘礼,京都城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份喜事。 霍家与孟家定下婚约,在外人看来这是强强联合,毕竟孟丞相是已故皇后的兄长,但凡和皇后沾亲带故,都会得到永兴帝的偏爱。 霍家就更不用说了,手握百万雄师,永兴帝对霍家的重视程度有目共睹。 明明是强强联手,可霍万鸿和孟鸣舟在两家定下婚约后都表现得心事重重。 丞相府。 孟夫人端着一壶酒进了书房,她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喝两杯?” 孟鸣舟起身迎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酒壶,温润笑着:“夫人今日怎有兴致?” “高兴啊,我们家莹安找了个好夫婿,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孟鸣舟从抽屉里取了两只翡翠杯,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酒,而后朝孟夫人举杯:“夫人,为夫敬你,这些年你辛苦了,也受委屈了。” 孟夫人与他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还好,受委屈的是我们家莹安。”孟夫人放下酒杯,轻笑了声说:“夫君,当初你要与我和离的时候我选择留下,我不会后悔我的决定,因为我心中有你,就算你要一条路走到黑,我也愿意陪着你。” 说到这里,孟夫人叹了口气。 孟鸣舟不敢与她对视,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是最近我后悔了,夫君,我知晓于你而言没有任何事比报仇更重要,可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报仇牺牲莹安,你很清楚一旦和亲,她唯有一死,她是你的亲骨肉,你唯一的女儿,你如何舍得?” 孟鸣舟抿着唇握紧了拳头,他没有反驳,眼底深处尽是慌张。 “所以……你要与我和离?” “有过这个打算。”孟夫人静静的阐述事实。 孟鸣舟听了她的话,又燃起了希望。 “有过?” “对,只是有过。”孟夫人端起酒壶,给他们二人倒了酒,而后继续说:“如果莹安真的要被送去和亲,我一定会与你和离,因为我认识的孟鸣舟,就算心中藏着血海深仇,也绝不会枉顾他人性命。” 孟鸣舟握住了面前的酒杯,他的手在颤抖,连带着杯中的酒水都被抖了出来。 他红着眼眶一饮而尽,低声呢喃:“夫人,是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孟夫人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笑着问他:“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孟鸣舟皱了皱眉,似乎有口难言。 “夫君是在担心霍家和孟家联姻,会引起陛下不满?” 孟鸣舟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忌惮霍家,对咱们孟家更是早有嫌隙,如今霍家与孟家结亲,对陛下而言威胁太大,只怕他要坐不住了。” 听了这话,孟夫人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夫君的意思是?” 孟鸣舟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夫人放心,为夫会尽量保全你们,至于霍家,霍万鸿能有今日,绝非等闲之辈,想来他会有应对之策。” “那要不要与他商量一番?” “绝对不能!”孟鸣舟沉声道:“霍家和孟家结亲,陛下定会时刻盯着,倘若咱们两家走得近了,难免引起陛下怀疑。” “那莹安和云卿姑娘不是走得很近吗?” “倒是无妨,她们原先就走得近,突然远了反而不好。” 孟夫人点头表示认同,她喝了杯中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夫君,你对北乾和云卿姑娘的事儿有什么想法?” 孟鸣舟闻言沉默良久,久到孟夫人以为她不会听到回应的时候,他缓缓开口:“罢了,随他吧。” 孟夫人闻言好笑的剜了他一眼,“你呀,就是嘴硬心软。” 孟鸣舟没有回应,他只是捧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喝到最后他彻底醉了,靠在孟夫人的肩头低声啜泣。 孟夫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给予他安抚,她的夫君曾经是京都城最负盛名的才子,可如今岁月蹉跎,那个名冠京都的少年天才如今有了白发,他不再年轻,或许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潇洒肆意,可他依旧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子,他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孟家,他的不容易她最清楚。 —— 霍家。 霍万鸿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喝闷酒。 “爹!”霍云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霍万鸿抬眸看去,见她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也跟着笑了。 “乖女儿,这么晚了还没睡?” “您不也没睡嘛。”霍云卿将手里捧着的烧鸡放在石桌上,笑盈盈道:“爹,喝酒怎么能少了下酒菜呢!女儿特意去买来的烧鸡,还热乎着呢!” 霍云卿打开油纸,顿时鲜香四溢,她豪迈的扯了个鸡腿递给霍万鸿,给自己也扯了一个,父女俩一人一只鸡腿,啃的津津有味。 “还得是女儿好啊!”霍万鸿由衷感慨。 “那是当然,有女儿在,爹您就该吃吃该喝喝,别想些有的没的。” 霍万鸿啃鸡腿的动作一顿,而后又笑了起来:“爹没想什么,爹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大嫂有了身孕,你三哥有了媳妇,眼下就剩你和你二哥了,跟爹说说看,可有意中人?” 第280章 无颜大哥要走了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霍万鸿,她爹今日为何在这里借酒浇愁,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霍家和孟家联姻,对永兴帝来说威胁太大。 永兴帝生性多疑,本来就忌惮霍家,如今霍家和丞相府强强联手,永兴帝只怕是不能安睡了。 要是这个时候她再跟她爹说,她心悦之人是萧北乾,也不知道她爹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她有很多事情都没弄清楚,但时至今日,也早已看出来辰王殿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受宠。 永兴帝要是真的重视萧北乾,就不会让他手中没有半点实权了,只是她不明白,永兴帝为何要这样做?他不是深爱皇后吗? 帝王心思最难猜,前世萧北乾自请镇守边疆,所以她也不知道如果萧北乾没去边疆,永兴帝会不会把皇位传给他最宠爱的皇嫡子。 霍云卿到底是没说自己有没有心上人,她陪着霍万鸿喝到半夜,父女俩酒量甚好,都没喝多,保持清醒的回去了。 各自回房的时候,霍万鸿目送女儿往永乐居的方向走,他沉声叹息,不知前方的路该怎么走。 —— 霍怀宁去孟家提亲之后,孟莹安又忍不住跑出来找霍云卿了,恰好她和无颜大哥约好了,就带着孟莹安一块去了。 他们在霍云卿的茶楼里见了面,孟莹安很激动,霍云卿多次跟她提起无颜大哥,但她从来没见过,她很期待。 霍云卿和孟莹安先到了,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入座,没等多久无颜就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冯高。 “无颜大哥,冯大哥!”霍云卿笑着朝他们招手。 冯高和她挥了挥手,笑着回应:“云卿姑娘,久等了吧。” “没有,我们也才刚到。”霍云卿起身相迎,跟他们介绍说:“无颜大哥,冯大哥,这位是孟莹安,我最好的闺中密友。” 冯高朝孟莹安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来见一见她就准备走了,霍云卿知道他们生意忙,也没拦着。 无颜在霍云卿对面入座,笑看着孟莹安:“莹安姑娘,久仰大名。” “你知道我?”孟莹安笑问:“是不是云卿提起过我?” 在霍云卿的印象中,她好像并没有跟无颜大哥提起孟莹安,无颜大哥这次来京都,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无颜笑了笑说:“我和云卿一直也没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只是我难得来,对云卿的事情比较关心,有时候听到些闲言碎语就会问一问,莹安姑娘的名号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云卿在京都没什么朋友,多亏了莹安姑娘照顾,我得好好谢谢莹安姑娘。” 孟莹安听了这番话,对无颜好感倍增。 “云卿,怪不得你把无颜大哥都夸到天上去了,我都觉得无颜大哥人很好。” 霍云卿得意的抬起下巴,一脸骄傲的说:“那是自然。” 无颜莞尔轻笑:“哪里好了?云卿回京这么久,我也没来看过她,更没有帮到她什么,我算是她的哥哥,可这哥哥当得也不称职,如今我又要走了,往后还得请莹安姑娘多多照顾她。” 霍云卿听了这话,不由皱眉:“无颜大哥,你要走了?” 无颜微微颔首:“京都的生意谈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边疆了。” “这么快吗?”霍云卿多多少少有些不舍,他们都没见过几次,她还有很多话想对无颜大哥说。 “没办法,我也想多待几日,可事情实在太多。” 霍云卿知道无颜生意多,也不好多说什么。 无颜笑看着霍云卿,“怎么了?舍不得我?” 霍云卿点头:“自是舍不得,可云卿也知道无颜大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是拦着你,那也太不懂事了。” “如今我在京都有了生意,总归还是得过来瞧瞧的,没准过不了多久又能见面了,云卿,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于叔?” 霍云卿连忙点头:“自是有的,我还有一些物件要麻烦无颜大哥带去给阿父。” “好啊,当然没问题,瞧你,跟我还客气上了?” “不是,无颜大哥很忙,我怕耽误你做生意。” 无颜轻笑了声:“做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再说给于叔带些物件过去,又用不了多久,我在边疆也经常去看他,到时候顺便给他带去。” 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无颜大哥,我不在边疆,阿父就拜托你代为照顾了。” “我知道,于叔对我来说也是长辈,我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挂心。” 霍云卿点着头应下,可心里还是很自责,京都距离边疆太远了,远到她没有办法去看看他,前世很多事情都近在咫尺,她片刻不敢离开。 “无颜大哥,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这么急?那我什么时候把东西给你?” 无颜想了想:“今晚如何?下午我还有点事情,忙完应该不早了,你要是有空,我看看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好啊,我有空的,那我们在哪里吃?”霍云卿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香满楼如何?” “好啊。” 无颜看向孟莹安,盛情邀请:“莹安姑娘赏脸一起吗?” 孟莹安倒是想,但是她又想着他们难得相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在场的话多有不便,就婉言拒绝了。 “我就不来了,出门的时候我爹娘吩咐了要我回去用膳的。” 无颜客套了几句,也没有在茶楼多待,他看起来确实很忙的样子。 孟莹安忍不住好奇,“云卿,你家无颜大哥生意做得很大吗?我看他好忙啊。” 霍云卿想了想,点头说:“应该是做得很大的,反正在边疆,有一半的生意都是他的,无颜大哥在边疆很有威望的。” “这么厉害?可他不是孤儿吗?我看他年龄也不大,他是怎么做到的?” 孟莹安把霍云卿问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对无颜大哥是绝对信任的。 是啊,无颜大哥是孤儿,他怎么把生意做这么大的? 第281章 为了霍云卿,冒险又何妨 辰王府。 林夏站在书案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们家王爷。 他们家王爷派了暗卫保护孟姑娘,今日孟姑娘与霍姑娘相见,此事自然要汇报给他,听闻无颜也在场,林夏斟酌再三还是跟他们家王爷说了。 他们家王爷对无颜的身份存疑,私下让他调查过,得知无颜又来找霍姑娘,便让他盯着些,岂料那无颜竟在香满楼设宴,单独邀请了霍姑娘。 林夏如实禀告,他们家王爷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萧北乾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片刻后,一切又好似归于平静,只剩下一抹忧虑。 “先前让你查清楚无颜的底细,可至今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究竟是如何闯出一番天地的?” 林夏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殿下恕罪,是属下无能。” “无妨,查不出来也是一种答案。” 林夏面露疑惑,他什么都没查到,哪里来的答案? “若只是普通商贾,你们又怎会查不出来?能让你们无功而返,恰恰说明了他的不简单。” 林夏一想也是,那无颜要是普通商贾,只要他们去查,别说他的底细了,搞不好连他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出来,说得夸张一些,顺便帮他找回亲人都不算什么难事。 可偏偏他们什么都没查到,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成了富甲一方的大户,未免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想到无颜身份不简单,林夏神色凝重的说道:“殿下,无颜在香满楼设宴,霍姑娘独自前往会不会有危险?” 事关霍云卿的安危,萧北乾放心不下,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萧北乾起身往外走,林夏急忙跟上,“殿下,您去只怕不妥,丞相大人吩咐过,近日陛下心思重,须谨慎行事。” “本王还不够谨慎吗?”最近除了上朝,他几乎二门不迈。 林夏自知拦不住他们家王爷,只好紧紧跟着。 —— 香满楼。 无颜已经在雅间里等着了,他让人备好了霍云卿爱吃的水果点心,就等她来了。 雅间的门被推开,无颜笑脸相迎,见是冯高,又收敛了笑意。 冯高没当回事,快步上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汇报:“公子,他出门了。” 无颜自然知晓冯高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沉声下令:“让他们动手吧。” “是!”冯高领命。 恰在此时,霍云卿抱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进来了,她玩笑着问:“无颜大哥,你让谁动手呢?” 在她的记忆中,无颜大哥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形象,好似她从未在无颜大哥的口中,听到过方才那般冷漠无情的声音。 冯高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笑着打哈哈,“生意上的事情,说来话长,就不给云卿姑娘添堵了。” “添堵?”霍云卿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严重,皱眉问道:“无颜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大事,无非是生意上的人想给我使绊子罢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霍云卿不太放心,多嘴了句,“无颜大哥,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用不着你,我胜券在握,你就别担心了。” 无颜大哥的能力她是了解的,他都这么说了,霍云卿也就没再多问,将木箱放在桌上,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在无颜面前,她向来无拘无束。 无颜吃惊的看着桌上的箱子,“你不是说给于叔带些药膏吗?这么大一个箱子?” 霍云卿带来的箱子确实不小,放在桌上都快挡住她的脸了。 “不仅有药膏。”说话间,霍云卿起身打开了木箱,将里面的物件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这是我给阿父准备的新衣,边疆风大,这布料可以防风,而且软和的很。” 霍云卿示意无颜感受一下,无颜上手捏了捏布料,点头附和:“确实不错。” 得到肯定,霍云卿笑嘻嘻的把衣衫放回箱子里,又打开了另一个小箱子,普通首饰盒那么大,里面装着一些金银,以及一些珠宝,都是她来京都后别人赏赐给她的,阿父养她这么大,她总要孝敬他的。 无颜看到真金白银不由发笑,“你倒是实在,于叔看到这些保准要忧心你在京都没银子花了。” “我有!”霍云卿扬起下巴,得意道:“这只是一小部分,我还多着呢!” 她倒是没撒谎,这半年多来她得了不少赏赐,尤其是近几个月。 无颜笑着摇了摇头,眼底都是宠溺。 “药膏在这个盒子里。”霍云卿将珠宝放回箱子里,又捧着另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给无颜看,“这些药膏可好用了,你让阿父不必省着,我还有呢!” 锦盒里都是一小盒一小盒的药膏,看到这些药膏,无颜心里不是滋味。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药膏?在京都经常受伤吗?” 无颜想不到其他可能,如果不是她经常流血受伤,哪里用得着这些? 霍云卿没想到无颜的关注点会在这里,她又是尴尬又是动容,只有真心实意待她的人,才会担心她的安危。 她和无颜大哥长期天南地北,也不想让他担心,便随口糊弄过去了。 “我是霍家嫡女,哪来机会受伤啊?你也知道霍家都是武将,在战场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些药膏都是赏赐下来的。” 无颜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 “你没受伤过?” 霍云卿下意识的想到了后背上的伤,虽然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但距离完好如初还远着呢。 她心虚的笑了笑,“当然了,我好得很!” 无颜没有拆穿她,他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朝一旁的冯高使了个眼色,冯高会意,立即把放在角落的箱子捧了上来。 “这是?”霍云卿狐疑。 “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这些是给你的。” “什么呀?”霍云卿下意识的要去打开看看,却被无颜按住了箱子。 “反正箱子里的都是你的,你等下带走就行,别急着打开看,要不然可就没惊喜了。” 听到惊喜两个字,霍云卿眼睛亮了亮,笑着缩回了手,“无颜大哥说得有道理,那我晚点再看。” 无颜温柔的笑着,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 “没有雅间?你是想让我们家公子在外面用膳吗?” 霍云卿耳朵尖,一下听出来那是林夏的声音,想也没想就出去了。 第282章 辰王殿下在撒娇? 果然是萧北乾和林夏,霍云卿面露喜色,可一想到上一次她和萧北乾不欢而散,又垮了脸。 她心中疑惑,萧北乾来香满楼作甚?他怎会无缘无故到外面来用膳? 雅间里的冯高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又变,他低声询问:“公子,眼下该如何是好?” 无颜也是脸色沉了沉,他眯起眼睛冷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冯高会意,不再多言。 雅间外,林夏眼尖的看到了霍云卿,笑着上前打招呼:“霍姑娘,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 林夏一副很高兴的模样,萧北乾也缓步而来。 霍云卿看了萧北乾一眼,而后又看向林夏,“殿下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香满楼用膳?” “许是府上的膳食吃腻了,殿下想换换口味,可惜来得晚了,没有雅间了。”说到这里,林夏有意无意的往他们的雅间看了看。 霍云卿没接茬,雅间是无颜大哥安排的,她不确定无颜大哥介不介意多个人,再说就算无颜大哥愿意,萧北乾也不见得想跟她一起用膳。 他不是说了嘛,让她近日别去辰王府,言下之意不就是最近不想见她的意思? 林夏面露尴尬之色,心想霍姑娘怎么还不邀请他们家王爷一起用膳呢?殊不知霍云卿压根没这打算。 霍云卿许久没回来,无颜只好出来与萧北乾碰面。 他明知故问:“云卿,这位是?” “这位是辰王殿下。”霍云卿咬了咬唇,情绪不高的向萧北乾介绍:“辰王殿下,这位是无颜大哥,臣女在边疆认识的朋友。” 萧北乾微微蹙眉,对霍云卿的介绍很是不满。 怎么他就是简简单单的辰王殿下,到了他这里不仅叫他大哥,还说他是她的朋友?那他于她来说又算什么? “原来是辰王殿下,草民见过殿下。”无颜谦卑的朝萧北乾行了一礼。 萧北乾微微颔首,随口道:“既然是云卿姑娘的朋友,那就不必多礼了。” 他言下之意是看在霍云卿的面子上。 霍云卿愣了愣,也不知萧北乾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不是还想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吗?虽说没那么严重,但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了。 “殿下也来用膳吗?”无颜随口一问。 萧北乾淡声回应:“来得不巧,香满楼没有雅间了。”他话说完,状若无意的补了一句:“不如一起?” 嗯? 霍云卿满脑袋疑惑,是她听错了吗?萧北乾刚才说什么? “一起?草民一介……” “无妨,本王不介意。” 无颜显然不太愿意,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北乾打断了。 人家辰王殿下都说不介意了,他们要是再多言就显得不识抬举了,无奈之下,无颜只能客客气气的把他请进雅间。 萧北乾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几个箱子,他的目光落在那四四方方的锦盒上。 这是上次萧北乾让林夏给霍云卿送去的药膏。 萧北乾只觉心里堵得慌,他神色淡淡的瞥了霍云卿一眼,她好得很,把他送给她的药膏转赠他人,谁允许的! 无颜笑着上前收拾,“让殿下见笑了,这些是云卿带来的。” “本王知道。”无颜的话在萧北乾听来就像是在挑衅,他缓步走了过去,在无颜要把装药膏的锦盒放进木箱里的时候,重重的按住了锦盒。 无颜不明所以的抬眸看去。 萧北乾打开锦盒看了一眼,而后侧目看向了霍云卿,淡笑说:“果然是本王送你的药膏,怎么?嫌多了?” 霍云卿不明白,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她看得出来,萧北乾就是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她招惹他了? “回殿下的话,这些药膏是臣女拜托无颜大哥带去边疆的,臣女的阿父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身上伤口不断,殿下赏赐的药膏效果立竿见影,臣女便想送一些过去,若是惹了殿下不悦,臣女愿意受罚。” 原来不是送给无颜的,而是送给她阿父的,萧北乾知道是他误会了,难免有些尴尬,他合上锦盒,状若无意的问了声:“够吗?” “什么?”霍云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萧北乾拍了拍锦盒,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不是说送给你阿父的吗?你说他身上伤口不断,那这些够吗?”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反应过来。 萧北乾觉得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可爱的紧,笑着吩咐:“林夏,再去府上多取一些药膏来。” “是!”林夏会意,正要回辰王府取药膏,却被霍云卿拦住了。 “不用了,这些够了。” 她知道萧北乾送她的药膏很珍贵,且这些药膏也够她阿父用上一年半载了。 “真的够了?府上还有,你无需与本王客气。” 他这是什么话?霍云卿当真看不懂他了,之前他对她可不是这个态度! “真的够了,多谢殿下美意。” 霍云卿觉得今天的萧北乾有点不正常,他撞邪了? 无颜有种别忽视的感觉,他心中不满,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辰王殿下,云卿,时辰不早了,不如用膳吧?” “好啊!我都饿了!”萧北乾没搭理他,霍云卿倒是答应的爽快。 无颜无视了萧北乾,直接吩咐冯高让他们上菜,冯高出去传话,而后回到无颜身后站着。 林夏皱眉看了冯高一眼,此人是个练家子,且他现在的站位,俨然是随时准备保护他家主子的架势,吃顿饭而已,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身为萧北乾的贴身侍卫,林夏心思尤其敏锐,他虽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是悄声无息的往萧北乾身后靠了靠,同时也关注着一旁的霍云卿,倘若有危险,他可以在第一时刻保护他们。 萧北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 饭菜很快上桌,香满楼是京都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无颜最近在谈生意,经常来香满楼用膳。 “云卿,你尝尝这牛肉,鲜嫩的很。”无颜热情的给霍云卿布菜。 无颜坐在霍云卿右边,萧北乾坐在她左边,看到无颜给她布菜,萧北乾不悦的皱了皱眉。 “霍云卿。”萧北乾突然唤了她一声。 平日里在旁人面前,萧北乾从未唤过她名讳,今日是怎么了?真撞邪了? 霍云卿狐疑的看着他,以眼神询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北乾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本王要吃牛肉。” 霍云卿一脸懵,要吃牛肉自己不会夹?跟她说干嘛? 萧北乾见她似乎没懂他的意思,索性直言:“本王夹不到。”他说完还把自己的碗往霍云卿面前推了推,意图明显。 霍云卿眨巴了下眼睛,萧北乾这是在?撒娇? 第283章 血影一出,唯有死战 萧北乾碗一推,而后心安理得的等着霍云卿给他布菜。 林夏嘴角抽了抽,他是真没想到他们家王爷还有这样的一面,就好像是在跟霍姑娘闹别扭,只因无颜给霍姑娘布菜了? 无颜皱着眉,对萧北乾这种心智不成熟的做法嗤之以鼻。 霍云卿能怎么办?他都撒娇了,那她只好惯着他了。 如他所愿的把牛肉夹给他,霍云卿笑盈盈的问他:“还要什么?笋丝要尝尝吗?” 萧北乾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声,他看上去很是平静,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霍云卿给他夹了笋丝,然后把碗递了过去。 萧北乾接过碗的同时,有意无意的看了无颜一眼,似是在炫耀,又或是在挑衅。 林夏没眼看,索性别过脸去。 无颜只觉可笑,不就是布菜嘛,他又不是没这待遇。 于是无颜也把碗推给了霍云卿,“我也想吃笋丝。” 霍云卿满脑袋问号,他们俩这是在闹哪出? 萧北乾瞥了他一眼:“无颜公子,笋丝不就在你面前吗?” 言下之意,这么近的距离你夹不到? 无颜顿觉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没说话,硬等着霍云卿给他布菜。 霍云卿一脸无奈,只好给无颜夹了一筷子笋丝。 冯高也没眼看,索性别过脸,好巧不巧跟林夏对视上了,两人都很尴尬,又默契的调转方向,一个看门,一个看窗。 就在这个时候,一枚暗箭破窗而入,与此同时,另一枚暗箭破门而入,香满楼的门一半采用木制,另一半以画填之,这独特的风格引无数文人赞许,可如今倒方便了利箭破画而来。 “殿下小心!” “公子小心!” 林夏立即抽出佩刀,将破窗而入的利箭打落在地,冯高也是反应极快,抬脚踢飞了利箭,以致利箭方向偏移,钉入墙壁。 萧北乾下意识的拉住了霍云卿,想要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无颜也是同样的举动。 霍云卿被一左一右的拉扯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颜不肯松手,蹙眉道:“还请辰王殿下松手,云卿由我护着。” 萧北乾同样不肯松手,他眼神轻蔑,“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又如何护得住她!” 林夏一个头两个大,他很想问,现在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吗? “殿下,快带霍姑娘躲到墙壁后!”香满楼的门都是纸糊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容易被打成筛子。 萧北乾和无颜还是不肯松手,霍云卿翻了个白眼,一甩手把两人都挣脱了,而后拽着两人躲到了墙壁后。 他们刚来到墙壁后,门窗外又袭来数枚利箭,林夏和冯高分工明确,一个守住窗口,一个守住雅间的门。 林夏手握长刀,那些利箭没能伤得了他,冯高手上没有兵器,显得有些吃力,霍云卿见状,将眼前的长凳踢了过去。 “冯大哥!” 冯高会意,顺势抡起长凳,将那些利箭统统扫落在地。 门外声音嘈杂,人影绰绰,香满楼的食客们四处逃窜,尖叫不断,就算他们没有出门查看,也知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 萧北乾眉头微蹙,他很清楚刺客是冲着他而来,可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怎敢如此明目张胆? 霍云卿担忧的看向萧北乾,显然她也猜到刺客的目标是他,萧北乾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是谁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难道他先前让她不要去辰王府,是因为他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 此时天色渐暗,无人知晓香满楼为何会出现如此变故?也不知有什么大人物今日在香满楼用膳,以至于引来了刺客。 “殿下,属下带您杀出去!” 雅间太小,林夏知道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冯高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与林夏对视一眼,虽然没有共事过,二人却意外的默契,冯高一脚踢开了雅间的门,朝无颜他们喊道:“公子,云卿姑娘,快跟上!”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枚利箭朝他袭来,冯高刚在与他们说话,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那利箭就要刺穿他的头颅。 “冯大哥,小心!”霍云卿这个位置赶不过去,只能出言提醒。 “冯高!”无颜瞠目欲裂,冯高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今日他死在这里,他不会原谅自己,毕竟这场刺杀行动,是他一手安排的。 就在这个时候,林夏出手了。 他抓住了冯高的手臂,将他拖到一旁,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冯高倒抽一口凉气,朝林夏道了声谢,情况危急,他们也没那闲情逸致好好说上两句话。 “来人了!” 香满楼的食客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此时的香满楼只剩下他们几个,林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错落有致的,正在快速的接近他们。 林夏和冯高交换了个眼神,“我杀出去,你殿后!” 冯高点头应下。 林夏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扔给了他,冯高接过,咧嘴一笑:“谢了。” 冯高话刚说完,就有两名刺客破窗而入,冲向了萧北乾。 刺客身穿深色红衣,脸上带着红色的面具,就好像他们生来就与如血一般的颜色共存。 萧北乾看到刺客,脸色沉了下来,他拉住霍云卿的手,带着她跟在林夏身后,至于这两名刺客,有冯高对付。 无颜看了冯高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香满楼内,身穿红衣的刺客从两边袭来,他们个个手握长刀,脸上的红色面具掩盖住了他们的面容,却无法遮掩他们眼神中杀意。 林夏带着他们冲向红衣刺客,香满楼的廊道很宽敞,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二楼,此刻他们腹背受敌,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并不容易。 冯高从雅间里退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看到两边的红衣刺客,他心中暗道不妙。 血影一出,唯有死战! 他们只知道萧北乾出门了,却不知他是要来香满楼,更没想到他会与他们一同用膳。 血影不认主子,为了完成任务,他们甚至可以六亲不认,冯高也不知这回他们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284章 本王要定霍云卿了 霍云卿看到这种情况,心道她不出手是不行了,正欲挣脱萧北乾,却被他用力握住了,没能挣开他。 萧北乾像是知道她会如此,早有防备。 “殿下?”霍云卿不明所以,刺客少说也有二三十人,难道仅靠林夏和冯高就能对付? “你身上的伤……” 如果霍云卿身体康健,以她的身手他不会矫情的拦着她,可她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如何能应对自如? “无碍!”霍云卿知道萧北乾在担心什么,可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辈,林夏和冯高就算身手了得,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应付不了这么多刺客,与其看着他们二人受伤甚至身死,还不如加她一个,好歹多些胜算。 萧北乾还是握着她的手臂不肯松手。 “殿下,臣女的伤势无碍,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林夏和冯高已经和红衣刺客打起来了,这个时候犹豫不得! 萧北乾神情凝重,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可下一瞬霍云卿的手臂又被无颜握住。 “什么伤势?你果然受伤了!” “无颜大哥,这件事情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你先松开我。” “不行,你身上有伤怎能冒险,有冯高在不会有事!”无颜用力的抓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霍云卿眼尖的看到林夏的手臂被红衣刺客划伤,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力甩开了无颜,朝林夏那边冲了过去。 “云卿!”无颜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她,却被萧北乾拽住了。 “想让她平安,就别去添乱。” 无颜一把挣脱了他,眼神凌厉的盯着萧北乾,威胁道:“若护不住她,就给我离她远点!” 萧北乾嗤笑了声:“你不装了?” “辰王殿下手段高明,暗中派人调查我,不过无妨,有些话直言也可,我对辰王殿下本没有偏见,不过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云卿安危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辰王殿下前路迷茫,还请辰王殿下莫要连累云卿,她寻亲不易,殿下又何必害她!” 萧北乾听了这番话,眉头紧皱的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无颜,云卿还不是霍云卿的时候,在下是他的兄长,如今她姓霍,但在下依然是她的兄长,辰王殿下的心思在下明白,在下奉劝殿下早日放弃,不然在下的手段,辰王殿下只怕招架不住。” 萧北乾轻蔑一笑:“无颜公子有什么手段,尽管让本王见识见识,至于霍云卿,本王要定了。” 他说完不再去看无颜,与他相比,霍云卿的安危他更为关注。 萧北乾凝神看去,只见她左手扶墙,整个人腾空而起,裙摆翻飞间已然落于林夏身前,紧接着她利落的抬脚,将一名红衣刺客手中的长刀踢飞,又顺势握住,与此同时她手握长刀一记横扫,便将试图靠近她的红衣刺客都给伤了。 只一刹那间,霍云卿便势如破竹,冲入了那一片血红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玉色的云锦衫,那白色的身影穿梭在红色之间,如飞燕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无颜也忍不住追逐着她的身影,他知道霍云卿身手了得,但先前在边疆,也不曾见过她动真格,毕竟他只是商人,不可能跟着她上战场。 这是无颜第一次见识到霍云卿在实战中是多么的骁勇,五年前刚认识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与寻常女子不太一样,她重情重义,聪慧过人,对战争有着不同常人的看法。 边疆战事不断,听闻她一介女流之辈,却在军营中地位颇高,只因她有勇有谋,就好似天生就该在战场上。 他起初以为是她在军营中长大,看得多了也就会打仗了,后来得知她是霍家嫡女,才明白天赋这两个字有多可怕。 她的确天生就该在战场上,因为她姓霍! 萧北乾眼底都是骄傲,这就是霍云卿,他心尖上的人! “本王去助她一臂之力,无颜公子照顾好自己便是。” 萧北乾话说完,已经冲了过去,无颜眉头紧皱,他不曾听说过萧北乾是个练家子。 身为皇嫡子,他有点傍身的拳脚功夫倒是不奇怪,可如今刀剑无眼,他怎敢冲上前去? 林夏眼尖的看到了他们家王爷,他心惊不已,大声喊道:“殿下,不可暴露!” 可是他说什么都晚了,在霍云卿冲向红衣刺客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算暴露又如何?难道比她的安危还要重要吗? 无人知晓他的身手究竟如何,萧北乾很清楚一旦暴露自身,他再想韬光养晦就绝无可能了,但是无妨,为了霍云卿,什么都无妨。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霍云卿为他拼杀,而他明明可以保护她,却唯唯诺诺的躲在她身后,既然做了决定,就该护好她! 霍云卿背上有伤,行动难免受到影响,就在她顾不及身侧的长刀时,萧北乾出现在她身边,一脚踢飞了试图伤害她的红衣刺客。 “殿下?”霍云卿愣了愣,萧北乾的出现在她预料之外,反应过来后她立即劝他:“殿下莫要涉险,这些刺客不容小觑。” 几番缠斗下来,霍云卿意识到他们并非普通的刺客,这些人训练有素,且都是不要命的死士,她以一人之力战百人都不在话下,可面对这些红衣刺客却有些吃力,才不过片刻,她方才就差点受了伤。 幸亏有萧北乾,他来得太及时了,要不然刚才…… 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了被萧北乾踢飞的那个人,他倒在地上,吃力的爬起来,又朝他们冲了过来。 “找死!”萧北乾眼神一凌,又是一脚,红衣刺客再一次被踢飞,这次他没那么幸运,砸烂了栏杆,直接摔了下去。 霍云卿眼睛亮了亮,她没想到萧北乾的身手竟然还不错,刚才的反应能力,和她有得一拼。 “霍云卿。” 萧北乾无端端的唤了她一声。 “啊?”霍云卿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萧北乾淡淡开口:“现在不是时候,你想看的话,等解决了他们本王任由你看个够。” 霍云卿听了这话脸色一红,狡辩道:“谁,谁看你了!” 萧北乾嘴角一勾,墨色的身影跃入人群。 第285章 萧北乾为救她受重伤 萧北乾从来都是清冷寡淡的形象,他身份尊贵,又深得圣宠,走哪儿都有人护着,不曾…… 霍云卿突然愣住,他意识到萧北乾不曾暴露过身手,他贵为皇嫡子,何必练就这番实力?他用不着与人拼杀不是吗? 永兴帝表面纵容萧北乾,实际上不给实权,萧北乾深受皇宠却只是个空架子,他韬光养晦,蛰伏多年,如今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身。 究竟为何? 是为了她吗? 霍云卿呆滞的站在原地,目光追逐着那行云流水的身影,心中动容不已。 突然,她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才回过神来,循声看去。 刺客趁她不备朝她袭来,幸好林夏守在她身边,正与之颤抖。 林夏身上负伤,嘴角也溢出鲜血,他以刀格挡刺客的长刀,咬牙喊道:“霍姑娘,快随殿下杀出去!” 霍云卿手握长刀,看向那墨色的身影,再看那些围攻他的红衣刺客,眼底迸发出杀意,她眼神凌厉,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霍姑娘!”林夏见霍云卿还是没动,不由急了。 “林夏。”霍云卿沉声道:“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过!” 林夏惊诧的看向霍云卿,可霍云卿已经动了,她手握栏杆,一个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 香满楼的食客和掌柜小二之类都已经逃出去了,胆子小的早已各回各家,胆子大的还在远处张望着。 霍云卿在远处众多百姓的注视下,将香满楼的大门关上,并把门栅架上,杜绝外人闯入,她把刺客和他们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今日出现在香满楼的刺客都得死,或者这样说,但凡见识过萧北乾身手的人都必须死! 林夏听懂了霍云卿的意思,咬牙应下,当他再次提刀,眼底的杀意比先前更浓! 霍姑娘说得对,一个都不能放过! 霍云卿手握长刀,从楼梯上杀了过去,红衣刺客个个身手矫健,招招要人性命,可霍云卿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前世那三年,她为萧璟丞出生入死,早就习惯了杀戮。 要论杀敌,无人比得过她霍云卿! 萧北乾身手了得,对付红衣刺客绰绰有余,霍云卿同样是以一敌三的好手,红衣刺客渐渐落了下风。 霍云卿眼看这边解决得差不多了,就绕到了另一边,去帮冯高和无颜。 冯高的身手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想到冯大哥以一人之力对付这些刺客,竟能游刃有余,原本她以为冯大哥只是腿脚功夫不错罢了,毕竟无颜大哥是个商人,没必要找多厉害的高手。 看来是她眼拙了。 “冯大哥!”霍云卿发现冯高只是打伤了他们,并没有伤人性命,她出声提醒:“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冯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无颜。 无颜朝他微微颔首,冯高会意,举起手中的长刀便砍杀了一名刺客。 林夏给冯高的匕首在无颜手中,冯高让他拿着防身,他抢了一把长刀,穿梭在人群中,不再心慈手软。 先前想着这些都是自己人,总不能全杀了,毕竟先前他们只是想杀出去而已,谁知道霍云卿改了主意,要将这些人都留在香满楼。 冯高很清楚对于他们家公子来说,云卿姑娘更为重要,既然是云卿姑娘要他们死,他们也只能下地狱了! 那些刺客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明明是来行刺辰王的,可现如今却是他们被困在香满楼,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血影一出,没有撤退的道理,当他们明白今日是一场死局的时候,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任务。 所有的刺客都从二楼翻身而下,在一楼大厅列阵。 香满楼的一楼原本摆满了桌椅,如今却被踢翻在地,场面看似凌乱,却有种受人制衡的错觉。 霍云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立即朝萧北乾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可那些刺客已经发动攻击。 他们眼里似乎再也没有旁人,只有萧北乾一人,不要命的朝他冲过去,霍云卿在右边楼梯,而萧北乾在左边,她赶不过去。 林夏拼死挡在萧北乾身前,可那些刺客以送死的方式与林夏拼杀,林夏再有本事,也挡不住这种招数。 萧北乾神色冷峻,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刀,那长刀染血,他以一身墨色站在那里,不畏生死。 冰冷的长刀不断朝他们袭来,林夏杀了一个又一个,虎口都发麻了,他深知自己快到极限了。 这些红衣刺客并没有那么好对付,他早已筋疲力尽。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冷光袭来,锋利的长刀刺入了林夏的胸膛,萧北乾眼疾手快,拽着林夏往后退,那长刀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却也让他身受重伤。 林夏捂着胸口还想再战,萧北乾冷着脸推了他一把,林夏无力的跌坐在地,没能站起来 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红衣刺客的长刀再一次袭来,萧北乾左躲右闪,步步后退。 他们用的的人海战术,一个接着一个来送死,就算萧北乾速度再快,也总有顾暇不及的时候。 霍云卿还没赶到,就被他们找到了机会。 “殿下小心!” 林夏捂着胸口想要站起来,但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加上刚才那一下,导致他根本做不到。 “萧北乾!” 或许每个人都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以霍云卿的身手,她明明可以将那朝萧北乾面门袭来的长刀打退,可她关心则乱,竟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将他一把推开了。 方才面对冲他而来的红衣刺客,他神色淡然,不曾慌张,可这一刻他眼底慌乱一片,那双手试图抓住她,却是抓了个空。 “霍云卿!” 萧北乾以最快的反应,将手中的长刀扔了出去,穿透了那刺客的胸膛,可那刺客手中的动作不停,哪怕口中冒血,依旧朝霍云卿扑去。 眼看刺客的长刀就要刺入霍云卿的胸膛之中,萧北乾瞠目欲裂,近乎本能的脚下用力一蹬,借势朝她扑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霍云卿只听噗嗤一声,她心头一颤,抬眸看向将她护在怀里的萧北乾,他嘴角溢出血迹,胸膛被一把长刀刺穿。 第286章 霍云卿,你来殉葬! 霍云卿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看到了锋利的刀尖,那把长刀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先前霍云卿还在怀疑萧北乾对她的感情,毕竟魂归之后,他总是对她若即若离,那么现在,她很清楚的确定,萧北乾心中有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会错意! “萧北乾……” 霍云卿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他,可她不敢,她生怕自己一碰他,他就会彻底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了。 萧北乾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可他一张嘴就冒出鲜血,根本说不出话来。 红衣刺客还没有死完,他们不确定萧北乾是不是会死,想要冲上来再给他一刀,或者两刀三刀! 林夏摇摇晃晃的起身,却是伤势太重,导致他脚步虚浮,视线模糊。 霍云卿不可能把萧北乾扔到一边,眼看长刀再次袭来,她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抱着萧北乾转了个身。 如果他们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她陪他一起! 霍云卿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在这个时候,无颜冲了过来,他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不要命的朝刺客砍去。 “公子!” 冯高掠了过来,将那名刺客一刀砍杀,无颜哪里是刺客的对手,就算没死在刺客手中,他的肩膀上也被砍了一刀,刹那间鲜血淋漓。 无颜顾不上自己,跑到霍云卿身边忧心忡忡的问她:“云卿,可有受伤?” 霍云卿摇了摇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带着哭腔,“无颜大哥,萧北乾,萧北乾……”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他的名字。 无颜暗道一声完了,嘴上出言安抚:“没事的,他死不了!” 其实他心里盼着萧北乾死了才好,霍云卿显然已经对他上了心,他要是活着,势必会给她还有霍家带来滔天大祸! “冯高,速战速决!”无颜朝冯高喊了一声,冯高应是,而后朝那些红衣刺客做了个手势。 此时冯高背对着众人,且林夏他们都受伤了,无人顾及他这边。 当红衣刺客们看到冯高做的手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还是冲了上来,却并没有先前那般的杀意。 冯高很快解决了他们,数十名红衣刺客全部死在香满楼,无一生还! 最后一名刺客倒下的时候,香满楼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击,冯高扔了手中的刀走了过去,将门栅取下。 门外的人扑了进来,好几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剩下的抽出佩刀对准了冯高。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监察司御史赵佑兴。 冯高有气无力的指了指二楼,说道:“辰王殿下受了重伤,快上去看看吧。” 赵佑兴一听是辰王殿下,立即冲了上去,徐进紧随其后。 二楼廊道上,林夏靠在墙边摇摇欲坠,无颜站在霍云卿身边柔声安抚着,霍云卿则眼尾赤红的抱着萧北乾。 她没有哭,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萧北乾已经陷入昏迷,她不敢乱动,生怕动了反而会让他殒命。 看到赵佑兴,霍云卿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急声道:“快去传御医,快去!” 霍云卿的声音近乎嘶哑,语气里是掩饰不掉的哭腔。 赵佑兴看到一把长刀从辰王的后背刺穿胸膛,哪里还敢犹豫,话也没回就跑了出去,徐进也反应过来,颤声说:“我,我这就去把附近所有的大夫都给请来!” 世人皆知辰王殿下是皇后唯一的子嗣,永兴帝深爱皇后,将这位皇嫡子捧在手心,生怕摔了碰了,如今他身受重伤,要是救不回来,他们都得陪葬! 徐进和赵佑兴一走,廊道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萧北乾,以及摇摇欲坠的林夏,还有就是无颜和霍云卿了。 霍云卿看向无颜,带着些许哽咽说道:“无颜大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无颜不明所以:“你我之间怎还用到求这个字眼?你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霍云卿看了眼怀里的萧北乾,强装镇定的扯了扯嘴角,“无颜大哥,辰王殿下的身手无人知晓,还请……” “你想让我帮他保守秘密?” 不需要霍云卿说完,他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霍云卿点了点头,以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可以吗?” 面对这样的霍云卿,无颜又如何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叹息着颔首:“我什么都不知道,冯高也是。” 有了无颜这句话,霍云卿终于能放心了。 她相信无颜大哥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 辰王府。 萧北乾的伤势太严重,京都城的大夫还有宫里的御医几乎都被叫了过来,他们合力取下了那把长刀,可伤口实在太大,以至于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永兴帝得知消息,匆忙赶到辰王府,当他看到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北乾时,他身形一晃,险些晕了过去。 汪公公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忧心劝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永兴帝哪里顾得上自己,一把推开了汪公公,跌跌撞撞的朝站在床榻边的霍云卿冲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永兴帝怒目圆瞪,一副恨不得杀了霍云卿的姿态。 在永兴帝看来,萧北乾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霍云卿脱不了干系,要是他的皇儿真的出了事,这笔账得算在她的头上! “启禀陛下,臣女与殿下在香满楼偶遇,之后一同用膳,遭遇了行刺。”霍云卿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明白了。 永兴帝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约好的?皇儿从来不在外面用膳,又怎会无缘无故跑到香满楼去?” 霍云卿迟疑片刻,回道:“臣女不知。” “不知?好一个不知!”永兴帝怒极反笑,指着霍云卿喝道:“这件事情最好与你没有关系,要不然朕绝不会放过你!” 霍云卿垂着眸没说话。 永兴帝话刚说完,床榻上的萧北乾就口吐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永兴帝慌忙凑了上去,急道:“怎么回事?御医!御医!” 一屋子的御医都围了上去,为萧北乾诊脉后,纷纷跪倒在地。 永兴帝瞪着他们,怒喝:“你们下跪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回陛下的话,殿下,殿下怕是撑不住了!” 永兴帝身子一晃,跌坐在床榻边。 “陛下!”汪公公连忙上前搀扶。 永兴帝一把甩开他,朝御医们怒吼:“废物,都是废物!朕命令你们救活朕的皇儿,他要是有半点差池,朕要你们的命!还有你!”永兴帝恶狠狠的指着霍云卿,咬牙道:“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来殉葬!” 第287章 嘴对嘴给他渡药? 殉葬二字并没有让霍云卿产生半点抗拒,她红着眼眶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萧北乾,如果他死了,让她殉葬又如何,她心甘情愿! 她只恨天道不公,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萧北乾又做错了什么?为何天道要如此折磨他们? 霍云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想看一看他,哪怕他此时的模样不如往日那般,她也想看着他。 她伸出手,想握住他那染血的手,带他回辰王府至今,还没给他擦擦身子,他身上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那些红衣刺客的,他爱干净,该不喜了。 “放肆!”霍云卿还没有触碰到萧北乾的手,就被永兴帝怒声呵斥,他指向门外,怒声道:“滚出去,莫在此处碍眼!” 永兴帝知道萧北乾是和霍云卿在一起的时候受的伤,又怎会待见她。 霍云卿不愿走,汪公公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劝道:“霍姑娘,陛下正在气头上,您先出去候着吧。” 她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她似乎能感觉到乌云沉沉,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吗?”霍云卿口中呢喃了句,可天空并未落下雨珠。 无颜和冯高就守在门外,他们跟着萧北乾一块回来,自然能进府,只是碍于身份,并未踏进萧北乾的寝卧。 看到霍云卿出来,无颜迎了上去,“云卿,你怎么出来了?” 霍云卿一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此刻听到无颜的声音,她就像是受了委屈见到家中长辈的孩子,一滴一滴的落下泪来。 她的眼泪让无颜手足无措,“到底怎么了?云卿,你莫哭,告诉大哥,大哥给你做主。” 霍云卿一把抓住无颜的衣袖,哽咽道:“无颜大哥,御医说他撑不下去了。” 她说完便泣不成声,像是在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无颜知道那个他指得是谁,看霍云卿哭得这般伤心,无颜心里也不痛快。 “云卿,你就这般在意他吗?” “对,我在意他。”或许是因为他是无颜大哥,在他面前她无需隐藏自己,又或许是因为萧北乾生命垂危,已经没有必要再遮掩什么了,她坦言承认,“我很在意他,我不知道如果他撑不下去,我是否能撑得下去。” 霍云卿突然找不到魂归的意义了,她回来是为了报仇,仇人尚在人世,她怎能一蹶不振?可他是萧北乾,前世为她饮下鸩酒的萧北乾啊! 无颜意识到霍云卿对萧北乾的感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他不明白才半年多而已,她究竟如何对他情根深种的? 现在说这些已然无用,她方才说了,如果他撑不下去了,她或许也会撑不下去。 明明只是或许,他却不敢赌。 “云卿,辰王并非良人,我早就与你说过。” “什么是良人,为何他就不是?无颜大哥,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他叫萧北乾,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无颜叹了口气,心中是深深的无奈,“你就非他不可?” 霍云卿颔首:“非他不可。” 无颜又叹了口气,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瓶,他将白玉小瓶递给了霍云卿。 霍云卿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这是续命丹,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早年行商的时候,得一高人所赐,仅此一颗,也不知有没有用,你拿去给他服下吧。” “这……”霍云卿捏紧了白玉小瓶,“无颜大哥……” “不必多说,既是你的心上人,我身为你的大哥,怎能见死不救。” 霍云卿动容不已,且不说这续命丹是否真的有用,单是无颜大哥这份心意,就足以证明他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她捧着白玉瓷瓶,朝无颜行了一礼,“多谢无颜大哥。” 无颜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霍云卿应了声,正要进去,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无颜疑惑:“怎么了?” 霍云卿看了看手中的白玉瓷瓶,犹豫说道:“陛下不会让我给他吃这续命丹的。” 想也知道,萧北乾性命垂危,永兴帝又怎么会让他吃下不知名的丹药。 “那该如何是好?” 无颜话刚说完,辰王府的侍从就端着药过来了,霍云卿有了打算,上前将侍从拦了下来。 “让我来吧。” 侍从不知霍云卿是被永兴帝赶出来的,他是辰王府的侍从,自然认识霍姑娘,什么也没问就恭恭敬敬的把托盘递给她了。 霍云卿端着托盘,看向无颜,“无颜大哥,我进去了。” 无颜应了声,她便转身进了萧北乾的寝卧。 冯高上前两步,看了眼萧北乾的寝卧,低声道:“公子,值得吗?续命丹可是您花了整整三年才炼制而成的,就这么一颗。” “三年而已,大不了再花个三年,本就是为她准备的,她愿意给谁就给谁。”无颜无所谓的笑着。 “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这里是辰王府,冯高没有把话说完。 无颜知晓他话中的深意,自嘲一笑:“确实可笑了些,我费尽心思杀他,又费尽心思救他,这就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无颜来说,他的损失太惨重了,死了那么多血影,又没了一颗续命丹。 冯高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早知如此,何必白费功夫。 寝卧内,霍云卿已经将续命丹取出,藏在指缝中,永兴帝看到她端着托盘进来,眉头皱了皱,没好气的说:“朕准你进来了吗? 霍云卿朝永兴帝行了一礼,恭敬回话:“陛下,殿下的药送来了,臣女来喂殿下喝药。” 永兴帝手一扬,“用不着你,给朕吧。” 永兴帝想拿药碗,却被霍云卿躲开了,“陛下万金之躯,此等小事还是臣女来吧。” 霍云卿的举动让永兴帝心生疑虑,不过想来当着他的面,霍云卿也不敢如何。 永兴帝侧身让开,由着霍云卿给萧北乾喂药。 霍云卿不动声色的把藏在指缝中的续命丹放在药勺中,喂给他吃下。 萧北乾伤势太重,像是失去了吞咽的能力,眼看汤药顺着嘴角淌下,霍云卿慌了神。 永兴帝看她神色不对劲,凑上来问:“怎么回事?”看到萧北乾嘴角的药渍,永兴帝便明白了,他想也没想的说:“他喝不进去,你给他嘴对嘴渡进去啊!” 霍云卿愣住,不可思议的看向永兴帝。 第288章 在你唇上盖个章 霍云卿人都傻了,永兴帝在说什么?让她嘴对嘴给萧北乾渡药? 这……这合适吗? 满屋子御医侍从都在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陛下说啥?让霍姑娘给辰王殿下嘴对嘴渡药?嘴对嘴?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霍云卿,这药她是渡还是不渡? “陛下,男女授受不亲,要不……” “要不什么?”永兴帝瞪着眼:“难道你要让他们给朕的皇儿渡药?”永兴帝说完,很是嫌弃的扫视了一圈。 满屋子的人纷纷低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众矢之的。 萧北乾的寝卧里除了她都是老头,要是换个人来,估计就算他活过来了,也会抹脖子自尽给她看。 真要给他渡药?霍云卿自然是愿意的,可这样一来,永兴帝会高兴吗? 霍云卿抬眸看向永兴帝,眼前的帝王神情凝重,眼底深处似乎藏着探究之意。 她顿时心中了然,恭声回话:“陛下,臣女的意思是可以换一种方式。” 永兴帝蹙眉:“什么方式?” 霍云卿将萧北乾的头垫高,而后捏开他的嘴,将碗里的药一股脑倒了进去,倒完立马捂住他的嘴,这样一来,就算他不能完全把药喝下去,总有些能落入他腹中。 永兴帝目瞪口呆,属实没想到霍云卿这么狠,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在他的印象中,萧北乾从来不在外面用膳,他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去香满楼,所以极有可能是为了霍云卿。 他的皇儿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早已和霍家女私定终身了? 方才让霍云卿给他渡药,就是想试探一番,倘若霍云卿愿意为他渡药,有些事情也就该下决断了。 霍云卿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辰王殿下危在旦夕,可经不起她折腾。 “放肆!”永兴帝怒指着霍云卿:“你竟敢这般对待朕的皇儿,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臣女明白,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女愿给殿下陪葬。” 永兴帝的话让霍云卿给接了去,永兴帝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夜色渐深,萧北乾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汪公公劝永兴帝回宫休息,永兴帝也实在疲惫,没有强撑。 永兴帝临走前,视线落在霍云卿身上,“辰王重伤因你而起,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 霍云卿脸色微变,恭声应下。 永兴帝明明不希望她和萧北乾扯上关系,又为何让她留下? 霍云卿很快想明白了,她还未婚配就彻夜留在辰王府,无论是何缘由,名声势必会受到影响,从今往后,只要防着她和萧北乾就可以了,她再也别想和其他皇子扯上关系。 这便是帝王心思,果然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她无所谓,甚至乐见其成,除了萧北乾,她谁也不要。 萧北乾还在昏迷中,但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伤口没再流血,口中也没再吐出鲜血,那续命丹似乎真有奇效。 御医们都在萧北乾的房里候着,霍云卿想为他擦拭一下身子,便命人去备热水,房门打开的时候,她听到了冯高的声音。 “里面什么情况?辰王殿下没事了吧?” 霍云卿起身走了出去,朝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并没有回应冯高。 “无颜大哥,多亏了你的续命丹,他好像没事了。” “那就好。”无颜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霍云卿自然好奇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神药,神药又为何偏偏在他手中,但她没有过多询问,无颜大哥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丹药给她,她又岂能怀疑。 “无颜大哥,这么晚了,不然你们今晚就在辰王府住下?” “不可。”无颜蹙眉:“你我都是客,你以什么身份安排我的住处?既然他没事了,我和冯高就先回去了,出了这种事,想来监察司还要问话,我会在京都多待两日。” “好,那明日我来客栈找你。” 无颜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走下台阶的时候,似乎牵动了伤口,无颜捂住肩膀闷哼了声。 冯高立即上前搀扶:“公子,您的伤……” “无碍。” “你受伤了!”霍云卿疾步上前,“伤在哪儿了?”霍云卿愧疚不已,她竟然不知道无颜大哥受伤了。 先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北乾身上,且无颜受伤时,她是背对着无颜的,并没有看到他被红衣刺客砍了一刀。 无颜偏爱玄色,那一身玄衣混着鲜血难以辨认。 “没事,小伤而已。”无颜笑着安抚:“辰王府的府医已经给我们包扎过了。” 冯高受伤的地方多,他的手有白布包裹,因此霍云卿以为只有他受伤了,且已经得到医治,便没有多问其他。 是她疏忽了。 “无颜大哥,是我不好……” “说什么呢?”无颜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笑着安慰她:“真的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夜深露重,你快进去吧。” “那你们……” “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不用担心。” “云卿姑娘请放心,马车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听到冯高这句话,霍云卿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霍云卿一直守着萧北乾,到了后半夜,萧北乾的情况已经稳定,她让御医都去休息,独自一人照顾着他。 她给他稍微擦了下身子,此时他的手是干干净净的,想到他扑过来为她挡刀的画面,霍云卿心中动容,忍不住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萧北乾,值得吗?”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萧北乾都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他究竟为什么爱她?这样为她真的值得吗? 好像她没有为他做过什么,非但没有,还老是惹他生气,与他作对。 霍云卿捧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萧北乾,你以后再也别想赶我走了?我就赖上你了,这辈子就赖着你了。” 她不管萧北乾醒来之后会如何对她,反正她不会离开他了,就算他把话说得再难听,她都不会走了。 霍云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北乾,萧北乾长得实在勾人,她看着看着就脸红了,鬼使神差的,她突然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不管不顾的喃喃自语:“反正我盖章了,你是我的了。” 第289章 除了辰王无人敢娶她 霍云卿在萧北乾身边守了一夜,不知不觉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里,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柔和乖顺,不似平日里那般,一副无法驯服的倔强样。 萧北乾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深处一片柔软。 他的手被她握着,他没动弹,怕吵醒了她。 昨夜她定是累坏了,便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可是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几名御医候在门外等着请脉。 他们昨夜没敢离开,生怕辰王殿下出什么意外,陛下有多重视辰王殿下他们可都看到了,要是这位祖宗救不回来,他们只怕脑袋不保。 霍云卿睡得很浅,听到敲门声便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抬起脸便对上他柔软的视线,她顿时笑得灿烂。 “你醒啦。” 萧北乾微微颔首:“嗯,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昏迷了一整夜,失血过多又滴水未沾,难免喉间干涩。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说着就要起身,而后才发现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连忙抽回了手,耳根似火烧一般。 霍云卿走到红木圆桌旁,一手拿着茶壶,一手端着茶盏,若无其事的倒水,岂料不慎把茶水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身后传来轻笑声,霍云卿又羞又恼的咬着唇瓣,没敢回头。 “霍姑娘?”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试探性的声音,霍云卿这才想起来方才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我去开门。”她慌忙放下茶盏,去给御医们开门。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萧北乾那双眼眸比漫天星子还要璀璨,他唇角微扬,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候在门外的御医们看到霍云卿神色各有不同,虽说辰王殿下伤势严重,就算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可到底是男女有别,霍家女照顾了辰王整整一夜,除了辰王殿下,往后还有谁敢娶她? 霍云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无所谓的侧身请他们进屋,于她来说,旁人的目光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医治好萧北乾就行。 御医们先后为萧北乾诊脉,并查看他的伤势,看过之后,他们一个个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 “不可思议,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辰王殿下不愧为皇嫡子,自有上天保佑啊!” 霍云卿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情况?上天保佑都来了,他们在说什么? 她上前询问:“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一名御医朝霍云卿拱手作揖:“霍姑娘请放心,殿下的伤势恢复的极好,接下来只需好好静养。” 另一位御医笑着附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霍姑娘可安心了。” 霍云卿听了御医们的话,下意识的想到了无颜大哥给她的续命丹,看来都是续命丹的功劳。 昨夜他还危在旦夕,满屋子的御医都说救不活他了,可如今他不仅好端端的,伤口还恢复的极好,从御医们的反应来看,这显然是个奇迹,除了续命丹,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萧北乾起死回生。 一名御医向霍云卿行礼:“霍姑娘,微臣等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辰王殿下就有劳霍姑娘照顾了。” 霍云卿回了一礼:“辛苦诸位。” 萧北乾没事了,御医们都松了一口气,走的时候脚步都显得无比轻快。 御医们走后,霍云卿端来茶盏喂他喝了水,柔声道:“殿下若是有哪里不适尽管告诉臣女,臣女去请府医。”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萧北乾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似乎并不关心自己,反倒急着问她:“昨夜陛下来过?是他让你留下的?” “殿下怎知?”昨夜他一直昏迷不醒,是如何猜到的? “本王身受重伤,陛下定会前来,你待字闺中,若非陛下的旨意,又怎能留下。” “果然瞒不住殿下。”霍云卿无奈的笑了笑。 “有什么好瞒的,你不说本王也会问别人。” 霍云卿不置可否,没有多说什么。 “无颜公子呢?他离京了吗?”萧北乾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永兴帝为何将霍云卿留下,他心知肚明。 经历了昨夜,他对许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了。 那一刀伤及了他的心脉,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他活了下来,既然如此,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无颜大哥说会多留两日,毕竟出了这种事情,监察司一定会问话的。” 萧北乾微微颔首,随口问她:“你可知那些刺客是什么来头?” 霍云卿摇了摇头:“臣女不知,殿下知道?” “你可听说过血影?” 霍云卿还是皱眉:“血影?” 看她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的,萧北乾为她解惑:“本王听说江湖上有一支神秘组织,名为血影,他们专门负责暗杀,只要银子到位,就算是帝王他们也敢杀!” “殿下怀疑他们是血影?” “不算怀疑,本王几乎断定他们就是血影,听闻血影人人身着红衣,戴着红色面具,不正是昨夜那些刺客吗?” 听萧北乾这么说,倒是的确如此,可血影为何要杀他?他们是受了谁的命令? “霍云卿,你有没有怀疑过昨夜的行刺,与无颜有关?” 霍云卿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你怀疑无颜大哥?” “你不觉得奇怪吗?除了他谁会和江湖组织有染?倘若行刺本王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他们用得着请江湖人士吗?” 霍云卿不得不承认,萧北乾说的有道理,如果是萧璟丞或者是如妃要派人刺杀他,他们手底下难道没有死士吗? “不可能的!”霍云卿摇了摇头:“无颜大哥不是那种人,而且昨夜要不是无颜大哥给了你续命丹,你怕是真的活不下来。” 萧北乾听到了关键性的三个字。 “续命丹?” 霍云卿颔首:“无颜大哥说是一位高人所赠,仅有一颗,殿下是吃了续命丹才得活下来的。” 原来如此,他就说嘛,那一刀伤了他的心脉,按理说是必死无疑的。 可是,无颜哪来的续命丹? 第290章 小没良心的霍云卿 萧北乾心中有疑惑,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无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他怎会有续命丹这种神药?霍云卿,你真的没有怀疑过他吗?” 萧北乾知道,无颜给了他续命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可这个人实在是疑点重重,他无法信任。 “殿下,无颜大哥是什么样的人臣女很清楚,他不可能派人刺杀殿下,他和殿下无仇无怨,何必如此?” “怎就无仇无怨?不是有你吗?” “我?”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无颜大哥心悦于你?” 萧北乾早就这么怀疑了,在他眼里,霍云卿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比如萧时安,又比如萧璟丞,不都倾慕于她吗? 也正是因此,他对那个无颜没什么好感。 霍云卿只觉好笑,“无颜大哥怎么可能心悦于臣女呢?他与臣女不过是兄妹之情。” “你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霍云卿对此无比自信,掷地有声的说道:“无颜大哥从来不会阻拦我与谁交好,以前在边疆的时候,我们在市集上看到了一个长得非常不错的少年,我多看了几眼,无颜大哥还问我有没有看上他,要是看上了他去帮我结识一番。” 萧北乾听完挑了挑眉,眼神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长得非常不错的少年?” 霍云卿狐疑的看向萧北乾,他怎么阴阳怪气的?是有这么一个少年啊,长得可俊俏了。 “怎么了?” 萧北乾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霍云卿听他的语气不太对劲,还没琢磨明白,就听他又有别的问题。 “他这次来找你,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什么方面的?” “自然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萧北乾可没忘记在香满楼的时候,无颜都跟他说了什么,他显然不简单,也就霍云卿单纯的认为他是个普通商人。 说起这事儿,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他。 “看来说过,还是关于本王的。”萧北乾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霍云卿坦言:“无颜大哥也是关心我,毕竟这段期间有关你我的风言风语太多了,无颜大哥是觉得殿下什么都没做,所以不是臣女的良人。”说完她偷偷看他,想通过他的反应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萧北乾仿佛天生神情寡淡,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觉得本王不好?” 霍云卿觉得萧北乾有些断章取义,“有没有可能无颜大哥的意思是,殿下和我不是很合适?” “那你觉得呢?” “什么?”霍云卿愣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萧北乾叹了口气:“没什么,这件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监察司会查清楚,本王已然无恙,你继续留在辰王府只会遭人诟病,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你又赶我走?”霍云卿有些气恼,他就不能说些她爱听的吗? 萧北乾疑惑,这叫赶她?明明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本王这是为了……” “行了行了,殿下不用解释,我明白殿下的意思,臣女留在这里确实不便,况且臣女与无颜大哥说好了今日会去找他,本就是要走的。” “你要去找他?”这下轮到萧北乾不高兴了。 “对啊,今日监察司一定会去问话,无颜大哥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臣女总要去关照一下吧。” “你……”萧北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还人生地不熟?他甚至知道他在调查他! “殿下,那臣女先走了,明日再来看您。” “你现在就要走?”萧北乾心里不是滋味,见那个无颜就这么重要吗?他还躺在床榻上需要人照顾,她放心得下? “不是殿下说的让臣女早些回去吗?”霍云卿有时候真搞不懂,萧北乾到底想说什么? 萧北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让她早些回去是没错,可没想着让她去找无颜啊! “殿下?” 萧北乾瞥了她一眼:“你想走本王也拦不住你。” “那我走了。”霍云卿走得很干脆,主要是萧北乾的话让她产生了许多疑虑,或许她该去问问无颜大哥。 她与无颜大哥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他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困惑自己。 萧北乾眼睁睁看着霍云卿毫不留恋的走了,他连叫住她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萧北乾被霍云卿给气笑了,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她却扔下他去找别人了,他怎就瞧上她了呢? —— 客栈。 霍云卿来到客栈的时候,赵佑兴和徐进也在,他们刚来没一会儿。 “霍姑娘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了。”徐进咧嘴笑着,给霍云卿挪了挪凳子。 无颜给她倒了杯茶,笑问:“辰王殿下可还好?” “殿下已无大碍,人也醒了过来。”碍于赵佑兴和徐进还在这里,霍云卿并没有多说别的。 无颜也明白这一点,笑着颔首:“那就好。” 霍云卿随口问:“冯大哥呢?” “他受了伤,我让他在房里躺着了,如果没什么意外话,我们打算明日启程。” “这么着急?” “想早些回边疆去,不过也要看情况,赵御史这边要是有需要我的,我再待两日也无妨。” “监察司这边只是例行问话罢了,辰王殿下遇刺一案,无颜兄也受到了伤害,此案本与你无关,耽误不了你的。”赵佑兴知道无颜和霍云卿的关系,自然对他客客气气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无颜主动询问:“赵御史有什么想问我的,尽管问吧。” 赵佑兴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香满楼的那些刺客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们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影,不知无颜兄有没有听说过。” 真的是血影! 霍云卿听到这个答案,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血影?”无颜缓缓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霍云卿听他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此事和无颜大哥没有关系,是萧北乾多心了。 “无颜兄不知?血影在江湖上名声响亮,无颜兄怎么说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吧?” 无颜还是摇了摇头:“我大多时候都在边疆,还真没听说过。” 霍云卿在旁附和:“是啊,无颜大哥基本上都在边疆,又怎么会知道血影呢?别说无颜大哥了,我都没听说过。” 就算是前世,霍云卿也没听说过血影,说来奇怪,血影究竟为何盯上萧北乾?藏在他们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第291章 六年前的血案 霍云卿的确从未听说过血影,她在边疆长大,很确定边疆没有血影这样的门派,许是他们不在边疆活跃,前世她回到京都,也不过短短三年多,从未接触过血影。 血影是为杀萧北乾而来,想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是谁按耐不住了? 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无颜,萧北乾怀疑无颜大哥,怎么可能是他! 可为什么?萧北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虑? 察觉到霍云卿的视线,无颜侧目看了过来,笑着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无颜大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在霍云卿的心目中,无颜大哥是顶顶好的人,她不想怀疑他,更不希望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没什么大碍,养些日子就好了,不必挂心。”无颜脸上挂着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他认识霍云卿五年多了,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应该是萧北乾对她说了什么。 在香满楼的时候,他是故意跟萧北乾说那些话的,萧北乾暗中调查他,他什么都查不到,自然会怀疑他,与其装模作样,还不如开诚布公,让他知道他确实并非普通商人,对他有所忌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无颜很好奇,如果萧北乾把他说的都告诉霍云卿了,她会如何?是选择相信他,还是怀疑他远离他? 赵佑兴是怀疑无颜的,血影是江湖中的暗杀组织,怎会刺杀辰王殿下? 他的想法和萧北乾相差无二,如果是朝廷中人,难道手底下无人可用?还要去江湖上买凶杀人? 若是手中连可用之人都无,又哪来的胆子行刺辰王? 所以无颜非常可疑,从昨夜到现在,监察司已经调查过他,发现除了一些表面上的线索,其他的他们查不到。 无颜是个孤儿,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可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却无迹可寻。 赵佑兴看向无颜,意味深长的说:“昨夜血影死伤殆尽,听闻无颜兄的护卫冯高功不可没,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身手竟如此高超?” 霍云卿一听就知道赵佑兴在怀疑他们,她皱了皱眉,担忧的看向无颜。 无颜淡笑着,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冯高跟在我身边好多年了,云卿也熟悉他,至于他是什么来头,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从未问过他。” “无颜兄也不知他的来历?” 无颜缓缓摇头,不甚在意的说道:“我与冯高是偶然相遇,那一天雷雨交加,他身受重伤昏迷在路中间,挡了我的路,我看他还有一口气在,便将他带上马车送进城中疗伤,后来他为报恩留在我身边,我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又何必对他的过往刨根问底。” 赵佑兴听了这番话,对无颜倒是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气魄! “赵御史若是想知道冯高的事情,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赵佑兴看向无颜,“会不会太唐突了?” “想来他不会介意,如果他不愿说,还请赵御史莫要为难。” 无颜这番话说得体面,赵佑兴点头应下。 “那我带你过去。”无颜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又朝霍云卿说:“你和徐哥先坐一会儿。” 徐进原本是想跟着去的,听了这话只得坐好。 霍云卿看向徐进:“徐哥,你们最近忙什么呢?” 徐进憨笑两声:“都瞎忙,没啥大事,哦对了,霍姑娘,我们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关于我昨夜留宿辰王府的事儿?” “你知道?” 霍云卿摇了摇头说:“大概猜到的。” 听了这话,徐进不再多言,他也不是蠢的,既然是她能猜到的事情,那其中必有深意,不是他能掺合的。 无颜很快回来了,徐进看到他很是疑惑,“无颜公子没跟赵御史一起吗?” “他们聊他们的,我并不想听。” 徐进啧啧两声:“无颜公子的胸怀徐某佩服。” 霍云卿脸上挂着笑,一副自豪的模样,无颜大哥向来如此,君子风度,圣人之心。 —— 冯高房里,赵佑兴直言不讳。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 冯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由失笑。 “赵御史真是快人快语。”冯高说完,思绪回到从前,叹息道:“赵御史可听说过天下第一剑庄?” 赵佑兴蹙眉想了片刻,突然惊道:“可是六年前消失匿迹的天下第一剑庄冯家庄?” 冯高靠坐在床榻上,神情悲痛的颔首:“世人只知冯家庄乃天下第一剑庄,却不知冯家庄的夫人是神医青鸾,人心贪婪,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六年前的雨夜,三大门派血洗冯家庄,意图夺取神医青鸾研制多年的神药。” “什么神药?” 冯高眼神微闪,缓缓摇头:“无人知晓,只知神药可令人起死回生,但在六年前的雨夜,冯夫人亲手毁了神药,如今世上再无神医青鸾,也不会再有所谓的神药。” 赵佑兴隐约猜到了什么,试探性的询问:“那你是?” “我是冯家庄的人,当年侥幸逃脱,后来被我家公子所救。” 赵佑兴还是有疑惑:“你是冯家庄的什么人?冯家子嗣?” “不是,我家世代为守护冯家庄而生,算是冯家庄的家生仆人。” “一个仆人,竟有如此身手?” “不瞒赵御史,我从小跟在少庄主身边,小时候是伴读,后来是护卫,我的父亲是冯家庄护卫首领。” 听了这话,赵佑兴算是捋清楚了,冯高是作为少庄主的左膀右臂来培养的,有如此身手也不足为奇。 “当年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吗?你们家少庄主呢?”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冯家庄少庄主,那可是年少成名的少年英雄,听闻不仅剑术了得,就连学识也是无人能及。 “这世上……再无剑庄少主了。”冯高垂着眸,像是不愿多说。 赵佑兴识趣的没再问,如今知晓冯高的一身本事来于正途,他先前的怀疑就要重新考虑了,兴许是他想太多了,毕竟无颜与辰王殿下无冤无仇,何来动机? 第292章 我确定非他不可 赵佑兴从冯高房里回来,没提冯高的背景,只是问了无颜几句话,就带着徐进离开了。 昨日无颜邀请霍云卿去香满楼用膳,事先并不知辰王会来,所以血影和他有关一说本就牵强。 赵佑兴表示他要问的都已经问过了,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有结果,他们没必要为此停留。 霍云卿也说监察司有什么问题,她可以代为回答。 无颜和冯高急着回边疆,赵佑兴说用不着他们了,他们便打算明日一早启程。 霍云卿又是感慨又是担忧,“无颜大哥,你们明日就要走了,你和冯大哥都受了伤,这一路舟车劳顿,如何承受得住?” 无颜笑了笑说:“我和冯高都是男人,能照顾好自己。” “可我还是不放心,无颜大哥,等你回到边疆,一定要给我写信报平安。” 无颜好笑的看着她,纵容的应下:“好,我到了就给你写信,顺便让于叔也给你写一封。” 霍云卿听了这话终于眉开眼笑,“无颜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是吗?”无颜怀疑的看着她,“到底是我好,还是辰王好?” 霍云卿顿时脸红,扭捏着嘀咕:“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心上人忘了哥,昨夜光顾着他受伤了,你都不知道我也受伤了。”无颜忍不住抱怨。 霍云卿愧疚不已,低垂着脑袋乖乖认错:“无颜大哥,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无颜哪里舍得生她的气,捏了捏她的脸笑说:“没生气,知道你当时慌了神。”说完这话,无颜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云卿,你真的想好了吗?成婚是一辈子的事,你确定非他不嫁?” 霍云卿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确定非他不可。” 无颜重重叹息,无奈道:“那就随你吧,等你成婚那日,我定要来喝杯喜酒。” 霍云卿喜上眉梢:“无颜大哥,你这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又能如何?你会听我的吗?”无颜剜了她一眼:“都说他不是良人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虽然我不会听你的,但无颜大哥能同意我很开心,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他也不会,无颜大哥,他很好,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不是偏见,是……”无颜终究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他沉声叹气,摆摆手说:“反正你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说再多也没用。” “有用有用,肯定有用!”霍云卿赔着笑脸,讨好着他。 “你啊!”无颜皱着眉:“本就放心不下你,如今更放心不下了。” “无颜大哥,我会小心行事的,你知道的,我很聪明的。” “你再聪明,也防不住他们背后耍阴招,这京都城能有几个好人?” 霍云卿认同的点了点头:“无颜大哥你说得对,确实没几个好人。” 无颜被她逗笑,宠溺的看着她。 “你今日还要去辰王府吗?” “应该不去了。” “他没跟你说什么?” 霍云卿眉眼微动,她没想到无颜大哥会主动聊起这个话题。 她随口反问:“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 “许是说我坏话?昨夜在香满楼,我对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你说什么了?” “我说他配不上你,让他离你远远的。” 霍云卿震惊:“你真这么说了?” “不然呢?” “那他怎么回你的?” 无颜回想当时,萧北乾直言要定她了,也不知这话有没有对她说过,应该没有,要不然她得高兴成什么样! “云卿,我怎么突然觉得你挺没出息的呢?这世上男人多得是,你干嘛非他不可?” 霍云卿疑惑不已,拽着他的手臂急问:“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在她认为,一定是萧北乾说了不好听的话,无颜大哥才会说她没出息。 “他没说什么。” “真的?” “他能跟我说什么?他当时就跟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压根没搭理我。” 霍云卿没有怀疑无颜,因为她认识的萧北乾就是这脾气,不喜欢听或者不想回答的,他就当没听到。 “无颜大哥,你是因为不了解他,其实他帮了我很多次……” “行了行了。”无颜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反正人是你自己选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你昨夜肯定没休息好,早些回去睡一觉。” “哦,好吧。”霍云卿想着他也受伤了,也需要好好休息。 她正要起身离开,却又被叫住了,无颜指了指放在房门口的箱子说:“这是昨日我要给你的箱子,我从香满楼拿回来的,你带走吧。” 霍云卿应了声,随口问:“我给你的那些呢?” “也拿回来了。” 霍云卿没再多问,出去的时候把箱子一块带走了。 她还是觉得刺杀萧北乾的事情和无颜大哥没有关系,无颜大哥对她多坦诚啊,都不需要她问,他就把昨晚跟萧北乾私下说的话都交代了。 回到永乐居,霍云卿才觉得疲惫,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又与那些刺客缠斗了许久,其实她早就筋疲力尽了,只是一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罢了。 她把箱子放在一旁,直接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霍云卿一觉睡醒都深夜了,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再睁眼天已经亮了,洗漱过后,她把无颜大哥给她的箱子捧到了红木圆桌上,打算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玲珑站在一旁,疑惑的问:“姑娘,这里面都装了什么?看起来怪重的。” 确实很重,她捧着回来费了好大的力气。 “我也不知道,打开瞧瞧呗。”说话间,霍云卿已经打开了箱子。 玲珑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震惊的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的老圆了。 箱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满满当当的黄金,以及一封信。 霍云卿拆开那封信,展开来看。 信上是无颜大哥的字迹,他说没什么能给她的,也不知道她缺什么,只想着她在京都不容易,总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他别的没有,就银子多,让她不用省,只管大手大脚的花。 霍云卿看得眼眶通红,无颜大哥的文字并不矫情,很普通的家常话,却让她动容不已。 她放下手中的信就跑了出去,骑马来到客栈,却得知无颜大哥和冯大哥一大早就走了。 霍云卿愣愣的站在客栈里,边疆遥远,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 第293章 他是剑庄少主 霍云卿从客栈出来,没有回霍家,而是去了辰王府。 一路上她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辰王在香满楼遇刺的事早已传开,都说辰王当时和霍家嫡女在一起用膳,后来遭遇行刺危在旦夕,是霍家嫡女守了他一整夜。 霍云卿早有所料,并不是很在意。 和萧北乾扯上关系,她乐意之至。 “霍姑娘。” 辰王府门房的人看到她都没打算进去通传,直接放她进去了,方才孟姑娘来,他们还按规矩去通传了。 虽说孟姑娘是他们家王爷的表妹,但是不一样,他们都知道不一样。 霍云卿不知道孟莹安也在,她是到萧北乾房门口听到她的声音才知道的。 “北乾哥哥,外面传得可难听了,说云卿不知礼数,还未成婚就留宿辰王府,说她是想攀龙附凤!” “真是气死我了,他们都不长脑子吗?云卿有必要攀龙附凤吗?不是你们这群皇子想攀附她吗?” “北乾哥哥,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跟你说,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我最了解云卿了,你还是很有胜算的,因为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你这张脸很有优势。” 萧北乾沉默半晌,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反驳:“本王拿得出手的就这张脸?” “不然呢?你还有什么?脾气好还是性子软?” 萧北乾又陷入了沉默。 霍云卿在门外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得不说,孟莹安对萧北乾的点评还是很中肯的。 “去开门。”屋子里又响起了萧北乾的声音。 霍云卿连忙捂住嘴,不是吧?她笑得这么轻他都能听到? 孟莹安一边往外走一边疑惑的问:“开门干嘛?外面有人吗?我没听到声音啊?” 霍云卿也是才知道萧北乾的身手十分了得,但她这么小的响动他都能察觉到,那是真的厉害! 孟莹安打开门才看到站在台阶下的霍云卿,她惊喜道:“云卿,原来是你来了,怪不得北乾哥哥的耳朵这么灵光。” 霍云卿愣了愣,这是什么话?她能让萧北乾的耳朵变得更灵光? 她来不及多想,就被孟莹安给拉进去了。 “北乾哥哥,既然云卿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喝我带来的鸡汤,我娘天没亮就起来熬的。”她说完又拉住了霍云卿的手:“云卿,你帮我盯着他,我娘一番心意,可不能浪费了,你也尝尝,反正够你们俩喝的。” 霍云卿只觉云里雾里,“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你干嘛去?” “我得回家复命。”孟莹安说完就跑了,像是生怕被她给叫住。 霍云卿看着她小跑出去的背影一阵失笑,扭头问萧北乾:“莹安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用管她。” 萧北乾看起来比昨日好多了,这会儿他靠坐在床榻上,仿佛只是受了点轻伤。 霍云卿看到桌上放着汤罐,随口问:“殿下要喝汤吗?” “嗯,你也尝尝舅母的厨艺。” “多谢殿下。”霍云卿没跟他客气,孟夫人酿的酒醇香醉人,她熬的汤定然美味。 她盛了两碗汤,一碗端过去递给萧北乾,而后她回到桌前不客气的享用。 萧北乾看她喝得津津有味,想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慢条斯理的喝着汤,等霍云卿喝完了,才佯装不经意的问了句:“你今晨去客栈了?” 霍云卿朝他看了过去,“殿下怎知?” 萧北乾喝了口汤,不作回应。 霍云卿起身来到床榻边,皱着眉质问:“殿下是派人跟踪了臣女,还是客栈那边有殿下的人?” 萧北乾淡定的喝着汤,喝完之后很自然的把碗递给了她,笑看着她说:“本王派人跟踪你作甚?” 言下之意,是客栈那边有他的人。 “殿下为何这么做?”霍云卿难掩不悦,再次质问:“殿下还在怀疑无颜大哥?臣女说过了,要不是无颜大哥的续命丹,殿下早就没命了,如果他要杀你,又为何救你?” 萧北乾没有回答她,而是晃了晃手里的碗,有些委屈的说:“手酸。” 霍云卿愣住,终究是没忍心,从他手里拿走了碗放到桌上,又疾步回来,盯着他等他回应。 “昨日赵佑兴来过。”萧北乾答非所问。 霍云卿没说话,以眼神询问,所以呢?然后呢? “无颜身边的冯高,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和冯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臣女认识无颜大哥的时候,冯大哥已经跟在他身边了,无颜大哥说过,冯大哥当初身受重伤,是他救了冯大哥,冯大哥为了报恩就留下来帮他了。” “冯高是天下第一剑庄冯家庄的人。” 霍云卿皱了眉,总觉得很是耳熟,按理说她不是江湖人士,之前又生活在边疆,对这种门派之类的应该不熟悉才对。 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 “冯高是冯家庄的家生奴,他父亲是冯家庄的护卫首领,他则是冯家庄少庄主的贴身护卫,六年前三大门派围攻冯家庄,为的是神医青鸾炼制多年的神药,听闻此药可令人起死回生。” 听了萧北乾的话,霍云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神药能令人起死回生,续命丹也是一样! 她震惊的看着萧北乾,脑中混乱不堪。 “神医青鸾是冯家庄的当家主母,也就是那位少庄主的母亲。” 霍云卿不明白,萧北乾想要提的人到底是谁?是冯高,还是神医青鸾?又或者是那位少庄主? “天下第一剑庄的少庄主名冯雁回,他少年成名,被江湖人士尊为剑仙,听闻他的剑法超凡脱俗,世间少有敌手,他那样的人,怎会死在六年前三大门派围攻冯家的那一夜?” 霍云卿神情一滞,干涩问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冯雁回,无颜,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霍云卿无法接受的后退了一步,她红着眼睛着急的辩解:“无颜大哥根本不会剑法,他只跟臣女学过骑马射箭,他不是冯雁回,他不可能是!” “本王调查过他。”萧北乾目光灼灼的盯着霍云卿,“从他踏进京都本王就派人调查他的过往,可除了他现在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之外,本王什么都查不到。” 霍云卿脚下踉跄,神色呆滞。 第294章 本王就是吃醋了 霍云卿明白这番话的深意,一个人怎么可能查不到过去呢?就算无颜大哥是孤儿,也定能查到一些的。 查不到说明有问题。 怎么可能?他是无颜大哥! “不对!”霍云卿突然想明白了,“就算无颜大哥是冯雁回那又怎样?和殿下遇刺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是他身世坎坷,能走到今日不容易罢了!” 萧北乾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二十多年前,神医青鸾隐退,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你应该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也应该猜到她为何隐退,她成婚生子,过得很好,直至本王出生那一年,母后难产,宫中御医束手无策,父皇下旨寻找神医青鸾,凡能提供神医青鸾身在何处的人,赏黄金万两。” 霍云卿神情木然的看着萧北乾,他在说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 “天下第一剑庄的庄主夫人就是神医青鸾的消息,是那一年被传出去的,可惜母后没能等到神医青鸾来救她,反倒是因为她害得冯家庄从此不得安宁,要不是后来剑庄少主冯雁回少年成名,只怕冯家庄会更早陨落。” 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讲,冯家的覆灭和皇家,和萧北乾都有关系。 “不会的,无颜大哥不是那种人,殿下当时刚出生而已,无颜大哥怎会迁怒殿下,更何况是他救了你!” 霍云卿现在只能抓住这一点,是无颜大哥给了她续命丹,无颜大哥亲口说让她把续命丹给萧北乾的,他根本不想杀他! 看到霍云卿这副破碎的模样,萧北乾于心不忍。 “这些都是本王的猜测,并未得到证实,也许都是误会也说不定。” 听了萧北乾这话,霍云卿立即给予肯定,她用力点头说道:“肯定是误会,无颜大哥根本不是那种人!” “你就这么相信他?”萧北乾没来由的心口发酸,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心口。 “怎么了?伤口痛吗?”霍云卿看他捂着心口,还以为是他的伤口出现了什么问题,本能的上前,伸手想要去扯他的衣襟,“让我瞧瞧。” 萧北乾握住了她的手腕,面露尴尬之色:“霍云卿,你知不知羞?” “我怎么了?”霍云卿把手抽了回来,“不是你说痛的吗?” “本王何时说过?” 霍云卿回想了下,好像是没有说,是她以为他伤口痛。 “殿下又不是女子,遮遮掩掩的作甚?再说臣女只是想看一看殿下的伤口,又不看别的,什么叫知不知羞啊?殿下可别忘了,臣女整个背都让殿下看过,论不知羞,殿下首当其冲!” “你!”萧北乾恼道:“本王当初是为了救你!” “臣女方才也是为了殿下的伤势啊!” 萧北乾说不过她,索性妥协:“是本王误会了。” 霍云卿撇撇嘴,嘀咕道:“就殿下那二两肉,臣女那日早就看过了,有什么稀奇的。” 饶是萧北乾内心够强大,也会霍云卿这番话闹了个脸红。 “霍云卿,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本王,为何如此信他?” “为何不信?”霍云卿反问。 “他接近你或许另有目的。” “可臣女与无颜大哥相识是在五年前,当时霍家还没发现霍惠然不是他们的女儿,更不知道臣女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臣女当时还小,无颜大哥就像臣女的兄长一般照顾着臣女,这么多年了,无颜大哥待臣女如何,臣女自己知道,殿下不必挑拨离间。” “本王挑拨离间?”萧北乾被气笑了,他是担心她遇人不淑,到时候发现无颜的真面目崩溃大哭! “殿下为何总是怀疑无颜大哥?他又没得罪殿下。” “霍云卿,你究竟明不明白?”他根本不在乎血影到底是不是无颜派来的,他在乎的是如果无颜接近霍云卿另有目的,那么她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无颜而身陷险境,他担心的是她! 不仅担心她的安危,还担心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霍云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殿下,臣女应该明白什么?” “罢了,反正他已经走了。” “对啊,无颜大哥走了。”霍云卿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 萧北乾挑眉看她,“你很舍不得?” 霍云卿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劲,兀自点头:“是啊,舍不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无颜大哥。” 萧北乾似笑非笑的咬牙问她:“他应该还没走远,要不然本王去帮你把他抓回来?” 霍云卿不解的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琢磨片刻,她嫣然一笑,冷不防的靠近他,与他拉近距离。 “殿下可知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萧北乾迎上她的目光,不退反进的又一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像什么?” 霍云卿没想到他还敢靠近她,此时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身上那独特的木质香气也一寸寸的侵占过来。 霍云卿本能的想要后退,却被他扣住了后颈。 “殿下,你……” “你是不是想说,本王方才那番话像是在吃味?” 霍云卿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她不敢说,这人的反应怎么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咬着唇瓣,没回应他。 萧北乾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他难以自控的喉结滚动,眼底都是隐忍克制的神色。 “如果本王说,是吃味了,霍云卿,你当如何?” 霍云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殿下,你说什么?” “本王说得还不够明白?本王不喜欢你嘴边总挂着别人,就算你把他当兄长也不行。” 霍云卿以为是她听错了,再一次询问:“殿下此话何意?” 萧北乾嘴角噙着笑意,正要为她解惑,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启禀殿下,丞相大人求见。” 霍云卿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等她再去看萧北乾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不似刚才那般柔软,反倒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寒意。 “殿下……” 萧北乾轻抚着她的后颈,柔声道:“你先回去,城中流言不必在意,本王会处理。” 就这样?霍云卿不满的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起身走人。 第295章 萧北乾在利用霍云卿? 霍云卿从萧北乾的寝卧里出来,刚好与孟鸣舟打了个照面。 “丞相大人。”霍云卿谦卑的行了礼。 “霍姑娘。”孟鸣舟朝她颔首:“这两日辛苦霍姑娘了。” 霍云卿抿唇轻笑:“丞相大人哪里的话,殿下为救云卿而伤,照顾殿下是云卿应该做的。” 孟鸣舟眼神微闪,笑得有些牵强。 “不打扰丞相大人与辰王殿下了,云卿先行告辞。”霍云卿言行得当,又行了一礼才往外走去。 萧北乾遇刺一事疑点重重,霍云卿回想着方才萧北乾与她说过的话,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难道这件事情真的和无颜大哥有关? 不可能的,无颜大哥是明事理的人,就算他心存怨恨,也不可能恨萧北乾,毕竟那个时候他才刚出生而已。 说起来冯家庄覆灭一事也很奇怪,神医青鸾早在皇后去世那年就被永兴帝找出来了,三大门派为何等到六年前才下手? 因为先前神医青鸾没有炼制出起死回生的神药?可神医青鸾以及冯家庄难道不知道神药一事被江湖中人得知,有可能会给冯家庄带来灾祸吗?他们理应保守秘密才对,又是谁将这么重要的秘密泄露出去了呢? 霍云卿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想起来了。 先前她就觉得天下第一剑庄很耳熟,原来这段记忆来自前世。 前世她听说过一些江湖传闻,至于她一个忙着打仗的朝廷中人怎会知晓江湖事宜,主要是因为那件事情闹得太大了。 六年前,三大门派为一己私欲血洗天下第一剑庄,所有人都以为江湖上从此再无剑庄,可谁能料到,三年后,也就是前世她身死的那一年。 三大门派先后覆灭,而血洗三大门派的人正是天下第一剑庄的少庄主。 她该是听过那位少庄主的名字,只不过没能记住罢了。 前世三大门派覆灭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那位剑庄少主不仅手刃了仇人,还重建了剑庄,成为江湖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霍云卿前世听说的时候,也感慨过这位剑庄少主绝非凡人,他背负着血海深仇,蛰伏多年后歃血而归,没有给仇敌喘息的机会甚至是还手的机会,这足以证明他不仅身手了得,还是个有勇有谋的聪明人。 他该是计划了很多年,筹谋了很多年,才能一举成功。 要知道三大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容小觑,实力更是不用说,想除掉他们绝非易事。 不过到底是江湖事江湖了,霍云卿作为朝廷中人也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此事,当时的她刚打了胜仗,永兴帝又重病卧床,正是萧璟丞能否继承皇位的关键时候,她也无暇顾及其他。 没过多久永兴帝驾崩,萧璟丞成了新帝,再然后就是萧璟丞的登基大典,以及她的封后大典。 她死在了那一天,萧北乾亦是。 回想起前世的种种,霍云卿情绪万千,不过她很快收敛了,她意识到一个事实。 萧北乾口中的剑庄少主的确没有死,要不然前世那位少主是哪来的? 冯高是剑庄的人,而他一直守在无颜大哥身边,无颜大哥又有续命丹这样的神药,或许真的如萧北乾所料,无颜大哥就是剑庄少主。 萧北乾说调查过无颜大哥,可是什么都没查到,这也刚好可以证明无颜大哥的身世是有问题的。 霍云卿相信无颜大哥并非有意隐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自信,也许真相并不是她猜想的这般。 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问清楚才能下定论,等下次见到无颜大哥,她会问的! “对了,续命丹!” 霍云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萧北乾之所以怀疑无颜大哥的身份,是因为赵佑兴来找过他,那他有没有把续命丹的事情告诉赵佑兴? 以赵佑兴那丰富的思维,绝对会多想的! 霍云卿本能的想要护着无颜,哪怕这次的行刺真的与无颜有关,她也相信其中有误会。 续命丹就是证据,如果无颜大哥真的想杀了萧北乾,何必给她续命丹? 想来续命丹就是当年神医青鸾留下的神药,如果无颜大哥真的是剑庄少主,那这颗续命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不仅仅是珍贵的神药,更是他母亲的遗物! 想到这里,霍云卿转身往回走,她得问问萧北乾,到底有没有把续命丹的事告诉赵佑兴。 —— 萧北乾的寝卧里,孟鸣舟发了好大的火。 “你是疯了吗?大仇未报,你怎敢拿你的性命去救霍云卿?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背地里却为她挡刀?这就是你所谓的分寸?” “之前她去刺杀赫连图,你救她护她一事我不与你计较,你和她的事情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北乾,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事实上呢?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背负着什么?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许是孟鸣舟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萧北乾并没有发现她去而复返了。 霍云卿只觉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不了分毫。 她听到了什么?皇后并非死于难产?萧北乾背负着血海深仇? 所以之前他远离她,故意和她保持距离,都是因为不想连累她? 可是为什么?永兴帝深爱皇后不是吗?如果皇后的死有问题,只管把这件事情告诉永兴帝,以他对皇后的感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真相,他何愁讨不回公道? 难道谋害皇后的人连永兴帝都要忌惮,他们担心永兴帝为了稳固朝堂不会对此人下手? 会是谁?是后宫的人?还是朝堂上的人?或者是里应外合?牵连过大? “舅父。”就在这个时候,霍云卿听到了萧北乾的声音,他声色低沉的说道:“杀母之仇,北乾一刻不敢忘!” “那你究竟在做什么?难道你终于想通了?知道要利用霍云卿,利用霍家了?” 利用? 霍云卿神情一滞,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房门,仿佛要透过这扇门看清楚萧北乾此时的反应。 “舅父……” 萧北乾的声音再度响起,可霍云卿却不敢听了,她狼狈的转身跑了。 第296章 舅父,我从未放下她 萧北乾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以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追出去,如果她误会了,只能下次再更她解释了。 孟鸣舟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不耐烦的追问:“你想说什么?” 萧北乾看向孟鸣舟,他神情淡然,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 “舅父,我做不到。” 孟鸣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舅父,您没听错,我承认我做不到,我想过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我想过与她分道扬镳,不是因为我能放下她,而是因为我知道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她,她得不到任何好处,舅父,从一开始我听从您的提议,就是因为我太在乎她了,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包括我。” 孟鸣舟只觉头大,他脚下踉跄,扶了扶发胀的脑袋才开口问他:“你就这么喜欢她?” “是,很喜欢。”萧北乾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 孟鸣舟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模样,脚步不稳的挪到不远处,坐在凳子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我那妹妹一样,一旦心里有了人就恨不得为对方赴汤蹈火,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你母亲的下场还不能让你清醒吗?” “舅父,我和母亲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一样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当初没能拦住你母亲,如今也拦不住你,你有没有为我想过?这么多年,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要因为霍家放弃吗?” “我没说过放弃。” “那你还想怎么样?你忍心把霍家拉下水吗?” 萧北乾沉默了,他没有回应孟鸣舟。 孟鸣舟苦涩的笑了笑,“罢了罢了,我又能好到哪里去?莹安执意要嫁给霍怀宁,把霍家拉下水,莹安也没有好下场,这跟让她去和亲有什么区别?” “舅父……” “不必多言,我筹谋多年,以为胜券在握,结果频频出问题,不是你这儿就是我这儿,看来这就是天意,天意让我无法为妹妹报仇,天意让孟家万千亡魂得不到安息!” 萧北乾沉默片刻,淡声说道:“舅父,报仇不是只有一种方式,我说过不会放弃,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呵……”孟鸣舟讽刺的笑了笑,“从长计议?好一个从长计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想如何在能够报仇的前提下保住霍家,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舅父怎知不可能?” “别做梦了!”孟鸣舟像是突然爆发了,他拍案而起,愤怒的咆哮:“你知道不可能的,要是有两全之策,我们为何不用?这么多年了,除了鱼死网破,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听了这话,萧北乾又陷入了沉默。 孟鸣舟撑着腿起身,摆摆手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 他像是失望至极,说完就转身走了,他的背影看起来落寞不已,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 萧北乾依旧沉默,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也明白舅父的心情,他须得拿出诚意,才能安抚到舅父。 —— 霍云卿逃似的从辰王府跑了出来,她漫无目的地在长街上晃悠,脑子里乱成一团。 萧北乾会利用她吗?如果会的话,她会生气吗? “霍云卿,你就这么爱吗?”她气不过的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发现骂了也无用。 就算萧北乾要利用她又如何?她本就欠他一条命! “霍姑娘!” 霍云卿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见是徐进和赵佑兴,她挤出笑来。 “徐哥,赵御史,这么巧?” “不是巧,我和赵御史正在找你,我们刚从霍府那边过来,听说你出门了,想着该是来探望辰王了。”徐进笑着直言。 “找我?”霍云卿随口问:“是为了辰王殿下遇刺一案?” 徐进点了点头,赵佑兴说:“找个地方坐一坐?” “去茶楼吧。” 霍云卿说完,他们三人默契的朝监察司所在的方向走,那边的茶楼他们常去,如今已经属于她了。 到了茶楼,孙小小就迎了上来,她招呼着他们入座,去端茶的时候看了霍云卿一眼,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霍云卿不动声色的朝她点了点头,孙小小这才露出笑容,下去准备茶点了。 “赵御史,有什么想问的直说无妨。” 赵佑兴没跟霍云卿客气,直言询问:“霍姑娘,你对无颜了解多少?我的意思是,除了他是商人这一点,你还知道些什么?” 霍云卿摇了摇头:“我与无颜大哥相识多年,只知道他是个商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真的不知道?”赵佑兴像是对她有所怀疑。 霍云卿确实联想到了剑庄少主,但是在她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告诉赵佑兴。 她依旧摇头,不过没有说话。 赵佑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不瞒霍姑娘,我怀疑无颜兄就是冯家庄的少庄主,冯高是冯家庄的人,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跟在无颜身边,就算无颜对他有救命之恩,仅凭这一点也无法说服我。” “你怀疑无颜大哥的身份?” “对!” “你有什么证据吗?”霍云卿就差问他,是不是萧北乾对他说了什么。 赵佑兴沉默了片刻,从容的摇了摇头。 霍云卿张了张嘴巴,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能猜到这儿? 从赵佑兴的反应来看,霍云卿可以确定,萧北乾并没有把续命丹的事情告诉他,要不然他就不止是猜测,而是肯定了! 徐进忍不住说道:“我就说你一定想多了嘛,霍姑娘别介意,你也知道赵御史一向如此,他想得比较多。” 徐进赔着笑脸,霍云卿也跟着笑,只是这笑多少有些尴尬。 她不得不承认,赵佑兴的思维不是常人能比的,而且他基本上都想的挺准的。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无颜和冯高确实很可疑,我会先弄清楚他的身份,如果确定他就是冯家庄少庄主,那就有必要把他带回来,重新调查辰王殿下遇刺一案了。” 赵佑兴的话很明显,他也怀疑刺杀萧北乾的事情和无颜有关。 第297章 我跟辰王不全是假的 赵佑兴话说完,挑眉看向了霍云卿,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似乎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来。 霍云卿迎上他的视线,直言道:“赵御史,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必在我这儿找答案。” 赵佑兴听了这话,默默的收回视线。 徐进憨笑两声,一边看二人的脸色一边试探性的询问:“霍姑娘,我们这儿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徐哥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徐进看了赵佑兴一眼,赵佑兴朝他微微颔首,徐进会意,看向霍云卿笑问:“霍姑娘,听闻那日在香满楼,是霍姑娘关上了香满楼的大门?这是为何?” “刀剑无眼,香满楼在长街人最多的地方,万一伤了无辜的百姓如何是好?”霍云卿应答如流。 “如此说来,霍姑娘也是为了百姓着想,那为何刺客全部被杀了?你们没想着留下活口,让其提供线索?” “有必要吗?”霍云卿反问:“他们是来行刺辰王的,想来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就算留下活口,我们也不一定能得到有用的线索,不是吗?” 徐进和赵佑兴对视了一眼,都是无言以对。 许是听出了霍云卿语气中的不悦,赵佑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霍姑娘请见谅,辰王殿下遇刺,此案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血影所为,陛下尤其重视,给监察司施加了不少压力。” “我理解。”霍云卿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但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血影为何行刺辰王,他们背后的主使又是谁,我比你们更想知道。” “那霍姑娘要不要与我们一同查案?”徐进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 赵佑兴也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摇了摇头,“城中到处是我跟辰王殿下的流言蜚语,此案我该避嫌才是。” 避嫌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查着查着,真查到无颜大哥身上去了。 徐进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赵佑兴也没说话。 喝完一盏茶,赵佑兴和徐进起身道别,赵佑兴犹豫了下,还是出言提醒了句。 “霍姑娘,辰王殿下受伤一事让陛下龙颜大怒,你要多加防备。” 赵佑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霍云卿陷入沉思,联想到他今日对她的态度,她大胆猜测,有没有可能是永兴帝想利用这件案子,给她身上泼脏水? 可是堂堂帝王,何必找她麻烦? 难道借机对付她是假,利用她的名头抹黑霍家才是永兴帝的真正意图? 想到这种可能,霍云卿神色一滞,如临大敌! “姑娘。”就在这个时候,孙小小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孙小小笑盈盈的朝她说:“烈阳刺眼,姑娘要不要移步雅间?” 霍云卿知道孙小小这是有话要对她说,便应了下来。 茶楼只有四间雅间,不常用,却被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孙小小兄妹俩对茶楼很上心。 刚进雅间,孙小小就忍不住了,“姑娘,现在外面都是关于您和辰王殿下的流言蜚语,无论我和哥哥如何引导,都扭转不了局势。” 霍云卿一开始买下茶楼,为的就是时时刻刻掌握京都城中的消息,关键时刻或许还能扭转乾坤。 孙小小兄妹俩不仅能帮她收集消息,还能借助茶客们的嘴散播一些有利于她的消息。 她和萧北乾的事情一出,孙小小兄妹俩大概有意为她辩解过,但是没有用。 为什么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谁在主导这场风波,她已然明白了。 “你们有心了。”霍云卿收敛情绪,笑看着孙小小。 孙小小急得不行,“事关姑娘名节,姑娘怎还能坐得住?” “清者自清,有时候解释太多反而徒增苦恼,小小,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听之任之便可。” “那怎么行?小小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被人说三道四。” 霍云卿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啊?”孙小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一时间瞪大了眼珠子,微微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 “好了,你出去忙吧。”霍云卿没有要为她解惑的意思,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毕竟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和萧北乾到底算怎么回事。 孙小小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合上嘴巴,她磕磕巴巴的回应了句,然后红着脸跑了出去。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于她来说男女之事总是叫人脸红的。 霍云卿在茶楼坐到了傍晚边,才起身回府。 ——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霍云卿最感动的就是霍家人并没有质问她什么,事情发生后,霍家人关心的只有她有没有受伤,知晓她没有受伤,便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了。 这天回府,霍云卿主动去找霍万鸿了。 霍万鸿正在书房写奏折,看到她来便合上了奏折。 霍云卿看了一眼,什么都没问,直接说出了她的来意。 “爹,对于城中的流言蜚语,您有什么想法?” 霍万鸿表现的很是淡定,“你问的是有关于你和辰王殿下的?” 霍云卿点了点头,“京都城内到处都是……” “何止京都城内!”霍万鸿夸张的说道:“就近的福安城也都是你和辰王殿下的传言。” 听了这话,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道:那您还这般淡定? 霍万鸿就像是听到了霍云卿的心里话,笑呵呵的安慰她:“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要么陛下赐婚将你许配给辰王殿下,要么陛下充耳不闻,你嫁不出去,爹认为后者更好,本来爹就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你待在霍家爹也能养你一辈子。” 霍云卿轻声笑了笑,她的父亲果然是个明白人,其实他早就料到陛下的用意了。 “爹,女儿是不是又给您惹麻烦了?” “就凭你?”霍万鸿哈哈大笑,无所谓的摆摆手:“霍家能走到今日,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就能随随便便影响到的,别想太多,你只管当好你的霍家大小姐,旁的事不用你操心。” “爹……”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 “嗯,爹在呢!”霍万鸿朝她笑了笑,眼底尽是慈爱。 第298章 你或者皇位得其一 霍云卿和霍万鸿聊过之后,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应该相信父亲,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前世父亲也是这般,他无条件的信任她,帮助她,为了她倾尽霍家之力扶持萧璟丞登上皇位,倘若不是她瞎了眼,霍家的辉煌不会在前世止步于三年后! 这一晚霍云卿睡得很好,次日她是被玲珑叫醒的。 玲珑满脸喜色,这副模样是她连着两三日都没见到过的。 霍云卿不由笑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还真是好事!”玲珑激动的说道:“姑娘,城中的流言都不一样了。” 听了这话,霍云卿清醒了几分,坐起身靠在床榻上问她:“怎么回事?” 玲珑摇了摇头,还是很激动的模样,“奴婢也不知道,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辰王殿下受伤是为了给姑娘挡刀,更有传言说,本来御医们都以为辰王殿下救不活了,岂料姑娘您照顾了一夜之后,辰王殿下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现在城中百姓都在传,说您和辰王殿下是前世命定的姻缘,奴婢听闻都有关于你们的话本了。” “话本?”霍云卿震惊,这么夸张吗? 玲珑重重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奴婢也是听说的,还没来得及证实,这不想着赶紧把好消息带给姑娘嘛。” 霍云卿想到了萧北乾昨日说过的话,难道城中流言是他解决的? 想来也只有他了,毕竟为她挡刀这件事,她只跟丞相大人说过,丞相大人怎么会到处乱说呢?只可能是萧北乾传出去的。 可他为什么用这种方法? 如此一来,就算陛下不赐婚,所有人也都会把她和萧北乾扯到一起。 “姑娘,您快跟奴婢说说呗,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辰王殿下真的为您挡刀了吗?还有还有,御医真的说辰王殿下救不活了?那辰王殿下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霍云卿好笑不已,“好你个玲珑,到你家姑娘我跟前要第一手消息来了?” 玲珑不好意思的谄笑两声:“奴婢就是好奇嘛。” “好奇啊?”霍云卿故意逗她:“我偏不告诉你。” 玲珑听了这话,噘着嘴跺了跺脚:“姑娘,您怎么能这样?” 霍云卿脸上都是笑,恨不得现在就去辰王府问问清楚。 萧北乾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 霍云卿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了,昨日在辰王府,她亲耳听到萧北乾和孟丞相之间的对话,他到底是在保护她,还是在利用她? 玲珑看到她家姑娘的反应,疑惑的问:“姑娘,怎么了?” 不等霍云卿有所回应,门房的人就来传话了,说是睿王殿下来了,指名找她。 萧时安怎么来了? 玲珑也感到不解,“姑娘,睿王殿下来做什么?他还没放弃吗?” 如今京都城谁人不知,霍家嫡女与皇嫡子辰王关系匪浅,睿王怎还会找上门来? 睿王的身份摆在那儿,霍云卿没有适当的理由,不得不去前厅见一见他。 萧时安端坐在前厅,手中捧着茶盏,看到她来了,他随手放下了茶盏,起身朝她走来。 霍云卿停下脚步,僵在原地。 萧时安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不过他很快收敛,冲着她展露人畜无害的笑容。 “听闻云卿姑娘前几日受七皇兄所累,遭遇了行刺,可有受伤?” 萧时安停在距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言行得当,挑不出错来。 “臣女无碍,多谢睿王殿下关心。”霍云卿行了一礼,谦卑有度。 萧时安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如之前了,有了萧北乾,她对他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可他从来不是轻言放弃之辈,也从不认输。 “云卿姑娘,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你说。” 玲珑是跟着霍云卿一块来的,此时就候在一旁,前厅的大门外是霍家的两名护卫,以及萧时安的贴身侍卫陈劲。 霍云卿朝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会意,恭敬的退了出去,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不知殿下想说什么?” 霍云卿显然不想与他绕弯子,才会连客套话都不说,这般直白的问他。 萧时安叹了口气,朝她靠近了两步。 霍云卿下意识的后退,再次与他保持距离。 “你就这么不想与本王亲近?” 萧时安再度上前,这一次霍云卿忍住了没后退。 “云卿,本王知道七皇兄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可是你不一样,本王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你是本王无法舍弃的,云卿,你对本王真的毫无感觉吗?” 霍云卿没想到她直接,萧时安比她还要直接,他的话她根本接不住! “殿下,臣女听不懂……” “你听得懂!”萧时安出言打断了她,他有些急切的说道:“云卿,他不适合你,他只会把你拖入深渊,让你身陷险境,只有本王能带你离开这里,京都城太闷,太叫人喘不过气了,本王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这大好河山,万千风景,如何?” 霍云卿想,萧时安大概是疯了,逃离京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逃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离开,她大仇未报,为何要离开? “睿王殿下,臣女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你不愿意?”萧时安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声问她:“为何不愿?难道你真的想跟七皇兄在一起?” 霍云卿没有回应,而是笑着反问:“睿王殿下可想过今日与臣女说这番话,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萧时安苦涩的笑了笑,不作回应。 霍云卿继续说:“想来殿下是冲动行事了,臣女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臣女与殿下之间,还会像以前一样。” “不可能了!” 萧时安不自觉的用力捏紧了她的手臂,像是生怕她会从他身边消失,此时的萧时安不似以往般纯良无害,他双目赤红,眼底尽是偏执与疯狂。 霍云卿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本王已经说过了,和他在一起等着你的就是深渊,你想清楚了吗?值得吗?” 霍云卿沉默了片刻,而后莞尔一笑,轻声道:“睿王殿下,臣女行事,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 萧时安闻言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量,他陡然松开了她,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又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嘲般笑了笑,又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本王不会放弃,你或是皇位,本王总要得其一!” 第299章 或许他爱惨了她 霍云卿大惊失色,萧时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睿王殿下,你可知……” “本王知道!”萧时安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是他的!” 霍云卿皱着眉看了他许久,最终轻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萧时安不是疯了,而是他终于暴露本性了,这才是真正的他。 对于萧时安,她了解的并不多,前世他韬光养晦,原本是萧璟丞最不屑的对手,可也恰恰是他,差点让萧璟丞无缘皇位。 霍云卿只知道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可他究竟有多少本事,她是不清楚的。 “睿王殿下为何要在臣女面前说这些?” 此时的霍云卿已经冷静下来,她或者皇位他总要得其一,这句话的关键不在于她,而是在于皇位! 萧时安如此直白的让她知道他的野心,定有他的用意。 “云卿,你很聪明。”萧时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得很是怪异,“不如你猜一猜,本王究竟是何用意?” 霍云卿眉头紧皱,声音冷了下来,“睿王殿下,臣女不喜欢受人威胁。” “并非威胁。” “那是什么?” 萧时安默了片刻,“你会知道的。” 他反正不会告诉她,那她何必胡乱猜测? 霍云卿突然淡定了,无所谓的笑了笑,说:“睿王殿下,那臣女就拭目以待了。” 萧时安像是没想到霍云卿会这样回应他,可又觉得这才是他看上的女子该有的反应,他畅快的笑了起来,“本王也很期待,云卿,你对本王来说是特别的,所以你随时都可以到本王身边来,流言也好,其他也罢,本王都不在乎。” 面对萧时安的深情流露,霍云卿只是礼仪得当的笑了笑。 或许萧时安对她的感觉并不是爱,他对她的说辞,更像是主帅想要将一员大将挖到身边的来的话术。 又或者萧时安只是不甘心而已,对他来说,她更像是战利品,他只是想得到她,然后以胜者的姿态站在萧北乾面前。 那么萧北乾呢?于萧北乾来说,她又算什么? 萧时安没有在霍家待太久,离开霍家的时候,他深呼吸一口气,苦涩的笑了笑。 陈劲跟在萧时安身后,忍不住问他家王爷:“殿下,您为何不与霍姑娘直言?” 萧时安像是没有听到陈劲的话,他扭头看向霍府的门匾,那苍劲有力的两个字,是他皇爷爷御赐的。 或许他只是于心不忍罢了,又或许他真的爱惨了霍云卿,甘愿为他戴上面具,做那恶人,谁知道呢? —— 萧北乾遇刺受伤一事让永兴帝勃然大怒,以至于近日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触了霉头。 “宋危!你的监察司是干什么吃的?辰王遇刺一案什么时候能给朕一个交代?还有你们三司六部,都是废物吗?朕的皇儿出趟门都能遇袭,这皇城朕还敢待下去吗?” 因为萧北乾受伤,永兴帝无差别辱骂文武百官,谁也没能落个好。 “还有你!霍万鸿!”永兴帝怒而起身,指着霍万鸿怒骂:“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到底给朕的皇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朕的皇儿为她挡刀,所幸皇儿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了,要不然朕定要你的女儿陪葬!” “臣罪该万死!”霍万鸿都习惯了,最近他每天都要挨顿骂,无所谓,反正他皮糙肉厚的。 不过他好想反驳啊,辰王为他家女儿挡刀,关他女儿什么事?又不是他女儿给他拽过去的,再说了,他都没怪辰王坏了他女儿的名声,他们凭什么来指责他的乖女儿? “别给朕来这套没用的,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快查明幕后真凶,朕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谋害朕的皇儿!” “父皇。”就在这个时候,萧时安上前请命:“七皇兄遇刺一案,不如交给儿臣,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永兴帝的视线落在萧时安身上,不太确定的盯着他看。 “你?” 萧时安恭声道:“儿臣也想尽快查明究竟是谁要谋害七皇兄。” 永兴帝瞥了眼霍万鸿,冷哼一声道:“你究竟是为了你七皇兄,还是为了别人?” 萧时安迟疑了片刻,才朗声回应:“儿臣为的是真相大白,为的是让父皇安心。” 这番话倒是成功取悦了永兴帝,永兴帝思虑片刻后答应了他。 霍万鸿不解的看向萧时安,除此之外,孟鸣舟、宋危、萧璟丞,以及齐王贤王都看了萧时安一眼,显然他们有同样的疑惑。 从大殿出来,萧璟丞叫住了萧时安。 “九弟,留步!” 萧时安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萧璟丞。 萧璟丞大步上前,脸上挂着笑,状若无意的问:“九弟怎么突然对七弟遇刺一案感兴趣了?” “父皇每日都为此事烦心,臣弟只是想为父皇分忧而已。”萧时安随口回应。 “是吗?”萧璟丞显然不信,又问:“九弟对此案了解多少?” 萧时安摇了摇头:“不多,臣弟正打算去监察司,这案子一直是他们负责,问他们便是。” “也好。”萧璟丞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尽管开口。” “多谢皇兄。”萧时安道了声谢,也状若无意的说了声:“皇兄新婚燕尔,臣弟还未来得及恭喜皇兄。” 听了这话,萧璟丞脸上的笑容少了一半,他和霍惠然的事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再度提起,他只觉脸上无光。 说起来霍惠然也是蠢笨,竟然被孟莹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灌了情毒,以至于请御医都没用,害得他不得不舍身相救。 这件事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导致如今的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处于被动状态,须得细细筹谋才能挽回局面。 萧时安提起此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萧璟丞干笑两声,说道:“九弟说笑了,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萧时安微笑颔首:“皇兄所言极是,那臣弟先走一步了,有劳皇兄代替臣弟向霍侧妃问安。” 萧璟丞皮笑肉不笑的应着,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第300章 他想娶的人是霍云卿 端王府。 霍惠然搬进端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她知道萧璟丞对她中情毒一事很不满,也知道他因为她失了脸面,所以这段日子她一直谨小慎微,尽心尽力的伺候他。 萧璟丞明面上对她还是不错的,王府内院的事情在她进府的第二日就交给她了,不过她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一旦有了正妃,她再想掌家就不可能了。 所以对霍惠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萧璟丞心悦于她,他的心里只有她的话,给她抬为正妃还不是早晚的事。 霍惠然有信心,因为她可是萧璟丞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事儿,霍惠然就想到了霍云卿,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她不会放过霍云卿,等她得到萧璟丞的心,再去跟霍云卿算账不迟! “哐当!”就在这个时候,霍惠然的房门被重重推开,萧璟丞面带怒容踏进房内。 “殿下。”霍惠然欢喜的迎了上去,走近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她顿时停下脚步,试探性的询问:“殿下不高兴吗?” “都出去。”萧璟丞冷声下令,屋子里的侍女纷纷退了出去。 霍惠然小心翼翼的伏在他怀里,柔弱无骨的白嫩玉手轻抚着他的胸膛,“殿下,何事惹您不快了?说与妾身听听?” 萧璟丞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这张与霍云卿截然不同的脸,萧璟丞心中更是不悦。 如果不是她,他定能迎娶霍云卿进门! 霍惠然心头一颤,楚楚可怜的望着他,“殿下,是妾身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萧璟丞没有回答她,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将她甩在床榻上,高大的身躯覆了上去。 霍惠然欲拒还迎的嘤咛一声,“殿下,眼下还是白日……” 她的话被萧璟丞的大手堵了回去,他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发出声音来。 霍惠然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萧璟丞想玩点新花样,便乖乖顺从着他。 她不知道的是,萧璟丞只是不想听到她的声音,因为霍云卿绝不会发出那种做作的声音。 萧璟丞也不想看到她的脸,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背对着他。 霍惠然以为萧璟丞心里是有她的,要不然怎么青天白日就回来找她做这种事,她心里一阵欢喜,迫切的想要迎合他。 可正是因为她的主动,让萧璟丞瞬间失去了兴趣,他皱了皱眉,意识到她终究不是她。 萧璟丞松开了她,起身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 霍惠然疑惑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如无骨的蛇一样缠了上去,“殿下,怎么了?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吗?” “别多想。”萧璟丞到底顾念着她的救命之恩,没有对她发火。 霍惠然抱紧了他的腰,纤细的手指撩拨着他的后腰,试图唤醒他的欲望。 萧璟丞却是抓住了她的手,扯开她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本王想起来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你好好休息吧。” 萧璟丞说完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霍惠然顿时有种浓烈的危机感,方才他明明想要她的,为何突然又不想了?难道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 不行!她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 萧时安从监察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陈劲骑马行在一旁,神情凝重的询问:“殿下,真的要这样做吗?” “这案子必须尽快结案,不然迟早会让霍云卿陷入险境,你尽管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做。” “可是殿下,实在太冒险了,万一……” 萧时安冷声打断了他:“只要你做得够干净,就不会有万一。” 陈劲无言以对,唯有恭声应下。 三日后。 辰王遇刺一案有睿王加入,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齐王?” 湖心小筑的钓鱼台上,宋危听完赵佑兴最新调查到线索,不由蹙眉。 “督公,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齐王,齐王早在前两年就接触过江湖上的门派,其中有没有血影尚且不知,但齐王的确是最可疑的人。” 宋危眼神平静的看着湖面,淡声说:“你有没有想过齐王为何要冒险除掉辰王?” “为了皇位,皇子之间争储再正常不过了。” 宋危好笑的回头看了眼赵佑兴,“你这喜欢胡言乱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属下知错。”赵佑兴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不甚在意。 “就算是为了皇位,齐王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辰王下手,可有契机?” 听了宋危的话,赵佑兴陷入沉思,好像确实没听过辰王与齐王之间最近有发生什么矛盾,陛下也没做过什么,让齐王感觉到辰王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的事,且已经到了不得不除掉他的地步,那杀机何在? “许是蓄谋已久?” 宋危满意的嗯了一声:“有道理,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如果证实齐王蓄意谋害辰王,再来找我。” 赵佑兴恭声应下,乘坐小船回到了岸边。 睿王萧时安还在监察司,看到赵佑兴回来,他随口问了声:“督公说什么了?” “督公说如果能证实齐王殿下是蓄意谋害辰王殿下,就再去找他。”赵佑兴如实相告。 萧时安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他沉声叹息:“那就按照督公所言,再好好调查,本王也不信此事乃皇兄所为。” 赵佑兴看萧时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只觉得这位睿王殿下倒是善良,先是帮着他们查案,如今又为齐王殿下说话。 辰王遇刺一案,先前赵佑兴的调查方向都在无颜身上,可是不等他查明无颜的真实身份,萧时安就来了,在他的帮助下,他发现自己调查的方向错了,后来他和睿王一起,查着查着就查到了齐王头上。 皇子之间互相残杀,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赵佑兴查到齐王的时候,几乎立刻认定齐王就是凶手。 且齐王的确和江湖门派有染! 这简直就是铁证! 所以对于赵佑兴来说,他现在调查的方向不是为齐王洗刷冤屈,而是如何证明幕后主使者就是齐王! 虽说还未证实是齐王所为,但城中已有流言。 霍云卿听到萧北乾遇刺一案和齐王有关的时候,也是惊呆了。 这把火怎么就烧到齐王身上了? 第301章 是为皇位,还是为她? 齐王萧秉权? 真是霍云卿从来没想过的人,萧秉权这人,平日里话不多,也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他绝对是个足智多谋的。 怎么会是他? 就算萧秉权想杀了萧北乾,他贵为王爷,手底下难道没有可用之人?何必找上血影? 霍云卿实在想不到萧秉权这么做的理由,那为什么会查到他的头上? 只有一种可能,因为萧时安! 萧时安主动介入此案,之后监察司便查到了萧秉权身上,要说这和萧时安没关系,难以叫人信服。 霍云卿在想萧时安为什么这么做,萧秉权得罪他了?又或者他只是为了除掉萧秉权? 萧时安说过,皇位或者她,他总要得其一,他这是在拿萧秉权开刀? 至于他为何挑中萧秉权,霍云卿大胆猜测,因为只有萧秉权没有母妃撑腰,端王有如妃,贤王有梅妃,萧时安想要排除异己,首选必是萧秉权。 前世萧秉权死在萧璟丞手中,萧时安并没有对任何一位皇子下手,在萧璟丞先后解决齐王贤王之后,萧时安才显山露水。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没办法预测到即将发生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萧秉权不会坐以待毙,他的反击萧时安能不能接得住,得看萧时安的本事。 —— 霍万鸿最近天天在朝堂上看热闹,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快乐! 前几日因为辰王遇刺一案,永兴帝总拿他撒气,他也没办法,谁让辰王是为救他女儿受的伤呢。 这下好了,矛头对准了齐王,没他什么事了。 霍万鸿看热闹看得起劲,回家也不忘分享给家里人听。 “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在朝堂上,齐王和睿王差点打起来,齐王说睿王有意诬陷他,睿王说齐王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兄弟俩争得面红耳赤,啧啧,那场面!” 霍夫人忍不住好奇,“那辰王殿下遇刺一案,究竟是不是齐王殿下所为?” “此事还未查明,也不能妄言。”霍万鸿说完又补充了句:“不过眼下无人议起云卿和辰王的关系,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霍云卿听完若有所思,的确如她父亲所言,萧北乾遇刺一案原先的关注点在她身上,是齐王分散了注意力。 确切的说,是睿王让齐王被迫帮她分散了注意力。 萧时安这么做,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她? 霍云卿看向自家父亲,开口询问:“爹,陛下是怎么说的?” 她很清楚,最重要的还是永兴帝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陛下自是大发雷霆,命监察司尽快查明真相。”霍万鸿说着叹了口气:“听闻下朝之后齐王求见陛下,陛下没有见他。” 听了这话,霍云卿便心里有数了。 就算真相还未查明,可永兴帝已经在怀疑齐王了。 用过早膳,霍云卿出门去了茶楼。 孙小小看到她,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姑娘,您来得正好,我研制了一道新糕点,拿来您尝尝?” 霍云卿欣然应下:“好啊,你的手艺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孙小小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因为她的糕点,茶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虽说她买下茶楼不是为了赚银子,但生意好,作为幕后老板总归是开心的。 霍云卿入座没多久,孙小小就端来了茶水点心,闲聊一般与她说:“这两日大家都在聊齐王刺杀辰王一案,还有睿王殿下,他天天来咱们茶楼,一坐就是大半日,我总觉得他意不在喝茶。” “嗯,知道了。”霍云卿淡笑着,拿起糕点尝了一口。 孙小小满怀期待的问:“怎么样?可合姑娘口味?” “甜而不腻,味道刚刚好,给我备上两份,晚些时候我带走。” “好嘞!”孙小小笑得更开心了,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近几日的老熟客睿王殿下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孙小小有意将睿王引到别处去,不想让他打扰霍云卿,可睿王直接朝霍云卿走了过去,不客气的坐在她的对面。 “云卿,本王知道你会来的。” 萧时安的话验证了孙小小之前的猜测,他每日来茶楼,意不在喝茶。 霍云卿朝孙小小使了个眼色,孙小小会意,转身去招呼别的茶客了。 “睿王殿下找臣女有事吗?” 萧时安像是忘了前些日子他们聊过什么,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仿佛他们之间还像从前一样。 “本王以为,你会有话要问本王。” 萧时安都这么说了,霍云卿也不跟他客气了。 “敢问殿下,辰王殿下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还在查,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齐王。” 霍云卿眉眼微挑,试探性的问:“殿下认为是齐王所为吗?” 萧时安笑着反问:“重要吗?” 霍云卿一愣,拧眉看着他。 萧时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是谁做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齐王为何要与江湖门派有染,此案又为何会查到他的头上。” 听了这话,霍云卿已然明白萧时安真正的意图。 他要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让陛下对齐王生疑。 “睿王殿下好手段。” 霍云卿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讽刺与不屑,萧时安却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嘴角,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缓缓说道:“倘若不这么做,这把火终究会烧到你的身上。” “殿下的意思是,臣女应该感谢殿下?” “不必,本王这么做也并非为你,本王有其他打算。” “什么打算?”霍云卿下意识的追问。 萧时安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窗外,答非所问的说了句:“今日闷热,恐有雨水降落,你还是早些回府为好。” 霍云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正好瞧见了往这边赶来的陈劲,她下意识的蹙眉。 “霍姑娘。”陈劲站在窗外,先朝霍云卿拱手作揖,而后才向萧时安汇报,“殿下,搜查文书下来了!” 萧时安微微颔首,不疾不徐的起身,笑看着她说:“云卿,本王得走了,你想知道的,很快就会有答案。” 他说完就走,未作停留,霍云卿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感慨,他明明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少年郎,怎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心机。 第302章 辰王醋坛子打翻了多少 霍云卿没在茶楼里坐太久,闷热潮湿的感觉过于明显,的确要降雨了,临走的时候,孙小小提着两包糕点递给了她。 糕点用油纸仔细包裹着,捆着细长的麻绳,提在手中倒也方便。 想着可能要下雨,霍云卿先回了霍府,把其中一包糕点送到了宋婉芝房里。 宋婉芝有孕在身,喜欢吃些甜食,霍云卿一直记挂着,但凡带回来糕点,少不了她的一份。 霍夫人早上看着霍云卿出门的,瞧着快要降雨了,便让周嬷嬷出去给她送伞,岂料周嬷嬷很快回来了。 “怎这么快?你让旁人送去了?” 周嬷嬷笑着摇头:“回夫人的话,姑娘已经回来了,奴婢看到姑娘手里提着两包糕点,往大少夫人那边去了。” 霍夫人耳尖的抓住了重点:“两包?” “是啊!”周嬷嬷笑容满面,哄着说:“想来也有夫人一份,咱们家姑娘心里还是想着夫人的。” 霍夫人眼底闪过期盼,又闪过彷徨,“有我一份吗?怎会?” 她之前偏心霍惠然,让亲生女儿受了不少委屈,她心里都明白的,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夫人放心,姑娘带了两份回来,怎会没有您的。” 周嬷嬷的话像是给霍夫人吃了颗定心丸,她心中雀跃,眉眼弯弯的翘首以盼,可她左等右等,终究没有等来霍云卿的身影。 霍夫人嘴角的笑意一寸寸消散了,她叹了口气,苦涩的摇了摇头,她不该有所奢望的,她做了那么多伤她心的事儿,她还愿意喊她一声母亲已是心善。 周嬷嬷不忍看到霍夫人难过,朝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忙出去打听了一番。 侍女很快回来了,霍夫人抬眸看了过去,周嬷嬷忙问:“姑娘呢?” “姑娘……”侍女似有为难,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回话:“门房的人说姑娘提着糕点出门了,走的方向该是去往丞相府的。” 周嬷嬷心疼的看向霍夫人,霍夫人神情苦涩,却是笑着说:“莹安姑娘与云卿情同姐妹,又是怀宁未过门的夫人,她想着莹安姑娘也是应当,我年纪大了,本就不宜多吃甜食。” 任谁都听得出来霍夫人是在自我安慰,周嬷嬷是个聪明人,适时转移了话题。 —— 霍云卿到了丞相府,门房的人没有通传就让她进去了,两家还未定下婚约之前孟莹安就吩咐过,霍家嫡女来了不需要通传,如今他们家姑娘和霍三公子有了婚约,更是不用通传了。 霍云卿撑着油纸伞,提着糕点朝丞相府后院走去,却见孟丞相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辈礼,孟鸣舟看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停下脚步叫住了她。 霍云卿有些不解,“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孟鸣舟直言不讳:“不知能不能麻烦霍姑娘去一趟辰王府,陛下急召我等入宫,本官听闻是监察司在齐王府搜到了龙袍,且睿王有包庇之嫌。” 霍云卿听完大惊失色,“怎会?” “有劳霍姑娘了。”孟鸣舟没有多言,说完就匆忙走了。 如果孟丞相所言不虚,那么这京都城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霍云卿不敢耽搁,随手将提着的糕点塞给了丞相府的侍女,交代她给孟莹安送去,也匆忙离开了。 去往辰王府的路上,霍云卿怎么也想不通,孟丞相说齐王私藏龙袍,而睿王有包庇之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在茶楼,陈劲对萧时安说搜查文书下来了,想来就是齐王府的搜查文书,萧时安费尽心思,让监察司的人查到萧秉权头上,为的不就是除掉他吗?又怎会包庇他? “霍姑娘。” 辰王府的人没有阻拦霍云卿的意思,恭恭敬敬的目送她朝内院走去。 霍云卿好几日没来了,一方面是先前有关他们的流言蜚语太多,就算她不在意,也该为霍家的名声考虑,因此不得不避嫌,至于另一方面,上次她在辰王府听到了孟丞相与他的谈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便不想见他。 林夏守在萧北乾房门口,看到霍云卿惊喜的迎了上来。 “霍姑娘,您总算来了。” 霍云卿一愣,“此话何意?” 林夏也是一愣,他尴尬的笑了笑,心想总不能告诉霍姑娘,他们家王爷因为她这几日没来看他,又听闻睿王殿下去找过霍姑娘,那醋坛子都不知道打翻多少了。 霍云卿也没有刨根问底,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卑职已无大碍,多谢霍姑娘挂心。”林夏说完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姑娘,您快进去吧。” 霍云卿应了声,直接推门而入。 萧北乾早就听到了霍云卿的声音,他靠坐在床榻上,正想问她点什么,就听到霍云卿凝重的声音。 “殿下,臣女方才去丞相府找莹安,偶遇丞相大人,他让臣女来知会殿下,宫里出大事了。” 霍云卿把孟丞相与她说的告知萧北乾,他听完也是脸色骤变。 萧北乾掀开被褥,把林夏喊了进来。 林夏进屋看到他们家王爷要下榻,连忙上前阻拦:“殿下,您的身体还未痊愈,御医吩咐过须得静养!” “本王必须进宫,替本王更衣!” 霍云卿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有心阻拦却也明白他不得不进宫的理由。 此事因他而起,倘若他袖手旁观,日后定会落人口舌,遭人诟病,不会有人体谅他身受重伤,行动是否方便。 林夏求助般看向霍云卿,“霍姑娘……” “替殿下更衣吧。”霍云卿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等在门外。 林夏就算担心他们家王爷,此时也猜到定是出了大事,他不敢再拦,只能为他们家王爷更衣。 萧北乾在林夏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他看向霍云卿,出言叮嘱:“最近京都不会太平,你尽量少出门,莫要在这个时候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霍云卿点了点头:“臣女明白。” 萧北乾沉默片刻,又道:“霍云卿,等此事过了,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霍云卿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她没敢看他的眼睛,因此错过了他眼底深处明晃晃的柔情。 第303章 萧北乾带伤进宫 皇宫,御书房。 屋外细雨绵绵,御书房内却静若寒蝉,大将军霍万鸿、丞相孟鸣舟、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以及端王、贤王都在,所有人都跪在殿上不敢言语,而跪在最前面的,是这次私藏龙袍一案的主要人物,齐王和睿王。 永兴帝坐在书案后,他面色沉沉,眉眼间是散不去的怒火。 “嘭”的一声,永兴帝突然拍案而起,他怒指着齐王与睿王,咬牙喝道:“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跪在御书房内的众人异口同声的高呼。 齐王跪行上前,声色哽咽:“父皇,儿臣冤枉啊!” “冤枉?究竟是谁冤枉了你!”永兴帝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茶盏砸在萧秉权脑门上,顿时溢出鲜血,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茶盏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齐王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他深知今日一事,他恐难全身而退。 萧秉权偏头看向位于后侧的萧时安,眼底迸发怒火,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栽在萧时安手上。 他从未把萧时安放在眼里,他以为这条路上,对他来说最有威胁的是萧北乾,其次是萧璟丞,再其次是萧和旭,萧时安甚至都不入他视野。 他这位九弟,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真是把所有人都骗了。 “你看小九作甚?”永兴帝指向萧时安,“难不成还能是他陷害你的吗?倘若他要害你,又何必烧毁你私藏的龙袍替你遮掩!” 永兴帝说着,把放在书案上的那件龙袍扔向萧秉权。 龙袍落在萧秉权身旁,明黄色的龙袍有几处焦黑,显然是有人想烧毁此物,但没能成功。 今日监察司拿到了搜查齐王府的文书,睿王奉旨调查辰王遇刺一案,自然是跟着监察司的人一块去了齐王府搜查。 睿王带着他的人搜查齐王的书房,赵佑兴带着监察司的人搜查其他地方。 按理说分头搜查也没什么问题,可向来谨慎的赵佑兴还是让徐进看着点睿王那边。 赵佑兴认为辰王遇刺一案,突然查到了齐王头上有些怪异,心中难免起疑。 一开始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后来睿王殿下的人莫名其妙的从书房撤了出来,还死死守住了书房,徐进意识到不对劲,立马知会了赵佑兴。 赵佑兴带着人过来,遭到陈劲的阻拦,双方甚至起了争执,后来赵佑兴仗着人多势众,强势的闯了进去,正好撞见了睿王烧毁龙袍的一幕。 赵佑兴起初并不知道那明黄色的一团是什么东西,作为监察司御史,他下意识的冲上去把证物取了出来。 待明火被扑灭,赵佑兴才看清楚那明黄色的一团竟是龙袍。 赵佑兴当场脸色大变,身为皇子私藏龙袍,这可是意图谋反的滔天大罪! 睿王见事情暴露,索性以权压人,让赵佑兴当做没看到此事,可赵佑兴是什么脾气,一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直接命人拦住睿王,带着被烧毁的龙袍回到监察司,将此事禀报了总督御史宋危。 事关重大,宋危也只能进宫面圣,将事情原委告知永兴帝。 永兴帝听完差点被气晕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命人将霍万鸿以及孟鸣舟等人都召进宫来,一同商议此事。 齐王私藏龙袍一事,可谓是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要说是睿王萧时安故意诬陷,可他找到龙袍的第一反应不是状告皇帝,而是想烧毁龙袍,为自己的兄长遮掩罪行。 身为皇子,他难道不知私藏龙袍是什么罪?他难道不知包庇私藏龙袍者,又是什么罪? 所以谁都有可能陷害齐王,唯独睿王不可能! “父皇……”睿王萧时安也跪行上前,他红着眼眶恳求道:“还请父皇明察,皇兄怎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举,定是有人陷害于他,父皇,不能冤枉了皇兄啊!”他跪趴在地,磕着头为齐王求情。 如此兄弟情深的画面,叫人看了动容。 可是看在永兴帝眼里,那是多么的碍眼。 他的儿子私藏龙袍,有了夺权谋逆之心,他的另一个儿子竟然还想为他求情,他们可有将他这位父皇放在眼里! “放肆!”永兴帝怒拍书案,歇斯底里的怒吼:“放肆!放肆!” “父皇息怒,还请父皇以龙体为重。”萧璟丞适时开口,安抚着永兴帝的情绪。 萧和旭顺势附和了一句,“父皇,保重龙体。” 永兴帝大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有所缓和,脸色阴沉的盯着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兴帝突然指向萧时安,“龙袍是你查出来的,如今又说有人诬陷他,那你可有凭证?” 萧时安小心翼翼的回话:“父皇,儿臣以为,皇兄明知道七皇兄遇刺一案查到了他的头上,倘若皇兄真的私藏了龙袍,为了以防万一也会先将其转移,又怎会放在齐王府的书房里,等着儿臣或是监察司的人发现呢?” 永兴帝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示意萧时安继续。 “父皇,其实儿臣一直在想,之前监察司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怎么儿臣介入此案之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皇兄呢?儿臣早就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想利用儿臣对付皇兄。” 萧时安话说完,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萧秉权看向一旁的萧时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萧时安,他这弟弟向来没什么心眼,没准真是有人背后耍阴招,利用萧时安对付他,想看他们兄弟之间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种可能,萧秉权扭头看向了跪在他们身后的萧璟丞和萧和旭。 他和小九兄弟残杀,能从中获利的除了另外几位皇子还能是谁? 那么到底是萧璟丞,还是萧和旭? 御书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直至门外响起了汪公公的声音。 永兴帝眉头紧锁,汪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这个时候怎会打扰他们?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 “陛下,辰王殿下求见。” 永兴帝一听,也顾不上眼前这一堆人了,他连忙从书案后绕出来,急声道:“皇儿的伤势还未痊愈,怎能下榻?快让他进来!” 第304章 朕给你和霍云卿赐婚可好? 永兴帝亲自把萧北乾扶了进来,萧璟丞等人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父皇偏心皇嫡子,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没什么稀奇。 “快!赐座!”永兴帝命汪公公搬来了太师椅,汪公公心细,还放了软垫,免得身上有伤的辰王殿下坐得不舒服。 “多谢父皇。”萧北乾在永兴帝的搀扶下入座,而后朝汪公公微微颔首:“有劳汪公公。” “殿下折煞老奴了。”汪公公眉眼带着笑,说完又退了出去。 永兴帝一门心思全在萧北乾身上,忧心忡忡的问:“皇儿怎进宫了?你伤势严重,万一有个好歹叫朕如何是好?”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已无大碍。” “胡闹,那一刀伤了你的心脉,若不是你福大命大,怕是性命不保,怎能不当回事?” 萧北乾虚弱的点头回应:“父皇教训的是,让父皇担心了,是儿臣不孝。” “罢了罢了,皇儿今日入宫,可是听说了什么?” 齐王私藏龙袍一案,永兴帝并未声张,只召了他们几个进宫,按理说萧北乾不可能知道,最起码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回父皇的话,是霍姑娘告知儿臣的。” 永兴帝听了这话,立即看向了霍万鸿,霍万鸿也是浑身一激灵,心道他也没跟自家女儿说啊,她消息怎这般灵通? “霍爱卿,你可有话说?” 永兴帝简直难以置信,寻思着霍万鸿不至于这么蠢,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敢对他女儿说? “陛下。”霍万鸿还没说话,孟鸣舟就率先开口了,“陛下,是臣自作主张,让霍姑娘将此事告知辰王的。” 永兴帝都快被他们绕糊涂了,霍云卿不是霍家女吗?怎么孟鸣舟还使唤起她来了? “陛下,臣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霍姑娘来臣府上给莹安送吃食,事关重大,臣忧心过多,这才拜托了霍姑娘。” 萧北乾顺势说道:“想来舅父是担心父皇的龙体,才想着让儿臣进宫看着父皇。” 普天之下,也只有萧北乾敢当着永兴帝的面说看着他这样的字眼,永兴帝听完非但没计较,还心情舒畅的笑了起来。 “有皇儿在,朕有再大的气也消了。” 萧北乾看了萧时安一眼,淡淡说道:“父皇,儿臣听闻九弟在皇兄府上搜查到了龙袍?” 永兴帝沉声点头:“确有此事。”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蹊跷,就算皇兄私藏龙袍,近几日也该转移到别处才对,皇兄并非愚蠢之辈,怎会坐以待毙?” 萧秉权没想到萧北乾会为他说话,他这位七弟向来目中无人,冷血无情。 萧北乾说话可比萧时安有用多了,永兴帝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皇儿也这么想?看来此事确实蹊跷。” 永兴帝的话让萧北乾神色微滞。 也? 不等永兴帝为他解惑,萧时安便再次为萧秉权求情,“父皇,儿臣认为其中大有问题,还请父皇明察,还皇兄一个清白!” 萧北乾抬眸看向萧时安,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是萧时安在为萧秉权洗刷冤屈?他一边陷害萧秉权,一边为他求情,这一步走得高明! 进宫的路上,萧北乾一直在想,萧时安如此行事,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他难道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的事情漏洞百出吗? 他虽然躺在辰王府,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了如指掌。 萧时安刚接手他的案子,就查到了萧秉权头上,如今还在齐王府的书房里找到了龙袍,永兴帝或许一时愤怒,会降罪于萧秉权,但他总有冷静下来的时候。 他方才所言,萧秉权若是真的私藏了龙袍,断不会等着监察司的人发现他的罪证,这一点永兴帝迟早也会想明白。 他想明白的那一天,就是萧时安野心暴露的那一天。 届时永兴帝不会放过他。 萧时安果然聪明,从一开始他所图便不是陷害萧秉权,而是得到萧秉权的信任,甚至是永兴帝的信任。 闹了这么一出,如今的萧时安在萧秉权眼里,是会为了保护他宁愿背负包庇之罪的弟弟,而在永兴帝眼里,萧时安心性单纯,只是个还没长大且没心眼的孩子。 一举多得,这才是真正的萧时安! 萧北乾并没有要拆穿他的意思,萧秉权若是信以为真,往后着了他的道,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身在帝王家,哪来的兄弟之情?他方才为萧秉权说话,也不是在帮他,只不过是不想让萧时安奸计得逞罢了。 “父皇,此事关系重大,在真相大白之前,恐怕还要委屈皇兄。” 永兴帝沉声点头,看向萧秉权说道:“身为皇子,连自己的府邸都掌控不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就在天牢里反省吧。” 萧秉权重重松了一口气,朝永兴帝磕头谢恩:“多谢父皇开恩!” 永兴帝没搭理他,转而看向萧时安:“此案还是交给你来调查,监察司全力配合。” 萧时安欣喜的应下:“是!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宋危恭声回应:“臣遵旨。” 永兴帝满意的看向萧时安,显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萧璟丞垂着头眯了眯眼睛,收敛一切情绪,跪在他身旁的萧和旭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永兴帝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了萧北乾,萧北乾身上有伤,他反正在宫里,永兴帝便叫来了御医给他诊治一番。 待御医确定萧北乾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已经没什么大碍,永兴帝才放心下来。 “皇儿最近与霍家女走得很近,可是心悦于她?朕为你们赐婚可好?” 永兴帝突然说起他与霍云卿的事,此番用意他心中了然,随口说道:“全凭父皇做主。” 永兴帝不止一次说起要给他和霍云卿赐婚,萧北乾每一次的回答都不一样,唯独这次有顺势之意,这让永兴帝心中有股浓重的不安。 他没再提赐婚的事,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皇儿,朕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唯有如此,朕百年之后,才能问心无愧的去见你的母后。” 听了这话,萧北乾淡漠的神色有些皲裂,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永兴帝,“是吗?母后去世多年,父皇可曾梦见过她?” 萧北乾的声音异常清冷,透着几分叫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第305章 父皇,儿臣是怨您的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寒风从缝隙钻入,烛火随之摇曳。 烛光下,永兴帝的脸忽明忽暗,他的目光落在萧北乾身上,更确切的说是盯着他的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的声音从永兴帝喉间涌出。 “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 永兴帝感慨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来到窗边,他伸手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纷纷扰扰的雨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的母后不曾来过朕的梦里,她许是在埋怨朕。” 萧北乾从太师椅上起身,不慎牵动了伤口,他捂着心口沉声问他:“母后为何要埋怨父皇?” 永兴帝长叹一声,缓缓道来:“当年朕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是你母后的娘家为朕守边疆,抗外敌,后来孟家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你舅父一人,朕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的母后,还有孟家。” 萧北乾看着永兴帝的背影,轻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父皇多虑了,孟家为守护大庆而亡,母后又怎会埋怨父皇?” “皇儿,你不了解你的母后,她天真烂漫,和那些总是端着架子的名门贵女不一样,她埋怨朕,并非因为孟家人战死沙场,而是因为朕没有兑现诺言,朕说过会护着她,会护着她的家人,是朕食言了。” 这个时候的萧北乾,应该说一句父皇也是为了大庆,但他没有。 永兴帝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北乾,“皇儿可曾怨过朕?” 萧北乾面不改色,嘴角轻扬:“儿臣为何要怨?” 永兴帝没有马上回应他,而是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才说道:“朕没有照顾好你的母后,让你从小没了母亲,皇儿应当怨恨朕的。” “是怨的。”萧北乾平静的回应。 永兴帝有些诧异,随即释然的笑了起来,“皇儿还是一如既往,什么话都不会藏着掖着。” “父皇说过,儿臣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父皇会为儿臣撑腰。” “当然,你是朕的皇儿,是你母后留给朕唯一的念想,就算你犯下滔天大罪,朕也会为你遮掩。” “父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是对别人,你不一样。” 永兴帝偏心的很是坦诚,不过他们先前还在聊皇后不是吗? “皇儿伤口又痛了?”永兴帝看他捂着心口,连忙上前询问,可是他明明一直捂着,他也早已转过身来了。 “儿臣无碍,父皇不必挂心。” “你伤势严重,不能轻视,丞相也真是的,偏要把你喊来,也不顾念着你的身体。” “舅父也是为了父皇,更是为了儿臣。” 如果说孟鸣舟只是为了皇帝,永兴帝肯定是不信的,萧北乾加上了他自己,等于在永兴帝面前承认孟鸣舟是有私心的,反倒是把永兴帝的嘴给堵上了。 “罢了,朕知道他把你喊来是以大局为重,朕不会与他计较,皇儿,外面雨大,不如今日就留宿宫中吧,正好朕也许久没有和皇儿一同用膳了。” 萧北乾轻咳了两声,用力捂着心口,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永兴帝顿时急了,扶着他问:“皇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伤口裂开了?御……” “父皇莫慌。”永兴帝刚要喊御医,就被萧北乾给打断了,“父皇,儿臣只是有些疲累,还请父皇恕罪,恐怕儿臣不能留在宫中陪父皇用膳了。” 萧北乾的意思是想回去了。 永兴帝叹了口气,扶着他坐下,“那皇儿再休息片刻,时辰还早,缓一缓再回去。” 萧北乾应了声,他脸色苍白的靠在太师椅上,痛苦的闭着眼睛。 永兴帝安置好他,又忙去把窗户关上了,怕他吹了风受寒。 萧北乾没在宫里待太久,半个时辰后他从御书房出来,永兴帝给他安排了步辇,让汪公公送他出宫。 雨还在下,林夏撑着油纸伞行在萧北乾的左侧,汪公公行在右侧。 汪公公手中的油纸伞往萧北乾的方向偏移了几寸,像是生怕这绵绵细雨被风吹到萧北乾身上。 “汪公公,肩上湿了。” “老奴无碍。”汪公公脸上带着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多嘴说了句:“陛下对殿下当真上心,一看到您就把如妃娘娘给忘了。” “如妃?”萧北乾眉眼微动。 汪公公顺势回话:“如妃娘娘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今晨就来请过陛下,邀陛下一同用晚膳,陛下应了的,许是看到您高兴,一时忘了此事。” 如妃的伤好了?这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个好消息。 “原来如此。”萧北乾没有多说什么,既没有再问别的,也没有要感谢汪公公的意思,仿佛他们只是在闲聊而已。 出了宫门,萧北乾与汪公公道了别,在林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行在路上,骑马行在一旁的林夏忍不住问:“殿下,汪公公为何突然说起如妃娘娘?” 林夏也不是个榆木脑袋,汪公公可是永兴帝身边的人,他能是愚蠢之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要是弄不明白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能活到现在吗? 所以汪公公是故意向他们透露如妃的近况。 林夏皱着眉:“殿下,要不要属下派人查一查汪公公?” “不必。”萧北乾不做犹豫,慵懒的撂下两个字。 “可是……”林夏还是不放心。 “你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想来他自己也清楚本王会料到,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那行事坦荡,本王又何必过多猜忌。” 林夏想了想,明白了他们家王爷的意思。 “王爷言之有理,是属下愚昧了。” 林夏行事稳妥,对有关他的事情敏感了些实属正常,萧北乾又怎会怪他。 “殿下,那睿王和齐王那边该如何应对?” “派人盯着天牢那边,莫要让本王的皇兄死在天牢里。” 林夏会意,恭声应下:“属下明白。” 极尽奢华的马车行在长街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车身,发出错落有致的声响,萧北乾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下雨的声音,脑中浮现了霍云卿的身影,他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露出不似以往的笑容。 第306章 萧北乾为她放弃了什么? 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霍云卿很快知道了,谁叫她有一个藏不住事的爹呢! 霍万鸿回到家就去找霍云卿了,先是抱怨了几句他差点被吓死的委屈,然后就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霍云卿好笑不已,“爹,您胆子这么小的吗?” “你爹我胆小?”霍万鸿很是不服的哧了一声:“换成你试试?当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辰王殿下突然来了一句是你去通知他的,我作为你的父亲,我能不慌吗?万一陛下误会了怎么办?” “有什么好误会的?辰王殿下既然敢说,那就代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爹何必担心?” “我跟辰王殿下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霍云卿笑着给她父亲倒了一杯茶,问道:“所以齐王殿下被关进了天牢?” “那不然呢?私藏龙袍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吗?陛下要是不把齐王关进天牢,明日早朝群臣谏言,叫陛下如何应对?” 霍云卿认同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这件事情还会有这么大的反转,可又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发展趋势。 萧时安怎会如此愚蠢,他刚介入辰王遇刺的案子,所有的证据就指向了萧秉权,然后他又在萧秉权的府上找到了龙袍。 就算他刻意焚烧,有意包庇萧秉权,待永兴帝冷静下来,也定会怀疑一切都是他在做戏罢了。 她原本还在疑惑,想着以萧时安的聪慧不该做出如此蠢事,如今事情反转,她也就豁然明朗了。 萧时安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别人怀疑他,然后他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这件事情给捋明白了,如此一来,既可以让永兴帝看到他的聪明才智,又能让萧秉权对他产生信赖。 毕竟萧时安可是能为了包庇他,连龙袍都敢烧的好弟弟。 霍云卿有些好奇,萧时安接下来会怎么做?他的另一个目标会是谁? 为什么要说另一个呢? 萧时安会放过萧秉权吗?无论是哪位皇子,都是他的拦路石,他怎会放过? 萧秉权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已然是清白之身,那么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呢? 是谁想利用他来对付萧秉权? 那个不存在的幕后黑手,就是萧时安的另一个目标! 萧时安不愧是前世差点打败萧璟丞的人,他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霍云卿突然在想,如果前世的萧璟丞没有霍家为他铺路,他能斗得过萧时安吗? “你想什么呢?”霍万鸿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将沉浸在思绪中的霍云卿拉回了现实。 霍云卿笑着回话:“女儿没想什么呀。” “没有吗?”霍万鸿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撇了撇嘴不再追问。 霍云卿往他那边靠了靠,试探性的问:“爹,您觉得是谁想利用睿王殿下来对付齐王殿下?”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也不是辰王。” 霍云卿挑了挑眉,“为何不会是辰王?” “辰王又不是有病,干嘛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她爹说得有道理啊,萧北乾是最安全的人,萧时安算计不到他的头上,不仅是因为他这次遇刺差点连命都没了,更重要的是永兴帝对萧北乾的态度。 说白了,眼下萧时安还不会对萧北乾下手,他没有跟萧北乾一较高下的资格。 只要不会威胁到萧北乾,霍云卿就不关心了,权当萧时安在为萧北乾铺路呗。 “你又在想什么?”霍万鸿又一次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爹,您为何老是问女儿这个问题?”霍云卿不满的撅起了嘴。 霍万鸿叹了口气:“我怕呀,不管这件事情最终是谁倒霉,都意味着诸位皇子之间的斗争已经开始了,霍家想要独善其身,不容易啊!” 霍云卿一想也是,萧时安提前开始了这场战斗。 前世,在萧璟丞前往临山城解决瘟疫之后,他屠城的消息被人揭发,皇子之间的斗争才算是正式开始,距离现在还有些时日。 不过前世萧北乾早就离京驻守边疆去了,这一世有他在,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云卿?”霍万鸿有些急了,“你怎么老晃神?我告诉你啊,最近你可千万别惹事,尤其是要远离所有皇子,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认真发问:“辰王殿下也不行?” 不是说这次的事情和他没关系吗? 霍万鸿差点跳起来,“你还辰王?就算没有这些事情,你也不该再和辰王有所牵扯,还嫌你俩的话本子不够多是吗?” 霍云卿再次认真发问:“爹,您也看女儿和辰王的话本啊?都写些什么了?能不能跟女儿说说?” “你……”霍万鸿无语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爹,说说呗。” 霍万鸿愤怒起身,狠狠瞪她,“我跟你真是鸡同鸭讲,走了!”他话说完,拂袖而去。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家老爹的背影,越发确定她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父亲刚才说,不管最终是谁倒霉,皇子之间的斗争已经开始了,说明父亲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局,最终因此获罪的人不一定真的是罪人,或许只是他倒霉而已。 父亲所忧心的不是谁输谁赢,而是斗争一旦开始,霍家将成为众矢之的,因为霍家手握兵权,且只有她一位嫡女。 霍家站在谁那边,谁就多了筹码,百万雄狮的筹码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所以一旦她和谁走得近些,都有可能影响局势。 难怪萧北乾也提醒她,让她最近少出门,或许他早有所料。 自从知道萧北乾隐瞒身手的那一刻,霍云卿就明白了很多事。 他隐藏实力必定有所图,只不过她还不知道究竟是图谋权力,还是其他。 如果是权力,那她这一世定会助他一臂之力,若是其他,她也愿意助他。 那天在香满楼遇刺之后,其实她不止一次的在想一个问题,萧北乾前世就隐藏了实力,那他究竟为了她放弃了什么? 前世的萧北乾,在她被赐婚给萧璟丞之后,就自请镇守边疆了,他究竟为了她放弃了什么! 第307章 呵,区区一箱黄金 霍云卿觉得凭猜测得不到真相的事情就可以暂且放一放,萧北乾说了,等这件事情结束想跟她聊一聊,到时候她可以直接问他。 不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可她胡思乱想也没必要。 霍云卿不打算出门,父亲和萧北乾都提醒过她,她也知道应该避免,左右无事,她就让玲珑给她找些话本子来解解闷。 就找有关她和萧北乾的,她很好奇,能把他俩写成什么样? 玲珑是个会办事的,第二天大清早就捧着一摞书扔在红木圆桌上,倒也不能算是在扔,实在是太多了,都把玲珑给挡住了,她没拿稳。 好几本书都掉地上了,玲珑一边捡一边夸张的说:“姑娘,奴婢是真没想到,您和辰王殿下的事儿才传了多久?怎么会有这么多写你们的话本?” 霍云卿也没想到啊,她啧啧称奇:“咱京都城没事干的文人墨客还真不少。” 瞧把这帮人闲的! 霍云卿朝玲珑招了招手:“拿来我看看。” 玲珑看着满桌的话本子犯难,“姑娘,您想看哪一本?” “都有些什么?” 玲珑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回她:“有霸道王爷爱上我、殿下放肆爱臣女无路可逃、天赐良缘之王妃嫁到、一晌贪欢带着三宝嫁入王府,还有……” “别还有了,把那本一响贪欢拿给我,我倒要看看这么离谱的名字能写出多么离谱的剧情。” 玲珑忍着笑,把话本递给了她。 翻开第一页,才看了两行,霍云卿就急眼了。 “这写得什么呀?什么我中了情毒与辰王缠绵一夜,两个月后发现怀了他的孩子连夜逃跑,时隔五年带着三个娃嫁入王府?” 玲珑尴尬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话本说:“姑娘,奴婢这里还有更离谱的。” 霍云卿手一伸:“拿来给我!” 玲珑立马递给了她,霍云卿翻开一看,顿时倒抽凉气,“月黑风高,霍云卿翻墙进了辰王府,将辰王玷……玷污?” 气得她直接把手中的话本扔了,简直岂有此理! 萧北乾是什么绝世美人吗?凭什么是她把他玷污了?还翻墙而入,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有这爱好的? “姑娘,您别气。”玲珑小心翼翼的安抚道:“话本嘛,都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关键他们写得也太离谱了,为什么不是辰王翻咱们霍家的墙?” 玲珑愣了愣,她家姑娘在意的是这个点? “姑娘,还看吗?” “看!怎么不看!”她就不信了,还能有比这两本更离谱的剧情? 别说,还真有。 比如辰王对霍家嫡女一见钟情,从此强取豪夺,还有霍家嫡女对辰王一见倾心,从此强取豪夺,她就奇了怪了,他们就这么喜欢看强取豪夺的戏码? 看着看着,霍云卿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满桌的话本,突然发问:“短期内出现这么多话本,且都是杜撰皇族子嗣与官家千金的,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玲珑想了想,然后摇头:“没人管啊,这些都是奴婢从书摊上搜罗来的,并没有看到官差管制。” 没人管? 霍云卿陷入沉思,怎么会没人管呢?这么多类型的话本,说明看的人不少,势必引人注目,难道朝堂之上也没人提起? 还是说辰王遇刺以及齐王私藏龙袍的事情更为重要,以至于无人在意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皇室最重名声,按理说不应该的! 那么为什么市面上会有这么多有关她和萧北乾的话本子?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番沉思后,霍云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能让话本横行,京都城内有这本事的人不少,但是与此同时还能让人不敢去管这件事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为了让她无法嫁人,也无法婚配,那位还真是不择手段! “姑娘,您怎么了?”玲珑看到他家姑娘脸色不太对,连忙关切的询问。 霍云卿放下了手中的话本,不以为意扯了扯嘴角,吩咐道:“玲珑,把这些都拿去处理了,另外,想办法把市面上有关我和辰王殿下的话本都买下来处理掉。” “啊?”玲珑震惊:“姑娘,那得需要不少银两。” “我知道。”霍云卿说着瞥了眼放在角落里的大箱子,笑说:“我又不缺银子。” 不得不说无颜大哥是有先见之明的,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得着那一箱黄金了。 玲珑明白了她家姑娘的意思,没敢耽搁,立马带着人和银子去办事了。 —— 辰王府。 林夏将霍云卿在处理话本的事情汇报给了他家王爷。 萧北乾并不意外,他嘴角上扬,毫不吝啬的夸赞:“果然聪明。” “殿下,您早知此事对您和霍姑娘并无益处,为何不让属下直接处理了?” “此事她能处理,本王却不能。”萧北乾虽然笑着,但难掩他脸色苍白,虚弱不堪。 “属下愚笨,还请殿下明示。”林夏还是没想明白。 “本王以前从不在意名声,倘若突然在意了,他便知道该如何拿捏本王了。” 林夏恍然大悟,后怕的呼出一口浊气,“幸好殿下思虑周全。” 萧北乾似是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随口吩咐:“你让人盯着点,好好算算她为此花了多少银两,仔细记上,本王日后定要给她补上。” “属下想来,最多花上三百两左右吧,霍姑娘应当不差这点银子,殿下您忘了吗?那个无颜临走前给霍姑娘留了一箱黄金,三百两白银也就三十两黄金而已,对霍姑娘来说……” 林夏说着说着就噤声了,他们家王爷这表情不太对啊! 他当即改口:“还是殿下思虑周全,霍姑娘差不差银子是霍姑娘的事情,殿下给不给霍姑娘补上那是殿下的心意,属下马上派人去把账目仔仔细细记下来!” 林夏说完就跑,生怕吃他们家王爷的眼刀。 靠坐在床榻上的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一箱黄金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他会给霍云卿更多的黄金,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第308章 光明正大杀齐王 霍云卿交代的事情,玲珑不遗余力的办好了,虽然花了不少银子,但他们家姑娘不差那点。 无颜公子留给他们家姑娘的那一箱,一锭就有五十两黄金,他们才用了一锭不到而已。 玲珑由衷感慨,无颜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回到永乐居,玲珑高高兴兴的跟霍云卿汇报:“姑娘,奴婢原本还想着,话本那么多该是不好处理,岂料正好遇到了外出办差的赵御史,他认得奴婢,便问了奴婢几句,奴婢把事情原委与赵御史说了,赵御史不仅帮忙处理了话本,还说会派人解决此事,以免再出现这种情况,影响姑娘名声。” 玲珑说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赵御史也是大好人! “赵佑兴?”霍云卿摇头失笑,赵佑兴大概没想那么深,不过有监察司的人出面,她就可以省心了。 想要解决话本的事情,光是把话本买下来处理了肯定是不够的,她能买下已经在倒卖的话本,却不能阻拦新的话本出现。 原本她想着让父亲出面帮衬一二,如今是用不着了。 话本的事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霍云卿没再多想,而是出言询问:“你说赵御史在办差?可知去向何处?” 玲珑想了想才回话:“那个方向应该是齐王府,或者是其他王府?” 监察司最近在调查的重案不就是辰王遇刺一案,还有齐王私藏龙袍一案,这两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齐王的案子是因为辰王的案子才被牵扯出来的。 玲珑还真说不准赵佑兴到底是去找谁的。 “你只看到了赵佑兴他们?睿王殿下呢?” 玲珑摇了摇头:“奴婢认识的只有赵御史和徐大人,没看到睿王殿下。” 萧时安和赵佑兴没在一块查案? “赵御史有对你说什么吗?” 玲珑仔细回想,然后摇了摇头:“赵御史除了问奴婢为何要买下话本,以及告知奴婢会帮姑娘您处理这件事情,此外没有多说别的。” “确定没有?” 玲珑肯定的摇了摇头:“奴婢确定没有。” 霍云卿皱了皱眉,没再多问。 “对了!”玲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赵御史没说什么,但是徐大人跟奴婢说了一句话。” 霍云卿急问:“什么话?” “徐大人帮忙处理话本的时候,跟奴婢闲聊了两句,说是齐王殿下被关在天牢,他们去问话总是碰壁,齐王殿下现在只相信睿王殿下,也只有睿王殿下能从齐王殿下口中问出几句话来。” 萧秉权只相信萧时安? 她不难理解,萧时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萧秉权的信任,如今萧秉权入狱,只有萧时安愿意为他洗刷冤屈,且也是因为萧时安,他才有喘口气的机会,他自然是信任他的。 萧时安做得很好不是吗?他成功得到了萧秉权的信任,也成功让永兴帝看到了他! 一个明明抓住了机会,却还要为竞争者洗刷冤屈的皇子,在永兴帝眼里他的野心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 天牢。 京都有三座牢房,一座在三司衙门,一座在监察司,还有一座便是这天牢。 天牢只关押足以判处死刑的重犯,也就是说,能被关在这里的,都是一只脚跨进棺材的人,古往今来,鲜少有人能活着从天牢走出去。 萧秉权已经被关押了整整三日,他虽然贵为皇子,却也没有得到太多的关照,顶多是他的牢房比较干净罢了。 萧时安每天都来,告知他案情的进展。 萧秉权如今也只能依赖萧时安了,他每天都盼着他来,盼着他最信任的弟弟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可是他也知道,这案子没那么容易查清楚。 萧时安来的时候手里提着食盒,他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些吃食,天牢里的膳食,贵为皇嗣的萧秉权又怎么吃得惯。 也正是因此,在萧秉权看来,他这位九弟当真是心善,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帮他。 “皇兄,臣弟来看你了。”狱卒打开了牢门,而后躬身退下。 萧秉权起身相迎:“九弟,可有查到什么?” 萧时安叹息着摇了摇头,把食盒放在方桌上,牢房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连张床榻都没有,堂堂齐王殿下,每日只能睡在草席上,叫他如何受得了。 萧秉权失望的跌坐在凳子上,苦涩的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查到,看来对方藏得很深。” 萧时安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安抚他,“皇兄放心,臣弟已经有头绪了。” “你有头绪了?”萧秉权激动不已,又燃起了希望。 在天牢里待了三日,此时的萧秉权身穿囚服,发丝凌乱,脸上也有脏污,哪里还有半分身为王爷的贵气。 他身上散发着叫人难以忽略的臭味,萧时安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皇兄,先用膳吧,臣弟慢慢与你说。” 萧秉权确实有些饿了,不客气的抓起碗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从未如此不顾形象,只是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想这些。 “臣弟想着,能在皇兄府上放龙袍的人,定是齐王府的人,许是谁安插在齐王府的,皇兄可有怀疑的人?” 听了这话,萧秉权认为有道理,龙袍既然不是萧时安放的,那肯定是王府里的人放的,要不然谁有这本事? “还是九弟你聪明,为兄还真有几个怀疑的人,你且去好好查一查。” 萧时安点了点头,说道:“等皇兄用过膳,把他们的名字报给臣弟就行。” 萧秉权嘴里含着饭菜,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萧时安笑了笑说:“皇兄慢点吃,别噎着了。” 他话刚说完,萧秉权突然身子一僵,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萧时安连忙起身,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皇兄真噎着了?快吐出来,吐啊!” 萧秉权是吐了,可他吐的是血,大量的血从他口中涌出,萧秉权瞪大了眼睛,倒在萧时安怀里。 萧时安恐慌不已,也不嫌弃的用他的衣袖去擦萧秉权嘴角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来人啊!快来人啊!” 萧秉权一把抓住了萧时安的手臂,他强忍痛苦,艰难开口:“九弟,有人要借你的手杀我,对不住,是皇兄连累了你!” 他话说完,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手无力的垂落。 第309章 霍云卿奉旨查案第一人 霍府。 霍万鸿神情凝重,脚步匆匆的往外赶。 “爹!爹!”霍云卿追了出来,急声叫住了他。 霍万鸿驻足回首。 霍云卿在他身旁停下,蹙眉询问:“爹,女儿听说齐王殿下,没了?” 经历了前世,霍云卿见惯了皇家子嗣手足相残,可当她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霍万鸿沉声颔首:“齐王在天牢里中毒身亡,御医赶到的时候,齐王殿下已经咽气了。” “那睿王殿下呢?” “睿王……”霍万鸿抿了抿唇,叹息道:“听闻睿王殿下伤心过度,还未走出齐王殿下的牢房就晕了过去,如今被安置在宫里,有御医照料。” 伤心过度? 听到这四个字,霍云卿只觉讽刺。 萧时安太疯了,她想到萧时安会让萧秉权死得不明不白,可她没有想到,萧时安竟如此明目张胆。 萧秉权死于中毒,而他中毒之前,正在享用萧时安带给他的膳食。 萧时安当着萧秉权的面毒杀了他,可是没有人会怀疑他。 他光明正大的带着膳食去给萧秉权送吃食,他怎么可能下毒呢?毕竟萧秉权若是吃了他送来的吃食中毒身亡,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不就是他吗? 萧时安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行事。 太狠了,也太疯了! 他这是在铤而走险,毕竟她能想到的,陛下未必想不到,萧时安在博,博永兴帝的心态! 信他,还是怀疑他,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 皇宫,御书房。 汪公公脚步踉跄的跌进了御书房,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睿王殿下醒了。” 永兴帝枯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语。 汪公公头也不敢抬,跪伏在地高呼:“陛下,老奴斗胆,请陛下保重龙体啊!” 永兴帝依旧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还未站稳身子就大幅度的踉跄了下,汪公公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来上前扶住了他。 “陛下,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永兴帝抓住了汪公公的手臂,哑声问他:“睿王怎么样了?” “这……”汪公公似有为难,永兴帝睨了他一眼,汪公公连忙回话:“回陛下的话,睿王殿下刚醒过来就喊着要去查案,老奴想让睿王殿下先好好休息,可老奴实在拦不住啊!” “他走了?” “是,殿下已经出宫了。” 永兴帝脸色难看的闭了闭眼睛,缓缓坐了回去,片刻后,他突然发问:“你说,会不会是他下的毒?” 汪公公慌张的倒抽一口凉气,颤颤巍巍的回话:“陛下的意思是,齐王殿下的死和睿王殿下有关?” 永兴帝的目光落在汪公公身上,沉声道:“朕在问你。” “陛下恕罪。”汪公公低眉顺眼的弯着腰,斟酌了片刻,说道:“老奴拙见,有毒的膳食是睿王殿下带给齐王殿下的,倘若齐王殿下出事,睿王殿下必定首当其冲,他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是啊?他不怕吗?”永兴帝说完眯了眯眼睛,话锋一转:“可是谁怀疑他了?你没有怀疑,世人也不会怀疑他,所有人都认为堂堂皇子,学识渊博,理应不会做出这种愚蠢之事,可恰是如此,他才最有可能反其道而行,明目张胆的毒杀兄长!” 汪公公听了这话,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跪伏在永兴帝脚边不敢言语。 永兴帝沉默着,他如先前一般枯坐在太师椅上,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汪公公不敢起身,直至永兴帝伸出手扶了他一把,他才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恭声道:“谢陛下。” 永兴帝叹了口气,抬手朝外晃了晃,“你去看看霍将军来了没有。” 汪公公恭声应下,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带着霍万鸿进了御书房。 “陛下,霍将军到了。” 霍万鸿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永兴帝抬了抬手:“霍爱卿不必多礼。”说完永兴帝又看向汪公公,吩咐道:“赐座。” 霍万鸿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平日里他可没这个殊荣,且怎么就他一个?孟丞相呢?总督御史宋危呢? 汪公公很快搬来了太师椅,恭声道:“霍将军,请入座。” 霍万鸿笑着道了谢,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霍爱卿,朕今日只召了你一人进宫,你性子直,心思也没那么复杂,朕就想听听你的想法,齐王死的蹊跷,朕怀疑是睿王所为,霍爱卿觉得呢?” “睿王殿下?”霍万鸿下意识的说:“睿王殿下当时就在现场,倘若是他下毒,是否过于明显了?” “你看,你也觉得不可能是他。” 霍万鸿很快明白了永兴帝话中的深意,“陛下的意思是,恰因如此,睿王殿下才最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没错,朕有所怀疑。” “臣进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睿王殿下,他看起来不像是凶手,更像是因为兄长被人毒杀而陷入癫狂的伤心人。” 永兴帝叹了口气:“朕也希望不是他。”他话说完,看着霍万鸿又道:“朕今日叫你来,一方面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另一方面嘛,朕听闻霍云卿对查案颇感兴趣,也颇有天赋,之前王御医一案就是在她的帮衬下结案的,朕有意让她协助睿王查明此案,霍爱卿意下如何?” 霍万鸿连忙起身,躬身道:“陛下,小女一介女流之辈,恐难当大任!” 永兴帝摆摆手:“霍爱卿此言差矣,云卿能文能武,战场也上得,查案也查过,朕相信她的能力。” “可她毕竟是女子,传出去难免遭人诟病。” “女子又何妨?朕都不在意,霍爱卿身为她的父亲更不能小瞧了她!” 霍万鸿心想,谁小瞧她了,他这是不想让自家女儿淌这浑水! “陛下,大庆开朝至今没有女子奉旨查案的先例,还请陛下三思!” 永兴帝不甚在意的大手一挥,朗声道:“没有先例,就让朕来开这个先例,霍爱卿,朕很欣赏云卿这姑娘,你身为她的父亲,不该让珍珠蒙尘。” 霍万鸿很是无奈,只能躬身谢恩:“臣替小女谢陛下赏识。” 无论是霍万鸿还是萧北乾,都想让霍云卿待在家里避祸,可她还是逃不过被牵扯其中的命运。 第310章 女子为官,史无前例 霍云卿被封为监察司代理御史,将协助监察司以及睿王共同调查齐王中毒身亡一案,永兴帝的旨意当天就送到了霍府,就连城门口也张贴了告示。 城中百姓都如在梦中,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庆王朝从未有过女子奉旨查案的先例,霍家嫡女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她必将载入史册!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 可是霍家无一人欢喜,有史以来第一人,谁知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此事惊动了霍家二老,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前厅,看到霍家其他人都心事重重的模样,霍老爷子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他们起身相迎,待二老入座后才先后重新坐下。 “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霍万鸿赔着笑脸。 霍夫人面露担忧,看到二老的时候,她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霍老爷子不绕弯子,直言道:“陛下的旨意我和你母亲已经知晓了,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是奉旨查案,那就好好查,无畏无惧方有将门风范!” 最后两句话,霍老爷子是看着霍云卿说的。 霍老夫人笑容慈爱,朝霍云卿招了招手。 霍云卿走上前去,霍老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云卿啊,你什么都不用怕,天塌下来有你爷爷顶着,你爷爷若是倒了还有你父亲,你父亲之后还有你三位哥哥,霍家就是你的靠山,这座山由百万雄师铸成,没那么容易崩。” “祖母,云卿明白了。”霍老夫人是在告诉她,不必顾虑太多,她只管查案,其他的交给家中长辈。 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可她真的能做到不管不顾吗? 前世她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他们因她而死,她好不容易魂归而来,发过誓要护他们周全的! 永兴帝显然是在给她挖坑,无论是辰王遇刺一案,还是齐王私藏龙袍一案,再到齐王中毒身亡一案,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线索,监察司和萧时安查了许久,至今没能破获其中一案,且这三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说得好听是奉旨调查齐王中毒一案,实际上这三个案子算是都推到她头上来了。 监察司查不到,睿王查不到,她又如何能查得到? 身为帝王,难道永兴帝没想过为什么查不到吗?他心知肚明,却还要给她出难题,没有别的意思,永兴帝就是想让她身在棋局! 她这几日都没有出门,和她平日里爱凑热闹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想来永兴帝也猜到她是故意躲避,不愿被扯入其中。 她不愿,永兴帝就非要拉她下水! 永兴帝是在告诉她,身为霍家嫡女,皇子之争,她躲不了! 那就不躲了呗,她也没想过从头躲到尾,萧北乾也是皇子,前世他为了她自请镇守边疆,这一世也该轮到她为他图谋天下了! 她注定要以身入局,无非早晚罢了。 霍老爷子看向霍云卿,拧眉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霍云卿摸了摸肚子,笑说:“该用午膳了,不如先用膳?” 听了这话,霍家人都是愣住。 霍怀宁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仰天哀嚎:“完了完了,云妹被吓傻了。” 霍云卿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了呢,多大点事,犯得着如临大敌吗?” 霍怀修看了过来,拧眉询问:“云妹,你是否已有对策?” 自从霍惠然和霍家撕破脸后,霍怀修和霍怀文就和她亲近了不少,还跟着霍怀宁喊她云妹,起初引起了霍怀宁的强烈不满,后来他挨了两顿揍,只好忿忿不平的接受了。 霍云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此之外,听天由命。” 霍怀文被她逗笑了。 霍怀宁瞪他:“二哥,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云妹吗?云妹你看他!”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两下,话说她三哥最近怎么茶里茶气的? “老三,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挑拨离间?下次送你去当细作吧,以你的本事,让敌军起内讧不成问题。” “二哥,你说得这是人话吗?” “怎么?你听不懂?”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他们,出言相劝:“好啦,你俩别闹了,赶紧用膳吧,吃完我还得去监察司报道上任。” 霍怀文沉思片刻,叮嘱道,“云妹,监察司的赵佑兴跟你关系不错,你可以和他共事,除此之外,尽量避免与睿王独处。” 霍云卿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下:“知道了二哥。” “倘若遇到了难题,尽管跟二哥说。” 霍怀文说完,霍怀修接茬:“也可以找我。” 霍怀宁不甘示弱,高声道:“还有我还有我!” 霍万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找你有什么用?” “爹?在您眼力我很蠢吗?” 霍万鸿点头:“是啊,蠢得很。” 霍怀宁伤心了,午膳多吃了一碗饭! —— 霍云卿临危不乱,霍家人也就放心了,午膳过后,由着她孤身一人前往监察司。 今日的监察司与往日里不同,监察司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都是等着看热闹的,他们还是不愿意相信城门口的告示上说得都是真的,霍家嫡女真的要担任监察司御史,协同查案吗? 虽说陛下只给了她一个代理御史的位子,可她身为女子,已然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霍云卿骑着马,慢慢悠悠的来到了监察司,徐进早就收到了消息,在门口等她许久了。 看到霍云卿的身影,徐进笑着迎上前,“霍姑娘,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霍云卿笑翻身下马,朝徐进笑了笑:“徐哥,接下来得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霍姑娘,你是不知道,监察司从来没有女御史,那帮老爷们一个个兴奋的都成什么样了。” “他们不嫌弃就好。” “哪能啊,快请进,赵御史准备好了卷宗,等着你来看呢!” 徐进领着霍云卿进了监察司,聚在监察司门外的百姓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大庆真的有女御史了,女子为官,史无前例啊! 第31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霍云卿踏进监察司的那一刻,所见者纷纷驻足观望。 她真的来了,陛下真的封她为御史了,虽说是代理御史,可也是个官啊! 霍云卿这三个字必定载入史册,不过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徐进带着霍云卿进了御史堂,这是一间大屋子,屋子里摆放着许多长桌,她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六张,对应着十六位御史。 除了赵佑兴之外,霍云卿还看到了其他几位御史,看到她来了,有的和她打了声招呼,有的和她点头致意,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忙。 “霍姑娘。”赵佑兴喊了她一声,霍云卿朝他走了过去,看到他桌上铺满了卷宗,顿觉头疼。 这么多卷宗?得看到什么时候? 霍云卿从小就不爱看书,小时候她整天在军营里玩闹,阿父觉得她不像个姑娘家,就给她请了个夫子,教她读书识字,那段时日简直是她的噩梦! 面对满桌的卷宗,霍云卿无奈的叹了口气。 赵佑兴只看到她叹气,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出言询问:“怎么了?”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这些卷宗我都得看?” “这些卷宗是案发至今我们查到的线索,你自然应该了解,不过不着急,晚些时候看也一样,我刚收到消息,睿王殿下在齐王府找到了细作,我正打算过去,一起?” 细作?霍云卿皱了皱眉,语气急促:“那快走吧。” 霍云卿说完就往外走,赵佑兴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徐进跟在二人身后。 萧秉权才中毒身亡,萧时安就在齐王府找到了细作,他的手段还真是叫她刮目相看。 “天牢那边你们去过了吗?”霍云卿随口询问。 “去过。”赵佑兴沉声道:“天牢里的狱卒并没有看到齐王殿下中毒时的场景,睿王殿下每日都去,每次都会带上膳食,他们兄弟二人说话的时候,谁敢靠近?” “也就说除了睿王,无人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 赵佑兴颔首:“没错。” “事发之后你见过睿王吗?” “没有,齐王中毒身亡,睿王伤心过度当场晕厥,被送进宫中诊治,睿王醒来之后就去了齐王府,我和徐哥先去了趟天牢了解情况,还没来得及与睿王碰面。” 霍云卿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他:“你有没有怀疑过睿王?” “有。”赵佑兴回答的毫不犹豫,“不瞒你说,我直至此时此刻,依旧怀疑是睿王所为。” 霍云卿眉眼微挑,好奇的问他:“为何?” “没有人会怀疑睿王殿下竟会愚蠢到当面下毒,可正是因此他才最有嫌疑,最为关键的是,膳食是睿王带进天牢的,除了他能接触到膳食,还有谁能接触?” “有肯定是有的,比如膳房的人。” “膳房的人的确可以接触到膳食,可这些膳食是睿王为齐王准备的,自然是从睿王府出来的。” 他们话说着,已经到了监察司门口,霍云卿翻身上马,看向赵佑兴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去问问睿王殿下,是不是他府上也出了细作。” 赵佑兴听懂了霍云卿话中的深意,朝她点了点头。 一行三人来到了齐王府,还没进去他们就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齐王府的前院跪了一地的人,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萧时安坐在前厅外的台阶上,他背靠太师椅,身旁摆了张茶条,上面备着茶水和点心,此时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正在受刑的血人。 血人被绑在架子上,鞭子一下接着一下的落在他身上,他的惨叫声让跪在院子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霍云卿皱了皱眉,朝萧时安走了过去。 “你来啦。”萧时安盯着那个血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他出卖了皇兄,你说他该不该死?吃皇兄的,用皇兄的,还要害他,这种奴才就该被千刀万剐!” 霍云卿看了过去,那人垂着头,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殿下怎知是他所为?” 萧时安这才看向她,嗤笑着问她:“这重要吗?” 霍云卿迎上他的视线,反问:“不重要吗?” “本王是如何查到他的,自然会写在卷宗上,现在更重要的是,从他口中得到真相。” “真相?殿下这般用刑,就不怕被人诟病是屈打成招吗?” 萧时安豁然起身,怒指着那个血人,“是他背后的人害死了本王的皇兄,本王如今要为皇兄讨回一个公道,至于过程是什么样的,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的萧时安就像是个疯子,因为齐王的死让他深受打击,所以他疯了! 大概看到萧时安现在这个状态的人,都会这么想。 “睿王殿下与齐王殿下兄弟情深,对于齐王殿下的死,臣女深感遗憾,可殿下也说了,现在最重要是的是查明真相。” “本王不正是在查吗?” “睿王殿下,这里是齐王府,齐王中毒一案由监察司负责,殿下与臣女都是来协助查案的,殿下就算是要用刑,也该把人带回监察司才是。” 霍云卿说得有理有据,赵佑兴和徐进对视了一眼,发现有霍云卿在,不需要他们多嘴了。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萧时安红了眼眶,一把抓住了霍云卿的肩膀,“云卿,你知不知道,皇兄就死在本王怀里,本王刚和他说有了新的调查方向,他就中毒了,可笑的是本王以为他是噎着了,还去拍了拍他的背,岂料本王一拍,他就吐出来一大口血。” 萧时安话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霍云卿并不动容,甚至觉得嫌恶,萧时安未免太会做戏了。 她的反应萧时安看在眼里,他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肩膀,大声质问:“你觉得是本王杀了他?你在怀疑本王?” 霍云卿没有回应他,只是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是在问他:难道不是吗? “本王从未想过……” 他突然噤声,没有把话说下去,顿了片刻,他莫名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有些讽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312章 验尸?霍云卿你不要命了? 萧时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霍云卿眉头紧皱,琢磨着这句话。 难道真的不是萧时安所为? 霍云卿再一次看向那个血人,语气平静的劝他:“让陈劲住手吧,真打死了,殿下您也不好交代。” “本王为何要交代?本王何必与谁交代?”萧时安眼眸赤红,声色有些哽咽的对她说:“云卿,你知不知道皇兄临死前说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霍云卿没有回应。 萧时安自顾自的继续:“皇兄当时握住了我的手,他说对不住本王,他说有人想借本王的手杀他,还说是他连累本王了。”说到这里,萧时安嗤笑了声:“他可真蠢。” 这四个字一出,赵佑兴脸色骤变,一旁的徐进也是大受震惊。 睿王这话什么意思?他在隐晦的表达什么? 霍云卿与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当萧时安说出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她更加确定齐王的死和他没有关系了。 刺杀辰王,私藏龙袍,这两个案子之所以能查到萧秉权头上,都是萧时安的手笔,他在陷害他,他却还在为他考虑,所以萧时安说他愚蠢。 萧秉权确实愚蠢,前世的他算得上是萧璟丞的对手,他聪明睿智,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他这一世相信了萧时安,而且是彻彻底底的相信,身为皇嗣,当他对同为皇嗣的萧时安表达信任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萧秉权大概从来没有感受过兄弟之情,所以当萧时安愿意为他烧毁龙袍,还愿意为他查明真相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要触碰这份难得的兄弟情,他不知道,那就是他的深渊! 临死前还在为萧时安考虑,多讽刺,多愚蠢啊! 可是萧时安不应该高兴吗?他赢了,他成功得到了萧秉权的信任,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萧时安到底在难过什么? 霍云卿看得出来,此刻的萧时安确实处于癫狂的状态,这不是装的。 萧时安突然松开了霍云卿,他疾步冲向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血人,从陈劲手中夺走了长鞭,咬着牙凶狠的朝他挥去。 “说!你是谁的人!说啊!” 萧时安毫无章法的挥舞着长鞭,那人的脸上也被打的血肉模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是卑职所为,卑职是冤枉的!”血人说完这句话,当着萧时安的面咬舌自尽了。 看到这一幕的霍云卿脸色变了变。 赵佑兴和徐进也是同样的反应,屈打成招就够睿王吃一壶了,更何况此人宁死不屈! 萧时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手把鞭子扔在地上,吩咐道:“把人处理了。” 陈劲意识到问题大了,迟疑着没有动。 萧时安瞥了过去,沉声质问:“还愣着干什么?等本王亲自处理吗?” 陈劲无奈,只好应下,可就在他想要把人从架子上放下来的时候,赵佑兴拦住了他。 “陈侍卫,恐怕不妥。” 萧时安侧目看他,“有何不妥?” “回殿下的话,此人宁死不屈,监察司须得将他带回好好调查。” “有什么好查的?是本王打死了他,你们都看到了,还需要查吗?” “还请殿下莫要为难。” 萧时安哧了一声,不屑一顾的摆摆手:“罢了,你们要带走便带走吧,本王接着审。”他话说完,扫向跪在地上的那群人。 跪在地上的人浑身颤抖,生怕下一个被打死的人会是他们。 “殿下,三思!”霍云卿出言阻拦。 萧时安无所谓的冷笑了声:“你们不是怀疑是本王毒杀了皇兄吗?那本王就坐实这个罪名,你们当本王是在找替罪羊,尽管将本王的所作所为禀告给父皇。” 霍云卿叹了口气,萧时安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情闹到最大! “睿王殿下,您若是真想查明齐王殿下的死因,是不是查错了方向?” 霍云卿此话一出,萧时安眉头紧锁的朝她看了过去。 “此话何意?” “殿下细想,就算齐王府有别人安插的眼线,又怎能在殿下带去的膳食中下毒呢?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齐王府的人,而是睿王府的人。” 萧时安先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今被霍云卿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霍云卿说得没错,能在膳食里下毒的人,是可以接触到膳食的人。 “陈劲!” “属下在。” “备马,回府!” “是!” 萧时安没有片刻犹豫,立即离开了齐王府,他要去干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徐进有些担忧的问:“我们不用跟上去看看吗?别又闹出人命了。” 霍云卿和赵佑兴觉得徐进所言在理,于是二人异口同声的对他说:“那你跟着他。” 徐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霍云卿朝他颔首:“辛苦徐哥了。” 赵佑兴朝他摆摆手:“快跟上啊!” 徐进嘴角抽搐了下,只能跟了上去。 霍云卿和赵佑兴带着尸体回到了监察司,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询问:“齐王殿下的遗体呢?” “齐王死后遗体被带入宫中,陛下还没发话,所以应该还在宫里。” “能验尸吗?” 霍云卿语气轻飘的问了句,却让赵佑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在说什么?验尸?验皇子的遗体? “霍姑娘莫要胡言,齐王殿下千金之躯,怎能验尸?” 霍云卿一想也是,萧秉权贵为皇子,遗体自是不能有所损伤的。 “导致齐王殿下中毒的那些膳食呢?可留下了?” “都带回来了。” “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我们走的时候还没查清楚,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二人边走边聊,刚到了御史堂,就看到赵佑兴的长桌旁候着一名吏卒。 那名吏卒看起来很着急的模样,见到她和赵佑兴就跑了过来,“赵御史,霍御史,睿王殿下带给齐王殿下的膳食已经查清楚了,没有毒!” 没有毒三个字给了他们太大的冲击力,霍云卿和赵佑兴一时都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毒呢?那齐王殿下是怎么死的? 第313章 捉拿睿王归案 赵佑兴过度震惊,一把抓住来人的衣襟,厉声质问:“没毒?可查清楚了?” 吏卒面露惊恐,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查清楚了,咱们的人也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连着检查了好几遍,结果都是无毒!” “怎会?”赵佑兴松开了吏卒,脚下踉跄。 齐王不是吃了睿王带去的膳食才中毒的,但他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霍云卿神情凝重,“如果睿王带去的膳食没毒,那就很有必要验尸了。” “陛下不可能同意,皇室宗亲也不可能同意,折辱皇嗣遗体,这是,这是……”赵佑兴抿着唇,说都不敢往下说。 霍云卿明白,皇嗣遗体,怎容窥探。 “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膳食无毒的消息带给睿王殿下。” 经霍云卿提醒,赵佑兴才想起来睿王这会儿已经回府提审他的人了,齐王的死刺激到了睿王,齐王府死了人他们是亲眼所见的,万一睿王府再出人命,他们监察司难辞其咎! “快!快去睿王府把此事告知睿王殿下!快去!”赵佑兴推了一把吏卒,那名吏卒刚被抓乱了衣襟,还没来得及整理,被赵佑兴一推,狼狈的摔了出去,他不敢耽搁,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往外狂奔。 赵佑兴急得在原地打转,齐王的死原本线索在睿王身上,然而现在查明睿王带去的膳食无毒,等同于所有的线索都要推翻重来。 霍云卿此时异常冷静,她出言提醒赵佑兴:“事关重大,赵御史,要不要禀告给督公?” 赵佑兴恍惚回神,连连点头:“对,我去找督公!”他说完就走,脚步匆忙。 霍云卿没跟上去,她大大咧咧的坐在赵佑兴的位子上,陷入沉思。 萧时安带去的膳食没有毒,那么下毒之人还可以通过什么方式下毒?赵佑兴跟她说过,监察司的人去过天牢,狱卒说每次睿王去见齐王,狱卒都会退下,不会打扰他们兄弟二人。 也就是说,萧秉权中毒的时候,只有萧时安在他身边。 如此一来,萧时安又成了最有嫌疑的人,如果说膳食里有毒,还可以推脱是有人趁机投毒,想要诬陷萧时安,可现在膳食里没有毒,那便只剩下人为了。 当时只有睿王在现场,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睿王反应告诉她,齐王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萧时安说的没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萧时安设计对付萧秉权的时候,就有人想到利用他来解决萧秉权,顺便连他一块解决。 好一招一石二鸟! —— 湖心木屋。 宋危沉迷钓鱼,赵佑兴人已经走到他身后了,他依旧专注于波光粼粼的湖面。 反观赵佑兴,像是一路跑过来的,累得满头大汗。 “督公。”赵佑兴气喘吁吁的急声汇报:“从天牢带回的膳食已经查验清楚了,膳食无毒。” 听到这话,宋危眉眼微挑,饶有兴趣笑了笑:“无毒?倒是小瞧了他们。” “督公指的是?” 宋危早已恢复如常,专注于湖面,“既然膳食无毒,那便只剩下人为,睿王殿下此时在何处?” “在睿王府,属下与霍姑娘先前在齐王府见到了睿王殿下,他打死了一名齐王府护卫,后来经霍姑娘提醒,睿王殿下又打道回府,该是去审问能接触到膳食的人了。” “霍姑娘?”宋危扭头看了他一眼。 赵佑兴不太明白这一眼的深意,老老实实的回话:“睿王殿下怀疑那名护卫是别人安插在齐王身边的细作,故而严刑拷打,但对方宁死不屈,当着属下的面咬舌自尽了,霍姑娘也在场,她……” “她现在是陛下亲封的代理御史,你该称她为霍御史。”宋危出言打断了他。 赵佑兴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督公那一眼,是在质疑他对霍云卿的称呼? 他讪笑两声,解释道:“属下与霍……”他差点又称霍姑娘,好在及时改了口,“属下与霍御史相熟,一时不察,多谢督公提醒。” “霍御史终究是女子,在监察司协助查案多有不便,你与她共事,理应谨慎,莫要让人抓住把柄,反倒累了霍御史的名声。” 赵佑兴听懂了宋危的意思,郑重其事的说道:“属下明白了!” 霍云卿是女子,他要是表现的太亲密,难免叫人说闲话,赵佑兴突然意识到,陛下封她为代理御史,准她查案,或许并非圣宠。 “你方才说,睿王殿下在齐王府打死了一名护卫?” 赵佑兴被宋危拉回了现实,他回过神来,恭声回话:“是,尸体属下带回来了。” “嗯,你现在带人去一趟睿王府,把睿王殿下捉拿归案。” “什么?”赵佑兴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危的背影,以为是他听错了。 宋危瞥了他一眼,“睿王当着监察司两位御史的面严刑拷打齐王府护卫,那护卫还宁死不屈咬舌自尽了,这是其一,齐王并非死于睿王带去的膳食,那就是人为下毒,齐王死的时候只有睿王在场,他是唯一有可能动手的人,这是其二,身为监察司御史,你还不将嫌犯捉拿归案,在这里等什么?等我钓上鱼送你一条吗?” 赵佑兴听完眉头紧皱,沉声道:“督公,睿王殿下的反应不像是凶手。” “他是不是凶手,你得拿证据说话,眼下他最有嫌疑,你就该将他拿下!” 赵佑兴沉默片刻,躬身抱拳道:“属下遵命!” 宋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则依旧专注于湖面。 赵佑兴回到御史堂,将宋危的指令告知了霍云卿。 霍云卿并不意外,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走吧。” “安排好了?”赵佑兴突然意识到,霍云卿和督公的想法是一样的。 霍云卿起身往外走,赵佑兴连忙跟了上去。 “你早就料到督公会下令让我们去捉拿睿王?”虽然他已经承认自己没有霍云卿的反应快,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声。 “睿王是最有嫌疑的人,自然是要带回来好好调查的。”霍云卿神色淡然,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第314章 本王可以是为了你 徐进没想到这么快就在睿王府看到了赵佑兴和霍云卿,更没想到的是,他们是来捉拿睿王殿下的! 捉拿睿王?捉拿皇子?谁下的令? “睿王殿下,还请不要为难微臣,这是督公的意思,睿王殿下务必配合。” 徐进听了赵佑兴的话,重重的松了口气,督公的指令啊?那没事了。 萧时安端坐在睿王府前厅,陈劲站在他身侧,前厅已经倒了两个人,还有六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想来他们都是膳房的人。 霍云卿看了一眼,确定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胸膛还有起伏,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捉拿本王归案?你们监察司好大的胆子。” 赵佑兴和霍云卿对视了一眼,他们听出来了,睿王这是不愿跟他们回去。 监察司有监察百官之责,除了陛下,监察司想抓谁都行,就算萧时安贵为王爷,也不能抗命,违抗监察司,等同于违抗陛下! 霍云卿忍不住提醒:“睿王殿下,臣女与赵御史是奉了督公的命令。” “本王听到了,总督御史好大的官威,本王今日倒是要看看,若是本王不跟你们回去,又当如何?” “殿下三思!”赵佑兴也出言提醒:“监察司直属于陛下,督公身为监察司总督御史,代表的也是陛下,您若抗命,陛下那边……” “废什么话!”萧时安沉着脸打断了赵佑兴,“齐王的死与本王无关,你们想捉拿本王,那就拿出证据来,在此之前,本王哪里都不会去!” 赵佑兴一阵头大,下意识的看向霍云卿,“霍御史,如何是好?” 徐进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一时茫然,赵御史刚才喊霍姑娘什么?霍御史?他们之间何时这般生分了? 霍云卿眉头紧蹙,眼下的情形,确实难办。 赵佑兴没等到她的回应,忍不住又问:“霍御史?” 徐进心中疑惑,赵御史向来是个有主见的,怎么突然什么都问霍姑娘啊? 霍云卿看向萧时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麻烦赵御史回监察司将此事禀明督公,一切等陛下定夺。” 言下之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了,得让督公进宫面圣。 赵佑兴会意,点头应下:“那我现在就去,睿王这边……” “有我。” 赵佑兴很是放心,带着徐进等人走了。 萧时安看了眼陈劲,陈劲会意,把前厅里的人都带出去了,他守在门外,顺便把门关上了。 霍云卿直言询问:“殿下有话要对臣女说?” 萧时安摇了摇头,笑看着她,“本王以为,你会有话要问本王。” “臣女想知道的,殿下都会告知?” “你不妨试试。” 霍云卿挑了挑眉,“齐王的死,是不是殿下所为?”她没跟他客气,问得很直接。 萧时安回答的更直接,“不是。” “可当时只有殿下在场,且殿下带去的膳食没有毒,殿下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就不说。” “殿下不怕陛下问罪吗?” “清者自清,而且……本王相信你。”萧时安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霍云卿笑了笑:“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臣女了。” “因为你知道不是本王。”萧时安坦言道:“本王从未想过杀他。” 萧时安口中的他,显然指的是齐王萧秉权。 “殿下没想过害死齐王殿下,可你确实害了他,他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换言之,是你给了别人杀他的机会。” 萧时安自嘲一笑,“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不是,殿下所为滴水不漏,要不然齐王殿下怎会中计?” “对,他中计了。”萧时安讽刺的笑了笑:“你说他这么蠢的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本王的其他几位皇兄?本王害他,实则是在救他,私藏龙袍是死罪,但这一切都太过于明显,就算最终什么都查不到,父皇也不会认定是他所为,大不了就是贬为庶人,或者给他一块封地,将他赶出京都,无论何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死了。”霍云卿直言不讳。 “是啊,他死了。”萧时安眼底盛满怒火,他咬牙切齿的笑了:“他们好狠的心啊,自家兄弟,说杀就杀了。” “殿下在怀疑谁?” 萧时安摇了摇头:“本王不知,可左不过也就那么几个。”他突然盯着她,“你怀疑谁?” “殿下都不知道,臣女又如何得知?”霍云卿迎着他的视线,好言相劝:“殿下此举并不明智。” “本王知道。” “那殿下为何还要如此?” 萧时安嗤笑了声,反问:“你觉得呢?” 霍云卿拧眉思索了片刻,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殿下是想引蛇出洞?” 萧时安的眼睛亮了亮,他眼底尽是藏不住的欣赏,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她的认可。 “云卿,与你相比,皇位显得寡淡无味,你总是能带给本王惊喜。” “殿下果然是故意的。”其实从一开始,霍云卿就有这个猜测,萧时安又不蠢,他怎会不知违抗监察司的后果,所以他不肯跟他们走,一定带有目的。 “本王若是太配合,他们如何抓本王的错处?” 萧时安是想故意暴露把柄,好让想害他的人忍不住出手,所以接下来,他们只需等着那个人有所行动。 “殿下果然聪明,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绝非良策。” 萧时安扯了扯嘴角,“无妨,皇兄死得冤,本王虽然没有杀他,却也如你所说,他的死和本王脱不了干系,本王应当为他报仇!” “殿下,臣女早就想问了,殿下为何要对付齐王?” 萧时安轻笑了声:“你不是很清楚吗?本王说过,你或者皇位,本王总要得其一。” “殿下是为了皇位?” “不然呢?” “那就对了,臣女差点以为,殿下这么做是为了转移目标,毕竟在齐王被怀疑之前,臣女是辰王遇刺一案的众矢之的。” 萧时安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但他很快恢复如常,而后朝她眨了眨眼睛:“云卿,你若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本王可以是为了你。” 第315章 她要开棺验尸 霍云卿失笑,萧时安这个人,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猜得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前世也是一样,那个时候的萧璟丞已经斗垮了两个,萧秉权和萧和旭都死在他手里,且他有霍家保驾护航,早已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 霍云卿记的很清楚,那个时候永兴帝病重,下旨让萧璟丞代理朝政,这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可饶是如此,当萧时安出手对付萧璟丞的那一刻,萧璟丞还是差点败在他手上,由此可见,萧时安深不可测。 以至于后来,萧时安败了,她心中竟有惋惜之感。 “云卿,本王若是为你而争,你会不会高兴?”萧时安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霍云卿朝他看了过去,淡声开口:“睿王殿下,臣女希望殿下不是为臣女而争,其中缘由殿下是明白的,殿下想要的臣女给不了,还请殿下不要在臣女身上费心费神。” “那他呢?如果是他为你而争,你会高兴吗?” 萧时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心知肚明。 霍云卿嘴角轻扬,笑得比往日温柔,“他知道臣女并不在意那些虚名,所以他不会为了臣女而争。” 萧时安自嘲一笑:“如今在本王面前,你都懒得遮掩了。” “在睿王面前,无需遮掩,睿王殿下很清楚,臣女对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们都说对臣女真心,可又有谁全无算计呢?” “你们?”萧时安琢磨着这两个字,霍云卿口中的你们,应该不包括七皇兄,那么除了他之外,她在暗指谁? “本王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目的不纯,可后来……”他没有把话说完,无奈的笑了笑,“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可是云卿,你怎知他对你就全无算计?” 萧时安的话让霍云卿想到了那日在辰王府,她听到的萧北乾和孟丞相之间的谈话。 “他不会。”霍云卿只知道一点,萧北乾不会害她,有这一点就够了不是吗? “你就这般信他?” “是。” 霍云卿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萧时安心中苦涩,他知道在情场上,他输的彻底。 可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更不愿接受这一点,于是他倔强的盯着他,讽刺又轻蔑的说:“云卿,本王希望你没有看走眼。” 霍云卿笑了笑,算作回应。 萧时安不甘心的又补了一句,“倘若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本王随时等着你回头。” 霍云卿还是笑了笑,就算这一世的结果依旧不尽人意,她也不会回头。 除了萧北乾,她已看不到旁人。 她的沉默表达了一切,萧时安失落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 二人不再交谈,任由睿王府的前厅静得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佑兴和徐进带着众多人马将睿王府围了起来。 霍云卿听到动静出去一看,还以为他们是要来硬的。 萧时安倒是淡定,他缓步而出,站在霍云卿身旁,居高临下的看向赵佑兴等人。 赵佑兴公事公办的抱拳行礼,“睿王殿下,陛下念在您痛失兄长情绪不稳的份上,特赦您可在睿王府协助查案,但在查案期间,您不得出府。” 霍云卿暗暗松了口气,永兴帝的意思是,萧时安不必被关押在监察司,但得在府中禁足。 这显然是格外开恩了。 永兴帝的态度让霍云卿明白,当萧时安成了唯一有可能对齐王下毒的那个人时,他反而不那么怀疑他了。 要不然的话,杀兄之恶,永兴帝怎能宽容以待? “辛苦赵御史跑这一趟了,本王定会全力配合监察司查明此案。”萧时安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监察司派了不少人过来,样子也算是做足了。 赵佑兴把监察司的人安排好之后,迫不及待的开始盘问萧时安。 “敢问殿下,齐王殿下中毒的时候,您可有对他做什么?” 萧时安也是知无不言,“本王当时坐在皇兄对面,突然看到皇兄像是噎住了,本王便过去拍了拍皇兄的后背,想给他顺一顺,然后皇兄就吐血了。” “那齐王殿下有中毒迹象到毒发身亡的过程有多久?” “很快,皇兄吐血之后只来得及跟本王说了一句话就咽气了,至于是什么话,在齐王府的时候本王已经说过了。” 赵佑兴手捧纸笔,将萧时安说的话一一记了下来,他眉头紧皱,仅凭这些线索,根本毫无头绪。 霍云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询问:“殿下,齐王中毒之前,您有没有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听了这话,萧时安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恍然道:“有,确实有!” 赵佑兴眼睛一亮,急促地问:“哪里不对劲?” “臭。”萧时安回想当时,皱眉说道:“皇兄身上很臭。” “臭?” “臭?” 霍云卿和赵佑兴几乎同时表示质疑。 “殿下,齐王殿下被关押在天牢,身上有些许臭味再正常不过了。” 萧时安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说:“之前本王一直没有细想,如今想来,皇兄身上的臭味很怪,又像是汗臭味,又有点像是腐烂的味道。” “腐烂?”赵佑兴看向霍云卿,“难道齐王殿下在见到睿王殿下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霍云卿认为有这个可能,但得有证据! 她再次提议:“赵御史,眼下验尸是最好的办法。” 赵佑兴脸色变了变,没有接茬。 “不可!”萧时安又惊又怒:“皇兄贵为皇嗣,怎能验尸!” “不验尸如何查明齐王殿下真正的死因?难道说查明真相为齐王殿下讨回公道,还不如他的遗体重要吗?” 霍云卿的话让赵佑兴有些动摇,可他依旧没敢说点什么。 萧时安神情恍惚,几度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到了后来,他开始喃喃自语。 “不行,绝对不行……”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反驳自己。 行不行的其实他们说了都没用。 霍云卿起身,朝萧时安行了一礼,“殿下,臣女先回监察司了。” 赵佑兴连忙跟着起身,“霍,霍御史,你回监察司作甚?” “自然是向督公禀明,我要开棺验尸。” 第316章 辰王翻窗入闺房 霍云卿没能见到宋危,倒不是因为他不在,而是他不见。 她虽然是新来的代理御史,却也知道在监察司见总督御史的规矩,监察司的人只需等在湖边,如若督公愿意见,自会有小船来接,若是小船不来,那就意味着督公不见。 宋危是只老狐狸,前世永兴帝病重之后他告老还乡,萧璟丞生怕他有二心,不愿放虎归山,途中设下埋伏,想要宋危的命,可宋危早有所料,萧璟丞杀的只是替死鬼,真正的宋危早就不知所踪了。 这般料事如神,难道他知道她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不见便是告知了答案? 霍云卿在湖边站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小船,直至天色渐暗,她才转身离开。 赵佑兴没在监察司,倒是徐进守在御史堂院门口,像是在等她。 “霍御史,时辰不早了,不如今日您先回去?明日再另寻他法?” 霍云卿皱了皱眉,“徐哥,你和赵御史怎突然与我生分起来了?” 徐进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一点,随即笑了笑说:“这是赵御史吩咐的,他说得很对,霍御史身为女子,在监察司任职本就艰难,我们不能再影响到你的名声。” “无妨,我不介意。” 永兴帝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先是让她留在辰王府彻夜照顾萧北乾,如今又封她为监察司的代理御史,为的不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成日里与一帮男子同进同出吗? 就算大家都知道她不会与监察司的任何人有所牵扯,她也已经摘不干净了。 外人只要一句谁知道你在监察司任职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足以用唾沫淹死她了。 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身为女子,本就身处风口浪尖。 而她无惧,早在前世,她就破了女子不能为官的先例,她上过战场,与军营中的将士们日夜相处,谁敢背后言语她? 她战功赫赫,在萧璟丞称帝的那一年,已然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将军了。 前世她能做到受万人敬仰,今生她一样能行! “徐哥,叫霍御史太生分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徐进摆摆手,笑说:“生不生分的不是称呼来定,我嘴上叫你霍御史,心中知你是霍姑娘,不也一样吗?” 霍云卿闻言愣了愣,莞尔失笑:“倒是云卿过于执拗了。” 徐进憨笑两声,看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霍姑娘也是为了情义嘛,时辰不早了,我送霍姑娘回家。” “不必,我哪里需要人送,赵御史呢?已经走了?” “走是走了,不过应该还没回府,赵御史说要再去天牢一趟,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今日是霍姑娘头回来监察司任职,赵御史担心霍姑娘不习惯,才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霍云卿笑着点头:“赵御史有心了,那我先回了,徐哥你也早点回吧。” “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徐进笑着打趣:“其实我也在想,我送你作甚?真要有什么事,我跟着反而成了你的累赘。” 霍云卿好笑不已:“徐哥莫要取笑。” “我说得是实话嘛。”徐进憨笑着,朝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云卿的身手是出了名的,数十名经过专业训练的刺客都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走夜路,该小心的是别人。 二人边走边聊,到了监察司门外才分道扬镳。 —— 今日奔走了一天,霍云卿也累了,沐浴过后便靠坐在床榻上,在心中复盘细节。 根据他们现在掌握到的消息,想要查明真相绝无可能,霍云卿还是想着验尸,他们得先知道齐王究竟是怎么死的,才能继续往下查。 如今连死因都不知道,怎么查? 夜色渐深,明日还要查案,霍云卿想着得睡了,可她刚要躺下,就听到窗口传来异动。 她顿时清醒,起身戒备的朝窗户那边看去,然后她就目睹了萧北乾翻窗而入的画面。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两下,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萧北乾,有种情景再现的感觉。 前世萧北乾也曾在夜色中翻窗闯进她的闺房,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来带她私奔的,今日大概不是要私奔。 霍云卿莫名觉得可惜。 萧北乾看到霍云卿,有种无法装作淡定的窘迫感,他故作忙碌的整理着衣衫,没去看她。 霍云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从未见过萧北乾尴尬的模样,简直太有趣了。 听到她的笑声,萧北乾浑身绷紧,整个人都僵住了。 “本王……”萧北乾清了清嗓子,“来看看你。” “哦。”霍云卿想要收敛笑意,可她嘴角的弧度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啊! 哦?就哦? 知晓她被封为监察司代理御史,他忧心忡忡,足足忍了一日才来找她,还是以这种方式来找她,结果她就一个哦字? “霍云卿,你可知本王为何而来?”他故作淡定,却还是倾泻了几分气恼。 “知道知道。”霍云卿笑盈盈的朝他走了过去,在他三步之外停下,而后倾身靠近他,洋溢着笑容说:“殿下是不放心臣女。”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萧北乾心头一乱,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乱了。 “你,你靠这么近作甚?” “殿下不习惯?”霍云卿往前走了一步,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她抬起下巴与他对视,眼眸弯弯的问他:“还是不喜欢?”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周身全是独属于她的香气,萧北乾喉结滚动,看她的眼神变得炙热。 霍云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玩大了,连忙后退,却被他拽住了手腕,紧接着她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你放开。”霍云卿没了先前的胆量,羞涩的红了脸,在他怀里扭捏的挣扎起来。 萧北乾没急着说话,反倒是笑了起来,霍云卿在他怀里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震动的胸膛。 “笑什么?” “自是好笑才笑了。”萧北乾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惹得她耳根子发烫,许是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故意逗她:“瞧你这耳朵,熟了似的。” 第317章 你翻墙,我翻窗,很配! 萧北乾这话一出,霍云卿才真的是要熟了。 她脸红一片,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霍云卿故作淡定,眼神却有些飘忽。 萧北乾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故意打趣:“本王翻窗而入,何谈造访?” 霍云卿绞着手指,小声嘀咕:“亏着殿下还知道翻窗而入不合礼仪。” 萧北乾不曾见过这样的霍云卿,娇俏可人,像是在埋怨他,又像是在跟他撒娇,他一时移不开眼,眉眼间笑意更浓。 “本王不都是跟你学的。” 霍云卿顿时迎上他的视线,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跟我?” 萧北乾一本正经的颔首:“你翻墙,本王翻窗,没发现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两下,好一个异曲同工,妙,实在是妙! “来,坐吧,聊聊正事。”萧北乾没再逗她,率先走向红木圆桌。 霍云卿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待她入座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心道这不是她的闺房吗?怎么他倒像个主人一样? 想到这点,霍云卿刚刚有所缓和的脸又红了红。 “殿下有要事相谈?” 萧北乾理所当然的笑了,“如若不然,本王何必深夜来访。” 霍云卿有些尴尬,连忙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一副很忙的样子。 “那殿下究竟所为何事?” 霍云卿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捧着茶盏没喝,看起来还是很紧张的模样。 “你不知?” “啊?”霍云卿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殿下是为齐王的案子而来?” 霍云卿懊恼不已,平日里她挺聪明的,萧北乾深夜来访的目的多明显啊,她都不需要多嘴问那一句。 都怪他,要不是他像前世一样翻窗而入,扰乱了她的心,她怎会如此反常。 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在萧北乾看来很是可爱,其实她该是如此,她也不过十八而已。 萧北乾目光柔和,眼底深处有几许叫人看不透的情绪,他缓缓摇头,说道:“是,也不是。” 霍云卿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了他。 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时,霍云卿又连忙躲开了他的视线,不轻不重的咬了咬唇。 随着她的动作,萧北乾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那红润的唇上,他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在望月宫二楼偷吻她的画面,情不自禁的喉结滚动。 “萧秉权的死意味着皇权斗争的开始,本王有意让你躲一躲,陛下却在这个时候封你为监察司代理御史,把你拉入其中,你可明白他的用意?” 霍云卿轻轻颔首:“陛下的用意臣女也明白一二,不过以身入局早晚而已,躲有何用?” 以身入局四个字让萧北乾皱了皱眉,他看向霍云卿的眼神不再克制,而是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陛下的用意远不止逼你以身入局,你的身后是霍家,陛下封你为代理御史,让你查案,这是要通过你看到霍家对皇权之争的态度,所以你的一言一行,都将在他的监视之中。” 霍云卿早有所料,却还是感慨不已,皇权之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躲不过。 感慨过后,她突然问道:“殿下,既然臣女的一言一行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那殿下深夜来访,陛下那边……”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萧北乾淡淡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本王避开了他的耳目。” 霍云卿瞠目结舌,萧北乾到底知不知道他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陛下的耳目是他想避就能避的? 这意味着他不仅身手了得,还掌握着陛下那些耳目的踪迹,若不是知己知彼,他如何能够避开? “帝王之心,果然深不可测。”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抬眸看向了萧北乾,“齐王中毒一案,殿下应该知道进展,睿王殿下带去的膳食没有毒,监察司连齐王是如何中毒的,中的又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这案子该怎么往下查?” “本王今日就是来给你出谋划策的。” 闻言,霍云卿的眼睛亮了亮。 “还请殿下赐教。”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本王听闻你想验尸?” 霍云卿点了点头:“臣女确有此意,眼下毫无线索,唯有从齐王身上入手。” “皇嗣遗体,不容折辱。”萧北乾停顿了片刻,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她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由失笑,继续说:“其实也可另辟蹊径。” 霍云卿听了这话,激动的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急问:“还有什么办法?” 萧北乾没急着回应她,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霍云卿的手白净无暇,指尖泛着粉嫩的红,此刻抓着他的手臂,瞧着手指纤细,骨节分明。 霍云卿注意到他的视线,连忙松开了他,尴尬的看向别处。 萧北乾被她的反应逗笑,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下毒一事,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萧时安在的时候有高手暗中下毒,要么是萧时安去天牢之前,萧秉权就已经中毒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可以从天牢里的狱卒开始查起。” “殿下的意思是,齐王殿下中毒和天牢里的狱卒有关?” “有这个可能,但不一定。” “不一定?” “天牢里的狱卒谁敢毒害皇子?你们需要调查的是,萧秉权被关进天牢之后,那些狱卒有没有反常之举,如若有再重点调查。” “若是没有呢?”能查到自然最好,可幕后真凶也不是傻的,哪能让他们轻易查到证据?说白了,查不到的几率绝对更大一些。 萧北乾神色凝重,“倘若没有,那就只可能是有人派出高手,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霍云卿脸色一沉,倘若是有高手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那他们就算查了,也不一定能查到有用的线索。 这意味着齐王中毒一案,监察司有可能无法结案。 真要如此,身为陛下亲封的代理御史,专门负责调查此案的她,定会被第一个问责! 永兴帝给她挖的这个坑,实在是太大了。 第318章 霍云卿,你气死本王得了 萧北乾知道霍云卿在担心什么,他很是不屑的轻笑了声,成功引起了霍云卿的注意。 “与其想方设法的找线索,不如好好想一想,是谁杀了他。” 霍云卿眉头紧皱,“殿下以为呢?” “你不认为是萧时安所为。”萧北乾的这句话,并非询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语气。 霍云卿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的确不是他。” “殿下也是这么想的?” “萧时安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局,如若膳食有毒,或许真是他做的,其中缘由不用本王多说你也明白。” 霍云卿知道萧北乾的意思,要是饭菜里有毒,大家都会认为萧时安想要害人完全没必要这么直接,所以他有狡辩的机会。 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正因为他不可能在饭菜里下毒,明目张胆的毒害萧秉权,才最有可能是他! “膳食里没有毒,那这件事情就不可能是他做的,是有人想来个一箭双雕。” 霍云卿盯着他问:“殿下可有怀疑的人?” “自然是有的,萧璟丞或者是萧和旭,如果不是他们,如妃或者梅妃,都有可能。” “殿下的意思是,总归齐王殿下的死和端王与贤王有关?” “没错。”萧北乾说完,突然问她:“霍云卿,你可有怀疑过本王?” 霍云卿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两个字:“没有。” 萧北乾满意的笑了,“你就没想过,本王也会为了那个位子不择手段?” 霍云卿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让萧北乾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 “殿下想要那个位子吗?” 萧北乾眉眼一挑,饶有兴趣的问她:“如果本王说想要,你当如何?” “臣女帮您夺来。”霍云卿煞有其事的说:“臣女与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殿下若要争,臣女定当全力以赴,为殿下争上一争。” 萧北乾有些发愣,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神来。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殿下,不相信臣女吗?” 萧北乾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本王相信你。” 得到了他的肯定,霍云卿朝他露出笑容,她笑得真挚又明媚,萧北乾似是被她渲染,也跟着笑了。 “殿下,端王和贤王,您更怀疑谁?” 萧北乾笑看着她:“本王更想听听你的想法。” “臣女觉得都有可能,不过贤王更有嫌疑。” “为何?” “端王野心勃勃,且他是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按理说他更有嫌疑,但他从来不是莽撞之辈,就算他想趁机杀了齐王,顺势陷害睿王,也会三思而后行,做好万无一失的布局,所以如果是他,我们应该可以找到明确指向睿王的证据。” 萧北乾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悦,“你倒是了解他。” 霍云卿没听出萧北乾的弦外之音,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道:“臣女当然了解。” 萧北乾察觉到霍云卿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恨意,微愣过后便是沉了脸。 “他对你做了什么?” 霍云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敛情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臣女只是看不惯他罢了。” 萧北乾依旧皱着眉,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殿下,臣女认为,贤王更有嫌疑。”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随口说道:“是谁做的其实也不重要。” 不重要?霍云卿有些听不懂了,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你尽管往下查,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霍云卿还是不太明白,她想问他,可萧北乾却率先站起了身,这是要走的意思。 “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走了。” 霍云卿觉得萧北乾生气了,他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殿下,是不是臣女说错了什么?” 萧北乾眉头微蹙,霍云卿显然有事瞒着他,这件事情还是有关萧璟丞的,他自然心中不爽。 可他不愿问她,她不想说的,他又何必去问? “没什么。” 他说完就要走,霍云卿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手臂,许是她力道没掌握好,拉扯之下,牵动了他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了声。 霍云卿立马松开了他,神情紧张的询问:“殿下,你的伤!” 萧北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白,他捂着心口,语气生硬的说:“本王无碍。” 他说完又要走,霍云卿连忙绕到他身前,想要拦住他,可是一个走得太急,一个拦的太急,仓皇之下,两人撞了个满怀。 萧北乾的伤口更疼了。 霍云卿连忙后退,却是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后摔去。 其实以霍云卿的身手,一时没站稳也不至于摔倒,但萧北乾的下意识反应比他的脑子还要快一些,他的手已经伸出去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重新带入怀中。 霍云卿怕自己没轻重弄疼了他,没敢再动。 萧北乾看她站稳了,也就松开了她。 霍云卿看着他受伤的地方,自责的眼眶都红了,“你的伤……” “没事。”看到她通红的眼眶,萧北乾的语气也就没那么生硬了。 “让我看看。”霍云卿放心不下,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襟,萧北乾一时不察,被她扯开了衣襟,身前的大片肌肤都暴露在她眼前。 霍云卿看到那硬朗的线条,才反应过来她干了什么。 她脸红不已,苍白的解释道:“臣女只是想看看殿下的伤势。” 萧北乾见她如此,忍不住想逗逗她:“你是在解释,还是在掩饰?” “我,我没有。”霍云卿的声音很弱,根本没有信服力。 她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萧北乾只觉心中郁闷早已消散干净,他主动扯开衣襟,将心口伤露了出来,“不是想看吗?” 霍云卿下意识的抬眸,当她看到他心口处狰狞的伤疤,本能的抬手想要去触碰。 她的手僵在半空,许是反应过来此举有些不妥。 霍云卿想要缩回来的时候,却被萧北乾握住了手腕,带着她的手触碰他的伤口,伤口已经有结疤的迹象,看着恢复的不错。 “已经无碍了,本王没有骗你。” 霍云卿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可还是会痛。” 萧北乾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道方才是被你气的。 第319章 霍云卿,你想要本王就争 霍云卿刚从边疆回来,他的那些兄弟就盯上了她,可是除了萧璟丞,没有人入她的眼。 他到底是介意的,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夸赞萧璟丞的话。 她说萧璟丞更为聪慧,如果是他所为,定有证据指向萧时安,叫他如何不气? “殿下,您为何要来?”霍云卿怔怔的看着他,他身上有伤,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来办,为什么要亲自来? 萧北乾不知该如何回答,为什么要来?他明明重伤在身,就不怕加重伤情吗? 许是顾不得那么多吧,当他听闻霍云卿被封为代理御史的时候,他就只一个念头:来见她! 他为什么要来,大概是想见一见他想见的人吧。 萧北乾迎上她的视线,淡淡笑着:“重要吗?” “于臣女来说重要。”霍云卿的掌心覆上了他的伤口,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殿下身负重伤,为何要冒着加重伤势的风险来见臣女?” 萧北乾笑着问她:“你想听什么?” “臣女想听真话。” “真话。”萧北乾轻笑了声,看着她说:“想来就来了,这便是真话。” “为什么想来?” 萧北乾无奈的笑了笑:“霍云卿,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 他没有回答她,霍云卿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并且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多谢殿下特意前来提醒臣女,臣女感激万分。”霍云卿说完,看了眼他心口处的伤势,又道:“不过殿下伤势未愈,还是得好好休养。” 萧北乾看得出来,因为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不高兴了。 他莞尔失笑:“霍云卿,你说本王为何要来?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吗?” 听了这话,霍云卿的眼睛蹭的亮了。 “你,你……” “你什么?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查明真相,陛下封你为代理御史,让你成为大庆王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官,霍云卿,你的名字势必要在史书上画上浓重的一笔,你可明白此中深意?” 霍云卿点了点头:“臣女明白。” “所以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查明真相!” 霍云卿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不能验尸,全凭猜测,她该怎么查? “本王方才有句话,你没有听进去。” 霍云卿蹙眉,“什么话?” “究竟是谁做的并不重要。” 霍云卿还是不明白。 “你也知道不是萧璟丞就是萧和旭,那只要结果是他们其中一人不就行了?至于证据,你现在是监察司御史,你说什么是证据,那就是证据!”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震惊到张大了嘴巴。 “殿下的意思是,让臣女做假证?” “此言差矣,怎么能是假证呢?本王认为无非是手段罢了,或许你的证据还能引蛇出洞,让真正的凶手露出马脚。” 萧北乾的话倒是提醒了霍云卿,这的确是个办法,她可以放出假消息,让真正的凶手以为监察司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那么他慌乱之下,必定会出差错。 有了差错,他们就有迹可循了。 “殿下,臣女明白了,多谢殿下提点!”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脸上都是明媚的笑容:“没了,臣女都明白了。” 她这句都明白了似乎话中有话,倒是让萧北乾有些不自在了,他故作淡定的整理着凌乱的衣襟,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也该走了。” “臣女送您。”霍云卿顺嘴就说了,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对,毕竟萧北乾是翻窗而入的,她干笑两声,朝窗户那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委屈您了。” 萧北乾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一言不发的往窗户那边走。 他刚爬上去,霍云卿又追上来。 “对了殿下。” 萧北乾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听到她的声音又不得不转过身来。 “还有何事?” 萧北乾身形高大,此时整个人像是卡在窗户上一般,莫名有些滑稽,霍云卿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云卿!”萧北乾深呼吸一口气,压住了内心的怒火。 他是为了谁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殿下莫怪,臣女不是有意的。” 萧北乾不想与她废话,毕竟他现在这个姿势,着实不太雅观。 “你想说什么?” “方才有个问题,殿下还没有回答臣女。” “什么?” 霍云卿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的询问:“殿下还没有告诉臣女,殿下到底要不要争上一争?” 萧北乾闻言蹙眉,霍云卿这是在问他,想不想坐上那个位子! 他思忖片刻,反问道:“你想要吗?” 霍云卿被他问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要他就争?也不对啊,她又不是皇子,她要什么? “殿下莫要说笑,臣女是认真的。” “本王也是认真的。”萧北乾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争还是不争,看你。” 萧北乾说完没再停留,直接跳了出去,霍云卿神情呆滞的愣在原地,还没有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 纵使他有伤在身,还是顷刻间消失了,仿佛他没有来过。 霍云卿也在怀疑,萧北乾真的来了吗?方才那番话,是真实的吗? 这一晚,霍云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边不断的回响着萧北乾的那句话:争还是不争,看你。 以至于次日,玲珑看到了一个眼下发青,精神不济的霍云卿。 玲珑被吓了一跳,急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一夜未眠吗?” 霍云卿叹息着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一夜未眠嘛,都怪萧北乾,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玲珑心疼不已,他们家姑娘太辛苦了,这么大的案子交给她来调查,能睡着就怪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家姑娘根本就不是因为案子。 “姑娘,想了一整晚吗?” 玲珑话说完,霍云卿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拔高声音反驳道:“谁想一整晚了?我可没想他!” “啊?”玲珑没听懂,他?什么他? 霍云卿脸红一片,胡乱摆手说:“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玲珑迷茫的看着她家姑娘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追出去喊道:“姑娘,您早膳还没用呢!” 霍云卿就跟没听到一样,走得飞快。 第320章 有线索了! 监察司。 霍云卿一看就是没睡好,赵佑兴和徐进看到她的脸色,都问了她一样的问题。 面对他们的关心,霍云卿只能含糊其辞,莫名想到萧北乾,又莫名的脸红,搞得赵佑兴和徐进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寻思着他们只是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不过赵佑兴和徐进也没过多关注,很快就与她商量案情了。 “霍御史,昨夜我又去了趟天牢,重新盘问了他们。” 霍云卿看向赵佑兴问:“可有什么线索?” 赵佑兴叹了口气:“除了有一名狱卒病过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病过?”霍云卿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 赵佑兴颔首:“有个叫王大林的,齐王殿下中毒的那一天他生病了,来晚了一会儿。” “来晚了多久?” “说是半个时辰左右,具体多久也说不清楚。” 霍云卿皱了皱眉,沉声道:“赵御史,我们得再去一趟。” “你怀疑王大林?” 霍云卿摇了摇头:“说不上怀疑,只不过案子没有任何进展,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赵佑兴认同的点了点头:“那走吧。” 徐进叫住了二人,指着自己问:“那我呢?跟你们一块去吗?” 赵佑兴下意识的看向了霍云卿,像是在等她安排,霍云卿也没跟他们客气,想了想说道:“徐哥,你去一趟睿王府,问问睿王有没有线索。” “问睿王?”徐进挠了挠头,心想睿王都被禁足了,问他有什么用? 霍云卿知道他在想什么,向他解惑:“睿王殿下虽然被禁足了,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徐进恍然,连忙应下:“那我这就去!” —— 天牢。 赵佑兴让人把王大林喊了过来,王大林看上去四十来岁,蓄着胡子,许是没怎么打理的缘故,看上去很是粗犷,他的大半张脸都被胡子遮住了,看不清他原本的样貌。 天牢里的狱卒看着都很凶相,王大林也不例外。 不过面对霍云卿和赵佑兴,王大林尽量挂着笑。 “赵御史,您来啦。”王大林先是朝赵佑兴打了招呼,然后看向了霍云卿:“这位一定就是霍御史了吧,卑职王大林见过霍御史。” 王大林这个人,长得一脸凶相,倒是挺会来事的。 此时他们三人站在天牢门口,王大林赔着笑脸,等着他们问话。 霍云卿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问他:“齐王殿下中毒那日,你病了?” “是啊,吃坏了肚子,来晚了半个时辰左右。” “你来的时候睿王殿下来了吗?” “还没,睿王殿下来的时候卑职是看着他进去的。” “你跟进去了吗?” “没有,卑职那日身子不适,一直守在外面。” 霍云卿眉眼微动,又问:“你的意思是,那日你来了之后就守在外面,没进去过?” 王大林摇了摇头:“没进去过。” 霍云卿和赵佑兴对视了一眼,如果王大林都没有进过天牢,那毒杀齐王的人一定不可能是他。 王大林依旧笑着,霍云卿沉思片刻,说道:“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 “好,那卑职先去值守了,二位御史大人若是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找卑职,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佑兴与他客套了两句,王大林就进去做事了。 “赵御史,那日与王大林一同值守的人,都喊过来吧。” 赵佑兴点了头,把天牢里的其他人都喊了出来。 天牢门口站了一排,霍云卿眼神凌厉的一一扫过他们,沉声询问:“齐王殿下中毒那日,天牢里唯一的异常便是王大林吃坏了肚子,现在你们好好回想一番,当日王大林究竟有没有进过天牢里面,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去过齐王那边。” 狱卒们面面相觑,显然也明白霍云卿的意思。 王大林是他们的同僚,他们对他很是了解,其中一人率先说道:“霍御史,王大林虽然长得很凶,但他为人正直,绝对不可能毒杀齐王殿下,而且那日他吃坏了肚子,我们都让他在外面守着,也好方便他去茅厕。”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附和。 “所以那日他没有见过齐王?” 狱卒们都摇了摇头,又有一人说道:“那日他光顾着跑茅房了,一去就是好半晌,肯定没见过齐王殿下,他也没进去过,顶多是在里面坐了一会儿。” “好半晌?”霍云卿皱了皱眉,如果他每次去茅房都需要很久,那就有绝对的时机去下毒,她看向众人,沉声问:“有没有谁记得王大林一共去了多少趟茅房?或者他最久的一次去了多久?” “这一点卑职们都知道,齐王殿下出事之前,王大林一共去了六趟,最久的一趟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 “对对对,卑职们当时觉得好笑,都给他数着呢。” 霍云卿了解清楚了,对赵佑兴说:“我们再问一问王大林。” 赵佑兴点头,让其他人都下去,又被王大林喊出来了。 王大林都有些头皮发麻了,照这个情况来看,他这是被怀疑了? “霍御史,赵御史,卑职那日真的闹肚子了,绝不可能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赵佑兴淡笑着:“你不用紧张,我们随便问问而已。” 王大林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卑躬屈膝的赔着笑脸。 霍云卿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只觉王大林有些胆小,这样的他有可能对萧秉权下毒吗? 不过世事无绝对,万一他很会装腔作势呢? “方才我们问过你的同僚,他们说那日齐王殿下出事之前,你去了六趟茅房,最久的一次有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不止吧,卑职记得有一回蹲了许久,肯定不止一盏茶,甚至有两盏茶那么久。”王大林一边说一边回想,突然他惊道:“没有六回吧?卑职自个儿也数着呢,睿王殿下没来之前,卑职跑了五趟。” “五趟?你确定?”赵佑兴脸色一变,急声质问。 王大林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颤声回话:“是,是五趟,卑职记着呢。” 那日他想着等回去了找大夫拿点药,所以数着跑茅房的次数,也好跟大夫说一说。 赵佑兴激动的看向霍云卿,霍云卿也同样朝他看了过来。 其他狱卒说王大林跑了六趟茅房,王大林却说只有五趟,那么这多出来的一趟就有大问题! 第321章 这世道不公,那就斗! 赵佑兴把王大林和他的同僚都聚集起来,让双方对峙。 对峙到后来,他们各执一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就是六趟,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记错!” “对啊,一个两个记错有可能,我们全都记得是六趟,那就是六趟!” “五趟,我给自己数着呢!我记得很清楚,那日睿王殿下来之前,我去了五趟茅房,后来齐王殿下出事,我憋了好一会儿,后来又去了五趟,一共十趟,不可能记错!” 霍云卿和赵佑兴对视一眼,都已然确定,他们都没有记错,而是中间多出来的那一趟,回来的并非王大林,而是另有他人! “不对啊,大林说要去看大夫,他肯定记着的,难不成咱们都……没记错?” 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显然他也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齐王中毒身亡一案,他们在天牢当值的几个,都得担大责任! 狱卒们后知后觉,不由面面相觑。 王大林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僵硬又颤抖。 “这,这……”王大林抬头望向霍云卿,嘴唇蠕动:“霍,霍御史,卑职,卑职是不是……” 他不敢往下说,但意思所有人都听得懂。 “好好想想那多出来的一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霍云卿异常冷漠,并未对王大林生出怜悯之心。 她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证实王大林并非下毒之人,其他的,多说无益。 王大林连连点头,又慌又急的说:“对对,想,好好想。”话说完他又反应了过来,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啊!”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在茅房,哪知道多出来的那一趟,究竟是谁替了他。 霍云卿目光沉沉的看向其他几名狱卒,“看守不严,玩忽职守的罪名你们应该明白,要想活命,就给我好好想!” 狱卒们用力点头,都在努力回想。 “大林,是不是那次,你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我还说你身子弱?” 王大林立马回应:“什么身子弱?我不记得你跟我说过这话。” “对了,问题就出在这儿,有人趁你去如厕的时候,扮成了你的样子,我看到的你并非是你,而是毒杀齐王殿下的凶手,他装出腹痛难忍的样子,我们还让你去里面坐会儿。” “是,我也想起来了,你进去之后我俩还说你闹肚子这么严重,身子太虚了。” 二人说着话,突然僵住了。 “所以……是我们把凶手放进去的?” “好,好像是这个意思。” 这下好了,他们两个也跌坐在地,一脸苦相。 霍云卿看向其他几个,“你们可有见过这个人?” 剩下的几名狱卒互相对视,而后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 “霍御史,卑职有罪,是卑职失职!” “霍御史,求您给卑职等一条生路吧!” “霍御史……” “闭嘴!”霍云卿冷眸一扫,“说些能救你们的,莫要废话。” 听了这话,他们都是点头,不敢有所隐瞒。 事发那日,他们都见过那名假冒王大林的凶手。 天牢里有供他们休息的方桌,当时假王大林趴坐着,他们作为同僚,平日里关系也不错,还给他倒了杯热茶。 假王大林一直趴着,他们看身型什么的都差不多,脸上也都是胡子,且天牢里本就昏暗,他们哪里想得到那根本就不是王大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把凶手放进来毒杀了齐王殿下,只怕是要落个陪葬的下场! “霍御史,该说的卑职们都说了,绝无隐瞒啊!” “知道了,监察司会查明。” 他们想活命,自然不敢隐瞒,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王大林,谁能证明王大林说的是真的呢? 多出来的那一趟,到底是王大林本人,还是有人冒充他? 说白了,他说去了五趟就是五趟吗?万一他只是虚构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王大林怎么办? 事关皇子死因,若不能证明,等待王大林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王大林整个人颓废的瘫在地上,感知到霍云卿的视线,他木然抬起脸,恐慌的颤抖着。 “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王大林爬起来跪在霍云卿身前,颤声道:“霍御史请问。” “你怎会吃坏肚子?在哪里吃的?吃了什么?” “卑职是吃了家中夫人做的大骨汤才会闹肚子,但此事绝对与我家夫人无关,我家夫人也闹肚子了,家中老父母还有我家两个孩子都闹了肚子,霍御史,还请明察!” 看来是有人在他家的饭菜里下了泻药才会如此。 可还是一样,没有证据,无法证明是不是王大林自己下的泻药,为的就是东窗事发的时候能够脱身。 霍云卿看向赵佑兴,见他浓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大林没有得到回应,慌张的看向他们二人,“霍御史?赵御史?” 赵佑兴看向他,“你说的我们监察司会调查清楚,若有半句假话,你知道下场!” 王大林重重磕头,高声道:“卑职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卑职敢发毒誓!” 赵佑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可狱卒们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只能互相搀扶着起身。 从天牢出来,赵佑兴长叹了一声:“王大林空口无凭,只怕难以叫人信服,监察司是讲证据的,若查不到证据,毒杀齐王殿下的凶手就只能是王大林。” 霍云卿明白这个道理,停下了脚步,侧身问他:“他的家人呢?” “毒杀皇子,诛九族的大罪。”赵佑兴说完紧抿着唇,神情凝重。 霍云卿默了片刻,又问:“你觉得是他吗?” 赵佑兴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拉着全家人陪葬。” “是啊,你我都清楚不是他。”霍云卿突然嗤笑了声:“只因死的是皇子,就得有人拿命来赔!皇子的命是命,百姓的命难道贱如草芥?” 赵佑兴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的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叹息着提醒:“霍姑娘,慎言。” 霍云卿只是笑了笑,她不再多言,沉默的走了。 第322章 擅自用刑惹怒霍云卿 监察司。 赵佑兴和霍云卿回到御史堂的时候,徐进已经在了。 看到二人,徐进迎了上来,“霍御史,赵御史,你们那边有线索吗?” 赵佑兴率先回答了他:“查到看守天牢的王大林有重大嫌疑,你先带人去把他带回来吧。” “王大林?”徐进疑惑:“他那日不是吃坏肚子了吗?” 赵佑兴没有说话,徐进也就不再问了,“属下这就去。” “徐哥。”徐进刚转身,赵佑兴就叫住了他:“别为难他。” 徐进一听就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点头应下了。 王大林被带回监察司后关在地牢里,暂未提审。 霍云卿和赵佑兴先去了王大林家里。 一家六口人,住在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里,显得有些拥挤。 王大林的夫人是个爱笑的妇人,长相温柔,与粗犷的王大林有着强烈的偏差。 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十来岁,是个小大人了,他们进屋后,帮着他母亲端茶倒水,还会照顾妹妹,小女孩看着才六七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的,和王大林的夫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大林的父母健在,他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人,说是下地了。 王夫人拘谨的站着,有些慌张害怕。 “不知二位大人登门,所为何事?” “王夫人不必紧张。”霍云卿声色柔和,带着淡笑不疾不徐的问她:“近日天牢里发生的事情,王夫人应该知晓,齐王殿下中毒身亡那天,王大林吃坏了肚子,可对?” 王夫人一听是为了这事儿,更害怕了,她急声解释:“大人,那日的事情都是民妇的错,是民妇买了坏骨,才会害得一家老小都腹泻。” “王夫人莫怕,你只要如实回话就行。” 王夫人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隐瞒。 “你说是因为你买了坏骨?你在哪里买的大骨?” “肉摊上。” “正规肉摊?” “是的。” “那怎会是坏骨?” “可若不是坏骨,怎么吃了腹泻?民妇后来去问过,他说难得有坏骨也正常,还赔了银子给民妇。” “那日你去买大骨,都与谁接触过?” 王夫人想了想,回道:“都是相熟的左邻右舍。” “没陌生人?比如撞到你之类的?” 王夫人摇了摇头:“没有,那日来回都很顺利,并未与人发生冲撞。” 赵佑兴看了眼霍云卿,又看向王夫人,“你确定?” “民妇不敢妄言。” 霍云卿沉默半晌,突然起身:“王夫人,如果还有需要,我们会再来,今日打扰了。” 王夫人松了口气,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了出去。 走到门口,霍云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个孩子。 孩子们迎上她的视线,朝她露出单纯的笑容。 赵佑兴看向她,催促道:“走了。” 霍云卿这才收回视线,跟着赵佑兴离开了王大林家。 他们又去了肉铺,问过肉铺老板。 肉铺老板想起这事儿就火大,菜刀往砧板上一立,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我是懒得和她一个妇道人家扯皮,我家的猪肉都是新鲜的,怎么可能吃坏肚子,要不是看在她一家老小都为此生了场病,我是不会赔她银两的。” 从肉摊上离开,他们往监察司的方向走,还没到监察司,徐进就找了出来。 徐进气喘吁吁,跑到他们跟前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 “赵御史,不好了,督公命人提审王大林,属下不敢拦啊。” “督公过问了?”赵佑兴脸色一变,疾步赶路。 监察司提审嫌犯,必定用刑! 徐进跟在二人身侧,“是啊,督公突然下令,原本这案子是您和霍御史负责的,提审也该你们来,不知督公为何这般着急。” “还能为何?定是陛下施压了。”赵佑兴说完看向霍云卿,“王大林这条线索,陛下定是知晓了,我们把人带回来却不提审,只怕是陛下动了怒。” 霍云卿颔首:“先回去再说。” —— 监察司,地牢。 霍云卿刚推开进入地牢的铁门,就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以及男人的惨叫声。 她加快脚步,神情肃然。 赵佑兴和徐进跟在她身后,两人也是脚步匆匆。 “住手!”霍云卿大喝一声,里面正在挥鞭子的人当即停手,扭头看了过来。 “霍御史,赵御史。”吏卒收了鞭子,朝他们笑着。 王大林被绑在木架子上,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 赵佑兴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执刑的吏卒,“谁让你这么审的?” “这……”吏卒讪笑:“督公亲自下的命令,卑职哪敢不从。” 霍云卿皱着眉,声色冷冽:“督公让你们审问,说了要严刑拷打吗?” 吏卒脸色变了变,看了眼被绑在木架子上的王大林,眼珠子一转,笑道:“敢问霍御史,这位王大林莫不是……” “放肆!”赵佑兴厉声喝止:“莫要胡言!” 吏卒还未说完的话,便是霍云卿与王大林是否相熟,他们监察司是否该有所关照。 这话要是说出口,霍云卿难免要遭人诟病,有包庇之嫌。 “是。”霍云卿突兀开口,她看向那名吏卒,坦然道:“本御史与他……” “霍御史!”赵佑兴看向她,本想提醒她慎言,却在看到她神情的那一刻说不出口了,此时的霍云卿神情坚定,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唯有叹息一声,说道:“霍御史不必因为本御史欣赏王大林,就代替本御史替他说话。” 霍云卿愣了愣,朝赵佑兴微微颔首。 她知道赵佑兴是在为她挡祸。 吏卒看了眼霍云卿,又看向赵佑兴,笑道:“原来如此,都是卑职的错,是卑职没有弄清楚情况,擅自用刑了,还请赵御史恕罪。” 赵佑兴双手背在身后,淡声道:“本御史虽与他相熟,但公是公,私是私,倘若他真的有罪,本御史绝不姑息!” 吏卒连声附和,“是是是,那是自然。”话说完,他看向王大林笑说:“卑职这就把他放下来。” 王大林被打得疼痛难忍,他被放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惨叫着瘫倒在地,蜷缩着身子。 霍云卿见状,垂在两边的手紧攥成拳。 第323章 我霍云卿势要保下王大林 赵佑兴下意识的看了眼霍云卿,而后朝徐进使了个眼色,徐进会意,连忙上前把王大林扶了起来。 王大林堪堪站稳,强忍着疼痛又要下跪,“卑职谢赵御史、霍御史照拂。” 徐进扶着他,没让他跪成,“王大林,你身上有伤,免了这些虚礼吧。” “卑职去搬张椅子来。”吏卒也是会看眼色的,先前他奉命提审王大林,如今得知王大林和赵御史相熟,自然要挽回一番。 王大林从刑架上挪到了椅子上,在监察司的地牢里坐着被提审,他也算是头一个了。 “你来审吧。”霍云卿看向赵佑兴说:“我去见督公。” 赵佑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劝她,叹着气点了下头,“去吧,这里交给我。” 霍云卿上次就没见到督公,这次也悬,提审王大林是陛下施压,等同于是陛下的旨意。 赵佑兴没有明说,或者说他知道就算他说了,霍云卿还是会去。 霍云卿站在湖边,看着那座独属于宋危的湖心木屋。 这座建在水面上的木屋,是宋危找能工巧匠搭建的,所以这不是监察司总督御史的木屋,而是宋危的木屋。 一个把自己的家建造在水面上,远离地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霍云卿并不了解宋危,前世宋危稳坐监察司总督御史之位,他好像从未参与过党争,又好像从未缺席过。 她突然意识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忽略了宋危这个人物,可他偏偏是最不能被忽视的。 身为监察司总督御史,他在朝中的地位与孟丞相还有她的父亲并列第一,怎么能被忽视? 或许这就是宋危的实力,任何境况,他都能全身而退。 霍云卿望着停靠在湖心木屋旁的小船,她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小船毫无动静,这说明督公不想见她。 结果在她预料之中,那她为什么还要来呢? 很多事情,总要想想办法再放弃不迟。 霍云卿撇了撇嘴,突然动起来了。 她先是把自己的荷包取出扔在地上,而后又解下了腰带,脱去了外袍,隐约有跳湖游过去的打算。 就在她抬起脚要脱布靴的时候,有一名黑衣人上了小船。 霍云卿嘴角一勾,把脱了一半的布靴又套上了,外袍腰带以及荷包也一样一样的拾起来穿好放好。 小船来到了岸边,霍云卿看了眼背对着她的黑衣人,坦然的跳了上去。 霍云卿成功登上了湖心木屋,也成功见到了宋危。 宋危坐在小矮凳上,手中握着鱼竿,目光专注于湖面上,仿佛根本不知道她来了。 霍云卿也不说话,直接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个鱼篓,她没有凳子,就坐在钓鱼台的边缘,一双腿悬在湖面上。 宋危还是毫无反应,专心钓鱼。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湖面有了动静,宋危钓上来一条鱼。 宋危眼睛都亮了,惊喜的哎哟了一声,而后满面春风的收杆,把钓上来的鱼放进了鱼篓里。 鱼篓在霍云卿边上,霍云卿凑上来瞧了一眼,这鱼不算小,也不算大,半截手臂长短。 不过鱼篓里就这么一条鱼,合着他在这钓了半条鱼,就钓上来一条? 说实话,挺没用的。 霍云卿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单手拎起鱼篓,把鱼篓里的鱼倒进了湖里。 宋危震惊的看向霍云卿,声音破碎的叫嚷:“你在干什么?” “捣乱啊。”霍云卿理所当然的回。 宋危再次震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宋危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霍云卿恬不知耻的笑了笑,指着鱼篓说:“督公,今儿臣女就守着它了。” 言下之意,只要他不理她,她就继续捣乱,今儿有她在,他一条鱼都别想钓上来。 宋危气得把鱼竿都给扔了,起身指着霍云卿,“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这是我今日第一条鱼!” 霍云卿点了点头:“臣女看出来了。” 这鱼篓里也没别的鱼啊,可不就是第一条嘛。 “你把我的鱼给扔了。” “不算扔,督公,臣女这算给鱼放生了,虽然您很生气,但鱼一定很感激臣女。” “你!”宋危气急败坏,他左右环顾,似乎是想拿点什么东西来打她一顿,可惜没找着趁手的。 “督公,臣女很好打发的。”霍云卿嬉笑着,意思明了。 宋危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回矮凳上,没好气的说:“你若是为了王大林而来,那你可以走了。” 霍云卿皱了眉,“督公此话何意?” “就算下毒之人不是王大林又如何?难道不是王大林疏忽大意,导致凶手有机可趁?” 霍云卿张了张嘴,竟答不上来。 “齐王之死,王大林脱不了干系,此案跟他有关,他就难逃一死。”此时的宋危已经平静下来,他慢条斯理的重拾鱼竿,悠闲自得的挂饵甩杆,一气呵成。 霍云卿脚下踉跄,她不甘的质问:“可他明明不是凶手,明明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他的吃食里被人下了泻药,导致那日他腹痛难忍,频繁去往茅房,真凶便是钻了这空子。” “那又如何?他身体抱恙可以休假,可以与同僚换一换,他有别的选择,却非要给真凶留机会,是他导致了齐王殿下被毒杀,你说他如何活命?” “就算他并不无辜,也罪不至死啊!” “涉嫌毒杀皇子,只这一条便足够诛他九族了。”说到这里,宋危回头看了霍云卿一眼,“霍御史心中有万民,这是好事,可皇子之死,帝王之怒,总要有人承担。” “督公也明白,只是因为死的是齐王,所以但凡与之有关的,都难逃一死。”霍云卿突然讽刺的笑了起来,“既如此,还说什么陛下爱民如子,岂非笑话一桩!” 宋危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他摇头叹息,说道:“霍御史,慎言。” 霍云卿不屑嗤笑,继而朝宋危拱手作揖:“多谢督公提点,不过云卿是个不识好歹的,王大林,云卿势要保他!” 第324章 她要干票大的! 霍云卿在宋危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她并没有在湖心木屋多做停留。 她走的时候,宋危回头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目光追逐了许久,直至霍云卿上了岸,他才摇头失笑,悠闲自得的继续钓鱼。 霍云卿跟宋危没聊几句,但她在湖心木屋待了一个多时辰,她先回了御史堂,赵佑兴和徐进果然已经在这里了。 看到她,赵佑兴和徐进下意识的起身相迎。 “督公怎么说的?王大林还有救吗?”问她的是徐进,赵佑兴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眼底并没有半点期盼。 霍云卿摇了摇头,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徐进重重叹息:“还能怎么样?王大林什么都不知道。” 赵佑兴沉默着,没有说话。 霍云卿看向徐进,又问:“徐哥,你不是去了趟睿王府吗?睿王那边可有消息?” “有!”徐进像是终于想起来了,惊道:“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今日我去睿王府,睿王殿下说他被禁足之后,朝堂之上颇有微词,朝中大臣认为涉嫌兄弟相残,睿王殿下理应在天牢或者是监察司的地牢里。” 霍云卿急忙追问:“可知是哪几位大臣谏言的?” “睿王殿下没说,但他提了一嘴,殿下说他还没有被定罪,不会有人蠢到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萧时安说得没错,他还是睿王,且陛下没有把他关进监察司,只是将他禁足而已,由此可见陛下是偏向他的,又怎会有人看不清局势,故意找茬呢? 除非!那些大臣是受人指使! 霍云卿看向了赵佑兴,赵佑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道:“我这就去查。” 她应了一声,没跟着赵佑兴一块行动,而是直接回了霍府。 大殿之上的事情,问她父亲最直接了,只不过她现在身为监察司御史,总要有人去走个流程。 霍万鸿的书房里,他被问的满头雾水。 “乖女儿,这种事情你们监察司应该去问太史,他们负责记录朝堂官员的一言一行,你问我作甚?” 霍云卿谄笑两声:“问您不是快嘛。” “那你也不能直接来问我,传出去……” “爹放心,女儿已经让赵御史去问了。” 霍万鸿啧了一声:“你说你。”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 霍云卿没跟他绕弯子,直言道:“听闻今日在朝堂上,有大臣谏言,质疑睿王被禁足一事?” 霍万鸿又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也知道你接下来想问什么,就这么跟你说吧,质疑此事的都是贤王和端王的人,其中还有齐王殿下的人,不过齐王殿下中毒身亡后,他们几个应该是在找下家。” “两拨人?”霍云卿直接屏蔽了齐王的那些旧部。 “所以你想从中分辨出什么来,很难。” 落井下石谁不会啊,齐王已死,萧时安被禁足,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又怎么舍得错过。 原本霍云卿是想从中判断出到底是谁想推波助澜,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爹,女儿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查,今日倒是有新的进展,只不过……” 霍万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王大林的事情我知道。” “您知道?”霍云卿有些诧异,王大林被带回监察司也不过半日,怎么就传到她父亲耳中了? 霍万鸿惋惜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王大林是不是无辜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凶手是以王大林的身份毒杀齐王殿下的,那么王大林就要为此付出代价,除非……” 霍云卿听到除非两个字,急声问:“除非什么?” “除非王大林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戴罪立功。” “他怎么找?他现在被关在监察司的地牢里,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他们家的饭菜里下了药。”退一万步讲,就算王大林没被关起来,他身为天牢狱卒,也没有资格查案。 霍万鸿两手一摊,表示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爹,其实您是想告诉女儿,根本救不了他。” 霍万鸿抿着唇没说话,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就是这个意思。 齐王死了,陛下大怒,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无所谓的笑了笑,“爹,女儿方才见过督公。” “宋危?他怎么说的?” “他没说什么,倒是女儿在他面前许诺,一定会保住王大林!” 听了这话,霍万鸿脸色骤变,他腾地起身,无奈又担忧的说道:“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你当如何?” “女儿本就没想着传不到陛下耳中,反正女儿定会有所行动。” “你打算怎么做?” “放人。” “什么?”霍万鸿拍桌怒喝:“胡闹!” 霍云卿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的说道:“陛下封女儿为监察司代理御史,将齐王中毒身亡一案交给了女儿,既然如此,女儿自然有抓人放人的权力。” 霍万鸿从书案后绕出来,指着她问:“你可想过后果?” “想过。” “你说说看,会有什么后果?” 霍云卿摇了摇头:“不知。” “你不是想过吗?” “女儿想过,但还是不知,圣心难测,女儿又怎能知晓陛下会如何处置女儿。” 霍万鸿被气笑了:“你也知道会处置你啊?你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砍你脑袋?” “不怕,也不会头一回了。” “怎么?一回生二回熟?还不是头一回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霍万鸿都不知道该说她点什么好了。 “爹,王大林是无辜的,女儿不能明知他不是凶手,还眼睁睁看着他死于可笑的陪葬。” 霍万鸿无奈:“怎么能是陪葬?他又怎么能算无辜?” “陛下要他死,不就是给齐王殿下陪葬吗?无非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罢了,可仅仅是与他有关,他就得死,这未免太不公平,爹,女儿想给他一个公平!” 霍万鸿重重叹息,他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如同你祖父所言,天塌下来,还有你爹和你三位兄长顶着。” 第325章 云卿有难,辰王坐镇 监察司提审王大林一无所获,当天傍晚边,霍云卿就命人把王大林给放了。 赵佑兴和徐进都拦了,没能拦住她。 次日早朝,霍云卿就被参了一本。 永兴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来,他扫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萧北乾身上,自他遇刺受伤,这是第一次回来上朝。 “皇儿伤势未愈,理应在府上休养才是,何必操心朝堂之事,来啊,赐座。” 上朝期间赐座?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都是惊讶不已。 陛下偏心皇嫡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偏心成这样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在这大殿之上,向来只有陛下能坐着,就算辰王殿下身上有伤,也是于礼不合啊。 当然,大臣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质疑陛下的旨意。 汪公公端来了太师椅,放在萧北乾的身侧,萧北乾也没客气,谢了恩便坐下了。 萧璟丞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萧和旭也看了过去,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参霍云卿的是言官还跪在殿上,见永兴帝安顿好了辰王,他再次高呼:“陛下,监察司代理御史霍云卿徇私舞弊,不容宽恕啊!” 永兴帝似乎才听到言官的话,他神色淡淡的看向霍万鸿,“霍爱卿,霍云卿是你女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霍万鸿咧着嘴笑:“回陛下的话,云卿是臣的女儿没错,但在朝堂之上,她的身份是监察司代理御史,既然是监察司的人,理应问责监察司,与臣无关啊。” 永兴帝闻言愣了愣,看着霍万鸿的眼神有些古怪。 霍云卿要是在这里,一定会表示疑惑,这是她亲爹?说好的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呢? 霍万鸿好整以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宋爱卿,那你说呢?”永兴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向了站在另一边的宋危。 宋危稳如泰山,神色平静的拱手作揖,恭声道:“回陛下的话,臣以为霍御史做得很对。” 永兴帝眉眼微挑,不动声色的等着他的下文。 宋危继续说道:“陛下将齐王殿下一案交给霍御史,自然是认同霍御史查案的能力,因此霍御史做什么都是对的,陛下慧眼识珠,又怎会所托非人。” 霍万鸿听得很满意,恨不得当众为宋危鼓个掌,他就知道把问题抛给宋危是对的。 永兴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宋爱卿所言极是,云卿自回京以来,多次为朕乃至大庆立下汗马功劳,她的能力诸位爱卿也是有目共睹的,朕把齐王的案子交给她,自然是信任她的,朕相信她绝不是徇私舞弊,她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是面露疑惑。 他们原本以为,陛下是不满霍云卿,才会封她为代理御史,并把齐王这桩难查的案子交给了她,毕竟她身为女子,为查案不得不与监察司那帮男子混在一起,就算她查明真相立下功劳,往后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所以当她行为有失之时,他们迫不及待的参她,想在陛下面前博些好感,如今看来,他们都会错意了。 陛下对霍云卿非但没有不满,相反还很纵容,案子还未查明她就把嫌犯放了,陛下这都不生气,还不能说明霍家嫡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吗? 想到这里,大臣们纷纷看向端坐在大殿之上的辰王殿下,现在还有谁人不知,辰王殿下受伤是为了给霍云卿挡刀,辰王殿下昏迷不醒的时候,是霍云卿彻夜守在辰王府照顾他,隐约听说这还是陛下的旨意,难不成陛下有意为二人赐婚?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反正霍云卿是要被许配给辰王殿下的,那封她为御史,让她查案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陛下对辰王的偏心所有人都知道,霍云卿是未来的辰王妃,待遇自然也非同寻常。 霍云卿的事情再没有人多言,礼部的人适时提出了齐王的葬礼,齐王身死多日,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 永兴帝悲痛不已,沉声叹气:“齐王的葬礼是该办了,你们兄弟几个,谁愿意操办此事?” 萧璟丞和萧和旭立即上前,都表示愿意操办齐王的葬礼,唯独萧北乾还是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永兴帝看向萧北乾,“皇儿,你有什么想法?” “皇兄的丧事有二位兄长操办,自是万无一失,只不过九弟还在禁足,儿臣斗胆替九弟求个情,皇兄出殡之日,还请父皇恩准,让九弟送皇兄最后一程。”萧北乾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寡淡,哪怕是在求情,声色也十分淡漠。 偏偏永兴帝就吃他这一套,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下朝的时候,孟鸣舟与萧北乾并肩而行。 “霍云卿昨日才闯了祸,今日殿下就来上朝了,就不怕陛下察觉?” 萧北乾轻笑了声:“舅父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知道是一回事,殿下如何行事是另外一回事。”说到这里,孟鸣舟无奈的叹了口气:“齐王一案牵扯甚多,霍云卿恐难脱身。” “舅父,您说陛下为何要将此案交给霍云卿?” “陛下有意为难霍云卿,也在试探霍家对争储的态度。” “舅父果然料事如神,不过这并非全部。” “还有什么?” “除了试探霍家,也是在试探本王。” 听了这话,孟鸣舟骤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的看着他。 萧北乾也停了下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舅父,陛下根本不在意谁对霍云卿真心,他只想知道谁有意接近霍家嫡女。” 孟鸣舟面露忧色,“既然殿下知道,就该……” “舅父。”萧北乾语调平静的打断了他,“正因如此,本王才更应该有所行动,在陛下心目中,本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从来不屑遮遮掩掩。” 孟鸣舟长叹一声,无奈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萧北乾嘴角微扬,不疾不徐的说道:“陛下想要的是一个凶手,本王给他一个凶手便是。” 孟鸣舟拧眉问:“殿下知道是谁做的?” 萧北乾嗤笑了声:“本王说的是给陛下一个凶手,没说给的一定是真凶。” 第326章 你的一切都是我不要的 齐王的丧事最终由萧璟丞协同礼部一同操办。 霍云卿收到消息后,跟赵佑兴一起登门拜访,赵佑兴是不想来的,被霍云卿硬拽了过来。 端王府前厅。 萧璟丞还没回来,接待他们的是端王府的侧妃霍惠然。 自从霍惠然与霍家撕破脸,被抬进端王府后,霍云卿就没再见过她,还真是清净了不少,如今再见,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霍惠然穿金戴银,看起来在端王府过得不错。 理应如此,毕竟在萧璟丞眼里,霍惠然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霍惠然还是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一边让侍女倒茶,一边邀她和赵佑兴入座,“姐姐,殿下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姐姐只管交代惠然,待殿下回府,惠然定会相告。” 霍云卿懒得搭理她,赵佑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多谢侧妃娘娘,不过事关齐王殿下的案子,臣与霍御史还是等殿下回来吧。” “可是……”霍惠然笑了笑说:“殿下繁忙,不知何时回来,惠然也是不想耽误姐姐与赵御史。” 这下赵佑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霍云卿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霍惠然,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非要我们把话说明白你才听得懂?事关齐王殿下的案子,你一个侧妃,哪有资格过问。” 她这番话说得过于直白,赵佑兴尴尬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姐姐,你太过分了!”霍惠然委屈的红了眼眶,“惠然只是好心罢了,姐姐为何要出言羞辱。” “我怎么羞辱你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佑兴清了清嗓子,在旁为霍云卿辩解:“侧妃娘娘,霍御史说得的确都是实话。” 他们是来查案的,跟霍惠然说算怎么回事?霍云卿是奉旨查案,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资格知晓案情的。 霍云卿诧异的看了赵佑兴一眼,赵佑兴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他说错话了? 赵佑兴还不如不解释呢,他这一解释,有种火上浇油的感觉,就好像在对霍惠然说:你就是没资格知道案情,干嘛自取其辱。 霍惠然怒而起身,指着门外说道:“我好心好意请你们进来喝茶,你们却如此羞辱于我,那就请你们出去,端王府不欢迎你们。” 赵佑兴依旧茫然,“侧妃娘娘,臣……” “出去!”霍惠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霍云卿淡然起身,有理有据的说道:“霍惠然,我和赵御史是以监察司御史的身份来端王府查案的,方才所言也都是按规矩办事,还请侧妃娘娘莫要为难。” “规矩?”霍惠然嗤笑了声,昂首挺胸的说道:“既然姐姐要说规矩,那今日就来论一论,我现在好歹也是端王侧妃,姐姐见了我应当行礼,不如姐姐把这礼数补了?” 霍惠然笑容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赵佑兴皱了眉,这才是霍家养女的真面目吗?在霍云卿还没回京之前,她可是赫赫有名的京都第一贵女,先前听闻霍云卿和她不睦,他也想过是不是霍云卿对她有偏见,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因为霍云卿看穿了她的本质而已。 “让我给你行礼?”霍云卿被她给气笑了,“霍惠然,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霍惠然高傲的抬着下巴,“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方才说是以监察司御史的身份来查案的,既然只是个御史,见了端王侧妃不该行礼吗?” “你也说了是侧妃。”霍云卿不屑嗤笑:“监察司御史好歹也是七品官,你区区一个侧妃,是有诰命还是有正妻的名头,也敢让我们给你行礼?赵御史称你一声侧妃娘娘,你还真当自己是娘娘了?” 赵佑兴佩服不已,霍云卿这张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她平常也不这样啊,难道这是独属于霍惠然的待遇? 霍惠然都快要被气疯了,她最讨厌别人提醒她只是个侧妃,更何况这话是从霍云卿嘴里说出来的。 “姐姐,你以前在霍府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我嫁给了端王殿下,成了端王府的侧妃,你还要如此羞辱,你是不把端王放在眼里吗?” “你不用拿端王来压我,我不吃你这一套,霍惠然你给我记住,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想让我给你行礼,下辈子都不可能!” “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我说了监察司御史是七品官,你没资格让我给你行礼!” “姐姐,陛下封你为代理御史,代理二字是什么意思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赵御史官拜七品,自然不用给我行礼,但姐姐不一样,姐姐只是代理御史,并非真正的朝廷命官,给我这个端王侧妃行礼也算理所应当。” “代理御史也是御史。” “不是真正的御史,姐姐敢说自己是七品御史吗?” 霍云卿沉着脸,这话她还真不能说。 赵佑兴见状连忙将霍云卿扯到自己身后,朝霍惠然笑了笑说:“侧妃娘娘,没有行礼是臣的疏忽,臣这就给侧妃娘娘请安。” 赵佑兴说话间就要给霍惠然行礼问安,霍云卿一把推开了她,眼神不善:“谁让你行礼了?” 霍云卿的愤怒让赵佑兴感到迷茫,他又怎么了?他想代替她行礼都不行? 就是因为看出来赵佑兴是想息事宁人,霍云卿才动了怒。 她永远不会在霍惠然面前低头,别人代替也不行! “霍惠然,让我给你行礼,你真的敢吗?你信不信出了这个门,整个京都城的百姓都会知道,曾经的霍家养女,如今的端王侧妃,仗着自己的身份羞辱霍家嫡女,你猜端王会怎么看你?你这温婉贤淑的面具不想戴了?” 霍惠然脸色难看,不甘的攥紧了拳头。 霍云卿看到她的反应,不屑哧了一声:“霍惠然,在端王府待了一段日子,你是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霍云卿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在她身前停下,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赏给你的。” 第327章 侧妃而已,你也配 霍惠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她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眼神飘忽不定。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霍云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无所谓,反正是我不要的东西,就当赏给狗了。” “你,你骂我是狗?”霍惠然气急败坏,愤怒的看向她,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对上她的那一瞬立马又低下了头。 霍云卿笑出了声:“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怪我作甚?” “你!”霍惠然实在是忍不住了,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像是要和霍云卿动手。 赵佑兴连忙横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她。 霍惠然怒视赵佑兴,威胁道:“赵御史,这里是端王府,别太过分了!” “侧妃娘娘,就算是在端王府,也不能动手吧?” “谁敢在本王的府邸动手!” 赵佑兴话刚说完,萧璟丞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霍云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底尽是嫌恶。 霍惠然看到萧璟丞回来,绞着手指剜了霍云卿一眼,而后压下情绪迎了上去。 霍云卿察觉到她的反应,顿觉奇怪,霍惠然已经是萧璟丞的侧妃,看到他回来理应高兴才是,毕竟这是她的靠山,怎么她看起来没有半分高兴,反而是很慌张很担心的模样? 难不成他们俩感情不好?不可能啊,在萧璟丞眼里,霍惠然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她婚前失贞导致萧璟丞的名声被她所累,可那件事情他也有责任,他不该这般计较才是。 好歹前世与他相处了三年,就算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也知道他并不是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之辈。 “殿下,您回来啦。”霍惠然笑脸相迎,伸手去挽他,却被萧璟丞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霍惠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只能继续笑着。 “端王殿下。”赵佑兴拱手行礼,霍云卿也跟着行了一礼。 萧璟丞的目光越过赵佑兴,看向了霍云卿。 跟在萧璟丞身边的霍惠然见状,不甘的咬了咬唇,垂下眸掩去怨毒的凶光。 “霍御史和赵御史来本王府上作甚?难不成齐王的案子与本王有关?”萧璟丞话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可他的目光一直在霍云卿身上。 赵佑兴不动声色的往霍云卿身前挪了挪,挡住了萧璟丞的些许目光,“殿下误会了,臣与霍御史的确是为齐王殿下的案子而来,但并非为了调查殿下,而是有件事情想拜托殿下。” “有求于本王?”萧璟丞眉眼一挑,笑了。 霍云卿并不想在端王府多待,上前直言:“听闻齐王殿下的丧事由端王殿下办理,臣女想看一眼齐王殿下的遗体,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萧璟丞收敛笑意,眉头紧皱,“你们这是想开棺验尸?” 赵佑兴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回殿下的话,并不是验尸,只是看一眼。” “如何看?” “这……”赵佑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淡淡说道:“看一下齐王殿下身上有没有暗器,中毒的迹象是否明显。” “这和开棺验尸有什么区别?”霍惠然不满的说道:“姐姐,你这是在为难殿下。” 萧璟丞没说话,等着霍云卿的回应。 “殿下难道不想查明真相吗?”霍惠然迎上萧璟丞视线,语调平静的说:“自从臣女接手此案以来,并未查到有用的线索,杀害齐王殿下的幕后真凶还在逍遥法外,臣女相信殿下和臣女一样,都想找到真凶,为齐王殿下讨回一个公道!” 萧璟丞轻轻一笑:“霍御史说了一个让本王不得不答应的理由。” 赵佑兴惊喜的笑开:“殿下这是准了?” “准了,不过本王得看着你们,以免你们有损齐王的遗体。”萧璟丞说了,他不得不答应,因为霍云卿那番话的弦外之音是,如若他不答应,就是不想找到毒害齐王的真凶。 “殿下三思!”霍惠然出言劝阻,“殿下,此事若传到陛下耳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璟丞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明显不耐的说道:“本王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霍惠然委屈的红了眼眶,没再说话。 霍云卿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二人有点不对劲。 前世萧璟丞将霍惠然保护的很好,直至她死亡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们二人早已苟且,这一世怎么了?为何萧璟丞看起来对霍惠然很不耐烦的样子? 霍云卿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们关系不睦是她乐见其成的,她撮合他们二人,不就是为了看他们狗咬狗嘛。 —— 萧秉权的遗体已经搬回了齐王府,霍云卿他们到的时候,齐王府的灵堂里跪满了人,萧璟丞让所有人退下,灵堂里只剩下霍云卿和赵佑兴,以及萧璟丞和他的贴身侍卫李志威。 李志威守在门口,站在门缝中间,以防有人推门而入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萧璟丞先是点燃了三炷香拜了拜,而后站到一旁,朝霍云卿和赵佑兴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没有耽搁,合力打开了棺木。 萧秉权的遗体暴露在他们眼前,尸体唇色发黑,的确是中毒之相。 霍云卿和赵佑兴商讨过,如果是有人假扮王大林潜入天牢实施下毒,那么对方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近身下毒,要么隔空下毒。 近身下毒太过冒险,毕竟萧时安每天都会去天牢探视,且幕后真凶为的就是陷害萧时安,万一引起萧秉权的怀疑,在萧时安面前说上两句,线索不就白送给萧时安了嘛。 所以最有可能的隔空下毒,那么隔空下毒需要媒介,比如细小的银针,只要武力够强,哪怕所隔甚远,也能让银针悄声无息的入体。 他们想要找的便是那根入体的银针。 以萧秉权的身份,就算死了也没人敢给他验尸,所以那根银针没有必要拔除。 霍云卿朝赵佑兴看了一眼,赵佑兴会意,直接跳入棺木中,解开了萧秉权身上的华服,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萧璟丞缓步上前,站定在霍云卿身旁,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云卿,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第328章 要不你们兄弟共侍一妻? 云卿? 正在检查尸体的赵佑兴听到端王对霍云卿的称呼,震惊的停下动作看向二人。 萧璟丞似乎并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甚至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还朝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赵佑兴担忧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不甚在意,让他继续找。 赵佑兴皱着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快找到证据,好有理由带着霍云卿脱身。 霍云卿看都没看他一眼,目视前方淡声开口:“殿下有何吩咐?” “云卿,你知道本王不会吩咐你做什么。”萧璟丞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本王很担心你,父皇封你为代理御史,让你调查齐王的案子,显然是在为难你,要不然本王又怎会冒险让你开棺验尸。” “殿下慎言,臣女与赵御史只是看了一眼齐王殿下的遗体,并未验尸。” 此时的赵佑兴已经把萧秉权身上的衣物都脱干净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跟验尸区别不大。 “云卿,现在不是较真这个的时候。” 霍云卿不想与他废话,直言问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殿下有线索能够帮到臣女,臣女感激不尽,如若没有,那殿下说这些废话也毫无意义。” 萧璟丞眉头紧蹙,“云卿,你一定要这样与本王说话吗?” “臣女不知说错了什么。” “你非要夹枪带棒?上次在香满楼是本王唐突了,可你也刺伤了本王,本王没有有你计较。” “殿下可以与臣女计较,只不过殿下敢吗?殿下与霍家养女有婚约,又想对霍家嫡女动手动脚,殿下向来是翩翩君子,敢拆穿自己的真面目吗?” 赵佑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还有这事儿? 萧璟丞觉得脸上无光,短暂的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继续说道:“云卿,本王只是想帮你。” “殿下想如何帮?” “齐王的案子根本没有真相,你查到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你们现在所做的都是无用功,云卿,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本王娶你。” 赵佑兴听得眉头紧皱,检查的更加认真了。 “殿下要娶臣女?”霍云卿嗤笑了声,“殿下真是好算计,想要霍家两个女儿共侍一夫?可惜臣女厌恶霍惠然,她碰过的东西,臣女嫌脏。” 自从上次在香满楼与萧璟丞撕破脸,她就没想着继续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了,反正她也嫌恶心。 “云卿,你过分了。”萧璟丞是天之骄子,霍云卿说话过于难听,竟敢将他比作东西,他如何能忍。 “臣女一向如此,所以还是霍惠然适合殿下,她很会讨人欢心不是吗?” 萧璟丞皱着眉,他不明白霍云卿为什么总是纠结霍惠然,他对霍惠然只是有报恩之心,他说过很多次心悦之人是她。 “云卿,你若是在意惠然,本王可以承诺你,以后绝不会在碰她。” 霍云卿听笑了,萧璟丞这是以为她在吃味? “殿下,臣女并不在意,臣女只是在提醒殿下,不要过于贪心,霍家的女儿殿下已经有了一个,就别再妄想另一个了。” “本王想娶你,并非因为你是霍家的女儿。”萧璟丞一把抓住了霍云卿的手腕,拧眉道:“云卿,你为何要践踏本王对你的心意?本王从未这般在意过谁,难道你忘了,在春猎围场上,是本王不顾性命的救了你。” 萧璟丞不说春猎围场还好,一说她就满肚子的火,他是怎么好意思的?他的确是为她挡了一箭,可那些刺客不就是他安排的吗? 他想杀了她,见杀不掉又设计救了她,还妄想让她感恩?真是可笑至极! “臣女没忘。”霍云卿挣脱了他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不过殿下,如果谁救了臣女,臣女就要以身相许,那臣女是不是还得嫁给辰王殿下?毕竟这次辰王殿下受伤,也是为了替臣女挡刀。” 萧璟丞脸色一沉,没能说出话来。 霍云卿来劲了,讽刺的调侃:“不如你们兄弟二人共侍一妻?殿下可愿?” “你!”萧璟丞就算对她有再大的容忍,听了这话也免不了动怒,冷声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殿下若是不愿就算了,何必动怒?臣女一句玩笑话罢了。” “本王并不觉得好笑。” “殿下也觉得不好笑啊,那为何会有让霍家二女共侍一夫的想法?” “你就这么介意?” “不是介意,而是不可能,殿下的好意臣女无福消受,还请殿下以后莫要说笑了。”霍云卿面带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冰冷无情。 萧璟丞脸色难看,只觉颜面尽失。 他当着赵佑兴的面求娶于她,被她拒绝不说,还出言讽刺了一番,他堂堂端王,岂不被人笑话! “云卿,本王是想帮你,如今你想脱身,唯有一场婚约!” “殿下错了。”霍云卿面色平静的说:“臣女的脱身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明真相,找出杀害齐王殿下的凶手,一场婚约或许的确可以脱身,但这和逃避又有什么区别?” 萧璟丞怔怔的看着霍云卿,他明明应该动怒,明明应该呵斥她不识好歹,可面对这样坚韧不屈的霍云卿,他内心只有无尽的欣赏。 最近他总是梦到她,有时候梦到父皇将她赐婚于他,有时候梦到在春猎围场上,她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箭。 有时候醒过来,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他有种荒唐的想法,好像霍云卿本就应该属于他,好像霍云卿本就应该嫁给他,他们会举行盛大的婚宴,他也会如愿以偿的登上皇位,届时,他会封她为后,与她日夜颠鸾倒凤,让她为他生儿育女。 他多希望这一切都会成真,他多希望那些不是梦! “找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佑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萧璟丞看了过去,霍云卿早就已经趴在棺木旁朝里张望,他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眼睛,他没忘赵佑兴可是把萧秉权的衣衫全给脱了。 霍云卿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直言道:“殿下,都是为了查案,何必拘束。” 更何况赵佑兴早就把萧秉权的尸体盖起来了,只露出了手掌大小的部分后背而已。 第329章 他们家王爷疯魔了 霍云卿之前就设想过,如果凶手是隔空下毒,那就需要工具,什么工具能够杀人于无形?非银针莫属。 银针够细,如果凶手擅用此道,甚至可以做到让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中招。 果然让赵佑兴找到了银针,赵佑兴跟她想法一样,他们俩今日去端王府找萧璟丞,目的明显,为的就是来齐王身上找银针。 赵佑兴有备而来,手里拿着监察司特有的磁石,这块磁石可以吸附银针,所以他才能这么快找到银针。 银针露出了小半截,霍云卿扫了一眼,对赵佑兴说:“取出来吧。” 赵佑兴毫不犹豫的把银针取出,并且收了起来。 萧璟丞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把银针取出?银针在他身上才能证明这是行凶的手段不是吗?” “殿下,如若臣女与赵御史直言银针是在齐王殿下身上找到的,那就意味着殿下纵容我们二人开棺验尸了,殿下届时如何向陛下交代?” 萧璟丞皱了皱眉,没有反驳,“那这根银针于你们而言有何用?” “自然是有用的,至于如何用,殿下会知道的。” 言下之意,现在她不打算告诉他。 萧璟丞被气笑了,“云卿,本王冒着被父皇责罚的风险让你与赵御史开棺验尸,你却对本王有所保留?” “殿下慎言,殿下何时纵容臣女开棺验尸了?”霍云卿朝赵佑兴使了个眼色,赵佑兴会意,挡住霍云卿的视线,把萧秉权的衣衫穿戴的整整齐齐。 赵佑兴翻身而出,对着萧璟丞行礼,恭声道:“多谢殿下相助,臣与霍御史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萧璟丞气到无言,他这是被利用完就扔了?霍云卿这般对他也就罢了,赵佑兴凭什么? “臣女告退。”霍云卿片刻都不想多待,行了一礼后跟赵佑兴一同离开,二人临走时还不忘拜了拜萧秉权。 萧璟丞盯着霍云卿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中还是舍不得收回,李志威见状暗暗叹了口气。 他家王爷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他想迎娶霍家嫡女的意图已经和皇位无关了,更像是对霍姑娘产生了一种执念,早在春猎围场上他就觉察到不对劲了。 他家王爷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为的就是坐上那把龙椅,他该是最惜命的,又怎会替霍姑娘挡箭? 前段日子他家王爷在香满楼设宴,向来运筹帷幄的王爷竟想着强迫霍姑娘,以达到得到她的目的,如今霍二姑娘进了府,他家王爷也就一开始新鲜了几日,最近都没踏进侧妃的院子,他真看不懂他们家王爷,难道王爷对霍姑娘动了真心? 想到这里,李志威愁眉不展,这真心二字可谓是帝王之路的绊脚石。 —— 霍云卿和赵佑兴从齐王府出来,并没有直接回监察司,而是去了趟天牢,装模作样的在齐王待过的牢房里找了一圈,然后才回监察司。 回到监察司之后,赵佑兴在御史堂吩咐徐进,让他去找擅用银针的高手,说是找到了一枚银针。 当时御史堂人不少,好几位御史都听到了,霍云卿和赵佑兴找到了银针,这可是重大发现。 监察司的人找到了一枚银针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只不过京都城擅用银针的人数不胜数,想要凭银针找到凶手,如同大海捞针。 连着两天,监察司都没有找到嫌犯,不过这枚银针倒是让王大林没了嫌疑,王大林不擅用银针,他在天牢任职将近十年,诸多同僚都能为他作证。 很快到了萧秉权出殡的日子,遗体从齐王府送出,葬入皇陵后由萧璟丞将齐王的牌位送到皇家宗祠。 永兴帝与诸位皇子都在,后宫的几位嫔妃也在,其中就有如妃与梅妃。 如妃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永兴帝时不时看向她,见她脚步有些不稳就伸手扶住了她。 “朕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你非要过来。” 如妃笑容得体,握住了永兴帝的手柔声道:“齐王被人毒杀,今日是他下葬的日子,臣妾作为长辈怎能不来,陛下放心,臣妾无碍。” 永兴帝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放心的叹了口气,“若是不舒服一定要与朕说,莫要强撑。” “臣妾明白,多谢陛下关心。”如妃脸上挂着淡笑,今日齐王下葬,她不露喜色,笑得恰到好处。 梅妃看在眼里,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梅妃是萧和旭的母妃,她眉眼上扬,媚态天成,美貌不输如妃。 春猎期间,如妃被后宫嫔妃欺辱,梅妃并未参与其中,但永兴帝的后宫没有皇后,如贵妃被降为如妃之后,梅妃便成了后宫最有地位的嫔妃,倘若没有她的推波助澜,那些妃嫔哪敢对如妃下手。 梅妃原本以为从此她一家独大了,可惜如妃没死,还因祸得福让陛下垂怜,以至于她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好在萧秉权死了,他的儿子少了个对手。 梅妃下意识的看了眼萧璟丞,而后朝萧和旭使了个眼色。 萧和旭会意,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说道:“儿臣听闻监察司找到了重要线索,也不知何时才能抓到毒害皇兄的凶手。” 梅妃顺势接茬:“臣妾也听说了,好像是找到了一枚银针?” “嗯,凶手就是用那枚银针对皇兄下毒的,不过儿臣总觉得不太对劲。” 永兴帝看了过去,面无表情的问:“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和旭恭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在想,凶手既然有本事用银针下毒,怎会将凶器留在牢房中?” “是啊,臣妾也觉得奇怪,那银针有必要取出吗?留在齐王体内更安全不是吗?毕竟齐王是皇子,按规矩是不能验尸的。” 梅妃的话让永兴帝皱了眉,他看向梅妃,“你的意思是,那枚银针不该出现在牢房里?” “陛下,臣妾只是随口一说,毕竟银针是监察司的人找到的。” 永兴帝哼笑了声:“你说得对,的确很可疑。” 萧和旭适时说道:“父皇,有句话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永兴帝皱着眉,“你想说就说。” “儿臣听闻,监察司找到银针那日,霍姑娘和监察司的赵佑兴一块去过端王府,之后又去了齐王府,这事儿五弟该是知道的。”萧和旭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萧璟丞。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萧璟丞身上。 第330章 霍云卿,你敢欺君! 萧和旭话音落下,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他就差直说怀疑萧璟丞,带着霍云卿和赵佑兴去齐王府开棺验尸了。 萧璟丞面不改色,朝永兴帝恭声道:“父皇明察,儿臣怎会让监察司的人开棺验尸呢?” 永兴帝反问:“你没有?” “儿臣自然没有。”萧璟丞半点不见慌乱,因为就算东窗事发,霍云卿和赵佑兴说的也是看一眼齐王的遗体,并没有说是要开棺验尸。 永兴帝眉头紧皱,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北乾和萧时安,“你们兄弟俩有什么想法吗?” 萧北乾不甚在意,淡淡开口:“此事不应在这里说。” 萧时安本该在睿王府禁足,是萧北乾向永兴帝求情,他才有了来祭拜萧秉权的机会,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目光一直在萧秉权的牌位上。 对这位兄长,他有不屑,也有讽刺,更有愧疚。 “小九,你怎么不说话?” 萧时安被永兴帝点名,这才收回目光回话:“父皇,儿臣与七皇兄的想法一样。” 永兴帝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既如此,那就一同去御书房说说清楚吧。”他说完看向如妃,让她先回宫休息,后宫其他嫔妃自然也不能跟着。 —— 御书房。 永兴帝下令让霍云卿和赵佑兴进宫,毕竟这件事情和他们二人有关。 作为监察司总督御史的宋危也被一同传召进宫。 萧北乾身上有伤,永兴帝给他赐了座,其他皇子都站着。 宋危带着霍云卿和赵佑兴进了御书房,三人行了礼,等着永兴帝问话。 永兴帝的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沉声询问:“朕听闻你们在天牢里找到了一枚银针,可确定这银针便是毒害齐王的凶器?” 赵佑兴恭声回话:“回陛下的话,银针上有毒,的确是凶器无疑。” “那你们告诉朕,凶器为何会在天牢里,你们又为何多日后才找到?难道之前没有仔细找过?” “陛下恕罪,是臣等疏忽了。” 永兴帝冷哼一声,怒道:“究竟是疏忽还是你们对朕有所隐瞒!” 听了这话,赵佑兴和霍云卿当即下跪。 “臣不敢!” “臣女不敢!” 永兴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朕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据朕所知,你们找到银针的那日去过齐王府,朕再问你们一遍,银针究竟是在天牢里找到的,还是在齐王身上找到的?” 听了这话,赵佑兴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霍云卿拱手道:“敢问陛下,为何有此疑虑?” 永兴帝眯了眯眼睛,声音冷了下来,“你在质问朕?”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知道,是谁让陛下生疑,这关乎齐王殿下的死因。” 永兴帝皱了皱眉,还是回答了她,“贤王认为凶手不可能把银针留在天牢里,以齐王的身份,银针在齐王身上更为安全。” 霍云卿看向萧和旭,意有所指的说道:“贤王殿下思虑周全,的确,银针不是在天牢里找到的。” 萧和旭听完大怒,指着霍云卿喝道:“你敢欺君!”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就连坐在太师椅上的萧北乾也皱了眉头。 霍云卿却是面色如常,依旧淡定,她拱手作揖,恭声道:“陛下恕罪,臣女也是为了查案,且此事提前知会过督公,监察司也并未言明银针是在天牢里找到的。” 永兴帝眉头紧蹙,看向宋危,“并未言明吗?” 宋危适时开口:“回陛下的话,确实没说过是在天牢里找到的银针,只不过那日霍御史和赵御史去过天牢,外面的人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在天牢里找到的。” 永兴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倒是朕冤枉了你们。” “陛下圣明,臣女也承认的确是故意混淆视听的。” “哦?你故意的?” 霍云卿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萧和旭:“敢问贤王殿下,为何会怀疑臣女并非在天牢找到的银针?殿下用意何在?” 萧和旭被问得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怒声道:“银针不是在天牢里找到的,那就意味着是在齐王的身上找到的,你们监察司好大的胆子,竟敢开棺验尸,折辱皇子遗体!”他说完又看向萧璟丞,质问道:“五弟,父皇让你办好皇兄的丧事,你却纵容他们开棺验尸,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的罪名!” 萧璟丞没想到霍云卿会这么直接的承认,他重重跪地,高声道:“父皇,儿臣知罪。” 霍云卿再度开口:“启禀陛下,臣女和赵御史并未开棺验尸,而是齐王殿下都要下葬了,臣女和赵御史奉旨调查此案,却迟迟没能查明真相,为齐王殿下讨回公道,臣女与赵御史心中有愧,故而恳求端王殿下,让臣女与赵御史当面向齐王殿下请罪。” 萧璟丞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古怪,他也没想到霍云卿这么能说,看来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永兴帝挑了挑眉,冷声道:“你继续说。” “陛下,臣女深知不能开棺验尸,又怎会为难端王殿下,臣女更不敢折辱齐王殿下的遗体,臣女和赵御史只是想当面向齐王殿下请罪,也是巧合,赵御史当时看到齐王殿下的衣衫乱了,便想为齐王殿下整理一番,因此无意中发现了这枚银针,纯粹是巧合而已。” “哦?”永兴帝都听笑了,这借口未免太荒唐了。 可是就算荒唐,他也得信,要不然难不成真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 就在这个时候,萧时安突然冲向萧和旭,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 萧时安怒声质问:“你如何确定银针不是在天牢里找到的?你又怎知银针定在皇兄身上,皇兄的死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说到最后,萧时安声音拔高,愤怒到脖子里青筋暴起。 萧和旭用力推开了他,整了整衣襟怒视着萧时安:“九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兄怎会毒害皇兄?至于银针应该在皇兄身上,这一点为兄想想就知道了,哪能因此就认定是为兄毒害了皇兄?” 萧时安依旧愤怒,“为何其他人没有想到这一点,为何偏偏是你想到了这一点?你又为何在父皇面前拆穿,你居心何在!” 听了这话,萧和旭心里咯噔一下,永兴帝的脸色瞬间阴沉。 第331章 在永兴帝面前保护霍云卿 萧时安所言句句掷地有声,萧和旭根本无言可对。 他太想抓住这个机会了,萧璟丞负责萧秉权的丧事,也就是说萧秉权的遗体若有损伤,他难辞其咎。 得知监察司找到了凶器银针的时候,萧和旭就想着要利用这次机会,让萧璟丞担上罪名。 因此他急功近利,忽略了这会让他得不偿失。 就算齐王的死怀疑不到他头上,他有意针对萧璟丞也成了事实。 兄弟相争,意欲何为,显而易见! 萧和旭连忙看向永兴帝,对上了帝王失望的眼神。 “父皇!”萧和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辩解:“儿臣绝无他意,儿臣只是,只是……” “你只是什么?”永兴帝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萧和旭浑身冒冷汗,他知道若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陛下一定会对他失望至极,那便意味着他彻底没有希望了。 战战兢兢的沉思片刻,他突然高声道:“回父皇,儿臣是因为气愤!” “气愤?”永兴帝来了兴致,冷眸淡扫:“说来听听。” 萧和旭霎时眼眶一红,略有哽咽的说道:“皇兄被奸人所害,在天牢里中毒身亡,儿臣听闻监察司找到了银针,先是欢喜,而后便是疑惑,儿臣怎么也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将凶器遗落在天牢里,后来儿臣想明白了,那银针十有八九不是在天牢里找到的,当儿臣知晓霍御史和赵御史在璟丞的带领下去过齐王府,儿臣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璟丞明知不能开棺验尸,还是如了他们的愿,让皇兄遗体受辱,这叫儿臣如何不恼啊!” 萧和旭这番话,俨然是在为兄弟鸣不平,他双目赤红,情绪外泄,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 永兴帝依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萧和旭低垂着头,声音又软了下来,“儿臣一时冲动,也没想到霍御史和赵御史是故意放出假消息,更没想到他们开棺不是为了验尸,而是为了赔罪。” 霍云卿知道萧和旭向来奸诈狡猾,不过瞬间就让他想到了应对之法。 “贤王殿下与齐王殿下兄弟情深,臣女深感动容。” 做戏嘛,谁不会。 “不过……”霍云卿话锋一转:“贤王殿下怎会质疑端王殿下对齐王殿下的兄弟之情?倘若臣女与赵御史意欲开棺验尸,端王殿下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萧和旭脸色微变,霍云卿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她什么意思? 萧璟丞适时叹了口气,面露悲伤之色,“没想到在皇兄眼里,臣弟竟是个不知轻重的。” “为兄绝无此意。” “那皇兄是何意?” “这……”萧和旭一时无言,百口莫辩。 “行了。”永兴帝神色不耐,看向霍云卿沉声询问:“你说是故意混淆视听,究竟意欲何为?可有收获?” 霍云卿轻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臣女惭愧,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收获,不过请陛下放心,臣女与赵御史已经在齐王殿下头上找到了银针,想来查明真相指日可待。” “头上?”萧和旭下意识的问了句。 霍云卿连忙高声告罪:“陛下恕罪,臣女一时失言,银针并不是在齐王殿下头上找到的,而是在背上找到的。”她话说完,疑惑的看向萧和旭,“殿下方才……”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纷纷看向萧和旭。 萧和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难掩慌乱的解释:“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是在头上,若是从头上刺入,势必得近身啊!” 霍云卿笑了,“殿下怎知凶手没有近身?” 萧和旭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霍御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怀疑本王?” “是,臣女的确在怀疑殿下,殿下方才所言实在可疑,臣女一时失言,说成银针是从齐王殿下头上取下的,殿下立即质疑,说明殿下知晓银针不在头上,臣女以及监察司的前辈从未说过凶手究竟是近身下毒还是隔空下毒,殿下却说银针在头上就得近身,说明殿下知晓凶手是隔空下毒,所以银针不可能在头上。” “一派胡言,本王只是推演过,因此有所判断。”此时的萧和旭气急败坏,眼底深处尽是慌乱。 霍云卿直视他的眼睛,冷声道:“臣女敢问殿下,为何要推演?是为了毒杀齐王的行动万无一失吗?” “放肆!”萧和旭怒不可遏,起身冲向霍云卿像是要动手。 坐在太师椅上的萧北乾反应最快,大步上前将霍云卿拽起来拉至身后,挡在她身前。 此时的萧和旭已经抬起脚,眼看那一脚就要踹在萧北乾胸膛上,永兴帝瞠目欲裂,拍桌大喊:“拦住他,给朕拦住他!” 萧璟丞和萧时安同时抬脚,反将萧和旭踢飞在地。 永兴帝重重松了口气,跑到萧北乾身前,抓着他的手臂仔仔细细的检查,担忧的问:“皇儿,没事吧?” 萧璟丞和萧时安看到这一幕,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们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们的父皇眼里从来只有皇嫡子。 “儿臣无碍。”萧北乾也和平常一样,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不会因为永兴帝对他的偏爱而感到高兴,可能他也习惯了吧。 被踹倒在地的萧和旭捂住心口踉跄起身,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永兴帝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萧和旭,他眯了眯眼冷声呵斥:“你还有脸笑?” 萧和旭摔乱了衣衫,显得有些狼狈,他是在笑,可他的笑容却充满了苦涩。 “父皇,儿臣实在觉得可笑。” “哪里可笑?” 萧和旭收敛笑意,抬手指向萧北乾身后的霍云卿,他讽刺道:“父皇,您不觉得霍姑娘很可笑吗?仅凭臆想就说皇兄是儿臣所杀,父皇当真放心把案子交给她来查?” 永兴帝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看了许久,他突然问:“不是你杀的?” 萧和旭满脸惶恐,又一次跪倒在地,高呼道:“父皇明察,儿臣从未做过手足相残之恶行!” 永兴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他,一时间御书房里静得可怕。 “皇兄,事到如今,你还不认吗?”落针可闻的御书房内,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皆是震惊。 第332章 他就是真凶 为何震惊,只因说话的人是萧北乾,身为皇嫡子,永兴帝最偏爱的辰王殿下,他从来都是目空一切,光看戏不参与。 可他方才那句话,显然是要横插一脚,且话中有话。 永兴帝眉头一皱,疑惑的看向萧北乾,“皇儿此话何意?” 霍云卿也没听明白,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萧和旭不承认,就没办法证实齐王的死是他所为,不过他的言行举止绝对会让永兴帝生疑。 她套话的目的很简单,让萧和旭产生危机感,迫使他急于撇清自己,乱中出错,他们好趁机查到蛛丝马迹。 这案子本就悬,他们只能靠幕后真凶主动暴露自己。 然而萧北乾就好像早就掌握了证据,有种萧和旭再不承认他就要把证据甩他脸上的自信感。 萧和旭肉眼可见的慌了,他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挤出笑来,“七弟这是恼了吗?为兄方才也不是要踹你,是霍……” “你敢吗?”萧北乾冷淡的打断了他。 这三个字让萧和旭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皇兄,臣弟当然知道你要踹的人是霍云卿,臣弟护着的人不正是她吗?” 这下萧和旭反应过来了,萧北乾的意思是,踹他,他敢吗? 他的确不敢,可他不该说出来,一旦言明,便是在羞辱他! “七弟,这话过了吧?” “皇兄觉得过了?”萧北乾冷眸扫向他,“那皇兄毒杀二皇兄的时候可曾觉得过了?” “七弟!”萧和旭咬牙切齿,充斥着怒火的双眸饱含威胁的盯着他,“在父皇面前怎能胡言!” 永兴帝也适时提醒:“皇儿,事关重大,慎言。” 霍云卿怔怔的看着萧北乾,她认识的萧北乾,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指证萧和旭,难道他真的掌握了证据? 萧北乾也不废话,“父皇可知九弟在齐王府打死了一名护卫?” 永兴帝皱着眉点了点头:“确有此事。”说完他不满的看了眼萧时安。 萧时安认错般低下了头,“父皇,此事的确是儿臣行事冲动了,可儿臣之所以私自提审那名护卫,是因为他身份存疑,极有可能是他人安排在二皇兄身边的细作。” 永兴帝眉眼一挑:“他人安排的细作?谁安排的?” 萧时安抿着唇摇了摇头,“儿臣还未查明。” 永兴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北乾顺势说道:“父皇,儿臣已经查明。” “哦?”永兴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时安没能查到的事情,皇儿查到了?” 霍云卿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永兴帝从未给过萧北乾实权,萧时安这个有实权的王爷查不到的事情,让他给查到了,永兴帝定会生疑! 永兴帝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笑问:“皇儿说来听听,都查到了些什么?” 萧北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视线落在萧和旭身上,还未说话意思已经明了。 萧和旭身形一晃,险些跪不住了。 “七弟,看为兄作甚?” “臣弟为何看皇兄,皇兄难道不明白?”萧北乾淡声道:“九弟打死的那名护卫,不正是皇兄安排在二皇兄身边的人吗?” “胡说!”萧和旭瞪大了眼睛,面容狰狞的大喊:“简直一派胡言!” 永兴帝眯起眼睛,冷漠的睥睨着萧和旭,“当真是你做的?” “父皇,不是儿臣!”萧和旭跪行上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永兴帝的龙袍,他红着眼眶哽咽道:“父皇明察,真的不是儿臣!” “倘若不是你,皇儿怎能查到你的头上?” “父皇,是七弟在冤枉儿臣,父皇不能信!” “放肆!”永兴帝一脚踢开了他,“皇儿怎会胡言?他又何必冤枉你?皇儿的性子朕最了解,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他绝不可能在朕面前说出口。” 在场的都知道萧北乾从来只管看戏,一旦他开口,那定是有了实证! 萧北乾也没让他们失望,他淡声说道:“父皇,儿臣已经查明此人曾经是皇兄府上的人,后来改名换姓进了齐王府,留在齐王身边做事,齐王虽然没有重用他,但也算得上是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人,所以他绝对有可能在齐王府上藏匿龙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私藏龙袍一案,若是萧北乾不提,他们都没有想起来,本来今日说的也不是这件案子,而是齐王中毒一案,如今细想,倘若龙袍是萧和旭的人藏在齐王府的,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就很明显了。 所有的一切还要从萧北乾遇刺开始说起,正因为有了辰王遇刺一案,萧时安才会主动请缨介入此案,从而查到了齐王头上,之后为了查案,萧时安和监察司的人去了齐王府搜查证据,岂料证据没找到,倒是找到了齐王私藏的龙袍。 齐王因此被打入天牢,才会中毒身亡。 如果这一切都是萧和旭布下的局,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辰王遇刺一案是不是萧和旭所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萧时安介入此案,这让萧和旭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故意放出线索,让萧时安查到齐王头上,兴许他本来是想看萧时安和萧秉权兄弟残杀,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萧时安竟会烧毁龙袍,企图为齐王遮掩。 陛下为此要彻查此案,眼看他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于是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派人毒杀齐王,试图再次嫁祸给萧时安。 虽然萧北乾没有这么说,但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了。 一切都合情合理! 萧和旭百口莫辩,他突然意识到,好像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永兴帝怒不可遏,狠狠踹了他一脚。 萧和旭被踹翻,他趴在地上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他猛地抬眸看向永兴帝,不甘的抱怨:“父皇,您从来都是如此,您的眼里只有萧北乾,您何时能看到儿臣?儿臣都快要被逼疯了,父皇,您知不知道,儿臣是被您给逼疯的!” “放肆!”永兴帝怒不可遏,指着萧和旭却说不出话来。 第333章 皇兄会跟臣弟抢云卿吗? 永兴帝偏心,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永兴帝自己能不知道吗?但是他不容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他是帝王,做什么都是对的。 萧和旭笑得肩膀不停发颤,他贵为皇子,被封为贤王,可他的前途乃至整个人生,都可以因为萧北乾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萧北乾说那个被打死的护卫是他的人,父皇就信了,那他还解释什么?有必要吗? 萧和旭红着眼,他想最后再试一试,他不甘的望向他的父皇,满怀期待的问他:“父皇,如果儿臣说,龙袍的事儿臣一无所知,您……信吗?” 永兴帝依旧居高临下的怒视着他,不答反问:“你的意思是,老二是你杀的。” 萧和旭问的是私藏龙袍一案,言下之意,他并不想辩驳齐王中毒身亡一案。 永兴帝没有回答他,但萧和旭已经听到答案了,他眼底深处的期待一寸一寸的溃散,最终只余失望。 信不信的根本不重要,倘若齐王的死是他所为,那么私藏龙袍的罪名,落在他身上又有何妨? 说白了,齐王已经死了,而他败局已定,是谁陷害了谁,又是谁坐收渔翁之利,他那身为帝王的父皇根本不在乎,他只看结果。 “是,是儿臣做的。”萧和旭面容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香满楼刺杀萧北乾,齐王府私藏龙袍,天牢毒杀萧秉权,这些种种,都是儿臣所为!” 听了这话,萧时安眉眼微动,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但这个时候,他自是什么话都不会说。 霍云卿没有错过萧时安的反应,私藏龙袍一案,霍云卿知道是他做的,至于萧和旭为什么要把这罪名认下,大概是彻底失望,破罐子破摔了。 萧北乾并不意外,甚至早有所料,此刻的他面色平静,一如往常。 宋危和赵佑兴一个像是局外人,一个浓眉紧皱,陷入了沉思。 在场唯有萧璟丞露出悲痛之情,仿佛是在为他们的兄弟之情感到惋惜。 “混账!”永兴帝怒指着萧和旭,“你竟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他们可都是你的兄弟!” “皇家哪有兄弟!”萧和旭讽刺的笑了起来,他看向永兴帝,意有所指的问了句:“父皇,您有兄弟吗?” “放肆!”永兴帝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怒声喊道:“来人,来人啊!” 守在御书房外的侍卫听到永兴帝的声音推门而入,等着永兴帝下达旨意。 永兴帝指向跪倒在地的萧和旭,“把这逆子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不疑有他,立即上前将萧和旭带了出去,萧和旭一直在笑,笑得叫人毛骨悚然。 御书房里,所有人耳边都回荡着萧和旭的笑声,直至那笑声再也听不到,永兴帝才重重叹息了一声。 永兴帝身子晃了晃,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模样。 萧璟丞和萧时安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萧北乾没动,还是站在霍云卿身前。 “父皇,请您保重龙体。”萧璟丞满脸担忧。 永兴帝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坐于书案后,他皱着眉重重叹息,沉声问:“你们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说说看,你们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霍云卿觉得这个时候没她说话的份,偏偏永兴帝点了名。 “云卿,这案子朕是交给你的,你先说。” 她先说?叫她怎么说?永兴帝又在为难她? “回陛下的话,臣女一介女流之辈,事关……” “无妨,朕让你说,你说便是。” 霍云卿有心逃避,却被永兴帝给打断了,他这是非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事情要是她说了,永兴帝不采纳也就罢了,万一采纳了,她不就成了众矢之的?萧和旭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他还有个母妃啊! 梅妃是个为了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前世梅妃甘愿沦为萧和旭的棋子,就算被自己儿子算计死了,临终还在为他铺路,萧和旭这个人不值得同情,但梅妃是个必须忌惮的人物。 无他,只因梅妃这辈子就为儿子而活,若是知晓她儿子的下场是她出的主意,不得疯狂的报复她? 霍云卿突然明白了,永兴帝就是想采纳她的意见,他这是在给她树敌。 永兴帝不想让她和萧北乾在一起,他舍不得对付萧北乾,所有招数都用她身上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霍云卿也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她正打算开口回话,却被萧北乾抢了先。 “父皇,儿臣以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永兴帝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霍云卿,“云卿,你也这么认为吗?” 此时的霍云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萧北乾有心替她挡灾,但永兴帝不肯放过她,既如此,她接招便是。 “回陛下的话,理应如此!” 永兴帝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 他明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是一副不得不处置萧和旭的模样。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躬身退下。 —— 霍云卿没想到齐王的案子这么快就能结案了,他们虽然找到了银针,但是没能找到擅用银针的凶手,在御书房套话萧和旭,也不可能因此将他定罪。 她很清楚,萧和旭之所以认罪,是因为萧北乾。 “霍姑娘,本王送你。” 宫门外,萧北乾率先叫住了她,他似乎并没有避嫌的打算,要知道京都城到处都是有关他们俩的传闻,按理说他们在外应该注意分寸。 “有劳辰王殿下。”霍云卿恰好有话要问他,也就没矫情。 霍云卿当着众人的面上了萧北乾的马车,他们都没急着走,眼睁睁看着那奢华的马车渐行渐远。 萧璟丞站在萧时安身旁,不轻不重的嗤笑了声,“九弟,你看明白了吗?” 萧时安侧目看向萧璟丞,“皇兄指的是?” “九弟,你说七弟为何要掺合此事?他为的是二皇兄,还是别的人?” 萧时安轻笑了声:“皇兄想说七皇兄是为了霍姑娘?” “有这个可能,不过九弟你心悦霍姑娘不是什么秘密,他作为兄长,应当不至于。” 听了这话,萧时安眉眼微动,似笑非笑的问道:“那皇兄呢?皇兄会和臣弟抢云卿吗?” 萧璟丞神情一怔,没有回应他。 萧时安也不在乎,随口道:“皇兄,臣弟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第334章 霍云卿,本王就是为了帮你 奢华的马车行在长街上,任由人来人往,嘈杂又热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马车里,霍云卿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萧北乾看出来了,不由失笑,“你想问什么就问,这又没有外人。”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外人?意思是他们是自己人? 不过也对,她早就说过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要跟他做自己人这件事,是她非要的。 霍云卿没过多纠结,问道:“殿下是如何查到被睿王打死的侍卫是贤王的人?” 那个被打死的侍卫是关键,也正是因此,萧和旭才明白永兴帝不会再信任他,以至于他破罐子破摔,直接认罪了。 萧时安打死的那名侍卫,尸体被带回了监察司,他们也查过,但只查到他之前并非在齐王府做事,由此推断他有可能是别人安插在齐王身边的细作。 想来萧时安也就查到了这些,所以才要对那名侍卫严刑拷打。 也就是说,监察司和萧时安都没有查到侍卫之前是贤王的人,但萧北乾查到了。 “他的身份被人刻意遮掩,你们监察司也没那么容易查到,不过本王有别的途径。” “什么途径?”霍云卿下意识的追问。 萧北乾笑了笑,“你想知道?” 霍云卿迟疑了,连监察司都查不到的事情,他能通过什么途径查到?他口中的途径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算了,也不是很想,反正你查到了就行。” 萧北乾笑着反问:“你怎么确定本王查到了?在御书房,本王可呈了证据?” 霍云卿愣住了,仔细回想,萧北乾好像确实没有呈过什么证据,全凭他一句话,永兴帝便信了他。 “殿下,您根本没有查到?”霍云卿大胆猜测,或许萧北乾和她一样,只是在套话而已,只不过正好被他猜中了,导致萧和旭以为他真的查到了。 萧北乾淡淡笑着,并未回应。 如今他有没有查到已经不重要了,萧和旭已经承认了,那他没有查到也算查到了。 “殿下,您怎么敢的?万一……” “没有万一。” “您如何确定?” 萧北乾笑看着她,“你也知道齐王的死很有可能是萧和旭所为,你还说如果是萧璟丞,他定会留下明确的证据,堵死萧时安的路。” 霍云卿点了点头,她确实说过这些话。 “既然你和本王想的一样,那齐王的死势必和贤王有关,本王顺势而为罢了。” “可是……” 这太冒险了,万一萧时安打死的那个侍卫根本不是萧和旭的人,萧和旭当场拆穿他该如何是好?就算永兴帝偏心他,诬陷皇子也是重罪,更何况还沾了个手足相残的罪名。 “殿下,臣女一直以为您不是鲁莽之辈。”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是吗?世人皆知本王目中无人,仗着陛下的偏心无法无天,鲁莽二字,该是本王的行事风格。” “可殿下从来不是。” “鲁莽一回也无妨。” 听了这话,霍云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她看了许久,看得萧北乾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为何这般看着本王?” 霍云卿挑了挑眉,突然坐过去了一些,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面上带笑,笃定的问他:“殿下是为了臣女?” 她虽然是在问他,可语气里尽是了然,一副不需要他回答,她已经知道答案的模样。 霍云卿以为萧北乾不会承认,又或者不会明摆着承认。 岂料…… “嗯。” 萧北乾只回了一个字,仅这一个字,就让霍云卿脸颊染上红晕。 “为何?” 她眼底深处尽是期待,轻轻咬着唇,紧张的等着他的回应。 萧北乾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突然轻笑了声,“霍云卿,你可还记得,本王说过等这件事情过了,有话与你说。” “记得,殿下要与臣女说什么?” “这件事情还没有过,等尘埃落定吧。” 霍云卿也不急于一时,主要是因为她虽然没有得到萧北乾的回应,但她心里隐隐猜到了。 不着急,两世为人,她等得起。 “殿下,臣女还有一个问题。” 霍云卿总是有那么多问题,萧北乾纵容的笑着,“问吧。” “在御书房的时候,陛下问臣女该如何定罪贤王,殿下当时替臣女回话了,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是要为难臣女?” “本王早就与你说过,陛下不想看到你和任何一位皇子有所牵扯。” “所以,陛下容不下臣女了。” “你不必在意,陛下还不至于把他的心思放到明面上来。” 言下之意,永兴帝暂时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付她,但会给她使绊子,比如利用梅妃。 “殿下,贤王会是什么下场?” 萧北乾眼神平静的看着她,“毒杀皇子,戕害兄长,你说这是什么罪名?” 霍云卿抿着唇,心中已有答案。 这两条都是死罪,再加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和旭的下场只有一死。 “到了。”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在霍府门口。 霍云卿没急着下马车,她沉声问道:“殿下,贤王为何要认下所有的罪名?”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笑了声,“他不认,这些罪名也会落到他的身上。” 霍云卿不明白,可她下意识的回想起萧和旭问永兴帝,相不相信龙袍一事不是他做的,永兴帝没有回应他,而是反问他齐王是不是他杀的,之后萧和旭就认罪了。 或许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明白,永兴帝并不在乎是不是他做的,甚至这些罪名,永兴帝希望他认下。 霍云卿没再问别的,她朝萧北乾微微颔首:“多谢殿下送臣女回府。” “贤王的事你不必多想,最近你查案也累了,好好休息。” 霍云卿点头应下,下了马车。 她站在台阶上,看到萧北乾打开了木制小窗,他朝她颔首,示意她进去。 霍云卿转身进了府,萧北乾目送她踏进门槛,这才关上小窗,奢华的马车渐渐驶离,消失在长街尽头。 —— 永兴帝很快拟定了圣旨,贤王毒杀齐王,罪不可恕,赐毒酒! 第335章 贤王的遗言 永兴帝的圣旨刚下,就有传言流出,说贤王认罪伏法,陛下问霍家嫡女该如何处置,她一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陛下定了贤王死罪。 至于陛下为什么会问霍云卿,原因很简单,陛下看重霍家嫡女,破例封她为代理御史,此案有了结果,询问她的意见合情合理。 一时间,霍家嫡女再次成为京都城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 有说她不畏强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想让她继续担任监察司御史的,也有说她居功自傲,连皇嗣都不放在眼里的。 霍云卿并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她,也无所谓梅妃会不会找她报仇,她只想睡个好觉,其他的改日再说。 贤王被赐毒酒,萧时安去了天牢,送他最后一程。 讽刺的是,萧和旭被关押的牢房,就是萧秉权之前住过的。 萧时安到的时候,宫里已经把毒酒送来了,萧和旭坐在四方桌前,目光呆滞的看着那杯毒酒。 直至萧时安入座在他对面,萧和旭的目光才缓缓上移,落在他身上。 萧和旭自嘲一笑,“你来作甚?看为兄笑话?” 萧时安抿着唇沉默良久,突然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承认龙袍是你放的?” 听了这话,萧和旭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讽刺的笑出了声:“原来龙袍真是你放的,二哥真蠢。” “所以为什么?” 萧和旭扯了扯嘴角,“什么为什么?你觉得为兄不认又能如何?二哥被毒杀,为兄是凶手,父皇已经损失了两个儿子,他不想损失第三个,所以由为兄来承担所有罪名再合适不过了。” “可明明不是你。” “不重要,对父皇来说不重要。”萧和旭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萧时安,“你又是为什么?九弟,为兄真没想到,你会是第一个出手的。” 萧时安沉默片刻,淡声道:“臣弟没想过要二皇兄的命。” “在你陷害他,他却信任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必死无疑了,二皇兄向来聪慧,却栽在你的手上,九弟,你真是让为兄大吃一惊啊!” 萧时安没有接茬,他皱眉询问:“凶手呢?皇兄不打算交出来吗?” “拿什么交?你觉得为兄会让他活在这世上?”萧和旭嗤笑了声:“如果不是萧北乾,就凭监察司那帮人,肯定什么都查不到。” 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霍云卿他们自然是查不到的。 萧和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奇的朝他挑了挑眉,“九弟,你也看到了,萧北乾对霍云卿不一样,他这次出手,为的就是你的心上人。” 萧时安心悦霍云卿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 “皇兄,臣弟心悦霍姑娘是臣弟的事情,霍姑娘有权选择她喜欢的人。” 萧和旭噗嗤一声笑了,他笑得肩膀颤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九弟,可惜了,你有这番谋略,却是个情种。” 萧时安没说话,沉默的看着他。 牢房里回荡着萧和旭一个人的笑声,他明明在笑,却显得那般凄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九弟,你知不知道为兄为什么从未对霍云卿表露过明显的好感?” “因为父皇对霍家的态度。”萧时安面色平静的说道:“年关宫宴是霍姑娘回京后第一次参加宫宴,父皇特赐了杏色的金丝云锦,那是皇族贵女才能穿的颜色,父皇明面上是在抬举霍姑娘,实际上是让霍姑娘成了众矢之的。” 萧和旭嘴角带笑,静静听着。 “霍家手握百万雄师,父皇忌惮霍家也无可厚非,年关宫宴上,父皇就差告诉所有人,谁能够迎娶霍家嫡女,谁就能成为储君,可这只是明面上的意思,实际上父皇就等着我们几个求娶霍姑娘,谁若是求娶了她,谁就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远了。” “倒是为兄小瞧了你。”萧和旭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九弟,为兄有些看不懂你,你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心悦霍姑娘,到底是真心想要她,还是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萧时安面不改色,看了眼他手中的毒酒,叹息道:“皇兄,臣弟送您。” “有人相送,倒也不枉我在这人世间走一遭。”萧和旭并没有刨根问底,或许是因为答案不重要,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萧和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镇定的将酒杯放回原来的位置。 “其实我想过会输,但没有想到会输得这么快,我还以为天衣无缝呢。”萧和旭说完笑了笑,下一瞬便有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皇兄……”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萧和旭痛到面容狰狞,他咬着牙没喊一声,突然握住了萧时安的手臂。 萧时安被他这一举动惊到了,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九弟。”萧和旭强忍着痛苦,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什么意思?”萧时安下意识的追问。 萧和旭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他依旧用力抓着萧时安的手臂,像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萧时安不知道都是假象是什么意思,萧和旭知道些什么?他指的又是什么?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至少在萧和旭这里不能了。 萧时安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陈劲撑着油纸伞走了过来,萧时安却挡开了他,固执的走进雨幕中。 —— 贤王死在天牢中,听闻梅妃为了给贤王求情,跪晕在御书房外。 霍云卿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觉睡到天明。 宫里传来了圣旨,霍家嫡女查案有功,赏白银千两,珠宝一箱。 霍云卿接了圣旨,送走了来传旨的宫人,扭头就看到她父亲以及三位兄长欲言又止的模样。 “爹,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我得了赏赐你们不高兴?”霍云卿眉眼带笑,对此案的后果不甚在意。 霍万鸿皱着眉,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霍云卿意识到不对劲了,皱眉问:“怎么了?你们有事瞒着我?” 霍万鸿叹了口气,霍怀修和霍怀文都没说话,最终是霍怀宁忍不住了。 “云妹,陛下有旨,齐王的死天牢里的狱卒都脱不了干系,那日当值的除了王大林,都罚三十大板。” “除了王大林?那王大林呢?”霍云卿准确的抓住了重点。 霍怀宁叹了口气,沉声道:“王大林让真凶有机可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一百大板。” 第336章 霍云卿违抗圣旨 一百大板! 霍云卿听到这个数字只觉头皮发麻,五十大板已经是重罚,一百大板这是要王大林的命啊! 永兴帝嘴上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实际上还是要他死! 霍云卿神情慌张,急声问:“王大林在天牢吗?什么时候行刑?” 霍怀宁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时辰,估摸着已经在行刑了。” 霍云卿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转身要走,却被霍万鸿叫住了。 “云卿,你不该去。” 霍云卿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必须去,王大林是因我受累,女儿说过一定会保住他!” 她很清楚,王大林只是天牢里的一名小小狱卒而已,陛下怎么会无端端想起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陛下之所以要置王大林于死地,是因为她非要放了王大林。 当初王大林被带回监察司无人提审,陛下施压之下,宋危不得不让人提审王大林,后来她自作主张放了王大林,让陛下脸上无光了。 虽说那件事情陛下并未苛责,可陛下记住了。 王大林被打一百大板,是被她牵连了,陛下一边给她赏赐,一边想用王大林的死告诫她,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可王大林何其无辜,帝王之怒又凭什么以人命平息! 霍云卿纵马狂奔,一路疾驰来到了天牢。 天牢外惨叫连连,板子的声音还在不断落下,霍云卿骑马而至,看到王大林等人被押在长凳上,板子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她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还在挨打,说明三十板子还没打完。 霍云卿也是来得巧,她刚翻身下马,三十板子就打完了,其他人都收了板子,只有王大林那边还在继续。 她大步上前,高声喝道:“住手!” 行刑的人并未停手,他们是奉旨行刑,谁也不能让他们停下。 霍云卿见他们不停手,正要上去阻拦,却被人先拦住了。 “霍姑娘,三思啊!”监刑的人是永兴帝身边的汪公公,汪公公语重心长的劝道:“霍御史,陛下圣恩,给了王大林一条生路,您不能拦啊!” “生路?”霍云卿眼底赤红一片,指着王大林血淋淋的后背质问:“这就是陛下给的生路吗?一百板子下去他还能活吗?就算他命大活下来了,只怕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了吧?汪公公,王大林是冤枉的,齐王殿下中毒那日,他全家人都被下了泻药,说到底他也深受其害,烦请汪公公让他们停下,臣女去求陛下。” “霍姑娘,陛下不会见您的,您听老奴一句劝,回去吧。” “汪公公!” “霍姑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的旨意不容置喙啊!” “可这是一条人命!” 汪公公叹了口气,轻声道:“他的家人不受牵连已是大幸。” 听了这话,霍云卿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汪公公,您也知道陛下是在泄愤。” “霍姑娘莫要胡言,陛下圣明,怎会泄愤?” 霍云卿双手紧握成拳,她眼睁睁看着重重的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王大林身上,眼看他身上的白衣被染成了红色。 王大林满头大汗,哀嚎声越来越弱。 他绝对挨不过一百大板,他会死! 霍云卿紧抿唇瓣,眼神愈发坚定,“汪公公,臣女知道后果,还请汪公公莫要阻拦。” 汪公公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再次好言相劝:“霍姑娘,您这样做可想过霍家?” “想过,但臣女知道,我的家人会理解我。”她话说完,不轻不重的推开了汪公公,朝行刑的两名侍卫喝道:“再不住手,休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听了这话,行刑的侍卫纷纷停手,迟疑的看向汪公公。 汪公公满脸愁容,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 霍云卿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的说道:“今日是我霍云卿非要违抗陛下旨意,一切后果由我霍云卿一人承担!”她话说完,朝汪公公行了一礼,“还请汪公公进宫传话,就说霍云卿深知罪不可恕,愿受责罚。” 汪公公感慨叹息:“霍姑娘,您这是何苦呢?” 王大林尚有意识,他也明白霍云卿救他会有什么下场,他趴在长凳上,红着眼眶看向霍云卿,虚弱的说道:“霍御史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可是……” “不必多言,我说过一定会护住你。” “霍御史,卑职何德何能。” 霍云卿没再回应他,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汪公公。 汪公公摇了摇头,朝霍云卿行了一礼后快步离开。 —— 御书房。 “岂有此理!”永兴帝听完汪公公的回话,气得拍案而起,怒声道:“她霍云卿到底哪来的胆子?朕的旨意也敢违抗?当真以为朕不敢处死她!” 汪公公跪倒在地,高声道:“陛下息怒。” 永兴帝气得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汪公公见状,真是替霍云卿捏了一把汗。 “那个王大林还有多少板子没打完?”永兴帝突然停下脚步,怒声发问。 汪公公如实回答:“还有五十七大板没打。” “好!”永兴帝怒道:“她霍云卿不是要逞英雄嘛,朕成全她,你去告诉她,想救王大林可以,剩下的板子由她来受,不是还剩下五十七大板吗?朕给她凑个整,打她六十大板!” 汪公公心下一惊,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六十大板,霍姑娘怕是要废了。” 永兴帝冷眸扫了过去,“你要为她求情?” “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传话。”汪公公说着踉跄起身,往外退去。 汪公公还没退出门外,就听到外面的宫人传话进来,“陛下,辰王殿下与睿王殿下求见。” 永兴帝想也知道他们是为谁而来,直接一甩手,说:“不见!” 汪公公心急如焚,心想霍姑娘这次是真惹恼了陛下,陛下连辰王殿下都不见了。 岂料下一刻,门外的宫人又传话进来,“陛下,辰王殿下晕过去了。” “什么!”永兴帝顿时慌张,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皇儿怎么了?都愣着干嘛?传御医,快传御医啊!” 御书房外,萧北乾倒在地上,站在一旁的萧时安像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第337章 为救霍云卿辰王装晕 永兴帝神色慌张,不顾形象的跑出御书房,萧北乾晕倒在台阶上,身边围满了宫人与侍卫,萧时安都被挤到边上去了。 “都让开!”永兴帝见状大喝一声,生怕他们闷坏了他的皇儿。 众人散开,永兴帝满脸担忧的蹲下身,探了探萧北乾的额头,而后轻声唤他:“皇儿,皇儿……” 永兴帝锲而不舍的唤着他,萧北乾在永兴帝的呼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父皇。”他虚弱的喊了一声,喊完似乎又要闭上眼睛,急得永兴帝直接跪倒在他身旁,伸手将他搂住。 “皇儿,你别睡,千万别睡!”永兴帝扫视一圈,怒声大喊:“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 汪公公跪下回话:“陛下息怒,御医很快就到了。” “来得这般慢,要是皇儿有个三长两短,朕定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在永兴帝的盛怒中,萧北乾抓住了他的龙袍,虚弱的说道:“父皇,霍姑娘对儿臣有恩,还请父皇网开一面。” 萧时安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他就这么直接?连弯子都不绕一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霍云卿求情嘛! 心里这么想着,萧时安其实还是很羡慕他的,在众多皇子中,只有他敢明目张胆的告诉父皇,他就是装的,他就是在欺君。 他知道父皇不会怪罪他。 永兴帝也是愣了愣,就如同萧时安所想,萧北乾实在是太直接了。 “皇儿,你……”永兴帝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问他:“霍云卿怎么就有恩于你了?不是你有恩于她吗?上次你遇刺,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 “父皇,您也说了是儿臣遇刺,霍姑娘本就是被儿臣连累了,且那日儿臣之所以能活着出来,全靠霍姑娘将刺客斩杀殆尽。” 萧北乾在香满楼遇刺一事,刺客被杀的一个不剩,竟是霍云卿的功劳? 永兴帝皱着眉,实在不想放过霍云卿,就算是她救了辰王,可这也不能成为她违抗圣旨的理由,他要是就这么放过了他,帝王威严何在? “皇儿,朕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对她从轻处罚,但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时安适时开口:“父皇,霍姑娘并非有意,她只是想救人而已,还请父皇开恩!” 永兴帝皱了皱眉,“这霍云卿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为她求情?” “父皇,儿臣身受重伤的时候,是霍姑娘不顾名节彻夜照看,还请父皇开恩,饶了她这一次吧。” “你……”永兴帝叹了口气:“你这是让朕连小惩大诫都免了?” “儿臣谢过父皇。” 永兴帝没话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他不是已经谢恩了吗? 萧时安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偏爱,好在他也习惯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罢了罢了。”永兴帝叹了口气:“念在霍云卿救过你,她又是霍家唯一的女儿,朕就不跟她计较了。” “多谢父皇。”萧北乾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些,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 永兴帝无奈又好笑的看着他,问道:“身子可好些了?能起来了吗?” 萧北乾应了声,而后在永兴帝搀扶下起了身。 周围的宫人与侍卫都呆住了,就算他们再蠢笨,也看得出来辰王殿下刚才是装的,而陛下早就看出来了,却不治他欺君之罪,反倒一副纵容宠溺的态度,都说陛下偏心辰王殿下,今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御医们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看到辰王殿下好端端站着,几个御医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不是说辰王殿下晕倒了吗?这是醒过来了? 永兴帝没好气的摆摆手,“你们还来做什么?真要出了事等你们赶到,朕的皇儿怕是命都要没了。” 御医们不明所以,但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是微臣等来晚了,请陛下降罪。” 永兴帝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汪公公会意,上前说道:“辰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已然无碍了,诸位请回吧。” 没事了?这么快? 其中一名御医寻思着辰王殿下先前晕倒过,他们来都来了,是不是请个脉再说?他刚要开口,跪在一旁的同僚就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没敢再说什么。 永兴帝眼里只有萧北乾这一个儿子,他完全忽略了萧时安,只顾着和萧北乾说话。 “皇儿,难得进宫,今日留下陪朕一同用膳吧,朕都快忘了上次与皇儿一起用膳是何时了。” “都听父皇的。”萧北乾这回答应的很爽快,主要是刚替霍云卿求情,他要是连一顿饭都不愿意吃,颇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皇儿这是答应了?”永兴帝眉开眼笑,连忙吩咐汪公公去让御膳房准备萧北乾爱吃的,吩咐完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在,扭头看向萧时安,随口道:“你也留下用膳吧。” 萧时安没有拒绝的权利,恭恭敬敬的应下了。 —— 天牢外。 霍云卿知道违抗陛下的旨意是死罪,但她笃定永兴帝不会杀她,至少现在不会,所以她顶多挨一顿打,她受着便是。 她等了许久都不见汪公公回来,她没急,倒是王大林他们急得不行。 “汪公公怎么还没来?难道陛下盛怒之下,要处死霍御史?” “不会的!霍御史好歹是霍将军唯一的女儿,陛下怎能如此狠心!” 王大林还趴在长凳上,他虚弱的说道:“霍御史,您不该为卑职求情的,万一……”万一惹恼了陛下,不仅护不住他,还有可能连累她和整个霍家,这太不明智了。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但霍云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霍云卿没说话,静静等着。 “来了,是汪公公回来了!”守在这里的都是王大林的同僚,他们虽然挨了板子,但都在担心王大林的死活,所以留在这等着结果。 汪公公快步走来,满脸堆笑的说道:“霍姑娘,好消息,辰王殿下和睿王殿下进宫为您求情,陛下看在二位殿下的份上,没有与您计较,王大林也不必再受刑了。”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是她听错了,谁?谁为她求情了? 第338章 听说你为了救我晕倒了? 霍云卿不可置信的看着汪公公,“您刚才说什么?辰王殿下与睿王殿下进宫为臣女求情?” “是啊!”汪公公满脸喜色的回话:“原本陛下是要打您六十大板的,幸好辰王殿下和睿王殿下来得及时,不过陛下一开始见都不愿见二位殿下,是辰王殿下机智,直接晕倒在御书房外,陛下心疼辰王殿下,这才忍不住出去见了他们。” 霍云卿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汪公公说什么呢?辰王机智?晕倒在御书房外?这话外之意是辰王故意装晕? “汪公公,臣女还是不太明白。” 汪公公笑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辰王殿下为了救霍姑娘,可谓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汪公公越说越激动,把在御书房外发生的事情都跟霍云卿说了。 霍云卿听完忍不住笑了,“辰王殿下真是这么做的?” “千真万确,御医来了好几个,都没诊脉就回去了,陛下也没动怒,还留二位殿下用膳呢!” 霍云卿朝汪公公行了一礼,谦卑道:“多谢汪公公为臣女争取了机会。” “霍姑娘客气了,老奴只是个传话的,真正帮到霍姑娘的是二位殿下。” 霍云卿点头:“臣女定会与二位殿下道谢。” “应该的。”汪公公笑说:“霍姑娘,老奴还要回宫伺候陛下,就先行告退了。” “辛苦汪公公了。”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送了他几步。 王大林没事了,霍云卿也就没在天牢多待,让王大林的同僚把他送回家,她便直接回去了。 —— 霍家人都坐在前厅等她回来,她把宫里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霍家人听完也是惊呆了。 霍万鸿哈哈大笑,“也就是辰王殿下,换做其他人可没这待遇,云卿啊,这次是辰王殿下救了你,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当然也不能忘了睿王殿下。” “女儿知道的。”霍云卿笑盈盈的应下。 霍夫人试探性的问:“要不然由我准备两份谢礼,让云卿给二位殿下送去?” “不麻烦母亲了,女儿自己准备谢礼。”霍云卿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谢礼该由她亲自准备才有诚意。 可是在霍夫人看来,她是不想麻烦她,她们母女之间的隔阂还在。 霍夫人自知怪不得谁,是她咎由自取。 霍万鸿让霍云卿去准备谢礼,霍云卿就回房去准备了,霍怀宁跟了上来,说是要替她出出主意。 霍云卿在永乐居找合适的谢礼,霍怀宁跟在她身后走来走去,她哪里还能看不出来他是有话要说。 “三哥,你有什么话直说呗?” 霍怀宁不好意思的谄笑,“被你看出来了?” 霍云卿撇了撇嘴,意思是实在太明显了,她不想看出来也不行啊!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怀宁啧了一声,“云妹,你不觉得辰王对你有意吗?你怎么想的?” 霍云卿嘴角带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辰王对我有意?万一辰王殿下只是看我可怜才要帮我求情呢?” “他哪有那么好心。”霍怀宁笃定的说道:“辰王殿下肯定是看上你了,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帮你求情?” “哦。”霍云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霍怀宁急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现在辰王和睿王都看上你了,你选谁?” 霍云卿看向霍怀宁,疑惑的问:“三哥,你怎么比我还着急?他们看上我是他们的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你问我作甚?” “你得告诉我,你看上谁了?” “干嘛?你着急把我嫁出去?” “谁说的,我是担心你!” 霍云卿放下手中的物件,在红木圆桌旁坐下,霍怀宁也跟了过来,坐在她对面。 “三哥,你觉得我该选谁?” 霍怀宁想也没想的回:“什么叫该选谁?你想选谁就选谁,反正现在你有得选,之前我一直在担心,你是咱们霍家真正的嫡女,多少人都对你虎视眈眈,云妹,不瞒你说,我有观察过他们,端王、齐王、贤王肯定是不在选择之列,所以……” 霍云卿忍不住好奇,打断他问:“为什么他们三个不在选择之列?” “端王和霍惠然有婚约,就算你对他有意,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他,齐王和贤王嘛,他们野心太重,不适合你,我其实最看好睿王殿下。” “为何?” “睿王这人一看就没什么野心,你和他在一起会过得比较轻松。”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萧时安没什么野心?她家三哥还是不太会看人。 “辰王殿下嘛,他阴晴不定,又是陛下最重视的皇嫡子,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承认,诸位皇子中,辰王殿下是最好看的。” 霍云卿挑了挑眉,表示认同。 “云妹,你呢?看中谁了?”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心里有数。”霍云卿没有回答他,主要是因为她还不知道萧北乾是怎么想的。 霍怀宁不满,“我是你三哥,你不能告诉我?”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霍云卿起身推了推他:“三哥,你别在我这捣乱了,你要是没事干去就看看莹安,她好些日子没来找我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哪里是没找你,是知道你太忙了所以没来打扰你,莹安昨日还说起你了。” 霍云卿嘴角上扬,“三哥,真有你的,你是不是天天和莹安见面?” 霍怀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是天天,反正有空去就找她,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爱,有时候跟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真是小懒猪。”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一副宠溺的模样。 霍云卿也跟着笑,这一世孟莹安不仅摆脱了赫连图,还和她三哥在一起了,对她来说简直是喜上加喜! “三哥,你一定要好好对莹安,不能辜负她。” “我知道,还用你说。”霍怀宁起身道:“我去找莹安了,你忙吧。” 霍云卿好笑不已,由着他去了。 她准备了两份谢礼,一份送去了睿王府,得知睿王还没有回来,就交给门房的人了,她想着萧时安都还没回来,萧北乾肯定也还没回,索性先回家,到了夜里才去辰王府。 许是她习惯了,霍云卿没走正门,而是翻墙进了辰王府。 辰王府的护卫也习惯了,看到她翻墙进来还主动跟她打招呼,顺便还告诉她辰王在书房。 霍云卿直奔书房,林夏守在书房外,看到霍云卿直接把门推开了,“殿下,霍姑娘来了。” 萧北乾坐在书案后,听到林夏的话朝门口看了过来。 霍云卿笑盈盈的跨进了书房,调侃似的问了句:“听说殿下为了救臣女晕倒了?” 第339章 她送的定情信物 霍云卿言语间都是欢喜,显然很开心他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林夏听得尴尬,事发当时他就在台阶下看着,他们家王爷一听陛下不愿见他们,晕倒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他是真没想到,他们家王爷还有那样的一面。 林夏很好奇他们家王爷会如何回应霍姑娘,他偷偷朝里瞧了一眼,岂料正好对上他们家王爷冰冷的眼神,他讪笑两声,连忙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霍云卿走到书案前,把手里的锦盒放在书案上。 萧北乾扫了一眼,挑眉看向她。 “殿下,这是臣女特意准备的谢礼。” 听到谢礼二字,萧北乾来了兴趣,不客气的打开了锦盒,锦盒里躺着一枚白色玉佩,看得出来是上好的羊脂玉。 萧北乾拿起玉佩,置于手中端详,白玉篆刻着祥云,纹路精细做工巧妙,无论是玉质还是工艺都是上品。 “哪来的?” 据他所知,她回京至今,给她赏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臣女的祖父祖母给的,二老回来的时候让臣女去挑手信,这是其中一物。”霍云卿回答的很自然。 萧北乾眉眼微动,嘴角缓缓上扬,他起身来到她身边,将玉佩递给了她。 霍云卿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帮本王戴上。” 她给他戴上?这合适吗? 霍云卿有些犹豫。 萧北乾哪能看不懂她的反应,可他依旧保持原来的动作,好似她不给他戴上,他就誓不罢休了。 霍云卿咬了咬唇,只能接过玉佩,朝他靠近了两步,她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站在他身前。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萧北乾嘴角一勾,慢条斯理的张开了双臂,方便她将玉佩挂于他腰间。 霍云卿捏紧了玉佩,肉眼可见的紧张,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蹲下身将玉佩挂在他腰间。 萧北乾喜墨色,今日如同往常一样,身着墨色云锦衫,与她送他的祥云白玉是截然不同的颜色,可却意外的合适。 他腰间的一抹白,让沉闷的墨色更显生动,连带着他这个人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气质。 这枚玉佩是霍云卿挑了很久才选中的,果然很衬他。 霍云卿看着那一抹白在她眼前晃啊晃,脸上欢喜更浓。 她正看得痴迷,萧北乾却突然后退了一步,霍云卿茫然的抬起脸,见他神色有些古怪,不由更迷茫了。 “你究竟要看多久。” 霍云卿眨巴了下眼睛,总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她也没多想,应了声便要起身。 许是蹲久了的缘故,她起身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萧北乾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仿佛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令人脸红的气氛悄声无息的蔓延开来。 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钻入她的鼻息之间,很淡,淡到仿佛是她的错觉,可又偏偏那样叫她无法忽略。 她乖乖的靠在他怀里,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怕,怕他听到她擂鼓般的心跳声。 “怎么总是笨手笨脚的。”萧北乾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每一个字都好像砸在她心尖上,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似乎带了些许纵容的无奈,撩拨着她的心弦。 霍云卿缓缓抬起脸,她能看到他如羽般的睫毛,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着的她,她怔了怔,又忙垂下了脑袋。 此刻的她一定双颊染着红霞,他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思。 其实霍云卿大可不必这般紧张,拥着她的萧北乾也好不了多少。 只刚才一瞬,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还有那因紧张而睁大的双眸,他见过霍云卿许多种模样,唯独没见过那盛着水光的眸子,如纯洁无辜的小鹿,叫他心生怜惜,又很想欺负她一番。 他诧异自己竟会有这般恶劣的想法,连忙藏起了自己的心思,生怕被她看出来,惹她不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云卿终于意识到他们的举动很是不妥,这才轻轻推了推他,轻声唤他:“殿下……” 萧北乾反应了过来,有些僵硬的松开了她。 霍云卿后退了好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似乎是在躲避他,意识到这一点的萧北乾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本王方才是怕你摔了。” 他这是在解释吗?霍云卿愣了愣,随即回应:“殿下放心,臣女没有多想。” 听了这话,萧北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顿了片刻,他意有所指的说了句:“你可以多想。” 霍云卿诧异的看了过去,以为是她听错了,可萧北乾目光灼灼,显然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多想?可以想多深? “殿下,臣女愚笨,听不懂。” 萧北乾轻笑了声,张开双臂向她展示挂在腰间的祥云白玉,笑着问她:“好看吗?” 霍云卿不知道他为何转移话题,但还是点头回应了声:“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我很喜欢。” 霍云卿瞬间红了脸,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萧北乾用的是我,在她面前,他不再以本王自称。 “萧时安那边你送了什么?” 她既然知道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萧时安也在的事实,她给他送来了谢礼,萧时安那边定不会漏了。 他想知道她给他送了什么,是不是也这般用心。 “睿王殿下那边,臣女送了他文房四宝。” 萧北乾疑惑的皱了皱眉,“为何送他文房四宝?” “因为臣女用不着啊,臣女的库房里文房四宝最多,能送出去多少就送出去多少,反正臣女不爱看书,也不爱写字。” 听了霍云卿的回答,萧北乾满意的笑了。 给萧时安送了她不要的文房四宝,送给他的是精致的玉佩,萧北乾顿觉更加喜爱腰间的祥云玉佩了。 “霍云卿。” “嗯?” “做得好。”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怎么突然就夸她了?夸的什么? “殿下这话是……” 萧北乾轻笑着说:“我说王大林一事你做得很好,王大林是无辜的,不该受那无妄之灾。” 原来是夸这事,霍云卿顿时眉开眼笑,刚要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殿下,您,您刚才说,我?” 第340章 傲娇的辰王殿下 霍云卿终于听到了这个字眼,他用的是我,不是本王。 她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迷茫,很快染上欣喜,眉眼间的高兴怎么也掩饰不住。 “有问题吗?”萧北乾很是随意的回了一句。 霍云卿连忙摇头,“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说话间她朝他走近了两步,笑盈盈的问他:“萧北乾,所以你真的为了救我装晕倒了?” 萧北乾听她唤他名讳,好笑不已,答非所问的说了句,“得寸进尺。” 霍云卿傲娇的抬起下巴,一副你管我的姿态。 “要不然你让我怎么办?你公然违抗圣旨,我都想好怎么替你收尸了。” “不至于,陛下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将我处死,大不了挨顿打嘛。” “你也知道会挨打吗?”萧北乾不满的看着她:“霍云卿,下次做事之前先想好退路,你都没派人来通知我,万一我不知道你闯祸了,你怎么办?” “我,我不是说了大不了挨顿打嘛。”霍云卿的声音越来越弱,明显心虚了。 “挨打?陛下原先要打你六十大板,你自己想想,若是这板子真落到了你的身上,你这下半辈子是打算在榻上度过了吗?” 霍云卿嬉皮笑脸的凑近他,“那我问你,若是我下半辈子都要在榻上度过,你会不会嫌弃我?” “霍云卿!”萧北乾皱眉:“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会不会嘛。” 萧北乾眉眼一挑,故意说道:“脸没事就行。” 霍云卿不满的嘟起了嘴,“什么嘛,你就是为了我这张脸吗?” 萧北乾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左右晃了晃,而后煞有其事的说道:“这张脸确实不错。” 霍云卿一把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么肤浅,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也就这张脸好看。” “你说什么?” “你耳朵不好使了?我说的很清楚,你也是就脸好看。”尤其是他那张嘴,不如毒哑算了。 “霍云卿!” “喊什么喊!”霍云卿白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霍云卿恼了他,用力扭了下肩膀不让他碰。 “好了,逗你而已,真生气了?” 霍云卿一听这话,又被哄好了,她傲娇的转过身来,故意说:“可我没逗你。” 言下之意,他就是那张脸好看。 萧北乾没恼,非但不恼,还愉悦的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了句:“我知道。” 这人!要不要脸! 霍云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气得是他还真有这个资本说这句话,好笑的是原来萧北乾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得不承认,萧北乾那张脸的确毋庸置疑的好看。 “过来喝杯茶,我有话要与你说。” 霍云卿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想到她之前说过,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有话对她说,加上他方才对她的态度,她难免紧张起来,红着脸应了一声,跟着他到了后面的茶室。 两人相对而坐,萧北乾拢起广袖,给她倒了一杯茶。 生得好看就是做什么姿势都能让人神魂颠倒。 霍云卿痴痴的看着他,正等着他说出让她脸红心跳的话来,结果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霍云卿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萧和旭一死,你算是彻底得罪了梅妃,她不会坐以待毙。”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这就是他的有话要说? “你确定要说的是这事儿?” “不然呢?”萧北乾皱了皱眉,“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安危更重要?你一定要小心梅妃,萧和旭的死她定会算在你头上,估摸着会找你麻烦。” “我知道。”霍云卿撇了撇嘴,心想这一点不用他说她也明白。 “还有陛下。”萧北乾眉眼间都是对她的不放心,“虽然陛下饶了你这一次,但你忤逆圣意,让陛下脸上无光是事实,若是让陛下寻到你的错处,定不会轻饶了你。” 霍云卿感慨的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面临的是腹背受敌的境况?” 萧北乾颔首,可看到她犯愁的模样,又忍不住安慰她,“无妨,有我在。” 霍云卿挑眉看向他,又笑了起来,“殿下这是要护着臣女?那臣女可以仗势欺人吗?” “怎么?想狗仗人势?” 霍云卿顿时气恼,“说什么呢!谁是狗!” 萧北乾好笑不已,霍云卿生气的模样可爱极了,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可以。” 萧北乾突然撂下这两个字,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得意的笑了起来。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和睿王一同进宫?” 说起萧时安,他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我与他是在宫门口碰上的,他倒是很关心你,知道你不惜违抗圣命也要护住王大林,立马就进宫为你求情了,难怪他心悦于你的事情人尽皆知。”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他,“你不高兴了?” “没有,他一个只能得到文房四宝的人,我何必与他计较。”萧北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得意。 霍云卿笑出了声,原来萧北乾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愣了愣,萧北乾为何不能孩子气呢?他也不过十八九的年龄。 “萧北乾。” “嗯?” “除了梅妃要针对我的事情,你还有别的话要与我说吗?” 萧北乾听完像是有些尴尬,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顿了片刻才与她说:“有些事情不适合现在说。” “为何?” 萧北乾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就不能说完再回去吗?” “一句两句又如何能说得完?等过几日我伤势好全了,带你出城游玩,可好?” “出城玩?” “你与萧时安不是去过吗?” 霍云卿又是一阵好笑,无奈的点头应下,“好吧,也不急于一时,那我等你。” 萧北乾微微颔首。 其实霍云卿觉得有些话不必说她也明白了,从萧北乾不以本王自称开始,她便明白了。 “那我回去了?” 萧北乾依旧朝她颔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淡声说:“从正门出去,别翻墙。” 霍云卿下意识的说:“可我是翻墙进来的。” 萧北乾不满:“本王的府邸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只好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开,搞得辰王府门房的人都一愣一愣的,寻思着他们也没看到霍姑娘什么时候进的府啊! 第341章 我有玉佩,你没有吗? 霍云卿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萧北乾。 想到萧北乾那句,他一个只能得到文房四宝的人,何必跟他计较,她就觉得好笑,他怎么这么可爱! 霍云卿坐在窗边,单手支在窗沿,托着下巴望着月色,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玲珑端着热茶进屋,看到她家姑娘这副痴笑的模样,她也跟着笑了,“姑娘,什么事情值得您这么高兴,奴婢看您笑一晚上了。” 霍云卿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羞涩的低语:“有这么夸张吗?” 玲珑把茶水放在桌上,眨巴着圆溜溜的杏眸好奇的问:“姑娘,您到底去哪儿了?见了谁呀?” “没谁。”霍云卿微微脸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玲珑懂事的没再问,可她突然发现原先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不见了,那可是姑娘挑了许久,给辰王殿下备好的谢礼。 “姑娘,您给辰王殿下准备的谢礼不见了,奴婢傍晚时还看到过的!”玲珑疾步走到梳妆台前,里里外外的翻找着。 “那个……”霍云卿眼神飘忽,不知道该怎么跟玲珑解释。 玲珑以为她家姑娘要说什么,回头却看到了她一脸尴尬的模样,顿时想到了某种可能。 “姑娘,您,您晚上去的是辰王府?” 玲珑知道她家姑娘白天去过睿王府,因为睿王殿下还没从宫里回来,她家姑娘就带着给辰王的谢礼回来了,该是打算晚点再送去,可她没想到姑娘的晚点不是明日,而是晚上啊! 未出阁的姑娘家,大晚上私会外男,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家姑娘定是名声尽毁。 霍云卿捧着茶盏专注喝茶,躲开了玲珑的视线。 玲珑恍然大悟,“所以姑娘您是因为见了辰王殿下才这般高兴的?您跟辰王……” “我跟辰王什么都没有,你别乱说。”霍云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打断了她。 玲珑干笑两声:“姑娘,奴婢还没来得及说。” 霍云卿没接茬,继续喝茶。 玲珑难免担忧,忍不住追问:“姑娘,您去辰王府没人看到吧?”说完她又补充:“其实被看到了也没什么,辰王殿下救了您,您去谢恩很正常,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霍云卿心虚的放下了茶盏,“我……” 玲珑看出不对劲,倒抽一口凉气,“姑娘,您别告诉奴婢,您不是光明正大去辰王府的。” “这个嘛,也不能说完全不是,至少出来的时候我是光明正大的。” “那进去的时候呢?” “……翻墙。” 玲珑听完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霍云卿连忙起身去扶住了她。 “姑娘。”玲珑抓着她家姑娘的手臂不耻下问:“您都翻墙进去了,为何不索性翻墙出来?” “他不让。”霍云卿理所当然的回了句。 玲珑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次日,毫无意外,霍家嫡女与辰王殿下深夜幽会的谣言不胫而走,玲珑听到院子里其他人前来汇报的时候,她很是淡定。 “玲珑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咱们家姑娘又被造谣了!”院子里的人心急如焚的围着她 玲珑扯了扯嘴角,心道那不是谣言。 “玲珑姐?” “没事。”玲珑回过神来,无所谓的甩甩手,“这种谣言三天两头的传,咱们习惯就好。” 院子里的人一想也是,瞬间都淡定了。 —— 皇宫。 正是下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走在台阶上,他们都有意无意的看向辰王萧北乾,除了谣言之外,他们发现今日的辰王殿下与平日里似有不同。 萧时安追了上去,看了眼萧北乾挂在腰间的祥云玉佩,状若无意的说了声:“皇兄这玉佩看着不错。” 萧北乾嘴角上扬,语调轻快的回应:“他人相赠之物,不好辜负。” 萧时安皱了眉,平日里往辰王府送礼的人还少吗?何时见他在意过?想也知道送这枚玉佩的人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除了霍云卿,萧时安不作他想。 昨日他也收到了霍云卿送来的谢礼,只不过他的是文房四宝。 相比之下,谁的谢礼她更为重视不言而喻。 萧时安难掩失落的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笑来:“确实是块好玉。” “你没有吗?”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脱口而出的问了一句,问完又轻笑着说:“是为兄多言了,九弟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萧时安实在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的敷衍回话。 萧璟丞就走在他们身后,将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萧北乾腰间的玉佩,想来是霍云卿送的,借着谢恩的理由,送他贴身之物,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 萧璟丞脸色阴沉,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招呼都没打一声。 萧时安脚步微顿,随口道:“皇兄怎么走这么快。”说完他便转移了话题,“听闻宫里的娘娘们要办赏花宴?” “赏花宴?”萧北乾嗤笑了声。 “怎么了?皇兄没兴趣?” “难得宫里的娘娘们有雅兴,为兄自然是要凑凑热闹的。” 萧时安挑眉轻笑:“皇兄从前可不爱凑热闹。” 萧北乾懒得回应,萧时安也就识趣的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宫门外,兄弟俩分道扬镳,林夏快步跟了上来。 “宫里要办赏花宴,让人盯着点,别让她们有机可趁。” “赏花宴?”林夏皱眉,“梅妃娘娘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萧北乾睨了他一眼,林夏顿时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 霍府。 霍万鸿和三个儿子刚下朝回来,霍家就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 “云卿呢?”霍万鸿捏着帖子,皱眉询问。 “怎么了?”霍夫人面露担忧。 霍万鸿叹了口气:“宫里刚送来的帖子,指名让云卿一定要去。” 霍夫人听完更加担忧了,“夫君,你的意思是这赏花宴是冲着云卿而来?” “爹,在聊什么呢?”恰在此时,霍云卿来了。 霍万鸿将手里的帖子递给了她,“你自己看看吧。” 霍云卿打开一看,挑眉笑了,“赏花宴?这就等不及了?” 第342章 赏花宴还是鸿门宴 贤王萧和旭刚被下旨赐死,宫里就筹备了赏花宴,这帖子上还写明邀霍家嫡女赴宴,其中深意显而易见。 这般明目张胆,是梅妃疯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霍夫人忧心忡忡,抓着霍万鸿的手臂急问:“此事该如何应对?” 霍万鸿不作回应,而是看向了霍云卿。 霍云卿收好帖子,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父亲,母亲,不用担心,只是赏花宴而已,娘娘们挂念着女儿,这是霍家的殊荣。” “可是……” “云卿说得对。”听了霍云卿的话,霍万鸿打断了霍夫人,笑着说:“赏花宴只有女眷能去,届时到了宫里,夫人不必操心,云卿自有分寸。” 霍夫人还是很担心,但没再多说什么。 霍家三兄弟都是眉头紧皱,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这赏花宴是冲着霍云卿而来。 霍怀宁忍不住,“爹,赏花宴显然是梅妃娘娘有意要针对云妹,咱们都不能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不是有辰王殿下吗?”霍万鸿说完补充了句:“还有睿王殿下。” 霍怀宁疑惑的看着他的老父亲,“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妹跟他们又没有婚约!” “婚约有没有不重要,反正睿王心悦咱们家云卿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辰王殿下与咱们家云卿的关系也是剪不断理还乱,赏花宴咱们去不了,但睿王和辰王贵为皇子,自是可以进宫的,有他们在,爹很放心。” 霍云卿笑出了声,她爹不愧是手握百万雄狮的大将军,遇事不慌,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松弛感,她得好好学学。 “你们尽管放心,以我的身手,就算这赏花宴是鸿门宴,我也不至于栽在她们手里。” 霍夫人担忧道:“就怕她们耍阴招,你不知道后宫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脏招数。” “不管她们有什么招数,女儿接着便是。” 霍云卿都这么说了,霍夫人再多说别的也无用,好在她也能进宫参加赏花宴,届时定会护好她。 —— 宫里要办赏花宴,孟莹安也收到了帖子,霍家这边刚用完早膳,她就赶来了。 “云卿!”孟莹安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几乎是冲进了霍家的前厅。 霍怀宁第一个从偏厅跑出来,笑着迎了上去,“莹安,你怎么来了?用早膳了吗?” 孟莹安一把推开了他,急问:“云卿呢?” 霍云卿从偏厅缓步走出,好笑的看向孟莹安,“瞧你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想也知道孟莹安是为何而来。 霍怀宁被冷落,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在一旁坐下。 孟莹安是霍家的常客了,如今又和霍怀宁有婚约,霍家人都很喜欢她,纷纷问她有没有用早膳,孟莹安哪里顾得上吃,她收到帖子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霍夫人让她别急,先用膳再说,孟莹安也不跟他们客气,在霍家用了早膳。 用完她和霍云卿一块回了永乐居,霍怀宁也跟来了。 三人围坐在红木圆桌旁,玲珑奉上茶水点心就退下了。 孟莹安握住了霍云卿的手,眼底深处满是担忧,“云卿,你也收到宫里的帖子了,她们显然是冲着你来的,尤其是梅妃,因为贤王的死,她算是彻底恨上你了。” “我知道。” “那咱们得想个办法不去,说你病了如何?” 霍云卿摇头失笑:“赏花宴得去,宫里的娘娘们特地送来了帖子,指名要我前去赏花,我若称病,难免遭人诟病。” “可你要是去了,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无妨。”霍云卿不甚在意,“不是有你护着我吗?” 孟莹安叹了口气,“我当然会护着你,可娘娘们都是长辈,我这身份能顶什么用。” “有用,你陪着我就有用。” 听了这话,霍怀宁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不满道:“怎么你们俩光顾着说话,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孟莹安瞥了他一眼,“赏花宴只邀女眷,你又不能进宫,跟你说有什么用?” 霍怀宁挺直了腰板,“好歹我能帮你们出出主意啊!” “那你说,你有什么主意?” 霍怀宁尴尬的笑了笑,“暂时没想到。” 孟莹安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霍云卿知道孟莹安担心她,笑着安抚:“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赏花宴是为我而办,我自然会多加小心。” 孟莹安点了点头,叮嘱道:“届时进了宫,你可千万不能跟我分开。” “我知道。”霍云卿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好了,不说赏花宴了,我们俩好久没见了,聊些别的,你近日在忙什么呢?” 孟莹安不客气的拿了块糕点,边吃边说:“我能忙什么?我天天在府里躺着,主要是因为你忙,我知道你在查案,肯定不能来打扰你啊。” “查案你也可以跟着,就当解闷了。” 听了这话,孟莹安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真的吗?那下次我还有机会吗?陛下不是封你为代理御史了吗?这官还在吗?” “倒也没说收回,但也没说我还能查案。” 孟莹安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前些日子就来找你了。”她话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霍怀宁好笑不已,“你又困了?” 孟莹安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可能是天气渐暖的缘故,我最近老是犯困。” “困了就回去休息,或者在我这里躺会儿也行。” 霍怀宁起身道:“我还是送她回去吧,她不知道能睡到什么时辰。” 孟莹安又打了个哈欠,只好跟着起身,“云卿,那我先回去了,等赏花宴的时候,我跟你一块进宫。” 霍云卿应下,目送孟莹安和霍怀宁离开,看着她三哥和莹安感情这么好,她自然是开心的,也乐得给他们相处的机会。 霍怀宁扶着孟莹安上了马车,帘子刚落下,他就忍不住把孟莹安抱到腿上,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孟莹安抵着他的胸膛,如猫儿一般发出细微的抗拒声。 霍怀宁深情的吻着她的唇瓣,欣喜着她的回应,可吻着吻着,她的回应越来越迟钝,连呼吸都缓了下来。 他无奈的松开了她,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又要睡着了?” “困嘛。”霍怀宁撒着娇,朝她怀里钻了钻。 霍怀宁宠溺的笑着,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哄着她说:“睡吧,到了抱你回房。” 孟莹安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343章 三言两语让她吃瘪 赏花宴这日,清风拂面,阳光正好。 霍夫人一早就到了永乐居,上到头饰下到鞋履,她都要过一眼。 “母亲,不用这么麻烦,女儿穿什么都行。” 霍夫人仔细挑选着合适的衣衫,郑重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赏花宴是冲着你来的,因此我们不能轻视,至少在衣着上,你身为霍家的女儿,就得是最出彩的那一个!” 玲珑在一旁连连点头:“夫人说得对,姑娘,您再多试几套!” 霍云卿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来到挂满衣衫的架子前,随手挑了一条白色云锦衫,“那就这套吧。” “姑娘,这一套会不会太素了?” 周嬷嬷也觉得素,挑了一条浅紫色的,“姑娘,不如试试这套吧?” “不用,就穿我手里的。”霍云卿煞有其事的说道:“今日赏花宴,无论是宫里的娘娘还是京都城那些名门贵女,定然都是五彩斑斓,争奇斗艳,那我何不出其不意,穿最简单的颜色。” 听了她的解释,玲珑眼睛亮了亮,“姑娘说得对,今日肯定鲜少有人穿白色。” 霍云卿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你就会说得对?” 玲珑尴尬的讪笑两声。 霍夫人很是欣慰,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理应尊重。 “这套云锦衫虽然颜色朴素,但胜在做工精妙,你们看衣襟上的祥云纹,堪比点睛之妙。” 玲珑笑道:“既然夫人也觉得好,那姑娘快穿上试试吧。” 霍云卿应了声,去屏风后把衣服换上,待她出来,霍夫人满意的点着头,眼底都是笑意。 “夫人您看,这颜色衬得咱们家姑娘肌肤胜雪,像透了光一般。”周嬷嬷脸上堆着笑,止不住的夸赞。 “玲珑,姑娘的首饰呢?快拿出来选配。” 玲珑看得痴了,经霍夫人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忙把首饰盒打开,在里面仔细挑选。 霍云卿出言提醒:“素雅些为好。” 玲珑不疑有他,毫不犹豫的应下,她家姑娘的眼光绝对是最好的,这一点从她家姑娘心悦辰王就能看出来。 为了这赏花宴,霍云卿被折腾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穿戴好了,孟莹安就来了,她连早膳都没吃上,就被推进了马车。 孟莹安是和孟夫人一起来的,孟夫人向来开明,想着她们小辈之间有话聊,主动转移到了霍夫人的马车上,让霍云卿和孟莹安同乘一辆。 “云卿,你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不好看?” “那倒不是,虽然看着素净,但是很衬你,很美。” 霍云卿嘴角上扬,“我知道。” 孟莹安顿觉好笑,她还是头一回听云卿夸自己。 “婉姐姐最近怎么样?显怀了吗?” 宋婉芝有孕在身,出门总是不方便的,且今日赏花宴兴许危机重重,她想着去,霍家人都不让。 “之前吃什么都吐,不过现在好多了,显怀还不明显,等赏花宴过了,你来看看她,她前几日还提起你了。” “本来上次就想着要探望她的,可是我突然犯困。” 霍云卿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觉,她皱了皱眉,看向孟莹安,“听我三哥说,你最近总是犯困?” “对啊,不知道怎么回事。” “让御医看过吗?” “看过好几次了,都说没什么问题。”孟莹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没事,大概是因为天气转暖的缘故,我以前也是一入夏就犯困。” “可现在还没入夏。” “快了嘛。” 霍云卿不太放心,叮嘱道:“等赏花宴过了,再让御医看一看。” “好,我知道了。” 这个时辰,京都城的百姓不是出来摆摊,就是出来买菜,马车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宫门口。 霍云卿和孟莹安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周围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也看到了不少熟人,其中就有霍惠然。 孟莹安翻了个白眼,挽着霍云卿的手臂直接无视了她。 可霍惠然就跟不会看脸色一般,竟朝她们这边走过来了。 霍惠然身后跟了六名侍女,阵仗之大可见一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端王府的正妃。 “母亲。”霍惠然盈盈行礼,目光越过霍云卿和孟莹安,落在霍夫人身上。 霍惠然到底是从霍家抬出去的,她来跟霍夫人打声招呼倒也正常,霍云卿不至于跟她计较这点小事。 自从霍惠然被抬进端王府,霍夫人还未见过她,如今相见她颇为感慨,明明是她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变得这般陌生? 霍夫人微微颔首,随口问了声:“在端王府都还好吗?” 她一句简单的关心,让霍惠然瞬间红了眼眶,她泛着泪光点了点头,牵强的笑着:“女儿一切都好,母亲莫要担心。” 霍夫人看出了她的委屈,若是以前她定要问问她是不是过得不好,可现在她什么都问不出口,路是她自己选的,酸甜苦辣都是她的命。 “那就好。”霍夫人淡声回应,又淡声道:“进去吧。” 霍惠然知道什么都变了,母亲不似从前了,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头。 今日赏花宴,宫里的娘娘邀请了诸多名门贵女,宫门口穿什么颜色的都有,仿佛在这里就已经有百花争艳的景象了。 众多贵女中,只有霍云卿穿了一身素净的白,倒是脱颖而出了。 霍惠然走在霍夫人身旁,忍不住说道:“姐姐今日这一身穿得极好,惠然看了一圈,只有姐姐穿得最特别。” 孟莹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云卿明明穿得最素净,到了她嘴里却成了最特别,她安的什么心! 霍云卿倒是不介意,霍惠然也没说错,她本来就是为了脱颖而出才选了这一身,不过她能让霍惠然好受? “你的也不错,水蓝色很配你,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颜色的?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你穿别的颜色了。” 霍云卿三言两句就让霍惠然脸色大变,她下意识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衫,用力到指尖发白。 第344章 娘娘们驾到 霍云卿意味深长的朝她笑了笑,霍惠然眼神闪躲着,没再说话。 赏花宴在望月宫举办,还未踏进望月宫的门槛,就能闻到浓郁的花香。 “好香啊!”霍云卿她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名门贵女,人群中欢声笑语不断,让霍云卿差点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场赏花宴而已。 望月宫里摆满了鲜花,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好似御花园里所有的花都被转移到了望月宫,叫人惊叹连连。 看来为了这次赏花宴,宫里的娘娘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孟莹安扯了扯霍云卿的衣袖,小声说道:“云卿,你今日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霍云卿安抚性的拍了拍孟莹安的手臂,“放心吧。” 霍云卿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前面又有什么招数等着她,反正来都来了,见招拆招便是。 “她怎么敢来的?” 霍云卿耳尖,听到一旁有人在悄声讨论,她随意的瞥了眼,那几个看似正在议论她的名门贵女纷纷转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孟莹安狠狠的瞪了过去,想也知道她们在说谁。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赏花宴是为了针对她而举办的,在场的名门贵女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霍云卿毫不在意,专注的欣赏着满宫院的花。 “母亲放心,女儿已经跟端王殿下说过了,殿下会来的,若是姐姐那边有什么事情,他答应了会帮衬一二。” 霍惠然一直跟在霍夫人身边,许是听到有人在议论霍云卿,又看到霍夫人布满担心的模样,便出言安慰了几句。 霍夫人听了她的话顿觉愧疚,刚才在宫门口,她对她那般冷淡,她却还想着要帮她云卿,有没有可能经过上一次,她已经得到了教训,并且痛改前非了。 “你刚进门没多久,还是不要过多麻烦端王殿下为好。” “母亲,您别这么说,都是女儿应该做的,之前种种是女儿狭隘了,女儿也想与姐姐缓和一下关系。” 霍夫人欣慰笑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霍云卿眉头紧皱,霍惠然说得很轻,但她们走在一起,自然是能听到的,她明明已经跟霍家撕破脸了,这会儿又想干嘛? 比起这场赏花宴,霍云卿倒是更担心她的母亲又要被霍惠然哄骗了。 “惠然,你在端王府真的一切都好吗?” 霍惠然知道,先前霍夫人询问她过得好不好是敷衍,但现在是真的在关心她。 她浅浅笑着,握住了霍夫人的手,“母亲放心,女儿过得很好,端王不曾亏待过女儿,如妃娘娘也召见过女儿,对女儿颇为照顾。” “真的?”之前在宫门口,她明明看出她的委屈了。 霍惠然笑着说:“女儿还能骗您不成?”她说完转移了话题,“母亲,今日这场赏花宴,您得跟在女儿身边,姐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最后一句话,霍惠然是对着霍云卿说的。 霍云卿朝她看了过去,眉头紧皱,她不确定霍惠然在这场赏花宴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更不确定她会不会对霍夫人不利。 霍夫人还是不放心,“可是云卿……” “母亲,女儿不是说过了嘛,姐姐有端王殿下看顾,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以姐姐的聪明才智,咱们不给她拖后腿便是好的。” 霍夫人一想也是,愧疚的叹了口气。 霍云卿自然是不放心霍惠然的,可她今日只怕是自身难保,要想兼顾霍夫人的安危实在太难。 “云卿,你怎么了?”孟莹安看出了她的焦虑,小声询问。 霍云卿将孟莹安拉到一边,神情凝重的叮嘱她:“莹安,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孟莹安立即挺直了腰板,就差拍胸脯了,“你我之间还说这话?你尽管吩咐!” “我担心霍惠然会对我母亲不利,你帮我看着些。” “她对霍夫人?”孟莹安下意识的说:“不可能吧?霍夫人好歹养了她那么多年。” “人心难测。” 孟莹安有些犹豫,“可是你这边……” “我会小心应对。” 孟莹安眉头紧蹙,她知道要是霍夫人在赏花宴上出了什么事情,霍云卿会内疚一辈子,她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应下:“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霍夫人,出门的时候我与母亲也说过,她也知道的。” 霍云卿看向不远处的孟夫人,孟夫人的确从一开始就跟在她母亲身边。 孟夫人察觉到了霍云卿的视线,抬眸与她对视,朝她微微颔首。 霍云卿心中动容,紧紧的握住了孟莹安的手臂,“莹安,谢谢。” 孟夫人这会儿不在她们身边,待赏花宴结束,她一定会登门道谢。 孟莹安嘿嘿笑着:“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保护霍夫人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娘说了,霍夫人是她亲家。” 霍云卿被她逗笑,重活一世,能和孟莹安做朋友,她很高兴。 “如妃娘娘到,梅妃娘娘到……” 突兀的,随着宫人的高呼声,如妃与梅妃一同踏进望月宫,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宫里的众多嫔妃,以及三位公主。 望月宫的夫人贵女们纷纷退至一旁,躬身迎接着娘娘们的大驾。 如妃依旧风韵犹存,自从上次春猎之后,她成功复宠,但因为受伤严重一直在宫里静养,听闻前些日子才算是好全了,可想而知她的伤势有多重。 如妃今日穿着深红色华服,头戴珠冠,看着雍容华贵,她身旁的梅妃则是全然不同的风格,梅妃身着绛紫色华服,她眉眼上扬,天生媚态,似百花中最艳丽的那一朵。 霍云卿之前见过梅妃,但并未有过交集。 梅妃一眼就看到了霍云卿,她嘴角一勾,竟是朝她笑了。 她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掺杂别的情绪,就好像只是在跟她打招呼而已。 霍云卿遥遥行礼,算作回应。 如妃和梅妃默契的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经过霍惠然的时候,如妃停下脚步,沉着脸看向霍惠然。 “你怎么来了?” 霍惠然先前对霍夫人说,如妃召见过她,对她还算不错,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第345章 血的颜色 霍云卿心中隐隐不安,霍惠然为什么要在霍夫人面前隐瞒如妃对她不满的事实,她上演这出报喜不报忧的把戏究竟意欲何为? 霍夫人面露愧色,下意识的握住了霍惠然的手,“如妃娘娘,惠然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妃挑眉看向霍夫人,轻笑了声:“怎会,惠然知书达理,本宫很喜欢她,只不过听璟丞说她前些日子受了风寒,本宫特意交代过她要是身体不适便不用来了。” 霍夫人方才虽然表现的低眉顺眼,一副敬重如妃的姿态,可她身份摆在这儿,身为霍家当家主母,她开口了,如妃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如妃要是真把霍夫人当成普通的臣子夫人,那她也不可能坐稳现在的位子。 霍夫人不太相信的看向霍惠然,霍惠然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母亲,女儿前些日子确实受了风寒,如妃娘娘也是关心女儿。” 霍惠然只是侧妃,就算她进了端王府,也不能称如妃为母妃,霍夫人看她卑微又可怜的模样,不由心疼。 霍夫人安抚性的拍了拍霍惠然的手背,继而朝如妃笑说:“如妃娘娘,惠然是臣妇娇惯着长大的,往后若是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饶她一二。” 如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霍夫人这是哪里话,惠然向来知轻重,又怎会做错事,就算她做错了,本宫身为长辈,又怎会与小辈计较。” 霍夫人松了口气,朝如妃行了一礼,“娘娘宽厚,臣妇多谢娘娘。” 如妃微微一笑,带着梅妃来到霍云卿和孟莹安跟前。 “给如妃娘娘请安,给梅妃娘娘请安。”霍云卿和孟莹安不愿意成为焦点,可二位娘娘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停在她们面前,她们想躲也躲不了。 “免礼。”如妃微笑着说:“霍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有劳如妃娘娘记挂。” 如妃轻笑了声:“本宫虽然许久没见霍姑娘了,但是有关霍姑娘的传言,本宫可听说了不少,说起来,本宫还未恭喜霍姑娘。” “娘娘,敢问喜从何来?” “陛下封你为监察司代理御史,霍姑娘成了大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官,如此殊荣,难道不该恭喜吗?” 如妃在这个时候,当着梅妃的面提起这事儿,分明是想激起梅妃对她的仇恨,毕竟她被封为代理御史,查的是齐王被毒杀的案子。 “如妃娘娘,臣女只是得陛下照拂,风光了那么几日罢了。”霍云卿知道躲不过,说完之后索性看向梅妃,主动提起:“梅妃娘娘,臣女有愧。” 梅妃明显诧异,微微蹙眉:“你何来愧疚?” “回梅妃娘娘的话,虽说臣女是奉旨查案,可贤王殿下的事,终究和臣女脱不了干系,于公道,臣女自认为追查真相没有错,可是于人情,臣女让梅妃娘娘失去爱子,对梅妃娘娘多有愧疚。” 孟莹安听了霍云卿的话,对她佩服的不得了,云卿说得太好了。 查案是陛下的旨意,她被推上代理御史的位子不得不作为,贤王的死和她无关,而是和公道有关,换言之,如果贤王没有毒杀齐王,他怎会被陛下赐死。 她跟梅妃说明了道理,再来说人情世故,表明了她之所以愧疚,是因为梅妃身为一名母亲,失去了儿子,她的愧疚只是出于人道。 霍云卿的话叫人挑不出错来,梅妃听完眉眼轻挑,似笑非笑的说:“霍姑娘这张嘴,本宫算是见识了。” 梅妃怎么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不跟她计较,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她不可能找陛下报仇,就只能把这笔账算在霍云卿身上。 要不是她那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不一定舍得赐死她的儿子。 霍云卿没想过让梅妃跟她讲道理,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必然是疯狂的。 她也只是说些场面话而已,并非说给梅妃听的,其实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只要其他人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梅妃就成了没道理的那一个。 她奉旨查案,不查是死罪,她能怎么办?贤王毒杀齐王是事实,又不是她逼着贤王残害兄长的,错不该在她。 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却在这里向梅妃表达歉意。 是非对错,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自有分辨。 今日这场赏花宴,有多少人知晓是冲着她而来,又有多少人知晓,梅妃极有可能要对她不利。 如果梅妃真的对她做了什么,陛下定会为她讨回公道,问题在于梅妃是否在乎。 她一个死了儿子的人,没准会为了替儿子报仇而做出疯狂的举动,可为何大家都心中有数,却无人阻止梅妃呢? 赏花宴是宫里的娘娘们提的,具体是哪一位娘娘想也知道,要在宫里办赏花宴,须得陛下点头。 所以是陛下默许的。 陛下任由梅妃大办赏花宴,让她为儿子报仇搭建场地,梅妃若是在赏花宴动手,陛下给她个公道便是。 至于公道是什么,那得看梅妃有多大本事。 若是梅妃把她害死了,一命偿一命也未尝不可,反正梅妃只要动手,便是将身死置之度外了。 霍云卿看得通透,所以这赏花宴她不得不来。 没有赏花宴,也还会有其他宴席,她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辈子吗? 不如迎难而上,与梅妃斗个胜负! 霍云卿现在没底,她对梅妃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个为了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甘愿成为棋子。 梅妃这种只为儿子而活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霍云卿面色平静,淡淡笑着:“臣女所言句句肺腑,梅妃娘娘明察。” “好了,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梅妃眼底闪过狠戾,沉声说道:“赏花宴是让你们赏花的,与花无关的不必再说。” “梅妃娘娘所言极是。”霍云卿顺势而言。 如妃很满意她所看到的,笑着开口:“今日赏花宴,确实不该说已经过去的事情,霍姑娘,你看那一片多美。” 霍云卿不明所以,如妃突兀的这番话究竟何意? 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鲜红的一片,如血一般红! 第346章 娘娘,你下毒了吗? 听闻贤王被赐死的那日,梅妃去了天牢,她看到贤王吐了一地的血,回宫后便让命人把她宫里的红色都给撤走了。 她看到红色,便会想起她儿子死的时候,那满地的鲜血! 如妃表面说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可她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梅妃,要她记住是谁害死了她的儿子! 梅妃身形一晃,被她身旁的侍女伸手扶住,她紧紧捏着侍女的手臂,眼底怒火翻涌,显然忍得极为辛苦。 缓了片刻,梅妃隐忍开口:“把本宫备好的东西拿上来,让她们都尝尝。” 听到梅妃准备了吃食,孟莹安顿时紧张起来。 霍云卿手臂吃痛,好笑的看向孟莹安,她实在抓得太用力了。 孟莹安光顾着紧张了,没有察觉到霍云卿的视线。 不多时,宫中的侍女如鱼贯入,她们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置着精致的糕点,各种颜色的都有。 梅妃已经恢复如常,带着笑意说道:“这些糕点是用鲜花所制,诸位都尝一尝。” 每一位侍女的托盘中都放了一碟鲜花所制的糕点,颜色各有不同,很是新奇,没有人怀疑这些糕点有毒,梅妃就算想杀了霍云卿,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何况梅妃怎么能确定霍云卿一定会吃到有毒的那一块,总不能梅妃为了报仇,毒杀她们所有人吧? 孟莹安看到是糕点,暗暗松了口气,霍云卿的手臂也不再受煎熬了。 很快分到了她们这边,还剩下最后两块。 孟莹安正要伸手去拿,却被梅妃制止,梅妃笑着从碟子里取了其中一块递给孟莹安,“莹安姑娘,尝尝。” 梅妃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可孟莹安就是迟疑着没有去接,为什么梅妃要主动帮她拿糕点,又为什么拿了她手里的那一块? 孟莹安的视线落在碟子里最后一块糕点上,难道那块糕点有毒? 梅妃看她不接,笑着催促:“快尝尝。” 孟莹安不得不伸手去接,可就在她要接住糕点的时候,她想越过梅妃的手去拿碟子里的最后一块。 “梅妃娘娘,臣女瞧着那块更好吃。” 梅妃没有阻止,但她脸上的笑意味深长。 眼看孟莹安要拿到那块糕点了,却被霍云卿抓住了手臂。 “莹安,梅妃娘娘一番好意,你怎能辜负?”她话说着,已经拿走了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顺势把孟莹安的手推向了梅妃。 孟莹安不得不接过梅妃递给她的糕点,可她哪有心思品尝糕点,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霍云卿手里的糕点,生怕她吃了。 梅妃竟这般大胆,她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毒杀霍云卿吗? 望月宫里其他女眷此时都是同样的想法,梅妃的举动太刻意了,刻意到让人不得不怀疑霍云卿手里的糕点就是有毒! 梅妃勾唇一笑,“怎么不吃?怕本宫下毒?” 她多明显啊,就差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她就是给霍云卿下毒了,可这是她赏赐的,霍云卿敢不吃,就是对她不敬! “云卿,你怎么还抢我的?我就想吃你手里这块。”孟莹安在赌,她赌倘若云卿手里的糕点真的有毒,等糕点到了她的手里,梅妃肯定不会让她吃,毕竟她是孟家唯一的子嗣,且已逝先皇后是她姑母,梅妃得顾忌陛下对先皇后的感情。 梅妃什么话都没说,她好像根本不在意霍云卿手里的糕点最终会落入谁的腹中。 “梅妃娘娘。”就在这时,霍夫人走上前来,孟夫人和霍惠然也跟了过来,霍夫人笑说:“梅妃娘娘有心了,这鲜花制成的糕点果然美味,臣妇都没吃够。”她说完看向了霍云卿,一副要跟女儿抢食的做派。 霍夫人此举不算明智,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当然不会吃这块有可能有毒的糕点,只要霍云卿递给她,她佯装不小心掉了就是,梅妃总不可能逼着她们把掉在地上的糕点吃进去。 梅妃怎会不知霍夫人的意图,回以微笑说:“难得这鲜花糕合霍夫人口味,本宫还留了一些,等赏花宴结束,本宫让人送到霍夫人府上。” “梅妃娘娘太客气了,臣妇也不能贪嘴,不如……” “母亲也要吃女儿手里这块?”霍云卿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端详着手里的糕点,“这块糕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怎么莹安和母亲都要抢着吃?梅妃娘娘,您说呢?” 梅妃挑眉笑了笑:“是啊,怎么都想吃你手里的这块,难道你们怀疑本宫在这块糕点里下了毒?怕本宫毒死霍姑娘?” 梅妃说得这般直白,让在场所有人都暗暗心惊。 “哦?梅妃娘娘想毒死臣女?为何?”霍云卿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又问:“那梅妃娘娘下毒了吗?” 众人纷纷倒抽凉气,她们以为梅妃已经够直接了,没想到霍云卿更直接!她怎么敢问的? 梅妃显然愣了愣,而后饶有兴致的反问:“本宫若是下毒了,霍姑娘敢吃吗?” 真下毒了? 孟莹安立即握住了霍云卿的手臂,她不敢让云卿拿命赌,贤王被赐死,保不准梅妃就是什么都不管了,非要当众毒杀云卿呢? 她害怕,怕云卿中毒,她们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 梅妃意味深长的看向孟莹安,“莹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孟莹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她就是不肯松手,固执的抓着霍云卿的手臂。 “怎么?莹安姑娘没听到本宫的话?”梅妃脸色一沉,显然是打算要为难孟莹安了。 “梅妃娘娘莫怪。”霍云卿不以为然的笑着:“莹安最近总是犯困,许是又困糊涂了。” 她说话间,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右手中拿走了那块糕点,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咬了一大口。 霍夫人脸色一白,身形晃了晃。 “云卿!”孟莹安失声尖叫,想要将她嘴里的糕点给挖出来。 霍云卿笑着躲开了,“干嘛呢?你手里也有糕点,抢我的作甚?” “你吞进去了?”孟莹安急得眼睛都红了。 霍云卿还是不以为然的笑着,“对啊,咽进去了,入口香甜,很是美味。” “诸位在吃什么?可否让本王也尝尝。” 孟莹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当即大喊:“北乾哥哥,云卿……”她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347章 萧北乾吃了她吃剩下的 望月宫花香满溢,各种颜色争奇斗艳,萧北乾身着一袭墨色云锦衫缓步而至,他身形挺拔,墨发以鎏金冠束起,眉深目阔,玉面清冷,那腰间挂着的祥云玉佩在他行走间晃悠着,满宫院的鲜花瞬间黯然失色。 萧璟丞和萧时安与他同行,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北乾身上,好似无论他在哪里,都能成为焦点。 赏花宴除了女眷之外,只有永兴帝与诸位皇子能与之共赏。 萧北乾行至霍云卿跟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半块糕点上,而后抬眸看向孟莹安,“你哭什么?” 孟莹安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声色哽咽的回话:“北乾哥哥,糕点是梅妃娘娘赏的,云卿吃了。” “是吗?梅妃娘娘赏赐的?那你这是好吃哭了?本王倒要尝一尝。”调侃似的说完,萧北乾很是自然的把霍云卿手里的糕点拿走,吃掉了剩下的半块。 萧北乾行云流水的举动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他竟然吃了霍云卿吃剩下的糕点?他们二人同食一块糕点? 众人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是他们记忆有缺失?陛下早就给他们二人赐婚了?若不然辰王殿下怎会当众与霍家嫡女行暧昧之举? 别说旁人了,霍云卿人都傻了,萧北乾在做什么?他疯了吗? 萧璟丞脸色阴沉,当萧北乾吃掉霍云卿剩下的那块糕点时,等同于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霍云卿是他的。 他们之间何时互通心意了?还是萧北乾擅作主张,单相思罢了? 相比萧璟丞的不甘,如妃面上带笑,似乎很满意她所看到的,萧北乾公然向霍云卿示好,这是在挑衅陛下的威严,他三番两次与陛下作对,陛下迟早会厌恶他,皇嫡子独享圣恩的光景或将不复存在。 梅妃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场上发生的意外而情绪外漏。 孟莹安忘了哭,她脑中空白一片,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全场最淡定的就是萧时安了,睿王心悦霍家嫡女几乎人尽皆知,如今他的兄长萧北乾当众与霍云卿行暧昧之举,合该他的反应最大,可偏偏他面不改色,好似早有所料。 萧时安知道萧北乾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来是在敲打梅妃,让梅妃知晓霍云卿是他护着的人,二来如若霍云卿手里的糕点真的有毒,那么身为陛下最宠爱的皇嫡子也中了毒,梅妃就算恨不得将霍云卿大卸八块,也得在萧北乾毒发时乖乖交出解药,要不然帝王之怒,她承受不住。 他和萧北乾都是来护着霍云卿的,他何必计较方式? 一时间,望月宫寂静一片,都没能从萧北乾孟浪大胆的行为中缓过神来。 “辰王若是喜欢,赏花宴过后,本宫差人送一些到辰王府上。”梅妃率先打破沉默,把所有人拉回现实。 萧北乾浅笑着:“不劳梅妃娘娘记挂,本王不喜甜食。” “辰王不喜,怎还抢霍姑娘吃剩下的?” 萧北乾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本王想吃就吃了,梅妃娘娘非要让本王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也不是,只不过本宫疑惑,难不成是本宫深居简出,错过了陛下为辰王赐婚的喜事?” “陛下还未赐婚。” “那辰王殿下方才举动,就不怕连累了霍姑娘的名声?” 萧北乾笑出了声,神色清冷的环顾一圈,“怎么?诸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梅妃挑了挑眉,默不作声。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冷哼了声,公然威胁道:“想必诸位也听说过本王的性子,本王不喜被人议论,今日之事若是让本王在外听到半点流言蜚语,本王定要追究到底。” 那些夫人贵女们闻言纷纷低下了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如妃与梅妃神色如常,没什么反应。 辰王殿下向来如此,仗着陛下的偏爱无法无天,目中无人。 萧北乾方才所言与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毫无偏差,他们哪里还敢胡言。 孟莹安暗暗松了口气,云卿和她表哥吃下那块糕点已经好一会儿了,至今也没什么反应,想来是她多虑了,那块糕点没有被下毒。 霍云卿之所以吃得那般爽快,就是因为她笃定梅妃不会当众下毒。 就算梅妃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她也得顾虑她的娘家人,当众毒杀霍家嫡女,陛下会问罪于她,霍家更不可能放过她,她的母族受到牵连也是必然。 她没想到的是萧北乾竟会以身试毒,他吃下那块糕点,就是在以防万一。 万一梅妃发疯,真的在糕点里下了毒,他就可以用他的命,逼迫永兴帝在救他的同时,也救下她! 霍云卿心中动容,所以就算这件事情会被传扬出去,她也不介意,反正她早已认定了他。 “好了,辰王莫要吓坏了她们。”如妃轻笑说道:“殿内备好了流水席,诸位请随本宫入内,共享花宴。” 众人行礼高呼:“谢娘娘赐宴。” 孟莹安一听要吃流水席了,难免再度紧张起来,方才的糕点里没毒,保不准真正的杀招就在流水宴上,也不知梅妃会如何对付云卿。 她觉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没一刻能缓和下来,好在有她家表哥在,总能护着云卿。 不得不说她表哥真猛啊!上次在望月宫偷亲云卿,这回又在望月宫当众吃云卿用过的糕点,没想到她家表哥动心后竟是这样的。 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更是不吃外面的膳食,结果到了云卿这儿,连她吃过的都不嫌弃。 孟莹安神游在外,被霍云卿拽了拽。 她这才回过神来,朝霍云卿憨笑两声。 “走吧,我们也进去了。” 孟莹安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在往里走了。 “那我们也进去吧。”孟莹安说完小声叮嘱:“云卿,糕点没毒许是梅妃为了降低我们的防备心,等会儿的流水席你可千万要小心,流水席上的都可以吃,但酒水不行。” 流水席上的是大家都可以吃的,但酒水是单独分配的。 霍云卿笑着应下,也好让孟莹安放心些。 第348章 中毒的是霍夫人 霍云卿知道梅妃一定会动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更不知道是在何种情况下,以什么方式动手。 能在后宫爬到妃位,且生下皇子养大成人,这位梅妃娘娘怎么可能是个没脑子的人。 今日赏花宴,宫里的娘娘们当真是花了心思的,望月宫内的流水席两边都有,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鲜花,中间小桥流水,叮铃作响。 要知道贤王被赐死至今也不过七日不到,能在这么短期内将所有的花都移到望月宫,又打造如此美轮美奂的流水席,为了这次赏花宴,娘娘们真是煞费苦心。 准备了这么多,要是没能在赏花宴上杀了她,梅妃如何能善罢甘休! 梅妃和如妃一人一边坐在首位,萧璟丞和霍惠然坐在如妃那边,萧时安和萧北乾坐在梅妃这边。 霍家和孟家都是官员家眷中排得上名号的,自然坐在靠前的位子上。 霍夫人本想和霍云卿坐在一起,却被霍惠然给拉到了如妃那边,霍惠然也不知在霍夫人耳边说了什么,以至于霍夫人与霍云卿分开入席。 霍云卿主动送上门,就坐在梅妃的右边,孟莹安坐在她身边,对面萧北乾和萧时安。 孟夫人听从孟莹安交代的,一直和霍夫人在一起。 霍夫人坐在霍惠然身边,却总是忍不住看向霍云卿,要不是惠然跟她说,她要是和云卿坐在一起,云卿还要分心照顾她,她是绝对不会来这边的。 刚才在宫院里,辰王殿下的举动已经让她极度不安了,这会儿进了殿内,她更是精神恍惚,生怕霍云卿出什么意外。 霍夫人面上全是担忧,霍惠然在她身旁安抚,“母亲,您放心,有辰王殿下在,不会有事的。” 听了霍惠然的话,霍夫人的确有被安慰到,毕竟辰王刚才以身试毒的用意她也明白。 名声和安危相比,前者不值一提。 “母亲,喝口茶。”霍惠然将茶水递给霍夫人,霍夫人也确实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伸手接了。 霍夫人抿了口茶,刚要放下茶盏,却突然觉得腹中不适,紧接着便是疼痛难忍,喉头一甜吐出血来。 “母亲!”霍惠然惊叫一声,伸手搂住霍夫人大声哭喊:“母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快传御医!”如妃豁然起身,急声吩咐。 霍云卿见状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霍惠然,将霍夫人接到怀里,“母亲,您吃了什么?”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流水宴上中毒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霍夫人! 与此同时,霍云卿也大概猜到了梅妃的意图! 孟莹安以及萧北乾他们都围了上来,显然霍夫人中毒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霍夫人腹痛难忍,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抬手指向桌上的茶盏。 霍云卿沉声喝道:“这茶水哪来的!” 霍惠然哽咽着回话:“姐姐,茶水是我给母亲的,可我不知道茶水里有毒啊,我若是知道……” 霍云卿反手打了霍惠然一巴掌,眼神凌厉的盯着她,“霍惠然,你最好真的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霍惠然捂着自己的脸颊,一副不想与霍云卿计较的模样,她哭着解释:“我怎么可能毒杀自己的母亲,她好歹养大了我。” 她这番话说得叫人动容,周围好些夫人贵女都向霍云卿投去了不满的眼神。 在她们看来霍云卿对霍惠然太狠毒了,她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巴掌甩了过去,想也知道霍惠然以前在霍家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母亲,您怎么样?”霍惠然跪倒在霍夫人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她焦急的往外张望,“御医怎么还没到?殿下,您快去催一催。” 霍惠然最后一句话是看向萧璟丞说的,萧璟丞点头应下,起身往外走。 想也知道霍夫人为什么会中毒,霍云卿冷眸扫向梅妃。 梅妃此时就站在霍云卿对面,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也无所谓是否被人看穿霍夫人中毒一事和她有关。 霍夫人口吐鲜血,一把握住了霍云卿的手,她强忍疼痛,虚弱的说道:“云卿,为娘总是让你失望,这一回,为娘总算护住你了,你记住……”她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 “您别说话了,别说了。”霍云卿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霍夫人是在替她受难,要不是她得罪了梅妃,梅妃也不会害她。 “为娘一定要说!”霍夫人更加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云卿,你记住,不要救我,要是为了救我舍了你自己,为娘定会跟着你去!” 霍夫人也是个聪明人,梅妃为什么对她下毒,无非是想利用她来威胁霍云卿。 她不能让梅妃如愿,所以她在威胁霍云卿,她要是敢以命换命,就算把她救活了,她也会跟着她去。 意思是救了她也没用,得她活着才行! 霍云卿怎能听不懂,可这是她母亲,前世霍家满门因她而死,她怎能不护着她! 恰在此时,萧璟丞带着御医回来了,霍惠然连忙让开了些,抓着御医的衣袖跪求:“一定要救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霍云卿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和霍惠然有没有关系,此时她也想不了那么多。 御医应下,而后为霍夫人诊脉。 不多时,御医有了答案,“霍夫人这是中了断肠草,中毒后将疼痛七日,最终腹中绞痛而死。” 七日! 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梅妃,七日,这是梅妃给她的期限! “可有解药?” “此毒可解,但所需药材极其珍贵,不易集齐。” “需要哪些药材,还请您示下。” 御医恭声回话:“微臣写一张方子,霍姑娘可根据方子上的药材去搜集,一旦药材齐全,霍夫人的毒也就可以解了。” 霍云卿连声道谢,朝孟莹安使了个眼色,孟莹安会意,跟着御医到一旁。 待御医写下方子,孟莹安接过一看,顿时急红了眼睛,“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这两味药材虽然珍贵,但倒是可以寻到,可这最后一味红景天是什么?为何我从未听过?” “回孟姑娘的话,红景天是珍稀药材,很难寻到,若是微臣没有记错,好像前些年北域进贡过一株红景天。” 梅妃轻笑着接茬:“确有此事,当年本宫恰好身子不适,陛下便将红景天赏赐给了本宫,本宫用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第349章 以命威胁 梅妃此话何意,众人心照不宣。 贤王被赐死,梅妃没把自己关在房里吊唁儿子,反倒大张旗鼓的举办赏花宴,邀请朝臣女眷进宫赏花。 她用意何在,不用想也知道。 今日来的都在等着看戏,可她们没想到,出事的竟然不是霍云卿本人,而是霍夫人。 梅妃娘娘这是高招,要是她在赏花宴上毒杀霍云卿,陛下不得不处置她,可现在中毒的是霍夫人,且她还有能救霍夫人的药材,霍夫人没死,就不算她在害人性命。 至于接下来如何,那要看霍云卿的选择。 “不……”霍夫人一听所需药材红景天在梅妃手中,她用力的抓紧了霍云卿的手,可不等她把话说完,疼痛就席卷全身,痛得她当场晕了过去。 霍云卿心头一紧,搂着霍夫人的手不自觉收力。 “娘!”跪倒在一旁的霍惠然满脸都是眼泪,她朝梅妃重重磕头,哭喊道:“求梅妃娘娘赐药,家母年岁大了,经不起这般折磨啊!” 霍云卿侧目看了眼霍惠然,她不知道此刻的霍惠然,到底是真心为霍夫人求药,还是虚情假意。 “惠然侧妃快快请起,本宫怎会见死不救,只不过这红景天多年未用,也不知放在何处,还需好好找找。” 霍惠然闻言一愣,她不敢相信的看向梅妃,“娘娘当真愿意赐药?” 梅妃莞尔轻笑:“本宫为何不愿?霍将军为大庆立下功劳无数,就算是看在霍将军的面上,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 霍惠然连着又给梅妃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她额头都红了,可她全然不觉疼痛,面露喜色的谢恩:“多谢娘娘赐药!多谢娘娘!” “快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梅妃意有所指,言语间有意无意的看向霍云卿。 霍夫人是霍云卿的亲生母亲,她中了毒,身为亲生女儿的霍云卿只顾殴打养女,反倒是挨了巴掌的养女又是跪地又是磕头,不顾一切的为霍夫人求药。 霍云卿一直搂着霍夫人,她知道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 梅妃娘娘费尽心思毒害霍夫人,为的不就是报仇嘛。 为何霍夫人中的毒偏偏是断肠草,为何解断肠草的毒偏偏需要用到红景天,为何红景天偏偏在梅妃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梅妃布下的局,为杀她而布下的局! 她怎会善罢甘休?又怎会轻易交出红景天? 霍惠然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试探性的询问:“梅妃娘娘,那惠然这就跟您回宫取红景天?” 梅妃嘴角上扬,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霍姑娘,你跟本宫走一趟吧,霍夫人的情况耽误不得。” 她好像没有听到霍惠然的声音,兀自向霍云卿发出邀请。 梅妃的意图霍云卿心知肚明,她将霍夫人交给了孟莹安,起身回话:“那就有劳梅妃娘娘了。” 梅妃嘴角的笑意更浓,甚至好心情的朝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云卿不轻不重的扯了扯嘴角,“梅妃娘娘,臣女知道母亲的毒耽误不得,可臣女的母亲好端端在殿内享用娘娘准备的流水席,怎就中了毒?这毒究竟从何而来?还请娘娘给臣女以及霍家一个交代!” 梅妃脸色一沉,“你这是在用霍家威胁本宫?” “娘娘何必用威胁二字?难道查明真相,找出毒害霍家主母的真凶不应该吗?” 梅妃眉头紧锁,一时无言以对。 如妃适时说道:“霍姑娘所言在理,歹人下毒行凶实在可恶,本宫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如霍姑娘先跟梅妃去取药,霍夫人中毒一事,交由本宫查明。” “云卿……”孟莹安搂着昏迷不醒的霍夫人,担忧的看着霍云卿,梅妃想要云卿的命,她怎么能去啊! 可是没有红景天的话霍夫人会死,云卿的性子她最清楚,就算霍夫人不是她母亲,她也不会让旁人受她牵连。 孟莹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求助般看向了萧北乾。 萧北乾的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像是在等着她的反应。 霍云卿自知毫无退路,淡然应下:“有如妃娘娘为家母主持公道,臣女自然是放心的,梅妃娘娘,有劳。” 她面色平静的朝梅妃走去,却在经过萧北乾的时候,被他握住了手腕。 萧北乾目光沉沉的看向梅妃,“为何非要她去?” 梅妃理所当然的笑说:“霍夫人是霍姑娘的亲生母亲,她不跟着本宫去取药,谁跟着本宫去取药?” “梅妃娘娘这是哪里话,端王侧妃不也是霍夫人的女儿?” 梅妃淡笑着:“惠然侧妃是养女。” “霍夫人心善,何曾将端王侧妃当做养女?本王瞧着端王侧妃与霍夫人母女情深,由她跟着梅妃娘娘回宫取药再合适不过,至于霍姑娘,她是陛下亲封的监察司代理御史,霍夫人中毒一案何须劳烦如妃娘娘?” “对!”孟莹安连忙点头附和:“北乾哥哥所言在理,云卿是代理御史,查案她最擅长了!” 霍惠然主动上前,恭声说道:“梅妃娘娘,不如就让惠然跟您回宫取药吧。” 梅妃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如妃所在的方向。 霍云卿没有错过梅妃的小动作,虽然她很快收回了视线,可她确实往如妃那边看了一眼。 难道今日一事如妃也参与其中? 倒也合情合理,如妃向来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们二人平日里在后宫争锋相对,如今有了共同的敌人,互相利用再正常不过。 梅妃想杀了她,如妃顺势帮衬,今日这赏花宴,不止梅妃一个人的手笔。 如妃面露不悦,出言质问:“霍姑娘这是不相信本宫?” 霍云卿回以微笑:“如妃娘娘,臣女什么都没说。” 方才是萧北乾询问为何非得是她,附和的人是孟莹安,怎就问到她头上来了? 如妃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嗤笑了声:“看来霍姑娘并不在意霍夫人的安危,这般耽搁下去,也不怕霍夫人的病情加重吗?” 梅妃冷哼一声,不悦道:“既然霍夫人是无福之人,那便罢了,也不必浪费本宫精力去寻红景天。” 她们言下之意,霍云卿若是不去,便得不到红景天! 第350章 霍云卿自愿服毒 梅妃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霍云卿还不肯去,那便是不孝。 就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梅妃想杀了霍云卿又如何?她们只看眼前,若是霍云卿跟着梅妃回宫取药,以至于性命不保,那是之后的事。 霍云卿挣脱了萧北乾,淡淡一笑:“二位娘娘所言极是,臣女身为家母的亲生女儿,理应由臣女跟梅妃娘娘回宫取药,更何况陛下封臣女为代理御史,查明齐王中毒身亡一案,如今真凶归案,臣女这代理御史也该卸任了。” 霍云卿是不想活了吗? 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重提齐王一案,还明目张胆的说出真凶归案这几个字,她在挑衅梅妃? 萧璟丞眉头紧皱,霍云卿勇气可嘉,敢在这个时候在梅妃伤口上撒盐,不过这也正是他欣赏她的地方,这世上好像没有她畏惧的人和事。 之前她力保王大林,公然跟陛下作对,这种无惧强权的倔强是他做不到也不敢去做的。 萧时安一直沉默着,他今日来了,又好像是个局外人,未曾帮霍云卿说过一句话,霍夫人中毒,梅妃非要霍云卿跟她回宫,明摆着是要为难于她,甚至迫害于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来之前他还想着,今日一定要护住霍云卿,让她看到他的好。 可当他看到霍云卿身着一袭白色,他才明白自己输的有多惨。 他们站在一起多么相配,哪里还有属于他的地方。 萧时安失落的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眼底都是爱而不得的不甘。 此刻所有人看霍云卿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唯独萧北乾眉眼带笑。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激发梅妃的怒火,一旦她在梅妃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梅妃难逃罪责。 表面上看起来霍云卿是在找死,实际上她是在向梅妃施压,也是在为自己博一线生机。 萧北乾没有阻拦霍云卿,任由她跟着梅妃离开。 霍云卿刚走,萧北乾便出言发难,“来人,把望月宫给本王围起来,毒害霍夫人的凶手还未找到之前,谁也不许踏出望月宫半步!” 如妃没想到萧北乾会喧宾夺主,先前她说过,会查明真相。 “辰王这是何意?” 萧北乾斜睨了如妃一眼,“查找真凶,如妃娘娘看不出来?” 如妃无语凝噎,憋了许久才说:“赏花宴是后宫举办的,出了事理应由本宫查明。” “本王查案,与如妃娘娘查案并不冲突,多一个人帮忙难道不好?” 如妃又被怼的无话可说,好在有萧璟丞打圆场。 “母妃,有七弟帮忙,想来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 如妃只能点头,淡声附和了两句。 —— 梅妃带着霍云卿一路沉默,来到她所居住的宫院,跟在她身边的侍女也都面无表情。 霍云卿表现的十分淡定,反正都这个时候了,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梅妃究竟想做什么,她也不能未卜先知。 梅妃的宫院里栽种了几株梅花,想来是她所喜爱的,她前世听说过梅妃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 经过前院,踏进正厅,入目的便是一张软塌,软榻中间放着一张矮脚茶台,茶台上放着两个锦盒。 两个锦盒大小不一,一个长又扁,另一个四四方方,是可以置于掌心的大小。 梅妃入座于软塌,拍了拍茶台上的长扁锦盒。 “霍姑娘,你猜这锦盒里是何物?” 梅妃都这么问了,那还用猜吗? 霍云卿淡定开口:“红景天。” 梅妃笑了:“霍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那你猜这盒子里装着什么?” 霍云卿再次淡定开口:“毒药。” 梅妃挑了挑眉,笑着将四四方方的小锦盒拿在手里,“这里面装着七日散,顾名思义服下后七日内毒发身亡,你说巧不巧,霍夫人中的是断肠草,也是七日内死亡,霍云卿,本宫给你选择的机会。” 霍云卿听懂了梅妃的意思,她和霍夫人只能活一个,要想拿走红景天,她就得服下七日散,当然她也可以选择牺牲霍夫人。 “梅妃娘娘,臣女以为您至少会装装样子,让你身边的侍女当着臣女的面找一找红景天。” 梅妃笑了笑:“何必多此一举,谁人不知本宫想杀了你?” “梅妃娘娘想杀臣女,只是因为贤王殿下?” “没错。” “那梅妃娘娘难道不知,那日在御书房内,贤王是自断退路。” “本宫知道,本宫甚至知道你并没有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是辰王所言。” 霍云卿听了这话,不再多言,她直接朝梅妃伸出手,示意梅妃将毒药递给她。 梅妃并未迟疑,但她有所疑惑,“你为何不问本宫,既然知晓你是无辜的,何苦还要杀你?” “没有理由,梅妃娘娘只是想给贤王殿下拉个垫背的,你不敢与陛下作对,也不敢为难辰王,臣女自然成了你唯一且最佳的选项。” 梅妃眉眼微动,眼底似有欣赏之意,但她还是将手中的毒药递给了霍云卿。 霍云卿毫不犹豫,打开锦盒,当着梅妃的面将黑色的毒药塞入口中。 梅妃起身,围着霍云卿转了两圈,而后笑着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确定她已经把毒药吞进去了,她才松开她,二话不说将茶台上的另一个锦盒递给了她。 霍云卿顺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锦盒中躺着一株粗短的圆形柱状物,呈褐色,看着粗糙且有皱褶,但仍可见褐色包裹之下,有淡淡的红色花纹。 梅妃做这个局是为了杀她,如今她目的达成,不可能再拉上霍夫人,所以锦盒中该是红景天无疑。 “多谢梅妃娘娘。” 梅妃面露诧异:“为何还要谢本宫?本宫在杀你,你只剩下七日了。” “一码归一码。”霍云卿撂下这句话便带着红景天离开了梅妃的宫院。 霍云卿回到望月宫的时候,永兴帝也来了,他还带来了天山雪莲以及千年人参,如今只需拿红景天入药,霍夫人便得救了。 她将红景天递给御医,御医接过后确定是红景天没错,立马去一旁磨药了。 永兴帝饶有兴致的看向霍云卿,“梅妃就这么把红景天给你了?” 霍云卿淡定开口:“回陛下的话,梅妃娘娘让臣女服下了七日散。” 她话音落下,全场倒抽凉气。 第351章 陛下,臣女没有服毒 霍云卿怎会如此镇定的说她服下了七日散?她究竟知不知道七日散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七日散?”孟莹安顿时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北乾哥哥,你救救云卿,救救她!” 孟莹安怀里躺着霍夫人,只能无助的看向萧北乾。 萧北乾面色沉沉,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 “姐姐,七日散无药可解,这可如何是好?”霍惠然一脸担忧,可她眼底深处分明带着窃喜。 萧璟丞下意识的看向了如妃,他眉头紧皱,似乎对他的母妃有所不满。 “父皇,梅妃娘娘这是公然行凶,还请父皇为霍姑娘做主!”萧时安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永兴帝。 梅妃公然毒杀霍家嫡女,这么大的事情,的确只有陛下能够定夺。 永兴帝皱了皱眉,正要命人将梅妃带过来,却听远处传来通报声。 “陛下!”一名宫人从外跑来,扑跪在永兴帝身前,颤声道:“陛下,梅妃娘娘服毒自尽了,这是梅妃娘娘留下的。”他说话间,将一封信双手呈上。 汪公公上前接过信函,递给了永兴帝。 永兴帝拆开信封,展开看过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霍云卿,梅妃在信中交代了她给霍夫人下毒的事,也交代了逼你服毒的事,如今梅妃畏罪自尽,你所中的七日散,朕会命太医署尽力医治。” “臣女谢陛下隆恩。”霍云卿话音未落,在角落磨药的御医突兀出声,说是解药已经制成。 御医将三种药材磨成粉末混合在一起,用热水泡开后让霍夫人吞服。 霍云卿接过御医手中的药,耐心的把解药一口一口喂给霍夫人。 待霍夫人喝完了解药,霍云卿将药碗放在一旁,朝永兴帝恭敬行礼,“陛下,方才臣女还有话没有说完。” “哦?什么话?”永兴帝语气温和,似乎对命不久矣的霍云卿有极大容忍。 霍云卿恭声回话:“臣女并未中毒。”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梅妃娘娘以家母性命威胁臣女,逼迫臣女服下七日散,臣女为了自保,趁机将毒药藏于袖中,欺骗了梅妃娘娘,方才臣女想把话说清楚,恰好御医准备好了解药,臣女救母心切,有所耽搁,还请陛下恕罪。” “太好了!”孟莹安听完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开心的又哭又笑,埋怨的瞪了霍云卿一眼,“你吓死我了。” 永兴帝还没有任何反应,霍云卿也不好对孟莹安有所回应。 霍云卿竟然没有服下七日散,也就是说梅妃设下这么大一个局,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永兴帝目光沉沉的盯着霍云卿,突然又笑开了,朗声说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朕怎么会怪罪于你。”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陛下及时送来了天山雪莲还有千年人参,臣女心中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都是朕应该做的,朕听说望月宫出了事,霍夫人危在旦夕,能救肯定是要救的。” “陛下仁慈。”霍云卿恭敬行礼,高声呼喊。 “陛下仁慈!”在场所有人也都顺势高呼。 永兴帝摆了摆手,朗声笑道:“所幸没出什么大事,诸位继续赏花品宴,朕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看向三位皇子,“你们跟朕去御书房议事。” 永兴帝说完就走,三位皇子跟在他身后,萧北乾经过霍云卿身边的时候,朝她挑了挑眉。 霍云卿顿时脸红,同时又有些不满,方才她说服下了七日散,萧北乾的反应实在平淡,就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望月宫的女眷们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品宴,可陛下让她们继续,她们也只能留在此处。 霍夫人喝下解药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霍云卿。 霍云卿就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女儿无事。” 霍夫人不知道她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忧心忡忡的问:“你真的没事吗?梅妃可有为难你?”她说完环顾一圈,发现梅妃不在,又问:“梅妃娘娘呢?” “梅妃娘娘畏罪自尽了。”孟莹安迫不及待的把事情原委说给霍夫人听。 霍夫人见是孟莹安让她枕在腿上,心中动容,道了声谢,缓缓坐起身,她听孟莹安说得绘声绘色,全程都是震惊的表情,听完用力握紧了霍云卿的手,不确定的问她:“你真的没有服毒?” 霍云卿知道霍夫人担心,只好把毒药拿出来给她瞧瞧,笑说:“母亲放心,女儿没那么傻。” 霍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她刚刚中了毒,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妃是个会来事的,主动提议让霍夫人去望月宫的二楼休息。 “如妃娘娘,惠然想陪着母亲。”霍惠然率先起身,向如妃请命。 如妃摆摆手,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霍惠然行了礼,扶着霍夫人往外走。 赏花宴在众人的假意坚持下总算是结束了,霍云卿和孟莹安一块去了望月宫的二楼接霍夫人。 霍夫人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看到她们便笑着问:“是不是该回了。” “是,大家都准备回去了。” “那我们也走吧。”孟夫人掀开被褥下榻,霍惠然懂事的上前搀扶。 “娘,虽说御医已经为您解了毒,但您的身体定有亏损,这些日子还需好好休养,切记每日都要让府医诊脉,以免出什么差错。”霍惠然满脸担忧的叮嘱。 霍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应下:“你放心,为娘会注意的,倒是你啊,别报喜不报忧,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家里说。” 霍惠然面色尴尬的笑了笑,“女儿不委屈,端王殿下对女儿很好,至于如妃娘娘,女儿难得见她,无妨的。” 霍夫人一想也是,这才放下心来。 霍惠然的额头还有些红,这是她今日为了救霍夫人磕出来的,霍夫人自然感动,想着她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 霍云卿对霍惠然存疑,她不确定霍惠然是不是真的还念着养育之恩,还是她实在太会做戏了。 第352章 算她死得快,不然大卸八块! 霍云卿在宫门口看到了萧北乾的马车,也不怪她一眼就看到了,实在是太奢华了,很难让人忽视。 看来他们还在御书房议事,霍云卿看向霍惠然,淡声询问:“你要走吗?” 霍惠然略显诧异,似乎没想到霍云卿会和她说话,她局促的笑了笑:“你们先回吧,我再等等。” 她要等的人自然是萧璟丞,霍云卿没再说什么,率先上了马车。 霍夫人又和霍惠然说了几句话,这才与她道别,还和来时一样,孟夫人和霍夫人同乘一辆,霍云卿和孟莹安同乘一辆。 “云卿,你是怎么做到的?快跟我好好说说,好可惜,梅妃竟然自尽了,要是她活着,知道你压根没吃药,指定要被气死。” 孟莹安刚上马车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兴奋的不得了。 霍云卿好笑不已,“这么高兴吗?” “当然,你不知道,我吓坏了,你说梅妃让你吃了七日散,我真的砍了梅妃的心都有了,然后你又说没吃药,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崖了,结果被半山腰横生的大树救了一命,那心情叫一个七上八下!” 孟莹安语无伦次,手舞足蹈的,她是真高兴坏了。 “宫里要办赏花宴,帖子递到霍家的时候,我便假设过许多种可能,梅妃会如何对付我,我又该如何应对,后来我母亲中毒,我就猜到梅妃大概在打什么主意了,她指定我跟她回宫取药,无非是想趁机杀了我,我的身手不错,这一点梅妃肯定知道,所以安排刺客围杀我不会是梅妃的首选,那就只有下毒了。”霍云卿耐心的为孟莹安解惑。 孟莹安连连点头:“可你当着梅妃的面藏药,万一被她发现怎么办?” “想过这个可能,如果被发现,那我只能硬抢。” 孟莹安嘴角抽搐了下,硬抢?是云卿能做出来的事! “反正你没事就好,梅妃太过分了,竟然逼你服毒,幸好你聪慧。”孟莹安嬉笑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霍惠然竟然还有良心。” 霍云卿面色微变,连莹安都觉得霍惠然今日言行不像装的,认为她是真的想救人,难道是她多心了? “云卿,怎么了?”孟莹安看霍云卿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为霍惠然说话?我没觉得她好,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霍云卿好笑的看着她,“我有那么小心眼吗?你说她一句好都不行?” 孟莹安连忙摇头加摆手:“我没说她好,你和她势不两立,我身为你最好的闺中密友,怎么可能觉得她好?她也就今天做了件人事,不过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霍云卿满意的笑出了声,拍了拍孟莹安的肩膀,“作为我最好的闺中密友,你绝对够格!” 孟莹安嘿嘿一笑,骄傲的说:“那是自然!”说完她又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北乾哥哥太让我失望了,你说吃了七日散那会儿,他什么反应啊,一点都不着急。” 霍云卿中肯的点头:“确实。” “你也看出来了吧,还是我好,对不对?” “对!你最好了!” 两人正说笑着,丞相府到了,霍云卿从马车上下来,临别不忘叮嘱孟莹安要找御医来诊脉,她总是嗜睡,得看看是不是真的没出问题。 霍云卿恭恭敬敬的与孟夫人道别,而后上了马车。 回到霍府,一大家子人都在前厅等着,二老也在。 宫里的赏花宴是冲着霍云卿而来,叫他们如何放心,看到霍云卿平安回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家里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霍云卿立马交代了宫里发生的事,他们听完一个个都傻眼了。 先是霍夫人被下毒,后来霍云卿又被梅妃逼着服毒,他们霍家今日差点一连折损两人? 霍万鸿拍案而起,怒道:“算她死得快,要不然这笔账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贤王被赐死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他要没有毒杀齐王,谁能定他的罪?自作孽不可活,还敢迁怒我霍家的人,给他们脸了!” 霍云卿还是头一回见她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爹,您究竟是因为母亲被下毒了生气,还是为我差点服毒而生气?” “当然是两者都有!”霍万鸿信誓旦旦的说完,下一瞬便忍不住来到霍夫人身边,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端详,“夫人,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中毒的时候一定很痛吧?该死的梅妃,为夫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她要弄死云卿,给你下毒作甚?太不是人了!” 霍云卿嘴角抽搐,没话说了。 霍万鸿这会儿顾不上她,他吆五喝六的喊来了一堆人,吩咐道:“你们快去库房看看,府上还有什么好东西,什么当归人参灵芝的,都给我取来,这几日轮番给夫人进补!” “爹,没别的事情我先去跳河了。” 霍云卿刚说完,霍万鸿就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回:“快去快去,爹忙着呢,不送你了。” 霍家人都笑出了声,霍万鸿也没反应过来,兀自围着霍夫人嘘寒问暖。 霍云卿翻了个白眼,回永乐居去了。 —— 咸福宫。 如妃斜躺在软塌上,讽刺一笑:“你接进王府的那位侧妃,当真是个会做戏的,本宫早就说过她有野心,你偏不信。” “母妃,您这是在过河拆桥。”萧璟丞坐在圆凳上,面色冷峻,“是您让她这么做的,她做得不好您要苛责,她做得好您也不满意。” 如妃轻嗤了声:“怎么?心疼了?” “她是儿臣的侧妃,儿臣心疼她也是正常。” 如妃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你到底是在心疼她,还是在本宫面前发泄你的不满?” 萧璟丞脸色变了变,豁然起身质问道:“既然母妃都看出来了,还请母妃给儿臣一个交代,您说过不会要了她的命,为何梅妃给她准备的是七日散!” “你也知道是梅妃准备的,与本宫何干?” “母妃难道不知?”萧璟丞满脸不信。 如妃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意的摆摆手,“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母妃!” 如妃突然发怒,拿起一旁的茶盏砸碎在萧璟丞脚边,喝道:“只知儿女情长的废物,给本宫滚出去!” 第353章 萧北乾欠收拾 宫门口只剩下一辆马车,霍惠然站在马车旁,看到萧璟丞从宫里出来,笑着迎了上去。 “殿下。” 萧璟丞眼神复杂,他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子,她可以在寒冬腊月跳下池塘救他性命,怎会做出毒害养母的行径。 “殿下,怎么了?”霍惠然心虚的干笑着。 “走吧。”萧璟丞没有多说什么,径自上了马车。 霍惠然不安的跟在他身后,拘谨的端坐着,马车缓缓驶离皇宫,霍惠然轻咬着唇瓣,无声的落了泪。 泪珠一颗一颗的砸在她放在身前的手背上,萧璟丞想不注意都难。 “哭什么?” 霍惠然骤然抬眸,哭得通红的眼睛对上他的,“殿下一定觉得妾身心思歹毒,连自己的母亲都舍得毒害。” 萧璟丞皱着眉不作声。 “殿下,妾身没有办法,前几日如妃娘娘召妾身进宫,让妾身按她的吩咐行事,如妃娘娘是殿下的母妃,妾身怎敢抗命。” “可她是你的母亲,从小养育你长大的母亲。”萧璟丞接受不了在他心目中善良的霍惠然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所以起初妾身是不愿的,后来如妃娘娘告诉妾身,毒药并不会要了母亲的性命,妾身才不得已答应了,妾身也不知道那是断肠草,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太懦弱了,才让母亲受了那样的苦。”霍惠然说着,眼泪又不断的往下落。 萧璟丞叹了口气,以他母妃的性子,霍惠然就算不想答应恐怕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罢了,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霍惠然委屈的用帕子擦拭眼泪,哽咽道:“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母亲的身子。” “你不用担心,本王明日便差人送些补药到霍家。” “真的吗?”霍惠然满脸期待着。 “当然。” “多谢殿下。”霍惠然欣喜不已,又哭又笑的握住了萧璟丞的手。 萧璟丞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不知为何生出了抗拒之意,他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忍住了抽离的冲动。 —— “姑娘,快醒醒。”一大清早,霍云卿就被玲珑叫醒了。 “干嘛?”霍云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玲珑取来霍云卿的衣衫,一股脑扔在榻上,焦急道:“姑娘您快更衣,辰王殿下、睿王殿下,还有端王殿下都在前厅等着呢!” 霍云卿有一瞬间恍惚,她眨了眨眼睛,而后掀开被褥从榻上跳了下来,“你说他们三个都在前厅?他们来干嘛?” “说是来探望夫人的。”玲珑说完歪了歪脑袋,“奇怪,三位殿下不是来探望夫人的吗?为何都要见姑娘您呢?” 霍云卿指着自己,“他们说要见我?” 玲珑摇了摇头:“那倒是没说,不过三位殿下都提起您了,将军便让他们在前厅稍等片刻,让奴婢来叫您。” “那行吧。”霍云卿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一边叹气一边穿衣。 玲珑替霍云卿整理衣衫,失笑说道:“姑娘,奴婢看三位殿下都对您有好感,您喜欢谁多一些?一定是辰王殿下吧?” 霍云卿脸色微红,清了清嗓子:“胡说什么呢!” “奴婢哪有胡说,辰王殿下走哪儿都戴着您赠他的祥云白玉,指定是心悦于您。” 霍云卿突然觉得庆幸,得亏宫里有规矩,大臣家眷进宫赴宴,不得携带侍女侍从,要不然让玲珑知道萧北乾不仅天天戴着她送的玉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吃她吃剩下的糕点,她不得疯啊! 玲珑催得紧,霍云卿快速洗漱好就去了前厅。 她刚踏进前厅,就就他们给盯上了,霍云卿只觉头皮发麻,干笑两声上前行了礼。 前厅只有霍万鸿作陪,她的兄长们都不在,她随意扫了一圈,屋子里多了一张长桌,上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锦盒。 霍云卿嘴角一抽,指着长桌疑惑的问:“这些都是三位殿下的赏赐?” 不等萧北乾他们回话,霍万鸿就坐不住了,起身道:“对对对,都是殿下们的好意,云卿啊,为父军中还有要事,你的兄长们已经过去了,为父也得赶过去,你好生招待着。” 霍万鸿说完朝她眨了眨眼睛,而后跟萧北乾他们客套了几句就溜之大吉了。 霍云卿翻了个白眼,昨天她就看出来,她爹不是很靠谱。 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周旋。 “多谢三位殿下挂念着家母,家母体内的毒性已解,身子并无大碍。” 萧璟丞率先开口:“霍姑娘不必多礼,都是些普通的补药而已,虽说霍夫人体内的毒性已解,但总归身子会有所亏损,还是要好好进补的。” “端王殿下说得有理,那臣女就不客气了。” “云卿,你本就不需要与皇兄客气,霍家二姑娘是皇兄的侧妃,霍夫人身体有恙,皇兄本该尽一份孝心。” 想也知道这话是萧时安说的,他总是能用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最阴阳怪气的话来。 萧璟丞若真是为了霍惠然而来,放下东西就可以走了,何必非要见霍云卿。 “昨日惠然哭得厉害,她很担心霍夫人,本王今日前来的确是为了让惠然安心。”萧璟丞恨不得咬碎牙齿,萧时安都提起霍惠然了,他只能以她的名义,要不然难免让霍云卿怀疑他居心叵测,另有所图。 其实萧璟丞多虑了,就算他搬出霍惠然,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大清早就看到萧璟丞这张虚伪的面孔,她只想说两个字:晦气! 霍云卿撇了撇嘴,视线落在萧北乾身上。 他们都说话了,他不说两句? 萧北乾淡定的靠坐在椅子上,察觉到霍云卿的视线,他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说道:“霍夫人无恙那是最好不过了,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了,皇兄,九弟,你们自便。”他说完就往外走,不忘跟霍云卿客套:“霍姑娘不必相送。” 霍云卿茫然的追逐着他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萧北乾这是在唱哪出?他这人怎么一阵一阵的?昨日还跟她吃同一块糕点,今日就装出冷漠疏离的样子,欠收拾? 第354章 霍云卿,离本王近一些 萧北乾一走,萧时安和萧璟丞似乎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但他们两个就是憋着,谁也没先开那个口! 霍云卿也不能直接说送客啊,只好继续跟他们尴尬的对视。 好在萧璟丞察觉到气氛不是那么融洽,终于坐不住了。 “惠然还等着本王回去跟她报平安,有劳霍姑娘跟霍夫人说一声,惠然很担心她,让霍夫人好好养身子。” 霍云卿敷衍的应下,喜上眉梢的送走了萧璟丞。 萧璟丞走到前厅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萧时安,那眼神就像是在问他:还不走? 萧时安当没看见,待萧璟丞走出了霍家大门,他才起身在霍云卿身前站定。 他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让霍云卿有些局促,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萧时安苦涩的笑了笑:“你就这么想跟本王撇清关系吗?” “殿下慎言,臣女与殿下并无关系。”霍云卿的语气明显疏离。 “那你和七皇兄呢?” “殿下此话何意?” 萧时安逼近了一步,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的眼睛:“你说和本王没有关系,那你和七皇兄是不是也没有关系?” 她和萧北乾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这是自然。” “那本王问你,为何送他玉佩,送本王文房四宝?本王从来不喜舞文弄墨。” “是吗?”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臣女并不了解,都是臣女的疏忽,不知殿下喜欢什么?臣女重新为殿下准备一份谢礼?” “你。”萧时安又朝她走近一步,在霍云卿惊诧的目光中重复道:“本王喜欢的是你。” 霍云卿别开脸:“殿下莫要说笑。” “你知道本王没有说笑,云卿,昨日在望月宫,七皇兄当众吃了你吃过的糕点,此事就算不会传扬出去,也定会落入父皇耳中,之前七皇兄受伤的时候,你彻夜照看他,父皇明知此事,却迟迟没有为你们二人赐婚,父皇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霍云卿知道萧时安想说什么,她也明白永兴帝的意思。 可是…… 他是萧北乾,是她此生认定的人,就算前路迷雾重重,她也想不顾一切的往前走。 “云卿,七皇兄不是你的良配。” “睿王殿下。”霍云卿抬眸看向他,眼底透着坚定的神色:“臣女都明白,多谢殿下提点。” 霍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时安已然听懂了,她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试过了,拦不住她。 “云卿,本王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但愿你不会后悔。”这话说完,他起身离开了。 霍云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们都送走了,不过萧北乾到底怎么回事?他真的就这么走了?霍云卿嘟着嘴,心里莫名难受。 她心情低落的回到了永乐居,却见玲珑表情古怪的守在她房门口。 “玲珑,你怎么了?” 玲珑朝她挤眉弄眼,嬉笑着说:“姑娘,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霍云卿狐疑的皱了皱眉,在玲珑的示意下推开房门,下一瞬她便瞪大了眼睛,闪身进了屋,顺便关上了门。 萧北乾在她房里,难怪玲珑是那副反应。 “你,你怎么在这儿?” 霍云卿先前还有些不高兴,这会儿早就一扫而空了,红着脸朝他走了过去。 “我不在这里,难道你要我看着他们俩对你心怀不轨?”萧北乾端坐在红木圆桌旁,手边是冒着热气的茶盏。 玲珑甚至还给他备了茶?这是不把他当外人了吗? 霍云卿好笑的在他对面坐下,不等她说话,萧北乾就不满的皱了眉:“你坐那么远作甚?” 这?远吗? 红木圆桌不大,她伸手甚至能打到他,这也叫远? 萧北乾像是在没事找事,霍云卿决定先发制人,她撇了撇嘴,开始找茬:“辰王殿下,臣女有话想问您。” “你想问什么?有关七日散?” 霍云卿不跟他绕弯子:“殿下既然知道,那就说说呗。” “七日散你扔了吗?” “怎么会扔?梅妃娘娘赏赐的,自然得好好保存,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 萧北乾并不意外,甚至觉得她不扔才正常,七日散也不是随处能买到的毒药,就算暂时用不着也不用扔。 不过这次她失算了。 “扔了吧。” 霍云卿不解:“为什么?” “那不是七日散。” 霍云卿一惊:“你怎么知道?” “梅妃宫里都是我的人,她想用七日散来杀你,我又怎会让她如愿。” 霍云卿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梅妃给我的七日散是假的?” 萧北乾嘴角噙着笑意,微微颔首。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会中毒?所以就算我真的吃了梅妃给的七日散也不会有事?” 萧北乾再次颔首。 霍云卿眼底都是笑意,她终于明白萧北乾为什么在得知她中了七日散的时候,反应那么平淡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没什么。”霍云卿可不敢承认,她以为他不在乎她的死活,难过的昨晚都没睡好。 萧北乾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没有拆穿她,淡笑着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霍云卿随口问。 “霍夫人中毒一事,并不是梅妃身边的人做的。” 听了这话,霍云卿的表情顿时凝重:“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妃身边的人并没有接到给霍夫人下毒的命令,毒药也不在他们手中。” “可是除了他们,还能有……”霍云卿突然噤声,恨恨咬牙:“是霍惠然!” 昨日在望月宫,能接近她母亲的除了侍女,就只有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霍惠然了,总归不会是如妃身边的人做的,如妃是聪明人,她不会冒险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险境,且霍惠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谁也想不到,霍惠然会给自己的母亲下毒!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昨日她就在怀疑,霍惠然真的是良心尚存吗? 怎么可能!前世霍家满门被屠,如果霍惠然还有人性,又怎会袖手旁观! 霍云卿眉眼间尽是愤怒,这笔账,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355章 她的腰又细又软 霍云卿眉梢一冷,眼神犀利,霍惠然这是想让霍夫人心软,赏花宴是梅妃为了针对她而举办的,她的母亲中毒,谁不是第一个怀疑梅妃,且霍惠然是霍家养女,怎么也没人能想到,是她给霍夫人下毒。 不管是梅妃的主意还是如妃的主意,让霍惠然下毒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霍夫人是个嘴硬心软的,她养了霍惠然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对她没感情,之前霍惠然婚前失贞,被悄声无息的抬进了端王府,完全没有身为霍家养女出嫁的风光。 要是没有婚前失贞这事儿,也没有她和霍家撕破脸这事儿,就算霍惠然只是侧妃,好歹是陛下赐婚的,大摆宴席风光进门未尝不可。 想必霍惠然在端王府过得不好,上次她去端王府就看出来了,萧璟丞似乎没有那么喜欢她了。 所以她又想起霍家的好了,她终于明白要有霍家护着,她这个端王侧妃才能抬起头来做人。 “赏花宴过后,霍夫人对霍惠然的态度是不是有所转变?” 霍云卿不以为意的轻笑了声,他也看明白霍惠然的心思了,可现在的问题是,霍惠然得逞了。 “当初霍惠然和我们撕破脸,她被抬进端王府的时候,嫁妆没带多少,昨日晚膳的时候,我母亲觉得霍惠然在端王府过得不好,猜测是因为当初嫁妆带少了,她大概是想把原先为霍惠然准备的假装都送过去。” “霍将军表态了吗?” “我爹能有什么态度?他都听我母亲的。” “那你呢?”萧北乾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我?”霍云卿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我也没意见,反正早就习惯了。” 她习惯了霍惠然总是能够轻易得到霍夫人的重视,没什么好在意的。 “霍云卿。”萧北乾直视她的眼睛,诱哄一般:“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霍云卿好奇的挑了挑眉,抬手支起下巴:“说来听听。” “让她得偿所愿。” “什么意思?” “你已经知道下毒的人是她,可她还不知道你知道了。” 萧北乾这话说得有些绕口,但她听懂了。 霍云卿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顺势而为,让霍惠然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然后在收到霍家给的嫁妆后得意忘形?” 萧北乾笑而不语,默认了她的猜测。 霍云卿心情舒畅的笑了:“还得是殿下,臣女怎么就没想到呢?” 萧北乾顺势调侃:“所以本王让你多看书。” 霍云卿不满的嘟起嘴,拍桌道:“你什么意思啊!”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如今你胆子大了,当着我的面也敢拍桌了?” 霍云卿晃了晃自己的手:“何止拍桌,你下次再招惹我,拍的就是你了。” 萧北乾纵容的笑出了声:“那你下次试试。” “什么嘛,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霍云卿撒娇一般的抱怨起来。 萧北乾哪里经得住她这副娇态,笑着安抚:“你身在局中,自然思绪杂乱,我是局外人,看得通透罢了。” 这话她听得很满意,甜甜的笑了。 霍云卿托着腮,满脸期待的望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出城玩?” 上次在辰王府,萧北乾说过要带她出城游玩,他还有话要与她说,霍云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到他要说的话了! 萧北乾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闪着,清了清嗓子说:“再过几日吧。” “又要过几日?为什么?” “我看天不是很好,兴许这两日要降雨,索性等天晴了再带你出去玩,那样也能玩得尽兴一些。” 霍云卿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看,突然问他:“萧北乾,你是不是脸红了?” “没有,你看错了。”萧北乾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大口。 “真没有?” 萧北乾强行狡辩:“我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霍云卿撇撇嘴,只当是她看错了。 “那等天晴的时候,你早些安排,到时候叫上莹安和我三哥,我们一块去。” “叫他们作甚?”萧北乾说得太快,完全暴露了他的心思。 先前萧北乾有没有脸红她不确定,反正这会儿她指定是脸红了,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可以不可以理解成,他不想被人打扰? 只有她和他,只有他们两个! 霍云卿抬手作扇,试图给自己降温,同时还不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跟他解释:“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萧北乾好笑不已,佯装认同的微微颔首。 霍云卿觉得被萧北乾看笑话了,恼羞成怒的起身,拽起他就往外推,“你在我房里待的太久了,该走了。” 萧北乾笑得一脸宠溺,任由她把他推到了门边,而后突然一个转身,霍云卿双手落空,整个人惯性的扑进了他怀里。 他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了个满怀。 霍云卿不敢抬起脸看他,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可不能让他看到她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你,你干嘛?” 萧北乾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他的大手心安理得放在她腰间,霍云卿的腰又细又软,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你把我往门口推,是想让我光明正大的从你房里走出去?” 霍云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在他怀里摇头,“不是不是,你千万不能走门。” “本王堂堂王爷,不走门你让我往哪儿走?” “自然是!”霍云卿声音弱了下来,小声嘀咕:“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呗。” 萧北乾觉得她此刻娇羞的模样甚是可爱,故意逗她:“你怎么知道本王不是从门外走进来的。” “哎呀!”霍云卿揪着他的衣袖,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走窗户嘛,求求你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好,从窗户走。”萧北乾哪里经得住她这副撒娇的模样,心想别说是走窗户了,这会儿让他走刀山都行! 萧北乾也知道他在霍云卿房里待太久了,该走了。 他缓缓松开了她,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嘴角噙着笑意:“我走了。” 霍云卿点了点头,让到了一旁。 萧北乾径自走向窗户,打开窗户的时候他回头看她,没来由的警告她:“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说求求你了这种话!” 他说完就从窗口跳了出去,霍云卿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扑哧笑出了声。 第356章 辰王为她亲自雕刻玉坠 霍云卿又是一整夜没怎么睡着,她想萧北乾,想了一晚上,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 其实有些话已经不是非说不可了,霍云卿觉得她和萧北乾的关系,已经是她向往的那一种,就差戳破窗户纸了嘛。 为什么这两日天不好啊?什么时候才能天晴? 萧北乾比霍云卿好不了多少,他也一夜没睡,甚至没回寝卧。 林夏敲门而入的时候,萧北乾趴在书案上刚睡着没一会儿,书案上摆放着不少工具,萧北乾手边还有一块未雕琢好的白玉。 白玉通透清润,一看便知是极好的玉石,虽然还未雕琢好,但能看出来是祥云的模样,大小来看该是要制成玉坠。 林夏轻轻拍了拍他家王爷的肩膀,小声提醒:“殿下,该去上朝了。” 萧北乾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便彻底清醒过来,他仔细将桌上的工具与白玉都收拾好,起身往外走。 林夏跟了上去,“殿下,您何苦非要亲手为霍姑娘雕刻玉坠,为了这块玉坠,您都好几日没合眼了。” 萧北乾停下脚步,斜睨过去:“林夏,你说亲了吗?” 林夏下意识的回:“没有啊。” 萧北乾讽刺的哧了一声:“难怪你没有。” 他说完就走,留林夏一个人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他家王爷什么意思?是在笑话他没有心爱之人吗? —— 霍府。 霍云卿猜对了,霍夫人果然想把原先为霍惠然准备的嫁妆都给她送过去。 早膳的时候霍夫人说起了,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霍家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霍云卿。 都知道霍惠然是因为陷害了霍云卿才和他们霍家撕破脸的,如今霍夫人想给她添嫁妆,霍云卿能高兴? 霍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霍云卿心里不好受,她小心翼翼的跟她商量:“云卿,那日在赏花宴上,惠然帮了我,所以我想着……” “没问题啊,女儿觉得这是应该的。”不等霍夫人把话说完,霍云卿就同意了。 霍家人都愣住了,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听到霍怀宁的声音:“云妹,你真是这么想的?要是你不高兴,完全可以说出来,三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真觉得没问题啊,那日在赏花宴上,霍惠然的确做得还行,反正那些嫁妆原本就是为她准备的,在我看来是她的东西,留在咱们霍家干什么?” 霍云卿这话说得不好听,但霍夫人很高兴。 “云卿,你真的不介意吗?” “真不介意,你们要是不相信,就让我把嫁妆送过去呗,反正父亲和哥哥们都很忙,母亲身子还没恢复,我去最合适了。” 霍夫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你送去?” “对啊,她好歹为了母亲把头都磕红了,我理应去谢谢她,再说了,要不是她老招惹我,我和她的关系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霍夫人连连点头:“云卿说得对,以前的事情是惠然做的不好,我看她有改过自新的态度,你们姐妹俩要是能冰释前嫌,那再好不过了。” 对于这话,霍云卿只是笑笑,并未回应。 这事儿算是说好了,用过早膳,霍夫人就让人把那些嫁妆都拿了出来,稍微清点了一番就让霍云卿给她送去。 霍云卿很是爽快,带着满满一马车的嫁妆去往端王府。 —— 端王府。 门房的人匆匆赶到霍惠然的院子里,在门口通传:“侧妃娘娘,您的娘家人来了。” 霍惠然闻言立刻走了出来,脸上都是笑意。 不枉她上演了一出苦肉计,霍家果然上钩了。 自从和霍家闹掰,她能明显感觉到萧璟丞对她不似从前,她觉得一定和她的身份有关,如果她依旧是霍家的养女,对他有所帮助,他又怎会冷落她。 可是霍惠然忘了,她婚前失贞,萧璟丞刚把她接回来的那几日,对她并无不妥之处,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府里有什么好东西,他也总是往她房里送,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之后就变了,从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留宿在她房里。 萧璟丞对她的态度,和她是不是霍家养女没有关系。 霍惠然喜上眉梢的问:“来的是谁?” 门房的人恭声回话:“是霍姑娘。” 霍云卿?一听来的是她,霍惠然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怎么会是她?她来干什么?” 门房的人斟酌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回话:“侧妃娘娘,霍姑娘好像是来送礼的。” 霍惠然更想不通了,霍云卿是来送礼的?她送她? 她本能的不信,可她人都来了,她身为霍家的女儿,总要做做表面功夫的。 “你快去请进来,我稍后就到。” 门房的人应下,马不停蹄的去办事了。 霍惠然皱了皱眉,思忖片刻才往外走去。 霍云卿端坐在前厅,门口放了好些大大小小的箱子,霍惠然看到这阵仗,心里更是狐疑,难道她真是来送礼的? 霍惠然身穿华服,梳着精致的发髻,珠钗点缀之下,颇有初为人妇的韵味。 相比之下,霍云卿一身素色的云锦衫,好似没有打扮过,不过她天生傲骨,风姿卓越,清丽的模样更让人移不开眼。 霍惠然挤出笑来:“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霍云卿随手指了指门外的箱子,“这些都是原本给你准备好的嫁妆,你当初匆匆忙忙被接进端王府,也没把嫁妆带走,母亲怕你在端王府受委屈,特地让我给你送来。” 听了这话,霍惠然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霍夫人向来心软,那日在望月宫,她为了给霍夫人求药磕红了脑袋,霍夫人心中自然动容。 有了这些嫁妆,她又是霍家的女儿了,她的夫君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霍惠然佯装感动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眶,她指间捏着帕子,抬手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哽咽道:“多谢姐姐,之前惠然那样对待姐姐,姐姐却不计前嫌,亲自把嫁妆送来,惠然真是……” 她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低声啜泣着。 霍云卿只觉尴尬,早知她不来了,还得看霍惠然做戏,更惨的是她还得配合她。 晦气! 第357章 早知道多打你两巴掌了 霍云卿当然要配合她,霍惠然心里一定很得意,不仅重新赢得了霍夫人的信任,她霍云卿还得亲自把霍家的东西给她送来。 霍惠然只觉扬眉吐气,想也知道霍云卿肯定气坏了。 她最厌恶她,如今霍夫人让她把嫁妆送来,霍云卿得多憋屈啊! “姐姐。”霍惠然眉眼上扬,一脸无辜的笑着:“你不会生气吧?” 霍云卿能听不出来她那阴阳怪气的调?可是没办法,她得配合她嘛,她故作恼怒:“霍惠然,你别得意!” 霍惠然恨不得笑出声来,面上却还是无辜的模样,“姐姐此话何意?惠然只是担心姐姐多想,并无他意。” 霍云卿冷笑:“是吗?” “姐姐,母亲只是看我可怜罢了,姐姐千万不要因为惠然,和母亲生了嫌隙。” 霍云卿嗤笑了声:“就凭你?”她起身上前,站定在霍惠然面前,没来由的朝她笑了笑。 “你,你想做什么?”霍惠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霍云卿半句废话也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用力到震的她手疼。 霍惠然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重重的摔倒在地,端王府的侍女立即上前,守在门口的护卫也冲了进来,戒备的盯着霍云卿。 霍云卿不以为意的甩了甩手,轻蔑一笑:“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想打你一巴掌,这肯定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 言下之意,为什么挨打,找找自身的问题! 霍惠然嘴角溢出鲜血,半张脸被打得通红,她捂住发麻的脸,恶狠狠的盯着她:“霍云卿,这里是端王府,你未免太过分了!” “打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你不觉得过分?”反正在霍惠然眼里,她这会儿憋屈着呢,打她一顿出出气再合理不过。 “你!我现在是端王府侧妃,不是你可以随便打骂的养女!”霍惠然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不甘的瞪着她。 “我知道,你是端王府的侧妃,一个妾室,又是我霍家的养女,我打了又如何?你有意见大可以去母亲那里哭诉,反正这种事情你做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听了这话,霍惠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恻恻的勾唇笑了:“你又何必大动干戈,我虽然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但总归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十几年的母女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母亲心中挂念着我也是常理,你就不能有容人之度吗?” “不能!尤其是对你!” 霍惠然看她的反应,更加确定内心的猜测,霍云卿之所以打她,绝对是因为霍夫人! 霍云卿从小没有母爱,她好不容易把她从霍家赶走,还让霍家对她彻底失望,结果一场赏花宴,她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而她霍惠然之前的所作所为,霍家也定然不会过度追究,等同于霍云卿在她这里受过的委屈,都白受了。 霍云卿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找她麻烦。 她不痛快,她就痛快了,霍惠然顿时觉得脸没那么疼了。 “不必惊慌,我们姊妹之间发生了一些小矛盾而已。”霍惠然摆摆手,示意门口的护卫退下,她用帕子擦掉了嘴角的血渍,软着腰肢扭到门外,纤细的手指抚过霍云卿亲自送来的那些箱子。 霍惠然在一个大箱子旁停下脚步,这些原本都是她的嫁妆,箱子里有些什么她是知道的。 她瞥了眼屋内的霍云卿,得意的掀开了箱子,箱子里装满了银子,刚退到门外的几名护卫都瞪大了眼睛,感慨不愧是霍家! 霍惠然那点心思,霍云卿能看不出来?不就是想激发她的妒火嘛,她还是那两个字:配合! 霍云卿眯起眼睛,垂在两边的双手紧握成拳,一副恨不得再冲上去打她两巴掌的模样。 霍惠然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故作姿态的惊呼了声:“母亲也真是,惠然在王府什么都不缺,哪用得着这些。” “那我带回去?”霍云卿随口接茬。 霍惠然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霍云卿会这么说。 “姐姐惯会说笑。” 霍云卿讽刺的哧了一声,虽是一句话没说,但意思表达到位了。 霍惠然自然识趣,没敢再说类似的客套话,换做霍家其他人,她自是无所谓,但霍云卿没准真的会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 “姐姐,方才你打了我一巴掌,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反正我已经是端王殿下的人,以后就算回去省亲,也不会在霍家过多逗留,看在父亲母亲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是吗?”霍云卿一脸惋惜:“你早说啊,反正你不会跟我计较,早知道我就多打你两巴掌了。” 霍云卿话说完,霍惠然脸都绿了! 她好心不跟她计较,结果她却说出这种话来! “你!欺人太甚!” “怎么?不是你说不计较的吗?” “明明是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霍云卿不屑嗤笑:“霍惠然,我早就说过,打你就打你,你跟不跟我计较我在乎吗?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霍惠然心中憋屈,眼底都是不甘。 霍云卿朝她走了过去,霍惠然见状连忙后退,生怕霍云卿又要打她。 守在门外的护卫再一次戒备起来。 霍云卿不屑的瞥了过去,明目张胆的威胁:“霍惠然,你觉得凭他们的本事,能拦得住我吗?” 她的身手可是出了名的,多少次遭遇刺杀,她都能全身而退,端王府的护卫,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霍惠然踉跄后退,眼睛通红的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霍云卿笑出了声:“谁说要打你了,我只是有句话要对你说。” 霍惠然狐疑:“什么话?” 霍云卿笑着走到她身旁,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的,梅妃娘娘给我七日散我还留着,霍惠然,你想不想尝尝?” 霍惠然被她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想毒死你呗,端王府的人也不知好不好收买,我的好妹妹,你以后在吃食上可千万要小心,保不准哪一杯茶水就让我收买的人下了毒!” 霍云卿撂下这句话便心情舒畅的走了,霍惠然僵在原地,直至霍云卿的身影消失在端王府门口,她才双腿一软,狼狈的摔坐在地。 “侧妃娘娘!”侍女们一拥而上,想把她扶起来,她却腿软到根本站不住,侍女们疑惑不已,也不知那霍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把他们家侧妃娘娘吓成这样! 第358章 霍云卿在丞相府发现秘密 霍云卿神清气爽的骑马回去了,霍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早就在前厅候着了,见她回来,笑着迎了上来。 “大姑娘,夫人让您回家了去见她。” 想也知道霍夫人是想问有关霍惠然的事儿,她才打了霍惠然一巴掌,见了霍夫人也不知该不该主动提这回事。 霍云卿试探性的询问:“周嬷嬷,母亲叫我过去做什么?” “没什么,左不过问问二姑娘的事儿嘛,大姑娘,咱们这便过去吧?”周嬷嬷说话间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云卿往后退了一大步,抗拒的说道:“我跟霍惠然都没说几句话,没什么能给母亲说的,周嬷嬷,麻烦您代为转达,就说我跟莹安约好了,有事儿等我回来再说吧。”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周嬷嬷追也追不上,只能摇头失笑,无奈的去给霍夫人回话。 霍云卿躲到了丞相府,孟莹安很高兴,让人准备了一桌茶果糕点。 “霍夫人也真是的。”孟莹安一边给霍云卿递上切好的桃肉,一边替她打抱不平,“凭什么给她添嫁妆?再说别人家添嫁妆都是出嫁之前给添置,哪有都嫁出去了还给嫁妆的。” “嫁妆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些东西原本就是给她准备的,只不过那时候她跟霍家撕破脸了,也没脸全部带走。” “既然是她没带走的东西,意思就是归还给霍家了,还给她作甚?”孟莹安一脸不满。 霍云卿好笑不已:“怎么你比我还不高兴?” “平白让霍惠然得了那么多好处,你高兴?” “我没什么感觉,反正我对这些身外之物本来也不看重,对了,你有没有请御医诊过脉?” 于霍云卿来说,孟莹安的身体更为重要。 “御医看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天热了犯困,御医给我开了补精气神的药,我喝了之后好多了。” “那就好。”霍云卿放下心来。 和孟莹安在一起,她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聊到傍晚边,孟莹安索性让她留下用膳,霍云卿也不矫情,主要是生怕霍夫人在饭桌上问她有关霍惠然的事。 孟家和霍家不同,霍家用膳基本上是一家人在一块吃,除了喜欢清静的霍家二老,孟家是各吃各的,难得聚在一起吃。 “我爹忙嘛,用膳的时辰说不准,我娘晚上不怎么吃,所以我们各自安排是最合适的。” 霍云卿孟家这相处方式,还挺特别。 “怎么样?我家的膳食还吃得惯吗?” “吃得惯,我不挑食的。”前世的她大多时候都在军营里,小时候在军营里长大,回京后没到一年又为了萧璟丞上战场,她和军营里的将士们吃一样的食物,霍家和孟家这样精致的膳食,于她来说再美味不过了。 “那你多吃点。”孟莹安不停给她布菜,突然随口问她:“你和我表哥怎么样了?” 霍云卿冷不丁听到这种话,慌张之下被呛到了,她连连咳嗽,孟莹安急忙跳了起来,把桌上的茶水递给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怎么还呛到了?” 霍云卿大口喝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莹安,你问得我好突然,我和你表哥能怎么样?” 孟莹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表哥心悦云卿的事儿,云卿还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上次在望月宫,她家表哥还偷亲了她。 不过还不够明显吗?赏花宴的时候,她家表哥都当众吃云卿吃剩下的糕点了,云卿还没反应过来她表哥心悦于她? “那个……”孟莹安疯狂找补,憨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我表哥不是吃了你的糕点嘛,这事儿没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没有,辰王殿下在望月宫的时候就警告过大臣的家眷,想必她们不敢乱说话,以免不慎传扬出去,按照辰王殿下的性子,说过会追究到底,那就一定会追究到底,在这皇城底下,谁敢招惹你表哥啊!” 孟莹安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霍云卿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没让莹安看出什么来。 她想不到的是,孟莹安也是这么想的。 霍云卿在孟莹安这儿用过晚上,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至天完全黑了,才与她道别。 孟莹安也困了,依依不舍的把她送到院门口。 “别送了,你家我还不熟啊。” “那你慢点。” “知道啦。”霍云卿朝孟莹安挥了挥手,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往外走。 霍云卿也不是第一次来丞相府了,优哉游哉的晃悠着,刚走到孟家的后院,就在另一边的长廊上看到三个人。 走在前面领路的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丞相府的管家,他后面跟着两个男人,一人穿着长衫布衣身形清瘦,另一人腰圆膀子粗像一座小山。 霍云卿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这两人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这么想,霍云卿就推翻了这个念头,出现在孟府的人,她怎么会觉得熟悉?一定是她过于敏感了。 霍云卿继续往外走,走了不过五步,她又停了下来。 不对!很不对劲! 方才那二人穿着粗布麻衣,怎么会和丞相府扯上关系?且是管家亲自领路,显然是要带去见孟丞相的! 还有他们给她的感觉,真的太熟悉了! 霍云卿心中生疑,思忖片刻便找准时机,脚踩廊柱伸手攀上房檐,裙摆一翻便跃上了屋顶。 她悄声无息的跟了上去,以她的身手,刻意隐藏下,并未让人发现她的踪影。 霍云卿跟着他们来到书房,顺势趴在房顶,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瓦片,露出一条缝隙来。 透过缝隙,她看到管家把那二人带进书房后就退下了,孟丞相坐在书案后,那二人恭敬下跪,朝孟丞相行了大礼。 “起来吧。”孟丞相起身,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 霍云卿这才看清二人的容貌,可当她看到的时候,心中惊诧不已,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他们! 福安城英勇武馆的馆主和先生,怪不得她觉得熟悉,这可是她的老熟人了! 第359章 偷听被抓包,尴尬 霍云卿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柳七和胡大莽怎么会出现在丞相府? 她第一次被刺杀,案子追查到最后就是福安城的英勇武馆所为,后来英勇武馆的人被通缉,他们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云卿知道英勇武馆的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胡大莽和柳七也曾透露过,他们有两位主子,且两位主子经常会意见不统一。 她被刺杀的那次,认定那些刺客一定是某个大人物豢养的私兵,如今柳七和胡大莽出现在丞相府,岂非说明豢养私兵的人就是孟丞相! 霍云卿心惊不已,孟丞相为什么要豢养私兵?更让她心惊的是,柳七和胡大莽口中的两位主子,另一位是不是萧北乾! 十有八九是的,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和孟丞相联手养兵。 所以当初要杀她的人是孟丞相和萧北乾? 不对! 霍云卿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想,那天刺杀她的人来了两拨,后面来的那拨人像是来救她的,一拨人想杀她,一拨人想救她,这不就验证了柳七和胡大莽所言,他们的两位主子意见不一样。 萧北乾怎么可能要杀她,来救她的那拨人指定是萧北乾派来的,英勇武馆隐藏的这么好,能知晓他们动向的人,必定是他们的自己人。 许是因为前世的萧北乾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因此她对萧北乾有绝对的好感,她相信他,无论何时何地。 至于胡大莽和柳七,他们并非恶人,刺杀她是奉命行事,后来她去福安城改变楚峰的命运,胡大莽也帮忙了。 在福安城的时候,她被带到英勇武馆,他们有的是机会杀她,但是他们没有。 霍云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想要杀她的人是孟丞相,而他之所以想杀她,大概率是因为萧北乾。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了萧北乾,就一定要杀了她? 霍云卿俯身倾听,试图从他们的谈话中找到蛛丝马迹。 书房内,孟鸣舟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这次让你们回来,是因为局势不稳,陛下将有大动作,我给你们准备了新身份,而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孟鸣舟神情凝重,脸色难看。 胡大莽向来直接,立马就问:“大人,您给我们安排了什么任务?不会又是刺杀霍姑娘吧?” 柳七听了胡大莽的话,明显嘴角抽搐了下,他往边上挪了挪,一副不想与胡大莽挨得太近,以免殃及无辜。 孟鸣舟没跟胡大莽计较,也不跟他们绕弯子,“这次你们的任务是保护霍云卿。” 躲在屋顶偷听的霍云卿一愣,保护她?她没有听错吧? 别说霍云卿了,柳七和胡大莽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人,您是不是说错了?”胡大莽不耻下问。 孟鸣舟实在忍不住,脸色难看的斜睨了他一眼。 柳七见状,适时开口:“大人怎会说错,大人这般安排自有大人的道理,你只管照做便是。” 胡大莽跟柳七在一起从来不带脑子,柳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点头应下:“没问题,保护霍姑娘这事儿交给我了。”胡大莽乐呵呵的拍着胸脯,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收敛笑意不耻下问:“可是大人,您之前不是想杀了霍姑娘吗?怎么现在又要保护她?” 柳七的嘴角又抽了抽,胡大莽实在太能作死了。 没办法,他只好再度开口打圆场,“此一时彼一时,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胡大莽挠了挠头,明明好奇,但他不敢问了。 孟鸣舟心思沉重,长叹了一声:“告诉你们也无妨,之前我想杀了她,是因为她的存在会影响到辰王殿下,进而影响到我们的复仇大计,如今我想保护她,是因为辰王殿下认定了她,谁都知道霍云卿是殿下的软肋,她若是出事,我们的复仇大计不仅会受到影响,功亏一篑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不能出事,你们须得以命相护!” 柳七和胡大莽对视了一眼,这回胡大莽什么都没问,跟着柳七恭声道:“属下定不辱命!” 胡大莽多嘴问了一句:“大人,主子和霍姑娘莫不是有了婚约?” 柳七也有同样的猜测,但他们并没有听说过这事儿,就算他们之前躲到偏院的山区避难,也不可能连这么大的事情都错过,他们又没有跑出大庆王朝。 “没有。”孟鸣舟很快给了他们答案。 胡大莽不解:“那大人您怎么说,谁都知道霍姑娘是主子的软肋?” “前些日子殿下遇刺,当时霍姑娘也在,殿下为了替她挡刀,被人一刀刺穿了胸膛,以至心脉受损,差点丧命。” 柳七大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胡大莽面露凶相,怒道:“谁干的?是谁要刺杀主子!” 他满脸络腮胡子,长得又凶,眼睛一瞪,当真是吓人。 说起这事儿,孟鸣舟皱了眉,“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血影,至今还未查明谁是幕后之人。” “还没查出来?陛下不管?”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稍作打听便知晓缘由了。” 胡大莽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柳七用力拽住了,他倒也明白柳七的意思,只好作罢。 “柳七,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吗?” 柳七恭声道:“回大人的话,都安排好了。” 孟鸣舟拍了拍柳七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 “大人谬赞了。” 胡大莽不满:“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我办事您不放心?” 孟鸣舟眉眼一挑,而后看了眼他的双腿,“你的腿恢复的还算不错,当初我打断了你的腿,可怨我?” 胡大莽立马摇头:“是我有错在先,不该还未接到命令就去营救霍姑娘,要是因为我的鲁莽,监察司也不会查到武馆头上,兄弟们也就不必跟着我流离失所了,大人罚我是应该的,再说了,大人和主子都赐了药,我全给用了,早已恢复如初了。” “没受影响?” “没有,好得很!”为了证明,胡大莽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孟鸣舟微微颔首,算是放心了。 躲在屋顶的霍云卿听了这话,更是震惊,那次胡大莽出面帮她,事后竟受了这么重的罚?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孟丞相竟是这般凶狠之辈! 霍云卿气得不行,一时不慎手碰到了瓦片,发出了动静。 书房里的胡大莽当即察觉,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脚踩廊柱跃上房顶,与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霍云卿面面相觑。 第360章 前世萧北乾为了她放弃复仇 霍云卿尴尬的保持着正打算逃跑的动作,胡大莽直接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鬼鬼祟祟躲在屋顶的人竟然是霍姑娘。 说实话,自从上次在福安城外,见识到霍姑娘一人一刀血杀四方的场景后,他就对这位霍姑娘敬佩不已,保护她这件事,他乐意之至! 可尴尬的是,原本是要暗中保护的,如今被正主给偷听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孟鸣舟和柳七跟了出来,院子里的动静引来的暗处的护卫,顷刻间书房所在的院落便站满了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屋顶。 胡大莽探出脑袋实话实说:“大人,是霍姑娘。” 霍云卿让他噤声的手势都做好了,还没来得及示意他别出卖了她,他就已经交代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主动现身。 霍云卿站在胡大莽身边,二人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腰圆膀粗,站在一块莫名有些滑稽。 孟鸣舟挥退院中的护卫,目光沉沉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从屋顶一跃而下,朝孟鸣舟干笑两声:“丞相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孟鸣舟挑了挑眉,明显不信,霍云卿尴尬不已,手指脚趾都蜷缩着,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她希望孟鸣舟能当做没见过她,可她注定要希望落空了。 “既然霍姑娘都听到,那就进屋好好聊聊吧。”孟鸣舟说完率先进了书房,霍云卿没办法,只能跟上。 胡大莽也想跟进去,可他一只脚还没跨进门槛,就被柳七给拽了回去。 “怎么了?”胡大莽不耻下问。 柳七没回答他,下一瞬便听孟鸣舟吩咐道:“你们俩守在外面。” 胡大莽这才明白,原来他不能进。 柳七把门关好,顺势把胡大莽往右一推,他站在门的左边,二人像门神一样守着。 书房内。 孟鸣舟背对着霍云卿,似乎还在酝酿,不知该如何开口,霍云卿耐心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鸣舟突然转身,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霍姑娘,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那个意外,想来你都听到了,辰王殿下心悦于你,我为了复仇大计想杀你以除后患,可他非要护你,为此不惜与我对抗。”说到这里,孟鸣舟无奈的叹了口气:“北乾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一向尊我重我,从未忤逆过我,你是例外,也是唯一的例外!” 孟鸣舟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神情更加复杂。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爱慕你的,不过霍姑娘,我不得不承认,你有让他动心的魅力,你和寻常女子不一样,你就像不会熄灭的烈火,早晚会照进他的生命中。” 霍云卿听懂了。 “你知道他不快乐,你也知道他身处黑暗之中。”如若不然,孟丞相不会用照进他的生命中,诠释她于萧北乾来说存在的意义。 孟鸣舟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快乐?光明?凭什么?我和他凭什么拥有?” 霍云卿恼了,反问他:“那凭什么不能!” 孟鸣舟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就凭死在战场上的十万孟家军,就凭我那血崩而死的亲妹妹!” 霍云卿浑身一僵,瞬间头皮发麻。 孟丞相在说什么?十万孟家军?血崩而死的亲妹妹?他指得是皇后娘娘? 难道萧北乾的母亲不是难产而死?孟丞相口中的十万孟家军又是什么意思? 孟鸣舟苦涩一笑,缓缓道来:“二十年前,陛下继承大统,陛下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恰逢边境战事不断,大庆四面受敌。” “霍姑娘可知,二十年前并非你霍家一家独大,孟家有文有武,要说实力,只怕在你们霍家之上!” 霍云卿相信,他曾听说过孟家的辉煌,文臣武将皆姓孟,孟家的风光无人能及。 “孟家势大,陛下有意迎娶我的妹妹为后,他们原本就是青梅竹马,更是早已互许终身,可我那妹妹是个倔的,她以为陛下只会是个闲散王爷,没想到他竟一步一步登上帝位,这意味着他注定后宫佳丽无数,而我的妹妹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愿进宫,更不屑皇后之位,可陛下怎么会放过孟家这棵大树,陛下愣是空悬后位整整一年,我那妹妹终究是心软了。” “我以为孟家嫡女所托良人,陛下对我妹妹一定是真心的。”说到这里,孟鸣舟讽刺的笑了笑:“或许是真心的吧,可陛下的真心怎能与天下相比?” “孟家为了皇后娘娘,从未拒绝过陛下的恳求,孟家人总是往最危险的地方去,孟家的人越来越少了,最终竟只剩下我与皇后二人。” 孟鸣舟心痛不已,略显颤抖的手臂脱力般撑在书案上。 “我后知后觉,待我明白陛下的用意,已经什么都晚了,孟家成了空壳,就算功勋满溢,又有何用?我想为孟家军讨一个公道,我想问陛下为何这般心狠,孟家一心一意为他啊!” 孟鸣舟声色哽咽,深呼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陛下太聪明了,我的妹妹身处后宫,又怀了身孕,就算我知晓陛下的用意又能如何?我敢跟陛下叫板吗?我敢撕破陛下的伪装吗?为了我妹妹,我也得忍!” “我是个懦夫,我忍气吞声,可我妹妹不愿忍,当她看清陛下的真面目,便要拆穿陛下,可她如何斗得过陛下,我的妹妹被软禁在后宫,我去看过她,我应该看出来不对劲的,是我太蠢,被我妹妹骗过去了。” “陛下大概是拿我的性命威胁,才让我妹妹配合他在我面前多次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你知道吗?我有多蠢,我竟直到皇后娘娘难产而死的消息传到孟府,我才知道真相。” 孟鸣舟早已泪流满目,他字字泣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人崩溃。 霍云卿也不知何时眼泪淌了满脸,她突然瘫坐在地,把孟鸣舟都吓了一跳。 孟鸣舟回身看她,不由愣住。 霍云卿看起来比他还要悲痛,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泪如雨珠般不断落下。 所以,前世的萧北乾竟为了她放弃了复仇! 第361章 我要让萧北乾做皇帝! 孟鸣舟目光深沉的看着霍云卿,她这是在心疼辰王的身世?这般反应倒是对得起他那外甥的一片真心。 “霍姑娘,我曾想过杀了你,我们走的是一条死路,稍有偏差就会万劫不复,我可以死,但我不容许失败,你的存在会让北乾动摇,所以……” “丞相大人,您不觉得很残忍吗?你我都有无忧无虑的童年,丞相大人您生在孟家,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后来您深陷家仇大恨,您很痛苦,从此您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再也没真心实意的笑过,可是辰王殿下呢?” 孟鸣舟神色复杂,无言以对。 霍云卿是心疼了,她心疼到难以言喻!无以复加! “辰王殿下自出生便注定悲苦,他的父亲是他的杀母仇人,他的舅舅要他背负仇恨,他是如何长大的?他是如何变成现在这般深谙隐忍的?” 霍云卿哭红了眼睛,所有人都以为辰王殿下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生在帝王家,生母是皇后,舅舅贵为丞相,他的父皇更是纵容他宠溺他,自他出生起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是尊贵的皇嫡子,是所有皇子羡慕而不可及的辰王。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陛下的纵容和宠爱源于愧疚,甚至有可能是为了养废他。 别人都有童年,可贵为皇嫡子的他却只能活在仇恨之中! 霍云卿都快要心疼死了,也要愧疚死了。 前世她被赐婚给萧璟丞,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夜闯她的闺房,问她愿不愿意放下一切,和他仗剑走天涯的? 她为什么不答应他?她凭什么拒绝他! 前世的萧北乾又是如何做出决定,自请镇守边疆的? 他怎么能镇守边疆?他和孟丞相筹谋多年,为的不就是报仇吗?她有什么好?她一个眼盲心瞎的蠢货,哪里值得他这样做? 霍云卿捂住脸泣不成声。 孟鸣舟感慨不已,见霍云卿如此,他是欣慰的,至少可以证明他的外甥没有爱错人。 “霍姑娘,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可以不原谅我,但请你不要因为我的缘故,与北乾生了嫌弃。” 霍云卿没有回答他,她埋首于掌心,肩膀颤动着,滚烫的泪水从她掌缝间滑落,染湿了她的衣衫。 孟鸣舟没想到她会这样伤心,忍不住出言安抚:“霍姑娘,你还好吗?” “我不好。”霍云卿随手抓起衣衫胡乱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她一双眼赤红,眼底深处尽是凶狠。 孟鸣舟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是闺阁姑娘,更像是战场上的杀神,明明穿着素色的衣衫,却仿佛浑身沾染着鲜血,背负人命无数。 “你们不让萧北乾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霍云卿站起身,赤红如血的眼睛盯着孟鸣舟,狠声道:“我要他做皇帝!” 孟鸣舟听罢心头狂跳,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意识到这是在他的地盘,才松了口气。 “霍姑娘,你疯了吗?” 此刻的霍云卿无比清醒,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丞相大人,难道您不想让辰王殿下坐上皇位吗?当今圣上欺你孟家,您应该最清楚,只有登上皇位,才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孟丞相不得不承认,霍云卿所言极是,可这是痴人说梦。 “霍姑娘许是没有看清时局,陛下虽然对辰王有求必应,但实际上诸位皇子中,只有辰王殿下没有实权,陛下美名其曰舍不得辰王辛苦,实则他对流着孟家血脉的人有所忌惮。” 孟鸣舟说到这里,讽刺的笑了笑。 “陛下也怕他百年之后,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翻出来,毁他一世英名,所以陛下绝不可能让辰王继承大统。”孟鸣舟目光沉沉的看着霍云卿,“霍姑娘,你可明白我的弦外之音?” 霍云卿当然明白!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绝不可能让我和辰王殿下在一起?” 孟鸣舟颔首:“陛下忌惮孟家,更忌惮你们霍家,他不会容许北乾有百万雄狮做筹码。” “无妨,我可以等,陛下总有死的一天!” 孟鸣舟又是心惊,霍云卿这是疯了吗?她怎么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霍姑娘?” “丞相大人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您不想他死?” 孟鸣舟听了这话,顿时收敛了情绪,面色恢复如常。 “霍姑娘方才说要让北乾做皇帝,你知道这很难。” 霍云卿嗤笑了声,于他人来说或许是很难,但对她来说不过是复刻前世的路罢了,前世她能把萧璟丞扶上帝位,今生不过是换个人,又有何难! “霍姑娘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孟鸣舟眯了眯眼睛,他不明白霍云卿到底哪来的把握。 “丞相大人不是说了吗?陛下忌惮霍家,所以不敢让霍家的女儿嫁给辰王殿下,可是谁说非要嫁娶才能荣辱与共?我霍云卿就是要辅佐辰王殿下登上皇位,陛下又能奈我何?” 孟鸣舟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霍云卿愿意做萧北乾的棋子,他自然高兴,可她只是霍家的女儿,不能代表霍家。 “霍姑娘,你愿意帮辰王,那霍家呢?他们能任由你左右朝堂?” 霍家向来忠君,他们未必会由着霍云卿。 “丞相大人这是不信我?”霍云卿一眼看穿孟鸣舟的心思。 孟鸣舟倒也坦然,笑了笑说:“霍姑娘一介女流之辈,又没有一官半职,仅凭霍家嫡女的身份,只怕不够。” “丞相大人的顾虑我明白,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您尽管放心,我霍云卿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孟鸣舟还是不明白她这份自信到底是哪来的,他不得不提醒她:“霍姑娘,你的确聪慧过人,你的身手你的能力我都认同,但你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人,怎敢口出狂言?” 她没打过仗?她上过的战场还少吗?不过那些都是前世的事,孟丞相不知也很正常。 “孟丞相,我理解您对我的顾虑,陛下身子硬朗,眼下也不急于一时,您可以再等等,我会让您看到我有没有资格做那辅佐辰王殿下称帝的人!” 霍云卿都这么说了,孟鸣舟也不再多言,于他来说,霍云卿到底是霍家的人,有她对北乾痴心一片,不愁霍家坐视不管。 孟鸣舟眉眼带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362章 萧北乾约她了 霍云卿从丞相府出来已经是深夜,她坐在丞相府给她安排的马车里,脑子里全是萧北乾的身影。 萧北乾深爱着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变过,可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又为何偏偏倾心于她? 在她的印象中,萧北乾对她很是冷漠,甚至从来不拿正眼看她,若非如此,前世他深夜翻窗闯进她闺房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可他对她的感情毋庸置疑,前世他用生命向她证明了。 在萧北乾为了她甘愿饮下鸩酒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属于他了,只要能为他报仇,她将不顾一切! 孟丞相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萧北乾能坐上皇位,所以想要报仇,必须找到合适的时机,当众揭发永兴帝的恶行,而这种行为将带来什么后果,他们也非常清楚。 所以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如若陛下不肯认罪,他们便只能揭竿而起,用他们的性命换一个公道! 一旦揭竿而起,便意味着谋权篡位,有霍家这庞然大物在,他们注定不可能成功,所以他们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萧北乾怎么能死! 他已经在她面前死过一次了,她绝不容许他会倒在她面前第二次! 永兴帝为何不会让萧北乾继承大统,不就是担心萧北乾坐上皇位,有朝一日得知真相,会将他的真面目昭告天下,让他遗臭万年嘛。 她偏要扶他做皇帝! 只有萧北乾坐上皇位,他才能堂堂正正的为他母亲报仇,为孟家那数十万的亡魂报仇! 自古帝王多薄情,永兴帝还真是让她见识到了。 —— 霍云卿一夜没睡,醒来后浑浑噩噩的出门,又浑浑噩噩的来到茶楼,她刚坐下,孙小小就笑着过来了。 “姑娘,您可来了,我又研制了新的糕点,您尝尝?” 霍云卿笑看着她:“何必这般辛苦,你做的糕点都好吃,不必再出新花样。” 孙小小憨笑着:“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咱们家的生意只怕会受到影响。” “酒楼?”霍云卿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门口还摆着一块木牌,上书开张大吉。 “今日开张?” “对啊,酒楼的老板还来咱们这儿打招呼了,送了一大盆牛肉过来,对了姑娘,您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味道还不错的,酒楼的老板虽然长得凶了些,人看着还行。” 长得凶? 霍云卿下意识的联想到胡大莽,又联想到昨夜孟丞相说过,给胡大莽和柳七准备了新身份。 她嘴角抽搐了下,不会这么巧吗? 还真就这么巧,霍云卿很快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因为胡大莽满脸堆笑的从对面酒楼出来,站在门口招呼食客。 胡大莽今日穿得十分贵气,一看就是酒楼老板。 不得不说,孟丞相胆子太大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监察司的必经之路啊! 胡大莽和柳七都是通缉犯,孟丞相把酒楼开在这里,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倒也有些道理,监察司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到朝廷重犯敢在监察司附近招摇过市? “姑娘?” 孙小小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随口吩咐:“你看着安排吧,中午我就在这吃了,正好有牛肉,给我做一碗牛肉面吃。” “好嘞!”孙小小高高兴兴的应下,立马去安排了。 霍云卿心里很乱,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和萧北乾之间,又该怎么办? 永兴帝不会让萧北乾继承大统,如果她和萧北乾走得近,他会更加忌惮,甚至有可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所以她想把萧北乾扶上帝位,明面上就要与他划清界限,如同萧北乾之前对她的态度。 霍云卿如今都想明白了,萧北乾昔日之所以对她忽冷忽热,完全是为了保护她。 最近她和萧北乾走得近了,永兴帝就容不下她了,这一点从永兴帝默许梅妃办赏花宴谋害她就能看出来。 萧北乾用心良苦,她却一直在误会他。 霍云卿心中愧疚,但又不能言明。 萧北乾若是知道她要为了他与陛下作对,绝对不可能答应,所以她和孟丞相之间说过的话都是秘密,她得瞒着萧北乾。 霍云卿一想到自己要隐瞒萧北乾,心里就更愧疚了。 “霍姑娘!” 霍云卿正想着,突然听到了林夏的声音,她循声看了过去。 林夏抬手抹了把汗,笑说:“霍姑娘,殿下让卑职给您带话,邀您三日后出城游玩。” 霍云卿眼睛一亮,可是很快又黯淡下来。 这是她和萧北乾早就说好的,先前她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与他出城,如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霍姑娘?您怎么了?”林夏看出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出言询问了声。 霍云卿挤出笑来:“我没事啊,我很高兴,辛苦你了,跑了不少地方吧?” 林夏也没多想,憨笑道:“没有,卑职先去了霍府,得知您一早就出门了,就又去了趟丞相府,丞相府门房的人说您不在,卑职就直接来茶楼了。” 林夏是萧北乾身边的人,连他都这么了解她的动向,可想而知萧北乾平日里有多关注她。 “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林夏点头应道:“那卑职先告退了。” —— 辰王府。 萧北乾坐在书案前,手中忙个不停,以往他基本上都是在书房里看书,如今却在书房里打磨玉坠。 他格外专注,连林夏进来了都没发现。 林夏没敢打扰,生怕影响他们家王爷。 过了许久,萧北乾才完成一道工序,暂时放下工具仔细检查,余光扫到了林夏的身影。 “见到她了?” 林夏恭声回话:“见到了,霍姑娘在茶楼喝茶。” 闻言萧北乾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的玉坠,“她去茶楼了?” “对,霍姑娘在茶楼。” 萧北乾默了片刻,又问:“她今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高兴吗?” 林夏回想起在茶楼的时候,他也察觉到霍姑娘有些不对劲,便如实回话:“好像是有点不对劲,霍姑娘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果然! 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北乾毫不犹豫的起身,径自往外走。 第363章 辰王想秀恩爱 霍云卿一个人去茶楼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去打听消息,要么她有心事,需要一个能让她好好思考的地方。 梅妃自尽,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结局,且没有发生和她有关的需要她去打听消息,所以她去茶楼只有一个可能。 奢华的马车停在茶楼门口,墨色的身影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他腰间挂着一抹白玉,过分惹眼的容貌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他的身影,而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霍云卿对面。 霍云卿喜欢靠窗的位置,恰好可以供人观瞻。 萧北乾的马车过于张扬,对面酒楼里的二人也注意到了,一黑一白,一壮一瘦的两道身影站在二楼窗口,一个兴致高昂,一个忧心忡忡,都在往茶楼这边瞧。 胡大莽嘿嘿两声:“没想到啊,原来主子有了心上人是这副模样。”他说着用手肘撞了撞身边人的胳膊,“你可曾见过主子亲近哪个女子?咱们主子府里甚至连只母蚊子都找不着,霍姑娘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柳七抽出空来斜睨了他一眼,出言提醒:“开天辟地不是这么用的。” 胡大莽愣了愣,而后毫不在意的昂起下巴,“我就这么用,你管我!” 柳七没再搭理他,专注于对面茶楼。 他们家主子那张脸,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他这般明目张胆的与霍姑娘亲近,是做好了要与陛下抗争到底的打算,可是眼下时机不对,这般轻易的暴露自身绝非好事! 胡大莽没有察觉到柳七的不对劲,他看得十分投入,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霍姑娘和咱们家主子真相配啊,我跟你说柳七,其实我第一次见霍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主子为什么待她不一样了。” “说来听听。”柳七来了兴趣,主要是想知道胡大莽能瞧出什么不一样来。 胡大莽毫不吝啬的侃侃而谈:“霍姑娘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感觉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柳七绷不住笑了:“你的意思是,主子对你也特别?” “你这是什么话?”胡大莽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气质!” 柳七中肯道:“就气质方面,你和霍姑娘也不一样。” 胡大莽气急:“我懒得跟你说,你什么都不懂!” 柳七笑出了声,好声好气的说道:“你是想说,霍姑娘和主子平日里能见到的女子不一样,霍姑娘在边疆长大,她英姿飒爽,不拘小节,与你一样像是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将才,对吗?” 胡大莽呲着个大牙笑了:“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柳七再度中肯的点评:“确实,不过我比你更早知道主子为何待她不同。” 胡大莽疑惑:“你我不是同一天认识霍姑娘的吗?” “没错,是同一天,但霍姑娘的名字我们早已如雷贯耳了,第一次听到霍云卿这个名字,是大人下令让我们派人刺杀霍姑娘的时候,那日主子也下达了命令,却是让我们派人保护霍姑娘。” “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大人要杀的人是主子要保护的人,所以不能派出精锐,我就安排了两拨实力差不多的。” “不管实力如何,都是你亲自操练的,霍姑娘却能在营救她的人还没出现之前,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足以证明霍姑娘的实力与你不相上下,甚至在你之上,这样的女子,主子为她心动再正常不过。” 胡大莽恍然大悟:“你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了?果然还是你比较聪明。” 柳七好笑的摇了摇头,再度望向对面的茶楼。 —— 茶楼里。 霍云卿看到萧北乾的时候人都傻了,他怎么来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又该怎么妥善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新来的茶客,孙小小作为茶楼的掌柜自然得招呼,她战战兢兢的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殿,殿下,您要喝什么茶?” 萧北乾不作回应,站在他身后的林夏随口吩咐:“和霍姑娘的一样就行。” 孙小小应了声是,如蒙大赦的扭头跑了。 霍云卿注意到孙小小称的是殿下,她神情凝重的看向萧北乾,当她的视线落在萧北乾脸上的时候,又恍然了,他被认出来太正常了。 京都城的百姓谁人不知,辰王殿下的容颜惊为天人,乃大庆第一美人! 没错,萧北乾这厮,不仅在男人堆里排第一,在女人堆里他也排第一! 光是他这张脸就够扎眼了,更何况还有茶楼门口的那辆马车,那是陛下御赐的,奢华至极! 连孙小小都知道他的身份,周围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霍云卿环顾四周,果然所有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瞧,原本她和萧北乾的关系就剪不清理还乱,眼下被抓个正着,只怕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萧北乾大仇未报,霍云卿不得不狠下心来。 “殿下怎么来了?” 萧北乾敏锐的注意到,她称的是殿下,先前可没有这般循规蹈矩。 “昨日在端王府受了气?”萧北乾猜测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可又觉得她应该不会迁怒到他身上来。 “没有。”霍云卿面沉如水,并无笑意。 萧北乾微微蹙眉,耐着心思又问:“昨日还去了哪里?” 霍云卿闻言冷笑:“臣女去了哪里,殿下难道不知?” 林夏懵了,他下意识的看向他家王爷,心想王爷到底哪里惹到霍姑娘了,霍姑娘对王爷的态度怎么转变如此之大? 萧北乾有着同样的疑惑。 “你去了哪里,本王从何得知?” “那殿下怎知臣女昨日去了端王府?” “端王府有我的人。” 林夏倒抽一口凉气,立马看向周围,确定他家王爷刚才的话并不足以让除了霍姑娘和他以外的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他家王爷疯了吗?为了向霍姑娘证明,竟主动承认他在端王府安插了人手? 萧北乾的回应让霍云卿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想不到萧北乾会这么直接。 “所以,你在跟我生气?”萧北乾似乎心情不错,朝她伸出了手。 第364章 霍云卿,你好样的! 霍云卿心惊不已,他这是想拉她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疯了吗? 疯了!林夏觉得他们家王爷指定是疯了! 林夏瞪大了眼睛,他在思考如果霍姑娘在这种情况下,与他们家王爷手牵手,他该怎么办?是杀光看到此情此景的所有人,还是破罐子破摔? 就在林夏紧张到忘了呼吸的时候,霍云卿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萧北乾的脸上泼。 萧北乾的笑僵在嘴角,茶水顺着脸颊滑入衣襟,冰凉的感觉让他面色微变。 刚准备好热茶朝他们走来的孙小小愣在原地,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他们家姑娘把茶水泼在辰王殿下脸上了?不是说辰王殿下与他们家姑娘是天作之合吗?不是说他们两情相悦,早就互许终身了吗? 现在这般情景,难道她之前听说的都是谣言? 他们家姑娘这举动,显然是对辰王殿下极其不满,难道辰王殿下是登徒子? 想到这里,孙小小下意识的看了看托盘里的热茶,她要不要把茶送去让他们家姑娘继续泼? 孙小小到底是没敢,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萧北乾脸色阴沉,出言质问:“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霍云卿垂在两边的双手紧握成拳,事已至此,她不能让萧北乾白挨这一顿泼。 “辰王殿下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臣女说过了,不想再与殿下有任何瓜葛,殿下为何还要穷追不舍?叫臣女为难?” 萧北乾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没有听懂就意味着这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 他眉眼淡扫,以为霍云卿是碍于人多眼杂,不想给他招惹麻烦。 “云卿……” “殿下请自重!云卿尚在闺阁,殿下此举究竟何意?近日城内流言不断,殿下还不肯放过臣女吗?” 霍云卿这番话在旁人听来,不就是欺男霸女那回事嘛! 他们早就认出了辰王,却是才认出辰王面前的女子是霍家嫡女。 早有传闻,辰王殿下和霍家嫡女两情相悦,只怕好事将近,可如今看来,似乎传言有误! 这位霍姑娘对辰王殿下的态度,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心悦于他,倒像是被辰王所迫,不得不躲着他。 辰王殿下鲜少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中,今日明目张胆的来堵霍姑娘,难不成是想当街掳人? 那他们这些围观的该怎么办?要去监察司报案吗?可监察司敢管辰王殿下吗? 陛下对辰王殿下的偏心世人皆知,他们要是去报案了,事后辰王殿下发难又该如何是好? 围观的百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走为上策! 一转眼的功夫,茶客们纷纷放下银两,逃似的跑了,孙小小还僵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萧北乾目光沉沉,突然起身说道:“无妨,有些话三日后再说也不迟。” 他说完就要走,却听霍云卿道:“臣女不会去的。” 萧北乾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林夏,林夏顿时头大,心中哀嚎:霍姑娘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不去?” 霍云卿都快把自己的掌心抠破了,可她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 “殿下为何要逼迫臣女?臣女说了不会去就是不会去,殿下若是再要为难,臣女只能请陛下做主了。” 萧北乾被气笑了,“你确定不去?” “还请殿下放过臣女。” 萧北乾不知道霍云卿到底怎么了?更不确定她究竟是在跟他闹,还是在做戏给别人看,总而言之,既然她想看到的是不欢而散,他如了她的愿便是! “好,既然你不识好歹,本王也不必再跟你废话。”他说完直接抓住她的手臂,似要将她硬拽出去。 孙小小大惊失色,再也不能视而不见,她抱着必死的心态,试图冲上去推开辰王,解救她家姑娘。 可她还没靠近,就被林夏给拦住了。 孙小小把托盘砸在林夏身上,抓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林夏吃痛,不轻不重的推开了孙小小。 孙小小后退了两步,但没有摔倒,这让孙小小又愣了愣,怎么这位侍卫大哥看起来不是很凶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会被一刀砍了。 有林夏拦着,孙小小什么也做不了。 “辰王殿下!您到底想对霍姑娘做什么?监察司就在附近,监察司的人天天都会路过,还请辰王殿下自重!” 萧北乾好似没有听到,目光落在霍云卿脸上,似乎想看出来她到底是怎么了。 “辰王殿下,您贵为王爷,又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嫡子,臣女自知斗不过您,但霍家为大庆出生入死,立下功劳无数,还请殿下看在霍家的面子上,放过臣女!”霍云卿用力挣脱,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副不服的模样。 “想让本王放过你?那就给本王说清楚!”萧北乾说着就要把她往外拽。 霍云卿知道他这是想把她带到马车上,让她把话说明白,可是就算茶楼的人都走了,外面还有许多百姓,若是她当众上了萧北乾的马车,不还是有嘴说不清嘛。 她要跟萧北乾彻底划清界限! “殿下,您太过分了!” 霍云卿像是被逼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推开了萧北乾,像是要与他动手。 霍家嫡女的身手早有传闻,她要是动武,那就有好戏看了。 萧北乾这才意识到,霍云卿是真的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为此她甚至不惜毁了他的名声。 不过无妨,他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世人皆知辰王仗着陛下偏心无法无天,多一条欺男霸女也没什么要紧。 这要是传到那位耳中,兴许乐见其成。 “霍云卿,你好得很,我们来日方长。”萧北乾撂下这句威胁性十足的话,转身朝外走去,林夏随之跟上。 霍云卿看着萧北乾走远的背影,心中自责不已,可她别无选择! 萧北乾脸色阴沉的站定在马车旁,冷声吩咐:“给本王查清楚,她昨日究竟见了谁!” “是!”林夏恭声应下。 萧北乾正要上马车,突然抬眸看向对面的酒楼,淡声吩咐:“让他们二人今夜来见本王。” 林夏有所犹豫,但还是应下了。 第365章 我要你们追杀我 霍云卿在茶楼待了一整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萧北乾来过的缘故,平日里都是茶客满座,今日却是门庭罗雀。 不过对霍云卿来说,倒是乐得清净。 要是平常,生意这般差孙小小指定着急,今日有霍姑娘,她只顾着高兴,忙里忙外的给她准备吃食。 眼看夜色渐深,孙小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忧心忡忡的询问:“姑娘,您是不是不高兴?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吗?还是因为辰王殿下的纠缠?” 孙小小都听说了,她家姑娘今日奉命将霍家养女的嫁妆都送去了端王府,谁人不知她家姑娘和那二姑娘不和,霍夫人这般偏心养女,她家姑娘能不委屈嘛! 还有辰王,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恶徒! 她家姑娘也太惨了,惧内的爹,偏心的娘,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变态纠缠于她! “姑娘,您有什么委屈可以说给我听,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孙小小心疼不已,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霍云卿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是在等。” 孙小小顿时收住了马上要落下的金豆子,疑惑的问:“姑娘,您在等什么?” “等对面的酒楼……”霍云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的酒楼打烊了,她吩咐孙小小:“你去把酒楼的两位掌柜请来。” “啊?哦。”孙小小不知道她家姑娘找酒楼的老板做什么,但这是姑娘吩咐的,她照做就是了。 酒楼门口。 孙小小站在台阶下,看到胡大莽和柳七出来,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小女孙小小,是对面茶楼的,有位霍姑娘托小女传话,想请二位去茶楼小聚。” 孙小小知道霍云卿并不想暴露她就是茶楼老板的事实,所以只说自己是个传话的。 胡大莽和柳七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霍姑娘要见他们? 今晚是什么情况?主子要见他们,霍姑娘也要见他们?白天茶楼发生的事情他们打探过了,主子和霍姑娘同时找他们,就算是反应迟钝的胡大莽都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们俩不会是要被夹在中间,做那里外不是人的东西了吧? 柳七认为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慷慨赴死就行,于是朝孙小小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孙姑娘带路。” 孙小小笑着应了声,领着胡大莽和柳七往茶楼走。 霍云卿还是坐在窗口,不过茶楼的窗户已经落下,门也被孙小小关上了,她很自觉的去了后厨,茶厅里只有霍云卿和对面酒楼的两位老板。 霍云卿请他们入座,二人都有些拘谨,尤其是胡大莽,就差把害怕两字写脸上了,一副战战兢兢坐立难安的模样。 相比之下,柳七显然更为稳重,他率先开口询问:“不知霍姑娘请我和老胡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辰王殿下知道你们在京都吗?”霍云卿也不跟他绕弯子。 “召我们回京是大人的意思,不过主子手眼通天,自然是知晓的。” 胡大莽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被柳七一个眼神制止了,胡大莽只好闭上嘴巴,化作一声闷闷的咳嗽声。 霍云卿看了胡大莽一眼,又看向柳七,直言道:“今日找你们来,是想拜托二位两件事情。” 柳七有所迟疑。 胡大莽倒是爽快,接茬道:“霍姑娘,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行,反正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您的安危,您差遣我们也没什么问题。” “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霍云卿像是生怕他们会后悔,连忙说道:“若是辰王殿下问起有关我和丞相大人的事,还请二位替我隐瞒。” “啊?”胡大莽傻眼了,他后悔极了,早知道不该答应的这么爽快! 柳七狠狠瞪了胡大莽一眼,明显的埋怨。 胡大莽低下了头,没敢说话。 让他们在主子面前替霍姑娘遮掩,这要是让主子拆穿了,他们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霍云卿像是知道他们的顾虑,给予承诺:“我可以保证,倘若东窗事发,我可以护你们周全。” 胡大莽看向柳七,意思是问他霍姑娘能护住他们吗? 柳七觉得能,于是笑着说道:“霍姑娘和丞相大人之间有什么秘密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言下之意,他们答应了。 “多谢,二位忙了一天,喝口茶吧。”霍云卿笑着缓和气氛。 柳七和胡大莽哪有心情喝茶,胡大莽试探性的问:“霍姑娘刚才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霍云卿没急着回应他们,她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徐徐开口:“第二件事,我要你们在三日后追杀我,将我逼至城外。” “啊?”胡大莽再次震惊。 柳七话不多说,直接回话:“好!” “好?”胡大莽不可思议的朝柳七瞪大了眼睛。 柳七没有搭理他,而是再次询问:“霍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有劳二位。” 柳七微微颔首,率先起身:“霍姑娘,时辰也不早了,我和老胡先告辞了。” “二位慢走。”霍云卿没留他们。 胡大莽手忙脚乱的跟在柳七身后,二人刚走到门口,柳七突然扭头问了一句:“霍姑娘,第二件事需要隐瞒吗?” 霍云卿笑着回应:“不必。” 柳七点了点头,跨步而出。 胡大莽的眼底有种还没想明白的清澈感,他朝霍云卿憨笑两声,跟着柳七走了。 时辰的确不早了,霍云卿去后厨跟孙家兄妹俩打了声招呼,也回去了。 霍云卿刚跨进永乐居的远门,玲珑就眼眶红红的迎了上来,她一直坐在台阶上等她回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霍云卿看玲珑这副样子,还以为她受了委屈。 玲珑眼眶一热,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姑娘,奴婢都听说了,都怪奴婢蠢笨,竟然没看出来您是受辰王殿下所迫,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奴婢上次还放他进来,奴婢真该死啊!” 霍云卿闻言嘴角抽搐了下,这事儿传得这么快? 甚好! 第366章 她少一根头发丝提头来见 辰王府。 林夏带着胡大莽和柳七进了书房,“殿下,胡大莽和柳七来了。” 萧北乾坐在书案后,专注的打磨手中的玉坠,听到林夏的声音,他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活。 林夏朝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恭敬的站在书案前,等着他们的主子发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北乾终于放下了打磨的工具,将玉坠捏在握在手中,深邃的眼眸看向二人。 胡大莽和柳七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酒楼生意好吗?”萧北乾突兀的问了一句。 柳七恭声道:“回殿下的话,生意还不错,今日营收……” “本王还看不上那三瓜两枣。”萧北乾不耐烦的打断了柳七,眼神凌厉的盯着二人:“舅父召你们回来,可是下了命令?” “是的,殿下。”柳七不敢隐瞒。 萧北乾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玉坠,淡声道:“说来听听。” 柳七和胡大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殿下恕罪,大人吩咐过,不能告知殿下。” 萧北乾淡然一笑:“不能说?” “请殿下息怒。” “怕什么?舅父是本王的长辈,他的意思本王不会忤逆,不过本王曾交代你们的,可还记得?” “回殿下的话,属下二人断不敢忘,霍姑娘是殿下的人,谁敢伤她,殿下决不轻饶。” “记得就好。” 萧北乾以为孟鸣舟召他们回来,又打算着刺杀霍云卿,如今试探一番,看来并非如此,不过除此之外,舅父还能为了什么将他们召回? “你们和霍云卿见过面了?” 柳七和胡大莽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确定主子说的到底是在丞相府的那次,还是指刚才在茶楼? “胡大莽,你来说。” 柳七刚要回话,就被萧北乾抢了先,指定这个问题由胡大莽回答。 胡大莽紧张的吞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回话:“殿下,属下,属下和柳七,的确见过霍姑娘。” “见过就见过,吞吞吐吐的作甚?”萧北乾皱了皱眉,继续盘问:“她认出你们了?” 胡大莽和柳七再次对视,柳七率先反应过来,恭声回话:“霍姑娘的确认出来了。” 柳七意识到他们有一个误区,在他们眼里,霍姑娘早就与他们见过面了,也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但在主子眼里,霍姑娘之所以和他们有交集,是因为他们的酒楼就开在霍姑娘今日所在的茶楼对面。 所以主子口中的见过面,指的是在茶楼里。 萧北乾恍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霍云卿在茶楼里看到了胡大莽和柳七,认出他们就是福安城英勇武馆的人,也就是当初闯入霍府刺杀她的人! 林夏已经查过了,昨日霍云卿去了端王府之后,又去了丞相府,直至深夜才离开,也就是说,霍云卿很有可能在丞相府见过胡大莽和柳七,因此确定舅父就是当初要杀她的人,以他和丞相府的关系,她难免怀疑他是否跟那次刺杀有关系。 难怪她对他的态度会有那么大的转变,难怪她突然与他毁约了。 眼下该如何是好?霍云卿不愿见他,他想解释也没有机会。 萧北乾眉头紧锁,思绪良久才再度看向胡大莽和柳七二人,“霍姑娘找你们所为何事?” 胡大莽看向柳七,这种事情他来说容易露馅,还是交给柳七为好。 柳七似乎和胡大莽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主动交代:“回殿下的话,霍姑娘让属下安排人手追杀她。” 萧北乾微愣,安排人手追杀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夏挺傻了,这世上还有人找刺客追杀自己的?霍姑娘真乃奇人也! “可有交代何时何地让你们动手?” “三日后,霍姑娘让属下等追杀她到城外。” 闻言萧北乾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不可见的有了弧度。 或许是她想通了,所以又打算与他见一面,听他把话说清楚,看来他有机会好好跟她解释了。 萧北乾嘴角的弧度缓缓放大,淡声吩咐:“按她说得做,不过切记莫要伤了她,胆敢让她少一根头发丝,提头来见。” 他语气淡淡,说出口的话却让胡大莽和柳七浑身一颤,只觉脖颈发凉。 “退下吧。”萧北乾已经有了答案,朝二人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胡大莽和柳七如释重负,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萧北乾察觉到他们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不等他们走出书房门,出言道:“站住。” 林夏疑惑的看向他家王爷,不知道他们家王爷还有什么问题。 胡大莽和柳七本就心虚,被他们家主子来了个回马枪,两个人都是身子颤抖,僵硬的转过身来。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萧北乾目光凌厉的盯着二人,不轻不重的嗤笑了声:“好大的胆子,连本王都敢骗!” 胡大莽和柳七不知道他们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不过先跪下总是没错的。 于是两人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还请殿下息怒!” 萧北乾冷声道:“舅父故意将酒楼开在那家茶楼对面,是因为他知道霍云卿经常去那儿,舅父召你们回来,定然是与霍云卿有关,是为了让她误会本王?舅父为了破坏本王和她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殿下……” 萧北乾扫了他们一眼,声色冷冽:“不必多言,本王不会为难你们,退下吧。” 胡大莽和柳七不敢逗留,告罪一声便退下了。 柳七和胡大莽一走,萧北乾便嗤笑了声,林夏难免担忧,出言安抚:“殿下,丞相大人也是为了大局。” “不。”萧北乾目光沉沉,“他们在说谎。” 林夏愣住,一脸茫然。 “他们回京之后,该是已经见过她了。” 萧北乾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林夏自然知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 “去查清楚,昨日她是何时离开莹安的院子,如若和她离开丞相府的时辰对不上,那就说明她昨夜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那她又何必在你找过去的时候,答应会与本王在三日后见面?” 林夏恍然,恭声道:“属下这就去查!” 第367章 云卿不会连我都讨厌了吧? “好了好了,别哭了。” 霍云卿叹着气,她都安慰了一晚上了,玲珑还在哭,她是水做的吗?眼泪这么多? “姑娘,您,您好歹是霍家嫡女,难道,难道就由着辰王欺负您吗?”玲珑哭得眼睛红红,身子一抽一抽的,说话都说不完整。 “……” 她没法跟玲珑解释,并非不信任她,而是这条路太危险,玲珑是她身边的人,她知道的越少对她来说越安全。 “姑娘,您,您倒是说句话啊!”她家姑娘平日里不是胆子挺大的嘛,连陛下的旨意都敢违抗,怎么到了辰王这儿,就成了鹌鹑? 难道是! 玲珑像是猜到了什么,突然哭嚎起来:“姑娘,您,您不会是已经被辰王给,给……”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但意思霍云卿听懂了。 霍云卿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脑门,“想什么呢?以我的身手,我要是不愿意,他能碰我?” 其实萧北乾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她还真不一定能反抗得了,他的身手不在她之下,不过在世人眼里,辰王殿下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嫡子,自然不能与她这个能以一敌十的高手相比。 玲珑一想也是,稍稍放下心来。 “姑娘,眼下该如何是好?陛下偏心辰王,此事若是将军状告陛下,陛下会秉公处理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不会。” 只怕永兴帝巴不得萧北乾四处树敌,这么多年他偏心偏到离谱,不就是在给他树敌吗? 试问众多皇子哪个不恨他?后宫里那些望子成龙的娘娘哪个不想将辰王除之而后快! 正所谓惯子如杀子,永兴帝的偏心是一把双刃剑! 玲珑一听公道无望,又抹起了眼泪:“那该怎么办?姑娘您也太可怜了,您哪里是回京享福的啊,您分明是来吃苦的,早知如此,您当初就不该回来,在边疆兴许还能过得自在些。” 霍云卿心中动容,玲珑是真心为她抱不平。 “放心,我能应付。” “可是……” “好啦,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我保证。” 玲珑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她不是在安慰她吗?怎么哭得更凶了? “姑娘,奴婢太没用了,明明是您受了委屈,您还反过来要安慰奴婢。” 霍云卿失笑,耐着心思又是好一阵安抚。 —— 霍家嫡女在茶楼被辰王调戏,霍家嫡女当众与辰王翻脸,此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次日早朝的时候,群臣纷纷上奏,参辰王欺男霸女,目无王法。 永兴帝高调护子,扬言辰王当初为救霍云卿连命都可以不要,定不会做出那强迫之事,断言辰王与霍云卿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下令不许群臣非议皇嗣,否则就要治他们大不敬之罪! 经此一事,民间谣言四起,百姓人心惶惶,世人都在忧心大庆要是落入辰王殿下之手,必定民不聊生! 萧北乾浑不在意,每天不是上朝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专注于那块祥云玉坠。 霍云卿和萧北乾的事情,最为难的就是孟莹安了,一边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一边是她的亲表哥,她犹豫再三,忍了两日,第三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去了辰王府。 表哥和霍云卿之间,她选了霍云卿。 孟莹安跨进书房之前,萧北乾已经把祥云玉坠放好了。 当孟莹安看到她家表哥又在看书,她撇嘴翻了个白眼,“难怪云卿不喜欢你,北乾哥哥,你这人太无趣了。” 萧北乾慢条斯理的翻动手中的书籍,头也不抬的下了逐客令:“不会说话就滚回去。” 若是以前,孟莹安兴许会怕他,现在她权当没听到,自顾自的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北乾哥哥,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纠缠云卿了,强扭的瓜不甜。” 萧北乾皱了皱眉,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眸朝她看了过去,他眼眸深邃,目光幽暗,毫不掩饰他的不悦。 孟莹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每一次见这位表哥,他都是冷漠无情,生人勿近的模样,叫她望而生畏。 “北乾哥哥,我……” “强扭的瓜不甜,但扭下来就是我的。”他双瞳漆黑如夜,似寒冬的雪一般凉薄,透着不容忤逆的寒意。 孟莹安以为,表哥只是面冷心热,可是此刻的他凉薄又强势,让她分辨不出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本能的害怕,可是为了霍云卿,她不能退缩! “北乾哥哥,云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她会受到伤害。” “你拿什么护她?”萧北乾起身行至她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本王若是非要强迫于她,你又能如何?” 萧北乾给了孟莹安很现实的一击,她只是丞相府嫡女,抛开这个身份,无权无势的她又能护得住谁? 孟莹安瞬间红了眼眶,这才是真正的辰王殿下,是她高看了自己,以为他随手送了些小玩意,她就能在辰王殿下面前吆五喝六了。 “辰王殿下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孟莹安迎上他的视线,眼底都是不服。 萧北乾见她如此,突然笑了。 他这一笑,孟莹安又迷茫了,他什么意思? “你不服?” “我当然不服!” “那就对了,永远别忘了,你是丞相府嫡女,更是本王的妹妹,你有嚣张的资本,更有护她的能力。” 孟莹安傻眼了,怎么画风突然不对了? “莹安,你早就知道先前闯入霍府刺杀她的人是舅父的手下。” 听了这话,孟莹安脸色大变。 “你……” “那日云卿来丞相府找你,回去的时候看到了英勇武馆的人,她以为是我要杀她。” 表哥是在跟她解释? 孟莹安听明白了,因为云卿误以为是她表哥派人刺杀她,所以才会突然和表哥撕破脸。 “那,那怎么办?”孟莹安急了:“云卿会不会连我都不喜欢了?都怪你们,为什么要刺杀云卿!” 萧北乾被气笑了,他告知她真相是想让她帮着哄人,结果她只关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你还是回去吧。” 孟莹安红着眼眶,一脸无辜的问:“为什么?” “你没什么用处,只会让本王火冒三丈。” “我……” “林夏,带走。”萧北乾直接一声令下,林夏便强行把孟莹安拖走了。 孟莹安忧心忡忡的回头喊话:“我还没说完呢,你跟云卿解释清楚,切记一定要告诉她不关我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萧北乾叹了口气,一阵头疼。 第368章 萧北乾,你从那时就喜欢我了? 林夏把孟莹安带了出去,孟莹安不服的想要往里闯,被林夏给拦住了。 “莹安姑娘,您别为难卑职。” “不是,我得问清楚,北乾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去跟云卿解释?他得尽快,我不想被他们连累啊!” “莹安姑娘,殿下现在也很急,但是还得等。” “还等什么?我跟你说,要是云卿因此讨厌我,我就,我就跟他们断绝关系!”孟莹安忿忿不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林夏嘴角抽搐,不由心疼他们家王爷,害人的舅父,没用的表妹,他们家王爷真是可怜啊! “你说话呀,到底等什么?”孟莹安着急的追问。 林夏还没想好该怎么敷衍她,就看到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马儿的嘶鸣声引起了孟莹安的注意,她回头望去,见是辰王府的护卫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急匆匆的跑上前,朝林夏恭声道:“林侍卫,霍姑娘出门了!” 孟莹安一听就火了,质问道:“你们竟然派人跟踪云卿?” 林夏顾不上跟她解释,只道:“莹安姑娘,您不是问要等到何时吗?机会已经来了!”他说完就转身大步往里走,同时吩咐:“派人护送莹安姑娘回府!” “是!” 孟莹安本想跟上林夏,却又被拦住了,还被强行送上了马车,把她送回了丞相府。 孟莹安气急,但又不敢胡闹,毕竟她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表哥和云卿之间的误会快点解开,以免牵连到她。 萧北乾得知霍云卿出门了,立即让林夏备马。 —— 霍云卿在家待了三天,今日是她与胡大莽他们说好,让他们派人追杀她的日子。 霍云卿如往常一样朝茶楼的方向走,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一群黑衣人,举着长刀就朝她冲过来。 演得还挺逼真,不过青天白日的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是真不怕官府找上门吗? 霍云卿看到起码有三四十人的时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眼看‘刺客’都要砍到她了,霍云卿转身就跑! 长街上的百姓被吓得尖叫连连,四处逃窜。 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偏偏让他们碰到行刺这种事情呢?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大白天的搞行刺啊! 周围的百姓很快发现那些刺客并没有要伤害无辜百姓的意思,他们人还挺好,会避开百姓,就算被慌不择路的百姓冲撞了,也不会见人就砍,而是忽略他们,继续追杀那名女子。 百姓们突然就淡定了,纷纷停了下来,好奇的张望着。 “被追杀的是谁啊?” “好像是霍家嫡女,前几日我还在茶楼见过她。” “你们说会不会是辰王殿下爱而不得,所以一怒之下派人行刺?”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辰王殿下来了,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萧北乾身穿一袭墨色蟒袍,骑着银色的骏马驰骋长街,他腰间挂着一抹白玉,随着骏马的颠簸而晃动着。 他带着一行人追上那些刺客,冲散了刺客的队伍,朝霍云卿狂奔而去。 霍云卿只管往前跑,当她听到马蹄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见是萧北乾在朝她奔来,她心中动容不已。 他果然懂她! 萧北乾骑马行至她身旁,朝她伸出了手。 大庭广众之下,霍云卿不得不拒绝他的援手,大声道:“臣女用不着殿下相助!” 萧北乾也不跟她废话,直接靠近她,伸手箍住她的腰肢,将她带上了马背,带着她朝城门而去。 林夏带着寥寥几人与刺客缠斗,一时胜负难分,直至萧北乾和霍云卿骑马跑出城门,城门口的将士见状上前帮衬,为首的刺客才下令撤退,林夏带着人一路追踪,但最终一无所获。 —— 萧北乾将霍云卿搂在怀里,带着她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这里四下无人,草地上开满了小花,倒也算是风景优美。 他拉住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萧北乾率先下马,而后朝她伸出了手,这一次霍云卿没有拒绝他,将手放在他掌心,任由他扶她下马。 二人相顾无言。 霍云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算是彻底毁了他的名声,如今的辰王殿下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霸,他仗势欺人,强迫良家,又有陛下庇佑,只怕早已成为百姓口中十恶不赦之徒! 她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萧北乾却以为她还在生气,叹了口气主动开口:“你见过胡大莽和柳七了。” 霍云卿没有隐瞒,缓缓点了点头:“见过。” “我可以解释。” 霍云卿愣住,诧异的抬眸看他,他要解释什么?不应该她要解释吗? 不等霍云卿想明白,萧北乾已经开始了。 “舅父看清局势,知晓陛下并不希望有皇子与霍家嫡女成婚,因此舅父想要杀了你永除后患,你在霍家被行刺那一晚,是舅父派人行刺你,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好,你可以怨我。” 霍云卿更听不懂了。 “你不是派人来保护我了吗?” 霍云卿被行刺后去找过萧北乾,也跟他说了她怀疑有两拨人。 “我是派了人过来,但你那次还是受了伤,且舅父说要杀你的时候,我并未阻止。”萧北乾十分坦诚。 “为什么?” “我不能当着舅父的面阻止他,那只会让他更加确定必须除掉你。” 霍云卿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派人来救我?萧北乾,你从那个时候就心悦于我吗?” 萧北乾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霍云卿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促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北乾轻笑了声:“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 霍云卿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会高兴。”她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望着他的眼睛说:“萧北乾,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辰王府找你吗?” “记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有些话不该你来说。”萧北乾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锦囊递给了霍云卿。 霍云卿疑惑的接过:“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霍云卿依言打开,从中取出一枚祥云吊坠。 第369章 云卿,让我抱一抱你 霍云卿诧异的看着手中的祥云玉坠,目光逐渐柔和。 “这是……” 玉坠和她送给萧北乾的祥云玉佩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白玉所制,都刻有祥云。 “回礼。”萧北乾嘴角噙着笑意,那双向来寡情的双眸此刻尽是柔情,他从未这般温柔的看过谁。 霍云卿眉眼弯弯,将玉坠递还给萧北乾。 萧北乾以为她这是不接受的意思,顿时慌乱。 霍云卿又将玉坠往前递了递,催促道:“愣着干嘛?帮我戴上。” 萧北乾这才明白是他会错了意,漆黑的双眸瞬间亮了。 “好,我帮你戴上。” 玉坠由一根红绳串连,萧北乾来到她身后,轻柔的将玉坠替她戴上,红绳的两端相互缠绕的时候,仿佛他们之间也被紧紧缠在一起。 霍云卿捏着玉坠,转身问他:“好看吗?” 萧北乾的目光并未落在玉坠之上,而是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眉眼间,他近乎痴迷的看着她,眼底一片柔软。 “好看。” 也不知萧北乾说的是玉坠还是她。 霍云卿爱不释手的捏着玉坠,她知道这是萧北乾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会好好珍惜。 “你还没有回答我。” 萧北乾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着反问:“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可我想听你亲口承认。” 萧北乾纵容的笑着,如她所愿的回应:“是。” 霍云卿眉眼弯弯,娇俏的踮了踮脚尖,靠近他不依不饶的追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 “多早?” 萧北乾挑眉轻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霍云卿被他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推搡他的胸膛,他们不是没有拥抱过,但之前都是意外。 “你,你干嘛?”霍云卿羞红了脸,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我……” 霍云卿羞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才好,她的耳朵该是红透了,要命的是以萧北乾高大的身形,以及他们俩现在的姿势,他一定将她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别乱动,霍云卿,我很早就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了。”萧北乾紧紧搂着她,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蹭。 她被蹭的浑身酥麻,在他怀里羞涩的躲避。 “你别这样。” “哪样?”萧北乾声色沙哑,慵懒中透着几分勾人的性感。 “痒。” 萧北乾低笑两声,哑着声音问她:“不舒服?” “嗯。”霍云卿轻不可闻的回应。 “不舒服就对了,我在罚你。”萧北乾与她耳鬓厮磨,引她轻颤。 罚她? 霍云卿不解的抬起小脸,无辜的望着他:“为何罚我?” “三日前,你在茶楼对我说的话,都忘了?”说起这事儿,萧北乾面上有些委屈,他捧着她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为何要与我划清界限?” 霍云卿愧疚的绞着手指,嘟囔道:“我也不想的。” 萧北乾蹙眉:“既然不想,为何要做?” “我可以跟你解释,但你也得跟我解释。” 萧北乾不解:“你要我解释什么?胡大莽和柳七你已经见过了,你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前你在霍府遇刺,你知道先后来了两拨人,应是不难猜出第二拨人是我派来救你的,你向来恩怨分明,不会怪我。” 霍云卿没想到萧北乾竟这般了解她,想杀她的人是孟丞相,她当然不会迁怒萧北乾,哪怕孟丞相要除掉她的理由是为了萧北乾。 “我是见过胡大莽和柳七,也知道他们是你和丞相的势力,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豢养私兵?” 萧北乾听到豢养私兵四个字,脸色明显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好笑道:“这么大的罪名你也舍得往我身上扣,不怕给我招来祸端?” 霍云卿环顾四周:“这里又没有别人。” “倒也是。”萧北乾坦然道:“为了给无辜惨死的英魂后代一口饭吃而已。” 霍云卿不明所以,茫然的等着他的下文。 “你知道孟家军吗?”萧北乾松开了她,转身望向北方,他指着那个方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二十年前,北域频繁挑起战事,孟家军与之麋战整整两年,以十万将士的性命换来了北域投诚二十载,胡大莽和柳七,还有许多你不知道姓名的人,他们都是那些将士的后代。” 霍云卿不知道胡大莽和柳七的身份还有这层故事,不由对他们肃然起敬。 她站在他身边,侧目看着他,“我没有怪他们,我在福安城与他们接触过,觉得他们人还不错。” 萧北乾对上她的视线,轻笑了声:“我知道,要不然你怎么会让他们追杀你?”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想出这个招来与你见面。” “你不想与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 霍云卿叹了口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萧北乾挑眉:“为何不能?”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霍云卿撇撇嘴:“陛下并不想看到你我走得太近,你就不怕……” “不怕。”霍云卿话没说完就被萧北乾打断了,他握着她的手,指腹轻抚着她掌心的软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我犹豫过,挣扎过,最终不得不承认,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更做不到远离你伤害你,与其畏首畏尾,还不如随心所欲。” 霍云卿突然想到了前世,前世的萧北乾是因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所以被她拒绝后选择自请镇守边疆吗? “萧北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我和别人有了婚约,你会怎么做?” 萧北乾下意识的皱眉:“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说的是如果嘛。” 光是想想萧北乾就浑身不舒服了,他难以想象要是霍云卿真的和别人有了婚约,他会疯成什么样! “也许会在你大婚之日当街抢亲,也许会想方设法的杀了与你有婚约的狂徒。”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补充:“又或者会带你离开这里。” “带我离开这里?你舍得抛下一切吗?你的家在京都,你的父皇你的舅父都在这里。”霍云卿似乎只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 萧北乾面露疑惑,他思忖片刻,拧眉问她:“你见过我舅父?他和你说什么了?” 第370章 霍云卿,你多喜欢我一些 萧北乾察觉到霍云卿不对劲,她忽略了前面两种可能,似乎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就好像曾经真的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问他这种问题?难道她想过嫁给别人? 她为什么要嫁给别人?难道是舅父与她说过什么? 霍云卿的确很奇怪,先前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为了和他扯上关系她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现在她却想要隐瞒所有人,明面上与他分道扬镳。 “丞相大人会和我说什么?”霍云卿没想到萧北乾竟这般敏锐,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淡定的反问了他一句。 “你不想知道舅父为什么要杀你吗?” 霍云卿撇撇嘴:“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丞相知道陛下不想让你我在一起,所以当丞相看出来你对我的心意,便想着除掉我以免平添事端。” 她这样理解也没什么问题,萧北乾不再试探,毕竟他也不敢说太多,怕引起她的怀疑,他知道她很聪明。 “刺杀你的事情是舅父做得过了,以后不会发生。” 霍云卿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萧北乾揉捏着她的手,似在把玩,“所以你打算如何与我相处?” 霍云卿面露难色,模棱两可的说:“就像现在这样啊。” “现在这样是怎样?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 “什么叫偷偷摸摸啊,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是合理规避危险,等时机合适再公诸于众也一样。” 萧北乾不满:“哪里一样?” 霍云卿反问:“哪里不一样?” “像现在这般,我不能随时随地的抱你,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你亲近,霍云卿,我已经忍了许久,不想再忍了。” 霍云卿红着脸反驳:“就算你我有了婚约,你也不能随时随地想抱就抱啊?” “至少可以与你站在一起。”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我不能与你站在一起,就会有别人与你站在一起。” 霍云卿嘴角抽搐,表明心意后的萧北乾是这样的?怎么连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在一起都要计较? “我也是为了你好嘛。”霍云卿好言相劝。 “你是在为我着想,但我更不希望你因此受委屈,霍云卿,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我两情相悦,早已互许终身。” 怎么就已经互许终身了?许了吗?什么时候? “霍云卿,你得给我一个名分!” 名分? 霍云卿嘴角抽搐,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名分? “名分是迟早的事儿,萧北乾,你别闹了。” 萧北乾拧眉:“你觉得我在闹?” 她怎么有种身份颠倒的感觉? 霍云卿一个头两个大,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只能摇晃他的手,撒娇道:“你就委屈一下嘛,听我的好不好?” 萧北乾眼睛亮了亮,挑眉道:“想让我委曲求全的跟着你也不是不行,霍云卿,你总得给我些好处。” 委曲求全的跟着她?给他好处? 萧北乾说得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颠倒黑白? “你想要什么好处?”霍云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萧北乾将她拉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 她怎么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其一,不能为了让旁人看起来你我没有关系,就故意与其他男人亲近,其二,若是再有人与你表明心意,你须得明确拒绝,其三,私下与我见面的时候,不能拒绝与我亲近。”萧北乾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还有,不许在别人面前撒娇!” 他是真的经不住霍云卿撒娇,她只要一撒娇,他完全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霍云卿适当提醒:“你刚才好像说了四个条件。” 萧北乾不甚在意:“那就四个条件。”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萧北乾挑眉看她:“怎么?不行?” “行!怎么不行啊!”霍云卿干笑了两声,应了下来。 “那现在是不是算私下里?” 萧北乾话说完,霍云卿就戒备起来,盯着他问:“你想干嘛?” “想什么呢?只是想与你走一走。”萧北乾好笑不已。 “哦,那行。” 萧北乾笑着反问:“什么不行?” “不知道。”霍云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萧北乾没有追问,拉着她的手在草地上漫步。 “你知道吗?我已经三天三夜吃不好睡不好了。”萧北乾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委屈。 霍云卿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 “我?” “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我以为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自己心意的时候,你却要远离我了,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所以他心慌意乱,胡思乱想了整整三日。 “我们在茶楼见面的前一日,你去了丞相府,我让林夏查过,你用过晚膳就从莹安的院子里离开了,但你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真正的离开丞相府,我猜到你在丞相府见过胡大莽和柳七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埋怨我。” “我为什么要埋怨你?想杀我的人又不是你,我跟你说过遇刺的时候来了两拨人,你也说了我能想到第二拨人是你派来救我的,既如此,你何必多虑?” 萧北乾轻笑了声:“是啊,我何必担心,许是因为太在乎了,太害怕会失去你,所以总是胡思乱想。” “那现在还会吗?” “会,没有公诸于众之前,我总会胡思乱想,霍云卿,你多喜欢我一些,好不好?” “我很喜欢你!” “再多一些。” 霍云卿好笑不已,晃着他的手答应下来:“好,我会多喜欢一些,比你喜欢我更多一些。” 萧北乾心满意足,总算笑了。 今日万里无云,清风徐徐,他们在一片青草地上手牵着手优哉游哉的漫步,阳光将二人的背影拉长,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第371章 萧北乾,我砍了你! 霍府。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刺杀?”霍万鸿拍案而起:“简直荒谬!” 霍怀宁刚从外面回来,得知自家妹妹又被行刺也是气愤不已,更何况还是当街行刺,真当他们霍家人好欺负? “爹!此事应当禀告陛下,这京都城的防卫军也该整顿整顿了!” 霍万鸿黑着脸,沉默不语。 此时前厅就霍万鸿和三兄弟,霍怀修思忖片刻说道:“爹,此事恐怕和辰王殿下有关。” “辰王?又是他?”霍怀宁对萧北乾没什么好印象,茶楼的事他听说了,要不是爹明令禁止他在朝堂上提起,他非得狠狠参辰王一本不可! 霍怀文也有同样的猜测,点头附和:“细想谁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刺,且辰王殿下几乎同时赶到,还顺势把云妹带出城了。” 霍万鸿的脸更黑了,怒声道:“你们的意思是,行刺一事乃辰王所为?” 霍怀修大胆猜测:“想来意不在行刺,而是想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霍怀宁听得火冒三丈,怒而拍桌:“以云妹的身手,用得着他救?上次他们在香满楼碰到刺客,他的作用也就是为咱们家云妹挡了一刀,血影派来的刺客,不都是云妹解决的!” 霍怀文起身,言简意赅的问:“爹,眼下该如何应对?” “你们的妹妹被人劫持到城外去了,你们还来问我怎么办?”霍万鸿没好气的瞪他们。 霍怀宁当即跳了起来,“我这就去把云妹接回来!” 他说完就走,霍怀文连忙跟上,“我也去,大哥,你和爹在家里等消息。” 霍怀修追上去叮嘱:“切记谨慎行事。” 霍万鸿行至门口,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陷入沉思。 “爹?” 霍怀修鲜少看到父亲这般忧心忡忡的模样。 霍万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该来的总会来。” 霍怀修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 城外。 霍云卿望着眼前青葱绿意的草地,还有那些迎风摇曳的野花,她忍不住张开双臂,感受清风抚过脸颊的感觉。 “这里好美。”她由衷感慨,魂归至今,她从未像此刻般轻松过,或者说她很享受和萧北乾在一起的时时刻刻。 木质香气突兀的环绕周身,萧北乾从她身后将她拢入怀中,亲昵的靠在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蹭着。 “你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 “可是待太久容易引起怀疑。”她当街遭遇行刺,辰王及时赶到将她带出了城,这件事情恐怕早已传遍了,宫里那位生性多疑,他们要是回去晚了,只怕会被识破。 “无妨。”萧北乾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轻声说:“你可以完全相信,我能处理好。” 她当然相信他,但她也知道,想要在陛下面前瞒天过海并不容易,她不想让他为此事费心思。 “还是早些回吧,以后会有机会来的。” “下次来不一定会是什么时候。” “我愿意等。” 萧北乾轻叹了声,她愿意等,他却舍不得让她等,她喜欢的,他总想着让她尽兴才好。 “登徒子!你在干什么!” 他们正沉浸在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中,突然听到马蹄接近的声音,以及熟悉的怒吼声。 霍云卿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萧北乾的手臂,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萧北乾毫无防备之下,被摔了个结结实实。 他哀怨的看向霍云卿,委屈的不得了。 她竟然摔他!也不怕摔伤了他?怎么忍心的? 霍云卿朝他讨好的笑了笑,示意他不要露馅。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慢慢悠悠的从地上起来,还不忘揉了揉被摔疼的肩膀,成功看到霍云卿心疼的反应,他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轻薄我家云妹,辰王,纳命来!”霍怀宁根本忍不了,翻身下马的同时抽出佩刀就要往萧北乾身上砍去。 霍怀文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以刀身格挡。 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宽阔的天地间尤为清脆,霍怀文挡在萧北乾身前,喝道:“你疯了!” 霍怀宁提刀指向他身后的萧北乾,恶狠狠的咬牙:“二哥,你莫要拦我,今日我非砍了他不可!辰王又如何?皇嫡子又如何?凭什么这般欺辱我霍家的女儿!” “不可冲动,此事自有陛下定夺!” “陛下?陛下只会偏袒他!” 霍怀文无言以对,他知道霍怀宁说得是事实,告到陛下面前又能如何?辰王不就是仗着陛下的偏袒才有恃无恐的吗? “让我杀了他,大不了一命偿一命!”霍怀宁气急败坏,又要砍他。 萧北乾看向霍云卿,意思是该你表演了。 霍云卿看热闹看得挺开心的,这种哥哥护妹妹的场景,她也挺享受。 不过总不能真让她三哥砍了萧北乾。 “三哥,我没事。”霍云卿适时上前,把霍怀宁手里的长刀抢了过来,佯装委曲求全的样子,眼眶红红的说:“他是辰王,杀了他会给咱们霍家惹麻烦。” 霍怀宁本来就心疼的快要疯了,听了这话更心疼了,他手里没刀,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萧北乾! 好在有霍云卿拉着他。 霍怀文听完也是气不过,转身以刀尖指着萧北乾,怒声道:“辰王殿下,如果还有下次,我霍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萧北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霍怀宁急眼:“我妹妹不是东西!”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心想这话她到底是反驳好还是不反驳好?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萧北乾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越过兄弟二人看向霍云卿,兀自说道:“霍姑娘,本王救了你两次,你为何不愿以身相许?本王究竟哪里入不得你的眼?”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辰王殿下,你的喜欢臣女无福消受,往日种种,臣女不想再提,还请殿下莫要纠缠。” 萧北乾轻声叹息,似有难言之隐,无奈道:“你为何不肯信我?” 他这句话倒是让霍怀文和霍怀宁有些云里雾里,不等他们问清楚,萧北乾就又是一声叹息。 “罢了。” 罢了?什么罢了? 萧北乾也不说清楚,撂下罢了两个字就朝他的骏马走去,利落的翻身上马,纵马而去了。 第372章 请父皇赐婚 霍怀宁指着萧北乾的骑马远走的背影,又是气愤又是茫然的问:“他什么意思?什么罢了?” 霍云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回话。 霍怀文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指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误会。 仔细回想,茶楼之前,他家云妹对辰王殿下的态度并不像现在这般冷漠,甚至算得上是热情。 辰王受伤她彻夜照顾,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不是吗?怎么突然就争锋相对,如仇人一般? “云妹,你和辰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霍怀宁气还没消,怒声接茬:“还能是什么?咱家云妹不愿意,辰王有意强迫呗,仗着陛下偏袒,他简直无法无天!” 霍怀文盯着霍云卿,又问:“是这样吗?” 霍云卿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似乎很疲惫,轻声回应:“二哥,我不想说。” 霍怀文听了这话,更加确定二人之间有误会,兴许并非辰王一厢情愿,他的妹妹心里有他,但因为某些事情与辰王疏离了。 即便如此,霍怀文也没想着为二人解除误会,他觉得像现在这样挺好,毕竟萧北乾身份不一般,身为霍家的女儿,她和皇子们保持距离,才能独善其身。 “走吧,回家再说。” 霍怀宁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回家,让爹给你做主!” 霍怀文白了自家三弟一眼,爹能做什么主?事关辰王,陛下不愿做主,他们受了委屈也只能忍着。 霍云卿一副恹恹的模样,跟着兄弟俩回家了。 在霍家人面前,霍云卿想要为萧北乾留有余地,至少不能让他们都像三哥那样,恨不得杀了他才好。 如此一来,倘若一切顺利,她和萧北乾还能用解除误会的理由重归于好,霍家人也不至于难以接受他。 霍云卿是跟着霍家兄弟俩回城的,一路上许多百姓都看到了。 她也不管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回到霍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像极了被情所伤的可怜人。 霍万鸿和霍家三兄弟在书房里聊了许久,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看不出来,但霍怀宁看起来没那么气了,甚至有种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霍怀宁想不明白就去找孟莹安,毕竟孟莹安是萧北乾的亲表妹。 “你说他们俩到底怎么了?” 二人坐在丞相府后院的凉亭里,孟莹安托着下巴叹着气:“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表哥指定是爱惨了云卿。” 霍怀宁不确定的问:“辰王殿下对我家云妹是真心的?” “那肯定啊!我表哥为了云卿连命都可以不要,而且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他对别的女子如此特殊?” 霍怀宁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其实云妹之前挺喜欢辰王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孟莹安有些心虚,她不敢告诉霍怀宁,之前闯入霍家行刺云卿的那些刺客就是她爹派去的,她家表哥是因此被连累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连累,真是的,她爹真是闯祸精,瞧这事儿办的! “总而言之,我表哥对云卿真心真意,你们也别完全听信外面的流言,我表哥没那么差!” 霍怀宁含糊的应了声:“知道了。” 孟莹安不放心的叮嘱:“你做事向来冲动,要是外面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你切记要三思而后行。” 霍怀宁也心虚了,寻思着他刚才差点砍了她表哥,这事儿不能让莹安知道,要不然她饶不了他! “莹安,不说他们的事了,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还犯困吗?” “还是犯困,但是有御医开的方子,每日都在喝药,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霍怀宁也没多想,笑呵呵的握住了孟莹安的手,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孟莹安羞红了脸,但也没躲。 —— 霍云卿当街遭遇行刺,辰王殿下及时赶到强行掳走霍云卿,直至霍家两兄弟出城将其带回。 有关此事什么说法都有,有说刺客就是辰王安排的,为的是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有说辰王把霍家嫡女带到城外欲行不轨之事,幸亏霍家兄弟及时赶到,还有说辰王有意带霍家女远走高飞,霍家兄弟俩一路追赶,才从辰王手中将他们的妹妹抢了回来。 反正辰王就是那强抢民女的恶徒! 朝堂之上,萧北乾又被参了。 萧北乾就跟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的听群臣在他身上安罪名。 永兴帝依旧强势,以一句都是误会,强行压下此事,直至下朝的时候,永兴帝把萧北乾单独叫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永兴帝来回走动,一脸烦躁的模样。 萧北乾站在中间,气定神闲。 永兴帝终于忍不住了,沉声询问:“你和霍云卿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对她有意?” 萧北乾毫不遮掩的颔首:“儿臣的确心悦霍云卿,还请父皇赐婚。” 永兴帝皱着眉,目光沉沉的盯着他:“那霍云卿呢?她对你是什么态度?” “儿臣与她之间有些误会,她现在不愿与儿臣亲近,不过只要父皇赐婚,她就不能抗旨。” “胡闹!”永兴帝涨红了脸,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有别的原因,他叹了口气,软言软语的劝:“皇儿,父皇从来都是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但这次真的不行,霍家为大庆立下汗马功劳,倘若你和霍家女儿两情相悦,朕自会给你们赐婚,可她不愿,朕也不能逼婚,要不然会寒了忠臣的心啊!” 萧北乾显然不高兴了,沉默着没说话。 永兴帝一副爱子心切的模样,好声好气的哄道:“皇儿,听父皇的,此事不急,兴许过段日子霍云卿就想明白了,届时父皇再为你们赐婚,可好?” 萧北乾满脸不悦:“那要是有人趁虚而入呢?父皇难道不知九弟对她的心思?” “知道,父皇答应你,除了你之外,父皇不会把霍云卿赐婚给任何人,她这辈子只能嫁给你!” 永兴帝给萧北乾吃了颗定心丸,萧北乾这才满意。 “儿臣多谢父皇。” 永兴帝心情舒畅,朗声笑道:“皇儿看中的,朕自然会为你留着,不过近日流言四起,皇儿也得注意分寸才是。” “都怪儿臣,让父皇为难了。”萧北乾难得说了句好听的。 永兴帝高兴坏了,又想留他用膳,被萧北乾以没胃口的理由婉拒了。 第373章 临山城瘟疫 萧北乾在永兴帝面前承认他心悦霍云卿,还要陛下赐婚,这让永兴帝暂时卸下了防备,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皇嫡子向来如此,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遮掩,比如不愿意跟他一起用膳,他会直接拒绝,不会委屈自己。 只不过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如同萧北乾所言,霍云卿厌恶他。 至于霍云卿当街被行刺的事儿,永兴帝并未交给监察司,因为萧北乾直接承认了,说行刺的人是他安排的,为的就是英雄救美,试图让霍云卿对他心软。 永兴帝当时听到的时候表情很精彩,他觉得萧北乾这是在作死,所以他顺势将此事压下来了。 想来霍家也不难猜到,能让他压下此事的理由,定然与辰王有关。 街头小巷都在传,霍家嫡女当街遭遇行刺,十有八九是辰王殿下所为,要不然陛下怎会压下此事? 那可是当街行刺,事关京都城的安危,如果不是陛下有意包庇,谁敢懈怠!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霍云卿,有说她不识好歹,连辰王殿下都敢拒绝,也有可怜她的,就算她拒绝了辰王,只怕也没人敢上门提亲,毕竟谁也不想得罪陛下最宠爱的皇子。 倒是有不怕事的,比如萧时安。 萧时安找上门的这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稍显闷热。 霍云卿在前厅接待了他,萧时安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本王不介意被你利用。” “殿下这是什么话?”霍云卿干笑两声,面露尴尬之色。 萧时安直言:“本王知道你和七皇兄并非不和,你们想要装装样子,总要装得像一些,本王愿意做你的挡箭牌。” “殿下,臣女惶恐。”霍云卿显然不想跟他坦白。 萧时安皱了眉:“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霍云卿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萧北乾,却不愿意给他一点点信任? 霍云卿叹了口气:“殿下的心意臣女领了,近日城中流言不断,殿下还是与臣女少来往的好,以免连累殿下的名声。”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别来找你吗?”萧时安脸色沉了下来。 霍云卿迎上他的视线,平静说道:“臣女也是为了殿下着想,齐王和贤王先后去世,正是陛下用人之际,以陛下对睿王殿下的重视,殿下前途坦荡,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与臣女扯上关系。” 霍云卿是在提醒他,陛下不希望霍家女与辰王扯上关系,也不希望其他皇子与霍家女扯上关系,睿王想替她遮掩,是在自毁前程。 萧时安当然明白,可他还是来了,他不信霍云卿不懂他的意思! “云卿,本王不在乎。” “殿下,臣女不值得您这样做,臣女什么都给不了您。” 霍云卿是在告诉他,无论他为她做了什么,她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萧时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本王真是在自取其辱,云卿,本王的心被你伤透了。” 他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走进了雨幕中,霍云卿望着他的背影,隐隐意识到从这一刻起,萧时安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 这场雨一连下了七日,各地大大小小的灾情不断,霍万鸿作为大庆王朝的中梁砥柱,几乎日日都要进宫议事。 霍云卿算算日子,那件事情也该来了。 “快!都点上!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雨水不断,路面湿滑泥泞,霍云卿这几日都没有出门,闲来无事就坐在屋子里喝茶,玲珑会为她备好糕点,她过得很是滋润。 这日突然听到屋外嘈杂,霍云卿倚在门口,唤来正在忙碌的玲珑。 “怎么回事?” 看着众人拿着草药在角角落落的熏药,霍云卿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那件事情前世发生过,只不过于她来说太过久远,她也记不清具体是哪天了。 玲珑神色慌张:“姑娘,出大事了,听说临山城爆发瘟疫,城中死了好多人,临山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城中百姓纷纷逃窜,也不知有没有得了瘟疫的人涌入京都,所以家家户户都在熏药,姑娘,您可千万不要出门,外面太危险了!” 临山城瘟疫,果然来了! 前世临山城瘟疫也是在一场大雨过后,瘟疫两个字总能让人心惊胆战,前世萧璟丞主动请命,因此得到永兴帝的夸赞。 永兴帝让他带着众多医者同行,萧璟丞奉命前去救灾,可他为了避免瘟疫散播,竟将得了瘟疫的百姓聚集在城中活活烧死,后来东窗事发,永兴帝大怒,势要将他活活打死。 当时她和萧璟丞有婚约,祖父为了她,带着降龙棍进宫面圣,以归还降龙棍为代价保下了萧璟丞。 前世霍家一心一意为萧璟丞铺路,就算都是看在她的份上,萧璟丞也该感恩! 想到这里,倚在门口的霍云卿眼底迸发怒火,萧璟丞这忘恩负义的伪君子,今生若不能让他付出代价,她死不瞑目! 玲珑察觉到霍云卿的不对劲,出言询问:“姑娘,您怎么了?” 霍云卿回过神来,恢复如常的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玲珑有些不信:“姑娘,您真的没事?” 刚才他们家姑娘看起来像是跟谁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真没事。”霍云卿朝她笑了笑。 玲珑不再多问,又叮嘱了一番:“姑娘,奴婢说的您都记住了吧?可千万不能出门,万一城中有从临山城逃出来的流民,沾染上的瘟疫就不好了。” 霍云卿应下:“我知道了。” 自从齐王和贤王死后,永兴帝明显对睿王萧时安十分重视,几乎将齐王和贤王手中的权力都转交给了萧时安。 萧璟丞感觉到了危机,只怕会像前世一样,主动请缨前往临山城解决瘟疫。 如她所料,晚上用膳的时候,霍万鸿说起了此事,还对端王赞不绝口。 “没想到端王竟有这份勇气,满朝文武百官听到瘟疫二字都是退避三舍,只有端王殿下主动请缨,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 霍云卿心想,您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第374章 萧北乾,你翻窗上瘾? 前世的萧璟丞,的确快速有效的控制住了瘟疫,并且在最短的期限内解决了瘟疫,原本他应该回京接受永兴帝的赏赐,可不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让永兴帝得知了真相。 将城中半数百姓活活烧死,他们之中有重症的,也有轻症的,萧璟丞甚至不愿尝试着救他们,直接用了最惨无人道的方法! 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引起满朝震怒,参萧璟丞的奏折几乎堆满御书房,永兴帝也是在朝臣与百姓的双重施压下,不得不下旨处死萧璟丞。 要不是有霍老爷子的降龙棍,萧璟丞哪里来的机会活到黄袍加身的那日! 霍云卿很想知道,今生没了霍家的庇佑,他会是什么下场! —— 这一晚,霍云卿没能睡着。 她知道,让一切发生,再将萧璟丞的恶行曝光,是可以让萧璟丞永无翻身之地的最佳方法,可是她于心不安。 霍云卿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前世她手中沾染鲜血无数,死在她手里的敌军不计其数! 可是!那是敌军! 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不得不心狠手辣,但临山城的百姓不是敌军,临山城也不是战场! 她知道牺牲半城百姓,是她复仇道路上必须要走的一步,可是她要是明知萧璟丞会如何做,还对其行径视而不见,那她和萧璟丞又有什么区别? 她要让萧璟丞付出代价,但不应该是用他人性命为筹码。 她不想成为和萧璟丞一样的人! 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萧璟丞的恶行成为事实,但又能确保临山城的百姓不会真的被烧死! 霍云卿想了整整一夜,只得出一个办法,那就是与萧璟丞同行,暗中监视,待他要围杀临山城百姓的时候,她再出面制止。 当然,这很危险,萧璟丞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被他发现,很有可能她也会成为临山城的百姓之一,被他杀人灭口。 这是唯一的办法,霍云卿不得不冒险! 一夜未眠的霍云卿天没亮就守在前厅,正准备去上朝的霍万鸿看到自家女儿也是吓了一跳。 “云卿,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霍云卿起身上前:“爹,今日是不是要商议临山城瘟疫一事?” “没错,端王殿下必须马上启程,该准备的都得商量好,你等在这里就为了问这事儿?”霍万鸿心中疑惑,总觉得他家女儿有些不对劲。 霍云卿微微颔首:“爹,我想跟您说件事。” “什么事?” “我想出趟远门。” 霍万鸿闻言愣了愣,随即严厉否决:“不行,眼下外面瘟疫横行,你这时候出远门,不要命了?” 霍云卿直言:“爹,女儿是在通知您,不是在跟您商量。” 霍万鸿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的惊道:“你要去临山城!” 偏偏是这个时候她要出远门,还非去不可,霍万鸿不得不怀疑她的用意! 霍云卿本就没想着隐瞒,顺势点头:“对,女儿正是此意。” “你疯了!”霍万鸿急眼了,瞪着她怒道:“绝对不行,你哪儿都不能去!” “爹,女儿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理由!” “女儿无可奉告。” 霍万鸿被气笑了,她究竟想干嘛?是不是想气死他? “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爹若是不让女儿去,女儿就偷偷去,反正霍府关不住我!”霍万鸿话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了,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霍万鸿憋了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爹,让女儿去吧,女儿保证会活着回来。” “你拿什么保证?那可是瘟疫!染上了十有八九要死的!”不管霍云卿为什么非去不可,作为父亲,霍万鸿都不想让她去涉险。 “爹!女儿求您!”霍云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微红。 看她这副样子,霍万鸿于心不忍,他眉头紧皱,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拽了起来,“你也说了霍家关不住你,你明明可以直接去,不用通知我。”霍万鸿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霍云卿面露喜色:“爹,您答应了!” “我不答应又能怎样?你都说非去不可了!” “谢谢爹。” 霍万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别废话,我还赶着去上朝。” 霍云卿嬉笑着说:“爹只需要隐瞒女儿不在府中的事实,但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女儿在府中。” 霍万鸿都快被她绕晕了,又要隐瞒又不能隐瞒个彻底,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想干嘛?” “女儿自然是想去救人啊,这功劳不能让端王一个人占了,所以女儿得暗中前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等临山城的瘟疫解决了,女儿才能现身抢功。” 霍万鸿眯了眯眼睛,霍云卿说的话他一句没信,不过她没说实话,他刨根问底也无用,索性冷哼一声表达不满,不再多言。 “行了,为父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走?现在?” “入夜了再走。”霍云卿不好意思的讪笑:“所以爹您还得想办法把女儿送出城。” 霍万鸿又瞪了她一眼,气恼道:“记得活着回来。” 霍云卿赔着笑脸:“爹,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霍万鸿气得不行,抬手作势要打,最终还是没舍得,推了推她的脑门,拂袖走人。 萧璟丞比她先行一步,他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大摇大摆的出城,走的时候京都城的百姓纷纷去城门口相送,萧璟丞此举,不仅让陛下和文武百官对他刮目相看,更是得了民心。 他一向如此,为了坐上龙椅,连自己也能作为棋子! 霍云卿简单收拾了行囊,打算夜深了再走,岂料迎来了不速之客。 眼睁睁看着萧北乾从窗户口翻身而入,霍云卿目光呆滞的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又来了?翻窗上瘾了吗?关键是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霍云卿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放在红木圆桌上的行囊,她想要遮掩,可已经来不及了。 萧北乾眼尖,早已看到了红木圆桌上的行囊,他的视线转移到了霍云卿脸上,眼底都是探究。 第375章 云卿,乖乖张嘴 萧北乾从中看出两个事实,其一,霍云卿要出远门,其二,霍云卿并不打算告诉他。 综上所述,她要去的地方并不难猜。 “你要去临山城?” 霍云卿并不惊讶会被他轻易看穿,毕竟辰王殿下天天捧着书,总该是有脑子的。 “是,我得去一趟。” “为什么?”他所了解的霍云卿,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临山城的百姓已经有了萧璟丞去救,她又何必横插一脚,更何况那人是萧璟丞,她没有理由帮他,所以她去临山城,该是有别的打算。 “想去救人。”霍云卿不想隐瞒他,可重活一世这件事,她从未打算告诉他。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舍不得让他知道,萧北乾一定会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此事诡异又荒谬,他也会信的。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说。 他要是知道,前世的她没有答应和他一起仗剑走天涯,他该多伤心啊,他要是知道,前世的他就算赔上一条命也没能救活她,他该有多难过,他要是知道,前世萧璟丞得到了一切,他们只能做冤魂长眠地下,他该有多气愤。 就让那些痛苦与不甘,由她一个人承受吧。 萧北乾并不满意她的回答,她厌恶萧璟丞,又怎会帮他救人? 临山城瘟疫爆发,萧璟丞主动请缨前往救灾,陛下龙心大悦,安排了诸多医者同行,临山城的瘟疫得到控制是早晚的事,霍云卿完全没必要锦上添花。 难道她不信萧璟丞? “你信不过端王?”萧北乾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霍云卿惊诧不已,他那满屋子的书没白看啊,她都没说重活一世的事,他就能料准她此行的目的。 萧北乾问完又觉得矛盾,她凭什么信不过萧璟丞?萧璟丞冒险请缨救灾,不就是为了立功吗?又怎会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他理应会竭尽全力救治临山城的百姓才是! 霍云卿有什么依据不信萧璟丞,还笃定到要亲自去一趟临山城? 萧北乾蹙眉来到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回答我!休要瞒我!” 萧北乾太聪明了,霍云卿有种在他面前完全藏不住秘密的挫败感,她不过片刻没有回话,他就猜到她在思考如何瞒天过海。 霍云卿无奈叹气,今日她要是不交代些能让他信服的,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没错,我不相信端王,我总觉得能在临山城抓住他的把柄。” 萧北乾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看,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好半晌,他手上的力道突然放松,拉着她在红木圆桌旁入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 他声音放柔,轻笑着说:“这种事情何须你亲自去?你要是手底下没有能用的人,我来安排。” “不,我必须亲自去。”霍云卿目光坚定,显然是做好了决定,谁也拦不住她。 萧北乾笑意收敛,眉眼间染着担忧,“给我一个能放你去冒险的理由。” 霍云卿想了想,试探性的回:“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保证还是什么样。” “不行。”萧北乾不满意。 霍云卿再度思量:“那你给我安排几个高手贴身保护?” “不行。”萧北乾还是不满意。 “我把京都城能带的医者全带上?” “不行。” 霍云卿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总不能把你给带上吧?” 萧北乾闻言挑了挑眉,兴致高昂的笑了:“什么时候出发?”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合着他在等这句话? “你真要跟我一起去?” “有何不可?”萧北乾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她的手指,眼底盛满柔光的望着她:“你非要去,我如何拦得住你?可又实在放心不下,思来想去,只有与你同行,我才能安心一些。” 临山城瘟疫横行,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也好死在一处。 “可是你还得上朝,我去临山城不是一朝一夕。” “这有何难,近来昼夜温差大,染上风寒也是正常的。” “那要是陛下要派御医来为你诊脉呢?” 萧北乾轻笑了声:“这些事情你都无须担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好吧。”霍云卿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萧北乾知道拦不住她,她又何尝不知他的脾性。 “何时出发?”萧北乾像是迫不及待了。 “今晚,我爹会安排好马车,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从后门出发。”霍云卿总觉得他好像很是期待,仿佛他们不是去救人的,而是去游玩的。 “还有半个时辰。”萧北乾眉眼带笑,突然与她十指交缠,轻轻一拽,她便跌坐在他怀里。 霍云卿坐在他腿上,刹那间红透了脸。 “你做什么?”霍云卿想要从他腿上起身,却被他环住了腰,禁锢在怀里。 “别乱动,不然我真得做些什么才好。” 萧北乾的话很管用,霍云卿瞬间老实了。 她红着脸坐在他腿上,扭捏的嘀咕:“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又没有旁人。”萧北乾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埋首在她颈窝蹭了蹭,沉沦于她特有的香气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项,霍云卿浑身酥麻,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你可真舍得,这么多日都不曾来找我,要不是我想你想的紧,忍不住来寻你,你还打算瞒着我去临山城,这一走又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相见,霍云卿,你是负心汉吗?” 负心汉? 萧北乾的书还是读少了,这三个字能用在她身上? “我不是……” “你别说话,我还气着。” 霍云卿完全没招,只好哄着:“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埋首于霍云卿颈项的萧北乾嘴角一勾,露出得逞的笑意,可惜霍云卿看不到。 他掐着她的腰肢,帮她换了个坐姿,使得二人能互相望着,许是萧北乾那双幽深的黑瞳过于迷人,霍云卿陷于其中无法自拔,待她稍得清醒,萧北乾的脸已然近在咫尺。 她脑袋一片空白,只听他道:“不许拒绝我,还有…乖乖张嘴。” 第376章 辰王你个登徒子! 正值盛夏,屋内的温度不断升高,二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萧北乾那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指尖落在她的下巴处,缓缓将她引向自己。 屋内的窗户半开,夜风吹拂下,烛火明明灭灭,衬得她的脸颊如水般娇柔。 她红润的唇瓣像是诱人的甜糕,在引他品尝,来时他就想这么做了,先前在望月宫,他像个采花贼一般只敢偷吻她,如今他们两情相悦,他再也无须遮掩他对她的渴望。 “云卿……”他素来清冷的声音此刻染着欲色,哑得不像话,可偏偏这样的声音,让霍云卿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 她愿意,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此刻的她什么都看不到,唯有萧北乾身上的木质香气环绕着她,她心跳如擂鼓,等着他的吻落下。 “姑娘。”玲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便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接着是玲珑的尖叫声以及愤怒的叫嚷声:“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玲珑喊话间,将房门给关上了。 她浑身颤抖,显然害怕极了,可她知道若是真叫别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家姑娘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所以她喊的是有刺客,而不是其他。 玲珑壮着胆子怒指萧北乾:“辰王殿下,您究竟想对我家姑娘做什么!还不快放了我家姑娘!” 霍云卿早已睁开了眼睛,她嘴角抽搐,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萧北乾脸色阴沉,若不是念在玲珑忠心护主的份上,她活不过今晚! “姑娘,您别怕,奴婢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护您周全!” 幸好霍云卿是背对着玲珑的,要不是此刻她的表情一定能让玲珑瞧出点端倪来,她哪里看起来害怕了?分明是幽怨好不好! 玲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上次萧北乾受伤,她只是在他嘴上盖了个章,今儿好不容易气氛正好,结果全被她给破坏了。 霍云卿无奈,霍云卿叹气。 萧北乾眼底的杀气不是装的,吓得玲珑脸色苍白如纸,但她没退,依旧与他对峙。 倒是有几分胆量。 萧北乾突然笑了,当着玲珑的面亲吻霍云卿的脸颊,在玲珑惊愕的表情中,松开了霍云卿,毫不犹豫的翻窗走人。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玲珑知道不是第一次,上次她误以为她家姑娘和辰王殿下是两情相悦,还在为她家姑娘高兴,如今再一次看到这副场景,她只有心疼! 她家姑娘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被辰王给缠上了,这里可是将军府,他竟三番两次的闯入她家姑娘的闺房,还欲行不轨之事! 不对,他已经做了! 她家姑娘的脸被亲了! 玲珑红了眼眶,扑跪到霍云卿脚边,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的哭喊:“姑娘,都怪奴婢,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 霍云卿十分无奈,看来她又得哄玲珑了。 玲珑知晓霍云卿要去临山城的消息,原本她是不放心,想劝她家姑娘别去了,临山城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现在玲珑觉得临山城没有霍府危险,姑娘留在霍家,指不定哪天就被辰王占尽了便宜! 还不如去临山城躲一躲。 玲珑要是知道,她家姑娘是要与辰王一块去临山城,不知作何感想。 好不容易哄完了玲珑,霍云卿带上行囊也从窗户翻了出去。 玲珑收拾好情绪,以看错了为由,将赶来护主的霍家护卫都劝走了。 —— 霍府后门,一辆马车安静的停在门外,霍云卿跳上马车,看到了早已坐在马车里的萧北乾。 萧北乾皱了皱眉:“你的侍女倒是忠心,只是不太会看脸色。” 霍云卿忍不住笑出了声:“玲珑也是为了保护我,不知者无罪,你别怪她。” 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我还不至于跟她计较。”说话间,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霍云卿听话的来到他身边,与他挨着。 马车并不奢华,其实两人并坐一排有些拥挤,但架不住辰王殿下乐意。 好在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抓着她的手把玩。 他似乎特别喜欢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捏过去又捏过来,玩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又有一人从后门出来,他们二人都没出声,马车外的人也没出声,那人是霍万鸿安排的车夫,果不其然马车动了。 有霍万鸿帮忙,就算是夜里出城也不是难事。 城外驻扎着霍家军,霍家人本就可以随时出城,没人敢拦他们,也没人会盘问他们。 霍云卿和萧北乾顺利出城,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外面的车夫说道:“姑娘,将军为您备好了骏马,卑职还得回去复命,只能送您到此处。” “好。”霍云卿应了声,从马车上下来,与她一起下来的还有萧北乾。 车夫看到萧北乾的时候人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指着萧北乾,语不成句的说:“辰,辰王殿下,怎,怎会在此?” 萧北乾没说话,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的骏马,果然只有一匹马,挺好。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辰王殿下也想去临山城玩一玩。” 车夫还是呆滞着,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难道是他的记忆出错了?他家姑娘不是不喜欢辰王吗?辰王不是欺男霸女的恶徒吗? 这会儿看起来,他们俩哪里像是不和的样子? 霍云卿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随口安抚:“你回去如实禀告便可,但切记不要乱说话。” 车夫听懂了这句,连连点头应下。 这是她父亲手底下的人,自然是值得信任的,霍云卿也不担心事情会败露,相反她觉得,父亲或许早就猜到她和萧北乾是在做戏了。 “走吧。”霍云卿说完才发现只有一匹马,不过也不觉得奇怪,她爹又不知道萧北乾会突然加入。 萧北乾率先翻身上马,而后朝她伸出了手,霍云卿也不矫情,握住他的手,任由他将她拥入怀中,两人共骑一马。 他们走得很干脆,独留车夫在月色下风中凌乱。 第377章 霍云卿,夫妻要同住一屋 霍云卿和萧北乾深夜出发,这个时辰各城城门紧闭,他们并未停留,彻夜赶路,直至天亮才到就近的鹤城休息。 从京都出发,途径福安城,之后便是鹤城。 临山城距离鹤城还有六座城池,不眠不休须得赶路一天一夜,霍云卿倒是不着急,毕竟萧璟丞也不会进城就杀人。 他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才选择赶尽杀绝。 中途休息并不会影响她要做的事情,而且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去临山城,总要乔装打扮一番,置办些行头,要不然被萧璟丞发现了,他还会做那恶行吗? 他们二人打算先找一间客栈住下,毕竟一夜未眠都累了。 萧北乾是个不愿受委屈的,问了路边的百姓,来到鹤城最大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 客栈的掌柜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当即惊为天人。 也不怪掌柜,霍云卿和萧北乾的长相实在出挑,二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 “二位是出来游玩的?”掌柜的心想,临山城瘟疫横行,这个时候出来玩不要命了? 他们二人实在是不像做生意的,穿得太贵气,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千金。 萧北乾没说话,霍云卿笑着回应:“不,我们是出门办事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掌柜的是个健谈的,笑着打趣:“不过你们小两口怎么还要两间房,吵架了?也不像啊。” 掌柜的目光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也难怪他误会,他俩从进来就手牵着手,不是一对是什么? 这里不是京都,没人认识他们,因此萧北乾肆无忌惮,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萧北乾脸色不善,将一锭银子扣在桌上,低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掌柜的看到银子两眼放光,也不在意萧北乾的态度,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收入囊中,喊来小二带他们上楼。 霍云卿不禁对萧北乾刮目相看,她还以为他会顺势与她同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愧是辰王殿下,有风度! “你好好休息。”萧北乾也没多说别的,送她到房门口,没打算进去。 霍云卿柔声回应:“你也是。” 萧北乾朝她颔首,进了隔壁房间。 许是奔波了一夜,二人都累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萧北乾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客栈一楼食客满座,人声鼎沸,霍云卿也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眼楼下的盛况,而后与萧北乾四目相对。 “醒了?” “嗯。” “我让他们备好膳食,在你房里用吧,楼下人多眼杂。” 霍云卿点头回应,萧北乾便招来客栈小二,吩咐一番后给了他一锭银子。 膳食送到霍云卿房里,关上门总算是安静了些。 “不愧是鹤城最大的客栈,生意真好。”霍云卿随口与他闲聊。 “是不错。” 霍云卿看他皱着眉品尝碗里的膳食,不由失笑:“萧北乾,这是不是你头一回出来游玩?” 萧北乾直言不讳:“陛下不放心我私自离开京都。” 霍云卿用膳的动作顿了顿,是不放心还是不允许?永兴帝怕他脱离他的掌控,所以只有春猎秋猎的时候,他才能离开京都,像现在这般他从未有过。 怪不得他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想来是不知道外面的物价。 霍云卿看到她给小二银子了,她没有阻止,是想着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提醒他。 大概实在吃不惯,他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已经让小二去帮我们置办行头了,吃完也该送到了。” 霍云卿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他刚才说什么?合着萧北乾给小二银子是为了让他办事啊,倒是她小瞧他了。 幸好她没提醒萧北乾,要不然被笑话的人没准就是她了。 霍云卿干笑两声:“还是你想得周到。” 萧北乾拎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而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有件事我们得提前商量好。” 霍云卿不挑食,吃的正香,她咽下口中饭菜,问道:“什么事啊?” “我们要去临山城,届时以什么身份自居?” 萧北乾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临山城爆发瘟疫,如今出入都不容易,他们总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最好是不容易引起怀疑的身份。 霍云卿反问:“你有什么主意吗?” 萧北乾眉眼微动,淡声道:“我觉得楼下掌柜的提议不错。” 霍云卿疑惑,掌柜提议什么了?下一瞬她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 掌柜以为他们是夫妻,毕竟这世道,如若还未成婚,怎敢光天化日之下亲密的手牵手。 夫妻的确是最不会引人怀疑的身份,眼下敢去临山城做生意的几乎没有,生意人这条路指定是走不通的,除此之外,还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扮作夫妻的话,我们寻个什么理由进城呢?” 现在临山城的百姓都想逃出来,像他们这样想进城的,必定会被盘问。 “寻亲。” “这个时候寻亲?” “我是你时日无多的夫君,幼时你在临山城捡到了我,因找不到我的家人便把我带了回去,我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为了完成我的夙愿,舍命陪我回临山城寻亲,如何?” 霍云卿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萧北乾,你不写话本子真是可惜了。”说完她兴致勃勃的问:“能不能让我做那时日无多的夫人,你把我捡回家当童养媳娇养着?” 萧北乾蹙眉回绝:“不行。” “为何?”霍云卿不解。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虽说是假的,但他还是不想让霍云卿装病,许是因为不吉利,又许是因为…… 罢了,他就是觉得不吉利。 他从来不信神佛,却突然在意的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临山城遍地瘟疫,若是因为她装病真让病痛找上门来,该如何是好? 霍云卿撇了撇嘴,不满的戳着碗里的饭。 萧北乾好笑不已,目光灼灼的提醒她:“霍云卿,夫妻可是要住一间房的。” 霍云卿瞬间坐直了,也顾不上满不满意了。 好啊!在这等着她呢! 她收回他是正人君子的想法! 第378章 你们是来找死的吧? 萧北乾的银子算是花在了刀刃上,小二给他们各置办了两身行头,方便他们在闷热的盛夏替换。 他们也没有在鹤城过度耽搁,用过午膳后换上行头,去置办了一匹骏马,便再度出发了。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二人都戴着帷帽,遮的严严实实。 霍万鸿早就为霍云卿准备好了通关文牒,萧北乾也在霍家后门等霍云卿那会儿让林夏办好了,他们用的都是假身份。 临山城的守城士卒端详着通关文牒,疑惑的看向二人。 “你们是疯了吗?这个时候来临山城寻亲?” 守城的士卒都戴着厚厚的面巾,将口鼻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怀疑。 “大人有所不知,民妇的夫君得了肺痨,如今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霍云卿将他们先前商量好的说法告知对方,许是因为萧北乾从一开始就很配合的咳嗽不断,守城士卒对霍云卿所言信了大半。 他将最后的疑惑问出口:“那你们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霍云卿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们是怕过了病气给大人,且临山城的情况实在不妙,小心些总是好的。” 守城士卒认同的点了点头,他还想说点什么,霍云卿适时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劳烦大人通融。” 守城士卒快速收起银子,朝他们摆摆手:“进去吧进去吧。” 在他看来,这夫妻俩就是来找死的,他们非要进城,他何必阻拦,就是可惜了那小娘子,被她相公拖累了。 临山城是大城,城中百姓无数,原本也算繁华,可如今街道上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不敢冒险出门。 霍云卿和萧北乾进城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互相对视,谁也没有说话,直至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 “掌柜的,要一间房。” 眼下他们扮作夫妻,自然要同住一屋,这样也方便他们商议要事。 客栈的掌柜是一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平无奇,穿着还算不错的深色长衫,此时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你们是外城来的?” “对,我们是来寻亲的。”霍云卿将应付守城士卒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掌柜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位夫人您糊涂啊,就算你们要寻亲也不急于一时,临山城大半的百姓都得了瘟疫,我们是想走都走不掉,你们倒好,还敢来!” 霍云卿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让他有遗憾。” “这位夫人,您对您的相公还真是用情至深,公子好福气啊!” 萧北乾以咳嗽回应了掌柜。 掌柜不再多问,带着他们上楼,“城中瘟疫横行,原先在客栈里做工的小二回家避难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 霍云卿微微颔首:“有劳掌柜的。” 掌柜回以微笑,推开一扇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叮嘱:“二位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出门,寻亲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我听说陛下派来的端王殿下已经到了,兴许城中的瘟疫很快就能解决了。” 霍云卿听他主动提起,便顺势询问:“掌柜的,您说端王殿下到临山城了?那为何不见药棚?也没见驻扎城中的医者?” “端王殿下何等尊贵,又怎会亲临城内?听闻端王殿下扎营城外,想来医者和药棚很快就能看到了。” 霍云卿蹙眉:“掌柜的,端王殿下什么时候到的?” “好像是昨夜。” 萧璟丞昨夜就到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药棚和医者还没备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萧璟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人? 掌柜疑惑不已:“你们好像对这件事情很好奇?” 霍云卿笑了笑:“当然好奇,毕竟如今我们也在临山城。” 这话倒是没错,掌柜收起疑心,与他们客套了两句就下去了。 霍云卿关上房门,与萧北乾面对面坐着。 “你说端王到底想干什么?”霍云卿摘了帷帽放在桌上。 萧北乾摘下帷帽,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何必管他,他总会有所行动,届时我们自会知晓。” “可若是他要做的事情,会让我们措手不及呢?”霍云卿心中不安。 前世她只知道结果,萧璟丞为了解决临山城的瘟疫,将染了瘟疫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活活烧死了他们。 她并不知晓其中过程,萧璟丞是否曾尝试过挽救他们?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如若是后者,她只怕到时候会来不及阻止他! 霍云卿内心惴惴不安,但又不能对萧北乾明说。 萧北乾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本想安抚她的情绪,却发现她的手冰冰凉凉,如今可是盛夏。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担心?你……”他很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又想不通她能知道什么? 霍云卿意识到她的反应有些过了,收敛神色淡笑着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端王昨晚就到了,却没有任何行动,这不是一个前来解决瘟疫的人该有的作为。” 萧北乾眉头微蹙,霍云卿说得不无道理。 他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别太担心了,再等等看吧。” 他们如今也只能等着了。 萧北乾本以为入夜之前,萧璟丞定然会有行动,可直至天色暗了下来,城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就连客栈的掌柜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下楼用晚膳的时候,掌柜的神色慌张,在大厅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客栈里只有他们两位住客,安静的大厅里脚步声清晰可闻,叫人听得更加不安。 霍云卿忍不住开口劝说:“掌柜的,您要不坐会儿?” “我哪里坐得住啊!”掌柜也忍不住跟他们抱怨:“为何端王殿下还不派人进城啊?听闻陛下派来许多医者,带来许多草药,城中百姓都等着他们救命呢!我家里人也……” 掌柜突然噤声,没有把话说完。 但萧北乾和霍云卿都听懂了,掌柜的家里人染了瘟疫,怪不得他没有回家避难,于他来说家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第379章 亮明身份 掌柜意识到说错话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他连连解释:“我,我没有染上瘟疫,之前我怕自己平日里接触的人太多,万一染了瘟疫,回家会连累家里人,所以瘟疫爆发的最初,我就一直住在客栈,谁知我家里人反倒染上了瘟疫,我不得已只能继续住在客栈。” 霍云卿和萧北乾都沉默着。 掌柜怕他们不相信,又撩起袖子向他们证明:“我真的没有染上瘟疫,你们看我的手臂,染上瘟疫的人会浑身高热发痒,将自己挠的没一块好肉,我并无那些症状。” 萧北乾依旧沉默,霍云卿适时开口:“掌柜的,我们没有怀疑你,你在怕什么?” “我,我……”掌柜更加慌张了,他脚下不稳,踉跄的摔坐在地。 霍云卿想去扶他,被萧北乾给按住了。 此时二人带着帷帽,掌柜看不清他们的神色,要不然的话,他怕是会被萧北乾凌厉的眼神给吓到。 掌柜显然有事隐瞒,或许这关系到了他的家里人,所以他才会这般着急慌乱。 “我们没有恶意,或许你可以说出来。”霍云卿透过白纱盯着掌柜,试图从他的反应上看出端倪。 掌柜瘫坐在地,纠结了许久,终是有了决定,他重重叹息,红着眼说道:“其实这场瘟疫是人为。” 霍云卿震惊,萧北乾也变了脸色。 “人为?掌柜的,您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掌柜苦着脸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掌柜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掌柜苦笑两声:“前些日子暴雨不断,以至水淹城池,最先遭殃的就是庄稼与牲畜,庄稼也就罢了,可那些死掉的牲畜须得尽快处理才行,百姓被困在家中,官府也不作为,任由那些死掉的牲畜腐烂在水里,整座临山城臭气冲天,百姓们实在忍不住了,只能自发处理,他们浸泡在脏水中太久,回家之后便高烧不退,浑身发痒,一夜之间,与他们接触过的人全部染上了同样的病症,我们这才意识到这是瘟疫!” “所以这场瘟疫本来可以避免。” “没错,若是官府及时处理暴雨引发的洪灾,一切都不会发生。” “瘟疫爆发之后呢?官府有合作为?” 说起这事儿,掌柜的嗤笑了声,讽刺道:“作为?他们能有什么作为?知府大人生怕我们会状告朝廷,恨不得所有人都死了才好,这座城早就只进不出了,有权有势的也早已撤到城外,我本以为端王殿下的到来会扭转局势,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萧璟丞昨夜就到了,就算需要休整,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举措。 唯一的解释就是端王已经和临山城的知府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了。 临山城的知府刘永发,霍云卿对他有印象,前世永兴帝病重,萧璟丞奉旨代理朝政,提拔了不少他口中的栋梁之材,其中就有原临山城知府刘永发。 萧璟丞重用过刘永发一段时日,将他从临山城知府提拔为工部侍郎,后来刘永发被同僚参了一本,说他贪污受贿,且金额庞大证据确凿,萧璟丞查明后将他斩首示众了。 她还记得前世因为萧璟丞处置了刘永发,深受百姓夸赞,毕竟刘永发是他提拔的,算是他手底下的人。 临山城三个字太过敏感,所以霍云卿对刘永发有些印象。 如今细想,刘永发的死兴许是斩草除根!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萧璟丞就和刘永发勾结了。 霍云卿秀眉紧蹙,问道:“掌柜的,我们来时发现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这是官府下达的命令吗?” 掌柜点了点头:“没错,瘟疫爆发后百姓人心惶惶,刘大人下令所有人不得出门,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这里是临山城,他是知府大人,山高皇帝远,他的话在临山城就是圣旨!” “就没有人敢站出来吗?” “一开始有的,为了家里人,他们想要出门求药,但人还没到药铺,就被官府的人乱刀砍死了。” 刘永发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知府不仅毫无作为,还滥杀无辜,简直该死! 霍云卿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马杀了那狗官! 掌柜见霍云卿不再说话,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不由惋惜道:“你们真的不该来的,如今想要活着离开这里,怕是比登天还难。”他说着缓缓起身,脚步踉跄的往外走。 霍云卿急忙叫住了他:“掌柜的,你要去哪儿?” 掌柜回头朝她笑了笑,无所谓道:“反正都是死,我还不如回家去,与他们死在一处,客栈里的东西你们随便用,保重。” 他这是要回家等死。 眼看掌柜的就要拉开客栈大门了,霍云卿快速起身,脚踩不远处的方桌,借力跃到他身前,拦住了他。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霍云卿。 “你,你……” 她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妇,掌柜的意识到了什么,惊得连连后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掌柜神色呆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喜道:“难道你们是端王殿下的人?端王殿下之所以没有举措,是派你们先进城查探究竟的?”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不得不说掌柜的想法很丰富。 “我们不是端王的人。” “那你们……”掌柜的面露失望之色,叹息道:“你们不是端王的人,又如何斗得过他,他可是皇子!” 霍云卿轻笑了声,索性摘下帷帽,露出了她那英姿傲骨的容颜。 “掌柜的,不瞒您说,我姓霍,家父霍万鸿。” 掌柜的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大庆王朝无人不知霍万鸿的名讳,那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他手握百万雄师,在朝中举足轻重! 眼前这位姑娘,竟然是霍将军的女儿! 她就是霍将军亲自从边疆带回去的亲生女儿?霍家真正的嫡女? 第380章 还给不给亲了! 掌柜的扑通一声朝霍云卿跪下了,他激动到眼泪都出来了,又哭又笑的说:“霍姑娘,原来您是霍姑娘,有霍将军相助,我们临山城有救了。” 霍云卿觉得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不等霍云卿说话,掌柜抹了把眼泪,满脸期待的问她:“霍姑娘,霍家军是不是就在城外?我要不要想办法送您出城,让您与霍家军取得联系?” 掌柜内心充满激情,他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霍家嫡女偏就住进了他的客栈,冥冥之中他已经成为霍姑娘的左膀右臂,定要为挽救临山城献出所有的力量! 掌柜恨不得立马为霍云卿做点什么!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掌柜的,您误会了,城外没有霍家军。” 掌柜愣住。 “啊?” 城外没有霍家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云卿又道:“就我和他两个人。”她指了指一直端坐在方桌前的萧北乾。 掌柜人都傻了,他没听错吧?就他们两个人,竟敢大言不惭的说要挽救整个临山城的百姓?怎么可能! 重新燃起的希望在顷刻间崩塌,掌柜瘫坐在地,喃喃自语:“完了,临山城完了。” 霍云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安抚道:“掌柜的,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管,还请您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临山城的百姓度过这次难关。” 掌柜的在霍云卿的搀扶下坐在离他最近的长凳上,他重重叹息:“你们就两个人,又能做什么?说得难听些,如果端王殿下真的和刘大人勾结在一起,为了他皇子的名声,就算您是霍家嫡女,他也可以让您长眠此地。” “您担心我会被他杀人灭口?” “不会吗?” “会,但我没那么好杀。”霍云卿的自信让掌柜的有一瞬间又燃起了希望,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端王是陛下派来的,身边定是高手无数,这位霍姑娘好心帮忙,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斗不过的。 “霍姑娘您能来,我已经很知足了,没想到我一个小人物,竟能在临死前见到霍将军的女儿,此生也算无憾了。” 霍云卿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在掌柜的眼里,他们势单力薄,又怎么可能从端王殿下的手中救下整座城池的百姓。 “掌柜的,反正您现在回家也是等死,不如暂且信我们一回,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端王到底想干什么。” 掌柜的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霍姑娘,我不走了,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我是客栈的掌柜,得留下来照顾你们。” 掌柜心想,霍家嫡女都来给临山城陪葬了,既然他们住在他的客栈里,也算是有缘,他怎么着也该陪他们到最后。 “霍姑娘,您去用膳吧,我再去给你们炒两道菜。” 知道了霍云卿的身份,掌柜的想着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不如去给他们整两道好菜,就当尽一尽东道主之宜了。 霍云卿没拦他。 掌柜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的看向萧北乾:“还没请教,这位是?” 霍家嫡女应该还没嫁人吧?就算他们俩是假扮夫妻,可为何总是手牵着手?举止那般亲密,难不成是霍家的公子? 他想着也只有兄妹之间,才能如此不拘小节吧? 萧北乾并未摘下帷帽,他那张脸过于惹眼,显露真容只怕很容易就被猜到身份了。 霍云卿笑着挡住了掌柜的视线:“他是我父亲给我安排的护卫,身手了得。” 掌柜的恍然,笑说:“原来如此,那我晚些时候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既然你们不是真夫妻,总不能还住一起。”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萧北乾。 好可惜,竟然看不到他此刻的反应,萧北乾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与她亲近,却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莫名想笑。 萧北乾撂下筷子,本就觉得临山城的饭菜难吃,如今更加难以下咽了。 真是多管闲事! 掌柜有种静待死亡来临的松弛感,他做了几道好菜,还拿了一壶好酒出来,邀请他们与他喝几杯,霍云卿和萧北乾都婉拒了。 他们不确定今晚会不会发生什么,总要保持清醒才行。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掌柜的有些醉了,他醉醺醺的笑道:“霍姑娘,您的这位护卫怎么如此神秘,您都摘下帷帽了,他还不摘,我瞧他吃饭的时候都费劲。” “他就这样,您不用管他。” “我不管,我管什么,我都要死了,整个临山城都要死了,霍姑娘,您不该来的,您真不该来的。” “掌柜的,您醉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掌柜的摇摇晃晃的起身,又摇摇晃晃的往楼上走。 霍云卿目送掌柜的回房才收回视线,看向萧北乾说:“我们也回房吧。” 萧北乾应了声,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两人一同上楼,又进了同一间房。 霍云卿好笑不已,故意逗他:“掌柜的不是给你收拾了一间房吗?你进我的房作甚?” 萧北乾一把扯下帷帽,随手一扔,帷帽稳稳当当的落在屋内的红木圆桌上,他用脚踢上房门,将她抵在门板上。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属于他的木质香气瞬间环绕周身。 萧北乾目光灼灼,大手揽住她的腰肢,“为何要说我是你的护卫?” “怎么?当我的护卫委屈你了?”霍云卿笑盈盈的看着他。 萧北乾微微蹙眉:“你可以说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那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他要追问你的身份怎么办?” “你可以不回答。” “萧北乾,你怎么这样?”霍云卿好笑不已,他这是在跟她闹脾气吗?太可爱了怎么办! 霍云卿不曾见过他委屈到闹脾气的模样,只觉得新鲜又好玩。 萧北乾越想越气,大手捧住她的后颈,低声道:“霍云卿,我想继续在你闺房未做完的事。” 霍云卿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脸红。 萧北乾也不管她作何回应,俯身靠近她。 “快!围起来!”不合时宜的声音再度响起,萧北乾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381章 萧璟丞从未想过救人 客栈外脚步凌乱,声音嘈杂,火把将二楼照得如同白昼。 萧北乾脸色阴沉的松开了霍云卿,他行至桌边戴上帷帽,而后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街上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官差,他们一户一户的敲开门,将屋内的百姓叫出来,有不服从命令的就强拖硬拽。 楼下很快响起了敲门声,酒醒了大半的掌柜来到他们房门口,一边拍门一边急声道:“霍姑娘,他们来抓人了!” 掌柜的拍完霍云卿的房门,又去拍隔壁的房门,可本该从这屋里出来的人,却从霍云卿的房里出来了。 “你……”掌柜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他也没那闲情逸致问东问西,他快步折返回来,急道:“外面全是官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萧北乾未作回应,径自走了出去。 掌柜下意识的侧身让开,紧接着看到了霍云卿。 “霍姑娘,怎么办啊?” 霍云卿已经戴上了帷帽,她低声提醒:“掌柜的,这里没有霍姑娘,还请慎言。” 掌柜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好,我记住了!” 霍云卿朝他颔首:“你跟着我们就行。” 掌柜的再度点头,见霍云卿要走,他本能的抓住了她的衣袖,霍云卿回头看他,见他踌躇不言,猜到了他的心思。 “放心,我会尽力。” 掌柜的大概是想求她保护他的家里人,可又因为他家里人染了瘟疫,不知如何开口。 萧北乾已经在楼下了,客栈的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萧北乾没有要去开门的打算,找了个位子随意坐下。 楼上的掌柜见状,大声喊话:“来了!” 他着急忙慌的往下跑,霍云卿跟在他身后闲庭信步。 掌柜去开门的时候,霍云卿站在萧北乾身侧,轻轻拍着他的背,萧北乾时不时咳嗽两声,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入戏了。 大门一开,两名蒙着厚重黑布的官差就闯了进来,掌柜的被其中一人推了一把,差点摔在地上。 霍云卿皱了皱眉,好在她戴着帷帽,白纱笼罩下,别人也看不到她的脸。 掌柜赔着笑脸:“两位官爷,这大晚上的,出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名官差环顾一圈,冷声质问:“你这客栈里就你们三个?” 掌柜如实回话:“是啊,我之前上报过,因为家里人都染了瘟疫,所以就我一个人住在客栈,这两位是今日进城的外乡人,来寻亲的。” 两名官差互相对视了眼,其中一人直接上楼,把客房的门都推开了,确定没人才下来,与同僚交换了眼神。 同僚会意,冷声下令:“跟我们走吧。” 掌柜的连忙询问:“二位官爷,这大晚上要去哪儿啊?”他说话间从怀中取出碎银塞进官差手里。 官差掂了掂手里的碎银,露出满意的笑容,施舍一般回答道:“端王殿下奉旨救灾,命城中所有人到城门口集合,尔等莫要耽搁,速速跟我们走。” 掌柜闻言大喜:“是不是端王殿下带来的医者有解决瘟疫的方子了?是不是要在城门口施药?” 官差没了耐性,凶恶的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作甚?快走!” 掌柜被推了一把,踉跄的跌出了门。 另一名官差看向霍云卿和萧北乾,催促道:“你们俩也快点。” 萧北乾咳嗽不断,在霍云卿的搀扶下起身,慢慢悠悠的往外走,官差嫌他走得太慢,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萧北乾冷眸扫了过去。 即使萧北乾戴着帷帽,官差还是被吓得心里发毛,他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疑惑的看向萧北乾。 霍云卿适时塞了一锭银子给官差,佯装害怕的赔笑:“官爷莫要见怪,我家相公时日无多,走路慢了些,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我们会跟上的。” 官差快速把银子收好,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催促他们。 街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其中当然有得了瘟疫的,掌柜将他们护在最里面,一直在用双臂为他们挡住陌生人,以免他们被触碰到。 霍云卿心中动容,对掌柜的说:“您不必如此。” 掌柜身上散发着酒气,憨厚的笑了笑:“没事,你们是我客栈里的住客,我保护你们理所应当。” 很快他们被带到了城门口,这里已经聚集里不少百姓。 霍云卿透过白纱看向那些百姓,他们中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大着肚子的妇人,他们都有共同的特征,便是眼底的慌乱与无措。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他们没有看到药棚,没有看到医者诊脉,围着他们的只有官差以及官差手中森冷的长刀。 “爹!我们在这!”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霍云卿身边的掌柜猛地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霍云卿和萧北乾也停下了脚步,那是掌柜的家里人? 喊他的是一名青年,他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身边跟着两位妇人,一人稍显年长,另一人与他岁数相仿。 霍云卿依稀可以看到那双抱着孩子的手上全是红白相间的腐肉。 掌柜显然也看到了,他抹了把眼泪,跟身旁的霍云卿介绍:“那是我儿子和我的小孙儿,还有我家夫人和我家儿媳。” 他忍不住落了泪,来不及说别的,就被边上的官差催促:“快点,往那边走!” 官差随手一指,霍云卿顺势看了过去,官差所指的方向有数名穿着长衫的男人,城中百姓都要在他们面前撩起袖子,有症状的往左边走,没症状的往右边走。 掌柜的家里人都站在左侧。 霍云卿他们没有症状,被分到了右侧。 掌柜心慌不已,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这不像是要救人的架势。 “端王殿下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得了瘟疫的站左边,没得瘟疫的站右边?那些医者为何不诊脉?不救人?” 百姓都有同样的疑惑,一时间乱了起来,那些官差显然早有所料,长刀对着百姓,凶狠的呵斥他们站回原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端王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为什么一整日都没动静,到了深夜却要将我们聚集在这里?” “是啊,他们要做什么?” 百姓们议论纷纷,掌柜的心里更加慌乱了。 他忍不住凑近霍云卿,小声询问:“姑娘,您可知端王到底想干什么?” 霍云卿没有回应掌柜,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真没想到,原来萧璟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救人,她前世辅佐的帝王,竟如此不堪! 第382章 草民不服,草民不从! 霍云卿环顾四周,她并没有看到萧璟丞的身影,想来还没到他出场的时候,她知道萧璟丞一定会出现,他喜欢掌控全局,不可能错过今夜这场好戏! 萧璟丞为何执着于帝位,除了身为皇子势必要争一争,说白了他就是喜欢这种凌驾于权力之上的感觉。 这种用他人性命堆积起来的权力,这种唯有皇权才能掌控的生死一念,是他前世费尽心思,今生同样渴望的东西。 而她在做的,就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失去这一切的! 临山城围杀百姓,将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霍云卿开始期待,期待萧璟丞出现的那一刻,期待他坐实罪名,被她拉下皇权的那一刻! 前世她亲手送他登上皇位,今生她将亲手毁了他坐拥皇权的美梦! 萧北乾一直握着霍云卿的手,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显然是情绪有所变化。 “云儿,我在。” 霍云卿愣住,萧北乾从未唤她云儿,她知道是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不方便他唤她云卿,但她很喜欢,这一声云儿也很管用。 她冷静下来,收敛了所有情绪。 掌柜的也愣住了,要不是萧北乾终于说话了,他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萧璟丞要聚集城中所有百姓,须得花费不少时辰,待左右两边都站满了人,已经过了子时,百姓们人心惶惶,相互依偎着。 城楼上突然亮了起来,火把映衬下,萧璟丞终于出现了。 他身穿华服,在侍卫的簇拥下立于城楼之上,他左侧是他的贴身侍卫李志威,右侧是一名身穿官府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正是刘永发,他身材矮胖,显然是吃足了油水。 临山城的百姓看到刘永发的时候,爆发出强烈的怒火,人群中充斥着辱骂声和讨伐声,哪怕被官差出言制止,也无法压制。 左侧有一名年轻男子突然高呼:“端王殿下,草民要状告临山城知府刘永发!” 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衣衫上有好几处补丁,显然家境贫寒。 可他无畏无惧,目光坚定的望着城楼上与他有天壤之别的萧璟丞。 年轻男子朝萧璟丞行了书生之礼,而后高声道:“端王殿下容禀,草民沈高义要状告临山城知府刘永发毫无作为,以至临山城瘟疫爆发,死亡无数!” 高高在上的萧璟丞并未回应,而是他身旁的李志威代为发话。 “端王殿下在此,你且道来。” 沈高义面露喜色,以为状告有门,继续高声道:“临山城知府刘永发,在城中洪水泛滥之时,明知水中多是牲畜尸体,容易引发病灾,却毫无作为,任由污水发臭,直至百姓看不过去才自发清理,端王殿下,这场瘟疫原本可以避免,是知府刘永发失职导致!” 萧璟丞侧目看向一旁的刘永发。 刘永发连忙躬身解释:“端王殿下明察,是这些刁民在诬陷微臣。”他说完朝城楼下的沈高义怒喝道:“哪里来的刁民,还不拿下!” 城楼下的官差听到知府大人的命令,第一反应是立即上前,第二反应是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沈高义染上了瘟疫,他们不敢触碰。 “还愣着干什么!”刘永发怒喝。 “刘大人。”萧璟丞突兀开口,声色冷冽:“本王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听了这话,刘永发扑通一声跪下,颤声求饶:“端王殿下恕罪,是微臣逾越了。” 城楼下的沈高义激动的红了眼眶,端王殿下训斥了刘永发,这是不是说明来的这位皇子心中有正义,他们临山城有救了! 虽说今晚的一切都很诡异,也很不正常,可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如今瘟疫爆发,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陛下派来的端王身上,除了相信他,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选择。 萧璟丞看向沈高义,不轻不重的嗤笑了声。 李志威再次传话:“端王殿下定会查明真相,给临山城的百姓一个交代,不过眼下最重要是解决城中瘟疫,还请诸位安静下来。” 沈高义闻言彻底放了心,他高声谢恩,随后安分的回到了人群中。 听闻端王要解决城中瘟疫,所有人都听话的安静下来,等着端王殿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萧璟丞居高临下的看着城楼下的百姓,因为瘟疫的缘故,即使距离很远,他依旧能够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腐臭味。 染了瘟疫的百姓浑身没一块好肉,严重的肉身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洗得再干净也无法遮掩。 他嫌恶的皱了皱眉,高声道:“瘟疫极易传染,想必诸位十分清楚,本王奉陛下旨意,前来解决瘟疫,以免造成更多死亡,诸位都有家人,你们的家人有已经染上瘟疫的,也有还未染上瘟疫的,本王相信你们也不希望还未染上瘟疫的家人,有被感染的风险,对与不对?” 百姓心中振奋,高声呼喊:“对!辰王殿下英明!” 萧璟丞眉眼微挑,残忍的笑了:“诸位以为,何种方法能够彻底解决此类风险。” 听了这话,百姓们交头接耳,似在商量对策。 沈高义忍不住高声询问:“敢问端王殿下可有良策?” 萧璟丞顺势回应:“本王这里确有一计。” 沈高义激动不已:“还请端王殿下明示!” 萧璟丞扯了扯嘴角,面带笑意:“只要诸位愿意赴死,本王保证临山城再无瘟疫。” 城楼下的百姓以为自己听错了,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他们的耳朵。 沈高义最先反应过来,他高声质问:“端王殿下,您要杀我们?” “不!本王是要救你们的家人!”萧璟丞怎会承认他要杀人,他这是在救人,死一部分人,总比全死光来得好。 救人? 沈高义笑了,他笑得凄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草民以为殿下是君子,没成想殿下竟是那残暴不仁的伪君子,临山城这么多百姓,都是大庆子民,殿下明明带来了医者,带来了草药,却不愿尝试施救,倘若殿下试了,但没有任何作用,为了临山城还未染上瘟疫的百姓,草民愿意赴死,可殿下试都不试,就要我们赴死,草民不服,草民不从!” 说到最后一句,沈高义几乎是用吼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草民不服!草民不从!’ 第383章 霍云卿一怒斩官差 萧璟丞早有所料,他也不在乎临山城的百姓愿意与否,这是他的决定,这些百姓只有认命这一条路。 看着城楼下的百姓群起激昂,叫嚣着要跟他讨个公道,萧璟丞不屑嗤笑,朝一旁的李志威使了个眼色。 李志威会意,朝一旁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侍卫接收到行动的信号,立马奔下城楼,高声喊道:“快!置柴!把他们围起来!” 侍卫话落,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官差,他们一手拿着捆扎好的木柴,一手拿着火把,将左侧的人团团围住。 左侧的百姓都是得了瘟疫的,本就虚弱,他们有心反抗,却被森冷的刀锋吓退。 那些原本该保护他们的临山城官差,此刻将刀尖对准了他们。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数柴火包围,死亡近在眼前。 右侧的百姓见状,纷纷叫嚷起来,他们的家人都在那边,叫他们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你们这是在滥杀无辜!”掌柜的放声哭嚎:“你们不能这样做,不能啊!” “端王殿下饶命啊!”也不知是谁跪地求饶,很快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右侧的百姓都跪了下来,最终只剩下霍云卿和萧北乾还站着。 萧北乾和霍云卿戴着帷帽,本就惹眼,如今更是叫人无法忽视。 城楼上的萧璟丞也注意到了他们,不由蹙眉望去。 不知为何,他们二人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萧璟丞向来谨慎,侧目看了眼李志威。 李志威会意,朝刘永发问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刘永发哪能知道,于是看向周围的下属,其中一名守城士卒主动上前。 “启禀端王殿下,刘大人,他们是夫妻,那男人得了肺痨时日无多了,据说小时候是在临山城走丢的,因此特来寻亲,不想留有遗憾。” 刘永发不疑有他,朝萧璟丞讪笑着。 萧璟丞皱了皱眉,但到底没再多问。 城楼下求饶声此起彼伏,可萧璟丞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甚至连右侧的百姓都被柴火围了起来。 掌柜的见状,慌张叫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我们都被围起来了?” 左侧的百姓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顾不得自己,声音尖锐的质问站在城楼上的端王。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围起来?他们没有染上瘟疫!” “端王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璟丞又怎会回应百姓的质问,在他眼里,他们连与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刘永发小人得志的扬起下巴,高声道:“你们自己是什么情况心里都清楚,如今只有烧死你们才能解决瘟疫,至于他们,目前确实没有得瘟疫,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感染了,毕竟你们来的时候都挤在一块,难免会有接触。” 人群中的沈高义难以接受,大声呐喊:“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你们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刘永发不屑嗤笑,山高皇帝远,只要把他们都杀了,谁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沈高义继续高呼:“还请端王殿下三思,您要屠尽临山城,陛下那边您如何交代?留他们一条性命,都是寻常老百姓,自知斗不过皇嗣,谁也不会让您为难。” 他言下之意,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没人能够影响到萧璟丞,活下来的百姓不会告发他。 可是萧璟丞不放心,他只相信死人的嘴。 城楼上的萧璟丞没有任何反应,这意味着他不会改变主意。 沈高义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尔等视人命如草芥,却满口仁义道德,什么为国为民,什么爱民如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萧璟丞听得皱了眉,刘永发见状,怒指着城楼下的沈高义。 “沈高义,你找死吗?不要以为读过几年书就了不得了,这位是端王殿下,岂容你置喙!” 沈高义嘲讽一笑:“怎么?端王殿下敢做不敢当吗?陛下看重端王,派端王前来解决瘟疫,可惜端王无能,只想得到草菅人命的做法,我们只是寻常百姓,斗不过端王殿下,但临山城万千百姓会记住端王,往后午夜梦回,定不会寻错了人!” “放肆!”刘永义怒喝。 “还有你!”沈高义怒指着刘永发:“你这狗官,平日里只会贪图享乐,根本不配当临山城的知府,你与端王不过是一丘之貉!” 沈高义说完不忘嫌恶的啐了一口。 刘永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萧璟丞倒不是很在意,将死之人罢了,由他发泄便是。 “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掌柜的终于明白过来,他站起了身,遥望右侧他家人所在的位置。 掌柜苦涩的笑了笑,转身朝左侧走去。 看到此举的官差立马上前,将刀尖对准了掌柜,喝道:“干什么!回去!” 掌柜的无所畏惧的看着官差:“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让我和家里人死在一起。” 听了这话,许多百姓都站了起来,齐声高呼:“我们要和家里人在一起!” 场面顿时乱了,百姓试图冲破由柴火堆积的包围圈,官差们以长刀恐吓,试图让他们退回去。 左侧的百姓倒是没有动,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他们染了瘟疫,怕传染给右侧的家里人。 城楼上的李志威突然高声下令:“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城楼下的官差得了命令,也不再畏畏缩缩,其中一名官差高举长刀,眼看就要劈向离他最近的掌柜。 萧北乾一直握着霍云卿的手,但在这一刻他松开了。 他知道霍云卿要做什么。 几乎在萧北乾松开霍云卿的刹那,她就像利箭一般掠了出去,长刀在距离掌柜头顶三寸的时候被一脚踢飞。 只听哐当一声,兵器重重落地,周围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霍云卿身上。 掌柜吓得跌坐在地,一阵后怕的看向落在地上的长刀。 霍云卿在官差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勾起长刀握于手中,刀尖先是指向那名被吓到的官差,而后刀锋一转,指向了立于城楼上的萧璟丞。 萧璟丞眯了眯眼睛,直觉告诉他,此女并非普通人。 刘永发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高声怒喝:“你是什么人,竟敢把刀尖对准端王殿下,不想活了吗?” 霍云卿嗤笑一声,缓缓将刀尖偏移,指向了站在萧璟丞身边的刘永发。 明明相隔甚远,一个在城楼上,一个在城楼下,可她就这么一指,刘永发瞬间有种被利刃抵住喉咙的错觉,吓得他半个字也不敢再说。 萧璟丞眉头紧皱,她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他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谁!” 霍云卿冷笑一声,突然刀尖横扫,那没了佩刀的官差被抹了脖子,顷刻间轰然倒地。 她这一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霍云卿再度将刀尖指向城楼上的萧璟丞,冷声开口:“将刀尖指向百姓的官差死有余辜,端王殿下,可对?” 第384章 那便杀个痛快! 霍云卿的声音他太熟悉了,即使她戴着帷帽,萧璟丞依旧确定是她没错! 萧璟丞第一反应是看向另一个戴着帷帽的人,她是霍云卿,那他呢? 萧北乾长身玉立,气质斐然,萧璟丞心中有了猜测,但又不太确定。 霍云卿不是厌恶萧北乾,不愿与他再有瓜葛吗?难道他们是在做戏? 不可能! 霍云卿为了不再和萧北乾扯上关系,不惜毁他名声,让他成为欺男霸女的恶徒,如若是做戏,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萧北乾失的可是民心! 萧璟丞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你怎么来了?” 霍云卿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就没想着隐瞒身份,她索性摘下帷帽扔在地上,扫了眼将百姓围起来的柴火,讽刺道:“臣女自然是来观赏端王殿下火烧百姓的。” 临山城的百姓都懵了,霍云卿出手救下掌柜的时候,他们以为是菩萨显灵,派神女来救他们了,如今听她和端王你一言我一语的,二人显然相熟,他们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位姑娘到底是来救他们的,还是城楼上那位端王的同伙? 萧璟丞冷着脸沉默了,他不得不认清事实,霍云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倘若让她活着回去,以她和他的关系,她未必会帮他隐瞒,他在临山城的所作所为一旦暴露,他就再也无缘皇位了。 可她是霍云卿! 他舍不得杀她。 “云卿,你上来,本王有话与你说。” 萧璟丞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法,只要霍云卿成为他的人,他就不用担心她会将这里的一切告发。 霍云卿嗤笑了声,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端王殿下想与臣女说什么?让臣女替殿下遮掩?还是与殿下同流合污?”她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端王殿下,您是聪明人,您不如好好想想,臣女为何会出现在临山城?” 萧璟丞陷入沉思,很快他有了答案。 “你是来与本王作对的!” 霍云卿笑了:“不愧是端王殿下,一猜就中。” 萧璟丞冷了脸:“云卿,你可想过后果?” 霍云卿环顾一圈,将刀尖指向倒在地上被她斩杀的官差,冷笑道:“殿下是想说,双拳难敌四手?臣女斗不过您?” 萧璟丞笑而不语,意思明显。 霍云卿的刀尖扫了一圈,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神情淡漠,英姿傲骨叫人望而生畏,只听她声色平静,轻蔑开口:“尔等鼠辈,只敢把刀尖对准平民百姓的弱者,又有何惧!” 此时的霍云卿如战场上孤傲的将军,她手执长刀,无畏的扫视众人,仿佛再多的敌人在她面前也不过是溃不成军的老弱病残罢了。 这份气势,非常人所有! 萧璟丞一时看痴了,这样的霍云卿叫他怎能不爱?他倾心于她再正常不过! “云卿,本王不想伤你,听本王的话,上来。” 霍云卿一脚踢开挡在她跟前碍事的柴火,冷声道:“端王殿下好似听不懂臣女的话,那臣女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臣女活着回去,定将所见所闻呈于陛下!” 萧璟丞闻言闭上了眼睛,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底的情动不舍已然消失不见,换上的是狠戾无情! “既如此,那就莫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了。”萧璟丞做出了决定,女人与皇位,他选择后者! 萧璟丞看向李志威,李志威会意,毫不犹豫的高声下令:“杀了她!” 霍云卿等的就是这句话,李志威是萧璟丞的人,他的命令等于是萧璟丞的,她可以让萧璟丞的罪名再多一条,意图将霍家嫡女杀人灭口! 临山城的官差以及萧璟丞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霍云卿手握长刀,出声提醒道:“都让开,小心误伤了你们!” 此时此刻,临山城的百姓终于分辨清楚,这位被称为云卿的姑娘不是端王的同伙,她是来救他们的! 可是她孤身一人,如何能对抗那么多人?眼看着起码有数百人! 霍云卿扬起长刀冲入人群,这种厮杀的感觉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前世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过,她天生属于战场! 她姓霍!她是霍家女! 霍家世代为将,她又怎能让祖宗失望! 掌柜的从地上爬起来,虽然霍云卿看起来游刃有余,但他还是忧心忡忡的来到萧北乾身边,急声道:“你不是霍姑娘的护卫吗?怎么不上去帮忙啊?” 萧北乾目不转睛的看着霍云卿的身影,并未搭理他。 与掌柜相熟的百姓围了上来,忍不住好奇:“掌柜的,你认识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掌柜的一脸骄傲的说:“那位身份可了不得,她是霍将军的女儿!” 众人不解:“霍将军?哪位霍将军啊?” 掌柜的啧了一声:“还能是哪位?咱们大庆有几位霍将军?” 众人倒抽凉气,惊呼道:“难道是霍万鸿霍大将军?” “没错,那位姑娘就是霍将军的嫡女!” 百姓们激动不已,当即追问:“那这位呢?” 他们指的是戴着帷帽的萧北乾。 掌柜的犹豫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跟他们介绍:“这位是霍姑娘的护卫。” 众人傻眼,护卫?有看着主子冲锋陷阵自己一动不动的护卫吗?骗鬼呢? “掌柜的,你确定?” 掌柜张了张嘴,再度犹豫:“我……不确定。” 就在这个时候,冲在人群中的霍云卿腹背受敌,眼看她身后的长刀就要伤到她了,萧北乾突然动了。 他以脚尖勾起地上的木柴,而后重重踢向意图伤害霍云卿的那名官差,只见木柴精准无误的击落了官差手中的长刀,霍云卿听到兵器落地的声音,回身一刀砍断了那人的脖子。 萧北乾身形一闪,几步便出现在霍云卿身后,他勾起地上的长刀握在手中,低声道:“我来助你。” 霍云卿身上的白衫被染成了红色,她白皙的脸颊也溅落了血珠,鲜血的味道让她暴露了擅长杀戮的本性,此刻的她仿佛地狱里的阎王,手中亡魂无数。 听到萧北乾的声音,她勾唇一笑:“好!那就杀个痛快!” 萧北乾扬起长刀附和:“好,那便杀个痛快!” 话音落下,二人几乎同时掠了出去,他们招式不同,但有同样的特点,几乎没有一人能从他们的刀下存活。 萧璟丞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看到这场面,掌柜的声音颤抖,激动道:“现在我确定,他就是霍姑娘的护卫!” 立于城楼上的萧璟丞目光沉沉,霍云卿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般厉害的高手,他究竟是谁! 第385章 霍云卿,本王要你以身相许 萧璟丞绝不容许事情败露,既然这些废物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他只能另辟蹊径。 他看向李志威,沉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志威恭声回话:“属下明白!” 萧璟丞盯着霍云卿的身影,等着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李志威奔下城楼,挟持了先前一直跟在霍云卿身边的掌柜。 掌柜脖子上横着刀刃,被吓得六神无主。 “都给我住手!”李志威大喊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人群中厮杀的萧北乾和霍云卿停了下来,循声看去。 萧北乾见状并没有太大反应,客栈的掌柜于他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比起临山城的百姓,他的生死何足挂齿? 可他了解霍云卿,她不会放任不管,因为掌柜的也是临山城的百姓。 霍云卿当然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可满城百姓的命是命,掌柜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还未试过,怎知不能两全! 李志威听命于萧璟丞,霍云卿没必要跟他废话,她直接看向城楼上的萧璟丞,讽刺一笑:“端王殿下只会这些下作的手段吗?” 萧璟丞不甚在意:“有用就行。” “端王殿下,其实您没必要大费周章,事到如今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了臣女,要不然臣女定会状告陛下,您挟持他又有什么用?臣女还能为了他一个人的性命,任由您烧死整座临山城的百姓吗?” 言下之意,她不会受他威胁。 “是吗?既然无用,那就杀了吧。”萧璟丞神情冷漠,仿佛杀一个人和杀一头畜生没什么两样。 李志威高声应是,就要动手。 “且慢!”霍云卿深知萧璟丞什么都做得出来,不得不出声制止。 萧璟丞满意的笑了:“看来本王赌对了,云卿,你想救他们,本王可以应允,但本王有条件。” “别信他。”萧北乾在她身旁低声提醒。 霍云卿当然不会信,人言可畏,萧璟丞已经下令围杀百姓,就算他回心转意,也改变不了他心狠手辣的事实。 临山城的百姓都是人证,他怎敢留! “殿下何必诓骗臣女?” “本王何必骗你?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 “殿下不怕陛下怪罪?” “临山城的百姓都还活着,本王不过一时糊涂,如今本王愿意迷途知返,竭力救灾,想来父皇不会太过怪罪。” 萧璟丞的话让临山城的百姓重新燃起希望,但他们不敢轻信,纷纷看向霍云卿。 眼下对临山城的百姓来说,霍云卿才是他们的救世主。 “你有什么条件?” 萧璟丞没那么好心,他说过有条件,也不知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你上来,本王与你细说。” 霍云卿皱了皱眉,抬脚就要上去,却被一旁的萧北乾握住了手腕。 他压低声线:“你怎敢信他?” 霍云卿轻轻推开他的手,朝他安抚性的笑了笑:“我没信他,只是上去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借机行事,尽量保住掌柜的。” 帷帽下的萧北乾眉头紧蹙,他不放心她,但到底没有拦她。 “小心。” 霍云卿微微颔首,在萧北乾以及全城百姓的注视下登上城楼。 城楼上,萧璟丞迎了上来,而她适时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霍云卿轻蔑一笑:“臣女不是害怕,而是不想与殿下太过亲近。” 萧璟丞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彻底厌恶他了。 无妨,他可以慢慢改变她对他的看法。 “云卿,你的确身手了得,但本王若要杀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城楼上的弓箭手足以让你无法招架。” 霍云卿不置可否,笑着反问:“那殿下为何不杀臣女?” “舍不得。”萧璟丞生了一双含情眸,前世她就被这双眼睛给骗了,以为他对她一往情深,实际上不过将她当做棋子罢了。 霍云卿讽刺的笑了笑:“殿下连一座城的人都敢杀,又怎会舍不得臣女?” “他们怎配与你相提并论?你是本王心尖上的人。” 霍云卿嫌恶的皱了皱眉:“不知殿下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 萧璟丞目光灼灼,紧盯着她,“想让本王改变主意不难,只要云卿以身相许,本王自会救他们。” 霍云卿听笑了,以身相许?他在做什么梦? “端王殿下,您是在说笑吗?” “你知道本王没有,本王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到了,如今只有你成为本王的人,本王才能相信你不会状告本王。” “殿下,臣女何时说过,只要殿下改变主意,臣女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璟丞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还不明白吗?无论殿下做出何种选择,臣女都会将临山城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陛下。” 闻言,萧璟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他眯起眼睛,猛地上前将霍云卿抵在女墙上,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你就这般厌恶本王?非要毁了本王才甘心?” “殿下说笑了,臣女为何要毁了殿下?明明是殿下自作自受。” “霍云卿!”萧璟丞扣着她肩膀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般厌恶他?为什么她就是不愿与他亲近?他到底哪里比不上旁人! 霍云卿只是看着他笑,她的笑容里满是嘲讽。 为什么?他哪来的脸问她为什么? 什么心悦于她,不过是他哄骗她的手段罢了,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且为此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又怎会允许自己再上一次当? 更何况,她从未爱过他。 “殿下想知道为什么?”霍云卿突然来了兴致,意味深长的笑着。 “告诉本王,为什么!” 霍云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殿下迎娶了霍惠然啊,臣女讨厌她,所以连带着殿下也讨厌。” 当初她撮合萧璟丞和霍惠然,不就是想看他们狗咬狗嘛,是时候添柴加火,给自己找点乐子看了。 “你……”萧璟丞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殿下。”霍云卿突然狡黠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有没有人跟您说过,距离敌人太近是很危险的事情!” 第386章 他要得到她,征服她! 城楼下,萧北乾看到霍云卿被萧璟丞抵在女墙上,他心中担忧,握着长刀的手用力收紧,好似下一瞬就要冲上去砍了萧璟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霍云卿的身手,她若是不想让萧璟丞碰到她,对方根本不可能近她的身。 所以霍云卿是故意的,他若是此时出手,会破坏她的计谋。 萧北乾见不得她和萧璟丞靠得那么近,索性别过脸看向被挟持的掌柜。 掌柜在长刀的威胁下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成了能够制衡霍姑娘的筹码,是他拖累了霍姑娘。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霍姑娘为了他向端王妥协,那他就自我了断,至少给临山城的百姓一点希望! 就在霍云卿被抵在女墙上,掌柜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伸手要去抢长刀的时候,城楼上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霍云卿挟持了端王! 霍云卿的长刀在上城楼的时候被收缴了,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想要挟持他何需兵器。 萧璟丞被扼住了喉咙,霍云卿站在他身后,将他压制在女墙上。 她力道不轻,萧璟丞能明显感觉到,如有必要,她会毫不犹豫的扭断他的脖子。 她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胆量,毕竟他下令围杀临山城百姓,霍云卿完全可以说她是为了保护全城百姓不得已才对他下手的。 “云卿,别冲动。” 萧璟丞不想死,因为他还没有登上皇位,因为他还没有…… 得到她! 不知为何,此刻他想得到霍云卿的渴望几乎达到了顶点,仿佛成了某种执念! 霍云卿不知他心中所想,冷声道:“端王殿下,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如今殿下的性命在臣女手中,臣女要您放了掌柜。” 萧璟丞被气笑了,“你挟持本王就是为了区区客栈掌柜?” “殿下,您的性命并不比谁金贵,臣女想用这条命换取什么,殿下无从左右。” 他不得不承认,生死被他人掌控的他没有资格自以为是。 “好,本王应允。”萧璟丞朝城楼下的李志威做了个手势,李志威皱了皱眉,只能把人放了。 捡回一条命的掌柜立马远离李志威,跑到了萧北乾身边。 哪怕萧北乾浑身沾满了鲜血,对掌柜的来说,还是他的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城楼上,萧璟丞试探性的说:“本王已经放了他,你还想做什么?” 霍云卿笑了笑:“殿下应该猜到了吧?” 萧璟丞眯起眼:“云卿,你太过分了。” “谁让臣女掌控着殿下的性命,臣女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挟持殿下,要是就这么放了您,岂不是愚蠢至极。” “说吧,不必遮掩。” 霍云卿大大方方的笑了:“臣女也没打算遮掩,还请端王下令,立即让医者为城中百姓诊治!” “殿下,不可啊!”一直躲在角落的刘永发听闻要医治城中百姓,马上跳出来反对。 霍云卿斜睨过去,倒是把他给忘了。 “霍姑娘,快放了殿下!”与此同时,李志威回来了,他手握长刀,死死盯着霍云卿,像是在寻找出手的机会。 霍云卿不以为然,冷声下令:“李志威,杀了他!” 杀了他?杀谁? 李志威顺着霍云卿的视线回头看了眼,刘永发显然已经反应过来霍云卿指的是他了,吓得连连后退。 萧璟丞眯了眯眼:“云卿,不得胡闹,他可是临山城知府,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霍云卿嗤笑了声,说道:“臣女知道,所以臣女说的是让李志威动手。”她说话间不忘手上用力,让李志威看清楚他主子的性命在她手中。 李志威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本能的看向萧璟丞。 霍云卿手上再度用力,掐的萧璟丞面露痛苦之色。 “还不动手!” “不!不要杀我!”刘永发满脸惊恐,他想逃,可他腿软,愣是动不了分毫。 “霍姑娘,您别冲动!”李志威试图劝她。 “我要你杀了他!”霍云卿眼神凶狠,再一次用力。 眼看萧璟丞痛苦至极,好似要死在霍云卿手中,李志威不得不做出决定,长刀反手一划,刘永发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血红。 刘永发捂住自己的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指缝中涌出,他眼底的惊恐还未消散,就这么轰然倒地。 霍云卿满意的笑了,刘永发这种狗官,早该死了! “殿下,臣女还未听到医治临山城百姓的指令。”霍云卿出声提醒。 萧璟丞别无选择,只能在霍云卿的威胁下让所有医者为临山城百姓诊治。 城楼下的百姓见此情形,纷纷下跪高呼:“多谢霍姑娘救命之恩!” 他们知道要不是因为霍姑娘,他们今晚连接受医治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会被烧死在这里,他们将死不瞑目! 城楼下的百姓自发排好队伍,严重的先看,不严重的往后稍稍,他们自知机会不易,不愿辜负霍姑娘的再造之恩。 城楼上,萧璟丞脸色阴沉,讽刺问道:“云卿,你是想一直这般挟持本王?你该明白,城中百姓太多,想要治好他们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难道你能这么久不吃不喝吗?” 言下之意,她总得放了他。 霍云卿几乎是在下一瞬就把萧璟丞推向了李志威,李志威连忙扶住他们家王爷。 与此同时,霍云卿被萧璟丞的人团团围住。 萧璟丞揉了揉发红的脖子,怒声道:“云卿,你不该把本王对你的好当做你放肆的筹码!” 霍云卿毫无惧意,不以为然的笑了:“端王殿下,您带来的人已经在医治百姓了,您又何必执着于杀戮?如您所言,陛下兴许会看在您救灾有功的份上,对您从轻发落,再者,刘永发死在李志威手中,殿下您到底是沾上人命了。” 还是朝廷命官的命! 萧璟丞回京之后,必定要上报此事,永兴帝也必定会派人核查,他在临山城的所作所为,已经瞒不住了。 “你!”萧璟丞脸色难看,愤怒的盯着她:“霍云卿,你算计本王!” “没错,我就是在算计殿下,不过殿下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怨不得谁。”霍云卿坦然承认,顺嘴讽刺一番。 萧璟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凶狠的盯着霍云卿。 眼前的女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所以!他必须得到她!征服她! 第387章 萧北乾,瞧你这醋味 霍云卿为什么要让李志威杀了刘永发,只是因为刘永发该死吗?他是朝廷命官,该不该死由陛下定夺,她何必冒这挑唆他人杀害朝廷命官的风险? 她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拖萧璟丞下水,如同萧璟丞所说,解决瘟疫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不可能不吃不喝日夜掐着他的脖子,所以她得想一个让萧璟丞不得不妥协的办法。 把事情闹大,闹到萧璟丞无法隐瞒的程度。 死几个百姓谁会在意?唯有死一个朝廷命官,才能引起永兴帝的注意。 刘永发的死,永兴帝必然过问,且不可能只听萧璟丞一面之词,生性多疑的帝王定会派监察司彻查,他瞒不住,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保全自己。 现如今摆在萧璟丞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全力救治临山城的百姓,将功补过。 刘永发反正已经死了,萧璟丞大可以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争取个从轻发落。 刘永发的死,是霍云卿为临山城百姓争取到的保命符,但不包括她。 有她在,萧璟丞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刘永发身上怕是没那么容易,她亲眼看到他和刘永发同流合污,定会如实禀告永兴帝。 但是杀她同样冒险,毕竟她已经成为临山城百姓的救世主,她要是死在萧璟丞手上,待监察司的人前来查探刘永发的死因,临山城的百姓定会为她报仇。 所以萧璟丞若是想杀她,不可能明着来。 萧璟丞这次带来了十几名医者,大多都是宫中御医,还有几个是京都城内有名的大夫,自愿跟来的。 饶是医者够多,想要治疗那么多百姓也需要时日,萧璟丞让医者们轮番休息,城中百姓也按照病情轻重缓急来治疗,还未得瘟疫的,或者病情较轻的先回家休息,明日再来诊治。 霍云卿并未多待,跟着掌柜回到了客栈。 她半点不担心萧璟丞会反悔,这件事情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只需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客栈里,掌柜激动不已,他没想到霍云卿竟然真的凭一己之力救了全城百姓,她简直神了! “霍姑娘,您太厉害了!”他朝霍云卿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您不仅身手了得,还聪慧过人,不愧是霍将军的女儿,有勇有谋,不失将门风范!” “掌柜的,您过誉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当时冲进人群大杀四方,那叫一个英姿飒爽,还有还有,我被挟持那会儿,我都想好要自尽为临山城的百姓争一个机会了,没想到您竟然化被动为主动,不仅化解了危机,还扭转局势让端王不得不妥协,妙!简直太妙了!”掌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霍云卿安静的听着,面上带着笑意。 掌柜正说得起劲,突然余光扫到了坐在一旁的萧璟丞,顿时皱了眉。 他还戴着帷帽?干什么呢?装呢? 说起萧北乾,掌柜认为他一点都不尽责,身为霍姑娘的护卫,竟然让霍姑娘打头阵,直至霍姑娘有危险他才出手,真是够了。 还有!人家霍姑娘都摘下帷帽了,他还戴着,怎么着?装神秘呢?还是丑到极致见不得人啊? 看在霍云卿的份上,掌柜没当着萧北乾的面多说什么。 “霍姑娘,我看您身上都是血污,我去给您准备热水,您赶紧沐浴一番。”掌柜好言好语的说完,又看向萧北乾,画风一转,冷淡道:“护卫大哥,您也洗一洗?” 萧北乾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淡声回:“有劳了。” 掌柜的撇撇嘴,到后厨烧水去了。 霍云卿和萧北乾一同到楼上房里等着,萧北乾摘下帷帽坐在红木圆桌旁,面色凝重的看向霍云卿:“你打算如何应对?” “你是说应对端王的报复?”霍云卿坐在他对面。 “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派人暗杀你,解决你最好的办法是让你死于瘟疫。” 霍云卿笑了:“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你还笑得出来?”萧北乾皱着眉:“霍云卿,你太冒险了!” 她就知道会被训。 霍云卿撇撇嘴:“可我当时没有选择。” “李志威不足为惧,你我都能对付他。” 萧北乾指的是她答应萧璟丞上城楼的事,其实当时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假意答应,然后在经过李志威的时候想办法营救掌柜。 城楼上都是萧璟丞的人,她只身一人上去太过危险。 萧北乾不满的是她为了救别人,将自己置身危难之中。 “我有十足的把握。”霍云卿好言安抚:“我知道端王不会杀我。” 听了这话,萧北乾嗤笑了声:“你倒是了解他,知道他舍不得杀了你。” 霍云卿好笑不已,他这是吃味了?萧璟丞的醋也要吃?他明知她瞧不上他的。 “你这人!”霍云卿起身来到他身后,讨好般捏着他的肩膀,笑盈盈道:“我的意思是,他绝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我,又没说他不会对我下手,你刚刚不还说,他不会放过我吗?” 萧北乾还是不满:“那你在城楼上的时候,与他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霍云卿笑出了声,故意俯身凑近他:“萧北乾,你有没有闻到?” “什么?” “好大一股酸味!” 萧北乾意识到被调侃了,挑了挑眉,握住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一拽,将她拉入怀中。 霍云卿跌坐在他腿上,顿时红了脸。 “你干嘛?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的作甚?” “拿我的话堵我?”萧北乾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引得她娇嗔。 “你别……” “我就要!”萧北乾抬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强势说道:“以后不许靠近他,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霍云卿好脾气的哄着:“好,都听你的,以后我见到他绕道走。” 萧北乾满意的笑了:“记住你说的话。” “记住,我一定记住。” 萧北乾眼里带笑,将她搂的更紧,明明她身上都是血腥味,他却半点不嫌弃,舍不得放开她。 第388章 萧北乾被感染瘟疫的人咬了 房间里气氛暧昧,霍云卿小声提醒:“掌柜的快要上来了。” “那又如何?”萧北乾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还埋首在她肩膀处蹭了蹭。 霍云卿脸色更红,明知有可能会被掌柜撞破,却还是纵容着他。 “霍姑娘,热水来了。”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瞬房门被他用背推开,他手里提着两桶热水,原本还笑嘻嘻的,可在转身的时候笑容僵在脸上。 他看到了什么! 霍姑娘坐在护卫的腿上? 萧北乾背对着掌柜,掌柜看不到他的长相,但是想来皮相应该不错,要不然怎么会得到霍姑娘的青睐。 掌柜到底是做客栈生意的,很快恢复如常,直接把热水放在门口,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这眼睛是好是坏的。”他一边说一边赔着笑脸退了出去。 霍云卿红着脸推了他一下:“都怪你!” “他又没看到。” “你!你信吗?” “我信,掌柜的年纪大了,眼睛时好时坏很正常。” “萧北乾!”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萧北乾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腰肢示意她起身,笑说:“我去帮你倒水。” 霍云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看着他拎起两桶热水往屏风后走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笑了。 萧北乾这样的天之骄子,能主动帮她倒水,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真心。 “你先沐浴,我去隔壁房间。”萧北乾知道她浑身沾血一定不舒服,并未出言逗她。 霍云卿应了声,待萧北乾走后迫不及待的褪去衣衫钻入浴桶,洗去一身血腥味。 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凌晨了,这会儿天都快要亮了,萧北乾没再过来,她沐浴过后就躺下休息了,一觉睡到天色大亮,霍云卿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 她走出房门的时候,萧北乾已经起来了,他戴着帷帽正站在栏杆处往下看。 她来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口问:“楼下干嘛呢?” 萧璟丞已经妥协,按理说不会再出什么事端才对。 “城中百姓知道你住在这儿,来送礼的。”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连忙跑下楼,百姓们热情,她总不能辜负了大家。 萧北乾跟在她身后,到了楼下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客栈门口乱作一团,掌柜张开双臂拦着门外的百姓,嘴里喊着:“你们别这样,霍姑娘还睡着,莫要吵醒了她,哎呀别挤,都说了别挤啊!” 霍云卿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上前道:“诸位,不要把客栈的门槛给踩烂了。” 听到她的声音,门外的百姓都安静下来,紧接着又嘈杂起来,他们纷纷举着手里的篮子,有的带了蔬菜,有的带了鸡蛋,还有的带了肉,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霍云卿却很是动容。 临山城瘟疫爆发,城中最缺的就是食物,他们这是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她送来了。 掌柜努力维持着秩序,朝他们喊话:“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一个一个来!” 这话还是很有用的,顿时安静了不少,虽然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想要把谢礼塞进来。 掌柜一一接过他们的篮子,很快前厅就摆满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篮子。 霍云卿看着满地的篮子,无奈笑说:“诸位,东西太多了,客栈里就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完,不如这样,掌柜的,辛苦您收拾一下,每一个篮子都取一样东西,其他的送还给他们。” 门外的百姓听了这话,异口同声的说道:“霍姑娘,使不得啊!” 霍云卿好言相劝:“眼下瘟疫横行,最是食物短缺的时候,诸位莫要与我客气,要不然我收着也于心不安。” 掌柜的附和:“就是,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放在我这儿也要坏的。” 百姓们只好妥协,掌柜让他们在门外等着,然后按照霍云卿说的,每个篮子里都取了一样。 有的篮子里只取出一颗鸡蛋,有的篮子里他用刀砍了一小块肉,饶是如此,还是堆满了一张桌子。 百姓们手里拿着被送还的篮子,对这位霍姑娘更加敬仰。 其中一名百姓说道:“霍姑娘您放心,今儿来的人都是没有得瘟疫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干净的,您放心吃。” 掌柜没好气的驱赶他们:“不用你们操心,我会照顾好霍姑娘。” 百姓们好像都很放心掌柜,纷纷与他道谢,然后笑呵呵的回去了。 掌柜重重松了一口气,无奈摇头:“总算把他们都送走了,真是的,这么多东西,得吃到什么时候?不行,我得去准备午膳了,今儿咱们吃顿好的!” 掌柜把门关上,而后去后厨拿来篮子,跑了三四趟才把百姓们送来的东西都搬到了后厨。 霍云卿本想帮忙,被他给拒绝了。 “霍姑娘,您上楼休息,午膳好了我喊你们。” 霍云卿朝掌柜行了一礼:“辛苦您了。” “霍姑娘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掌柜的干活很起劲,脸上堆满了笑容。 霍云卿正要上去睡个回笼觉,突然敲门声又响了。 “不会又有人来送礼吧?”霍云卿失笑,朝门口走去。 戴着帷帽的萧北乾原本坐在长凳上,听到敲门声他下意识的起身,戒备的盯着大门。 霍云卿刚刚被百姓们的热情感动到了,她没什么防备的拉开了门,却看到一个脸色蜡黄,生着脓疮的男人朝她扑了过来。 眼看霍云卿就要被他碰到,一张长凳猛地飞了过来,从霍云卿身边掠过,将男人击倒在地。 霍云卿没想到竟然会有百姓来攻击她,想来是萧璟丞安排的。 那人很快爬起来,再一次朝霍云卿扑来,萧北乾闪身挡在她身前,抬脚踢了过去。 对方张牙舞爪,就跟不要命似的,竟抱住了萧北乾的腿,狠狠咬了下去。 萧北乾吃痛,用力将他踢飞,而后趁那人还没爬起来之前把客栈们关上了。 “萧北乾!”霍云卿脸色大变,蹲下身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萧北乾躲开了。 “别碰我!”他深知瘟疫极易传染,连连后退数步,与她拉开距离。 第389章 护卫大哥身份不简单 掌柜听到外面的声音,从后厨跑了出来,着急忙慌的问:“怎么了?又有人来送礼?”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屋子里气氛诡异,护卫大哥刻意与霍姑娘拉开距离,而霍姑娘眼眶红红,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掌柜看出情况不对,担忧询问:“出什么事了?” 霍云卿说不出话来,她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想象,要是萧北乾感染了瘟疫她该怎么办? 萧北乾格外淡定,他平静开口:“听着,我被咬了不代表一定会染上瘟疫,你待会儿去城门口给我领药,在我还不确定有没有染上瘟疫之前,我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们谁也不要靠近我。” 霍云卿张了张嘴,试图靠近他。 萧北乾再度后退,声色严厉:“别过来!” “让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霍云卿语气里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萧北乾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他多想把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她,可是他不能。 “云卿,听话。”他温柔的哄着她,即使带着帷帽,也不难猜测此时的他面色有多柔和。 掌柜要是这个时候还看不明白护卫大哥的身份不简单,那他算是白开这么久的客栈了,他经商多年,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护卫大哥气质斐然,不像普通人。 如果他真是护卫,哪怕和霍姑娘关系不一般,也不可能在成婚之前直呼霍姑娘闺名。 他倒是听说过睿王殿下心悦霍家嫡女,不过似乎霍姑娘和辰王殿下才是一对,临山城没有瘟疫的时候,城中书贩还倒卖过霍姑娘和辰王殿下的话本。 话本当然是假的,但他俩要是毫无关系,别人又怎会写他俩的话本? 临山城的消息滞后,掌柜只知霍云卿和辰王有过话本,但不知二人在明面上已经撕破脸了。 掌柜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北乾,心道他不会是辰王殿下吧? 那位深受陛下宠爱的皇嫡子? 如果是他,那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他若出面,霍姑娘何须跟端王斗智斗勇? 想来不是辰王,可不是辰王,谁又会与霍姑娘同行?睿王?睿王也能出面解决临山城的危难啊! 他真想把萧北乾的帷帽摘下来看看,听闻辰王殿下容色无双,该是很好辨认。 萧北乾察觉到掌柜一直在看他,他完全不在意,只关注霍云卿的情绪。 “云卿,按照我说的去做,好吗?” 霍云卿忍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萧北乾这才看向掌柜,“有劳掌柜备好热水。” 掌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准备,我房里还有些药粉,待会儿一并给您送去。” 萧北乾微微颔首:“多谢。” 他说完绕开霍云卿和掌柜,径自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彻底与外界隔绝。 霍云卿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把房门关上都没收回视线。 掌柜出言安抚:“霍姑娘,您别太担心了,护卫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霍云卿没有说话。 掌柜又道:“霍姑娘,不如待会儿我去取药吧,您出去太危险了。” 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掌柜颔首:“辛苦您了。” “不辛苦,霍姑娘救了全城的百姓,我作为临山城的百姓,为您办事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外面不安全,您出门也得小心。” 有霍云卿的关心,掌柜的心里乐开了花,又想着楼上的护卫大哥有被传染的危险,霍姑娘心里指定难受,就没好意思笑出声来。 —— 城门口,临山城的百姓都认识掌柜,也知道他们的恩人霍姑娘住在他那儿,因此一见到他,都忍不住问东问西。 掌柜本就是个健谈的人,忍不住把客栈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了。 他倒也不是故意泄露,而是他觉得这事儿蹊跷,城中百姓都对霍姑娘感恩戴德,谁会来害她?除非是受人指使。 眼下会对霍姑娘下手的人,除了端王还能是谁? 他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所以故意泄露此事,为的就是借城中百姓的嘴一传十,十传百,说得人多了,端王自会收敛一些。 听闻掌柜是为霍姑娘的护卫来取药的,大家纷纷让他先来,掌柜没跟他们客气,毕竟药吃的越早越好。 人群中不乏有百姓为霍云卿担忧。 “掌柜的,这霍姑娘的护卫被染了瘟疫的人咬了,万一他被传染怎么办?要不然让霍姑娘住到我家别院去吧,那儿没人住,您帮着去收拾一番就行。” “我家也有别院,让霍姑娘住我那儿!” “我家的别院大,霍姑娘住着舒适。” “谁说的,我家的更大!” “你别吹牛了,咱俩谁银子多,你心里没数?” “你银子多了不起啊?银子多就院子大吗?也不见得!” 掌柜只觉好笑,劝道:“你俩怎么还吵起来了,心意我替霍姑娘领了,不过霍姑娘肯定不会离开客栈,她放心不下护卫大哥。” 众人疑惑:“护卫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掌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你,你们懂什么,霍姑娘重情重义,护卫大哥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人咬,她当然不可能撒手不管。” 他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百姓们纷纷点头。 “掌柜的,那你可得好好照顾霍姑娘,不能让她染上瘟疫。” 掌柜拍着胸脯保证:“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把霍姑娘照顾好!” 在百姓们的叮嘱下,掌柜取了药回去了,他不知道的是,他说的话被萧璟丞的人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掌柜前脚刚走,萧璟丞就知道客栈发生的事情了。 萧璟丞眉头紧蹙:“霍云卿没事,她身边的人倒是被咬了?”他看向一旁的李志威,沉声问:“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李志威垂首回话:“殿下恕罪,是属下无能,并未查到霍姑娘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萧璟丞冷了脸:“没查到?” 李志威把头垂得更低,小心翼翼的回话:“殿下,他一直戴着帷帽,属下实在查不出任何线索。” 萧璟丞冷眸扫过去,低声呵斥:“废物!” 第390章 辰王殿下哄人有一套 客栈。 霍云卿搬了张凳子,坐在萧北乾的房门口,他刚喝了药,清理了伤口,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哪里难受,伤口有没有感染。 “萧北乾,你不该这般鲁莽,你来临山城本就是个秘密,若是染了瘟疫,十有八九瞒不住你的身份,届时你我之前的谋划便功亏一篑了。” 萧北乾坐在屋内的红木圆桌旁,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我本就不愿与你分道扬镳,叫人识破也无妨。” “可我们防的不是别人,是陛下!” 屋内沉默片刻,而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萧北乾立于门后,面露疑惑:“霍云卿,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非要防着陛下?先前我刻意疏远你的时候,你并不欢喜,如今为何改了主意?” “此一时彼一时嘛。”她随口敷衍。 “霍云卿……” “先前我不高兴,是因为不确定你的心意,如今知晓了,便无所谓旁人如何看待,萧北乾,你莫要多疑,信我便是。” 萧北乾轻叹了声,无奈道:“何曾不信你。” “你问那么多就是不信我。”霍云卿颇有些蛮不讲理。 萧北乾失笑,顺从的附和:“好,我不问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发热发痒的症状?” “并无。” “那就好,如果你夜里发热,一定要告诉我。”屋内没有回应,霍云卿顿时急了,语气重了几分:“萧北乾!” “听到了。” “那你不回我!” “夜里找你,万一你睡着了,我可不想吵醒你。” “那你跟我住一个屋,反正你没有发热的症状,兴许压根就没被传染。” 萧北乾摇头叹息:“霍云卿,莫要胡闹。” “我没有!” “知晓你担心我,但我不愿拿你的身体来冒险,倘若我被传染了瘟疫,我不想你也被传染。” 霍云卿红了眼眶:“可是……” “没有可是。” “萧北乾!” “不用这么大声,小心让掌柜的听了去。” 这招倒是有用,霍云卿不想让人知道萧北乾的真实身份,只能安分下来。 “霍姑娘。”刚说起掌柜,他就着急忙慌的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霍姑娘,端王殿下派人过来接您,说要与您一叙。” 掌柜话落,不等霍云卿做出回应,萧北乾率先开口:“他来找你作甚,别去。” 霍云卿一点都不好奇萧璟丞找她作甚,于是笑着应下:“好,我不去。” 掌柜傻眼,疑惑的问:“霍姑娘,您真不去?”他说完立马解释:“我不是想让您去的意思,只不过就这样拒绝,会不会激怒端王?要不然我推脱您身子不适?” 眼下瘟疫横行,一句身子不适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您就如实回话吧。” “这……” 屋内传来萧北乾清冷的声音:“按她说的做。” “是。”掌柜下意识的应了,说完就下去回话了,走到半道上突然停下来自我怀疑,也是奇了怪了,他为什么要听护卫大哥的? 萧北乾面露不悦:“你说他为何要见你?” “兴许是听闻你被人咬了,想来打探你的身份?”她觉得也就为了这事儿了。 萧北乾哧了一声:“他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他很确定我不会武。” 霍云卿不解:“为何?” “以往住在宫中,如妃派了不少人盯着我,我在宫中从未习武,只有去了舅父府中,才会与师傅过上几招。” 他竟过得这般艰难! 霍云卿心疼不已,想也知道萧北乾儿时过得有多小心翼翼,他又是如何刻苦,才能有如今的身手。 他身为皇子,又在如妃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断不可能时常出宫去孟府探亲,可想而知他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千倍百倍的努力! “怎么不说话了?” “萧北乾,我想抱抱你。”霍云卿声色哽咽。 屋内传来轻笑声,萧北乾眉眼温柔,好声哄她:“现在不行,待我没事了,任由你抱,想抱多久都可以,好不好?” “不好,我现在就想抱抱你。”霍云卿起身拍了下门板,发泄着不满。 萧北乾摇头失笑,他还真没想到,她还有这般闹人的一面,当真是可爱的紧。 “云卿,别闹。” 霍云卿哼了一声,背靠着门板生闷气。 知道她的心思,他出言安抚:“其实我过得很好,至少明面上要什么有什么,你不必为我心疼。” “行,那我不心疼你了,以后都不心疼了!” 萧北乾笑出了声,轻声唤她:“霍云卿。” “干嘛?” “我喜欢你这样。” 霍云卿被他整不会了,生着气呢,干嘛呀这是! 萧北乾好笑的问她:“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管我。”霍云卿傲娇的双臂环胸,抬着下巴。 “还在生气?” “谁生气了!” “你没生气?那可能是小猫小狗生气了。” 霍云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狠狠瞪着门板:“你说谁小猫小狗呢!” “没有说你,你怎还恼了?” “萧北乾,你故意的,你给我开门,我要打你!” 萧北乾还是那句话,“现在不行,等我好了随你打骂。” 霍云卿闻言,顿时泄了气,忧心忡忡的问:“萧北乾,你是不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你发热了吗?身上痒吗?” “没有,瘟疫非同小可,我不会瞒你。” 霍云卿稍稍放了心,叮嘱道:“若是有,你得告诉我,无论多晚。” “好,我答应你,时辰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霍云卿不舍:“我想再陪陪你。” “好,那就再说会儿话。”萧北乾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门后。 霍云卿也坐了下来,两人隔着门板背靠着背,她傲娇道:“可以,但你不能气我。” 萧北乾好笑不已:“我何时气你了?” 霍云卿哼了一声:“谁气的谁知道!” 他真是拿她没招,只能好声讨饶:“好好好,都是我不好,霍姑娘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霍云卿更傲娇了:“这还差不多。” 萧北乾眼底满是宠溺,纵容的笑了。 气氛正好,楼下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掌柜的呼喊声:“霍姑娘,端王殿下来了。” 萧璟丞就非得见她吗?霍云卿起身来到栏杆处,果然在楼下看到了萧璟丞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睛,低声嫌恶:“晦气。” 第391章 端王,你敢见他吗? 萧璟丞身穿浅色华服,仰头与她对视,他眉眼温柔,好似对她深情款款。 只有霍云卿知道,萧璟丞只是生了双含情眸,看谁都深情,他的心里只有权势,他的眼里也只看得到能助他登上帝位的人与事。 说什么心悦于她,不过是因为她姓霍。 他既然来了,她总要下去探个究竟,省得他为难掌柜。 “我下去会会他。”霍云卿回到萧北乾的房门口知会他。 “小心应对。”萧北乾压低声线叮嘱。 霍云卿应了声,缓步下楼。 掌柜神色紧张,担忧的看向霍云卿。 霍云卿朝他安抚性的笑了笑:“劳烦掌柜的去沏壶茶。” “好,马上来。”这种情况下,掌柜也不敢多言,霍云卿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心中只盼着端王殿下不会在城中杀人灭口。 客栈大门敞开,夜风灌入,吹动了霍云卿的衣衫,萧璟丞侧目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李志威,李志威会意,转身把门关上了。 “殿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霍云卿神色平静,随便找了个位子坐。 萧璟丞不急着回应,在她对面入座,恰逢掌柜端着茶壶出来,他气定神闲,待掌柜倒好了茶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听闻你的护卫被染了瘟疫的人咬伤了。” 霍云卿轻蔑一笑:“殿下倒是消息灵通。” 萧璟丞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缓缓道:“你的事情,本王总是在意的。” 霍云卿挑了挑眉,不作回应。 萧璟丞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伤你护卫的人已经找到了,他原是刘大人手底下的人,记恨你杀了刘大人,因而寻上门来报复。” “刘大人的人?”霍云卿嗤笑了声:“没想到他那样的狗官,手底下竟有如此忠心的下属,臣女倒是想见上一见。” “你要见他?”萧璟丞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早知就暂且留他一命了。” “你杀了他?”霍云卿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意外。 “他有心害你,本王又如何能留他?” 掌柜奉上茶后便站在角落,他们的话他都听到了,不由觉得奇怪,端王也心悦霍姑娘?他不是已经迎娶霍家养女为侧妃了吗? 掌柜暗暗撇嘴,都有侧妃了还敢觊觎霍姑娘?关键他迎娶的还是霍家养女,怎么着?想着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这端王真是不要脸! 相比之下,楼上那位护卫大哥好多了,至少他愿意为了霍姑娘豁出性命! 霍云卿嗤笑了声:“殿下,您是不是太着急了?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杀人灭口呢。” “杀人灭口?”萧璟丞失笑:“云卿,你不会以为是本王派人来害你吧?本王如何舍得?” “殿下莫要说笑,臣女与殿下清清白白,殿下此言怕是要惹人误会。” “谁会误会?他吗?”萧璟丞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掌柜,意有所指的说道:“云卿若是担心会损了你的名声,本王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霍云卿冷眸看向萧璟丞,他是在威胁她,拿掌柜的性命威胁。 他话里话外在警告她,他知道如何拿捏她。 “殿下,臣女实在不喜欢玩什么文字游戏,不如殿下直言,想从臣女这里知道些什么?” 来意被识破,萧璟丞也不觉得尴尬,他慢条斯理的喝茶,倒茶,而后缓缓开口:“本王从未听说过你有护卫。” 霍云卿嗤笑了声,他果然是为萧北乾而来。 “他不是护卫。” “哦?那他是谁?为何一直戴着帷帽,难道他与本王相熟,不便相见?” “殿下所作所为,该是殿下见不得人才是。” 霍云卿这话说得半点不客气,萧璟丞眉头紧蹙,隐忍着怒意。 “殿下为何想知道他的身份?是心虚了吗?还是殿下在害怕什么?” 萧璟丞彻底冷了脸:“云卿,莫要仗着本王对你的偏爱就有恃无恐,惹怒了本王对你没什么好处。” “臣女岂敢,不过说了些实话而已。” “实话?”萧璟丞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那本王也跟你说几句实话,本王已经安排好,让人去京中透露你追随本王来到临山城的事实,云卿,你知道那些谣言会给你带来怎样的风波。” 霍云卿捏着茶盏的手瞬间收紧,昭示着她的隐忍与怒火。 萧璟丞这么做,无非是想与她强行捆绑在一起,又或者是要比萧北乾不得不露面! 想要证明她不是跟着他而来,唯有真正与她一起来的人出面。 霍云卿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一旦谣言被坐实,她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萧璟丞意图屠尽临山城的事实,也极有可能因此被掩盖。 不愧是萧璟丞,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端王殿下的手段真是高明,臣女受教了。” 萧璟丞得意的笑了:“所以他到底是谁?” “殿下就这么想知道?”霍云卿故弄玄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如臣女让他出来与殿下见一面?” “哦?他敢吗?” “有何不敢?”霍云卿轻蔑一笑:“倒是殿下,可敢见他?” 霍云卿的反应太过自信,以至于萧璟丞有所迟疑,难道跟她一起来临山城的人,真的是他不愿见到的人? “殿下,要见吗?”霍云卿追问着。 她这态度让萧璟丞更加琢磨不透,一时进退两难。 霍云卿也不等他作出回应,突然起身,自顾自的说:“臣女去叫他。” 萧璟丞紧跟着起身,急声叫住了她:“慢着。” 背对着他的霍云卿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的时候却又换上了疑惑的神情,“殿下不是要见他吗?” 萧璟丞莞尔轻笑:“云卿,你急什么?本王何时说过非要见他?他被染了瘟疫的人咬了,如今最是危险的时候,不仅本王不能见他,你也不能见他,反正他就在临山城,待他确定没事了,本王再来见他一面也未尝不可。” 霍云卿恍然:“这么说殿下先不见了?” “此事不急。” 霍云卿回以微笑:“那殿下还有别的事吗?” 她这是下逐客令了。 “时辰也不早了,本王不多打扰,云卿你早些休息。”萧璟丞也没多留,毕竟他方才落了下风,再留下来也是徒增笑话。 第392章 萧北乾,我不想你出事 霍云卿撂下一句慢走不送就上楼了,那会儿萧璟丞还站在大厅里,气氛尴尬至极。 掌柜毕恭毕敬的把萧璟丞送到门口,关上门的瞬间他便呸了一声,难怪霍姑娘不喜欢端王,就端王这做派,简直就是阴险小人! 萧北乾在房间里,听不到他们的谈话,霍云卿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因此萧璟丞走后,她又回到了楼下。 掌柜疑惑的问:“霍姑娘,您怎么又下来了?” 霍云卿直言:“掌柜的,有件事想拜托您。” “哎哟,霍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有事吩咐我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您办好,要是我做不到的,我也尽力为您去办。”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您说。” “端王派人回京散播谣言的事情,还请您替我隐瞒,不要让他知道。”霍云卿朝楼上看了一眼,意思明了。 掌柜顺着她的视线也往楼上看了一眼,而后叹气:“霍姑娘,此事对您影响重大,您真的就放任不管了?” 霍云卿沉默半晌,无奈一笑:“我别无选择。” 掌柜又是一声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霍云卿朝掌柜行了一礼:“有劳了。” 她说完转身上楼,却被掌柜叫住了,霍云卿回身看过去。 掌柜踌躇半晌,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霍姑娘,您其实还有一条路,您可以立刻回京,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 霍云卿当然知道,可是…… “我若是回京,临山城的百姓必死无疑。” 眼下是因为她在这里,萧璟丞不确定能不能杀了她,再加上刘永发的死,不得已才妥协救治临山城的百姓。 一旦她离开临山城,或者她死了,萧璟丞便可以按照他的原计划进行,杀光临山城的百姓,顺势将刘永发的死算在瘟疫身上,或是百姓头上。 只要没有证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萧璟丞之所以派人回京散播谣言,又直接把此事告知于她,为的不就是让她为难。 他知道她一定会选择留下,所以京中流言,她只能任其发展。 “霍姑娘!”掌柜动容不已,眼眶通红的朝霍云卿行了大礼。 霍云卿连忙上前扶他:“掌柜的,您是长辈,我如何受得起!” 掌柜红着眼眶笑了:“论年岁,我的确是您的长辈,可论恩情,您对整个临山城的百姓有再造之恩,恩人不分老少,您受得起这礼。” 霍云卿觉得值了,无论京中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后果,与她相比,临山城的百姓更为重要。 “掌柜的,方才我说的事就拜托您了,他兴许会问您,您说不在场便是。” “好,我知道了。”他话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对了霍姑娘,咬伤护卫大哥的人要不要我去打听一番?端王说那人是刘永发的下属,我觉得不可能,那狗官哪来这般忠心的下属。” “不必。” “为何?” “我知道他是端王派来的人,那人兴许是受了威胁,又或者是拿了钱财,无论是哪种,他都已经死了,不会是受益者,端王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若要查,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掌柜点了点头,听懂了霍云卿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霍云卿上了楼,敲了敲萧北乾的房门。 “他走了?他说了什么?可是为了我而来?”萧北乾的声音立即从门后传来,显然是一直等在门口。 “嗯,他想套我话,不过被我反将了一军。”霍云卿颇为得意。 萧北乾轻笑了声:“说来听听。” “他问我你为何一直戴着帷帽,是不是与他相熟,我说不然叫你出来和他见上一面,问他敢不敢见你,不等他回应我就要来喊你,他就怕了。” 萧北乾笑出了声:“这招的确对他有用,不过他也没那么好糊弄,该是很快能反应过来,届时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管他那么多,能拖一日是一日。”霍云卿担忧询问:“你现在有发热吗?” “没有,你今日已经问了许多遍了。” “我知道,我担心嘛。” “没事,就算染了瘟疫,也不一定会死。” 霍云卿急眼:“萧北乾,你莫要胡言!” “好,我不说了。” “你早点休息吧,半夜若是发热,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霍云卿应了声,依依不舍的回了房。 —— 京都,霍府。 霍惠然嫁入端王府至今,头一次回家省亲,霍万鸿和三兄弟都在军营练兵,只有霍夫人来迎她。 霍夫人看起来心事重重,霍惠然也没绕弯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娘,城中流言女儿听了不少,知晓您定会胡思乱想,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了。”霍惠然握着霍夫人的手,与她一同入座,安抚道:“娘,女儿相信姐姐,姐姐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她断不能接受与女儿共侍一夫,所以那些谣言您不必理会。” 霍惠然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霍夫人,可实际上却是在打探霍云卿是否真的不在府上。 周嬷嬷候在边上,总觉得二姑娘的话有些不对劲,但她一时也没想明白究竟哪里不对。 霍夫人本就心事重重,脑子里乱的很,更是不会细想。 她正要回应,却被孟莹安的声音给打断了。 孟莹安本就和霍云卿交好,后来又与霍怀宁有了婚约,她来霍家,从不需要门房通报。 “霍夫人,莹安给您请安了。”孟莹安笑盈盈的跨进前厅,看到霍惠然的身影,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撇了撇嘴说:“惠然侧妃也在啊。” 霍惠然笑着回应:“是啊,近日城中有关姐姐和端王殿下的流言四起,我怕母亲多想,特来探望。”说着她又看向霍夫人:“娘,姐姐就算去了临山城,也必定不是为了追随殿下,女儿都不多想,您也尽可放心。” 孟莹安嗤笑了声:“瞧你这话说的,你都不知道云卿是不是去了临山城,就在霍夫人面前说这些,莫不是借着探望之名,来打探虚实的?” 听了这话,霍夫人顿时清醒过来,戒备的皱着眉,以怀疑的目光看向霍惠然。 第393章 她也太彪悍了 霍夫人陷入沉思,惠然从进来到现在,的确有意无意的想要确定云卿是否在府中,难道真的如莹安姑娘所言,她是打着探望的名号,来探虚实的? “娘,女儿没有。”霍惠然红着眼眶,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见她如此,霍夫人有些心软,她想着莹安姑娘和云卿向来同仇敌忾,许是对惠然有偏见,才有所误会。 孟莹安嗤笑了声,不屑讽刺:“霍惠然,每次都用装可怜这招,你腻不腻啊?还是因为这招对霍夫人太管用了,你懒得换?” 霍惠然委屈到哽咽:“孟姑娘,惠然到底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样诋毁我?” “诋毁你?”孟莹安嫌恶的皱了皱眉:“你也配!” 霍夫人一直以来都挺喜欢孟莹安的,她觉得这姑娘重情重义,是个值得结交的,因此女儿与她成为闺中密友,儿子与她定下婚约,她都是乐见其成。 她见识过孟莹安怼人的场面,更是见识过她骑在霍惠然身上,当众给霍惠然灌酒羞辱她的画面,本以为那些就是她全部的战斗力了,如今看来,还是她小觑了。 孟莹安这张嘴是淬了毒吗? 霍夫人下意识的看向霍惠然,心想她怕是要被骂哭了。 果不其然,霍惠然的眼泪说来就来,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对此,孟莹安猛翻白眼。 “霍惠然,你有完没完,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孟姑娘,我没装。” 孟莹安嗤笑了声:“你也就能骗骗霍夫人,可骗不了我。” 霍夫人莫名有些尴尬,什么叫也就能骗骗她?她很好骗还是她很愚昧? 霍惠然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控诉:“孟莹安此话何意?你羞辱我就罢了,还要羞辱我的母亲?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别给我乱扣帽子,我是在羞辱你,但我没有羞辱霍夫人,我说你仗着霍夫人心善,总是装腔作势哄骗她,这叫羞辱?” 霍夫人恍然,原来莹安姑娘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霍惠然意有所指。 孟莹安顺势接茬:“对啊,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霍惠然,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外面流言四起的时候你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比起现在,之前霍夫人在望月宫中毒,回家休养那段时日更需要你这个女儿来探望,那时候你来了吗?” “我……” “你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没来是因为身为妾室出门不方便,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来?是因为没必要还是你不想来?” “孟莹安,你莫要胡言,上次我没来,是因为还不确定母亲有没有原谅我,后来姐姐送来了嫁妆,我便明白……” “对啊,云卿给你送来了嫁妆,你都明白什么意思了,为什么还不来?” “我,我为何要与你解释?” “你不需要解释,我也不想听,反正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霍惠然泪流满面:“孟姑娘,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对啊,谁叫你欺负云卿。” “我何时欺负过她?”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还是那句话,不必向我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 “不必你啊我的,你今日前来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我懒得与你计较,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有我在恐怕你是得不到答案了,早些回吧,莫要浪费你那虚伪的眼泪,我看着恶心。” 霍惠然说不过孟莹安,只能求助霍夫人,她声泪俱下的唤:“娘!” 霍夫人一时也无法确定霍惠然到底是来干嘛的,但眼下的情况,霍云卿的行踪必须保密她是明白的,已经让霍云卿受过无数次委屈的她,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惠然,你还是早些回吧。” 霍惠然伤心欲绝:“娘,连您都不信我?” “并非不信你,而是外面流言四起,为娘也不想再生事端,你是端王侧妃,这个时候也该避嫌才是。” 霍惠然被霍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擦掉眼泪,故作懂事的起身行礼,“娘说得对,是女儿忧心过重,女儿这就回去。” 霍夫人颔首,起身送她到门口,待她回到前厅,孟莹安一改先前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笑得单纯无害。 “霍夫人,莹安给您赔不是了。”孟莹安朝她行了一礼。 霍夫人上前扶她:“你这是作甚?” 孟莹安憨笑道:“方才是莹安不对,说了太多难听的话,不过莹安也是着急。” “着急?”霍夫人不太明白。 孟莹安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言道:“其实是我父亲让我来的。” “丞相大人?” 孟莹安点了点头:“父亲说,倘若云卿真的在临山城,那么她与端王殿下的谣言会给她带来大麻烦,在不知道云卿究竟是何用意之前,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云卿到底身在何处。” 霍夫人迟疑问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云卿到底是在家,还是不在家?” 孟莹安点头:“没错,父亲是这么交代的。” 霍夫人不明白:“丞相大人怎么会如此关心云卿的事情?” 按理说,他们家云卿和辰王殿下撕破了脸,先前大家都看好的婚事怕是再无可能,孟丞相作为辰王殿下的舅父,理应站在辰王那边才对。 难道孟丞相还想着让他们家云卿与辰王殿下有结果? 孟莹安面露难色,她也不知道,兴许她爹是对云卿有愧,又或者是为了她表哥? 反正她不管那么多,只要是为云卿好的就行。 “霍夫人,我与云卿是最好的姐妹,而且霍家和孟家如今是有婚约的,我爹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知道该帮谁。” 霍夫人一脸震惊,她听到了什么? 孟莹安说孟丞相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心想难怪她家老三会看上她,她这性子跟老三倒是相配,以后家里怕是会热闹得很。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莹安,谢谢你。” “谢我?”孟莹安有些受宠若惊:“霍夫人,您不怪我方才对霍惠然说话难听吗?她毕竟是您养大的” “她是我养大的,又不是你养大的,我对她有责任,你没有。” 孟莹安的眼睛豁然明亮,她由衷说道:“霍夫人,等云卿回来,您或许应该和她好好聊聊,早日解开你们之间的心结。” 霍夫人心中动容,缓缓应下。 第394章 屋子里俊美的男人 丞相府。 孟莹安来书房回话,刚好看到她父亲手底下的心腹从书房里出来,她面露疑惑,进去就问:“爹,您又在密谋什么?” 孟鸣舟蹙眉:“不该问的别问。” 孟莹安撇撇嘴:“不问就不问,那我问别的。” 孟鸣舟头疼:“你问了我也不一定会回答。” “那我不管。”孟莹安自顾自的问:“您老实交代,为什么这么专心云卿,您不会又想着算计她吧?” 孟鸣舟不满:“在你眼里,你爹我就是这样的人?只会算计别人?” “难道不是?您连我都算计。” 她这话把他堵的无言以对,他承认之前是算计过她,甚至是不顾她性命的算计,也难怪她如今对他是这副态度。 “我没想算计她,只是想帮她而已。” 孟莹安不太信,“您有这般好心?” 孟鸣舟无奈叹息:“我是为了你表哥,这样说你总信了吧?” “为了北乾哥哥?”孟莹安还是不信,狐疑问道:“您先前明明不想让北乾哥哥和云卿在一起,如今他们分道扬镳您该乐见其成才是。” “我不想有用吗?你表哥认定的人,他会放弃?” 孟莹安下意识的摇头,她劝过表哥,他完全不听。 孟鸣舟这番解释倒是可信,不过她还有问题,“为什么是您插手这件事情?北乾哥哥在干嘛?京中流言四起,他不是心悦云卿吗?怎么不管管?” 孟鸣舟无话可说,当他想管?要不是那逆子跟着去了临山城,他犯得着为霍云卿筹谋吗? 他如今不怕别的,就怕萧北乾为了霍云卿,暴露他和霍云卿一起去往临山城的事实,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帮霍云卿。 好在他教出来的孩子,不是没脑子的人,他早有安排,倒显得他多管闲事了。 “爹?” “干嘛?” “问您呢!” “你别问那么多!” 孟莹安撇撇嘴,“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反正她爹是在帮云卿,她确定这一点就行了。 —— 临山城。 萧北乾被咬之后,霍云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会染上瘟疫,好在他没有发热的迹象,该是隔着衣衫的缘故,所以没被传染。 掌柜的说了,倘若被感染了,基本上过一夜就能看出来,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晚上,他还是没有发热,说明他没事了。 可萧北乾不放心,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里,说最起码再等两天,若是届时还没有任何症状,他才肯出来。 霍云卿好说歹说都没用,只能由着他。 萧北乾之前的顾虑不无道理,他说萧璟丞定能反应过来,果然如此,掌柜的每日都去城门口领药,而那位有可能被感染了瘟疫的人反倒没有出现过,他再度生疑,想着霍云卿是不是在骗他。 她故意营造出那人敢于现身,怕的人应该是他的这种氛围,成功让他退缩,如此便能将对方的身份隐藏好,他中计了也不一定。 一旦有了这种猜测,萧璟丞便寝食难安,他不甘心被霍云卿拿捏,更想知道与她同行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与他心中猜测相同,那么对他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天晚上,萧璟丞再次不请自来,他带了许多亲卫,偌大的客栈大厅显得有些拥挤,相比上次,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掌柜的看到这阵仗,强忍着畏惧笑脸相迎:“端王殿下,您是来找霍姑娘的吧?草民这就去通传,还请端王殿下稍等片刻。” 萧璟丞斜睨了他一眼,李志威立即上前,抽出长刀架在他脖子上。 掌柜的被吓得双腿一软,颤声道:“端王殿下,您这是……” “闭嘴!”李志威喝道:“端王殿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用得着你来通传?” 掌柜的笑得比哭还难看,寻思着上次来不是他们主动让他去通传的吗?怎么说变就变? 眼看萧璟丞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掌柜的眼一闭心一横,大声喊道:“侍卫大人您说得对,端王殿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草民怎敢阻拦,草民这就让霍姑娘出来相迎。”说着他更大声的喊道:“霍姑娘,端王殿下来了,霍姑娘,端王……” “找死!”李志威眼神发狠,想让他永远闭嘴。 霍云卿骤然推开房门,出声道:“端王殿下来了,云卿有失远迎,掌柜的,泡壶上好的茶来。” 听到霍云卿的声音,李志威终究没有动手,但掌柜的脖子里有一抹血痕,要是霍云卿再晚一步,他就没命了。 萧璟丞已经来到了二楼,径自朝霍云卿走去。 “茶就不用了,本王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与你同行的人到底是谁。” 霍云卿隐下眼底的不安,笑着反问:“殿下当真要看?那日臣女可是提醒过殿下了。” “本王在临山城早就闯下大祸,就算解决了瘟疫也逃不过父皇的责备,既如此,本王又何必在乎多一桩罪名,更何况本王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萧璟丞说话间,想要绕开霍云卿去往萧北乾所在的房间。 霍云卿想也没想的上前阻拦。 “端王殿下,您忘了吗?他被染了瘟疫的人咬伤了,您确定要见他?” “本王又不会碰到他,隔着门见一面,难道还能传染给本王不成?再说了,两日过去了,你让掌柜领的药并非治疗瘟疫的药,说明他没有染上瘟疫。” “现在没有,不代表已经安全了,为了殿下的安危,还请殿下三思。” 萧璟丞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看,突然笑出了声:“云卿,你为何非要拦着本王?难道这屋子里住的人,是不该出现在临山城的人,又或者说,是不该出现在你身边的人。” 他这番话,就差直接对她说,他今日来就是要看看屋子里的人是不是辰王萧北乾! 霍云卿不知道还能怎么拦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一道声音。 “霍姑娘,不必拦他。” 霍云卿听到声音脸色大变,萧璟丞和她差不多,也是震惊不已的神情。 房门从里面打开,屋子里的人坐在红木圆桌旁,他未戴帷帽,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出现在霍云卿和萧璟丞面前。 第395章 霍姑娘和右御史是一对? 霍云卿如何能想得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她此刻震惊的反应再真实不过。 萧璟丞比霍云卿还要震惊,最为关键的是他面上全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和霍云卿同行的人是他,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右御史,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端坐在屋子里的人正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他是京都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号称容貌只在辰王之下。 他的身形和萧北乾相差无二,且身为监察司右御史,楚峰身手了得,他是那天晚上在城门口与霍云卿并肩作战的人,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再者,霍云卿与楚峰本就相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云卿是楚峰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情别人不知,身为端王的萧璟丞又怎会不知。 抛开私下的关系,于公,霍云卿是监察司代理御史,楚峰是她上级,他们奉命前来监察也说得通。 霍云卿的代理御史虽说是永兴帝临时封的,但至今也没有明确说明已经不是了,严格来说,只要她和监察司的人在一块,她就有官职在身。 楚峰与霍云卿同行,完美到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端坐在屋子里的楚峰起身,朝萧璟丞遥遥行礼,“还请端王殿下恕罪,微臣身体有恙,不便近身。” 萧璟丞收敛凝重的神色,挤出笑来:“无妨无妨,是本王打扰右御史休养了,不过右御史是何时回京的?为何本王未曾收到消息?” 楚峰好看的眉头微蹙,以审视的目光看向萧璟丞:“端王殿下一直知晓监察司御史的动向?” 萧璟丞脸色变了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楚峰这番话的意思是,监察司隶属陛下,纵使他贵为皇子,也不该对监察司御史的行踪了如指掌,他是何时回京的,又为何会出现在临山城,都不是身为端王的他该过问的。 “右御史误会了,本王只是随口关心罢了。” 楚峰语气平静的回应:“微臣相信殿下。”说着他话锋一转:“不知殿下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没有,只是来看看你。”萧璟丞哪里还敢找事,他现在恨不得从未见过楚峰。 楚峰出现在临山城,说明他之前做的种种监察司都已经知道了,他没有机会遮掩,也不必再此心存侥幸。 霍云卿为什么要瞒着他,与她同行的人是楚峰的事实?这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监察司的意思? 萧璟丞侧目看向霍云卿,他对她的容忍是不是太过了? 就算知晓不该留她,他还是舍不得下死手,他派染了瘟疫的人来对付她,为的也不是要她性命,而是想着他若是在临山城染了瘟疫,他大可以将她接到身边照顾,届时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成为他的人。 他最终目的从来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她的人! 可是霍云卿呢?她是如何对他的? 她是不是已经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彻底与他为敌了? 萧璟丞心中苦涩,他目光沉沉的看了霍云卿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错落有序的离开客栈,拥挤的大厅瞬间变得开阔了不少。 掌柜的顾不上自己脖子里的伤,着急忙慌的跑上来,急问:“霍姑娘,您没事吧?”他话说完才发现护卫大哥的房门开了,且坐在里面的护卫大哥摘下了帷帽,那俊美的容颜让他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护卫大哥如此俊美,难怪能虏获霍姑娘的芳心。 掌柜的先前在楼下,并未听到楼上的谈话,因此还不知道楚峰的身份。 他心想,如此俊美的男人,难道他就是以容颜名扬天下的辰王殿下? 临山城的消息不比京都,在掌柜的认知里,霍姑娘和辰王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他们先前还抱在一起,他又长成这样,定是辰王殿下没错了! 想到这儿,掌柜的突然回过神来,他倒抽一口凉气,手忙脚乱的朝楚峰下跪行礼,高呼道:“草民……” 他见礼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霍云卿给拽了起来,向他介绍:“掌柜的,这位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 监察司右御史? 掌柜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他不是辰王殿下?霍姑娘不是和辰王殿下两情相悦,还互许终身了吗?怎会与监察司右御史抱在一块? 先前萧北乾一直戴着帷帽,他们相拥的时候又是背对着他,掌柜如何猜得到他们是两个人,此时只觉脑袋空空,耳鸣阵阵。 掌柜的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辰王殿下怎么办? 霍云卿见掌柜的晃神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掌柜的回过神来,尴尬的看向屋子里的楚峰,赔着笑脸说:“右御史大人,您可有发热的症状?” 楚峰摇了摇头:“本御史无碍,有劳掌柜的照顾。” 掌柜的闻言愣住,这位右御史大人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有礼?先前在他面前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且这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面露迟疑,到底是没说什么,客套两句就下楼收拾去了。 掌柜的一走,萧北乾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藏在萧璟丞看不到的位置,解决了这次危机。 萧北乾在红木圆桌旁入座,淡声道:“云卿,你去跟掌柜拿一床被褥,这几日怕是要委屈右御史打地铺了。” 霍云卿都不知道该说他思虑周全,还是说他在顾左右而言他,眼下是商量怎么睡的时候吗? 楚峰为什么会出现在临山城?京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才是重点吧? 为什么萧北乾看起来如此淡定?难道楚峰来临山城的事在他预料之中? “右御史为何会在临山城?”霍云卿直言发问。 楚峰下意识的看向萧北乾,他的举动霍云卿尽收眼底,便确定她心中猜想了。 “原来殿下早有安排。” 萧北乾轻笑了声:“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不曾想过瞒你,只是出发之前吩咐过林夏,倘若京中发生变故,就让他去监察司找督公。” 霍云卿听了这番话更加不解,又问:“督公?殿下有事为何要寻督公?” 第396章 云卿,你是我的爱人 霍云卿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这问题或许会让萧北乾为难,他对她一直有所隐瞒,比如陛下就是杀害皇后的真凶,他因此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萧北乾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有秘密再正常不过,她不该问他和督公之间的关系,更不该当着楚峰的面问他。 正当她在自责让萧北乾为难了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回应。 “督公是为我做事的。” 霍云卿震惊不已,她甚至想要走进屋里把门关紧,这种话他怎么敢开着门说? “别进来。”她才走两步就被萧北乾识破并制止了。 霍云卿还是一脸震惊,未能反应过来。 倒是楚峰十分淡定,好似早就知道此事,甚至参与其中。 霍云卿再度震惊:“你知情?” 楚峰颔首:“不止知情,督公为殿下做事,楚峰为督公做事,自然也是殿下手底下的人。” 霍云卿只觉头皮发麻,监察司的总督御史竟然是萧北乾的人,右御史楚峰也是他的人,那么前世的他,掌握着如此资本,却为了她放弃了一切? 她内心的震惊一寸寸被愧疚占有。 霍云卿仔细回想,前世萧北乾自请镇守边疆后,督公如何了?监察司其他人又如何了? 好似一切都没变,监察司依旧掌握着最高权力,但在萧璟丞掌权期间,似乎并没有听从萧璟丞的指令。 前世萧璟丞曾和她抱怨过,说监察司的人冥顽不灵,尤其是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不仅从未听从他的指令,还在朝堂上与他作对。 她当时忙着四处打仗,偶尔回京还要听他抱怨在朝堂上如何艰难,大多时候她会觉得烦躁,也会觉得疲惫,但最终都会安慰他,或者在父亲面前说上两句。 原来宋危是在替萧北乾对付萧璟丞吗?或者不该用对付这个词,兴许宋危只是不甘,他不愿对萧璟丞俯首称臣。 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萧北乾。 到底为什么?她哪里值得他放弃这么多? “云卿?”他们虽然隔着一扇门,但他依然能够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她是在气他瞒着她,还是在担心他? “我没事,我只是很感动。” “感动?”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萧北乾笑了,他起身朝她走了两步,不敢靠她太近,只是此刻想要离她近一些。 “云卿,我知道你有能力,也相信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我还是想保护你,你是我此生认定的人,我不管在别人看来你是什么样的,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想护在羽翼下的爱人。” 爱人二字让霍云卿心动不已,她多想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他。 “萧北乾。” 他轻笑:“又被我感动到了?” 霍云卿重重点头。 萧北乾眼神温柔,轻声哄着:“再等两日。” 再等两日能做什么,不需要明说她也知道,当着楚峰的面,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时辰不早了,你去跟掌柜要一床被褥。” 霍云卿应了声,转身下了楼。 掌柜的刚收拾完,听闻霍云卿要床干净的被褥,虽然有疑惑,但也没多问,他寻思着或许是右御史大人爱干净。 霍云卿将被褥放在门口,楚峰出来把被褥抱了进去,便关上了门,她叹了口气,只好回到房间休息。 楚峰没急着打地铺,而是把被褥放在一旁,站在萧北乾身侧。 萧北乾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坐下说话。” “殿下,不合规矩。” “没那么多规矩,坐。” 楚峰也没矫情,依言入座。 “想问什么就问。” 楚峰直言:“殿下将此事告知霍姑娘,是否不妥?” “她是我将相伴一生的人,有些事不必瞒着她。” 楚峰颔首,不再多言。 萧北乾微微挑眉,轻笑道:“本王以为,你会询问本王是何时与云卿互许终身的。” 楚峰淡然回话:“这是殿下与霍姑娘的私事,卑职不该过问。” “不愧是督公教出来的人,不过本王倒是没想到,会是你来。” “督公原本是想让左御史前来,毕竟他行踪不定,比卑职更适合出现在临山城,不过督公考虑到霍姑娘的名声,卑职与霍姑娘相熟,她又是卑职的救命恩人,因此卑职前来,于公于私都说得通,便不会引起陛下怀疑。” 萧北乾颔首:“督公思虑周全,他做事本王向来放心,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有,不出殿下所料,无颜的确与江湖人士来往密切,不过并未查到他与血影的关系,他似乎有意拉拢江湖人士,但究竟有什么目的,眼下还没有线索。” 萧北乾皱了眉:“他人在边疆?” “他回了一趟边疆,去见了霍姑娘的养父,不过他并未在边疆多待。” “哦?他去了哪里?” “北域。” 萧北乾眉头紧蹙,面露疑惑:“他和北域的人也有来往?” “看起来只是去做生意的,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生意人,不过他在北域购置的院落,卑职调查了一番,那院子原本属于北域王族,后来不知为何卖给了一名商人,无颜是通过那名商人置办的。” “可查过那名商人?” “查了,那名商人是做布料生意的,与王族有生意往来,除此之外并无特殊。” 萧北乾沉默不语,只是这样吗?为何他总觉得不对劲? 无颜怎么会把生意做到北域去?为何偏偏是北域? “查!继续查!” 楚峰不疑有他,恭声应下:“卑职遵命。” 萧北乾神色凝重,思量过后吩咐道:“若是查到他有通敌的嫌疑,莫要取他性命。” 霍云卿视无颜为兄长,萧北乾到底是留了退路。 他不想因为无颜和霍云卿生了嫌隙,做事没有往日里的雷厉风行。 楚峰还是不疑有他,直接应下。 这一晚萧北乾没有睡好,他在想无颜和北域之间到底会有什么关系,恰好是北域使臣来京都的时候,无颜也来了,他又去了北域,这很难让他不怀疑,无颜是不是早就和北域勾结。 第397章 说好了让你抱个够 萧北乾天微微亮才入睡,以至于霍云卿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起不来,好在有楚峰在房里,确定他身体没有发热,她才放下心来。 掌柜的不明白,那位右御史大人不是没事嘛,怎么霍姑娘那般担忧,他们二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他已经接受霍姑娘与右御史是一对的事实了,心中还颇为感慨,原来传言并不可信,都说霍姑娘与辰王殿下早就互许终身,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说起来,右御史都这般好看了,那位辰王殿下比之更甚,得是如何的惊为天人! 这天午膳的时候,掌柜和霍云卿在楼下用膳,实在忍不住便问了。 “霍姑娘,都说辰王殿下是这世间顶顶好看的男人,监察司右御史只能称第二,右御史大人这般长相都比不过辰王殿下,那辰王殿下得多好看?” 霍云卿好笑不已,“掌柜的,您对男子的长相也这么好奇?” “哎呀,我随便问问。” 霍云卿仔细想了想,面露神往,噙着笑意说:“若是非要让我说辰王殿下有多好看,其实真说不明白,兴许是因为辰王殿下的容颜世间无二,所以无论如何阐述都是词不达意。” 掌柜的心惊,不是因为霍姑娘对辰王殿下的描述,而是因为霍姑娘说起辰王殿下的时候,眼里都是欢喜。 她就像是在跟旁人炫耀她的心上人。 一定是他想多了,霍姑娘的心上人是监察司右御史,他亲眼见过他们抱在一起,以霍姑娘的为人,她绝对不是三心二意之辈。 掌柜的没再多问,埋头苦吃。 “对了,用过膳劳烦掌柜的给楼上多准备一份膳食。” 掌柜的从饭碗里抬起头来:“为何?右御史大人胃口不大,每次我送上去的膳食都没用完。”说完他又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补充:“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待会儿我多备一份。” “辛苦您了。”霍云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掌柜的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掌柜的按照霍云卿交代的,送了两份饭菜上去,过了小半个时辰上去收拾的时候,发现膳食都用完了,他不禁挠头,这位右御史大人的胃口还真是难以捉摸。 先前他吃得很少,搞得他以为是饭菜不合他胃口,想着法的把饭菜做得好吃些,也是没办法,他不是厨子,客栈原先的厨子早就回家休息了。 一连两天,掌柜的送上去的双份膳食都被吃完了,他成就感满满,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这天晚上,他照例把饭菜送上去,想着都过去好几天了,右御史大人应该没有染上瘟疫,可以不用关着自己了,于是提了个醒。 “右御史大人,城门口的大夫说了,只要两三天没什么反应就是没被传染,您这都过好几天了,指定没事,要不明日早膳您下楼用吧,我看霍姑娘很担心您,如此也能让她高兴。” 房门打开,楚峰站在门口,接过了掌柜手中的托盘,淡声询问:“城中瘟疫控制的如何?” 掌柜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儿,“听说已经控制住了,端王带来的人医术高明,得了瘟疫的人都在好转。” 楚峰颔首,转身进了屋。 平日里他都是把饭菜放在门口,今日也是头一回与楚峰有所接触,他好奇的往里张望了一眼,却好似看到屋子里还有一人。 他眨了眨眼睛,但门已经被关上,掌柜的眨了眨眼睛,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屋子里怎么可能有两个人呢,明明…… 掌柜的突然面色一僵,好像从端王殿下第二次来过之后,霍姑娘就让他准备双份膳食,且都用完了,的确和往日不同,难道屋子里真有两个人? 这一天掌柜的都恍恍惚惚,他心中带有疑惑,难免感到不安。 等到次日清晨,掌柜在楼下等着,面露紧张之色。 当楼上传来响动,他立即起身张望,却只看到霍云卿与右御史一块下楼,并无第三人。 他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果然是他多虑了。 因为客栈里就他们几个,霍云卿让掌柜与她一起用膳,掌柜也习惯了,刚要坐下,又想到之前有右御史在的时候,他都是单独用膳的,右御史好似不太喜欢与他人同桌用膳。 他尴尬的赔着笑脸,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霍云卿随口招呼:“掌柜的,不必拘礼,坐下用膳吧。” 他能一起吃了? 楚峰并未觉得不妥,他在监察司也经常与同僚一起用膳。 三人同桌用膳,掌柜的又觉得不对劲了,他记得先前霍姑娘与右御史大人一块用膳的时候,总是会为他布菜,今日怎么连交流都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啊,右御史大人把自己关在房里这么多日,他们难道不该是有说不完的话吗? 霍云卿安安静静的用过早膳,朝掌柜问道:“还有白粥吗?” “有,我去给你盛。”他以为是霍云卿还想吃。 “不是,您帮我重新盛一碗,我端上去。” 掌柜的不明所以:“端上去?” 霍云卿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多作解释。 掌柜的也不好刨根问底,只能带着疑惑帮她准备好,目送她端着白粥还有一些小菜上楼,推开了右御史大人的房门。 他惊讶的看向还在楼下的右御史,见他神色平静,大概有了猜想。 —— 萧北乾端坐在红木圆桌旁,看到霍云卿进来,他起身相迎,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下之后便将她拥入怀中。 霍云卿象征性的挣扎了下,便由着他抱。 “让你担心了。” 霍云卿听了这话顿时红了眼,靠在他怀里小声道:“你没事就好。” 萧北乾被咬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几日他更是夜夜辗转难眠,生怕他会出现什么症状。 “我没事了。”萧北乾轻抚着她的背,声色温柔。 霍云卿从他怀里抬起脸:“先用膳吧。” “不急。”萧北乾更加用力的抱紧她:“说好了等我们能见面的时候,让你抱个够的。” 霍云卿微微脸红,却也没说什么,顺从的靠在他怀里,环住了他的腰身。 第398章 霍云卿,为何不愿考虑本王? 临山城的瘟疫得到了控制,城中百姓的症状都在慢慢好转,不过想要彻底解决瘟疫,起码十天半个月左右。 客栈里,掌柜的再也没好奇过那屋子里到底住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只是每日都会单独备上一份膳食,好让霍云卿端上去。 送上去的膳食和以前一样,有时候能吃完,有时候会剩下一些。 霍云卿总是会在那间房里待很久,而那位右御史大人大多时候会坐在楼下喝茶。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城中瘟疫得到改善,端王的人在准备撤离。 端王特意派人来问,是否与他们同行,霍云卿婉拒了,让掌柜的帮忙准备一辆马车。 来时他们骑着马,如今有三个人,出城的时候自然得遮掩一番。 掌柜的特意准备了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就算三个人坐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 霍云卿知道掌柜的心中有数,之所以没有与他明说,不是因为信不过他,而是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给他带来危险。 心里有数跟确定知道是两码事。 霍云卿打算离开临山城的那日,城中百姓皆来相送,又是准备了好些东西要让她带回去。 她无奈失笑,站在客栈门口与满街的百姓说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没办法,如今闷热,东西放在马车上难免有味道。” 众人一想也是,只能作罢。 “霍姑娘。”人群中走出一人,他捧着一块白色的布,高声道:“这是一份血书,端王在临山城的所作所为都写在上面,还有整个临山城百姓的手印,霍姑娘回京后若是遇到困难,可将血书呈于陛下,临山城的百姓都愿意作证,不论代价!” 他话说完,满街的百姓群起高呼:“不论代价!” 霍云卿认识她,沈高义,萧璟丞想烧死临山城百姓的时候,是他不畏强权,站出来与萧璟丞对峙。 先前他染了瘟疫,脸上生了脓疮,如今病好了,脓疮也没了,看起来白白净净,与他那身素色的长衫一样,简单质朴。 霍云卿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血书,血书很重,被折叠的很整齐。 “多谢。”霍云卿先是轻声与沈高义单独道了声谢,紧接着又看向临山城的百姓,高声道:“多谢诸位,这份血书于我来说,与整个临山城来说,都至关重要!” 有了这份血书,萧璟丞将无从狡辩。 虽说他在临山城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板上钉钉,他狡辩也无用的事,不过谁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在得知此事后扬言要打死萧璟丞,所以这份血书,是她对付萧璟丞的重要证物! 霍云卿收好了血书,在临山城百姓的目送下坐上马车,随后一名戴着帷帽的人从客栈出来。 临山城的百姓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霍姑娘的护卫,为了保护霍姑娘,他差点染上瘟疫,因此看到他的时候,很多百姓都在向他道谢。 萧北乾听到那些声音,脚步微顿,而后从容不迫的上了马车。 楚峰早就走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出去,霍云卿之所以让掌柜准备马车,是她知道还有一关要过。 萧璟丞生性多疑,他定会守在城门口,再度看到楚峰才会作罢。 马车缓缓驶离,掌柜的站在台阶上与他们挥手道别,他还是不知道那个戴着帷帽的男子到底是谁,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是霍姑娘心爱之人,他也愿意为了霍姑娘豁出性命。 霍云卿所料不错,萧璟丞的队伍还没有走,他就在城门外等着他们。 浩浩荡荡的队伍将官道堵得严严实实,霍云卿他们想走,必须得过他这一关。 马车停了下来,霍云卿从马车上下来,给了车夫一锭银子,掌柜的早就与车夫说好了,只送到城门外,车夫拿了银子回了临山城,霍云卿抬眸看向萧璟丞。 萧璟丞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朝她缓步走来,李志威握着手中佩刀,眼神戒备。 霍云卿嗤笑了声,面露讽刺:“殿下这是特意在等臣女?” 萧璟丞看了眼马车,似乎想透过厚重的布帘看清楚里面坐着的人到底是谁。 那日在客栈里见到了楚峰,他回去之后不是没有怀疑过,有没有可能楚峰是临时过来的,其实那个戴着帷帽的人另有其人? 可是他没有证据,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客栈打探。 所以便想着走的时候再看一眼,他想着如果楚峰是来救场的,兴许早就走了,那么马车里的人就不会是他。 萧璟丞没想到的是,他心中所想都在霍云卿的预料之中,前世三年相处,她太了解萧璟丞了。 “本王想着总归是要回去的,你为何不愿与本王同行?” 霍云卿淡声反问:“臣女为何不愿,殿下难道不知?” 萧璟丞明知故问:“为何?” “殿下是忘了派人回京做了什么吗?若是臣女再与殿下一同回京,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谣言?” 萧璟丞笑出了声,可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原来你这般在意。” “事关臣女清白,自然在意。” “云卿,本王对你的心意你最是清楚,如今你与辰王已经分道扬镳,为何不能考虑本王?” 霍云卿嗤笑了声,讽刺的看着他:“臣女为何不愿,殿下应当明白。” “本王不明白。” “臣女与殿下并非一路人。” “那谁与你是一路人?” 霍云卿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闻言,萧璟丞眉头紧皱,随即莞尔一笑:“看来本王让你失望了,罢了,不说这些,右御史呢?怎么不出来与本王说上两句。” 他话音刚落,楚峰适时掀开门帘,与他四目相对。 “殿下恕罪,微臣以为殿下是想与霍姑娘闲聊几句,因此不愿打扰。” 再次看到楚峰,萧璟丞最后一丝希望算是破灭了,他挤不出笑来,僵着脸微微颔首:“右御史有心了,你们还要赶路,本王不多打扰,二位请便。” 他说完,李志威大手一挥,在他的示意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先走。 第399章 因为想跟你住一间房 萧璟丞走得是官道,霍云卿并不想和他们走同一条路,这一点无需多说,楚峰和她有同样的默契,马车疾驰与他们拉开距离,而后在三岔路口往小道上走。 楚峰在下一个路口与他们道别。 霍云卿从马车上下来,分了些干粮给他,走的时候客栈的掌柜给他们准备了不少,萧北乾不爱吃,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索性与楚峰分享,以免辜负了掌柜的一番心意。 楚峰欣然接受,面露歉意:“霍姑娘,我本该与你们同行,但实在是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先行一步。” 霍云卿点头应下:“这一次多亏了右御史,待回了京都,云卿必有重谢。” “霍姑娘客气了,我也是奉命行事。”楚峰说完顿了顿,补充道:“霍姑娘,督公的意思是,您不必着急回京,大可以一路游玩,看看大庆的山川河流。” 霍云卿一点就通,会心笑道:“多谢督公提点,云卿正有此意。” “如无意外,我将在七日后回京。” 楚峰的意思是,他们如果也能在七日后抵达京都,或许可以与他们在城外汇合。 “想来那个时候,我们会在福安城落脚。” 楚峰会意,朝马车内的萧北乾行了一礼,恭声道:“殿下,卑职告辞。” 萧北乾淡淡的应了声,并未多言。 待楚峰走远,萧北乾从马车里出来,竟想充当车夫。 “离水城还远,你先好好休息,我来驾车。”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堂堂辰王殿下当车夫?这要是让楚峰看到不得气死?楚峰在的时候,他端坐在马车里,只管闭目养神。 “你确定?” 萧北乾疑惑的看向她,理所当然的问:“有什么不确定的?” 在他看来,霍云卿是他心爱之人,他照顾她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吧,你来。”霍云卿也不矫情,乐呵呵的上了马车。 京都那边有什么难题等着她暂且不管,眼下该及时行乐,好好享受这游山玩水的乐趣。 霍云卿在马车里探出一颗脑袋,眨巴着一双黑瞳天真的问:“我们要去水城玩吗?” 萧北乾驱赶着马车,淡笑回应:“水城四面环水,是大庆独一无二的风景,且离临山城最近,自然要去看看。” 霍云卿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水城四面环水,就好像是矗立在水上的城池,想要进入水城,须得通过一座大桥,这座桥可并排通行八辆马车,不仅桥面宽阔,还有特殊的机关。 这座桥天黑升起,天亮落下,故而命名为日落。 都说水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天黑之后根本进不了城,夜晚河道上会守城将士巡逻,船只很容易被发现,潜水而入就算有幸上了岸,还得过城门这一关。 还未进城霍云卿就忍不住从马车里出来了,前世她没来过水城,这么大的桥她从未见过。 二人肩并肩坐在马车前,霍云卿好奇的左顾右盼,扯了扯他的手臂,“萧北乾,你来过水城吗?” 萧北乾摇了摇头:“没有。” 霍云卿回眸看他,隐去心疼笑盈盈道:“那我们可得好好玩玩。” 萧北乾一直在永兴帝等人的监视下过活,哪来的机会出来游玩。 “好。”萧北乾目光温柔,乐意顺着她。 日落桥上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他们刚从瘟疫横行的临山城出来,好像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由露出笑容。 二人进了城,看到了与其他城池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城中也有河流,两边是街道与各式各样的铺子,河面上有商贩行着小船,高声叫卖着。 霍云卿好奇的跳下马车,朝河面上张望着。 热情的商贩立即朝她喊话:“姑娘,要不要桃子?又甜又大的桃子,刚摘下来的。” “姑娘,我这有菱角,要不要来点?” “姑娘,买支簪子吧,我亲手做的,保证独一无二。” 霍云卿禁不住他们的热情,朝萧北乾伸出了手,很是自然的开口:“拿银子给我。” 萧北乾眼底一片温柔,噙着笑意扯下腰间荷包,直接抛给了她。 霍云卿接过,从中取出一锭银子,买了许多。 反正马车够大,装得下。 霍云卿买了一路,二人到客栈的时候,马车里堆满了吃食以及各种小玩意,倒是像极了出来游玩的夫妻俩。 客栈的掌柜身宽体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热情的迎了上来:“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萧北乾戴着帷帽,偏头看向了一旁的霍云卿。 霍云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掏出银两递给掌柜:“我们要……” “一间上房。”霍云卿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北乾抢了先。 她诧异的看向他,一间房?这又不是临山城,他们还要假扮夫妻吗? 掌柜的接下银子,笑呵呵道:“赶巧了,我这儿就剩下最后一间房了,我看你们这么年轻,还以为是兄妹,正愁是不是做不成你们的生意了,二位请,我带你们上去。” 大概天底下的掌柜都很健谈,霍云卿与之客套了两句,跟着他上了楼。 掌柜的站在房门口,笑说:“二位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这儿什么都有。” “劳烦掌柜的帮我们准备饭菜送上来,等我们用过膳再准备好热水。”他们从临山城来到水城,赶了大半天的路,眼下又累又饿。 掌柜的应下,一边下楼一边吆喝:“给二楼的贵客备上好酒好菜。” “好嘞!”楼下的小二接了话,便去准备饭菜了。 霍云卿从楼上看下去,只觉得客栈大厅坐满了人,几个小二端着托盘在其中穿梭着,此情此景叫人身心舒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笑着关上房门,而后一本正经的问萧北乾:“我们为什么还要假扮夫妻?难道你发现有人跟踪我们?” 萧北乾挑了挑眉,淡声开口:“无人跟踪。” “那是为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也不是。” 霍云卿懵了,疑惑道:“那是为什么?” 又没有人跟踪他们,也不是为了小心行事,为什么他们还要住一间房? 萧北乾摘下帷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因为不想与你分开,一刻也不想。” 第400章 同寝而眠 萧北乾想要放肆一回,他知道不该如此,霍云卿尚未嫁给他,如若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再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更知道,待回京之后,别说住在一起了,他们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会少之又少,他实在难受,忍不住贪心了一番。 他说不想与她分开。 霍云卿脸红一片,质问的话语再也说不出。 她僵硬的坐在红木圆桌旁,有些紧张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不敢抬眸看他。 萧北乾坐在她对面,并未言语。 客栈的小二没让他们等太久,端着饭菜敲门而入。 “二位客官,菜来了,若是不合胃口尽管说,小的给二位换去。”小二热情的将菜肴置于桌上,继续说道:“二位是来观龙舟的吧?” “龙舟?”霍云卿下意识的问了声。 小二诧异:“二位不知?” 霍云卿摇了摇头。 “明日是我们水城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届时不仅有赛龙舟看,到了晚上还会放烟火,可热闹了,最近好些外城人都来凑热闹,小的还以为你们也是来观龙舟的。” 霍云卿来了兴趣:“原来如此,看来我们来的巧了。” “那是,二位若是有空,大可以去玩一玩,咱们水城的龙舟赛还有好多节目呢,听闻今年的花魁娘子会在烟花下献舞一曲,不容错过啊!” “还有花魁!”霍云卿更感兴趣了。 萧北乾挑眉看向她,脸色不大好看。 她从进屋开始就一直避着他,半点眼神也不给他,如今听到花魁二字倒是激动,怎么?花魁能有他好看? 小二和霍云卿都不知道萧北乾心中所想,聊得正兴起。 “多谢告知,我们一定不会错过的。” “客官不必言谢,都是小的应该做的,您二位慢用,小的不打扰了。”小二功成身退,心想又为水城的热闹添了一份力。 霍云卿兴致勃勃,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你听到了吗?有赛龙舟!” “嗯,还有花魁。” 萧北乾语气淡淡,霍云卿却是不明所以,她怎么听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呢?她没惹他吧? “你不想去看?”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真的?” “嗯。” “那太好了。”一番对话下来,霍云卿没有半点怀疑,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那我们今晚早点休息,明日去观龙舟。” 霍云卿心想,他们还真是来对时候了,正好碰上了水城一年一度的赛龙舟,这热闹她说什么都要凑一凑。 用过晚膳,小二给送来了热水,霍云卿才意识到同房的尴尬。 屋子里的浴桶就放在屏风后面,难道要她隔着一面屏风光着身子沐浴? 萧北乾适时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 霍云卿松了口气,待萧北乾出门后快速沐浴,而后又不知所措了,她是坐在屋子里等,还是到床铺上等? 萧北乾过了许久才回来,他手里提着一包糕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回来啦。”霍云卿穿得规规矩矩,端坐在红木圆桌旁。 萧北乾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沐浴过后还裹得这般严实,防我呢?” 霍云卿憨笑两声,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只能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 “枣糕,说是水城的特色糕点,尝尝?” “哦,好。” 萧北乾在她对面坐下,给她拆了油纸,将枣糕推到她面前,而后起身道:“我去沐浴了。” 相比之下,萧北乾显得自然的多,就好像他们两个已经是成婚好几年的老夫老妻了。 浴桶里的水早就换成了干净的,但奈何在一个屋子里,水声实在过于明显,霍云卿僵坐着,脸上的红霞就没有消散过。 好不容易等他沐浴好了,霍云卿看到只穿寝衣的萧北乾朝她走来,很是自然的朝她伸出手。 “干,干嘛?”她说话都结巴了。 萧北乾好笑不已,瞥了眼屋子里的床榻:“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霍云卿连忙拿起一块枣糕,急声道:“我,我还没吃完呢!” 萧北乾看了眼,等他沐浴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吃掉了两块枣糕,于是伸手将枣糕夺走,放在油纸里包好,“夜里不易消化,不可多食。” 霍云卿神情复杂,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虽说他们一开始说好了要假扮夫妻,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机会住在一起,在临山城的时候,掌柜得知他们不是真夫妻,立马给萧北乾另外安排了房间。 萧北乾看她不动,无奈的轻笑了声,索性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霍云卿惊呼一声,眼底一片慌张。 “你,你……”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萧北乾更觉好笑,故意什么话也不说,径自将她放在床榻上,毫无征兆的靠近她。 霍云卿坐在床沿,双手撑在床榻上,紧张到抓紧了手下的被褥。 她像是失声了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好似忘了。 萧北乾是不是想亲她? 早在京都的时候,他就想亲她了,但是被玲珑给打断了,她该怎么办?要推开他吗?还是接受他? 不想推开! 霍云卿本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准则,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瞬听到了他的笑声。 她立马睁开了眼睛,见他神情戏谑,顿时意识到她被耍了。 “萧北乾!” “云卿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你!” 萧北乾捏了捏她气嘟嘟的脸,愉悦笑道:“在你眼里,我难道不值得信任?你我尚未成婚,我又怎会对你做什么?” “谁知道你。”霍云卿拍掉他的手,别扭的转过身去。 萧北乾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即使我想,也不会在这里委屈了你,我只是想与你待在一块。” 霍云卿还是扭捏着没说话。 萧北乾柔声哄着:“好了,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逗你,云卿,不要与我计较。” “我才不跟你计较。” “是是是,我们云卿最大度了,那我们可以休息了吗?不是明日还要早起去观龙舟吗?” “那我睡了。”霍云卿说完就钻入被褥中,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萧北乾也上了榻,并未对她动手动脚,霍云卿紧张了好一会儿,最终架不住困意睡着了,听到她平稳呼吸声,萧北乾侧过身,支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第401章 亲他一口作为奖励 霍云卿醒来的时候,萧北乾还在睡,她不忍吵醒他,于是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褥的一角,想着悄声无息的下榻。 她刚要从萧北乾身上翻过去,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顿时僵住不动了。 “我,吵醒你了?” 此时他们女上男下的姿势很是暧昧,萧北乾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瞬将她揽入怀中,帮她盖好被褥,紧紧的拥着她。 霍云卿失声惊呼,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陪我再睡会儿。”萧北乾埋首在她颈窝蹭了蹭,低哑的声线像是混合着媚药,勾得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过片刻,霍云卿便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他倒是睡的安稳,反观她一直红着脸,心跳如擂鼓般不知消停。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消耗了她太多的精神力,又许是前些日子一直绷着没能睡好,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再度醒来已是用午膳的时辰,他依旧拥着她,柔和的目光落于她的眉眼。 霍云卿羞涩的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半个时辰前。”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替她把散在颊边的秀发撩至耳后,大手停留在她颊边,指腹轻抚着她的眼尾。 霍云卿握住他的手,小猫一般在他掌心蹭了蹭。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萧北乾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浓。 “我去让他们准备洗漱的热水,你不是想去观龙舟吗?” 霍云卿终于想起了这事,顿时清醒了,“对哦,现在什么时辰了?会不会错过?” “昨日小二说了,赛龙舟后会放烟火,想来我们还没有错过。” “那就好,快起吧。” 萧北乾应了声,穿上外袍戴上帷帽,出去把小二唤了上来,不多时便回到了屋内。 “我问过了,赛龙舟还没开始,我们先洗漱,用过午膳再出门也不会耽误。” “好。”霍云卿应了声,坐在梳妆台前拿簪子比划着。 昨日她买了好些簪子,正想着今日出门佩戴哪一枚。 萧北乾来到她身后,俯身看向镜中的她,从梳妆台上挑了一枚篆刻着祥云的木簪,送入她发间,“我的云卿英姿娇颜,哪怕是最普通的簪子,也能衬得其高雅珍贵。” 霍云卿娇嗔着剜了他一眼:“我们的辰王殿下,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哄骗女子的甜言蜜语了?” “不是我们的,我是你的。” 看着镜中的他,霍云卿心动不已,仰起脸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对,你是我的。” 萧北乾抬手描着她的眉眼,柔声道:“洗漱过后,我来为你梳妆如何?” 霍云卿诧异:“你会吗?” “我可以学。” 霍云卿松了口气:“幸好你不会,要不然我就该质疑你是不是有过别的女子。” “哪来别的女子,就算我会,你也该怀疑我是不是为了你偷偷学过。” 霍云卿笑靥如花,欢喜的问他:“那你学过吗?” 萧北乾并未回答,而是神秘莫测的撂下两个字:“你猜。” “我不猜,反正我等会儿就知道了。” 萧北乾看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轻笑出声。 恰在此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萧北乾转身戴上帷帽去开门,小二将热水送了进来,笑着与他们攀谈。 “二位该是新婚燕尔出来游玩的吧?晨起的时候为您二位备好了早膳,见二位迟迟未起,掌柜的不让打扰,想来二位定是饿了,午膳已经备好,待会儿给您二位送上来?” 霍云卿微微脸红,不作回应。 “有劳了。”萧北乾气定神闲,半点不觉得难为情。 小二客套了两句,便下午准备午膳了,他们二人刚洗漱好,饭菜就送了上来,萧北乾拿了碎银子递给他,小二接过碎银,欢天喜地的退下。 萧北乾摘下帷帽放在一旁,朝她招呼:“先过来用膳,用完我帮你梳妆。” “来啦。”霍云卿语调轻快,从梳妆台前小跑到他身边。 昨日两人入座,总是面对面坐着,今日却是紧挨着彼此。 霍云卿都不用夹菜,都是萧北乾替她布菜,有新鲜的虾子,也是他剥了壳送到她碗里。 堂堂辰王殿下伺候她进食,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霍云卿嘚瑟一辈子了。 萧北乾很享受照顾她的过程,他乐意一辈子都这样照顾她。 用过午膳,两人坐在梳妆台前,萧北乾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动作轻柔又细致,他明明是第一次做,却无师自通,让她比平日里更为娇艳。 他喜欢明媚张扬的她,她无需温柔似水,她可以像风,可以像雨,凭她喜欢就好。 霍云卿痴痴的看着他,这样为她专注的萧北乾,终于属于她了,他们走了两辈子,终于在一起了。 其实她总觉得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可现在他就在眼前,为她描眉画眼,为她点上胭脂。 “好了,瞧瞧可还满意?” 霍云卿迫不及待的看向镜中的她,不可思议的抚着自己的脸,这是她吗? 她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鲜少梳妆打扮,就算参加宴席,也只是轻妆淡抹,如今在他的手中,竟变得如此娇艳动人? “可还喜欢?” 霍云卿用力点头,笑盈盈的看向他:“喜欢,你肯定偷偷学过!” 萧北乾笑而不语。 霍云卿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枚簪子,比作利剑指着他,严肃道:“说!你是不是更喜欢现在的我?你是不是觉得平日里的我太素了?” 萧北乾配合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天地良心,我何曾说过不喜平日里的你?” “那你为何将我打扮成这样?” 萧北乾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手中的簪子取下,答非所问的说:“小心伤了自己。” “别扯开话题!”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只不过如今我们在水城,你又想出去逛逛,恰好这里没人认识我们,难道你不想尝试一番做不一样的自己?” 霍云卿缓缓点头,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欢喜,扭头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算作奖励。 可她刚亲完,两人都愣住了。 第402章 吻她 霍云卿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怎么就亲上去了?萧北乾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登徒子? 她脑子里乱的很,下意识的起身想要逃跑。 萧北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跑出房门才摇头失笑,起身追了出去。 “云卿,等我。”萧北乾在她快要跑出客栈的时候叫住了她,霍云卿停下脚步,却没敢回头看他。 他好笑不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一块出门。 水城历年都有赛龙舟的习俗,也是他们运气好赶巧碰上了,今日水城人来人往,热闹的不得了。 霍云卿和萧北乾走在人群中,时不时听到百姓们在闲聊。 “听闻临山城的瘟疫好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次多亏了端王殿下,要不是端王殿下来得及时,咱们离临山城这么近,我真是担心今年的赛龙舟要办不成了。” “谁说不是呢!” 萧北乾戴着帷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一旁的霍云卿明显皱了眉。 原来除了临山城的百姓,其他人并不知萧璟丞在临山城的所作所为,不过这也正常,萧璟丞到了临山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闭城门,大概她和萧北乾是最后两个进入城中的外乡人。 眼下临山城的瘟疫虽然得到控制,但还没有完全解决,离开临山城的也只有他们和萧璟丞的队伍。 消息还没传出来无可厚非。 不过让萧璟丞受万民敬仰,她还真是不太爽快! 其实萧璟丞想要救人的话,他也可以做的很好,比如他不得已救治临山城的百姓,在他的掌控下不是很快见效了嘛。 说白了,他就是急功近利,不想在临山城浪费精力,所以选择了最为残忍的方式。 前世临山城的真相被揭露的时候,她有想过和萧璟丞不是一路人,这段婚约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 可为时已晚,她和萧璟丞早就捆绑在一起,霍家也被她牵连,想要结束婚约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萧北乾,是老天垂怜,让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会好好珍惜,绝不会撒开他的手。 霍云卿本能的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萧北乾感受到她的力道,还以为她是因为听了周围百姓的话心中不快,于是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不急,待我们回去便会真相大白。” “嗯。”霍云卿应了声,笑着说:“不想那些了,今日我们是出来玩的!” 萧北乾朝远处指了指:“去那边吧,人多的地方指定热闹。” 霍云卿有些迟疑:“你会不会不太喜欢?” 在她的印象中,萧北乾鲜少出门,想来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萧北乾不甚在意,“你不是说了,我们是出来玩的,既如此又何必矫情。” 霍云卿好笑不已:“你这是在说自己矫情?” 萧北乾挑眉:“你怎么蹬鼻子上脸的?” “我哪有。” “好,你没有,走吧。” “走!”霍云卿兴致勃勃,拉着他往那边跑,萧北乾大步跟上,望着她的眼神尽是温柔。 萧北乾果然会挑地方,这里有观景台,是最适合观龙舟的地方。 他们俩都身手不错,愣是挤了到了前头。 霍云卿内心全是欢喜,萧北乾会为她梳妆,还会为她做他平日里不会去做的事情,比如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辰王殿下,会和普通百姓挤在一起呢? 水城的赛龙舟的确热闹,街上挤满了人,还有人坐庄的,提前下注赌谁家会赢。 霍云卿又不知道都有些谁,反正就跟着大家下注,凑个热闹。 赛龙舟的时候,霍云卿像其他人一样,大声呼喊着自己下注的队伍冲冲冲,萧北乾就这么看着她,好像她做什么他都愿意陪着。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看到自己下注的队伍获得胜利,霍云卿高兴的拽着萧北乾的手不断的晃。 “对,我们赢了。”萧北乾有些心疼:“瞧你这嗓子,都有些哑了,那边就是茶楼,我们去喝口茶?晚上还有烟火。” 霍云卿兴奋的点着头,不忘补充:“还有花魁献舞!” 萧北乾摇头失笑:“你还想着花魁?” “多难得啊!我还没见过花魁呢!” “好,去看,今儿我们玩尽兴了再回去。” 霍云卿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说:“走走走,去喝茶。” 今日街上人多,茶楼里座无虚席,萧北乾花了些银子,掌柜的立马给加了张桌子,还给他们安排了靠窗的位置,方便他们赏景。 他们在茶楼坐到了晚上,水城的灯笼汇成了一条线,照亮了这座美丽的城池。 茶楼里有点心水果,他们也不饿,便想着趁着夜色在水城散散步,看看沿河的风景。 水城最美的就是河道,哪怕是到了夜里,还是有许多小船在河面飘着,小船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别有一番风味。 许是因为今日特殊,河面上还有不少许愿花灯,明亮的烛火带着少男少女的心愿熠熠生辉。 霍云卿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如果他们能每日都如此轻松悠闲……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她知道那样的日子还离他们很远。 两人行至桥面,烟火突然在远处绽放。 霍云卿激动不已,指着天边绚烂的烟火:“萧北乾你快看,放烟火了!” “你喜欢吗?” “喜欢,烟火多美啊!” 萧北乾笑看着她,许下承诺:“等我们成婚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最美的烟火。” 成婚? 这两个字让霍云卿愣住,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就像平静的日子一般,成婚离他们太远了,她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萧北乾捧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 “霍云卿,相信我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相信我,一定会让你看到那片烟火。” 霍云卿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她何必想那么多?何必那般悲观? “萧北乾。” “嗯?” 霍云卿踮起脚尖,仰头亲吻他的唇瓣, 她心跳如擂鼓,羞涩的轻触即退,可下一瞬,他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捧着她的后颈,深情的吻了她。 第403章 云卿,让我再亲一亲 绚烂的烟火在他们身后绽放,那碍事的帷帽早就被萧北乾掀翻在地,他热烈的亲吻着她,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中去。 萧北乾的大手用力捧着她的后颈,属于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过来,她因此心动,因此意乱情迷。 她忘了这是在热闹的水城,她也顾不得来来往往的百姓是用何种眼光看向他们。 只要是他,她便甘愿为之沉沦。 绽放的烟火、周遭的一切,都沦为他们的背景,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好好拥有彼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北乾才恋恋不舍的与她分开,他以额相抵,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略显红肿的唇瓣。 她此刻娇羞的媚态都是拜他所赐,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兴奋。 萧北乾呼吸灼热,眼底尽是晦暗不明的克制与隐忍,他试图压抑自己,却根本做不到,终是忍不住哑着声音哄她:“云卿,再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他明明在问她,却等不及她同意便俯身含住她的唇瓣。 霍云卿早已红透了脸,她舍不得推开他,更不忍拒绝他,索性攀上他的肩膀,由着他肆意妄为。 感受到她的情意,萧北乾内心汹涌澎湃,贪婪的加深了这个吻。 —— 霍云卿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客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房间,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坐在红木圆桌旁,萧北乾就坐在她身边,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她瞬间觉得血气上涌,连忙转过头去。 “怎么?不敢看我?” 霍云卿红着脸扭过头来,梗着脖子狡辩:“谁,谁不敢看你了?” “那你这是害羞了?”萧北乾戏谑的看着她:“方才轻薄于我的勇气呢?” 霍云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到底是谁轻薄谁啊?” 萧北乾气定神闲的反问:“难道不是你先主动亲的我?” “我……”霍云卿无言以对,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她只是亲了他一下,后面是谁逮着她不放的? 她的嘴巴到现在都是麻的,他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云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要你好好对我负责,我保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往后无论是谁问起,我都会说是我主动亲的你。”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差点被他给绕进去了。 她豁然起身,颤抖的指着他:“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无耻之徒?明明是你占尽了便宜,怎么还反咬我一口?” “云卿这是何意?”萧北乾一脸无辜的望着她:“难道你想始乱终弃?” “萧北乾!”霍云卿恼羞成怒。 知晓玩笑过了头,萧北乾忙将她拉入怀中,笑着哄她:“不逗你了,莫要气恼。” 霍云卿用力挣扎,那劲儿比之过年待宰的猪也惶不多让。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别气了。” “你松开我,不要抱我,以后也别想再亲我。” “这可不行。”萧北乾箍着她的腰肢,仰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异常红润的唇瓣上,许是回想到了什么,他眼神暗了暗,原本清冷的声线也变得低沉沙哑:“我有瘾了。” “你!”霍云卿又羞又恼,不知该作何反应。 趁她晃神之际,萧北乾顺势将她按坐在腿上,迎着她便要吻上去。 霍云卿不满的躲开,傲娇道:“说了不让亲。” “何时说了?” “刚才。” “那是气话,怎能当真?” “谁说是气话!” “云卿,我认错了,你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好不好?” 霍云卿扭过脸:“不行,谁让你倒打一耙。” “是是是,都怪我,是我占了你便宜,是我想对你负责,我的好云卿,让我亲一亲。” “不行!”霍云卿拼命往后仰。 萧北乾好笑不已,索性按住她的后脑,死皮赖脸的亲了上去。 啄吻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霍云卿红着脸捂住嘴巴,恼羞道:“你耍无赖!” “嗯,我无赖。” “萧北乾!” “我在。” “你!你!” 萧北乾轻笑出声,将她捂住嘴巴的小手捉入掌心把玩,“你什么?让你夫君亲一亲,有益增进夫妻感情。” 夫妻二字让霍云卿瞬间破功,她哪里还能生气,红着脸娇嗔:“谁跟你是夫妻!” “你啊,要不然你出去问问,在这客栈里做事的,谁不知道你是我夫人?” 霍云卿被他逗笑,剜了他一眼:“萧北乾,你还要不要脸?” “在夫人面前,什么都不要,只要夫人。” 霍云卿挑了挑眉,忽然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夫人为何这般看我?” 霍云卿煞有其事的说:“我在想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我认识的辰王殿下,怎会是油嘴滑舌之辈。” 萧北乾揉捏着她的手指,淡笑着问:“你眼中的辰王殿下,是什么样的?” “清冷孤傲,不近人情。” 前世萧北乾还未翻窗闯入她闺房之前,她一直认为他是个性格孤傲,生人勿近的狠人。 后来知晓他对她有意,可她已经被赐婚给萧璟丞,一切都来不及了,再后来他自请镇守边疆,一走便是三年,三年来他们从未相见,也不曾书信往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会思念他,会一次一次的幻想,如果当初答应和他仗剑走天涯又会怎样! 前世她有太多遗憾,好在今生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于她来说弥足珍贵,她又怎会真的与他生气。 “云卿。”萧北乾笑看着她:“你可知道为何会对我有此误解?” “为何?” “因为那是我在他人面前的模样,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所看到的是独属于你的萧北乾。” 霍云卿心口狂跳,独属于她的萧北乾?他顶着这样一张勾人的脸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她兽性大发吗? “云卿。” “嗯?” “还生气吗?” 霍云卿摇了摇头。 “那能亲了吗?” 霍云卿红着脸没有回应他,萧北乾心领神会,仰着头想要再肆意一回,可霍云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抵着他的胸膛懊恼道:“哎呀,忘了还有花魁献舞!” 萧北乾无奈失笑:“你还想着那花魁?花魁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我好看?” 第404章 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霍云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 “你怎么连花魁的醋都吃?她是女子!” “女子也不行。”萧北乾不满的掐着她的腰肢:“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霍云卿好笑不已:“你怎么蛮不讲理的?我眼睛长了就是要看人的,哪能只看你一人?” “云卿说得对,我就是蛮不讲理,你的眼睛只看着我,好不好?” “好,只看着你。”萧北乾只是想让她哄一哄,她何乐而不为。 “真乖。”他心满意足,仰头就要亲她,门却被不合时宜的敲响。 “二位客官,小的准备好了热水,是不是现在给您二位送进来?” 他们今日逛了一天,都出了汗,是得好好洗洗,霍云卿推了推他,从他怀里起来,朝门外吩咐:“送进来吧。” 萧北乾起身背对着门,小二进来看到他的背影,顿时好奇不已,他不知此人为何总是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是长得丑还是旁的原因。 小二将热水放到屏风后,临走时忍不住朝萧北乾看了一眼,他只看到了侧脸,却被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只是侧脸就这般惊人,他真实的容貌该是如何? 难怪他家夫人总是要他戴着帷帽,自家相公拥有这般容貌,任谁也不能放心,不过这位夫人也是容貌极佳,这对年少夫妻当真是天作之合。 当天晚上,二人沐浴过后,亲密的相拥而眠。 他们在水城多待了两日,主要是这里气候宜人,他们也不想再去别的城池逗留,索性就留在水城了。 离开水城后他们直奔福安城,中途只在一座城池住了晚。 距离他们和楚峰的七日之约,还有一日。 福安城边上就是京都,京都的消息这里总是会比别的城池更快一些。 刚到福安城,霍云卿就带着萧北乾去了茶楼,在这里听说了不少京都近日的传言。 萧璟丞回到京都的时候,楚峰已经先一步送回书信,将他在临山城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萧璟丞自知没有狡辩的必要,索性承认罪行,但还是将主要责任都推给了临山城的知府刘永发。 据萧璟丞所言,他刚到临山城就被刘永发诓骗,说城中都是瘟疫,无一人幸免,刘永发将情况说得太过严重,以至于他没有进城查看,便听信了他的谗言,想着不能让瘟疫扩散,才不得已做出火烧百姓的决定。 大殿之上,萧璟丞自认罪行,永兴帝勃然大怒,将他禁足于端王府,说要等楚峰回京再让他们当面对峙。 与此同时,永兴帝也提出质疑,询问楚峰为何会出现在临山城,霍云卿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此事,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侃侃而谈,他直言楚峰此次出行并非奉监察司之命,原本是他的私事。 至于其中缘由,和霍家嫡女又有什么关系,宋危以一句不太清楚搪塞了过去。 朝中有不少人知晓霍云卿曾救过楚峰,想来是霍云卿邀请楚峰同行,但她为何要这么做,在她没有回京之前,没人能够知晓答案。 也就是说,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回去? 想也知道回京之后会有多热闹。 茶楼里闲聊此事的百姓不少。 “你们说这霍姑娘和监察司右御史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怎么会和右御史同行?” “谁知道呢?不过之前不是说霍家嫡女是和端王殿下同行去的临山城吗?” “你傻啊?这事儿肯定是谣传,霍姑娘是跟右御史一起去的临山城。”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诸位皇子都求娶不成,最后是这位右御史抱得美人归了?” “也不是没可能,那位霍姑娘和辰王殿下已经分道扬镳了,端王她指定不会选,至于睿王殿下嘛,我觉得霍姑娘对他无意。” “监察司右御史与霍姑娘也相配,我听说霍姑娘身手了得,许是她更欣赏与她有相同实力的男子。” “有道理!” 霍云卿和萧北乾就坐在茶楼里,听到这些声音,萧北乾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你欣赏楚峰?” 她一个头两个大,萧北乾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吃味了。 “我又没说,关我什么事?” 萧北乾不依不饶:“你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霍云卿指着自己:“我要是不救他,他就死了,好歹也是你的下属。” “我不缺下属。”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这话要是让楚峰听到了,他得多伤心。” “你还担心他会不会伤心?” “我没有,我是怕他以后不为你做事了。” 萧北乾闻言哧了一声:“那他就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听他这番话,霍云卿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真理,她所看到的不一样的萧北乾,的确是独属于她的萧北乾,在其他事情上,他还是那个清冷孤傲,目无王法的辰王殿下。 “别说楚峰了,你还是帮我想想,回京之后我该如何做?” 萧北乾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不作迟疑的回应:“你可以直接去监察司,将你知道的和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我直接去检举他?” “没错。” “那我该如何解释七日才回京?” “无需解释。” “陛下若是过问呢?” “就说你难得出门,一路游玩回京的。” 霍云卿心想,谁会信她的鬼话,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她陷入沉思,突然明白了萧北乾的意思。 “其实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不是我如何回京的,而是我为什么会去临山城!” 萧北乾面露欣赏:“不愧是我家云卿,这么快就想到了关键。” 霍云卿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问题,她之所以会去临山城,是因为她知晓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提前去临山城抓萧璟丞的把柄了,可她将面对的是永兴帝,如何在永兴帝面前给出合理的解释,才是她该想的问题。 她沉吟片刻,问道:“你说我要是实话实说可行吗?” 萧北乾反问:“怎么个实话实说法?” “就说我不信任端王,所以想着跟过去看看。” 萧北乾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不过会让陛下生疑,你为何要针对端王,你是为了谁会关注端王的动向,都将成为陛下怀疑你,甚至怀疑霍家的理由。” 霍云卿一时迷茫:“那我该怎么办?” 萧北乾淡笑道:“不如就说你收到了一封密信,有人向你透露端王此行必生事端,你思量之下才邀请楚峰同行。” 霍云卿眼睛亮了亮,萧北乾这脑子,也太好用了吧! 第405章 卧龙关一战在即 萧北乾这招妙啊,永兴帝生性多疑,倘若她说有人事先透露消息给她,永兴帝定会怀疑是否有人想借霍家的势对付萧璟丞。 那他怀疑的对象可就多了,除了萧北乾和萧时安两位皇子,还有已经去世的两位皇子的母族,保不准他们心有不甘,想尽办法要对付还活着的三位皇子。 总归她霍云卿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这笔账算不到她头上。 至于她说的是真是假,永兴帝大概更愿意相信她是被人利用,毕竟霍家明晃晃的针对端王,这行为实在过于愚蠢,不太现实。 霍云卿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萧北乾,试探性的问他:“办法虽好,可难免让陛下怀疑到你头上,你当如何?” “无妨。”萧北乾面色平静:“齐王贤王已死,就算我不争,他们也会同我斗,我又何必遮掩锋芒。” 闻言霍云卿愣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萧北乾这是不想再装了?若是永兴帝知晓他先前都是在扮猪吃虎,后果不堪设想! “萧北乾,有些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你放心。”萧北乾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生性孤傲,做事从不计后果,我尽管行事乖张,反倒不会引起陛下怀疑。” 萧北乾这话也有道理,可她总归是不放心的。 前世临山城瘟疫带来的后果远不止降龙棍被收回,临山城之所以瘟疫横行,是因为之前接连下雨引发洪灾,而发生水患的何止临山城。 临山城的情况最为严重,以至于朝廷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进行救灾,各地只是进行自救。 如此一来,有死有伤在所难免。 百姓受苦,便会有流民,有流民便会有走投无路之辈上山成匪,前世临山城瘟疫过后,卧龙关山匪汇集,途径百姓死伤无数,永兴帝得知此事,派霍怀宁前往剿匪,端王萧璟丞主动请缨,意欲戴罪立功。 就是这次剿匪,害得她三哥命丧卧龙关。 从表面上看,卧龙关只是山匪成灾,可实际上卧龙关不仅有山匪,还有敌军。 卧龙关地处边陲,再往北便是北域,北域敌军知晓端王前来剿匪,意图趁机杀害皇嗣,她三哥原本是去剿匪的,永兴帝只派了三千精兵给他,后来面对北域上万精兵,他带着仅剩的八百残兵,硬是拖住了北域的上万敌军。 萧璟丞是平安回来了,可她三哥战死在卧龙关,再也没有回来。 “云卿,怎么哭了?” 萧北乾看她心思沉沉,也不知在想什么,见她莫名落了泪,心底一片慌乱,手足无措的抬手替她擦拭眼泪。 霍云卿深陷回忆之中,听到萧北乾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她的三哥,为了保护萧璟丞那个畜生战死在卧龙关,可萧璟丞却不念旧情,杀她霍家满门,这血海深仇,她至死难忘! “我没事。”霍云卿挤出笑意,胡乱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没什么好哭的,今生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 卧龙关一战在所难免,而她也不能未卜先知让陛下多派人手给她三哥,所以她只能孤军奋战! 前世三哥死在卧龙关的原因不止一个,三哥奉旨剿匪的同时,南蛮也发动战争,他的大哥二哥带上数十万兵马前往南边应战。 南蛮战起,西北又有匈奴来犯,京中人人自危,皆知接连站起必有蹊跷,为了保护陛下,满朝文武商议出对策,最多派出十万兵马前往西北应战匈奴。 匈奴来犯,朝廷并不知他们能出多少兵马,但匈奴没有大庆地广人多,总共也就三十万兵马,朝中估算他们最多派出十五万兵马。 十万兵马应战十五万兵马,想也知道困难重重,因此满朝武将竟无一人敢战,前世唯有她的父亲霍万鸿自告奋勇,但被满朝文武百官劝阻了。 战事四起,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安危,霍万鸿作为统领百万大军的大将军,必须留在京都保护陛下。 说白了,是京中的文武百官怕死,只有她的父亲留在京中,他们才敢安睡。 除了她的父亲霍万鸿无人敢应战,永兴帝勃然大怒,后来是她站出来,立下必胜的军令状,才让永兴帝破例让她一位女子带上十万大军前去应战。 而她之所以站出来,原因有二,其一是为了西北的百姓,其二是如妃找过她,如妃并未言明让她应战,而是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 无非就是她身为霍家女,倘若是男儿必将成为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她当时年少,又是在边疆长大上过战场,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未必不行,于是大胆向永兴帝请命。 如今想来,如妃多聪明的一个人,前世是她一步一步将她推上战场,为萧璟丞立下无数战功。 “在想什么?” 萧北乾看她眉头紧锁,不由询问。 霍云卿回过神来,淡笑着回:“在想临山城的事。” 大哥二哥要去南边应战南蛮,她得去西北应战匈奴,三哥那边该如何是好? 卧龙关在北边,匈奴在西北,她距离卧龙关最近,倘若她能提前结束战争,便能赶到卧龙关营救她三哥! “霍云卿,不用想太多,你还有我。”萧北乾握着霍云卿的手,给予她安慰。 霍云卿神情一动,前世萧北乾人在边疆无法脱身,可今生不一样了,他还在京都,且他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少。 或许她可以做两手准备,万一出现意外,她可没有后悔的机会。 霍云卿面上轻松了不少,笑盈盈的晃着萧北乾的手:“你说得对,我还有你,萧北乾,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萧北乾一眼看穿,笑说:“看来是有求于我。” “确实如此。”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定不负所托。” 霍云卿故作神秘的笑道:“暂时不用,到时候再说。” 萧北乾挑了挑眉,有些看不懂她,现在不用?那何时需要?是关于临山城的事情?还是旁的?若是旁的又会是什么事? 怎么她越发神秘了? 临山城一事,萧北乾就疑惑过,她是如何得知萧璟丞一定会出问题,非要去临山城抓他把柄的? 第406章 勾人的辰王殿下 临近傍晚,楚峰提前赶到了,他从窗户闯入的时候,霍云卿和萧北乾正在用膳。 霍云卿也不惊讶他怎么能精准找到这里来,这里是福安城,原先英勇武馆的驻扎地,城中有萧北乾的人,或者有监察司的人,都很正常。 “来得正好,吃饭。”霍云卿给了他一副碗筷。 楚峰下意识的看了眼萧北乾,见他并无反应才入座。 “我以为你要明日才到。”霍云卿随口与之闲聊。 “事情已经办妥了。”楚峰也是随口回应,只是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萧北乾,像是有话要说。 霍云卿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没多问。 楚峰是监察司右御史,监察司总督御史是萧北乾的人,楚峰也为萧北乾做事,想来楚峰口中的临时有事,是萧北乾交代的。 她并不会好奇,也不会质疑萧北乾为什么要瞒着她。 他想告诉她的自然会说,如果是不想告诉她的,也定有他的道理,既然选择相信他,那就信到底。 用过膳,霍云卿借口说要出去买些糕点,萧北乾很是自然的给了她一锭银子,霍云卿也很是自然的接了。 楚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他们之间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氛围? “无颜那边可有异常?” 萧北乾的声音将除非拉回现实,不再多想,他从临山城出发,连夜赶往北域,就是去调查有关无颜的事情。 楚峰恭声回话:“无颜已经离开北域,在此期间并未发现他与北域王族有染,不过卑职有其他发现。” 萧北乾挑眉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殿下,卑职在北域看到了南蛮的人,以及西北匈奴。” 萧北乾蹙眉:“南蛮、匈奴同时去了北域?可知他们意欲何为?” 楚峰摇了摇头:“还未查明,想来是在密谋什么,此事非同小可,敢问殿下是否要告知陛下?” 萧北乾思忖片刻,吩咐道:“此事交由督公定夺。” 楚峰会意:“卑职明白。”他说完又张了张嘴,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萧北乾神色淡淡,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细品,“还有事?” “霍姑娘明日回京,殿下是否先行一步?城中人多眼杂,应当小心为上。” 萧北乾淡笑了声:“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督公的意思?” “殿下……” “本王自有分寸。” 听了这话,楚峰也不再多言,起身行礼:“卑职先行告退,明日一早再来与霍姑娘汇合。” 萧北乾微微颔首,楚峰原路返回。 南蛮和匈奴都去了北域,他们想做什么?发起战争吗? 萧北乾陷入沉思,没过多久霍云卿回来了,看他眉头紧皱,好奇的上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想什么呢?” 萧北乾回过神来,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拽入怀中,“买了些什么?” “糕点啊。”霍云卿将手中的糕点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说:“之前来福安城的时候,在一位大婶那买过糕点,味道很是不错,想着明日就回去了,买些给家里人吃。” 萧北乾看她买了六包糕点,不由失笑:“买了好些,霍将军他们都爱吃甜食?” “那倒不是,一包给我嫂嫂,一包给我母亲,还有一包给莹安。” “还有三包呢?” “拿回永乐居,玲珑他们爱吃。” 萧北乾莞尔轻笑:“你倒是疼他们。” “我这叫收买人心。” 霍云卿将此事说得满是算计,萧北乾却不这么认为,“倘若你对他们没有真心,给些银子便是,不必想着他们。” 人都是有心的,是收买还是对他们好,他们自会分辨。 霍云卿不以为意,但心里还是高兴的,萧北乾这般清冷孤傲,竟能读懂她的心思,实属不易。 “楚峰呢?” “问他作甚?” “明日不是要跟他一起回京吗?我问一声也很正常。”霍云卿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你不高兴了?” “怎会?”萧北乾搂着她的腰肢,大手在她腰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知你心中只有我,哪会真的计较其他人。” “萧北乾,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放心,情话只对你说。” 霍云卿很是满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盈盈道:“赏赐。” 萧北乾眼神一暗,放在她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将她按向自己。 霍云卿低呼一声,血色顿时上脸,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她只觉得这样的他像是勾人的狐狸,扰得她心神意乱。 “明日就要回京了,你我不能像现在这般相处了。”萧北乾声色低哑,循循善诱:“云卿,我想多讨些赏赐。” 霍云卿红着脸:“你又想……” 她咬着唇,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别咬。”萧北乾抬手以指腹轻抚她的唇瓣,将她的唇瓣从她嘴里解救出来,而后俯身以吻覆住,细细磨着。 他们吻过多次,可她还是会反应不过来,只会僵着身子由着他肆意含弄。 萧北乾喘息之间,哑声诱哄着她:“云卿,张嘴。” 她向来无法拒绝他,几乎在听到他声音的下一瞬便乖乖如了他的愿,萧北乾满意的低笑两声,捧着她的后颈,肆无忌惮的亲吻着她。 他越吻越深,大手抚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捏着,引得她轻颤方觉不够,过分又恣意的寸寸侵略。 她闭着眼睛,那纤长的睫毛轻颤着,似带着湿润的水雾,霍云卿只觉浑身酥软,脑子里晕晕涨涨的,完全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只能由着他逗弄,在他怀里心意悸动。 霍云卿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独属于他的木质香气像是醉人的醇酒,使她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萧北乾这个名字,足以让她甘之如饴。 这一吻绵长又动情,萧北乾突然放过了她,那双黑瞳里尽是克制与隐忍,两人的呼吸都乱了,霍云卿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他心动不已,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湿润的眉眼。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惹得她睫毛颤动,依赖又动情的望着他。 萧北乾笑意缱绻,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哑声道:“云卿,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霍云卿意会,连忙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第407章 霍云卿回京 霍云卿晨起的时候萧北乾已经不在身边,看着身旁的位置明显被躺过的痕迹,霍云卿掖着被角羞红了脸。 回想昨夜,萧北乾遮住了她的眼睛,那一番暧昧的情话让她感到无措,她已经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临睡前,他将她拥入怀中,她在他怀里安然睡下。 他不知道萧北乾是怎么时候走的,但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今日是她回京的日子,她理应是与楚峰一块回来,或者只身一人回来,她的身边可以出现别人,唯独不能出现萧北乾。 所以萧北乾应该先回去,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如今在旁人眼里,霍家嫡女和辰王殿下早已闹崩,二人郎有情妾无意,往后相见能有个点头之交就算体面了。 倘若他们二人一同出现,那么做给旁人看的那场翻脸的戏码就白演了。 楚峰到的时候霍云卿正在用早膳,她邀他共享,楚峰也没跟她客气,二人吃完便离开了福安城,马车晃晃悠悠的往京都的方向行驶。 马车上,楚峰忍不住好奇,“霍姑娘,我有一事不明。” 霍云卿心中了然,笑道:“右御史是想问我,为什么能料准临山城会出事,并且提前赶往布局?” 楚峰颔首:“还请霍姑娘不吝解惑。” 霍云卿思忖片刻,说道:“有人书信于我,说是端王前往临山城解决瘟疫一事恐有变故,对方并未提点我前往,是我自己架不住好奇便去了。” 这番说辞是萧北乾替她想好的,既然她打算用,索性贯彻到底。 楚峰虽然萧北乾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她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前往临山城一事本就诡异,未免遭人猜忌,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想到这里,霍云卿突然意识到,萧北乾是知道她去临山城无人提点的,也就是说他很清楚是她自己要去,也是她自己料准了临山城会出事,他难道不会疑惑缘由吗? 萧北乾是聪明人,定能想到其中问题,他只是没有问她,因为他和她一样,无条件信任彼此。 在萧北乾看来,无论霍云卿究竟为什么要去临山城,又是如何得知萧璟丞一定会闯下弥天大祸的,反正她做的一切都是于他有利的,那他何必非要过问呢? 有些事情萧北乾没有告诉霍云卿,她非常理解,轮到霍云卿有所隐瞒的时候,萧北乾也愿意理解她。 想到萧北乾,霍云卿露出甜美的笑容。 楚峰听了霍云卿的解释,他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明白。 “到底是谁?” 他能看到的比别人多一个角度,至少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和辰王殿下无关,要不然所谓的信函送不到霍云卿那儿,更有可能出现在他们监察司,准确来说会出现在督公的湖心小筑。 不是辰王殿下所为,那会是谁?睿王殿下? 如果是睿王殿下,按照睿王对霍姑娘的心思,定会想方设法和霍姑娘同行,哪里轮得到辰王殿下。 倘若不是辰王殿下,也不是睿王殿下,那还有谁会针对端王殿下? 楚峰实在想不到霍云卿所谓的那封信函,究竟是谁人送到她手中的。 “霍姑娘……” “你别问。”霍云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并给出答案:“我也不知道信是谁送来的,反正我收到了,要不然我为何要去临山城。” 此话有理,他没必要怀疑信函的真假。 “霍姑娘,那封信函您可有带在身上?” “没有。” “那是放在霍家?” “不是。” “那……” “烧了。” “烧了!”楚峰激动到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要不是这会儿在马车里,没准他能跳起来。 这么重要的证物,怎么能烧了呢? “那我留着干嘛?” 楚峰略感疑惑的看着霍云卿,以她智慧,不该烧毁证物的,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霍姑娘,此事陛下定会过问,你作为重要证人,可有想过陛下召见之时该如何应对?” “想过。”霍云卿淡然回话:“我打算实话实说。” “那霍姑娘该如何解释信函被烧毁的事实?” “为何要解释?” “霍姑娘就不怕陛下生疑?”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反问:“难道我拿出证据来,陛下就不会生疑了?” 楚峰被问住了,她说得也对,陛下生性多疑,哪怕她拿出证据来,该怀疑她,她还是躲不过。 “霍姑娘,我会告知陛下是你邀请我与你同行,至于缘由我并不清楚,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年初在福安城打探北域细作一案时,你救过我。” “好,我知道了。” “关于信函一事,我会告知陛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右御史可以是在端王殿下要火烧临山城百姓的时候知道有信函一事的,当时端王的所作所为你看在眼里,事后问了我才知晓。” 楚峰颔首:“就按你说的。” 他们这是在串供,回到京都指不定会发生何种变故,提前商议好没什么坏处。 马车进城的时候,霍云卿的行踪就暴露了,好些人都在等着她回来,自是瞒不住的。 他们也没想瞒着,楚峰招摇过市的将霍云卿送回了霍家,二人在霍家门口下了马车,还闲聊了几句,引来不少路过的百姓侧目,估摸着用不了多久,霍云卿和监察司右御史楚峰一同回京的消息便人尽皆知了。 楚峰此人倒是不至于人人都认识,但他的名字最近一直跟霍云卿扯在一起,如今见到相貌出挑的楚峰,自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霍云卿让门房的人给楚峰安排了一批骏马,楚峰也没跟她客气,骑着马回了监察司。 这个时辰,霍万鸿和霍怀宁他们父子四人该是去军营练兵了,家中也就剩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霍家二老,身怀六甲的霍家长媳,以及耳根子太软的霍夫人。 得知霍云卿回来了,霍夫人匆忙赶到永乐居,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就和这么大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但霍云卿已经换上寝衣,不等她发问便打着哈欠敷衍她:“母亲,女儿实在疲累,有什么话晚些再说吧,对了,女儿买了糕点回来,您带一份回去尝尝。” 她话说完就躺在床榻上睡下了,霍夫人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第408章 这谣言也太离谱了 霍夫人尴尬的与玲珑面面相觑,玲珑干笑两声,连忙从红木圆桌上取了一包糕点,恭恭敬敬的递给和霍夫人一起来的周嬷嬷。 “夫人,这是姑娘带回来的糕点,这份是您的。” 霍夫人看了眼周嬷嬷刚接过的糕点,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五包,状若无意的问:“这些是给谁的?” “回夫人的话,姑娘说一包给您,一包给大少夫人,还有一包给莹安姑娘,剩下的自留。” 霍夫人心中动容:“她真说有一包是我的?” “那是自然,夫人您没来之前,姑娘开口第一句便是吩咐奴婢给您送去一包。” 霍夫人进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成,心里难免不痛快,如今听了玲珑的话,她又高兴起来,也不打扰霍云卿休息,带着那一包糕点回去了。 —— 霍云卿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怪的是永兴帝也没召见,皇帝不急她也不急,一觉睡到用午膳的时辰,在霍家人满是探究的眼神中气定神闲的吃完了午饭,才不疾不徐的准备出门。 按照她和萧北乾商量过的,霍云卿出门后直奔监察司,因为她先前是陛下亲封的代理御史,监察司门房的人并未拦她。 她并不是空手来的,不过门房的人没有过问。 霍云卿好歹在监察司做过事,知晓流程,因为没去找督公,而是去了御史堂,赵佑兴眼尖,在她跨进门槛的同时起身相迎。 “霍御史,我等恭候多时了。”赵佑兴注意到霍云卿手里捧了个盒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霍云卿闻言愣住,这话什么意思? 赵佑兴主动为她解惑,“霍御史,临山城的案子右御史已经上报督公了,督公有令,若是霍姑娘前来,监察司上下全力配合霍姑娘查明此案!” 霍云卿恍然,环顾一圈后随口询问:“徐哥呢?” “徐哥出门办事去了。” 霍云卿应了声,也没多问,监察司也不是光等着她来给案子,徐进在忙很正常。 “赵御史,今日我来,的确是为了临山城的事情。” 听了她的话,在御史堂的人都围了上来,临山城的案子他们听说了,但真相究竟如何也还不是很清楚,总要通过在场的重要证人来说明情况。 霍云卿将手中的箱子放在就近的桌案上,将其打开,取出盒子里的物件。 那是一块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隐约可见白布上有红色字迹,霍云卿看向赵佑兴,无需多言,赵佑兴便接过了白布,在同僚的帮衬下展开。 当他们彻底展开白布,看明白这块白布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露震惊,僵在原地。 “这是……”赵佑兴声色颤抖:“万民血书!” 霍云卿颔首:“没错,这是临山城的百姓交给我的,端王殿下奉陛下旨意前往临山城救治瘟疫,可端王殿下却因临山城染上瘟疫的百姓太多,不愿耗费精力救治,便打算一把火烧死城中百姓,以绝后患。” 霍云卿将事情原委告知,监察司的御史们听完神色各异,有气愤的,有疑惑的,有陷入沉思的。 赵佑兴眉头紧蹙,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敢问霍御史,你是如何得知端王会有异动,率先赶到临山城拆穿端王的恶行,并解救临山城百姓的?” “关于此事……”霍云卿把跟楚峰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赵佑兴问出了和楚峰一样的问题,霍云卿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他又是震惊又是着急:“你把信函烧了?” 霍云卿颔首:“烧了。” “那如何查明是谁给了你信函?” 霍云卿笑着反问:“我留着信函你就能查到了?对方的字迹很普通,想要通过一封信查清楚背后的人是谁,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说,可有总比没有好。 赵佑兴叹了口气:“罢了,先不说这些,端王殿下被禁足在端王府,陛下有过旨意,此案一旦有了新进展必须立即禀告上去,霍御史,你且等着,我去面见督公。” 霍云卿点了点头,随口问:“右御史呢?” 赵佑兴摇了摇头:“右御史的行踪我等并不知晓,可能还在监察司,霍御史要找右御史?” “不是,我随便问问。” 赵佑兴不作他想,应了声便去往湖心小筑了。 很快赵佑兴回来了,说是督公进宫面圣了,让她在监察司等一会儿。 霍云卿反正没什么事情,就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御史堂的人忙碌起来,霍云卿也不参与,毕竟她如今的身份特殊。 齐王死后,陛下封她为代理御史,命她查明此案,后来贤王认罪,陛下也没说她这代理御史的名头是到此为止,还是继续留用。 这回霍云卿在御史堂等了许久,督公才派人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有旨,让她明日早朝时在殿外候着,届时会让她和端王当庭对峙。 霍云卿淡定的应下,就准备回去了。 赵佑兴叫住了她,“你要走了?” “对啊,也没别的事了。” 赵佑兴皱着眉迟疑了片刻,朝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霍云卿不明所以,跟着他到了御史堂外的长廊尽头。 “赵御史,你想问什么?” 赵佑兴斟酌再三,确定周围没人才小声询问:“近日城中流言四起,先是说你和端王殿下同行,有意与霍家养女共侍一夫,后来又有传言说,你不在京都期间,辰王殿下也称病在家,且避不见客,都说与你同行的人有可能是辰王殿下,监察司的右御史只是个幌子。” 霍云卿听完秀眉微蹙:“此类传言多吗?” “你指的是和辰王殿下的传言?” 霍云卿点头。 赵佑兴摇了摇头:“不多,前些日子你和辰王殿下当众翻脸,因此信的人不多,但无风不起浪,陛下又生性多疑,我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要祸水东引!” 霍云卿了然一笑:“你能想到的事情,咱们这位生性多疑的陛下也定能想到,且你来说说,这个时候散播此类谣言的会是谁?” “端王!”赵佑兴几乎不做犹豫的说出了口。 霍云卿满意的笑了,可又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么明显的谣言,萧璟丞怎会不过脑子的到处散播? 第409章 其心可诛霍云卿 端王府。 “查!给本王查个水落石出!”王府书房内,萧璟丞大发雷霆,他横眉竖眼,面容狰狞,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李志威面色凝重,担忧道:“殿下,眼下的情势对我们很不利。” “本王知道!”萧璟丞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好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本王背后搞鬼,如此明显的祸水东引,父皇定能瞧出端倪,届时本王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萧璟丞太清楚永兴帝了,就算他猜到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也难保不会怀疑是不是他在做戏,毕竟越明显越不可信,越不可信反倒是更安全。 这事儿也怪他,以为城中流言尽在他掌握之中,也不知何时就冒出来霍云卿和楚峰同行去往临山城只是幌子,真正与她同行的人是辰王的流言。 京中百姓谁人不知,前些日子霍家嫡女和辰王在茶楼撕破了脸,二人郎有情妾无意,又怎么可能同行? 散播此谣言的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有种非要把这件事情引到辰王身上的意思。 这不就是明摆着祸水东引吗? 临山城一案,端王首当其冲,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想要把辰王拉下水,以此混淆视听,不用想也知道,最有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他萧璟丞。 偏偏此事并非他所为,他被禁足在端王府,从未下达这样的命令,也就是说此事背后有人操控,是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的。 陛下生性多疑,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再简单的事情也能被他想复杂了。 原本只是他受临山城知府刘永发蛊惑,做出了不当之举,如今却多了个妄图祸水东引的罪名,陛下对他的不满只怕会影响到临山城一案的结果。 往直白了说,就算陛下知道火烧临山城百姓一事乃他所为,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临山城百姓安然无恙,瘟疫也得到了解决,可以说是功过相抵。 陛下已经没了两位皇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他不是犯下谋逆的大罪,陛下都不会重罚他,顶多做做样子。 可多了这条欲祸水东引的罪名就不一样了,在永兴帝看来,他这是意图蒙蔽帝王的判断,有蔑视皇权的嫌疑。 再往直白了说,陛下可以不跟他计较,可以轻拿轻放,但他作为皇子,亦是臣子,不得试图耍小聪明蒙蔽陛下的双眼。 萧璟丞被禁足在端王府的时候他不着急,民间质疑他的声音他也不在乎,可如今他坐不住了。 倘若让陛下生疑,往后他做任何事都将束手束脚。 到底是谁?谁想趁机置他于死地! 萧璟丞眯了眯眼睛,心中有所猜想,难道是萧时安?还是萧北乾自己散播的谣言? 齐王和贤王的死让萧璟丞彻底看明白了,他那看似最无害的九弟,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至于萧北乾,他嚣张跋扈目无王法,但他不愿相信表面所看到的就是真相,身在皇族,他从小到大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永远不要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会是萧北乾吗? 不可能!他想得到霍云卿,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拿霍云卿造谣,惹她生厌。 会是萧时安吗? 有这个可能! 萧璟丞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谣言其实就是真相,而知道这些的必定是当事人。 —— 次日,霍云卿跟着霍万鸿以及霍家三兄弟前往宫中上朝,身为女子,不得传召之前,她只能在殿外等候。 不多时,永兴帝宣她进殿。 霍云卿抬脚跨进大殿,前世她多次踏入这里,只因匈奴一战后,她手握战功,永兴帝破例让她成为大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将军。 再次来到这大殿之上,霍云卿从容不迫,毫无女子入朝的不安与紧张之感。 霍云卿目光所及,看到了不少熟人,唯独萧北乾不在,他倒是做戏做全套,先前一直称病在家,如今就算回来了,也不急着上朝,以免遭来怀疑。 她从诸位大臣身边走过,站定在中间的位置,朝永兴帝行了大礼。 “臣女霍云卿参见陛下。” 永兴帝虚抬着手:“免礼。” “谢陛下。”霍云卿起身垂手而立,一派恭顺的模样。 “霍云卿,今日让你来所为何事,你可清楚?” “臣女清楚。” “很好,那你就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臣女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霍云卿娓娓道来,将昨日在监察司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面对永兴帝对她为何会去临山城的质疑,她也按照计划好的淡定阐述。 “烧了?”永兴帝的反应和其他人相差无二。 “回陛下的话,臣女当时也慌乱,不过脑子就把信函烧了。” 她是女子,又该是第一回碰到这种事情,慌不择路也是正常。 永兴帝皱着眉,明显怀疑,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她:“那你可有想过是谁给了你信函?” 听了这话,霍云卿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而后面露难色,她似乎有话要说,又不敢说出口。 永兴帝拔高声音:“你若是有怀疑的对象尽管说,说错了话也无妨,有朕为你撑腰!” 霍云卿诧异的看了永兴帝一眼,又慌张的垂下脑袋,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缓了片刻,她才壮着胆子开口:“臣女的确有所怀疑。” “但说无妨!” “回陛下的话,臣女认为,端王殿下奉旨前往临山城救灾,此乃善举,一旦事成便是大功一件,必得陛下赞许,所以在这个时候找殿下麻烦的人,该是与端王殿下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比如……” 永兴帝急声问:“比如谁!” 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掷地有声的回话:“比如睿王殿下,或者辰王殿下。”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霎时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霍云卿这是在口出什么狂言!她竟敢当着陛下的面,直言诸位皇子之间有暗中争锋相对之嫌疑! “陛下!”一名大臣出列,愤怒说道:“这霍家女竟敢挑拨诸位皇子之间的关系,其心可诛啊!” “陛下,霍云卿其心可诛!” 一人敢言,便有前仆后继的人站出来,一时间大殿之上跪满了人,都是高呼霍云卿其心可诛之辈。 霍云卿浑不在意,甚至有点想笑。 第410章 她要的是萧璟丞的命! 霍云卿觉得好笑,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些每日站在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都喜欢自欺欺人。 皇子相争是事实,他们非要装作表面和睦又有什么意义? 总要有人拆穿这一切的,由她来做第一人又有何妨? 更何况,近日有传言说她是和萧北乾同行去的临山城,为了掩盖这一事实,她必须做点离谱的事情,打消永兴帝内心的怀疑。 永兴帝是什么人,霍云卿心里清楚的很,借用赵佑兴昨日说的一句话,无风不起浪,永兴帝才不会管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听到了风吹草动,他就得怀疑一番。 霍云卿不想让永兴帝怀疑她和萧北乾的关系,因此必须想个办法,彻底打消永兴帝的疑虑。 她今日敢在大殿之上,当着陛下的面质疑是睿王或者辰王派人送书信给她,有意构陷端王,目的便是让永兴帝明白,她对辰王绝无偏袒之一,甚至为了踩他一脚,连皇子相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她霍云卿是没脑子的人吗?光凭她之前轰动京都的各种行径,也没人会这么认为,所以她这番话定有用意。 永兴帝让众臣平身,而后目光沉沉的盯着霍云卿,先前他还在怀疑她和皇儿之间是否在做戏,如今没了这方面的疑虑,看来霍云卿是真的和他的皇儿彻底撕破脸了。 “霍云卿,你可知刚才那番话意味着什么?”永兴帝语气沉重,眉眼间却没有怒意,甚至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霍云卿恭声回话:“陛下,臣女明白。” “你可有证据?” “没有。” 永兴帝笑出了声:“没有证据你就敢胡言?不怕朕治你的罪?” 霍云卿疑惑反问:“不是陛下让臣女尽管说,说错了有您撑腰吗?” 永兴帝莞尔,这霍云卿是真的胆大包天,竟敢反将他一军,不过君无戏言,他自然不会治她的罪。 “好,那你来说说,究竟是睿王所为,还是辰王所为?” “臣女不知,但臣女敢大胆猜测,或许是辰王殿下所为。” “哦?”永兴帝来了兴趣,笑问:“何以见得?” “陛下,臣女回京之后听闻这些日子辰王殿下一直称病在家,他行为有异,自然嫌疑最大。” 永兴帝笑意更浓,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所言有理,不过辰王的确病了,先前为了救你心脉受损,前些日子接连下雨,引发他旧伤,朕让好几个御医去看过了,绝无刻意之举。” 好几个御医? 霍云卿抓住了这一重点,看来永兴帝的确不信任萧北乾,派去好些御医,为的是一探究竟,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萧北乾的能力,太医署究竟有多少他的人?竟能不露破绽? 或者可以这样说,这宫廷之中,究竟有多少他的人? 如此实力,前世却为了成全她而自请镇守边疆,霍云卿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愧疚而死! “霍云卿?可是愧疚了?”永兴帝言语调侃,颇有看戏之意。 霍云卿尴尬的笑了笑,不太自然的回话:“臣女的确心中有愧,当初殿下舍命相救,臣女感激不已,可辰王殿下似乎因此对臣女有所误会,对臣女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臣女……” 她没有把话说完,留给众人无限遐想。 京都城内谁人不知,辰王殿下爱而不得,与霍家嫡女在茶楼里发生争执,二人情投意合的谣言早已破灭。 永兴帝冷哼一声:“霍云卿,你好大的胆子,朕的皇儿究竟哪里配不上你?若不是看在霍爱卿战功赫赫,朕早就将你赐给……”他话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场合不对,沉闷的叹了口气,不满道:“罢了,今日不说这些,言归正传,端王,你可有话说?” 霍云卿心中嗤笑,永兴帝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扮演着一名慈父,他刚才那番话,显然是想让众人知道,他对辰王究竟有多偏爱。 在他看来,辰王求爱不成,是霍云卿不识好歹,而他没有强制赐婚,是看在霍将军的份上。 身穿朝服的萧璟丞上前,他目不斜视,挺直了腰板下跪高呼:“父皇,儿臣认罪。” 霍云卿并不意外,以退为进是萧璟丞眼下最好的选择。 永兴帝摆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问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 “启禀父皇,是儿臣听信谗言犯下大错,儿臣自知罪无可恕,不敢让父皇为难,还请父皇将儿臣赐死,给临山城的百姓,以及全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萧璟丞话说完,朝永兴帝重重磕了个响头,那声音重的,甚至在大殿之上阵阵回响。 萧璟丞额头沁血,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陛下,端王殿下罪不至死啊!”不用永兴帝开口,自有萧璟丞一派的朝廷命官上前为他求情。 “陛下,端王殿下受奸臣所惑,做出了不当之举,但好在及时醒悟,解决了临山城的瘟疫,微臣以为,可酌情处置。” 群臣纷纷为萧璟丞求情,高呼道:“请陛下酌情处置!” 萧璟丞红着眼眶,扮演着大彻大悟的姿态。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霍云卿适时开口。 永兴帝朝她看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萧璟丞跪在霍云卿身前,听到她的话,以余光侧目,但也只能看到她的裙角,他眉头微蹙,不知她想说什么。 霍云卿不卑不亢的高声道:“臣女想说,无论如何端王殿下想要火烧百姓也是事实,且当时若不是臣女主动暴露身份,与端王殿下的人发生了冲突,想必端王殿下也不会改变主意。”话说到这里,她扑通一声朝永兴帝跪下,继而说道:“陛下,臣女带回了万人血书,临山城的百姓都可以证明,端王殿下并非受刘永发蛊惑,而是急功近利,不仅有意烧杀染了瘟疫的百姓,还欲一并烧死未染瘟疫的百姓,以图杀人灭口!” 霍云卿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沉默,片刻后,嘈杂的议论声响彻整个大殿! 第411章 萧璟丞自爆短板 霍云卿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很清楚,如果端王有意烧杀未染瘟疫的百姓,那杀人灭口就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 一个为了自身利益滥杀无辜,视大庆子民的性命如草芥的皇嗣,此生只怕是无缘继承大统,否则皇室必将民心尽失。 “父皇,儿臣有话说!”萧璟丞深知后果,自当狡辩。 永兴帝脸色阴沉,“端王,朕现在只想知道,你意图烧杀无辜百姓之事是否属实!” 萧璟丞深呼吸一口气,高声回应:“是。” “混账!”永兴帝怒而起身,指着萧璟丞大喝:“你竟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朕看你不必再说,直接处死了事!” “陛下息怒!” “陛下三思!” 一听永兴帝要处死萧璟丞,群臣纷纷下跪为他求情,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萧璟丞依旧挺直了腰杆,兀自说道:“父皇,儿臣自知罪不可恕,儿臣不怪他人,只怪儿臣自己愚昧至极,才会受人蒙蔽。” 永兴帝听到了重点,他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询问:“你说受人蒙蔽?” “回禀父皇,儿臣奉旨前往临山城救灾,但在临山城外见到了知府刘永发,是他告诉儿臣,城中瘟疫横行,还未染上瘟疫的百姓都被他带出来安置好了,刘永发是临山城的父母官,儿臣不疑有他,且他确实带着儿臣去了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见到了未染瘟疫的百姓。” 永兴帝拧眉:“你的意思是那刘永发诓骗了你?” “正是!”萧璟丞义愤填膺的说道:“儿臣以为他不敢欺瞒儿臣,因此并未怀疑,谁知他竟如此胆大包天,为了瞒住临山城瘟疫的真相,意图借儿臣之手杀人灭口。” “瘟疫的真相?” “父皇有所不知,临山城的瘟疫乃身为父母官的刘永发不作为导致,儿臣也是后来才查明真相,当初整个大庆接连下雨,各地洪灾不断,但只有临山城爆发了瘟疫,只因刘永发任由死掉的牲畜在洪水中发烂发臭,直至百姓看不过去下水打捞,洪灾是解决了,但瘟疫紧随而来。”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霍云卿大概能听到,都在骂那刘永发畜生不如。 萧璟丞继续说道:“刘永发得知父皇派了儿臣前往救灾,担心他的乌纱帽不保,于是提前部署,将儿臣拦在城门外,把城中百姓全部关在家里不得出,儿臣在城楼上看到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便信了他的鬼话。” “陛下,端王殿下也是受奸臣所惑,情有可原罪不至死啊!”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霍云卿见状面不改色,似乎早有所料。 如果只因她几句话就能扳倒萧璟丞,让永兴帝将他赐死,那她前世怎会栽在他的手上。 萧璟丞是个聪明人,他被禁足在端王府的那几日,肯定早就想过千万种应对之策。 霍云卿目光落在萧璟丞身上,只见他红着眼眶,摆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含泪说道:“父皇,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饶。” 永兴帝叹了口气,面色有所缓和。 他看向霍云卿,不咸不淡的询问:“你说的万人血书在何处?” “回陛下的话,臣女昨日将血书送去了监察司,并未带回。” 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适时上前:“启禀陛下,万人血书臣带来了,但血腥之物不应入殿,臣让人在外面候着。” 永兴帝认同的颔首:“还是宋爱卿思虑周全,宋爱卿可看过血书?” “回陛下的话,臣看了。” “其中内容呢?” 宋危恭声回话:“启禀陛下,血书上的内容与霍御史所言相差无二,当晚的细节也写得很清楚,端王殿下的确站于城楼之上,刘永发在端王身侧,殿下命城中百姓分为两拨,染了瘟疫的站右边,未染瘟疫的站左边,由端王殿下带去的医者进行分辨,后来霍御史自爆身份,与端王殿下的人发生了一场恶战,右御史楚峰也参与其中,再后来端王殿下的贴身侍卫李志威挟持了临山城的一名百姓,以此威胁霍御史上城楼,霍御史上去之后借机挟持了端王殿下,并要求端王的侍卫杀了刘永发,刘永发死后,端王殿下命医者全力救治城中百姓。” 宋危说得更为详细,更是言明端王将城中百姓分为两拨,染了瘟疫的和未染瘟疫的,这意味着他刚才说谎了,他一早知道城中有未染瘟疫的百姓。 永兴帝又怒了,指着萧璟丞呵斥:“端王!你不是说不知道城中还有未染瘟疫的百姓吗?为何要分为两拨!” 当初让临山城的百姓分为两拨是他最大的败笔,不过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萧璟丞应答如流,“父皇,儿臣并不知那些人是未染瘟疫的,刘永发告知儿臣的是,城中染了瘟疫的百姓有轻症和重症之分,轻症的并无过多症状,重症的高烧不退,浑身溃烂,儿臣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轻症的百姓,全都是没有染上瘟疫的,而被刘永发早早带出城的百姓,皆是城中商贾,他们花了银子才得了出城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刘永发不仅不作为,还靠着瘟疫发了笔横财?” “没错,儿臣知晓真相后也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将刘永发的尸体挖出来鞭尸才好,至于血书上所写的内容,确实都是真的,只不过城中百姓对儿臣有误解,霍姑娘与儿臣对峙的时候,儿臣还不知道刘永发的罪行,因此才会和霍姑娘起了争执。” 永兴帝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父皇,儿臣不敢隐瞒,在意识到做错事的时候,儿臣确实动过歪心思,但儿臣想到父皇对儿臣委以重任,儿臣宁愿回京受死,也不愿辜负父皇的信任,所以儿臣悬崖勒马,命人全力医治城中百姓,至于儿臣,错了就是错了,儿臣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萧璟丞进退得宜,一边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到刘永发身上,另一边不忘主动暴露自身短板,让永兴帝知道人无完人,他也动过歪心思。 倘若此事他做得滴水不漏,反倒惹永兴帝不喜,如今这般才能让永兴帝对他放下戒心,他也就有了活命的机会。 第412章 霍云卿,朕要把你赐给辰王 永兴帝在龙椅前来回踱步,良久他才驻足望向群臣,高声询问:“诸位爱卿以为,端王该当何罪?”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永兴帝直接点名:“宋爱卿,你身为监察司总督御史,最有资格评断此案,你来说!” 宋危面色从容,恭声回话:“陛下,依臣所见,端王殿下须得重罚,但罪不至死。” 他这话非常中肯,听得永兴帝连连点头。 “霍爱卿,你认为呢?” 霍万鸿每次都会被点名,他早已习惯,赖皮似的回话:“臣以为,总督御史所言极是。” 永兴帝不满的啧了一声,但也没出言怪罪,转而看向孟鸣舟:“孟爱卿呢?” 孟鸣舟恭声回话:“端王殿下也是受人蒙蔽,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臣以为当罚,也算是给临山城的百姓一个交代,给万人血书一个交代。” 永兴帝十分满意,高声下旨:“诸位爱卿所言极是,朕与诸位爱卿不谋而合,端王受人蒙蔽不假,但差点酿成大祸也是真,念在他悬崖勒马解决了瘟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端王德行有失,罚俸一年,重打五十大板,来人啊,带下去即刻动刑!” 萧璟丞行叩拜大礼,高声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霍云卿看着萧璟丞被带了出去,行刑的声音很快传入殿内。 前世萧璟丞凭借着霍家的降龙棍才得以活命,今生因为她的阻拦,临山城的百姓并未被他火烧而亡,她也知晓凭借此事要不了他的性命。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无论如何萧璟丞意图火烧百姓是事实,前世她为他战来的民心,他正在失去。 一个失了民心的皇子,不足为惧。 前世萧璟丞能登上皇位,全靠她和霍家鼎力相助,今生没了她,她倒是要看看,凭他的本事能走到什么位置! 五十大板一下不少,萧璟丞全程紧咬牙关未言一声,最终昏死过去,永兴帝让人将他送回端王府,命他闭门思过。 下朝后,永兴帝将她和楚峰叫到了御书房,宋危作为监察司总督御史,也被叫了过来。 御书房内,永兴帝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霍云卿和楚峰二人,“方才在大殿之上,朕不便多问,霍云卿,你看不上朕的皇儿,可是心悦右御史楚峰?” 霍云卿嘴角抽搐,陛下特地把他们叫到御书房,就是为了说这些男女之事? “陛下,臣女与右御史并无男女私情。” 永兴帝一副不信的模样,“没有私情?那你和楚峰在临山城的时候为何要扮成夫妻?而非兄妹?” 霍云卿心想,那是因为跟她同行的人并非楚峰,而是陛下您口中的皇儿,他想做夫妻,她能拗得过他? 不过永兴帝这番话,也恰好验证了她的猜测,端王回京,永兴帝得知临山城的事情,以及刘永发的死,必定派人探查,如若不然,陛下如何得知她和楚峰在临山城扮作了夫妻? 霍云卿是有嘴说不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楚峰身上。 楚峰也没让她失望,主动说道:“陛下,霍姑娘于卑职有救命之恩,霍姑娘有事相求,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永兴帝眉眼微动,看向了站在一旁当木头人的宋危,“宋爱卿,楚峰是你养大的,如同你亲子,依你看,他是不是对霍云卿有意?” 宋危面带微笑,从容回话:“陛下说笑了,楚峰只知查案办差,哪有心思儿女情长,至于他和霍御史,确实清清白白。” 永兴帝沉吟片刻,突然朗声笑开:“那就好,那就好啊!”他说着看向霍云卿,又道:“朕的皇儿心悦于你,你就算对他无意,也不准嫁给他人,要不然朕的皇儿伤心,朕饶不了你!” 霍云卿心里清楚的很,永兴帝巴不得她和楚峰有情况,如若今日她承认对楚峰有意,只怕陛下会当场赐婚。 她和楚峰的回应,让永兴帝不得不装出一副见不得他们有男女之情的态度。 永兴帝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俩回去吧,霍云卿留下,朕有话问你。” 霍云卿应下,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 待宋危和楚峰走后,永兴帝目光沉沉的盯着她,问道:“云卿啊,你当真对辰王无意?他可是救过你的性命,对你也是一往情深。” 永兴帝摆出一副为儿子争取的态度。 霍云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似乎很抵触旁人拿萧北乾对她的救命之恩说事。 “陛下,辰王殿下救了臣女不假,但也不能硬要让臣女以身相许吧?非要如此的话,那端王殿下也救过臣女,难道臣女也得嫁给他?” “话虽如此,但辰王无论是身世样貌都配得上你,你怎就瞧不上他?” “陛下,臣女并非肤浅之辈,辰王殿下的脾性臣女实在受不了。” “脾性?” “陛下有所不知,臣女先前是对辰王殿下有过好感,但后来发现,辰王殿下总是不顾臣女意愿,无论何种情况,都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臣女感觉不到他对臣女的尊重,也就没那心思了。” 霍云卿这番话倒是对上了永兴帝对萧北乾的认知,萧北乾在他眼里,的确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永兴帝叹了口气:“他养成如今的脾性,朕有责任。” 霍云卿撇撇嘴没接话,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原来陛下知道是您把辰王殿下给宠坏了呀? 永兴帝神情一松,与她玩笑道:“朕若是强行将你赐给辰王,你当如何?” 霍云卿皱了皱眉,面露不满:“陛下也跟辰王殿下一样,要强人所难吗?” “可是皇儿对其他女子毫无兴趣,唯独对你情有独钟,朕也没办法。” 霍云卿面上的不满更甚,不悦道:“陛下,臣女不愿嫁给辰王殿下,如若陛下一意孤行,臣女只能削发为尼了!” 永兴帝诧异:“你宁愿削发为尼也不愿做辰王妃?” 霍云卿毫不犹豫的回话:“不愿!” 永兴帝沉默片刻,突然朗声大笑,和蔼说道:“云卿啊,你爹在朕眼里,不仅仅是臣子,更是挚友,看在他的份上,朕也不会为难你,回去吧,朕方才不过与你说笑罢了。” 霍云卿松了口气,朝永兴帝行了一礼,恭声告退。 第413章 辰王为霍云卿改变 霍云卿不愿做辰王妃,算是给永兴帝吃了颗定心丸,但他心中仍有疑虑。 最近京中流言不断,说是霍云卿表面上是和监察司右御史同行去的临山城,实际上是和辰王殿下一起去的。 永兴帝派去的探子说,在临山城的时候,楚峰从未露面,一直戴着帷帽,只有端王见过,除了端王之外,要么就是那家客栈的掌柜见过。 思来想去,永兴帝还是不太放心。 就算霍云卿当着他的面扬言宁愿削发为尼也不愿嫁给辰王,可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更何况辰王这些日子称病在家,的确可疑。 —— 辰王府,书房。 “殿下,如您所料,陛下又派人去临山城了。”林夏神色凝重:“殿下,若是那位客栈掌柜……” “让人盯着,若是他撑不住,给他个痛快吧。” “是。” 萧北乾很清楚林夏的意思,永兴帝又一次派人去临山城,定然是对他和霍云卿的关系起了疑心,在临山城有可能知晓戴着帷帽的人究竟是谁的,除了见过楚峰的萧璟丞,就只剩下客栈掌柜了。 永兴帝手底下的人手段了得,他们有千万种方法让人说实话,掌柜的不一定能撑得住。 掌柜的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知道楚峰并不是他,那段日子掌柜的和他们朝夕相处,饭菜都是多准备一份,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装糊涂罢了。 他提前得知永兴帝的动向,理应在永兴帝的人赶到临山城之前杀人灭口,可霍云卿信任掌柜,掌柜也是真心感恩霍云卿。 他明知该心狠手辣,让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人永远闭嘴才是正确的做法,可自从和霍云卿在一起之后,他多了很多顾虑,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给了掌柜活命的机会,如果他能熬过那些人的拷问,他保证掌柜的后半辈子会过得很好,如若不能,便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少吃些苦头。 —— 萧璟丞在临山城的行径很快在京中流传,虽然他被重打五十大板,但京中百姓不吃这一套,他们对这位端王殿下可谓是失望至极! “说是受奸臣蒙蔽,谁信啊?我看就是端王急功近利,与那临山城的知府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你不信又能怎样?人家贵为皇子,就算杀了满城百姓,顶多也就重打五十大板。” “就是,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能同罪吗?不过说得好听罢了。” “幸亏有霍姑娘,你们说那位霍姑娘是不是活菩萨?你们发现没有?每次她都能帮到咱们这些平民百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上次那个平定侯之子许鸿阳,做了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死成,要不是霍姑娘当街砍了他,谁为那些冤魂讨回公道!” “是啊是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霍云卿是菩萨转世的消息莫名其妙的传开了,甚至还有人往霍家门口放果肉香烛,就跟给菩萨上贡一样。 一天两天的,霍万鸿也没当回事,还让家里的奴仆把吃食分了,连续好几日天天大清早打开门就有一堆‘贡品’放在霍家门口,霍万鸿不仅觉得麻烦,还有些不安。 霍家本就身处风口浪尖,若是再得了民心,只怕陛下会更加忌惮。 霍云卿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天霍万鸿和霍家三兄弟下朝回来,早膳都顾不得吃,一家人坐在前厅商量对策。 宋婉芝也在,她肚子显怀了,但她害喜严重,看着比没身孕那会儿更纤细一些。 ‘贡品’一事,刚发生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也跟霍怀修说起过,霍怀修以为京中百姓只是一时兴起,过两日就好了,没成想会发展成这样。 “爹,娘,儿媳觉得此事蹊跷,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 宋婉芝这话一出,霍夫人当即慌了,“婉芝,你的意思是有人想算计云卿?” “恐怕不止是算计云卿这么简单,更有可能是冲着霍家而来。” 霍万鸿眉头紧锁,脸色沉沉的看向霍云卿:“云卿,你可有对策?” 霍云卿颔首:“有!” “你有办法!”霍家人的眼睛齐刷刷的亮了,满怀期待的等着她的下文。 “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听之任之就好。” 霍家其他人闻言陷入沉思,唯有霍怀宁翻了个白眼:“云妹,你这算什么办法?” “好!”霍万鸿拍案而起,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不愧是我霍万鸿的女儿,真是太聪明了!” 霍怀修认同的点了点头:“以不变应万变,云妹这法子实在是妙!” 霍怀文满目欣赏的朝霍云卿竖起了大拇指,意有所指的说:“云妹,你算是把陛下的心思也摸透了。” 霍夫人没多说什么,但面上紧张的神色明显松快了不少。 宋婉芝笑而不语,同样没了困惑的表情。 霍怀宁不明所以,“不是,你们什么意思?云妹这方法到底好在哪里?” 霍万鸿闻言啧了一声,一副无语的反应。 身为兄长的霍怀修耐心为他解惑:“你且想想,倘若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为的是不是针对云妹,甚至是针对霍家?” “对啊!” “那背后之人这么做所图为何?是不是意图离间陛下与霍家的关系?” “对啊!” “那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性子?” 霍怀修把话说到这里,霍怀宁终于明白了,他恍然道:“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传到陛下耳中,陛下虽然会对咱们霍家不满,但生性多疑的陛下一定能想到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如此一来咱们霍家反倒成了受害者,陛下意识到是离间计便不会上当!” 霍万鸿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总算你还有点脑子,这个时候我们若是有所行动,陛下反而会认为是我们心虚。” 霍怀宁想反驳两句,但没好意思,只能笑一笑算了。 霍云卿他们都笑了起来,霍夫人招呼着用早膳,一家人正要去偏厅用膳,门房的人突然匆忙跑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一封信,朝霍云卿恭声道:“大姑娘,临山城送来的信,送信的人说他叫沈高义,就在门外候着。” 第414章 掌柜的被挖了眼睛 沈高义?他怎么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霍云卿接过信函,顺势下令。 霍万鸿蹙眉询问:“你在临山城认识的人?” 霍云卿一边拆信一边回话:“是一名书生,我倒是与他不熟,但他是个有胆识有头脑的,万人血书就是他的主意。” 霍万鸿眉眼一动,不吝夸赞:“万人血书算是堵了端王的后路,此人何止是有胆识有头脑啊!”说完他凑了上去,站在霍云卿身后与她一同看信。 “掌柜的……”霍云卿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神色从一开始的从容到慌乱,再到愤怒! 霍怀文担忧询问:“云妹,出什么事情了?” 霍云卿捏紧了信函,红着眼眶咬牙说:“临山城的客栈掌柜出事了。” “客栈掌柜?” “我在临山城住在他的客栈里,掌柜的对我颇为照顾。” 霍云卿这么一说他们就明白了,霍怀宁问:“他出什么事情了?” “前几日他关门回家,半路被人劫走,对方有四个人,折磨了他一整夜,只为让他说出当时住在客栈里的男子到底是不是楚峰。” 霍夫人忧心询问:“那这位客栈掌柜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霍云卿摇了摇头:“信上没说,他该是不想让我担心。” 掌柜的之所以送信过来,是为了给她提个醒,让她知道已经有人在怀疑楚峰并非与她同行的人,他是要她有所防备,必要的话提前部署。 正是因此,霍云卿才感到愤怒,掌柜的能送信来,说明那些人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也就是说掌柜的被折磨了一夜也没有出卖她! 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楚峰并非与她同行之人,他也知道那段日子,客栈里其实住着四个人! 恰在此时,门房的人把沈高义带进来了。 沈高义见到霍云卿就红了眼眶,“霍姑娘,掌柜的他……” 霍云卿疾步上前,追问道:“他怎么样?伤势如何?” 沈高义声色哽咽:“命是保住了,但他手脚都断了,还被挖了一颗眼珠子。” 霍云卿身子踉跄,“你,你说什么?” 她想过掌柜的伤势一定很严重,但没想到会是这样,手脚断了还能养好,可他的眼睛! 霍云卿呼吸沉重,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沈高义突然朝霍云卿下跪,他掷地有声的说道:“霍姑娘,草民知晓人有贵贱之分,但这世道不该如此,不瞒霍姑娘,草民家境贫寒,是掌柜的不嫌弃草民整日捧着书,让草民得空就去客栈帮忙赚些银两,掌柜的对草民有天大的恩情,草民知晓此事背后之人定是草民得罪不起的,草民愿奉上贱命,拼死为掌柜的讨回一个公道!” 霍云卿双目赤红,伸手将沈高义扶起,她想许下承诺,却几度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最终她自嘲一笑,看向了她的父亲。 霍万鸿叹息一声,抿唇不语。 沈高义见状不免有些失望,苦笑了声说:“霍姑娘,是否让您为难了?” “此事的确很难。”霍云卿也不瞒他,但说完她话锋一转:“可天理昭昭,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霍万鸿听懂了女儿的意思,无奈说道:“此案既发生在临山城,便上报给监察司,让他们去查。” 霍云卿知道父亲是在给她指路,这案子的确只有监察司能接。 “沈高义,走吧,我带你去监察司。” 沈高义面露喜色,重重点头:“好,草民跟您去,不论后果!” 霍云卿明白沈高义的话中深意,他说过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可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踏进京都的时候,他这条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这个节骨眼,谁会派人去临山城查与她同行的人是谁?谁会在意此事?谁会为了查明此事对掌柜的下毒手? 萧璟丞倒是想知道,但他刚被重打五十大板,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但凡和临山城有关的,他都不会去沾染。 所以不是萧璟丞,更不可能是萧时安。 萧时安若是怀疑和她一起去临山城的另有其人,他压根不会调查,直接认定他心中猜想便是,要么来找她当面对峙。 除了他们两个,剩下的就只有陛下了。 霍云卿深知,就算上报监察司,这案子恐怕也不会有结果,但她还是要做,她得让陛下知道,人命并非草芥! —— 监察司。 霍云卿带着信函和沈高义去见了赵佑兴,赵佑兴带着信函去见了督公,宋危看过信函后,破天荒的让霍云卿到湖心小筑见他。 赵佑兴带回督公的指令时也觉得诧异,但他什么都没问,只管将霍云卿带到岸边。 小船缓缓而至,霍云卿上了船,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宋危。 宋危还是和她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坐在矮凳上,手里握着鱼竿,专注的盯着湖面,他身旁的鱼篓里一条鱼都没有,可想而知他钓鱼的本事不怎么样。 “霍御史,坐下说话吧。” 霍云卿挑了挑眉,她突然意识到,无论是上次在宫里,还是此时此刻,他唤的一直是霍御史,而非霍姑娘。 她环顾一圈,也没看到除了宋危坐着的矮凳以外的凳子,于是还像上次一样,坐在鱼篓边上。 霍云卿也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督公,属下以为,此事与陛下有关。” 既然他唤她霍御史,那她就还是监察司代理御史,是在督公手底下做事的人。 宋危侧目看了她一眼,淡笑道:“霍御史哪来的胆子构陷陛下?” “不瞒督公,出事的人先前对属下颇为照顾,属下一时头脑发热,便口无遮拦。” 宋危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样说就没问题了,既然你知道此事乃陛下所为,何必还要将人带到监察司?岂非多此一举?” 霍云卿看向宋危,沉声说道:“督公,属下此番目的有二。” “哦?说来听听。” “其一,属下想让陛下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危笑了笑,不吝夸赞:“有胆识,其二呢?” “其二!”霍云卿抿了抿唇,说道:“属下想让监察司保沈高义不死!” 第415章 沈高义必死无疑! 沈高义敢带着信来京都,如今又闹到了监察司,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免不了一个死字,霍云卿不愿他真的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宋危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目光沉沉的看向她:“霍御史,谁也救不了他,你当明白,此人踏进京都或许还有活路,可当他踏进监察司的那一刻,已是死路一条。” “督公,您也没有办法吗?”她知道想要保住沈高义很难,可宋危是监察司总督御史,他总有办法暗中助他离开不是吗? 宋危摇了摇头,给了她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霍云卿面色一滞,是啊,这天下都是永兴帝的,沈高义一介平民,敢上京状告帝王,哪怕最终没有真相,永兴帝也不可能放过他! 这一次和王大林那次不一样,王大林对永兴帝来说,只是一颗警醒霍云卿的棋子,他可以杀了他,也可以放了他,可沈高义直接损害到他身为帝王的威严,让帝王像犯人一般被质疑,他怎容得下他! 宋危重新握住鱼竿,专注的盯着湖面,“霍御史可知,我为何要见你?” 霍云卿苦笑一声:“督公是想劝属下把他带回去,就当没来过?” 宋危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非也。” 霍云卿诧异:“那您的意思是?” “霍御史,监察司是陛下的监察司,每日有谁来过,来做什么,不用我说陛下也都知道,从你们踏进监察司,此事就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宋危的意思是,他们现在离开,沈高义也活不了。 霍云卿沉默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宋危神色平静的开口:“既如此,霍御史不如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无需宋危再言其他,霍云卿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沈高义必死无疑,不如就让他的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她不觉得宋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帝王之路何其艰难,想要成事,这条荆棘路上怎么可能没有鲜血汇集,尸体堆积! 可沈高义是为了掌柜的而来,掌柜的平白遭难是因她所累,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利用他们? 哪怕沈高义甘心赴死,无所谓是否被她利用,她霍云卿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督公,属下明白了。” “你会如何做?” “按照督公所言,把事情闹大。” 宋危挑了挑眉,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督公之所以这般以为,是觉得属下有自己的坚持,不会以沈高义的性命换取利益?” 宋危不置可否。 “督公,如您所言,结局已经注定,那我何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或许反而能为沈高义博出一条生路。” 宋危神情微变,侧目看她:“你没有放弃他?” “当然没有,是属下带沈高义来了监察司,属下自会带他离开,如督公所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属下认为还有一句话也很有道理。” 宋危好奇:“什么话?” “有志者事竟成!” 宋危看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那位心狠手辣的辰王殿下为何甘愿为她折腰。 赵佑兴一直等在岸边,看到霍云卿坐上小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迎上去。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这案子值得督公亲自见她一面,他在岸边想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 在这个节骨眼上,端王不可能再派人去临山城做任何事,所以此案定和端王无关,除了端王之外,还有谁非要弄清楚与霍姑娘同行之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睿王,那就只剩下陛下了。 而督公之所以出面,只怕这案子是与陛下有关。 赵佑兴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何对此事这般好奇,陛下不是很想撮合辰王与霍姑娘吗?如果真是他们二人同行,陛下应当乐见其成才是。 “赵御史。” 霍云卿上了岸,见赵佑兴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不由唤了他一声。 赵佑兴回过神来,依旧神情凝重,“霍御史,我有话问你。” 霍云卿提议:“边走边说?” 赵佑兴点了点头,二人一同离开。 他们二人相熟,赵佑兴也不跟她绕弯子,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了。 “霍御史,此案是否有陛下有关?” 霍云卿也不瞒他,直截了当的回应:“十有八九。” 赵佑兴皱眉:“陛下为什么这么做?辰王心悦于你,陛下不是一直想为你们二人赐婚吗?难道一切都是表象?” 霍云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再一次佩服赵佑兴活络的思维,他能凭借这件事情看出陛下对辰王的态度本质,着实不简单。 不过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对他没有好处。 “也不尽然,陛下不仅是父亲,更是帝王,他想把我赐给辰王殿下,是作为一名父亲想满足爱子的感情,可作为帝王,如果之前与我同行的人真是辰王殿下,那就意味着辰王有意针对端王,皇子相争必定与储君之位有关,陛下想要查个水落石出也无可厚非。” 赵佑兴拧眉沉思,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不对,陛下若只是为了查明真相,何必用如此狠毒的手段?他更像是为了某种执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霍云卿暗暗叹息,赵佑兴还真是不好骗啊! “赵御史,你不如帮我好好想想,此案该如何查?” “怎么查?那可是陛下!”赵佑兴疑惑的侧目看她,问道:“所以你究竟是跟谁一起去的临山城?” 霍云卿好笑不已:“楚峰是你们监察司右御史,你觉得他会为了我欺瞒陛下?” 赵佑兴沉默片刻,平静阐述事实:“霍御史,你没有正面回答我。” 霍云卿感到头疼,她叹了口气:“我以为我的回答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还是你觉得陛下的人都无功而返,其中还能有什么隐情?”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 赵佑兴仔细想了想,那位受难的客栈掌柜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若非真的只见过楚峰,又怎么熬得过那样残忍的手段? 看来是他疑心太重,多虑了。 赵佑兴收敛思绪,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查明真相,而是如何保住沈高义的性命。” 第416章 草民愿做霍姑娘的棋子 赵佑兴并非没脑子的人,他也明白此案涉及到陛下,沈高义便没有活路。 让霍云卿感到诧异的是,赵佑兴竟会想着保护沈高义。 赵佑兴确实和监察司的其他人不同,他有他独特的查案方法,也有他自己的底线。 “督公告诉我,沈高义没有活的可能。” 赵佑兴愣了愣,随即出言安抚她:“也不一定,事在人为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保不住他,上次王大林不也保住了。” 霍云卿深知沈高义和王大林不同,但她没有多说什么,总不能赵佑兴愿意给她希望,她却自己打破吧。 二人边走边聊,直至到了御史堂,沈高义坐在门边角落的位置,有时看着御史堂的人忙碌的身影,有时看向门外。 当他看到霍云卿和赵佑兴的时候,他连忙起身相迎,满眼期待的望着他们。 “如何?监察司接案吗?” 赵佑兴笑道:“霍御史亲自到监察司报案,我们哪有不接的道理。” 沈高义有些迟疑的问:“你们真的敢接?” “监察司直属于陛下,这天底下哪有我们不敢接的案子?” 沈高义闻言神色怅然,眼神恍惚的点了点头。 霍云卿见状朝赵佑兴说道:“赵御史,我带他先走了,有什么消息麻烦你派人来霍府传个话。” 赵佑兴应下:“好,我知道了。” 霍云卿带着沈高义离开,知晓他心情低落,便提议去茶楼坐一坐。 沈高义有些拘谨,“霍姑娘,不敢劳您破费。” 他身上还是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衫,补丁似乎比先前更多了,像沈高义这样的寒门子弟整个大庆数不胜数,可在这京都城中,他显得格格不入。 霍云卿心中感慨,不容拒绝的说道:“走吧,我有话与你说。” 沈高义闻言没再多言,只是有些难堪的捏了捏挂在腰间的荷包,说那是荷包也不像,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布袋子。 霍云卿带着他进了茶楼,孙小小看到她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姑娘,您来啦!” 孙小小看了眼跟在霍云卿身后的沈高义,便引着她往窗边的位置走,那是霍姑娘最喜欢的位置。 霍云卿却是叫住了她:“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孙小小这才仔细看了看跟在霍云卿身后的沈高义,明白他们定是有要事相商,便带着他们往雅间走去。 “姑娘,还是老样子吗?” “嗯。” “那这位公子呢?” “一样。” “好,二位稍等。”孙小小转身出去备茶,沈高义依旧拘谨,站在一旁也没敢坐下。 “坐啊,客气什么。”霍云卿还记得第一次见沈高义的时候,他染了瘟疫,饶是在夜色下,也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脓包,如今病治好了,脸上的脓包也没了,他眉眼锋利,若是多几分自信,倒也是个俊朗刚毅的美男子。 沈高义虽是个书生,却长了一张硬朗的脸,看着更像武生。 “霍姑娘,草民怎敢与您同席。” 霍云卿叹了口气:“不必讲究,坐下说话。” 沈高义生怕惹霍云卿不耐烦,这才小心翼翼的在她对面坐下,他佝偻着肩膀,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孙小小很快端着托盘过来了,她将茶点一样一样放在桌上,收了托盘却不急着走,站在一旁以眼神询问霍云卿,像是有话要说,又担心不能当着沈高义的面说。 霍云卿朝她微微颔首,孙小小会意。 “姑娘,最近都在传您是菩萨转世,我与哥哥都认为再这样下去,对您和霍家都不利。” 孙小小和孙大壮自从跟了霍云卿,兄妹俩除了看好这家茶楼之外,闲暇之余都在看书,他们想变得聪明些,也好帮姑娘办更多的事。 可见成效不错,他们兄妹二人对此事有正确的看法。 听到孙小小的话,沈高义明显愣住了,他疑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游移。 霍云卿淡笑着为他解惑:“这家茶楼是我的,所以你尽管吃喝,花的银子最终还会落入我的口袋。” 沈高义有些迷茫,他不明白霍云卿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展露在他面前。 霍云卿看向孙小小,吩咐道:“想办法散播消息,就说我在临山城住过的客栈掌柜莫名其妙被人掳走,还被断了手脚,挖了眼珠子,只为逼问掌柜除了我和监察司右御史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 孙小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沈高义,显然她猜到沈高义一定是为这件事而来。 她郑重应下:“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 “记住,别让人查到消息是从你这出去的。” “小小明白!” “去忙吧。” 孙小小应了声,出去做事了。 霍云卿看向坐在对面的沈高义,直言询问:“你在监察司的时候,问赵御史是否真的敢接这案子,你知道掌柜的是被谁人所害?” 沈高义闻言苦笑了声:“先前并不确定,如今确定了,草民一直在想,端王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找麻烦,那么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不可能是辰王,他没必要查自己,那么在这京都城中,最有嫌疑的就只剩下睿王殿下,或是……陛下!” “你很聪明,那么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草民知道,草民说过愿以性命为掌柜的讨回公道。” 霍云卿自嘲一笑:“就算你赔上性命,也不可能为他讨回公道,帝王又怎会有错?” “是啊,帝王怎会有错。”沈高义红了眼眶,他握着拳头满目不甘,“所以平民百姓就活该吗?霍姑娘可知,草民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春闱榜上有名,为陛下,为朝廷,为大庆子民奉上草民的一生,可如今,草民不知考取功名后应当如何?这官场,这朝廷,有草民为之献上一切的必要吗?” “那为天下子民呢?” 霍云卿短短的一句话,就让沈高义神情凝滞,不知该作何回应。 “沈高义,你有凌云志,大庆这一潭死水,需要你这样可以为天下子民不顾一切的人!” 沈高义的目光有一瞬间坚毅起来,可很快又黯淡了,他苦涩一笑:“如今说再多也无用了,霍姑娘,草民愿做您手中的一颗棋子,生死不论!” 第417章 做霍云卿的谋士 甘做棋子,沈高义是在向她表明决心。 霍云卿突然觉得沈高义此人太聪明了,她和督公以至于赵佑兴,能猜到此事与陛下有关,是因为他们人在京都,常伴君侧,可他是一介书生,未能触及朝堂,却能一眼看穿掌柜的受难是陛下所为。 不仅如此,他更是清楚的明白此行已是死路一条,所以才能说出甘做棋子,不论生死的话来。 她不由好奇,沈高义想做棋子,倘若他是她,他会如何做? “沈高义,你打算如何做这棋盘上一子定输赢的那颗棋?” 霍云卿的话让沈高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目光坚韧的回话:“霍姑娘,草民自知人微言轻,能做的便是用这条命引起朝臣与百姓的注意,草民愿血洒宫门,状告陛下草菅人命。” 霍云卿心头一震,不由肃然起敬。 掌柜的帮过沈高义,对他有恩,但这恩情放在他人身上,不一定愿为此付出性命,沈高义此人绝非寻常! 或许他并不完全是为了报恩,更多的是想证明这世间尚有公道。 总有些人是不信命的,比如她,比如沈高义。 这样的人若是死在保全帝王威严之上,未免太过可惜。 “沈高义,你不可能实现春闱榜上有名的梦想了。” “草民知道。”沈高义不明所以,他都活不成了,霍姑娘突然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 霍云卿目光凌厉,盯着沈高义问道:“沈高义,可愿为我所用?” 沈高义依旧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如实回话:“草民说过,愿做霍姑娘手中的棋子。” “不是棋子,是做我的谋士。” “谋士?”沈高义面露震惊之色,眼神有些恍惚。 “你在临山城可有家人?” 沈高义摇了摇头:“草民幼时便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也知道想要为掌柜讨回公道,你须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我有一计,可保你性命,但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沈高义,我会为你改名换姓,让你以谋士的身份为我霍家做事。” 沈高义震惊之色更浓,惊道:“霍姑娘可知,此举乃欺君之罪!” 霍云卿闻言,更加坚定要把沈高义收入麾下的想法,她绝不会后悔。 “我都没说,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留你在我身边,想来是益处良多。” “霍姑娘,草民不值得您如此。” 霍云卿啧了一声:“你就这么想死?” “草民自然不想死,可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草民无惧而已。” “既然如此,你只管听我的,若能活命,也当自己是死了,往后为我卖命便是。” 沈高义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朝霍云卿行跪拜大礼,霍云卿起身去扶,他却固执的往后跪退两步,眼神坚定的许诺:“草民何德何能,得霍姑娘赏识,若侥幸活命,从此以后草民这条命便是霍姑娘给的,自当为霍姑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霍云卿受了他的跪拜之礼,虚抬了抬手:“快起来吧。” 沈高义心中动容,起身的时候一双眼已经通红。 “霍姑娘,草民何等有幸,能与霍姑娘相识。” 霍云卿轻笑了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谋士,往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草民,人生而平等,以你我互称便是。” “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听您……” “嗯?” 沈高义涨红了脸忙改口:“听你的。” 霍云卿满意的笑了,朝他抬了抬下巴:“坐下,喝茶。” 沈高义恭敬的话到了嘴边,又急忙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应了声好。 该如何行事,二人在茶楼里商量的差不多了,到了用膳的时辰,霍云卿领着他走出门就朝对面走去。 沈高义跟在她身后追问:“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霍云卿随手一指:“去对面酒楼吃饭啊。” 沈高义急了:“霍姑娘莫要破费了。” “带你去自有我的道理,吃完你就明白了。” 沈高义心想吃饭能有什么道理,定是霍姑娘为了让他安心享用才这么说的,他感动不已,脑子里全是以后要为霍姑娘肝脑涂地的念头。 胡大莽和柳七站在柜台里,看到霍云卿带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年轻公子来他们酒楼吃饭,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那人谁啊?要不要告诉他们家主子? 霍云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酒楼里的小二正要上前招呼,却被胡大莽给抢了先。 胡大莽挥退小二,朝霍云卿嬉皮笑脸的,“霍姑娘,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吃饭的。” “那您想吃什么?我去安排!” “你看着来吧,就我们两个。” 胡大莽应下:“行,那我去弄几个好菜给霍姑娘尝尝。” “有劳。”霍云卿说完指了指门外:“我看你们门口摆着雅间已满,待会儿若是有空位,帮我安排一下。” “行,我现在就能安排!” “现在不用,你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我不急。” “那好吧,多谢霍姑娘体谅。”胡大莽丈二摸不着头脑,安排好饭菜后把他和霍云卿之间的对话跟柳七说了。 柳七一语中的:“霍姑娘是有事找我们。” 胡大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霍姑娘怎么来咱们这吃饭了。” 柳七低声吩咐:“等人少些再安排。” 胡大莽点头:“知道了。” 酒楼人多,胡大莽和柳七并没有和霍云卿过多交涉,他们吃得很慢,显然也是想等人少一些。 其实主要是霍云卿吃得慢,沈高义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 不过他发现霍姑娘在京都还真是风云人物,他们吃饭的时候,周围的食客都在聊有关她的事情。 “霍家嫡女怎么可能和辰王殿下同行去临山城?他们上次在对面茶楼闹得面红耳赤,我可是在场的!” “所以我说流言不可信,什么乱七八糟的瞎传。” “我觉得吧,霍家嫡女跟监察司右御史挺配的,听闻那右御史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那又如何?辰王殿下看上的女子,还能得不到?瞧好了吧,陛下迟早为他们二人赐婚。” “这可说不准,霍家女和别的贵女能一样吗?” 沈高义听得津津有味,原来霍姑娘和辰王殿下早就撕破脸了?他们临山城还在传二人情投意合,互许终身了呢! 第418章 难得大方的辰王殿下 午间,酒楼的食客陆陆续续的走了,楼上有雅间空了出来,胡大莽命人收拾干净,把霍云卿和沈高义请了上去。 胡大莽和柳七趁人不注意也进了雅间。 霍云卿不跟他们客套,随口道:“坐下一起吃。” 胡大莽嘿嘿一笑:“那我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我又没打算给银子。”霍云卿气定神闲的夹了一块肉,心安理得的享用。 倒是沈高义,在听完霍云卿的话后,筷子都不知道该往哪伸了。 柳七不甚在意,淡笑道:“早就想请霍姑娘来尝尝味道了,怎么样?还算合胃口吗?” “不错,有机会还来。” “霍姑娘尽管来,我和老胡欢迎之至。” 霍云卿笑了笑,直接步入主题:“我在你们酒楼待了许久,也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今日来是想让你们为我办件事。” 胡大莽和柳七对视了一眼,胡大莽憨笑两声:“霍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二人定当全力以赴。” “很简单,我要你们帮我杀了他。”霍云卿语气平静,说话的时候随手朝沈高义指了指。 胡大莽和柳七都懵了,霍姑娘要他们把和她一块吃饭的这位公子杀了?这种事当着人家的面说会不会不太好? “呃……”胡大莽不耻下问:“霍姑娘,这事儿他没意见?” 沈高义连忙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回话:“我没意见。” 柳七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这会儿脑子却有些转不过弯来,不怪他,属实是因为这事儿太邪乎了。 带着要杀的人来吃饭已经够奇怪了,还当着人家的面找人杀他?这是什么新玩法吗? 霍云卿看他们这副模样,好心为他们解惑:“不是真杀。” 柳七和胡大莽恍然大悟,原来是假杀,怪不得。 “敢问霍姑娘,这位是?” “他的身份去问你们主子就行。” 胡大莽和柳七再度对视,二人心想这事儿还要惊动他们主子? “这事儿没你们主子办不成,我现在不方便去见他,就由你们代为传话,就说我一定要保下他,让你们主子帮个忙。” 柳七意识到这不是件小事,试探性的询问:“霍姑娘,是什么忙?” “他很快就要得罪陛下了,陛下定会派人暗杀他,让你们主子安排一下,我要杀他的人变成你们的人,杀得要像样,但不能让他真的死在你们手上。” 胡大莽想问这位公子到底怎么想不开了要去得罪陛下,但被柳七给按住了没能问出口。 柳七明白了霍云卿的意思,“霍姑娘是想安排这位公子假死脱身?” “没错,我会为他改名换姓,让他留在我身边做谋士。” 柳七面露诧异,而后朝沈高义行了一礼:“这位公子能得霍姑娘赏识,定是有真本事的,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沈高义拘谨的起身回礼:“您客气了,小生沈高义,临山城人士。” 柳七一听他是从临山城而来,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 “原来是沈公子,我是柳七,这位是胡大莽,以后咱们免不了常来往,还请多关照。” “二位客气了,往后自当互相关照。” 霍云卿对沈高义很满意,他虽然拘谨,但说话有条不紊,为人处事方面不需教导,他自会轻车熟路。 柳七与沈高义闲聊两句,便回归正题:“霍姑娘,柳七今晚就会向主子说明,想来主子会安排好,不会让霍姑娘失望。” “我知道。” 胡大莽看着沈高义的脸,嘿嘿一笑:“霍姑娘,既然您要为他改名换姓,那他这张脸到时候要不要顺便给毁了?也好方便他以后行事。” 沈高义连忙表态:“毁了吧,以免往后给霍姑娘带来麻烦。” “不行。”霍云卿皱了皱眉:“长得还不错,毁容了多可惜,他还得找媳妇呢!” 沈高义摇头又摆手:“不找不找,霍姑娘,还是毁容了好。” 霍云卿忍不住骂他:“你有病吧?毁容好什么?你在我身边做事不能戴面具吗?有简单的方法你不用,非要自讨苦吃?” 沈高义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可以戴面具,但是往后若有人要拿他做文章,霍姑娘该如何自处? 他这条命不值钱,可若是连累了霍姑娘,他万死难辞其咎! 霍云卿说不能毁容,柳七和胡大莽当然就不能让他毁容。 胡大莽无所谓的笑道:“行,我明白了,霍姑娘放心,保证沈公子的脸完好无损。” 霍云卿颔首,而后催促沈高义:“快吃,吃完走了。” 沈高义立即表示:“我吃完了。” 霍云卿知道他大概是没吃饱,但也没多说什么,让胡大莽和柳七慢吃,他们得走了。 —— 辰王府。 柳七和胡大莽深夜来到辰王府书房,把霍云卿跟他们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汇报,萧北乾听完没多大反应,好似早就知道她会如此。 “本王会安排,让她不必忧心。” 林夏在一旁好奇说道:“没想到这沈高义有点本事,竟然能让霍姑娘将他收入麾下,好像这是霍姑娘回京至今,第一回要把人留在身边做事吧?” “是第一个,除了他就是茶楼那兄妹俩了,茶楼兄妹俩虽然也为霍姑娘做事,但终究没在霍姑娘身边,霍姑娘的确很重视这位沈公子,属下原本想着到时候顺便给他毁容了,也方便他以后行事,但霍姑娘不让。” 胡大莽话说完,就被柳七瞪了一眼,他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依旧憨笑着。 林夏下意识的看向他们家王爷,胡大莽前面说的都没问题,就最后那两句,什么叫他要毁沈高义的容貌,但霍姑娘不让啊? 胡大莽是傻子吗?他怎么敢当着王爷的面说这话的? 出乎意料的,萧北乾反应平平,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萧北乾抬眸扫视,“你们还有别的事?” 柳七忙道:“回主子的话,没了。” 林夏朝他们使眼色,柳七会意,拽了拽一旁的胡大莽,胡大莽也反应过来,恭敬行礼:“属下告退。” 萧北乾确实不在意,沈高义还能有他好看?霍云卿留他容貌,还能是看上他了?不过是看在沈高义以后要为她做事,再普通不过的关怀下属罢了。 第419章 砸了监察司的招牌 霍云卿把沈高义安排在霍家,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公然打永兴帝的脸,永兴帝不会承认掌柜的是他所害,因此不会光明正大的杀他,暗杀是永兴帝唯一的选择,让沈高义住在霍家,至少可以适当拖延,以便萧北乾安排好一切。 沈高义很好奇酒楼里的两位掌柜到底谁?和霍姑娘又是什么关系?他们口中的主子又是谁?他知道那位主子身份必定不一般,要不然也不至于霍姑娘安排不了的事情,对方却能安排。 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霍姑娘想让他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 这一晚霍云卿睡得很安稳,事情交给萧北乾她很放心,她相信他的能力,定不会让她失望。 她也不觉得依附萧北乾有什么不好,他是她未来将相守一辈子的人,他们本就应该相互扶持。 她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极度要强,不愿麻烦他人的性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可萧北乾不是别人,她乐意麻烦他,差遣他。 永兴帝定然已经听过沈高义的名字,他们一早就去了监察司,这案子却到天黑还没有半点消息,以往监察司的效率可没有这么慢。 想也知道其中有永兴帝介入,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按照宋危所言,这件事情要么不闹,要闹就闹到最大,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她有同样的想法。 不同的是,宋危觉得可以放弃沈高义,但她不会! 事情要闹大,沈高义也得保住! —— 天刚亮,沈高义就在前厅等着了,玲珑得知消息,犹豫半晌还是把霍云卿叫醒了。 霍云卿也没耽搁,收拾好就去前厅与他碰面,二人一同出门,去往监察司。 昨日他们商议过了,去宫门口状告陛下虽然能引起轰动,但沈高义或许当场就会被当成图谋不轨的刺客斩杀。 所以还是得去监察司。 沈高义依旧身穿打着补丁的素旧长衫,霍云卿当然可以给他置办几身新衣裳,不过他们要状告贵人,想要引起百姓的注意,自然是越可怜越好。 晨露未消,身形高大的男子撩开一袭素衣,挺直了腰板跪在监察司门外,这一举动瞬间引起了几个路过的百姓。 他们或驻足观看,或一步三回头,对沈高义充满好奇。 霍云卿站在不远处,等着此地被百姓围满。 沈高义瞬间进入状态,红着眼眶高声道:“草民沈高义,乃临山城人士,数日前,端王殿下奉陛下旨意前往临山城救灾,可端王殿下连城门都没进,趁夜将临山城百姓聚集在城门口,意图将满城百姓烧死了事。” 沈高义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样的开场白能引起他人的好奇心。 果不其然,一听沈高义是从临山城而来,说的又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端王殿下火烧百姓的事情有关,闲来无事的百姓纷纷围了上来,势要听个究竟。 沈高义继续高声道:“幸得霍家嫡女霍姑娘拼死相助,草民以及临山城的百姓才得以活命,霍姑娘对临山城的百姓有再造之恩,全城百姓都很敬重她,特别是霍姑娘在临山城居住的客栈掌柜。” “掌柜的是个好人,草民沈高义家境贫寒,为了读书考取功名几乎难以生存,是掌柜的看草民可怜,让草民有空就去他那里做事,他给我银钱。” “这样好的人,在临山城瘟疫爆发之后,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此生能与霍姑娘相识是他修了八辈子福换来的,原本以为瘟疫结束就是我们重新开始新生活的象征,可没想到掌柜的飞来横祸,深夜回家的途中被人掳走,断了他的手脚,挖了他的眼睛,折磨了他整整一夜,他受尽苦难,拼了命的活下来,为的就是告知霍姑娘,有人要对她不利!” 围观的百姓越听越震惊,那位掌柜竟然被断了手脚,还挖了眼睛,他是如何撑下来的? 还有掳走他的人为什么要折磨他?这件事情和霍家嫡女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沈高义声色有些哽咽:“那些恶徒之所以掳走掌柜的,是为了从他口中探查与霍姑娘同行的人究竟是监察司右御史,还是另有他人,掌柜的再三说明他只见过右御史大人,那些恶徒却不满意,意图屈打成招,可掌柜的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编造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掌柜的硬生生被折磨了一整夜,直到他奄奄一息,那些恶徒意识到他真的没有欺骗他们,才将他扔在了客栈门口。” “掌柜的捡回了一条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草民代笔,写下一封信让草民带到京都交给霍姑娘,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只知道他们是在针对霍姑娘,而霍姑娘是整个临山城的恩人,他不能知情不报。” “就在昨日,草民将信函带到,霍姑娘得知掌柜的遭遇也是愧疚不已,带着草民来监察司报案,可整整过了一天一夜,监察司毫无动静,草民怀疑伤害掌柜的背后之人位高权重,以至于监察司不敢受理,草民沈高义不得已出此下策,只求一个公道!” 沈高义每一句话都声音嘹亮,掷地有声,围观的百姓震惊之余也都义愤填膺。 临山城的那位掌柜无辜受害,监察司竟然不查?难道真如这位沈高义所言,只因背后那人位高权重,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就活该被折磨,被伤害? 人都是有感情的,一旦共情便会同仇敌忾,此刻沈高义就是引起了围观百姓的共鸣。 也不知人群中谁高呼了一声:“还他公道!” 有一就有二,一时间监察司门口响起一声又一声的还他公道,震耳欲聋!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讨伐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赵佑兴姗姗来迟,似乎就等着沈高义把事情闹大了才现身。 赵佑兴高声安抚围观的百姓:“诸位稍安勿躁,此案本御史已经上报督公,督公自会在今日早朝向陛下言明,我们监察司从来没有不敢接的案子,如若沈高义确有冤情,监察司必然给他一个公道!” 人群中有百姓不屑冷笑:“说得好听,你们都是官官相护!” “对!都是官官相护!” “今日你们监察司不给临山城的百姓一个交代,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案子都不敢接,还要这监察司作甚,砸了监察司的招牌!” “砸了监察司!” 许是人多,众人的胆子也大,正好有刚买菜途径此地的百姓,纷纷将菜篮里的鸡蛋菜叶朝监察司的大门扔了过去。 监察司的大门以及门匾都被砸的不成样子,赵佑兴和跟着他出来的吏卒也未能幸免。 第420章 他就是个背锅的 霍云卿全程站在角落看戏,赵佑兴他们则狼狈不堪的躲进监察司,把大门紧闭。 见状门外的百姓更是气愤,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得知事情原委后纷纷加入闹事大军。 朝堂之上,监察司被砸一事被报了上来,永兴帝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他们是要造反不成!” 宋危适时站了出来,满脸自责的说道:“陛下息怒,此案是臣有所疏忽,昨日一早,霍御史就带着那位叫沈高义的书生来监察司报案,因此案乃贼人暗中行恶,也不知该归三司衙门管,还是监察司管,臣就把事情压了下来,想着今日早朝再禀告陛下,没想到那沈高义如此着急,竟大闹监察司。” 永兴帝冷哼道:“究竟是他等不及还是受人挑唆?他一介平民,若没有人撑腰,怎敢到监察司闹事?” 霍万鸿眉眼微动,听出来永兴帝这是在点他,他也不装糊涂,也站了出来。 “陛下,沈高义此人昨日抵达京都,臣也听说了此事,念在那位受害的客栈掌柜曾关照过臣的女儿云卿,故将他留在府中,虽说如此,但臣从未插手此案,也绝无为他撑腰之举。” 永兴帝冷眸扫过去,阴沉沉道:“朕有说是你们霍家在为他撑腰吗?你这么着急多号入座干嘛?” “回禀陛下,臣也是不想让陛下误会。” “朕没有误会,你没有,不代表你那女儿也没有,霍云卿向来胆大妄为,这件事情既然和她有关,她必定参与其中。” 孟鸣舟适时上前,高声道:“陛下,此案颇为蹊跷,那沈高义不是说,客栈掌柜之所以被掳走折磨,是恶徒在打听霍姑娘的事情,霍姑娘前往临山城是与监察司右御史楚峰同行,此事在场的诸位都知道,又会是谁非要质疑是否另有他人呢?” 睿王萧时安环顾一圈,跨步而出,“父皇,儿臣以为此案必须交由监察司严查,也好还皇兄一个清白。” 永兴帝皱眉:“此案与你皇兄何干?你说得又是哪位皇兄?” 不等萧时安回话,宋危便主动交代:“陛下,那位掌柜写给霍御史的信臣看过,掳走他的恶徒问过他与霍御史同行的人是否为辰王殿下。” 萧时安立马接茬:“如此说来此案必定与七皇兄无关,毕竟七皇兄有没有跟霍姑娘去临山城他自己清楚,且儿臣所指也并非七皇兄,前往临山城的救灾的是端王。” 言下之意,他说的是萧璟丞。 永兴帝眉头紧皱,心中烦躁不已。 早知道就应该让他们把人杀了,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写信通知霍云卿,也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留他一条性命,是因为临山城最近事多,若是闹出人命会很麻烦,可眼下这麻烦都找到他头上来了! “诸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孟鸣舟高声道:“陛下,睿王殿下所言有理,临山城的人出事,嫌疑最大的便是端王殿下,若不能将此案查明,端王殿下恐名声受累。” 永兴帝眯了眯眼睛:“丞相都说此案端王嫌疑最大,那为何还要还他清白?兴许此事就是他所为。” 孟鸣舟气定神闲的回话:“陛下,臣以为此案定与端王殿下无关,端王殿下如今还在府中养伤,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且与霍姑娘同行的人是谁,端王殿下在临山城可是亲眼见过的。” 霍万鸿附和道:“陛下,臣也以为此案与端王殿下无关,只怕是有人故意陷害,还请陛下务必查明此案。” 宋危恭声道:“陛下,既然此案涉及到端王殿下,监察司愿为陛下分忧。” 永兴帝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他咬牙切齿的扫了一圈,却见群臣纷纷上前请旨,势要严查此案,他别无选择,只能把案子交给监察司。 —— 端王府。 萧璟丞趴在榻上,霍惠然在旁伺候,李志威刚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萧璟丞听得眉头紧皱。 霍惠然坐在床榻边,笑着安抚:“殿下,陛下到底还是心疼您的,要不然也不会命监察司严查此案,且朝中大臣拥护殿下也比比皆是,殿下尽可安心。” “安心?”萧璟丞难掩不满:“惠然,你看事未免太过浅薄,此案并非本王所为,那么除了本王之外,也就剩下睿王和父皇在意此事了,睿王敢当着父皇的面让父皇严查,说明此案与他无关。” 霍惠然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殿下,您的意思是?” “这就是为什么监察司昨日接到报案,却要等到今日那沈高义闹上门去才上报父皇。” 萧璟丞忍不住想,如果是霍云卿,她定能窥探到其中真相,不会像霍惠然这般蠢笨无知。 霍惠然面露慌色:“殿下,那现在该怎么办?这案子不可能查到陛下头上,岂不是要找个人背下这案子?” 萧璟丞冷笑:“现在你知道那些大臣为何都为本王说话了吧?明面上他们是在帮衬本王,实际上他们是在告诉父皇,本王是背下这罪名的最佳人选!” “殿下,那该如何是好啊?” 萧璟丞烦躁不已,霍惠然什么都帮不了他,出了事情只会问他该怎么办,如此愚笨之人,真的是当初那个敢在寒冬腊月跳下池塘救下他的人吗? “殿下?” 萧璟丞皱着眉叹了口气:“此事你不用费心,本王自会处理。” 霍惠然闻言声色哽咽,一脸委屈的说道:“殿下,是惠然无用,帮不上忙,还要殿下安慰惠然,惠然何其有幸,能与殿下长相厮守。”她说话间握住了萧璟丞的手。 萧璟丞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出来,意识到此举不妥,又敷衍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口安抚:“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待你好是应该的。” 霍惠然脸色微变,咬了咬唇小声问:“殿下对惠然好,只是因为惠然救过您吗?” 萧璟丞懒得说些虚情假意的情话,轻描淡写的撂下一句:“惠然,你别多想。” 霍惠然委屈的低垂着头,隐下眼底深处的慌乱与不甘。 第421章 如妃是背锅的不二人选 永兴帝让监察司彻查临山城掌柜一案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监察司大门口已经脏乱不堪,全是鸡蛋与菜叶,蛋液混合着被踩烂的菜叶,叫人看着作呕。 京都城的百姓还围在监察司门口,他们硬是把沈高义拽了起来,不让他跪着,势要为沈高义以及临山城的客栈掌柜讨回一个公道。 得知监察司要彻查此案,围观的百姓才稍有收敛。 赵佑兴站在人前,高声道:“诸位放心,监察司无畏强权,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莫要行不当之举,监察司毕竟府衙,诸位此番行径,是要被问罪的。” “你们若能秉公查案,我们还用费尽心思逼着你们查吗?还要问我们的罪?有本事把我们全抓起来啊!” “就是,把我们全抓起来!” 围观百姓几乎将监察司堵得严严实实,真要把他们全抓起来,监察司的地牢恐怕都不够用。 这些百姓为什么敢在监察司闹事,不就是仗着人多嘛。 人越多,他们越不会有事,毕竟闹事也是事出有因,就算要问罪,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赵佑兴一阵头大,不再与他们多言,吩咐吏卒将门口收拾干净,带着沈高义进了监察司。 眼看没热闹了,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去,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霍云卿也进了监察司。 沈高义被带到了御史堂,赵佑兴和徐进正在问话。 徐进看到霍云卿乐呵呵的迎了上来,“霍御史,咱们又能共事了。” 霍云卿笑着颔首:“我身份尴尬,不能明摆着跟你们一起查案,不过此案和我有关,我总能做个证人。” 徐进认同的点了点头,笑说:“我们正好有事要跟你求证。” “徐哥,但说无妨。” 徐进看了赵佑兴一眼,而后才开口询问:“霍御史,那位掌柜之所以被人掳走严刑拷打,对方是为了查明与霍御史同行的人到底是不是右御史,我们想听霍姑娘一句实话。” “你们也在怀疑和我同行的人不是楚峰?”霍云卿并不意外,挑眉轻笑了声。 “也不能说是怀疑,查案嘛,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我们也是例行询问。” 徐进说得很委婉,赵佑兴却是坦然直言:“有些事情无风不起浪,有人质疑,我们定要问清楚。” 赵佑兴就这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无论再好的关系,碰到公事也不会徇私,他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得罪人,但也格外适合在监察司做事。 说白了,监察司不就是个得罪人的府衙嘛。 “那你们怎么不去问问右御史?” 徐进谄笑两声:“右御史出门办事去了,不在京都。” 赵佑兴皱了皱眉,说道:“右御史行踪不定,他跟着霍御史在临山城待了那么多天,确实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我救过你们右御史,他帮我个忙再正常不过,且这件事情本就蹊跷,右御史也想一探究竟,故而与我同行。” 赵佑兴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这么说与霍御史同行的人的确是右御史,并无他人?” “没错。” 霍云卿说谎了,但这个谎她必须说,她和萧北乾的事情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为了大局,别说骗人了,杀人她都做得出来! 沈高义在旁附和:“草民敢保证,绝对没有其他人,掌柜的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与霍姑娘同行的人不是你们监察司的右御史,掌柜的哪里熬得住一整夜的严刑拷打?” 徐进认同的点了点头,沈高义这话在理,那掌柜又不是经过训练的死士,手脚被断,眼睛被挖,依然没有改口,足以说明与霍姑娘同行的就是右御史,没有其他人。 徐进认为在临山城的时候,霍姑娘一直住在客栈里,如果有其他人,掌柜的一定是知道的,所以严刑拷打都问不出,那就是没有。 “赵御史,既然确定没有他人,我们接下来要从哪里入手?” 赵佑兴陷入沉思,良久才神色凝重的说道:“这案子能怎么查?掳走掌柜的恶徒已经消失,想要把他们找出来比登天还难,我们能做的就是猜测。” “猜测?” “猜到底是谁想知道霍姑娘与谁同行,知道后又能有什么样的好处。” 徐进迟疑:“赵御史,如果从这方面去想,那除了端王就是睿王了,还有就是……”他突然噤声,没敢再说下去。 除了端王和睿王,也就只有陛下了,这话别说徐进了,赵佑兴都不敢乱说。 “赵御史,要不然等督公回来再说?” 赵佑兴拧着眉:“督公回来也是一样的局面。”说完他看向霍云卿:“霍御史可有高见?” 霍云卿就等他这句话呢,笑了笑说:“还真有。” 徐进顿时眼睛亮了,赵佑兴也好奇的等着她的下文,沈高义则是一脸钦佩,短短两日的相处,这位霍姑娘就给了他一个又一个惊喜。 她不仅重情重义,还有勇有谋,身为女子,他不比男儿差,甚至远超很多自以为是的男子。 他更加坚定如若有幸活下来,一定要为霍姑娘肝脑涂地的想法。 霍云卿侃侃而谈,“眼下谁最着急?” 赵佑兴和徐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陛下!” “陛下是帝王,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派人暗中严刑拷打平民百姓这种丑事,陛下绝不可能任其暴露,所以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两件事,一是派人暗杀沈高义,二是找人顶罪。” “顶罪?” “这案子陛下应了,监察司接了,总要结案吧?不管沈高义是死是活,他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给临山城的百姓一个交代,可对?” 徐进连连点头。 赵佑兴拧眉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个人来替陛下背锅?” 霍云卿打了个响指,不吝夸赞:“孺子可教也,我就是这个意思!” 赵佑兴难得被霍云卿这般直白的夸奖,有些难为情的轻笑了笑。 徐进问出了关键,“霍御史,你觉得谁合适?” 霍云卿心中早有答案,也不跟他们绕弯子,意味深长的笑说:“我觉得,如妃娘娘是不二人选。” 第422章 二十年前的真相该浮出水面了 如妃? 徐进不解:“霍御史,朝廷之事怎么扯上后宫妃嫔了?更何况如妃娘娘是端王殿下的生母,她……” “正因为她是端王生母,她才最为合适。”霍云卿面色从容的打断了徐进的话。 “霍御史,愿闻其详。”相比之下,赵佑兴显得淡定的多。 “临山城的案子,让陛下重罚了端王,如妃身为端王的母妃,定然心中不甘,而我霍云卿就是造成如此局面的罪魁祸首,如妃娘娘想替儿子出口恶气,因此从掌柜的下手,试图找出我与其他男子有染的证据,这理由够不够!” “妙啊!”不等徐进和赵佑兴有反应,沈高义率先开口,难掩激动的说:“霍姑娘,您这主意简直天衣无缝!” 徐进和赵佑兴也不得不承认,霍云卿所言确实合情合理。 陛下之所以要查明真相,是想知道诸位皇子是否有不臣之心,毕竟储君未立,他得防备着皇子们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件事情到了如妃手里,就不能是为江山社稷了,她为了找霍云卿麻烦,想要坐实霍云卿与其他男子不清不楚,辱没她名节,才是常理。 如妃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这件事情若是安在端王身上,未免太过牵强,毕竟他挨了板子,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再生事端,但换成他母妃就合理了,如妃爱子心切,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没什么稀奇的。 赵佑兴也不废话,直接问她:“霍御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把这案子引到如妃娘娘身上?” 霍云卿也没废话,直接看向沈高义:“很简单,让他作伪证。” “作伪证?”徐进吞了口唾沫,心想这是能说出口的话吗? 赵佑兴没太大反应,而是认真询问:“如何作伪证?” “这案子能查到谁身上,还不是沈高义一句话的事儿?只要他说掌柜的有对他说过,掳走他的人私下商议,被掌柜的听到了娘娘二字。” “霍姑娘,会不会不太好?”沈高义是个读书人,从小到大都没说过谎,这一下要他作伪证,他怕自己会露馅。 “怎么?你没听过兵不厌诈?有时候说谎就是战术,你不用觉得是做了昧良心的事,反正如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云卿这话说完,徐进和赵佑兴都是反应一致的四下环顾,确定他们的谈话没别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徐进压低声音提醒:“霍御史,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和如妃本就不对付,实不相瞒,之所以想到如妃,就是为了针对她。” 徐进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原地,这些话是他能听的吗? 赵佑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霍云卿是性情中人,不愧是他好友。 他看向沈高义:“你有没有问题?” 沈高义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重重点头说:“一切听霍姑娘安排。” 赵佑兴满意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徐哥,去写卷宗吧。” 徐进应了声,将他们商议好的结果在卷宗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 辰王府,书房。 萧北乾坐在书案后,心情愉悦的笑出了声,“她这一招,着实高明。” 林夏刚从监察司那边得到消息就来回禀了,他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实在没想到霍姑娘竟如此大胆,让沈高义作伪证陷害如妃这种事都敢做! 不过看起来他们家王爷对此很是满意。 “殿下,属下不明白。” 萧北乾心情不错,破天荒的为他解惑:“霍云卿此举可谓一箭三雕,其一,陛下现在缺的就是替他背锅的人,如妃是端王母妃,因此她有此行径合情合理,其二,端王被罚,如妃在后宫必然也受到影响,趁他们病要他们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益,其三,如妃该是知晓此事乃陛下所为,偏偏证词往她身上引,如妃必定怀疑是陛下故意所为,说不定她和端王就铤而走险了。” 听完他们家王爷的解释,林夏恍然大悟。 “高明啊!不愧是霍姑娘!” 萧北乾满脸骄傲,仿佛被夸的是他自己。 “让你安排的事情如何了?” 林夏回话:“殿下放心,都安排好了。” 萧北乾微微颔首:“想来监察司的卷宗已经送到宫里去了,本王倒是很期待如妃会作何反应。” “霍姑娘此举,定会打如妃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萧北乾脸上带笑,心情更好了。 —— 监察司送进宫的卷宗内容很快传到了如妃耳中,如妃怒不可遏,将她手边的东西全砸了个干净。 “岂有此理,监察司的人都是废物吗?这案子怎么会查到本宫头上,本宫什么时候派人去临山城了!” 如妃身边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回话:“娘娘,那卷宗上的供词虽然没有明说是您,但娘娘二字,再加上临山城的案子与端王殿下有关,陛下定会怀疑到娘娘身上,还请娘娘早做打算。” “陛下?”如妃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 宫人慌张不已,“娘娘,您怎么了?” 如妃未作回应,她身子踉跄,踩在满地的碎片上,喃喃自语:“原来如此,陛下,您好狠的心呐!” “娘娘,您别吓奴婢!” 如妃深知真正的凶手是陛下,排除睿王后,唯一有可能调查此事的只有陛下,先前她还在沾沾自喜,想着霍云卿公然与陛下作对是在自寻死路,可事到如今,原来陛下早就安排好了为他顶罪的人。 难怪陛下派去的人没有杀了那掌柜,一切都有迹可循。 陛下的人故意留下娘娘二字,如此一来就算东窗事发,有损名声的人也不会是陛下,而她身为端王的母妃,是最有可能找霍云卿麻烦的人,所有她来顶罪最为合适。 这就是她为之生儿育女的男人,陛下当真是狠心。 也对,陛下的心里从来没有她,不过她也不屑,陛下心里倒是有皇后,可皇后最终是什么下场? 如妃双手紧握成拳,面容狰狞。 既然陛下无情在先,那就别怪她无义在后! 二十年前的真相,也该浮出水面了! 第423章 皇后,朕后悔了 案子查到了如妃头上,不仅让朝中大臣感到意外,就连永兴帝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最清楚,怎么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如妃? 不过永兴帝很想明白了,证据是假的,那个叫沈高义的在作伪证,他一个临山城来的落魄书生,定然没有这份谋算,也就是说,他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那人是谁?霍云卿?毕竟沈高义来到京都后,一直跟在霍云卿身边。 可万一不是霍云卿呢? 生性多疑的永兴帝,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多想一些,身为帝王,想算计他甚至谋害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在他看来,霍云卿毕竟是女子,且她回到京都也才不到一年,很多事情她不可能知道。 如果是霍云卿做的,他倒是不用考虑太多,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找如妃麻烦罢了,她和端王以及如妃不对付这一点,他心里是有数的。 万一不是她,那他需要考虑的就有很多,趁此机会有意激化他和如妃之间的矛盾,让如妃对他生疑,从而做出一些对他不利的蠢事来,会是谁? 谁想坐收渔翁之利?又或是谁想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孟鸣舟?宋危?又或者另有他人? 看似宋危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掌权监察司,沈高义的供词是从监察司出来的,他操控此事最为方便。 不过也正是因此,宋危反而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以宋危的智慧,他不会做得这般明显。 永兴帝思来想去,唤来暗探,命其去查丞相孟鸣舟近几日的行踪,是否与和此案有关的人接触过。 摆在永兴帝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如妃,作为他的枕边人,又是后宫最有权势的女子,他不确定如妃到底知道多少有关他的秘密。 别的都无妨,他最担心的是那件事情如妃知道多少! 如妃一直在咸福宫等着永兴帝,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探她的底,可她左等右等,却等来永兴帝去了中宫的消息。 她不由嗤笑,被帝王放在心上的女子可真是惨,生前尝尽人间百苦,死了也不得安宁。 那位皇后娘娘,曾经名噪一时的孟家嫡女,她虽然与她水火不容,可比起她,皇后应该更不愿见到陛下。 永兴帝原本是打算去咸福宫见如妃的,可走着走着就到了皇后居住的寝宫。 这座宫殿虽然没了主子,但宫里的一切都一如往常,院子里栽种着她喜欢的花花草草,殿内的程设都和她在时一模一样。 永兴帝坐在床沿,轻抚床上的被褥,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都是有关她的点点滴滴。 他这辈子自诩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可唯独一件事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枯坐在床榻上,疯狂的思念着他放在心尖上的她。 他一直在想,如果她不是孟家女就好了,有时他也会想,就算她是孟家女又如何,他已经是帝王,又何必忌惮太多。 他这辈子做过唯一一件后悔莫及的事情,就是伤害了他最爱的女子。 “你说得对,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是我已经做了,坐在这个位子上,很多时候我根本没有选择,所有人都在逼我,他们都逼着我成为孤家寡人。” “你说你不仅是我的皇后,也不仅是孟家的女儿,你更是你自己,你有你的底线和准则,而我触犯了你的底线,所以你很失望。” “你知道吗?比起失望,我更希望你恨我,那样至少可以证明,你是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子而已。” “就像如妃,或者是这后宫其他女人,她们就算有野心,有自己想要扶持的人,可她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互相争夺我。” “唯独你,你不用跟任何人争,不是因为你不爱我,而是因为你的人生不止有我,就算我是帝王,你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爱我,但不想与其他女子分享我,所以你不愿入宫,哪怕我许你后位你也不愿。” “可你最终还是为了我进宫了,你进宫那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比我登基那日还要开心,我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你,我暗暗许诺这辈子只爱你一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变心,更不会辜负你。” “我做到了,我没有变心,可我辜负了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好想你。” 永兴帝自言自语了许久,说到最后他枯坐在床榻上,红着眼眶默默垂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会哭。 —— 咸福宫。 永兴帝最终还是来了,如妃缓步上前,屈膝行礼:“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嗯,平身。”永兴帝神色淡淡,径自从她身边走过,坐在软塌上。 如妃脸色变了变,许是方才想起了皇后,让她忆起皇后在世的时候,陛下可是许她免一切礼仪的,皇后也是后宫之中唯一一个能直呼陛下名讳的人。 陛下有多爱她呢?在皇后面前,陛下从来不自称朕,而是和她以你我相称,在陛下眼里,她是他的妻子,是能够与他平起平坐的人。 可就算如此又怎样,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甚至是那可笑的猜忌,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女子。 帝王之爱,也不过如此。 如妃心中讽刺,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她笑脸相对,规规矩矩的来到永兴帝身边站着,直至永兴帝示意她入座,她才坐在软塌的另一边。 “陛下怎这个时辰过来了?平日里陛下总在御书房忙碌,臣妾都不敢打扰。” 永兴帝挑眉笑了笑:“在这宫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陛下,瞧您说的,臣妾敢做的事情,不都是陛下给的荣宠吗?除此之外,臣妾不敢逾越。” 言下之意,陛下让做的她才敢做,陛下不让做的她绝不会做。 如妃这是在投诚,可这份忠诚有几分真假,还有待考量。 “看来爱妃还不知道监察司的案子查到你头上来了。” 如妃闻言佯装惊讶,“陛下此话何意?臣妾做什么了?监察司又是什么案子?” 身为后宫妃嫔,她不知前朝事宜乃是本分。 永兴帝也没拆穿她,将事情原委简单与她说了一通。 如妃听完惶恐不安的起身,跪倒在永兴帝脚边,红着眼眶委屈道:“陛下明察,臣妾根本不知情,此案又怎么可能是臣妾所为!” 第424章 她得去一趟辰王府 永兴帝并不意外如妃的反应,她向来擅于伪装自己,平日里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后宫那些妃嫔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特别,她若是喜欢,玩死几个也无妨。 他不爱如妃,之所以纵容如妃,不过是因为她能哄他高兴,会伺候人,他用的舒心,自然乐意惯着。 可如今不一样了,如妃有可能威胁到他,若是有必要,如妃也可以死在后宫之中,她和那些妃嫔,归根究底也没什么不同。 永兴帝目光沉沉,带着明显的试探,状若无意的说道:“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远在临山城那位被掳走严刑拷打的客栈掌柜,亲口告知前来送信的沈高义,说那些恶徒私下商议,说一定要完成娘娘的吩咐。” 如妃抓住了永兴帝的衣摆,“可是陛下,后宫的娘娘不止臣妾一人,怎能断定是臣妾所为?” “话是没错,但是和此案有关的是璟丞,他是你的儿子,因此你嫌疑最大。”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如妃似乎早就想好了托词,立即做出反应:“还请陛下细想,倘若是臣妾所为,臣妾的人又怎么可能当着那客栈掌柜的面提起臣妾?但凡提起了,那客栈掌柜就不可能活着回来,陛下难道不觉得,此事过于蹊跷,掳走客栈掌柜的恶徒就像是故意留他一条性命,好让他来指证臣妾。” 闻言永兴帝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缓缓点头,“爱妃说得也有道理,此案确实疑点重重。” 如妃委屈的红着眼眶:“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不瞒陛下,自从璟丞在临山城做错了事,臣妾心中就极度不安,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一步一步的牵引,让所有的事情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永兴帝蹙眉询问:“爱妃此话何意?” “陛下,您不觉得奇怪吗?璟丞向来聪慧,对陛下又言听计从,陛下让他去临山城救灾,他怎会做出火烧百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而且璟丞也说了,他是受了临山城知府的蛊惑,臣妾有理由怀疑,那临山城知府就是一枚棋子,用来陷害璟丞的。” 永兴帝眉眼微动,“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算计你和璟丞?” 如妃神情凝重,迟疑说道:“陛下,有些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妃但说无妨。” “陛下,不仅仅是臣妾与璟丞,臣妾觉得齐王和贤王的事情也很奇怪,臣妾一直忧心忡忡,生怕齐王和贤王出事后,下一个就轮到璟丞了,果不其然,璟丞出事了,虽说临山城的事情是他自作自受,可臣妾总觉得,若不是受人挑唆,他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愚昧之事。” 不得不说,如妃的一席话,让本就生性多疑的永兴帝有了不一样的猜测。 难道真的是有人循循善诱,除掉一个又一个? 会是谁? 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皇子就只剩下睿王和辰王,会是他们其中的谁在背后搞鬼? 睿王看似纯良,不像是会算计他人之辈,那么会是辰王吗? 如果是辰王,那这么多年他的目中无人,随性而为难道都是装的?实际上他韬光养晦,步步为营? 永兴帝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因为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就意味着他的皇儿或许早就知道真相,所以才会隐藏自己。 “陛下,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如妃知道永兴帝已经开始怀疑了,他生性多疑,这是他的弱点。 只要稍微给出一些信息,他就有可能毁了他最爱的人,皇后便是先例! 皇后死在陛下手中,如果皇后生的儿子最终也死在陛下手中,一定很有趣。 永兴帝被如妃的话打断,并没有深思下去,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发芽乃迟早之事。 “爱妃放心,朕一定会查明此事,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如妃喜极而泣,温顺的靠在永兴帝的膝上,动容说道:“臣妾相信陛下,陛下是臣妾的天,臣妾不指望陛下,还能指望谁呢?” 永兴帝需要的是顺从他的妃嫔,那她就顺他的意,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也就方便她安排后面的事情。 如妃很清楚,此案是陛下所为,陷害她的人也只可能是陛下,一边陷害她,一边又要来问她的罪,让她匍匐在他脚边求饶,她若是这般好欺负,哪里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眼下她的儿子失了民心,要想一切如她所愿,他们必须有所行动。 让陛下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或者让陛下的儿子亲手杀了他,无论哪种结果,她和她儿子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在如妃眼里,萧璟丞最大的对手就是萧北乾,萧时安虽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她没放在眼里。 只要解决了萧北乾,皇位必然是她儿子的! 至于是父亲杀儿子,还是儿子杀父亲,两种结果都对他们有利,萧北乾死了,她儿子就成了储君的不二人选,若是陛下死了,萧北乾便是弑君弑父的乱臣贼子,她有的是理由处置了他! 如妃伏在永兴帝膝上,眼泪还挂在脸颊,嘴角却缓缓上扬,眼底深处尽是胜券在握的兴奋之意。 —— 临山城客栈掌柜受害一案,证据直指如妃,永兴帝却要力保如妃,扬言定是有人陷害。 朝堂之上,许久没来上朝的萧北乾有话直说,他询问陛下以如妃的身份,究竟是谁在陷害她,更是直言问陛下是不是在怀疑他。 霍万鸿下朝回来,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知家里人,霍云卿听完眉头紧蹙。 “爹,辰王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霍万鸿点头。 “云妹,我跟你说,当时辰王的原话是这样的,他说,陛下以为,谁敢陷害后宫之首的如妃娘娘?后宫那些位居她之下的妃嫔自是没那胆子,朝堂之上,敢如此行事的除了儿臣,别无其他。” 霍怀宁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是萧北乾的语气。 可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只会让陛下疑心他,现在还不是与陛下撕破脸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想干什么? 霍云卿发现,她总能轻易的看穿其他人的所思所想,唯独萧北乾,她看不透他。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辰王府了。 第425章 霍将军喜提女婿 霍云卿心思沉沉,全被霍万鸿看在眼里,早膳过后,霍万鸿将她叫到了书房。 “爹,您找女儿所为何事?” 霍万鸿坐在书案后,叹了口气:“陛下有旨,明日宣你和沈高义进宫面圣,与如妃当面对峙,此事由监察司知会于你,想来监察司的人很快就会来传消息了。” 霍云卿闻言蹙眉:“爹,您的意思是,陛下的人今晚一定会动手?” “你爹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胡乱猜测。”霍万鸿摆出一副此事与他无关的模样。 霍云卿好笑不已,了然点头:“那就当是女儿过度曲解您的意思了,您放心,女儿早有安排。” “你有没有安排也和我无关。”霍万鸿话说完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你安排好了?就凭你?” 霍云卿不满的双手叉腰:“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您女儿我?” “不是爹看不起你,而是你凭什么?你一没权二没人的,你怎么安排的?难不成监察司的人帮了你?”霍万鸿说完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不对,监察司除了宋危谁能有这本事?宋危又怎么可能帮你?” 霍云卿面色从容,任由她的父亲发散思维,她一早就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最是扮猪吃老虎的人就是她这便宜爹了。 霍万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倏地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起身追问:“霍云卿,你给我老实交代,与你同行去临山城的人到底是谁!” 不愧是她老父亲! 霍云卿并不意外,甚至她父亲能猜到一二在她预料之中,她的父亲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一个能掌握百万雄狮,且被称为常胜将军的战神,又岂能是平凡之辈! “爹,您觉得辰王殿下如何?” 霍云卿看似答非所问,实际上已经给了他答案。 霍万鸿失神片刻,而后跌坐在太师椅上,霍云卿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他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霍万鸿才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辰王殿下天人之姿,你看上他倒也不奇怪,谁叫你是我女儿呢,咱父女俩都一个德行。” “嗯?”霍云卿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当初看上母亲,只是因为她生得好看?” “可不敢胡说!”霍万鸿急眼了,跑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巴,严肃叮嘱:“乖女儿,有些话万不能在你母亲面前言语。” 霍云卿扯下他的大手,“所以您真是看脸?爹?您竟这般肤浅?”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我对你母亲,那叫始于容颜,忠于人品。”说起这事儿,霍万鸿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一脸痴迷的夸赞:“你是不知道,当年你娘初入京都,乘坐的最奢华的马车,她打开小窗只是往外瞧了一眼,就引得众人跟随,从城门口到客栈,愣是把整条长街都给堵了。” 霍云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道:“那真是可惜了,我没有完全继承母亲的美貌。” 霍万鸿斜睨了她一眼,“什么意思?嫌你爹丑?” “没有没有,女儿哪敢,有句话说得好,子不嫌爹丑。” “那话明明是子不嫌母丑。” 霍云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爹,做人要学会变通嘛。” “你这逆女!找打是不是?”霍万鸿抬手作势要打。 霍云卿主动把脸凑了上去,毫无畏惧的挑衅:“打呀,您倒是打呀,我看您舍不舍得!” 霍万鸿自是舍不得,但手都抬起来了,为了彰显父亲的威严,索性捏了捏她的脸,捏的一点儿也不重,更像是老父亲喜爱自己的女儿,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你呀,无法无天的,与那位倒是配的很,不过宋危竟然是他的人,这一点我属实没想到。” 霍云卿不免有些惊讶,她只是透露了她和萧北乾在一起了,她爹竟然能琢磨出督公是萧北乾的人,看来她对她爹的点评还是浅薄了。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听了这话,霍云卿面露诧异,不由询问:“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危与皇后娘娘算是青梅竹马,其实你爹我跟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在这皇城底下,世家之间难免走动,皇后娘娘性子直爽,又有将门风骨,成日都跟着我们几个世家子弟骑马射箭,当年陛下也经常溜出宫来,与我们四处疯玩。” “您跟皇后娘娘也相熟?” “相熟,不过没有宋危和她走得近,宋危对她……”话说到这里,霍万鸿突然噤声,而后感慨说道:“总而言之,合情合理。” 霍云卿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当年督公心悦萧北乾的母亲,但她爱上了陛下,他只能祝福他们,可心爱之人进宫之后却死于难产,他耿耿于怀,也有可能已经知道皇后娘娘的死因,所以他们都是在报仇! 督公身居高位,却未曾娶妻生子,他对皇后娘娘的感情该是何等的深厚。 霍云卿突然觉得好奇,忍不住问:“陛下不知道这些?” 霍万鸿不轻不重的哼笑了声:“陛下怎会不知。” “那他还敢重用督公?” “宋危是可用之才,更何况宋危当年与陛下兄弟相称,又救过陛下性命,就连陛下能登上皇位也有他的功劳,他疑心他,但又信任他。” 霍云卿撇撇嘴:“还真是复杂。” “人心都是复杂的。”霍万鸿宠溺的看着她,笑说:“云卿,爹看得出来,你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所以对于你的选择,爹都不会干预,但是爹得提醒你,看人看事得睁大眼睛,尤其是婚姻大事,选错了便是万劫不复,情爱之事,伤之肝肠寸断,爹不能为你痛。” 霍云卿心中动容,眼眶微红的点了点头:“女儿明白,爹,您放心,女儿不会看错人。” 霍万鸿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爹没别的事了,去吧。” 霍云卿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她刚打开书房门,就被霍万鸿叫住了,霍云卿回头看去,只见她父亲和蔼的笑着,缓缓道:“云卿,无论你想做什么,霍家都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剑,更是你手中最坚不可摧的盾。” 第426章 沈高义被刺杀 父亲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霍云卿更加确定,前世父亲就是明知前路迷茫,但为了她依旧一条道走到黑。 她的家人,都是死在她的愚蠢以及一意孤行。 前世她有很多次意识到萧璟丞并非良配,比如许鸿阳一案,比如临山城瘟疫,还有卧龙关一战。 许鸿阳一案她看到了萧璟丞的自私。 他明明可以秉公办理,却为了自己的名声想要隐瞒真相,后来见势保不住许鸿阳了,索性把自己摘干净,借她的手来了个大义灭亲。 临山城瘟疫她看到了萧璟丞的狠毒。 他明明可以全力救灾,毕竟他带足了医者和药材,可他急功近利,生怕自己远离朝堂太久,京中会发生变故,所以选择滥杀无辜。 卧龙关一战她看到了萧璟丞的懦弱。 他明明可以和她三哥共进退,可他为了活命,带走了仅剩的精锐,只留战后残兵给她三哥,让他们面对上万敌军,而他在精锐队伍的保护下,毫发无伤的回了京都。 她明明看清了他的本质,却因为一纸婚约,枉顾自己的心意,执意要与他走到底。 她不仅辜负了自己,更是辜负了甘愿为她舍弃生命的萧北乾。 所以这一世,她要护住霍家所有人,还要好好爱萧北乾,与他长相守共白头。 她突然很想萧北乾,恨不得立马去辰王府见他,可是她今日不能去了。 原本她打算入夜去辰王府与萧北乾厮混,哦不对,是见上一面,与他商议要事,不过眼下情况有变,她爹说了,陛下有旨,明日要她和沈高义进宫与如妃当面对峙,那么为了让沈高义闭嘴,陛下今晚一定会动手。 所以她得留在霍家,以便演好这场戏给永兴帝看。 见萧北乾的事情,只能过了今晚再说了。 霍云卿漫步在后院,往永乐居的方向走,门房的人突然跑来,说是监察司来人了。 她爹说过监察司的人会来通知她,霍云卿知晓他们的来意,跟着门房的人去了前厅。 来的是徐进,他倒是不客气,在前厅喝着茶等她。 “霍御史,我是来传话的。” 徐进想起身,被霍云卿制止了,她在他对面入座,明知故问:“徐哥,是监察司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有旨,让您和沈高义明日进宫,与如妃娘娘当面对峙。” 霍云卿颔首,问道:“早朝的时候?” “是的。” “知道了,届时我会跟着家父一块进宫。” 徐进应了声,随后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门外没人,才起身来到霍云卿跟前,低声提醒:“霍御史,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这话也是赵御史一定让我带到的。” 霍云卿心中了然,“徐哥,有话直说就好。” “今晚你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沈高义,他是关键证人,幕后真凶肯定不想让他活在世上。” 霍云卿轻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徐哥提醒,也替我谢谢赵御史。” “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必言谢,霍御史,话我已经带到了,监察司还有好多事呢,我也不便多留,先走了。” “好,我送你。” “不用不用,外面日头晒,不必送了。”徐进说着回身端起茶盏一口闷了,咧嘴笑道:“好茶可不能浪费,我走了。” “徐哥慢走。” 徐进已经走到门外,头也不回的朝她挥了挥手,小跑着出去了。 —— 徐进走后,霍云卿装模作样的调了不少护卫到西厢房,沈高义被安排在那住着。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去见沈高义,一整日都待在永乐居休息。 夜色渐深,西厢房来了不速之客,对方显然早已摸透了沈高义住在哪间屋子,一行二十余人全部往中间那屋攻击而去。 沈高义在睡梦中被惊醒,又或者他根本没睡,只是看似被惊醒的模样。 霍家的护卫也冲了进来,与那些刺客刀刃相见,兵器碰撞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 西厢房与主人家居住的后院还是有些距离的,霍云卿听到消息提剑赶来,那边已经是霍家护卫落于下风,沈高义穿着白色寝衣,连外袍都顾不上穿,一头黑发在躲避间早已散乱。 霍家六七名护卫将他护在身后,可受伤的人越来越多,面对训练有素的刺客,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身形异常高大,形如小山的粗莽男人提刀冲了上来,他砍伤了护在沈高义周围的护卫,一刀刺入了沈高义的胸膛。 沈高义痛呼哀嚎,捂住心口倒在地上。 “沈高义!”霍云卿赶到西厢房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撤!”形如小山的男人一声令下,所有刺客在他的带领下翻身跃上屋顶,四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追!”霍云卿带了不少护卫,不过她的人注定无功而返,她倒是没有与护卫商议好装装样子,只是她相信永兴帝以及萧北乾的人,他们的身手,霍家这些普通护卫又怎么可能追得上。 好在追不上就是她的目的。 沈高义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像是活不成了。 那形如小山的男人正是胡大莽,沈高义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未伤及内脏,以他的身手,自是能完美的避开要害。 沈高义被抬进屋内,霍云卿喊来府医为他医治,许大夫曾经是跟在霍万鸿身边的军医,年纪大了便留在霍家做府医,自是信得过的。 当天夜里,监察司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沈高义死了。 赵佑兴和徐进带着监察司吏卒赶到霍家,沈高义已经被安置在棺木中,赵佑兴看了一眼,见沈高义脸色惨白,伤口又在胸膛,不疑有他,任由霍家人把棺木合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徐哥叮嘱你了,今晚必须格外小心吗?” 霍云卿并不打算告知赵佑兴真相,沈高义假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沉着脸,语气里尽是愧疚与无奈,“我已经多加人手了,可背后之人派来的刺客身手了得,又岂是霍家护卫能挡得住的?” 赵佑兴闷声叹气,蹙眉问:“现在该怎么办?沈高义一死,死无对证了。” 霍云卿没有回应,赵佑兴没再追问,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情绪不好,得让她冷静下来。 第427章 辰王殿下真痴情啊 死无对证不就是所有人想要的结局。 于永兴帝来说,如妃可以替他顶罪,但不能让她堂堂妃子为名不见经传的客栈掌柜付出任何代价。 说白了,所有人都可以认定此事乃如妃所为,但此案不能有结论,谁也不能定如妃的罪! 于如妃来说,陛下都已经陷害她了,如果让沈高义活着与她对峙,她难逃罪名,一旦罪名落实,不仅是她,她的儿子萧璟丞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于她和沈高义来说,此案真要与如妃对峙,相当于就是与陛下对峙,一旦触怒龙颜,不仅是他们,恐怕连远在临山城重伤未愈的掌柜的也会受到牵连。 他们如何斗得过陛下? 霍云卿倒是不介意和陛下斗一斗,可她还得顾及沈高义和掌柜的。 她也不是无所不能,更没有通天的本事。 总而言之,这案子闹到现在,她的目的已然达成,经此一事,陛下和如妃必定离心,往后他们暗中较劲,她隔岸观火,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沈高义被暗杀的消息,霍云卿命人连夜散播了出去,以至于早朝之上,永兴帝眉头紧蹙。 霍云卿是个不好对付的,眼下京都城内人人皆知昨日在监察司伸冤的沈高义被暗杀了,还是在霍家被暗杀的。 霍家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将军府! 将军府的护卫都护不住沈高义,说明对方实力强悍,必定不是寻常背景。 沈高义的死,让京中百姓对朝廷极其不满,坊间有传言,料定沈高义的死与如妃有关。 此事何等巧合?监察司刚查出来案子与如妃有关,陛下刚下旨让沈高义和霍云卿进宫与如妃娘娘当面对峙,结果沈高义没了,死无对证了,不是如妃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倘若是如妃娘娘,她绝对有本事安排身手了得的刺客,夜闯将军府置沈高义于死地! 霍云卿好几日没见到萧北乾了,自从回到京都,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她只能避而不见。 好不容易见到了,霍云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但又不想被人发现异样,尤其是坐在高位俯瞰整个大殿的永兴帝,于是她看一眼就朝萧北乾翻个白眼,一副很厌恶他的姿态。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北乾只觉好笑,满心都是欢喜。 永兴帝目光凌厉,在霍云卿和萧北乾身上游移,看到霍云卿那嫌恶的眼神,他便松快了。 “霍云卿,朕听闻昨夜有此刻夜闯霍家,沈高义不幸身亡?” 大殿之上,除了沈高义人都到齐了,如妃就站在霍云卿身旁。 霍云卿朝如妃看了一眼,继而回话:“启禀陛下,沈高义确实被刺杀了,臣女斗胆,怀疑沈高义被行刺一事与如妃娘娘有关,还请如妃娘娘能自证清白,给沈高义一个公道!” 如妃面色平静的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请陛下明鉴,临山城的案子莫名其妙查到臣妾头上,臣妾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人暗杀沈高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臣妾难不成就这般愚笨?怕这罪名落不到臣妾身上了,非要去添一把火?” 萧璟丞的人适时站出来为如妃说话。 “陛下,如妃娘娘所言极是,娘娘聪慧过人,又怎会做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还请陛下还如妃娘娘一个公道!” “公道?”霍云卿讽刺的嗤笑了声:“人人都想要公道,临山城客栈掌柜的公道谁来给?沈高义的公道又谁来给?你们只管如妃娘娘是否受了冤屈,那些平民百姓呢?他们难道该死?还是说他们贱命一条,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与皇子母妃相比,无论是沈高义的性命还是客栈掌柜的性命自然都是不重要的,但这种心里话朝中大臣谁敢明说? 如妃沉着脸看向霍云卿,“霍姑娘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平民百姓的冤屈是冤屈,本宫的冤屈不算冤屈?” 霍云卿毫无惧意的对上她的视线,“如妃娘娘真的冤枉吗?如同娘娘方才所言,您没有暗杀沈高义的理由,对您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可正是因此,娘娘这般行径才能为自己脱罪不是吗?” “你!霍云卿!你血口喷人!”如妃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与年纪不相符的粉颊染上绯红,显然是血气上涌的征兆。 霍云卿也是怒气腾腾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质问如妃:“臣女实在想不到除了如妃娘娘之外,还有谁会做出如此恶行,难道是臣女为了陷害娘娘暗杀了沈高义?还是说陛下为了给娘娘脱罪滥杀无辜?” “放肆!”永兴帝闻言大怒。 朝堂之上群臣纷纷交头接耳,这霍家女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质疑陛下! 霍万鸿满面惶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小女口无遮拦,还请陛下恕罪。” 永兴帝重重冷哼,并未搭理。 霍万鸿只好跪在地上,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冲动,他没事加什么戏啊,这下好了,陛下也不让他起来,他这把年纪了,万一把腿跪废了可怎么办? “陛下,臣女从小在军营长大,无人教养,说话难听了些,但臣女所言就是心中所想,在陛下面前,臣女不敢遮掩,沈高义死得冤枉,臣女定要找出杀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也好让他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永兴帝眉头紧蹙,冷哼道:“你口无遮拦的话说得还少吗?朕何时与你计较过了?但是霍云卿,朕可以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对你多加宽容,可你也不该有恃无恐,方才那番话,足以让朕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陛下宽厚,臣女铭记于心。” 永兴帝冷眸扫了她一眼,这才看向霍万鸿,“朕不是早就说过你有腿疾,可免一切礼仪,还跪在地上作甚?” “谢陛下。”霍万鸿十分做作的撑着膝盖起身,装出一副跪久了起不来的模样。 “父皇。”就在这个时候,向来在朝堂之上沉默寡言的辰王殿下开口说道:“儿臣以为,霍御史所言不无道理,如妃娘娘确有嫌弃,还请娘娘自证清白。” 群臣见辰王为霍云卿说话,都是震惊不已,辰王殿下为了这案子,已经连续两日与陛下对着干了,陛下显然有意为如妃遮掩,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辰王殿下完全是为了霍云卿而站出来的,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无法无天的辰王殿下,竟如此痴情。 第428章 拉上马车就亲 霍云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担心萧北乾为她说话会让永兴帝对他们二人的关系生疑,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萧北乾为她说话,想要讨她欢心,倒也合情合理。 待缓过神来,霍云卿立马献上她的白眼,一副她不稀罕的态度。 永兴帝没有错过她的白眼,不由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确实不希望他们俩能成,但另一方面,萧北乾完全继承了皇后的容貌,霍云卿竟敢看不上他?她瞎了不成? 向来少言寡语的辰王殿下还在侃侃而谈。 “父皇,除了如妃娘娘,儿臣也想不到还有谁会暗杀沈高义,沈高义是为临山城客栈掌柜遇袭一案而来,客栈掌柜遇袭是有人想要调查,之前与霍御史一同前往临山城的人到底是不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恰好前些日子,儿臣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说是与霍御史同行的人并非楚峰,而是儿臣,父皇,儿臣以为此案没那么简单,追查此事的人为何要查?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去查?这才是此案的重中之重!” 萧北乾的一番话引人深思,群臣纷纷附和着点头,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要求如妃给个交代。 霍云卿是霍家唯一的亲生女儿,谁要是娶了她就代表着背后多了百万雄师做靠山,虽说百万雄狮是朝廷的,是陛下的,但兵权掌握在霍万鸿手里是事实,百万雄师被称为霍家军也是事实! 为什么要查明霍云卿是不是和辰王殿下秘密同行,此人存着什么心思不必明说。 如此一来,这案子就不仅仅是客栈掌柜遇袭那么简单了,俨然已经上升到争储的恶劣行径了。 永兴帝顿时觉得棘手,他没想到萧北乾几句话就把这案子的性质给变了,眼下他要是再偏袒如妃,只怕朝中大臣会误以为他更属意端王为太子。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便只能让如妃自证清白。 “如妃,你可有话说?” 如妃心中冷笑,当真是帝王无情,明明是他陷害了她,却还要她自证清白,原本她想着陛下派人杀了沈高义,总算是还有点良心,如今看来,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看得起陛下了。 对陛下而言,没什么比他的皇位更重要了。 一旦涉及皇位或者立储之事,他便六亲不认了。 也罢,本就对他没什么期待。 “陛下。”如妃一开口便是带着哭腔,她盈盈跪倒在地,掖着帕子擦拭了下眼角,蓄着眼泪说道:“这不是在为难臣妾吗?臣妾要如何自证清白?臣妾根本不知道昨晚夜袭霍府的刺客是谁,也只能说一句不是臣妾所为,臣妾宫里的人倒是可以为臣妾作证,臣妾这几日并未见过任何人,可他们都是在臣妾宫里做事的,哪怕说的都是真话,也没人相信他们。” 如妃委屈不已,轻声啜泣着。 霍云卿也是铁了心要找如妃不痛快,撇撇嘴说:“所以如妃娘娘无法自证清白。” “你!”如妃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道:“霍云卿,你欺人太甚!” “如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女哪里欺负您了?娘娘也说了无人可以证明,那谁又能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娘娘所为?娘娘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除了娘娘您自己,谁知道?” “本宫所言句句属实!” “那便烦请娘娘说出一个有可能诬陷娘娘的名字出来,也好让监察司有别的调查方向。” 如妃闻言犯难,她还真想不出还有谁。 辰王和此案有关,栽赃给他谁会信?睿王在众人眼中纯良无害,栽赃给他更没人信,如妃突然意识到,陛下陷害她,极有可能是为了削弱她和端王的势力,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想断了她儿子登上皇位的路! 如妃不由心中发狠,更加坚定要和永兴帝势不两立的决心! “陛下!”如妃哭出了声,委屈道:“臣妾难以自辨,不如陛下赐臣妾一杯毒酒,就让臣妾给那沈高义赔命吧!”她话说完,哭到不能自抑,瘦弱的身子不停颤抖着。 永兴帝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朕相信如妃,此案疑点重重,还需再查,宋爱卿。” 宋危上前:“还请陛下吩咐。” “此案事关重大,监察司务必查明,给沈高义,也给朕一个交代!” 宋危垂首回应:“臣遵旨。” 永兴帝摆摆手,意思是今日到此为止,汪公公拂尘一甩,高声道:“退朝!” —— 宫门外。 霍云卿跟着霍万鸿以及霍家三兄弟一同出来,正要上马车打道回府,却被林夏拦住了去路。 她嘴角抽了抽,萧北乾这人真是,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霍怀宁一马当先的挡在霍云卿身前,戒备的盯着林夏,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家父亲,却见他们家父亲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兄弟俩一脸茫然,什么意思?辰王的人来拦路,他们爹竟然没反应? 林夏心里苦啊,他们家王爷明明跟霍姑娘好得很,却非要装作撕破脸的架势,霍家人能给他好脸色吗? 他赔着笑脸好声好气的说:“诸位放心,卑职绝无恶意,是我们家王爷有请霍姑娘上马车一叙。” 霍怀宁瞪着眼睛,“这还叫没恶意?” 林夏讪笑:“我们家王爷对霍姑娘一往情深,绝对不会伤害霍姑娘,此番也是为了如妃娘娘的案子,想与霍姑娘商量要事。” “不行!男女有别……” “三哥,你们先回去吧。”戏也差不多了,霍云卿适时开口:“辰王殿下不会对我怎样,就算他敢,我也不是吃素的。” 霍怀宁不放心,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霍万鸿抢了先。 “那我们先回了。”他淡定说完又看向林夏,“烦请辰王殿下将小女安全送回家。” 林夏松了一口气,连连应下:“一定一定,霍将军尽管放心。” 霍万鸿没有多言,带着三脸懵的儿子们回家了。 正是下朝的时候,他们这边的情况有不少大臣都看到了,霍云卿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萧北乾的马车。 辰王殿下深受陛下偏爱,向来无法无天,哪怕霍云卿对他无意,他还是光明正大的纠缠,这在大臣们看来,属实没什么稀奇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霍云卿踏上马车的下一瞬,就被他们眼中无法无天的辰王殿下搂入怀中,又凶又狠的吻住了她。 第429章 唇若涂脂,勾我心魄 萧北乾吻得太凶,霍云卿呼吸被夺走,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软倒在他身上。 他想她,想得快要疯了! 此前没与她在一起,他尚且能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如今他们两情相悦,他再不能忍受这相思之苦。 他越吻越深,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不由伸手去推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适,他大发慈悲的结束了这个吻。 萧北乾呼吸粗重,大手捧着她的后颈,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他与她以额相抵,尽显亲密。 “可有想我?”他声色低沉沙哑,莫名勾人。 霍云卿红着脸,话也说不出来,羞涩的点了点头。 “我很想你,日日夜夜的想。”话音未落,他再次含住她的唇,这一次不比方才那般急切,他揽着她的腰肢,托着她的后颈将她引向自己,温柔的品尝着独属于她的清甜。 奢华的马车里,弥漫着他们二人的香气,呼吸交织间香气蔓延,紧紧的缠绕着彼此。 他吻得动情,吻得绵长而细腻,引得她在他怀里轻颤,甘愿为之沉沦。 待他餍足,霍云卿缓缓睁开眼睛,坐在他怀里痴痴地望着他,她明亮的眼眸因动情而有些许迷离,恰到好处的让他心动,他忍不住再度低头,啄吻她的唇瓣,一而再再而三,仿佛永远亲不够。 霍云卿堪堪缓过神来,红着脸左躲右闪,面上尽染欢喜的笑意。 她双手推搡着他,羞涩娇嗔:“别再亲了,嘴都肿了,叫我如何见人呐。” 萧北乾捏着她的下巴,煞有其事的左右端详,故意逗她:“哪里肿了,分明是唇若涂脂,动我心魄。” “哎呀,别闹了。”霍云卿从他怀里挣脱,坐在一旁,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以免他又要扑上来。 萧北乾不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霍云卿戒备的摇了摇头:“我不要。” 萧北乾失笑,好言好语的哄着:“难得相见,不愿离你太远,到我身边来,可好?” 霍云卿面露迟疑,终究还是舍不得拒绝他,挪过去挨着他坐下,还未坐稳,就被他揽着腰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几乎严丝合缝。 “萧北乾!” “嗯?” “你究竟是找我来聊正事的,还是……” “谁要跟你谈正事,我只想与你谈情说爱。” 霍云卿的话被他打断,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剜了他一眼质问:“你从哪儿学来的情话?” “并非情话,而是看着你便自然而然说出口的心里话。” 霍云卿脸颊发烫,连忙转移话题,“别贫了,说正事儿,如妃娘娘的案子,你作何打算?” 萧北乾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不疾不徐的开口:“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看戏就好。” “看戏?” 萧北乾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为她解惑:“想来如妃已经认定是陛下故意陷害她,早就选了她来顶罪,情势所迫,陛下并未完全站在如妃这边,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她自证清白,如妃失望之余,必然怀疑陛下的用意,以如妃的性子,她不会坐以待毙。” 霍云卿听懂了他话中深意,“你的意思是,如妃会为了端王铤而走险?” “十有八九。” 霍云卿察觉到萧北乾语气笃定,不由试探性的问他:“你觉得如妃会怎么样?” “她身处后宫,有的是办法让陛下龙体有碍。” 霍云卿闻言大惊失色,她想到了前世,永兴帝明明身体康健,却在萧北乾自请镇守边疆后,只活了三年。 前世永兴帝因为萧北乾去往边疆,他忧思过重大病一场,在那之后便龙体抱恙,每况愈下。 她原本并未怀疑什么,如今细想,永兴帝对萧北乾未必有真情,又怎会因为他而病倒?有没有可能永兴帝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霍云卿突然好奇,她看向萧北乾,迟疑的问他:“你知晓如妃要对陛下不利,会救他吗?” “为何要救?人各有命。” “他到底是你父皇。” 萧北乾没有回答她,只是不屑的嗤笑了声,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不救他你失望吗?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担心往后我也会这般对你?” 霍云卿哑然失笑:“当然不会,我相信你。” “为何信我?人心难测的道理你不懂?” 霍云卿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回事?我相信你还不好吗?哪有什么理由,我就是觉得你爱惨了我,定不会辜负于我。” 萧北乾被她逗笑:“你怎知我爱惨了你?” “难道不是?” 萧北乾纵容的颔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爱惨了你,此生非你不可,绝无二心。” 霍云卿笑得甜蜜,好似无脑一般冲他点头,天真无邪的说:“我信你。” 可能有时候情话就是这般不需要花言巧语点缀,就能让人心中动容,甘愿为之倾尽一切。 霍云卿的一句我信你,让他在内心深处对她许下此生不渝的承诺。 他满目深情,舍不得挪开目光。 “萧北乾。”霍云卿与她深情对视,柔声唤他。 “嗯?” “你该送我回去了。”她很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许他们纵容对方。 萧北乾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你怎忍心说这般伤人的话?” 霍云卿无奈叹息,好言哄他:“我也不想与你分开,可是非常时期,只能忍一忍了。” 萧北乾好看的眉头微蹙,她顿时有种要么不管了,什么都依他得了的想法,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君王不早朝的深意。 “既如此,借你簪子一用。”萧北乾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他抽走了她的发簪,在他手背了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深,却瞬间见了血。 霍云卿惊呼一声,握着他的手急道:“你这是作甚?” “以你我的性子,我做不到对你以礼相待,你也做不到对我一忍再忍。”说着他将手中簪子塞给了她,“拿着你的簪子,下去吧。” 霍云卿会意,强忍着心疼,握紧了手中发簪,叮嘱他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上药包扎,才依言下了马车。 第430章 他可以亲,本王不可以? 霍云卿刚下马车就换了副面孔,她捏着发簪恶狠狠的对着马车怒道:“辰王殿下还请自重,再有下次休怪臣女手下无情!” 萧北乾探出半个身子,不甘的握着马车门框,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他手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冷声吩咐:“林夏,送霍姑娘回府!” 林夏知道他们这是又演上了,无奈配合:“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霍姑娘安全送回霍府。”说完他朝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姑娘,卑职送您。” 霍云卿直接无视林夏,没给好脸色的撂下一句:“不劳辰王殿下费心!” 她说完就走,走得那叫一个潇洒,萧北乾朝林夏使了个眼色,林夏会意,急忙追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 宫门口的大臣还没走完,看到这一幕,他们不由感慨辰王殿下还真是对那霍家女用情至深,都被刺伤了还在担心她的安危,也不知辰王殿下到底做了什么,让霍家女对他如此厌恶。 萧时安也看到了,他见霍云卿上了萧北乾的马车,便停在原地没有走,待他们分道扬镳,他命人跟了上去。 林夏护送霍云卿到霍家门口,也没打招呼就回去了。 以他们家王爷和霍姑娘现在对外的关系,打招呼什么的实在不合适。 霍云卿径自往里走,却被人叫住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外看去。 台阶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是萧时安的。 陈劲朝她抱拳行礼:“霍姑娘,我家殿下有请。” 人都找上门来了,她也不好不见,只能上前,在马车旁站定,她显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此时林夏还未走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不由加快脚步,想着尽快把此事告知他们家王爷。 马车外,霍云卿寡淡又疏离的开口:“不知睿王殿下找臣女可有要事?” 萧时安打开木制小窗,露出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霍云卿脸上,而后聚焦在她那略显红肿的唇上。 周遭似乎瞬间降了温,萧时安脸色沉沉,近乎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上来。” “殿下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臣女有些累了。”霍云卿轻笑了声,佯装没听懂他语气里的不悦。 萧时安不容抗拒,语气更冷:“云卿,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看来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可能了,霍云卿无奈,只好上了马车。 萧时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制在马车上,俯身就要吻她,霍云卿眼底慌乱,偏头躲开了。 气氛顿时僵凝,萧时安顿了片刻,突然一拳砸在霍云卿耳边的木板上,她面不改色,依旧偏着头没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本王不可以!霍云卿!你明知本王心悦于你!” 霍云卿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压抑着心中不快,面色平静的看向他,“殿下,端王也说心悦臣女,臣女是不是也该让他亲一亲?” 萧时安不敢置信,脸色一下子白了,“你承认了。” 霍云卿直视着他的眼睛,轻笑了声:“殿下都看出来了,臣女还有必要瞒着吗?” “是不是他强迫你的?所以你才会刺伤他对不对?”萧时安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满目慌张,极力求证着。 霍云卿没有说话,毕竟对外她和萧北乾早就撕破了脸,似乎只有他强迫了她才合理,可她不愿意说谎,并非不想骗萧时安,而是不想让萧北乾的吻变得不堪。 “回答本王!”萧时安双目赤红,不断收紧手上的力道,霍云卿肩膀吃痛,忍不住闷哼了声。 他立即松开了她,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些。 霍云卿趁此机会从他的压制下挣脱,整了整衣襟,端坐在一旁。 萧时安蹲在马车里,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失神的坐在霍云卿对面。 “为何不骗骗本王,你就不怕本王将真相捅出去,让你和七皇兄的计划落空吗?” “殿下不会这么做。”霍云卿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本王不会!”萧时安完全没了分寸,不似以往般冷静睿智。 “殿下若是会,就不应在臣女面前提起,只待与臣女分开再暗中行事便可。” 萧时安苦涩的笑了笑:“为什么不选本王?为什么是七皇兄?” 霍云卿总不能把真相告知,于是随口敷衍:“臣女肤浅,看上了辰王殿下的皮相。” 萧时安愣了愣,一时没了反应,他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深受煎熬。 “殿下跟了臣女一路,就是为了问清楚臣女与辰王殿下的关系?” “是。”萧时安收敛了情绪,在顷刻间变了个人,一如平日里人畜无害的模样,他面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云卿,本王与你说过,你或者皇位,本王必得其一,你选了七皇兄,便是要与本王为敌。” 霍云卿回以微笑:“殿下,皇位是谁的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陛下说了算。” 萧时安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放在以前,她不会跟他说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如今说了,意思就是她明白,也接受。 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他疯了一般嫉妒! 凭什么是萧北乾,凭什么是他! 马车里气氛诡异,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时安的声音突然响起:“霍姑娘方才说累了,本王不多打扰。” 萧时安言下之意,她可以走了。 “臣女告退。”霍云卿没有多说什么,躬身下了马车。 若是以前,但凡萧时安要与她道别,必定会依依不舍,挥手都要挥好几次,可这一回,他什么都没有做。 霍云卿明白,今日过后,萧时安与她只会是敌人。 对上萧时安这样的敌人并非她所愿,她本想着逐个击破,不一定非要与萧时安争个你死我活,如今看来是躲不过了。 霍云卿目送萧时安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十分复杂,前世她和萧时安没有太多交集,今生与他接触过多次,他虽然心思重,但并非恶徒。 不过她这个人,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永远不会后悔。 萧璟丞也好,萧时安也罢,有什么招数她都接着! 第431章 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辰王殿下在宫门口与霍家嫡女发生争执,手背负伤一事很快传到了永兴帝耳中,永兴帝立即派人传唤辰王进宫。 萧北乾在汪公公的引领下跨进御书房,不卑不亢的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不知父皇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 永兴帝立于书案后,正挥墨题字,他勾勒出最后一笔,兀自欣赏一番,而后抬眸看向萧北乾,朝他招了招手:“皇儿,来看看朕的字。” 萧北乾依言上前,苍劲有力的江山二字跃入眼帘,他嘴角微微上扬,不吝夸赞:“父皇的字轻重有度,儿臣自叹不如。” 永兴帝笑声朗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听你夸朕两句,朕甚是高兴。”说着他话锋一转:“皇儿,其实人生如字,都该轻重有度,朕听闻今日早朝过后,你单独见了霍云卿?” “嗯,见了一面。”萧北乾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永兴帝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背上,萧北乾下意识的藏了藏。 “霍云卿伤的?” 萧北乾抿着唇没有回应。 永兴帝皱了眉:“刺伤皇嗣乃是重罪。” 萧北乾听了这话立即为霍云卿辩驳:“父皇,是儿臣无礼在先,她没有错。” 永兴帝面露诧异,他无法接受向来无法无天的儿子,竟会为一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皇儿,你就非她不可吗?” 萧北乾缓缓点头:“儿臣非她不可。” “她对你无意!” “儿臣可以等,等多久都无怨无悔。” 永兴帝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说:“也不知你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难道不是父皇吗?”萧北乾面色平静的阐述事实:“父皇当年为了迎娶母后,不也苦等了整整一年吗?父皇认定了母后,愿意等着她,儿臣和父皇一样,看中了霍云卿,心里便容不下别人。” 永兴帝又是一声叹息:“你要是能像你母后那般永远保持清醒,朕就不用操心了。” “父皇此话何意?难道父皇认为母后对父皇的感情,没有像父皇对母后那般纯粹吗?” 永兴帝摇了摇头,颇为感慨的说道:“男女之情又怎么说得明白,朕只是觉得,在你母后心里,总有比朕更重要的人,朕在她心目中不知排在第几。” “那父皇呢?在父皇心目中,母后排第一吗?” “当然,除了你母后,朕心中再无旁人。” “除了人呢?”萧北乾顺势追问,他眼神幽暗,叫人看不清他是否还有其他意思。 永兴帝干笑两声,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竟不敢与他对视。 “皇儿为何有此疑问?” “儿臣随口问问罢了,儿臣只是好奇,父皇不仅是母后的夫君,还是大庆王朝的皇帝,家国天下在父皇心目中,到底谁更重要?” “是啊,朕不仅仅是她的夫君,朕是帝王,很多事情朕别无选择。”永兴帝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双目失神,情绪外泄。 他似乎沉沦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萧北乾看到永兴帝双目微红,眼底有泪,不禁在心中嗤笑,敢做不敢当,还要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找理由脱罪,他和他根本不像,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他都是随了母亲的。 “皇儿。”永兴帝突然唤他,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询问:“如果朕告诉你,只要你放弃霍云卿,朕便会立你为太子,反之你将无缘皇位,你当如何选?” 永兴帝这是在试探他,或者说这就是他的恶趣味,他倒是想看看,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他到底是选江山还是美人。 “儿臣心无大志,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永兴帝以为会看到他权衡利弊的模样,可是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霍云卿,他瞬间有些迷茫,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羞愧。 “皇儿,你确定要选美人?帝王之位你不要?”永兴帝瞪大了双眼,他不相信会有人无心帝位! 他定是装的,永兴帝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想到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没有。 萧北乾面色平静,目光清明。 “父皇,儿臣从来无心帝位,做皇帝有什么好?父皇觉得坐在这位子上快乐吗?您日日上朝,总有批不完的折子,处理不完的家国大事,还有后宫那些嫔妃,哪个是省油的灯?倘若父皇心疼儿臣,便不会让儿臣过您这样的日子。” 永兴帝不相信会有人无心帝位,可萧北乾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心窝子上。 他快乐吗?坐在这皇位上,为了巩固皇权痛失所爱,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与痛苦之中,他哪来的快乐?除了孤独与算计,他的人生再无其他! 难道是他错了? 他不该猜忌自己的儿子?不该几番试探?更不该为了平衡权势葬送他的婚姻? “父皇。”萧北乾眼里尽是期待,试探性的问:“父皇方才言下之意,是不是只要儿臣放弃皇位,就能和她在一起?” 永兴帝妥协般叹了口气:“朕不会为你们赐婚,缘由朕之前与你说过,霍家的女儿不比寻常贵女,她若不愿,朕不会为难她,但只要你能赢得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朕一定给你补上赐婚圣旨,让你风风光光的迎娶她进门。” 有那么一瞬间,萧北乾竟有种眼前的帝王真是一位慈父的错觉,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在心中暗暗自嘲。 “多谢父皇。”萧北乾语气寡淡的谢了恩,多余的话一字不说。 永兴帝也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只是有些好奇在霍云卿面前,他这矜贵自傲的皇儿会是什么模样。 “不说这些儿女情长了,朕今日让你进宫,是想问问你对如妃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萧北乾直言:“此案父皇不该问儿臣,儿臣心悦霍云卿,自是站在她那边。” “你心中就没有对错之分?” “对错不重要,她高兴才重要。” 听了这番话,永兴帝总算明白为什么唯独这桩案子,让他在朝堂上话都变多了,原来没有特殊原因,他只是在讨好霍云卿。 永兴帝不由怀疑,他儿子这性子真是随了他?他会为了情爱是非不分? 第432章 皇位有意传给他 萧北乾的确对皇位没有兴趣,但他可以为了重要的人去争一争,皇位于他来说,只是这个位子能让他为重要的人做很多事罢了。 永兴帝不知他心中所想,在听完他说是非对错不重要,霍云卿高不高兴才重要的时候,他对他心存愧疚,也没有再问其他。 待萧北乾离开之后,永兴帝坐在书案后,看着书案上的江山二字,又忍不住心存怀疑。 他说无心帝位,就真的没有半点心思吗?试想如果他是他,又怎会当着帝王的面承认自己觊觎太子之位? 想到这一点,永兴帝心中的愧疚之心又消散干净了,只剩下满心疑虑与猜忌。 —— 如妃一案,由监察司彻查,霍云卿时不时去监察司问问进度,虽然她知道去了也是白去。 每次回去,她都会在茶楼喝口茶,到了用膳的时辰就去对面吃饭,酒楼的掌柜热情,回回亲自招待她,今日也是一样。 “霍姑娘,菜上齐了。”胡大莽放下菜肴,憨笑着站在一旁。 霍云卿微微颔首,低声询问:“他如何了?” “霍姑娘放心,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休养,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了。” 此时正值饭点,酒楼人满为患,难掩嘈杂,他们说话也不会让别人听了去。 沈高义假死后,霍家为他办了葬礼,连人带棺材送到城外安葬,为了万无一失,棺材和马车都做了手脚,运送出城的路上,沈高义就从棺材底下自动落入马车内的暗格中,被掩埋的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永兴帝生性多疑,必不可能轻易相信沈高义真的死了,所以他们必须做足准备。 不出所料,沈高义的墓地暗中有人守了两日,确定没有人来挖棺材,暗中的人手才撤离。 沈高义自然不能被安排在霍家,茶楼也不安全,且孙家兄妹俩对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万一不知如何照料,反倒耽误沈高义的恢复,所以霍云卿把沈高义交给了柳七和胡大莽。 他们最清楚该如何照料伤患,也是她能信得过的人,她很是放心。 霍云卿在酒楼用过午膳就回去了,这几日她安分的很,任谁都别想找她错处。 如妃就不一样了,她日日烦躁不安,咸福宫里总是在碎东西,永兴帝没有去看过她,这让如妃更是不满,她知道必须有所行动了。 她派人送书信给萧璟丞,让他进宫见她,萧璟丞以伤势未愈为由,并未进宫。 如妃明白萧璟丞的意思,这是要她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 可叫她如何忍?皇帝如此心狠手辣,完全不念旧情,她又何必为他遮掩? 倘若此案最终结果她不满意,那就谁都别想好过,陛下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真相,她定要全盘托出! 如妃倒是很期待,昔日父慈子孝的画面,在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是否还能保持体面。 永兴帝身为帝王,后宫的事情大多瞒不住他,如妃送信给端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不过端王没有进宫,这一点他很满意。 年关至今,朝堂上有不少大臣都提过立储一事,如今适龄的只有端王、辰王、睿王,要说他最满意谁,还真就是端王。 睿王年岁尚轻,虽说他重情重义,勇于为兄弟两肋插刀,不过帝王最不需要的就是情义二字。 想要成为帝王,须得像端王那般,哪怕是对亲情也张弛有度。 不过临山城瘟疫的事情,让他对端王也有些不满,他错不在想要火烧满城百姓,而是错在做了没有把握之事。 倘若他能做到万无一失,不被任何人发现,就算火烧全城百姓又如何?只要瘟疫解决了,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身为帝王,理应杀伐决断。 至于辰王,他从未想过将皇位传给他,虽说他最宠爱这个儿子,但同时他也忌惮着他,他害怕若辰王称帝,有朝一日被他发现皇后死亡的真相,他会把他这位先皇拉出来鞭尸,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任由他遗臭万年。 所以他其实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端王,要么睿王。 端王若是有自己的思想,不会被如妃拿捏,皇位终将属于他。 —— 如妃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永兴帝也不曾催过,由着监察司漫无目的地查,直至半个月后,卧龙关山匪聚集,途经百姓死伤无数的消息传到京中。 朝堂之上,早已痊愈的萧璟丞主动请缨,有意戴罪立功。 他有这份心思,永兴帝又想让他挽回民心,自是要他多做出点功绩来,也就应下了。 群臣多有质疑,担心临山城瘟疫一案会再次重现,更何况如妃的案子还未查明真相,此时让端王去剿匪,只怕民心动荡。 萧璟丞深知这是他的翻身仗,又怎会轻言放弃,他直言愿立下军令状,大臣们虽然有所动容,但还是有所质疑。 永兴帝只好承诺如妃的案子会继续查,不会因为端王受到影响,又钦点了霍家老三霍怀宁与端王萧璟丞一同前往卧龙关剿匪。 有了霍家人监督,朝中大臣再无忧虑,直呼陛下英明。 霍云卿听到消息之后,脸上笑容全无。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北域人会在卧龙关设下埋伏,企图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蛮也会在她三哥剿匪期间发起战争,将她的大哥二哥引上战场,再有就是匈奴来犯,朝中无可用之人,她必须接住这次机会彻底踏进朝堂。 她知道大哥二哥不会有事,也知道匈奴一战该如何应对,唯独三哥所在的卧龙关,叫她心慌。 前世三哥死在卧龙关,那么好的三哥,她怎么能让他死! 霍云卿是在饭桌上得知此事的,霍家人看出她心事重重,还以为她只是在担心霍怀宁的安危。 霍万鸿随口安抚:“你放心,老三虽然蠢笨,但剿匪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霍怀宁不满:“爹,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蠢笨?” “你还不承认?” “我哪里蠢笨了!” 霍万鸿懒得和他争论,摆摆手敷衍:“行行行,你最聪明。” 霍怀宁哼了一声,而后朝霍云卿咧嘴笑:“云妹,剿匪而已,三哥保准毫发无伤的回来!” 霍云卿红着眼眶重重点头,会的,他一定会的! 第433章 给她亲睡着了? 卧龙关一战,还是和前世一样,永兴帝只拨了三千精兵,原本剿匪是绰绰有余,但北域狼子野心,他们不会错过打击大庆的机会。 北域精兵会在卧龙关埋伏,就等霍怀宁和萧璟丞剿匪成功后,他们来个黄雀在后。 其实北域的目标并非霍怀宁,而是萧璟丞,想要打击大庆,让身份尊贵的皇子死在剿匪行动中,对大庆来说将是奇耻大辱! 前世北域上万精兵扮作土匪,围杀了霍怀宁,要不是萧璟丞活着回来,只怕就无人知晓那些土匪疑似长期接受操练的精兵。 北域的计划是围杀皇子,霍怀宁自然也不能活着,只有这样,霍家三郎护主不力,以至皇子死在土匪手中的笑话才能让他们达到目的。 既能让世人耻笑大庆无能,连剿匪都能失败,又能削弱霍家的名声,让皇族与霍家离心。 本来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却被霍怀宁凭一己之力破了。 他带着八百残兵,与北域上万精兵拼死一战,成功让萧璟丞活着回到京都,还带回了卧龙关有精兵埋伏的消息。 起初没人知道那上万精兵属于北域,毕竟他们是土匪装扮,没有任何可辨识身份的线索,后来孟莹安以公主的身份去往北域和亲,她不知如何得知了真相,派人送回的家书中提及此事。 当时永兴帝已经病重,由萧璟丞监国,朝臣不愿出兵北伐,原因太多,陛下病重,端王资历尚浅,公主还在北域。 最为关键的事,他们只凭孟莹安的只字片语,没有任何实证,就算要出兵,也算不得师出有名。 霍家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他们当然想为霍怀宁报仇,可永兴帝病重之后战事不断,大庆可谓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为了大庆子民,霍家也只能选择沉默。 霍云卿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孟莹安死后,她的尸身被送回来,萧璟丞非但不怒,还想着息事宁人,她就对萧璟丞真的很失望。 只因太多事情木已成舟,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她知晓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占了先机,定能像改变楚峰命运那般,也改变三哥的命运。 这一整日,霍云卿都把自己关在永乐居,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三哥去卧龙关剿匪之后,大哥和二哥要去战南蛮,紧接着她得去迎战匈奴,也就是说,她没办法在战匈奴的同时去营救三哥。 哪怕她可以交代好战术,只身一人前往卧龙关,大概率也只是去送死,更何况军令如山,她又怎能抛下十万将士,远离战场呢? 最好的办法是,尽快解决匈奴,然后赶在三哥出事之前去往卧龙关。 前世三哥战死的日子她记得很清楚,只要她能提前三日战胜匈奴就来得及! 她带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该如何应对匈奴,完全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战争,但还有个问题,永兴帝给她十万精兵是让她去对付匈奴的,按照大庆律法,她没有资格带上这十万兵马转战卧龙关,就算只是带上一千亲兵也不行。 如若她敢,便是私掉兵马的杀头大罪! 她可以不怕死,但是她姓霍,所作所为都代表着霍家,不能陷霍家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所以她只能自己去,顶多带上几个信得过的副将,只要人数够少,就算不得调动兵马。 当然这很冒险,得有人愿意跟着她冒这个险才行。 霍云卿思来想去,不能单靠她自己,三哥的命容不得半点闪失,看来她得想想其他办法,给她三哥多加几道保障。 “云妹!云妹!” 霍云卿正冥思苦想之际,霍怀宁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领着精致的青玉酒坛,满脸堆笑的跑了进来。 “三哥?你这是?” 霍怀宁将食盒跟小酒坛放在红木圆桌上,献宝似的咧嘴笑:“这是莹安特意给你准备的,他们家膳房做的菜肴,还有孟夫人亲手酿制的梅子酒,明日我就要去卧龙关剿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陪我喝两杯?”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把食盒里的菜肴一个个端出来,顺手打开了酒坛。 醇厚的酒香顿时蔓延开来,霍云卿失笑,打趣道:“三哥,你哪里是在问我的意见,明明是非要我陪你喝两杯嘛。” 霍怀宁闻言愣了愣,委屈的扁了扁嘴:“云妹,你不想陪我喝酒?” “哪能啊!我是担心一坛酒不够我们兄妹俩喝的。”霍云卿接过他手中的青玉酒坛,吩咐候在门口的玲珑去拿酒杯来。 霍怀宁好哄的很,立马又笑开了怀,大大咧咧的入座,“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兄妹呢,我也是这么跟莹安说的,但她说这梅子酒后劲足,这么小小一坛够让我们俩明白什么叫自不量力了。” 霍云卿挑高了眉,“她口气不小嘛,我可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喝惯了烈酒!” 恰好玲珑拿来了碗筷和酒杯,霍怀宁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朝她抬了抬手:“你先尝尝?” “行。”霍云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撇撇嘴不屑道:“喝起来甜滋滋的,能有多大后劲?对了,莹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霍云卿深知孟莹安的性子,她都说了这酒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自不量力,指定是要来看他俩笑话的,竟能忍得住在家待着?不来看好戏? 说起这事儿,霍怀宁叹了口气:“她睡着了。” “这么早?”天都还没完全暗下去呢! “嗯。” 霍云卿皱了皱眉,不免担心,“三哥,莹安这嗜睡的毛病真的正常吗?我怎么觉得她越来越能睡了?甚至最近都不怎么来找我了。” “我也觉得不正常,可御医都看过好几次了,没有什么问题。”说话间霍怀宁心虚的咳了两声。 其他日子他不确定,但今日怎么也算是事出有因,他明日就要前往卧龙关剿匪了,心中万分不舍,忍不住缠着她多亲了一会儿,她也是累极了才早早睡下的。 霍云卿没有多问,想着等她带三哥回来,得再让御医或者外面的大夫给她瞧瞧。 第434章 云卿翻我白眼,她爱我! 孟莹安的对的,兄妹俩没喝几杯就上头了,霍云卿倒是还好,霍怀宁比她多喝了几杯,这会儿说话都大舌头了。 “云妹,我,我跟你说,早上用膳的时候,你因为担心我眼睛都红了,你不知道当时做哥哥的我有多感动,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只有亲妹妹才会舍不得我涉险。” 霍云卿笑了笑,仰头灌了一口酒,“三哥,卧龙关剿匪一事须得谨慎,不能冒进,也不能轻敌。” “没事,剿匪而已,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霍怀宁并不清楚卧龙关的情况,但霍云卿清楚,眼下南蛮还未发起战争,匈奴也还挑事,为何她想着只要提前三日结束战争,就赶得及去卧龙关营救三哥? 剿匪的确不难,难就难在那些土匪绑了不少无辜百姓上山,光是营救百姓就花了他们不少精力。 霍云卿记得,从三哥前往卧龙关剿匪到萧璟丞活着回来,足足过了一个月有余。 或许中间还发生了其他事情,但萧璟丞没说,他们也就无从得知。 霍云卿还没醉,想着趁此机会提醒她三哥几句。 “三哥,那些人上山当土匪,定是走投无路了,他们那样的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等你到了卧龙关,兴许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剿匪,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绑了不少无辜百姓上山呢?” 听了霍云卿的话,霍怀宁像是清醒了几分,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云妹,幸好有你提醒,等我到了卧龙关,一定会查清楚再看情况的。” “那就好,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轻敌。” “你放心,我会的。” “还有,防着点端王,此人心术不正,我怕……” “我知道,爹已经跟我说过了,类似临山城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咱们霍家不仅仅守护着萧家人的江山,更是要守护大庆千千万万的子民!” “三哥明白就好,不过……” “云妹,你今日是怎么了?”霍怀宁不解的打断了她,疑惑问道:“你是喝多了吗?” 霍云卿失笑:“我怎么就喝多了?明明是你喝多了。” “你没喝多怎么话那么多?平日里也不这样。” “自打我回京,这是三哥你头一回出兵剿匪,我担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霍怀宁一想也是,她被接回来的时候,他正在战场上,那一战打了半年多,等他回来大哥都成婚了,她也已经在家里住了半年了。 “亲妹妹就是不一样,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就跟霍惠然不亲,因为每次爹和大哥二哥出兵上战场的时候,我都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他们去了就回不来了,霍惠然虽然看起来也很担心他们,但我总觉得她太过规规矩矩,就像个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她所谓的担心未必有几分真心,尤其是知晓她并非咱们家亲生之后,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血浓于水嘛,也正常。”霍云卿并不想过多提及霍惠然,这会影响她胃口。 霍怀宁点了点头,也没多聊。 “三哥,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交代。” 霍怀宁抱着酒杯,通红着一张脸,笑着问她:“什么啊?” “三哥,你还清醒吗?” “嗯?这就是要说的?请不清醒有什么可重要的?” 闻言霍云卿叹了口气,看来是不清醒了,算了,明日送他的时候再说吧。 “三哥,你喝多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 “我没多,这酒还没喝完呢!”他说着就要抱起酒坛喝。 霍云卿连忙从他怀里把酒坛抢走了,自己一连喝了好几杯,直到把酒坛里的酒都喝完了,将酒坛倒转给他看。 “瞧,没酒了。” “没酒了吗?”霍怀宁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朝霍云卿摆了摆手:“那我回屋睡了,云妹,明日记得来送我。” “知道了,一定来送你,届时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明日你就知道了,快回去吧。”霍云卿朝玲珑吩咐:“你找个人送送他。” 玲珑应下,喊来永乐居的两名护卫,让他们把人扶回去。 霍怀宁走了没多久,霍云卿就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许是刚才她连喝了好几倍,这会儿酒劲上来了。 霍云卿想着,幸好孟莹安没来,要不然指不定得拿这事儿笑话他们兄妹二人多久。 —— 昨夜喝了酒,霍云卿倒是睡得安稳,早早就醒了,玲珑都不用叫她。 今日霍怀宁就要前往卧龙关了,霍家都起得很早,一同赶到城门口相送。 军营在城外,且三千精兵也不是小数目,自然是安排在城门口汇合,萧璟丞和霍怀宁都住在城内,今早还要上早朝,待他们来到城门口,围观的百姓都汇集了不少。 霍云卿看到了身披银甲的霍怀宁和萧璟丞,也看到了萧北乾和萧时安。 想来他们两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相送的。 但凡出兵,都需有皇族之人相送,以示重视。 不过怎么他们俩都来了,在世人看来,不过剿匪而已,且就派了三千精兵,用得着两位皇子相送? 霍怀宁一眼就看到了霍云卿他们,他拉住缰绳,利落的翻身下马,刚要朝他们这边过来,不远处就传来孟莹安的声音。 “怀宁!”孟莹安着急忙慌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拎着裙摆朝霍怀宁跑去。 霍怀宁听到心上人的声音立马转身,大步迎向孟莹安。 霍夫人见状摇头失笑,“瞧瞧他,要不是碍于人多,没准就跑起来了。” 宋婉芝笑着接话:“三弟和莹安妹妹两情相悦,母亲也能放心了。” 孟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我想着等他回来,去孟家商量一下,早些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省得他三天两头往丞相府跑。” 宋婉芝笑着回应:“母亲所言极是。” 霍云卿心中动容,等三哥回来就可以和莹安成婚了,她很期待那一天。 她朝三哥和莹安那边看过去,却察觉到有其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顺势看了过去,只见萧璟丞、萧时安,还有萧北乾都在看她。 萧北乾看起来不太高兴,对上她的视线,朝他两边瞥了瞥,大概意思是他不满意萧璟丞和萧时安都盯着她看。 霍云卿不由觉得好笑,于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萧北乾接收到的下一瞬,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幕萧璟丞看在眼里,不由蹙眉看向萧北乾,他这位向来自傲的七弟,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被人翻白眼还如此高兴? 怎么?她就给他翻白眼了,所以他觉得他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萧璟丞嗤笑了声,满脸讽刺。 萧时安正看着他,也是讽刺。 第435章 她准备的锦囊 霍云卿淡漠的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霍怀宁和孟莹安,他们互相望着对方,眼底的深情如何也无法遮掩。 相爱的两个人克制着拥抱的渴望,只能用言语和眼神来表达情意。 虽说剿匪对上过战场的霍怀宁来说是小事,但孟莹安还是很担心,她心中隐隐不安,近日一向嗜睡的她,昨儿个半夜醒来就没再睡过。 孟莹安从怀中取出一枚平安福递给他,满目担忧的叮嘱:“这是我今早去寺里求来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带在身上,主持大师说了,我心诚,一定能保你平安。” 霍怀宁笑着收下,将平安符仔细放在心口的位置,安抚道:“你为我求的,我肯定贴身带着,今日什么时辰起的,从丞相府到寺庙,又要求平安符,还能赶在这个时候过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孟莹安点了点头,眼底盛满幸福的笑意,推了推他说:“哎呀,你就别管我何时起的了,云卿他们还等着你呢,快过去吧。” “那你和我一起。”霍怀宁说着就拉起她的手,领着她往霍云卿那边走。 孟莹安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她慌张的四下环顾,红着脸想要挣脱他。 霍怀宁用了力,她没能甩掉,不由低声提醒:“霍怀宁,咱们俩只是有婚约,平日里你那样对我也就罢了,这会儿那么多人呢!” 他回头望她,不甚在意的笑着:“反正你早晚要嫁给我的,就算做了些不合礼数的举动又如何,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孟莹安是我霍怀宁的心上人,是我未来要相守一生的夫人,天塌下来也改不了!” 孟莹安被他逗笑,剜了他一眼,也没再挣脱,随他高兴了。 他们二人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手牵着手,大方宣示着他们的感情。 霍家人都是欢喜,对此乐见其成,萧璟丞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本就没能按照计划迎娶霍云卿,如今更是与霍云卿近乎水火不容,霍家长子迎娶平阳侯嫡女也就罢了,毕竟平阳侯府一直保持中立,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孟莹安不一样。 孟莹安是丞相府嫡女,也是萧北乾的表妹,有了这层关系,萧北乾何尝不是得到了霍家的势。 孟丞相这些年在朝堂之上威望极高,他是萧北乾的亲舅舅,自然会帮他,丞相要帮萧北乾,作为丞相府女婿的霍怀宁能不帮? 萧璟丞皱了皱眉,面上难掩烦躁。 孟莹安和霍怀宁哪里想得到,他们只是两情相悦想要白头偕老罢了,却在有些人眼里,成了衡量权势与地位的一场联姻。 “云卿,我好想你!”孟莹安和霍云卿在一起,就把霍怀宁给扔在一边了,姐妹俩情意浓浓,互相拉着手晃悠着。 “还说呢!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老待在家里干什么?” 孟莹安不好意思的谄笑两声,而后又瞪了霍怀宁一眼,霍怀宁清了清嗓子,为了掩饰尴尬看向别处。 霍云卿一眼看穿,暧昧的笑了笑:“看来我很快要多个嫂嫂了。”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孟莹安羞红了脸,娇嗔着跺了跺脚。 站在一旁的霍夫人和宋婉芝都在掩嘴笑,孟莹安脸色更红,什么话也不肯说了。 霍夫人看端王在等着了,不舍的拍了拍霍怀宁的手臂,“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我给你备了几身新衣裳,还有些疗伤的膏药,都放在箱子里,虽说是剿匪,但刀剑无眼,务必保护好自己,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霍怀宁点头应下:“娘,放心吧,剿匪而已,你儿子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霍夫人其实也觉得剿匪不是什么有难度的大事,虽然有担心,但绝对没想过他会回不来,听他语气轻飘的架势,心中觉得轻松了不少。 “你啊,就知道贫嘴,还是得万事小心。” “儿子会的,您保重。” 霍夫人万分不舍,眼眶微红着点点了点头。 霍云卿扯了扯霍怀宁的手臂,语气异常严肃:“三哥,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上战场的时候务必用上,我还给你准备了锦囊,到了卧龙关,万一碰到什么你觉得难以应对的困局,就按照我锦囊里说的做,记住了三哥,锦囊别着急打开,碰到难题再打开。” 霍怀宁好笑不已,“这么神秘?锦囊里写什么了?” “反正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知道了,你这锦囊啊,我估摸着也没机会打开,剿匪而已,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霍云卿拍了他一下,不满道:“我们担心你还错了?反正你按照我们说的做,要不然以后都不理你了。”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们,我都听你们的。”霍怀宁说完朝他们挥了下手:“我走了,你们回去吧,嫂嫂身子重,可不能累着。” 宋婉芝温柔笑着:“我不累,三弟,出门在外务必保护好自己,切不可轻敌。” “知道了嫂嫂,快回吧。”霍怀宁已经走远,回身咧嘴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 他身披银甲,利落的翻身上马,高大的身形在马背上显得尤为耀眼,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这位少年将军,从未让他们失望。 待霍怀宁骑着马走出城门,霍云卿他们已经登上城楼,靠着女墙遥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的霍怀宁许是感知到了他们的视线,他回身看了过来,再次朝他们挥手。 霍云卿心中百感交集,卧龙关一战,是她魂归之后最重视的一件事,关乎着她三哥的性命,绝对马虎不得。 从城楼上下来,霍云卿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萧北乾,不远处站着萧时安,不过他并未逗留,骑上马先走了。 自从那日在霍家门口聊过之后,萧时安对她的态度不同以往了。 霍云卿倒是不在意,她选择了萧北乾,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霍夫人以为萧北乾是要为难她的女儿,下意识的将霍云卿护在身后,戒备的恭声询问:“不知辰王殿下此番所为何事?” 他们从台阶上下来,总是要经过这里的,他守在此处,分明是堵了他们的路。 孟莹安站在孟夫人身后,不断朝萧北乾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别惹未来丈母娘不高兴。 萧北乾半点多余的视线都没给她,他的目光从一开始便落在霍云卿身上,一副痴情的模样。 “霍姑娘,本王有话要说。” 霍云卿皱了皱眉,没有要挪步的意思,随口道:“殿下但说无妨。” 萧北乾这才扫视了一圈,直言:“可否借一步说话?” 霍云卿也有话要对他说,想着稍微装一下,也没太过,犹豫片刻便答应了,当着霍夫人他们的面跟着萧北乾走了。 霍夫人面露茫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436章 不如趁她病,要她命! 萧北乾带着霍云卿上了马车,也不知他是不是有备而来,平日里身边只跟着林夏一人,今日带了不少,他们上马车的瞬间,马车就被萧北乾的人围了起来,确保没人可以靠近他们。 霍夫人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她不能跟他相处太久,于是直接说了重点。 “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我知道,你尽管说。” 霍云卿眨了眨眼睛,惊讶不已:“你知道?” “你三哥带了三千精兵去卧龙关剿匪,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我见你方才一副很担心他的模样,想来是对你三哥放心不下。” 听了这番话,霍云卿更为惊讶了,萧北乾到底是什么脑子?仅凭她异于寻常的反应就能猜到她有事相求,所以特意安排了这次见面? 也不对啊! 霍云卿眉头微蹙,质问道:“萧北乾,你是刚刚才发现我很担心三哥,又怎么会提前带来这么多人?” 萧北乾闻言失笑:“倒是不笨。” 霍云卿不满:“我本来就不笨!” “嗯,我的人自然聪慧过人,带他们过来,只是因为难得能与你见面,总要寻个理由与你单独相处。” 萧北乾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霍云卿也没再多问,继续先前的话题,“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你能不能让胡大莽带人去帮衬一下?” “你对你三哥这么没信心?” “怎么可能?我很难跟你解释,反正也有萧璟丞的原因。” 听到萧璟丞的名字,萧北乾眉头皱了皱:“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和我三哥同行,临山城的事情历历在目,谁知道会不会出事,你的人要是能过去,我也能放心一些。” 霍云卿担心自家哥哥,萧北乾自然是理解的,且她都开口了,他断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我会安排。” “那先谢谢了,我母亲他们还在等我,我先下去了。” 霍云卿说完就要走,萧北乾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面露不满:“你这就走了?” “不然呢?”霍云卿理所当然的回应。 他眉眼微挑,想来她这榆木脑袋也不会突然开窍,索性点了点自己的唇,意有所指。 霍云卿顿时戒备起来,“你想干嘛?” “你说呢?” 霍云卿脸色微红,但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警告你,亲可以,但不能亲个没完,要是把我嘴亲肿了,我怎么面对我母亲他们!” 萧北乾好笑不已,只觉她这副模样可爱的紧,他很喜欢。、 他也没动,等着霍云卿主动献吻。 霍云卿红着脸凑上去,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她眨了眨眼睛,等着萧北乾的下一步动作。 正常来说,接下来他会把她抓过去,然后亲个昏天暗地,别看萧北乾平日里一副寡淡冷情的模样,实际上可会得寸进尺了。 可是等了片刻,萧北乾只是笑看着她,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不由怔了怔,他就只是想让她亲一下? 萧北乾嘴角上扬,故意逗她:“不是说家里人还等着吗?怎么还不走?” 霍云卿瞪大了眼睛,他这是在赶她走?怎么搞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意犹未尽的人啊? 她脸色爆红,逃似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不远处,霍夫人他们都还等着,看到霍云卿脸色爆红的朝他们走来,霍夫人立马迎了上去,忧心忡忡的问:“辰王殿下跟你说什么了?你这脸怎么回事?辰王殿下欺负你了?” 孟莹安不好意思的讪笑:“云卿,你这是被我表哥气的吗?” 她宁愿相信霍云卿是被她表哥气得脸都红了,也没往她害羞了这方面想。 宋婉芝掩嘴轻笑,柔声道:“父亲他们还在家里等着,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回去再说?” 霍夫人应了声,孟莹安没好意思跟他们回霍家,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回霍家用了早膳,霍云卿就出门了,她倒是不像其他贵门闺秀,霍家人从来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霍云卿去了监察司,眼下萧璟丞去卧龙关剿匪了,只要他能回来,便是立了大功,如妃的事若是不能在此之前有个结果,只怕会不了了之。 不过霍云卿今日来监察司,为的不是如妃的事情。 她是来找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的。 宋危见了她,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矮凳上钓鱼,鱼篓里也还是毫无意外的一无所获。 “霍御史若是为如妃一案而来,那便不用多说,陛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危说的是陛下会给她一个交代,而不是监察司定会查明真相,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案子最终如何定案,还不是永兴帝一句话的事。 “督公,属下并非为如妃一事而来。”霍云卿没跟他绕弯子,直言询问:“督公,不知右御史何时能回?” “你找楚峰?” “是的,属下有点私事找他帮忙。” 宋危也没多问,斟酌片刻后作出回应,“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五六日。” “那劳烦督公代为传话?” 宋危很干脆的应了声:“可以。” “属下不打扰督公钓鱼了。” 宋危皱了皱眉,在她转身之后还是叫住了她,“霍御史,如妃一案,你没什么想说的?” 霍云卿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本就是我故意陷害如妃,能不能有个结果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宋危笑出了声,他没想到霍云卿竟然敢当着他这个监察司总督御史的面,说出是她故意陷害如妃的事实。 “霍御史就不怕我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利于你的话?” 霍云卿轻笑了声:“在监察司,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督公您?想来督公早就知道如妃是个冤枉的,既如此,属下又何必在督公面前遮遮掩掩?” 宋危素来沉稳内敛的神色闪过一丝意外,他很快收敛,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已经陷害了她,何不趁此机会将其彻底拔除。”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好像在跟她说今日天色不错,适合钓鱼。、 霍云卿猛地转过身来,惊诧不已的看着宋危的背影。 “督公,属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宋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已经抛出了饵,静待鱼儿上钩就好。” 第437章 皇后的死是如妃所为 宋危有意趁此机会扳倒如妃,眼下如妃被推至风口浪尖,萧璟丞又去卧龙关剿匪了,如妃最大的倚仗不在京都,倒的确是个好机会。 只是光凭沈高义的案子,恐怕不会对如妃造成太大影响。 永兴帝知道如妃是被冤枉的,哪怕所有证据指向如妃,永兴帝也不会严惩,最多就是装装样子,过不了多久随便找个时机让她复宠就行。 可宋危语气之笃定,仿佛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难道宋危手里有如妃的把柄? 霍云卿自然是乐见其成,解决了如妃,萧璟丞必定大受打击,哪怕他剿匪有功,接下来的路没有如妃帮衬,定是不好走了。 从监察司出来,霍云卿直接回了霍家,三哥已经出发,很快南边就会传来消息,她借出征入朝堂的事情也该好好筹划。 她要帮萧北乾坐上皇位,只是霍家嫡女自然不够,监察司代理御史也不够,她须得走前世的路,手握兵权,战功赫赫,让朝堂上那些老顽固看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不敢置喙。 她在朝堂上有说话的资格,萧北乾才能稳稳当当的坐上那个位子! 好在她知晓先机,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心里有数。 —— 霍云卿猜到宋危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那么快,更没想到他会将皇后的死安在如妃头上。 事关永兴帝最爱的皇后,永兴帝就算知晓如妃又是被冤枉的,也不得不处置她,要不然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有可能就要瞒不住了! 霍云卿带着心事睡了一夜,没成想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刚下朝回来的父亲说起了如妃谋害皇后的事。 她当时都懵了,心想谋害皇后的人不是永兴帝吗?怎么成如妃了? 问了才知道,原来是监察司的人在调查沈高义的案子时,发现当年皇后娘娘难产一事,与如妃有关,皇后娘娘之所以难产,是因为如妃送了掺有毒药的物件。 沈高义的案子,想要查出结果,须得从如妃身边的人下手,因此在陛下的授意下,如妃宫里的人都得去监察司接受盘问。 如妃有意为难,让她宫里的人一天只能去一个两个,说是她身边得留人伺候,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监察司自然要给她薄面,以至于沈高义都‘死’了一段时日了,昨日才盘问到如妃宫里的最后一人。 监察司的人也是急了,如妃宫里的人什么都没问出来,这最后一人是当年跟着如妃进宫的,可以说是如妃身边最亲近的人,要是她的嘴都撬不开,这案子怕是得就此搁置了。 于是他们用了刑,当然他们事先问过督公,督公点头他们才敢下手。 万万想不到,如妃身边的嬷嬷是个吃不得苦的,才挨了几下鞭子就受不住全交代了。 嬷嬷倒也没冤枉如妃,坦言刺杀沈高义一事她并不知情,是不是如妃所为她不知道,监察司的人看她一脸心虚,便问她都知道些什么,原本那嬷嬷支支吾吾不肯说,监察司的人二话不说赏了她几鞭子,她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除了沈高义被暗杀一事她不知道,如妃这些年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简直是罄竹难书。 如妃在后宫掌权多年,死在她手里的妃嫔和皇嗣数不胜数,妃嫔且不说,光是谋害皇嗣这一条就够把她赐死了。 那些没能出生的,或者是侥幸生下来但都夭折的,皆是如妃的手段。 其中最让监察司的人震惊的就是皇后娘娘的死,根据如妃身边的嬷嬷交代,当年皇后娘娘有孕,如妃知晓这孩子一旦出生必定会成为陛下最宠爱的孩子。 起初是想让那孩子胎死腹中,最好连带着皇后娘娘一并弄死,但陛下实在把皇后娘娘保护的太好了,不管是吃食还是皇后宫里的物件,都要经过严格筛选调查,确定安全才能供皇后娘娘享用。 如妃一直找不到机会,直至皇后生产那日,她命人送去一盘鲜花。 那个时候皇后宫里的人忙前忙后,根本没人注意到屋子里多出来的鲜花,是藏有毒药的,那毒药能让皇后腹中的胎儿不易生下,如妃是想让孩子死在皇后腹中的,足月的孩子生不下来,没准能一尸两命。 可是孩子还是落地了,好在皇后死了,如妃想着一个没了母妃的孩子,她随时可以弄死,但如她所料,陛下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那个孩子。 萧北乾年幼的时候,永兴帝日夜将孩子带在身边,片刻都不能离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如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个孩子。 监察司的人知道兹事体大,将此事上报给督公,因为当时已然夜深了,督公也只能等今日早朝再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永兴帝听闻此事,坐在龙椅上呆滞了好一会儿,后来更是一句话没留,直接起身走人。 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让群臣都十分震惊,谁能想到,当年难产而死的皇后娘娘,竟是被人所害。 霍云卿终于知道了宋危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到底是宋危的,还是萧北乾的? 萧北乾最清楚皇后娘娘的死因是什么,这件事情他知道多少? 霍云卿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看向霍万鸿问道:“爹,当时辰王殿下什么反应?” 她这话问完,霍家人都奇怪的看着她,要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她和辰王殿下不是撕破脸了吗?辰王殿下什么反应关她什么事?她关心辰王作甚? “我对事不对人,随便问问而已。”霍云卿眼神飘忽,掩饰着尴尬。 霍万鸿对女儿和辰王的关系心知肚明,叹息着回应:“陛下走后,辰王殿下在大殿上站了许久,丞相陪在他身边。” 霍云卿面上难掩心疼,她只能低垂着头,不叫家里其他人看出端倪。 如妃身边的嬷嬷既然交代了此事,想必当年皇后娘娘的死也有如妃的一份,萧北乾心里肯定不好受。 霍云卿很想马上到萧北乾身边去,她想陪着他,可她不能。 第438章 如妃意图逃离皇宫 咸福宫。 永兴帝怒火滔天的冲进咸福宫,此时刚下朝,如妃还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她看出永兴帝脸色不对,但还是和往常一样上前恭迎。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今日怎么……” “啪!”如妃话没说完,就被永兴帝狠狠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如妃整个人向一旁歪倒在地。 如妃捂着脸不明所以的询问:“陛下,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 “你这毒妇!竟敢谋害皇后!”永兴帝双目赤红,不顾形象的扑上去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他愤怒到浑身颤抖,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你怎敢,怎敢害她!” 如妃呼吸不畅,整张脸憋的通红,她艰难开口:“陛下,臣妾,臣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永兴帝阴沉的盯着她,突然嫌恶的将她甩开,如妃狼狈的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陛下,臣妾……” “闭嘴!你身边的人到现在还没从监察司回来,你就没想过她会把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抖出来吗?毒妇,朕可以纵容你在后宫作威作福,甚至你杀几个看不顺眼的嫔妃朕也不在乎,可你不该伤害朕最爱的女人,你不该害她!” “臣妾没有!”如妃哪里肯承认,她爬到永兴帝脚边,拽着他的龙袍哭喊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你还敢说冤枉!”永兴帝一脚把她踢开,恨极了般咬牙切齿:“当年你嫉恨皇后,多次想害死她和腹中胎儿,是朕将她护着,你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直至她生产那日,你派人送去鲜花,那花瓶里放了毒药,朕都知道了,是你害了她!” 如妃听完永兴帝的这番话,知道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事关皇后,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更何况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的确想杀了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让人放的是让人生不下来毒药,皇后的确难产了,可她死于血崩。 那毒药除了能让人生不下孩子,还有令人血脉堵塞的作用,所以皇后根本不可能血崩。 当年她得知皇后死于血崩,就猜到皇后的死另有蹊跷,她不仅中了她下的毒,还中了别的毒! 可陛下将她保护的那么好,连她都找不到机会,后宫还有谁能害她,她左思右想,终于有了答案。 是陛下! 唯独他能给皇后下毒。 多可笑,他明明那么爱她,后宫里那些女人都以为自己再无出头之日了,谁能想到,痴情的皇帝陛下,竟然如何心狠手辣,为了稳固权势和地位,他可以杀了他最爱的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再执着于永兴帝的爱,因为她知道,被帝王爱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这么多年,她以为这件事情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她最亲近的人竟会出卖她。 如妃深知永兴帝不会让她活着了,不管他有没有毒害皇后,只要她当年参与了,她就得死! 怎么着也算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还能不了解他吗? 他们这位陛下最是自私自利,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一直活在愧疚与痛苦之中,憋了多年,急需一个发泄口。 她都送上门了,他怎能放过她! 他会为皇后报仇,没准还会将皇后的死算在她头上,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思念他的心上人,不必再心怀愧疚。 如妃突然笑了,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癫。 永兴帝满脸怒容,眉头紧皱,“毒妇,你笑什么!” “臣妾在笑您啊陛下。” 如妃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此刻的她一缕黑发被打散,曾经身为贵妃的她从未如此狼狈过,可她不在乎了,当一个人深知自己处于死局的时候,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都会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是无所畏惧。 “毒妇,你疯了!” “疯?”如妃癫狂的笑着,声色尖锐:“疯的难道不是陛下您吗?您又不是得了重病,怎会忘了皇后真正的死因?陛下,臣妾敢问,皇后真的是臣妾害死的吗?” 永兴帝闻言脸色大变,眼底闪过慌乱,“你此话何意?” 如妃嗤笑了声:“臣妾是什么意思陛下心里明白,当年臣妾的确给皇后下了毒,可那毒药是能令人血脉堵塞的,皇后又怎会血崩而死?陛下,皇后为何会死,您是知道的。” 永兴帝眯了眯眼睛:“你在威胁朕?” “陛下此言差矣,臣妾只是想求陛下能够网开一面,给臣妾一条活路。” “你毒害皇后,朕不可能放过你!” “陛下既然心意已决,臣妾也只能拼死一搏,当年的真相辰王殿下还不知道吧?” 永兴帝听懂了她的意思,怒不可遏的瞪着她:“毒妇,你敢!” “臣妾将死之人,有何不敢?” 永兴帝恶狠狠的咬牙,他不想放过如妃,但又怕如妃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思忖再三,永兴帝还是妥协了。 “朕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你下半辈子只能在冷宫度过。” 如妃重重松了一口气,朝永兴帝恭声道:“臣妾谢陛下开恩。” 永兴帝半个字都不想与她多说,不甘的拂袖而去。 刚走出咸福宫,永兴帝就给汪公公使了个眼色,汪公公会意,微微弯腰,无声应下。 咸福宫内,如妃握紧拳头坐在软塌上,喊来信得过的侍女,颤声吩咐道:“陛下不会放过本宫,定会派人刺杀本宫,你快去安排,本宫今晚就得离开!” 侍女深知倘若陛下派人来刺杀如妃娘娘,他们这些在咸福宫伺候的人也都活不了,还不如按她说的做,没准还能跟着逃出去。 夜色渐深,咸福宫内忙作一团,宫中的侍女侍从都在收拾行李,打算跟着他们家娘娘逃出宫去。 一名侍女小跑到她身边,满面慌张的说道:“娘娘,都打点好了。” 如妃颔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沉默不语的往外走,咸福宫里的人都跟着她。 她之所以带这么多人,是为了掩人耳目,关键时刻他们也能做她的替死鬼,为她挡刀挡箭。 如妃算盘打得好,可不等她走出咸福宫的大门,就被一群蒙面黑衣人给堵了回去。 “陛下,您好狠的心啊!”如妃怒极,永兴帝是装也不装了,皇宫禁地,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这么多刺客,他们倘若真是刺客,还没靠近咸福宫就会被羽林卫发现。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 第439章 还是忍不住翻墙去见他了 如妃面对满目的黑衣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还没有输,她还有机会! “有刺客,保护如妃娘娘!”咸福宫外突然响起了侍卫的喊叫声,紧接着便冲进来一群内宫侍卫,与闯入咸福宫的黑衣人刀剑相向。 如妃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早有所料,也提前做了安排,这些年她在宫里收买了不少人,今夜她算是全都用上了。 她算准了永兴帝会派人暗杀她,也算准了他会提前调离羽林卫,方便那些刺客行事,宫里除了羽林卫还有内宫侍卫,她收买了不少,今夜他们会拼死送她出宫。 永兴帝派来的人明面上都是刺客,这些内宫侍卫光明正大的保护身为后宫嫔妃的她,可谓天经地义,就算事后陛下追责,也只会嘉奖他们,断不会因为他们坏了他的事而责罚。 派人暗杀她的事,永兴帝自会隐瞒。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她,这些黑衣人名不正言不顺,她在后宫遭遇行刺,正好可以趁乱逃出宫去。 “娘娘,这边!”咸福宫里的侍女侍从都围着她,护送着她绕到了门口,黑衣人的实力绝对在内宫侍卫之上,奈何如妃生怕出差错,安排好的人比黑衣人多了一倍不止,内宫侍卫采用人海战术,黑衣人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他们眼睁睁看着如妃在一群侍女侍从的簇拥下逃出了咸福宫,其中一人瞠目欲裂,怒声喊道:“目标跑了,快追!” 黑衣人训练有素,立即分成两拨人,其中一部分留下与内宫侍卫缠斗,另一批人找机会脱身,朝如妃逃跑的方向追去。 黑夜里的宫廷长廊就像是无尽的地狱,叫人看不见头,如妃坐在提前准备好的马车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车轱辘的声音混杂着跟在马车旁奔跑的侍女侍从的喘息声,她极度不安,心脏狂跳,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瓦片被踩碎的声音,那些黑衣人追上来了。 “刺客追来了,快跑,快!”马车外一名侍从说的话验证了如妃的猜测。 夜色中,一群黑衣人奔走在长廊两边的高墙上,他们手中握刀,眼里尽是杀意! 如妃浑身颤抖的坐在马车里,她不是在怕,而是在恨! 她好歹陪了陛下这么多年,还为他生了个儿子,就算他对她没有感情,也该看在儿子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 他这般决绝的要杀了她,明摆着根本不在乎萧璟丞的想法,他无所谓萧璟丞得知自己的母亲死在父亲手里的时候会有多难受,他也无所谓萧璟丞会不会恨他。 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他只在乎皇后,皇后不在了,他便只在乎皇后的儿子! 他不想让萧北乾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非要将她赶尽杀绝。 既如此,那她绝不会让他如愿! 如妃双手紧握成拳,愤恨的紧咬牙关,她打开马车门,用力抓着门框,努力在摇晃不止的马车上站稳脚跟,而后大声吩咐:“去辰王府!” 跟在马车旁的侍女面露疑惑,急问:“娘娘,都这个时候了,还去辰王府作甚?快些离开京都才要紧!” “你以为这些黑衣人不会追上来吗?如今只有辰王能救本宫!” 侍女哪有心思想太多,她只听到他们家娘娘说辰王能救他们,于是毫不犹豫的让车夫带他们去辰王府。 宫门近在眼前,可跟在他们后面的黑衣人步步紧追,如妃的人只能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看到马车立马上前阻拦,他们警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如妃娘娘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厉声喝道:“宫里有刺客,本宫要去宫外调派人手,谁敢阻拦!” 刺客! 守宫门的侍卫听到这两个字如临大敌,哪里还敢拦着,毫不犹豫的将宫门打开,放如妃他们出去了。 黑衣人继续追赶,却被守宫门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其中一名侍卫指着高墙大喊:“刺客在上面!” 一时间守宫门的侍卫都围了上来,势要将这些刺客拦下,好给如妃娘娘充分的机会去搬救兵。 守宫门的侍卫不多,也就十来个,对黑衣人来说不算问题,但也不是瞬间就能解决的。 如妃他们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了,马车在京都城内的长街上疾驰,往辰王府的方向。 皇宫内,永兴帝不仅派出了杀手,还命人暗中盯紧此事,听到如妃成功逃了出去,此时还在往辰王府的方向去,永兴帝面色大变。 他猜到如妃这是要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永兴帝慌了,他从未如此慌张过。 永兴帝一把抓住了汪公公的手臂,赤红着眼急道:“快!备马!朕要去辰王府!” 汪公公手臂都被抓疼了,担忧道:“陛下,骑马太危险,奴才去给您备马车吧?” “不行,马车太慢,快去备马!”永兴帝见汪公公还在犹豫,怒吼道:“去啊!” 汪公公连忙应是,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 辰王府。 霍云卿一整天都浑浑噩噩,脑子里全是萧北乾难过的模样,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她再也忍不了,不管不顾的换上夜行衣,从后院翻墙而入。 如往常一样,辰王府那些巡逻的护卫看到穿着夜行衣的霍云卿,就跟没看到一样,自动绕开她继续巡逻,有几个胆子大的,还会朝她笑一笑,算是在打招呼。 霍云卿熟门熟路的来到书房,却没看到平日里都会守在门口的林夏,书房里也没有烛火亮着。 她不由疑惑,扭头看到巡逻的护卫,很是自来熟的问了声:“欸?你们家王爷呢?” 巡逻的护卫停下脚步,为首的那人恭声道:“回霍姑娘的话,殿下今日很早就回房休息了。” 很早就去休息了?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他,看来他是真的心里难受极了,连看书的兴致都没了。 霍云卿心疼急了,扭头就朝萧北乾的寝卧跑去。 她在萧北乾的寝卧门口看到了林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林夏也看到了她,面露惊色,大步迎了上来,“霍姑娘,您怎么来了?” “你们家王爷呢?” “在屋里,卑职这就去通报。”林夏说完意识到没这必要,又笑着改口:“是卑职失言,霍姑娘您直接进去吧,殿下看到您一定会很高兴。” 霍云卿颔首应了声,快步踏上台阶,推门进了屋。 第440章 萧北乾杀了如妃 萧北乾情绪不稳,面上难掩烦躁,听到开门声他就皱了眉,不悦开口:“林夏,进门的规矩忘了吗?” 辰王府不仅书房里摆满了书,连萧北乾的寝卧里也陈设着书案以及书架,书自然不少。 霍云卿停下脚步,看到了坐在书案后看书的萧北乾。 本以为他今日心情不好,定是没那闲情逸致看书了,不成想只是换了个地方看书而已。 谁能想到,前世镇守边疆,因他的存在边疆三年未起战事的辰王殿下,竟是个爱好看书的文人。 想到这里,霍云卿动容的轻笑了声。 她尚未开口,他只是听到了一声轻笑,便惊喜的抬眸,见真是她来了,萧北乾从太师椅上起身,大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她柔声问:“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你想的紧,便忍不住来看你了。”霍云卿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说:“你瞧我这身打扮就该知道,为了见你我可是费了心思的,怎么样,开不开心?” 萧北乾满脸都是笑意,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不悦,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贪婪的吸取着独属于她的香气,轻声呢喃:“让我抱抱你。” 他需要她的拥抱,尤其是今日,他很想她。 本以为定是见不到她的,毕竟他们俩现在对外不熟,所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欢喜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云卿,我好想你。”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萧北乾动容不已,他紧紧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中去。 霍云卿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却又很享受他对她的依赖,不由失笑:“你别抱那么紧,也不怕勒死我啊?” 萧北乾闻言立马松开了她,忧心忡忡的问:“是不是哪里勒着了?” 霍云卿摇了摇头,主动攀上他的肩膀,微微红着脸,答非所问的来了句:“萧北乾,你要不要亲亲我?” 此话一出,萧北乾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的云卿在男女之事上向来害羞,怎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来? 可偏偏她含情脉脉,那双眼睛如秋水般动人。 他知道他没有听错,他的云卿在邀请他。 他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情意,抬手轻抚她的唇瓣,而后缓缓俯身,一寸一寸的靠近她。 她脸色微红,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为了他缓缓合上。 萧北乾动情的吻了上去,可还未碰触到她,门外便传来了林夏的声音。 “殿下,如妃来了,说有要事告知。”林夏的声音急切,想必若非如此,他是万万不愿打扰他家王爷的。 霍云卿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推开了萧北乾。 萧北乾微微蹙眉,有些不甘的盯着她的红唇。 “如妃怎么会来找你?” “谁知道,我们继续。”萧北乾不愿搭理,此刻他只想好好亲吻他的云卿。 霍云卿抵着他的胸膛,嗔怪的笑出了声:“别闹,你快出去看看。” “可是……” “萧北乾,你知道该出去的。” 萧北乾闷闷叹了口气,难掩不耐。 “那你在这里等我。” “嗯,我会等你回来,快去吧。” 萧北乾满目不舍,俯身在她唇上啄吻了一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 林夏跟在他身后,沉声汇报:“殿下,如妃娘娘说皇后娘娘并非她所害,她今日是来告知真相的。” 萧北乾冷笑了声:“看来他们两个是彻底撕破脸了,如妃好不容易逃出宫来,竟想着到本王的辰王府来?她这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也在赶来的路上。” “本王知道他会来。” 宫里发生的事情,萧北乾早就知道,甚至如妃能这般轻易的逃出宫来,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辰王府门口,如妃急得来回打转,永兴帝派来暗杀她的那些黑衣人都在暗处候着,这里是辰王府,他们深知陛下有多重视辰王殿下,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萧北乾姗姗来迟,看到狼狈不堪的如妃,他不轻不重的嗤笑了声。 “如妃娘娘有何要事,为何深夜前来?”萧北乾语气寡淡,似乎对她的来意并不好奇。 如妃眼底迸发着疯狂的笑意,她疾步上前,试图抓住萧北乾的衣衫,可萧北乾躲得快,林夏更是反应神速的拦在她身前。 “无妨,本宫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如妃并不介意,她甚至很期待,等萧北乾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会是什么反应? 如妃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要杀她,她能逃到哪里去? 既然他不肯给她活路,那就别怪她无情无义,毁了他最重视的父子情! 如妃像是期待极了,癫狂的快意使得她面容狰狞,没了往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 “萧北乾,本宫今日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真相,一个关于你母后死亡的真相。” 萧北乾不屑嗤笑:“真相?真相难道不是你毒害了本王的母后?” “对,你说的没错,本宫是对她下了毒,那是她该死,凭什么她能得到陛下所有的爱?凭什么本宫就得在后宫独守空房,眼睁睁看着她盛宠不衰?本宫就是想杀了她,也想杀了你!” “人之将死,如妃娘娘倒是坦诚。”萧北乾轻蔑的看着她。 如妃也不在意他说的话,她的确活不成了。 无妨,反正他们也别想好过! “萧北乾,本宫下毒没错,但你是知道的,皇后死于血崩,而本宫下的毒……” “毒妇!休要伤害朕的皇儿!”永兴帝眼看如妃和萧北乾已经碰面了,他脸上尽是慌乱,骏马还未停稳,他就不顾危险的翻身下马,提着长剑朝如妃奔来。 永兴帝这是要亲手杀了如妃! 如妃深知自己无路可退了,瞪着眼睛尖声道:“萧北乾,皇后的死并非本宫所为,而是……” “噗嗤!” 如妃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刀刺穿了胸膛。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没入身躯的长刀,又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萧北乾。 就在她尖声说话的时候,萧北乾不耐烦的抽出林夏的佩刀,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第441章 萧北乾,今晚我想留下 萧北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如妃,语气轻蔑:“聒噪。” 如妃张着嘴巴,似是想说什么,可她嘴里除了吐出鲜血,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她身躯缓缓下坠,软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手握长剑僵在台阶下的永兴帝看到这一幕,神色复杂。 他没想到如妃最终会死在他的皇儿手里,也罢,就算是他的皇儿亲手为他母后报仇了。 “父皇。” 萧北乾的声音将永兴帝拉回现实,永兴帝朝抬眼看了过去,迎上他寡淡的眼神。 “皇儿……”永兴帝难掩心虚,他不知道在他还没赶到之前,如妃说了些什么。 “还望父皇恕罪,如妃毒害母后,深夜又来儿臣府上耀武扬威,儿臣实在恨极,忍不住杀了她。” 永兴帝瞥了眼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如妃,试探性的询问:“皇儿,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萧北乾不耐的皱了皱眉,“无非说一些挑衅的话,她说毒是她下的,还说她不仅想杀了母后,还想害死儿臣,父皇,今夜发生了什么?为何如妃这个时辰会来儿臣府上?父皇又为何追来?” 永兴帝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如妃还没来得及把真相告知皇儿。 “皇儿有所不知。”永兴帝语气轻快,缓步走上台阶,以剑锋指着地上的如妃说:“这毒妇竟用端王的颜面威胁朕,让朕给她一条生路,哼,当真是可笑,朕怎么可能为了璟丞,为她遮掩毒害皇后的真相。” 萧北乾故作疑惑:“父皇,那她来儿臣这里作甚?” “皇儿且听朕慢慢道来,朕本想明日早朝将她的罪行公诸于众,但这毒妇许是早有所料,竟趁夜逃跑,好在朕发现的及时,本想将她捉拿,岂料她朝你这儿来了,朕担心她会对你不利,故而跟了过来。” 萧北乾微微颔首,像是明白了如妃的用意。 “想来是她自知没有活路了,因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趁机杀了儿臣,为她的儿子扫清障碍。” 永兴帝认同的点了点头:“皇儿所言在理。” 萧北乾看了眼如妃的尸体,淡声道:“父皇,虽说如妃犯下重罪,但父皇毕竟还未论罪处置,她还是如妃娘娘,儿臣就这样杀了她,总归是以下犯上,明日早朝父皇不必为儿臣遮掩,该如何论处就如何论处。” 永兴帝眼神微闪,他看了眼地上的如妃,突然提剑刺入她的身躯,而后风轻云淡的笑了笑:“皇儿你看,她还有气,如今是朕杀了她,与皇儿并无干系。” 萧北乾那一刀刺穿了如妃的心脏,如妃早就倒地身亡,哪里还能有气,永兴帝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父皇……”萧北乾佯装动容。 永兴帝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有朕在,皇儿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他说完看向候在台阶下的汪公公等人,高声威胁:“你们都看到了,是朕亲手了结了这毒妇,与辰王无关。” 汪公公会意,立即带头回应:“如妃娘娘有意谋害辰王殿下,幸好陛下及时赶到,救了辰王殿下。” 永兴帝很是满意,笑看着萧北乾:“皇儿,今夜你受了惊吓,早些休息,朕不打扰你了。”他说完大手一挥,示意他的人把如妃的尸体带走。 萧北乾抬手作揖:“儿臣恭送父皇。” 永兴帝眉眼带笑,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辰王府门口的尸体被永兴帝的人带走,连血渍也被清理的非常干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萧北乾回到寝卧,看到霍云卿坐在书案后,随意翻看着桌上的书籍,许是没有她感兴趣的,书被随意摆放,显得桌面有些凌乱。 听到脚步声,霍云卿欣喜抬眼,几乎是又跑又跳的来到他面前,笑盈盈的望着他,“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眼底一片温柔。 霍云卿很是享受,惬意的在他掌心蹭了蹭,顺势扑进他怀里,环住了他的腰身。 萧北乾揽着她的腰肢,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她从他怀里抬起脸,随口问他:“如妃呢?她来找你作甚?” 萧北乾没有回答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杀了她。” 霍云卿脸色微变,“你杀了她?” 她能理解萧北乾没有正面回应她问题的理由,他不想让她知道永兴帝才是杀害皇后的真正凶手,又不想欺骗她,所以他只能转移话题。 可他竟然杀了如妃,眼下永兴帝还没有给如妃定罪,她还是后宫妃嫔,怎么着也算是萧北乾的长辈,无论他是何种原因杀了如妃,这事儿闹到朝堂上,他必然遭受非议。 “陛下也在场。”萧北乾不想让她担心,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霍云卿听完重重松了一口气。 永兴帝把这罪名揽了下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件事情放在萧北乾身上是罪,若是陛下所为,那就是在为民除害。 可是这样一来…… 霍云卿神色复杂的看着萧北乾,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皇帝,他有仇不能报,有冤不能伸,还得恭恭敬敬的唤他父皇,日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 尤其是现在,如妃成了毒害皇后的凶手,永兴帝的所作所为只怕会被彻底掩埋。 “萧北乾。”她埋首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嗯?”他眉眼带笑,似乎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便不会难过。 “今晚我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霍云卿话说完,萧北乾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北乾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的云卿竟可以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很高兴。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留下吗?”霍云卿羞红了脸,没好意思看他。 萧北乾轻笑了声,动容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今晚你留下来陪我。” 他承认他需要她,尤其是此时此刻。 霍云卿嘴上说得轻巧,可当萧北乾应下的时候,她顿时紧张到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索性埋首在他怀里,死也不肯出来。 第442章 同寝而眠 夜色渐深,霍云卿困得都在偷偷打哈欠了,可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愣是没敢动弹。 萧北乾好笑不已,轻轻拍了拍她,“云卿,时辰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哦。”霍云卿尴尬到不行,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出来,低着头看地。 萧北乾很想逗一逗她,可他舍不得,他的云卿为何壮着胆子说要留下来陪他,他明白的。 这样好的云卿,他得捧在掌心好好待她。 “你要沐浴吗?我让人给你备上热水。” 霍云卿看着自己的脚尖点头,打定主意今晚不会再看他一眼,她没脸。 萧北乾给予她足够的空间,让人备好热水就去了书房,过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寝卧。 霍云卿已然沐浴完毕,躺在床榻上把自己整个人都用被褥蒙着,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萧北乾摇头失笑,脱下外袍躺在她身边。 他能明显感觉到在他躺下的一瞬间,她的身子僵了僵,他嘴角上扬,伸手将她拖入怀中,亲密无间的拥着她。 霍云卿低呼一声,紧张到身子微微颤抖。 他的大手绕到她身前,握住了她有些发汗的手,哑着声音安抚她:“别怕,我只想抱抱你。” 如果今晚她会回去,可能他会逮着她好好亲吻一番,以解相思之苦,可她选择留下,那他必定会给予她绝对的安全感,让她可以放心的在他怀里安睡。 当然,他也不敢过于放纵自己,以免忍不住做错了事,对面她,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像是个笑话。 听了他的话,霍云卿心中动容,也确实放松了不少。 “萧北乾。” “嗯?” “谢谢你。” “嗯。” “萧北乾。” “嗯?” “我好喜欢你。” “嗯。” “萧北乾。” “闭嘴。”他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语带威胁:“睡觉,要不然今晚都别想睡了。” 霍云卿闻言立马老实了,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许是实在太晚了,又许是紧张过度以至于她身心俱疲,霍云卿很快睡着了,兀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很香。 萧北乾从她身后拥着她,动作轻柔的在她耳边落下一吻,而后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 可能他根本睡不着,但他甘之如饴。 一夜无梦。 霍云卿在萧北乾怀里醒来,她半趴在他身上,将他的胸膛做玉枕,睡得可香。 萧北乾还在睡,看着他的睡颜,她忍不住抬起手,以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爱不释手的抚过他的脸颊。 她怕弄醒他,不忍过多流连,就在她想要收回手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 霍云卿惊呼一声,本能的看向他的眼睛。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眸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惹得她一阵脸红。 “你,你醒啦。”她说话都是结巴的,说完就咬住了自己的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偷偷占他便宜被抓包的感觉可太让人想死了! 萧北乾抓着她的手放回自己的脸上,捏着她的手指,引着她的指尖再度描绘他的眉眼以及整个轮廓。 “都是你的,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他刚睡醒,声音恰到好处的性感沙哑,勾得她魂都快没了。 霍云卿实在是想不通,像萧北乾这样喜欢阅览天下的文人,究竟是如何说出那些叫人脸红的话语? 她羞红了脸,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难为情到不行,低声嘟囔:“胡说什么呢!” 萧北乾轻笑了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嘴角落下一吻,柔声哄着:“起来洗漱,陪我用过早膳再回去,可好?” 霍云卿羞涩的点了点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没去上朝?” 萧北乾很是淡定的颔首:“嗯,没去。” “你怎么能不去?今日要定如妃的罪,还有昨夜……” “昨夜是陛下亲手了结了如妃,而我受到了惊吓,身子不适如何去上早朝?”萧北乾抢了她的话,笑着安抚:“林夏会去告假,不必担心。” “可是今日你不去早朝合适吗?” “本就不太想去,有你在身边就更不想去了。”萧北乾说着又将她紧紧抱住,在她发间亲昵的蹭了又蹭。 霍云卿害羞的躲着,忍不住娇嗔:“萧北乾,你别这样。” “别乱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不行!” “好卿儿。”萧北乾就是那勾人的男狐狸,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出这种夺人魂魄的声音的。 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舍不得拒绝他,只能由着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萧北乾才松开了她,起身唤来林夏,让他备水洗漱。 林夏站在门口,一眼都没敢往里瞧,他暗自寻思,府上是不是得招一两个侍女,也好伺候霍姑娘,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霍姑娘难得来,她不在的时候府上有侍女,万一惹霍姑娘不快该如何是好? 萧北乾让人把早膳端到寝卧,霍云卿毕竟是女子,昨夜她住在府上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不方便让她在府里随意走动。 不过辰王府没那么多侍从,能留在内院伺候的也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霍云卿还是有些担心,昨夜如妃逃出皇宫来到辰王府,最终死在辰王府门口的事情定是瞒不住的,这个时候萧北乾不去上早朝,难免遭人猜忌。 “在想什么?”萧北乾夹了小菜给她,柔声问她:“府上的早膳还合你胃口吗?” 霍云卿根本食不知味,胡乱点着头。 “霍云卿,昨夜你是不是偷亲我了?” 霍云卿根本没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胡乱点着头。 萧北乾觉得好玩,不由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霍云卿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问了什么,连忙放下筷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急声解释:“我没有偷亲,绝对没有,我发誓!”她伸出两根手指作发誓状,意识到动作不对,又缓缓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萧北乾好笑不已,抓住她的手凑过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没偷亲,是我偷亲了。” 霍云卿羞红了脸捂住嘴巴,恼羞喊他:“萧北乾!”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用膳吧。” 被他这么一闹,霍云卿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朝堂之事,羞红了脸埋首用膳。 第443章 如妃定罪 霍云卿大半夜翻墙进来,这会儿青天白日的要出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虽说辰王府不在繁华地段,但周围都是贵门府邸,万一被人瞧见,定然会被认出来。 萧北乾十分淡定,提议让她在府上待到晚上再走。 这指定不行,她昨夜没回,今日再一整天不回,玲珑定会胡思乱想,万一她想法清奇,跑来辰王府要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霍云卿让萧北乾给她准备了一身府上护卫的衣衫,她扮作男子光明正大的从辰王府正门离开。 萧北乾也知道她不会待一整日,逗她罢了。 她走的时候,林夏早就提前做好部署,辰王府附近都是他们的人,就算有人发现了她,他们的人也会替她打掩护。 霍云卿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说白了就是想知道永兴帝会如何给如妃定罪。 她到家的时候,父亲和大哥二哥还没回来,平日里这个时辰早该到家了,看来今日早朝很是热闹。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霍万鸿和兄弟二人心事重重的踏进前厅,霍云卿早就在了,霍夫人和宋婉芝比她晚了片刻。 霍云卿是从后门翻墙进来的,有玲珑和整个永乐居的人为她遮掩,霍家人并不知道她彻夜未归的事实。 霍夫人见霍万鸿眉头深锁,起身迎了上去,“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霍万鸿叹了口气,沉声道:“南蛮子不老实,要打仗了。” “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霍夫人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偏偏是在霍怀宁带兵剿匪的时候,南蛮发起战争,紧接着匈奴来犯。 其实前世就该察觉到不对劲,他们怕是早已结盟,蓄意为之。 霍万鸿沉闷点头:“是啊,偏偏在这个时候。” 霍夫人担忧的抓住了霍万鸿的手臂,急问:“那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陛下有旨,让怀修和怀文带上三十万大军前去迎战,事发突然,他们今日就得启程。” 三十万大军可不像永兴帝拨给霍怀宁的三千精兵,一下子就能集结完毕,他们兄弟二人须得从各地集结兵马,绝非易事。 也正是因为南蛮引战事发突然,以至于大哥和二哥调动了京都周围大量兵马,所以当匈奴来犯的时候,能让她调动的只有十万兵马。 霍家掌握百万雄狮,就算霍怀修和霍怀文带走了三十万大军,也还有将近七十万在他们手上。 可这些兵马并非汇聚在一处,前世能给她调动十万大军已经不容易了,要是从更远的地方调兵马给她,光是汇集就得有些时日,他们能等,边陲的百姓等不了! 霍夫人听闻兄弟二人今日就要启程,早膳也顾不上吃了,连忙招呼周嬷嬷跟她去收拾行李。 宋婉芝也跟着起身,柔声道:“娘,怀修的行李交给儿媳收拾,您去给二弟收拾行李吧。” 霍夫人点头应下,而后看向霍云卿,“你去帮帮你嫂嫂,她身子重,不能太过操劳。” 霍云卿颔首,跟着宋婉芝去了他们的院子。 宋婉芝不愧是侯府嫡女,做事有条不紊,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动动嘴巴就把该带上的都安排好了,霍云卿来了也没帮上什么忙。 “嫂嫂,大哥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霍云卿由衷感慨。 宋婉芝柔声笑道:“能嫁给你大哥,做霍家的儿媳,何尝不是我的福气。”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霍云卿都非常敬佩她的大嫂,可惜前世被她所累,死得惨烈。 想到前世的场景,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了宋婉芝的肚子,再过小半年辰安就要来了,他们的小辰安。 “嫂嫂,大哥要去打仗,你一定很担心,你怀有身孕,可千万不能过于忧思。” 宋婉芝轻笑了笑:“我明白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要照顾好自己,你大哥出门在外才不至于分心。” “婉芝。”霍怀修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面色柔和,眼底尽是动容。 “大哥,你好好陪陪嫂嫂,我先回了。”霍云卿知道他们分别在即,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霍怀修点了点头,随口交代:“云妹,大哥不在的时候,你嫂嫂要麻烦你多多照顾。” “大哥,这话你就多余说。” 宋婉芝上前接话:“是啊,云卿总是给我带糕点回来,你带的都没她多。” 霍怀修莞尔失笑,搂住宋婉芝柔声讨饶:“都是为夫不好,等我回来一定给你赔罪。” “好啦,跟你说笑的。” 霍云卿看他们二人情深意切,不忍打扰,悄悄走了。 她回到前厅,看到霍万鸿一个人坐在主位,还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爹。” 霍万鸿抬眼看她,“你大哥的行李收拾好了?” “嗯,有嫂嫂在,完全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霍万鸿认同的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你嫂嫂端庄贤淑,咱们霍家能迎她进门也是福气。” “爹,您是不是在担心哥哥们接连被调离京都,恐生事端?” 霍万鸿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是在担心你彻夜不归的事情万一被外人知晓,你该怎么办?” 霍云卿听了这话顿时老实了,绞着手指尴尬的笑了笑:“爹,您怎么知道的?” 霍万鸿哼了一声,不作回应。 她也没敢多问,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 霍万鸿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适时转移了话题:“如妃被定罪了。” 霍云卿立马来了兴趣,伸长了脖子问:“怎么定的?” “毒害皇后,戕害皇嗣与嫔妃,罪不可恕,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不得入葬皇陵。” 霍云卿挑了挑眉,倒也不出她所料。 “那沈高义的案子呢?” “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不过陛下有旨,如妃已经死了,此案就此作罢,不必再查,至于沈高义和临山城的客栈掌柜,陛下让监察司酌情给予赔偿。” “赔偿?”霍云卿冷笑:“怎么个赔偿法?” “还能怎么赔偿?给银子呗。”霍万鸿蹙眉叮嘱:“此案陛下说结束就结束了,你不要再做纠缠,如此也方便你安排他的去处。” 霍万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霍云卿心知肚明。 第444章 萧北乾所做一切皆为她 霍云卿也知道适可而止,和皇帝作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她心里不痛快,只因他是帝王,公道在他面前就不值一提吗? 霍万鸿知道她自有分寸,别的也没多说什么。 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俩在家里用过早膳便出门了,霍家人刚送走了霍家老三,这下老大和老二也出征打仗去了,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哪怕平日里他们兄弟三人用过早膳就出门了,基本都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才回来,可家里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南蛮引战,此事很快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聊打仗的事情,也都会说起霍家三兄弟接连离家的事情,可极少有人会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 毕竟霍家老三是去剿匪的,老大和老二是去打仗的,从本质上两者并不相同。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霍家三兄弟接连离京,可唯独霍家老三是死过一次的人! 霍云卿这几日都在茶楼,听周围的茶客闲聊。 “你们说要是没有霍家,咱们大庆可如何是好啊?” “瞧你这话说的,没有霍家咱们大庆还有别的将才,你怎么还杞人忧天了?” “哪来的将才?除了霍家三兄弟,你倒是说说看年轻一辈还有谁能上阵杀敌?” “我记得以前孟家也是将才良多,可惜啊!” “孟家?” “就是丞相府啊,陛下刚登基那会儿,孟家也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将门世家,后来南征北伐,死了一个又一个,如今只剩下丞相大人,弃武从文了。” “什么弃武从文,丞相大人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本来就是京都第一才子,他就是个文臣!” 霍云卿没想到会有人提起曾经的孟家,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过在京都待了三四年而已,对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但她知道孟家是如何凋零的。 陛下犯下的罪孽太深,所以萧北乾必须登上皇位,如此才能为皇后!为孟家讨回公道! 许是因为孟家的事情,霍云卿从茶楼出来,晃晃悠悠竟来到了丞相府,门房的人眼尖,热情的迎了上来。 “霍姑娘,您来啦,我们家姑娘在家,您请进。” 门房的人下意识的以为她是来找孟莹安的,霍云卿也没矫情,来都来了,顺道看看莹安也好。 可她还没到孟莹安的院子里,就在半路偶遇了孟鸣舟,孟鸣舟叫住了她。 “霍姑娘,可否跟我去一趟书房。” 霍云卿没有拒绝,跟着孟鸣舟到了他的书房。 “不知丞相大人有何要事?” 孟鸣舟向来不是绕弯子的人,直言道:“如妃身边的嬷嬷是我们的人,她在监察司出卖如妃是我们的安排。” “我们?”霍云卿精准的抓住了重点。 “我和辰王。” 霍云卿神情凝滞,“所以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殿下早就知道如妃当年也参与其中?” 孟鸣舟缓缓点头:“当年皇后难产,死于血崩,我本就觉得事有蹊跷,查过才确定是陛下所为,可在调查的过程中,我的人还查到了皇后生产那日,迟迟生不下孩子,与其说她是血崩而死,倒不如说,她是因为难产,被疼痛活活折磨死的。” 霍云卿脚下踉跄,瞬间红了眼眶。 “陛下给皇后娘娘下了什么毒?”她知道皇后的死是永兴帝所为,可从来没有细问过陛下到底对皇后做了什么。 “陛下在皇后的膳食中放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不会伤及腹中胎儿,但会让皇后的身子被毒药侵蚀,熬到生产那日必定大出血,药石无医。” 霍云卿双手紧握成拳,眼泪滚滚滑落。 “所以,皇后娘娘生产那日,一边因为慢性毒药血崩,一边又因为如妃下的毒血脉堵塞难以生产,她……”霍云卿不忍再说下去。 “我妹妹熬了整整六个时辰,而且……”说到这里,孟鸣舟微微哽咽:“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她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 听了孟丞相的话,霍云卿就跟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难受的厉害。 皇后从一开始就知道永兴帝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可她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下那些毒药,日日面对想要杀了她的所谓夫君! 她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只为生下萧北乾。 她或许知道萧北乾日后过得会很辛苦,或许知道萧北乾会遭受亲生父亲的猜忌,可她身为母亲,她做不到带他走。 而萧北乾呢?他知道母亲死的时候有多痛苦,他更知道为了生下他,他的母亲活的有多煎熬。 这深仇大恨叫他如何能放下?前世他到底是怎么放下的? 霍云卿抬眸看向孟鸣舟,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孟鸣舟目光沉沉,“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陛下因为愧疚,对辰王宠爱有加,只要他想,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陛下,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吗?” “为何?” “他想让陛下承认自己的罪行,他要他亲口告诉天下人,他为了稳固帝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要他活着遭世人唾弃,背负万世骂名。” 霍云卿面露震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声问:“那他为何要给陛下机会,将所有的罪行推到如妃身上?” 孟鸣舟平静的看着她,回答道:“为了你。” “为我?” “临山城客栈掌柜惨遭严刑拷打,你知道此事乃陛下所为,公然要与陛下作对,陛下需要一个顶罪的人,你同样需要,你把这件事情引到如妃身上,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如若不然,无论此事结果如何,陛下定容不得你。” “他是顺势而为,将更大的罪名安在如妃身上,从而转移陛下的注意力,不再与我计较?” “没错,陛下最担心的就是皇后的死被人发现,眼下如妃为他顶罪,陛下心事已了,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省得再生事端。” 霍云卿心中沉闷,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也就是说,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萧北乾都因为她放弃了仇恨,如此深仇大恨,他怎能为了她给永兴帝喘息的机会! 霍云卿攥紧了拳头,狠狠咬牙:“丞相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第445章 霍姑娘可愿嫁给北乾 霍云卿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她怎就那般自信,以为她的所作所为都万无一失,陛下就算抓住了她的错处也不会将她如何。 她低估了帝王心思。 孟丞相说得对,永兴帝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作对,从王大林再到临山城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在挑衅帝王威严,她如何能活! 萧北乾为了救她,主动把抹去罪名的机会送到了永兴帝面前。 如妃竟成了救她的筹码,当真可笑! 孟鸣舟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或许陛下会看在你是霍家女的份上,留你一命,可北乾不敢赌,所以他选择推利用如妃帮你转移视线,霍姑娘,我与你说这些是有私心的,我想让你为北乾卖命,我想让整个霍家为北乾卖命,如今报仇之路只剩下一条,那就是让辰王称帝!” 如妃替永兴帝顶了罪,萧北乾没办法再重提皇后死因,就算提了,永兴帝也能用案子已经查清,如妃已经伏法来搪塞他。 所以他们的确只剩下一条路。 霍云卿神情严肃的看着孟鸣舟,郑重说道:“丞相大人,我说过会帮辰王殿下坐上那个位子,决不食言。” “光是你不够!” “丞相大人,我知道您不信任我,如今的我也的确势单力薄,但请您相信我。” 孟鸣舟沉声叹息:“霍姑娘,我们等不了太久了,陛下有了立储的打算。” 霍云卿面露惊色:“消息可信吗?” 孟鸣舟微微颔首,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年关至今,立储一事多次被提及,陛下早该有所决断了。” 他们都很清楚,永兴帝是不可能立萧北乾为太子的,在世人看来,陛下偏爱辰王,若是立储,辰王殿下乃是不二之选,事实上恰恰相反,永兴帝给辰王的只有偏爱,他手中并无实权。 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等待他的绝不是太子之位。 “丞相大人可有打算?” 孟鸣舟略有迟疑,几番斟酌后缓缓开口:“我确有一计,不过会有损霍姑娘名声。” 霍云卿眉头微蹙,“丞相大人但说无妨。” “若是想让陛下暂缓立储一事,唯有霍姑娘嫁给辰王这一条路。” 霍云卿诧异的指着自己:“您要让我嫁给萧北乾?可是……”她一着急,都忘了在丞相面前须得称呼萧北乾为辰王,而非直呼他名讳。 “霍姑娘是想说,如今你们在外人的眼里并不亲密,若是成婚难免惹陛下不快?” 霍云卿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我想到了这一点,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陛下忌惮辰王,也忌惮霍家,二者结合才能让陛下有危机感,不至于轻易立储。” “那我和辰王殿下的关系?” “霍姑娘夜宿辰王府的事情我知晓一二,只要放消息出去,让所有人知晓你和辰王有了夫妻之实,成婚一事陛下就没有理由阻拦。” 霍云卿听明白了,孟丞相这是要让她与霍惠然一样,闹出个婚前失贞的丑闻。 如此一来的确可以促成她和萧北乾的婚事,但她必定背负骂名,让霍家从此抬不起头来。 霍家已经有了一个养女婚前失贞,要是她这个嫡女再闹出同样的笑话来,让她的家里人如何自处? 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等霍云卿作出回应,孟鸣舟补充道:“我知道霍姑娘在担心什么,我可以派人放消息出去,就说是辰王给霍姑娘下了药才得逞的,总归辰王殿下向来无法无天,他能做出这等事情也不奇怪。” “下药?” “这是最好的理由,要是说辰王掳走了霍姑娘,以霍姑娘的身手,难免会引人怀疑。” 看来孟鸣舟的确是深思熟虑过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让世人以为是辰王给她下药才导致失身,倒是能挽回一些名声,但作用不大,毕竟世人更关注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和萧北乾成婚,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为了萧北乾,她什么都可以做,名声这东西她并不在意,可是成婚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能只考虑自己,也不能只考虑萧北乾。 霍云卿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丞相大人,我不能答应您。” 孟鸣舟面露失望之色,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霍姑娘,我知道这样做委屈了你,可我也是没办法了。” “丞相大人,不瞒您说,我很想嫁给辰王殿下,可我不希望这段感情被拿来算计,更不认同以牺牲为代价的自我感动,我知道丞相大人是为了辰王殿下考虑,我也知道报仇对你们来说有多重要。” 说到这里,霍云卿顿了片刻。 “丞相大人,您没有跟辰王商量过,您打算我这边一同意,立马派人放出消息,来个先斩后奏,可是丞相大人,您低估萧北乾的为人了,他不会为了自己牺牲我,更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拖霍家下水,您这样做极有可能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做出让你我都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孟鸣舟重重叹息:“我知道,我是想赌,赌他不会辜负你的牺牲。” 霍云卿淡笑了声:“您没想着我会拒绝,对吗?” 孟鸣舟的确没想到,他以为霍云卿愿意为了萧北乾做任何事。 “丞相大人,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不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做,我希望我和辰王殿下的感情是纯粹的,我希望与他成婚的那日,能得到很多人的祝福,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容许有污点和不堪,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孟鸣舟苦涩一笑,感慨道:“是我急于求成了,霍姑娘所言极是,强迫辰王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只会适得其反。” 孟丞相说到底也是担心永兴帝立了太子,萧北乾再想称帝就是难上加难了,没准还要被扣上夺权的骂名,他着急了些情有可原。 霍云卿思忖片刻,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丞相大人放宽心,陛下重权,轻易不会立储,更何况如妃刚被定罪,此时立储难免对端王不公,辰王殿下还有机会。” 孟鸣舟闷声颔首,没有多言。 第446章 匈奴来了 霍云卿知道接下来战事不断,永兴帝必不可能有心思立储,且如妃被定罪,端王的名声势必受到牵连,她跟孟丞相说的话不无道理。 只不过在孟鸣舟看来,如妃被定罪,恰恰会让永兴帝对端王生出愧疚之心,且端王前往卧龙关剿匪,一旦回京就是立下大功,永兴帝显然是在给端王铺路。 孟丞相身在朝堂,已然看明白陛下属意的储君是端王。 其实并不难猜,睿王年岁尚轻,且与端王相比总归是稍显弱势,辰王不在永兴帝考虑范围内,端王自然成了首选。 他的担心同样不无道理。 促成霍云卿和萧北乾的婚事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甚至是唯一的办法,可霍云卿不愿,萧北乾更是问也不用问,孟鸣舟也只能放弃,另寻他法。 霍云卿从孟丞相的书房出来,直接去了孟莹安的院子,孟莹安正靠在软榻上打瞌睡,她身边的侍女看到她就要行礼,被霍云卿先一步制止了。 侍女行了礼便退下了,霍云卿凑上去,在孟莹安的脸颊上戳了戳。 孟莹安扁了扁嘴,不满的嘟囔:“别闹。” 霍云卿笑出了声,孟莹安这才睁开眼睛,看到霍云卿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云卿,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孟莹安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摇晃着她的手臂又是撒娇又是抱怨:“我想死你了,可是你太忙了,我怕拖你后腿。”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谁让我这身体不行嘛,我老犯困。” 霍云卿点了点头,蹙眉说道:“你这嗜睡的毛病是得好好瞧瞧,改明儿我找外面的大夫给你诊个脉。” 孟莹安嘿嘿一笑:“云卿,你对我最好了!” 霍云卿也跟着笑了,顺势打劫:“那你家还有孟夫人酿的梅子酒吗?就上去你让我三哥带回去那种。” “好啊你!”孟莹安嘟起嘴:“我说你怎么来找我了,原来是馋我娘酿制的梅子酒了,怎么样,上次喝多了没?” “可别说了,都让我三哥喝了,我都没喝尽兴。” 孟莹安挑眉,“是吗?倒是没看出来啊,你酒量这么好?” “你这不开玩笑嘛,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喝惯了烈酒。” “倒也是,不过梅子酒剩的不多了,等会儿我帮你去我娘那讨要两坛,你省着点喝,明年我让我娘多酿些。” 霍云卿不跟她客气,笑着应下。 孟莹安许久没和霍云卿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拉着她扯东扯西,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二人愣是聊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霍云卿理所当然的留下用了膳才回去的。 —— 霍云卿拎着两坛酒回了霍家,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打拳的霍万鸿。 回京至今,她鲜少看到父亲在家练拳,他平日里下了早朝回家用膳,用过早膳就去城外军营练兵,军营里多得是机会舞刀弄枪。 看来她的父亲心事重,所以才需要通过练拳来转移注意力,或者是宣泄过多的精力,让自己疲于思考。 霍云卿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霍万鸿余光扫到霍云卿的身影,立即收了拳,抹了把脸上的汗,随口发问:“用过晚膳了?” “嗯,在莹安家里吃的。” “你去丞相府了?” “是啊,还跟丞相大人聊了几句。” 霍万鸿来了兴趣,朝她走近几步:“你和丞相还能聊上?说什么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辰王殿下。” 霍云卿说得风轻云淡,霍万鸿确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你说什么?让你嫁给辰王?他也知道……” 霍万鸿没把话说完,大概是想明白了孟鸣舟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怎么回的?” “我说现在不行啊,还能怎么回?” 听了这话,霍万鸿松了口气,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算你有点脑子。” 霍云卿撇撇嘴:“爹,您怎么老嫌弃我们几个笨?” “瞧你这话说的,我只嫌弃你三哥笨,你们都还行。” 霍云卿笑出了声:“爹,您这样说不怕三哥伤心吗?再说了,三哥挺聪明的,他只是没把聪明劲儿用在生活上罢了。” “那不还是笨吗?”霍万鸿精准吐槽:“脑子不够用啊!” 霍云卿笑得更大声了。 “好了,别笑了。”霍万鸿愁眉苦脸:“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帮爹想想,先是卧龙关出现山匪,紧接着南蛮子发起战争,我今日下午收到消息,西北那边不太平。” 霍云卿面露诧异,没想到她爹消息这么灵通。 前世这个时候,她和家里人的关系还有些僵硬,父亲并未与她说过这些。 “爹,您是担心南蛮和西北的匈奴联手对付我们大庆?” 霍万鸿摇了摇头:“不止南蛮和匈奴,恐怕还有北域,之前北域来求娶和亲公主,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北域定然不满,我担心……”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霍云卿惊讶于她父亲的思考能力,没想到父亲竟能想到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北域在背后搅局。 她拥有前世记忆,才能知晓北域的计谋,可她父亲纯粹是靠细碎的线索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她早就发现父亲不简单了,可她似乎还是小瞧了她的父亲。 “爹,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西北的匈奴在这个时候发难,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说起这个,霍万鸿眉头皱得更深了,“眼下朝中并无可用之人,京都附近能调集的兵马不超过十五万,如若战起,京都还得留人。”说到这里,他脸上尽是忧愁。 “爹,按您的意思,如果匈奴来犯,能调动的兵马最多只有十万?” 霍万鸿沉声点头:“陛下在京都,调动十万兵马已经是极限,若是为陛下安危考虑,至少留下一半。” 一半的话是七万五,凑整也就八万。 按照前世,永兴帝会念在她初次领兵出征的份上,给了她十万兵马,但这一世永兴帝看她极为不顺眼,保不准能不能有十万。 到时候她得争取,要不然出了差错,不能提前三日结束战争,她三哥那边就麻烦了! 霍云卿正想着,突然听到门房的人跑来传话。 “将军,宫里来人了,陛下让您即刻进宫!” 这个时辰?霍云卿看了眼渐暗的天色,眉头微蹙,难不成匈奴来犯的消息已经到了? 第447章 无人敢战匈奴 霍云卿所料不错,西北匈奴来犯,永兴帝急召诸侯大臣进宫商议对策,不仅是霍万鸿,就连称病在家的辰王也进宫了。 御书房内,永兴帝大发雷霆。 “简直荒唐!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用?” 他怒而拍桌,堂下的萧北乾等人纷纷下跪高呼:“陛下息怒。” 永兴帝火大的甩袖:“叫朕如何息怒!霍家三个儿子一走,朝堂之上就无可用之人了?那这大庆没了霍家是不是得自请灭国了!” 霍万鸿跪扑在地,高声道:“陛下,臣惶恐!” 永兴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放缓:“霍爱卿,朕并无他意,实在是怒其不争啊!” 霍万鸿抬起头来,一脸诚恳的说道:“陛下,臣明白您的意思,陛下是舍不得臣上战场,可臣也舍不得陛下忧思,还请陛下允臣带兵出征,为陛下分忧。” 永兴帝眉头紧皱,显然还在迟疑。 孟鸣舟适时开口:“陛下三思,臣以为此事颇为蹊跷。” 永兴帝的视线落在孟鸣舟身上,沉声问:“丞相有何见解?” “回禀陛下,臣思来想去,总觉得南蛮引战,匈奴来犯这两件事情就像是他们商量好的,为的就是把朝中猛将引出京都,然后再接机行事。” 孟鸣舟话音落下,御书房里的其他几位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宋危面色平静的说道:“陛下,臣以为丞相所言不无道理,甚至卧龙关一事,也有他们的推波助澜。” 永兴帝沉声点头:“诸位爱卿所言极是,卧龙关剿匪,将霍怀宁引出京都,南蛮战起又引走了霍怀修和霍怀文兄弟二人,如今匈奴来犯,他们想要引走的人定是霍爱卿,朕不能着了他们的道。” 早在宣召群臣进宫之前,永兴帝就想到了这些,他也知道朝中除了霍家人再无猛将,若是一万两万的战争,倒是不愁无人可用,问题就在于匈奴足有三十万大军,他们主动挑衅必不可能是小打小闹,这场战争最起码也是十来万大军的规模,能用的将才当真是没有。 就算朝臣敢于推荐,永兴帝也不敢乱用。 一旦战败,大庆的损失将不可估算! 永兴帝知道霍万鸿是最适合的人选,他这人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在战场上,他是绝对的统治者。 可是他不敢让霍万鸿离开京都,他怕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他怕霍万鸿前脚离开京都,后脚就有人率领大军踏平京都,让他沦为阶下囚。 所以哪怕霍万鸿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也不会让他离京。 “霍爱卿,朕知晓你心系百姓,可敌在暗我们在明,朕实在担心,若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该如何是好?” 霍万鸿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模样。 萧时安跪在地上抬手作揖:“父皇,儿臣愿率兵前往,迎战匈奴!” “不可!”永兴帝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蹙眉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好,你年岁尚轻,且又从未上过战场,打仗不是儿戏,不是你能逞英雄的地方。” “可是父皇……” “好了,不必再说。”永兴帝冷着脸发话:“想来今日是商议不出结果来了,霍爱卿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好好想想朝中是否还有可用之才,朕明日要听到应对之策。” 萧北乾等人面面相觑,躬身退下。 霍万鸿被留在御书房,永兴帝与他商议到半夜,霍万鸿回到家,看到霍云卿还在前厅等他。 身心俱疲的时候看到女儿,这让霍万鸿心中动容不已,他快步跨进前厅,满面堆笑的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房休息?” 霍云卿起身相迎,“爹,出什么事情了?” 霍万鸿叹了口气:“西北果然出事了,匈奴来犯,守在西北的将士恐怕撑不了多久,陛下要派兵前往西北迎战匈奴。” “陛下打算派出多少兵马?” “陛下与我商议,能调派的兵马只有八万,南边与西北接连出事,恐有陷阱,京都必须留人。” “八万兵马?可匈奴至少有三十万大军!” 霍万鸿闻言诧异的笑了笑:“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竟然知晓匈奴的兵力。不愧是我霍万鸿的女儿!” 霍云卿闻言翻了个白眼:“爹,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且女儿之所以知晓匈奴的兵力,不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而是女儿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远在边疆的阿父经常与女儿说起大庆周围的情况。” 言下之意,那是阿父的功劳。 这话不假,霍云卿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但关于边陲小国的兵力,的确早在回京之前就有所耳闻,阿父虽然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但他一直很用心的教导她,总想把自己的见识与见解都分享给她。 霍万鸿没脾气,她女儿的阿父是他们霍家的恩人,他见过他一次,就在他去边疆接女儿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很疼爱云卿,他有把云卿当做亲生女儿来养。 这一点,光是云卿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 他是个粗人,没度过多少书,云卿这名字据说是他到了边疆后,花了银子请边疆最好的夫子给取的。 接云卿回家的时候,他征询过她的意见,她很喜欢云卿这个名字,说是阿父花了大把银子请夫子取的,她阿父说身为女子,就该有个好听又有涵养的名字。 霍万鸿打心底里感激霍云卿的阿父,要不是他,他的女儿定然早就死了。 “你阿父的确将你养得很好。” 霍云卿骄傲的昂首:“那是当然!”说完她立马回归正题:“爹,陛下打算派谁前往西北迎战匈奴?” 说起这事,霍万鸿一阵头大,他苦恼的摇了摇头,叹息着说:“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朝中可用将才都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战争,只怕无人能担此大任。” 霍云卿早有所料,故作惊慌:“那该怎么办?” 霍万鸿又是一声叹息:“陛下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只能委任多人,将朝中上过战场的将才都派出去,他们商量着来总归不至于输,倘若你三哥那边能及时赶回来,他再过去主持大局。” 永兴帝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在所有人看来,剿匪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认为霍怀宁过不了多久便能回来也无可厚非。 可往往事与愿违…… 第448章 你们不敢,我霍云卿敢! 谁能想得到,卧龙关剿匪才是最大的阴谋,卧龙关那些土匪,早就有北域的人潜入在内,一步一步引着那些土匪挟持百姓,无限拖延。 他们就是要让大庆成为笑话,让霍家成为笑话。 都说霍家子嗣英勇善战,没有一人是废材,他们偏要让霍家人折在最不起眼的剿匪行动中,让皇族损失皇子,让霍家三郎至死都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们的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的,毕竟他们也想不到上万精兵,竟无法碾压霍怀宁的八百残兵。 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光是在人数上就是不能比的。 没人知道卧龙关一战,霍怀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把年轻且伤势不重的精兵留给萧璟丞,自己率领八百残兵在卧龙关拖住北域的上万精兵。 这本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萧璟丞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活着回京,可霍怀宁就是做到了! 他们自然是打不过北域的上万精兵,但是他们成功拖住了北域的兵马,他们给萧璟丞争取了逃命机会,以生命的代价。 霍云卿从来不敢想卧龙关有可能发生的细节,她的三哥是如何抱着必死的决心,让萧璟丞带走实力尚存的将士,她的三哥又是如何告诉那八百残兵,他们即将面对多么残酷的死亡! 永兴帝和她父亲想等着她三哥回来,再去西北主持大局,指定是行不通的。 “爹,时辰也不早了,您早点回房休息吧。” 霍万鸿有些没转过弯来,诧异的问:“咱们聊完了?” 霍云卿点了点头,反问:“爹,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没有。”霍云卿仔细想想,好像他的确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毕竟霍云卿又不是朝中大臣,还是个姑娘家,他总不能指望她为他分忧吧? 霍云卿之所以等着霍万鸿,就是想知道永兴帝想调派多少兵马,和她料想的差不多,毕竟前世的十万兵马,是因为朝中实在无人可用,永兴帝也只能多调派兵马,也好让朝中将才安心一些。 后来她主动请缨,永兴帝看在她是姑娘家,又是第一次领兵打仗,所以还是给了十万兵马。 这一世真说不准,永兴帝没准希望她死在战场上,能多给她兵马就怪了。 所以她要等,等情况和前世一样的时候再出场。 霍云卿打定主意,回房立马睡下了,明日她得早起,做好进宫面圣的准备。 —— 朝堂之上,那些拿着俸禄的将才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那可是匈奴,他们有三十万大军。 永兴帝怒不可遏,起身怒喝:“朕养你们有何用!竟无人敢上前应战吗?” 将臣不敢也是情有可原,打仗不是儿戏,敢接就意味着要担责任,万一输了,不仅前途尽毁,没准连命都没了。 最主要的是,近几年有霍家兄弟在,有战事霍家人冲在最前头,他们早就习惯了跟在后面听命行事,如今要他们掌控八万大军,谁敢啊! 户部尚书赵正年上前提议:“陛下,臣认为,匈奴来犯定是做足了准备,如此大规模的战斗须得好好斟酌。” “朕能不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可现在霍家几个兄弟都不在,朝中还有谁能应战?” 有大臣大胆上前回话:“陛下,不如将霍家三郎叫回来?剿匪换谁都可以。” 永兴帝不满的眯起眼:“此话何意?你在质疑端王的能力?” 萧璟丞前往卧龙关剿匪,永兴帝之所以应了此事,是想让萧璟丞趁机赢回民心,所以剿匪一事不容有失,绝不可能把霍怀宁调回来。 “微臣绝无此意!”说话的那人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永兴帝冷眼扫视一圈,沉声道:“朕愿再增派两万大军,诸位爱卿,谁敢接下这十万大军,替朕迎战匈奴!” 调派十万大军,对朝中将臣来说也是危险的,匈奴的三十万大军给足了他们压力! 倘若永兴帝愿意调派三十万大军去对抗匈奴,那指定有一堆人站出来,因为匈奴只有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上战场,给他们三十万等于稳赢,白捡的战功谁不想要。 可偏偏只有十万。 永兴帝还是没有等到有人站出来,他心中不仅失望,更多的是不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兵权唯霍家可用,他这皇位还能坐得安稳吗? 说难听点,哪天要是霍家要造反,他无需反抗,只管等着禅位让贤,因为绝无第二条路。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宫人小心翼翼的边上绕行,站在角落看向汪公公,汪公公会意,朝宫人走去,只见那宫人与汪公公耳语了几句,汪公公神色有变,回到永兴帝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朝臣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永兴帝和汪公公。 永兴帝皱着眉,无端端说了句:“她来作甚?”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无从猜测,毕竟今日刚来上朝的都在,辰王殿下也没缺席。 永兴帝皱着眉沉思片刻,最终朝汪公公吩咐:“让她进来吧。” 汪公公会意,上前一步高声道:“宣监察司代理御史霍云卿觐见!” 霍万鸿闻言扭头看向殿外,果然是他家女儿来了。 她来干什么?这是她能掺合的事吗? 霍万鸿一个头两个大,生怕自家女儿闯出祸端,他不好收场。 萧北乾看到霍云卿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他好看的眉微蹙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霍云卿在群臣疑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到大殿中间,对着永兴帝行叩拜大礼。 “臣女霍云卿,斗胆自荐,愿率兵前往西北迎战匈奴,为陛下分忧。” 霍云卿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她说什么?她要领兵出征? “荒唐!”兵部的人第一个站出来,怒声道:“我朝从未有过女子领兵出征的先例,更何况这是十万大军,霍姑娘,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出风头的地方!” 霍云卿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讽刺:“尚书大人统领兵部,您若是认为臣女没这资格领兵出征,那不如您去?” 兵部尚书一听顿时焉了,不敢再言。 永兴帝眉头紧皱,亦是久久不语。 第449章 你俩又演上了? 除了霍云卿,满朝武将无一人敢战匈奴,这是不争的事实,可霍云卿毕竟是女子,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女子统领全军的先例,更何况还是十万大军! 反对的声音不在少数,不过都被霍云卿以一句要么你来给怼回去了。 不多时,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缩着脖子不敢与之较高下。 直至大殿上响起萧北乾清冷寡淡的声音。 “霍姑娘虽然出身将门,但上阵杀敌并非儿戏,父皇,儿臣愿前往西北迎战匈奴。” 霍云卿暗道不妙,她怎么就忘了萧北乾这个意外呢? 前世她迎战匈奴的时候,萧北乾早就自请镇守边疆了,朝堂上没有他,自然无人能够拦她,可这一世不一样,萧北乾还在京都,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上阵杀敌! 霍云卿下意识的看向永兴帝,如今能阻拦萧北乾的人,只有永兴帝。 永兴帝爱子如命,自该舍不得辰王迎战匈奴。 “好!”永兴帝突然朗声大笑起来,一副振奋不已的反应。 霍云卿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永兴帝想借此机会,让萧北乾一去不回? 她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正欲上前与萧北乾一较高下,却听永兴帝还有下文。 “皇儿能站出来朕心甚慰,你们这帮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武将,还不如养尊处优的皇子,大庆有辰王这般的皇子,何愁千秋万代!” 霍云卿皱了皱眉,永兴帝这番话分明是有意传位给辰王的意思,可他绝不可能如此做,难道他是在给萧北乾树敌? 如妃获罪,萧璟丞的地位岌岌可危,永兴帝偏偏在这个时候给所有人一个有意传位辰王的假象,他是要让端王和睿王有危机感,更是把萧北乾推至了风口浪尖。 这就是帝王,这就是所谓的父爱。 霍云卿心疼不已,忍不住看向萧北乾。 萧北乾面不改色,似乎永兴帝的任何作为都无法影响他的情绪,他不在乎这一点大概是唯一能让她放心的借口,可是这不在乎的背后,该是失望了多少次,他心中父爱的那一部分,该是如何的千疮百孔。 霍云卿情绪外泄,突然有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尽数收敛。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背影,令她意外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陛下容禀,小女年幼无知,方才都是胡言乱语,还请陛下看在臣好不容易寻回女儿,未能严加管教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永兴帝朗声笑道:“霍爱卿言重了,云卿心系大庆,何罪之有啊?” “陛下,臣女一介女流之辈,实在是……” “霍爱卿此言差矣。”永兴帝打断了霍万鸿的话,朗声道:“女子怎么了?朕倒是觉得云卿不比那些男子差,匈奴来犯,满朝武将无一人敢应战,可是她敢,只这一点,朕就佩服她。” 霍万鸿一脸惶恐:“陛下谬赞了。” “朕说得都是事实,不过眼下辰王和云卿都想迎战匈奴,朕倒是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诸位爱卿以为,谁更为合适?”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听了这话,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妄下言论。 监察司总督御史宋危适时开口:“陛下,臣以为霍御史出身将门,辰王殿下又贵为皇嗣,他们二人皆有统领全军的能力,不如就让他们自荐一番,好让诸位同僚再行分辨。” 宋危话音落下,群臣纷纷附议。 永兴帝沉思片刻,笑着应允,“那就让他们自己说说,谁更为合适。” 霍云卿率先说道:“陛下,臣女从小在边疆的军营里长大,见惯了战场,也跟随边疆的将士们上过战场,陛下与诸位大人应该有所耳闻,臣女在边疆的时候虽没有一官半职,但也是在战场上立过大功的人。” 永兴帝与朝臣听完纷纷点头,这的确是事实。 萧北乾不甘落后,淡声道:“霍姑娘有勇有谋,确实是女中豪杰,但霍姑娘到底是女子,领兵出征有诸多不便,其中种种,不必本王明说。” 永兴帝与朝臣听完又纷纷点头,辰王殿下说得也没错。 身为女子,要与十万男子同吃同住,就算她打了胜仗回来,谁还敢娶她? 霍云卿扫视一圈,高声质问:“难道陛下与诸位大人都觉得只因臣女是女子,所以不能上战场?臣女敢问,匈奴来犯,远在西北的百姓正陷于水火之中,眼下是臣女的名节重要,还是数万百姓的安危重要,诸位可有想过,倘若西北被破,大庆哪来后悔的机会!” 永兴帝目光沉沉,陷入沉思。 霍云卿继续说道:“臣女迎战匈奴,是去打仗的,不是去儿女情长的,且臣女领兵,乃是统帅,军中将士谁敢对臣女不敬?臣女的清白何愁保不住?再论,臣女的身手诸位也该听说过,臣女敢言,敢有贼心之辈,先得掂量一下有没有与臣女一较高下的本事!” 霍云卿满目自信,叫人不得不佩服她欲迎战匈奴的决心。 “本王不答应!”萧北乾索性不装了,用他一贯的无法无天直言:“父皇,让儿臣迎战匈奴!” 永兴帝皱了皱眉,好言安抚:“皇儿,莫要胡闹。” “父皇!” “好了,不必多言,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听了云卿的一番话,朕倒是觉得,此战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永兴帝都这么说了,群臣哪里还敢有异议,纷纷表态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众所周知,辰王是永兴帝最宠爱的皇子,平日里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舍得将他送上战场,其实在陛下让他们二选一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 萧北乾自知没有胜算,但实在不放心霍云卿独自前往,于是不死心的说道:“父皇,儿臣愿与霍姑娘一同前往西北,还请父皇恩准!” 永兴帝怎么可能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万一霍云卿动了心,不再厌恶他该如何是好? 霍云卿知道永兴帝的心思,毫不犹豫的拒绝。 “陛下,臣女不愿,辰王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上了战场实在无暇顾及,还请陛下三思。” 霍云卿言下之意,不想带上他这个累赘。 “父皇!” “皇儿啊。”萧北乾还想再言,却被永兴帝打断了,他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叹息道:“既然云卿不愿,皇儿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萧北乾眉头紧锁,沉着脸看向霍云卿,后者一脸嫌恶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第450章 他敢负你,爹砍死他! 霍云卿要上战场,萧北乾内心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可事已成定局,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此次调派到西北的足有十万大军,不是原定的八万。 霍云卿掐点来的,她估摸着朝堂上无人敢应战,永兴帝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该增加筹码了。 许是因为萧北乾这个意外,这一世她没有立下军令状,上一世反对的声音多不胜数,以至于她不得不立下匈奴不退永不还朝的誓言。 下朝后,永兴帝将她留下,她的父亲以及孟丞相还有宋危也被传唤到了御书房,出征在即,总要商讨一番。 让永兴帝意外的是,霍云卿似乎对匈奴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 御书房内,霍云卿滔滔不绝。 “匈奴长期生活在环境恶劣的大草原上,他们靠游牧而生,因此造就了他们生性强悍的民族精神,也使得他们在战斗中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以及强大的战斗力,匈奴大军擅长突袭,他们的骑兵尤其凶猛,届时须得小心应对。” 永兴帝听她侃侃而谈,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倘若她不姓霍,倘若她是男子,定能成为大庆之栋梁! “霍云卿,你怎会对匈奴如此了解?” 霍云卿心想,前世匈奴就是她打退的,她能不了解吗?不过这种话自然不能对永兴帝说。 她莞尔一笑:“陛下,臣女从小在边疆长大,过得也是草原生活,且经常听军营里的长辈说起大庆边陲的各方势力,因此对匈奴有所了解。” “原来如此。”永兴帝缓缓点头,朗声道:“如此说来,迎战匈奴的确非你不可!” 霍云卿恭敬回话:“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女的福分。” 孟鸣舟适时开口:“陛下,大庆能得如此女将,乃陛下之福,更是大庆之福!” 直至此时此刻,孟鸣舟才明白霍云卿为何胆敢大言不惭的说,她会辅佐辰王称帝,此女不仅身手了得,更有大将之风,不愧是霍家人! 宋危笑着附和:“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大庆有霍御史这般的女将军,乃社稷之福。” 永兴帝闻言朗声大笑:“说得好!霍云卿,朕不会忘记今日你为朕解围,更为大庆解围,朕要好好想想,给你个封号,让你师出有名!” 霍云卿恭声谢恩:“臣女谢陛下隆恩。” 永兴帝摆摆手,而后看向朝霍万鸿:“霍爱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朕真是没想到,朝中竟无可用之人,最终还要霍爱卿的女儿上阵杀敌,朕实在惭愧。” “陛下言重了。”霍万鸿一脸惶恐,“小女行事冲动,是陛下宽宏大量给了她机会,更何况天下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霍家儿女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霍家的忠心朕看在眼里,但云卿到底是女儿家,让她迎战匈奴实属无奈之举,朕都于心不忍,更何况霍爱卿你呢?” 霍万鸿适时表现出担忧的神色,一副有话难言的模样,“陛下……” 永兴帝出言安抚:“霍爱卿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女儿白白涉险。”说着他看向霍云卿道:“霍云卿,只要你能战退匈奴,打一场胜仗回来,朕定有大赏!” 霍云卿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朝永兴帝行礼谢恩:“臣女谢过陛下恩典,臣女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好!大庆有你这样的好儿女,朕心甚慰!” —— 从御书房出来,霍云卿乖乖跟在霍万鸿身后,看着他跟孟鸣舟还有宋危客套道别,然后带着她离开。 一路上霍万鸿也不说话,霍云卿心虚不已,喘气都小心翼翼。 到了宫门口,萧北乾那奢华的马车招摇的停在不远处,林夏看到他们出来快步迎了上来,刚准备说话,就被霍万鸿给抢了先。 “林侍卫,本将军和小女有话要说,还请辰王殿下给个方便。” 林夏的话被堵在喉咙,只能讪笑着应下,狼狈的跑回去给他们家王爷传话。 奢华的马车没有在原地停留,不做犹豫的调头离开。 霍云卿知道她爹生气了,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上了自家马车。 刚上马车,霍云卿还没坐稳就被霍万鸿训斥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那可是打仗,满朝武将无人敢去,你怎么敢的?” 霍云卿被吓得一哆嗦,回京至今,她爹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凶过她。 她扁了扁嘴,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扯霍万鸿的衣袖,讨好的谄笑:“爹,您别生气嘛!” “你还有脸让我别生气?”霍万鸿气得脸都红了,没好气的质问:“你到底明不明白为何无人应战?” 霍云卿小声回话:“女儿明白,匈奴足有三十万大军,眼下敌情不祥,尚且不知匈奴会调派多少兵马,而我军最多只能调派十万兵马,一旦匈奴大军超过十万,此战便难以应对。” 霍万鸿气急:“知道你还敢迎战?” “爹,总要有人去不是吗?” “那也不该你去!” “为何不能是我?”霍云卿一脸无辜的反问:“因为我是女子?” 霍万鸿张了张嘴,把想要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斟酌过后无奈叹息:“定是有这方面原因,更多的是很危险,你是我的女儿,我哪里舍得让你上战场,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身上多几道疤痕可如何是好?” 霍云卿知道父亲是担心她,立马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爹,女儿保证,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你少来这套,上了战场还想完好无损,你当你自己是神仙啊?” “哎呀,女儿会小心的嘛!” “我霍家就没有上了战场还小心翼翼的人!”霍万鸿重重叹息,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咬牙道:“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你如此为他铺路,有朝一日他若是敢负你,你爹我一刀砍了他!” 霍云卿知晓父亲这是松口了,笑盈盈的挪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娇笑着点头:“爹说得对,他敢负我就砍了他,您随便砍,不行叫上我那三位哥哥,咱一块砍他!” 霍万鸿哼了一声:“你少给我来这套。”他说话凶巴巴的,但到底是没舍得甩开自家女儿。 第451章 飞凤将军 皇帝的圣旨在霍家父女俩回家后,不到半个时辰就送到了,永兴帝封霍云卿为骠骑将军,官拜三品,赐号飞凤。 武将御赐封号,此等殊荣只有霍家老爷子以及霍万鸿享有,可他们都是立下军功后给予恩赏,如霍云卿这般,还未出征便赐下封号,古往今来史无前例! 霍云卿面色从容的接下圣旨,她很清楚永兴帝为何给予她如此荣耀,有时候将一个人捧到高处并非好意,也有可能是在精心编织陷阱。 永兴帝赐她飞凤之名,将她推到最高处,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这位霍家嫡女身上,此战她若胜,那便是锦上添花,是陛下眼光独到,倘若她战败,那便是辜负圣恩,罪无可恕! 作为帝王,永兴帝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他的深意。 她是霍家女,匈奴一战无论胜败,永兴帝都要做那焦点人物,他不会让她独享民心。 果不其然,飞凤将军的名号不到半日便响彻京都,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堵在霍家门口,欲一睹大庆第一女将的真容。 出征前,霍云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萧北乾,一封给她父亲。 萧北乾的那封信她交给了她的父亲,如今霍府上下只有父亲知道她和萧北乾的关系,所以只能拜托于他。 霍万鸿气得不行,心想自家女儿出征打仗,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收到信,那登徒子反而有?还要他去送?简直岂有此理! 他不知道的是,霍云卿也给他留了信,只不过那封信她交给了玲珑。 霍云卿叮嘱玲珑,倘若半个月后她还没有回来,才能把信送到她父亲手上,如若她回来了,这封信便不必送出。 玲珑虽然不明白她家姑娘为何这么做,更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姑娘的命令大过一切,她自会妥善保管,听命行事。 安排好两封信的事,霍云卿换上男装去了胡大莽和柳七的酒楼。 胡大莽和柳七看到她这身装扮就明白了,立即给她安排了二楼雅间,这回端菜的不是胡大莽,而是一名以铜制面具挡住半张脸的长衫男子。 霍云卿看到来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来恢复的不错。”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盛满激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霍云卿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霍云卿受了他的大礼。 “霍姑娘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起来吧,坐下说话。”霍云卿虚抬了下手,示意他入座。 来人正是沈高义,他假死过后,霍云卿将他安排在胡大莽和柳七这里养伤,如今她要出征打仗,沈高义作为她的谋士自当同行。 “匈奴来犯,我要出征西北一事你应该听说了。”霍云卿说话间看向他的胸膛,蹙眉问:“你的伤势能否经得起长途跋涉?” 沈高义立即表态:“霍姑娘放心,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行军绝无问题。” 霍云卿颔首:“情况紧急,也只能辛苦你了。” “霍姑娘言重了,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沈高义义正言辞的说完,又道:“不过既要跟在霍姑娘身边,总得有个正经的身份,还请霍姑娘赐名。” “你可有想好的?”沈高义是一名书生,他的确应该改个名字,但她尊重他,如若他有喜欢的,那就按照他的来。 沈高义摇了摇头,“我有幸得霍姑娘相救,因而重获新生,成为霍姑娘的谋士,这名字还是请霍姑娘赐下。” 霍云卿倒是给他想了一个,随即说道:“沈这个姓氏,倒是可以留用。” “不能用!”不等霍云卿说完,沈高义就打断了她,郑重其事的说道:“霍姑娘,我的存在已经足够叫人起疑,若是再用沈姓,经不起旁人推敲,姓什么并不重要,我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 霍云卿挑了挑眉,很是满意他的态度,她笑着点头:“你说得很对,那从今往后,你就跟我姓霍,霍鹤川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霍鹤川。”沈高义咀嚼着这个名字,眼底染上笑意:“多谢霍姑娘赐名,霍姑娘有心了。” 鹤川这两个字,承载了曾经的他以及他的故乡。 鹤高飞于空,对应的是高义二字,川代表山川,他来自临山城,临山城四面环山,正是对应他的故乡。 霍鹤川起身朝霍云卿拱手作揖,恭声道:“属下霍鹤川,参见飞凤将军!” 从今日起,他叫霍鹤川,乃霍家嫡女飞凤将军的谋士! 霍云卿满意的挑眉,霍鹤川是她权势版图里的第一个身边人,她定会尽心培养。 从酒楼出来,霍云卿身后多了一个人,因为她是男子打扮,又是从霍家后门回去,倒是并未引人注意。 玲珑看到霍鹤川也没多问,只是将收拾好的行囊递给了霍云卿,红着眼眶哽咽道:“姑娘,奴婢真的不能跟您去吗?” “不能!”霍云卿没心软,好言安抚:“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永乐居就交给你了,私库里的银两你看着用,别给我省。” “奴婢知道了,姑娘,您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 玲珑抹了把眼泪,哭哭啼啼的说:“姑娘,骏马已经备好了,奴婢送您出去。” 霍云卿应了声,带上行囊朝外走,永乐居的侍女护卫都红着眼眶,站成一排送她出征。 霍万鸿已经先她一步去军营了,前院有霍夫人和宋婉芝等着她,她刚到前厅,霍家二老也出来了。 “祖父祖母。”霍云卿行了礼,笑着迎上去。 霍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不已:“没想到我霍家的女儿也如此英勇,不愧是我霍家的孩子,云卿,祖父相信你一定能把匈奴打个屁滚尿流!” 霍云卿被霍老爷子逗笑,一脸傲娇的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孙女!” 霍老夫人也跟着笑:“你要这么说,他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那怎么了?我有这么厉害的孙女,我骄傲我高兴!”霍老爷子说着,又有些担忧,不舍的叹了口气:“云卿,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霍云卿重重点头,朝霍家人行了一礼,而后骑上骏马,疾驰而去。 第452章 前世的故人们 霍云卿走得很干脆,没有过多的难舍难分,她会回来,她会带着三哥一块回来,交给玲珑的那封信,定不会送到她父亲手里。 京都城不到十里开外,便是霍家军的驻扎之地,此处原有三十万大军,霍怀宁剿匪调走三千,霍怀修和霍怀文迎战南蛮调走二十万,剩下十万留守京都,护卫皇城。 眼下匈奴来犯,霍万鸿就近调来数万,已经是能汇集的全部了。 霍怀修和霍怀文迎战南蛮共调走三十万大军,其中二十万隶属于京都城外的军营,另外十万也是从附近城池调派而来。 霍家军遍布大庆,可南水北调总是需要些时日的。 南方的百姓等不了,西北的百姓也等不了,他们只能从周围调派,因此到了霍云卿这儿,最多只能给她十万大军。 要知道南蛮的情况和匈奴差不多,可霍家兄弟俩迎战南蛮足足带走了三十万大军,他们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想必击退南蛮是迟早的事。 谁也想不到南边战起,紧接着匈奴来犯,事发突然,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十万大军,已经是能给到霍云卿的极限了。 霍云卿带着霍鹤川来到军营,她的父亲霍万鸿比她先到一步,此时就站在军营门口等着她。 偌大的军营由数不清的大帐篷组建而成,中间有几间木屋,那是她的父亲兄长们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 霍云卿来过这儿,不是这一世,前世她几乎常驻在此处,常年身在战场的她,难得回京也有处理不完的军务,霍家和军营,她待在这里的时日更多一些。 包括这里的很多人她也认识,前世与她征战沙场的将士们,都与她像兄弟一般。 霍万鸿身后站了一帮人,霍云卿看到了好几张熟面孔,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些带着好奇与探究,有些带着不屑与讽刺。 霍云卿嘴角微微倾斜,这一幕简直太熟悉了,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前世经历过一次,她知道该如何应对。 “爹。”她翻身下马,主动表明身份。 “来了。”霍万鸿眼底盛满骄傲,笑着应她,而后转身面向身后的众人,拽着霍云卿的手臂,将她领到他们跟前,“方才与你们说过了,这位是我女儿霍云卿,匈奴一战她为主将,你们须得听命于她。” 一行人挺直了腰板,高声回应:“末将遵命!” 霍万鸿满意颔首,将站在前面的几人给她介绍了一番。 “云卿,这位是我的副将张先启,你别看他有点年纪了,他可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那一个,这些年跟着我南征北战,上过无数战场,你头一回领军,我让他跟着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向她讨教。” 张先启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相对魁梧,蓄着一抹胡子,此时面上带笑,看起来很是和善。 前世她的父亲也把张先启给了她,这位张副将全心全意帮她,是值得信任的人。 她父亲给的人当然都值得信任,只不过因她是女子,又过于年少,初次领兵难免有人不服。 张先启忠于她父亲,且有些年纪了,经历过的人和事多了去了,也就没那么多心思。 霍云卿面上带笑,朝张先启弯了弯腰,谦卑有礼的唤道:“张叔,有劳您了。” 张先启明显一怔,连忙上前虚扶:“飞凤将军,可使不得。” 霍万鸿豪迈的拍了下张先启的手臂,朗声道:“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是她的长辈,她唤你一声张叔不是应该的吗?这会儿还没上战场,没那么多规矩。” 张先启面露惶恐,笑得憨厚。 霍万鸿朝霍云卿随手一指:“这位是齐扬,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小伙子身手不错,尤其擅长骑射,你们俩有空倒是可以切磋切磋。” 齐扬身形高大,相貌刚毅俊朗,他眉眼一挑,声色冷硬:“听闻飞凤将军骑射了得,前些日子北域使臣来访,重挫了北域太子,末将倒是早就想与飞凤将军切磋一番了。” 霍云卿心底发笑,齐扬就是不服她的其中之一,前世没少跟她找茬,不过一旦上了战场,倒是总关注着她,有好几次,都是他的箭救了她。 她笑着应下:“好啊,有机会咱俩比划比划。” 齐扬略显诧异,莫名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那等有空了你喊我一声。” “行。”霍云卿答应的很爽快。 霍万鸿哈哈大笑,又给她介绍了唐少嘉和刘子晋。 唐少嘉生得白白嫩嫩,看着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明明他们都长期待在军营里风吹日晒,偏偏他晒不黑,那小脸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 他对霍云卿只有好奇,倒是没有别的想法。 看到唐少嘉,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前世唐少嘉是第一个向她投诚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跟着她上战场,她没能把他带回来的人。 唐少嘉是为她挡箭而死,在那数不清的战争中,他们每一次都是豁出性命在战斗,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永远留在战场上。 霍云卿走到唐少嘉面前,眼眶微红。 前世的恩人,终于又见面了。 唐少嘉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飞凤将军,为何如此看我?” 刘子晋把手搭在唐少嘉肩膀上,吊儿郎当的朝霍云卿笑着调侃:“飞凤将军莫不是看我们家唐少长得好看,瞧上眼了吧?”他说完又大大咧咧的冲着霍万鸿咧嘴笑:“将军,您别是要有乘龙快婿了。” 霍万鸿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抬手:“找打是吧!” 刘子晋缩了缩脖子,面上却没有害怕的模样。 霍云卿对他也是印象深刻,刘子晋此人,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有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 她其实很喜欢他们,喜欢他们每一个人。 霍云卿笑看着他们,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就跟着我混了,诸位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你们,保证你们怎么跟我走的,也会怎么跟着我回来。” 听到霍云卿这么说,他们的神色各异,表情复杂起来。 第453章 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 霍万鸿很满意自家女儿的气魄,拍了拍霍云卿的肩膀,郑重叮嘱:“战场上最忌胆怯,云卿,千万记住了!” 霍云卿颔首:“爹,女儿明白。” 霍万鸿自然是不放心的,可圣旨已下,飞凤将军威名已成,无论是霍云卿还是霍家,都是别无选择。 他满面忧色,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云卿,爹还得进宫复命,这里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尽快启程,爹不送你了。” “知道了,爹,您赶紧去吧。” 霍万鸿踌躇着,几度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爹,干嘛呀,您还不放心女儿我?” 霍万鸿心想叫他如何放心的下,她虽然上过战场,可这一次是数十万兵马的战争,和她之前经历过的边疆战事完全不一样。 “罢了,说再多也没用,只一句话,爹等着你回家!” 霍万鸿说得字字有力,可那双已经承载着沧桑的眼眸,微不可见的红了。 霍云卿动容不已,只觉鼻头酸涩,她努力扬起嘴角漾开笑容,重重点头承诺道:“爹,女儿一定好好的回来。” 霍万鸿不再多言,抿着唇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牢牢记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沉默着摆摆手走了。 张先启见状,扬长了脖子朝霍万鸿喊话:“将军放心,末将定会照顾好飞凤将军!” 霍万鸿不作回应,快步走远了。 齐扬不轻不重的哧了一声:“还怎么带走的怎么带回来,不还得靠张叔护着,说得好听罢了。” 他指的是霍云卿先前对他们的许诺。 齐扬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让边上的人都听到,当然也包括霍云卿。 张先启剜了他一眼,面带警告。 齐扬不满,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梗着脖子说:“张叔,你瞪我干嘛?我说错话了吗?” 张先启又是窘迫又是无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齐扬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刘子晋茫然无措的挠了挠头,唐少嘉倒是反应快,笑着打圆场:“飞凤将军,您别介意,齐扬他就是说话不好听,他刀子嘴豆腐心。” 张先启也连忙附和:“对对对,他没什么坏心眼。” 齐扬不服气,火冒三丈的叫嚷:“你们这是干嘛?我哪句话说错了?上战场那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她身娇肉贵,仗着自己霍家嫡女的身份只需要张张嘴,等到了西北,不还是得靠我们帮衬她?霍家满门忠肝义胆,她这般胡闹,只怕霍家的好名声就要毁在她手上了!” 霍云卿是真想骂他两句,可齐扬一番话说到底,也是在为霍家不值,那不就是为他们家好嘛,这叫她还怎么好意思对他说重话? 再者说,齐扬上辈子确实没少帮她,他对她的不满,只是基于对她的误解。 齐扬以为她是急功近利,拿十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因为在他们眼里,她不仅是女子,还是没有任何领兵经验的女新兵,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就是霍家嫡女。 他们质疑她,不服她,都很正常,霍云卿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自会用实力证明,霍家无论男女,都不容小觑! 霍云卿嘴角带笑,踱步到齐扬跟前,一双清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 齐扬人高马大,哪怕霍云卿身形修长,到底身为女子,在齐扬面前还是显得很是娇小,她须得仰视他,但她那一身英姿傲骨,在气势上并不输他。 反倒是齐扬,成日混迹军营,除了自家娘亲与妹妹,没见过其他女子,被霍云卿这般盯着看,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你想干嘛?” 霍云卿勾唇一笑,戏谑说道:“我现在是你的上级,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看我不爽,但上了战场又不得不听我的,齐扬,你说气不气?” 张先启听了她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即头大的晃了晃脑袋,一副无奈的模样。 唐少嘉嘴巴微张,想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但他能力有限,实在不知道这场面要怎么圆。 刘子晋扑哧一声笑了,大大咧咧的打趣道,“齐扬,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齐扬气急,握起拳头朝刘子晋威胁:“你找打是吧!” “好了,时辰不早了,跟你们介绍个人,你们互相认识一下,我们就该走了。”霍云卿说着挪了下脚步,把霍鹤川的身影让了出来,“这位是霍鹤川,我的谋士,他在军中虽无官职,但你们须得敬他如敬我。” 霍鹤川一直默默站在边上,如今听霍云卿如此重视他,他心中感动,眼眶微微湿润。 齐扬撇撇嘴没接话,唐少嘉和刘子晋主动上前与霍鹤川打了招呼,张先启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像个长辈一样安抚霍鹤川不用在意齐扬的态度,又狠狠剜了齐扬一眼。 霍云卿看着也差不多了,于是问张先启:“张叔,十万大军都准备好了是吗?” 张先启点头回话:“都准备好了,在官道上等着呢!” “那我们快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张先启应了声,招呼着齐扬他们行动起来。 齐扬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霍云卿也不在意,跟在张先启身旁,兀自与张先启聊了起来。 齐扬他们都跟在二人身后,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霍云卿似乎在聊战术? “张叔,南蛮战起,匈奴来犯,两者之间必有联系,想必南蛮与匈奴已经暗中联手,所以我认为匈奴此次出兵最起码在十五万甚至更多。” 张先启也是才反应过来霍云卿已经在说正事了,立马打起精神认认真真的听着。 “飞凤将军,前线还没有传回准确的消息,不过您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霍云卿面色凝重:“张叔,这不是未雨绸缪,而是我的推算,他们双方暗中勾结,匈奴自当知晓陛下派不出太多兵马迎战,因此他们为了打赢这场仗,一定会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我们。” 张先启蹙眉思索,觉得霍云卿说得有道理,不禁面露忧色,“那我们岂不是没有胜算?” 跟在他们身后的齐扬等人也都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霍云卿嘴角一勾,自信笑道:“不,恰恰相反,他们这是在给我们机会!” 第454章 霍云卿,你哄哄我 张先启和齐扬等人都迷茫了,他们听不懂霍云卿的话,按她所言,匈奴最起码有十五万大军,而他们只有十万,哪来的胜算?又哪来的机会? 这场战争注定是一场死战,他们须得打迂回战术,尽量拖延等后续的援兵。 听霍云卿的意思,她打算冒险? 霍云卿不急着回应他们,而是看向身旁的霍鹤川,随口问道:“你觉得呢?” 霍鹤川思忖片刻,沉声道:“只要利用得当,的确可以化险为夷。” 霍云卿满意的笑了,“你跟他们好好分析分析。” 霍鹤川应了声,继续说道:“匈奴仗着人多,必定心高气傲,且飞凤将军统领全军的消息大概很快会传到匈奴耳中,他们定会轻看飞凤将军的女子之身,也就是说,匈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而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匈奴轻敌,意味着他们将破绽百出。” 听了霍鹤川的话,张先启等人眼睛都是亮了亮。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军营外,战马都备好了,霍云卿利索的翻身上马,轻笑道:“不错,鹤川,我果然没看错你。” 霍云卿这话的意思是,她并没有和霍鹤川事先商议过。 她这是在帮霍鹤川立威。 霍鹤川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心中的感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现在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这辈子都将会为霍云卿鞠躬尽瘁! 霍云卿接着霍鹤川的话说:“匈奴轻敌,我们的机会就来了,等到了西北,第一场仗必须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彻底击溃他们的军心!” 齐扬皱着眉:“说得轻巧,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到时候谁被打得屁滚尿流都不一定。” 霍云卿啧了一声:“你怎么这般没出息,还没打就怂了?要不然你别上战场了,到了西北直接去炊事营报道吧。” 刘子晋闻言笑出了声,张先启和唐少嘉也都憋着笑。 齐扬恼羞成怒:“谁怂了,我齐扬就没有怂的时候!” 霍云卿顺势点头:“那你到时候打头阵,带上你的弓箭,给我一箭一个,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齐扬傲娇的冷哼:“我必须打头阵!” 霍云卿得逞的笑了笑,扯了扯手中的缰绳纵马先行,张先启等人连忙跟上。 齐扬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着了她的道。 “诶?你这人?” 霍云卿哪里听得到,他们早就跑远了,齐扬被气得面红耳赤,骑着战马追了上去。 —— 十万大军早已集结完毕,在官道上候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他们穿着战甲,挺直了腰板站在太阳下。 霍云卿从队伍的最后面骑马而行,她的视线落在这些将士们身上,高声道:“将士们,我霍云卿虽为女子,但我姓霍,你们都是我父兄带出来的兵,为了我的父兄,我也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匈奴一战凶险万分,我不能承诺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无论是你们还是我都有可能倒下,我霍云卿唯一能承诺你们的是,我将与将士们并肩作战,我霍云卿绝不会缩在军营里,任由你们去冲锋陷阵!” 霍云卿说得每一个字都慷锵有力,张先启想拦都拦不住。 齐扬不可置信的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战场岂能儿戏?到时候她要是不上战场,如何跟将士们交代?” 唐少嘉骑马行在齐扬边上,他的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眼底都是欣赏,“齐扬,我听说过飞凤将军的一些传言,她并非无脑之辈,更不是胆小鼠辈,她说了要与将士们并肩作战,说明她是真的打算上阵杀敌。” 刘子晋点头附和:“我觉得也是,你们没听说过吗?她上过战场,在边疆的时候,据说还立下了大功。” “就凭她?”齐扬下意识的不愿相信,可后面的话到了嘴边,莫名心虚起来,呐呐道:“怎么可能。” 唐少嘉和刘子晋都是笑笑,没在多言。 十万大军的队伍很长,霍云卿骑着墨色的骏马,一遍一遍的重复她方才的话,站在阳光下的将士们纷纷朝她看了过来,眼里带着好奇与诧异。 霍云卿的话很有力度,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将士们都振奋了起来,别的不说,这位霍家嫡女在京都可是风云人物,能和她一起上战场,要是能活着回来,没准就是老来谈资。 十万大军在霍云卿的带领下徐徐前进,大概走了一个时辰,霍云卿突然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她目视前方,跟在她身边的张先启等人也都看了过去。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名身着墨色华服的年轻男子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长身玉立,在树荫下望着他们,他腰间挂着一抹白玉,那白玉饶是与他们相距甚远也无法忽视。 霍云卿叹了口气,萧北乾还是来了。 “你们先走。” “飞凤将军,要不末将陪你过去?”张先启有些不放心,霍家女与辰王殿下你来我往的二三事他听说了不少。 “不用。”霍云卿撂下两个字,便骑马先过去了。 来到萧北乾身边,她翻身下马,正打算安抚他几句,然后劝他回去,却被他二话不说拽住手腕,将她抵在大树上。 霍云卿来不及反应,又被他以吻封缄。 她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十万大军近在眼前,萧北乾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她?那他们的关系岂不是藏不住了? 哪怕他们当是萧北乾强迫的她,她和他也只能捆绑在一起了。 “专心点,张嘴。”许是不满她毫无回应,他低沉的声音化开在彼此的唇齿间。 叫她如何专心?霍云卿慌乱的推搡着他,余光中看到了以林夏为首的辰王府护卫,不知何时形成了一道人墙,将他们二人挡在身后,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霍云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萧北乾不满的声音再度响起:“霍云卿,我自知拦不住你,你好歹让我心里舒坦一些,我要你回应我,就当……哄哄我。” 第455章 本王该如何护你 萧北乾的声音太过柔软,透着不知所措的无助,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知道以霍云卿的性子绝对不会坐在营帐里等着将士们血战归来,她会去那吃人的战场,以刀剑搏命。 她为什么要迎战匈奴?她有什么目的,这些问题他都不想去考虑了,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回来。 他不敢奢求毫发无损,可只是想到她会受伤,她会流血,他的心就像是梗住了一般,难受的厉害。 云卿,他的云卿啊…… 他要站到何等的高度,才能让她做那无忧无虑的姑娘,尽管享受年华,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他到底该如何做?如何做! 萧北乾加深了这个吻,他愈发难以克制这份感情,他也……不想克制。 霍云卿终是心软了,她缓缓闭上眼睛,藕臂攀上他的肩膀,主动献出了她的吻。 眼看军队离他们越来越近,背对着他们的林夏不得不出言提醒:“殿下。” 萧北乾会意,缓缓松开了她,他痴恋的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声音叮嘱她:“保护好自己。” 霍云卿红唇艳丽,乖顺的点了点头。 萧北乾退开了几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半分。 霍云卿自然也舍不得他,但她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她深呼吸一口气,朝他笑盈盈的道别:“我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萧北乾注定不可能放心得下,可还是点了点头,好让她不要太牵挂。 霍云卿抿了抿唇,纵然也万分不舍也得走了。 “我走了,之前跟你说过的事……” “我会安排。”不需要她把话说明白,他便知道她想说什么。 霍云卿应了声,没敢再与他多言,快步上马,扯了扯缰绳与迎面而来的大部队汇合。 她没有回头张望,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仿佛方才见到的人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萧北乾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的目光追着霍云卿的背影,直至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依旧舍不得收回。 直至天色渐暗,那十万大军早已走远,萧北乾的那双眼睛才渐渐恢复清明,他面色平静的转身,刹那间神色变得凌厉,眼神变得冰冷。 “让舅父来见我,就说他之前的提议,本王应了。” 林夏神色骤变,表情复杂的恭声应下。 —— 十万大军长途跋涉的来到西北,已经过去七日,这还是他们紧赶慢赶的情况下。 驻扎在西北的将士们足足守了十日,要不是有不成文的规矩,两邦交战,主军未到之前不得强攻,西北或许早就沦陷了。 可饶是如此,西北的将士们也早就被匈奴折腾的筋疲力尽,无法再上战场。 霍云卿让张先启和负责驻扎营地的事宜,把唐少嘉和刘子晋留给了他,带着霍鹤川和齐扬进了月牙城。 月牙城是西北的边防城,西北的将士们驻扎在此地,年复一年的守护着这片疆土,如今匈奴来犯,他们顽抗至今,一个个都嘴唇干裂,瞳孔涣散。 霍云卿依旧是那身男子装扮,守在月牙城的将士们看到稍显娇小的她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顿时警觉起来。 两名将士上前,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处作甚?” 眼下匈奴来犯,只有逃出城的,没有主动来送死的,但凡他们说是来做生意的或者是来寻亲的,上头有令,直接以细作论处! 霍云卿只带了霍鹤川和齐扬,且三人都穿着便服,也难怪他们会有所怀疑。 齐扬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他本来就不满霍云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指名让他跟着。 霍鹤川笑着上前,解释了他们的身份。 两名将士面面相觑,上下打量着霍云卿,其中一人蹙眉道:“你就是飞凤将军?霍将军的女儿?” 霍云卿笑脸相对,颔首道:“正是。” 另外一名将士失望的叹了口气:“没想到陛下真让女子来打仗,这是要放弃月牙城吗?” 齐扬闻言嗤笑了声,他倒是想看看霍云卿会如何应对他们的质疑。 让齐扬感到意外的是,霍云卿并没有跟他们二人解释什么,而是直接询问:“你们将领在哪儿?” 两名将士对他们的身份还是有质疑,没有回话,霍云卿会意,亮出独属于霍家军的令牌,这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由他们领着进了城。 城楼下搭建了一顶不大不小的帐篷,驻扎在月牙城的将领就在其中,正与他的副将围站在沙盘前,商议战术。 看到霍云卿,他们都是戒备起来,得知她的身份后,又带着怀疑的态度与她客套了几句。 霍云卿不甚在意,径自来到沙盘前,扫视一圈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匈奴最近都是夜里攻城,逼得你们不得不日夜颠倒,以至于无法精准的探出他们的营地所在。” “飞凤将军怎知!”说话的是月牙城的将领洪明正,原本他还有些不屑,觉得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眼下却不敢轻视,她不是刚到吗?就算是猜的,也不可能猜得如此精准! 霍云卿笑着为他们解惑:“我看沙盘上插了许多匈奴的旗帜,想来都是你们猜测的驻扎地,但匈奴的军队不可能如此分散,所以你们指定是怀疑这些地方有可能是他们的营地,但不能完全确定。” 洪明正手底下的一名副将眼睛倏地亮了,难掩激动的说道:“飞凤将军只凭沙盘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信息,末将佩服!” 霍云卿微笑颔首,算是受了他的夸赞。 她抬手指向其中一处,继续说道:“咱们西北的地势大多都是草原,但也有高低之分,我看此处高低起伏不断,该是他们驻扎营地的最佳方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霍云卿所指的那处看去,洪明正皱了皱眉:“将军,您确定吗?此处地势最为复杂。” 霍云卿指的那处,恰恰是他们没有标旗帜的地方。 她眼神清亮,自信回应:“正因为地势复杂,有高有低,才能做到出其不意,而且还能利用地势的优势,进可攻退可守。” 霍云卿这么一说,营帐里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齐扬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第456章 敢死队 齐扬觉得颠覆认知了。 他们是和霍云卿一路同行的,期间并没有看到她有什么暗探之类的与她汇合,给她有关西北的信息,这意味着她和他一样,都不知道西北的具体情况。 所以她是如何仅凭一个沙盘,就能推断出匈奴的扎营据点? 且她的分析头头是道,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霍云卿伸手将匈奴的旗帜全部取走,只留下一面插在她说的那个地方,而后看向霍鹤川,淡笑着问:“鹤川,第一战你想怎么打?” 围在沙盘前的众人不由都看向霍鹤川,此人戴着铜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霍云卿又为何如此重视他? 第一战交给他来定战术,可行吗? 霍鹤川的视线一直在沙盘上,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指着匈奴的旗帜,慎重开口:“此处地势复杂,我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说着,他取了几面大庆的旗帜,分别安插在匈奴营地周围,然后继续说道:“诸位请看,他们所处的位置有高有低,因此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但如若我们将其围住,逼迫他们退到低处,大可用火攻来破坏他们的营地,同时在高处安排弓箭手,匈奴就成了我们的瓮中之鳖。” 齐扬眼神复杂的看向霍鹤川,此人竟有如此头脑,他是霍家的家生奴吗?为何他从未见过? “妙!妙啊!”洪明正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一把抓住霍鹤川的手臂,亢奋道:“兄弟,你是如何想到的?简直太妙了!” 霍鹤川难为情的笑了笑,谦卑开口:“洪将军谬赞了,拙见罢了,此举是否行得通,还要看飞凤将军定夺。” 他知道霍云卿是在为他做身份,让他在军中得到尊重与体面,自然不想辜负她的好意,尽心尽力的为她筹谋,但他不会喧宾夺主,且战场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不会自以为是。 霍云卿满目欣赏,前世她用过这一招,不过差点失败了,她走过弯路,很清楚应该如何完善这一战。 她伸手取了一面大庆的旗帜,安插在匈奴营地的正中间。 众人看到此举,都是面色大变。 洪明正面露迟疑:“飞凤将军,这……” “匈奴将营地安置在此处,定是经过多次勘察以及多方面考察,他们自有敌袭的应对之法,盲目出战极有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 霍云卿说的很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认可。 “诸位,有句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此战的目的不该是杀敌,而是断他们的粮草,从根本上给他们致命一击!” 如果说霍鹤川的战术是妙,那霍云卿的战术就是狠! 她太狠了! 一旦成功,对匈奴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可是这也意味着此次行动将十分凶险。 霍云卿指着正中间的那面旗帜,从容说道:“我将组建一支敢死队,与我深入敌营,断他们的粮草。” 齐扬听完霍云卿的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刚才说什么?组建敢死队,与她一起深入敌营?她要亲自去? “不可!”齐扬怒声制止:“你是十万大军的将领,怎能亲自带队深入敌营?万一出了事,我军如何应对?” 霍云卿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匈奴绝对想不到我会亲自上场,只要你们不出差错,敢死队就可以趁乱火烧匈奴粮草。” “万万不可!你……” “齐扬,不必多言,我说过第一战必须打得漂亮,我意已决。” 齐扬烦躁不已,最终视线落定在霍鹤川身上,急道:“你一个谋士,也不知道劝劝她?” 霍鹤川略作思索,觉得齐扬所言极是,于是目光坚毅的朝霍云卿说:“将军,敢死队算我一个。” 齐扬嘴角抽搐,让他劝劝,没让他也跟着一块去送死,这蠢货在干什么? 别说齐扬了,霍云卿都有些绷不住了。 “你?” 霍鹤川郑重点头:“我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哪里有空商议对策?再说你又没练过武,何必拖累我?” 霍鹤川一想也是,他也就能动动脑子,动手他不行。 他倒是识趣,立马改口:“那你到时候小心。” 齐扬把霍鹤川扯过来,满脸质疑:“你就是这么劝的?” 霍鹤川极为平静的说道:“霍姑娘如此安排自有她的道理,齐将军无需多虑。” 齐扬难以置信,脑子里只一个想法:他俩都有病吧! 霍云卿顾不上安抚齐扬的情绪,干脆利落的交代洪明正:“你们辛苦多日,如今有我在,你们大可以回家睡个好觉,睡醒了再来找我。” 洪明正眼神刚毅,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沉声说道:“飞凤将军,敢死队算我一个!” 他话说完,他的几个副将纷纷附和。 “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霍云卿莞尔轻笑:“诸位,我明白你们要誓死守护月牙城的心情,但你们连续作战,早已筋疲力尽,没必要勉强自己,还请诸位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们击退匈奴,守卫我们大庆的疆土!” “可是飞凤将军……” “你们不必再言,快回去吧,莫要在此处耽误我们商议战术。” 洪明正叹了口气,无奈点头:“飞凤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我们现在的状态确实施展不开,如此便听将军安排,先回去休生养息,养足了精神再与将军并肩作战!” 霍云卿笑了:“那我等着你们。” —— 洪明正等人走后没过多久,张先启他们就来汇合了,霍云卿将战术与他们重复了一遍,三人都是极力劝阻她深入敌营。 张先启苦口婆心的劝:“敢死队可以有,但将军身为主将,怎能置身于险境?” 唐少嘉连忙附和:“是啊将军,此举万万不可!” 霍云卿利落的一摆手,“你们不必再劝,正因为我身为主将,敢死队才必须由我带领,一来可以振奋军心,二来……”说到这里,霍云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听了这话,张先启他们都沉默了。 齐扬诧异的看向霍云卿,他神色愣愣,眼底深处染上一抹难以言喻的愧色。 第457章 可爱的圆子 霍云卿他们回到营地,开始组建敢死队。 霍家军没有怕死的,敢死队很快组建完成,甚至还有许多人因为没能成为敢死队的一员而满腔愤慨。 “凭什么?我没轮上就算了,圆子凭什么轮上了?” “就是,那小子凭啥?” “可能飞凤将军看他吃得滚圆,觉得他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匈奴的粮草安置之处?” 说起来还真有这原因,不过不是这一世,而是前世。 圆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得知军营里吃饭不要银子,十二三岁就主动参军了,不过那会儿他年纪尚轻,就把他安排在炊事营了。 炊事营一般都是上了年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人,好不容易来了个孩子,他们不得宠着? 于是原本干干扁扁的圆子就人如其名的圆润了起来。 说起圆子,他可是前世击退匈奴的大功臣。 当初她想出了和霍鹤川一样的战术,趁夜偷袭,结果差点着了匈奴的道,她临时决定深入敌营,断了他们的粮草,于是带着临时组建的敢死队潜入敌营。 因为当时毫无准备,敢死队的人都是随手抓的,恰好抓住了头回离开炊事营上战场的圆子。 霍云卿本来没对圆子抱太大期望,甚至觉得抓他充当壮丁做错了,他那体格虽然算不上肥胖,但圆润的很容易引人注意。 因为他们并不清楚匈奴把粮草安置在哪儿,只能四处乱找,霍云卿最担心的就是被匈奴发现,他们人少,一旦漏出破绽必死无疑!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竟是她最不看好的圆子立了大功,他常年待在炊事营,对肉类的味道十分敏锐,凭着他出类拔萃的嗅觉,他们成功找到了粮草,一把火将其烧了,这才扰乱了匈奴的军心,打赢了这场战争。 后来圆子成了她身边的人,跟着她南征北战,圆子是个非常开朗的人,他的脸圆圆的全是肉,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是可爱。 霍云卿组建好了敢死队,正在与敢死队的人商议行动细节,齐扬高傲的扬着下巴,站在霍云卿身边清了清嗓子,引起她的注意。 “你有事?”霍云卿明知故问。 齐扬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的开口:“那个,我想加入敢死队。” “不行。”霍云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齐扬愣了愣,不甘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适合。” 齐扬闻言更不甘心了,指着队伍里的圆子怒道:“我不适合,他适合?” 他这一指,所有人都看向了圆子,圆子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 霍云卿抬手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说:“你指什么指?他怎么了?我就选他不选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齐扬气得都快冒烟了,怒道:“你是不是针对我?就因为我挤兑过你几句?” “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齐扬点头。 霍云卿嘴角抽了抽,“齐扬,你多虑了,我拒绝你的理由很简单,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听了这话,齐扬有些犹豫。 “什么任务?” “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计划里有一支弓箭队,你擅长骑射,我需要你带着弓箭队扰乱他们的视角,也好掩护我们行事,弓箭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齐扬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你说真的?” “不然呢?” 齐扬莫名暗爽,忍不住扬起嘴角,但他很快压了下来,故作矜持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听你安排吧,放心,我这边绝对不会出错。” “我信你。”霍云卿给予肯定,齐扬顿时有种尾巴要翘到天上去的感觉,满脸写着高兴。 齐扬满脸堆笑,神采奕奕的说:“那我去安排了。” “行,你去吧。”霍云卿随口敷衍他。 齐扬屁颠屁颠的跑远了,霍云卿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你们到时候两两组队,记住对方的模样,务必一个不少的跟着我回来,圆子,你跟着我。” 圆子诧异的指着自己:“我,我吗?” 霍云卿反问:“除了你还有谁叫圆子吗?”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圆子受宠若惊,急忙应下:“卑职一定跟紧将军!” 霍云卿颔首:“你们先互相熟悉下,圆子跟我来。” 圆子不知道霍云卿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他难掩拘谨,小心翼翼的快步跟上。 霍云卿带着圆子去了主营,沙盘被搬到了营地,张先启等人正围着沙盘不断复盘作战细节。 她随口吩咐:“你好好听听。” “是。”圆子不明所以,只管照做。 张先启等人看到霍云卿主动让开位子,他们并没有在意跟在她身后的圆子,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唯有霍鹤川多看了他几眼。 可能是他对霍云卿有天然的信任感,他觉得能被她看中的人,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霍云卿的确想要培养圆子,前世相处过,知道他是个没什么心眼,也一直忠心耿耿,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匈奴每天晚上都会派人来攻城,因为不成文的规矩,总是很收敛,但今晚不同,十万大军已到,他们不必束手束脚。 霍云卿知道匈奴今晚必有行动,她把张先启留下来守城,其他人跟着她实施今晚的计划。 匈奴指定想不到,他们第一天来就会主动出击,趁着匈奴夜袭月牙城,霍云卿他们带着大部分兵马,夜袭匈奴营地。 霍云卿已经从洪明正口中得知,匈奴起码来了十五万兵马,这和她之前猜测的相差无二。 他们只有十万,这消息匈奴指定已经知晓,所以他们信誓旦旦,不会急着攻城,今晚大概率只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试探一番。 所以张先启这边,霍云卿只留给他一万兵马。 守城对张先启来说并非难事,他跟在霍万鸿身边多年,统领上万兵马绝无问题。 张先启这边打得火热,霍云卿那边也不遑多让,唐少嘉和刘子晋带着数万兵马强势进攻,匈奴那边临时迎战,难免慌乱。 但是他们人多,很快有了应对之策。 唐少嘉这边负责火攻,漫天用煤油制成的火球一个一个的砸下去,逼得匈奴只能往后退,不知不觉就被困在了低处。 齐扬紧随其后,带着弓箭手乱箭射下去,利箭顿时如箭雨一般砸向匈奴营地。 第458章 霍云卿中计了 匈奴乱了阵脚,他们的主将呼延浩达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他的副将,大声呵斥:“都是废物,竟被他们以少压多,单于要是怪罪起来,你我的人头都要挂在羊角上!” 呼延浩达是匈奴王的旁亲,他们的王呼延单于最信任的将才,可想而知匈奴对此次进攻大庆是多么重视。 霍云卿前世就与呼延浩达交手过,此人腰圆膀粗,满脸横肉,长得极为凶相,他能得到重用,并非因为他姓呼延,是王族亲眷,而是他本身能力出众。 听闻呼延浩达从小力大如牛,与常人不同,所以才会被家族看重,精心培养,他也不负所望,不但拥有出挑的实力,在行军打仗上也颇有才能。 呼延浩达能有今天的成就,凭的是他自己的能力。 他的确不好对付,前世与他周旋多次,几度差点着了他的道,落于下风。 不过这一次她作弊了,她知道呼延浩达接下来会如何作战,只需从善如流的应对便可,不至于多走弯路。 断匈奴粮草是她的第一步,前世他们转危为安,也是从断粮草开始。 她说过,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她才能前往卧龙关保护她三哥。 虽然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多重保护,但她还是不放心,她不能把三哥的命完全交给别人! 霍云卿早就做好了最完美的计划,唐少嘉负责火攻,齐扬带领弓箭手扰乱匈奴视野,刘子晋带着将近一万精兵,作为前锋与敌军近战。 呼延浩达反应过来后,及时安排人手主动迎战,刘子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管听从霍云卿安排。 杀!见人就杀! 刘子晋手握长刀,凶猛的振臂高呼:“给我杀!杀!” 夜空下,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兵器碰撞,银光闪烁,血腥气四散蔓延。 战场的残酷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霍云卿带着一批敢死队,伪装成匈奴军混入敌营。 匈奴军营乱成一团,哪有人注意到多了谁少了谁。 他们一行共有十人,跟着霍云卿假装是匈奴军里的小兵,见人就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们的飞凤将军说了,战术面前应当忍辱负重,身为大庆子民不该向匈奴行礼,但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受得住。 霍云卿当然可以带着他们一路硬闯,但这样的后果与送死无异,她想带他们回去,须得用点匈奴人意想不到的招数。 比如像现在这样,谁会怀疑自家小兵?又有谁能想到大庆的将士会心甘情愿的给匈奴兵行礼? 圆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潜入敌营到现在人已经傻了,飞凤将军这一招真管用啊,他们都快走到主营了,竟然都没人多看他们一眼?更别说怀疑他们了。 敢死队其中一人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朝霍云卿小声道:“将军,不如我们顺便把呼延浩达杀了?” 顺便? 霍云卿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他在口出什么狂言? 杀敌军主将?这是顺便的事儿? 有人附和:“对啊!我们先把他们的粮草烧毁,再回来把呼延浩达杀了,一举两得。”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好一个一举两得,他们真是来寻死的? “将军,这事儿交给我!”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这是我提出来的,当然得交给我!” “你算哪根葱,让我来!” 他们还上纲上线了? 霍云卿没想到这帮人是真不要命啊,她只是想俩烧毁粮草,他们却想干一票更大的! 她看了一圈,也就圆子一个正常人,缩在一旁不作声。 “都别吵了!”霍云卿低喝一声,敢死队的顿时收声,齐齐看向她,霍云卿清了清嗓子,朝圆子努了努嘴:“听听他的意见。” 众人闻言,又都看向了圆子。 圆子成了众矢之的,整个人都颤了颤,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交给我?” 霍云卿翻了个白眼,对他们的脑子不抱希望了,喝道:“都给我老实点,什么交给我交给你的?都忘了我们这次是来干什么的?赶紧找粮草的方位,行动成功后立即撤退,谁都不许给我整出幺蛾子,要不然军法处置!” 听了霍云卿的话,这帮人都老实了。 霍云卿是知道匈奴的粮草在哪儿的,毕竟前世烧过,但她不能直接带他们去啊,她已经把他们往附近引了,反正带了圆子过来,他应该不会让她失望。 “等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圆子突然停下脚步,抽动鼻子嗅了又嗅。 众人齐齐看向他,几乎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唯独霍云卿眉眼微挑,嘴角带笑。 圆子不负所望的回答:“我好像知道他们的粮草在哪儿了。” “什么!”众人又是异口同声,激动不已。 “就在附近了。”圆子一边说一边使劲的嗅,带着他们一步步靠近粮草的方向。 如同前世一样,在圆子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匈奴安置粮草的营帐。 营帐门口有重兵把手,不过营地里混乱不堪,此时也只有七八个匈奴军守在这里,霍云卿一挥手,圆子等人便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他们悄悄摸到这些人身后,手握锋利的匕首,抹了他们的脖子。 有警觉发现他们的,也被霍云卿一刀解决。 留下两人守在营帐外,其他人钻入营帐,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营帐,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匈奴人以游牧为生,营帐里放着死许多牛肉干之类的食物,也正是这些肉干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 他们没想到这次行动竟然这么顺利,不禁欣喜。 “将军!” “别说废话,赶紧烧!” 霍云卿打断他们激动到想要感慨一番的心情,急声下令。 他们纷纷点头,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来时就备好的火折子。 “将军!来人了!”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外的两个人齐声喊了起来。 霍云卿眉头紧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太顺利了!从他们潜入匈奴军营到找到放置粮草的营帐,都太顺利了! 就算她拥有前世的记忆,能带着他们快速找到这里,匈奴军也不可能毫无察觉,而且粮草重地,竟然只有不到十人在这边守着! 他们!中计了! 第459章 怎么不算敢死队呢? 霍云卿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遗忘了一个人。 赫连图! 重活一世的人不止她一个,赫连图也是,他和她一样都知晓前世的一切,如今北域和南蛮以及匈奴联手,意味着他将帮助他们规避危险。 想到这里,霍云卿心中警铃大作,她的三哥! 赫连图知晓她一定会在卧龙关做好安排,怎么可能还像前世一样只安排一万精兵?那她所谓的提前安排,还能有作用吗?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圆子的声音将霍云卿拉回现实,她看着敢死队的成员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模样,咬牙道:“烧!我们冲出去!” 敢死队的人一下子眼睛都亮了,高声应是,而后毫不犹豫的在营帐的各个角落点火。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霍云卿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死死盯着营帐大门。 “将军,火起来了!” 霍云卿回头看了一眼,火势是起了,但火势太小,且匈奴人很快就会赶到,扑灭火势再容易不过。 “不够!再点!” 敢死队不疑有他,继续纵火。 “将军!我们得撤了!”守在门外的一名将士冲了进来,满脸焦急的说道。 霍云卿没有回应他。 营帐里的人还在点火,冲进来的那个见状,跺了跺脚也什么都不管了,加入了点火阵营。 霍云卿背对着他们,兀自说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营帐里的人纷纷回话:“记得!” 霍云卿淡淡颔首:“那就按我说的做。” —— 唐少嘉负责火攻,已经成功让匈奴军乱了阵脚,他脚步轻松的来到霍鹤川跟前,笑着问:“军师,将军他们回了没?” 霍鹤川隐在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凝视着远处,并未回答他。 唐少嘉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语气也急了几分:“你别告诉我将军还没回来!” 霍鹤川收回目光,落在唐少嘉身上,沉稳的撂下两个字:“不急。” “这还不急?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没撤退,你就不担心他们出事了吗?” 霍鹤川当然担心,可话到了嘴边只能说:“我相信将军。” 霍云卿还没回来,军中必定出乱子,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乱! 此时齐扬也跑了过来,四下张望了一圈,神情凝重的问:“将军呢?” 霍鹤川没有回答他,唐少嘉回道:“他们还没回来。” “什么!”齐扬是个急性子,一把抓住霍鹤川的衣领,瞪着他咬牙切齿:“主将至今未归,你竟然隐瞒不报,什么都不做?” 霍鹤川只是个书生,哪里能挣脱常年练武的齐扬,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淡声回应:“飞凤将军有令,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军不得轻举妄动!” 齐扬不耐烦的将他推倒在地,冷声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主将不能出事,霍家唯一的女儿更不能出事!” 话说完,齐扬转身就走。 霍鹤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拦在他面前,语气急了些:“你想干什么?违抗军令吗?” “起开!”齐扬又一次把他推倒在地,毫无畏惧的撂下一句话,“等我把她带回来,任由她军法处置。” 霍鹤川执着的再次爬起,又追了上去,急道:“将军有令,不得轻举妄动,你不能带人硬闯敌营,齐扬,我命令你站住!” 齐扬扭头指着他,怒道:“你算什么东西!霍云卿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跟霍将军交代?霍鹤川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可以死!十万大军也能全部埋骨西北!但她不行!她必须给我活着回去!” 霍鹤川在原地愣住了,齐扬没再搭理他,快步走远,霍鹤川很快回过神来,再次追上去。 齐扬烦躁的瞥了他一眼:“你还要跟我废话?” “我知道霍姑娘有多重要,我比你们更希望她能活着回来,可是她交代过的事情,我必须完成,齐扬,你应该相信她,霍姑娘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你相信她是你的事,我只相信自己!” “不行!”霍鹤川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他大喘着气一字一句的说道:“齐扬,你想违抗将军的命令,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齐扬狠狠瞪他,却又做不到真的杀了他,只能气愤的骂他:“你是不是有病?霍云卿要是真死在敌营怎么办?你赔命给她?” “我赔!”霍鹤川毫不犹豫的回答。 齐扬一怔,随即嗤笑:“你的命能和她的比?” “我知道比不了,但我也知道,霍姑娘有她的打算,我听命于她,就不容许有人破坏她的计划,谁也不行!” 齐扬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我们就干等着?” 霍鹤川稳住气息,沉声说:“我相信她!” 齐扬翻了个白眼,索性席地而坐,霍鹤川见状松了口气。 唐少嘉追了上来,问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 齐扬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扔在唐少嘉脚边,淡淡说道:“你要是想做点什么,先把他杀了。” 唐少嘉看了眼脚边的匕首,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捡起,递还给齐扬,齐扬接过,扭过头不看他们。 —— 霍云卿确实遗忘了赫连图这个人,但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也从来不会没有二手准备。 早在组建敢死队的时候,霍云卿就交代过他们,两两组队,记住自己队友的脸和名字,一旦出事他们就分散行动,尽量避免冲突,避免暴露自身。 从匈奴放置粮草的营帐里出来,匈奴兵已经就在身后了,完全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是他们一分为五,散开逃窜,以至于匈奴兵都不知道应该先去追谁,他们也只能分散开来。 匈奴兵还得留下一部分人救火,要不然这火势太大,粮草怕是半点也抢救不回来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霍云卿他们在匈奴军营里绕了一圈,竟然回到了放置粮草的营帐附近。 十个人一个不少的汇合后,霍云卿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在匈奴军营里四处逃窜,就跟他们在找人一样。 成功从匈奴营地里逃出来的时候,圆子忍不住问霍云卿:“将军,您不是说杀出去吗?” 霍云卿淡定反问:“我们没杀人吗?” 圆子回想了下,他们确实杀了匈奴人,那几个守在粮草营帐外的,于是他回答:“杀了。” 霍云卿撇撇嘴:“那不就得了,别废话了,快逃!” 跟在霍云卿身后的敢死队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都有同样的想法:他们真是敢死队? 第460章 赫连图给她的警告 霍云卿只想把他们都带回去,有时候不是以生命的代价去拼杀才叫英雄! 什么叫敢死队,必要的时候他们都可以死,但是能活,没有白送的道理,何苦逞英雄? 霍云卿带着敢死队的人逃出去的时候,呼延浩达正在主营帐里大发雷霆。 他掀翻了身前的矮桌,面目狰狞的怒吼:“粮草被烧!庆贼潜逃!一群废物!粮草守不住,人也抓不到,要你们何用!” 呼延浩达的副将跪倒在他脚边,小心翼翼的回话:“将军,刚得到的消息,此次大庆潜入我军烧毁粮草,其中一人身形娇小,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主将飞凤将军。” 听了这话,呼延浩达瞪大了双眼,勃然大怒:“你说什么?飞凤进了我军营帐?还毫发无损的跑了?” 跪在地上的副将瑟瑟发抖,小声回话:“有,有可能。” 呼延浩达猛地抽出腰间马刀,对准了副将的脖颈。 “他们早就提醒过,飞凤难缠,必定会拿我军粮草开刀,本将让你们瓮中捉鳖,你们就是如此办事的?”呼延浩达咬牙切齿:“本将要你们何用!”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副将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呼延浩达把长刀扔在地上,怒声道:“自断一指谢罪吧!” 副将双目通红的抬眸看向呼延浩达,见他主意已定,只能颤颤巍巍的拿起马刀,咬咬牙斩断了自己的小拇指。 哀嚎声响彻营帐,呼延浩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副将跪倒在地,颤声高呼:“谢将军不杀之恩!” —— 匈奴军虽然及时赶到救火,但因火势太大,他们的粮草被烧毁了大半,匈奴军心溃散,已有败相。 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先前那些对霍云卿不服的人都没话说了。 尤其是齐扬。 他不得不承认,霍云卿不仅有胆识,还有谋略,他们霍家人无论男女,天生都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存在。 张先启那边没出什么问题,得知匈奴军粮草被毁了大半,他面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霍万鸿在他面前不止一次的夸过霍云卿,说他女儿生得好看,说她有勇有谋,比他的三个儿子强多了。 张先启一直觉得霍万鸿是偏心女儿,所以看她什么都是好的。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霍云卿的确不输霍家男儿。 光是她敢带着敢死队潜入敌营这一点,她就足够让人佩服,这份胆量与担当,常人难有。 主营内,霍云卿被一堆人围着,唐少嘉和刘子晋也在其中,张先启站在一旁笑容满面,唯独齐扬一个人坐在角落,又想参与进去又觉得尴尬。 先前他那般针对霍云卿,她定是讨厌他的。 齐扬后悔莫及,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他在霍云卿心目中的印象,他虽然坐着,内心却煎熬得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 他以为霍云卿是不知战场险恶的娇娇女,以为她是累赘,现在看来,他是累赘的可能性更大。 要不是霍鹤川拼死拦着他,一旦他带上兵马冲入匈奴军营,定会损兵少将,届时他万死难辞其咎! 齐扬正懊恼之际,霍鹤川的手落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霍姑娘不拘小节,齐将军不必如此。”霍鹤川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安抚。 齐扬闻言更是愧疚,他先前没把霍鹤川当回事,如今却只有他来安慰他,齐扬都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被围在中间的霍云卿笑着摆手,高声道:“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诸位先回营帐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商议战术。” 众人纷纷应是,对霍云卿言听计从。 齐扬最终没好意思上前与霍云卿说话,跟着唐少嘉他们出去了。 霍云卿把霍鹤川和张先启留下了,三人聊了小半个时辰。 她主要是想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张先启那边一切正常,倒是霍鹤川这边出了点小意外。 霍鹤川自然不会瞒着霍云卿,有什么说什么。 张先启听闻齐扬差点带着人冲进匈奴军营,扬言要以军法处置,被霍云卿给拦下了。 霍云卿觉得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磨合的,齐扬在她这里是初犯,如果下次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她绝不姑息。 张先启本来就把齐扬他们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霍云卿有容人之度,他自然乐见其成。 相比匈奴军心溃散,霍云卿带来的十万大军从一开始的人心惶惶到现在的军心振奋,可谓是有了质的改变。 —— 天微微亮,齐扬就等在主营帐外,霍云卿是第二个来的,二人相见难免有些尴尬,当然只有齐扬这般觉得,霍云卿见他这么早,还随口夸了声。 齐扬受宠若惊,僵硬开口:“那个,你,你吃饭了吗?”他说话干巴巴的,显然是没话找话。 霍云卿好笑不已,摇头回应:“还没,等他们到了一起吃吧。” 齐扬挠着头,憨笑应下:“那等他们一起。” 张先启等人没让他们久等,二人进营帐没多久,人就齐了。 几个人围在沙盘前,霍云卿率先开口:“匈奴粮草被烧毁了大半,必定军心溃散,眼下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剩下的粮草供给十五万大军,他们撑不了多久。” 张先启试探性的接茬:“那我们可以打持久战,拖死他们?” 齐扬他们都看向霍云卿,觉得这方法可行,也最稳妥。 霍云卿承认,这的确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因为在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可若是用拖延战术,她三哥那边怎么办? 在匈奴军营她差点被擒,便是赫连图给她的警告。 霍云卿蹙眉看向霍鹤川,询问他的意见。 霍鹤川适时说道:“拖延战术固然稳妥,但极有可能给了匈奴喘息的机会,他们必须速战速决,我们不如迎难而上,让他们摸不清套路,才有最大的赢面。” 霍云卿眼睛一亮,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霍鹤川思忖片刻,再度开口:“将军以为,主动宣战如何?” 霍云卿挑眉笑了:“你的意思是?” 霍鹤川颔首:“此时由将军向呼延浩达宣战,定能让呼延浩达愁眉不展。” 第461章 萧北乾,我想你了 霍鹤川太让霍云卿感到惊艳了,在临山城的时候,她觉得沈高义这个人有勇气,敢跟皇子叫板,不畏生死的那股子劲她喜欢。 在京都的时候,她觉得沈高义可怜,抱着必死的心态前来为掌柜的博公道,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后来安排他假死脱身,把他带到战场,他每一次都能和她想到一块去,这并非默契,而是他有战术头脑。 她这是捡到宝了,霍鹤川就该是她的谋士! 霍云卿脸上的笑容就差在脑门上贴上我很满意这几个字了。 如霍鹤川所言,此时宣战,定会让呼延浩达手忙脚乱,粮草缺失的情况下,呼延浩达处于被动,他们理应乘胜追击! 她毫不犹豫的应下:“那就宣战!” 霍云卿说完走向桌案,亲手写下战书,交给了张先启。 张先启接过战书,郑重说道:“将军放心,战书一定送到!” 由张先启去送战书最为合适不过,他是她的副将,又是跟了她父亲许多年的老人,在军营里的地位仅次于她。 派他前往,足以证明他们对宣战一事的重视程度。 —— 匈奴军营里,呼延浩达亲手接过了张先启递给他的战书。 呼延浩达满脸横肉颤动着,极力隐忍内心的愤怒,他皮笑肉不笑的哧了一声,不怀好意的说道:“张将军可甘心?” 张先启挑眉反问:“呼延将军此话何意?” 呼延浩达冷哼一声,讽刺道:“张将军顶天立地,跟在霍将军身边多年,他却为了给自己女儿铺路把你送到西北送死,让你这个大男人听命于一个小姑娘的命令,你不觉得寒心吗?” 张先启不轻不重的嗤笑了声,也不跟他废话,只撂下一句:“呼延将军,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呼延浩达轻视霍云卿,认为她只是个小女子,不把她放在眼里,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的。 张先启从未有过不满,霍将军也从未安排他,是他主动提议,想来西北的。 他承认,一开始他也不看好霍云卿,想着受了霍将军多年恩惠,如今他唯一的女儿要上战场,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霍云卿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且她慧眼识珠,身边有霍鹤川这样的谋士相助,又有排兵布阵的本领。 就算没有他,这场以少战多的仗也不一定会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呼延浩达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先启大摇大摆的离开匈奴军营。 —— 霍云卿战书一下,军营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上战场厮杀一番。 前世霍云卿上过无数战场,她知晓胜败并不在人多人少,其他因素也能改变局面。 比如排兵布阵! 这一点霍云卿是专业的。 赫连图知晓她会断匈奴粮草又怎样,她完全可以改变战术,让他们找不到取胜的关键。 人嘛,总是要学会变通的。 前世的战术霍云卿不打算再用,她能统领全军并非靠运气,何必畏惧匈奴。 张先启回来之后,他们一帮人聚集在主营帐里聊了一整日,从战术到排兵布阵,霍云卿主导全场。 齐扬真服了,他都不知道该说她是有天赋,还是有实力,或者说是天赋与实力并存。 不是说她从小在边疆长大,回霍家才不到一年吗? 就因为她身上流着霍家的血,就有这般本事? “将军,你真的是第一次做主将吗?”唐少嘉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内心的疑惑。 她当然不是,但也不能告诉他们。 霍云卿轻笑了声:“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而且我上过战场,不止一次。” 唐少嘉朝霍云卿竖起了大拇指:“仅凭几次实战就能有这番本事,将军不愧是霍家人。” “那是!”霍云卿勾唇一笑,骄傲不已。 他们聊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随便吃了点,就各自回营帐休息了。 西北以草原居多,许是视野更为开阔,夜空特别的美。 霍云卿睡不着,走出营帐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仰头望着星空。 她想萧北乾了。 自从来了西北,她就不能闲着,一旦空下来脑子里就全是萧北乾的身影,想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过于担心她而食不知味,总之她太容易想起他了。 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霍云卿伸手取下戴在身前的玉坠。 玉坠是萧北乾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坠子是一片祥云,栩栩如生,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看着祥云吊坠,她只觉更想他了,原来睹物思人并不能解相思之苦。 “萧北乾……”她下意识的呢喃他的名字,轻叹了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恰在此时,她身后传来齐扬的声音,霍云卿扭头看去,对他有所戒备。 刚才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齐扬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她果然反感他了。 “你怎么没睡?”齐扬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听到了的模样,想来她不必多虑,就算他听到了,看着也该会装作没听到,她就没必要拆穿。 反正是值得信任的人,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 齐扬席地而坐,特意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以免她心生厌恶。 “那个,我起夜的时候看到你出来了,就想着,就想着……”齐扬一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霍云卿也不心急,耐着性子等他,齐扬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想跟你赔个不是。” 霍云卿眉眼一挑:“你错哪儿了?” 齐扬愣住,随即失笑,霍云卿在跟他开玩笑,说明她并未记仇。 “我,我哪儿哪儿都错了,不该小瞧你,更不该不信任你。”齐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讪笑:“张叔都跟我说了,我违抗军令,本来是要以军法处置我的,是你替我说话的。” 霍云卿撇撇嘴,玩笑说:“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呗,不跟你计较,反正你知错了,以后记得替我卖命。” 齐扬嘿嘿一笑,高兴应下:“得嘞!以后我全听你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霍云卿煞有其事的回应:“那可说定了!” “当然!”齐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往她身边挪了挪,突然看到她手里的祥云吊坠,好奇问了声:“你手里拿着什么?玉坠子啊?谁送你的?” 霍云卿本能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别人送我的?” 齐扬咧嘴一笑:“哟,还真是?” 第462章 萧北乾要去卧龙关 霍云卿脸色红了红,手忙脚乱的把玉坠戴了回去。 齐扬更加好奇了,也没听说霍家嫡女跟谁有私情啊,这个送她玉坠子的人是谁? “你跟人私定终身啊?” 霍云卿白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你跟我说说呗,我又不跟别人说。” 霍云卿没搭理他,起身就走,齐扬连忙追了上去。 “你不说我可就猜了。” 霍云卿脚步不停,就跟没听到一样。 齐扬死皮赖脸的跟着,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睿王殿下心悦于你,但是你对他无意,除了睿王还有辰王,辰王不可能,你俩当众撕破脸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我们从京都出发那日,他来找你,你对他也没好脸色。” 齐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起辰王的时候,霍云卿脸上染着红晕,好一会儿才褪去。 “不是睿王也不是辰王,端王更不可能,难道是监察司右御史楚峰?” 霍云卿脚步微顿,神色古怪的瞪了他一眼。 齐扬以为猜对了,倒抽一口凉气惊道:“真是他?你怎么会看上他?”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也不奇怪,楚峰身手好,又是监察司右御史,他颇受宋危重视,以后大概是要接手监察司的,也算配得上你,这事儿霍将军知道吗?” 霍云卿终于受不了了,停下脚步反问:“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齐扬怔在原地:“啊?不是楚峰?你俩先前不是还一同前往临山城,干了票大的吗?” “那是为了救人,他是监察司右御史,我不带他去带谁去?” “就是为了公事?” “不然呢?” “那这玉坠谁送你的?我实在想不到……”齐扬突然瞪大了眼睛,面露震惊:“不会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那个在监察司当差的,叫什么来着?赵什么兴?” 霍云卿不耐烦的提醒他:“赵佑兴。” “对对对,就是赵佑兴。”齐扬倒抽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盯着霍云卿:“你和他私定终身了?” 齐扬想着,霍云卿回京之后和她走得近的也就那么几个,不是睿王不是辰王,也不是楚峰,那就只剩下赵佑兴了! 她怎么会看上他啊? 倒也不是他看不起赵佑兴,就京都那些公子哥,有赵佑兴的成就也算是顶天了,他绝对是京都那些贵女千金争相嫁娶的那一个,但霍云卿和一般贵女不一样,霍家手握百万雄师,如果京都那些贵女要排一排名次,霍云卿指定在第一,宫里那几位公主都得排她后面。 原因很简单,公主怎么着都是下嫁,但霍云卿的身份,当一国之母绰绰有余。 听闻年关宫宴上,陛下有意将霍云卿许配给诸位皇子,大有谁娶了她谁就能继承大统的意思。 齐扬以为,霍云卿会在皇子中挑选一位,万万没想到竟被赵佑兴那小子占了便宜。 赵家这是走了什么天仙运道? 霍云卿抬手在齐扬面前晃了晃,他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到底在天马行空些什么? 齐扬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干嘛?” 霍云卿觉得齐扬这人是有独立的脑子的,就是他听到什么事情,脑子里会自动把这件事情给想完整了,也不管他想的是不是真的。 简直让她无话可说,害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齐扬,你知道谣言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齐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很配合的接话了。 霍云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就是你这样的人胡思乱想,然后传扬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 “我和赵佑兴的确很熟,但我跟他没有私情,只是相熟的朋友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臆想?” 齐扬莫名松了口气,笑道:“原来不是他啊?那你喜欢的到底是谁?让我想想,你还跟谁走得近?哦!” “哦你个头啊哦!”霍云卿跳起来给了他一脑壳,指着他鼻子威胁:“你再敢瞎说,我打烂你的牙!” 齐扬连忙捂住嘴,呐呐道:“不说就不说嘛,那么凶干嘛?谁瞎了眼看上你了?活脱脱的母老虎,不要命了!” 霍云卿眯着眼笑,摩拳擦掌的靠近他,“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齐扬连忙撤退,挥手道别:“我困了,先去睡了,明儿见。” “算你跑得快!”霍云卿剜了他一眼,也回去休息了。 —— 京都。 萧北乾坐在寝卧的书案前,他不知道自己失眠了多少个夜晚,好像从霍云卿出征至今,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他接连做梦,总是梦到霍云卿在打仗,打完了这里打那里,她总是在战场上,总是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那些梦境折磨的他无法安睡,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担心梦境会变成现实。 霍云卿怎么敢的?先前为了保护她,他甚至不敢与她太过亲近,舅父派人去刺杀的那次,他没能保护好她,害她手臂受了伤。 看到那道伤口的时候,他恨不得给自己也来上一刀,心疼的喘不上气来。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他不能再让她受伤,可是一次又一次,他总是保护不好她,现在更是让她上了战场。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怎能完好无损,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无法闭眼。 她为什么要上战场?到底是为了西北的百姓,还是有其他理由? 自从他们互通心意之后,他总觉得霍云卿有事瞒着他,他想过问问她,又想着给她自由,她若是想说会告诉他的。 如今看来是他错了,他就应该问清楚,不允许他们之间有任何秘密。 可是……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她做到? 萧北乾心里难受的紧,他垂眸看向挂在腰间的祥云玉佩,将其握在掌心用力捏紧。 好像只有这样,他心中才能多一些安慰。 霍云卿不会因为他期瞒她而生气,她不会离开他,更不会放弃他! 萧北乾缓缓松开手中的玉佩,很是珍爱的擦了又擦,仔细放好后把林夏喊了进来。 林夏敲门而入,站在寝卧门口:“殿下,您有何吩咐?” 萧北乾面色平静的吩咐:“你去安排,本王要出一趟远门。” 林夏嘴角抽搐,好声好气的劝:“殿下,您要去西北?这不太好吧?要是陛下知道了,定会心生怀疑,丞相大人知道也不会高兴,还有霍姑娘……” “谁说本王要去西北了?”萧北乾冷着脸打断了他,清冷的声音缓缓吐出:“本王要亲自去一趟卧龙关。” 他没能把霍云卿保护好,那就替她保护好她的家人。 第463章 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战书已下,战争一触即发,霍云卿和张先启等人整日都聚集在主营帐内商议战术。 霍云卿排兵布阵的能力让张先启等人感叹,要不是太清楚她的身份,他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曾打过无数场仗的老将。 张先启跟在霍万鸿身边最久,霍万鸿是他见过最有领军能力的人物,现在多了个霍云卿。 霍家那三个儿子,都是领军的好苗子,霍万鸿信任他,霍家儿郎的第一场仗,都是他带着的,每次他都会给出重大意见,唯独这一次,他几乎不用做什么,尽管听从霍云卿的安排就好了。 说实话,在霍云卿没出现之前,他最看好的是霍家三郎,那孩子虽然是个心思简单的,但他绝对是最勇猛的。 在战场上,自信是胜利的关键。 霍怀宁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他跟着他上战场的时候,霍怀宁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霍家儿郎一旦上了战场,要么胜,要么死! 才不过十八的年纪,第一回上战场就冲入敌军阵营,直取对方将领的首级,他在战场上是个疯子,不顾及后果的疯子,不过也正因这一点,会让人望而生畏。 让人害怕就是他胜利的资本! 霍家另外两个儿子当然也很优秀,不过和霍万鸿相比,还是需要更多的磨练,张先启对霍家是很有信心的,光凭霍家三位儿子,霍家再富三代不成问题。 霍云卿太让他惊喜了,她颠覆了他的认知,不过也正是因此,让他担忧不已。 太过耀眼有时并非好事。 “张叔,张叔?” 主营帐内,霍云卿连着唤了张先启两声,才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张先启下意识的问了一声:“怎么了?” 霍云卿倒也耐心,再度问道:“张叔,您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张先启笑着回应:“我觉得再好不过了。” 霍云卿松了口气,方才看张先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以为他对她的安排有所不满。 “那就按照我说的,你们都去吧,提前跟手底下的人商议好战术,以免出什么乱子。” 张先启等人应下,纷纷快步离开,主营帐里只剩下霍云卿和霍鹤川二人。 霍鹤川直言询问:“将军,你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可是匈奴有十五万大军,我军只有十万,在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是事实,且张将军还要留下来守城,你可有二手准备?” “没有。”霍云卿也不瞒他,回答的很干脆。 霍鹤川的半张脸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他露在外面的嘴角,明晃晃的抽了抽。 “真没有?” “嗯,没有啊。” “那……” “你都说了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鹤川,你知道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战术?” “不!是无惧生死的决心!”霍云卿目光沉沉的看着霍鹤川,郑重说道:“我没有二手准备,是因为这场仗,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霍鹤川眉头一皱,正要劝说两句,霍云卿却已经走了出去,他急忙跟上,又在营帐门口停了下来。 “嗯?她刚刚说的是?不是他死?就是他亡?”霍鹤川莞尔失笑,不得不说,霍云卿这自信的样子,真叫人敬佩! —— 匈奴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得知庆军只有十万,匈奴军信心满满,以为他们赢定了,可当霍云卿带着仅仅十来人就烧毁了他们的粮草,紧接着又向他们下了战书,匈奴军终于意识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将军绝非一般人。 他们开始畏惧,还是害怕,他们恐惧那杀人不眨眼的战场。 那飞凤将军可是霍家的女儿,他们匈奴军对上霍家人什么时候赢过?难道他们都要死在这里吗? 呼延浩达深知粮草被毁,军心必定受扰,可那飞凤将军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也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他只能逼着他的将士迎难而上! 在他看来,霍云卿毕竟是女子,他们庆军又只有十万,狐假虎威罢了,他又怎会真的输在她手里。 更何况他有神人相助,早已知晓庆军的战术。 两军交战,擂鼓宣天,数十万大军踏上这片草原,将其践踏成泥。 这是霍云卿的第一战,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击退匈奴都将成为她人生中的第一篇章,为了她的三哥,为了她的萧北乾,她绝不会输! 霍云卿知道,这一战已经不仅仅是对上匈奴了,更是她与赫连图的博弈,两个都拥有前世记忆的人,究竟谁占上风! 必然是她,也一定是她! 今日的霍云卿,手握银枪,腰间佩戴着一把长刀,身上背着弓箭,可谓全副武装。 那一身银色的盔甲穿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叫人难以言喻的威慑力,仿佛只要她踏上战场,她就不仅仅是霍云卿,而是天生属于这里的不败神女。 匈奴军乌泱泱的望不到尽头,异常魁梧凶悍的呼延浩达坐在战车里,身旁是他的战鼓。 在战场上,将领是极为关键的存在,战鼓更是重要,尤其是数十万人的战场,将士们会根据战鼓的声音来辨别战术是否有变。 呼延浩达坐在战车里,霍云卿却是坐在战马上,大庆这边站在战车里的人是一名带着铜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的长衫男子。 那一片银色中,唯有他身穿淡色长衫,不卑不亢的立于战鼓旁。 满脸横肉的呼延浩达眉头紧皱,询问身旁的副将:“战车里的是谁?” 呼延浩达的副将手上裹着渗血的白布,恭声回话:“听闻飞凤将军带来了一名谋士。” “他们的军师?” 副将摇了摇头:“他并未在军中任职,但庆军的确尊他为军师。” 呼延浩达闻言眉头皱得更深,这位来历不明的军师,不曾听神人提起过,但愿不会出什么意外。 飞凤要和他打一场硬仗,呼延浩达绝不会手软,他可是压上了足足十二万大军,绝对可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呼延浩达阴狠一笑,扬起了手中的鼓棒。 第464章 霍云卿的银枪 呼延浩达认为飞凤亲自上战场只是因为她年轻气盛,今日定要她尝一尝什么叫不自量力。 不过她应该没有机会反省了,因为他会把她留在战场上,成为他功勋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可是呼延浩达不知道的是,霍云卿不仅要亲自上场厮杀,更是要打头阵。 张先启等人都劝过,但是敢死队的例子摆在前面,他们知道她的决定无人撼动,便只能由着她。 齐扬他们早就商议好了,听从主将安排是他们应该做的,在战场上保护主将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战鼓声起,黑压压的匈奴军如潮水般涌来。 霍鹤川毫不犹豫,同样高举手中的鼓棒,听到战鼓声的那一瞬,霍云卿扬起手中的银枪,高喊道:“杀!” 冲锋的厮杀声此起彼伏,两军交锋的瞬间便是鲜血飞扬,一望无际的战场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满身鲜血的将士们瞪着血红的双眼,面目狰狞的咬紧了牙,在一声声喊杀中冲进敌军阵营。 银色与黑色的战甲混在一起,扬起的鲜血溅落在彼此的盔甲上,血色蔓延之下,激起了所有人的杀意! 野兽般的嘶吼声响彻整片草原,青绿色的草原在铁蹄之下染成了红色。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倒下的将士也越来越多。 战场的无情从来不是说说而已,霍云卿能做到的就是和他们一起战斗! 她手中的银枪所过之处皆是亡魂,惨叫声不绝于耳,飞凤之名,让争先恐后冲上来的匈奴军失去了斗志。 战鼓声不断,他们不敢退,便只能冲上来送死。 他们何尝不想杀了霍云卿,如果能把庆军将领的首级取下,必定是最大的功劳,可是他们连近她身的本事都没有。 她不过是一名女子不是吗?为何有这般能力? 霍云卿平日里只用刀剑,无人知晓其实她最擅长的是长矛银枪,前世在战场上,她不得不握起银枪,只因那是战场上最合适的兵器。 当她手中的银枪再一次刺穿匈奴军的脖颈时,她听到呼延浩达的鼓声变了,也就在这时,锋利的箭矢破风而来,霍云卿有所防备,只见她身子往后仰,几乎躺在马背上,手中的银枪横扫,划破了三四个匈奴军的脖颈。 在战场上,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箭矢贴面而过,霍云卿索性抓住缰绳,顺势翻身下马,她并未放手,而是跟着战马的速度,重新投入到战斗中。 一支支利箭从头顶飞过,霍云卿利用了她在身形上的优势,当她不在战马上的时候,弓箭手想要取她性命,先取的只怕是自家将士。 不乏有匈奴军因中箭而倒下,他们身上的箭矢有匈奴军的标记,当他们看到战场上的同伴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时候,内心的绝望几乎灭顶。 一双双腥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们没有退路,他们只能以命拼杀,才有可能活着回去。 霍云卿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杀意,她并不意外,为什么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人手中还是选择往前冲,因为一旦后退,那些锋利的箭矢必定会射中他们。 战场上人的,要么生要么死,没有逃这一条路。 霍云卿握紧了手中的银枪,接连刺死了冲上前来的匈奴军。 混乱中,她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飞凤,本将前来会你!” 那道声音冲破人群,她只见一抹银光闪过,本能的顺势上马,来到了战马的另一边。 战马的哀鸣声响起,鲜血顺着马腹流淌而下,霍云卿皱了皱眉,无奈的松开了手。 她的战马受了伤,再用只会让她陷于被动。 此刻的她没了战马的助力,速度慢了下来,顷刻间被敌军包围在内,那名刺伤她战马的人手握马刀,刀尖指着她道:“飞凤将军,可敢与本将一战!” 霍云卿看了眼他裹着白布的手,那块白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依稀还能辨得出原是白色的。 她眯了眯眼睛,这块白布上染的可是大庆将士们的血! 霍云卿将手中银枪别在身后,抽出腰间长刀,刀尖对准了他,轻蔑开口:“你来送死,本将顺你心意。” 话音未落,霍云卿已经冲了上去,她脚下生风,手中的长刀倒映在银色的盔甲上,直击那人面门。 对方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霍云卿这一招太过简单,可就在他自信迎战的时候,只见那长刀脱手而出,旋风一般朝他袭来。 周围都是两军的将士,他无从躲避,只能步步后退,而霍云卿已经使出第二招,她再度握紧银枪,如一道风般掠来,对方瞪大了眼睛,想要从腰间取出他的佩刀,却因手指不便错失最好的机会,他心中大骇,眼睁睁看着那长刀没入他的胸膛,霍云卿的银枪紧随而至,利落的刺穿了他的喉咙。 不过两招,便取了敌军副将的性命。 匈奴军见状,忍不住都是后退了一步。 霍云卿抽出银枪,顺势抽出没入他胸膛的长刀,目光冷冽的扫过匈奴军,高声下令:“杀!” 跟在霍云卿身边的大庆将士眼睛亮堂堂的,嘶吼着冲入敌军杀了个痛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霍云卿杀了匈奴军的副将,匈奴军接连后退,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大庆将士们的长矛下。 头顶的箭矢不曾停过,霍鹤川也绝不相让,他们的箭矢照样袭来,齐扬带领的弓箭手在战场上绝对是让人望而却步的存在。 “霍云卿,我来助你!” 说来就来,齐扬的声音由远而近,霍云卿回眸望去,扬声道:“借你战马一用。” 齐扬不疑有他,立即把战马送到她身边,他手握弓箭,一箭一个,有准又很! 霍云卿知道弓箭并非齐扬唯一的优势,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她直接骑上齐扬的战马,而后立于马背上。 齐扬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还能这样? 只见霍云卿一脚踩在马鞍中间,一脚缠着缰绳控制着战马,她的银枪不知什么时候别在后背,此时的她手握弓箭,拉开了弓弦。 交错而过的箭矢在她身边掠过,她穿梭在箭雨中,不断靠近呼延浩达所在的方向。 齐扬明白了她的意图,连忙高声下令:“牵制敌军,保护飞凤将军!” 他手底下的将士闻言立即调转方向,掩护霍云卿。 霍云卿立于马背之上,利箭对准了呼延浩达,找准时机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 第465章 她只需两箭 利箭飞射而去,势如破竹,呼延浩达那双被横肉挤得变形的眼睛里倒映出箭矢的模样,他咬紧牙关,手中的鼓棒不断挥舞。 在战场上,最忌讳的是两件事,一为战鼓骤停,二为主将身死,呼延浩达自信能避开要害,作为主将,他可以受伤,但不能让战鼓停下,偃旗息鼓若非战术便是大忌! 可惜,他错了! 呼延浩达能成为一军主将,定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如此他就不会因小失大。 霍云卿算准了他宁愿受伤也不会停止战鼓,所以她的目标从来不是呼延浩达。 当呼延浩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利箭击落了他手中的鼓棒,匈奴军的战鼓骤停。 匈奴军瞬间乱了阵脚,而霍鹤川这边却是稳稳当当,战鼓震天响! 呼延浩达不信邪,一定是飞凤那个女子运气太好,正好击落了他的鼓棒,那么远的距离,箭矢的方向会随着风速和环境而有所偏差,她怎么可能那么精准的算出箭矢到达的时候,他手中的鼓棒所处位置。 巧合!是巧合! 呼延浩达连忙弯腰捡起鼓棒,可当他起身的那一瞬间,霍云卿的第二箭袭来。 常年身处战场的呼延浩达异常敏锐,当他感知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头,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锋利的箭矢近在眼前,呼延浩达避不可避,本能的瞪大了眼睛。 突然他眼前一黑,竟是他的另一名副将骑马而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利箭贯穿了副将的眉心,他高大的身躯从马背上跌落,满面痛苦的留下了两字遗言:“快撤!” 战鼓已停,败局已定,此时不走,唯有一死。 匈奴军以多打少,可战鼓一停,战局瞬息万变,大庆将士全面碾压,打得匈奴军阵型大乱,节节败退。 霍云卿这两箭,直接改变了局面 呼延浩达满眼不甘,握紧鼓棒敲打出撤退的信号,匈奴军如蒙大赦,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跑。 大庆这边战鼓未停,但节奏有变,其余人都停滞不前,唯有齐扬带领的弓箭兵乘胜追击,以至匈奴军还在锐减兵力。 匈奴军被霍云卿打怕了,这飞凤将军竟能立于马背之上射箭,且看她以脚缠绕缰绳,引导战马毫不费力,显然这一招对她来说游刃有余,此等实力,简直骇人听闻。 齐扬今日也是大为震惊,都说他最擅长骑射,可见识过霍云卿的骑射后,他自愧不如。 霍云卿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战术了得,排兵布阵的能力了得,近战了得,骑射了得,她还有什么惊喜是他没见识过的。 —— 匈奴军营,呼延浩达回到主营的第一件事就是踹翻矮桌,他发泄一般拽了拽自己凌乱的粗发,显得他更为狂躁狼狈。 呼延浩达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的嘀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战术神人不曾告知,难道飞凤能破神人设下的局?不可能?这不可能!” 匈奴军这次损失了两名副将,死伤更是高达上万,剩下的几名主将看呼延浩达如此,都是心烦气躁。 难道他们要输给一名女子?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倘若真是如此,他们还有何颜面回家? “将军,我军损失严重,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是啊将军,万万想不到飞凤竟是个有本事的,她的骑射哪怕是霍万鸿手底下那个齐扬都比不过。” “飞凤确实棘手!” “棘手?你们这帮废物,她一个女子,能有多大本事?不过是走运罢了,来人,来人啊!” 呼延浩达像是魔怔了,不听副将劝导,认定霍云卿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的自信来源于那位神人,呼延浩达命人送来笔墨纸砚,他要书信给神人,请神人助他一臂之力! 呼延浩达手底下的副将都是暗暗叹息,他们都看得出来霍云卿是个不好对付的,可他们的主将非要自欺欺人,如此下去,此战恐怕悬了。 几名副将面面相觑,都不敢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呼延浩达是王族亲贵,又是他们的主将,他们不敢违逆他的意志,要不然那名被砍去手指的副将便是他们的下场! 相比匈奴军的颓废,霍云卿这边可谓是大获全胜,匈奴军折损上万不止,而他们折损的不到他们的一半。 战场是残酷的,他们不指望一个都不少,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撤回军营后,霍云卿并未回到主营帐休息,而是来到伤兵营,探望受伤的将士。 将士们看到霍云卿的时候都激动不已,这位霍家嫡女身为主将,却愿意和他们一起上战场,且打得是头阵,她的骑射很多人都看到了,眼下已经传遍整个军营。 将士们都想问问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霍云卿问了军医几句,军医还在回话,齐扬就找了过来,问出了将士们都想知道的问题。 “将军,你快教教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能在马背上站得这么稳?” 霍云卿随口反问:“很难吗?” 齐扬张大了嘴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很简单吗?你问问他们谁会?” 伤兵营里的将士都很配合的摇了摇头,然后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霍云卿莞尔失笑,没再打马虎眼,认认真真的回话:“我从小在边疆长大,还没学会走路就跟着我阿父骑在马背上了,久而久之骑术自然比常人好一些,至于如何掌控战马,在我看来用脚和用手差不多,因为我们的战马是听从缰绳的指挥,学会用脚控制缰绳,就能控制战马。” 齐扬会意,面露喜色的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把我手底下的兵全喊出来,让他们马上操练一番。” 伤兵营里其中一名将士闻言立马朝他喊话:“齐将军,我还受着伤呢,您别忘了事后教教我啊!” 霍云卿好笑不已,柔声叮嘱:“都给我好好养伤,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如今你们跟着我上战场,我有什么本事,能教的定然倾囊相授。” 她话说完,出去找齐扬了。 既然齐扬要练兵,那就先从他的骑兵开始吧。 第466章 霍云卿,赔我发冠! 霍云卿早有打算,她想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神兵。 前世她有同样的抱负,可惜还没有成功就死在萧璟丞的手中,重来一世,她决定再走这条路,势必不会重蹈覆辙,这支神兵,将成为她霍云卿的剑,最锋利的一把剑! 齐扬手底下的人听闻要教他们站在马背上射箭的奇招,都是兴奋不已,一个个跃跃欲试。 “将军,您说的我们都听明白了,赶紧让我们上马吧。” “是啊将军,我也想上马试试。” 齐扬啧了一声:“瞧瞧你们急吼吼的样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有啥用,这玩意儿不得上马练练啊?” 齐扬无奈失笑:“行行行,让你们试。”他说完一挥手,让人把战马牵上来,一帮年轻面孔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场面极其热闹。 霍云卿就是这个时候来的,齐扬眼尖的看到了她,他扬眉一笑,上前推开还在争抢的少年们。 “都让开让开,别说我不给你们争取机会,飞凤将军来了,不如让她亲自示范,让你们开开眼!” 少年们纷纷起哄,默契的齐齐后退,霍云卿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她原本就是来教他们的,也不必矫情。 “既然齐将军开口了,本将岂有推辞的道理。”霍云卿话音未落,人已经掠了过去,只见她利落的翻身上马,朝马背上拍了一巴掌,身下的战马昂首嘶鸣,扬起马蹄狂奔而去。 战马经过训练,但以现在的速度也是极其危险的状态,他们都以为霍云卿要等战马奔跑的速度慢下来再向他们示范,结果就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竟脚下一蹬,借力踩在马背上。 她一只脚横踩在马鞍中间,另一只脚熟练的缠上缰绳,而后勾着缰绳的叫用力一扯,战马骤停,在她的牵引下调转方向,往回奔来。 少年们看得目瞪口呆,有些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霍云卿以脚缠绕缰绳,牵引战马,他们都是会骑马的,用手的话很容易做到,但脚的协调力和手完全不一样,想要做到准确无误,并且与自己的上半身行动相互配合,指定很难。 再看她的另一只脚,她是横踩在马鞍中间的,如此一来可以让自己站得更稳,但身子只能侧着,所以他们须得习惯以这样的站姿射出和往日里同水平的利箭。 霍云卿的一番展示,成功让他们明白,想要做到她这般,并不那么容易。 此时霍云卿已经来到她出发的位置,她朝齐扬伸出手,高声道:“给我弓箭。” “好!”齐扬应了声,他朝一旁伸出手,手底下的人立即送上弓箭,他抓住后直接扔向霍云卿。 霍云卿一把接过,她身穿银色盔甲,满头乌发以银冠束起,当她接过弓箭的瞬间,风扬起她的秀发,青丝遮住了她半张脸。 少年们都看呆了,目光落在霍云卿身上久久不能回神,直至他们听到一声粗口。 齐扬捂着自己的脑袋,气急败坏道:“霍云卿,你打我干嘛?万一打死了你就少个副将!” 此刻的齐扬有多狼狈,他的发冠被击落在地碎成了两半,满头黑发披散开来,活像个刚从战场上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败者。 原来霍云卿方才是朝齐扬射箭的,他们太专注于霍云卿的那张脸,压根没发现这一点。 少年们反应过来,都是捧腹大笑,他们在齐扬手底下做事,何曾见过他们的将军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霍云卿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将手中弓箭随手扔给一名将士,那将士如获至宝,满脸喜色的抱紧了那副弓箭。 有几个少年冲上去争抢,那少年转头就跑,一时间营地里热闹非凡。 齐扬朝霍云卿伸出手,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赔我发冠!” “赔赔赔,多大点事。”霍云卿打开他的手,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齐扬被气笑了,指着自己的脑袋反驳:“什么叫多大点事?你瞄准的可是我的脑袋,要是你歪一点,我命就没了!” “以我的箭法,怎么可能!”霍云卿十分自信,说完随口反问:“你难道不是因为信任我才没躲的吗?” 齐扬并非只会骑射,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开霍云卿的攻击? 所以在霍云卿看来,齐扬就是信任她,虽然她有点奇怪,他们之间的信任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我!”齐扬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他没脸说不是不想躲,而是当时光顾着看霍云卿了,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箭头是瞄准他的。 当然他对霍云卿是没有半点邪念的,他只是觉得那一瞬间的霍云卿很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齐扬?”霍云卿弯腰探头,疑惑的看着他。 齐扬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没好气的撂下一句:“懒得跟你计较,赶紧把新发冠送到我营帐,我这次来都没带备用的。” “行,那你先回营帐,我立马给你送来。” 齐扬早就走远了,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算作回应。 霍云卿扭头看向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的少年们,淡声叮嘱:“本将示范的你们都看到了吧?你们好好练,本将等着看你们吓跑匈奴军。” 少年们闻言都忍不住幻想起来,如果他们能在下一次开战的时候,像他们的飞凤将军一样立于马背上,定能把匈奴军吓得肝胆俱裂,军心溃散! 他们的眼神变得坚毅,一个个的去把自己的战马牵了出来。 霍云卿是故意的,齐扬的发冠都有些变形了,他身为将领,银子定是不缺的,大概就是懒得换,或者是没那闲工夫注意到这些。 既然她看到了,来时家里人又给她备了不少,索性借此机会送他一个新的。 如此一来齐扬也不会觉得欠她人情,其他人也不会觉得她偏袒齐扬。 至于箭术,那距离若是还能出错,她可以上吊谢罪了。 张先启收到打了胜仗的好消息时,急急忙忙从月牙城回来,匈奴派了两万兵马攻城,他也是险胜。 极有可能是匈奴军听到他们输了的消息,无心再战才匆匆收手了。 张先启本以为回来的时候会看到将士们一个个累瘫在地的场面,没成想竟是一个个都有使不完的牛劲,还在练兵,练的还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招数。 第467章 这飞凤将军莫不是个疯子 张先启随手拽了一名将士,疑惑的指了指立于马背上操练的少年们,问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被抓住的将士满脸骄傲,兴奋的回话:“他们啊,都是骑射兵,飞凤将军今日在战场上,立于马背上射出两箭,一箭击落了呼延浩达手中的战鼓棒,第二箭打死了他们的副将。”说完他紧接着补充:“要不是呼延浩达的副将为他挡箭,咱们将军定能一举射杀敌军将领!” 张先启惊讶之余为霍云卿感到高兴,她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将士们的认可,瞧他们一个个的,多喜欢她。 霍家的女儿,果然非同凡响。 张先启快步朝主营帐走去,霍云卿和齐扬他们都在,他一眼看到了齐扬头顶的银色发冠,随口笑问:“换新发冠了?哪来的?” 说起这事儿,齐扬冷哼一声:“张叔,您是不知道,方才我差点叫她一箭射死。”他指着霍云卿,满腹委屈的告状:“她把我发冠弄坏了,这是她赔给我的。” 张先启眉眼微挑,会心一笑。 霍云卿能立于马背上两箭扭转局面,她能不小心射向齐扬?想来是有意为之。 齐扬那顶发冠用了好多年,他原本还想着等他生辰的时候送他一顶新的,看来是用不着他送了。 到底是姑娘家,就是细心。 张先启拍了拍齐扬的肩膀,而后看向霍云卿,笑说:“回禀将军,幸不辱命,月牙城守住了。” 霍云卿并不意外,她把月牙城交给张先启,就是信任他有这个能力守住这座城。 “辛苦了张叔。” 张先启咧嘴笑开:“将军才辛苦,听闻将军在战场上两箭击退匈奴军,可惜我错过了这么精彩的画面。” “匈奴轻敌,我才有机可趁。”霍云卿说完步入正题:“匈奴此次大败,一定会休生养息,这是我们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霍鹤川皱了皱眉,乘胜追击是对的,但他总觉得霍云卿有些太着急了。 从他们来到西北至今,她一直给他一种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战争的感觉。 张先启也是皱了皱眉,迟疑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做?” 霍云卿显然早有打算,不做思索的回应:“今晚夜袭匈奴军营,他们定然想不到,也无从防备。” “今晚?”一向不参与讨论,只管奉命行事的刘子晋都忍不住发出质疑:“今日打了一天,晚上继续夜袭,将士们能撑得住吗?” 唐少嘉附和着点头:“子晋说得有理,将军,今晚夜袭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霍云卿笑了笑:“你们一定觉得我过于急功近利了,怕适得其反,对吗?” 唐少嘉和刘子晋都心虚的低下了头,他们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霍云卿不急着跟他们解释,而是看向张先启,随口问他:“张叔,您今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景象?” 张先启如实回话:“我看到将士们都很兴奋,还在操练。” 齐扬他们不明所以,霍云卿问这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霍鹤川眼神微变,恍然道:“将军的意思是,刚打了胜仗,将士们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此时夜袭敌军,将士们只会兴奋,而不会感到疲惫?” 霍云卿颔首:“没错,匈奴落败而逃,他们都还没打够呢,今晚夜袭,我军士气高涨,而匈奴军心溃散,必败无疑!” 闻言众人都是眼睛亮了,面上是掩饰不住的迫不及待。 张先启当机立断的问:“将军,今晚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他已经等不及了,前几次他都负责守城,无法与他们共同作战,今晚总归轮到他上场了吧! “既然是夜袭,定要出其不意,趁乱给他们致命一击。” 听了这话,张先启等人更加期待,等着她的下文。 霍云卿早已做好安排,一个一个交代下去:“齐扬,你的骑射兵负责掩护我军以及压制敌军,唐少,你还是和上一次夜袭一样,负责火攻,子晋,你带领一支精兵,绕后突袭。” 齐扬他们都是点头应下,张先启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霍云卿,指着自己问:“我呢?” 霍云卿失笑,说道:“张叔,你跟着我趁虚而入,直接冲进他们的营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张先启一听激动的眼睛都红了,高声应下:“好!” 齐扬顿时不高兴了,“凭什么张叔跟着你打前锋?他年纪大了,让我来!” 张先启白了他一眼:“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带好你的骑射兵。” “骑射兵张叔你来带,我……” “我不带,我跟他们都不熟。” “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您带出来了,张叔,您这叫耍赖!” “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都得听命行事。” 齐扬还想辩驳,被张先启指着鼻子无声威胁,他泄了气,不敢再言,只能用不甘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霍云卿好笑不已,拉着他们商议作战细节。 —— 深夜。 匈奴军大多已经休息,他们打了败仗,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早早躺下了,这会儿打鼾的打鼾,做梦的做梦。 突然,一声接着一声高亢的声音将他们惊醒。 “敌袭!敌袭!” 匈奴军纷纷惊坐起身,手忙脚乱的穿上战甲。 此时匈奴军的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庆军将领是个疯子吗?打了一天,半夜还来偷袭? 起初,他们都看不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飞凤将军,她除了是霍家人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议论的?不过是名女子,上战场无异于是来送死的。 可是现在,他们都知道自己错了,他们大错特错! 这位霍家嫡女,她比霍家儿郎还要叫人恐惧,今日她立于马背上射出的两箭,足以载入史册! 这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哪来如此恐怖的实力! 匈奴军无暇思虑过多,精神恍惚的提上长刀长枪迎难而上。 军营里早就乱作一团,庆军都打进来了,他们的帐篷也有好些被烧毁,这副场面让他们不战而退。 太恐怖了!他们十五万大军,竟被庆军的十万大军打成这样,他们还有赢的可能吗? 第468章 猖狂的飞凤将军 这场仗还没开打,匈奴已经心生恐惧,霍云卿说的没错,乘胜追击他们占优势! 此时匈奴军根本没有应对之法,他们只能凭借本能去迎战,可这样一来,怎么跟早就做好精密计划的庆军相提并论? 霍云卿和张先启趁乱带上数万精兵深入敌营,杀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将军!将军!”呼延浩达刚穿好盔甲从营帐里出来,迎面跑来一名将士,面露恐慌道:“将军,飞,飞凤将军杀进来了!” “什么!”呼延浩达抽出腰间马刀,满脸横肉狰狞扭曲,凶狠咬牙:“来了一次她还敢来第二次,本将亲自去会会她!” 呼延浩达提着马刀阔步而走,那名将士跟在他身后。 霍云卿一人一刀,冲在最前面,冲上前去的匈奴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上战场的次数多不胜数,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不给敌人留喘息的机会,她最是清楚混战中该如何一击毙命。 “飞凤!纳命来!”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暴怒的吼声,冲破兵器碰撞的声音,让所有人闻之后退。 呼延浩达庞大的身躯冲了过来,他高举马刀,满脸杀气。 宽而阔的马刀直劈霍云卿面门,她闪身躲过,手中的长刀在掌心飞转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斩而去。 呼延浩达庞大的身躯往后倒,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以手掌撑地借力,此时霍云卿的长刀已经从他身躯上方扫过,他起身的同时马刀由下而上,刀锋在火光的映照下银光一闪,霍云卿以长刀压制,呼延浩达却是趁机收力,马刀快速调转方向,朝霍云卿的手臂扫去。 霍云卿眯了眯眼睛,侧身躲开,但还是晚了一步,盔甲被马刀划破。 呼延浩达见状得意极了,他不屑嗤笑,面上全是嘲讽。 张先启在不远处与匈奴军缠斗,他看到了这一幕,不确定霍云卿有没有受伤,咬紧牙关奋力砍杀,一寸一寸的靠近霍云卿。 霍云卿面不改色,握紧手中长刀,在呼延浩达的轻视下猛地冲了上去。 她身手矫健,手中长刀疾斩,快到呼延浩达看不清刀锋下一瞬会在哪一边,他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藏的慌乱,马刀横在身前,眯着眼睛试图击破这一招。 霍云卿的刀太快了,快到呼延浩达只能看到残影,他的马刀能挡住她的第一刀,却挡不住第二刀。 呼延浩达闷哼一声,急急后退,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霍云卿的长刀横在身前,像呼延浩达方才一样,不屑的笑了笑。 呼延浩达光是看到这一抹笑,便气得浑身颤抖。 “飞凤!你莫要猖狂!” 霍云卿身后是刀光剑影,庆军与匈奴军的混战从未停止,而她在大战面前不慌不乱,仿佛早已经历过千万次。 呼延浩达不愿承认,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头一回领军的女子! 霍云卿轻蔑一笑:“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呼延将军,现在可不是废话的时候!” 呼延浩达眯起眼睛,大叫一声冲了过来,霍云卿迎面而上,就在两人要直面冲突的时候,霍云卿突然脚跟一侧,绕到了对方身后,用力挥刀。 “该死的!”呼延浩达背后中了一刀,怒火滔天的叫骂着。 “你不是我的对手。”霍云卿语气淡淡,眉眼间的平静让呼延浩达倍感羞辱,仿佛在她眼里,他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身为匈奴将领,呼延浩达从未如此狼狈,他眼里尽是杀意,恨不得将霍云卿碎尸万段! 相较之下,霍云卿平静得仿佛并非身处战场。 霍云卿从未轻视每一场战斗,她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平静,不过是她战术的其中之一罢了,她越是冷静,呼延浩达就越是恐慌,一旦他慌了,必定漏洞百出。 大庆的将士还在与匈奴军缠斗,霍云卿没那闲工夫和呼延浩达僵持,她很快再次发动攻击,呼延浩达手臂和后背都受了伤,明显有些招架不住,渐渐落于下风。 呼延浩达踉跄后退,手臂和后背的伤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深知再和霍云卿打下去没有胜算。 他环顾一圈,看到的是一面倒的战局,营地里大多数将士都去迎战外围的庆军了,留在营地的将士本来就少,他们没想到庆军敢直接冲进营地,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呼延浩达咬了咬牙,高声下令:“撤!撤退!” 还在与庆军缠斗的匈奴军闻言面面相觑,撤退?这可是他们的营地,将军的意思是要弃了营地? 那他们的粮草呢?本就被烧毁了好些,剩下的也都不要了? 可是现在不撤,他们大多数人都去迎战外围庆军了,营地里没留多少人,有飞凤将军在,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总不能在这儿等死。 也不知谁又高喊了一声:“撤!” 匈奴军这才反应过来了,纷纷扭头就跑。 张先启提刀要追,被霍云卿给拦下了。 “张叔,穷寇莫追。” “可是……” “张叔,不急于一时,他们已经输了。” 闻言张先启不再多言,霍云卿说得对,匈奴已经输了,他们弃了营地,相当于自断粮草,等待他们的除了败局,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匈奴落荒而逃了!”大庆的将士们欢呼起来,他们围在霍云卿周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霍云卿任由他们围着她狂欢,待声音小下来,她才高声下令:“将士们,这是匈奴的营地,他们定会去而复返,我们要做的是断他们后路,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将士们纷纷振臂高呼:“明白!” 大庆的将士们话不多说,立马冲去匈奴的粮草营,不多时就有人跑回来问霍云卿,要不要把能用的粮草搬回他们的营地。 霍云卿略作沉思后点了头,吩咐他们务必仔细检查,确保无毒才能用。 虽说他们的突袭,但也得小心行事。 这次夜袭大庆再一次大获全胜,将士们兴奋不已,都睡不着觉,索性围在带回来的粮草周围,帮着检查是否有毒。 如果说先前他们还对女子领军存在质疑,那么现在他们恨不得霍云卿能早点成为他们的将领,跟着她打仗简直太畅快了! 第469章 自毁容貌 呼延浩达带着他的兵马落荒而逃,躲了整整一夜,回到营地的时候发现粮草都被搬空了,剩下的都是别人瞧不上的。 此时大发雷霆已经没有用了,呼延浩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在先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带着他想要的东西。 呼延浩达接过一封信函,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如锋利的刃。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呼延浩达面色红润,满眼期待,可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时,他无力的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信上只有寥寥两句:败局已定,好自为之。 怎么可能! 连神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吗?明明神人之前都算准了飞凤会做什么,难道他算不出来了? 呼延浩达哪能知道,他口中的神人不是算不出来了,而是原本靠的就不是算,当霍云卿想到有赫连图在背后帮衬匈奴,她就不再走前世的路,赫连图自然不知她的作战计划。 所谓神机妙算,不过昙花一现罢了。 呼延浩达枯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突然他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撕碎了手中的信,怒声骂道:“什么神人,什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都是狗屁,来人啊!” 守在营帐外的两名副将听到呼延浩达的传唤,先后走了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呼延浩达满脸横肉,此时发狠的模样看着着实吓人,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似常人。 “我军还有多少人?” 两名副将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回话:“禀将军,几番交战下来,我军损失将士三万余人,除去受了重伤不能上战场的,还剩下十一万人左右。” 呼延浩达略作沉思,而后狠声下令:“传令下去,休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跟随本将杀向敌营,不死不休!” 两名副将面露震惊,连忙劝阻。 “将军,万万不可啊,昨夜将士们都没休息好,不能冲动行事啊!” “还请将军三思而后行,我军没了粮草,正是军心溃散的时候,此时与庆军开战,无异于送死……” “你在质疑本将?”那名副将话没说完就被呼延浩达打断了,他眼神阴冷的扫了过去,吓得那名副将不敢再言。 另一名副将见状也闭上了嘴。 呼延浩达冷哼一声,下了死命令:“都给本将听好了,我军粮草被劫,耗下去更没有赢的可能,还不如拼死一战,我军十一万人马,还对付不了庆军?” 他想着庆军定然也有损耗,没有三万也有两万,那么他们只剩下八万,何愁对付不了他们? 呼延浩达欠缺的是,一直以来他们都处于劣势,就算庆军有损耗,也比他们少得多。 —— 霍云卿从未轻视过匈奴,毕竟他们人数上占优势,不过她也知道昨夜匈奴指定休息不好,这意味着他们今日必定需要调整状态。 一大早,她就把张先启等人都叫到了主营帐。 张先启已经完全没想法了,他觉得有霍云卿在,他只管听命行事就行,没必要动脑子。 他们从京都来到西北至今,在霍云卿的带领下还未曾输过,这足以证明霍云卿的实力。 齐扬更是直接询问:“说吧,接下来你想怎么打?” 刘子晋和唐少嘉也用同样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霍云卿不着急,淡笑着看向霍鹤川。 霍鹤川的铜制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清亮。 他缓缓开口:“匈奴已经是穷途末路,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投降认输,其二拼死一战。” 张先启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想法。 霍鹤川继续说道:“根据我的调查,呼延浩达此人在匈奴地位颇高,且他极其看重脸面,投降认输与杀他无异,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会选择与我们拼死一战,眼下他们没有粮草,撑不过几日,与其耗费精力死等,还不如立马开打。” 唐少嘉顺势接茬:“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快就会打过来?” “没错,他们已经见识过主动开战的好处,想来会如法炮制。” 齐扬讽刺嗤笑:“如法炮制?学我们?他们也配!” 霍云卿嘴角笑意更甚,显然是对霍鹤川非常满意。 “没错,以呼延浩达的作风,他不会选择认输,再结合他们的实际情况,定会走极端,选择与我们殊死一搏,所以我们要做好应对之策。” 齐扬疑惑:“我们不打过去吗?” 霍云卿没有回答他,而是再度看向霍鹤川,意思是由他来回答齐扬。 霍鹤川心领神会,朝齐扬说:“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打过去,未免以后落人口舌,说我们大庆欺人太甚,不如等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个瓮中捉鳖。” 齐扬追问:“怎么个捉法?” “匈奴军心溃散,就算打上门来也是送死,我们暗中做好布防,让他们以为我们毫无准备,然后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彻底击溃他们的最后防线,如此一来,匈奴毫无胜算。” 齐扬看向霍云卿,直言问她:“你觉得可行吗?” 他完全信任霍云卿,如果她觉得行,那就按照霍鹤川所言去做。 霍云卿微微颔首,笑着回应:“鹤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齐扬眼睛一亮,上前勾住霍鹤川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就是神神秘秘的,老是戴着面具,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其实压根没必要,大家都是兄弟,就算你长得丑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唐少嘉笑道:“我看鹤川兄不像是长相粗陋之辈。” “那他戴面具作甚?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齐扬年少参军,平日里也没个正形,他没想太多,伸手就去扯霍鹤川的面具,霍云卿有心阻止,可等她上前已经来不及了。 霍鹤川脸上的面具被摘掉,露出了他面具下的模样。 霍云卿脚步骤停,面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紧接着她大步上前,扯掉了霍鹤川意图挡住脸的手臂。 “你!”霍云卿瞬间红了眼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霍鹤川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脸衔接到右脸,以前那张属于沈高义的脸已经被彻底毁了。 第470章 败局已定 霍云卿想也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手笔,当初她明确跟胡大莽他们交代过,不许毁了他的脸。 霍鹤川为什么这么做她也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当初沈高义只身来到京都为掌柜的讨公道,明知死路一条却还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她为了保下他设计假死助他脱困,此乃欺君大罪,一旦被看出端倪,她霍云卿难逃一死,霍家也会受她牵连。 如今他的容貌毁了,就算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也无法断定他就是当初的沈高义。 沈高义终究是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不管以后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做回沈高义了。 霍云卿心里不是滋味,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最终夺门而出,营帐里的其他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纷纷看向齐扬。 齐扬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面具还给了霍鹤川,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询问:“她怎么了?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是陈年旧伤。” 张先启拽了拽他,低声呵斥:“不该问的别问,属你不知轻重,这下可好?” 齐扬呐呐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鹤川重新戴好了面具,不甚在意的轻笑了声,安抚道:“诸位不用担心,我去看看将军。” 他说完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出去了,齐扬见状更是羞愧,后悔不已的打了下自己的手,自责道:“怪我手欠。” 刘子晋直言:“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咱们平日里玩笑开惯了,怎么样都无所谓,鹤川兄跟咱们还不算太熟,且他戴面具指定是有原因的,你都不知道先问一问他。” “齐扬,你以后真的要注意一些。”唐少嘉也忍不住说了他。 “怪我怪我,晚点我给他赔罪。” 齐扬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再说他,坐在主营帐里等着霍云卿和霍鹤川回来。 霍云卿站在营地外的草地上,目光深沉的望着远方。 听到脚步声,她知道是霍鹤川来了,惋惜的叹了口气。 “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觉得有必要,这张脸太过危险,我不能害人害己。” 霍云卿猛地转身看着他,拧眉道:“我已经把你带到军营了,以后你就待在军营里,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身份。” “霍姑娘,凡事都有万一,我只是想把隐患彻底解决而已,再说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一个大男人,又不靠脸吃饭,无所谓的。” “怎么无所谓!”霍云卿气得不行,“你现在这副样子,以后怎么找媳妇?” 霍鹤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霍姑娘,儿女情长这种东西,我从来不奢望,有就有,没有也无妨,更何况现在这样更好,以后我若是能找到相守之人,她定是看中了我的才能,而不是以貌取人。” 霍云卿听了他这番话,又是一声叹息:“你倒是想得开。” 霍鹤川憨笑两声:“我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霍姑娘,我别无所求了,如今我只想跟在你身边,尽我所能为你排忧解难。” 霍云卿颔首:“你做得很好,让你做我的谋士屈才了。” “不,跟在霍姑娘身边,我受益良多,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很喜欢张叔他们。” 说起他们,霍云卿迟疑的问:“齐扬他……”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齐扬是没把我当外人才跟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在意。” 霍云卿点了点头,拍了拍霍鹤川的手臂,“回去吧,他们还等着我们。” 霍鹤川应了一声,跟在霍云卿身边回到了主营帐。 看到他们回来,张先启他们都站了起来,尤其是齐扬,一副有话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霍云卿看着好笑,故意瞪了他一眼,喝道:“齐扬!” 齐扬本能的挺直了腰板,高喊一声:“到!” “下次再开这种玩笑,饶不了你!” 齐扬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拍着胸脯笑开:“吓死我了,我以为鹤川真生我气了。”说着他朝霍鹤川憨笑:“鹤川,我这人没什么脑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事,是我没跟你们说清楚,我是因为脸上有伤才戴面具的。” 唐少嘉笑着打圆场:“先前都是误会,现在我们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开这种玩笑。” 齐扬连连点头:“对对对,以后不会了。” 刘子晋出言催促:“好了,咱不说这些场面话了,赶紧商量战术吧,谁知道匈奴什么时候打进来。” 众人会心一笑,顺势回归正题。 —— 当天刚到用午膳的时辰,霍云卿他们都还在吃饭,突然听到喊杀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许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地面都在跟着颤动。 匈奴军看到他们正在吃饭,高声喊话:“他们毫无准备,杀进去!” 他们以为这次博对了,他们定能杀庆军个措手不及,可是下一瞬,庆军的弓箭手对准了他们,火球也在瞬间燃起,重重的抛向他们。 匈奴军这才意识到他们中计了,庆军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准备罢了,实际上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这样的冲击对匈奴军来说是致命的,他们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又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是庆军的对手,哪里还有战意。 跟在呼延浩达身边的副将急声劝道:“将军,我们投降吧,好过十一万大军全折在这里!” 匈奴军总共也就三十来万,这次派出一半,是铁了心要攻破月牙城,占领大庆疆土的,如今他们败局已定,最好的退路就是减少损失。 可是呼延浩达不允许! 一听副将要降,呼延浩达握着马刀斩断了他的脖颈,副将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子,轰然倒下。 呼延浩达怒声高喊:“谁敢后退一步,他就是下场,给我杀!杀!” 匈奴军不敢不上,他们怕庆军,更怕呼延浩达手中的马刀。 呼延浩达为了自己的颜面,非要拉着匈奴军来送死,霍云卿又岂会放过这次机会。 战场上没有怜悯,只有你死我活! 战鼓不断,这一战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