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暗涌》 第1章 玩火取暖 七月初七夜，室外大雨如注。 室内，衣衫杂乱散落，旖旎一片。 这一夜，姜宁喝多了，昏昏欲睡，像一叶扁舟，在季寒骁的身上荡啊荡，飘摇过海。 明明她是主动的那一个，不知道何时，竟像极了羊入虎口。 天色将明，季寒骁终于心满意足，饶过了她。 姜宁翻身下床，赤身走进了浴室，等她从浴室出来便在地上捡起了季寒骁的衣服套在身上。 “衣服也不喜欢穿自己的？” 季寒骁半靠在床上，毯子随意搭在人鱼线处，倒是将他完美的腹肌更衬托明显，他如低音炮般的嗓音，刚刚运动后，更添几分喑哑魅惑。 他问的这句话，像是在聊她的衣服。 姜宁却觉得意有所指。 因为，季寒骁用了一个“也”。 昨晚一宿历历在目，姜宁借着酒醉的名义推开了季寒骁的门，她主动勾引他，点燃他的热情。 季寒骁捏着姜宁的下巴，提醒她看清楚，他不是她的男朋友。 姜宁说：我就是要你。 男女欢爱之事，她有自己的男朋友，她理应用自己的男朋友，她没用。 现在，她的衣服在地上，她理应穿自己的衣服，也没穿。 “自己的衣服烂了，穿不了了。” 昨夜，山雨欲来，她为了能早点回家见季明熙便抄了一条树林密布的小路，却没想到撞到了季明熙和她的闺蜜车震。 大雨顷刻而下，姜宁连躲都来不及，白色的衬衫在大雨中湿透，袖子处也被树枝刮了个大洞，彻底穿不了了。 姜宁听起来像是很随意的答了一句，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衣服，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尺寸对你来说太大了，你确定？” 季寒骁眸光幽深打量着姜宁，她再次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衬衫纽扣缝隙若隐若现露出她洁白的肌肤。 “穿都穿了，我的衣服坏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姜宁将手机插上充电器，为了等开机，半靠在墙边，幽幽的回了一句。 “没有选择？” 季寒骁的语气骤冷，从床上起身，径直走到了姜宁的面前，等姜宁疑惑抬头的时候，季寒骁已经挑起了姜宁的下巴。 黑色的眼眸如幽谭一般深不可测，警告地盯着姜宁，“没有选择，所以选我？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知道。” 姜宁也不怕，甚至轻轻用手将季寒骁的手拿开，踮起脚尖在季寒骁的唇上印了一吻。 “我玩火，你取暖，不好吗？” “拿我当报复季明熙的工具？” 听到这句话，姜宁明显一愣。 她不过是昨晚才发现季明熙出轨，而季寒骁这句话……分明是早就知道。 “你知道？” 姜宁连忙开口询问，季寒骁却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姜宁一眼，转身走到衣柜前，从衣柜里拿出了一身崭新的衬衫套在身上，又给助理拨电话。 “送一套裙装来房间。”他扭头看了一眼姜宁，又补充道，“S号。” 说完这句话，季寒骁便要走。 姜宁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拆穿。 确实，如季寒骁所说，季明熙背叛了与她之间的感情，姜宁要报复，她是喝了酒，但那些酒的量不至于让她丧失清醒。 她敲开季寒骁酒店的门，是真蓄谋，假冲动。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 “小叔，如果，我不是把您当报复的工具，当爱情呢？” “爱？” 季寒骁走到门口的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唇角微勾，语气似乎在讥讽。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和我说爱，比你说得真多了，你再练练。” 说完这句话，季寒骁走出了房间。 姜宁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第一次主动献身季寒骁，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把自己搭进去了，他却吃干抹净，提裤子走了？ 姜宁的手机刚开机，页面便显示多个未接来电，有季明熙的，也有继母方兰真的。 她都懒得理。 等季寒骁的助理把裙装送过来，她换上裙装，给季寒骁发了一条消息：“合身”。 幽幽地出了门。 电梯下行，姜宁给季明熙发了一句，“分手吧。” 之后把手机关了机。 …… 姜宁到家的时候，方兰真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燕窝。 见到姜宁进门，立刻站起身来，面露严肃。 “昨晚没回家，和季明熙睡了？” 第2章 分手不可能 “没睡。” 姜宁懒懒的回了一句，她有些口渴，从饮水机接了杯水。 又听着身后方兰真说道，“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别不清不楚的发生了关系，丢了姜家的脸，还是要等到婚后。” 姜宁冷哼一声，扭过头看了方兰真一眼，开口道,“那你怎么就趁着我妈病重爬上了我爸的床呢？你当时也没和我爸结婚啊。” “你！” 一句话，就说到了方兰真的痛处。 方兰真气得将手中的瓷勺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扔，站起身来，朝着姜宁走了过来，“别以为你攀上了季家，就能随意阴阳我了。你弟弟还在医院，惹了我，我随时可以让医院把他的氧气管拔了。” “你可以试试，我到时候就说是你搅了我嫁季家，你看看我爸能不能饶了你。” 姜宁理直气壮回了一句。 方兰真表情愤懑，冷冷丢下一句，“那你可得抓紧。如果季老爷子死了，你的靠山就没了。到时候别怪我把你和你那个植物人弟弟赶出去。” 说完这句话，方兰真便拎起了自己的Kelly，出门打牌去了。 姜宁抿了抿唇，心中压抑。 方兰真曾经是姜宁妈妈的好闺蜜，趁着妈妈病重爬上了姜振国的床，大着肚子登堂入室，直接把姜宁妈妈气死了。 姜宁六岁的弟弟被设计失足从楼梯滚落，摔成了植物人。 如果不是那一年姜宁碰巧救了季明熙的爷爷季乾，姜振国要靠姜宁讨好季家，恐怕都不会给姜宁弟弟出医药费。 这些年，姜宁嫁给季明熙一直是姜家的心愿。 姜宁也曾想，她与季明熙青梅竹马，季老爷子也乐意撮合，虽然背后有姜振国的居心不轨，但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她嫁了，弟弟至少在医院就能住下去。 可是现在，季明熙出轨…… 姜宁思考的时候，门铃声传来。 保姆闻讯来开门，姜宁却已经在屏幕上看见了季明熙的面容。 姜宁吩咐保姆独自去忙，自己走去开了门，季明熙还是穿着昨天的衬衫，轻轻抬了一下眸，眼底阴鹜。 他肯定来找她问分手理由，姜宁不等季明熙开口，先说道，“出去聊吧。” 如果在家里，她和方明熙的一举一动，尽管方兰真没在家也都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姜宁带上门便先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不过是过了一个路口，季明熙便已经不耐烦，拽住了姜宁的手，狠狠将姜宁往回一拉。 “分手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姜宁与季明熙相处，季明熙一直保持着礼貌温和。 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轨，姜宁是准备和他结婚的。 “就是字面意思。” “不可能。”季明熙直接笃定的说道，“你这些年，我们季家没有亏待你，甚至连你爸的生意都靠着我们季家，圈里人都知道我要娶你，你现在分手，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季明熙的语气中充满了晓之以理。 姜宁望着季明熙，他们一起的这些年，每次有了不同意见，季明熙都会用这种看似温和商量的语气说服她，让她妥协。 可，现在姜宁已经知道了季明熙的真面目，只觉得季明熙在道德绑架。 姜宁很低的笑了一下，从口袋中默默地拿出手机，开了机，找到视频递给了季明熙。 昨晚大雨，手机拍得不真切，一辆白色的库里南在雨中上下颤动，从周围的环境能判断出来是小树林。 这个小视频只有几秒，但是看得季明熙全程黑脸。 “那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姜宁质问了一句，对面季明熙忽然很低的笑了一声，“既然你看见了，那就没必要装了。” 季明熙眼眸中满是冷静，没有一点愧疚。 “分手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道。 “你我结婚，爷爷会把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我。拿了之后，你这种无趣的女人，我连看都不想看。” “让楚心瑶和你结婚吧，我不会配合你。” 姜宁之前以为，季明熙和自己在一起，多少还有些喜欢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装。 姜宁不想再与季明熙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可是，季明熙忽然抓住姜宁的手，狠狠将她拽了回来。 姜宁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堪堪稳住身子，只感觉下巴一痛。 季明熙捏着她的下巴，眼底全是冷漠的威胁。 “你觉得我在和你商量吗？你配？” 姜宁吃痛，一双鹿眸冰冷地瞪着季明熙。 “想想你在医院的弟弟，如果你我婚礼不能正常进行，我保证，第二天，就是你弟弟的葬礼。” 季明熙的眼底满是狠戾，狠狠将姜宁甩开。 姜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中午十二点，来我家吃饭，商量婚事。” 季明熙连头也没有回，丢下一句便直接离开了。 姜宁只觉得憋屈，昨晚的报复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堵得慌。 姜宁的手腕被粗糙的水泥地擦得生疼，她从地上起身，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药。 季寒骁那边对她无意，季明熙这边显然分不了，如果怀了孕，简直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姜宁准备去买药。 只是，刚走出小区，就看见了季寒骁。 第3章 爱，上 在自己家小区见到季寒骁，姜宁有些讶异。 季寒骁坐在车内，缓缓将车窗降下，沉眸命令，“上车。” 姜宁不客气的绕到了一旁，拉开了另一侧车门。 “前面右拐，东风路。” 上了车后，姜宁立刻道。 距离最近的药店，在东风路上。 “你在指挥我？” 季寒骁挑了挑眉，黑色的眸底透出深寒。 “我不是安全期，你难道想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吗？小叔。” 姜宁忽然凑近，很轻的一笑，指尖轻轻划过季寒骁的胸前，隔着衬衫，仍旧感觉他的胸肌硬邦邦的硌得慌。 大家都爱身材好的男人，就像男人爱纤细的女人。 可是，太细嫩的女人碰上好身材的男人，动情时，他的肌肉也是能硌伤她的。 季寒骁默默看了姜宁一眼，伸手抓住了姜宁手腕，眸光微凛，没有眼尾轻轻一扫，看向司机，说道。 “给她。” 前面的司机便立刻从副驾驶位置拿一个袋子递了过来。 “姜小姐，这是给您的。” 姜宁疑惑接了袋子过来。 一个袋子中，把市面上能买到的国产、进口各个牌子的长效急救的避孕药都装齐了。 这是有多怕她缠上他？ 虽然自己已经决定去买药，可是，看见季寒骁给她准备的这些，她还是心中不舒服。 姜宁内心赌气，语气却充满故意道，“给我买这么多，小叔这是要睡我多少回？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叔爱上我了。” “嗯，爱、上。” 季寒骁薄唇微启，一向冷漠，竟在这时勾起了一个弧度。 姜宁顿时愣住，她本想拿他解闷，竟好像被他拿捏了。 直到她发现车辆已经起步，才堪堪开口，“你要带我去哪？” “你不是说，让我帮你用完这些药？” 季寒骁答。 姜宁身形一僵，看向了季寒骁，车辆缓缓驶出别墅，树荫映进车内，季寒骁冷毅的脸上让人看不透情绪。 姜宁：“……” 车辆缓缓驶入4S店。 司机停稳车后，给姜宁打开了车门。 姜宁望着4S店的招牌，疑惑地看向了季寒骁，“这是……” 季寒骁下了车，接过了司机递过来的水，直接命令姜宁，“先把药喝了。” 姜宁瞥了一眼季寒骁，面无表情把水接了。 拿了药，一饮而尽。 等姜宁把药喝完，4S店的销售总监已经开始过来迎接了，冲着季寒骁点了点头，开始道，“季总，知道您过来，已经清场了。” “就是要送这位小姐礼物吧？” 之前季寒骁的秘书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销售总监的目光往姜宁的身上看了看，自然邀请道，“这位小姐，您跟我来。” 他们一行人跟着销售总监往里走，季寒骁直接坐在了VIP室等待，没有要与姜宁一起的意思。 销售总监在一旁等待，姜宁脸上却有些不明，“要送我车？” “你现在上班，缺一辆代步工具。” 季寒骁说得倒是很自然。 姜宁抿了抿唇，却有些想笑，他这是怕她缠上他，在打发她了？ “这里的车都是百万起步，我开这种车上班，大家都要议论我被包养了。” 姜宁握着手机，盯着季寒骁说了一句，“谢谢小叔的好意，车就不要了。打车可以和不同男人乘车，没必要非得锁死在一辆车上。” 姜宁这话一出，季寒骁的眼眸瞬冷。 “姜宁！” 他叫她的名字，带着警告。 姜宁却唇角一勾，轻轻摆了摆手，“中午要去明熙家商量婚事，我就先走了，小、叔。” 说完这句话，姜宁潇洒出门。 她故意叫他小叔。 销售总监站在一旁十分有职业操守的耳朵失聪了。 但，季寒骁却是情绪冷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在挑战他。 “随便挑一辆，送到熙和府西北区26号。” 季寒骁冲秘书命令一句，也站起身来，离开。 …… 姜宁折腾了一趟，等她再回熙和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匆匆赶回家换衣服，发现楼下早已停了一辆宾利欧陆，浅粉色。 姜宁讨厌这种娘气的颜色。 她刚推开门。 方兰真便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季家给你送了礼物，还真是有点本事。” 第4章 肆无忌惮 “一辆车而已，和您比起来，差远了。” 姜宁从方兰真手中抢过钥匙，没理会方兰真的阴阳怪气，径直回了卧室换衣服。 她和季明熙已经摊牌了，他绝不会送她车。 所以，尽管她是拒绝的，但季寒骁还是把车送过来了？ …… 姜宁来到季家的时候，没有看见季母，倒是一进门先看见沙发上坐了个熟悉的身影，修长的腿随意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喝着茶。 季寒骁也来了…… 姜宁顿时心沉了一下。 不是传闻中，季寒骁与季家不和吗？ 姜宁和季明熙在一起的时候，季明熙每次提到季寒骁都是害怕、恐惧与讨厌。说季寒骁离经叛道，被季老爷子赶出过家门，可是，近几年在深城混得风生水起，任何人想要在深城做事，都要看他允不允。 季老爷子的家产，季家其他子弟都虎视眈眈，但那些人与季明熙比起来，才能不足。 但如果季寒骁偏要会季家分一杯，怕其他人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姜宁被季明熙背叛后，第一时间瞄上了季寒骁。 姜宁犹豫着往客厅走，季明熙妈妈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看向了姜宁。 “宁宁，你来得正好。” “本来要今天约你和你家里人来聊一聊婚事的，但是，刚刚明熙他小叔说，应该让我们把细节都先过一遍，再去给老爷子订，老爷子订好了，咱们再细聊。” 季明熙妈妈解释着，将车厘子放在茶几上。 姜宁沉了沉眸，情绪未显，笑着说道，“还是小叔想得周到。” “坐吧。” 季明熙妈妈招呼着姜宁坐下，姜宁犹豫，她看了一眼季寒骁。 她不确定，季寒骁过来具体目的是什么。 而现在季明熙也不在，又不需要商量婚事，她便想走。 “阿姨，既然要改天再聊，我就先回了。” 姜宁起身，礼貌的说了一句。 可是，都没等季明熙妈妈回复，季明熙与楚心瑶已经进了门。 楚心瑶的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意，与季明熙说说笑笑。 一进门，立刻秒变乖巧，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好。这是我妈妈让我带过来的礼物。” 说完，又冲着季寒骁打招呼，“小叔好。”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状似惊喜，说着，“宁宁，你也在啊。听明熙说，一会我们要去温塘庄园，是我们要一起吗？” 姜宁没说话，却是把目光盯向了季明熙。 摊牌了之后还真是肆无忌惮啊。 虽然之前楚心瑶作为她的闺蜜，她经常带着楚心瑶与季明熙一起玩。 但是，她已经抓到了季明熙出轨，他现在却带着楚心瑶登门，明显是在她底线上反复横跳。 “自然一起。” 不等姜宁回答，季明熙的妈妈已经替姜宁答了，“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全是新的，你和明熙从小感情就好，也该结婚了，有些事也可以提前做了。” 说着这句话，季明熙妈妈拍了拍姜宁的手，暗示着，“妈妈也想早点抱孙子。” “快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都黑了。” 季母还要再说什么，季明熙已经替姜宁接了包，率先往外走。 季母只以为季明熙是与姜宁感情好，但是姜宁知道，季明熙是不耐烦了。 姜宁跟在身后，一出了家门，季明熙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将包扔给了姜宁。 姜宁拿着包，看了看面前的两辆车。 一辆是季明熙的，一辆是季寒骁的。 季寒骁没说话，没有一个人敢主动的去上他的车。 姜宁故意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季明熙与楚心瑶。 他们两个肯定要在一个车上腻歪，巴不得让她躲开，可是，如果她主动，她就要去找季寒骁开口。 她故意不动。 果然，季明熙看了看楚心瑶，便主动地走向了季寒骁，冲着季寒骁说道。 “小叔，让姜宁坐您的车吧。心瑶晕车，怕万一在您车上不舒服，脏了车。”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姜宁不语，乖乖地等着所有人安排她。 季寒骁幽深的眸特意在姜宁脸上扫过，语气辨不清情绪，说了一句，“还要看宁宁意愿。” 姜宁觉得，季寒骁是故意。 姜宁连犹豫都不曾，直接冲着江寒骁说道，“那就打扰小叔了。” 上了季寒骁的车，司机稳稳开车，姜宁便先将目光落在季寒骁身上，清澈鹿眸流转，开口道，“小叔送我车，又阻止我与季明熙订婚，小叔，这是什么意思？” 季寒骁看了一眼姜宁，眉毛微挑，好看的唇型一张一合，“你上我的床，不就是这个目的。” “那我说，我的目的不这么简单，还想要小叔的人呢？” 姜宁故意靠近季寒骁。 第5章 你准备怎么要？ 季寒骁抬眸看了一眼姜宁，眼底染了几分笑意。 “你准备怎么要？” “我……” 姜宁再要靠近季寒骁，偏偏司机的手机忽然响了。 安静的空间，姜宁忽然身型一凛，脸一下就红了。 她如此大胆对季寒骁，也是因为鼓了勇气的。 可是她偏偏忘了，这还有司机呢。 姜宁噤了声，一路无语。 到了山庄，管家早已安排好。 共安排了三处住处，楚心瑶季明熙的别墅在A区，姜宁的住处在B区，而季寒骁在这里有专门的休息处，在非营业区，独自隔开，徽派建筑，亭台楼阁尽有，环境幽静，不让人打扰。 他的住处占地面积与园区一致，光是在外面浅浅瞥一眼，都觉好看极了。 “小叔，一会能去您的住处参观吗？” 楚心瑶充满好奇，季寒骁连理都没理，冲着管家说了一句，“把大家安顿好。” 便坐上接他的车，走了。 温塘山庄处处景色，如果不想泡温泉四处转转也能怡兴怡情。 姜宁站在自己住处的阳台看着季明熙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回，就去了楚心瑶住处。 她洗了个澡，百无聊赖，给季寒骁发了一条消息。 “小叔在做什么？” 季寒骁十分钟后，发过来六个数字。 “101936” 姜宁疑惑，给季寒骁回了个问号。 季寒骁没有再回。 她思索了一下，独自往季寒骁住处去了。 进入季寒骁的别院，保安帮姜宁开的门，她来到季寒骁的当前，看着密码锁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发的那串数字的含义。 输入了密码，姜宁径直走入了季寒骁的房间。 四下无人，她准备上楼，浴室的门忽然打开，季寒骁一把将姜宁拽住，拉入浴室。 季寒骁刚刚洗过澡擦干还未穿衣服，身上残留的水珠滑过他健硕的胸肌，充满诱惑。 姜宁紧张的呼吸一滞。 还未开口，季寒骁已经抬起她的下巴，眼底藏了笑意，道，“不是你主动要过来，现在倒退缩了。” 姜宁，“……” 季寒骁唇瓣落下，带着微凉的气息，撬开她的唇瓣，肆意游荡。 姜宁身子一软，主动搭上了季寒骁的肩。 管什么未来？ 倘若这一刻她抓不住他，她连谈未来的机会都没有。 走肾也是走，总比什么都不走好。 洗手池的微凉配着季寒骁的滚烫，他开始轻柔，之后，她点燃他，他驰骋、奋进、在她那里开疆扩土。 一次。 两次。 三次…… 天色渐暗。 从浴室到沙发，再到床上。 姜宁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她感觉自己的理智被这个男人一次次打碎再重组再打碎。让她没了意志，只一次又一次，随他，配合他，迎接他。 姜宁靠近季寒骁，不仅仅是报复季明熙。 她知道，只有这个男人能将她从深渊拯救。 可是，她也深知。 凝望深渊太久，深渊也会把她吞噬。 她与季寒骁逢场作戏也好，享受纵情也罢，她不能真的爱上他。 这个男人，她看不透。 只知道，深城顶级豪门中，那些学历好家境好面貌好的千金们都往他那送，他不曾给过一点机会。 那么多人都拿不下的他，她怎么能有把握拿下？ 不粉身碎骨，全身而退，已经是她这场征途最好的结局。 太累了。 姜宁沉沉睡去。 她送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将手机举到了耳边，却听着季明熙那边的语气气急败坏，“你在哪？” 姜宁瞬间清醒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在睡觉啊。” 她语气中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懒，慢慢开口。 季明熙的语气充满愤怒，“你他妈在谁床上，你房间连个人都没有。” 姜宁忽然心下咯噔一下。 第6章 在我床上 姜宁紧张地从床上起身，季明熙这样问，就证明他早已经进了她的房间了。 可是，姜宁怕她诈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在哪？” “在你的客厅沙发上。” “我……”姜宁紧张地要解释，可是明显，现在根本就不是解释的时候，况且，她也没有想好说辞。 忽然，季寒骁将姜宁搂入怀中，故意堵住了姜宁的嘴。 “姜宁，你到底在哪！” 季明熙气急败坏。 姜宁连忙从季寒骁的钳制中挣脱，要找季明熙解释一下。 她勾引季寒骁是一方面，可是，现在季寒骁没勾引上，先惹怒了季明熙，她在医院的弟弟就完了。 “在我房间。” 可是，不等姜宁开口，季寒骁声线低沉，轻描淡写。 说完，直接把通话结束了。 姜宁被吓得瞳孔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寒骁。 她刚刚说自己在床上，季明熙问在谁床上，季寒骁结果说在他房间？ “小叔，季明熙怀疑我，您说我在您房间，这是准备罩着我？” 她试探地问着，一边赶紧捡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 季寒骁慢慢拿起一根烟，点燃，这才挑了挑狭长的眸，说着，“我不喜欢夺人所好。” “……” 姜宁想骂人了。 不负责，还把她的退路堵死。 这男人，是故意要让她死？ “可是，小叔已经夺了不是？” 她收了收情绪，伸手攀上了季寒骁的脖子，身子软下来，撒娇。 现在，季明熙一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而只有季寒骁能救她。 季寒骁眸光微收，笑了一下，他本就长相冷中带魅，这一笑，更添斜肆。 “夺似乎是主动的词意。” 姜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瞬间恼了。 季寒骁在说，是姜宁主动投怀送抱。 她将手收回，立刻开门往外走。 她再不走，直接被季明熙堵在这，就更是捉奸在床，没办法解释了。 姜宁匆匆下楼，走到院内，却看见院内人们正在忙碌着准备食材，一排露营桌已经拼接好，闲适的露营椅摆在两旁，霓虹灯挂满了树梢，闪闪发亮，天色已晚，衬得十分有氛围感。 姜宁哪有什么心情感受这氛围感。 她低着头，匆匆往外走，脑子里全是在想等季明熙来的时候，她怎么解释她说在床上，而季寒骁说在她这里。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气势汹汹的季明熙与幸灾乐祸的楚心瑶。 本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可，现在，却玩脱了。 “勾引我小叔，跑我小叔床上了？” 一见到姜宁，季明熙直接上前，用手掐住的姜宁的脖子。 姜宁疼得不能呼吸，猛地一阵咳嗽。 男人都如此，可以自己乱来，却容不得自己被戴绿帽子，哪怕姜宁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旁边，楚心瑶眼眸中充满了看好戏的神情。 这些年，她和姜宁做所谓的闺蜜，姜宁成绩、样貌处处压她一头，她本家世还算她的骄傲，可姜宁偏偏救了季老爷子攀上季家。 她勾引了季明熙这么久，总算是得逞，季明熙却还要与姜宁做戏完婚，楚心瑶自然心中不服。 她与季明熙酣战完，带着满身吻痕，想要拉着季明熙去找姜宁炫耀。 却没想到，姜宁不在房间。 她抓住机会，暗示季明熙姜宁出了轨。 楚心瑶表面装作着急，拉着季明熙的手，撒娇的求情。 “明熙，你别急，万一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 季明熙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姜宁用手用力扯开季明熙，猛地一阵干咳，冲着季明熙说道，“你自己出轨，就觉得别人都像你一样？” 楚心瑶听了这句话，有些委屈，看着姜宁道，“宁宁，我和明熙确实是情难自已，可是，你也不该这样报复明熙。你现在毕竟是明熙的未婚妻。这如果传出去……” “传出去什么？” 楚心瑶的话未说完，一个冷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季寒骁换了一身衣服，深灰色的衬衫，配着黑色西裤，浑身依旧疏离、神秘。 “传我与姜宁出轨？” 他说这句话，故意眼神往姜宁身上掠过。 第7章 罩她 “一直听说小叔洁身自好，冷傲高洁，自然不能和姜小姐怎样，可是就怕姜宁主动给小叔惹些麻烦。” 姜宁不由得冷笑一声，楚心瑶还真是掌握了说话的艺术，话里话外都在骂她骚浪贱，却没带一个脏字。 “你是我哪个侄女，叫我小叔？” 季寒骁眸光不悦，冷漠道。 “管家，打电话问问姜宁房间的新风系统修好了吗？” 季寒骁回头问，管家立刻打了个电话，又走了过来说道，“回总裁，姜小姐，您房间的新风系统已经修好了，您可以正常回去住了，耽误了您下午的休息，真是抱歉。”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您下次打电话打不通，就给我打电话。” 姜宁秒懂，立刻回道，“真是我唐突了，我今天下午太累了，脑子不好用，没打通电话就来过来给小叔添麻烦了。小叔虽然没在，还让我在这午睡了一下，真是谢谢小叔。” 姜宁狡黠地冲着季寒骁眨了眨眼。 “都准备好了，进来一起烧烤吧。” 季寒骁冷厉看着季明熙，说道。 季明熙满脸不悦，跟着往里走，楚心瑶更是不爽。 “你房间的新风系统坏了，为什么偏偏找小叔？你是不是故意的？” 姜宁也跟着往里走，冷淡道，“我找你了，你没在房间，我难道还要去楚心瑶房间找你吗？” 季明熙微微一愣，姜宁已经率先走进了院子。 她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霓虹灯映着她的脸，乌黑的长发自然垂下，她今日穿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裙，随意而美好。 这个姜宁，让季明熙觉得有些恍惚。 印象中姜宁并不是现在这般牙尖嘴利，也没有半点趣味。 她规矩，保守，无趣，甚至有时候还为了她弟弟有些讨好。 可是，现在她在院子里坐着，听着民谣歌手唱歌，身子随着音乐幅度摇摆，竟有些摇曳身姿。 “明熙。” 楚心瑶撒娇地冲着季明熙说道。 “小叔好像不喜欢我，你们家都喜欢姜宁，只有你爱我。” “我爱你就够了。” 季明熙收回目光，握了握楚心瑶的手。 民谣歌手是季寒骁特意请过来的，经常跑音乐节，压轴出场，十分受小姑娘喜欢。食材都是佣人准备好，氛围很好。 姜宁喝了点啤酒，酒不醉人，她却感觉有些醉了。 这种放松时刻很少，自从妈妈去世，弟弟住院，她像个无根的浮萍，家不是家，没有归处，却也要苦撑着。 聚餐散去，姜宁、楚心瑶、季明熙一起离开。 先到B区姜宁住的别墅。 楚心瑶假惺惺与姜宁告别，又捂着头栽进了季明熙的怀里，冲着季明熙说道，“明熙，我好像喝多了，头晕。” 姜宁瞥了一眼楚心瑶，懒得看他们在这卿卿我我，转身进了房内。 她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和季寒骁折腾了一下午，满身倦意。 从浴室出来，她的手机有三个未接，均来自姜振国。 姜宁一边给姜振国回电话，一边走到卧室。 刚一进门，就看见季寒骁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姜宁吓了一跳，呼吸一紧，季寒骁将姜宁搂入怀中，唇落在姜宁唇上。 手机从姜宁手中滑落，将她与姜振国的通话挂断。 姜宁比之前更主动。 今天晚上，面对季明熙的质问，季寒骁明显保护了她。 她用双腿勾着季寒骁，季寒骁双手顺着她的背缓缓向下，来到她的隐秘之地。 情深意乱。 暧昧游走。 而此刻，却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姜小姐！麻烦您开下门。” 敲门声一声重过一声，这声音明显是管家的声音。 姜宁眼底朦胧带着情动的水雾，堪堪回神，推开季寒骁。 “有人敲门。” 季寒骁眸光一凛，先是拿了手机，此刻，秘书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季寒骁接起电话，那边，是秘书急切的声音。 “季总，坏了咱们精诚项目的人找到了。” 第8章 乖乖等着 季寒骁眸底微沉。 “嗯，等我。” 姜宁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季寒骁已经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脱离的速度快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腕表“嗒”一声扣上，似乎注意到姜宁的目光，转身瞥向姜宁。 “乖乖等着。” 姜宁看着季寒骁，很轻的应了一声嗯。 门，很快就关上了。 管家的敲门声自然戛然而止了。 “……” 季寒骁走后，姜宁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季寒骁那方面很牛，时间长，花样多，他如此频繁的运动，她的体力有点吃不消。 即便是季寒骁走了好一会，姜宁都觉得这个房间里仍旧是季寒骁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忽然脑海中想起了刚刚季寒骁进门的时候，姜振国在给他打电话。 从床上翻起来，余光瞥见掉在床尾的手机，赶紧捡起来。 但亮起来的界面上，姜振国没有再打过来一通了，姜宁思考了一下，还是给姜振国回了电话。 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姜宁皱了下眉，又打了一次。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冰冷的机械女音，浇得灭姜宁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些许“亲情”。 她有些烦躁，即便是姜振国没接电话，之后也会怪罪到她为什么没及时接听上。 姜宁扶了下额头，准备打最后一次。 却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眉心蹙起。 屏幕上，明晃晃“方兰真”三个字。 姜宁没有犹豫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方兰真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焦急。 “你爸出事了，你快点去一趟功宴吧！” 姜宁皱眉，冷静地问道。 “我爸不是去谈生意吗？我去干什么？” 一听功宴的名字，姜宁就知道姜振国又去应酬了，平时姜振国不让她掺和他们的应酬。 “你只顾着自己是吧？你爸要是有个好歹，这个家就得完蛋！” 方兰真并没有回应姜宁的话，反而责难了一句。 “我不管你人在哪里，现在立刻过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方兰真就把手机挂了。 姜宁抿了抿唇，并不想去。 季寒骁刚让她等他回来，虽然知道季寒骁去而复返的可能性不大，可温塘山庄离功宴近一个小时的距离，一去一回，天都要亮了。 姜宁心里压着一股邪火，但没办法说不去，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了衣服。 姜振国的电话确实打不通，现在的她，承受不起任何的万一。 好在门口就有回市区的接驳车。 到了市区换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 此时城市一片寂静，即便是深城这样的不夜城，到了后半夜也是车辆寥寥，像是城市都睡了，可是，当出租车出现在功宴的时候，这里却亮若白昼。 毕竟，金钱永不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男人永远追求权势和女人，而这里，有权势，也有女人。 姜宁今天只随意裹了外套，与这里打扮精致烈焰红唇的女人格格不入。 穿过酒精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径直来到包厢，推开门的一瞬间，更烟味浓重地朝她扑面而来。 包厢内，烟雾迷漫。 而从烟幕后面，同时亮起红光的，却不只有雪茄。 她一出现，四五道黏腻的视线就锁定了她，里头的人打量着她，肆无忌惮。 慢慢扫过她全身的目光，像是在估量价码。 姜宁心下一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握，硬挤出一丝笑容。 迈进一步，礼貌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爸爸似乎喝醉了，我来接他。” 姜宁一开口，有几个人脸上露出更加满意的笑容，其中一个，忽然用力拍了一下身边人的后背。 “姜总真是好福气，你女儿来接你了！” 姜宁这才看清楚，姜振国一左一右被夹坐在中间，看上去，却并没有烂醉如泥的样子。 姜宁以为方兰真叫她过来解围，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解围。 看清楚姜振国的状态，姜宁显然不能直接发作，于是开口道，“爸，看来你这还没有喝好，那我先去外面等你。” 说完这句，姜宁转身便要走。 可是，脚步还没迈出，就听着后面传来了一句，“等等！” 第9章 你不乖 说这句话的，是坐在姜振国旁边的一个男人，他轻轻抽了一口雪茄，眯着眼眸望着姜宁，缓缓打量。 “姜总好福气，生的女儿竟这样水灵，咱俩有缘，过来喝一杯。”他说着招呼姜宁。 姜宁眸光微凛，浑身都是拒绝，故意道。 “叔叔们正高兴呢，我这个晚辈瞎掺和算什么，太没礼节了。” 说了这句话，她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准备要走。 可是，却听着姜振国道，“喝一杯吧。”” 姜振国脸上维持着笑意，却是命令。 “我爸说了，那我就喝一杯。””姜宁开口，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人头马，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爸，明熙不放心我，让季家司机在楼下等着呢，我可不能喝多。”” 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姜宁立刻先开口，拿季家压人。 “托各位老总们的福，还望日后帮衬帮衬。”姜振国先是尴尬一愣，却似乎话里有话，“对了，小女和季家定了亲，这女婿啊，是真在乎她。” “那我也跟着回去了，女婿让少喝些酒。”” 姜振国赔了赔笑脸，里面的人没有阻拦，姜宁才跟着从包厢里退出来。 姜宁跟在他后边，姜振国没说话，姜宁就跟着慢慢走。 出了功宴，门口空空如也，姜振国愣了一下，问，“车呢。”” “应该有车吗？”姜宁直接发作了。 姜振国单手支着，闭眼揉了揉眉心。 似乎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叫代驾，我开车了。” “你自己叫吧我打车走。”” 姜宁直接说了一句，转身要走。 “你和季明熙最好给我别出意外。” 身后传来了姜振国的警告。 她没回头，也没回答。 刚才是怎么回事，姜宁懂。 她之所以能毫发无损出来，是因为她背后还是有季家，但是，姜振国刚刚肯定是动了其他心思的。 早在妈妈病逝时，她就对这个人不抱希望了。 甚至，弟弟摔下楼，她只是更恨，现在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姜振国竟然想把他卖了。 车开出去很久，姜宁才给姜振国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我见过季伯母了，季家已经在准备挑选婚礼的地方了。” “你就不能自己加把劲，这么多年了，跟季明熙撒撒娇不会吗！” 姜振国很快就回了。 姜宁在心中冷笑，又回了一句。 “我当然也想给自己找一个归宿。我想办法尽快和季明熙完婚，别的不用你操心！” 姜宁托腮望向车窗外。 街边闪过的光怪陆离，映入她眼中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得忍，她还要忍。 在无法保全自己和弟弟之前，她做什么都可以。 当姜宁回到庄园，已经是天色将明的时候。 停车场上，多出了一辆保姆车。 她没看见季寒骁的车。 可是,姜宁推开门，刚一进屋，就听见冷冷的一句。 “你不乖。” 姜宁微微一愣，身子一凛，刹那僵在原地。 季寒骁竟去而复返。 他手里拿着一本《国富论》之前是放在书架上的，如今在他手中已经被翻了大半，显然，他等了她很久。 “季明熙妈妈来了，我刚迎了一下。” 姜宁进门的时候的保姆车是季明熙妈妈的，她撒了谎。 “哦？” 季寒骁站起身，将《国富论》在茶几一放，走近姜宁。 “我竟不知道，迎接我大嫂竟还需要喝酒。” 第10章 狠狠洗澡 这句话让姜宁愣住了。 她不敢低头去闻身上的酒味，正思考着应该如何向季寒骁再解释的时候，季寒骁却已经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姜宁抿了抿唇，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身上的酒味重，也许并不是那一杯人头马，而是，从穿越了功宴之后，身上掺杂的那种混合味道。 姜宁进了浴室，狠狠地洗了个澡。 生生洗了一个小时。 等她从浴室出来，外面已经彻底天光大亮，敲门声适时响起。 姜宁裹好了浴袍，头发扔在湿漉漉，率先打开了房门。 管家过来通知:“姜小姐，季夫人已经到了，早餐时间定为6点半。” 季夫人在圈子里很有名，即便是已经做了十年全职太太仍旧保持着工作的好习惯，五点半起床锻炼，让私教上门，六点半出现在餐桌吃早饭。 在季夫人做全职太太以前，做到了银行副总，她出身不算高，却把用到的资源都发展成自己的人脉。 嫁给季桡之后，虽然做全职太太，但仍旧是帮老公拓展资源的一把好手。 所以，有时候有些女人总想做全职太太，却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全职太太都踩着高跟鞋端着下午茶，看似风淡云轻，却是老公的话全能辅助。 稍不留意，岌岌可危。 “知道了。” 姜宁回管家之后，，季夫人时间观念严苛，她不敢耽误。 吹好了头发，姜宁换了一身衣服，就去赴宴。 庄园工作人员来带路的，姜宁走到室外餐厅时，季明熙和楚心瑶已经在了。 一个端着杯咖啡站那指点江山，一个挨着季妈妈，说说笑笑。 好一个和谐的一家三口，似乎只有她是多余的。就开始快速的吹头发。 姜宁看了季明熙一眼，现在装都不装。 “宁宁来啦，快过来吃饭。” 季夫人看到姜宁，倒是依旧温和。 姜宁一如既往地走过去，若无其事在季夫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对面，楚心瑶多打量了她几眼。 “宁宁，你一大早就化妆啊，我可起不来，真羡慕你的技术呢。” 楚心瑶稍稍坐正，假意要用餐，一边阴阳怪气。 姜宁看了看她，不动声色。 这种场合，季明熙自然还是得坐在她这边。 等季明熙落座，姜宁才不紧不慢说道。 “我倒是觉得你上次买的素颜霜效果很好，二十四小时了都看不出来，链接推给我吧。” 楚心瑶一滞，心知姜宁是在嘲讽她不敢素颜示人。 这时，季夫人看了过来。 “护肤吗？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季夫人保养得很好，会对这类东西感兴趣也不奇怪。 楚心瑶有点尴尬，她哪里是素颜霜，是一层又一层的粉底。 赶紧笑笑地给自己找补，也不能说她没有。 不然，就毁了她自己营造的闺蜜人设了。 “阿姨，您皮肤状态这么好，根本不需要用嘛，我就随便买的。” 季夫人有点受用，但看了一眼姜宁，明显对她平时的天然去雕饰更满意。 “你们啊，不能仗着年轻胡乱用，还是要早早爱护才是。” “也是，那链接不用给我了。” 姜宁顺势说一句，楚心瑶很不开心，动了动心思故意说道。 “阿姨，昨天明熙带着逛了逛，这地方风景真好。” “自然是不错的，他小叔选的地方，也是用心了。老爷子出了院，过来参加宁宁和明熙的婚礼，应该也满意。” 季夫人开始优雅用餐。 季寒骁今天没有出现，倒是一堆人都有的默契，竟然谁也没提。 姜宁昨晚喝了酒的缘故，今天有些乏，懒得应对。 楚心瑶想了想，继续极力讨好。 “我爸最近拍了很多照片回来，有个临海的地方也很美。阿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玩啊。” 季夫人笑了笑，却是示意季明熙那边。 “你可以跟明熙说说，他和宁宁去正合适。” 楚心瑶一听，表情差点要垮掉。 不服气地瞄了姜宁一眼，突然话锋一转。 “我爸再过几天就会去深城，听他说，深城那好像有个工程出了点问题。”不是我家的，但是听说连累了不少人呢。” 楚心瑶加一句，特意看向姜宁。 第11章 故意忽视 姜宁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以眼睛的余光状似无意看了看季夫人。 季夫人淡定进餐，不过接了一句。 “是有所耳闻，不知他小叔是否有关联产业在这个工程上。” “妈，聊这个做什么，跟咱们又没关系。” 季明熙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一提到季寒骁，他就浑身不自在。 可楚心瑶不想就此作罢，神秘兮兮地再次说道。 “我听我爸爸说，我们这边有企业被牵连了，J姓开头的。” 她说着，又看向姜宁，假仁假义地笑了笑，故作关心道。 “宁宁，你家应该还好吧？” “……”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昨晚那种不好的感觉忽然具象化了。 最近姜振国频繁在外面应酬，催她完婚也催得更紧，甚至差点卖了她。 难道……真的出事了？ 姜宁表面保持平静，咽下嘴里的食物只给了一句。 “感谢关心，还好。” 季夫人看了看姜宁，若有所思。 “宁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明熙说。” “知道了，谢谢伯母。” 姜宁礼尚往来，但她心里清楚，对方并不是真的要帮忙。 如果她真的嫁入季家，只会帮到“儿媳妇”这个范畴，而不会是亲家。 更何况，跟季明熙说就等于零帮助了。 这顿早餐，姜宁吃得五味杂陈。 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调查，。 一个季夫人就够了，还得看楚心瑶在旁边献殷勤。 更有甚者，还得忍受季明熙时不时假扮的亲昵。一整天都得陪着季夫人 这一天下来，她的脑子乱糟糟的。 有好几次，都下意识在看庄园门口的方向。 季明熙靠不住，今早又得罪了季寒骁。 如果姜振国真的出事，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有这个爸没这个爸没区别。 可她的弟弟不行，医院的医药费还等着对方去结清。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根本脱离不了姜家。 惴惴不安中，夜幕还是降临了。 晚饭后，姜宁陪着季夫人在凉亭乘凉。 这个地方，能远眺到停车场的一角。 这时候，柯尼赛格的车灯在夜色中闪了闪，驶进了庄园。 姜宁一眼认出来，下车的人是季寒骁。 她谎称自己有点累，想先回房休息。 等回到B区，她却是悄悄绕出去进了非营业区。 知道密码的情况下，轻松进入季寒骁的住所。 开了盏小夜灯，朦胧中等着门开启。 密码锁解开的瞬间，门外微凉的空气同时涌进来。 姜宁就站在客厅正中央，迎向大门恭候着。 翘首以盼的高大身影，沐着门口的光线推门而入，看不清表情。 但视线，须臾中对上了。 姜宁嘴角动了动，想率先打声招呼。 季寒骁却是径直步入，踱到她面前还差两三步时，陡然一转，直接忽视了姜宁。 姜宁想说的话，忽然都没了说话的空间。 季寒骁扯下领带随手一抛，便走到咖啡机前，感应灯亮起，以大理石台为中心，渐次照亮客厅的每个角落。 姜宁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这个骤然光亮的空间。 那边全自动机器已经开启，氤氲的热气冲刷着每日装填的现磨咖啡粉。 独有的香味漫溢出来，季寒骁不紧不慢。 摘下腕表放到大理石台面上，拉起手边的笔记本电脑，轻巧敲击两下，咖啡机的蒸汽出来了，他又抬手慵懒地解开袖扣，挽起一折。 倒计时到最后一秒，才随意翻起一个白瓷杯子放上。 随着咖啡的萃取，整间屋子弥漫着更浓郁的香味。 季寒骁单手操作键盘，束袖带别住的衬衫纹路，游走的是手臂肌肉结实的线条，仿佛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他看了看刚打开的邮箱，一手轻松托起笔记本，一手拎咖啡，坐入几步开外的单人沙发里，修长的双腿往腿凳上一跨。 矜贵的姿态，和他冷毅深沉的面容瞬间降低了房间的温度。 明明灯火通明，姜宁却莫名被扼住了咽喉。 他是故意的？ 季寒骁没动，姜宁像是屋子里原本就有的一尊摆设。 季寒骁旁若无人地浏览片刻，便盖上笔记本，起身走到水晶酒柜前，拿下一瓶威士忌。 但只倒了半杯，端着站到窗前，季寒骁眺望一眼庄园的夜色，刀削般的侧脸，似是在睥睨别的东西。 姜宁定定望着他，原本，她是要和季寒骁说话的，可是现在，忽然又没什么能说的。 她以为自己清楚和面前这个人的差距，但似乎并不彻底。 季寒骁身上的迷雾，连季家的人都看不清。 她能期望几次水乳交融，就走进这个人的内心？ 犹豫了一下，姜宁还是开口。 “小叔你故意忽视我，就因为我昨天离开去喝了酒？那小叔是不是爱上我了，才对我占有欲这么强？” 她唇角微勾。 既然，季寒骁未动，她便主动走向了季寒骁。 第12章 惩罚 季寒骁“嗒”一声，忽然放下杯子,轻轻抬头，望向了姜宁，眸光微眯，很轻的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把自己看的很重，。” 说完这句话季寒骁回身，漫不经心地往浴室方向走去。 随手解开的衣领，完美的胸肌若隐若现。 姜宁看着他，微微蹙起眉心，真不管她了？ 直至季寒骁走到浴室门口，姜宁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昨天我爸忽然叫我出去，他生意上似乎出了点问题，我就喝了酒。” 聪明如季寒骁姜宁不敢随意撒谎。 她已经承受了撒谎的代价。 季寒骁脚步不着痕迹一顿，微侧头，调侃似的抛出一句。 “怎么不是陪我大嫂喝酒了？” 这个男人真是……她道歉，他还依依不饶。 姜宁主动勾起了季寒骁的脖子，开口道，“你再逼问下去，我哭给你看。” 季寒骁眸底情绪未化开，姜宁已经将唇覆上。 撒娇也用了，主动示好也用了，再折腾下去，她都要打退堂鼓了。 季寒骁按住姜宁的头，她虽然主动，但很快，对方就掌握了主动权。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却像是带着惩戒的意味。 她随着他缓缓滑入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洗，缓缓自身上而下，传递着季寒骁的体温。 瓷砖的冷意穿透了姜宁的身体，她默默忍受着，同时也承受着那似乎带有惩罚性质的接触。 她明白季寒骁这样做是在对她进行惩罚，但她内心也在默默抵抗。 尽管她已经表达了歉意和善意，但无论季寒骁如何对待她，她都保持着沉默。 姜宁紧紧咬住季寒骁的肩膀，她时同样的力量回应着。 姜宁瘫软着，是被季寒骁抱进卧室的。 她像只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用一双楚楚可怜的哀怨眼神对季寒骁无声控诉。 季寒骁望着姜宁，他似乎身心舒畅，低笑一声。 “累？” “你故意的惩罚我。” 刚刚在浴室，明明有些柜子，浴缸可以有所凭依他却偏偏让她站着，跪着。 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点的男人，习惯了他人费尽心力的投怀送抱。 季寒骁笑着，“明明是我在动。怎么是惩罚你？” 姜宁顿时…… 她竟想不起能说什么。 “那你刚刚进门假装没看见我。” 某些画面，她不如某人尺度大，转而翻旧账。 “你想被我看见，裹得你那么严实，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那按照您的意思，我还要脱光了不成？” 话音刚落，季寒骁就转身朝她走了过来，大手往她腰上一捞，姜宁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小叔……” 姜宁呢喃一声，却来不及说出第二句话。 “应该。” 季寒骁直接再次将她含住。 她像是沉入了一潭浓郁芬芳的酒池，本能地张嘴吞咽，身体的疲惫和思想的混乱，在激荡的酒水里似乎都不值一提。 直到醉意释放到她的四肢百骸，懒洋洋的惬意才将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一夜，整整一夜。 姜宁收拾自己的时候，季寒骁已经再走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拿着电话吩咐着。 “把资料发给姜宁。” 姜宁微怔，季寒骁回头看了她一眼。 清冷地直接走进衣帽间。 姜宁第一时间看了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一封邮件。 她立刻打开，发现就是姜家相关的材料。 姜宁抬眸看了一眼衣帽间的方向，目光有些复杂。 这些资料很内部，虽然姜宁来的时候目的明确，可是季寒骁将资料给了她，却又觉得这个行为有些交易。 他给她算的太清楚。 所以他默认她进入这个空间，也默认不需要多余的交流。 她来到这里，给出她所能付出的代价。 而他，没有理由不收。 姜宁莫名心里有点不适。 她从床上下来，站在浴室门口。 “小叔，谢谢您。” 季寒骁出来，幽深的眸看了一眼姜宁。 第13章 如此完美 季寒骁没说话，手上正拿着毛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将毛巾随意的扔给了姜宁。 姜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毛巾，跟着季寒骁走到了沙发旁，季寒骁坐在沙发，姜宁拿着毛巾给他擦拭。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扫过季寒骁的耳边，自上而下观察他，内心不禁感叹真是天之骄子，长得如此完美，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挑不出缺点。 唯一的缺点，不好靠近。太难拿下。 给季寒骁擦干头发，他便穿了衣服明显是要出门。 等季寒骁走后，姜宁悄悄返回别墅B区时，她自己看了一遍这份资料。 她需要知道，姜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抬头就是深城相关的工程项目，楚心瑶倒是没阴阳错。只不过，姜家并不是核心的主要责任方，确切地说，是承包连带的责任关系。 但因为这事有点大，所以姜振国自己搞定不了。 因此他最近频繁游走，就是想找到人帮他摆平这件事。 可这种事，需要搭上她吗？ 姜宁看完就发给了姜振国，将手机静音丢开，将自己放空躺在床上，手背遮着眼睛，不需要再看一眼屏幕。 她知道，姜振国不会打电话过来问她的资料哪里来的。 现在，应该是欢天喜地去划清界线了吧。 躺了一会儿，姜宁翻了个身，下面有些胀，她太累了。 眼睛一眨一眨，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是被季明熙的手机吵醒的，发现手机上已经有季明熙的未接电话，两通。 姜宁不意外，应该是季夫人让他打的。 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季明熙倒是没有提。 楚心瑶试图开口说今天过来，听说小叔带女人回来了。 姜宁默不作声地喝着皮蛋瘦肉粥，心微微提起，见季夫人没有太大兴趣，也就装没听见。 季夫人关心了几句她看起来没睡好，语气和颜悦色。 姜宁维持着表面和谐，就这么共处到午后，也到了该离开庄园的时候。 但直到傍晚，季寒骁也没有回来。 她在季夫人的注视下上了季明熙的车，只是，和季妈妈分道扬镳后，就主动要求下车。 季明熙迫不及待要去找楚心瑶，一句话没说直接撇下她。 暮色中，姜宁自己打车回家。 西沉的夕阳，被一片浓重的黑雾笼罩着。 手里握着手机，她的心情似乎也被这逐渐吞噬天地的黑暗所累。 这一次，她刚进门姜振国竟是破天荒迎了出来，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充满得意的喜悦。 “还得是你这层关系有用，这次干得不错！” 姜振国拍了拍姜宁的肩膀，脸上硬凹出慈父的骄傲。 但姜宁心里清楚，这个人只是有感于自己逼她讨好季家的功劳罢了。 “明熙这个女婿是真不错，有事是真做！” 姜振国喜笑颜开，眉心严厉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点。 姜宁没反驳，总不能说是她跟季寒骁换的。 “哦，解决就好。” 她不太想展开这个话题，只想回房间换身衣服。 可姜振国不满足，眼里的贪婪透出来。 “我听说季家有新的工程，你就因着这层关系，帮家里牵牵线。” 姜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爸爸。 她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他关心吗？ 姜宁眸色一沉，直接顶回去。 “这关系就快断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姜振国愣了愣，当场黑了脸。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不是商量，那把我送给那些老东西？” 姜宁迎向姜振国的瞪视，内心无比平静。 姜振国恼怒，“让你干就干！” 姜宁怒视姜振国，转身走出去。 这个家，不回也罢。 第14章 她缺钱 从姜家出来，姜宁脑子里都是想要和姜家一拍两散的冲动。 可是，她却无处可去。 虽然已经工作，但是，她却连租房子都没有办法，上学时候勤工俭学，工作之后，薪水在弟弟的医药费面前杯水车薪。 正在姜宁思考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有个好消息和你分享。来医院一趟。” 发消息的是可可，姜宁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在第一医院上班，也是巧，分在了姜宁弟弟姜希瑞的诊室。 姜宁立刻告诉司机换去第一医院，司机将车停在第一医院之后，姜宁快速上了楼。 她到姜希瑞病房的时候，可可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将资料递给了姜宁。 “你看。” 姜宁接过了资料，上面显示着国外的一个医疗团队回来，而对方正是处理脑部神经系统损伤的专家。 “这个会院长安排我们青年医生去旁听了，这个技术还挺先进的，你可以和家里商量一下。国外已经有很多成功的例子。” “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姜宁看着可可，她唯一担心的，还是钱。 “少算下来也要一百万。” 可可如实以告。 “而且你看，主刀医生竟是我们的学长。” 可可将医疗团队的资料特意指给姜宁的时候，姜宁才看见陆崇渊的名字。 姜宁抿了抿唇，“我感觉你也可以重新联系一下学长，看看是不是能有些优惠。” 可可还想多说，有病床忽然传唤，她需要去看诊便匆匆离开了。 姜宁手中攥着资料，看了看陆崇渊的名字。 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她缺钱。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倒是让她想到了去处，她没吃晚饭，直接先去了公司。 今天是周日，不会有人来上班。 她心烦意乱，回家要面对姜振国，不如把手里的项目理一理，虽然凑不出一百万，但，万一能多几个项目做突破口，也稍稍能让心里踏实点。 可刷开公司的电子门，她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灯光通明。 再往里走，发现最大的会议室开着。 百叶窗没合上，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加班的人竟不少？ 姜宁愣了一下，连忙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恍然以为自己记错了，确定是真的周末的时候，惊呆了。 “姜宁！” 就在她思考为什么大家都加班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喊住了她。 “雷总。” 姜宁挂上营业笑容，施施然转身。 雷坤走出来，招手让她过去。 姜宁有些疑惑，大boss也在加班？ 等走近一看，发现不少高管也在里头，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雷坤看了看她，像是看到救星，“一会儿有重要客户要来，你来了正好，帮忙接待一下。” “我？” 姜宁指了指自己，更加困惑。 那么多高管在这呢，非要她一个普通职员去接待？ 但很快，姜宁就知道为什么了。 在她端茶递水，并复印了几份资料后。 门口那边，传来飒沓的脚步声。 雷坤带着最得力的两名部下，赶紧迎出去，经过姜宁身边的时候，给她打了个跟上的眼色。 姜宁默默跟在后面，有点好奇什么客户能让上司们这么严阵以待。 “季总！有失远迎！” 直至听到这个称谓，姜宁冷不丁心里抖了一下，抬头，便和一双冷情的眸子对上。 来的人，竟是季寒骁！ 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司能够在周末的时候，这么多人一起加班。 “季总很忙，我们直接开始吧。” 助理站出来，替自己的老板发话。 雷坤陪着笑了笑，立刻将姜宁推出来。 “我们自然不敢耽误季总的宝贵时间，但也不能怠慢您。” 他说着，偷偷给姜宁示意，一边说道。 “我们的资料正在统合，可能……” 雷坤赶紧给自己找补，疯狂瞄姜宁。 “姜宁啊，要好好接待季总！” 姜宁看了看他，分分钟明白大boss的意图。 雷坤知道她和季明熙的关系，自然也知道季明熙和季寒骁的关系。 都是一家人，在他眼里就是不说两家话。 这会儿让她接待，是想攀这层关系。 微吸一口气，她便走上前，礼貌地对季寒骁示意会客室方向。 “季总，请随我这边来。” 但她手还没放下，就被季寒骁的助理挡了一下。 姜宁微微一滞，抬眸看向他身后的季寒骁。 本尊扫了她一眼，冷漠收回视线，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疏离冷淡。 “姜小姐，请带路吧。” 助理看着她，明显不会让她有靠近自己家老板的机会。 似乎这就是季寒骁出行的规矩，谁来都一样。 姜宁抿了下唇，转身带路。 第15章 想多了 季寒骁很公事公办，没有对姜宁展现出一点亲近的意思。 姜宁也只是寻常的带路。 “季总，请在这里稍作休息。” 公司共有三个休息室，姜宁将季寒骁自然带入第三个VIP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不常用来接待，一般设计院的领导过来，雷总才会往这领。 季寒骁自然走进休息室，姜宁规规矩矩停在门口附近。 他的助理跟在后面，很熟练地站到沙发后侧，随时准备对自家总裁的任何指令做出反应。 姜宁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上和季寒骁碰面，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说不紧张是假的，甚至感觉被一种无形的威压给摁住了，有些动弹不得。 但工作上如何接待客户，她心里清楚。 姜宁先行了一礼，便转身去冲泡咖啡，等她将热气腾腾的咖啡端过来放到桌上，才礼貌开口。 “季总，请用咖啡。” 季寒骁冷眸微动，扫了一眼仅有少许油脂覆盖的咖啡表面，显然没什么兴趣。 姜宁也知道他看不上，这里的咖啡不比他专用的香醇。 正想着接待还需要做什么，季寒骁清冽的声线点破凝滞的空气，看了她一眼。 “你在什么部门？” 姜宁撤回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设计部。” 她收回手，站着回话。 季寒骁淡漠的视线微垂，语气不咸不淡，“视觉传达专业？” 听到这一句，姜宁心帘微微一颤。 “嗯。” 她回答得很简洁乖巧，心里却是惊讶。 确切来说，在爬上季寒骁的床之前，她只与季寒骁见过一面，还是在季老爷子的寿辰，在众多亲友的目光中，她被季明熙带着走到季寒骁面前，被介绍这是季明熙的女朋友。 姜宁乖乖叫了一声小叔。 季寒骁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答，“姜宁。” 之后，再无对话，亦无交集。 她爬上他的床，来回几次，都是身体交流。 他以为她对她的认识停留在:一、是季明熙的女朋友，二、叫姜宁。 这个男人竟知道她？ “哪个学校？” 可接下来，季寒骁的询问便归于正常。 姜宁看着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对方并不是在关心她。 在设计部工作，视觉传达居多。 他们公司的体量对季氏来说，无足轻重，几乎是可以随时撤换掉的乙方，所以，季寒骁可能只是在评估。做设计的除非已经在业界享有一定的地位，否则，就无法避免被甲方挑三拣四。 她微吸一口气刚要回答，却在这个时候，雷坤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季总，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都准备好了，请您移步会议室吧！” 他点头放低姿态，生怕仅仅几分钟就惹得金主爸爸不高兴。 季寒骁没看他，矜漠起身，像是刚才并没有询问过什么，在雷坤的恭迎下走出去。 姜宁看了一眼桌上纹丝未动的咖啡，默默准备收了，接下来应该没她的事了。 “小姜，一起过来！” 谁知雷坤还在门口，恨铁不成钢地催促她。 姜宁有些讶异，但马上一份资料就拍到了她的手上，雷坤使眼色让她赶紧看，给完又立刻赶到前面象征性带路。 “……” 姜宁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只是看到一个抬头，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高管们周末也这么拼命了。 他们公司最近就在传，市里来了个大客户，和官方合作的项目，负责全国的疗养中心，其中的园林设计部分将统一由各设计院公平竞标。 听说是雷总托了好几层关系，千辛万苦又送出去不少人情才搭上的线，但这个项目在他们公司等级太高，具体的姜宁并不知情，以她的职级也参与不了。 可是现在，雷坤让她旁听。 姜宁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季寒骁，他的背影清隽疏朗，却又拒人于千里。 但对她来说，这是个比天上掉馅饼，比中彩票还难得的机会。 她跟着进入会议室，在高管们有些诧异，又有些了然的目光中，在安排的座位上心安理得坐下。 她刚一抬头，便对上了季寒骁的目光。 第16章 姜小姐，总裁要见你 季寒骁眼眸幽深如冰，并无温度。 他本身长得高，又锻炼有型在一众人中格外耀眼，偏偏性子又冷，难以亲近。 他在床上也是如此。 只有动情时，那双眸才像火，要把姜宁烧了。 姜宁意识到自己乱想，顿时脸红，收回目光。 项目的主理人声情并茂地开始演讲，罗列出了大量的实地勘测和模拟所得数据。 “……我们将提出人与自然磁场的生态理念，将园林美学融入到建筑设计的一部分……” 姜宁静静地听着，看得出这些资料确实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但季寒骁波澜未动的表情，让在场所有人都提着心弦。如果他不满意要撤换，设计院那边也只能点头。 雷坤更是小心翼翼，时不时瞄一眼过来。 随着时间推移，讲到后面，是大设计师做的，一些跨专业内容，对姜宁来说有些晦涩，姜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拿笔开始记录。 这次的说明会，她能感觉出来，已经是公司里能交出来的最优方案。 她抬头看了看季寒骁，季寒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自然更探不出满意与不满意。 直到灯光“啪”一下亮起，她分明听到压抑的呼气声。 “季总，您觉得怎么样？” 雷坤谨慎地请示。 季寒骁淡淡扫他一眼，没回答。 助理林川走过来，和雷坤说道，“今天就到这吧。” “我们已经叫人定了位置，一会一起吃个夜宵。”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是，明显雷坤还想再争取。 “季总还有安排。不必了。” 林川冷冷说完，季寒骁已经在往外面走。 雷坤自然不敢拦，走过来连忙指了指姜宁，“姜设计师是这批新设计师中最有巧思的，我准备让她也跟进这个项目。” 姜宁自然知道，不能说自己能力好，她资历尚浅，只能夸有巧思，拉她入局，只是雷坤怕拿不下这个项目，想着借她与季家关系。 毕竟，之前她还没撞破季明熙的奸情，季明熙作为她男朋友，逢场作戏逢年过节，都来接她。 公司里的人自然知道她与季明熙的关系。 只是，在职场中的人都无利不起早，季明熙负责的产业与这边并无交集，她在公司里也得不到半点便利。 季寒骁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姜宁。 墨染的眸底不置可否。 转身，走出去。 季寒骁没接招，雷坤一身劲儿没地方使，但又不敢真的强行追上去，那项目就是真的不想要了。 高管们面面相觑，这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都看向雷坤。 “姜宁，跟我去办公室。” 雷坤看了一眼姜宁，道。 “哦。”姜宁点头，跟着对方往里走。 刚进门雷坤坐在椅子上，看着姜宁。 “小姜，来公司多久了？” 他状似关心。 “两年，雷总。” “我呢这几年总忙，对咱们这公司里百十来号人也不太了解，我听高雯说你和季明熙在谈恋爱是吧？” “嗯。” “姜宁啊，这个项目对公司非常重要，你也想有个锻炼的机会吧？这种等级的项目，能直接让你上升好几个台阶。季家门高，女孩子还年轻，得有些傍身的本领。” 姜宁抿唇，她当然知道。 “机会来临的时候，就要好好把握，人脉要用才有价值，你没事多和季明熙提提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雷总，这事不一定能说得上话。” 姜宁委婉地回答，季明熙是一定说不上话。 “所以才要努力啊，你多吹吹耳旁风。”雷坤皱眉，不满意这个回答，“这事要是成了，我多加你一份奖金！” “我知道了。” 姜宁知道多说无益。 她离不开这份工作。但她不可能去找季明熙。 她都做不了季明熙的主，更别说季寒骁。 从办公室出来，姜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活物在挣扎似的，一跳一跳的，发现她的生活不知从何时起，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子。 之前这个圈子姓“季”，现在有了明确的名字，是“季寒骁”。 姜宁长出一口气，准备先回去想想办法。 公司里已经没人了，她也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可走出公司，一副眼熟的车牌号便映入她的眼帘。 “姜小姐，总裁要见你。” 第17章 小叔真是照顾我 来人是季寒骁的秘书林川，没有自报姓名，也不需要。 找她的总裁能有谁，姜宁心知肚明。 她没有问，直接坐上这辆车。 在夜色中，车子驶入双扇铁门洞开的一座大别墅。院子正中的喷泉，在射灯下变换着七彩的颜色，旁边零星几位佣人正在忙碌。 季寒骁的家，姜宁是第一次来。 也许不止是她的第一次，车辆驶过院前的康庄大道停下，佣人们偷偷看了两眼。但姜宁一下车，他们又立刻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请进去吧。” 林川只送到门口，在车旁欠身一指。 这个时候，一阵风将喷泉的水雾送到姜宁脸上，微微沁凉。 她的后背止不住一阵颤栗，只觉得这个地方过分安静了，仿佛空气里凝结着静谧的桎梏。 姜宁沉了沉眸，自己迈步走进去。 刚进门，就听得里面一个声音恭敬地说道，“先生，可以用餐了。” 可客厅里回荡的，是能浸入骨髓的安静。 姜宁抬眸一看，季寒骁已经上了二楼，根本没回应。 管家模样的人腰杆挺直候在原地，似乎已经习惯，没有再问。 姜宁有些纳闷，这什么意思，她要不要跟上去？ 她犹豫了一下，就往上面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拦住了。 管家道：“姜小姐请稍等，先生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姜宁抬头，季寒骁已经进入书房里。 姜宁看了看管家，想解释是季寒骁叫她来的，话到嘴边，并未开口。 管家怎么会不知道是季寒骁叫她来的，整个房子中，冰冷又森严，恐怕也只有季寒骁允许，不然不能有人进来。 “您在这边稍作休息。先生有些事情要处理。” 管家将姜宁往客厅里带，等姜宁坐在沙发，管家便询问，“您需要什么？” “餐桌上的夜宵您也可以随意。总裁刚刚吩咐，若您有不满意的，再让厨房做便是。” “他吃了吗？” 姜宁询问。 “没。但是，临时有跨国会议打过来，先生可能要忙到九点半。” 管家看了看腕表，如实回答。 “我等等。” 姜宁回答。 只干等也是无聊，姜宁看了看周围，茶几旁有个移动书架，上面摆着几本书，明显是季寒骁常翻的。 “我可以看吗？” 姜宁指了指书架。 “自然。” “总裁让您进来，这里一切，您可随意。” 姜宁起身，走向书架，管家已经退下。 季寒骁的布置就跟季寒骁这个人一样，清冷的精致，整个家中物件，不用上手摸，光打眼一看，就泛着质感的光泽。 移动的书架共三层，姜宁弯腰拿最下面那本《人的行为》的时候，瞥见了书架上一个低调的标志，Gucci。 季寒骁好像偏爱这些晦涩难懂的经济类书籍，姜宁翻了两页。 等她将书放下的时候，管家已经让人把满满的一大桌食材倒了，重新让厨房备菜。 姜宁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到九点半。 姜宁想了想，走到管家面前：“我能借用一下厨房吗？” 管家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但点头了。 “您可以随意用。” 姜宁感谢点头，真的跟着进了厨房，而后，她又要了一袋面粉一点肉和一些蔬菜，一个人在厨房里鼓捣。 她不确定，所以，季寒骁的宵夜继续被准备着，只是，十五分钟后，餐桌上，除了原本的菜品又多了一碗馄饨。 季寒骁从楼上下来，洗过手后来到餐桌前，先是长眸微抬，盯着姜宁看了一眼。 “等无聊了？” “还好，看了看《人的行为》。” 姜宁回头望了望客厅的小书架。 “对你来说，应该不太喜欢这类。” 管家给季寒骁拉开椅子，季寒骁优雅坐下，淡淡道。 看的有些累，但姜宁祖父祖母是外交官，姜宁妈妈会六国语言，语言天赋还是遗传给姜宁的。 姜宁刚要开口，季寒骁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笑意。 “管家，明天买些漫画书回来。把这些原版书籍收了。” 姜宁眸光一闪，这是特意照顾她的智商？ 他怎么这么贴心？ “小叔真是照顾我。” 姜宁唇角上勾。 第18章 拿下总裁的一百式 季寒骁未置可否，拿起桌上的筷子，却是看见那碗面前的馄饨微微停顿。 紧接着，他由筷子换成勺子，慢条斯理吃了一口。 季寒骁只吃了一口，“你做的？” 馄饨汤夹带着淡淡的葱叶香气，在餐厅范围里弥散。 姜宁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眉眼弯弯。 “我看书上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哪本书上说的？” 季寒骁又舀起一颗馄饨，似乎愣了一下。 “《男人读心术--赵姐教你搞定亿万总裁》。”姜宁淡定回答，满脸真诚。 季寒骁家管家很老成，在帮季寒骁布菜，姜宁分明看见，她说出书名的时候，管家镇定的目光中有万分震惊。 姜宁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馄饨端过来，开始吃。 “有这种书？” 季寒骁似乎本能的手抖了一下。 “漫画书我上学时候喜欢看，但是上班了，不能不思进取，得看点工具书。” “还有什么《一招看穿男人的小心思》、《和男人玩的一万种狩猎爱情游戏》《睡前三分钟，轻松嫁豪门》都很好看，可以让管家一起买回来，都特别好看，又实用。” “实用？工具书？” 季寒骁明显震惊又深一层。 姜宁眼底笑意更显。 在他对她的判断里，她只能看漫画书？ 她要让她看看，她比他想象中更“上进”。 季寒骁似乎听懂了，眼底讳莫如深，望着姜宁。 “这么擅长编书名，要么帮你收个出版社，去做编辑。” “我更喜欢做作者，等回头在小叔这练出经验，我写一本《拿下总裁的一百式》。” 管家已经憋不住了，站在一旁，堪堪维护住自己的职业素养，和季寒骁说了一句，“先生，我去看看厨房里帮姜小姐准备的糕点好了没。” 管家几乎是逃走。 季寒骁将手中的勺子一放，站起身来，径直地走到了姜宁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眼眸盯着姜宁。 “你搞定我的姿势，确定能过审？” 姜宁本想虐季寒骁，结果，季寒骁忽然把姜宁镇住了。 她听了季寒骁的话，脸不受控制的就红了。 忙得推开季寒骁，慌张道，“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寒骁满意的看了看姜宁，似乎满意了，“已经没有兴趣吃馄饨了，准备为姜作家出书积累素材。” “……”姜宁感觉自己错了。 她为什么会想到要挑战季寒骁？ “我饿。” 她慌张坐在桌前，拿起了勺子，吃馄饨掩饰。 季寒骁在背后幽幽看着，直到姜宁将脸埋进碗里，才慢慢走回自己位置。 他看了一眼馄饨，眼波微转扫向姜宁。 刚刚嬉闹的场景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像是撕开了禁欲的那层面纱，自顾自加入了些烟火气。 但季寒骁依旧没说什么，坐下来舀起一勺。 份量不算多，但姜宁的手艺与他厨房里的厨师不同，清清淡淡的味道，不算惊艳，却回味有甘。 更重要的是，是她亲手做的。 姜宁一直很老实，吃完饭后，将筷子放回原位。 季寒骁又有工作电话打进来，他去接电话，姜宁则去洗澡。 接她过来，自然不是来吃饭。 等她洗了澡，管家告诉姜宁卧室位置，姜宁便进了卧室。 昏黄的灯光照着房间，摆放整齐的床品与桌台，竟然让姜宁感觉到卧室原来也可以冷冰冰。 季寒骁工作强度很大，回到房间已经凌晨。 季寒骁看着她，眼底透出一丝疲惫，揉了揉眉心。 “还没睡？” 姜宁看着他结实的肩膀，似乎透过衣料就能感觉到疲劳累积的僵硬。想也没想，主动拉住季寒骁的手，带他上床。 伸手替对方按摩。 指腹刚刚触碰到季寒骁肩膀的时候，季寒骁的背就稍稍离开了一下背靠，姜宁的手滑入他的肩头。 “别乱动。” 她命令，可语言中带着带着轻柔的安抚。 第19章 卖弄 “我在网上学了按摩。” 姜宁刚要卖弄。 “啊！” 就已经被季寒骁扣着手腕，拉坐到他大腿上。 纤细的手，握入他起着一层薄茧的手心，似是冰与火的传导，激起一股电流直击姜宁的心脏。 姜宁惊慌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在四目相对中，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温度。和外面的冷若冰霜不同。 狭长的眸微微一沉，季寒骁抓着姜宁的手往下。 夜深的冷滞，旖旎的气流开始在四周波动。 明明不是第一次，姜宁却依旧心如擂鼓，她试图更加接近他，但似乎方法不太对。 姜宁的脑子乱极了，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不真切。 他的脸，似乎有什么魔力，这种魔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该如何是好？姜宁自己也不知道。 只能抱着季寒骁的脖子，祈祷自己不会掉下去。 本该疲惫的人毫无困意，姜宁却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姜宁醒来后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脸上没来由一热。 在季寒骁家里，与别的地方似乎不太一样。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姜宁起身，没有发现季寒骁。 她立刻下楼，却在客厅停住，季寒骁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正准备出门，见到姜宁过来，手一抬，抛过来一样东西。 她下意识接住了，打开一看，是车钥匙。 姜宁疑惑，这次又要给她一辆车做补偿？ “我不要。” 季寒骁看了看她，收回淡淡的视线，将车钥匙丢到桌上，丢进一堆钥匙里。 “你家里那辆如果不喜欢，就换一辆，自己选。” 他低沉的话语不容置喙，说完便走。 “小叔……” 姜宁看着手中的钥匙，想问问季寒骁是什么意思，可她刚追到门口，季寒骁已经上了车。 林川关上车门，远远向她致意。 姜宁站在门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缓缓离开，她心里憋闷，也准备走。 她随便抓了一把车钥匙，摁响的是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她顿时回了房间，把一堆车钥匙都放下了。 季寒骁给的车，实在是太不低调。 她做季明熙女朋友这些年，逢年过节，季明熙也就是送她几个几万块的包，而季寒骁一出手就要百万。 她拿着这些恐怕没有被同事的口水淹死，也被季明熙第一时间找上门，质问她出轨了谁。 姜宁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有人在除草，看着姜宁，投射过的目光全是打量，好像她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异常稀奇的事情。 姜宁从打量的目光中离开，刚到了公司，竟也迎上了同事的目光。 “姜宁，你这次就幸运了，听说咱们公司要和季家合作。” 姜宁刚到办公室，同事就八卦地凑过来，手里放下一杯咖啡和一份贝果，提前为她准备好了，“你这以后不得是我们甲方的感觉，让我们也沾沾光啊。” 听到她这么说，另一位同事滑轮过来，笑嘻嘻打趣道：“说真的，你是不是结婚后就不上班了？当豪门少奶奶？” “别开我玩笑了，结婚八字还没一撇呢。” 姜宁想扯回工作上面，“季家的项目拿下了？” 正说着，楚心瑶来了。 她穿过同事像没看见姜宁一样径直来到自己办公位，刚坐下不久，高雯从办公室出来，冲着姜宁说，“姜宁，来一下办公室。” 一进门，高雯便递给她一张纸质通知。 “姜宁，这次跟季氏的新项目，上头正式决定由你来跟。” “季氏通过了？” 姜宁有些惊讶，她似乎昨天季寒骁从公司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表示通过。 “你好好干，干完这次升职加薪。” 高雯看了看姜宁，“小小年纪，找到了职场升职捷径。” 她们自然以为她是靠季明熙的关系。 姜宁也不好解释，便拿了通知出来，楚心瑶站在她对面，被叫了进去。 可等她再出来时，直接爆炸了。 第20章 你要不要脸 “你什么意思？昨天偷着过来加班，故意让雷总看见就算了，今天还把我的位置顶了？” 楚心瑶气势冲冲走到姜宁面前，直接冲着姜宁说着。 “你要不要脸，专门抢别人的成绩！” 楚心瑶的声音很大，引来了其他同事的围观，姜宁冷静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才刚接到通知。” “呵！” 楚心瑶嗤笑，“背地里搞这些有的没的，你技不如人没关系，搞不正当竞争就恶心人了！”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什么不正当竞争？” 姜宁微微沉脸，她窝了一肚子火。 楚心瑶因着家里的关系，进公司比她早，自然转正也更早，一转正就接触复杂项目。 这个项目她跟完，跟镀金没什么差别。 姜宁知道她为什么闹，但这件事又不是她决定的，“你不服去找雷总，这件事又不是我决定的。” “搬人是吧？你就是会献殷勤才拿到这个项目的吧？”楚心瑶阴阳怪气，瞟了一眼在场的同事又说道，“别人累死累活，还不如你刷个脸呗！” 她这句话一出来，围观者有点骚动了。 这次不光是换掉了楚心瑶，为了配合好一换就是好几个，那些被换掉的人，自然有怨气。 “人家有个好男朋友，床、上卖、弄卖弄，就什么都有了。” “原来是这样，真恶心……” 同事们轻易被煽动，看姜宁的视线充满鄙夷。 职场中所谓的关系户的存在，并没有那么引人反感，作为成熟的工作体系中的人，只要不触犯到利益，关系户有时候愿意贡献点关系，大家更乐于配合。 可是楚心瑶存心煽动，这个性质就变了。 同事们一下子就将矛头对准了姜宁。 姜宁咬了咬牙，冷眼看楚心瑶，“楚心瑶，如果你非得扯上私人恩怨，你背地里做的事，不如我也帮你拿出来说说？” 姜宁一句话，楚心瑶瞬间脸色就变了，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反驳。 但周围同事太多，如果在这里与姜宁撕破脸，那她在公司就没法混了。 公司的传闻就是这样，无论真假都只是一个谈资，信的人当反面教材，不信的人当乐子。 而她自己，不知道要被指指点点多久。 楚心瑶攥了攥发热的掌心，看向姜宁的目光充满怨恨，可又不敢真的撕破脸。 “咱俩上学时的恩怨就别说了，搞得我斤斤计较似的。” 她状似大度地拨弄起披肩长发，咬牙要咽下这口恶气，可姜宁觉得可笑。 “道歉。” “姜宁，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怎样？”楚心瑶脸色很不好看，但只能压着点脾气。 姜宁轻描淡写，语调并不是能打商量的程度。 姜宁淡淡，平静地敲了两下自己的桌子，正式通知书还静静躺在上面。 “公司委派给我的任务，你跑来我这大吵大闹，不该道歉？” 楚心瑶被噎了一句，似乎没想到现在的姜宁这么强硬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比她资历更早的前辈。 同事们面面相觑，似乎也觉得姜宁变得有点不一样，而且这次主要的冲突对象是楚心瑶。 人都擅长趋利避害，自然将目光聚焦到楚心瑶身上。 被顶到风口浪尖，楚心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等了许久，姜宁忽然转身坐下，唤醒电脑作势要工作，“算了，不和你计较。” 事情不宜闹大。 这话抛出来，楚心瑶简直想死，僵硬着脊背站在原地，这明明该是她表现宽宏大量的台词！ 可同事们都在看着，她没这个胆子继续找茬，只能瞪一眼人愤懑离开。 工作了一早上，姜宁中午就不去公司食堂吃了，点了外卖，顺便趁着午休时间查一下陆崇渊。 当年上学，她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一个学校的风云人物，聪明、帅气、低调。 敲下回车键，搜索界面便跳了出来，最上面的词条直接是一张照片。 姜宁盯着这张白大褂照片看了看，有点印象。 清朗有礼的气质，待人接物总是十分温和，当年学校的女生们形容他含笑的眼睛里有一整个春天。 “没变多少啊……” 姜宁喃喃，她知道的不多，所以需要做做功课。 第21章 姜小姐，请上车 陆崇渊本科时期依旧出类拔萃，研究生更是直接破格被院士带在身边培养，后来又到国外进修博士。听说是毕业后进入了中外合作的开创性项目医疗组，主攻脑神经修复这个课题。 这一看，各种光环几乎快闪瞎她的眼睛，最年轻的脑神经专家，脑神经科学史无前例的拓荒者，上帝之手等等…… “不愧是学长。” 姜宁沉吟，但已经开始觉得有点难了，应该不好约到手术吧？但可可说的没错，这位学长是她弟弟的希望，也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 她赶紧查了查医疗组的行程新闻，发现陆崇渊近期会回母校参加医学院的一个奠基仪式。 姜宁立刻在日志上标记提醒，刚备注好，她的手机忽然切到来电界面，不是别人，是季明熙。 看到这个名字，姜宁本能有些抗拒。 自那天从温塘山庄离开，季明熙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也没有发过任何一条信息。两人在这方面上算是彼此有默契，她都快忘记自己有个挂名男友了。 她可以挂断不听，可更不想对方找上门来，想了想便接了，“有事？” “下楼吃饭。” 季明熙言简意赅，语气算不上好，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姜宁微微扬眉，这倒是稀奇了，他来这里想一起吃饭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但季明熙挂断电话，说明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对她没耐性。 姜宁放下手机，先扫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午休时间还有一点，便轻敲两下键盘锁屏，起身下楼。 到了一层，远远就看见季明熙扎眼的背影，他正在打电话，是讨好哄人的表情。 姜宁冷冷看着，一想到这些表情也曾经用到她身上，就莫名觉得恶心。 她沉了沉眸，径直走过去。 “没必要吃饭，你到底什么事？” 姜宁来到季明熙跟前，开门见山就问。 季明熙一愣，瞥她一眼，对手机轻声一句，“等下我打给你。” 挂断后，表情瞬间就变了，透出些不耐烦。 “姜宁，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在工作上能力不行，背地里搞瑶瑶？” 姜宁冷笑，楚心瑶摇起人来还挺快的。 季明熙阴下脸，但还注意点自身的影响，扫一眼周遭，确认没人看过来才压低声音斥责道。 “疗养中心这个项目一直是瑶瑶在跟，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 姜宁差点绷不住笑了，无语地迎向季明熙，“这个项目是雷总争取到的，点名要我做。” 季明熙一听，瞬间火气上涌，“你还敢说，当初你进到公司是谁关照你的！” 不提还好，一提姜宁更觉得不用客气。 “是啊，如果所谓的关照就是让我跑腿干活，偷我设计的话，那我真该好好感谢她。” “你！” 季明熙勃然大怒，指着骂她忘恩负义，“姜宁，你为了抢个项目就能这么不知廉耻！” 姜宁抬头，看着面前这张厌恶她到极致的脸，忽然觉得悲哀。 她怎么会差一点嫁给这种人？ 微吸一口气，姜宁前所未有的平静，“别把抢字挂嘴上，她觉得被抢了就用正当途径拿回去呗。” “你要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就自己退出，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我不退出呢？” “这是我小叔的项目，你如果不退出，到时候你脸面上挂不住别怪我没提醒你。 竟然还威胁上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怕脸上挂不住，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特么敬酒不吃吃罚……” 季明熙气得管理不住表情，但姜宁已经转身离开了。 姜宁进入电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至抵达自己公司的楼层，才发觉手心有些刺痛。 她抬起来一看，竟是不知何时被自己攥出了深深的指甲印，还破了点皮。 姜宁看着微微发红的伤痕，眼里无波，只是随意甩了甩便回到自己的岗位，胸腔的憋闷完全化为熊熊烈焰，一下午，她都攒着劲埋头消化上面给她的项目资料。 体量非常大，光是电子资料就上百页，纸质堆满了她的办公桌。 好不容易看了三分一，她装上需要着重分析的部分准备带回去加班。 结果刚到楼下，有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姜小姐，请上车。” 第22章 这是季总的意思 这次来的，是姜宁更熟悉的面孔，季寒骁的司机。 她有些犹豫，如果今晚又去可能就顾不上当前的工作了。 可她正好也有事情要问季寒骁，顿了顿，上车了。 司机平稳地将车子开出去，姜宁有些如坐针毡。 刚才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公司门口，应该没人看见吧？ 这车太扎眼，她现在接了季氏这个项目，再被撞见肯定会有不少闲话。她并不是怕人说，只是不想平添没必要的麻烦。 姜宁思考了一下，便对司机客气地说道：“以后不用来接我，其实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我自己去。” 司机看着前方的路，回道：“这是季总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决断权。” 姜宁抿了抿唇，忽然觉得也是，她应该自己去说。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好像不是去季总家的路。” 姜宁不是路痴，看得出转向变了。 “澜府。” 司机如实回答，一边看时间一边加快了车速。 姜宁了然，不再问了。 澜府她是知道的，一家在圈子里很出名的私人餐厅，每天只招待三桌客人，听说预约一次需要排至少三个月的队。 姜宁自然是没有去过，但季寒骁选择这种地方吃饭倒是很贴合他矜贵的形象，她也以为只是去陪对方吃饭，暗暗松了口气。 到地方，司机开门的时候报了包厢代号。 “蓬莱……” 姜宁默念一声，只觉得这个地方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全木质结构，有种海滨小屋的即视感。但真的踏入细沙和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又像是进入了龙宫。 进门前，姜宁先礼貌敲门，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疑惑地推开门，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还没来？” 姜宁有些纳闷，只能进去等。 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木墙后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这里的包厢虽然有独立的门，但只是半隐蔽，上面的空间是开放的。 因此，隔壁包厢的动静，只要贴近点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叔，听说你和Dami合作了。” 分外耳熟的声音传来，姜宁心下微微一滞，这不是季明熙的声音吗？ 那边。 季寒骁没回答，季明熙立刻接着说道：“颐养天和这个项目选了她们，其实还挺巧的，心瑶刚好就在那里上班。” “小叔，您可能不知道，我就是设计部1组的组长。”楚心瑶迫不及待介绍自己，想给季寒骁留个好印象，“这个项目的选案一开始就是我带领组员做的，您能选择我们真的是莫大的荣幸！” 季寒骁给自己倒了杯茶，没看楚心瑶，漫不经心端起。 楚心瑶赶紧瞄了一眼季明熙，后者给她打眼色多推销一下自己。 拿不准季寒骁的脾气，楚心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给自己镀金。 “小叔，我是A大设计院视觉传达专业出身的，在做您的项目之前，接触过L4项目，所以我很有信心能完成得更好！” 姜宁听到楚心瑶这番话，心中不快，这女人所谓的L4项目，操刀的是他们公司的T0设计师，而且报告分析还是拜托她做的。 但乍听起来，确实比她有优势。 姜宁抿了抿唇，万万没想到季明熙居然直接将楚心瑶带到季寒骁面前，拆的还是她这个所谓“未婚妻”的台。 她压抑的怒火再次抬头，却在这时，季寒骁清冽的嗓音幽幽飘过来。 “员工墙有姜宁的名字，她作为未来的季家人，可以着重培养。” 一句话，透露出两个鲜明的信息，他知道这两人来这里做什么，但不会改变决定，并且提醒季明熙注意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楚心瑶一听，这可不行啊，急得在桌底下按了按对方的大腿。 季明熙微微一颤，连忙说道：“她能力不行，这个项目对季氏很重要，所以我不会偏袒。” 季寒骁这回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倒了半杯茶水，刻意抬高的角度，茶水溅了一些出来。 季明熙皱眉看着，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为楚心瑶说话的心不曾磨灭，立刻示意了一下身边，言之凿凿说道。 “瑶瑶获得过很多奖，她的实力有目共睹，宁宁还是有所欠缺，可能是雷总想攀这层关系才……” 第23章 偷偷摸摸的事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寒骁淡淡打断。 “在我这，空有其表的奖项没有含金量。” 他此话一出，不光是楚心瑶和季明熙愣住，就连姜宁也懵了一下。 这男人……在维护她？ “小叔，怎么可能是空有其表呢。” 季明熙第一个急了，在他眼里，楚心瑶不仅比姜宁有趣，还才貌双全。 “是不是，她自己清楚。” 季寒骁盯了楚心瑶一眼，她立刻心虚地低下脸。 是不是没有含金量，她确实清楚得很，给评委送礼打交道这种事，她家没少做。 担心季明熙硬要掰扯个真章出来，她连忙按下他的手，对季寒骁挤出笑脸。 “小叔，这些先不论，选案是我参与制作的，肯定是我更熟悉，所以……” “喊谁小叔？” 季寒骁打断她，警告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楚心瑶慌张地摆手加摇头，装作不好意思，“我，我是跟明熙叫惯了……” 季明熙有些不满，像是要给季家长辈提前打个预防针。 “小叔，这有什么啊，她和宁宁是闺蜜。” 姜宁在隔壁听得怒火中烧，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季明熙，总是有他“绅士”的理由。 季寒骁不动声色，扫向侄儿的目光却像在看一个失败的作品。 “季明熙。” 点名的语气转冷，季明熙条件反射打了个激灵。他最怕这位小叔直接喊他的名字，像是家法已经敲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小叔……”季明熙惴惴不安，但还想在楚心瑶面前装一装，干脆正襟危坐道，“宁宁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季寒骁掀眸，没说话。 季明熙觉得还是有商量余地的，这会儿重新把楚心瑶推出来。 “您再看瑶瑶，她完全能胜任这个差事！现在项目才刚接上，撤换主设计师还来得及。” 他说完，楚心瑶感动地看了他一眼。 姜宁握了握拳头，这两人真是不知廉耻，还打着为她好的旗？ 但季寒骁会如何处置，她却心里没底，公事公办的话，撤换她也在情在理。 却在这时，她听见一声急不可闻的轻嗤。 “这点小事，值得你大费周章叫我过来？” 季寒骁的语调不咸不淡，并不那么严厉，甚至不带多少情绪。 “以后找林川，别烦我。” 话音未落，姜宁就听见季寒骁离开的脚步声。 她原地反应了半天，更加困惑对方把她叫来听这些对话的意思，让她知道他驳回了季明熙的举荐，保住了她的工作？ 可是季寒骁就这么走了？那她怎么办，她走不走？ 姜宁不认为自己付得起这里的费用，生怕连进场都需要付费，起身也准备走，至少得追上去问个明白。 但她刚掀起帘子，发现门外有一个人候着。 “姜小姐，换个地方。” 林川西装笔挺站着，似乎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姜宁疑惑，“是要走了吗？” 她理所当然以为是去季寒骁家，要么就是去别的餐厅吃饭。 林川却是指了一下上面，伸手示意电梯间的方向，“总裁说全鱼宴耽误了时辰不好吃，不换店，就在顶楼。” 姜宁眨了下眼睛，有点想吐槽，不换店吃的东西应该也没太大区别吧？ 不过她没问，准备跟着上去，这里的电梯似乎还是刷卡的，林川先行几步。 “姜宁？” 可没等她迈出几步，背后就传来季明熙十分诧异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季明熙虽然语气疑惑，但脸上却是不悦。 姜宁看了看季明熙，更不开心，但冷静下来，她并不想在这里惹麻烦，特别是给季寒骁惹麻烦。 “我跟着你俩进来的，不行吗？” 姜宁迎向季明熙的怒视，故意说了一句，“你俩可真有意思，净喜欢背着别人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第24章 还挺想分手的 听到这句话，季明熙黑了脸，楚心瑶恨得牙痒痒。 “跟着我们进来，你才是想背地里干点什么吧？” 楚心瑶躲在季明熙身后，正因为出师不利而不开心。 姜宁扫她一眼，特意扬起一抹笑，“背地里不一定能干什么，但抓奸应该还行吧。” “明熙，她故意的，在羞辱我。” 楚心瑶不开心，立刻撒娇道。 季明熙急着维护，指着姜宁呵斥，“瑶瑶又没招惹你，姜宁你别一而再再二三得寸进尺！” 姜宁冷冷看着这俩，发现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冷嗤一声直接摊牌。 “今天求你小叔背后把我顶了，倒是我得寸进尺？” 姜宁表现得仿佛更多是因为儿女情长，楚心瑶不屑白了她一眼。 “你本来就能力不行，瑶瑶需要这个位置。” 姜宁不痛不痒，再听到这种话，只觉得好笑。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之前还挺想分手的。现在我也需要季太太的位置了。” “你什么意思？” 季明熙皱眉，后退一步，这会儿倒是很有边界感。 姜宁也不会恼，轻描淡写道：“看你们这么恩爱，我现在不想分手了。不止不分手，我还一定会依照季爷爷的意思嫁给你，长久地帮你守着季太太这个位置！不然怎么让你的楚心瑶一辈子做抬不起头的小三？” 说完这句话，姜宁没有给季明熙反驳的机会，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她只能走出去。 如果她上楼或者是表现出和林川有一丝一毫的联系，都会惹麻烦。 反而装作出去更安全。 姜宁出门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 她稍稍等了一会，季明熙便和楚心瑶出来了。 楚心瑶明显在撒娇，而季明熙则在安慰着。姜宁看着 季明熙和楚心瑶两人抱一起安慰了一阵才上车离开。 她特意等了一会，才重新返回。 远远就看到林川候在电梯口，仿佛无事发生。 林川没说什么，刷了卡便带着姜宁上到顶层。 随着电梯门打开，林川先走出去，姜宁则是原地愣了一下。 她之前还纳闷，私人餐厅为什么隐蔽没做好，那隔断简直就是摆设。 但现在，她忽然明白了，下面只是一个“前台”。 “楼下用于接待普通客户，顶层用于接待贵宾客户。”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林川解释了一句，他抬手示意姜宁往前走，“从这边过去就是了。” 说完，他自己停留在原地，不再引路。 姜宁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走过去，脚下踩着的不知是什么晶石，射灯巧妙地装填在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辉，像是一道泛着波光通往海平线的水路。 这条非同寻找的路一直延伸到里面，两边夸张地有海岛造景，似乎椰子树和棕榈亭子都是真的，再往里，听到了水声。 姜宁好奇地眺望一眼，便看见没有边际的顶层泳池，说是泳池尺寸未免有点夸张，再加上沙子岩石布景，俨然是造了个海边在这里。 耳边风声传来，姜宁抬头，发现透明的拱顶缓缓打开了，星辉洒下来。 并不算太亮的光线，营造了十分浪漫惬意的氛围。 走到沙滩末端，原来这里还有扇门，推进去，才是顶层餐厅的主体，琉璃色的玻璃屋，从外面看不到里边。 姜宁一进门，前方便幽幽飘来一句。 “故意让我等？” 姜宁抬头，和坐在桌前的季寒骁对上视线，这个富丽堂皇的空间，在他面前似乎也黯然失色。 季寒骁单手挎在旁边的黄花梨木上，投过来的视线深不可测。 “……您让我来看戏，不巧被演戏的人缠住了。” 姜宁抿了抿唇，实话实话。 季寒骁看了看她，情绪不表，“我的不是了？” “当然不是。”姜宁摆手，正了正色忽然九十度鞠躬，直起身时脸上绽放真诚笑容，“我得感谢小叔维护我，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 说完，姜宁嘴角弧度上扬，说实话她确实是有点开心。 第25章 谢谢小叔 季寒骁淡淡扫她一眼，不置可否，只给了个手势，让她在对面坐下。 姜宁乖巧听话，刚坐下，面前就推过来一盘看不出本体的海鲜精致料理。 “谢谢小叔！” 姜宁心安理得接受，拿起叉子戳起一小块，看颜色和肉质像是某种品质很好的甲壳类水产。 她一口吃进去，嚼了嚼，显得眼睛都亮起来，“真好吃。” 季寒骁似笑非笑，刀叉在他手里，优雅得像是名家的指挥器。 姜宁看着他，开口又问，“小叔，项目定的我们公司，还让我跟，是您的安排吗？” 听到这句话，季寒骁手里的动作微顿，轻轻放下，拿起丝绸的餐巾拭了一下嘴角。 “你昨天不是这个目的才表现得那么好。” 季寒骁抬眸看向姜宁，深邃的眸底带着些微不可闻的调侃。 姜宁再次快速眨了下眼睛，脸色微红，顶着无辜脸说道：“我接近小叔怎么可能处处都有目的呢？” 听到这句话，季寒骁却是幽深地望了姜宁一眼，眼底讳莫如深，嘴角却是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吃吧，这里的海鲜都是从原产地当天空运过来，选取最适宜食用时间烹饪的。” 他再次推了一盘过来，语调平平。 姜宁见好就收，也就不再问了。 在季寒骁这里，他没有主动权，确切来说，从小到大，她已经明白人与人之间不过是权力的博弈。 所以主动权从来都掌握在上位者手中。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和季寒骁一起用餐，姜宁还是第一次。 季寒骁不交谈的时候，姜宁专心吃饭，这种安静的氛围下，她竟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和谐，让她不禁思考，是不是季寒骁与别的女人谈恋爱也是这样相处。 姜宁抬眸，静静望着季寒骁。 灯光的光环照在季寒骁的脸上，原本冷硬的轮廓，此刻倒是显出了几分温和的感觉，让人有了亲近感。 “看够了吗？” 姜宁一直盯着，季寒骁忽然抬头，猛得对上姜宁的目光。 姜宁心虚地收回目光，季寒骁放下筷子，问道，“吃好了？” 姜宁起身，道，“恩。” 要回去的时候，季寒骁的司机匆匆跑过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季总，真的不好意思！我妈妈住院了那边没人，我得过去签字，不能送您了！” 对方慌张的程度，一度让姜宁以为他捅了老天的篓子，忍不住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季寒骁就是活阎王啊。 季寒骁淡淡看一眼司机，抬手向林川极轻地打了个手势。 司机感激得快哭出来，连声道谢：“谢谢总裁，谢谢您！” 他一边说，一边忽然将钥匙恭敬递给姜宁。 姜宁正疑惑着呢，下意识接了，便看到司机擦了擦眼睛，匆忙上了林川开来的车子。 她愣了愣，转头看向季寒骁，原来，季寒骁让林川去送司机了。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么良善的一面。 季寒骁转眸看她，语气不咸不淡，似乎看出姜宁的疑惑，“很意外？” 第26章 股掌之间 姜宁合上手掌搓了搓车钥匙，承认得特别大方。 “就是觉得，您应该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大总裁，说一不二，杀伐果断，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说到最后一个形容，姜宁惊觉自己有点飘了，赶紧找补，“就是，您的正面形象应该是严肃的。” 听着姜宁这番形容，季寒骁倒有些兴致，忽然倾身到她跟前，面对面，“那不正面的形象是什么？” 幽深的眸底，像是吸力极强的水下漩涡，悄无声息就能把别人的魂吸走， 姜宁一滞，能感觉到对方清浅的呼吸，默默红了下脸。 “您没有不正面的形象。” 她斩钉截铁，季寒骁微微挑了下眉，“没有？” “对，没有！” 姜宁咬死不会说，这人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季寒骁意味深长盯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迈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姜宁原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得谨言慎行。 两人前后走着，季寒宵有腿长优势，但放慢了速度，反而是姜宁先一步来到车前，赶紧给车解锁，但车灯闪烁后，旁边一辆车忽然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车窗还不是防偷窥的贴膜，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里面的人却似乎忘我。 姜宁僵在车前，顿时尴尬得脚趾可以扣除三室一厅，甚至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居然这么大胆…… 正当她觉得应该先避开点的时候，季寒骁的声音陡然从背后平静传来。 “别看了，回去实践。” 姜宁几乎是条件反射打了个激灵，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耳边的声音还在持续，小脸慢慢变红。 季寒骁看了看她，今晚的兴致应该是比较好的，拉开后座的车门便给一句。 “还是你也想试试？“ 姜宁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把车门摁回去，“不，不用了。‘ 她虽然勾引了季寒骁，但骨子里依旧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在车上这样那样，光是想想就面红耳赤。 但又不想让季寒骁觉得她装，硬着头皮补一句，“车里空间小，腾不开。” 季寒骁看她的眼神，此时更有深意，但没再继续，只问了一句，“你车技如何？” “我？” 姜宁指了指自己，眼神中透出大学生的清澈，微微歪过脑袋回想，但她到底是有驾照的人，自信满满说道：“科二也就考了三次。” “……” 季寒骁沉默，直接从她手里拿回钥匙，决定自己开，“上车。” “哦……”姜宁有些受挫，考三次又怎么了，但还是乖乖坐到副驾驶席。 她自己扣上安全带，习惯性要看一眼手机，可不知怎么的，手机居然没拿稳，连忙要捞的时候，又一下打到中控台飞到季寒骁的脚边。 姜宁对自己无语了，没多想，探过去就俯身要捡，虽然座位的空间挺宽敞，但季寒骁也坐着的情况下，就有点挤了。 姜宁第一次没够到，扶着季寒骁的大腿再往深的地方摸去，被安全带拉着还差一点点，她又坐起来先解开。 脑子里根本没有让对方帮忙捡的念头，姜宁继续自食其力。 “……” 季寒骁垂眸看她，这颗在他大腿边缘乱动的小脑袋，将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他微微沉眸，深邃的眼底情绪难辨。 “怎么还差一点……” 姜宁服了，手机居然贴着车的框架立着，直接是一个最远距离。 她较上劲儿了，非要自己拿到不可，几乎半身趴到季寒骁大腿上，脑袋就在他两腿之间。 这时候，似乎感觉到一只大手碰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姜宁正奇怪呢，这个位置，她离季寒骁太近了。 “咚咚”两声，车窗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小叔，是我。” 季明熙的声音传进来，姜宁被吓了一跳。 第27章 故意的 听见季明熙的声音，姜宁已经碰到了手机却吓得没敢拿起来。 如果她现在被发现坐在季寒骁车里，根本没办法解释。 季明熙是个没耐性的，但对季寒骁不敢没有，只是见车窗没有降下，他又敲了两下，“小叔？” 车灯已经亮起，姜宁心知对方知晓车里面有人。 这时候，季寒骁的手微微一抬，明显要摁键开窗，姜宁慌忙找东西想掩住自己。 余光瞥见后座有毯子，想也没想就拽过来盖住自己，怕人体形状被看出来，别扭地在毯子下抻着。 可这样身体就有点悬空了，要一动不动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只是她根本无暇思考，车窗降下的动静便传来。 姜宁抿唇，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趴进季寒骁怀里。 “小叔，您……” 车窗降下一半，季明熙隐约能看到季寒骁双腿上的毯子，有点疑惑。 他会觉得奇怪也不稀奇，因为季寒骁此前常年在深城，一年四季都开着空调。A市现在的气温，最多算有点凉快而已。 季寒骁冷淡扫他一眼，语气里隐约透着股不喜被人打扰的厌烦。 “没别的事了？” 说话间，右手轻抬，很自然地挎在毯子上面。 姜宁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呼出的热气全部都返在自己脸上，细密的汗珠开始冒出来。 她紧张的胃有点难受，而越紧张她的动作就越僵硬，感官似乎也更灵敏。 隔着一层细腻单薄的西服裤布料，清晰能感觉出对方强健的大腿肌群，似乎还有点烫，只是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体温高。 姜宁不敢全压上去，然而僵持的结果就是她有点撑不住了，迫切需要调整个舒服的姿势。 可季明熙的声音竟是更近了些，“小叔，您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他弯下身来，展现懂事的小辈模样，先客气问候。 “不然？” 季寒骁每一个字都没有温度。 季明熙赶紧攀住车窗边缘，争取说话时间，“是这样，刚才爷爷联系我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寒骁一记视线盯得收回去，悻悻然说道：“明天回家里一趟吧，和爷爷一起吃顿饭。” 季寒骁语调平平，收回视线，“老爷子说的？” 听到这句话，季明熙的脸色瞬间的古怪，但马上贴出笑脸，凑近的架势恨不能钻进车窗里来。 “您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算是家宴嘛。” 季寒骁不置可否，姜宁却是听得头皮发麻，直觉季明熙就在她脑袋正上方，条件反射整个人往下悄悄低伏。 可这个动作，将她的脸送到了温度更高的位置，西裤上严丝合缝的走线，几乎快蹭到她的鼻尖。 姜宁瞬间僵住，想动也不敢动了。 微弱的光线从毯子的细密孔缝里映射下来，落入她洇起一层热气的眼睛里，尴尬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胸口还贴合着对方的大腿，总感觉汗水可能已经渗透进去，一塌糊涂。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她耳朵里嗡嗡响，明明季寒骁能随时结束谈话，但是他们却拉长了谈话。 姜宁简直觉得煎熬，这个姿势也太暧昧了。 终于，寥寥数语后，季寒骁冷淡地“哦”了一声。 “小叔，那就按照之前的时间安排！” 季明熙非常高兴，不知用了什么理由，说服了季寒骁回季家吃饭，语调都高了几分。 季寒骁没回答，直接升起车窗，谈话结束。 车厢重新恢复成一个密闭空间时，姜宁终于松了口气，将毯子扒拉开。 “故意的？” 姜宁困惑仰头，憋了一脸的细汗。 “你才是故意的吧？故意选这种姿势，诱惑我？” 姜宁有点怨气，是她机灵才没被发现好吧！ 可手下意识撑了一下要起身，她的视线也随着她落下的长发重新回到令人浮想联翩的位置。 姜宁一顿，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热气一下灼得更加嫣红，刚才她朝哪里呼气来着？ 季寒骁垂眸看着她，眸色幽深，抬手轻巧地抓起毯子往车后座一扔，“你的姿势不是我选的吧？” “……” 姜宁讪讪坐回去，面红耳赤，但无法反驳，正尴尬得想死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彻车厢。 这突兀的铃声仿佛救了她一命，姜宁看都没看，立刻接了。 对面，传来姜振国的声音。 “你人在哪？” 姜宁余光瞄一眼身边人，没说话，挂断了。 姜宁握着手机，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她发汗的手心。 姜振国找她做什么，最近除了她和季明熙的婚事，似乎就没有他会关心的了。 显然这些话不能当着季寒骁的面说。 铃声的余韵过去，车厢里安静极了。 季寒骁侧眸看了姜宁一眼，漆黑的深处古井无波，没有询问，但也没有发动车子。 “噔楞！” 这个时候，姜宁的手机跳出一个信息提示音。 她举起手机一看，还是来自姜振国，这次是一张图片。 姜宁有些纳闷，但还是点开看了，不知是车的密闭性太好，还是她的手机信号忽然不良。 这图片加载了有几秒，显示出来时，姜宁微微有些错愕。 这是一张病房门口拍摄的照片，打开一半的门，只能瞥见病床的一角，根本看不清上面躺着的人。但熟悉的机器和摆设，姜宁一秒认出是她弟弟的病房。 姜振国去医院了？ 第28章 好好想想吧 姜宁摸不清他的意思，心下的不安却是一下放大了，上一次姜振国去医院，还是她弟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 但这位所谓的父亲不是让医生全力抢救，而是问了生存几率和进一步的治疗费用，考虑要终止救治。 姜宁到死也不会忘记，她当时跪在姜振国跟前，如何求他，还拿出了她妈妈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一只传家宝手镯。 这次又会是什么，姜宁不敢猜，立刻回了一通电话过去。 可这一次，轮到姜振国挂断，像是回敬她刚才的无礼。 姜宁眉心蹙起，有些慌，转头对季寒骁说道。 “小叔，我现在得去一趟医院，就不跟您一起走了。” 她说着要开车门，却发现还上锁着，耳边同时传来两个字。 “哪家？” “家属都在啊，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敲门的是姜希瑞的主治医师，对比姜振国更熟悉姜宁。 主治医师走近几步，对姜宁小幅度点了下头便开门见山说道：“现在院里来了脑神经方面的专家医疗组，患者有希望可以排到号，他的身体条件也调理得差不多，可以进行手术了。” 听到这番话，姜宁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指甲用力嵌进之前留下的疤痕里，她望着医生，澄澈的眸底几不可见泛过一丝波光，眼底变得酸涩。 姜振国则是微微一怔，倒表现得十分关心，“医生，那具体是……” 他手势打两个圈，这意思明眼人都懂，是想问费用方面的问题，医生也直接回答了。 “费用会比较高，如果是医疗组组长亲自手术，可能要在一般基础上番上几番。” 姜宁眼底燃起的希望，在最后这几个字里闪了闪暗淡下去，光是现在的费用就不是她能承担的。余光瞥向旁边的姜振国，她拿不准这个人会怎么做。 “专家组嘛，贵点就贵点，也是合理的。” 姜振国假意思考，竟是说得十分大度，看样子是要负担这笔医疗费。 医生似乎为自己的病人微微松了口气，必要事项便冲着姜宁与姜振国详细说明，“另外，手术风险依旧是比较高的，不过比起之前过低的成功率，现在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可以重新搭建神经通路，孩子还这么小，预后恢复至关重要。” “是是是，真是辛苦你们了，为了我儿子费了这么多心思。”姜振国脸上堆笑，客气极了。 但医生的脸色却没有舒展多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身影再次说道：“手术前需要做的准备很多，你们整理一下孩子前前后后的报告单，按时间顺序和检查项目订好交来，我们会开会进行最后一次评估。” “马上，我们马上就弄好拿过来！” 姜振国口头答应，激动得像是恨不能自已的儿子马上得到救治的好父亲。 等医生出去，他脸上的笑容微敛，看向姜宁，嘴角擒起的弧度，多少带着点令人不安的盘算：“龙湾港项目，和海城国际度假中心都是季家的项目。” 突如其来的两个项目名称，姜宁讳莫如深向姜振国，没等她说话就被定好了这次“交易”的代价。 “你去想办法，只要能谈下来，你弟的手术费不成问题。” “……” 姜宁皱眉看向床上的弟弟，一言不发，姜振国却已经没耐性，他过来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 “你留下陪陪你弟，好好想想吧。” 撂下这一句，姜振国头也不回地离开，在敞开的病房门口留下一阵凉风。 姜宁蹙起的眉心挤出更深的皱褶，当年那种无力感再次向她袭来。 走到病床前，姜宁轻轻握住弟弟的手，看向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这张平静小脸，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她也才十几岁，不想看方兰真眼色偷偷在一家小店做兼职，但是有一天她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血流如注。店家怕招用童工担责任，医药费都没给就把她赶走了，姜宁自己回家，忍痛包扎伤口。 第29章 想我了没有 她包得很笨拙显眼，但无人过问，方兰真还警告她不要弄脏了她刚换的一整套白瓷餐具。只有她的弟弟姜希瑞，悄悄藏了一个布丁带给她，并对她说。 “姐，等我长大了赚钱养你，我要当医生，能治好你全部的病！” 小小的年纪，又怎么分得清生病和受伤呢，姜宁看着弟弟的视线短暂地模糊了一下，又立刻仰起头，把眼泪憋回去。 他才九岁，她的弟弟才九岁，还这么小却等了这么些年希望渺茫，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了，她如何能放弃？ “……小瑞不要怕，等着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做这个手术。” 姜宁沉眸，眼神坚毅得任何风雨都无法撼动。她知道这两个项目有点麻烦，姜家的公司也才刚刚度过危机而已。 在病房又待了会儿，姜宁就回家了。 姜希瑞的资料她爸爸是不会管的，也不曾看过一眼。幸好她一直都收得很好，所以只需要稍微整理就能交给医院。 到家后，姜宁立刻回自己房间，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厚厚的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层层叠叠都是弟弟的各种报告。 但整理前，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有点晚了也许应该跟季寒骁说一下她今天就不去他家了。只是刚要点下拨号键，姜宁自己有些犹豫，总感觉不太妥当，毕竟对方也没说让她过去…… 她想了想，决定打个视频电话，一是让季寒骁看到她已经回了家，二是态度看着更诚恳些。 可视频拨号响了好久，那边却没有接，姜宁只好先挂断。 姜宁先去洗澡，等从浴室里出来，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响。视频提示的声音环绕整个房间，界面上写着季寒骁的名字。 姜宁抽掉擦头发的毛巾，身上的睡衣平平无奇没什么好遮掩的，毫不犹豫接了。屏幕上跳出季寒骁波澜不惊的脸，但背景有些嘈杂，似乎听到了觥筹交错的动静。 “有事？” 季寒骁淡淡，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甚至不是送她去医院的那一套，勾勒出倒三角完美体型的深色马甲，完全是另一种配色。 姜宁红唇微抿，故意试探道：“看你想我了没有。” “和学长聊完了？” 却在这时，季寒骁幽幽丢过来这么一句，即便隔着屏幕，姜宁也感觉到季寒骁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姜宁一下愣住，表情多少有些困惑，这个男人怎么知道的？她和陆崇渊说话的时候，明明没有其他人在场。 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季寒骁可能当时并没有马上走，这是还调查了？ “陆学长可能马上会是我弟弟的医生，所以聊了点病情。”姜宁不敢问，如实解释，顿了顿又俏皮地开个玩笑，“小叔吃醋了吗？” 她单纯想翻篇，即便不是聊病情，和学长碰上聊两句也无伤大雅。 对面，却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以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 姜宁不知怎的，莫名心虚。 可她不能挂断这个视频，便为了缓和气氛准备再说一句，“小叔，我……” 然而姜宁刚酝酿好自己的情绪，那边就有人喊了季寒骁的名字。 “季总，干什么呢，怎么感觉像是要躲了我啊！” 高亢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又或者只是手机收音的失真，姜宁微愣，但马上，一个女人出现在镜头的左上角。 先是长长的，带着些酒红色的卷发垂下来，一直垂落到季寒骁身上。紧接着一只白玉般的素手，很自然地搭在季寒骁肩膀上。女人似乎都没仔细看视频的对象是谁，就伸手过来，毫不客气地将视频挂了。 姜宁愣在原地好几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个女人的动作非常自然，季寒骁也不抗拒。 第30章 对自己有点信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灯光下的季寒骁似乎有点纵容的安逸，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季寒骁一直名声在外，各路美人都想拿下他，无时无刻环伺在他周边。有人眼红说他私底下玩得很花，又有人说他不近女色。 ……应该是在应酬？ 姜宁嘟嚷一句，低头盯着已经停掉的界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也说不清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何而起。 挂了视频，姜宁叹气，拉开书桌的椅子坐下，还是静静整理资料。 第二天，她早早到公司上班。 颐养天和的计划表今天就必须给一个雏形，所以项目组第一次碰面会便早早提上日程。 姜宁作为设计师担当，在这个项目里给了她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参加会议的不光是她所在的组，还有负责统筹这个项目的几位高管，以及能配合设计部的市场部和此前做了大量前期工作的项目部成员。 这种规格的会议，姜宁是第一次参加，难免有些紧张。她的同事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讨论的时候又言辞犀利火力全开。 姜宁坐在中间，有种莫名的压力，才发现L4项目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趟，必定受益良多。 只是结束后有人眼红了。 整场会议长达两个半小时，高效率的模式下，方案也出得很快。 只是她所在的组仿佛是刚从炮火里出来，心神俱疲。 “我的妈呀，我以为我会死在里面……” 刚走出了会议室，同事小野摘下眼镜默默擦了擦镜片。 旁边的莉亚出一口气，倒是挺开心的，“真是托了姜宁的福，我们组也能见识这种大场面了！” 她双手腰上一叉，颇有要指点江山的气势，圆圆又出来，一脸菜色。 “我们要是没做好得被骂死吧？” 姜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对自己有点信心，正好也是个学习的机会。” “也是，我们组这次真的是沾了姜宁的光了，不然这种大项目哪里轮得到我们。”小野肯定莉亚的话，看姜宁的眼神跟看活锦鲤似的。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这件事她不想再聊，准备回去工作，结果刚进门，就听到一个凉丝丝的声音飘过来。 “什么麻雀飞上枝头，那也不是凤凰，充其量就是皮肤好看点的禽兽，扒的还是别人作的嫁衣。” 声音的来源是楚心瑶那组的方向，几个人端着咖啡在闲聊，时不时睨一眼过来。 “可不是，人要脸树要皮，不要脸皮天下无敌呗。”另一个人故意看过来，对着姜宁说的。 楚心瑶被她们围在中间，幽怨地看了姜宁一眼并不服气，但很快又阴阳怪气地煽动道：“唉，那又能怎样，我们命不好呗，不像人家背后有人还会来事。” “多了不起啊，我就看她最后怎么闹笑话！之前没有操作过这种项目，却硬要拔高。” “……” 姜宁从她们旁边路过，懒得跟不知所谓的人动怒。这次高露给了一个小型会议室，整组驻扎。忙了一天，姜宁依旧带了点材料准备回家继续做。 只是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了季明熙的保时捷卡宴。第一反应是来接楚心瑶，姜宁直接转身要打车。 “姜宁，上车！” 季明熙把着方向盘，只是说句话就带有八分怒气，似乎是嫌弃她没眼力见。 姜宁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季明熙，“该上车的人不是我吧？”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今天家宴爷爷点名要见你！”季明熙很不耐烦。 姜宁看了看他，没多说什么，季爷爷的面子她还是会给的，脚步收回来去拉车门。 “谁让你坐前面的？到后边去。” 季明熙大抵是昨晚没把人哄好，此时跟吃了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姜宁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眸底冰凉，副驾驶位只属于楚心瑶？ 她只觉得可笑，说得好像她乐意跟这个狗男人坐同一排似的，不需要她打掩护，姜宁更乐得自在，权当季明熙就是个接人的司机。 上车后，她一个字都懒得说，拿出资料继续看。 一路无话，两个人谁也没搭理谁。 半小时后，卡宴驶入季家别墅，姜宁下了车径直往花厅走去。 “小小宁来啦！” 第31章 最疼你 姜宁刚踏进红毯就听到一个特别的昵称，整个季家，只有老爷子会这么叫她。因为姜宁的外公是季爷爷的旧识，字号里有个字同音不同字。 “季爷爷。”姜宁加快脚步，乖巧来到老爷子跟前，“您身体怎么样，看着比去休养前硬朗多了。” 姜宁看着老爷子，老爷子穿着一件唐装，头发花白，虽大病初愈，却掩盖不住身上不怒而威的气质。 老爷子看到她特别开心，招呼她坐身边，“爷爷当然要养好身子骨了，等着喝你和明熙的喜酒，明熙呢？” 季爷爷忽然皱了下眉，似乎不悦孙子没陪着准孙媳进来。 姜宁有点尴尬，但表面藏得很好，正要掩饰时季明熙姗姗来迟，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季爷爷！欢迎您回来！” 楚心瑶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加快的脚步甩得荷叶裙摆摇曳生姿，她不是空手进来的，手上捧着一个长得夸张的锦盒，讨好地在老爷子面前打开，“这是我费了好大功夫为您准备的字画，您看看喜欢吗？” 老爷子粗略看了一眼，仅有对小辈的和蔼，倒是赞许道：“这位名家的作品现在很难找了，你有心了。” 楚心瑶眼底一亮，更加懂事地说道：“只要您喜欢，我们做小辈的自然得尽心尽力，您开心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分！” 她说完忽然转向姜宁，就是看到桌面上没东西，故意装得好奇。 “宁宁，季爷爷最疼你了，你一定准备了更好的礼物吧？” 楚心瑶盯着姜宁。 楚心瑶一脸期待地望着姜宁，像是要以闺蜜身份，无论看到什么都称赞一番。 姜宁微微沉眸，她并没有准备礼物。 甚至，她以为这次家宴她不用来的，毕竟她还不算是真正的季家人，况且之前的家宴也没有送礼物的氛围，只是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而已。 她一沉默，楚心瑶眸底透出一股子得意，刚要开口，这时候，季爷爷直接发话。 “家宴，都是一家人，送礼物倒是显得见外了。” 楚心瑶的笑脸一僵，心里不太舒服了。 但是这些话是季爷爷开的口，她自然不敢反驳。 季老爷子看向姜宁，又乐呵呵说道：“小小宁啊，爷爷这次回来得比较匆忙，本来要给你准备礼物的。” 提到礼物老爷子记起这茬，有点遗憾。 季明熙以为是新婚礼物，擅自插一嘴，“爷爷，要啥礼物，我们不需要。” “是给你的吗就插嘴。”季爷爷不满瞪一眼孙子，对姜宁更加和颜悦色，“我再物色物色，给你的礼物可不能将就。” “季爷爷，您太客气了，不用的。”姜宁有些受宠若惊，但她知道老爷子是真心的。 楚心瑶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开心，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字画，结果什么都没有。凉凉瞥一眼姜宁，立马跟一句，“爷爷要给你的就收着啊，还是说你没把爷爷当家人看呢？” 她故意混淆视听，直接喊爷爷，姜宁抬眸看她一眼，不动声色。 “真正的家人自然不拘泥于形式。”她说着看向季爷爷，发自肺腑说道，“爷爷的心意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哈哈哈！”老爷子抚掌而笑，高兴极了，“还是我们小小宁独到！” 这时，管家小跑过来，恭敬行礼，“老爷，晚膳已备好，可以入座了。” 季爷爷拄着拐杖，很自然地向姜宁示意，姜宁点点头，心照不宣起身扶着老爷子走进去。 楚心瑶在背后看着，快气吐血了，但她不能发作，便看了一眼季明熙低声故作娇柔，“爷爷是不是不够喜欢我的礼物啊？我挑了好久的……” “怎么会呢，爷爷肯定喜欢，你比姜宁强多了。” 季明熙赶紧安抚，但在家里不敢太过放肆，餐桌上依旧只能坐在姜宁这边。楚心瑶虽然别扭，“闺蜜”这个身份也让她不得不和季明熙隔开，坐在姜宁的另一侧。 第32章 也该完婚了 季妈妈很快来了，老爷子招呼开席，季明熙忽然开口，“爷爷，小叔还没到呢。” 他时不时瞄一眼餐厅外面，就等季寒骁一个，否则这顿家宴就白组织了。 “不管他，他总让人等，我们开始吧。” 老爷子无所谓，看到姜宁喜欢吃的香煎石斑，忙着疼爱小辈，“小小宁，这条鱼我亲自给你选的，快尝尝！”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回话，一串沉稳的脚步声由外而内，夜风带进餐厅的瞬间，季寒骁的大长腿跨了进来。 他淡淡扫视一圈众人，径直走到季爷爷左手边。 “来了。”老爷子拾起筷子，简单地夹了点菜，凝固的脸色让人摸不着头脑。 季寒骁脱下外套递给跟上来的佣人，稀松平常解开袖口，在季爷爷身边坐下，“有点事。” 听到这句话，老爷子动了下胡子，不满的眼神扫过去，“我寻思我这老头子不中用了，你现在跟我吃顿饭都不想来了。” “那以后就少组织家宴。”季寒骁嗤笑一声，神态放松，“刚出院了，就折腾人。” “你要是让我折腾就不会这么晚到，我等你吃顿饭得饿得重新回疗养院。”季爷爷嘴上这么说着，却是给季寒骁夹了一筷子，还有些耍老顽童脾气，“见你一次都不容易，真不知道谁才是儿子。” 季寒骁眉头微挑，伸手舀了勺鱼翅蛋羹给季爷爷，而后，又拿起湿手帕将手擦干净，拿起奶香馍一下一下慢慢给老爷子撕在碗里。 神奇的是仅仅这个动作，就把季爷爷哄好了，老爷子的容颜顷刻舒展，“算你有点孝心。” “好了好了，咱们也吃吧。”季妈妈暖场说一句，让小年轻都动起来。 姜宁默默拾起筷子，却忍不住多看一眼季寒骁的方向，她这个角度瞥过去，一次能看到俩，心里有些困惑。 她记得季寒骁之前离开A市去深城发展是因为和家里有积怨，但看着，怎么一点事没有呢？ 家宴，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进行。 季爷爷见到季寒骁显然心情很不错，注意力全在自己儿子身上。 季妈妈时不时看一眼老爷子，但不作声。 季明熙和楚心瑶偶尔交换个眼色，但似乎谁都不好先开口。 姜宁夹在他们中间，思绪直接飘出十万八千里，默默又看了一眼对她来说有些违和的亲子画面，说不出的纳闷。 一般这种大家庭的矛盾无非就是资源配比不均等，季寒骁排名老二，具体发生过什么她不清楚，但能让季寒骁脱离季家，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可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姜宁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不得了的幻觉。 她心里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餐桌上无人交谈，连老爷子也不说话了，大家自顾自吃着自己想吃的菜肴。偶尔一小声汤匙和瓷碗碰撞的脆响，但动作都很轻。 凝滞的空气从头顶上方沉下来，压着各怀心思的众人，思考的声音似乎已经很聒噪，但表面无事发生。 姜宁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余光瞄了季寒骁一眼，季寒骁倒好，从进来开始没正眼瞧过她。 这时候，季妈妈率先打破宁静，“看看日子，明熙和宁宁也该完婚了。” 她这一句话抛出来，除了季寒骁和姜宁，目光都朝她看过去。 “嗯，是应该了。”季爷爷点了点头，他是最有力的支持者。 季明熙没说话，等着被安排。 “……” 姜宁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她想报复季明熙，但真说到结婚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翻涌的感觉从胃里顶上来，只想着像上次那样糊弄过去。 可季妈妈这次来真的，转头就对季寒骁说道：“他小叔，这次恐怕得麻烦你了，我挑了挑还是觉得温塘庄园最合适。” 提到这个地名，姜宁后背的汗都下来了，不能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向季寒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第33章 让她有一个完美的婚礼 可下一秒，季寒骁便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拭嘴角，平静说道：“温塘的客容量富余，提前布置的话闭园两天即可。” “你当真要把场地让出来？”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老爷子先皱了下眉，“类似的庄园有很多，你不是要接待那批客人，季家不缺这点钱。” 季妈妈欲言又止，姜宁忍不住了，抬眸看向季寒骁顺着季爷爷的话暗示：“小叔，会不会让您不方便？” 她问得小心翼翼，俨然只是一个不太好意思麻烦长辈的小辈。 可季寒骁没有看她，侧头让老爷子宽解，“不碍事，接待的地方有的是。” 姜宁微微一滞，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故意不搭理她？ 但没等她再次开口，季明熙先感谢上了，“那真是要谢谢小叔了，如果需要准备的话，我想让宁宁亲自过去看着，让她有一个完美的婚礼。” 季明熙这么说的时候，假意看姜宁，却是用眼神在安抚憋闷的楚心瑶。 季寒骁冷淡地看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倒是有心了。” 季明熙揣着心思呢，就等着这一刻，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劝说姜宁，“宁宁，婚礼筹备会很累，工作上的事你就先放一放吧，咱家不缺这点。”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姜宁脸上风平浪静，甚至得伪装成有点感动的样子。但一秒都不带犹豫，瞬间为难起来，“我是想自己筹备的，但我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是小叔的……” “这个不成问题，我可以帮你做！”楚心瑶憋了好半天，总算等到机会。 季明熙点头，立马帮腔，“你俩一个公司，瑶瑶帮你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季妈妈也许是不知道内情，也觉得可行，“那就可以定日子了。” 姜宁微微敛起眸光，有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迫切感，咬了咬牙，干脆再次点名季寒骁。 “那小叔没意见吗？项目的计划表已经报送了，要重新对接还挺麻烦的。” 她盯着季寒骁，清澈的眸底藏起一分不安，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丢了这个工作。 季寒骁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 漆黑的眸底深不可测，但没有在姜宁脸上停留多久，移开了。 “有工作的话就先完成，看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季寒骁没发话，倒是季爷爷结束了这个话题，季明熙有点急了。 “爷爷，您不是想让我和宁宁早点完婚吗？” “自然越早越好，但也不必这么急。”老爷子威压的视线扫过去，季明熙噤声。 季爷爷显然更在乎姜宁的感受，和蔼可亲地问她：“你的意见呢？爷爷是盼着你俩结婚，但希望你能在一个最好的状态进我季家的门。” 听到最后这句话，姜宁眼眶发酸，正了正色当场回道：“季爷爷，我想先做好自己的工作。” “好。”老爷子点了头，其他人就不能再说什么了。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季爷爷起身要离席，看一眼身边的季寒骁，“你跟我来书房。” 季寒骁不置可否，起身从佣人手里接过西装外套，没看桌上任何人，转身跟出去。 “……” 姜宁看着季寒骁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刚才如果不是季爷爷，这个人会帮她说话吗？她不确定，也没法问。 这顿饭吃得简直是七零八落，姜宁找了个借口回家。 他原本要走到路边停车。 正好路过停车场的时候，季明熙和楚心瑶的声音便毫无预兆传了过来。 “怎么办啊，这也行不通，看来是我没有配上你的福气。” 楚心瑶委屈的声音。 紧接着季明熙道，“宝，我爱的人只有你，我还有别的办法……晚上，先好好安慰你一下？” 两人不知偷着做了什么动作，楚心瑶娇嗔一句，“你好坏哦，人家不理你啦。” “去洲际，我房间开好了。”季明熙声音低哑，有些迫不及待。 姜宁面无表情转身，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吐，好在她运气不错，打到一辆在附近的网约车。 等回到家，她想了想，给季寒骁发了条信息。 今晚的对方怪怪的，像是故意忽略她，也许是她自我意识过剩，甚至觉得季寒骁有点像是生气……可是，为什么？ 第34章 小叔娶我 姜宁没想明白，而发出去的信息也没得到回复。 一开始，她没觉得怪异，只以为季寒骁可能是在忙吧。可接连三天，姜宁都没得到回复。好几次她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编辑了文字想问问怎么回事。但最后，都撤销了。 没有回应的信息，和发不出去的信息，似乎构成了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到了第四天，姜宁照常去公司上班，忙碌起来的工作，让她渐渐忘记杂念。可她忘了，季氏来验收第一阶段提案的团队里，可以有季寒骁。 偌大的会议室，季氏那一排气势十足，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姜宁在人群中看到了阔别几天的那张俊美的脸，还是那么扎眼，让人根本无法忽略。但紧绷的眼睑下方，似乎透出一股几不可见的倦意。 一瞬间，姜宁就自己给季寒骁安了个不回信息的理由，这么忙？ 她想了想，起身去茶水间重新沏了一壶茶，将他面前的咖啡换了。同样是提神，茶水的伤害少一点。 放下茶杯姜宁就回到自己座位，季寒骁抬眸看了她一眼，情绪难辨。 而这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集体加班后才画上句号。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终于可以下班像丧尸出笼般，姜宁是组里最晚下楼的。 刚到门口，竟是发现季寒骁的司机就候在车边，看到她便恭敬地行礼。 姜宁有些诧异，但心里也很别扭。今天一句话没跟她说过，这么久了信息也不回，上次她和季寒骁的完整交流还是季寒骁询问她和陆崇渊的关系。 姜宁避开同事上了车。车子再次停在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姜宁只身走进去。 这一次，没看到佣人，也没看到管家，空荡荡的一层，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抬起头，看向二楼的方向，直接走上去。 会是在书房，还是卧室？姜宁的步伐有些沉重，忽然有点想打退堂鼓。 可当她转身的时候，背后的门忽然打开，一只大手伸出来，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背脊用力抵到门上的痛感来得及反应，姜宁先感觉到唇上的刺痛，而后是腥甜的味道。房间里只开着床头昏黄的夜灯，她什么都看不清，却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所吞噬。 季寒骁似乎是刚洗完澡，浴袍半开着，对着她攻城略地，比任何一次都让她更无法呼吸。 姜宁说不清楚为什么有点恼，抬手用力去捶打季寒骁的肩膀，想推开他，但双手立刻被禁锢在头顶。 “想和季明熙订婚，为什么还过来？” 季寒骁问。 没等姜宁回答便是深入的吻更加霸道。 低沉的喘气声传入姜宁耳朵里，心跳如擂鼓。 “……疼！” 姜宁没有回答季寒骁。 她弓起后背但酥麻的感觉竟是从疼痛处蔓延开来，她轻轻推着季寒骁的肩膀，后腰却是被箍得更紧。 灼热的吐息喷、薄在她皮肤上，几乎要融化她的意识。 腿一下被抬起，她只能重心不稳在季寒骁身上，两人的汗、水化到一起，在暧、昧而热烈的光线里燃烧蒸发。 姜宁脑海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波强过一波的官感，像是一个从没来坐过船的人，在远洋大风暴的冲击下被风浪甩得跌宕起伏。 最后趴在柔软的丝质床单上，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季寒骁即刻的抽离，让她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对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响的手机。 “把订婚的事，拒了。” 季寒骁低沉吐出一口气，抓起旁边散落的浴袍披身上，走过去接起。简单的对话过后，他重新走进浴室。没听到水声，很快出来去了衣帽间。再次出来，已经穿戴整齐。 姜宁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 “小叔娶我？” 第35章 没什么好说的 他让她拒了季明熙，却没有说拒了之后的事情。 季寒骁腕上的手表一扣，禁欲卓然，只是在擦过床尾的时候，脚步陡然一顿，鞋尖朝向姜宁，漆黑的眸底热烈褪去，重新凝聚成深不可测的幽沉。 “你晚上可以留在这。” 他并没有接姜宁那句问话。 季寒骁留下这句话，径直离开，姜宁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门口，再环顾空荡荡的房间，令人甜腻的热气还没完全散去。 “……” 她浑身绵软，躺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季寒骁让她可以留下。 可是，她自己却不想留下了。 从别墅离开，姜宁便回家了，这个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最近可能没时间再去看望弟弟，她只希望交给医院的材料能有个好结论。 从出租车下来，姜宁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看着灯火辉煌的建筑心情徒增压抑。 “那就先这么定下吧，还可以再商量……” 姜宁走进客厅，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了不速之客的声音，但真的看到季明熙堂而皇之坐在她家的大沙发上，还是有些错愕。 他一改在她面前的厌烦，对姜振国礼数有加，仿佛他才是这家的儿子。 姜宁微微沉眸，脚步立刻停住，这时候，姜振国先看到她，立刻和颜悦色地招呼道：“宁宁回来了，明熙都来好一会儿了。” 姜宁看向季明熙，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季明熙回过头来，脸上的冠冕堂皇无缝衔接，装得特别惊喜，“宁宁！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季明熙起身朝姜宁迎过来，乍一看还有几分合格未婚夫的模样。姜振国在后边看着，满意地点头，恨不能婚礼当场就办了。 姜宁抿了抿唇，不想在家里聊，便低声提议，“那顺便散散步吧，边散边聊。” 季明熙还没回答，姜振国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人往外拱，“今晚月色不错，你俩好好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陪笑往里走，生怕晚一秒就败坏了季明熙的兴致。 姜宁无语，但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先往外面走，季明熙幽幽看她，跟着出去了。一前一后的身影，一个急于向前，一个慢腾腾乐得落后。 但刚到楼下，姜宁便转身开门见山地问：“你要说什么？” 季明熙的目光微妙地打量她一眼，这里的光线不好甚至有些朦胧，姜宁脸上像是罩上了一层面纱。面纱一般有两种作用，一种是遮掩脸部的瑕疵，营造一种氛围没，另一种则是在完美的轮廓下更添几分令人心痒的神秘感。 很显然，姜宁是后者，季明熙已经许久没好好看过这张让他还算满意的脸，姜宁无趣，这张脸却让人爱不释手，难以放下。 “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季明熙难得平心静气。 姜宁看他一眼，“加班。” 姜宁不废话，懒得多说一个字。 季明熙竟是也不恼，看着她接了一句，“跟着小叔的项目都比较辛苦。” 可听到这一句，姜宁立刻戒备起来，皱眉质问：“你又是来问工作？没什么好说的。” 姜宁转身就要走，就觉得这人没安什么好心，但季明熙赶紧拦下她。 “你别急。”他伸手挡在姜宁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这次一改前态，“我不是要说这件事，爷爷都给你批了我还能说什么？” 姜宁心中冷哼，亏这人说得出口，季明熙似乎也破天荒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轻咳两声直接进入正题。 “我是来通知你，爷爷还是希望你我能尽快定下来，订婚的日子刚才已经和你爸商量了。” “哦。”姜宁面无表情，虽然心里很不爽，但现在她再说不结婚已经晚了。她往前一步，要越过季明熙上楼，却是再次被拦了下来。 姜宁冷冷看他，不需要给好脸色，“还要说什么？” “既然已经要定下了，这个阶段我们俩得秀一点恩爱。”季明熙单手插兜，接下来完全是谈生意的口吻，“我会注意着点，你也不希望被怀疑吧？” 第36章 得好好哄哄 “……”姜宁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可她清楚没得选，弟弟的手术费还需要完成附加条件，如果她和季明熙出什么问题，姜振国肯定就不想掏了。 “知道了。” 她淡淡应下，这次头也不回从季明熙旁边擦过去。 季明熙看了她一眼，耸了下肩膀，手机已经拿出来，拨通了楚心瑶的电话。这段时间需要委屈一下的小情人，他得好好哄哄。 姜宁回到房间已经疲惫不堪，看一眼手机，季寒骁的界面停留在上次她发的那句话。她默默吐出一口浊气，将脸埋进被褥里。接下来两边都会很忙，她还得忙着演戏，应该很难见面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是休息日，但她们组很难说有假期了。为了不美好的周末晚上加班，人员齐刷刷一大早就齐了。 姜宁期间看了一次手机，发现季明熙发了信息来，附带一张照片。 “我妈妈给的票，晚上我去接你。” 姜宁看了看图片上的音乐会门票，说实话不太想去，但这就是季明熙说的“秀恩爱”的机会，如果她拒绝季妈妈那里会不好交代。 她想了想，只能同意，果然一下班，就看到卡宴明晃晃地停在门口。 季明熙对着后视镜抹了一下头发，显然他从季家出门前做了点功夫给那边看。 姜宁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黑白配通勤服，似乎不太适合去音乐会，但她不准备换。 两人无话，提前十分钟到场馆。门口陆陆续续进入的人，无一不盛装打扮，最次也是裙装。季明熙不怎么在意，但检票后路过宣传海报时，他忽然停下，对着曲目单拍了张照片。 姜宁疑惑地看他一眼，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而已，要这么认真？她没拍，反正她不需要发朋友圈。 入座后不久，今晚的指挥就在掌声中亮相了，交响乐团就位，观众席的灯光很快暗了下来。随着指挥棒在空气中轻巧跃动，旋律从乐器里悠扬而出。 季明熙双肘松松垮着把手，十指轻轻交握。第一个音符出来的瞬间，便欣悦地闭上眼睛，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作为季家的长孙，撇开品行不说，该有的艺术熏陶只可能比别人多，不可能比别人少。而这些文化运动里，季明熙钟爱的古典乐和他本人表现在外的气质倒是十分贴合。 今天是海顿的专场，开场曲目结束后，他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陪衬”。姜宁目视前方，神情专注。 季明熙眸底闪过一丝轻蔑，只觉得对方是在不懂装懂，应该很快就会觉得无趣而犯困了。 《时钟》第四章之后，充满华美和力度的主题陡然一转，进入《惊愕》第一章。 季明熙脸上出现恶趣味的表情，似乎觉得姜宁差不多该打瞌睡了。开头犹如摇篮曲一般柔和的曲调，就连演奏者身体摇晃的幅度都十分催眠。他喜欢海顿的作品，自然对这首曲子了如指掌。 差不多要到所有乐器轰鸣，定音鼓、大号发出震耳欲聋响声的时候，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转头，想看看姜宁被猛然惊醒的糗样。 可一转头，他却愣住了。 此时的姜宁毫无瞌睡之意，甚至听得入神。 姜宁直视前方，清澈的眼睛反射出闪闪发光的舞台，她听得沉迷，像是真的听懂了乐曲里的真谛。 季明熙十分惊讶，落在姜宁脸上的目光随着音符的跳跃而有些微的波动。演奏持续着，圆号吹出一段安静的旋律，而后是第一小提琴重新开始演奏，循序渐进的音符犹如他此时的心情。叠加了足够的情绪后，两组乐器汇合在一起重奏活泼轻快的旋律。 这一瞬间，季明熙忽然感觉到一阵清风朝他迎面吹来。但这风却不是出自乐团的方向，而是来自他身边。 季明熙身形一滞，立刻收回视线，但余光还是忍不住扫了姜宁一眼，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终于等到音乐会结束，姜宁刚起身要离席，耳边冷不丁丢过来一句。 “你听得懂？” 季明熙的表情有些古怪，语调也别扭，但似乎不问就不死心。 第37章 假装秀恩爱，但没必要 姜宁看了看他，不觉得被冒犯，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小时候我妈妈带我来听过，虽然不是所有曲目，几首经典我还是记得的。” 听到这个，季明熙几乎脱口而出，“你妈妈也喜欢海顿吗？” 姜宁抬眸看向季明熙，从他眼中看到跃动的惊喜，如果不和他平时的行径搭一起，倒是有种纯粹的热爱。她想了想，不置可否，“可能只是喜欢这几首曲子，我妈妈听的古典乐很多，家里经常挂着胶片机。” “阿姨一定是有所造诣的人，原声胶片比较少人听。”季明熙毫不吝啬地称赞，转而问道，“那些胶片还在吗？” 姜宁脚步一顿，表情有些暗淡，“不在了。” 她回答得十分简洁，不想说那些东西都被鸠占鹊巢的方兰真扔掉了。季明熙瞬间遗憾地叹了口气，难得一次体会姜宁的心情。 “太可惜了，如果能保存下来就好了。” 姜宁抿了抿唇，不想多说，只觉得和这个人聊这些事情很奇怪。这是季明熙第一次主动跟她聊起她妈妈，尽管两人的重点不一样。 也许是氛围使然，在他们走出演奏厅的时候，季明熙十分突兀地说道：“如果你想听海顿的曲子，我那里有原碟。” 他看向姜宁，少了剑拔弩张的这张脸，充满分享欲，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过去。 姜宁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接受不来季明熙的“分裂”。她可以假装秀恩爱，但没必要真的进展什么，便淡淡回道：“不用了，网上一搜都有。” “原碟的音质不一样。”季明熙说起这个话题，有点滔滔不绝，“再搭配顶级音响，弦音的微小颤动也能听出来……” 但他似乎觉得光是这么说姜宁听不懂，立刻改口，“算了，下次你去我家我放给你听听。” “……哦。”姜宁兴趣缺缺，只是因为不想让季明熙继续展开才随口应下。 两人到了门口，季明熙可能是因为心情好，或者带着点对姜宁妈妈的惺惺相惜，相当少见地给姜宁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姜宁迟疑了一下，想问这不是楚心瑶专属吗？不过这会儿提，有点要故意找茬的意思。她加了一天班累了，干脆直接上去。 而她上车的一瞬间，恰好从后视镜里看到不远处的门口涌出来一队人。 “季总，感谢您莅临本厅，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音乐会的主办方热情地簇拥着中间的人出来，不停地客套和保证。 季寒骁走在其中，高出人群起码半个头，十分扎眼。 他没说什么，径直走下阶梯，来到自己车前。 只是轻轻一瞥，目光便扫到姜宁那边，她这边的车窗大开着，季明熙笑着绕过车头走向另一侧的驾驶位。 “季总，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季寒骁没动，主办方有点紧张了，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季寒骁收回视线，眸色沉沉，给林川打手势，自己上车。 随着车门关上，阴影大片落入他的眼底。 “季总，要直接回家吗？” 季寒骁眸光深寒的收回，只简单吐出一个嗯字。 “那要一会去接姜小姐吗？” 司机并没有看见刚刚的姜宁，按照以往的习惯问了一句。 “不回家了。” 季寒骁却是话锋一转，语气也较之前冷了下去，“回公司。”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季寒骁，他浑身冷淡疏离，司机便也不敢再问，直接开车朝着公司开去。 姜宁也看见季寒骁了，只是，她并不确定季寒骁有没有看到她。 季明熙招呼她上车的时候，她仍然有些心不在焉，坐在车内，季明熙仍旧沉浸在刚刚的音乐会的震撼中，开口和姜宁聊着，聊他在学校里组乐队，聊他去演出，聊原来不必为前途思考的日子。 姜宁其实认识季明熙很长时间了，但是她并不知道季明熙竟还有这些经历。 对于刚刚见到季寒骁的事情有些想不通，姜宁便和季明熙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那时候我们应该认识吧，我怎么不知道？” 第38章 不知情趣 季明熙微微一笑，“一个家里安排的婚姻关系，自然不能让你知道。” “改天带你去看看，我原来的那些乐队的朋友现在做零钱音乐会，在室内做小型演出，挺有趣的。” 姜宁微微一顿。 季明熙现在和她聊天有些过于亲近了。 “不必了，免得你的楚心瑶吃醋。” “姜宁，你这个人真是不知情趣。” 姜宁刚拒绝了季明熙，季明熙就有些不高兴了。 姜宁懒得回话了，干脆在车上目光微眯，闭目养神。 一直到季明熙把姜宁送到家，下车将她送到了楼下。 “上去吧。” 他到楼前止步，双手松松插兜。还是一样的夜色，一样朦胧的视野，他多看了一眼姜宁的脸。 姜宁有些不习惯，但也没多说什么，没说话就转身上楼。 姜宁不清楚季明熙是否目送了她，但不久便听到卡宴重新发动离开的动静，应该是离开了。 她眸色淡淡进家门，眼前的视野亮起来，但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客厅，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姜宁抿了抿唇，下意识举起手机，并不那么期待能看到谁的信息，可屏幕上什么都没有时，她莫名有一种奇怪的心理落差。季寒骁没找她，今天不会再找她了吧？ 盯了屏幕好几秒，姜宁摁掉了，她有点累，就先去洗澡。 出来准备自己加会班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姜宁有些疑惑，她在家基本不会有人敲她的房门。 但她还是起身，习惯性先拿了东西盖住材料，才走过去开门。门外，姜振国像是刚回来，豁开的门缝里飘荡进若有似无的酒气。 “你后天好好准备一下，咱们要和季家人吃顿饭，订婚日子该定下来了。”姜振国眉飞色舞，是最近看起来心情最好的一次。 姜宁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哦”了一声就要关上门，姜振国忽然把住门框。 “上次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盯着姜宁，脸上的笑容微微严肃，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姜宁只觉得喉头有些干燥，只能生硬地回一句，“我在想办法了。” 姜振国一听，立马恢复成盼嫁的老父亲脸，感慨道：“你要是能顺利嫁入季家，也是一件幸事，对你对咱们家都好。” 姜宁沉默，心里冷笑，到底对谁好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硬要这么冠冕堂皇说出来就太膈应人了。 可姜振国似乎还觉得不保险，又补了一句，“你弟弟这样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有季家的资源做保障，你也能轻松点。” “……知道了。”姜宁冷淡回应，牙关却是咬紧了。她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意思，拖油瓶只能是她带着，如果不是有利益交换对方是不会管的早。在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想管了。 姜振国听到这三个字，还算满意，这才松手，“这就对了，乖乖听话比什么都强。”他说完就走，脚步有些打绊，高兴得哼起了小曲。 “……”姜宁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憋闷。但她眼下做不出任何改变，也只能先这样了。不如好好完成她的工作，手里握住更多筹码才是。 临近凌晨，姜宁并没有等到季寒骁的电话，自然，也不会知道季寒骁到底怎么想。她现在和季寒骁以一种很奇怪的关系在维持着，不进不退，如履薄冰。 第二天，姜宁依旧忙碌，大会小会不间断地开，连喝口水的间隙都没有。好在白天的进度完成得不错，今天就不用加班了。但是临到下班，季明熙却是堂而皇之地上来，和以前一样来到她身边等着接她。 姜宁多少有些别扭，戏要演得这么足？当季明熙将一杯奶茶放到她桌上时，姜宁抬头看了他一眼。 季明熙扬起一抹魅力十足的笑，正要说话，姜宁的同事路过看到他俩，忍不住羡慕道：“哎哟，又来接女朋友了？姜宁，你可太幸福了，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第39章 配合演出 姜宁皮笑肉不笑，没说什么。季明熙看了看她，忽然弯腰，“你可以走了吗，今天去定拍摄团队。” “这么快？”姜宁微微一滞，这突如其来的赶进度让她很不适应。 季明熙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抗拒的情绪，理所当然道：“迟早的事，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姜宁自然知道，只是季明熙的态度总让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是怎么做到这么若无其事的？不过她也不想问，处理好手头剩下的事情，就跟着下楼了。 但刚要上车，这次季明熙指了指后面，“你坐后面。” 姜宁懒得掰扯，不坐同一排最好，可她上车后等了好一会儿，季明熙却不开车。 “不是要去定团队吗，还要等谁？” 姜宁疑惑，季明熙单手把着方向盘，看一眼腕表的时间，再看向公司大门。姜宁看不到他具体的表情，却能分辨出他变得柔和的语调，“等一下瑶瑶。” “……” 姜宁有些无语，但并不意外，转头就看到门口翩跹而出的身影。 近到车前，楚心瑶不客气拉开副驾门，直接坐了进来。 “可以出发了。” 楚心瑶扣好安全带，主人公一般的口吻发号施令。 季明熙不知从哪里拿出另一杯奶茶，帮忙插好了吸管再递给她。姜宁手里只有一个包，她把奶茶留给准备加班的其他组员了。 楚心瑶浅吸一口，娇媚的笑容爬上脸，旁若无人的撒娇，“还是你买的奶茶好喝，知道我只喝三分糖，加的也是我最喜欢的芒果爆珠。” 季明熙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才记起后座上有个人，侧头说明道：“摄影团队是瑶瑶找的。” 姜宁不置可否还没反应，楚心瑶率先挑衅地看过来，故意说道：“就是先让你帮忙试试水，到时候我俩结婚再用，今天要辛苦你了呢。” 她一脸得意，猛吸了一口奶茶，爆珠吃得嘎吱响。姜宁无语地看着她，不想说话。心知只要她还占着这个位置，对方就好受不到哪里去，干脆埋头看自己的文件。 等车子停在一家看着就很高端的摄影楼前，姜宁慢条斯理收起材料，在季明熙和楚心瑶之后，下了车。原本以为她需要配合演出，得试婚纱之类的，这俩倒好，还真不麻烦她，全部自己来。 进入礼服间，季明熙和楚心瑶如同一对恩爱的情侣，自顾自地讨论和挑选，姜宁被晾在一边。结果导购以为她是陪同新娘子前来的好闺蜜，时不时在她边上热络一下气氛。 “你看新娘子这一件，是最近很流行的光面婚纱，对身材要求极高，你朋友穿上去正合身，很好看啊！” “这件也合适，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你一会儿可得帮准新娘参考参考。” 耳边听着这些彩虹屁，姜宁多少有些烦躁。既然是他们两个试，她就没必要来，但她知道这是楚心瑶故意的。因为这两天季明熙和她装恩爱，回敬她的。 姜宁沉了沉眸，脸上风平浪静，权当是有人替她做这些麻烦至极的事情。 “挑好了吗，我们这边设备调试好可以试拍了！” 这时，一位一身黑衣的工作人员忽然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专业摄像机，自然是对楚心瑶那边打招呼。 楚心瑶脸上浮现幸福的红晕，娇俏地推了一下季明熙就去换衣服了，等出来，两人齐齐站上摄影台试拍。 打光板下，楚心瑶小鸟依人地挂在季明熙身上，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流甜蜜如糖，旁观的工作人员忍不住赞叹，“真配啊，都可以做我们店的宣传照了！” “……”姜宁心如止水，看着他们两个换了一套又一套，欢声笑语不断。真心准备结婚的人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能不厌其烦地穿脱这种笨重的礼服。她现在被架在这，已经没办法逃离这段婚约，可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办法，心里是不可能舒坦的。 第40章 最怕夜长梦多 看着台上姿势百出的两人，姜宁咬了咬牙，想到外面去等。可就在这个时候，楚心瑶从台上跳下来，拎着裙??朝她大步走来。 “我喜欢这件，你也去穿穿看。”她说得大度，仿佛是在怜悯她。姜宁眸底一凛，不可能同意，“你自己穿吧。” 楚心瑶弯起嘴角，一副为姜宁好的样子，“我和明熙拍的效果很好，你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姜宁下意识看向她身后的季明熙，后者正在让工作人员整理领带，难得没说什么。她便收回视线，明确拒绝：“我不会穿，你喜欢自己留着。” “哎呀，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来都来了，就看着我们俩拍怎么好意思呢？” 楚心瑶故意要激怒姜宁，阴阳怪气起来，姜宁忍无可忍，“你好好试，我和你的明熙要定日子了，你只能穿这么一次是得好好珍惜。” “你！”楚心瑶恼怒，就是不爽这个事实才故意要找茬的。但那边摄影师在喊了，要进入下一套的试镜。楚心瑶一口恶气吞下去，瞪了姜宁一眼，“那你好好看着吧！” 她提裙大步走回去，叫季明熙的声音更夹了。姜宁只觉得很没意思，往门口的方向退几步。 却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角余光。 “季先生，您的老照片已经修复好了，请过目。” 只见影楼经理亲自迎出来，对着来人点头哈腰态度好得夸张，递出精美相框后搓了搓手，生怕对方不满意。 姜宁愣住，没想到又碰到季寒骁，还是这种处境…… 季寒骁接过修复好的老照片，像是没有看见姜宁一样，垂眸一扫，脸上平谷无波，“不错。” 他首肯了一句，经理如释重负，赶紧要去拿最华丽的包装袋来，让尊贵的客人稍等片刻。 也就是这么一个驻足停留，季寒骁抬了下眼皮，正好和摄影间看个对面，一眼看到门口有些错愕的姜宁。季寒骁幽深的目光往里一瞥，很轻松看到正在试另一套婚纱的楚心瑶和季明熙。 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没有多看姜宁一眼，漆黑的眸底情绪难辨。 “季先生，这是我们店开发的相框，可以隔绝空气对照片的伤害。”经理滔滔不绝，不能错过这个拉住至尊客户的机会。 季寒骁淡淡应和，拿了照片似乎就准备走了。 姜宁看向那边，心里五味杂陈，没办法主动开口，只能默默移开视线。她始终捉摸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热情似火后又是一堵冰冷的墙。 季寒骁离开后不久，里面就结束了得去换回自己的衣服。两人本该前后脚进去，季明熙却顿了顿，在楚心瑶进去后转身朝姜宁这边走来。 “抱歉啊，晾着你了。” 季明熙看了看姜宁的脸，满心歉意，“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一会儿把瑶瑶送回去，我……” “不用了，我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姜宁淡淡打断他，有些纳闷。这在之前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由多看了季明熙一眼。 他似乎有些挫败，或者是单纯觉得难堪，但他破天荒没说任何难听的话，只是顺势给了一句，“行吧，反正明天晚上也要一起吃饭。” 他话音刚落，楚心瑶那边娇滴滴地在喊他了，“明熙，进来帮我一下。” 季明熙再次抱歉地看了姜宁一眼，转身快步走进去。姜宁看着他的背影，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萦绕在心尖，是她的错觉吗，这个男人似乎有点变了？ 但姜宁头脑清晰得很，只觉得是临近一锤定音的时候，也许对方是怕节外生枝所以态度好了点。她自然无所谓，也不想等着看楚心瑶再在她面前表演，直接走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趁今天有空去了一趟医院。 再次进入弟弟有些冷清的病房，姜宁的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明明现在有希望了，可不知为何，她内心的不安却不减反增。来之前她去找过主治医师，但今天对方没当班，小护士让她明天再来。姜宁有点头疼，最怕夜长梦多。 第41章 你要结婚了吗 她安静地在病房陪了好一会儿，有点坐不住了，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也许现在她和季明熙的婚事有了明显的推进，就是她的机会。 姜宁想了想，准备先回去，却在电梯门前，再次碰到陆崇渊。只不过这次是对方要出来，她要进去。 “学长。”姜宁率先开口，礼貌地把人先让出来，但在她迈步要进去时，耳边陡然传来一句。 “你要结婚了？” 姜宁脚步一顿，茫然回头，差点脱口而出他这么知道。但对上陆崇渊温和的目光时，忽然记起他也是豪门。再怎么说家里也是一个圈子，知道些消息也不奇怪。 姜宁转过身来，坦然回道：“是。”她没有多说别的，季明熙读书时的那些骚操作在圈子里是十分有名的。 陆崇渊微微蹙了下眉心，眼里闪过担忧之色，“季家复杂。” 还是第一次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听到这种中肯的提醒，姜宁抬头看向陆崇渊，感激地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知道，我会小心的，您去忙吧。” 她说完重新摁开电梯，暂时还没确定陆崇渊是主刀医生，姜宁尽可能不打扰对方，好留个好印象。 陆崇渊欲言又止，手微微一动，似乎想拉住姜宁。但等姜宁在电梯里摆手道别，他也没有真正地伸出去，只是看着她的脸，直至电梯门重新合上。 而姜宁走出住院部大楼，便马不停蹄着手调查姜振国点名的那两个项目，一查还挺有意思，这两个项目一个是季寒骁负责，另一个则是季明熙。 她脚步一顿，微微皱眉。季明熙现在虽然态度有所改变，但颐养天和项目楚心瑶肯定记恨，不好说他会不会为了“安全结婚”而让步。况且明显有个人比他还棘手，因为她目前为止根本无法把握季寒骁的心情。 但姜宁没有思考太久，直接打了辆车便直奔季寒骁家。 “啪嗒”一声。 车门关上的动静在静谧的夜里尤为刺耳，但这谨小慎微被煽动的空气，却似乎无法撼动眼前这座宅邸分毫。 姜宁站在大门前，透过镂空的雕花望向里面，并没有确定季寒骁到底在不在里面。她有些紧张地攥了下掌心，按下了门铃。 很快，就有一道身影朝她背光而来。主建筑到门口的距离足够远，远到姜宁需要等待十几分钟，但她看清楚了，出来的人是季寒骁的管家。 “姜小姐？” 管家来到近前有些讶异，显然是因为没接到她会来的通知。 没有立刻请姜宁进门，而是和姜宁说道，“先生还在书房处理工作，您稍等。” 姜宁抿唇，站在门外等了一会。 管家看了看她，倒是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门，又过了一会，过来给姜宁打开了门，提前带路。 姜宁眸底映出灯火通明的大门，光线漫射到她脚下，却十分冰冷。和她第一次来的感觉非常不同，似乎这里的主旋律就该是死一般的寂静，今晚也没见到什么佣人。 终于进门，管家客气地对姜宁说道：“请您稍坐。” 管家让厨房准备了水果糕点，甚至还给姜宁拿了书和switch过来，但是姜宁等了好一会，季寒骁仍旧没有出现。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 “麻烦您转告小叔，我有话和他说。” 姜宁不想再等，开口和管家说道。 管家还没有回答，他的手机响了。 管家先是接了电话，再和姜宁说，“先生让您去书房。” 姜宁又跟着管家走入书房，管家在门口等待着，姜宁推门而入，书案前，季寒骁抬起幽深的眸，扫向门口的视线寒气森森。他盖上文件，冷硬的轮廓明显不悦。 “看音乐会，订婚。”季寒骁低沉的语气像是快速生长出的冰凌，让这个房间的温度骤入凛冬，盯着姜宁却是语调平平，“还来做什么？” 第42章 我会好好对宁宁 姜宁定了定心神，唇角微勾，看着季寒骁。 “所以，小叔都看见了？” “那么明显都看不见，当我是瞎的？” 季寒骁的语气更冷，姜宁笑意却更深了，上前主动以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神望着季寒骁，道，“所以，小叔这两天冷落我，是因为吃醋？” 季寒骁冷哼一声，“我会吃醋？” 姜宁上前，轻轻将唇放在季寒骁唇上触碰，“既然不吃醋，那正好。” 季寒骁却推开了姜宁，“侄子的东西，我不想碰。” 季寒骁平静地宣判，收回视线要结束交谈。 “您已经碰了。”姜宁急了脱口而出，眸光微转，“您碰了很多次。” 可季寒骁看都没看她一眼，重新拿下一个文件夹，翻开的同时不咸不淡道：“以后不碰了。” 姜宁瞪圆了眼睛，还没想到回答，就被季寒骁打断。 “管家，送客。” 他知道管家就在外面候着，但这个命令更像是说给姜宁听的，他对她的耐心已经荡然无存。 “……姜小姐，请吧。”管家默默出现在门口，请她离开。 姜宁拧起眉心，五味杂陈地看着季寒骁，忍不住呕气道，“你不娶我，又阻止我嫁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要么这样，你可以不娶我，但是，我们公开？” 姜宁唇角再次勾起，语气商量，可是眼底却是满是诱惑。 季寒骁手上的动作一顿，掀起冷彻的眸，看向姜宁的视线更沉几分，“你在和我谈条件？” “我……” “我不喜欢主动惹事的女人，更厌恶被威胁。” 说完这句话、季寒骁的电话响了，他拿着手机去接电话。 姜宁等了一会，季寒骁从书房走出，却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她听到了季寒骁的车轰鸣的声音，季寒骁离开，而姜宁则显得又些在这里不合时宜。 姜宁起身离开。 她和季寒骁看似进入僵局，而与季明熙却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 季寒骁虽然冷落了她，可是，倘若这个冷落是因为吃醋，性质就不一样了。 只是，姜宁摸不准季寒骁的想法。 从季寒骁宅邸里出来，姜宁上了一辆等了许久的出租车。这个地方可能她以后都没办法来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二天晚上，季家和姜家如期会面。 选在季家旗下的一家花园餐厅，自然是提前清了场。 姜振国和方兰展盛装出席，早早就到了，在姜宁已经穿了件素色裙子的情况下，勒令她换上酒红色裙装，说这样喜庆一点。 姜宁不置可否，她现在没什么立场拒绝就穿了，到地方发现，季明熙大概也是被季妈妈建议，打了一条酒红色的领带。两人站在一起，双方家长都很满意。 “这俩孩子也算是好事多磨，现在要定下来就让人安心多了。” 刚坐下，姜振国就冲季爷爷客套一句，堆笑的脸上褶子都要刻上去了。 “也是。”老爷子坐在绝对C位，颔首表示认同，看向两个小年轻乐呵呵道，“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住院耽搁了，他们俩去年就该礼成了。” “爸爸，哪里是您的不是啊。”季妈妈优雅知性地挺着腰身，看了一眼季明熙继续说道，“明熙这孩子事业刚起色，结婚还是得有担当的年纪，咱们不能委屈了宁宁啊。” 她话里有话，似乎是在暗示应该给季明熙分拨更多资源了，季爷爷哪里听不出来，只笑呵呵地说道：“那是，咱家肯定不能怠慢了这个乖孩子，等结婚了就都该定下来了。” 季明熙一听，今天特别地识大体，“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宁宁的。”他说着伸手握住姜宁的手背，在长辈们面前秀了一波恩爱。 姜宁心里膈应，但表面维持着笑容，在大人们继续谈话时悄悄挪开。今天是两家之间的交锋，其实她没什么发言权。 果然，寒暄一番后，姜振国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看着老爷子恭维地咧了咧嘴，忽然开玩笑说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指着我的好女婿呢，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 第43章 真心为她 季爷爷这次似笑非笑没说话，季妈妈幽幽接过话头，“宁宁的事，自然就是明熙的事，只不过新组成的小家庭肯定需要点磨合时间，我们做大人的，还是放手让他们自己过二人世界吧。” 听到这句话，姜振国的笑容有点僵，这是暗示不要把手伸太长，他陪了个笑脸，有点不甘心地加了一句，“那是那是，就是宁宁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我们做父母的会有点担心……” “伯父，有我在，宁宁吃不了苦。”季明熙出来打包票，温柔看向身边的姜宁，“她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让她吃苦呢。” “……” 姜宁如坐针毡，坐在一群戏精中间，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但季爷爷是真心为她好，也发现了她有些心不在焉，立刻关心地问道：“小小宁，你是有什么顾虑吗？跟爷爷说，没事。” 姜宁看向老爷子，抿了抿点有枫叶红的薄唇，抬眸看了一眼姜振国和方兰真，豁出去了，“爷爷，我是在想我嫁入季家后我弟弟该怎么办。” 她直白的坦言，姜振国和方兰真脸色一变，特别是姜振国赶紧圆场。 “看这孩子说的，他俩姐弟情深。”他向季爷爷解释，又转头看向姜宁，用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弟弟当然爸爸会负责到底，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就是啊。”方兰真立刻帮腔，装得慈眉善目，“你啊，就安心嫁给明熙！” 姜宁压着自己的脾气，缓缓抬眸，“但是弟弟的手术还没确定下来，我好像没法安下心来准备婚礼。” 当着众人的面，姜宁直接将这件事摊开说，不意外看到姜振国变黑的脸色。不过她是会给足季家面子的，开始假装很内疚，抬头就向季家长辈诉苦。 “爷爷，伯母，我肯定希望能和明熙有个难忘的婚礼，但是我妈妈去世之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我弟弟。”她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情绪半真半假地掩嘴低声啜泣，“我没能照顾好他，现在我有了一个好夫家，可我弟弟他……” 提到姜宁的妈妈，季明熙似乎依旧觉得可惜，这次的安抚是真心的，“你别担心，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季爷爷看到姜宁第一次示弱，心疼的不行，立刻询问姜振国：“我记得是叫希瑞吧？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姜振国脸色有点难看，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情况转好了，市一不是来了一个脑神经方面的专家团吗，我们希瑞有机会能排上。” 老爷子一听，托有所思，转向季妈妈说道：“市一你不是有认识的人？” 姜振国生怕老爷子直接拍板，那他就没什么能拿捏住姜宁，赶忙抢了一句，“不用麻烦亲家了，已经在评估了很快就能出结果。就是姜宁这孩子太担心了，这都不用担心的事儿不是吗？” 他说得好像一切都解决了，姜宁想再说一句，结果季明熙冷不丁牵住她的手，再次秀了一次恩爱。 “后续我来跟进，你就放心吧。” 姜宁愣了愣，有些懵地看向季明熙，可没等她开口，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今天吹的什么风啊，把你也给吹来了？”老爷子率先看见季寒骁，精明的眼睛都瞪圆了，这根本不是这小子的风格。 季寒骁信步走来，扫一眼餐桌上的众人，目光没在谁身上多做停留，却是多看了一眼季明熙和姜宁搭在一起的手。若无其事转身，只面向季爷爷说道：“您今天有检查项目，忘记了？” “这个缓缓，说正事儿呢！”老爷子吹吹胡子，有点不高兴被打扰。 季寒骁微微挑眉，举起手机点了点，轻描淡写道：“这次延后，其他检查也必须相应延后，不想参加婚礼了？” 姜宁抬眸看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次见面是这种场合，既别扭又尴尬。但也彻底失望了，这个人不可能是来找她。 老爷子一听可能会影响婚礼，立刻变得严肃，“让大夫调一下时间不就行了，你平时做事的机动性呢？” 季寒骁直接亮了一个排期表出来，不容置喙道：“去年就是一直拖，最后拖去疗养院了。” “……”老爷子理亏，但不想耽搁今天这个好日子。 “爷爷，您就跟着二叔去吧，这边有我和我妈呢。”季明熙忽然站起来，有些具体事宜，老爷子在反而不好商量。 可季爷爷是姜宁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她一急，噌一下站起来。不知道是起得过猛，还是情绪太过紧张的缘故，胃里猛然一阵翻腾。 “呕！” 她捂住嘴干呕了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可不管怎么压制翻涌的感觉都停不下来，她怕真的吐出来，连忙跑开去找卫生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季妈妈看了季明熙一眼，转身说道：“我去看看。” 姜振国和方兰真也看向了季明熙，交流的目光闪烁出几分狡黠，似乎觉得稳了。 “……” 季寒骁盯着姜宁跑开的方向，微微皱起眉，漆黑的眸底深不可测。 姜宁这边一进洗手间就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但记起自己化着淡妆，缓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然而微微颤抖的手，却根本控制不住。 姜宁原本没放在心上的，因为这些日子和季寒骁在一起吃了药的，所以大姨妈没来只当是最近工作忙，但现在这个反应…… “宁宁。” 这时候，季妈妈走了进来，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姜宁，目光在她的肚子上停留片刻，关切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姜宁立刻擦干手，捂住自己的胃部装疼，“可能是胃炎犯了，最近饮食不太规律。” 季妈妈脸色微微变化，但没表现出来，“胃炎可大可小，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上来要扶，姜宁脑海里警铃大作，要去也得是她自己去啊！ 却在这时，一串脚步声突兀传来，里面两人同时定住。 第44章 孕反 “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呀？” 找过来的是方兰真，姜宁有些意外，不过这种场合倒是应该女眷过来，她正好避开季妈妈的手，平静回道：“没什么，只是胃炎发作了。” “胃炎？”方兰真一顿，和季妈妈对视一眼，两人这个动作特别默契。她很快笑眯眯走近，绕到姜宁的另外一边，几乎是一左一右给她架着了，“你这孩子就是让人操心，接下来准备婚礼会更忙，身体可不能出岔子。” “是啊宁宁，不要怕麻烦就拖着，现在就跟阿姨去医院看看。”季妈妈再次上手，这次抓住了姜宁的手臂。都不用额外给方兰真眼色，这个继母比任何人都想拉姜宁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有了，积极帮腔：“走吧走吧，我也陪你去，” 姜宁一个头两个大，自然是不想去，因为她清楚自己并没有胃炎，可是无缘无故反胃总归不太对。 姜宁想了想，直接拒绝未免有些可疑，便装作不好意思，“没事的，我吃点药就好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还是先出……” 她刚要说季爷爷可能还在等，却被方兰真尖锐的一嗓子打断。 “药？什么药，药可不能乱吃啊！”她大惊失色，仿佛姜宁正要做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拉拽的力气霎时变大，“咱先去医院再说，身体重要！” 季妈妈难得跟方兰真统一战线，也不膈应这个没什么底蕴的亲家了，再次劝说道：“今天本就是吃个饭，该准备的事情让明熙去做就好了。” 姜宁简直了，两只手都被拉着不好直接甩开，干脆铁了铁心，装出一副再次要呕吐的样子。 “宁宁？” 季妈妈和方兰真同时紧张，拉她去医院的心更加坚决。但姜宁更直接，转头就对着方兰真的手作势“呕”一声。方兰真吓得立马松手，并不想被吐一身脏。姜宁趁机抽出另一只胳膊，转身就捂着嘴巴冲进洗手间。 她当然不是真的吐，但进去就开始惊天地泣鬼神地发出呕吐的声音。余光瞄了眼外面，料定这两位养尊处优的太太不会想见到别人狂吐的糟糕场面，中途停顿了一下，假装虚弱求助，“方姨，我包里有治疗胃炎的药，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下……” 季妈妈担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姜宁立刻按下冲水键，酝酿好情绪走出去。硬抠出来的红眼睛，真得不能更真了。 但目光对上的瞬间，她就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会儿舒坦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没事人般说道：“伯母不用担心，我没事，可能是早上空腹喝了牛奶吐出来就好了。” 季妈妈小心观察她，将信将疑，“真的是胃炎？”她毕竟是当妈的人，知道孕反是什么样的。姜宁点头刚要回答，方兰真脸色有些古怪地回来了。 她的手一伸，手心里还真有一片治疗胃炎的白色药片，还是适合长期服用直接含化的那种。 “谢谢方姨。”姜宁人畜无害地接过，拿到手就当着两位长辈的面直接吃了。这药是小组成员给的，药剂类唯C。 看着姜宁抚了抚胃部，季妈妈和方兰真脸色各异，似乎还不死心。 姜宁则是一脸坦然，刻意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其实我也准备去做个胃镜，今天吐过一次就算了，改天不忙的时候我让明熙陪我去。” 不动声色将季明熙搬出来，姜宁完全没有要瞒着谁的意思。季妈妈和方兰真面面相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季明熙竟是过来了。 “早说了你那药疗效不好，我让医生朋友给你重新开进口药。”季明熙一上来，就闭环了姜宁的谎言。她知道这个男人只是想在这里秀一波，表现得他很关心自己的未婚妻罢了。他可以不了解她，但可以装得无微不至。 姜宁照单全收，笑着从两位长辈中间穿过去，迎向季明熙，“不用啦，我也不是经常发作，医生说快好了的。“ 季妈妈和方兰真这才不得不信，毕竟药也吃了。等他们出去，季寒骁和老爷子已经离开。姜振国显然是看到了方兰真拿药，盯着姜宁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宁才不管他，重新坐下，吃完了这顿饭。 宴席结束，姜宁不想跟姜振国一路，说不定还会问些有的没的。好在两边长辈都默认两个小年轻应该会一起，就都先走了。 可季明熙实力演绎了什么叫曲终人散，在季妈妈离开后接了个电话便立刻驱车走人。 “……“ 姜宁无语，是谁的电话根本不用猜，她自己拦了辆车。路过药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没有让司机停车。 她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酒红长裙换了，这颜色在她眼里看着不喜庆，更像是浸透了血液。衣服脱掉后，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小腹，愣是觉得有点微微凸起。 之前……她有小肚子吗？ 姜宁莫名不安，虽然大家没再怀疑她，但她自己心里没底，是不是该测一下？ 结果还没能坐下休息，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她手机上。高露的来电，没别的只有两个字，加班。 姜宁也就不想了，马上出发去公司，到了办公室发现她们组全被喊来了。不过毕竟是额外的加班，氛围就没那么紧。在小会议室里忙了半天，姜宁拿着杯子要去茶水间透透气。只是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有人在聊天。 “你这肚子好圆啊，预产期什么时候？”一位同事随口问了一句，姜宁看到边上倒水的那位，挺着个很明显的孕肚。 孕妇同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再两个月吧，我现在每分钟都想着赶紧卸货。” “哈哈哈！”旁边的同事没忍住笑出声，却是忽然打量孕妇一眼，感慨道，“不过说真的，你好像一点都没胖，怎么好像比怀孕前还瘦了点呢？” “谁说不是呢，我前三个月吐惨了，吃点啥都没胃口，闻到点味儿就犯恶心，还睡不好。”孕妇同事一听，立刻抱怨起来，“有时候皮肤还痒，起床头晕，真是啥都让我给碰上了，这次卸完货要是谁跟我说二胎我就跟谁急！” “……” 第45章 温柔的目光 姜宁在旁边默默冲花茶，心思已经完全没在杯子上。她最近也是突然吃饭不香，还特反感香水味，不知怎么的，现在觉得浑身都要刺挠起来，再加上今天还吐了…… 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姜宁水都没泡就出了茶水间。略一思忖，找了个角落给季寒骁打电话。 可这通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姜宁微微沉眸，没有挂断。又过了十几秒，对面终于接起。 “我可能……”姜宁开门见山就要说，但传入她耳朵里的，却不是季寒骁的声音。 “姜小姐，总裁现在没空接听你的电话。” 姜宁一顿，微微扬眉并不意外，“那他什么时候会有空？” “……我会跟总裁说你打来过电话。”林川三缄其口，这意思让她等回电。 “哦。”姜宁淡淡，也不纠缠先一步挂了电话。但她想了想，点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只是看着没得到回复的信息，发信的欲望大幅降低，忽然不想发了，收起手机就往回走。 要么说是加班呢，肯定是有特别的事情。姜宁刚冒头，就被招呼去开会。原本以为是小组会议，但进来的是高露和另外两名高管。 “第一阶段的改案整理好了没有？”高露风风火火进门，还没坐下就先问。 “还差一点，今天就能完成。”姜宁如实回答，手里没拿资料，组员们还在对具体的数据。 高露看了她一眼，转头低声和旁边的高管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似乎一开始有分歧，另一位高管也加入讨论。他们就这么晾着姜宁，自顾自小声交流。 姜宁没说话，这种时候往往是等决定，她已经习惯了。之前提交的一阶段方案，季氏那边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见，当然这也是可以预见的。她们组第一次接触这种大项目，根本不敢怠慢，日夜颠倒地改，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时候。 良久，高管终于点头，高露松了口气，直接点她的名，“姜宁，你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去季氏总部汇报。” 姜宁还以为是什么，只要不是大动方案就是小事。她自然应承下来，也加班到很晚，眼看着时钟指到十点才将改案做全。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投入，她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肚子有点饿。 却在这时，手机冷不丁亮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陆学长”三个字。 “学长？” 姜宁多少有些错愕，但一想到之前两次都是在住院部碰到的对方，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紧张。”陆崇渊像是听出了她的紧张，声音如春风般温和，“姜希瑞是你弟弟吧？你把他完整的资料送一份给我。” 听到这句话，姜宁先是一愣，而后意识到什么，眼底蓦地发亮，一扫加班的疲惫，“学长，您要接手我弟弟的手术了吗！” “差不多吧，之前你家送来的这份还缺少你弟弟前期的检查报告。” “好！我马上去拿！”姜宁激动得起立，没想到这边会这么顺利。 陆崇渊轻笑一声，报了个地址，“你来A医大这边吧，我刚开完会。” 姜宁自然满口答应，对方作为自己领域的佼佼者，被请到研究院开技术会议再正常不过。不过在离开前公司前，她还是再确认了一遍修改案，确保万无一失才回家。 “姜宁。” 赶到A医大门口，陆崇渊先看到的她。姜宁循声望去，学长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今天不是白大褂，儒雅的穿搭让他在夜色下也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学长，这些就是全部了。”姜宁将手里的牛皮纸袋交出，清澈的眸底难抑欢喜。 陆崇渊看了看她，抬手接过，温润笑道：“你来得很快，我会仔细看的。” “学长，我能问一下排期吗？”姜宁切入重点，已经没办法先客套了。 “快的话一周，慢一点半个月。”陆崇渊托着牛皮纸袋，平和说着，忽然抬眼看向姜宁，笑了笑接一句，“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快了’不一样？” “还好……”姜宁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话她以为过两天就可以做手术，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她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静悄悄没几个学生进出的校门，咕噜噜的声音尤为明显，姜宁瞬时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啊，那个，我加班，还没怎么吃饭……” 她越说越小声，尴尬的小脸落入陆崇渊温柔的目光里，却像是闪烁的星光般耀眼。 “正好，我也还没吃饭，我们去附近吃点。”陆崇渊将牛皮纸袋放到车上，就带着姜宁去学生街。 这个点已经有点晚，但和安静的校门口不同，街上还有一些学生。小炒店也亮着灯，路边炒菜的老板锅铲抡得飞起。 “这家还可以，就在这里吃吧。” 陆崇渊对这里肯定比姜宁熟悉，他推荐的小店姜宁毫不怀疑。两人正站着看墙上的菜单，老板打量了他们一眼。 “学生，你们学校一会就熄灯了，打包吃吗？”老板以为他们是来买夜宵，也毫不怀疑他俩就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但没必要解释不是，他们只是来吃顿夜宵而已，“老板，现在食材都有哪些？” 她是懂深夜点菜的，这种时候往往很多菜式都没法做了。老板很热情，立马滔滔不绝介绍起来，“我们小店主打一个要啥有啥，你随便点，只要我们菜单上有，我就能给你做出来！” 姜宁下意识和陆崇渊对视一眼，后者笑容和煦，“想吃什么就点。” 她还真的点了，老板也很痛快，因为比较晚就送了点小菜。 “你慢慢吃，不着急过去。”陆崇渊给姜宁递筷子，原意是去医院。 姜宁点点头，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弟弟的事，“学长，还需要什么吗，我都可以带。” “不用，我有准备。”陆崇渊其实在要姜希瑞的资料前，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 姜宁感激地看了看他，脱口而出，“那这顿饭我请，要辛苦你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老板两盘菜放下，看他俩的眼神忽然变得神秘兮兮。头往前一凑，便嘿嘿说道：“你们晚上不回宿舍对吧？我亲戚开了个旅馆，绝对干净，绝对实惠，氛围绝对棒！” 第46章 没人比得上小叔 老板竖起大拇指，朝他俩疯狂抛眼色，姜宁懵了，陆崇渊却似乎秒懂，耳廓有些发红，连忙解释：“老板，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我懂，都是年轻过来的嘛！情到浓时正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可老板直接打断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优惠券，大气地放下一打，“你们真的可以过去看看，就说是我老汤小炒介绍的，能在优惠基础上再打折！这可是新开的旅馆，什么都是全新的！双人大床质量特别好！” 老板推销得绘声绘色，姜宁到这里才听懂了，老板竟是误会他俩是学生情侣…… “一定要去啊！” 老板的热情明显用错了地方，忙着去炒菜还不忘喊他们一定要去看看。 姜宁讪讪，抬眸看了陆崇渊一眼。 陆崇渊刚好也看着她，气氛在这一刻的尴尬中却似乎变得有点微妙。 “真的很实惠，要去看看啊！” 尴尬吃完饭的两人，结完账转身就走，热情的店主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姜宁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微微发烫，余光瞄了身边人一眼说不出的别扭。他们没有过多解释，这种情况肯定是越解释越乱。但真的不解释，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虽然他们吃得很快，但也到了学校周边地带可以休息的时间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微风习习卷过身边。 陆崇渊侧眸看着姜宁，眸底映入小吃街温暖的光线，这些散开的星辰似乎快速在他眸底凝聚，他顿了顿，忽然说道：“进校门散散步吗？” 姜宁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刚被那样误会过，她没想到陆崇渊会提出邀请。 “时间太晚了，吃过夜宵动一动比较好。”陆崇渊和风细雨地笑了笑，他这位王牌医师的解释很让人信服。 姜宁看了眼时间，虽说有点晚了，但对她来说也还好，反正回家就是关进自己房间。刚才吃饭的氛围太窘迫，导致她没有多问关于弟弟手术的事情。眼下正好，她可以进一步询问。 “那就……”她转头看向校门的方向，想开口答应，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咽回去了。只见她视线的尽头，一辆分外眼熟的豪车停靠在路边。车身的金属光隐约被照射出来，却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这是季寒骁的车，确切地说，是季寒骁多次派来接她的车。 姜宁眸底微微一沉，只觉得有点纳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毫无疑问，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啊！学长，我忽然记起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没处理，明天就要用的，不好意思啊，不能和您一起散步消食了。”姜宁面不改色，张口就是真诚的婉拒。 陆崇渊微微一愣，倒没多说什么，“很急吗，要回公司还是回家，我送你。” 他的这个逻辑没有错，姜宁有些无奈他的温柔，只好又编了个谎言，“不用啦，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让附近的同事过来，反正也得一起加班。” 听到这番话，陆崇渊有些遗憾，但依旧坚持，“那我陪你等。” 姜宁这下哭笑不得了，还不知道车里的人怎么看这边的，立刻说道：“不用，我去那边的便利店门口等，绝对安全放心吧，你还得看我弟弟的资料呢。” 她说完，不想给陆崇渊继续留着的机会，看到街角有人过来就假装挥手打招呼，再看向陆崇渊，笑了笑说道：“学长，我同事来了，您回吧。” 陆崇渊看着她跑到街对面和人攀谈起来，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可惜，但看了看，也放心离开了。等彻底看不到陆崇渊的背影，姜宁才向路人道谢，刚才她假装问路来着。 此时路面上只剩她一人，这会儿才走向静悄悄停泊的车子前。然而没等她动作，车窗自动降了下来。姜宁一怔，但马上往车里瞄了一眼，遮挡版没有升起，一目了然。季寒骁不在，只有司机来了。 “姜小姐，季总听说您去了医院以为您有事儿，让我跟着看看。”司机主打一个有话就说，也不需要隐瞒。 姜宁无语，派人跟踪她就跟踪，说得这么好听。但车子既然跟到了这里，情况就有点不同了。她略一思忖，立刻问道：“你把看见的都汇报给他了？” 司机点了点头，理所当然，“这是我的职责。” “……” 姜宁不再多说，拉开车门就坐上去，这辆车会送她去见季寒骁。比起不闻不问，叫人跟着她倒像是有点关心她的意思。 等车子停在季寒骁宅邸前，姜宁莫名有些感慨，之前还以为再也进不来了。她大步而入，进入这里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一楼不见人影就去二楼，书房没人就去卧室。 推开门的瞬间，笑容明媚扬在脸上，“小叔，您关心我？” 姜宁在脸上刻意表现出欣喜，目光却是在观察几步开外侧对着她的高大身影。 季寒骁似乎是刚洗完澡，穿着难得一见的休闲常服，空气里飘荡着高级香氛的味道。他的发丝落在额前，看着不像是季明熙的长辈，倒像是他的同辈人。季寒骁这张脸，就像是造物主的馈赠，如果单单是看，是永远不会厌烦的。 姜宁没得到回应，便大胆走近，“小叔，我是不是该自己汇报一下行程？”她在两步之遥处停下，扬起小脸直视。 季寒骁淡淡扫她一眼，眸底的深邃意味不明，“你觉得呢？” “我觉得小叔这么关心我，我应该乖一点。”姜宁站在这里，仿佛已经赢了一半，试探性再迈进一步，站定后先解释一句，“见学长是去送我弟弟的手术资料。” 季寒骁转过身来，眸光幽幽，嘴角却是微不可察地一勾，“准备给我侄子换一个报复对象？”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语气不咸不淡。 姜宁默默咽了口唾沫，拿不准这个男人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贴近，“怎么会呢，没人比得上小叔。” 第47章 秀恩爱小技巧 两道身影间的光路被挤压消失，姜宁抬手轻轻揪了下季寒骁的衣袖，想撒娇蒙混过关，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捏住脸。 季寒骁的气息迎面扑来，可只是近距离盯着她，冰冷的视线能看穿一切，“你有一点说对了，不乖的人得不到奖励。” 姜宁没有挣扎，干脆迎向他的目光，小手攀附上他的大手，在虎口边缘轻轻磨蹭。但没等她进一步勾引，季寒骁就放开了她。像是今天没有兴致，随时都会赶人。 “小叔，那乖的人呢？”姜宁定了定心神，她今天不能白来，素手再次攀附上季寒骁的胳膊，用自己的脸小鸟依人地贴上去。藏在阴影里的脸不为所动，娇柔的声音却足够撩人，“我没让别人碰过，还不够乖吗？” 她这句话似乎有点暗示的意味，季寒骁垂眸看了她一眼。他没说话，但也没有推开姜宁顺着他的胸膛缓缓而上的纤纤细手。她的指腹轻触着他的皮肤，顺势上手挂上他的肩头。 “小叔，今天外面有点冷呢。”姜宁目光盈盈看进季寒骁眼里，像是迫切需要取暖的人，柔软的双手绞在一起。但她只踮起一点高度，似乎是刻意停滞在半空。温暖的光线扫过她长长的睫毛，放大了她眼里明明十分干净却又无比诱人的神彩。 季寒骁深沉地看着她，忽然伸手箍住她的腰身，本就贴合的身体，紧紧相抵。姜宁眼中的惬意这才放松地流泻出来，主动印上他的唇。接下来的主导权握在谁手里，无所谓了。 被放倒在床上，姜宁承接着来自季寒骁的狂风骤雨，正想眼睛一闭随波逐流。却在这个时候，她发觉对方的动作突然停了。 “怎么……”姜宁疑惑起身，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挂在一边脚踝上的底裤。 肚子也是异样。 “……” 姜宁尴尬了，这迟到的大姨妈可真会挑时候，她立刻下床怕弄脏了床单。虽然可以为自己的肚子松口气了，她还是多瞄了季寒骁一眼。他抽身得很快，但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姜宁心中了然，先去自己包里拿出卫生巾，毕竟大姨妈推迟了，之前没怀疑是怀孕她包里是有备着的。在季寒骁面前贴多少有点膈应，她便走进卫生间。但没有关门，一边换，一边自然地发问。 “你派人跟着我，是担心我怀上吗？” “你想怀？”季寒骁飘进来的反问，听不出情绪。 姜宁无声扬了下嘴角，这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吧？她弄好后去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故意高声说一句，“当然想啊，我真心爱小叔！” 但她这句话，果不其然没得到任何回应，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响在耳畔。姜宁脸上重归平静，擦干手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等从洗手间出去，卧室里已经没人了，季寒骁很忙。 姜宁等在卧室，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照常上班。 只是季明熙又来了。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姜宁的工位，每天都有一个秀恩爱小技巧。 “这个拿着，不舒服的时候吃，餐前餐后都可以。” 季明熙刚站定，就放下一小袋胃炎药，真的如他所说，去找了他学医的朋友。 姜宁看到袋子里的进口药，说实话有些吃惊，她以为这人就是耍耍嘴上功夫而已，“谢了。”她没有理由不收，就放办公室，组里的人有需要可以吃。 “哎呀，今天又来看女朋友啊！”那天羡慕坏了的同事，今天看到季明熙姨母笑夸张地挂脸上。 季明熙也是个自来熟，温文尔雅地冲对方打招呼，等人设树立得差不多了，转头就对姜宁说道：“今天去看现场布置需要的东西，花和摆件……” 但没等季明熙说完，姜宁就打断了他，“我就不去了，你有可以参考的人。” 季明熙微微一顿，当然听得出来她指的是楚心瑶，但还是要她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参考，这是我们两个的仪式，你确定不亲自去挑选？” 姜宁抬头看他一眼，有点想笑，“你确定是我挑选？你也说了是我们两个的仪式，所以你看也一样。” “姜宁，你又怎么了？”季明熙沉住气，低声质问，似乎觉得自己最近已经表现得足够好。 姜宁耸了下肩膀，直接指了指自己手边的一沓文件，平静说道：“小叔那边催得紧，要我跟他说因为去挑花而耽误工作吗？” 季明熙表情一僵，有些不高兴了，但表面的随和维持得很好，压低声音再次确认：“你真的不跟我去？” “是没办法跟，我要去加班开会了。”姜宁随手拿了份文件站起身，季氏那边临时推迟了汇报时间，但又增加了修改项，她们组是得开会的。 “不是，姜宁！” 季明熙有些着急，可现在不能像之前那样追上去硬把人拉走，只能作罢。 姜宁进了小会议室，往外瞄一眼，看到季明熙离开，这次点开季寒骁的头像毫不犹豫发了一条信息。 “我拒绝了你侄子的邀约，求奖励。” 她昨晚特意不提季明熙，颇有点要拿延迟奖励的意思。这一次，季寒骁的信息不过几秒钟就发过来了。没有多余的字眼，是一个地址。 姜宁搜了一下，是一个高级会所，将手里整理好的材料分发给组员后，她今天不加班了，直接找过去。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各路总裁们在这里举办了一个商业沙龙。 姜宁一点不引人注目地走进去，这地方出奇的安静，哪怕是细碎的说话声也只是加剧了此处的神秘感。虽然她没参加过，但大抵知道这种场合男人们应该是在里面大刀阔斧地指点江山。 她本能觉得不能直接闯进去，就在外面徘徊了一下。这时候，听到会场另一边传来了女人们聊天的动静。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吧？真帅啊！那张脸一出现，我差点没控制住尖叫！” 兴奋说着的女人，一脸痴汉笑，憧憬得快流口水，“都说季寒骁季总对女人的要求极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今天就看我怎么拿下他吧！” 第48章 我没这个嗜好 姜宁听着这大言不惭的豪言壮语，寻声锁定了一个打扮得十分好看的女人。只是看一眼，她就认出来了，是个粉丝百万的网红。这人的确长得好看，清纯中带有一丝让人欲罢不能的妖娆性感，身材管理皮肤管理都做得很好，今天一袭抹胸短裙，将丰满的上围和一双大长腿显露无疑。 边上的女士似乎不太信，开玩笑说道：“真的假的，你这么有自信，我可听说多少人送上门季总看都不看一眼的。” “所以说是那些女人本身不行，她们哪有我好看。”网红踌躇满志，拿出镜子补妆，时不时瞄一眼里面，就等着季寒骁一出来就上演勾搭大戏。 “那我们打赌，输了可要大出血一笔啊。” 另一个人趁机起哄，结果大家纷纷押注，成功和失败1比3。 姜宁在旁边拿了杯果汁，从容地坐下，要不是跟这些人不熟，她也应该压一手。在听到网红说她还喷了特质的香水，是专门斩男用的勾魂香时，她不禁多出了几分兴趣，想看看季寒骁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禁欲。 这边还在说着，她看了眼里面，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在外面等的女人们，还在气氛热烈地讨论她们眼中的季寒骁。 季寒骁平时鲜少在人前露面，即便露面，也是和一些商业大佬挥斥方裘，很少有给女人接触的机会。 姜宁百无聊赖，喝了两口果汁就有点甜腻了。也不知道是果汁的问题，还是她这次经期推迟导致量有点大。没坐一会儿就有点不舒服，她看了眼里面感觉不会那么快出来，就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结果刚换完出来，手还没擦干呢，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宁，汇报时间改明天，资料自己确认好。”高露的电话总是言简意赅，也不会给任何斡旋余地，交代的事情必须办好。 “哦，我知道了。”姜宁应下，并不觉得很唐突，凌晨忽然打电话让改方案的时候都有。她从洗手间出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手机和组员通信，得先确定一下整理到哪里了。如果剩下的多，她估计就得回去加班，如果已经差不多，可以在手机上办公。 所幸她的组员们都很给力，这两天也真的是加班加到怀疑人生，抄送过来的邮件已经全部修整好。姜宁从第一页开始看，只是刚看了一半，会所另一侧忽然传来些骚动。 “唔！出来了！”不知是谁激动难耐地喊了一声，女人们齐刷刷起身。 姜宁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一半视野是被立柱挡着的，但不碍事，另一半刚好可以看到款步而出的季寒骁。他今天依旧西装革履，面如冠玉，迈出的大长腿气势都与他人不同。明明后面出来的也一样是总裁，却看着像是他的跟班。 姜宁托腮，低声嘀咕一句，“早知道刚才应该押注了。” 陈筱陈筱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人面桃花相映红，一个转身裙??翩跹，灵动又勾人。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踩着莲花小步来到季寒骁跟前，绽开的笑颜清纯又热烈，“季总，正事聊完了不放松一下吗？” 季寒骁垂眸扫她一眼，冷淡的视线停留不过半秒。 陈筱见了也不怵，反而觉得他更有魅力，故意贴近，“季总，我为您准备了一些放松的项目，您要不要试试？”她眨了眨眼睛，扬起的纤细脖颈微微一收，姿态上羞涩中表达着邀请。 姜宁远远看着，忍不住想给对方点个赞，看得出费了些功夫的，就这神态和身体语言，已经可以去专门的影视学院当尖子生了。她也更好奇，目光落到季寒骁脸上。这张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脸，当真不怜香惜玉一下吗？ 姜宁这么想着，很鬼马地切出资料，打开摄像头，想要抓拍一张。其他人不敢，她这个角度得天独厚。 可就在她等待时机的时候，季寒骁不知道做了什么，陈筱的脸色瞬间变了。季寒骁直接从她身边越过去，陈筱的自尊心明显崩塌，有些着急地追上去。 “季总，您别这么见外嘛，人家真的只是看您太忙碌了，肯定没有好好放松过……”她脸上堆笑，尽量假装得纯真可爱，想要挽回颜面。 可季寒骁是谁啊，看都没看她一眼，话都懒得说。陈筱有些没面子了，一举要加速强行把人拦下，却在这个时候，后面有个男人上来及时拉住了她。像是沙龙的主办方，对陈筱警告式地摇了摇头。 姜宁不免有些好奇，这个男人在外面的形象这么硬？ 没等她多想，季寒骁忽然鞋尖一转，无比丝滑地朝着她这边信步走来。 姜宁愣了一下，本能想遮掩，可她所坐的位置两边都很开阔，只有背后一堵墙，根本没地方躲。只能在那双修长的腿停在她正前方时，藏起手机抬头讪笑。 季寒骁古井无波地看她一眼，开了尊口，“走了。” “……” 姜宁尴尬了，能这么准确找到她，说明从刚才起就一直知道她在这边。她抿了抿唇，跟着起身的同时，生硬嘟嚷，“我可没偷看。” 季寒骁侧眸瞥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说你偷看了吗？” 这下更此地无银三百两，姜宁选择闭嘴。但等坐上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崩溃哭泣的陈筱，那家伙哭得梨花带雨，她都起了怜悯之心想上去安慰两句了。 “说真的，对方不是挺好看的吗，你不喜欢啊？”姜宁有感而发，语调里颇有点为季寒骁惋惜的意思。 却在这个时候，耳边飘来幽幽一句，“你喜欢？“ 姜宁转头，对上季寒骁无事发生的侧脸。这张脸总是让人惊叹，无论哪个角度都过于好看了。形容一个男生漂亮也许不是什么好词，但季寒骁的美貌却是无法夹杂其他负面含义的。 姜宁在脑海里搜刮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词，那就是惊艳。似乎这么一对比，那个陈筱就逊色很多了。她正想自己圆回来，不喜欢就不喜欢，可季寒骁率先丢了一句过来。 “下次，带她和你一起。” “……” 姜宁张开的嘴，瞬间合上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想玩这么花？默默靠回座椅，义正言辞拒绝道：“那也是不用，我没这个嗜好。” 第49章 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季寒骁微微扬了下眉，没再说话，只是这车行进的并不是去他别墅的路。姜宁也很快发现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好奇地问，固定思维下就是应该回季寒骁的家。 “奖励。” 季寒骁老神在在，只给了这两个字，在姜宁愣神时，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司机早已识趣地升起前座的遮挡版，狭小的空间里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木质香调。 神奇的是，这种味道姜宁就不会觉得反胃，反而觉得很好闻。她没避开，睁着清澈的小鹿眼看向季寒骁，眼尾弯弯一笑，“那我今天是很乖很乖了。” 季寒骁看了看她，松开手，面容在柔光下似有缓和，但没多说什么。 半小时后，车子在郊外的一处高地停下。和温塘庄园不同，这里小很多，但更加僻静，安静得仿佛是刚刚开发出来，只是为了让她今晚来到这里似的。 从门口步入，姜宁几乎是眼前一亮。荧光的花海在夜风中摇曳，但花香并不浓郁，蜿蜒的小径从花田中间穿行而过，连接到远处用灯带标记出来的亭子。亭下溪水潺潺，圆月倒映其中。而离亭子不远有一座古香古色的木制建筑，似乎是团簇在盛放桃花林里，宛如世外桃源。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呢？”姜宁很意外，她从来没听说过。 季寒骁走过来，只淡淡问一句，“晚餐，想在室外还是在室内？” 姜宁想了想，笑着回道：“室外吧，不然就浪费这风景了。” 季寒骁轻颔首，命人去准备，一切就绪后，下人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宁看着桌上的精致美食，肚子真有点饿了。但在吃之前，季寒骁掀开了一个炖盅。甜腻的红枣味袭来，姜宁反而有些茫然。 “给我的？”她从小到大就没喝过这类东西，会这么问因为炖盅只有一个，而且就摆在她面前。 季寒骁几不可见皱眉，但没多说什么，放进一只调羹后命令，“喝完。” 姜宁抿了抿唇，基于上次海鲜大餐的好印象，她理所当然认为是好吃的东西，就坐下来喝了一口。 可姨妈汤对于不喜甜味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姜宁瞬间吐了吐舌头，小脸皱起来，“这什么啊这么甜？” 季寒骁看着她，推过来一碟米糕样的小点，嘴角难得有笑意，“配着吃吧。” 姜宁腹诽这甜汤是非吃不可吗，但多喝两口，小腹又暖暖的开始觉得舒服了。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对座的人，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不过她还是认为自己得做点什么，喝完忽然起身向季寒骁走去。 “小叔的奖励，我很喜欢。”姜宁望着季寒骁，从他漆黑的眸底看到些许月晖的倒影。她甜美地笑着，弯腰倾下身，顺滑的青丝不经意从肩头落下，轻曳在微风中。 四目相对，季寒骁没动。姜宁轻轻舔了下嘴唇，嘴巴里的甜味还在，主动覆了上去。 这一吻，香甜又轻柔，似脚下的流水那般静谧美好。两人在这里共度一夜，第一次什么都没做只是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司机准点来接人。姜宁中途就要求下车，自己打了一段路到公司。可即便她这么谨慎了，刚到公司还是听到了些流言蜚语。 “你们听说了没有，有人说昨天在高级会所看见姜宁了。” “真的假的，她这是正式要适应富太太的生活了？” “谁知道，说看着像她……”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只当是一个闲聊的谈资。姜宁听得一愣，昨天没看见什么眼熟的人啊。 而此时楚心瑶也听见了，立刻警惕地看向她，眸底滋生出怨怼。 “姜宁，你昨晚跟谁在一起？” 楚心瑶不客气，上来就质问，仿佛她有权知道一切。 “我和谁在一块，跟你有关系吗？”姜宁无语，但顿了顿特意给一句，“你认为是你的人，就该看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这么做就有用吗？”楚心瑶气恼，但在公司不敢大肆喧扰。昨晚季明熙破天荒没去找她，理由是有应酬，她越想越不对劲，突然拉了一下姜宁的衣服用鼻子去闻。 姜宁被她吓了一跳，立刻扯回后退一步。楚心瑶皱起秀眉，眼里有疑惑，“这香水味不是明熙的，但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姜宁心下一惊，担心楚心瑶真的闻出来，强装镇定说道：“不是狗就不要乱闻别人，我没工夫和你在这里讨论什么香水成分，等下还得去季氏汇报。” 找了个借口，姜宁转身直接走人。楚心瑶在背后看着她，一脸阴沉。 但姜宁是真的没时间掰扯了，从早餐开始她就争分夺秒地看文件，来时路上也看，等到了季氏差不多看完，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以为应该是跟她们组接洽过的项目组负责人负责验收这个方案，可这次接待她的，却是季氏战略组的一名高管—钱林。 “叫什么，姜宁是吧？方案交过来。”钱林一进门，说话就有点傲慢。姜宁遇得多了，也无所谓，先把备份交了，而后开始准备汇报。 可她要打开投影仪的时候，钱林突然阻止，“不用开，你直接说。” “我准备了PPT，边看边听我汇报能更直观……” 可没等姜宁说完，钱林直接摆手打断她，“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几句话还说不明白了？”他抬头看向姜宁，眸底的不耐烦根本不掩饰。 “……”姜宁意识到碰到刺儿头了，但没办法，她到底是乙方，只能干巴巴地讲，“本次修改案充分以贵司的修改意见为基准，进行了新的调整，具体请看文案的第5页，关于绿地再利用率的开发，我们将采取新型的空间微融合理念对以下标记区域进行重新规划……” 没有PPT，姜宁又怕对方看不明白，所以说得特别详细。可钱林似乎压根没听进去，中途又是让人倒水来，又是翻页慢一拍。 第50章 钱是这么好挣的吗 直至她说完，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姜宁循章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不明白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吗？” “啪！”却在这个时候，钱林直接将文件摔桌上，一脸不屑，“拿出这种质量的方案，我看你压根没把我们季氏放在眼里。” 面对这突入其来的变脸，姜宁有点懵，试探性问道：“陈总，请问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呢？” “就你们做的这个……关于什么……”他没认真听，一时想不起专有名词，恼羞成怒瞪向姜宁，“就那个绿地什么的，谁让你们规划那么大的？” 姜宁疑惑，平静地回答：“第一版的设计方案比这一版使用面积小三分一，是贵司提出要扩充绿地面积我们才做此修改的。” 钱林一听，脸色黑一半，“那也不能就这么照搬，你们是不会设计吗？” “……” 姜宁头开始隐隐作痛，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极有耐心地询问一句，“那依您的看法，具体我们应该对哪一块进行修改呢？您只要提出要求就可以，剩下的由我们来负责设计。” 谁知钱林听到这一句，脸色都憋红了，忽然暴躁，“要我提要求还需要你们干嘛！钱是这么好挣的，就不懂揣摩甲方的需求吗？修改意见摆在那里那么清楚还能修改成这样！” “不是陈总，您先消消火，方案大部分已经过关了，只需要修改个别的地方，您看……”姜宁压着脾气，努力进行沟通，这可是她们组熬出来的修改案，不可能就这么被驳回了。 可钱林就是要找茬，当即厉声呵斥：“你不会做就不要做，换个你们公司有能力的来，跟我叨叨什么，能力差接什么大项目？” “……我不认为这份修改案的问题有这么大。”姜宁正了正色，目光坚定。 钱林一怒，抄起文件往她身上砸去，直接下定论，“这份不合格，要么回去换人要么就别做了！” 他话音刚落，小会议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一道身影步入。 “谁啊，没看见在……”钱林语气很冲地要骂人，扭头一看却是当场愣住，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姜宁正蹲下捡文件，抬头看去也怔了一下。 季寒骁来了，身后跟着林川。 “季，季总！” 钱林有些不知所措，立刻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毕恭毕敬迎上前。 季寒骁斜眸扫向还蹲着的姜宁，没说话，只是冷冷瞥了钱林一眼。钱林直接打了个寒颤，抢先一步为自己圆场。 “她正汇报呢，不小心把文件洒了……”钱林说着连忙上前帮姜宁捡，边捡边给她眼色，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既然才刚开始那就继续吧，季总二十分钟后有个会，抓紧时间。”林川替季寒骁开口，已经拉开椅子让自家总裁坐下。 钱林额头的冷汗下来了，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这次慌忙打开投影仪，主动要过U盘插上。姜宁看了季寒骁一眼，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是羽毛轻轻水面上。但有重新汇报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 姜宁马上整理自己的心情，告状没必要，熟练地操作起PPT，将方案详细地再讲了一遍。因为PPT上标得很清楚，有些地方就不需要她多费口舌了，一目了然。 “和第一次提交的方案相比，本次着重调整的内容有以下几处，我们做了立体模型进行实地模拟，多次得出当前这个最佳比例……”姜宁正专注地说明，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钱林和林川看向门口。推门而入的人大概是没想到季寒骁也在这，进门后明显愣了一下。 “小叔。”季明熙礼貌地低声打招呼，季寒骁睨他一眼，给了个既然来了就坐下的手势。季明熙笑了笑，立刻走到姜宁对面坐下。钱林瞄了季明熙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继续吧。”季明熙看着姜宁，脸上展露轻松的笑容，仿佛他只是来看看而已。 姜宁定了定心神，反正不管是谁来，她讲自己的就可以了，用激光笔圈了圈数据，继续说道：“黄金分割率被誉为美学和空间利用率最平衡的极致，我们参考了当地的地形做了相应的调整，比例在此基础上微调了0.213。” 她分析的同时自如地走到PPT的另一侧，同时翻页，手举起的瞬间，需要说明的内容就在她的指尖，“因为绿地面积扩大，所以我们调整了各个功能区的布局，优先精简其中的非有效路径……” 姜宁自信地讲解，因为中途有了别的灵感，说了和之前不同的内容。钱林本就没注意听，自然没有听出来。 季寒骁盯着PPT，若有所思，脸色隐约比来时好了一些，忽然说道：“拿过来一份。” 姜宁微微一怔，但马上就把原件递上来，反正她不需要看资料就可以汇报，备份也给了。季寒骁拿在手上，翻页的同时示意她继续，准备一边听一边看，似乎觉得内容不错。 看到这一幕，姜宁微微松口气，觉得应该搞定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备份到了季明熙的手上，可他没有看，一直盯着的是她的脸。 季明熙的手停在翻页的动作上，似乎就是翻不过去了，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宁的身影。她的每一个动作，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落入他的眼底。像是听音乐会那天的情形，明明是连窗户都闭着的空间，他却迎面感觉到了清风。是一种很温和，混杂着淡淡的花香，让他眼前一亮的独特官感。 季明熙自己也有些莫名，他竟不知姜宁还有这样的一面，和他印象中的无趣截然不同。抓着文件的手微微有些激动，似乎有些想法在他没察觉到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以上，就是这次我想汇报的所有内容，如果有不同的看法还请不吝赐教。”灯光亮起，姜宁缓缓舒出一口气，讲解得比她原先准备的多，但应该没啥漏洞。她下意识抬眸，看的第一眼自然是季寒骁。 第51章 人家都不敢找你了 “整体不错，细节可以再考究。” 季寒骁的视线停留在文件上，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林川很上道，立刻对姜宁说道：“姜小姐，具体的修改意见之后会发到你的邮箱上。” “好的。”姜宁点点头，心道终于结束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多看了季寒骁一眼。这一次，季寒骁已经放下文件正看着她。 只是两人的眼神一交汇，她刚要开口，却是让季明熙抢了先。“小叔，那我先送宁宁回公司了。”他起身就朝姜宁走来，动作很快。 姜宁有些讶异，季寒骁直接起身了。文件递给林川，没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刚才那方案做得真不错，你讲解得也透彻明了，PPT看着也舒服。” 电梯里，季明熙对姜宁夸赞有加，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帮楚心瑶抢项目时说过什么。 姜宁淡淡看他一眼，情绪不高，“哦。”她整理了下包里的文件，目不斜视看着电梯的中门缝。 季明熙的热情泼在冰块上，但这次没有恼怒，转头看向姜宁，再次说道：“这次合作应该会很愉快，我看小叔挺满意的，季家还有别的项目，说不定你也有机会。” 他的语气里充满暗示，姜宁不可能听不懂，可姜振国给她的任务，是把项目给姜家。八字还没一撇，她不动声色，“再说吧，我现在只想把这个项目圆满完成。”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姜宁率先走出去。季明熙微微一顿，立刻跟上，“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在门口等着我开车过来。” 季明熙似乎真的想送她回公司，姜宁的脚步骤然一停，回头看向他。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她心里结冰的湖面未有半点皲裂，“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宁宁，你跟我客气什么，乖乖在门口等着。”季明熙的语气甚至有点嗔怪姜宁的拒绝，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没多远，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就要先一步出去挪车，但立刻听到姜宁的回绝，“不用了，免得你的小情人误会。” 季明熙当场滞住，难以置信地望向她，“什么啊？”但姜宁已经越过他走出去，根本不给挽留的机会，刚好门口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无缝衔接上去。 “姜宁！” 季明熙追到门口，只能对着离开的车尾灯望洋兴叹，不过这次他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有些失落，忍不住嘀咕一句，“以前脾气也没这么大啊……” 姜宁回到公司，正准备去向高露汇报，结果刚进门，就听见楚心瑶那组又是消息很灵通。 “听说季氏总部今天接待我们这边的那位陈总特别不好应付，出了名的鬼见愁！” 其中一个刚说完，靠着过道的女同事就呛了一句，“那不刚好吗？某人自诩能力比我们强，总不能应付不了灰溜溜回来吧？” 她刚说完，正对这边的人就发现姜宁了，脸上立刻露出讥讽的笑意，故意高声揶揄道：“哎哟，都待不了多久就被刁难回来了，要是我肯定没脸回公司啊！” “姜宁！”这时候，高露远远看到她，风风火火走来，“怎么样，通过了吗？” 高露这么问的时候，楚心瑶一整组的人都在等着看笑话，趴的趴，靠的靠，视线十分不友善。 姜宁懒得搭理，递出了下楼前林川亲自交给她的回函，“很顺利，季总亲自过目了，只需要按照他的要求再做点微调就可以拍板。” “那真是太好了！”高露松了口气，无论她对姜宁本人是什么看法，谁都不会和大项目过不去。她拍了拍姜宁的肩膀，难得嘉奖一句，“做得不错，奖金我会替你记上一笔。” “谢谢主管。” 姜宁笑了笑，余光看到等着看好戏的那边已经作鸟兽散，别提多解气。自己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自己小组，想了想决定晚上请客，毕竟这份奖金大家都有份儿。 组员们一听，超级开心，扑过来几个人抱成一团。 “我就知道我们可以的！” “庆祝庆祝！别管后面的，一阶段一庆祝！我要吃肉，要吃好多好多肉！” 组员们欢欣鼓舞，姜宁心里也高兴，按照公司规定奖金是按照项目金额的比例来发放的，所以这一笔可不少。她委屈自己可以，但不想委屈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最后，选了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餐厅，属于平时路过她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类型。 高档的装修，高端的料理，虽然是开放式空间，但每一桌的隔断都做得很好，热闹中又不乏独立空间的静谧。 她们刚到，其他组员就兴冲冲地看菜单，她们平时也很少来这种餐厅，要不是服务生提醒不能拍照，应该已经发朋友圈了。 姜宁百无聊赖看了看环境，觉得还挺适合小情侣约会的。她不知道的是，楚心瑶也在这，就在她的斜后方，视野被花束挡了大半。 而楚心瑶的对面，正是季明熙。 “明熙，你最近好忙哦，人家都不敢找你了。” 楚心瑶一上来，就娇滴滴地冲季明熙撒娇，余光瞥的却是姜宁那边。 他们这边已经上菜了，季明熙刚好在回一个工作信息，最近季爷爷确实有意向他倾斜了点资源，“你乖，等这阵子忙完我再好好补偿你。” 他嘴上说得暧昧，却多少有点心不在焉，楚心瑶有点不开心了。这几天她觉得季明熙变了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倾身说道：“明熙，今天宁宁去季氏总部了你知道吗？高主管让她去的时候其实我有点担心，你说这个项目她也不熟悉，听说接待她的高管是个爱刁难人的……” 楚心瑶说着，叹了口气，故作大度道：“本来这个项目是我们组在做，被她半道截胡了我是不太开心，但到底是同一家公司的，她现在的能力还做不了L4项目，万一搞砸了可怎么办啊？” 她边说边细细观察季明熙的表情，特意补一句，“毕竟，这个项目是小叔的啊。” 第52章 八卦 可季明熙头也没抬，直接就回了一句，“这个不用担心，她今天表现得很出彩。”说完放下手机，季明熙抬头看向楚心瑶，眼里闪过一丝对姜宁的欣赏。 楚心瑶心下咯噔一声，立刻表情僵住，“出彩？你看见了？” “嗯。”季明熙点头，头一次提到姜宁脸色不难看，“小叔也在场，亲自认可了，她的工作确实做得漂亮。” 听到这句话，楚心瑶被吓了一跳，怎么季明熙居然还帮着姜宁说话了？这是她无法容忍的情况，浑身立马紧绷起来，紧张地追问：“明熙，你怎么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她好了？” 楚心瑶分分钟露出委屈的表情，眼里洇着雾气看向季明熙，我见犹怜，“你知道吗？我最近真的很没安全感，你说假结婚对你有利，我没什么意见，你忙也是为了咱俩的未来，我更怕你太辛苦了……” 她忽然伸出手，抓住季明熙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几欲潸然泪下，“明熙，我不能没有你，真的，我只有你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季明熙有些无奈，赶紧安抚楚心瑶，摸了摸她娇柔的手，再表衷心似的亲了亲她的手背，“她工作出色，我在爷爷面前就更有面子，到时候拿到的项目也更多，你不用担心，我当然爱的是你啊。” “可是……” 楚心瑶抿了抿唇，做出不安的模样，季明熙直接拿起手机点开一张图片，上面是新上市的一款贵牌首饰，很有经验地哄道：“这款很适合你，配到货就送你，别胡思乱想了。” “……嗯。”楚心瑶演到这里，也只能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可这一次，季明熙握着她的手撤得很快。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而另一边，姜宁一边聚餐一边聊天。她背对着楚心瑶那边，自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冷不丁收到来自季寒骁的信息。 惜字如金，只有七个字，“准备好明天出差。” 这无疑是在说她们的一阶段方案彻底通过了，甚至细枝末节的修改都不需要二次提交。姜宁心里高兴，开心地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就回一句，“一起？” 她不确定季寒骁需不需要去，纯粹是顺手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她会心的一笑，立刻引来同事们的八卦。 “哎哟，男朋友啊？最近来得这么勤，好事将近哦？”眼镜妹嘿嘿一笑，一脸等着分喜糖的八卦。 姜宁收起手机，平静地说道：“你们就别开我玩笑了，多吃点比较实在。” “哇，这么小气啊，我们等着喝喜酒呢！” 这边的喧哗传到了楚心瑶那边，她心里更加不得劲，但只能挤出温婉的笑容，使出浑身解数地巴着季明熙。只是季明熙今天明显没像之前那么紧着她，时不时就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由于他吃饭心不在焉，结果姜宁那边更早结束。组员们喝了点小酒，但不至于烂醉，姜宁一个一个将她们送上车。眼镜妹要拉着她一起时，姜宁借口还有东西在店里，就留下了。 等车子都开走，她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回到店里，而是小步过马路上了对面街道停靠着的纯黑幻影。在楼上的时候姜宁就发现了，只是没想到季寒骁这次派车这么快。 可姜宁远远没想到，她上车的一瞬间，恰好被站在窗前的楚心瑶看见了。季明熙正在结账，她因为感觉被冷落了，正要耍小脾气。 这一眼，简直眼前一亮，姜宁怎么会上季寒骁的车？楚心瑶惊觉这一切不简单，悄悄记在了心里。第二天去公司，更是看到了姜宁的出差单子，当即觉得有猫腻，立刻给季明熙打电话。撒娇加委曲求全，十八般武艺都用上，终于说服季明熙陪她去同一个城市玩。 楚心瑶直接请了年假，也不需要美美地收拾行李，匆匆出发，这一趟，是她替季明熙规划的“捉、女干”之旅！ 出发前一夜，姜宁回到家就拉出自己许久没用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这个行李箱是她大学时参加一个比赛获得的奖品，算是她为数不多比较大件的东西了。 这次出差她还没接到具体的消息，所以不知道会去几天，不过看园区面积肯定不会只是一两天就结束。姜宁放了四套换洗的衣服进去，原本只拿了黑白灰的工装，但顿了顿，拿出两套放在旁边。 她忽然起身站在衣柜前，审视着自己并不算多的衣服，从裙装这一栏精心挑选。虽然今天没和季寒骁碰面，但是让人送她回家就是一个直接的信号。她不能干巴巴地去，得拿出点“诚意”。 只是刚拿出两件颜色比较清新的裙子，方兰真就冷不丁出现在门口。她在路口刚好看到姜宁下车，车型她看不懂，以为是季明熙的库里南。这会儿再看到她收拾行李，眼底的思量瞬间变得微妙，“这是要和明熙去约会？” “不是。”姜宁看了她一眼，整齐地将裙子叠放到行李箱中，不做多余的说明。 方兰真打量她，压根不相信，“不是和明熙和谁啊？带了这么漂亮的裙子，难不成还是去工作？”上次聚餐的事情她就有点可惜了，正想多交代一句让姜宁给老姜家长点心，却一下被打断。 “出差。”姜宁将固定带一扣，直接拉起行李箱，看都没看方兰真先推到墙边。手头还有些资料要整理，她走到门口当场就要关门。 “哎哎，没说两句就给脸色是不是？”方兰真赶紧扒拉住门框，没好气拿出长辈的姿态说教，“这又没什么，你和明熙去就好好陪他，都要结婚的人了还顾着啥脸面……” 她越说越过分，姜宁沉眸，一个用力将门推上，方兰真差点夹到手，在门外怒骂，“你不紧着点怎么让季家重视你！别临门一脚了再出什么幺蛾子，看你对得起你爸吗！” 第53章 小心 “……” 姜宁抬手捏了捏眉心，不想无谓争吵，转身坐回到小书桌前。全部资料整理好，已经深夜了。临睡前她看了一眼手机，季寒骁没有发消息，但也不在意，安稳地睡了一觉。只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都没接到来自高露的通知。 “……不是说有出差吗？”姜宁十分纳闷，只能先去公司，以为应该一早就得出发的，结果又开了半天的小会，到了下午才收到通知，晚上的飞机。这次也不是只有她出差，而是一整组，公司也出奇地大方，还给了姜宁一张部门卡备用。 她们提前收拾东西下班，一个小时后在机场汇合，大家都很兴奋，不像要出差，反而更像要集体旅行。 几小时后，她们抵达花城下榻的酒店，因为是和季氏合作，雷总想拔高自家的档次所以给她们安排的也是高级酒店。姜宁和眼镜妹一个房间，另外两名组员一间。 刚进门，眼镜妹就兴冲冲贴到玻璃上，欣赏这二百七十度的超绝夜景，“哇塞，这个项目让我们接了真是幸运！我都有点期待明天了！” 姜宁看着她，不由笑了一下，准备先整理行李，把明天要用的材料拿出来，睡前怎么着也得过一遍。刚把行李箱放倒，她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姜宁转头瞥一眼，发现竟是季寒骁的信息，连忙将手机抓在手里。余光瞄了一眼眼镜妹，确认她不会突然靠过来才点开。屏幕上，一个房间号。 “没说哪家酒店？” 姜宁小声嘀咕，想避开眼镜妹到外面问一下，可刚到门口，就被另外两名同事堵进来了。 “这家酒店也太豪华了吧，标间都是这水准！” 姜宁和莉亚、小野一起进了酒店，就被惊艳了。 莉亚今天头发散下来了，不知何时换了件漂亮的花裙子。小野进来后左顾右盼，似乎想看看两边的房间是不是一样的。 “你们的大落地窗和我们那间看到的房间刚好不一样诶，一会去我们那边拍照！”她凑到莉亚身边，两人默契打卡。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先问一句，“你们准备下楼吗？” “哪里需要下楼，我们已经叫了客房服务，等下饭菜送到这个房间来。”莉亚嘻嘻笑着，顺便把门带上了，她是个八卦中心，忽然说道，“听说季总也来一起实地考察，不知道会不会跟我们住同一家酒店哦？” “我刚才查了一下，这是花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起码有百分六十的可能性，要么也是在这个商圈的其他星级酒店里。”小野擅长做数据，分析得头头是道。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忽然明白季寒骁那条信息的意思，只有房间号没有具体酒店指向，不就说明在同一家！她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这怎么脱身悄悄过去找对方啊？ “……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下楼买。”姜宁沉住气，先出去再说。可莉亚走过来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当下就是一个恨铁不成钢，“买啥喝的，啥都有！” “咚咚！”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姜宁本能神经紧绷，生怕是季寒骁派来的人，或者干脆是他本人。此时顾不得什么合理性，立刻抢了一步到门后，看向同事笑容可掬，“先去把窗户都打开吧，别一会儿吃得一屋子都是味儿了。” 莉亚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去研究智能循环系统。姜宁屏着一口气，自己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大概是没想到里面这么谨慎，门外的人一边张望门缝一边茫然。视线对上的瞬间，又十分专业地立马说道：“您好，这是您点的餐！” 原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姜宁松了口气，推开门把人让进去。冷静后她心知季寒骁不会直接过来，但进门前还是瞄了两眼左右的走道。空荡荡的走廊，却跟她起伏很大的心情一样，红毯仿佛在涌动。 姜宁自己忽然觉得好笑，也太惊弓之鸟了，那信息又不是叫她马上去。回到室内，她先和同事们吃了夜宵，中途顺便对了一下资料。 等送走莉亚，小野也困得眼皮打架了。姜宁洗了个澡，假装也要上床睡觉。灯光暗下来，只留了一盏门廊的小夜灯。小野习惯戴眼罩，被子一盖很快就传出轻微的鼾声。 但姜宁还是不敢动，又等了十分钟，才轻手轻脚下床。眼睛盯着眼镜妹的方向，她拎起拖鞋直接踩在地毯上偷偷摸摸走到门口。 “嗯……” 却在这时，眼镜妹忽然翻了个身，吓得姜宁原地一动不动，正想说她是要上厕所，但等了两秒钟，人家根本没醒。 “……” 姜宁对自己无语了，赶紧换上鞋溜出门，身上是既可以当睡衣也可以当休闲服的纯棉套装。出门后，弯腰一手推着门一手拉着门把慢慢关上，力求不发出任何声音。 好不容易完美合上，她正要松口气，旁边竟是突兀地传来一句，“这么小心？” “啊……唔！” 姜宁差点就要惊呼出声，幸好反应快把嘴捂上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两米开外的身影。 季寒骁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站在那，看向这边的视线颇有些耐人寻味。 姜宁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有些埋怨，也不好意思，毕竟多少有点丢人了，“……你怎么亲自下来了？我正要上去。” 她小小声地问，季寒骁没马上回答，却是扫了一眼她还抓着门把的手，姜宁立刻触电般放开，有些无所适从。 “走走。”季寒骁看了看她，转身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姜宁有些纳闷，但不敢在这里停留，只能跟上去。 季寒骁进了电梯，就按下中间层的按键。姜宁站在旁边，紧张得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正跟着班主任要去等家长。 “叮！”结果电梯下到一半，门忽然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姜宁几乎想也没想，一个大步就撤到离季寒骁最远的地方，生怕别人看出他俩是一道的。 第54章 都依你 季寒骁余光瞥了她一眼，脸上风平浪静。进来的是一对小情侣，正讨论明天要去哪里玩。但说着说着，话题就有点不对劲，似乎不是正经的情侣。 “一会儿你女朋友会不会查岗啊？”女生旁若无人地依偎在男生怀里，娇滴滴地调侃。 男生嗤笑一声，装得特man，“就是查了能怎样，让她干嘛就得干嘛去！” “你好坏哦！”女生柔柔捶打了男生两下，又是惊人的一句，“如果她知道是我这个好闺蜜把你勾走了，估计会很伤心吧？” “宝贝，我只在意你快不快乐！”男生宠溺地亲了女生的额头一口，刚好电梯到了他们要去的楼层，搂搂抱抱出去了。电梯门很快再次合上，继续下行。 “……” 姜宁偷眼瞄向季寒骁，莫名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但她没说话，季寒骁也没有出声的意思。直至按键熄灭，电梯停在一个空中花园所在的楼层。 季寒骁施施然迈步走出去，梦幻惬意的灯光下，一片绿意盎然。姜宁刚踏出电梯，一袭夜风便轻和地吹拂到她脸上。她微微一怔，有些惊奇，明明是在楼层中间。等走近两步才发现，这是一个类似架空层设计的空间，有两面是通透的，看层高，应该是占了三四层的高度，所以一点都不逼仄。 “真神奇，还能有这种设计……”姜宁有些惊叹，这次出来算是见世面了。这里的设计很巧妙，尽管看着像丛林一样，却又有很舒适的使用空间。 “那边的电梯，可以直通底下的公园。”季寒骁轻车熟路，指了一下尽头的方向。姜宁跟着走，这步散着散着，就到楼下去了。 底下开阔的空间，像是被高楼大厦围在中间的一处原始森林，从这个角度看星空竟是十分明亮。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叫花城了，这里的绿化设计确实很美。”姜宁是专业的，已经边看边参考了。 季寒骁侧眸看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离这两公里，环绕人工湖建有市民公园，北面五公里是湿地保护区，首家生态餐厅坐落在那。” 姜宁眨了眨眼，看季寒骁的眼神都有点不同了，“你对花城很熟吗？”但刚问完，她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都要来这里做大型项目的试点了，能不熟吗。 季寒骁却是脚步轻轻一顿，抬头望了眼星辰，星光落在他脸上，融化了一些他脸上的冷硬，“从季氏剥离的第一站，便是这里。” 他说得轻描淡写，姜宁却感觉有什么在她脑海里炸开了，但缓慢流出来的，却是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她抿了抿唇，小心确定道：“你是说，这里是你商业帝国的起步点？” “不像吗？” 季寒骁转头，脸上出现少有的一丝怀念，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淡淡说道：“当年花城市场饱和，只听闻过季氏，不知我季寒骁是谁。” “那你是怎么做的？”姜宁的好奇不加掩饰，她是只听说过季寒骁成功的传奇，但不知他当年是怎么回事。 “承包了一个可以预见的烂尾项目。”季寒骁的语调不咸不淡，姜宁却是震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季寒骁看了看她，似乎今晚兴致不错，陡然问道：“你认为我为什么这么做？” 姜宁皱起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揣摩不出这个男人的想法，所以就只说自己的。 “一是让大家知道你什么项目都会接？二是……”她抬眸迎向季寒骁的注视，心里没底，“不管这个项目有没有得救，下游的企业会感激你，上游公司则是会观望和你合作，认为你这边更容易让利。” 姜宁说到后面，声音默默转小，她这都是现学现卖，因为Dami之前也接过很烂的项目，上面是让她们当公益来做的。这种话自然落到她们这些资历浅的人手上，但明知道完成也有瑕疵，却不得不拼尽全力去做。她们设计的经验，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只是没想到，强如季寒骁也会有这种时候。 季寒骁听着她这个回答，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但给了一句，“明天你会很忙。” 姜宁愣了愣，有些没听懂，此时静谧的夜，万籁无声。但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第二天早上，姜宁是第一个下楼的，以为会碰到季寒骁，却是一眼看到从门口明目张胆手牵手步入的季明熙和楚心瑶。 她懵了，条件反射用资料挡脸，好在那俩专心谈情说爱，没注意到她。 姜宁藏在门厅的立柱后面，假装是在等人的客人。余光从资料边缘瞄向前台，季明熙正在办理入住。以为马上就会经过她这边，姜宁又转身面向墙壁，假意要打电话。 却在这时，楚心瑶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哎呀，人家想先去试试嘛。” “好好好，都依你。”季明熙语气宠溺，行李都交给转运的专员了，揽过楚心瑶的肩膀，两人亲昵地走出去。旁若无人的姿态像是新婚旅行的小夫妻，空气里飘荡着粉红泡泡。 但这泡泡飘不到姜宁这边，她一动不动，看着这俩出去了才松了口气。不过她没有马上走出去，就怕还在门口呢，拿起手机先回复同事的信息。她们会分成两组去不同的地方收集实地数据，但小野好像有点水土不服，所以姜宁打算自己一个人完成。 在群里规划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另外两名同事准备下来了，姜宁看着时间差不多，便率先走出去。园区占地有点夸张，她要去的区域需要多花二十分钟。 可就在这个时候，玻璃旋转门的茶色隔断扫过，外面忽然进来两个人，和姜宁直接打了个照面。她瞬时停下脚步，没再前进。而进来的其中一人，看着她一脸得意。 “我就说我不会认错，就是她吧。”楚心瑶搂着季明熙的胳膊，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在上面，看姜宁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第55章 秘密基地 “……”姜宁脸上山水不显，不惊讶，也没表现得慌张。 季明熙却是狐疑地打量她一眼，纳闷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姜宁淡淡，眸底未起半分波澜。楚心瑶一听，故意抱得更紧，要宣示主权。 季明熙皱了下眉头，先是看了一眼姜宁的背后，似乎想从中发现点什么猫腻，语气略有不快，“公司给你们订的酒店不可能是这里。”他盯着姜宁的脸，虽然没有直接跳脚，目光却隐约有些怨怼。 姜宁迎着他的视线，十分平静。一开始公司给她们订的确实不是，这也是为什么给她部门卡的原因，高露临时发了信息来，叫她们升级房间到这个酒店。至于为什么这么迂回，大概是不想其他同事在以后的项目里乱比较吧。但这话出自季明熙之口，就颇为可笑。 然而还没等姜宁回答，楚心瑶抢了一句，“小叔好像也是住这个酒店呢。”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无疑是在提醒季明熙这之中有若干联系。 姜宁冷冷瞥她一眼，开门见山直接问：“所以，你俩的意思是我私会小叔？”她不怒反笑，嘴角的弧度染上嘲讽之意。 季明熙瞬时沉了脸，他不会直接表态这种猜忌，但瞪着姜宁的尖锐目光，又似乎暴露了内心的烦躁。 楚心瑶乐见其成，立刻趁热打铁再揶揄一句，“其实你没什么好隐瞒的，小叔毕竟是长辈，照顾小辈也不奇怪哦？” 她特意看向季明熙，强行要引导他往那方面想。 季明熙的脸色更差几分，正因为他是季家人，才明白季寒骁根本不会因为姜宁“侄媳妇”这个身份而特殊照顾。工作上选择她，只是因为他俩婚事将近，就算是给老爷子一个面子。 季明熙深信不疑自己的判断，此时看姜宁的眼神微微变化，“怎么不回答？” 姜宁看着这俩，往前迈一步走到季明熙跟前，轻扫一眼楚心瑶，刻意问一句：“我看你挺当真，要不要去前台查查小叔住哪间房好上去问问？” 季明熙一滞，他是不敢这么做的，楚心瑶眸光不善，想撺掇继续盘问，姜宁忽然抽出包里的文件一扬，懒得搭理他们。 “我没你们这么闲，还有工作就不陪你们去问了。” 姜宁说完径直越过季明熙，大步走出去，楚心瑶有点不爽，有意将人拦下。可刚踏出去一步，就被季明熙拉住了。他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姜宁的背影，眸色些许复杂。 一大清早碰见不想见的人，姜宁有些膈应，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工作效率。一整天下来都很顺利，和园方负责人碰头，根据实地情况标记需要修改的参数，基本没碰到什么阻碍。 只不过从头至尾，姜宁都没见到季寒骁，他似乎不在这一块，她也没问。 “这边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还有哪里你想了解，尽管和我说。”负责人客客气气，似乎有些过于谦卑。 姜宁看了看自己的笔记，笑着感谢道：“已经了解得很清楚，谢谢您的介绍。”她话音刚落，手机忽然震动，赶紧向对方示意了一下走到旁边接起。 姜宁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淡淡一句，“出来。” “……”姜宁定睛看向屏幕上的名字，心里莫名有点别扭，但金主爸爸的命令她不能不听。和负责人拜别后，左顾右盼出了园区，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子。 上车前，姜宁又回头往里张望了一眼，生怕被谁看到。季寒骁扫一眼她慞惶的小脸，眸底深邃隐晦。 车里没人说话，司机上道地开出去，这一路竟是直接开到了另一个郊区，最后，车子在暮色中停在了山脚下。 “爬山？”姜宁懵了，脱口而出，看向季寒骁的眼神简直不可思议，谁出差的间隙团建的。季寒骁却已经开门下车，望了一眼山巅的方向，长身而立。 姜宁一头雾水，但也跟着下了车，幸亏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比起某人的皮鞋更适合登山。 两人就这么并肩上行，偶尔岔开一两个台阶。 山道像是近期修整过，十分平坦。石阶蜿蜒而上，斑斓的霞光透过树叶缝隙斜斜地映在上面，这座山不算高，但盘山的石阶从山脚的内侧一路开到了山壁的外侧。穿过林间最后一棵树的阻挡，眼前豁然开朗。漫天的霞光扑面而来，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粉紫色。 姜宁惊叹止步，不由抬头望向贴近地平线的夕阳，红热滚烫，仿佛就在眼前，比例大得有些失真。不知名的鸟儿齐飞在轮廓里，有种天地都会被吸进去的错觉。 她愣神的空档，耳边幽幽飘来一句，“落山前我们要登顶。” 姜宁看向季寒骁，他背光的脸被夕阳镀了一层金光，平日里盘踞在眸底的冷色，像是提升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温度。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姜宁当然也不想错过日落，毕竟半山腰就这么美了，立刻加快脚步。再过了十五分钟，天地一片大盛的橘红光时，他们终于登顶。地平线直射而来的第一缕暖光，直直进入姜宁的眼底，明明是快入夜的微凉，却打从心底里盛放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铺天盖地的樱色，在天际的尽头混入一些夜的拉扯，姜宁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胸腔瞬间就打开了。她下意识看向季寒骁，想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受。但没等她开口，季寒骁语气谈谈地说了一句。 “以前常来这里看日落。” 姜宁顿了顿，眸底的霞光模糊了季寒骁的身影，只是一瞬间，竟是觉得自己触手可及。倒是季寒骁收回视线，放眼看向了远方。他眸底沉寂的东西，无人看得懂。 “那这里算不算你的秘密基地？”姜宁忽然开口，季寒骁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56章 起疑 “算吧？”姜宁故作可爱地追问，开玩笑，这可是季寒骁的秘密基地啊。 季寒骁只是嗤笑了一声，没回答，但拧开了随手带上来的水瓶，递给姜宁。姜宁看着他，见好就收，开心地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两人就这么在山顶看日落，直到太阳西斜。最有一抹霞光还残留在石阶上时，他们下山了。在附近一家特色私房菜吃了晚饭再回酒店，只是刚到门口，忽然有人喊了季寒骁的名字。 “季总！真的是你啊，我还怕认错人了！”他们的车子后面停着一辆崭新的路虎，喊话的人高兴地跳下车，钥匙潇洒一抛丢给泊车小弟。 姜宁正要下车呢，差点一脚没踩稳滚下去，本能矮身出去，此时对方已经绕过来，再藏回车里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看向这边，自然也看见了姜宁，笑容忽然变得暧昧。姜宁简直头皮发麻，压根不敢多做停留，低声跟季寒骁打个招呼就赶紧进门了。她匆匆往电梯口走的时候，倒是回头瞄了一眼，恰好看到季寒骁和对方握了下手。 别是这期的合作商吧？姜宁腹诽，但不敢细想，这一遭紧张得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两人没有共度。 而第二天比预想中推进得快，原本三天的日程缩短到两天，返程前，一直没露面的合作商们蹦出来，组织了一次饭局。 让姜宁没想到的是，昨晚那个人就在其中。 …… “辛苦你们了，实体考察这种活怎么还让女士们来干，我认识你们雷总，回头我得说说他！” 餐桌上，合作商们一个比一个热情，季寒骁还没过来，就先给姜宁她们安排好了座位。不知是有意无意，姜宁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姜宁脸上维持着营业笑容，后背却是已经在流汗了，时不时瞄一眼昨晚那位大佬。她有点坐立不安，催眠自己对方其实看得没有那么仔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园区负责人点了她的名字，“姜小姐，你昨天提出的建议我觉得十分可行，希望后续你们可以讨论一下加进方案里。” “好，我们会开会研判的。”姜宁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得自然。 可她假装无事发生，也得对方配合演出，大佬冷不丁转过头来，若有似无地打量了她两眼。他似乎是觉得很有趣，看着她丢出一句，“我昨天看见季总女朋友了。” 他这句话一出来，其他几位合作商震惊得立刻停止聊天，纷纷转头看过来。姜宁心下咯噔一声，但勉强还挺得住。 “季总有女朋友了？这么爆炸的新闻我怎么没听说过？”大佬旁边的灰西装一脸震惊，八卦不分男女，“你有没有拍下来，快给我看看！” “……” 姜宁手心微微出汗，脸上的笑容快僵住了，应该没被拍到吧？结果这个话题不说还好，一说就翻不了篇了。 “漂亮吗？你倒是说话呀，净吊人胃口！”另一位合作商站起来差点要拍桌子，这对他们来说是足以在未来社交场合上独领风骚的关键。 大佬笑而不语，任凭其他人怎么追问都不说，视线却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姜宁身上。 “我越看，越觉得你和季总女朋友长得很像呢。”他忽然摸了摸下巴，笃定地下一个结论，“嗯，真像！” 他这个炸裂发言，包厢里霎时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姜宁，像是要看穿她的皮囊，好找出“季寒骁女友”五个字。 姜宁愣了一下，只觉得气脉猛地从四肢往躯干一收，紧张得心律飙升。她看向大佬，想骂人又不可以，当下摆了摆手，堆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想掩饰。 可没等她开口，门外陡然大步走进一个人，“你说什么像？”仿佛蒙着一层雾霭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明熙。他一进门，就看了姜宁一眼，眼底隐怒。 其他人不知道他和姜宁的关系，正在兴头上呢，嘴上根本没有把门的，其中一位合作商直接指了指姜宁，半开玩笑地说道：“喏，季总还是跟我们见外了，带了女朋友来都不知会一声！” 季明熙一听，后槽牙咬紧，明显在发飙边缘了。姜宁头皮紧绷，赶紧解释，“别开我玩笑了，您一定是看错了。” “看错？不会。”大佬不嫌事大，自信满满道，“我双眼5.2的视力，没理由看错。” “这是怎么回事？”季明熙压着自己的脾气，转向姜宁。姜宁的同事们已经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没反应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姜宁简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周旋，“我和组员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紧赶慢赶才完成任务，你说呢？” “那怎么会看到你和小叔在一起？酒店又是怎么回事？”季明熙越说越恼怒，在外人面前都要有点绷不住了。他自己可以是形式婚姻，但无法接受姜宁对他不忠。 姜宁默默咽下一口唾沫，不想在这里说这个话题，“真的是误会了，也许看到的是和我身形有点像的女生。” “你确定？和你身形相近的还有谁能靠近小叔？要我去调监控看看？”季明熙咬牙，脸色微微变了。合作商们这才看出点端倪，面面相觑。 姜宁迎着季明熙的瞪视，只觉得喉咙像被扼住，有点喘不上气。可她必须解释，不然就无法收场了。定了定心神，她干脆要说是交文件给季寒骁，却在这个时候，众人身后传来一个落凉的嗓音。 “真有意思，谁给我安排了个女朋友？” 季寒骁低沉的声音像是淬了一层冰，瞬间冷却包厢里蔓延的怒火。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扫向昨晚的大佬，轻描淡写一句，“你昨天好像没看见我吧？” 只是一句话，氛围彻底冻住，大佬顿了顿，立马无缝衔接地不好意思起来，“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认错了，昨晚喝多了。” 他说着转头，又对姜宁表示歉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好意思啊，是我认错人了。” “你怎么回事，这种事都能乱说！” 其他人连忙帮着起哄，气氛逐渐回暖，也没人敢再提。季寒骁坐下，一切无事发生。 “……” 姜宁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却根本无法忽略季明熙怀疑的视线，他似乎压根不信，真的起疑了。 第57章 不分场合 一桌的人都已坐下，只剩季明熙还站着，他不敢质问季寒骁，也不敢在这里驳他的面子，只能死死盯着姜宁。 姜宁心知他不尽信，但不急着解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面不改色道：“快入座吧，刚好给你留了个位置。” “留给我？” 季明熙没法发飙，但心情差到了极点。姜宁给他面子，亲自起身迎了一下，凑近了缓和道：“这两天要见小叔一面都难，不信你可以问我的同事。” 姜宁是确定的，应该除了她没人见过季寒骁，否则早就在房间讨论上了。季明熙看了看她，勉强先坐下来。他到底是心里有个疙瘩，瞟了一眼季寒骁那边，便假若随意地慰问姜宁的组员们，“听说你们这两天很忙，我小叔应该没对你们太苛刻吧？” 他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组员们嘻嘻哈哈地回答。特别是莉亚，贴着姜宁凑过来就煞有其事地说道：“哪能啊，季总实在太忙了，我今天才得以瞻仰他的面容！”但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立刻给自己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小野推了一下眼镜，说话声音小很多，“我们和季总应该不是住同一家酒店，工作上碰不到就更见不着面了，还好不用见面，不然我超级紧张的……” 圆圆则是多少有点遗憾，但当着本尊的面谁也不敢放肆，转头对季明熙低语道：“你们季家什么基因啊，也太逆天了吧，不过季总确实有点冷。” 季明熙听完，脸色稍有缓和，一瞬间披上了温和谦逊的外皮，“我小叔工作比较认真，你们也辛苦了。” 季寒骁没看这边，正和搞事的大佬低声交流，仿佛和这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姜宁抿了抿唇，总算是能喘口气，起码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其他人心领神会，除了有点憋屈的大佬都恨不能马上就翻篇。发起这次饭局的合作商见状端了杯酒站起来，没发生过这个小插曲似的激情致辞。 虚惊一场，姜宁喝口水压压惊，季明熙似乎是为了补偿她，开始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连鱼刺都帮她挑出来，让边上的同事羡慕极了。 姜宁默默吃了些，配合季明熙的这种秀恩爱，全程也没去看季寒骁的脸。 等大家开始自己聊自己的，她才借口要去卫生间到外面透气。 “……吃得我消化不良。”姜宁刚关上包厢的门，就揉了揉自己的腹部，怀疑自己不会真胃炎了吧。她左右看了看，抓了个路过的服务生询问洗手间位置。今天她是化了淡妆的，所以不好洗脸。她沾湿了纸巾，只擦了擦下脖子，微凉的感觉在恒温的环境里马上就舒服了不少。 包厢里已经没她们什么事了，她即使不马上回去也没关系。姜宁干脆关上水龙头想看一会儿手机，可就在这个时候，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朝她这边靠了过来。 “哗啦啦……”水龙头再次被开启，水花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回荡。姜宁转头看向慢条斯理洗手的男人，下意识先瞄一眼两人身后，确认没人跟过来，才平复了紧张的心情。 “刚才不是挺冷静。” 在这时，耳边听得季寒骁低声的一句调侃。姜宁的视线重新落到他身上，心里有些埋怨，收起手机就回了一句。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小叔指鹿为马的能力。” 听到这句话，季寒骁擦手的动作微顿，看着镜子里的姜宁似笑非笑，“夸我，还是骂我？” 姜宁心有余悸，但深知这种局面就是她勾搭季寒骁所该面临的风险，定了定心神，扬起小脸口是心非道，“当然是夸，您听不出来吗？” 季寒骁挑了下眉，忽然扬手轻轻抬起姜宁小巧的下巴，语调幽深，“口头表达的方式，我不喜欢。”他看着她，眸底情绪难辨。 姜宁几乎是心脏猛跳了一下，刚才好险才遮掩过去，但她也不能直接拒绝，再次张望了一眼外面，主动走到季寒骁跟前。 清澈的眸光潋滟，踮起脚尖吐气如兰，“小叔喜欢的，我也喜欢。”她看进季寒骁眼里，抓住他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印下一吻。 这里随时可能被发现，姜宁献吻后就撤开。可下一秒，竟是被季寒骁扣住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姜宁大惊失色，然而更让她惊慌的是，分明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姜宁嘴里被攻城略地，脑海里的警铃则是响得快炸了。拿手推了推季寒骁，生怕过来的就是他们包厢里的人，更有甚者，不会就是季明熙吧？ 可季寒骁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眼看着脚步声就要越来越近，姜宁狠了狠心，作势要咬季寒骁的嘴唇，但没有真的咬下去。在对方停顿片刻的空档，赶紧把人推开了。 姜宁没敢去看季寒骁是什么表情，擦了擦唇立刻低头走出去。结果正好两个陌生人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原来又是虚惊一场。 “……” 姜宁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简直了，她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季寒骁可以不分场合，但她不行啊。 好在后续都很平淡。 吃过饭，她们小组的成员一起乘坐同一批次的航班回去，季寒骁没和她们一路，他的专机自然不是她们所能仰望的。只是让姜宁有点没想到的是，季明熙也跟她一个航班。不过她们坐的是经济舱，而他和楚心瑶一起在头等舱。 等飞机落地，季明熙才象征性地从人群里走到她身边，“走吧，我送你回去。”他乐于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绅士，甚至主动帮忙拿了行李。 “哇，那我们就不做电灯泡了。”莉亚笑得暧昧，直接一左一右推了一下小野和圆圆，转身朝向另一边，“数据稍后就发给你，明天公司见！”她嘿嘿笑着，但只是落后了几步没跟上来。 第58章 不会是风花雪月去了吧 “……”姜宁总不能在这里甩脸子拒绝，只好笑着拜别而后跟季明熙出去。原本想让同事们先走，她再自己打车回去。可组员们津津乐道站在斜后方，刚要叫车，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季明熙自然也看见了，这次为姜宁打开的，是副驾驶位的门。姜宁看了他一眼，心里排斥，但就在这个时候，楚心瑶出现了。她拉着行李摇曳生姿地走出来，特意停在同事们边上。 “楚小姐，你和宁宁顺路，正好你俩结伴回去，也上车吧。”季明熙冠冕堂皇地招呼，说得生怕姜宁一个人不敢回家似的。 楚心瑶看向姜宁，这次没能得逞心里十分不甘，但脸上的笑容快要闪瞎人眼，立刻走过来，还对着姜宁笑了一句，“那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了，谢了。” 姜宁淡淡，干脆直接往副驾驶席上一坐。楚心瑶眸底一刺，瞬间就不开心了，但同事们还看着呢，只能自己去坐后面。 “你们路上自己注意安全，明天见。”车子缓缓驶出去，两边互相再告了个别，场面一片祥和融洽。但保时捷刚开出一个路口，楚心瑶就不爽了，“到这边那些同事应该看不到了。” 她冷不丁地开口，无疑是在暗示姜宁该下车了，别占着不属于她的位置。姜宁瞥了一眼后视镜，本就不想搭这趟所谓的便车。可没等她开口，反而是季明熙先出声，还破天荒向着她这边。 “只是顺路的事，我先送宁宁回去，再好好陪你，乖。”他劝了一句，但适得其反。楚心瑶眉心瞬间蹙起，有些警惕地看向季明熙，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了。 “不是，明熙，我是说宁宁也许有别的事要忙，我们会不会耽误她啊？”楚心瑶矫揉造作地憋出一句，就是想让姜宁下车。 季明熙皱了下眉，似乎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自己生硬地找了个借口，“长辈们都看着呢，送到楼下就好。” 可他话音刚落，姜宁就解开了安全带，手往斜前方的路面一指，“停车吧，我在这里下就好。” 季明熙微微一滞，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纠结，“没事，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要去医院看我弟弟。”姜宁回答得冷淡，“不顺路吧，让我下车。” “……” 季明熙迟疑了，他不可能带着楚心瑶也去医院，那样就哄不好了，只能将车停下。只是在姜宁打开车门的瞬间，似乎想叫住她，眼里有些许说不清的不舍之意。 楚心瑶看着这一幕，快要气炸了。但她不能对季明熙发货，索性也下车，在姜宁走开两步后，忙不迭抢占自己的专属位。 季明熙一顿，只能彻底作罢。 姜宁才不管这俩，直接拦下一辆计程车。但她没去医院，需要回家整理明天汇报的材料，一直整理到深夜才睡下。 可第二天去上班，竟是出了意想不到的岔子。 姜宁早早就到了公司，今天要给高层汇报第二阶段的思路，她连夜将带回的数据进行了分析，写了一份大致的初稿。 参与这个会议的，除了高露和之前那几名高层，雷坤也来了。一排人坐下，颇有点大阵仗。 姜宁接上自己的U盘，熟练将桌面文件点开。可明明是有名缀的文件，打开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愣了一下，以为是格式问题，之前也碰见过类似的情况，就按照以前的处理将文件改了下后缀名。 可再次点开，依旧是空的，再看文件大小，是刺眼的1k。 “带了个空文件来汇报？你们去花城是干什么吃的？”之前那位盛气凌人的陈总赫然在列，他头一个甩脸子。 高露皱了下眉，低声询问姜宁，“你是不是拷贝错了，还不赶紧去把原件拷过来。” “……可能是弄错了吧，我马上去拿！”姜宁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工位补救。可她打开电脑，发现居然找不到原件了。又试图复原垃圾站，可是记录被删得十分彻底。 她脑海里轰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也不能不回会议室。 姜宁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思考了几分钟，无论什么情况，眼下都得先把这关过了。 姜宁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陈总看到她的表情，当下就嗤之以鼻，“我看是没做吧？工作没完成，装得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不是的，我真的整理好了，还做了量化分析……”姜宁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尽量冷静地解释，“拷贝前我打开看过，文件好好的……” “够了，这么重要的文件自己都看不好，让我说你什么好。”雷坤沉下脸，他对颐养天和的重视程度，足以让他容不得任何形式的失误。 姜宁百口莫辩，急得额头的汗都下来了。高露脸上挂不住，先一步斥责道：“亏了这次出差对你们那么照顾，就拿这个结果回来吗？现在就回去做！这个月的绩效你们整组都别想要了！” “啊？我们给数据了啊！”一听说要扣奖金，莉亚天都塌了，她正和男朋友攒结婚基金，“主管，又不是我们的问题！” 小野赶紧拉了一下她，示意她别说了，但看向姜宁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也怀疑是她偷懒连累了整组。毕竟姜宁是坐着季明熙的车子走的，有理由相信他俩风花雪月去了，结果忘记了本职工作。 “什么是时限，要是都像你们这种工作态度，季氏迟早会换了我们！”雷总气得拍桌，起身直接走出去。 高层面面相觑，会肯定是开不成了，也陆续离开。高露很生气，指了一下姜宁，这是让她别再掉链子的警告。 姜宁人都麻了，但眼下只能尽快重新做一份。她抿了抿唇，想对组员表示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丢失文件……” 但莉亚是个火爆性子，撞了她的肩膀就气冲冲走出去。小野与她互相对视一眼，还是选择安慰一句，“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帮忙做吧。” 可姜宁有点咽不下这个哑巴亏，这也太巧了，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候。 第59章 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小野和圆圆正准备出门，姜宁立刻叫住了她们。 “我确实是做了，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姜宁冲着对方解释。 “姜宁现在不是我们相信你不相信你的问题，是即便我们相信你，但是东西也丢了，我们肯定不能按时给季氏那边交稿，那么，我们肯定要受惩罚。” “季氏那边的时间我去争取。” 姜宁语气认真，“希望你们帮我一下，咱们丢了的数据也需要一个交代。” 圆圆看了看小野，开口道，“如果姜宁真要掉链子，她可以不争取，或者让我们多做一些，她去领了功，但是她自己做了，现在丢了，显然有些说不通。” 圆圆一提醒，小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帮你什么？” “一会出去装作若无其事，然后晚上我可能不在，需要你们帮我一下。” 姜宁先简单说了几句，又详细地冲着圆圆和小野交代几句。 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经过楚心瑶那组时，她们明显在看好戏的样子。刚刚进去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了，高层们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啊。” 一个同事凑过来，假装关心的说道。 姜宁自然明白，职场并不会有关心，有的只能是竞争对比和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她没说话，经过的时候故意抚了抚胸口说道：“还好我还准备了另一个备份方案，拍板这么快，应该很快就能做推进了。” “真是，怎么昨天那个方案就平白无故丢了呢。” 小野假装高兴，和姜宁热烈讨论，“幸好你留了一手，不然得被骂惨了，我们赶紧做出完整的，说不定有额外嘉奖！” 圆圆认同地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路头脑风暴过去，把这边的同事都看傻眼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懵。 楚心瑶从后面走上来，看着姜宁的背影面色阴沉，不应该啊。 姜宁她们离开后，楚心瑶咬了咬指甲转身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点出一个灰色头像，上面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对方的一个“OK”手势上。 楚心瑶回头看了看周遭，确认没人看见便走进应急通道的楼梯间里，给对方发了一句，“你不是说删干净了吗？” “绝对删干净了，我把操作记录都删掉了。” 对方回得很快，也十分笃定。 楚心瑶皱了下眉，马上问一句，“有看到类似备份方案的文件吗？” 对方停顿了两秒钟，发来一句，“应该没有，颐养天和这个项目的文件夹路径，我全部看过了。” 楚心瑶眼底蒙上阴翳的猜疑，她并不认为姜宁能有时间搞出备份方案，咬了咬下唇再次发令，“你给我继续盯着，这次要把她摁死了。”安排结束，她就把聊天记录都删除了，手机紧紧攥在手掌，眸底阴沉不定。 而姜宁这边，组内氛围不可能太轻松，毕竟方案丢了，重新做最快也要一天，还得是前期文件都没丢失的情况下。可回到工位，她才发现不止是汇报原件丢了，连同这几天她们辛苦做的数据分析也不翼而飞。 这下子至少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注定会延长工期。本来季氏给Dami的限期就很紧，一旦交不出二期的方案，别说是把她们组换了，可能对方都会直接把她们公司换了。 姜宁有点焦虑，她清楚季寒骁在工作上是怎样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即便不是他，那位爱找茬的陈总绝对会趁机抓住她这条辫子。 姜宁也没想到，只是二期的初期汇报而已季氏竟然会派人过来，现在应该已经把消息捅到季寒骁那里去了吧。 可眼下只能咬牙赶工了，好在组员们接受了丢失的事实，一心只想尽早完工。 莉亚虽然当时很生气，但最先坐下来重新整理数据的也是她。她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起埋怨更倾向于解决问题。 小野和圆圆就不用说了，一整天都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座位。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圆圆因为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小野和莉亚主动留下来加班。可即便已经调节了烦躁的心情，但做不完的事情还是让她俩有点抓狂。 “啊！怎么还有这么多啊，做不完根本做不完！”莉亚抓了抓已经被揉乱的头发，一脸崩溃。小野看了看她，丢出两颗糖安抚，但脸上的担忧明显增多了，“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赶不及交差，我们会不会被换掉啊？”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莉亚赶紧要捂她的嘴，不想打击我方士气，又忽然转头看向姜宁，专业方面她是相信姜宁的，“姜宁，你看我们通宵两天来得及吗？” “……”姜宁心里有些愧疚，如果她保管好文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今晚要先麻烦你们两个了，另外，我有个计划。” “计划？”圆圆和小野同时转过头来，早上配合过姜宁，若有所感道，“你是想瓮中捉鳖？” 莉亚茫然地看她一眼，不知道在说什么，姜宁沉了沉眸，点头说道：“差不多，接下来我们就按计划行事。”她走上前，低声布置，说完却是拎起自己的包，准备走了。 “你干什么去啊？”莉亚百分百赞成计划，她们本来就得加班，只是奇怪姜宁居然要走。 姜宁脚步一顿，回头搞怪叹气，“去用个美人计，我给你们点奶茶了，应该很快会到，走了。” 莉亚和小野看着姜宁走出去，两人对视一眼，眨了眨眼睛。莉亚扬了扬眉，表情多少有些微妙，“这是要搞定季明熙去了啊。” 小野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手头的事情，“如果真的有用就好了，不，是必须有用啊，至少得给我们宽限两天。” 而此时的姜宁，出了公司大门就拦下一辆计程车。 刚上车，她就点开经期软件，将结束的界面截图发了过去。 可等了几秒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第60章 示弱 姜宁微微蹙起眉心，心里有点拿不准。车子在别墅的大铁门前停下，她下车看向远处那栋映在灯光里的主建筑，清澈的眸底坚韧无比，大步走了进去。 上次来还需要管家通报，因为门是关着的，这次大敞着，姜宁就不麻烦人家了，还不知道通报之后是什么情况，不如直接进去撞个好运。 她这么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今晚依旧看不见任何一位佣人，但井井有条的花园证明日常有人在悉心管理。季寒骁习惯了别人为他的便利而殚精竭虑，所以她应该表现得更好一点。 “姜小姐，等候您多时了。” 却在姜宁踏入门厅的瞬间，管家的声音随之而起，愣是吓了她一跳。 姜宁一顿，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的管家，有点尴尬，“你知道我会来？”但这个问题问出口，她就觉得有点多余。 她发给季寒骁她生理期结束的截图，聪明如季寒骁，自然会知道她要来。 管家礼貌地笑了笑，这次退开一个身位直接示意梯楼的方向，“先生正在等您。” 姜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目光上移到二层，也并不意外，款步走了过去。这次她像是有感应似的，看都没看书房便越了过去，径直来到卧室门口。微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按下门把，推了进去。 门豁开的瞬间，她的鼻子忽然有点痒，似乎闻到了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香味。 正愣神的时候，一道挺拔的身影朝她正面走来。姜宁的视野几乎被全部占据，只能从余光里瞥见房间的角落里，似乎点燃着香薰。 一只大手朝她伸来，却不似之前那么有侵略性，只是轻轻环过她的后腰，两人交颈而立，季寒骁轻缓地抱住了她。他的动作很慢，从上往下，抚摸过她的脖子和背脊，来到腰窝边缘。 但越慢，就越让人无法忽略，姜宁的心跳逐渐加速，莫名想去看对方的脸，小手便顺着季寒骁结实的臂膀摩挲而上，却在碰触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时，突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季寒骁稍微松开一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怎么？” 姜宁扬起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眸，将笑意溶解在里面，手继续往上，抚过季寒骁完美的中性皮肤。鬼使神差地，又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缓慢地往下，在即将触摸到嘴唇时，笑得更恣意了些。 “小叔长得真好看。” 季寒骁看着她，目光深沉，似笑非笑地抬手，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掌握入掌心，嗓音低沉，“喜欢吗？” “嗯，最喜欢了！”姜宁笑着点头，却是将手从对方掌中抽离，轻轻往里推了季寒骁一下。两人一前一后进门，门关上的一刹那，姜宁就踮脚环抱住了季寒骁的脖子，眼里闪闪发光地望着他，“小叔，我结束了。” 她明明已经发了截图，此刻重新强调一次，话语间说不出的暧昧。这次轮到季寒骁抬起手，大拇指的指腹擦过她小巧的嘴角，嗤笑一声，“小东西。”说完，便吻了下去。 姜宁闭上眼睛，不知是香薰的作用，还是这次的体验非常不同，季寒骁循序渐进地引导她，如此美好的吻就像是恋人间的交融，似乎每一根神经都被温柔照顾，她沉沦的速度比以往更快。 不经意间，就已经赤诚相见，微促的呼吸和过于轻柔的动作对比鲜明，酥麻的感觉如涓涓细流从小腹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有那么一瞬间，姜宁仿佛置身于云霭间，忘记了自己想要努力服侍对方的初衷，直至面前洇湿的雾气散开，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季寒骁坐在床头，已经披上了藏青色的浴袍，“这次什么目的。”他说话间侧头，餍足在他漆黑的眸底一闪而逝，回归平静。 姜宁看了看他，干脆不爬起来，侧过身故意撩人地看着他，假装惊讶，“有这么明显？” 季寒骁几不可察扬了下嘴角，伸过手来，轻轻刮了下姜宁的鼻尖，但说出的话可不算好听，“表现这么好，你可能无利不起早？” 姜宁眨巴眨巴眼晴，可爱地笑了，又主动蹭了一下季寒骁的指尖，便直言道：“小叔，我希望您能从您的立场让验收推迟几天。” “因为交不上方案？”季寒骁不咸不淡，果然是知道了。姜宁也不含糊，像小猫一样缩在他身边，撒娇一句，“对，不然我这边会被换掉。” 姜宁主动拉起季寒骁的手，从他的手心细细亲吻到手腕。感觉到对方的脉搏很重地跳动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猛地被仰面按住。 季寒骁的视线居高临下，幽深的眸有什么重新燃起，“一次有点亏，你……” 可话还没说完，姜宁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室的旖旎瞬间浅淡。 “啊，应该是公司的事情，让我起来吧小叔。” 姜宁有点尴尬，但急着接听，一定是有情况了。季寒骁沉默地盯着她，似乎有点被败坏了兴致，但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不动声色地松手了。 姜宁立刻爬起来，捞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翻出手机接听，“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说完她迅速穿上衣服，又走回来象征性亲了一下季寒骁的脸，示弱求饶，“小叔，咱们下次吧，保证好好表现！我现在得去公司一趟。” 季寒骁淡淡看了她一眼，施施然站起身，“去吧。”他似乎要忙自己的事了，起身走向衣帽间。 姜宁不敢耽搁，立马离开。等她赶到公司，远远就听见她们小会议室里有动静。 “说！谁让你来的！还不说是吧！”莉亚高亢的声音穿透玻璃传出来，似乎正演得兴起。 小野还是更斯文一点，苦口婆心劝说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有理由我们才能网开一面。” “你们无权扣押我！我是公司的员工，进这个会议室怎么了！”尖锐的女生厉声抗辩，听着很不服去。 第61章 必须开除她 姜宁走进去，就看到莉亚坐在一个女生身上，给人死死摁地上了，她有些哭笑不得，让这俩假装中途离开再回来抓包，也太专业了点吧？ “还想删我们的plan B，谁给你的胆子！”莉亚一腔的邪火都要发泄到对方身上，掐了一下对方瞬间吃痛地尖叫起来。但这个人明显收了不少好处，嘴硬得很，“我就是碰了你们的电脑又怎样，你们有证据说是我干的吗！” 姜宁观察了一下这个人，是一个几乎没交集的面孔，她想了想，蹲到这个人跟前对她说道：“我不知道让你这么做的人到底许了你什么，但这件事如果我直接上报给雷总，你的饭碗是绝对保不住的。” 听到这句话，对方微微滞了一下，姜宁从善如流地继续说道：“你告诉我是谁，冤有头债有主，我会去找她算账而不是你，而且我会帮你隐瞒。以这个项目对公司的重要程度而言，你偷删我们的ppt已经构成损害公司机密的违法行为，还是需要我把警察叫来亲自问你？” 姜宁皮笑肉不笑，恩威并施的样子看得对方毛骨悚然，一听说可能要坐牢，脸色瞬间垮了，“我说我说！是，是楚心瑶！是她给了我一笔钱叫我这么做的！刚好最近我轮值各会议室的整理，有你们这一间的钥匙！真的，这就是全部了，我没撒谎！” 姜宁并不意外，莉亚和小野对视一眼，则是都有点愤怒。 莉亚无语了，“她怎么回事啊？眼红我们就搞这手？” 姜宁抿唇，忽然拍了拍莉亚的肩膀让她起来，只是没有要马上放了对方的意思，当面要求道：“你现在给楚心瑶打电话，说你删除我们文件的事。” 灰头土脸的女同事看了看姜宁，有些犹豫，小野举起手机就说要报警，她赶紧叫停，“我打，我打还不行吗！” “嘟”声过后，楚心瑶几乎是秒接，似乎一直在等这通电话，“怎么样，得手了吗？她们不可能有plan B吧，今天删除的那份肯定就是她们的全部文件！” 都不需要女同事套话，楚心瑶自己招了，姜宁正在录像，没让女同事说话，自己接过手机。 “删了我们的ppt，现在又想搞破坏，你觉得呢，plan B是什么？” 姜宁一出声，楚心瑶那边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质问，“你，你怎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明天让能让你听得懂的人跟你说。”姜宁不客气，说完就挂了电话。女同事这边的聊天记录没删干净，姜宁给她打了马赛克，拷贝了一份。当夜就连同录像匿名发到高露的邮箱，并说明这位同事是被楚心瑶胁迫，没有公布她的身份。 第二天，楚心瑶的事情就被捅破了，一大早就不平静。姜宁她们留在自己的办公场所里，无事发生地继续干活。而楚心瑶一到公司，就被高露点名了。 “你，跟我进来！” 高露黑着一张脸，少有看到她如此不高兴。楚心瑶心虚地想挽回点颜面，放下包还跟自己的组员尴尬地笑了笑，又嫉恨地瞄一眼姜宁那边，三步挪一步才蹭到高露办公室。 “砰！” 结果刚进门，就听到高露甩文件的动静，楚心瑶被吓了一跳。 “你做事就是这样吗，让人抓住把柄，我该如何处理你？”高露铁青脸，这件事让她很难做。 楚心瑶抿了抿唇，还要假装无辜，“高主管，什么事啊这么大动肝火？” “你自己看！” 高露甩出证据，脸色阴沉到极点。 高露一发飙，楚心瑶面色微变，但只是扫了这份证据一眼。其实也不需要看，瞥见那个界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旁边平板上的录音文件，她没有点开。 “主管，只是这种截图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对话内容完全可以伪造。”楚心瑶依旧不承认，似乎一点不担心当面对峙。 高露看了她一眼，帮她点开，和姜宁的对话只有短短十几秒，但可以清楚分辨出谁是谁。她看向楚心瑶，明显是让她给一个解释的表情。 楚心瑶微微抿唇，此时还嘴硬，“这对话断章取义，也说明不了什么。” “楚心瑶。”高露捏了捏眉心，事实如何她心里明镜似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要求你主动坦白什么，但这事已经进入正常的举报程序，你还要这个态度？” 高露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面前冥顽不灵的下属，简直头疼。楚家在楚心瑶进公司的时候，就跟雷坤打过招呼，也跟她照过面。 这事说大吧也不是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说小也不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 高露沉下脸，她不能偏袒得太离谱。 可楚心瑶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想倒打一耙，“应该是拿出这些的人居心叵测吧，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当面对峙？”高露突然出声，似乎是受够了楚心瑶的这种傲慢，这对她的实际管理权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楚心瑶微微一滞，有些不高兴了，“主管，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她心知楚家在这边的关系，认定这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露皱了下眉，即便不悦脸上还是出现了几分纠结之色，她坐到这个位置最会权衡利弊，可这件事不处理不行，如果捅到雷坤那里去，也许楚心瑶不会有事，她会落一个管理无方的罪名。 高露顿了顿，脸色稍缓，“走个过场是需要的，你先等着。”她说完用内线会话软件，给姜宁那边发了信息。虽然是匿名，但又利害关系的只有她们组，要处理也是让她们出来表态。 很快，姜宁和组员们都来了，删她们ppt的女同事没出现，因为姜宁信守诺言保护了她。她们一进门，就和楚心瑶打了个照面，分立两边。 莉亚和小野一脸愤怒，圆圆这个社恐则是有点紧张害怕。 “姜宁，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一下。” 高露恢复平日里的严厉，却是只问了一句，“文件找得回来吗？” “找不回来，只能重新做。”姜宁如实回答，瞥了楚心瑶一眼。 莉亚是个藏不住事的，当下就怒指楚心瑶要说法，“主管，她简直太混账了！偷偷删了我们的文件和重要数据，还想第二次搞破坏！必须开除她！” 第62章 你别得意 “对，必须严惩！” 小野没说得那么绝对，但这口恶气难消，圆圆附和地点点头，义愤填膺。 楚心瑶看她们一眼，好笑道：“别血口喷人，一个要打要杀的，真厉害呢。”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姜宁凛了凛神，目光变得尖锐。 楚心瑶看着她，笑得十分欠揍，“就算是我说的，是我发的又如何，做的人又不是我，你们怎么不去和做这些事的人对峙？” “你还有理了，你就是主谋！”莉亚气得要死，差点要冲出来打人，幸好小野及时将她抱住。高露的脸色越发难看，但没出声。 楚心瑶看她们这样，更得意了，“谁说发几个字说说话就是主谋了，别人也可以不做啊。”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别走公司程序了，我们会报警。” 姜宁眉头都没皱一下，陡然丢出这一句。 高露和楚心瑶同时一愣，前者先说话。 “姜宁，这件事没必要搞得这么大，如果闹到警局去对公司的影响很不好，你要明白这一点。” 高露这么说，已经是在暗示这事只能在这里私了。 姜宁看向她，面不改色，“主管，我们小组日夜辛劳赶出来的报告说没就没了，如果没出这件事，现在已经开完二阶段的第一次会议。后面季氏如果要追责，雷总肯定会大发雷霆，我们组本就是无辜的，只能据实以告了。” 姜宁拿事实说话，高露面露难色，“你们的绩效和奖金恢复，先把报告重新做出来吧。” “那她呢？”姜宁看着高露，指向楚心瑶，目光如炬。 这个说法，一定要讨到。 “证据确实有瑕疵，你不能拿着这个就要我下很重的责罚。” 高露顿了顿，表情僵硬地说了一句，释放出的信息很明确，不可能重罚楚心瑶。 姜宁凝固起表情，但一点不惊讶，楚心瑶在公司有关系她事知道的，只是她需要切实地让楚心瑶意识到，她这边是不好欺负的，才能避免以后的幺蛾子事。 “主管，但足以证明她参与了，不是吗？或者现在就去调监控，她发信息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 姜宁抓着不放，楚心瑶阴沉地暗下脸色，“你什么意思，你……” 她刚要呛声一句，这次高露没好气地打断她，“你给我闭嘴，要吵架上菜市场吵去！” 楚心瑶一怔，难以置信看向高露，后者目光沉沉，忽然说道：“楚心瑶因为违反办公室规定，这个月奖金减半，现在回去写份检讨来。” “主管，这个处罚也太轻了！”莉亚第一个提出抗议，她们组可是差点就要背大锅。 楚心瑶很生气，她认为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我为什么要写？明明是她们自己保存不得当！” “够了！” 高露一个头两个大，警告地盯了楚心瑶一眼，“不想写，那就走另一个流程。”她这句话讳莫如深，是在提醒楚心瑶如果不接受这个惩罚，只能按程序继续，罚钱事小但全公司批评丢人就丢大发了。 楚心瑶瞬间噤声，气得咬牙切齿，怒瞪姜宁。她无所谓奖金，但还要在公司里混的。 姜宁眸色淡淡，没有计较更多，心知高露能做这个处理已经不错了，反正她们组的损失挽回了。 两拨人走出高露的办公室，莉亚她们还是心存怨念，认为高露一碗水端不平。 楚心瑶铁青脸，落后几步，死死盯着姜宁的背影。大概是气不过，忽然开口，“你别得意，期限马上就到了，你交不上资料一样会死！” 姜宁扭头看向楚心瑶，还未开口，高露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明显是松了口气，对姜宁她们说道：“最新消息，季氏那边临时调整，方案可以晚几天交。” 她说完拍了一下姜宁的肩膀，示意她回去就处理，“有新要求，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好。”姜宁点头，她表情平静，但心里是有点开心的，季寒骁真的答应她了。 “有的人啊，就是坏事做绝连老天爷都不肯帮你！” 莉亚看不惯，主动说了一句。 而楚心瑶冷哼一声，烦躁异常，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要气疯了。 怎么偏偏季氏这次这么大度？ 姜宁招呼组员们回去赶工。 虽然季氏放宽了期限，但她们必须加班加点才能完成，毕竟方案丢了就是丢了，即便招了技术部的同事来看电脑也没找回来，所有的数据分析都要重新做一遍。 晚上，其他同事已经下班了，小会议室的灯还亮着。大家分工合作，打印出来的资料多得在空气里乱飞，她们晚饭都没怎么吃，一人啃一个面包外加一杯奶茶。 打印材料的间隙，姜宁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去茶水间给同事们带点小零食回来。 可刚出门，就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迎面对上。 季明熙似乎是刚来，一看到她，眼底亮起迅速走过来，“你在加班？” 姜宁淡漠地看了看他，没什么精力搭理他，淡淡“嗯”了一声就要转身走开，这个人下班时间来到这里，只可能是来接楚心瑶的。 可姜宁刚要转身，却是被拉住了，她疑惑回头，皱眉瞥了一眼对方拉住自己的手。 季明熙立刻松开，温和笑了笑，再出声竟是有些歉疚说道：“我听说瑶瑶做的事了，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 他态度诚恳得姜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默默打量了他一眼，心里怪异，“你最近演得有点过了吧？” 她不认为季明熙对她有什么感情，但入戏这么深也太奇怪了。 季明熙一听，有点急了，“也许不是演呢？”他有些迫切地看向姜宁，像是急于表达心意。 姜宁本能后退一步，莫名其妙看着他，说什么屁话呢？ 第63章 惊喜 外面的办公区基本已经没人了，只有姜宁和季明熙两人对立而视。 季明熙有些局促，帅脸上少见地浮现一丝不好意思，“有时候人做出选择不一定出于本意，可能是被迷惑了。” 他看向姜宁，眼里简直是真情流露，“真的，我发誓，我现在觉得你很好，我们……” 季明熙想顺手推舟假戏真做，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因为就拿在他手上，所以显眼的“honey”备注姜宁也看见了。 季明熙有点尴尬，可如果不接楚心瑶肯定会闹脾气，他一想到这个，就更加不耐烦，“什么事？“ 大概是季明熙的语气不太好，楚心瑶那边瞬间委屈起来，“明熙，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说事，什么怎么办？”季明熙皱眉，通话的状态和之前判若两人，明显有点厌烦了。 “……”姜宁看着他剧变的态度，心里凉凉的只感到一丝寒意。 她一开始只觉得季明熙渣，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朝三暮四。但这样的季明熙，和楚心瑶绝对是绝配。 她懒得理会，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隐约听见季明熙手机里传出楚心瑶抽噎的哭声，“我肚子不太舒服，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不是怀孕了啊？明熙，我好害怕……” 季明熙一顿，空洞的表情在他脸上盘踞了片刻，更加烦躁，“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有些气急败坏，但收了收情绪看向姜宁，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我之后再找你，加班别太累着自己了。” “……” 姜宁无语了，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狗血桥段，但也不关她的事，拿了零食继续回去加班。 加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姜宁拿起手机点开季寒骁的头像，但没有新的消息。她自己昨晚承诺的事情，总不能目的达到了就当作没有吧？ 她和季寒骁的“交易”，肯定是不能拖的。 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在加班，姜宁有点不好意思离开，就默默给她们点了个夜宵，其实她这份资料已经处理好，是在做额外的份儿了。 终于从公司离开，姜宁却是没有马上赶往季寒骁的别墅，今天明显已经迟了，她思考了一下干脆拐去商场，在人家打烊前买下一件足以称为战斗服的内衣，等抵达熟悉的宅邸时，已经过了十点半。 姜宁定了定心神，大步走进去，这次连管家都不在了，房子里空荡荡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她抿了抿唇，自觉上二楼。走到书房门口，看到了从里面射出的光线，抬手先轻轻敲了下门。可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回应。 姜宁心里打鼓，是不在还是别的原因？她干脆直接开门，结果一眼看到伏案的季寒骁。清冷的气息沉积在他周身，生人勿进。 “小叔，您在忙吗？”姜宁眨了眨眼睛，乖巧站在原地，先出声试探。 季寒骁没看她，继续审阅文件，翻过一页，挺括的纸张互相摩擦的声音在空气中分外清晰，姜宁没来由紧张。 “小叔，我没忘记，真的。”姜宁硬着头皮往里挪步，感觉对方是不高兴了。 “啪嗒”一声，这个时候，季寒骁放下钢笔，还是没看姜宁，幽幽丢出一句，“你挺忙，还有空和我侄子见上一面。” “……” 姜宁眼角抽搐了一下，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解释肯定没什么用，姜宁分分钟换上撒娇的笑脸，大胆走到季寒骁跟前。 中间隔着张桌子，姜宁顺势趴下去，双手撑脸可爱地望着对方，眉眼一弯，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 “小叔，我有好好工作的，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我来得晚一点，其实是为了给您准备惊喜。”她说完眨巴眨巴灵动的小鹿眼，撩人而不自知。 听到“惊喜”二字，季寒骁抬眸看向她，了。 幽深的眸底深不可测。 季寒骁没说话，姜宁这次悟性十足，对着季寒骁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性感的黑、色、蕾、丝若隐若现。 季寒骁却仍旧不为所动，不咸不淡道：“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姜宁神秘地扬起嘴角，忽然直起身，在季寒骁面前一件一件脱去自己的外衣。昨晚的痕迹还在，掩藏在镂空的布料里，说不出的诱人。 季寒骁抬眸看着她，眸光隐隐发沉。 姜宁脱去最后一件，身上只剩下刚买的成套内、衣。 四目相对，慢慢下蹲，她竟是从书桌底下的空隙钻了进去，来到季寒骁的两、腿之间。 仰头望了一眼呼吸变得些许粗重的男人，姜宁埋下头去。 一点一点，融化了空气。 第二天早上，姜宁是在违和的束缚感里醒来的。迷糊中回头，近距离对上一张安静沉睡的脸，一下愣住。忽然记起，她是在季寒骁这里过夜了。 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生生折腾了一宿。 姜宁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下意识屏住呼吸。晨光熹微映射进房间，素色的窗帘轻轻随风曳动。无比安静的室内一如对方沉稳的吐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稀松平常的清晨。 “……” 姜宁收回视线，小心地拿开季寒骁抱着她的手，轻手轻脚挪到床边。 过夜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醒来在枕头的另一边看到另一张脸，对她来说依旧十分陌生。往常都是对方先醒来，看到季寒骁的睡容还是第一次。 “铃铃铃……”却在姜宁心里觉得有些微妙的瞬间，一记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她的手机响了。 生怕将金主爸爸吵醒，姜宁一个飞扑拿起不知何时放到床头的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便接起。 “刚醒吗，今天约了婚庆公司，婚纱重新选吧。”电话那头，传来季明熙清朗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姜宁拿下手机看了一眼，还以为是什么会模仿身边人的骗子，这季明熙吃错药了？可没等她回答，季明熙显得有些心急，“宁宁，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接你？” 第64章 今天不行 “……”姜宁无语了，只觉得对方有点过头了，懒得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低声直接一句，“今天我得加班。” “加班没事，我先陪你加完班我们再去。”季明熙反常地很好说话，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姜宁蹙了下眉心，自然是不想去的，“太赶了，就那样吧。”选的婚纱最后是谁穿，也没有多大意义。 但季明熙不肯作罢，似乎还有点着急，“不会赶的，我配合你的时间，等你结束了再去，不管多晚都可以！” 他陡然加大音量，姜宁赶紧捂了下手机，余光往后一瞥，声音更低地回一句，“再说吧，今天不行……” 可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异样，后背像被羽毛扫过，冷不丁传来一阵过电般的刺挠感。 姜宁诧异地回头，当场和一双幽深的眸子对上。 季寒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深深盯着她，视线若有似无扫过她的手机。 姜宁头皮发紧，尴尬得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也怕被发现了，想立刻结束通话，但季明熙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说话怎么这么小声，身边有人吗？” 姜宁心下一惊，但借口信手拈来，“我爸喝醉了闹了一宿，刚睡下。”她杜撰了个理由，紧张得浑身强直。 季明熙有点将信将疑，倒是反应很快地说道：“那正好，我现在过去接你去公司。” 听到这句话，姜宁头都炸了，赶紧要阻止，“不用了，我已经打到车，你……嗬！”可话说到一半，姜宁轻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一脸惊恐地回过头，看向始作俑者。 季寒骁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他只是轻轻一抬，便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了如指掌，她的喜怒哀乐，她的脆弱与坚强，她的每一个秘密。 “你怎么了？”季明熙听出她声音的异样，立刻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没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越是这样，她的紧张就越是明显。她抿了抿唇，试图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她的心跳加速，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热。 姜宁抿了抿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怕被听出来，但又不敢推开季寒骁，只能歪着脖子尽量平缓呼吸说道：“没什么，大家都很忙，婚纱不用重新选也可以。” 她要直接拒绝，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连贯。男人变本加厉，像是在惩罚她通话的时间太长。 “宁宁？”季明熙立刻听出点不对劲，声音变得急切，“你人在哪？我现在就过来找你！” “不用！我……”姜宁怨怼地看了季寒骁一眼，咬了咬牙挤出一句，“我出发去公司了。” 可刚要挂断，季寒骁忽然伸手将她放倒在床、上。 姜宁眸底一震，懵了。 姜宁举着手机和季寒骁四目相对，心脏聒噪的声音影响了她的判断力，愣了得有三四秒。 “宁宁？你到底在哪？你在做什么！”季明熙更加焦急的询问传来，已经起疑心了。 姜宁猛一回神，慌忙回道：“没事，车子急停了一下，回头公司见吧。”她咬了咬牙，只能退一步，不然这通电话没法结束。 一听到可以见面，季明熙的态度明显有转变，“那好吧，不过你真的没什么事吗？”他不知是想表达关切还是真的还在怀疑，姜宁默默咽了口唾沫，面不改色，“我半小时后到公司，我们到时候见。” 季明熙顿了顿，不好再追问，只好最后强调了一句，“好吧，先忙你的，婚纱我们有的是时间挑。”说完，他终于挂了电话。 姜宁抓着手机，脑门上的细汗往下流淌了一滴。但没能松一口气，头顶上方就幽幽飘下一句，“看婚纱？” 季寒骁垂眸盯着他，目光耐人寻味。姜宁心里有些埋怨，对他又气又爱，然后转身就要下床。 “主要是加班，我再不加班，您特许的放宽期限也要到期了。”姜宁心有余悸，但表面装得很镇定。 季寒骁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再继续，看着姜宁肩膀上自己刚弄出来的痕迹，不咸不淡道：“你加班，关季明熙什么事？” 姜宁正在穿衣服，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有点不得劲，故意说道：“我爸有个项目要求他。” 套上外衣，再套上裙子，姜宁没有回头，她知道现在的季寒骁不会给她名分。等穿戴整齐了嘴角漾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忽然转身贴近，轻轻抓拢了一下季寒骁刚披上的睡袍门襟，望进他漆黑的眸底乖巧说道：“这件事我不想求您，要么就玷污了我们之间的真挚情意。” 季寒骁看看她，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只淡淡给了一句，“你爸那个水平，确实接不了我的项目。” 姜宁维持着笑意，但脸部肌肉已经有点发酸了，听到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就在她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这次轮到季寒骁的手机响了。 他径直走过去接起，不知是故意还是单纯要扎睡袍，摁了免提。林川的声音恭敬地传出来，“总裁，凌薇小姐到了。” 这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姜宁多看了一眼，却见季寒骁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没说什么，转身走向衣帽间，显然是要出门了。 姜宁也不纠缠，就怕夜长梦多，赶紧先一步离开。等到了公司，她想了想，给季明熙发信息，大意就是工作任务忽然增加了，今天去不了。 这条信息，季明熙没有回，姜宁以为他应该是默认了，生气她出尔反尔才不回。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可以午休的时间，季明熙竟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来了。 第65章 看不懂这个男人 不止人来了，手里还拎着几层的精美便当盒。 早上还开玩笑说她昨晚应该是着急去私会男朋友的同事们，此时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一个个暧昧对笑。 莉亚是个爱凑热闹的，凑过来就羡慕嫉妒地叹了一声，“天啊，还得是别人家的男朋友，知道心疼自己的女票来送饭，唉，人比人气死人了。” 小野一脸姨母笑，这对cp她是磕的，连忙把莉亚拉走要到楼下打包吃的。圆圆还傻愣着，小野走出去两步立马回来把她也带走。 临走前，不忘给姜宁抛了个眼神，仿佛在说她就是她爱情的守护神。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有点诧异，因为这个便当盒的标志她认识，不由抬眸疑惑地看了季明熙一眼，“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犒劳你的，小叔的项目不好做，一定很累吧。”季明熙从善如流地将便当盒放到桌上，一层一层熟练取下来。 姜宁一脸难以言喻，冷淡说道：“我不是说今天不去吗？你不用这样，我同事对你的印象不用再加分了。” 季明熙一听，竟是也不恼，拿出一盘桂花鱼递到她跟前，笑得春风化雨，“你以前不是爱吃这家店的饭菜吗？我特意去给你打包的，趁热吃，不然酥皮就不脆了。”他说着给姜宁递出一双筷子，此刻竟有那么几分真心的意思。 姜宁无语地看了看他，没接，这一瞬间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还有别的，都还是热的。” 季明熙自然地将筷子放倒姜宁面前，忙不迭取下其他层，饭菜的香味瞬时溢了出来。 姜宁看了看几乎摆满一桌的便当，微微沉眸。她以前确实喜欢吃这家店的饭，不只是因为它好吃，还因为“酩芳楼”这个名字是她妈妈取的。姜宁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偶然间从老板口中得知的。当时她以为老板是她妈妈的好朋友还有些激动，但她妈妈只是去过几次罢了。 而季明熙会知道，也是他俩“感情”最融洽的时候，姜宁带他去过。可后面季明熙就嫌地方太远，开车也不肯去，更别说打包了。 此时看着深蓝色鎏金盒上的名字，姜宁莫名有些怅然。只有这家店的饭，她无法拒绝。但这饭又是季明熙送来的，她本能不想碰，有点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 “愣着做什么呀，赶紧吃吧，都是你爱吃的。”季明熙见她没动，伸手拉姜宁坐下，她面前摆了六盘招牌菜，“不去挑婚纱我就不能来了？我就是来给你送饭的。” 季明熙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姜宁，不知道的当真会以为他俩是热恋到快步入婚姻的情侣。姜宁心里有些膈应，不明白对方那么明目张胆地劈腿，现在又这么献殷勤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不吃点的话，眼看着季明熙是不打算走了，姜宁没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还是熟悉的味道，但又似乎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季明熙自己没有动筷子，只是在旁边看着姜宁吃，需要动手的事情也一并包揽了。他出奇地安静，也没有再提挑婚纱的事情，仿佛这个瞬间只想纯粹地陪她吃饭。 姜宁吃了点，实在是有点不自在，就说吃饱了，“一会我们要开会，你先走吧。”她觉得有点浪费，把没碰过的饭菜盖起来，准备留给同事们吃。 季明熙有些不满，似乎还有那么点委屈，“即便是加班，也有午休时间吧，我等你午休结束再走。” 姜宁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简直是无话可说，干脆不理他，自顾自看起文件。 只是她没注意到，季明熙看着她的视线在她拿起文件的刹那，就有些着迷了。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就是越看越顺眼。 但没过多久，一通电话就打到他手机上，季明熙有些不舍，不过似乎是家里的来电，他简单应了两声只能匆匆离开。 而此时午休时间还长着，莉亚她们还真的要给他俩留二人空间，迟迟都没有回来。姜宁也是服气的，随手拍了便当要发到群里，让她们回来瓜分。但还没发出去，会议室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咣当”一声砸到墙上。 姜宁被吓了一跳，皱眉看过去，楚心瑶极其败坏地出现在门口。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楚心瑶就气势汹汹走过来，指着姜宁的鼻子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明熙都不搭理你了，你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她看到桌上的便当，脸色阴沉到极点，其实她早就来了，因为最近季明熙明显对她冷淡，今天原本应该陪她的，居然说有工作上的事没空。楚心瑶不信邪，早早藏在公司蹲点，没曾想真的让她蹲到了季明熙。 看到季明熙给季宁送饭，还一脸温情的模样，楚心瑶气得快吐血，可她不敢当着季明熙的面大闹，不然就彻底没机会了。她只能等，咬牙等，口腔黏膜都被自己咬出了一个溃疡洞，而伤口越刺痛，她就越恨姜宁。 姜宁看她这架势，却只觉得好笑，嗤笑一声说道：“你不如打电话问问你的明熙，是我叫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 “你明知道他爱的是我，还在这里装什么圣母，吃得下他送的饭，怎么这么恶心！”楚心瑶怒不可遏，狰狞的面目恨不能把姜宁撕了。 和她一比，姜宁淡定极了，直接指了一下便当说道：“你想要啊？那拿走吧，还有很多。” “你别以为这样做明熙就会多看你一眼，他只是要装装样子罢了！”楚心瑶更加恼怒，内心的不安让她癫狂得像个疯子，“不被爱就自己心里有点数，别来恶心人！” 姜宁看着她，冷哼一声，“心里该有点数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原配吧？” “你！”楚心瑶瞬时怒目圆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顿了顿，却是嘲讽地哼了一声，“没想到你妈让人抢了男人，你倒是挺会勾引人，这遗传还会变异呢？” 第66章 不得了的八卦 “你再说一遍。”自己的妈妈被楚心瑶提及，姜宁瞬时凛下眸色，说她可以，但要说她妈妈，这事就没完了。 楚心瑶见她变了脸色，更加得意地揶揄道：“女承母业，你该更聪明一点，识相点把位置让出来，还不至于像你妈那样因为没了男人一命呜……” “啪！” 结果楚心瑶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宁结实地甩了一巴掌，直接被打懵了，震惊地看着她。 “你，你竟敢打我！”楚心瑶捂着自己的脸，又羞又恼，挥手就要跟姜宁拼命。 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哪里抵得过盛怒中的姜宁，手被打开，又被抽了一巴掌。楚心瑶被打得摇晃了一下后退，姜宁猛地揪起她的领子把人拽回来，眸底一沉，绷紧的面容都在发力。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三，之前没教训你，是我太宽容了，想得寸进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当别人小三是什么下场！” 她的手高高扬起，再落下就是毫不客气的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将这段时间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楚心瑶被打得慌忙求救，但公司哪里还有其他人。 楚心瑶左躲右闪，可还是没避开姜宁的巴掌，忽然后退一步，被横出的椅腿绊倒，直接摔坐在地上。 姜宁没打算让她喘口气，俯身再次揪起楚心瑶的衣领，楚心瑶人都懵了，万万没想到姜宁会动手打她，还打得这么狠。两边的脸火辣辣的，可能已经肿了。 当姜宁再次扬手时，楚心瑶本能护住自己的脸，蜷缩成一团。 姜宁看到她这副样子，莫名失去了继续教训的兴趣。 打一次对方就能长记性？这种事如果真的可行，就不会有那么多小三了。 她也打累了，便收回手。 然而楚心瑶依旧维持着防御姿态，好半天才偷偷瞄一眼，此时姜宁已经给自己倒了杯水，若无其事地喝着。 楚心瑶眼睛圆瞪，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丢人，当场恼羞成怒，站起来。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对我！”楚心瑶想用手去碰自己的脸，却根本不敢碰，两边都疼得厉害。 姜宁淡漠看她，冷笑一声，“那你现在见到了，要是不长记性，下次我也不会手软。” “你！”楚心瑶气的爆炸，可见识过姜宁的战斗力她不敢硬刚，只能怒气冲天地指着她的鼻子威胁，“你给我等着！这个公司你别想待下去了！” 姜宁淡淡看她，随手放下手里的杯子。 仅仅是这个动作，楚心瑶误以为又要挨揍，脸色都变了连连退后数步，气急败坏的又指了指姜宁，才赶紧跑了。 “……” 姜宁看着她落荒而逃，眸光微微收缩。 打是打爽了，但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情，楚心瑶是名副其实的“关系户”。 因为楚家和雷坤有交情，高露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楚心瑶决心要搞她，这件事就不容易摆平了。 姜宁抬手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疼。硬要说的话，这种事只会被归类为她们公司内部的同事矛盾，自然不能找季寒骁，况且最近麻烦他的次数有点多了。 而姜宁也不会去找季明熙，姜家更是指望不上。她虽然不后悔打了楚心瑶，但心情却并没有痛快多少。 这种沉闷，甚至连后来午休回来的同事都感觉到了。 “姜宁，你是不是怕来不及啊？按我们这个进度，绝对可以提前一天交上！”莉亚离得最近，脚一蹬就顺着滑轮漂移过来，瞅了瞅姜宁的屏幕。 “……就是觉得，好事多磨。” 姜宁抿了抿唇，当然不可能说出真正影响她心情的原因。小野刚好去茶水间抱了点吃的来，丢给她们两袋薯片，笑嘻嘻接一句，“你男朋友对你这么上心，肯定没什么问题的。”她们始终觉得是季明熙开的绿色通道，所以对他很有好感。 姜宁扯了下嘴角，挤出笑容都感觉有点吃力，季明熙莫名其妙的变化才是她厄运的来源吧？但加班还是得加，这一加就忙到了晚上。 内容实在太多，根本做不完，其他人点了外卖，姜宁已经一整天没怎么活动，就准备下楼到附近去吃点东西。 到楼下仰头一看，写字楼还有不少隔间是亮着的，牛马果然都是殊途同归。她为自己叹了口气，就打算过马路，那边的商场附近有一条价格实惠又大碗的小吃街。可正要等着车辆过去，忽然眼尖地发现对面马路上停着一辆分外眼熟的车子。 里侧的车门打开，一道身影下来了，即便被挡住了大半，依旧能看到那一头在夜色里光泽十足的翩翩秀发。 姜宁愣了一下，行道绿灯已经亮起，身边的行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姜宁没动，只是定定望着那边。 从幻影上下来的女人，转身温柔地向车里打了个招呼，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和关系极为亲密的人道别。不知那边聊了点什么，女人舒心一笑，便踏上路坎。 高度一改变，姜宁得以看清对方的全貌。 明艳立体的五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能看出对方眉眼之间的精致，面部轮廓又是顺畅柔和的，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众星捧月的女人，身上一股贵气让人难以忽略。 姜宁脑海里瞬时浮现出早上的画面，凌薇小姐？ 姜宁站在原地，直到身后有辆电动车滴滴了她两声，才猛地回过神来。 姜宁赶紧让路，却也失去了过马路的心思，转身没再看那边，往回走准备去面包店随便买点果腹好了。 姜宁不知道季寒骁是什么情况，也无权过问，但那个女人看起来就是十足的大小姐，能让季寒骁亲自接送的人物，身份一定不简单吧。 姜宁并不是在嫉妒什么，但心情变得更差却是她无法控制的。 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情影响别人，姜宁在楼下吃完了面包才上楼。只是刚进门，就听到里面在聊不得了的八卦。 第67章 生分了 “你们看到大群没有，听说我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换了。” 莉亚一边刷手机一边吃她的麻辣烫，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异常激动。 小野皱了皱眉，凑过去看一眼，有些疑惑，“都到二阶段了还换负责人？一阶段也没出什么问题啊。” 这时候，一向不怎么八卦的圆圆竟是开口了，“我有个朋友就在季氏上班，原本是秘书办的小助理，今天被通知调到项目组。听说是季总亲自下令换的人，换成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设计大佬，叫什么……凌薇。” “Vivi，今年的缪斯金奖得主就是她！听说还很年轻呢，各种国际大奖拿到手软！”莉亚已经去查了，感慨着摇头，“这就是传说中让人望尘莫及的天才吧。” “你说是Vivi？”姜宁听得一愣，下意识确认。 莉亚和小野同时点头，亮出群里的讨论。项目大群炸开锅了似的，就连高管们都有点不淡定了，都在说这次的规格会空前盛大，他们公司有望一举跻身行业高水平行列。 “我们真是幸运，搭上快车道了！”组员们十分开心，虽然小野有点担心对方要求会变得严苛，但总体都是看好。 只有姜宁心里五味杂陈，明明换成这么厉害的前辈可以说是她们这边的幸运，可她不知怎么的，根本笑不出来。 或许她可以不了解凌薇，但Vivi就不能不去了解了。这位在她们设计学院老师口中很出名的天才设计师，一度是她追赶的对象。 可一想到刚才对方是从季寒骁的车里下来的，回到座位的姜宁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她瞥了眼过于安静的手机，忍不住拿起来一看，今晚季寒骁果然没有联系她。 不知是猜到了还是怅然，姜宁干脆静音反手盖上，不想别的，继续加班。 昨晚赶工赶到十点多，姜宁第二天依旧是早早就到了。 原本想抓紧做进一步的数据，最好今天就把初稿弄出来，结果刚到公司，就看到一位中年女士珠光宝气地径直走进高露办公室。 姜宁有些错愕，光看背影就认出来了，是楚心瑶的妈妈。 昨天她给对方打得那么狠，今天叫家长倒是一点不奇怪。姜宁有些紧张，但此时比她更紧张的，是坐在办公室的高露。 “楚太太，您怎么有空过来呢？”高露一看到来人，立刻起身迎接，脸上堆满笑容。 楚妈妈看了她一眼，看上去并不生气，仿佛只是来看一眼楚心瑶的工作环境。 但下一秒，就笑吟吟地抛出一句，“我们心瑶啊，可能是不会讨好，就容易把别人给得罪了。这孩子打小就不会跟人耍什么心眼子，你说怎么会有人故意跟她过不去呢？” 她一番话出口，高露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大概猜到对方是来做什么的，赶紧询问：“楚太太，没有发生什么让令千金受委屈的事情，一定是误会了。” 她讪讪要糊弄过去，楚妈妈抬眸，视线一瞬间变得尖锐，但马上又变得亲和，“高主管，当时瑶瑶进你的部门，我是十分信任你的，在你手底下做事，瑶瑶一定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楚妈妈一开口，就先给高露戴高帽，脸上的笑意不减，却是话里有话，“只是现在孩子受了委屈，今天都没办法过来上班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楚妈妈说着，在高露并不算大的办公室里轻轻一踱，面上轻描淡写，扫了扫自己昂贵的高定裙装说道：“我还不敢告诉瑶瑶她爸爸呢，就怕跟你们雷总生分了。” 听到这暗示，高露额头上渗出细汗，真捅到雷坤那里，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楚家在她们公司还有投资额。她抬手擦了下汗，慌忙保证，“太太，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请您放心！” 她以为就是上次写检讨的事，这事好处理，便想将姜宁叫过来。 “没这个必要叫人进来，直接开除吧。” 高露踏出去的脚还没收回，楚妈妈就直接“帮”她下了决定，微微扬起的下颌，是来自楚家的底气和绝不让步的威压。 高露疑惑回头，只觉得完全没必要，平心而论道：“楚太太，只是写个检讨，不算苛责，更何况这件事您女儿本身有错在先，就这么开除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高露转过身正对楚妈妈，是商量的语气。 “严重？那什么才应该算严重呢？” 楚妈妈语焉不详地笑了一声，看着高露，脸上客套的笑意却是逐渐消失。 “如果不严重，我也不至于亲自登门。” 高露皱了下眉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术让她最头疼，干脆直接摊牌：“楚太太，您女儿这件事公司已经对她十分宽容了，处罚只是写一份检讨，她做的可是应该立即……” 可没等她说完，楚妈妈便出声打断她，脸上浮现一丝不快，“高主管，这不是什么检讨不检讨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那个女人把我家闺女打了，在公司对同事下如此重手，难道不该开除？” “打人？” 高露顿了一下，没曾想中间还有这茬事，但她反应很快，当即以公司立场说道：“楚太太，那这件事我就管不了了，这是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在你们公司发生的事情，你这做领导的管不了事？”楚妈妈暗示意味十足地看了看高露，这意思像是这边解决不了就要去找雷坤。 “……”高露有些无语，只能把姜宁叫进来了，“那请您稍等一下，按照流程我得了解一下情况。” 楚妈妈没再说话，颐指气使立在那里。 高露要再喊一次，但觉得在这里喊交代不了事情，索性往小会议室的方向走出几步，正好和刚才就听到招呼的姜宁碰上。 “主管。”姜宁的视线往办公室的方向微微一瞟，知道楚妈妈还没走。 “一切以项目为主，工作要紧，你懂我的意思吧？”高露压低声音，没说得太明白。 第68章 挑衅 但姜宁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是让她不管起因是什么都低头向对方道歉的意思。 姜宁并不意外，但干净的目光也未有半分偏移，“主管，这件事我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道歉。”她没解释为什么打楚心瑶，也不需要解释，这件事她根本没错。 高露听得蹙眉，正要开口，楚妈妈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扫向姜宁的视线傲慢中淬着阴冷，但口头上依旧冠冕堂皇。 “高主管，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手底下的人可真厉害啊，随便打人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姜宁听到这句指桑骂槐，沉了沉眸转身想对峙，高露立刻拦下她，“楚太太，她不是这个意思。”姜宁不由看了高露一眼，眸色复杂，心知不是为了保护她，只是避免事态闹大。 楚妈妈冷笑一声，嘴角挂着的虚伪弧度却没有消失，看着姜宁就给一句，“你们聘用会打人的员工，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们公司的整体资质？这要是传出去，对你们公司的正面形象不太好吧？你们正在合作的季氏，听说对合作方的人品也特别考究。” 一听到可能要捅到季氏那边去，高露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给姜宁一个眼色，谁对谁错都无所谓，要紧的是绝对不可以影响到项目。 姜宁攥了下手心，怎么可能就此低头，抬起清澈的眸，一字一句重复，“我没有错，该道歉的人是她。” 高露直接僵在原地，似乎没想到姜宁会这么坚持，刚想圆一句，对面忽然走来一人，似乎认识楚妈妈，又或者就是她留一手叫过来的。 “这么点小事都要磨叽半天，还有什么好说的？”站在楚妈妈旁边的副总，当场点名姜宁，不爽地说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不用来上班了！” “秦副总，这恐怕……” 高露想说贸然换人，季氏那边不会接受，可这位主管人事的副总本就看姜宁不顺眼，在她眼里她就是个靠着季家抢别人功劳的水货，直接摆手打断高露，“我们公司向来讲情面，但这种恶意伤害同事的人绝不能留，不用再说了！” “我没有恶意伤人，是楚心瑶她先挑衅的！”姜宁急了，不能就这么丢掉工作。可秦霜开完人就要请楚妈妈去办公室坐坐，十分不耐烦， “你还有理了，开除就是开除，没商量！” 姜宁委屈，却在这个时候，雷坤的声音从走道折角传过来，多少有些谄媚。 “您请，这边就是项目小组所在办公区，我们给了足够的便利，一定是优先……”雷坤正绘声绘色地介绍，结果两边人碰了个对面，他戛然而止。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雷坤立刻冲高露使眼色，仿佛在问这是什么情况。高露很尴尬，看了一眼楚妈妈那边。 “雷总，我竟不知你的公司是外人说了算。” 这个时候，从雷坤身后走上来的人，不咸不淡抛出这一句。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场每个人都微微抖了一下，视线同时看过去。 明显，季寒骁在说的就是楚心瑶妈妈要开除姜宁这件事。 在触及到那张冷硬的俊脸时，姜宁只感觉到心脏揪在一起，说不惊讶是假的，季寒骁居然在她们公司。 “这个……” 雷坤愣了愣，立马陪笑，搓搓手硬生生解释，“肯定不是，我们公司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但他这个解释，在当下这种情况显得有点苍白。 雷坤立刻正了正色，轻咳一声就问秦霜：“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裁我项目组的成员问过我了吗？” 秦霜的脸色微变，没想到刚好撞到这个枪口上，但还想混淆视听，“雷总，这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姜宁无缘无故殴打公司员工，这种事传出去还得了啊。”她说着，瞄了一眼楚妈妈，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雷坤皱眉，严肃地看向姜宁，例行公事一句，“你打人了？” 然而刚下意识诘问，忽然记起姜宁可是未来的季家人，快速看一眼季寒骁，态度立刻缓和，甚至带上几分笑容改口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别怕，我们公司向来公平公正，我为你做主！” 雷坤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差在季寒骁面前表决心了。 姜宁抬起眼眸，看向没再说话的本尊，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带来了一片压迫感十足的黑云，仿佛随时会在这里落下惊人的霹雳，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姜宁微吸一口气，惜字如金，“我在加班，她莫名其妙跑来挑衅我。” 雷坤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谁妨碍他的项目谁就是罪人，但在他下定论之前，楚妈妈率先开了口。 “说几句话而已，又何必打人呢？女孩子家的脸面是多么重要，我家瑶瑶从来没这么委屈过，不觉得很过分吗？” 她说完看向秦霜，又看向高露，有那么点要把女人们拉一个阵营偷换概念的意思。 秦霜讪讪一笑，不太敢帮腔了，她这么开人显然并不符合规矩。 高露直接不说话，这么对她部门里的人，哪里有把她放在眼里。 “原来是这样。”雷坤事不关己地“哦”了一声，转向楚妈妈，煞有介事地问了一句，“所以是楚心瑶觉得委屈了，特意让您，来叫人开了姜宁对吧？” 他说得十分直白，秦霜想修饰一下这个说法，但直接被雷坤抬手制止了。 楚妈妈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在之前根本没人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硬撑着说道：“谁错谁受罚，没有道理让受害者白白受委屈。” “那既然觉得委屈，那以后就别来了。”雷坤双手负在身后，眉头都没动一下给出最后的决断。 楚妈妈愣了愣，难以言喻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开除她而是开除我家瑶瑶？”她指着姜宁，气闷地手抖。 雷坤是个圆滑的商人，这种时候了依旧笑得出来，“楚太太，我这不是心疼你女儿嘛，公司生活不比家里，她既然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就不用在我这委屈了。”说完，雷坤就示意高露，赶紧把人送走。 第69章 唱的哪一出 “不是，你怎么能这样！” 楚妈妈有点绷不住了，贵妇人的姿态瞬间崩塌，要找雷坤要说法，但刚要冲出去，就被高露和秦霜给拦了下来，这里可有一个掉脑袋都不能得罪的人。 “季总，让您笑话了，这边请。”雷坤处理完这一边，转身换上大笑脸。季寒骁淡淡，无事发生般迈开步子。 楚妈妈一开始还挣扎，却在听到“季总”二字时，忽然噤声，脸色刹那变得煞白。她没亲眼见过季寒骁，但看雷坤的态度，就意识到了什么。 姜宁看着季寒骁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一时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脏有些聒噪。又被这个男人帮助了一次，无论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替她保住了工作。 一整个上午，姜宁不知看了几遍手机屏幕，从群里得知季寒骁还在参观。临近中午，她决定偷偷去一趟休息室。 午休期间，贵宾休息室的走廊分外安静。 姜宁手里端着茶水，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盯着这边才放心地往最大那一间走去。她假装过来送茶，先抬手很轻地敲了两下门板，“季总，打扰了。” 可等了两秒，里面无人回应。姜宁有点纳闷，她是确定了季寒骁在这里暂歇才特意过来的。抬手要再敲一遍，但她忽然收住了力道，想了想，直接推进去。 偶然和她想的一样，季寒骁就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深不可测的视线幽幽盯着她。 “小叔，请用茶。”姜宁乖巧走近，半蹲跪在季寒骁跟前，拎起她精挑细选的茶壶倒上一杯，再恭敬举起，随即漾开一抹干净的笑容，开口就是大大方方的感谢，“早上要不是小叔，我就真的悬了，所以谢谢小叔！” 季寒骁垂眸扫过她真挚的小脸，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不长记性？” “嗯？”姜宁眨了下眼睛，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小脸微微发红，“我想好好感谢您的，但这里是公司……”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寒骁一把拉起，为了稳住身形半撑在扶手上，几乎贴近了对方怀里。 近距离的四目相对，吐息已经在悄无声息交换了。姜宁望着季寒骁漆黑的眸底，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天的凌薇小姐。 也许是好胜心作祟，她被蛊惑了一般，低下头去，在鼻尖快蹭到鼻尖的时候，故意笑着问了一句，“小叔昨晚怎么没找我，我想好好表现呢。” 季寒骁看着她，似笑非笑，忽然伸手环过她的腰间，将她按坐在自己大腿上，“这么想表现？”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姜宁脖子上，她瑟缩了一下，干脆环抱住季寒骁的脖子，小鹿眸亮亮地说道：“我说过，我最爱小叔了，是真的。“ 她说完，主动印下一吻。 感谢的方式需要实际一点，在公司肯定不能做，但香吻还是可以给的。 姜宁闭上眼睛，投入地与对方交缠。可她忘了，这种事在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季寒骁主导。在她迷糊间，衣已经解开了一半。 不知是谁更急切，亲了一会儿，姜宁的视野忽然翻转，被放到了沙发上。她心下咯噔一声，含着水眸望向自己上方的男人。 季寒骁背光的视线，似乎已经逐渐染上了点温度。 姜宁的心脏开始狂跳，也许是兴奋，或者是紧张。 就在季寒骁要探入她衣服时，外面不知谁弄掉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十分刺耳，还能听见对方慌张收拾的动静。 姜宁一下回神，害怕真的在这里、赶紧起身，一边掖衣角一边红着脸说道：“晚上吧，我，我还有很多工作得完成，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没敢看季寒骁什么表情，姜宁低着头落荒而逃。 好在一下午，都过得十分平静，她又是从群里得到的消息，季寒骁在午后不久就离开了。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似乎午休留下来是等着她？想到这里，姜宁自己都觉得有点意识过剩。 像季寒骁这么忙的人，怎么可能。 到了下班时间，今天不用加班，姜宁扫描好文件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走出会议室的玻璃门，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人。 “宁宁。”季明熙看到她就走过来，手里一杯饮料顺势递上。 姜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楚心瑶没来上班，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季明熙主动解释道：“我来接你去挑婚纱的，正好你不用加班真是太好了。” “……” 听到这句话，姜宁更加疑惑，这个人不应该正在哄楚心瑶吗？ 她看了眼对方手上拿的饮品，没有接，冷淡一句，“你应该送饮料的人不是我吧？” “肯定是你啊，这不是你最爱喝的桂花茉莉奶沫吗？”季明熙特意举起杯子，指了指上面的糖分栏，是无糖的。 姜宁微微皱了下眉头，差点以为季明熙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立刻后退一步有些嫌弃地说道：“这里又没别人，你不用演了。” “怎么就是演呢，我是真心想和你重新挑选婚纱。” 季明熙很执着，甚至邀功似的补了一句，“上次因为心瑶的问题搞得不愉快，我换了一家更好的，你随便挑。” “没必要，到时候只是随便往身上搭一下而已。” 姜宁没兴趣再花多余的时间去折腾，可季明熙十分坚持，“不一样，这次我们两个去。”他看着姜宁的眼睛，竟是能从他闪光的桃花眼里看到几分期待。 但姜宁只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挥手拒绝，“你还是去哄哄你的小情人吧，她应该有很多状要跟你哭诉。” “我去找她做什么，我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次提到楚心瑶，季明熙脸上出现了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她做得太过了，吃点教训是该的，我在冷处理她。” 说着季明熙再次看向姜宁，眼神反而温和许多，“走吧，我们去挑婚纱，这次谁都不会打扰咱们。” 姜宁原地一滞，这违和的倒戈听得她有点懵，季明熙到底在唱哪一出呢？ 第70章 不可以受任何委屈 “宁宁走吧，这个时间还比较早，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季明熙见姜宁沉默了一下，认为她就是默认哄着准备出发。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伸出，想带一下对方。可刚要碰触到姜宁的手臂，就被避开了。 季明熙微微一顿，疑惑地看向姜宁。 姜宁看向他的目光，则是复杂中掺进了些来自原则的抵触。 “感情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看着眼前这张足以蛊惑人心的帅脸，姜宁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季寒骁的逢场作戏，虽然程度不同，但这就是他们这种豪门的传统吗？ 季明熙听得一愣，赶紧说道：“我对感情当然是认真的，我保证！” “那你现在冷处理楚心瑶又算什么？” 姜宁盯着季明熙，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皮可以这么厚。 季明熙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皱了下眉，“我不是平白无故冷处理她，之前是我没注意到她有诸多不讲道理的小脾气，也多亏了你我才看清了，所以现在我觉得你最适合我。” 季明熙的语气笃定，完全不需要任何前置条件，仿佛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楚心瑶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意外。 姜宁听得手脚有些发凉，本能往后撤了一步，这个男人可不能改变想法，假戏真做她就完了。 姜宁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直接冷声回道：“那你绝对是想错了，我并不适合你。”说完，她就准备走。 季明熙乍听还急了，伸手拦住她，“怎么会不适合，你和我那么早定下亲事就是天生注定的一对！” “又没有正式订婚。” 姜宁再次避让，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懒得继续扯这个话题，当机立断道：“婚纱不用再挑了，我可以配合你演戏，但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最近我的工作真的非常忙，你不要再来了。” 这次说完姜宁快步绕过他，季明熙想拦，但正好有人从走廊另一侧出来。他条件反射停滞了几秒钟，姜宁趁着这个空档得以搭上下行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到了一层，下班的同事已经陆续走空，仿佛这灯火通明的世界只余下她一人。 姜宁走到门口，举目四望竟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不曾有家，就连得到一个安稳的小窝都是奢望。 姜宁的心情忽然变得更差了，她没日没夜地加班了这么些天，今天却是因为楚心瑶差点丢了工作。心中不快，烦闷得快满出来，姜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是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 看着亮起的屏幕，她抿了下唇，只想放空自己，最好什么都想不起来。 撩撩季寒骁？ 姜宁直接给季寒骁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等待中，姜宁握紧了手机，大概等了有二十秒，对面才姗姗来迟地接起。接通的刹那，姜宁已经酝酿好了气息，准备好好撒娇，“小……” 可这口气刚开了个头，却被生生梗在胸口。因为对面接起这通电话的，是个女人。 “你好，寒骁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温柔优雅的嗓音，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对面应该是一个气质非凡的大小姐。 姜宁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凌薇的模样。 她愣了一下，哑然失声，那边有些疑惑，但依旧十分礼貌，“你好？还是说让寒骁一会儿给你回电话？请问急吗？” “……”姜宁听着这令人心旷神往的声音，忽然后悔打这通电话，但什么都不说未免有点奇怪，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没什么，只是工作上的一点小事情，明天汇报也可以。” “是寒骁指定今天汇报的内容吗？”对面估计是把她认错成秘书室助理了，多问了一句，“如果是，我拿进去给他，不碍事的。” “不用！不用了，不是紧急的内容，明天我会亲自跟季总说。”姜宁不敢暴露自己，说完就匆匆挂断。 心脏跳得厉害，可心情却是跌到了谷底。再次确认和季寒骁的聊天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姜宁深呼吸一口气，只能回家了。 但她不愿太早回去，又在路边买了点吃的，耽搁了一会儿才到家。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本该识趣保持距离的季明熙竟是追到她家里来了。 得了，这下心情更差了。 姜宁甚至有些怀疑，她今天是不是万事不顺。 “明熙，好女婿，来，干杯！”姜振国的大嗓门老远就能听见，似乎喝得正上头。 姜宁一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轰隆一声炸开了，偏头痛微微发作。走进客厅一看，几个人正在餐桌上其乐融融地喝酒。 “宁宁回来了，过来吧！” 姜振国先看到了姜宁，特别高兴地招呼她过去。季明熙回头，看向她的目光颇有深意，笑得热切，“宁宁，你回来了。” 姜宁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但不能在这里掀桌子，只能坐下。 姜宁刚坐下，季明熙就给她挪了一副新的碗筷和酒杯，像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姜振国看着，笑得和颜悦色，“看到你们感情好，我就放心了，这日子也近了，咱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他对姜宁使了个眼色，笑容满面转向季明熙。 “是该多走动，等我们两个结婚后，也会经常回来的。” 季明熙举起一杯酒，目光柔和地看着姜宁，仿佛曾经倾注在楚心瑶身上的柔情已经悉数收回，放到了她身上。 姜宁心里有些膈应，但不能当着爸爸的面发作，只能忍。 这时候，姜振国忽然夸起季明熙，“还得是你可靠啊，我们宁宁以后跟着你算是有福了！”他说着一杯酒递过来，要碰个杯。 “如果不是你，季氏的项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姜家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真的特别高兴！” 季明熙笑着碰了一下，看的却是姜宁，一言不合就表白，“这算是小小的见面礼，以后宁宁嫁给我，我会加倍对她好，一生一世都只爱她一个人，保护她爱护你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第71章 烂醉 “……”姜宁手里攥着酒杯，差点想直接泼过去。 可姜振国在对面乐开了花，这次对姜宁随和了许多，竟是也要跟她捧杯。 “宁宁啊，你以后到了季家，要好生伺候明熙，像他这么好的人不多了。”姜振国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像极了待嫁前慈父的教诲。 姜宁没说话，自己举杯浅斟了一口，但也没喝进去。 喝到最后，姜振国因为得了项目开心，直接喝得烂醉，方兰真出来照顾着。季明熙还很清醒，却是对姜宁提出了请求，“宁宁，送我下楼吧？” “该！该送……送一下！”姜振国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对着姜宁打手势。姜宁有些厌烦这一切，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季明熙看了看她的背影，轻快跟上。 “你把项目给我爸做，为什么？”楼道家里，姜宁一步一步往下走，没回头，声音很闷。季明熙背光的眼睛映出她的身影，上一层灯熄灭的瞬间，下一层的光便接了过来，他轻笑一声说道：“为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做点事而已，天经地义。” 听到这句话，姜宁的脚步猛地停住，回头看他，眸底沉寂，“季明熙，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我现在只是在配合你而已，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性。” “可能性，是可以创造的。” 季明熙双手插兜，信步走下来，站到姜宁身前，这次轮到他回头，看向姜宁的眼神颇有几分认真，“我说了你很适合我，刚好我们可以顺手推舟，在这个基础上锦上添花，有什么不好的？” “……你问我有什么不好？” 姜宁都要被气笑了，两三步跳下楼梯，转过身来便迎向季明熙的视线，冷冷说道，“背叛就是背叛，浪子回头金不换在我这行不通，你不如好好去和楚心瑶在一起，别再来骚扰我。” 大概是人生中头一次听到“骚扰”二字，季明熙的脸色微微一僵，“宁宁，你会生气我理解，但我是真心的。” “如果这种真心也可贵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廉价的东西了。” “我都这么说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好好续上正轨不好吗！” 季明熙有点绷不住了，他少有对人如此低声下气，可姜宁的态度让他十分烦躁。 “你该问问自己，之前你又为什么那样。” 姜宁冷淡，不想多说。季明熙懊恼地抓乱了头发，这次非常能忍，没有直接发作，“是我识人不清，我道歉，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姜宁听到这，是真的笑出来了，无语到发笑，可眸底没有半分笑意。 看着季明熙，平静给一句，“抱歉，我有洁癖。”此时刚好一辆出租车进小区，姜宁不想回去让那姜振国对她发酒疯，客人一下来便坐了上去。 “姜宁，喂，姜宁！” 季明熙追了一下没追上，很是恼火，回身踢了自己的车轮胎一脚，烦闷至极。 而姜宁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累积的压抑让她无所适从，顿了顿，给司机报了个酒吧的地址。 “去天宫。” 今天姜宁没有约人，只想自己静静喝点酒。 其实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喝了，忙着加班忙着应付季家，她甚至快忘记了喝酒的感觉。 此时坐在天宫的吧台，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就连身边的冷清，也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的她，是怎么宣泄情绪的来着？ “您好，请问要喝点什么？” 调酒师从姜宁出现时就发现了她，毕竟她这一身规规矩矩的通勤服在一众潮男靓女中有点格格不入。 但更重要的是，她脸上落寞的清冷感，搭配上极为精致的五官，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姜宁抬头看了看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陈列，今天想喝醉一点，抬手就要点那几款禁忌之酒。 但一时间没记起来鸡尾酒的名字，歪头思考了一下。 结果这一偏头，竟是从余光感知到一股熟悉的视线。 姜宁打了个激灵，立刻转头看去。 酒吧不算太明亮的宇宙光里，一道身影矜贵地立在那里，眸光深沉地看着她。 “季总！我现在过去吧！” 光他一个还好，姜宁惊讶的是雷坤也在，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应酬。她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想被逮到，还不如在公司加班呢，瞄了一眼那边，就准备悄悄地挪一个位置。 可刚动了一下，雷坤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惊天地泣鬼神，全酒吧的人都知道她姓甚名谁了，“姜宁！看到你了，过来！” “……”姜宁眼角抽动了下，这酒吧真是来得不巧，可已经被发现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季总，我们现在去包厢吧？” 雷坤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忘给姜宁使眼色，让她跟上。 姜宁瞄了一眼季寒骁无动于衷的脸，心里有些打鼓，但只能跟进去。结果刚进去还没坐下，又来了一个人。 高跟鞋的声音混杂在外面的音浪里，像是一下一下能踩在别人的心脏上。 姜宁一回头，先是看到一抹亮丽的秀发在眼前一扫而过，紧接着是淡淡的铃兰花香萦绕鼻尖。 定睛一看的时候，她几乎瞬间就认出来了，是凌薇来了。 她一身黑白编织金线的小香风，简约却不简单，将她优雅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眼里含着淡淡的微笑，近距离看着不似初印象那么娇贵，反而是一种源自内核的自信在闪闪发光。 只是站在那里，姜宁就下意识屏住呼吸，似乎担心自己的呼气会冒犯到对方。 “凌大美女来了，那我就介绍一下吧。” 雷坤清了清嗓子，自动想在凌薇面前表现一下，先向对方非常客气地介绍道，“凌总监，这位是姜宁，也是这次本公司和季氏关于颐养天和这个项目的对接人。” 他说完，再次清了一下嗓子，与有荣焉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Vivi，王牌设计师！现在正式代表季氏负责我们这个项目，姜宁，还不快点打招呼。” 第72章 这个局，她逃不开 姜宁站在旁边，莫名有些紧张，但立刻主动伸出手，这个招呼她是想好好的，“凌总监您好，我是姜宁，以后请多多关照。” 而她刚出声，本来没什么表示的凌薇忽然多看了她一眼。 视线很轻，又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已经坐下的季寒骁。 等回到姜宁身上，凌薇微微弯了下嘴角，却没有伸手，“你好。”说完，她径直走到季寒骁身边，很自然地坐下。 姜宁讪讪收回手，看了那边一眼。她也认出来了，晚间接了季寒骁电话的，正是凌薇。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竟是有那么一点养眼并且合理。 季寒骁脸上古井无波，什么也没说。姜宁站在原地，本就郁闷的心情在紧张消散一点后卷土重来。 可这个局，她逃不开了。 “雷总，你这边算到齐了吧？” 门关上之后，隶属于季氏的女公关是个控场的老手，笑着先自我介绍，“我是公关部的林茵，这位是蓝副总，我们公司战略企划的一把手。” 林茵向雷坤示意站在季寒骁两步开外穿着浅蓝格西装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对方礼节性质的冲雷坤这边点了下头。 雷坤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立刻过来要握手，“哎呀蓝副总，久仰久仰。” 雷坤自己上去了，还不忘给带着的两名男高管打眼色，让他们机灵点。 两名男高管显然也是会来事的，笑容满面跟上来，一个站在雷坤身后鞠躬致意，一个向林茵伸出手，伸手的高管似乎多留了个心眼，先一步说道：“我们是跟着雷总过来沾光了，忘了介绍，我是本项目的监理宋罄书，这位是苏培苏顾问。” “往后可能会经常见面，今晚大家就先熟悉一下吧。” 林茵大方握手，蓝泽却没有伸手，只是礼貌地笑了下。 姜宁默默看着他们客套，只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但她没办法走，只能被雷坤安排坐到蓝泽旁边。 原本雷坤想让姜宁坐在季寒骁身边的，可两边都是扎堆坐的，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刚落座，雷坤就想聊二阶段的投资规模，这也是他目前最关心的，认为凌薇的加入季氏可能会大幅度提高金额。但没等他开口，林茵率先端起酒，她没坐下，熟练地说道：“预祝颐养天和项目圆满成功，大家先碰个杯吧！” 她这话让人无法拒绝，所有人都端起一杯，包括季寒骁。“ 铿”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在调了最小音量的背景乐中十分突出。 姜宁的杯子算是被挤在最外面，似乎谁都想碰一碰季寒骁那杯，仿佛只要碰到一下就能好运傍身似的。 姜宁看了季寒骁一眼，正好凌薇单独和他又碰了一次，笑着说道：“看来我得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了。” 季寒骁淡淡，却是似笑非笑说了一句，“我们蓝副总应该不会同意吧。” 突然被点到名，蓝泽微微一顿，而后温和地说道：“以凌薇小姐的才能，恐怕我的企划室也派不上多少用场。” “蓝副总也太谦虚了！”雷坤硬生生插进一句，这马屁拍得是得心应手，“当然，凌大美女声名在外，这次肯定是要大展身手的！” “既然大家热情如此高涨，那我不才，给大家献唱一曲吧！”林茵豪爽地一口闷，放下酒杯便说道：“今晚没有公事，大家都是朋友嘛。” “好！林美女大气！”雷坤第一个鼓掌，给足了氛围组的面子。 宋罄书和苏培也跟着鼓掌，不时瞄一眼季寒骁那边。虽然不明显，但Dami这边是要看季寒骁眼色的，没有皱眉便是可行，那他们就可以放开一点搞热气氛。 结果林茵一站到点歌台，就点了一首《鸿门宴》，雷坤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有些坐立不安，干脆站起来非常配合地应援。 姜宁手里一杯酒，根本不敢喝，宋罄书则是在跟蓝泽套近乎敬酒，旋律的掩盖下，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忽然同时看了她一眼。 姜宁有些纳闷，但也只能挤出营业微笑。为了掩盖尴尬浅啜了一口，余光瞄的是季寒骁那边。 凌薇正侧过头，偏向季寒骁这边，低声聊着什么，瀑布般的青丝光泽十足，一边轻轻挽在耳后，靠近季寒骁的这边却是一半散落下来几乎快扫到他身上。 “……”姜宁看着这画面就有点膈应，说不上为什么，单纯的不舒服，一仰脖喝了一杯。这时候，林茵唱完了，雷坤鼓掌之余，跟打擂台似的叫姜宁也来一首。 正好不想干坐着，姜宁大大方方上去了。 点歌的时候，目光轻轻扫过包厢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构成。 对方唱的鸿门宴，她这个小职员能有什么立场，虽然心情不爽，还是选了一首中立的《李白》，和对方选的同一个歌手，也算是一种回应了。 重点是人员太复杂，唱什么都不合适。 姜宁的声音不似对方那么浑厚，清脆中带着些稚嫩感，恍惚中给人一种回到校园的清爽感。她看着屏幕里的歌词演唱时，季寒骁抬眸看了她一眼。 只是变换的MV画面沉在他漆黑的眸底，根本辨不出真实的情绪。 她一曲结束，雷坤这边使劲鼓掌，至少没被压过去。却在这时，蓝泽忽然开口，“凌薇小姐公认的唱歌好听，今天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耳福呢？” 凌薇被打断，看了他一眼，却是温婉一笑，站起来，“那我就唱一首。” 她看的是季寒骁，当场就点了一首《看得最远的地方》。 这明显就画风突变了。 凌薇一握上话筒，包厢里自动安静下来，很自然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一种高贵的清冷感，却又不失婉转，唱的歌节奏也很适合，像是娓娓道来某种很特别的心情。 全程，凌薇都是看着季寒骁唱的，声音饱满深情得引人遐想。 姜宁听着，忍不住去瞄季寒骁的表情，这歌明显就是唱给他的。 第73章 落花有意 凌薇能在这种场合点情歌，还能对着他这么唱，即便想忽略都不行。 至少，落花是有意的。 姜宁不太开心，就又喝了一杯酒，旁边的觥筹交错都跟她没关系。 好在之后的聚会就跟寻常的商业聚会没区别，该聊天的聊天，该说事的说事，该喝酒的喝酒。 姜宁就像个局外人，关于项目的闲聊话题有上面两位高管顶着，轮不到她回答。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作为主负责人的凌薇，对她这位主设计师似乎并不在意。 结束的时候雷坤估计是太高兴了，几乎喝得路都走不稳，由另外两名高管搀扶着走出会所。 姜宁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搬上车，而后过来热情地送一送季寒骁。 姜宁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她不太想回家。 反正今晚上幻影的人肯定不会是她，就考虑着回去再喝点，毕竟刚才那种场合她也喝不下多少。却在这时，前方穿过送别人群飘进她耳朵里一句，“你不回家吗？” 低沉的声音裹着夜风，却又是那么稀松平常的语调。 姜宁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抬头。 只见季寒骁已经上车了，似乎是在关门前才记起询问，看向她的视线平静无波。 姜宁前面还有人，凌薇也在边上，有点懵地指了一下自己问道：“我吗？” “上车。” 季寒骁直接命令，没有多余的话。 姜宁多少有点想不通，瞄了一眼旁边的凌薇。但是再问就有点不识好歹了，没敢多言赶紧上车。 车门自动关上，幻影便缓缓驶离酒吧门口，宋罄书忍不住感慨一句，“季总对侄媳妇真好，不仅当成季家人来培养，这么晚了也怕她自己回家不安全呢。” 他刚说完，更醉一点的苏培笑了笑，挥手补充道：“听说季家人对自己人特别关照，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沾上点关系，看来不假啊。” 两位高管都觉得这次的项目很稳，扩大规模不会有任何问题，对这次聚会的效果自然十分满意。 但他们没注意，转身走向自己车子的凌薇，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场的人不清楚，可凌薇清楚，季寒骁讨厌别人上他的车，她再清楚不过，居然主动邀请姜宁上车…… 凌薇上车后，把着方向盘良久没发动，夜色半掩住她的脸，寂静无声。 而此时幻影上，气氛也说不上是正常。 姜宁一上车就将脸别向另一边，不说话，也不搭理人，有些问题不是她能问的，干脆闭嘴了。 季寒骁转眸扫了她一眼，忽然幽幽开口，“自己来酒吧？” 姜宁一听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让她心情不爽利的全是姓季的，“对啊，我又没有美人在怀，没有说话唱歌都好听的大美人在身边，可不得一个人喝酒。” 她头也没回，嘟嘟嚷嚷阴阳怪气。 可话音刚落，耳边就飘来耐人寻味的一句，“看来选择太多的人更容易寂寞。” “什么选择？”姜宁有些郁闷地回头，难道说的不是这个人自己吗？ 季寒骁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刚跟我侄子分开就来酒吧，今晚想碰到谁？” 姜宁喝了点酒的脑袋有点晕，但不至于无法思考，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居然暗讽她才是那个养鱼人，倒打一耙也不是这么打的吧？ 姜宁更不高兴了，故意说道：“您也不像有空的样子，就别管这些小事了，刚才我还想重新进去喝酒来着。” “送你回去？”季寒骁的语调一沉，车内的空气温度似乎忽然变低一些。姜宁打了个激灵，有些难以言喻地看向他，“那你叫我上车做什么？” “怕你选择太多，更寂寞。”季寒骁沉声，不咸不淡。 “……” 姜宁无语了，怎么就她选择多了，她有选择吗？她能像凌薇那样，喜欢谁讨厌谁不分场合就可以表达出来吗？姜宁突然沉默，不说话了，气氛急转直下。 “……那个，季总，今晚还回公司吗？” 这个时候，司机默默丢出一个关乎他职业生涯的问题，打破这份似乎不太愉快的寂静。 但没等季寒骁回答，姜宁率先拍了一下车窗，略有些烦躁，“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司机先生，停车让我下去吧。” 司机有些尴尬，从后视镜瞄一眼自家总裁的脸。季寒骁面无表情，没说停也没说不停。姜宁更不爽了，想要强行开车门，吓得司机赶紧贴边停下。 等不及电动门自己打开，有一道缝姜宁就想跳下去。可不知道是太着急，还是喝了点酒，她竟是一脚踩在门槛条的边缘，重心几乎瞬间就歪了，往外迅速扑去。 姜宁好险扶住车门，才不至于整个人摔下去，可不幸的是脚扭到了，还不是脚踝，是整个小腿。 “嘶……” 她疼得小脸瞬间发白，尖锐的刺痛过后，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胀感，从脚底板一路麻到大腿。但越疼她就越执拗，一瘸一拐也要走，不想搭这趟车。 然而走出没几步，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句，“故意？” “我故意？你自己来试试疼不……” 姜宁疼得厉害，瞬间爆发，也不管什么小叔不小叔了。但刚要转身，却是忽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腾空的瞬间，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对方身上撞去。这个距离近得，她的鼻尖似乎蹭过了季寒骁的下颌线。 姜宁一下僵住，不敢动了，明明刚才都是从酒吧出来的，这个男人身上却没有酒味，替代的依旧是那一抹令人安心的木质香味。 “上了我的车，明天瘸着腿去公司，想暗示什么？” 可没等姜宁的心脏有所反应，季寒骁冰冷的话语将她打回现实。 姜宁撇了下嘴，挣扎着要下去，“我自己摔的，走路平地摔，踩到石头摔，磕到台阶摔，怎么摔都行让我下去！” 她不老实，一边龇牙咧嘴地扑腾腿一边要推开季寒骁。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季寒骁的怀抱忽然收拢，倾下来准确无误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姜宁的。 第74章 不敢高兴 这一个动作，把姜宁给吓老实了。清澈的小鹿眼瞪圆，过近的距离加重了她的眩晕感，这算什么啊？ “没发烧，就别做多余的事。” 季寒骁深深看她一眼，脸色出奇的差。 姜宁发白的唇瓣抖了抖，愣是没敢回嘴。幻影一路开往别墅，没有去公司。 当坐在熟悉的客厅沙发上，姜宁如坐针毡，途中想说送她去医院就可以了，但压抑的氛围压得她不敢出声。 季寒骁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此时接过管家取来的药箱和冰桶，仍旧没说话，也没有出声的意思。他坐在桌子的一角，当着姜宁的面打开药箱，取出几瓶她没见过的药油。但上药之前，先从冰桶里抽出了一块纯白的毛巾。 他看了一眼姜宁的裤腿，又抬眸看她，幽沉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 姜宁讪讪，虽然心里觉得怪异，还是乖乖把裤腿卷到膝盖上方。 下一秒，冰冷刺骨的毛巾便覆上她的小腿，鸡皮疙瘩刹那暴起。姜宁下意识想缩腿，得到更加冰冷的两个字，“别动。” 季寒骁微微皱眉，顺着脚踝往上，隔着毛巾开始轻轻按压。按到中间靠后的位置，姜宁猛地一痛，差点一脚踢出去。 “你不高兴什么？”季寒骁按住她的腿，按到膝盖后却没停下，慢慢往大腿、根按去。 姜宁奇怪他这个手法，有些不自在，但以为是在问她晚上为什么不开心，根本不想说。这个男人这几天冷落她，身边又有凌薇，分明是明知故问。扁了扁嘴，姜宁回答得很敷衍，“不敢不高兴。” 季寒骁的动作微微一顿，掀眸看她，忽然起身贴着她坐下，“抱着胳膊。” 姜宁疑惑看他，两只手不是自己的似的，不知道往哪放。 季寒骁表情凝固，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姜宁不明所以，当真只是搭着。 “抱。” 简单一个字，竟是能隐隐听出些怒意。姜宁心里别扭，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只能用双手抱住，这个动作需要她扭过腰。 “酸涩？紧绷，或者不舒服？” 姜宁心里还想着酒吧里的事，在加上抱胳膊这个动作实在有点亲密，她下意识认为又是在问她的心情，心里憋屈又烦闷，咬牙就是不说。 季寒骁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拉开她的手去倒药油。季宁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的腿，要不是真的疼就直接走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客厅里只有座钟秒钟在走动的声音，“踢踏踢踏”，像是某种倒计时。季寒骁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给姜宁上药，手法专业果断而霸道。 姜宁看着自己逐渐染上药油颜色的小腿，心里逐渐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等弄好了季寒骁擦着手起身，对门口等候的管家招手示意，进来收拾，同时对姜宁说道：“厨房做了甜品。”他只丢下这句话，便一边锁袖扣一边往门外走去，似乎现在才要去公司。 姜宁愣了愣，管家进来了，和颜悦色道：“姜小姐，您脚不方便的话，我去端过来吧。” “啊，哦。”姜宁眨了眨眼睛，此时还有点状况外。等甜品拿来了，她几乎是愣了好几秒，有些惊讶。 “姜小姐，这款沙河蛋糕是改良品，不会那么甜腻，您先吃着，我去给您冲杯杏仁茶来。”管家是懂搭配的，将桌上的杂物收走，就乐呵呵去泡茶了。 姜宁将这款沙河蛋糕端到眼前，细腻的巧克力还没吃就已经闻到了混合杏仁的浓郁香气。她用金色的小勺轻轻舀下一角，抿入口中，记忆中的味道瞬间在她脑海里像烟花般炸开。 这是她喜欢吃的那种，其实姜宁并不怎么吃蛋糕，一是蛋糕贵她自己不舍得买，二是大部分都太甜了她不喜欢吃。 但有一家主打粗粮养生的蛋糕店曾经推出过低糖版的沙河蛋糕，只用现打出来的巧克力酱做原料，加了点有甜味的杏仁露中和苦涩。 姜宁在这家店打过小时工，所以有段时间经常能吃到边角料。即便是边角料，在她记忆里也是最美好的味道。上班后她除了喝酒这个发泄压力的途径，剩下的那个方法就是吃一小块沙河蛋糕。 可惜都不是当年的味道，虽然依旧美味。 姜宁有些震惊，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款特制版。 光是吃一口，折磨了她一天的阴霾就已经散去一半了。 她将这块蛋糕吃完，再喝掉管家给的杏仁茶，暖暖的杏仁香味充斥鼻腔，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靠在沙发上，她竟是小眯了一会儿，等忽然惊醒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身上多了件毯子，桌子上还有一大半沙河蛋糕，用保温罩盖了起来。 姜宁揉了揉眼睛，此时估摸着季寒骁应该忙一阵了，就发信息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等了大概有十秒钟，对面直接回了一个电话，姜宁被吓了一跳，但立刻接了。 “好吃？”季寒骁的语调像是永远泛不起波澜的湖水，只是在询问一个事实。姜宁心情变好了，热切地点头，“嗯！这种沙河蛋糕最好吃，家里厨师是这么知道这个配方的？” “厨子是热衷钻研甜品的星厨，可能刚好配出了合你心意的味道。” 季寒骁这个解释，姜宁倒是不怀疑，但有点跃跃欲试，“那我可以去找一下对方吗？” “你找他做什么？”季寒骁的语气陡然发沉，似乎有点不满意。 姜宁却没听出来，实话实说道，“我想学，以后可以自己做着吃，应该比店里好吃还实惠。” “……”季寒骁沉默了两秒钟，却是幽幽给了一句，“厨子做完蛋糕放假了。” “啊？” 姜宁懵了，放假放得这么突然的吗，还想再问，被季寒骁低声打断，“想吃再让他做，早点休息。” 他说完很快挂了电话，似乎是有人进办公室了。 第75章 我可以等 姜宁有些纳闷，她只是想问配方而已，厨子在不在都没关系的啊。不过看着美味的沙河蛋糕，她选择再切一块，就怕厨子放假太久没得吃。 可就在她开心地大快朵颐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骚动的声音，似乎是管家在拦着谁，“您请回吧，没有先生的允许您不能进去……” “我怎么不可以，工作的事要紧还是规矩要紧？” 听到反问，姜宁心下咯噔一声，这不是凌薇的声音吗？她往外张望了一眼，似乎已经快到门口了。不过季寒骁又不在这，她相信管家应付得了。 果然管家背对着这边，正尽力阻止又不失礼貌地说道，“工作的事还请到办公场所去商谈，这里是先生的私人领域，恐怕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又不是没来过。” 凌薇不似平时那般优雅，有些咄咄逼人，但还顾着点脸面忽然理解万岁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向尽职尽责，但是这个项目对寒骁来说太重要了，不然我也不会连夜过来，我可以等他。” “不是，凌小姐，这……” 管家要拦，但凌薇已经大步闯进来了，可只走到门口，脚步声便戛然而止。 姜宁一口蛋糕刚要入嘴，就这么和对方打了个毫无防备的照面。 管家紧随其后，有点尴尬。 姜宁还好，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先把蛋糕吃进嘴里，咽下去了才朝对方摆了摆手。 凌薇的表情瞬间微僵，明显有点不太高兴，似乎看了一眼姜宁的脚，又扫了一眼桌上的沙河蛋糕，眸底的不快逐渐加深。 别说光着脚放在沙发上，有洁癖的季寒骁是不允许有人把食物放在除餐桌以外的地方的。 可在她眼前随意吃喝的姜宁，蛋糕屑似乎都不小心掉落了一些。 “你……”凌薇无法给好脸色，正要质问，一个脚步声冷不丁从外面传来。 管家率先做出反应，恭敬地让开行了一礼。 季寒骁单手插兜，沐着门口的柔光走进来，但站在那里，却似乎带来了低压风暴。 姜宁也看到了，她比任何人都吃惊，以为这个男人是去公司了，原来是去隔壁建筑办公……那刚才还打什么电话？ 姜宁默默端着差两勺就能吃完的蛋糕，准备避嫌，觉得自己不方便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你们聊，我去外面吃。” 姜宁起身瞄了眼门口，感觉那边就是修罗场，想问管家偏厅是不是也可以出去。 却在这时，凌薇扬起自己无比矜贵的脸，忽然点她的名，“姜小姐，你怎么在这呢？” 凌薇的语调并不尖锐，可配上凝固的表情，像是一记看不见的拳头打在姜宁身上。 姜宁愣了一下，正要找借口，反而是季寒骁先开口了，“她上了我的车，你没看见吗？”季寒骁语气冷淡，踱步进来站在沙发和凌薇之间。倒是看了姜宁一眼，沉声吩咐道，“蛋糕拿去那边吃吧。” “明白。”管家领命走过来，一手稳稳端起还有一半的蛋糕，另一手拎着杏仁茶，对姜宁温和示意，“姜小姐，请随我去偏厅。” 姜宁下意识看了季寒骁一眼，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想法，别是这个蛋糕都要她吃下去吧？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能闪则闪。 凌薇站在原地，看着她往里进的背影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打击，但很快调整好心情，冷静面向季寒骁，“寒骁，这里不是老爷子那，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 她询问得像是单纯在关心他们的清誉，季寒骁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什么事？” “……”话题直接被跳过，凌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不能提第二次，只能先立住自己的人设，“是这样，关于颐养天和这个项目，一阶段的全部资料我都看过了，有几点比较突出的问题想跟你聊一下。” “什么问题？” 季寒骁微微皱眉，第一阶段已经在着手实施，临时更改可能会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况且姜宁她们给的方案已经过了层层审核的检验。 凌薇一看他这个表情，自信地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翻开到指定页递给季寒骁，一边说明道：“绿地再使用率直接关乎一个疗养院给客户所带来的直观感受，当前的设计参考了国内外疗养院的一般布局，借鉴得不错，但缺乏新意。你既然请我回来，一定是想做无人能效仿的旷世之作，我说得对吧？” 凌薇微微一笑，谈及工作的自如使她身上闪闪发光，她似乎也深知自己的魅力所在，向前一步就贴近季寒骁要进一步详细说明。 手伸出去，往标记了红线的地方一指，若有似无靠得更近，“你看，这部分完全可以重新设计，我看过施工进度，不会耽误现在的进程……” 可她刚要细说，季寒骁忽然将文件转回给她，拉开一步的距离，“和蓝泽对接了吗？” 凌薇顿了顿，接住文件，似乎不太想提及他人，“还没，你这边过了，明天早上再开会通知他做统筹，还有些细节，你要听听吗？”她说着再次想靠近，在这方面上是下了不少功夫，确实已经将资料吃透了。 可季寒骁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双手插兜隔开距离，只问了一句，“实地测量的数据，能用的有多少？” 凌薇再次吃瘪，多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还是挽了耳边的秀发实话实说，“我仔细比对过，需要再去一次现场。” “你自己安排吧。” 季寒骁说完，抬手看了眼腕表，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凌薇有点不甘心，到她这里如此公事公办，她不能错过这种机会，脱口而出，“寒骁，你要跟我一起去考察吗？” 她的目光里有希冀，就等着这句话。 静谧的客厅，短暂地沉寂了几秒钟。 季寒骁抬眸看向凌薇，目光深处的冰冷不曾融解，“你是负责人。” 简单的五个字，像是在警告凌薇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必要的想法一点都别碰。 第76章 抵触 凌薇抿了下薄唇，心知不能再游说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笑着说道：“那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季寒骁没说话，转身上楼。 凌薇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心里有气，转头看向偏厅。缩紧的瞳孔泄出了藏得很好的嫉妒，刚才季寒骁对姜宁的态度，像是一位长辈对一个晚辈该有的吗？他不止容忍她在这里随意吃东西，还生怕她吃不够。 凌薇握了握拳，明明她也站在这里，却有种被排斥在外的生疏感，越想越不高兴，她干脆径直往侧厅走去。 刚进去，就看到姜宁在等管家给她泡新的花茶。 和谐的氛围，仿佛姜宁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你走不走，我顺带捎你一程。” 突如其来的发话，吓了姜宁一跳，转头奇怪地看向她。 似乎是她这理所当然的懵懂让凌薇更加生气，沉声补一句，“你不走，明天可能会很麻烦。” “什么？”姜宁似懂非懂，一时间没听明白。 但没等她回答，季寒骁冷淡的话语从二层走廊处传下来。 “她还有事，你可以先走。” 听到这句话，凌薇俊秀的眉心有那么一瞬间拧了一下，看向姜宁的视线染上敌意。但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别墅。 姜宁被她弄得有点懵，但她很快就知道，“麻烦”是什么了。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不知是季寒骁的按摩手法对症下药了，还是药油的效果特别好，她睡一晚走路姿势就变正常了。 今天要开会，她们组早早就位，但是让姜宁没想到的是，给他们这边项目组开会的，竟是凌薇。她居中坐在C位，不苟言笑的模样，让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但也有见到了偶像蠢蠢欲动的，这应该是Dami开的专注度最高的一次会议。 “你们之前的方案我看了，修改的部分已经标记出来，你们先看看。” 凌薇命助理分发材料，但还没发全就继续说道，“设计的灵魂是不落俗套，现在这个项目由我负责，我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太普通的设计我会直接fire掉。” “哇，Vivi雷厉风行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但是好飒！”莉亚是小迷妹，忍不住跟小野赞叹一句。 姜宁拿着手上的材料看了看，发现改掉的都是她后来加进去的设计，不由用余光看了凌薇一眼，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凌薇在业内的权威，让其他人根本不敢提出异议，她直接布置任务，“之前实地考察的数据有所欠缺，这次我会亲自去，你们相应派出能用的人，想浑水摸鱼的别跟着去。”她说着，开始讲解ppt，上面是一个全新的衔接二阶段的方案设计。 “考察之前你们先记住这几组数据和指标，雏形我已经定下来，不过如果你们有新的想法都可以提，我会合理参考。” 凌薇手里抓着一支笔，笔帽轻轻敲击了一下会议桌。这几声，敲得项目组的人汗涔涔的。 大家看过修改案后，都有点头疼，因为复杂了很多。但之前也有心理预期了，只能抓紧做笔记回去好补补功课。 这个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开得所有人魂不附体。 姜宁倒是仔细比对了修改案，不得不说，凌薇的修改让整个方案更灵动了，这是她必须承认的差距。 而且她们还没交上去的二阶段预案，人家直接用了一阶段的参数做调整，竟是和她们分析出来的差不多。 说实话，到这里姜宁是有点佩服对方的，也重整旗鼓要好好配合工作。 可就在结束的时候，其他人收拾东西陆续往外走，凌薇忽然问了她一句，“你和季明熙有婚约吧？” 姜宁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她，这是他们那个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姜宁一瞬间揣摩不出凌薇问这话的意思。 见她没马上回答，凌薇若无其事地越过她，但刚超过半步，便稍稍站定，斜睨姜宁丢下一句，“既然有婚约，就该保持好自己的距离。” “……”姜宁没答话，她听得出对方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和季寒骁。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莫名有点说不清的痛快，原来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烦躁。 可她一直没有搭话，在凌薇看来就是一种挑衅，沉了沉眸有些不悦却是忽然勾起嫣红的唇角，转身就对姜宁说道：“明天就是周末了呢，你的工作放到周一再做吧。”她说着轻轻撩了下光泽感十分优秀的长发，盯着姜宁似笑非笑。 “毕竟，周末你应该会很忙。” 语气耐人寻味地丢下这句话，凌薇才大步离开。姜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好心不让她周末加班？ 结果到临下班的时候，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一下班，季明熙又来了。 “宁宁！” 季明熙这次学聪明了，没有找到上面去，而是选择人流量最多的门口蹲守。 一看到姜宁，就带着一捧花束出现，“今天工作辛苦了。” “……”看着递到眼前的白色百合花，姜宁无动于衷，直接一句，“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你不回我的信息，我只能来这里找你，还是你希望你去你家找你？” 季明熙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最近似乎更加精心地打扮了自己，重新做了造型，衣服的款式也贴合姜宁以前帮他选的那一类。 可这些看在姜宁眼里，只是重复地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曾经背叛过她而已。她有些不耐烦，但这边人太多了，只能先忍着，“今天什么事？我说了婚纱那样就行了，不用再额外时间挑别的。” “知道，你怕累我就都依你，不过场地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季明熙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软，顿了顿补一句，“我已经跟小叔说了，明天会清空场地给我们。” 听到季寒骁已应允，姜宁眸底微微一颤，不过这是上次那个聚会定下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但她心里抵触，就模棱两可想拒绝，“我可能过几天要出差，资料得先准备好，场地那边有人会负责布置，不看也没关系。” 第77章 想要完美婚礼 “怎么会没关系呢？” 季明熙有点急，拦着姜宁继续说服，“我已经让他们都停下，我们两个的婚礼，自然得由我们两个共同来决定风格，我更倾向于做出你喜欢的样子。宁宁，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他这句话刚说完，正好姜宁的组员从里面出来，前面的没听见，最后这句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两个对看一眼，笑得分外暧昧。她们这次非常有眼力见，直接不掺和，只是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 姜宁脸上维持淡淡的营业微笑，但脸部肌肉快抽筋了，她很无语，季明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执着了，“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说过仪式我会配合你，其他的就没必要亲力亲为了吧？” “现在不一样，我想亲力亲为。”季明熙认真地看了姜宁一眼，再次将手里的花一递，要求她收下。 姜宁自然是不肯的，可又有同部门的同事走出来，这次打趣了一句，“哎哟哟，天天撒狗粮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季明熙趁机将花塞进姜宁怀里，恩爱有加地说道：“我就想对我们宁宁好，之后多给你们点喜糖吃啊。” “哇，季少也太大方了，我们等着哈！”同事们特配合，碰到这种事情总是不嫌事大。 “你快别说了……”姜宁简直了，差点想捂住季明熙的嘴，瞪他一眼，“你就这么想做做样子？” 谁知季明熙竟是点头了，似乎只要姜宁去，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嗯。”他抬眸看向姜宁，亮起来的暖色路灯柔和了他的轮廓，竟是有那么一点温情脉脉。 差一点点，就要以为他是真心的了，但姜宁比谁都心如磐石，一个婚约存续期间都没有真心的人，拿什么去相信他现在的真心呢？ 姜宁看着他，内心的浮躁升腾起来，立刻就想越过他离开，可季明熙很执着，再次拦了她一下。 姜宁气得把花丢回去给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显眼的地方。 “小季总，在这接女朋友呢。”却在这时，高露发现了他们，这次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平时她并不会特别注意季明熙，但现在季明熙手上也有不少资源，有些还是Dami有可能竞争的，态度明显热情了很多。 “高主管，我们宁宁平时受你照顾了。” 季明熙彬彬有礼地打招呼，趁势和姜宁贴得很近。 “……”姜宁实在是膈应，但没办法，不能在这里撕破脸，只是僵硬地笑了笑。 高露很会看人眼色，忽然问道：“刚才在讨论什么呢，不会是惹我们部门员工不开心了吧？” 她一句话，给了季明熙一个台阶下，他立刻笑笑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原定明天要去看婚礼场地，但是最近你们公司的活太多，我们家宁宁好像没空跟我去了。” “明天？明天可以休息。” 高露看一眼姜宁，不知是有意无意，拍了下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工作重要，自己的人生大事也要上点心，走了。” 姜宁有点欲哭无泪，她果然是来公司渡劫的，一个两个把她的路堵死了。 “宁宁，怎么样，你们主管说明天给你放假！”季明熙很开心，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撕下今天的日历页。 姜宁没办法，只能敷衍一句，“那就去看看吧，中途如果有事就没办法了。” “没事，我明天早上去接你！”季明熙的脸色肉眼可见放晴，可他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上面的名字两人都不陌生。 电话是季明熙妈妈打过来的，季明熙垂眸，拿起手机立刻接了。 随意的应付了几句，便把通话结束了。 “那现在跟我回家吧，咱们一家人吃饭。” 季明熙松了口气后，又看向了姜宁，提出另一个要求。 姜宁瞬时动了下眉心，只觉得对方太得寸进尺了。 但她没有马上打发季明熙，先往公司大厅里看了看，以防再有同事出来搅局，已经完全不想再逢场作戏了。 姜宁没回答季明熙，而是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远离大门的地方，才转身对跟上来的季明熙说道：“吃饭就算了吧，明天我不会跑，你不用这样。” 她的余光已经在看对向有没有靠近的出租车，几次三番应付这样的季明熙，让她感到疲倦。 可季明熙一开始就做了充足的准备，直接搬出老爷子，“爷爷也在，你确定真的不跟我去家里吃饭吗？” 听到这句话，姜宁有些犹豫，季爷爷在场的家宴，她没办法推辞。 见她有所迟疑，季明熙立刻补上一句，“你爸爸也会过来，正好要聊聊合作的事情。” 他看着姜宁的目光，并没有以前那种必须她退让的咄咄逼人，反而因为增加了筹码而有所期待。 似乎希望从她脸上看到心甘情愿，为此他可以不计代价。 “……” 姜宁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季明熙，清澈的眸底像是蒙上一层难以揭开的疑虑。 顿了顿，淡淡甩出一句，“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们之间的事以后还是少牵扯上别人吧。” “以后都是家人，不是别人。” 季明熙的逻辑头一次如此清晰，脸上扬起的笑容一如午后教室里有着惊鸿一瞥的翩翩少年。 他没有催，只是看着姜宁的眼睛揉声询问：“那去吗？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帮你找借口。” 他最后这句话出来，姜宁几乎眼睛眨也不眨就朝他的保时捷走去。 事到如今她只能去了，让季明熙帮她开脱，还不知道会说什么。 更何况姜振国也会去，姜宁认为自己必须在场。 当两家的人到齐都在餐桌上坐了下来的时候，姜宁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季寒骁。 季寒骁坐在一众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姜宁脱下外套，季明熙懂事的帮姜宁挂好的时候，季爷爷顺着看了姜宁一眼。 这一眼结束，季老爷子就斜了一眼季寒骁，心疼道：“你小叔的项目做起来很累吧？才几天没见就瘦了一圈了。” 第78章 刺痛 季寒骁坐在旁边老神在在，没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来，朝着姜宁的面前看了一眼。 倒是季妈妈落座后，客套地说了句场面话，“爸，他小叔也是在培养宁宁嘛，以后她和明熙一起，说不定能做一个让你们都瞠目结舌的大项目呢。” 老爷子一听，立马和颜悦色了些，认同这个说法，点头说道：“年轻人是该多锻炼。” 这个时候，姜振国插了一嘴，“还得是明熙靠谱，他带着我们家宁宁，我放心！”他拍了拍胸脯，盛赞的仿佛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季明熙笑了笑，特意看了一眼姜宁，一脸骄傲地说道：“宁宁很厉害的，你们可别小瞧她。”说着，轻轻握了一下姜宁放在台面上的手。 姜宁跟被高压电伏打到似的，只觉得皮肤表面传来一丝刺痛，咬了下牙关，才忍住没抽回来。 这种场合她只能配合着演，可不巧的是，季寒骁就在她的正对面，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充满灌满压力的视线，姜宁有些抬不起头来。 却在这时，季妈妈随口问了句，“他小叔，明天的事情要麻烦你了，突然跟你说要去看没什么不方便吧？” “没事，随时可以给他们请出来。”季寒骁的语气不咸不淡，但听着更像是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姜宁心里的情绪在挤压，终于抬眸瞄了一眼对面，却发现季寒骁根本没看她，正转头和老爷子沟通场地的事情。 “听说你让人撤掉了荼蘼花？”老爷子这么问的时候脸上多少有些讶异，似乎隐约还有些可惜，“请专业园丁精心培育了那么多年，说撤就撤啊？” 季寒骁脸上波澜不惊，稀松平常道：“无妨，不适合出现在婚礼上的花，我都让管家处理了。” “小叔真是有心了，其实我们不介意的。”季明熙接过这个话茬，十分客气。 姜振国像个捧哏似的，总能找到机会献殷勤，“季总这么关照，他们两个的婚礼一定会非常美满！” 老爷子自然是高兴的，季妈妈也笑了笑，便其乐融融开始吃饭。 姜宁不知道是季寒骁有意，还是今天的氛围古怪，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和季寒骁聊天，哪怕半点交集也没有。 但是，氛围依旧看起来其乐融融。 整个餐桌上，只有姜宁食不知味。席间季明熙和姜振国说了什么正事她根本没听进去，心情差到了极点。 长辈们不聊还不知道，季寒骁不单单是提供了场地，几乎婚礼的所有流程都有支持。季妈妈和姜振国时不时的一句感谢，像是几根刺扎进姜宁肉里。 季明熙则是怡然自得，还跟之前一样时不时往她碗里添食物。 大概是由于她全程一言不发，季妈妈忽然转头看了看她，冷不丁问道：“宁宁，你对我们的安排不满意吗？” 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向她。 姜宁一顿，只能讪笑着说不是，“长辈们为我们两个这么尽心尽力，我只觉得有些惶恐。” 她不失礼仪的回答，季爷爷只觉得是季家委屈了她，“小小宁啊，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爷爷说，你俩结婚就这一次，我季家不能亏待你。” “爷爷，您这说的，我也想给宁宁一个完美婚礼，所以接下来的环节我都会亲自督办的。”季明熙当着长辈的面，干脆直接表态。看向姜宁的视线，假戏真做地镀上一层真情实感。 姜宁心里不是滋味，脸上却必须挤出几分笑容回应，也下意识用余光瞄了一眼季寒骁。虽然他没说什么，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支持的意思。 特别老爷子和他交代相关事宜时，季寒骁没有不点头的。 这顿饭吃下来，姜宁觉得胃都在悲鸣，难受得很。 好不容易坚持到结束，她为了避免再和季明熙有什么瓜葛，坐了姜振国的车回家。 车上，姜振国对季明熙继续赞不绝口。 “老姜家这次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你也是幸运，能得到明熙的青睐，有了他的帮助，以后姜家就能蒸蒸日上了！”他喝了不少酒，高兴得恨不能到马路上去跑两圈。 “……”姜宁没说话，静静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与她无关，她所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心里那种不安感似乎在今天彻底具像化了，她无法从季寒骁那里得到任何保证。 不知怎么的，她明明已经好了大半的小腿又隐隐作痛起来。昨晚吃进嘴里的甜品此时化作另一种苦涩，从她的胃里顶上来。 姜宁实在太憋闷了，回到家忍不住给季寒骁发了一条信息，“小叔，谢谢您帮忙挑拣场地。”这信息发出去良久，姜宁抓着手机的掌心，微微透出了点细汗。 她不明白季寒骁究竟是怎么想的，之前错误地以为似乎前进了一步，结果只是原地踏步罢了。 和她想的一样，这条发出去的信息，又像打了水漂似的没得到任何回应。 第二天，姜宁如约坐上了季明熙的车。这次她接过了季明熙为她准备的早餐，在副驾驶席上吃了个饱。 等到了温塘庄园，她才发现从门面开始，都进行了变化比较大的改制，仿佛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季寒骁是真的下心思在帮季明熙准备婚礼。 一想到这个，姜宁的心情又有些苦闷。 “宁宁，我先带你去主场地看看。” 这个时候，季明熙忽然指了个方向，今天一身浅粉色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拍婚纱照的。 姜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纯粹是奇怪，“你来过了？” 听到这个问题，季明熙笑得明媚，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高，“我说过，我会监督所有环节。” “……”姜宁不想继续问，不然对方该没完没了了，她转身往那边走，只想早点结束。 只是没走两步，忽然发现之前道路两边的虞美人都换成百合花了。淡淡的花香飘散在空气里，让本就清新的空气更加沁人心脾。 姜宁没问是谁换的，默默往前走，可拐了个弯，竟是发现前方空旷的广场上，用粉白气球竖立起来一尊很大的坐姿草莓熊。气球草莓熊旁边，还堆了一面墙那么多各个版本的玩偶，大号小号琳琅满目。 看到这一幕，姜宁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狐疑地看了季明熙一眼。 第79章 合格未婚夫 她并不是喜欢娃娃的类型，但以前的包上一直挂着一只脏兮兮的草莓熊，因为那是弟弟小时候用自己好不容易一毛一毛攒起来的零花钱，买来送给她的。 以前季明熙曾经嫌弃过，但姜宁一直带着，直到送弟弟去医院抢救混乱的那天，不知道在哪里弄丢了。她找了很久，却没能找到，一个人坐在医院外面哭了很久。 那天下着雨，她记一辈子。 “宁宁。” 季明熙忽然柔声喊她的名字，看她的目光也融进了璀璨的晨光，他示意过去看看，率先走了过去。 姜宁原地驻留了几秒，想着应该就是碰巧的布置而已，想说这边看过了，可以去看下一个地方。 谁知她刚走近气球草莓熊，熊身上某个地方忽然动了一下，肚子居然掀开了，从里面涌出大量粉色的气球，直接把姜宁围拢起来。 姜宁被吓了一跳，但前后左右全是气球，有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宁宁。”季明熙再一次轻唤她的名字，穿过了气球海洋朝她走过来。仅剩一步时，毫无征兆地单膝下跪，从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在她面前打开。 “宁宁，我爱你，嫁给我吧。” 突如其来的求婚，姜宁诧异地看向季明熙，简直莫名其妙，排练也不是这么排的。 心里有气，她即刻就要拒绝，边上却突然传来热烈的鼓掌声。 “答应他，答应他！” 起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下惊起原本就准备了的白鸽。振翅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广场，姜宁才发现这里还有别人在，看制服是这里的员工。 但这还是其次，季妈妈推着老爷子从广场另一端出来了，显然是来见证这个求婚现场的。 季爷爷乐呵呵地看着这边，慈祥的笑容里透着些安心，打心底里为他们两个感到高兴。季妈妈则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似乎对他的这个准备有些意外。她知道季明熙要做点什么，但没想到真的花了这么多心思。 姜宁愣在当场，完全懵了，她不知道季明熙还准备了这个。 此时目光复杂地看向为自己托起戒指的男人，如果换做是别人，应该会很感动吧？ 姜宁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甚至想甩一个巴掌过去，质问他事到如今为什么要这么恶心人。可长辈们都看着，她只能忍了。 见姜宁没有拒绝，季明熙却是开心极了，替她套上戒指后，便激动地抱住姜宁，“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我会一辈子爱你！” 听着耳边的情话，姜宁只觉得浑身冰冷，偏偏是在这里。 当夜，季家在山庄里举办庆祝求婚成功的家宴。 姜宁好几次想扒下手上的戒指，可没有这个机会。 她听说季寒骁也会露面，心情就更糟糕了。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将她推入深渊，而唯一的救命稻草，却不知另一端是否真的有人拉着。 姜宁被季家人围在中间，只能表现出自己该有的“欢喜”。 可越临近季寒骁说过来的时间，她就越心浮气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被看到手上的戒指。 “宁宁，这枚戒指是我用你的生日特别定制的，全世界只有这一枚。” 季明熙见姜宁时不时摸一下戒面，以为她是喜欢，邀功似的介绍了一句。 姜宁淡淡地“哦”了一声，其实看到百合花形状的钻石戒面就知道是对方定做的了。 可她心里依旧毫无波澜，出轨后的殷勤，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悲哀罢了。 但这场闹剧，她却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爸，再等一会儿吧，他小叔可能是有事耽搁了。” 不知道聊了什么，季妈妈忽然劝了一句有些气鼓鼓的季爷爷，老爷子对这个小儿子根本不客气，吹胡子就骂一句，“又迟到，今天是什么日子，都提前通知他了！” 结果老爷子刚骂完，管家就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恭敬地往他跟前一站，鞠躬说道：“季老，总裁今晚恐怕没办法过来，让您自己看时间开席。” “哼！我就知道！净放我鸽子！”季爷爷有些生气，季妈妈赶紧安抚，“爸，他小叔都帮了这么多忙了，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我们先吃吧。” 老爷子不想破坏气氛，也就嘟囔两句就笑着叫姜宁吃饭，这次桌上全是她爱吃的，不用想，菜单是季明熙安排的。 可即便如此，姜宁还是有点吃不下去，她有种被放弃了的彷徨。 趁着去上洗手间的功夫，关在门内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她和季寒骁的聊天界面空空如也，因为她早上有点生气，把记录删除了，尽管记录其实也就那么几条。 姜宁盯着仿佛会永远沉寂下去的界面，咬了咬牙，想问问到底什么意思。可键入了一行字，却是逐字删除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索性点开朋友圈想看点别的。 可不看还好，跳出来的更新第一条就是凌薇的，而内容，瞬间映进姜宁眸底。 这是一张照片，她本人出镜三分二，边上明显还有一个人，只露了戴着腕表的那只手。标题十分简洁，仅有两个字，开会。 姜宁一下就认出来了，这只手的主人，只可能是季寒骁。 姜宁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烦闷的心情瞬间爆开，像是灌了水的气球那样，但一旦裂开，就全部瘪掉了。 她盯了很久。 其实，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工作会议，但是她还是被牵得心情不舒服。 因为，按照季寒骁的性格，她一意孤行，在无视季寒骁的警告，与季明熙走到订婚这一步，季寒骁一定会有所行动。哪怕只是警告。 可是，这次，他给她安排场所，没有出席，甚至生活照旧。 她就像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姜宁收起手机，仰头吐出一口浊气，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问，也没有立场问。 季寒骁要给她的，她可以逢场作戏收下。 姜宁假装没看见，刚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季明熙来敲门了，似乎今天这个“合格未婚夫”身份一定要当到底。 第80章 不甘 “宁宁，你好了吗？是肚子不舒服吗？” 季明熙的关切隐约带着些焦急，生怕今天的一切不完美。 姜宁抿了抿唇，假装冲水，开门走出去先洗了手，擦干后才打开女卫生间的推拉门。 刚看见季明熙，季明熙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关切。 里外一对视，季明熙笑得更加温润，“都在等你呢，你是今天的主角，主角不登场谁都不可以动筷子。” “就咱们两个就没必要再开玩笑了。” 姜宁回了季明熙一句，就往里走。 季明熙跟在姜宁身后，再开口，“男人们都会犯些错误，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出身，你当我的季太太，接受我的求婚，一切都比你既定的人生好不知道多少倍。” 他又在试图劝说她接受他的安排。 姜宁停下脚步，忽然转头，看向了季明熙。 但是，只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了。 如果以往，她一定会和季明熙好好理论一番，但是今天她没心情。 姜宁默默看了他一眼，淡淡一句，“走吧。”便把脚步更加加快了。 季明熙默以为姜宁接受了，也跟着姜宁往里走。 两人回到餐厅的时候，姜振国和方兰真也到了，正和季妈妈和老爷子恭维着，应该是听说了求婚的事情，看到姜宁的时候简直喜不自胜。 “宁宁啊，你看明熙也太有心了，你嫁给季明熙，以后真是幸福！”方兰真凑过来，笑容满面，恨不能今晚就把她塞给季家。 姜振国也走过来两步，一如既往是夸赞季明熙，“宁宁何其有幸能遇到你，把她交给你，我放一万个心！” “是我的幸运，能碰到宁宁，不多说了，岳父岳母，请入座吧。”季明熙这次直接改变了称呼，给姜振国夫妇笑得合不拢嘴。 姜宁心中席间都是关于他俩婚礼的事情，这次讨论的程度已经具体到礼书怎么写。 之前不觉得，现在姜宁才真的有了被赶鸭子上架的紧迫感。 所有人都是笑着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万分期待这场婚礼。 可姜宁在这种无比融洽的氛围里，却只感觉到苦涩。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但今天的安排是住下来。 毕竟温塘的温泉和疗养都做得很不错，老爷子正好可以来歇一歇。 原本方兰真还暗示姜宁可以和季明熙住一块了，反倒是季明熙一反常态，坚持婚礼前要给她足够的尊重。 姜宁没多说什么，借口有点累了没去泡温泉，先回自己房间。 不知是有意无意，给她的还是上次那个房间。 但只是扫了一眼，姜宁就发现内饰换了，坐在这个物是人非的房间里，她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机。 也许仅仅是为了挣扎自己的命运，她重新点开了和季寒骁的聊天界面。眼里映着大片的空白，这次毫不犹豫地发了一句。 “谢谢小叔帮我安排婚礼事宜，我给您准备了礼物，小叔什么时候有空取呢？” 发过去的一瞬间，姜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跳动了两下。 她并不想感谢季寒骁给她安排婚礼事宜，也没有真的准备礼物。 只是，她总得找个理由打开她与季寒骁的出口。 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季寒骁依旧没有回。 也许在忙，但余下的，现在的季寒骁和凌薇在一起，应该是故意不回她的吧？ 姜宁忽然不想在房间里待着了，起身准备到外面透透气。 刚出别墅B区，远远就听见那边气氛正好。 方兰真难得能和季妈妈站一起，正在边给老爷子弄疗愈用的药包边说上几句。 姜振国喝得有些尽兴了，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和季爷爷聊得风生水起。 “季老，宁宁一定会是个好孙媳！还有啊，这次这个项目如果能得到您的大力支持，我……” 大家似乎都很高兴。 姜宁明白，也许现场除了季爷爷之外，其他人并不会真的为她高兴。 各有各的心思。 可能是那边太热闹，姜宁并不想去再寒暄。她刚转身准备走，忽然身后听到有人叫她。 “宁宁。” 是姜振国带着醉意的声音。 姜宁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 “你一会和我过来，我和你聊聊。” 姜振国开口，“就是舍不得这个女儿。” 姜振国显得和姜宁一副感情很深的样子。 姜宁不由得心中冷笑，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可能是因为她终于如他的愿了吧。 “正好，我也有话要和爸爸说。”姜宁开口。 如果订婚结束，那她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这个时候正好把该谈的结果一并谈了。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也累了。” 季老爷子看着姜宁和姜振国开了口，准备缓缓往回走。 所有人正准备分开的时候，忽然一段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姐，你不可以进去，里面是私人场地！” 工作人员着急的声音传来，但没能把人拦住，甚至被推到了一旁。 擅自闯入的人站在疗养池边上，环顾里面的人一周。 季妈妈停下动作，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老爷子皱眉，姜振国看了一眼方兰真，先在季爷爷身边站起来。 而首当其冲的季明熙，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但他反应很快，立刻要上前将对方拉开。 “你别动我！”楚心瑶扭了一下胳膊，看向季明熙的目光充满怨怼。 没等季明熙二次反应，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我有了，是你的孩子。”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说什么呢！”季明熙一下就慌了，伸手想捂住楚心瑶的嘴巴。 但楚心瑶就是特意来砸场子的，躲了一下目光穿过人群发现了姜宁，刻意扬高音调说道：“我说，我怀孕了，百分百是你季明熙的孩子！” 她重复的这一遍，季妈妈的脸色瞬间沉下去，“楚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能拿出证据，怎么就是乱说了？姜宁，现在谁才是小三呢？”楚心瑶当场叫嚣，不甘心就此被季明熙冷处理。 第81章 你听我解释 姜宁站在住宅区的入口处，淡淡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季明熙回头看到她，脸上的慌张一下没绷住，“宁宁！不是，你听我解释……” 他收回手，转身就想走向姜宁，可楚心瑶却趁机抱住他的胳膊，更加大声地说道：“孩子不可以没有爸爸！” “混账！”这时候，老爷子一声怒吼，震颤了一池的温水。 他气得发抖，拄着拐杖要站起来，姜振国在旁边赶紧扶了一把。季爷爷怒瞪季明熙，质问的口沫横飞，“明熙，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我……”季明熙有些心虚，赶紧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避开众人视线狠狠给了楚心瑶一个眼色，这是让她别太过分，立刻走人的意思。 但楚心瑶气不过，她已经被晾得完全没有耐心了。如果让季明熙这条大鱼逃走，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还有什么意义！ “爷爷，就是这么回事啊，我肚子里有了你们季家的骨血。”楚心瑶大大方方踏出一步，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个动作，差点把老爷子气过去，“你，你……成何体统！” “爸！”季妈妈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两步过来扶住季爷爷，难堪地劝慰一句，“可能是误会，您不要太生气了，气坏身子可怎么办呀？”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都做得出来！”老爷子指着季明熙臭骂，脸都气红了。 旁边的姜振国有点懵，但心里并不是太意外，公子哥外面有几个女人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 只是他现在想向季家要更多好处，就突然板起面孔，假装不高兴，“明熙啊，这位小姐是？” 方兰真看这场景，走回姜振国身边，她自己都是小三上位的，自然只是看这场闹剧，顺便帮腔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回事啊？这个女人和明熙真的是那种关系？” 季明熙的脸色从慌张到恼怒，一变再变，猛地瞪向楚心瑶，“你还不走？” 他低声的咬牙切齿，楚心瑶心里不快，变本加厉道，“我不走，本来就应该是我在这里。” “你！”季明熙脸上的汗珠冒出来了，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老爷子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朝季明熙的方向砸过去，茶水直接泼在他衣服上，此时也发现姜宁来了，脸色阴晴不定地陡然点姜宁的名，“小小宁，这件事你知道吗？” 姜宁所处的位置，脖子以上正好藏在树叶的阴影里，脚步一踏，便走了出来。 原本漠然的表情急转直下，当场表演了一个潸然泪下，一副接受不了打击的模样，双手捂着嘴巴，瞪圆了已经湿润的眼睛，难以置信望向季明熙，声音颤抖，“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我的闺蜜，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姜宁这么问，楚心瑶嗤之以鼻立马要戳穿她，却被季明熙往后一搡，丢失了先机。 “宁宁，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可以处理好……”季明熙着急解释，不想临门一脚了出这种幺蛾子。 可他这句话，直接点燃的是姜振国忽然爆发的怒火，“你们季家也太没诚意了！连孩子都有了，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我闺女怎么能让你们如此糟践！” 他义愤填膺地扮演了一位好爸爸，但说完立马瞄了一下季爷爷的反应，可不能演得太过了。 老爷子气得直吹胡子，连拄拐都扔了过去，“哐啷”一声砸在地面上，指着季明熙就要他好好解释，“你给我过来！亲家公亲家母今天都到场，你给我表个态！” 季明熙瑟缩了一下，还是有些忌惮季爷爷的，他当然乐意表态，本来就是要先搁置无关紧要的小情人。可楚心瑶不让他过去，再次冲上来拉住季明熙，也学着姜宁哭诉，“我只是想要孩子有个爸爸我有什么错！明熙，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嗯？你前几天还那么说的……” “你这个不孝孙！”季爷爷火气上涌，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发不出声音。 “爷爷！”姜宁见状心惊，立刻越过姜振国冲过去扶住，此时连季妈妈都有点慌了，大喊管家马上叫医生过来，一边从老爷子兜里找应急的药品。 姜宁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伸手要帮季爷爷顺气，老爷子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歉疚，“爷，爷爷，对，对不起你……” 老爷子只说得出这句话就只剩大喘气了，幸好随同前来的医生很快带着仪器冲进来，一番急救措施后，季爷爷总算是缓了过来，而后由担架抬着，回最近的房间先观察一下。 季妈妈很担心，老爷子是她带出来的，如果无法安然无恙送回去没发交代。 她跟上去照顾之前，脚步一顿，转头讳莫如深地盯了一眼季明熙。微微蹙起的秀眉在警告他，这个烂摊子必须自己处理好。 姜振国借机发难，骂骂咧咧拉上姜宁就要走，“我们走！季家根本就心不诚！” 姜宁还想去看看老爷子的情况，可手被拽得生疼，只能跟着姜振国往下走，方兰真在后面小步跟上。越过季明熙的时候，姜宁看了他一眼，季明熙别过脸，脸色黢黑得可怕。 “爸，你放开我！”到了停车场，姜宁还是有点担忧老爷子。 姜振国却以为她要回去让步，立刻警告一句，“这件事，季家低头之前，你不准松口听到没有！”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想借机承下季氏的两个项目。 姜宁懒得搭理他，好不容易抽回手，却在这时，看到一束车灯从庄园外面照射了进来，而后，出现的是熟悉的幻影车头。 姜宁微微一滞，站在原地，没想到季寒骁这个时候来了。 第82章 一误终生 幻影的车灯闪了闪，修长的车身转向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如同幽灵一般驶入停车场。 姜宁干净的眸底清晰映出车尾灯的轨迹，但很快就收回，不能再看了。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打招呼，最好面都不要见上。 姜振国背对着那边，忽然加大力度，一把将姜宁扯到车门前。 因为太用力了也没注意角度，差点让她的眼角磕在门边。 幸好姜宁反应快，及时将车门往回推了一下。 可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惹得姜振国不高兴了，“怎么，还想留在这？这种时候心软就是降低自己的身价！”他瞬间变得严肃，拧起的眉心仿佛真的只是就事论事，但其实只是生怕姜宁现在回头，拉低他所能谈判的筹码。 “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姜振国的女儿，咱家虽然比不上季家，也是正经人家，你就不能自爱一点，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听着这些无端的训斥，姜宁心里变得冰冷，这种话唯有这个男人没资格对她说，“爸，不自爱的人难道不是出轨的人，怎么就是我了？” 听到这句话，姜振国的脸色陡然转黑，被刺到了般勃然大怒，“你管不好你的未婚夫还有脸在这里跟我犟！那个女人真怀上的话，你和季明熙走那么近为什么没发现！搞成这样，你是不想你弟弟顺利做手术是吧！” 姜振国的谩骂其实不痛不痒，可最后一句却是直击姜宁的心脏，她忽然意识到，只要姜希瑞的手术还没开始，一切就还没定下来。 姜宁咬了咬牙，从喉咙最深处挤出一句，“我也是刚知道，最近工作这么忙，你不是还让我想办法拿季家的项目？” “啧，我就说季明熙怎么突然给我项目，原来是心虚……”姜振国低声嘀咕了一句，脸上的阴沉未改，瞪一眼女儿正色道，“总之，这事他季家必须给一个交代，你别只顾着你自己上赶着要嫁，咱家不是那种不清不白的家庭！” “……”姜宁忍住一腔怒气，这次没有反驳，这种发展并不会让她意外，能暂缓婚约对她而言也不算一件坏事，只是弟弟那边她需要确认，“爸，你已经拿到一个项目，小瑞那边是不是可以和医生谈谈了？” “急什么，现在说的是你的事！”姜振国似乎对小儿子的事情十分敏感，一点就炸，“真那么关心你弟弟，就别给我整蛾子！“ 姜振国说完，一阵冷风扫过。 姜宁的发丝被吹起，差点挂到睫毛上。思绪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占据了整个耳道。烦闷间余光再次瞄向几米开外的幻影，上面却没人下来。她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不是季寒骁，只知道自己被当作工具再次被架住了。 而姜振国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暴起，“你今晚别想留在这！走，跟我回去！”他毫不留情将车门开到最大，推着姜宁的后背将她塞进去。 姜宁一个踉跄几乎是跌坐进车里，但稳住身形后，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与其说是姜振国要带走她，不如说她现在没有退路了。 楚心瑶这么一闹，季家丢尽了脸面，但因为有季爷爷在这，姜宁不怕吃亏。 可怕就怕重新拉回谈判桌上的时候，已经错过弟弟的手术，毕竟陆崇渊是随队回来的，不可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一想到这，姜宁的心脏就像被攥住了一样，分不清是因为今天的变故糟心，还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弟弟，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姜宁的思绪很乱，回到家就直接进房间了。 方兰真聒噪的声音在她耳后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走廊变得安静，姜宁坐在台灯前，举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干净的界面，甚至能映出姜宁模糊的脸，季寒骁还是没有回。 姜宁握着手机，仰头缓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想从疲惫的思考里想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却在这时，明明是打开状态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姜宁回头，看到是姜振国时，清冷的眸底滋生出一丝警惕。 这个人从来不会尊重她，一旦有所改变，一定是有更过分的要求在等着她。 果然，姜振国进门第一句便是，“行了，男人犯一两次错，没什么大不了。” 姜宁扭身看着姜振国，没有站起，也没说话，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对未婚夫失望透了的伤心人。 一改前态的姜振国观察着她的神色，语气突然缓和，“宁宁啊，明熙有那样的家世背景，本身也长得周正，被女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说明他有魅力和实力。” 姜振国上来就又夸了季明熙，和之前叫嚣着一定要季家给个交代的那位判若两人。 姜宁表情凝固，依旧没说话。 姜振国皱了下眉，但这次没有发作，继续好言相劝，“我看你俩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才定下来，别为了一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他这话风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姜宁心里有所猜测，脸上瞬间悲愤交加，抬眸看向自己的爸爸，“爸，他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我没办法接受。” 一听这个，姜振国有点慌张，要是姜宁一根筋就是不嫁了，那他所有的算盘都会落空。他连忙踏进一步，难得站她这边一次，“我知道，确实不像话，但你看季老爷子的态度，肯定不会姑息这件事，所以绝对会让明熙把那个女人处理掉的。” “所以呢？”姜宁微吸一口气，将手机倒扣，这次完全转向姜振国，但依旧坐着，“您想跟我说什么？” 她异常平静的语调，反倒让姜振国犹豫了一下，之前他自己演得太过，有点难下台了，此时的语气不是一般的软，仿佛是一个真心要和女儿聊终身大事的慈父。 “宁宁啊，人生很长，不要因为一点小瑕疵就误了自己一生。” 姜振国忽然苦口婆心起来，说得很有过来人的感慨，“现在有错的是对方，对你来说是很有利的，明白爸爸的苦心吗？” 姜宁当然明白，她如果真的和季明熙断了，损失的只有姜振国。 第83章 灵魂有撕扯感 但姜宁不动声色，低下头沉默，假装纠结。 姜振国叹了口气，再次说道：“我也不是逼你一定要嫁到季家，只是怕你钻牛角尖，答应爸爸，如果那边有缓和，就继续谈结婚的事吧。季家这种高门大户，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他终于说出真正的目的，姜宁心里默然无波。但表面还是做做样子，迟疑了一下，才有些挣扎地点头。 姜振国这才舒心了，喜笑颜开道：“那就行了，别想太多，早点睡觉。”他临出门还破天荒地宽慰了一句。 姜宁看着他走出去，起身把房门关了，背靠着门板，只觉得灵魂有撕扯感。 刚才她还在思考如果姜振国一定要介入，真的搞到无法收场她弟弟怎么办，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她这位所谓的父亲，是不会放弃既得利益的。 姜宁走回书桌前，翻起盖上的手机看一眼，屏幕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季明熙也没有找她。 她直接将手机丢到一边，真的累了，想洗个澡就休息。 可刚转身，机身忽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聒噪的声音。 姜宁蹙了下眉心，翻起来一看，是一通来自季妈妈的电话。她淡淡看着，倒是没有让手机响太久，抬手接了。 “宁宁啊，你到家了吧？”季妈妈相当温和，语调和平时一样，仿佛无事发生。 姜宁“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空气似乎短暂地沉寂了一秒钟，季妈妈无缝衔接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宁宁啊，我和老爷子都非常喜欢你，老爷子刚才醒来还说他的孙媳妇一定是你，不可能是别人。” 季妈妈说得十分巧妙，把季爷爷搬了出来，暗示季家会继续这个婚约。 可听在姜宁耳朵里，有些不舒服。她抿了抿唇，并不直接表态，只假装伤心地说了一句，“阿姨，你们都很好，对我很好我记在心里的。” “那明天来家里吃顿饭吧，我们好好聊聊。” 季妈妈直接跳过，也不多问，更想当面解决这件事。 姜宁心知到时候可能季爷爷也会在场，她就比较被动了，想了想低声回一句，“阿姨，我明天有个大会要开，可能得加班到很晚。” 没说去还是不去，只是丢出一个事实，姜宁点到为止，电话那边瞬时安静了好几秒。但季妈妈不是方兰真那种藏不住事的类型，很快客气两声，“好吧，等之后再说，你也需要调整一下心情，阿姨理解。” “嗯，谢谢阿姨。” 电话挂断，姜宁心情更差了，不知道还需要应付多少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已经感觉到疲惫。结果她刚要放下手机去洗澡，屏幕竟是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的来电显示，姜宁有点懵了，上面明晃晃写着“陆学长”三个字。 “……学长？”姜宁有些错愕，但马上接了，觉得是关于弟弟的消息。 “这么晚打给你，方便吗？”陆崇渊温润的嗓音一如既往让人如沐春风，也许是因为夜晚的关系，更显柔和。 “不会不会。”姜宁微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立刻问道，“学长，是我弟弟怎么了吗？” 听到她着急的询问，陆崇渊的回答很让人安心，“我仔细翻看了他的资料，你弟弟的各方面状况都可以，满足手术条件，手术方案我会提前制定出来，你们这边一签字就可以做。” “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姜宁差点跳起来，但跳到一半，记起握有生杀大权的人不是她，情绪转瞬失落，她难以启齿这边可能会有点问题，只重复感谢了一句，“学长，辛苦您了。” “医者仁心，你不用谢我。对了，听说你今天……不太顺利？”陆崇渊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似乎不太好直接明说。 “嗯？” 姜宁愣了一下，不认为对方会知道温塘的闹剧，可下一秒，陆崇渊就直接说了，“季家……很复杂，像今天这种事不会是个例，你也许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心里咯噔一声，姜宁更懵了，脱口而出，“学长，您怎么知道的？” 陆崇渊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她的天真，但语调依旧温和，“季明熙发了求婚的朋友圈，自然有好事者会偷偷去看热闹。” “……”姜宁无语了，太阳穴噼里啪啦地开始绷弹，她被小三闹了这件事不会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她突然不说话，陆崇渊以为她是心情不好，突然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唐突，只是有点担心你的状况。” “学长，是我该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没事，真的。”姜宁镇定了一下心情，但马上就借口明天得早起去公司，草草挂了电话。 情况，似乎比她想象中要糟糕。 果然，第二天去上班，刚在位置坐下，就有不是同一组的同事过来打听消息了。 “你今天怎么还来上班啊？大家能理解你的，休息一两天也没什么！”之前跟楚心瑶一组的同事，此时表情在脸上乱飞，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姜宁抬眸看了她一眼，平淡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开始整理早上开会要用到的文件，可刚拿下一件，就被同事伸手摁住。 “你不用掩饰，我们都知道了，楚心瑶闯入了你和小季总的订婚宴，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也太过分了吧！”女同事张嘴就开始讨伐楚心瑶，仿佛和姜宁是一路的。但说到一半话锋一转，看向姜宁的眼神就有点八卦的味道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你可是受害者诶！” 她话音未落，另一个楚心瑶的组员走过来，义愤填膺道：“怎么办，要我说就得撕到底，不然就太憋屈了！” “撕什么，要我说明哲保身，全身而退比较好。”姜宁还没说话，剩下那个也过来了。三个人围着她，互相递了个眼神，由第一个同事凑到姜宁跟前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啊？” 三个人，齐刷刷盯着她，不放过任何面部表情的变化。 第84章 留点体力 “……” 姜宁淡淡看她们一眼，将文件抽出来，起身说道：“没怎么想，工作了。” 说完转身就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不做任何表态。几名同事的眼神一下变得不善，在背后蛐蛐。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态度活该被绿！” 姜宁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先去了一趟茶水间，喝下半杯咖啡，才转身去会议室。 她是最早到的，正好再看一遍内容。大概十五分钟的功夫，项目组的成员便陆续到齐，今天依旧是凌薇主持。 内容还是针对昨天提出来的新构想，但这次凌薇带来了更加细致的方案细节，小到一个边缘的夹景都考虑到了周围的树冠折角。这些是之前姜宁她们方案里没有的，但要抠到这种细节，工程量是非常巨大的 会议中途，就有成员提出意见，“Vivi总，我知道细节决定成败，但这是不是有点太抠细节了？成本上的增加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凌薇微微抬眸，扫过去的视线无形中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初创园是这个系列项目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拘泥于成本而流于平凡，就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还是说，你们觉得敷衍了事就可以？”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贵公司肯定是不差这一点的。”提意见的人汗涔涔，赶紧掏了块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凌薇脸上倒是没有优越感，而是环顾在座所有人一眼，严肃了语气说道：“我希望和各位的精诚合作，能打造出最独一无二的疗养院造景。” 她说话间，似乎有意无意多看了姜宁一眼，继续说道，“这也是季总予我们的期待，我和季总认识很多年了，他是个工作上精益求精的人，留学时有些我无法发现的设计细节还是他帮我指出来的，你们不要以为坐在高位的人看不懂我们的设计，事实上是我们可能达不到他超高水平的审美。” 凌薇一番话，底下有些骚动，莉亚和小野交头接耳，“哇塞，Vivi姐和季总关系这么近，不一般吧？” “我听着像交往过，很了解季总的样子，你们不觉得两人站一起也很配吗？”其他人心照不宣，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大八卦。 姜宁微微敛眸，心里有些膈应，季寒骁不是那种举手之劳就会帮一手的人，毕竟帮她的时候都要了“报酬”……抬眸看向凌薇，姜宁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们也是吗？还是根本不需要报酬？ 凌薇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她刻意补一句，“我们每阶段的定案，我都会亲自拿给寒骁看，所以大家不要有侥幸心理，做到极致才有可能让他满意。” 众人一听都直接喊上名字了，腰杆立马挺直了些，这和对接季寒骁有什么区别。 姜宁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才发现自己抓得太用力边缘已经有皱褶了。这些印子就跟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坑坑洼洼。 会议结束后，姜宁毫无悬念又拿到了一大叠的修改意见。这次是凌薇的助手给的，似乎不打印出来就显示不出那边的专业性。 “又是一大堆，又是加班，我的神啊！”回到工作间，莉亚是第一个崩溃的，但也乖乖地从姜宁手中分走自己那部分。 小野默默走过来，默默看了姜宁一眼，也默默拿走自己那一份。 圆圆因为家里临时有点事没法来，所以她的部分姜宁一并帮她做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连续加班了三天。 因为需要修改的细节实在是太多太繁琐了，做完还得反复检查特别伤神，姜宁整组前两个晚上干脆住在公司，省去通勤的烦恼还能保留点体力。 加班加点地赶活儿，到第三天谁路过小会议室都要避着走，里面的人跟鬼一样。 莉亚和小野已经快撑不住了，反观姜宁，她依旧专注，甚至提前做好了两个人的部分。 “呼，终于改好了。”保存后打印出来，姜宁将修改案订好，才起身去泡杯咖啡。 高露还是很会来事的，凌薇接手项目后，一些设备比如咖啡机微波炉之类的，直接让人搬到了她们的工作间，美其名曰全力配合。 姜宁稍微动了动脖子，酸胀感明显得她有点难受，走到门口往外看一眼，莫名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小感慨。但入口的咖啡，已经不似前两天那么苦涩。 这三天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放松，至少脑子里容不下任何关于季家的事情，她虽然一直在忙碌，但也看过几次手机，屏幕几乎没怎么亮起过，仿佛已经故障了一般。 季明熙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有点出乎姜宁的意外。 不过没找过来，她也不会主动出击，估计此时季明熙正是一团乱。 喝了两口咖啡，姜宁重新坐到电脑前，资料还需要进一步抄送，再次点开邮箱，她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上一次的抄送名单上面。在十分显眼的位置，赫然出现了季寒骁的名字缩写。 姜宁知道这就是对方的工作邮箱，但也仅仅只是出现在邮件里，也不会有任何单独的回应。眼里映出已经读取完成的添加文件，她的眸光没有半点波动，按下发送键便退出了界面。 “你们差不多了吗？”姜宁转头问了一下其他人，虽然有气无力，莉亚和小野还是给了个ok的手势。姜宁点了点头，便安心地提交了下午的调休申请。 今天，她必须去一趟医院了。 昨天医院的通知就已经发到了她手机上，但并不是马上就需要下决定的事情，医生很委婉地让她和家人商量一下。姜宁倒不是逃避和姜振国会面，只是想先把手头的事情弄完，好有时间仔细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到了医院，姜宁直奔主治医生办公室。 因为里面还有一个病人家属在询问治疗方案，她就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 工作日的走廊尤为冰冷，来来往往的人基本只有穿着病号服自己推着吊瓶的病人，似乎浓重的消毒水味里，还掺杂了非常复杂的药味。 第85章 我知道该怎么做 姜宁抿了抿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久病的人由内而外都会散发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她弟弟沉睡了那么久，输入了那么多药物，是不是血液里已经全是药水了呢？ 正神游时，背后有人喊了她，“姜小姐来了，进来说吧。”医生从桌子后面探身，对她招了招手。 姜宁对上医生和善的目光，心里却是闷闷的，但立刻转身走进去了。 “你弟弟使用的维持神经活性的这种药物，在手术前，需要加大剂量，以提高手术的成功率。”姜宁一进门，医生就开始详细说明，熟练地挂上几个脑片，指了指一些发光的纹路说道，“保守治疗的效果就现在而言是相当不错的，已经超过预期了。 不过这个进口药确实比较贵，加大的剂量可能会是一个比较沉重的负担，专家团队也和我聊过了，只需要使用一周就停止，之后会有一个大约半个月的最佳手术期。” 说到这里，医生停顿了一下，看向姜宁的眼神有些讳莫如深，“姜小姐，这可能是你弟弟醒来的最后机会，专家组预留了最后一场手术给他，你和家人尽早做决定吧。” 大量的信息进入姜宁的耳朵，她忽然意识到是最后时刻了，喉头顿觉干涩。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和医生详细聊了许久，重新走出办公室的姜宁，心情不是一般的压抑。 姜希瑞用过很多药，也换过很多，多到她根本就记不住是哪些名字。 这次需要重新交费的这款进口药，其实是前不久刚换的新药，非常昂贵，小小一支就需要花费她一整个月的工资加奖金。 姜宁自然是负担不起，所以只能靠姜振国。 原本是可以记账的，但这款药是医院和开发机构合作的项目产品，就必须缴存才能使用。 姜宁以为上次姜振国为了叫她去争那两个项目，至少会先把这部分费用解决一下。 没想到她这个爸爸竟是留了一手，只交了一周的药钱。现在不只是药费，手术费也必须讨了。 她在走廊里慢慢地走，先去病房看了一眼弟弟。 沉睡中的姜希瑞，给人一种临近节点反而脸色变好不少的错觉。 姜宁清澈的眸底映出弟弟安详的面容，静静地在门口看了五分钟之久。 而后，转身走出去，找了个角落给姜振国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姜宁一个字废话都没有，先说了药的事，“具体剂量由专家组那边调整，医生给的建议的是保留至少两组，也就是只少要交两倍的钱，缴满一周。” 听到是要钱，姜振国沉默了片刻，再出声语气就有点暧昧了，“一定要用这种药物？效果也没有好多少，手术成功率看的是这个专家团队的实力。” 姜宁一听这个口吻，太阳穴已经开始跳了，抬手揉了揉继续说道：“爸，就是专家组提的，要花那么多钱做这个手术，提高点成功率不好吗？” 可一提到手术，姜振国的态度就更加模糊，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档期都没排出来，那是以后的事，你这几天不回家是准备做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瞬间卡了一下姜宁的喉咙。她微微沉眸，只回了一句，“在公司加班，时间很紧就没回去。” “这几天那边联系你没有？”姜振国只关心这一件事，也问得直接。姜宁按压住心中的不快，只淡淡说道：“联系过一次。” “是明熙吗？”姜振国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迫切，他能权衡利弊的标杆就是季明熙的态度。 姜宁迟疑了一下，如果说没有，也许姜振国连药费都不掏了。她定了定心神，平静地“嗯”了一声。 姜振国明显激动了一下，立刻说道：“你刚开始做做样子也没什么，但如果他真低头可别驳了人家面子，知道了吗？” “……我知道该怎么做。” 姜宁转身面对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过蓝色玻璃往外看去，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郁。 可当下她只能应下来，不过也不会让对方直接糊弄过去，再次说道：“那爸爸，弟弟这个药您是现在转给我交费吗？” 话题一下被正回去，姜振国这次的沉默比之前还要久，忽然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我可以先帮你把药给你弟弟用上，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再换药呢，专家组说用什么就用什么，爸爸这边的流动资金都投入新项目了，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住……” 可说到这里，他又要扮演一个负重前行的好父亲，自己打断自己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毕竟是你弟弟，我现在就给你转。”只是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宁宁啊，你得找个后盾以后才不会太辛苦，明白爸爸的苦心吗？” 忍着心中的恶心听完姜振国的“苦口婆心”，姜宁牙槽咬得似乎能吃到一丝血腥味。 句句不离卖她的事情，也句句将弟弟推给她一个人，仿佛他是在治疗别人的儿子。 姜宁微吸一口气，钱还没有到账，忍到底，“我明白，那就谢谢爸爸了。”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啊。”姜振国事到如今还能堂皇一句，不过倒是真的把钱转到了姜宁的账户里。 姜宁立刻去交钱，拿到缴费单子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只是一转身，竟是看见陆崇渊就在缴费大厅的另一侧看着她。 陆崇渊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沐在春风中的花树，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可要钱都要得如此狼狈，姜宁下意识别开视线，有点难堪。 “还没吃饭吧，走吧，跟我去员工食堂。”陆崇渊却是径直走过来，对姜宁发出了邀请。姜宁有些犹豫，但她可以从学长身上问到更多关于弟弟的信息，还是跟着去了。 原本她要自己付饭钱，陆崇渊却说这里只能用员工卡。 在她想提出转账时，陆崇渊却忽然抛出一句，“你弟弟的手术费用，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可以资助一部分。” 第86章 浪子回头 他说着，将自己点的山药排骨盅放到姜宁这边，再自然地给她拿筷子汤勺。说出的话语就如此时的动作一般，稀松平常。 姜宁一下愣住，掀起的睫毛轻轻扫过空气，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姜宁没说话，陆崇渊抬眸看了看她，目光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了，我不是开玩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学长，这……有点不合适吧？”姜宁心存感激，可这是她家里的事，也是姜振国该承担的责任，没有让其他人来替代的道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已经很麻烦对方了，心里有一把尺，好意如果太多会让她本能惶恐。 陆崇渊却是笑了，笑得春风拂面，“没什么不合适，你家里的事我没资格多言，不过你本人我是非常乐意帮助的。” 他这话多少有点别的意思，但姜宁没听出来，只以为对方是好心，连忙摆手婉拒，“不用了学长，这笔费用本就是该我爸爸掏，我也必须让他掏，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姜宁，你要和我这么见外吗？”却在这时，陆崇渊轻唤了她的名字，看着她的视线似乎从柔和的春光中稍微释放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姜宁一滞，更加不好意思了，“学长，我知道你是好心，我现在确实也……” 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当前的处境，但姜宁停顿了一下，没有说。抬眸径直迎向陆崇渊的目光，姜宁抿了抿唇说了一句心里话。 “我妈妈去世得早，我爸几乎不怎么管我们姐弟，也许是我的固执吧，我不能让他那么舒服。” 但刚说完，姜宁就落寞地笑了笑，自嘲道：“不要意思啊学长，我不该向您倒苦水的。” 可听到这番话，陆崇渊看她的目光微微变了，那是一种介乎心疼和无法直接示好的无奈。但眸底从未改变的坚定，化作言语足以润物无声。 “你其实可以不把我当外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我刚才的提议也永远有效。”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这么真诚地对待过，姜宁有些动容，“怎么会是外人呢，学长对我的照顾我记着的。”她恬淡地笑了笑，说的却不在一个频道上。 陆崇渊轻吐一口气，颇有些有力使不出的困顿感，但不再暗示了，转而说说对方最在意的事情。 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是相当严谨的，针对专家组的用药建议给出了解释。 在主治医生那里只知道这药必须用，这样才能提高生存几率，但陆崇渊一说明，姜宁就彻底明白了。 他们这个团队做的都是风险非常高的复杂手术，如果只是救活患者，难度相对低很多，可考虑到预后的生存质量，就必须尝试最有可能恢复大部分功能的修复方式，鉴于神经系统的复杂程度，哪怕只是提高0.1%，微观世界里也是不可小觑的影响，这也意味着各方面的准备不能有一丁点差池。 “学长，谢谢您对我说这些，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吃完饭，姜宁就准备回家一趟。这些大道理姜振国肯定听不进去，所以她必须另寻他法。 陆崇渊有些不舍，最近他也十分忙碌，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特意送她到门口，“你自己不要太累了，真的有困难就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学长你真的太好了，等都忙完我请你吃饭！”姜宁此时的心情还可以，至少和陆崇渊说话是轻松的。她拦下一辆车，上车前回头挥了挥手。 陆崇渊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隔着一个步道望着她，嘴角扬起的笑意却稍显苦涩。晴空的阳光洒下来，有些晃眼睛。 而姜宁这边，直接回到姜家所在的小区。她不清楚姜振国在不在，但需要先做点准备。只是刚从计程车上下来，没走两步就有辆车对着她摁响了喇叭。 姜宁皱了下眉，转身想看看是谁这么讨厌，结果看到停下的保时捷上，下来一个人。 “宁宁。” 季明熙关上车门，两步走上前来。他似乎依旧有些心虚，眼底透出隐约的青色。 姜宁一看到他，转身就想走，季明熙立刻冲过来将她拦住。 “宁宁，我们好好谈谈，不要不见我。”季明熙的语气近乎哀求，生怕就此被抛弃似的。 姜宁只觉得好笑，看了他一眼说道：“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本就是互相配合演戏，但即便是演戏，你也应该给你的搭档起码的尊重吧？”她开始给季明熙施压，需要测试一下容忍度。 没想到季明熙竟是照单全收，还颇有讨好意味地说道：“我当然尊重你啊，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没怎么睡觉，一直在解决这件事。我知道你不高兴，所以解决之前就没有打扰你。” 季明熙的语速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就怕姜宁不肯听完，又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爷爷肯定是向着你的，我也不可能让楚心瑶这么放肆。所以我亲自去她家交涉，帮他们家解决了一个争议地皮，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以后我们两个之间不会出现任何人。” 他说得认真而笃定，就差在脸上纹写“浪子回头”四个大字。 姜宁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极其复杂。 她没有说话，也不觉得这些事和她有多大关系。 见姜宁不表态，季明熙有些急了，抬起他那双即便没休息好也依旧好看的桃花眼，深情地望着她，语气变得低沉，“宁宁，这件事是我千不该万不该，我认错。事到如今我没有立场叫你继续跟我完成婚约，只是……”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爷爷那么喜欢你，家里人也觉得我们的感情不容易，从校园走到婚礼殿堂，本该成为一段佳话的。我见过你爸爸了，诚恳地请求了他的原谅，现在长辈们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让你来定夺我们之间的去留。” 一口气说完，季明熙看着姜宁的眼神几不可见闪过一丝紧张。 第87章 不要多嘴 这次像是真的已经痛改前非，无论什么结果都能接受似的。 “……”姜宁心里凉丝丝的，终于知道姜振国为什么之前特意说那些话了。并不是警告，而是在给她打预防针。让她来定夺，可她还有选择吗？ 但没等她回答，季明熙就两步绕过车头，为她打开了副驾的门，“如果你愿意好好聊聊，那现在就跟我回去吧，爷爷就是不肯去做进一步的检查，等着你呢。” “我来决定？” 姜宁突然打断他，重申了一遍这个说法。季明熙微微一顿，但马上点头，“对，你来决定。” “那走吧。”姜宁想去看一下老爷子，如果主动权真的到她手上了，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即便不是，也可以借机从姜振国那里争取弟弟的手术费用。 一打定主意，姜宁毫不犹豫上车。季明熙松了口气，跑向驾驶席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如果劝不回姜宁，他好不容易到手的家族资源就会被要回去。更有甚者，季爷爷可能一气之下会关他禁闭，到时候就真的是人财两空了。 坐进车里，季明熙余光看一眼正在系安全带的姜宁，这一趟倒挺心甘情愿，越是见识过楚心瑶的胡搅蛮缠，就越发欣赏姜宁的这种平静。曾经让他觉得无趣的部分，竟是以极其鲜活的姿态，重新回到他眼中。 “这个，我怕你不接受刚才就没直接给你。”他忽然翻出一个小小的草莓熊挂件，和她之前丢失的那只一模一样。 姜宁有些诧异，不由多看了季明熙一眼，但没接过，“你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 “怎么会是多余，你就当我还你的，不是补偿。”季明熙笑了笑，直接塞姜宁手里，顺便降下车窗要透个气，回家这一路他会走环城道，就当是兜个风提前缓和一下氛围。 可就在保时捷起步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车子从他们不远处的路口如幽灵般经过。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手里还拿着那只草莓熊，扭头看去，幻影的标志正好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芒。 她懵了一下，但保时捷已经开出去了。 幻影开出路口，拐了个方向就不见了。 姜宁已经把挂件还回去，本就不会收，目光下意识往那边瞥去，总觉得对方应该看见了。 她不敢猜季寒骁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即便猜也无济于事，她的手机依旧跟死了一样。 姜宁心里有些异样，但面上无事发生，跟着季明熙到了季家。 刚从车上下去，她一眼就看到一辆白色的箱型车，看车型应该是医疗专用的转运车。 季爷爷果然已经回来了。 白天的季家，她来的次数并不多，之前要么是晚宴，要么是来看望老爷子，基本都是夜晚。 此时放眼望去，才发现季家的花园草坪是那么广阔，一丝不苟的剪裁，一点杂质都没有。可笑的是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人，却少有专情。 姜宁抿了抿唇，离着季明熙两步的距离，走进了客厅。她以为可以马上看到老爷子，但若大的一个空间里，只坐着季妈妈一个人。 看到姜宁，季妈妈弯了弯嘴角，笑脸相迎，“宁宁来了，那我们边吃饭边聊吧。”她示意了一下餐厅的方向，想借此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 姜宁没有动，只是淡淡给了一句，“阿姨，我吃过饭了。” 这次她直接说，如果是往常，也许她会作陪稍微吃一点。 季妈妈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盯着姜宁看了两秒，但很快笑得随和，“那不打紧，就陪阿姨喝点茶解解腻吧。” 季妈妈说完招手让下人准备茶点，场所换到了偏厅外的小花园。 这里种满了各个品种的百合花，正好是花季，香味沁人心脾。 姜宁看了一眼，眸底平静无波。这次季明熙主动拉开椅子，并展示了一桌子的精美甜品。部分中式糕点上印有酒壶的标记，是酩仿楼出品。 “这个是新品，你尝尝看！”季明熙小心地用夹子拿了一枚红绿渐变色的苏糕，轻轻放到姜宁面前的金边瓷盘上。配的是看不出多少种花萃取出来茶，汤水微微透着粉色，清澈幽香。 如果是下午茶，这应该是最好的享受了，但在座的似乎都没有这个心情。 季妈妈突然笑了笑，当先说道：“宁宁啊，心情好点了吗？” 姜宁看了一眼自己盘子里的糕点，没有碰，倒是喝了一点花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十分含糊地“嗯”了一声。 季明熙在旁边看着，有些着急，但这次嘴巴闭得很严，似乎要全权交给他妈妈来处理了。 果然，季妈妈马上接了一句，开门见山，“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季妈妈询问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的季明熙，和颜悦色道：“没关系，都可以和我说，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姜宁微微沉眸，真的可以不管就好了，她放下同样是镶金边的瓷杯，上面点缀的一瓣玫瑰在轻微的晃动中沾到杯壁上。 姜宁抬起眸，直视季妈妈，有些欲言又止，但似乎难以启齿，默默低下头去。 看她这个表现，季妈妈也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补了一句，“你不用怕，这次全部是我儿子的错，明熙他也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也把尾巴处理掉了。我们家是对你很满意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季家全力满足你。” 这个低姿态对季家而言，是从没出现在谈判桌上的，也不曾出现在内务对外处理的定位上。 似乎生怕姜宁不了解，季明熙按捺不住插了一句，“宁宁，我家真的很重视你，没有人有这种待遇！” 可他话音刚落，就被季妈妈一眼看噤声了，让他不要多嘴。 第88章 为谁都好 姜宁心里明白这么做是因为权衡了各方的利益，判定她依旧是最佳人选，毕竟老爷子摆在那。但也正因如此，她微微松了口气，确定了季家的想法就可以开始了。 姜宁思绪万千地掀起长长的睫毛，微蹙的眉心表明她内心的挣扎，只是和季妈妈对视一眼，就有些为难地别开视线，似乎需要一定的时间酝酿情绪，攥着手里的杯耳，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姜宁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季妈妈微微收束了下表情，似乎也怕她真的摇头。 姜宁觉得留白差不多，才开口低声说道：“阿姨，女孩子的青春十分宝贵，您应该会同意我的说法吧？” 她还没说完，季妈妈就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季明熙皱了下眉，脸色微微变了。 小花园清风徐徐，花香阵阵，气氛却有些僵持住。 姜宁才不管季明熙是什么想法，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是和您儿子走过来的，会那么生气也是因为觉得辜负了这些年华吧。说实话，这几天我脑子里特别乱。”她说着，低头紧紧盯着被子里唯一的花瓣，有些出神。 之前如果是演的，现在就是半真半假，逐渐靠近她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不止是因为这件事，我弟弟的情况有些变化，我已经和主治和主刀都沟通了一遍。只是我爸爸似乎希望在我完婚后再给我弟弟做手术……” 姜宁停顿了一下，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母子，情真意切道，“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需要时间来想明白一些事情。所以短时间内，我想先解决我弟弟手术的事情，请原谅我的任性吧。” 她一番肺腑之言丢出来，空气短暂地寂静了好几秒。 季明熙一听这个表态太过含糊，立刻就要追问，但被季妈妈伸手拦下来了，她轻叹一口气，竟是表示理解。 “也是，让你碰到这种事，明熙等多久都不委屈，我们愿意等你平复心情。”季妈妈只说了这个结论，却不再提姜希瑞的事情。 姜宁并不意外，季家如果愿意直接出手，他弟弟的手术早就做了。但她也不觉得失望，点了点头表达感激。 但季明熙不肯接受这种等待，终于不顾季妈妈的警告忽然开口，“那需要多久？总不能让我一直等下去吧？” “等我弟弟的手术完成，我应该就能想明白了。”姜宁再次提一嘴弟弟，已经算是非常明显的暗示。 可季明熙想的却是别的，他等待期间的损失不可估量。 “我们的婚礼可以一边进行，你弟弟的事我肯定会帮的啊，何必你自己那么辛苦？”他口头上说得依旧好听，但姜宁一个字都不信，装作神伤的模样，仿佛要被二次打击到。 “你……”季明熙有些绷不住，立刻就要她给个说法。 “好了明熙，你就让宁宁慢慢恢复心情吧，这期间好好表现知道吗？”季妈妈突然打断儿子的追问，施施然起身，看着姜宁笑了笑说道，“那么现在，去看望一下老爷子吧。” “……” 姜宁看向季妈妈，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到底还是会把季爷爷搬出来。不过她正好也想探望一下，便没有拒绝。季妈妈没有领她过去，而是让管家带路。 姜宁似乎听到背后那对母子低声说了些什么，季明熙似乎很不高兴。 但这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姜宁大步向前，绕过主建筑来到后面的别院，空气清幽的绿化设计，明显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此时别院的门大开着，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姜小姐，请往里走。”管家只送到门口，便恭敬地鞠了一躬。 姜宁转头看了看他，没多说什么，自己迈步走进去。 这个别院她是第一次来，幸好似乎起居室和卧室本身就是一体的，没有太明显的隔断。所以她一进门，透过朦胧的屏风就看见里面有人。 “季爷爷。” 姜宁先喊人，告知老爷子自己来了，省得一会儿情绪太激动再犯病了。可当她绕过屏风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余光却清晰地映进了一道清冷的身影。 心下咯噔一声，姜宁立刻抬头，几日不见的那张俊美的脸，瞬间以侧脸的方式映入她的眼帘。 姜宁很是讶异，季寒骁居然在这，停车场分明没看到幻影啊。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姜宁闪烁了下眼神掩饰自己的震惊，低声叫人，“小叔，您也在这。” “小小宁来了。” 这时，老爷子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季寒骁让开一个身位，姜宁才看到他老人家时靠在躺椅上。 “爷爷。”姜宁乖乖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可就在她和季寒骁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冷不丁转身，带起的气流轻轻拂在她脸上，带来些熟悉的气息。 季寒骁一言不发，似乎也没看她，转身就出去了。 姜宁的脚步下意识停住，回头看向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好陌生。 她正有点心虚，老爷子再次开口，“小小宁啊，过来爷爷这。”老爷子身上挂着吸氧的导管，但气色看起来还好。 姜宁心里憋闷，但无暇他想，收回视线走向了季寒骁的反方向。 “爷爷，您感觉怎么样？” 姜宁到底是关心季爷爷的，也只关心老爷子，那天实在太吓人了。 “吓到你了吧，没什么。”老爷子手背还有留置针，却说得轻描淡写，看着姜宁慈爱道，“看到你，爷爷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爷爷……”姜宁低下脸，之前不觉得，现在反而有点内疚，明明是她和季明熙之间的问题，受伤的却是最不该倒下的老人家。 “好了好了，你今天来聊得怎么样？跟爷爷说说。”季爷爷显然也很关心姜宁的表态，但从他口中问出来，姜宁好接受得多，不觉得背后藏着另外的目的。 她想了想，认真说道：“爷爷，我想好了，给一段时间缓冲一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许对谁都好。”紧接着姜宁也毫无保留，说了自己的弟弟的事情。 “希瑞的事情怎么还没处理好，要我跟你爸说一下吗？”老爷子并不会直接插手姜家的事情，但这个询问是真的打算去做。 第89章 不要让自己太累 姜宁摇了摇头，坦诚地说道：“我能自己处理好的，如果不行我会来求您。”她开了句玩笑，季爷爷却是皱起了眉。 “还是我直接让明熙去弄，他得接受你的考验啊，这点事都不能帮你还要他做什么？”提起这个孙子，老爷子嗤之以鼻，想来是来来回回骂过好多遍了。 姜宁心存感激，但依旧摇了摇头，缓声说道：“爷爷，我希望我和他是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再去考虑这段关系是否值得继续。”这句话出自真心，她不需要隐瞒。 老爷子看了看她，微微发灰的眼球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沉淀下来的是睿智的审视。不多时，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爷爷支持你。但也希望你在恰当的时候给明熙一个挽回的机会，如果到时候觉得还是不行，爷爷亲自为你做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姜宁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再次感谢了老爷子。 从别院出来时间还早，姜宁想着干脆回公司做一下最后的整理得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季明熙已经等在外面。他就这点空档，生生换了一套天水蓝套装，一见到姜宁脸上明媚的笑容比阳光还要刺眼。 “和爷爷聊完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破天荒没问结果，完全没了刚才着急的劲儿头。姜宁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不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里不好打车啊，你就当我是司机好了。”季明熙疯狂示好，似乎送一下姜宁就是他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姜宁脚步一顿，抬眸看他，清澈的眸底平静得像结了一层霜。 多少是有点无语，直接给了六个字，“我还没原谅你。” 谁知季明熙并不恼，竟是歉疚地陪笑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想好好对你，下午你没什么事了吧？走，我带你去散散心。”他说着就向姜宁走来，似乎想拉她的手。 姜宁眸底一凛直接避开了，冰冷说道：“我要回公司。”说完就越过季明熙往外走，不想跟他在这里拉扯。 但季明熙不肯放弃，立刻追上来，伸手想拉住姜宁，却在快碰到时迟疑了一下，改为快走两步拦住她，“那我送你回公司。” 他很固执，平日里总会无意识带着些高傲的眼神，此刻被焦急占领，不负自己的骄傲。然而姜宁看到他这样，只想冷笑。这个男人只是不能失去和她的婚约罢了，真不真心都是笑话。 “不用，我自己去。”姜宁毫不犹豫，再次绕开他快步往外走。却在这时，背后意味不明地传来一句。 “那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季明熙这次前所未有的执拗，也不要什么面子了。姜宁背影一僵，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真的，我等你。”季明熙站在离姜宁两步开外的位置，深情地望着她。 “……”姜宁莫名烦躁，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季寒骁，她已经心情很差了。这次不同以往，见了面也没有给她一眼，仿佛她和那些可有可无的女人们一样。 “宁宁，我……” 季明熙还要再说什么，姜宁摆手制止他，“算了，就这一次。”再纠缠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一听到姜宁松口，季明熙的脸色瞬间变得明亮，满口答应，“好！” 保时捷从季家开出去的时候，姜宁注意了一下停车坪，确实没看到幻影。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些空。 一路上季明熙几次想找个好话题，但姜宁都不搭腔。终于到公司楼下，在姜宁自己打开车门前，他绅士且敏捷地先绕过车头拉开了。 “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季明熙温情脉脉，姜宁不想做表情，却在这个时候，被出外勤的同事们看见了。他们远远看着这边，眼神里的震惊毫不掩饰，仿佛在说不是闹小三了吗？ 姜宁定了定心神，转头对季明熙扯了下嘴角，像是在亲昵告别。顺便堵上公司里的八卦，也算没白坐这趟车了。 果然，她一回到公司，风向就变了，楚心瑶那组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但姜宁不怎么开心，坐到椅子上再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季寒骁的头像，始终毫无动静。 姜宁回到公司，圆圆已经回来了，正在帮忙校对。 看到姜宁来了，连声感激道：“姜宁，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我那边处理得差不多，不用再请假了。” 姜宁点了点头，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莉亚从文件堆里抬头，奇怪地问了她一句，“你下午不是调休了吗？刚才我去茶水间拿咖啡豆，听说小季总送你回来的，你俩这是？” 她这个天生八卦圣体，即便加班加得昏天黑地也不会错过任何小道消息。 姜宁有些无奈，只淡淡给一句，“嗯，我不想明天开会被点名，所以还是回来做一下整合。” 她没有正面回答，莉亚和小野对视一眼，也不多问了。 但莉亚还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就说外面的人太闲了，人家感情好着呢传七传八的。” 姜宁扯了扯嘴角，能消除对她的议论自然好，可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再看一眼安静的手机，直接倒扣埋头继续工作。 因为基本都提前完成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所以在临下班前，最终稿就确定了。 “终于搞定了，希望明天不要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小野往桌上一趴，虽然对凌薇持崇拜的心态，但也腹诽过要求细致得太变态了。 莉亚则是光速收拾好东西，恨不多立马插上翅膀去跟她男朋友约会。 姜宁一看时间，莫名有点不想下楼，就怕季明熙脑子一热真的在楼下等她。 姜宁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关上门，看了一眼高露办公室的方向，那边还亮着。 这几天项目组的人从上到下都在疯狂加班，凌薇一来就动了主动脉，这边也不敢有异议。 姜宁缓出一口气，突然有点想念以前学校后街的一碗热汤面。她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不知道那家店还开着吗。 结果刚到楼下，就发现下起了小雨。 她往外环顾一圈，没发现季明熙的保时捷，微微松了口气。 第90章 天才就要配天才 可今天似乎也等不来另一辆车，便直接回家了，这一晚季寒骁果然还是没联系她。 第二天，姜宁依旧早早到公司。这次大会却没有准点开始，因为凌薇迟到了。 “奇怪，Vivi总一向很准时啊。今天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宋罄书看一眼手表，很是疑惑。 旁边的苏培凑近低语了一句什么，高露微微皱着眉头。 “咚咚！”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今天的会议由我来主持，我们直接开始吧。” 风风火火来的项目副手，之前跟凌薇来过一次。 他进门后直接就没坐下，插上ppt就传达凌薇的意思。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但明显也放松了些，认为这次会相对轻松一点。 可没想到是，不止没有更轻松，任务还更繁琐了。特别是姜宁负责的这部分，在没有看到修改稿的情况下，居然要求二次修改。 会议结束后姜宁拿到文件，眉心就皱起来了，只有她的部分和之前的修改意见有重叠，然而给出的要求大相径庭。 她正想提出疑议，宋罄书忽然问了一句，“Vivi总今天怎么没来呢？” 副手正在收拾东西，笑了笑说道：“她昨晚和季总开会到很晚，今天也有别的事情，就由我代劳了。”他这句话一出来，其他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停止，纷纷看向他。 各异的表情里，多少都有些心领神会。 “总之要求给到了，别Vivi总没来你们就偷懒啊。”副手开了句玩笑，似乎时间很紧，刚拉上公文包的拉链就提起来大步离开。 姜宁愣在原地，转瞬即逝的提问机会错失，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不见副手人影了。 姜宁有些懊恼，却是听到同事们在议论。 “天啊，这算不算官宣啊？”莉亚是追CP第一人，已经在脑内小剧场了。 旁边的一个同事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说道：“我听说Vivi总工作上从不随意更改时间，都有点强迫症的程度，这得是多晚，又是什么事情要临时更改日程呢？” 他这个问题抛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甚至有人感慨这就是命，天才就要配天才。姜宁本就心里不太痛快，这下心情更糟糕了。 不联系她，是不需要她了。 回到自己的工位，姜宁干脆直接给凌薇打电话要询问修改意见的事情，可这通电话没打通。没办法，她只能做了，憋屈地工作到下班时间，今天毫无加班的心情。 结果刚到楼下，踏出电梯门的第一眼，姜宁便认出了大门正对面停着的那辆保时捷。 姜宁认出是季明熙的车子后，想也没想就要转身回去，还不如加班。 “宁宁！”季明熙手里又是一束大捧花，连忙追进来，路过保安时，大叔的表情精彩极了。 姜宁本来想快步走掉，可是另一个电梯里出来了一拨同事。他们好奇地看向这边，姜宁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了花。 许是之前闻多了百合花香，此时竟是觉得有些臭。 她左右看了看，这里说话不方便，径直往门口走去，季明熙赶紧跟上。 直至走到保时捷跟前，姜宁忽然转身将花塞回对方怀里，冷淡地说道：“以后不要再送这个了。” “那我送你别的？”季明熙脸上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笑逐颜开，“你不要指定，我来猜猜看你喜欢什么。”他就像在撩一个刚认识不久，新鲜感十足的女人，身上的香水也换了，也许是不想姜宁记起之前的那些污糟。 可他这番操作下来，只是让姜宁更加厌恶。 季明熙之前的人设是温和的豪门家小孙子，走到哪都有长辈夸一夸的程度。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却徒增几分油腻。 姜宁别过脸，语气越发冷淡，“什么也不用送，也别来公司找我，我很忙。” “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嘛。”季明熙春风和气，直接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对姜宁说道，“走吧，去吃饭。” 姜宁狐疑地看了看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自然，她当然是不想去的，当场拒绝，“我回家吃。”说完，就准备拦计程车。 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自信地传来一句，“我跟你爸说了，晚上你不回去吃饭。” “……” 姜宁立刻回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季明熙，骂人的话几乎已经顶到嗓子眼，但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情绪已经低到她怼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沉了沉眸，想二次拒绝。 这时，边上缓缓停下来一辆眼熟的幻影。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僵在原地。 以为是季寒骁，或者是他派来的司机，心里莫名紧张。按理说，看到季明熙不会直接过来才对。 季明熙似乎也认出了这辆车，微微皱眉，这种时候显然不希望有季家人打扰，他侧了个身，明显是要应对。 一阵夜风刮过，电子门打开了。 姜宁下意识回头，可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挺括的西装裤。 “咦，你俩正好在这呢。”清越的声音传来，从幻影上下来的人，是凌薇。 她很自然地打招呼，直接朝他们这边走两步，故意看了一眼打开的车门，笑着说道：“准备去约会呢？” 季明熙看到凌薇，表情瞬间松了不少，也认识，随口便回道：“薇姐，你这么晚还来Dami不会是要来临时加活的吧？” 听到这句话，凌薇余光多看了一眼姜宁，脸上的笑意骤然放大，“我恐怕得打扰一下你们了，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刚刚才勉强能抽身，一会儿还得去你小叔那呢。” 她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突然点姜宁的名，“你发的修改案我看了，还是按照今天的要求改。” 季明熙一听，立刻伸手往姜宁身前挡了一下，有些不高兴，“薇姐，宁宁不是季氏的员工，现在已经下班，可不能叫她加班了，要找去找她的上司。” 第91章 私人茶舍 凌薇看着季明熙的态度，瞥向姜宁的视线越发微妙，“现在就这么护着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开了季明熙一个玩笑，倒是没打算真的让姜宁加班，看了看她刻意补一句，“好了我也不说笑了，交代完事情就得去找寒骁，你们好好玩吧。” 凌薇轻巧地动了动修长的指尖，便转身踩着高跟鞋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姜宁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没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 忽然松开，尖锐的刺痛感瞬间袭来。 她心里风起云涌，那些想忽略的烦躁再度涌上来，忽然转身把了一下车门，顿了顿，将表情隐藏在夜色里说道：“不是要吃饭吗，吃。” 姜宁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但已经不想顾忌那么多，直接矮身坐了进去。 季明熙愣了愣，简直喜出望外，惊喜地赶紧也上车，生怕姜宁下一秒就改变主意。 保时捷开出去，但这次却没有去任何一家高档餐厅。 在小巷口打双闪后，十分逼仄地停在了路边。 车子停下时姜宁才回神，一看到这个环境有些懵了，扭头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季明熙笑得和煦，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走吧，好久没来过了。” 他带姜宁来的，正是他们高中母校的后巷小吃街。 “你……怎么回事？” 实在太过惊讶，姜宁梗了两三秒才问出口，只觉得不可思议也莫名其妙。 即便是在学生时期，季明熙来这条后巷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毕业后就更不可能来了，带她去的只有一家比一家更高档的餐厅。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少爷是看不上这种地方的。 姜宁还记得有一次她实在是太饿了，攥着帮别人做手抄本的零花钱来到汤面馆，犹豫了许久才点了一碗清汤面，剩下的钱她想留给弟弟买别的。 面刚上桌，到处找她的季明熙过来了，看了一眼她的面以为她已经吃得差不多，就要拉她走。 姜宁永远忘不了，他随意推了一下她的汤面，嫌弃那能有多好吃的样子。 但当时，她只是心疼这份面是她用攒起来的钱买的，因为季明熙转头就带她去季家吃饭，也就淡忘了。 记忆，似乎有个开关，一旦某个时点触碰到，那些画面就会像洪水般涌来。 季明熙却跟没事人似的，驾轻就熟地指了指还亮着招牌的汤面店，常客一般的口吻说道：“这种天气来吃一碗热汤面最合适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 姜宁没说什么，来都来了。走进这条幽暗的窄巷，仿佛在重走当年的路似的。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内心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波动。 而就像要渲染他们之间的气氛似的，刚坐下没多久，天就下起了小雨。 店家手忙脚乱地撤了外面的东西，再跑进来如火如荼地为他们煮面。 锅里的蒸汽溢出到雨帘里，有种说不出的祥和。 姜宁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蒸饺小笼包，几乎店里有的小吃搭配，季明熙都点了。 他这种豪横的做法，惹得店家忍不住表演了一下甩面。店里还有另一桌食客，应该是附近的居民，频频鼓掌叫好。 可就是这种看似融洽的氛围，似乎只是加剧了姜宁内心的烦闷。 店主端上来的面，有大块的牛肉，丰富的配料，以及因为季明熙的大方而附赠的小菜。明明应该比那时的面美味，姜宁却丝毫没有胃口。 “不吃吗？看着挺好吃的。”季明熙见她没动手，主动拿了一双筷子，用随身携带的高档面巾纸仔细地擦了擦，再递给姜宁。 姜宁沉默地看向他，倒是接了。 季明熙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立刻又擦了一只汤勺过来。 看了看桌子有点反油光，又抽了一张顺便擦干净，推了下其中一个蒸屉说道：“闻着很香，有点像家里名厨做的灌汤包。” 为了拉近和姜宁的距离，季明熙自己主动夹了一个，但他似乎还是心里有点膈应，放在嘴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塞得进去，嚼了嚼，却是忽然竖起大拇指，“老板，你这灌汤包地道。” “我家可是老字号了，在这条巷子里开了三十年。你们是这个学校出去的吗？”老板一边做煎饼一边闲聊，十分健谈。 “对，我们曾经是这里的学生，还来过店里。”季明熙脱口而出，这么说的时候看了姜宁一眼，眼里的笑意柔和得像月下的潭水。 姜宁不理解季明熙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是要回忆往昔，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她低下头开始吃面，干脆不给任何表情，这雨还得下一会儿，没办法马上走。 季明熙没怎么动筷子，或者该说他吃得很慢。 其他食客陆续冒雨离开，很快小小的店铺里只剩他们一桌。 连老板都洗了锅到厨房里面去了，空间里只有沙沙的雨点掺杂着挂壁电风扇的轰鸣声。 “你没必要这么做。”姜宁吃不下了，将筷子一搁，看向季明熙的目光讳莫如深。 虽然她承诺季爷爷会看看对方的表现，但心里的排斥感已经快绷不住了。 季明熙手上掰包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姜宁，却是无所谓道：“我想对你好，你接不接受都可以，我可以等，但是你总不能剥夺我示好的权利吧？”他说完，两下将包子塞进嘴里。 姜宁很无语，但她知道季明熙的固执也是祖传的，就不想说话了。 此时雨势转小，她起身打算直接走。 “等等！”季明熙有些错愕，连忙拉住她，往里朝店主喊一声，“老板，我借用一下你的伞，马上还！” 得到店主的同意，季明熙迅速撑开一把透明的伞，遮在姜宁头顶上。点门口黄色的照明灯从流动的雨珠散射下来，本应该是极为浪漫的一幕。 但姜宁所看到的，只有巷尾阴森的潮湿罢了。她懒得再跟季明熙掰扯，只想早点分开就默认了。而就在季明熙送她上车，又跑回去还伞的这段短暂的空档里。 “噔！” 姜宁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季寒骁的名字。她几乎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自发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个男人不是正和凌薇一起吗？ 姜宁喉头干涩，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这条信息里的内容。但指尖顿了顿，还是毫不犹豫点开了。 上面，是一家私人茶舍的地址。 第92章 你在这里不方便 “现在送我回公司吧，临时加班。” 季明熙一回来，姜宁就慌称要加班打算尽快脱身。 “凌薇叫你加的？”季明熙一愣，有些不太高兴，觉得被打扰了。 姜宁转头看向外面，小雨绵密地飘飞在空气里，似乎遮挡了些路灯的光线。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波动，直接一句，“就算是也是我的工作，这个项目很紧。” “……好吧。”季明熙有力使不出，又不能发火，只能懊恼地发动车子。 原本他还想送姜宁回去，好好再表现一番。 将人送到公司楼下时，季明熙还是又表了个态，“宁宁，一会儿叫我来接你回家，或者我干脆上去陪你？” 听到季明熙这么说，姜宁只觉得头已经开始疼了，立刻拒绝，“不用，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雨马上也会停了。” “没关系，我……”季明熙还想再说一句，姜宁当场打断他，“我同事都是女孩子，你在不方便，回去吧。” 说完姜宁便下车，径直走进去。 季明熙皱了下眉，有些困顿，他从来没这么追过女人。可奇怪的是，似乎姜宁对她越冷淡，他那莫名的胜负欲就被激活了。 季明熙始终认为姜宁只是在生气，所以需要表现得更贴心一点。 雨刷在眼前左右动了动，季明熙掉转车头隐入路口。 而此时的姜宁并没有真的进电梯，她在附近逗留，心里默数十个数才回头。 门口已经看不到保时捷的身影，才松口气重新走出去。 季寒骁给的地址，是一个叫“舍得”的茶舍，名字也许平平无奇，但不是谁都接待。听说老板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只让对味的客人进入，也经常闭店不营业。 姜宁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们之前做了一个关于茶文化的项目，主办希望她们能去舍得茶舍收集点资料，可她们几次去都碰了一鼻子灰，因此印象深刻。 季寒骁能进，她不奇怪，可喊她过去，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姜宁也没多想，拦下一辆出租车便迅速前往。 到了地方，她抬眸看了一眼这个仿古设计的建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青砖红瓦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姜宁硬着头皮走进去，立刻就有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小姐姐迎上来。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对方笑容可掬，头顶帮着丸子头的流苏晃了晃。 姜宁抿了抿唇，报出了季寒骁的名字。 对方一听，眸底瞬间发光，“原来是季总的贵客，您请这边请。” 小姐姐似乎多打量了姜宁一眼才转身带路，穿过挂满红灯笼的复古走廊，珠帘遮蔽的隔间，处在一个幽静造有假山流水的小院子里。 “就是这里，您请进去吧，不会有人来打扰的。”临走前，小姐姐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姜宁有点懵，因为她认为凌薇也在这里，应该是和上次会所那种应酬局差不多。 她定了定心神，掀开珠帘走进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绣有花鸟图的大屏风。 明黄的灯光漫射过来，似有若无地印出人影的轮廓。 姜宁却是心下咯噔一声，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看剪影似乎只有一个人？她默默咽下一口唾沫，脚步已经先于思考踏出去。 绕过屏风的时候，目光本能往正中央的C位扫过去。结果若大一个居室，只坐着一个人。 “这么惊讶，希望还有谁？” 季寒骁垂眸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精美的宋式茶盏在茶水的滋润下迅速展开繁复的纹路。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甚至没有看姜宁哪怕一眼。 “……”姜宁没有马上坐下，稳住自己的心境回道，“没有啊小叔，我不是就为了见您来的吗？”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季寒骁的表情，似乎比以往更加冷硬。 姜宁不敢随便猜，更不知道喊她来要做什么。 空气陡然安静了几秒钟，季寒骁也没说话。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死寂，姜宁堆起笑容问一句。 “小叔，您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季寒骁端茶盏的手放下，掀眸扫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底情绪难辨。 半晌，从薄唇里迫出两个字，“过来。” 姜宁眨了眨眼睛，其实想问凌薇在不在这，或者刚才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可她没有资格问，仿佛季寒骁重新召唤她，已经是给她的最后怜悯。 姜宁默默在季寒骁身边坐下，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两个字，“倒茶。” 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不可能只是叫她来奉茶吧？然而下一秒，另一个问题便幽幽朝她扔了过来。 “面有那么好吃？” 姜宁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她看了看季寒骁无事发生的侧脸，莫名有点烦躁。 凌薇还和他单独开会开到需要换人来她们公司呢，这么多天没有任何消息，凭什么这么阴阳她。 姜宁微吸一口气，放下小巧精致的茶壶，故意扬起甜美的笑容说道：“对啊，这家面一直很好吃，我这几天还在想这家的味道呢。” “面好吃，还是和季明熙一起吃面觉得好吃？”季寒骁侧眸扫过来，眸色微沉，低沉的语气像是凌空扫出的低气压。 姜宁本能有些紧张，可心里的愤怒却也同时滋生出来，这什么和什么啊？她看着季寒骁，赌气点头，“就是好吃啊，学生时期的味道我还能再去吃一次！” 她这话里似乎隐约藏有暗示，“咚”的一声，一杯满得快溢出来的茶却是突然放到她跟前。 姜宁困惑，季寒骁沉声命令，“把嘴里的味道冲干净。” 第93章 到底是年轻小姑娘 “……” 姜宁无语了，只能端起这杯清茶，默默开始喝。 季寒骁可能是故意的，这个茶杯看着不大，却是经典的宽肚杯，一杯足足有300ml。姜宁似乎怎么喝都有点喝不完。 不过飘荡在她鼻尖的茉莉花香倒是十分宜人，口腔里也慢慢沾上了花香。 “剩下的我一会儿……” 喝到剩下三分一的时候，姜宁实在喝不动了，感觉一肚子全是水。 只是手刚放下茶杯，纤细的手腕就被猛地扣住，她来不及反应，瞬间被扯近到季寒骁怀里，慌乱中用另一只手摁了一下对方的大腿，几乎瞬间听到稍微加重的呼吸声。 季寒骁忽然抬手，掐住姜宁有些鼓囊的脸颊。 四目相对，一个讳莫如深，一个稍显惊慌。 “唔，我……”姜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挽救一下自己抻着的腰，像是要抽筋了。 可没等她说出口，嘴巴已经被霸道堵上。 季寒骁带有惩戒性质的吻，不复之前的温存在姜宁口中横冲直撞攻城略地，没有一丝怜惜，像是非要逼得她求饶才肯罢休。 姜宁哪里招架得住，只是隔了一段时间没被季寒骁碰，身体就像缺了水的鱼。呼吸变得急促的同时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直至眼前一片发白眩晕感袭来。 恍惚之间，拨开眼前的雾似乎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姜宁忽然觉得委屈，明明是季寒骁先不理她的，他的若即若离，让她根本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判断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有那么一瞬间，她又想什么都不要管了，在崩坏的边缘反复试探。没能及时咽下去的茶水，混合着两人的唾液从她的嘴角流淌下来，一切都跟她的生活一样在变得乱七八糟。 等姜宁再次回神时，是靠在季寒骁怀里的。只是清醒的瞬间，她就镇定地坐直了，抽取桌上的丝绸纸巾擦拭嘴角。 “礼物呢？” 这个时候，季寒骁沉得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陡然传来。 姜宁手里的动作一下停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在说，他们之间的交易依旧成立的意思？ 姜宁霎时收起了自己那些复杂的思绪，莞尔道：“小叔，在这里要是不是有点……”她娇俏地瞄了一眼门外，想说地点不太方便。 谁知季寒骁把玩着她喝剩下的那碗茶，轻描淡写就是一句，“送礼物，还要挑场所？”不知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纯粹觉得荒谬，他嗤笑一声道：“倒是让我看看，是什么不得了的礼物。” “……” 姜宁有些心虚，没想到对方还记着。正绞尽脑汁想编一个礼物出来，季寒骁的大手再次伸过来，扶过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方向一揽。 姜宁一个趔趄，再次倾身过去，有点发蒙。眼见着两人马上又要再亲上，却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辨识度很高的女声。 “季少，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分明是凌薇，可她询问的内容却相当惊人。 姜宁瞬时睁大眼睛，立即挣脱季寒骁的手，心中如擂鼓。 季明熙跟来了？ 姜宁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明明没看到保时捷了才出发的，季明熙怎么会来这里？ 基于之前这对叔侄也单独约过，姜宁忍不住怀疑地看了季寒骁一眼，不是要玩这么大吧？ 可某人十分淡定，拎起茶壶便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脸上古井无波。 姜宁可不敢继续维持这个距离下去，被看到就解释不清了。但刚要起身，“唰啦”一声，珠帘就从外面被人撩起，一道身影大步越过屏风走进来。 季明熙像一阵风不讲道理地刮进来，却在看清里面格局的瞬间，脚步陡然停住。他皱起眉，有些难以言喻地看了姜宁一眼。她樱唇泛红，眼中盈盈如秋水，任谁看了都不像只是单纯在喝茶。 季明熙的脸色刹那就沉了下去，出声却是克制地问道，“小叔，您叫宁宁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如问问她？”季寒骁眼皮都没抬，语气冷淡。姜宁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算是忠诚度考验吗？季明熙一听这话，视线落到她身上，微微瞪大的桃花眼赫然是在诘问。 “……” 姜宁抿唇，豁出去了，有什么事能和现在这个状态很像？她不动声色，忽然就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委屈地转过身去。似乎难以启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坦白道：“我有个数据给错了，导致后面的模型计算都不对……” 姜宁讪讪说着，瞄了季寒骁一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转身鞠躬道歉：“小叔对不起，我一定不会耽误进程，加班加点将数据更正过来！” “不用了，林川已经帮你修正了。”季寒骁面无表情，淡淡配合了她的谎言。 “我，我下次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姜宁暗暗松了口气，起码没给她出新的难题。 可季明熙将信将疑，在姜宁和季寒骁之间逡巡了一下，问道：“真的是因为工作的事？” “你以为是什么？”这时候，季寒骁才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季明熙一滞，显然不敢当面质问，只是颇有微词。 “那完全可以打个电话，或者让薇姐转达，何必把人叫到这里来。” “你觉得是小事？”季寒骁的语气转冷，明显有些不悦季明熙的这种做事态度。 “是我把人叫来的，怎么还把人说哭了呢，改过来就好了。”原本观望的凌薇忽然插进一句，要做这个和事佬。 她站在季寒骁这边，目光却是扫向姜宁，眸底的阴影放大，表面却是若无其事，挥挥手对她说道：“好了，以后注意就行，你们先走吧。” “……” 姜宁看到凌薇，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果然在这里。季寒骁明知道对方在，还对她做那种事……但再待下去说不准就要出事了，姜宁只能顺着这个台阶下。 等他们出去，凌薇余光观察了一下季寒骁的脸色，故意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寒骁，对小辈严厉不是错，不过人家到底是年轻小姑娘。” 第94章 你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吗 季寒骁没说话，将茶杯倒扣，茶水瞬间顺着雕刻的纹路往下流去。凌薇有些不高兴这种区别对待，又补了一句，“我明天就要去出差了，晚上……” “提早做准备吧。” 可她还还没说完，就被季寒骁直接打断。他没有任何继续沟通的意思，起身就往外走。 “寒骁！”凌薇有些急了，想把人留住，她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季寒骁来了这里。 可她的呼唤没有作用，挺拔的身影在屏风后面一转，便消失在珠帘后面。 “……” 凌薇紧紧攥起拳头，又气又恼，失望也冲击了她的大脑。她此时才意识到，对方请她回来并不是要给她机会，只有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可凭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比得过她？ 凌薇不甘心，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季寒骁必须是她的！ 而先一步出去的姜宁已经以自己心情不好，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不让季明熙送她回家。这次季明熙出奇地没有坚持，但执拗地跟在计程车后面，护送了全程。 姜宁没管他，回到家后看一眼手机，季寒骁没有下文了。 她也不奇怪，今晚实在太过惊险，以后她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第二天，凌薇果然出差了，姜宁这边的氛围一下轻松了不少。不过该做的事也必须去做。为了完成修改案，她决定亲自去一趟植物园，想找找看更适合凌薇说的那个光折角氛围的植物。 只是让姜宁没想到的是，她刚进园区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学长？” 看到陆崇渊一身休闲装站在树丛间，似乎弯腰还在考究着什么的时候，姜宁十分惊讶。在她印象里，这个人应该很忙才对。 陆崇渊听到声音直起腰身，转头温和地看向姜宁。一阵风拂来，树叶飒飒。 “姜宁，你来找灵感吗？” 陆崇渊看到姜宁，十分自然地转身跨步过来，脱下手上的防刮手套，似乎和其他的游客不一样。 姜宁不由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好奇，“我是来找灵感的，学长这是？” “合作机构在这里拥有草药园，我们团队在研制中西结合的特效药，正好是收成季了，我过来看看。”陆崇渊和风细雨地解释，忽然问道，“你想来找什么植物？” 姜宁看了看他，也如实告知，“我们设计案里要修改行道树的光折角，原本定的是常规的桧柏球，我想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参考一下。” “品种需要改变或者调整吗，还是就限定球型类苗木？”陆崇渊思考了一下，似乎对植物很了解。 姜宁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学长，您对这些也了解呢？” 陆崇渊一听，温和地笑了笑，“我有辅修植物学，我们这个学科说白了就是大杂烩。” “您也太谦虚了，明明是需要各方面都精通。”姜宁这句夸赞是出自于真心的，转头看向陆崇渊的眼神闪烁着对学霸的崇拜。 姜宁从读书时就是慕强者，虽然她本身成绩也十分优秀，但不妨碍她佩服自己所认为的厉害的前辈。 陆崇渊是一个，接触之前的凌薇也是。 只是现在她更加钦佩陆崇渊，对凌薇的滤镜已经碎了。 陆崇渊看着她闪闪发光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温润的目光轻轻扫过姜宁的眉眼，仿佛看到的还是当年那个在校园小道里奔跑的少女，阳光斑驳落下，像是洒在她身上的星光，少女稚嫩的脸庞，比轻扬的春风更加充满诗意。 他很难忘记那惊艳的回眸，至今依旧深深刻印在他心里。但陆崇渊表面掩饰得很好，也十分克制，只是笑了笑说道：“你就别夸我了，可以的话我推荐几种苗木？” 姜宁几乎不假思索，笔记本都从包里掏出来，作势要做一个好学的学生，“学长请赐教！” 陆崇渊笑得温煦，在问了具体的要求之后，真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是疗养院的配置，那颜色不能太暗沉，或许你可以考虑撞色或者插排，金冠女贞球和卫矛球相间，或者金禾女贞球、绣线菊球独立成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一思忖道：“考虑到部分客户可能有免疫系统上的问题，不带花的亮晶女贞球或者海桐球也是不错的选择，球型后面辅以小乔木和大乔木做出纵深层次感，观感应该会不错。” 陆崇渊带着看了不同的植株，再加上这一通分析，姜宁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 笔记写了一半，睁大眼睛望着他。 “怎么了？”陆崇渊有些疑惑不解。 姜宁眨了下眼睛马上笑了出来，“只是觉得学长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有点羡慕甚至要妒忌了。” 她半开玩笑的一句话，陆崇渊的眸光转瞬柔和了些许，低声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做好。” “什么事？”姜宁好奇地脱口而出，在看到陆崇渊微微一顿的模样后，惊觉自己似乎有点失礼了，连忙改口，“不方便的话不用说，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陆崇渊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迫切，但自己卡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顺势问了一句，“那你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吗？” 姜宁抬头看向他，调皮地笑了笑，煞有介事道：“我的秘密可多了，不过这是付费内容。” 陆崇渊以为她是开玩笑，和煦地扬起嘴角，“那我可以加码吗，除了秘密还买别的？” 姜宁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那学长可是得大出血了。” “我……”陆崇渊正想顺势再提资助的事，却在这时，发现姜宁正望着某个方向发呆。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是园方的人，簇拥着一位派头十足的男人。 “姜宁？”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姜宁刹那回神，目光有些躲闪，陆崇渊询问，“认识的人？” “……不是，就是有点像我们老板。”姜宁随便诌了个蹩脚的借口，忍不住用余光再去瞄一眼。 第95章 我送你 长身而立的那道背影，和季寒骁太像了，又是这个熟悉的阵势。 “鹏总，我们去那边视察吧！”却在这时，接待声音高亢地请了一声，姜宁一滞，扭头再次看去才发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居然能把别人错当成季寒骁。 但与此同时，她也松了口气，神经也太紧张了。 “宁宁？” 却在这时，她背后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姜宁立刻回头，看清对方的面容时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难道不是我该问你怎么在这吗？”季明熙站在不远处，目光有些不善地盯着陆崇渊。 姜宁无语，难不成她去哪还需要跟这个人报备吗，淡淡一句，“我来采风，要回公司了。”已经得到了宝贵的意见，她需要回去开个小会讨论一下。 季明熙沉了沉眸，立刻说道：“我送你。”他往前抢了一步，像是故意要将陆崇渊隔开。 姜宁难以言喻地看向他，但不想在人前闹得不好看，便转身先对陆崇渊说道：“学长，感谢您的建议，我还得回公司去赶方案，就先走一步了。” 陆崇渊看着姜宁略有些尴尬的样子，微微皱了下眉心，但不想她太难做，只能点了下头应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他目送两人离开，原地驻留了好一会儿，直至看不见姜宁的背影，在风中散开一声叹息。 而这边，季明熙的脸色持续阴沉，“那个人是谁啊？”他语气也不太好，质问的口吻仿佛刚捉了个奸。 姜宁听得不舒服，不说话，埋就头往门口的方向走。 季明熙一看这架势直接急了，伸手忽然拉住姜宁的胳膊，加重语气诘问，“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所以你不原谅我，已经提前找好了下家，耍我好玩是吧？” 听到这无端的扣锅，姜宁猛地打掉季明熙的手，有些生气了，“你别自己脏就看谁都脏，那是我学长，也是小瑞未来的主刀医生！”转过身正对季明熙，姜宁向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哪怕不是我的高中学长，只要他是我弟弟的主刀医生，我和他多说说话怎么了？现在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你在这诋毁什么？” 大概是没被姜宁这么劈头盖脸怼过，季明熙先是一怔，有点理亏了，但心里依旧很不爽，“那也用不着来这个风花雪月的地方吧，不是约会是什么？”他别过脸，俊秀的五官微微皱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宁心里一阵厌烦，当面一句，“季明熙，我是来工作的，懒得跟你解释。”说完转身就走，说她可以，但是侮辱那么尽力帮她的陆崇渊绝对不答应，这等同于是在侮辱她弟弟。 “宁宁！”季明熙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赶紧追上去道歉，“我不知道啊，你刚才不早跟我说，我也好跟主刀医生打个招呼……”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余光却是瞥了眼后面，阴鸷的警惕分明是在防一手陆崇渊。 姜宁不想搭理他，本来已经够烦了，加快速度往前走。季明熙见状把心一横，小跑两步到前面拦住她的去路。 姜宁脚步一顿，抬起的眸光淬上了怒气，但刚要发作却被抢先一步。 “带我去看一下你弟弟吧。”季明熙忽然开口，眼神少有的认真，表情一点不像开玩笑，和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截然不同，也许是太出乎意料了，姜宁原地愣了几秒。 “……你说什么？”她狐疑地蹙起眉心，这个人今天吃错药了？ “带我去看一下弟弟，这些事你不需要自己承担。”季明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宁本能后退一步，看他的目光有些无法言喻。 姜宁没马上回答，季明熙却是更加诚恳地补了一句，“宁宁，我是真心的，刚才是我一时被醋意冲昏了头脑，我真的心疼你！” 季明熙说着想二次伸手拉姜宁，但快触碰到的瞬间，就被避开了。 “不必，你不要去打扰我弟弟。”姜宁面无表情，直接拒绝。她猜不透季明熙到底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良心发现。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有点为时已晚。 撂下这句话，姜宁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季明熙似乎原本还想追，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迈出去半步的脚。看着姜宁决绝的背影，双手百无聊赖地插兜，脸色则是微微收束。 姜宁回到公司就开始加班，什么也不去想。 好不容易在下班前定出了新的修改案，剩下的大家一致决定明天再做，稍微偷个无伤大雅的小懒。 她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医院看望弟弟。 可刚到楼下，手机就跳出季明熙发来的信息，是一张图片。 姜宁皱起眉头，不太想看，但顿了顿还是点开，结果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医院走廊的照片。 …… “哒哒哒！” 医院走廊里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白惨惨的日光灯在头顶没有止境般晃过。 姜宁赶到弟弟所在楼层时，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季明熙靠近病房门的方向，面对的是姜希瑞的主治医生，明显正在交谈。 姜宁心下一沉，大步赶过去，心里一股无名火噌一下窜起来，明明叫对方不要来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辛苦了。”可季明熙似乎已经聊完了，客气地感谢了医生。主治发现姜宁来了，还状况外地对她夸赞了一句季明熙，“姜小姐，以后可以多让家属过来，你也能轻松一点。” 对方出于好意，姜宁却连虚假的笑都有点扯不出来。等医生离开，她立刻两步挡在门口，抬眸看向季明熙低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关心一下弟弟的情况。”季明熙看着她，表现得十分坦诚。 似乎是从医生那里听到了比较让他难受的现实，融在桃花眼里的心疼在逐渐具像化，“宁宁，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弟弟的情况这么糟糕。” 第96章 不该独自承受 季明熙一脸悔恨，似乎自己早应该出面解决这件事，不该让姜宁独自承受。 他原本以为姜振国在处理这件事，毕竟是亲生儿子，但问过之后才发现，姜希瑞的医药单时不时就是拖欠状态。 他并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只是明白了姜宁为什么那么不合时宜老是要提及弟弟的事情。之前他尽量忍着，觉得反正是姜家自己的事情，口头给点支持就够了，姜振国会自己看着办的。所以上次姜宁又以弟弟为借口要拖延，季明熙其实心里很不高兴。 他今天过来，也不是纯粹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是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看到昏迷不醒的姜希瑞，瘦成人干似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导管。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让人感到窒息。 季明熙没有再进去，似乎是不忍心，再次慎重说道：“宁宁，让我来解决吧，好吗？我可以帮你，无条件帮你！” 表衷心的话语，在窄窄的走廊里微微回荡，却是从姜宁的左耳进右耳出。她侧对着季明熙，看的是病床上的弟弟。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越是临近手术的最后期限，姜希瑞整体似乎就越发消瘦。也许是加倍的药物起了副作用，她不敢多想，只感觉到心脏在隐隐作痛。 “宁宁？”季明熙这一生呼唤，语调放得极轻，难得有这种耐心，只是叫一声就不说多余的话了。 “……” 此刻姜宁的内心宛如被暴风卷过，留下一地狼藉。 她想拒绝，最不愿接受的，就是季明熙这种明明是交换却打着爱她的幌子所给的施舍。可她现在无法确保能百分百让姜振国出这一笔钱。 她拒绝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可万一她那位所谓的父亲不支付手术费呢？弟弟该怎么办？坚持了这么久，她不可能放弃。 姜宁心里五味杂陈，这短短的几秒钟，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人生。 她转头看了季明熙一眼，讳莫如深的视线像是在评估他说这些话的真实程度到底有多少。 季明熙这次很会看眼色，立刻拍了拍胸脯，“你放心，钱我来出，我也会跟专家团队打招呼，让他们尽快安排手术。季家对他们机构的落地项目有一定的资助，好说话的。”他信心满满，似乎马上就要去打点了。 姜宁默默看着他，内心的挣扎在撕扯她的灵魂。 可到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她的默认让季明熙喜出望外，不停在姜宁耳边说着后续计划。 姜宁有些恍惚，只是偶尔敷衍地应一声。 当两人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天空很应景地再次下次大雨。 最近总是晚上落雨，气温便下降得很快。 姜宁回过神的时候，季明熙的外套已经披在了她肩上。 “走吧，我送你回家。”季明熙的笑容在背光灯中，显出一种诡异的灿烂。 姜宁明白，只是因为她心绪不宁感知出了问题罢了。 这次她没有多说什么，上了季明熙的车。 可看着沿途静谧的夜色时，她有一瞬间竟是相当难受。有种即将向命运妥协，但又十分不甘的剥离感。 明明为了弟弟，她应该什么都可以去做才对。 回到家后，姜宁心神俱疲，倒在床铺上就不想动了。但手里握着的手机似乎自己会发烫似的，她扭头注视着。良久，鬼使神差点出季寒骁的通讯界面。 清澈的眸底映出对方的名字，目光轻轻停留了五秒钟。未几，姜宁眼睛一闭便拨了出去。 “嘟，嘟，嘟……”等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彻，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神经。 可这通电话，没有打通。 第二天上班，姜宁一到办公室，就听见同事们又在八卦了。但这次八卦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凌薇。 “她这个账号基本只发一些设计方面的tips，很少直接露脸啊。”其中一位女同事对着自己的屏幕翻来覆去地看，又递给旁人看那个金灿灿的认证标志，“你看，就是Vivi总吧？” “肯定是她，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关注她了，我敢打包票绝对是她第一次露面！”旁边的同事信誓旦旦，也兴致勃勃，“不过出现在她视频里的男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这么像季总呢？” “天啊！”第三位吃瓜党猛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激动不已，“他们两个是一起出差的！哇，季总也太浪漫了，明明去过一次还是陪着去了……” 莉亚的耳朵竖起好一会儿了，手机上早已晒出凌薇发的那段只有短短十秒钟的视频，忽然递到姜宁面前，不嫌事大地嘿嘿一笑，“姜宁，你给掌掌眼，到底是不是季总啊？”在他的认知里，姜宁就是未来的季家人，肯定更能认得。 “……” 姜宁默默扫了一眼，心里不太舒坦，只是淡淡说道：“这么糊看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看不出来。” “我看着挺像啊，毕竟有季总那种身材的人也不多，主要是氛围感。”莉亚嘀咕一句，就找边上的小野要研究研究。 姜宁看了她们一眼，先打开电脑，假装要工作，但手机已经拿到桌子底下，侧身也去搜了那个视频，静音状态下看了一遍。 这是一个凌薇自己的自拍视角，和之前发朋友圈的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在夜晚暧昧的光线下，动态的视频更引人遐想。在视频的最后三秒，她将视频稍稍往边上一转，就出现了一个酷似季寒骁的背影。 姜宁暂停画面定睛看了两秒钟，虽然嘴上说看不出，但心里已经认为是了，所以她才联系不上对方，季寒骁也没有找她。 盖上手机，她干脆不看了，反正也不会有新消息，不如专注在工作上。 这次需要修改的地方比前一次少，也因为有重叠的部分，所以算法都是一样的。在下班前，姜宁自己这部分就已经弄好了。 她原本想去一趟医院，但下楼就看到季明熙站在门口正在等她。姜宁已经不意外了，径直走过去。 第97章 气笑了 “宁宁，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今天的季明熙容光焕发，浅色系的西服更衬得他豪门贵公子的气质儒雅，只是这献殷勤的方式似乎只有一个固定模式。 姜宁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可以预见对方的死缠烂打，更何况姜希瑞的事情还没有真正落实。 与其让季明熙送她去医院，不如就吃个没滋没味的饭。 姜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认地走出去。 季明熙像是习惯了这种沉默的对话，喜笑颜开跟出去，这次他选的，是符合他身份地位的高级餐厅。 浅色系的一切，仿佛是为他而生。 “这是新的主厨菜单，里面有你喜欢吃的东西，只是和酩芳的烹饪方式不太一样。”刚坐下，季明熙就介绍今天的菜肴，像是要给一个令人期待的预告。 姜宁看了看他，端起晶莹剔透的水杯浅浅抿了一口，她没什么胃口，最近胃口似乎越来越差。 季明熙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也不介意，在前菜上来后，拿起叉子在手里轻轻一撇，才进入正题，“我已经联系那边的高层，在加紧排期，很快就可以做手术。” “哦，谢了。”姜宁惜字如金，但该说的客套话还是得说。季明熙看了看她，竟是改性了似的异常温柔地宽慰一句，“你别太担心了，你学长的团队很牛，像你弟弟这种案例此前就有治愈的。” 他说着，忽然将前菜整盘都往姜宁面前一推，和声细语道：“你要照顾好自己，之后弟弟复健我们才能一起帮他。” “……”姜宁抿了抿唇，倒是真的动了几下叉子。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有被季明熙说教的时候。 但随着主菜陆续上来，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不说话。 却在这个时候，装了一晚上的季明熙忽然开口。 “你看弟弟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宁宁，那我们俩呢？” 他此言一出，姜宁抬眸，视线交汇的瞬间，空气瞬间冷却。 “你要拿我弟弟手术的事情要挟我？”姜宁微微蹙眉，手里的刀叉放下。 “不是！”季明熙连忙否认，生怕被误会似的解释一句，“不管我们两个能不能继续，你的弟弟依旧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拿这个跟你谈条件呢？” 他望着姜宁，着急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是装的。 姜宁沉了沉眸，垂眸看向用特殊方式烤制的牛脾，心里生出一股心理厌恶，但表面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这次你辛苦了。” 姜宁没有明确表态，这也就是她当前的态度。 季明熙多少有些憋屈，不过掩藏得很好。 “我知道，慢慢来嘛，那就慢慢来，先治好弟弟。”他假装大度地笑了笑，扬起的笑容比头顶的水晶灯还要耀眼，也很快转移话题，不再提及此事，“有两种蘸料，你可以都试试，可能一开始吃不习惯，但真的美味。” 他话里有话，姜宁权当听不懂。 她没有使用蘸料，只是干巴巴吃了几块牛脾。期间季明熙又说了很多话，姜宁基本没怎么在听，嗯嗯哦哦地敷衍着。 只是不知季明熙的前置话题到底说了些什么，突然提到了季寒骁，“你和小叔……” “怎么？”几乎是条件反射，姜宁心下一跳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时，立刻避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季明熙一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只以为是姜宁害怕他小叔，立刻同情地说道：“你别怕，像前天晚上那种场合你以后都可以叫上我。” 姜宁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被对方发现了，顺势说道，“工作所需的话，没什么。” 她树立的这个事业型形象，季明熙是十分欣赏的，幽幽发光的视线，仿佛这一切都心甘情愿。 他也不疑有他，吃完饭，再次送姜宁回家。 今晚没有下雨，但他没有提出要上楼，在目送姜宁上楼后便驱车离开了。 姜宁在二楼转角往下瞥了一眼，眼里无波。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进家门，迎面就对上姜振国紧绷的脸。 这架势，分明是在等她回来。 姜宁不动声色，直接要走向自己的房间，但很快，就被一个严肃的声音叫住。 “明熙送你回来的？”姜振国不知道又怎么了，阴沉着一张脸。姜宁看了看他，觉得应该是看到了，点了下头。 姜振国皱在一起的眉间，瞬间舒展不少，甚至脸上都带了点笑意，“那你俩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许诺你什么？” “没怎样，爸爸希望他许诺咱家什么呢？”姜宁转过身，目不转睛盯着姜振国。 也许是她的盯视太过直接，竟是让他有些不好对视。但冠冕堂皇的话，他从来不会吝啬。 “宁宁啊，你看你嫁个好人家，以后就算再怎么想着娘家，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姜振国忽然叹气，语重心长道，“你弟弟的手术如果能成功，也是得由咱们家接手后续治疗。你说爸如果不想方设法挣钱怎么行？你现在有那个机会，就要自己好好把握。” “……” 姜宁沉默地看着姜振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她找季明熙要资源，她不可能听不懂。 一想到弟弟的手术明明已经迫在眉睫，这位“大人”还在算计着能从她身上再榨取多少利益，姜宁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如果是平时，她也许直接就当没听见，可今天不知怎么了，胸腔里燃烧的火焰蔓延了出来，“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怎么不付手术费？一个换药的事情都要我一催再催？希瑞不是你的儿子吗？你到底还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姜宁忽然发火，姜振国愣了一下，但脸色瞬间变臭，“你好意思问我，你如果好好听话，希瑞的手术早做了！” 没想到对方还能倒打一耙，姜宁都被气笑了。 姜振国有些恼怒，当场甩脸子，“你冲我嚷嚷什么，现在有人愿意为你出头就给我死死抓着他，想办法叫明熙把项目需要的后续资金安排上更要紧！” 第98章 装装样子得了 “爸！”姜宁无语，她在季家什么定位难道他还看不明白吗？如果季家真的那么看重她，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种局面。 可姜振国才不管这么多，突然撂下一句，“你弟弟的手术费已经由季明熙提前支付了，全款。你这几天装装样子得了，尽管和他完婚，听到了没有！” 姜宁陌生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为她父亲的人，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往里走。 “姜宁！你不嫁也得给我嫁！”姜振国气愤，追着吼了一句。姜宁一回到房间就把门上锁，背靠在门板上，有些脱力地坐下去。 她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眼前一片混沌。没想到这次季明熙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再这么下去又是一个死循环了。 她想了想，起身坐到桌前掀起自己的笔记本。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对账号密码，打开了小号的网盘，里面零散着一些贴图资料。姜宁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整理。 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早早去公司。 结果原定下午来的凌薇出现了，更让人诧异的是，她的身边还有季寒骁。 “我昨天说什么来着，就是一起的，一起出差一起回来，还一起来开二阶段的决定会议，什么叫双宿双栖啊！” 女同事们一看到这场面，直接沸腾了，八卦的心难以抑制， 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 姜宁站在边缘，看到季寒骁的时候，竟是恍惚。 最近她这边发生太多事情了，可每件事似乎都与对方无关。 明亮的空间仿佛已经被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季寒骁那边光彩夺目，有美人在侧，而她脚下，却是让人不断深陷的泥潭。 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不停地在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姜宁定了定心神，准备故意先打个招呼，于情于理，她喊声小叔不为过。 可没等她开口，雷坤忽然风风火火地杀出来，对着季寒骁一顿热情过头的寒暄，“哎哟季总，您大驾光临我这蓬荜生辉啊！真是辛苦您亲自过来一趟，请，我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季寒骁没说话，甚至没看在场任何人，迈步便走进去。姜宁顿了一下，手心有些发凉。她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那晚茶舍里对她的掠夺，仿佛只是她做的一个春梦而已。 凌薇看到姜宁有些出神，眸底闪过一丝得意，特意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季总今天不是为你们而来的，只是正好顺路所以跟我一起来了。”她环视众人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姜宁脸上，微微一笑，“姜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还好吧？” 她刻意的问询，让姜宁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但表面不动声色，摇了摇头便回一句，“没什么，我能开会。” “那最好。”凌薇红唇一勾，脸上挂着的笑意颇有深意。但等到了会议室，她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一踏文件往桌上一甩。 “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吗？如果数据可以随随便便填，那去现场还有什么意义？”凌薇肃杀的视线，扫过每个瑟瑟发抖的人，也不客气，当场点姜宁的名，“姜小姐，我本来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做事也如此马虎。这么不仔细的数据，导致的一连串后果就是现在的方案必须重新做调整，你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吗！” 姜宁听得皱眉，冷静地提出疑问，“Vivi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指哪里不仔细？”她们组可是没有白天黑夜地干了一阶段又一阶段，每次交稿前她都会仔细核对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凌薇冷哼一声，扫过来的视线很不满意，“那就好好看看，和这次实测的数据有多大区别。”她直接投影了两次数据出入最大的那页对比，标注是姜宁这边提交的那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姜宁眉心深锁，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和她们之前做的那份有出入，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份资料和我们提交的不一样，也许原件细节和二次实测的数据有点不同，但不可能差别这么大。”模型计算的数值是有一个误差范围的，她敢保证误差绝对很小。 “对啊，我可以去拿原件来对比，我们都是按照标准流程测量的！”莉亚藏不住事，更不喜欢被冤枉，立刻帮腔。可就在小野和姜宁要同时开口时，宋罄书忽然打断她们。 “行了，一切都以Vivi总最新的这份数据做参考，你们今天就把所有材料都改过来，争取不耽误推进时间！”他说完对凌薇陪笑，站在他的角度谁对谁错都不是什么必须争个明白的大事。 “宋总监，这不是……”姜宁心里憋闷，想再争取一句，却再次被打断。 “你们组小问题不是第一次了，以后自己注意着点，别拖累进度。”宋罄书忽然沉脸，显然对姜宁的印象不好。 “……”姜宁咬牙，有口难辩，之前的麻烦是楚心瑶针对她找的，间接说是她的责任也可以。 凌薇见她熄火了，脸上的表情才舒展了一些，故作大度道：“算了，现在改还来得及，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句，做设计必须锱铢必较，否则就只能流于平庸。” 她现在是一家之言，其他人不敢说什么。 但会议结束后，姜宁组的氛围简直低到了谷底。 “什么嘛，又不让人解释清楚，就只是一通骂，我真是看错她了！”莉亚最为恼火，“砰”一下就推开小会议室的门。 只是刚要骂第二句，声音却戛然而止，“咦，这是什么？” 顺着她的疑惑看去，姜宁也才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莉亚大胆打开，小野立刻“哇”了一句，“天啊，谁预见到我们会挨骂，提前准备了慰问品啊？” 圆圆也凑了过去，她是识货的，兴奋地说道：“居然是沙河蛋糕，很贵的诶！” 听到这个名词，姜宁瞬间瞪大了眼睛，两步上前拨开人群，映入她眼帘的，是眼熟的装饰。此时她脑海中唯一跳出的人，正是季寒骁，可是为什么？ 第99章 先爱自己 “姜宁，是你男朋友送的吧？介意我们也跟着享享福吗？”莉亚嗅觉敏锐，此刻只想塞进一大块甜品来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姜宁有些尴尬，只能讪笑着点头，说不好是谁给的。莉亚她们也是真给面子，第一块先给了她，姜宁默默吃了一口，这下确定是谁给的了。 趁着组员们分食，她偷偷给季寒骁发了个问号。等待回应的时间里，吃完了一整块，和那晚是同一个味道。 可直到下班，姜宁都没得到回信。她正郁闷的时候，信息提示栏忽然跳出一则来信通知。 姜宁的心脏随之一颤，看都没看就点开，映入她眼底的却是一个通知。 “手术的日子确定了，三日后。” 姜宁看到信息的一瞬间，浑身的血液有那么一刻停止了流动。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她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发了一句，“学长今晚会去住院部吗？”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问些细节，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实质的希望，根本按捺不住心情。即便不清楚预后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但弟弟有机会醒来，对她而言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慰藉了。 “噔！”陆崇渊的回复很快，也只有一个地址。 姜宁定睛一看，竟是她公司附近。 说不惊讶是假的，难道对方特意过来找她了？ 姜宁不敢耽搁，赶紧下楼。 等赶到地方才发现还有别人，但似乎他们的聚会已经结束了，陆崇渊正在跟那些人挥手道别。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小子也混得太好了吧！”爽朗的笑声在夜风里传递，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生举拳碰了一下陆崇渊的肩膀。 陆崇渊笑了笑，率先注意到姜宁来了。他温和的目光投射过来，因为背光显得更加有温度。 大概是因为陆崇渊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本来要走的人跟着好奇地看过来。 这一看，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一个忽然揽过陆崇渊的肩膀，超级热情地朝姜宁这边招手，“学妹，你好呀！” 陆崇渊拍了一下对方的手，有些无奈，其他人贼兮兮地在旁边偷笑。 姜宁有点懵，但喊了她学妹，应该是跟陆崇渊同一届的学长学姐们吧。她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学姐学长们好。” “哇，我记得你，你在你们那一届可显眼了，我们是同一个学生会的记得吗？”站在后排的学长忽然敲了一下手，反射弧比其他人都要长。 姜宁看了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但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姜宁正要客套一句，揽陆崇渊肩膀的人忽然收回手，推了推这位学长打算走了。 “哎哟行了，你这个大众脸人家能记得什么，我们先走了哈，不打扰你俩！”他临走前，不忘回头给了姜宁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也觉得新奇，忍不住瞄了陆崇渊一眼。 陆崇渊似乎知道她这个眼神的意思，难得自嘲一句，“我有这种性格的朋友，觉得有点神奇吗？” 被猜中心思，姜宁有点难为情，讪笑着点头，“就是觉得和学长您一点都不一样。” “是吧。”陆崇渊温润地扬了下嘴角，忽然接一句，“我有时候挺羡慕他们的，有话就说，不会考虑太多。” “可这就是学长的优点不是吗？”姜宁抬起清澈的眸光，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这不是故意讨好，纯粹是有感而发。 陆崇渊看着她，干净的眸底私有清泉淌过，映射进彩色的霓虹，波光流转。他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另开一题，“你肚子饿吗？我们边吃夜宵边说，或者找家店坐下来。” 姜宁眨了眨眼睛，她不怎么饿，就选了公司附近的咖啡店。 陆崇渊特意点了非咖啡类的饮品，点完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姜宁便开口了。 “学长，三日后一定能做吗？”她目不转睛看着陆崇渊，此时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嗯。”陆崇渊点头，轻柔地说道，“原本三天后是排了另一台手术，不过即便临时更换手术对象，我们的准备也是充足的，你不用担心。”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为了让姜宁更加安心，补了一句，“你弟弟正在用的特效药效果很好，身体条件已经允许了。” 姜宁听到这，算是松了口气，但也觉得有点抱歉，“……学长，这样改期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嗯？”陆崇渊一开始没听懂，在看到姜宁有些闪烁的眼神时，忽然明白了，她在意的是被改期的那位病人，毕竟对谁来说，这都是千载难逢或者该说是唯一的机会。 在恍然的瞬间，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轻声安慰道：“只要排上期，即便最后会超过团队的行程时间，我们也会负责到底的。” 姜宁这才真的放下了心里的顾虑，难以形容的喜悦满溢出来，想好好先感谢一番对方。可顿了顿，在这纯粹的激动里却陡然滋生了别的东西，她绽开的笑容瞬时凝固住。 这个前后变化实在太明显，陆崇渊微微拢了下眉心，立刻问道：“怎么了？” “……” 姜宁低下头，轻轻抓了一下自己的手。 这一刹那，她为自己的顾虑而感到难堪，这种时候明明弟弟才是第一位，可她想的却是她自己该怎么办？ 深夜的咖啡店几乎没什么客人，有也是附近需要加晚班，或者终于下班要买杯饮品的上班族，所以店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宁微微吸了一口气，耳边似乎清晰地听见空气在鼻喉摩擦的声音，便更让她无法释怀。却在这个时候，陆崇渊温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仿若一阵春风拂过。 “姜宁，人都是需要先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你为你弟弟付出的，已经超越一个亲人所能做的了。” 第100章 顾虑 陆崇渊看着面前这个有点自责的小女生，眼里闪过几分心疼，他总是能准确捕捉到姜宁的情绪变化，却在安慰时顿觉无力，他能为对方做的实在太少了。 “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跟我说。”陆崇渊看进姜宁眼里，目光认真而深刻。 姜宁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 但也许是真的无人可倾诉，她在一番天人交战后，轻吐一口浊气，坦言道：“我……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弟弟手术之后的事情。不是怕手术不成功，而是我自己的这边的问题。” 姜宁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陆崇渊却心领神会，直接问道：“你是指季家？” 听到这句话，姜宁瞬间抬头，有点失神地望着陆崇渊，兴许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问。 陆崇渊微微敛眉，姜宁一瞬间的彷徨已经给出答案，他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当即正色道：“你的顾虑如果是不想被季明熙以此做要挟，我可以帮你。” 他的语气笃定，掷地有声。 姜宁当场愣了几秒，眼神从惊愕到感激，再到为难。 “学长，这件事有点复杂，我很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我自己处理吧。”姜宁微微别开视线，到底是婉拒了，她不想把别人牵涉其中，更何况是对她这么照顾的前辈。 可陆崇渊这次没有就此作罢，顿了顿，讳莫如深道：“手术后不久，我原定计划就是要回M国的，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吹自擂的嫌疑，不过在当前这个领域谁失去我就是谁该悔青肠子的损失。” “所以，只要你弟弟接受我的安排跟我出国，没人动得了他。” 陆崇渊的目光从没如此具有穿透力过，他的语调明明平静得像泛不起涟漪的湖面，却能轻易在别人那里刮起惊涛骇浪。 姜宁定定望着他，有些干涩的唇瓣微微发颤，这无疑是抛给她一条救命绳索。可陆崇渊给的建议越大胆可行，她就越犹豫，万一这一切不能如她所愿，还是牵连到对方的话…… 陆崇渊看她还在纠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却是轻和得不像话，“姜宁，你不必担忧别的。更何况你弟弟在我这能得到最好的复健，说不定你们下次见面，他已经和正常孩子一样了。” 姜宁原本还是踌躇，但在听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她是真的心动了。 比起在国内复健，在她和姜振国以及季明熙的拉扯下举步维艰的复健，跟着陆崇渊绝对是最妥当也是最有机会恢复成正常人的选择。 姜宁想了想，即便觉得这份恩情无法偿还，还是决定试试。 她抬眸看向陆崇渊，目光无比坚毅地说道：“学长，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陆崇渊温和地看着她，总算是说服了，嘴角扬起难得轻松的弧度，“我会期待的，具体安排我后面通知你。” “好！” 解决了最大的一个难题，姜宁在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只觉得脚步轻快许多。 只要没人能威胁到姜希瑞，她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这一夜，姜宁又锁着门整理了很久的碎片文件。 第二天去上班，许是心境变得不同，季氏那边驳回的修改意见，她一点抱怨的心情都没有，而且效率奇高，午休后便提交了新的版本。 正想着下班就去医院看一下弟弟，结果这一次，又被季明熙截胡。他这次没来接，只是发了条信息，晚上家宴。 姜宁看着这四个字，打从心底里抗拒。 可现在临门一脚了，她不能让弟弟的手术再出任何问题。所以她答应了，也自己打车去了季家。 进门后，远远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姜宁深呼吸一口气，缓步走过去。 一进门，发现季爷爷也在，身上的仪器已经除掉了。 季明熙和季妈妈都在，但这个场合，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宁丫头你咋自己来了，我刚要叫明熙去接你。”季爷爷乐呵呵，精气神比前两天好很多。 姜宁恬淡一笑，今天是披着演员的外皮来的，懂事地说道：“不用了爷爷，我自己过来还快一点，一来一回一个小时呢。” “宁宁，来，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季妈妈迎了一下，比见面那天更加客气，季明熙已经很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拉开椅子，两边很快坐下来。 “本来要去接你的，临时有事耽搁了下，不想让你饿肚子就没让你等我了。”刚落座，季明熙就冠冕堂皇地解释了一句。 姜宁余光看他一眼，不想问是什么事，只是笑笑说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不认路。” 季妈妈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有所缓解，脸上的笑意更甚，特意对季爷爷说道：“爸，我就说他们两个这么多年感情，一定没问题的。” “好了好了，不给孩子压力，今天就是吃顿便饭。”老爷子心里高兴，但更多是为姜宁考虑，立刻指了指那道茴香脆皮五花肉，老小孩般炫宝道，“小小宁，这道菜是我吩咐厨房做的，你一定会喜欢吃！” 姜宁看了看摆盘精致的菜肴，没等她动，季明熙已经主动为她分来了一块，配菜和酱汁都带上。 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投射过来。 “……” 姜宁知道这场戏她必须演，也不含糊，夹起脆皮五花就轻轻咬了一口，咀嚼的时候就惊喜地掩嘴，频频对老爷子点头示意超级好吃。 看到她这个反应，一桌子人才舒心地笑了。 这顿晚餐倒是吃得其乐融融，从头至尾也无人打扰，今天季寒骁并没有出现。 饭后，季爷爷先进去休息，季明熙到外面接听电话去了，餐桌上就只剩下姜宁和季妈妈两个人。 吃剩下的餐盘已经全部撤掉，取而代之的是饭后甜点。 看到桌上的沙发蛋糕，姜宁心下咯噔一声，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和上次一样，她都没有吃，可季妈妈却亲自推了一块到她跟前，和颜悦色道。 “听明熙说你很喜欢这款蛋糕，尝尝吧，配的茶可以消脂，不用担心会发胖。”她说着，自己端起花茶浅啜了一口。 姜宁心里疑惑，季明熙怎么会知道，上次就觉得奇怪，原来不是偶然。但她表面平静，还感激地笑了一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01章 看来你很喜欢 结果这一口下去，姜宁微微愣了一下，竟是和季寒骁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季妈妈不咸不淡提了一句。 “应该还可以吧？特意从他小叔那里借了擅长这方面的糕点师，看来你很喜欢。” “……”姜宁抬眸看向面前的贵妇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她表现太过反而遭人怀疑，便大方说道，“原来是小叔的厨师，做出来的蛋糕确实很好吃，和我外面买的不一样呢。” 她只从味道上做出评价，同时在观察对方的反应。季妈妈笑了，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补充一句，“今天本来也邀请了他小叔过来，不过他最近真的太忙了。” 姜宁听着这些话，心里很难真的只是一耳进一耳出。连厨师都借给季明熙，等同于是在支持他们两个继续婚约。也难怪，最近总是联系不上。 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姜宁只觉得口中的可可开始变得苦涩了。 但没等姜宁说话，季妈妈就直接另开一题，“宁宁啊，明熙这两天都在为你弟弟奔波……”她忽然提及这件事，姜宁立刻抬眸看向她，似乎已经做好了胁迫她的心理准备。 然而季妈妈却是随意地摆了下手，示意她放松，“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次我儿子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看到你俩慢慢变好，我就已经倍感欣慰了。”她说得像是站在姜宁这一边，但下一秒就暗示了一句，“不过你们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好结果让老爷子放心了。” 姜宁心知肚明这是在催婚，但假装听不懂，顺着季妈妈的话说道：“也是，季爷爷的身体重要，现在正好可以稍微缓缓，让他老人家多养养身体。” 听到这句话，季妈妈眸光一动，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不过她也不明着说，表面依旧客客气气，再次说道：“是了，明熙也正是事业巩固的关键阶段。”她破天荒提一嘴儿子的工作，看着姜宁的目光颇有深意。 “现在各方面都得注意，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你付出。”一句话，和直接说姜振国项目的事没有区别。 姜宁听出了猫腻，这次无所谓地回道：“我知道，所以其实我希望他能更顾着自己一点。”漂亮话大家都会说，她的表态就是不管姜振国那边了。 这次季妈妈脸上才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夸了姜宁一句，“你能这么通达事理，我就放心了。” 这一晚上，聊都是些不拿到明面上说的事，姜宁准备离开的时候，感觉像通宵加了个班那么疲惫。 “宁宁，我送你！” 而就在她准备使用打车软件时，季明熙匆匆出现，这会儿要表现一下了。可他话音刚落，手机再次响了。 不知是不是怕姜宁看到来电显示，他往自己身上收了一下屏幕抱歉道：“我叫司机送你。” “哦。”姜宁没多说什么，也不想问对方接谁的电话，一晚上都神神秘秘的。回到家，她没有立刻上楼，一个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大概是外面的空气才让人得以喘息。 姜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终于不再下雨的夜空，在城市灯火的遮掩下勉强还能看到一两颗星光。 其中最亮的那一颗，也许就是她的妈妈。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阵夜风吹过扬起她鬓角的发丝，犹如母亲的双手在触碰她的脸。姜宁闭上眼睛感受，心里那些难平的聒噪逐渐变得宁静。 她想告诉自己的妈妈，弟弟有救了，有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他。 却在这时，眼皮上一道光晃过，姜宁疑惑睁眼。还没完全适应光线的视野有些模糊，余光像是瞥见了幻影的车型。 可等她转头看向路口，又什么都没有。深夜的马路上，空空如也。 第二天，到了给二阶段做一个决定性布局的时候。 凌薇没有出现，而是一封邮件发到宋罄书这里，通知他们这边的人过去季氏那边开会。 原本其实就应该是她们两头跑，倒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但人员上面就有点讲究了。 宋罄书和苏培是一定去的，而设计组里只喊上了姜宁一个人。 这也不奇怪，全去才更不合适。 姜宁蹭上宋罄书的车，需要的文件出发前检查了一遍，这会儿趁着前面两人在聊天，又拿出来点一遍。 苏培似乎收到了什么小道消息，忽然开口，“听说季氏那边最近有大动作，他们中高层都紧张兮兮的。” “我们就只需要关心这个项目，那么大一个集团就算出什么事，也连累不到咱们。”宋罄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雷坤最喜欢的那种精致利己者。 姜宁微微抬眸，她没听说过这些。却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苏培很顺势地回头看向她，微微带笑的脸上，视线有那么点让人不舒服的成分在。 “姜宁，你很快就是姜家人了，应该比我们清楚吧？”他盯着姜宁，这个提问仿佛就是个测试，要验证姜宁对季氏的重要程度。 姜宁手上的动作一顿，先把文件拢好整齐放进文件袋里，而后抬头看向苏顾问，皮笑肉不笑回一句，“我昨晚刚去那边吃过饭，也还好。” 她的回答囫囵吞枣，但在告诉对方她是可以直接去季家的人。 苏培一听，尴尬地笑了笑，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很快车子抵达季氏，高耸入云的建筑，像是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刃。 姜宁跟在后面，抬头仰望了一眼，最上层的玻璃反射出刺眼的阳光。她本能用手挡了一下，心情莫名变得有些憋闷。 季寒骁就在这里，但只要对方不准备见她，就绝对见不着吧。 但她也发现了，自己似乎已经开始在淡化这种不舒服的情绪，毕竟她弟弟的事情已经有着落，她最重要的一环马上就能完成了。 “请去那边第二间会议室。”给他们带路的前台指了一个方向就走了，宋罄书有点不高兴被这么冷落，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只能低头。 结果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给他们开会的人才姗姗来迟。 但这一次出现的并不是凌薇，而是上次打过照面的蓝泽蓝副总。 第102章 姜宁不愿去想太多 大概是都有点错愕，宋罄书和苏培对视一眼，由宋罄书客气发问：“蓝副总，今天Vivi总不过来吗？” “我给你们开会不够格？”蓝泽冰冷扫过来一眼，和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不同，行事风格似乎并不那么友好。 苏培立马赔笑，赶紧说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蓝副总日理万机，特意给我们开会让人不胜惶恐。” 他张口就来一长串客套话术，但蓝泽看都不看他一眼，脸上似乎隐约闪过一丝嫌恶。姜宁在后面听得都不怎么舒服，然而她在这里没什么话语权，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宋罄书讪讪想缓和气氛，但开口前蓝泽已经先一步越过他们，往C位上一坐，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你们的最终方案我看了，问题……” 他说到这，忽然抬眸，有些不悦地看着还没落座的三人，蹙起眉心，“难道需要我给你们搞一个欢迎仪式才能坐下？” 这句话抛出来，宋罄书天都塌了，慌忙示意苏培和姜宁坐下，还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但蓝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开口，就针对性很强的质问。 “我不清楚你们之前的会是怎么开的，修改意见给得那么详细的情况下，还能偏离原来的战略部署，觉得糊弄就能过关？”蓝泽刚拿过姜宁递过去的文件，只扫了一眼就丢在桌上。 宋罄书如坐针毡，完全没想到是这种修罗场。 姜宁却觉得有些奇怪，当面开口，“蓝副总，我们都是按照贵司的具体要求进行修改的，应该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你的意思我冤枉你们了？”蓝泽微微沉脸，明显不想多费口舌。 “姜宁！”宋罄书连忙要制止她，像上次一样，一边想对蓝泽解释，“蓝副总，我们这边真的已经……” 但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姜宁打断。 她抬起清澈坚定的目光，无畏地看进蓝泽眼里，不会再吃上次那种亏了，当场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沓的原件，包括每次标记的修改点，密密麻麻全是红蓝笔的标注。 “蓝副总，烦请您先看一下这些原件，我能保证我们没有出错。” 姜宁的信誓旦旦，让蓝泽多看了她一眼，眸底的隐怒却似乎被激化变成了明火。但他没有甩脸，倒是接过了文件。 而这些文件越看，他的脸色就越讳莫如深。 “沙沙……”偌大的会议室里，只余蓝泽快速检查文件的动静。 宋罄书额头上的大滴大滴往下掉，时不时用余光瞪一眼姜宁，似乎在责怪她的多此一举。 姜宁表情淡淡，她不是会重复吃同一种亏的人，所以来的时候就提前准备好了所有原件。沉是沉了点，但总比再次憋屈承下一切来的强。 良久，蓝泽终于大致翻完了，一沓文件扽在桌面的声音，大得可以在会议室里隐约回荡。 “那个蓝副总，这……”宋罄书硬着头皮，只能上了，毕竟他是项目的总负责人。 但没等他说完，蓝泽便摆手示意他住嘴，转眸看的是姜宁，只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些是原件？” “确定。”姜宁眼皮都没眨一下，笃定回答。 蓝泽看她的眼神变得幽深，但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忽然抬手捏了两下眉心。 “……以最终版为参考，希望我接下来的每个问题你们都能答得上来。” 蓝泽轻描淡写翻篇了上一个问题，姜宁并不觉得奇怪，但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却逐渐明显，果然有人传递出了错误的信息差。 还好今天她有准备，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问询，似乎才是今天最折磨人的事情。因为细节设计都是交由她们组来改的，所以基本只有姜宁在绞尽脑汁回答蓝泽各种角度刁钻的问题。 半天下来，姜宁只喝了一瓶水，嗓子眼已经冒烟了。 但好在蓝泽公事公办，除了作风太铁血之外，别的没什么。 会议结束，姜宁喜获新一批修改意见。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设计出身的凌薇所考虑的，显然和做统筹的蓝泽不一样。像她们这种永无止境的工作性质，最怕的就是临时换一个话事人，现在不可避免又要进入新一轮的加班了。 “哈……” 走出会议室，姜宁感觉太阳穴疼得一跳一跳的，总觉得季氏这事做得疵了，怎么会中途突然换了个人来。 宋罄书和苏培倒还挺开心的，大概是以为会被刁难到底，结果算是被蓝泽放了一马吧。 “那个姜宁啊，差不多快到午休时间了，你自己安排吧，下午记得回公司开会就行。”宋罄书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似乎有别的安排。 姜宁淡淡点头，不一起回去她省得做表情了。 宋罄书一走，苏培也跟着走，姜宁最近都没睡好，离开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因为来季氏是临时通知的，她淡妆都没化。好在她有底子在，除了眼底透出点浅青色，皮肤依旧白皙细腻。 看着自己这张脸，她上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眼神从迷茫到坚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姜宁不愿去想太多，擦干手就转身出去。 本来觉得应该就这么走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竟是在一楼的电梯口碰到了林川。她要出去，对方要进来，直接打了个照面。 林川看到姜宁，似乎有些惊讶，但跟了季寒骁那么久，他能完美掩藏住自己的心理活动。反倒是姜宁，微微皱了下眉头。 但没等她说什么，一个耳熟清越的女声便从林川身后传来，“林秘书，你怎么还不上去？” 姜宁微微凛神，抬眸就看见凌薇从外面走进来，也许是刚看到她，唇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赶紧去拿一下资料吧，寒骁在等了。”凌薇站在电梯门前，故意催促了一句，这架势俨然是要等着拿。 第103章 你怎么在这 “……”姜宁抿了抿唇，似乎知道对方为什么没空亲自来开这个会了。她自识没趣，招呼也不打了越过他们就往外走。 地面是否有幻影停靠没有仔细看，只匆匆拦下一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但这似乎对姜宁已经没有多少杀伤力，连轴转的下午早就让她忘记了这些琐事。 又是加班的晚上，这次整组都点灯干到将近11点。 眼看着根本做不完，姜宁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冲了杯咖啡，准备独自多留一会儿。 可香浓的咖啡才刚喝一小口，久违的信息提示音陡然跃入她的耳中。姜宁愣了一下，才去翻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上，一条来自季寒骁的消息，言简意赅只有三个字：来别墅。 “……” 姜宁看着这略显冷硬的文字，内心有些挣扎。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关了电脑，拎包下楼。 姜宁到达季寒骁别墅时，已经临近午夜。 除了自己不请自来那两次，这还是第一次被召唤而无司机接送的情况。 也许是因为降温了，她单薄的衣衫抵御不了冷风，站在门口，姜宁本能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深夜的宅邸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中，连泥土都透出森森寒气。 姜宁默默走进去，好在管家提前为她准备了热汤，依旧友善，“姜小姐，请先暖暖身子，这里不比市区，这个季节了会相差两三度。” “谢谢。“姜宁接过类似桂圆红枣茶的热饮，先喝了两口，稍微缓过来后便问，“他呢？” 姜宁下意识看向二楼，觉得人应该就在上面。 可管家却是和煦地笑了笑，解释一句，“姜小姐，先生还没回来。” “……哦。”姜宁有些无语，深更半夜把她喊来，结果自己不在。但她没什么立场抱怨，只是沉默地喝掉了大半碗热汤。 兴许是客厅安静得让人无聊，姜宁忽然提一句，“对了，管家先生，上次做蛋糕的厨师去了季家回来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管家微微一顿，但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只笑了笑问道：“姜小姐您是想吃那款沙河蛋糕吗？” 姜宁摇头，相当直白地说道：“我是有点好奇，季明熙怎么会知道这里刚好有个厉害的糕点师可以借。”这么说着，姜宁紧盯管家的面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管家听完则是笑了，十分自然地回应道：“这其实并不鲜见，以前季老爷子来短住过几日，偶尔兴致起来了就会派人将厨师接去。” “原来是这样……”姜宁沉吟，却莫名有点不甘心，咬牙再问一句，“那除了沙河蛋糕，还做过什么，你家先生似乎并不喜欢吃甜品吧？” 管家看着姜宁，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但他不戳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给了一句，“先生的喜好偶尔会改变，姜小姐如果真的好奇，可以当面问一下先生。” “我问过了，他说是凑巧做了那款蛋糕。”姜宁十分坦诚，虽然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但现在越想越奇怪。 也许是最近被丢在旁边太久，如今坐在这里，她就有求知欲了。 管家再次一顿，失笑道：“如果您再问一句，我想先生会解答您的疑惑。” 姜宁微微歪过脑袋，多少有点纳闷，以季寒骁的性格，同一个问题问两遍可能直接就被嫌弃了。她心知管家不肯多说，只能作罢。 但也许是提到了蛋糕，没一会儿管家就端来了另一种小蛋糕，虽然跟沙河蛋糕的原料很像，但姜宁愣是吃不太下去。 坐久了太无聊，管家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干脆偷偷上了二楼。 去房间除了大床没什么好参观的，姜宁纯粹是碰碰运气，推一下书房的门，结果竟是推开了。 姜宁有些意外，即便是在自己家里，季寒骁看上去也不是这么放松警惕的人。但她也不管了，来到之前的书架前，想挑本书打发时间。 可季寒骁的书架，除了财经类的书刊，就是更为深奥的工科读物，看得姜宁一个头两个大，还没翻开书页，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了。 好不容易挑了一本比较不相关的，她坐到对方的书桌前，撑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翻开第一页。 “《追风筝的人》，好像是故事书？”姜宁微微扬了些眉，只觉得有点新鲜，对方不像是会读小说的人。 这本书的质感看上去应该已经存放很久了，书皮有些磨损，似乎被翻开了挺多次。 姜宁稍微坐正了些，便开始读了，这是一个关于人性的背叛与救赎的故事。因为是英文版的，所以姜宁看得比较慢。 夜更深了，她随手抓起椅背上季寒骁的外套披上，但看着看着，竟不知何时伏案睡了过去。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进门，带起了一股清凉的夜风。 可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能够吵醒她。 姜宁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人还在书房，维持着昨晚睡着的姿势。稍微动了动，腰酸背痛。她对自己无语了，怎么能睡着，但也奇怪，难道昨晚季寒骁没回来？ 她盖上书就走出去，楼下已经能看到在走动的佣人，正开启新一天的打扫作业。 管家率先看到她，温和地打招呼。 “姜小姐，早餐为您准备好了，请吃了再走吧。” 姜宁有些难以言喻，快步下楼问道，“他没回来？”这匪夷所思的情况，让姜宁有点转不过来了。 可没等管家回答，却有一串脚步声径直杀进来，“管家，我小叔……” 季明熙忽然出现在门口，上来就要找人，但在见到姜宁的一刹那，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两边打了个照面，都有些错愕。季明熙瞬时敛眉，表情微微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 第104章 毫厘之间 姜宁看到季明熙的一瞬间，脑内霎时刮起暴风，只庆幸自己不是被看到从楼上下来。她不清楚和管家的对话对方有没有听见，干脆一律当作无事发生。 “我来找小叔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你怎么也来了？”姜宁脸上平静无波，装得真的是大早上赶来蹲点似的，抬手随意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 管家心领神会，立刻笑容可掬道：“姜小姐，季少爷，你们来得都不巧，先生没在家。” 可季明熙紧盯姜宁的视线，却久久没有移开，将信将疑道：“大清早来找小叔谈工作？是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这么找过来？” 季明熙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的视线由上到下，打量了姜宁一眼。仿佛只要用眼睛看，就能判断出她是否在撒谎。 毕竟这个时间出现在季寒骁家，太奇怪了。 “……”姜宁面上不显，倒是很快准备好了标准答案，“上次小叔对我们的工作不太满意，上面十分重视，现在Vivi总似乎没空对接，小叔有多忙我想你比我清楚，正常工作时间以我们的分量肯定是见不着他的。”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前置条件，姜宁看一眼楼梯旁的座钟，才淡淡补上一句，“二阶段要收尾了，我们公司需要小叔来拍这个板，不然方案再变谁都受不了。” 姜宁的理由合情合理，但季明熙的脸色却并没有转好。 相反，刹那沉了下去，“你为什么知道小叔住这？” 他的语气不算尖锐，却当场凝固了空气。 像是被迫无奈才需要去猜忌，作为受害者的一方，季明熙的脸色越发讳莫如深。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手心沁出汗来。 但季明熙的怀疑不是毫无根据，季寒骁的冷情在季家是出了名的。 这房子曾经空置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一开始也不是长这样，是季寒骁决定回来后推倒重建的。他长这么大也就来过几次，多数时间是跟着季爷爷一起。 季寒骁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便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季妈妈也会勒令他少来。 在季明熙眼里，姜宁和季寒骁本应只在家宴上见过，或者在公司里偶然撞上一两次，毕竟季氏的体量在那里，一个Dami还不足以让季氏的总裁忙前忙后。 可现在，她却似乎很熟悉的样子站在这里。 季明熙莫名烦躁，也有点急了，他为了完成老爷子钦定的婚约下了血本，决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问题。 踏进一步，季明熙强硬抓起姜宁的手腕二次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季少爷……”管家看他要发火的样子，连忙要制止。 姜宁凛了凛眸色，知道随便糊弄已经不行了，肾上腺素飙升的结果让她干脆抛出一个人，“之前来过一次，那次凌薇小姐也在。” 她迎着季明熙的瞪视，说得平静，也没有挣开手，主打一个问心无愧。 这个时候，管家很合时宜地替她佐证一句，“之前两位小姐确实来过一次。” 他的说法更加模糊，听上去像是一起来的。 季明熙不由皱了皱眉头，但严肃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薇姐来这，倒是不奇怪。”季明熙低声喃喃一句，这句话姜宁听见了。 不知怎么的，即便站在这里的是她，心里还是不太舒坦。 季寒骁约了她却没出现，又是怎么回事呢？ 季明熙却没注意到她短暂的怅然，像是要弥补之前的冲动质问，忽然松手，还语调放轻地埋怨了一句，“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如果有需要让我来处理，你看扑空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叔不在就算了。” 姜宁很无语，但见好就收，趁势准备离开这里，多留一秒就多一分风险，她也不希望节外生枝。 可就在她转身要和季明熙擦肩而过时，手臂忽然从后面被拉住。 姜宁疑惑回头，尽量保持镇定。 季明熙看着她，表情稍稍严肃，“那跟我走吧，今天需要去医院做术前沟通。” 姜宁一滞，看向季明熙的目光变得复杂。 但唯有这一次，她无法以任何借口逃开。 很快，姜宁就跟着季明熙到医院，也提前跟组里打了个招呼，不加班了。 医院行政楼的空气里似乎也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姜宁还是第一次和专家团面对面，但她并不害怕。 因为一开门，正中坐着的，正是陆崇渊。 白天也稍显昏暗的大环形会议室里，几十盏灯同时亮起，十几位专家已经列坐，看到他们进来，医院方面的牵头人热情地迎接了一下。 “你们来了，那就直接开始吧！”对方将季明熙和姜宁迎进门，客气地示意陆崇渊那边可以开始了。 这次主讲的不是陆崇渊，而是他们团队里的一个年轻人，主要针对姜希瑞的手术方案进行确定。 即便成功率比别的地方高出很多，但也不超过百分五十，风险是实质存在的。 陆崇渊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姜希瑞的病例，查阅了相当多的资料，也和他所认识的大拿远程交流了几个晚上。 目前走预后康复这条线，会比追求手术成功低0.2百分点。即便用了特效药来强化神经一个礼拜，也无法提升这么一丁点成功率。 陆崇渊的表情不算好，似乎觉得有些内疚。 姜宁则是很认真在听专家团队给出的方案，眼睛一秒钟都没离开过幻灯片。 那些繁复的数字她不懂，但她知道陆崇渊一定已经拼尽全力了。 “详情就是这样，目前两个方案需要家属作出选择。”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详细解释，小哥最后才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他说得浅显易懂，抬手示意了一下姜宁这边，便坐下了。 “你觉得呢？”季明熙凑过来低声问她，他到底不是姜家人，其实今天应该坐在这里的是姜振国。 姜宁不知道的是，季明熙这次做事十分周全，已经提前和姜振国沟通过。 而他们这位父亲给的答复十分轻巧，说全权由姜宁来处理，他信得过。 “……” 姜宁沉默了一下，低下头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真的到了这种时刻她才发现根本没办法轻易做出任何决定。她明明知道这已经是弟弟最大的希望了，但这微小的差距还是让她生怯。姜宁太害怕了，害怕她毫厘之间的闪念，可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105章 你别怕 专家团队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互相对视一眼后耐心等待。 季明熙明显也感觉出了姜宁的为难，抬手安慰性质地握住她的手背。 这次出自于真心，想安慰她。 “你别怕，任何决定我都和你站在一切。”此时低声的承诺，像是抛出的一根救命稻草。 姜宁抬眸看了看身边这个男人，大概是头一次觉得季明熙有点顺眼吧。 可她知道，软弱时的错觉什么都不是。抿了抿唇，抬头看的是对面的陆崇渊，姜宁她微吸一口气，才比较平缓地问出一句。 “陆医生，综合目前这些评估结果，您认为您的技术可以弥补这点差距吗？” 姜宁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不是要给对方压力，纯粹是问一个底牌好心里有数。陆崇渊看着她，瞬间就明白她的想法。如果换做别人，很难给家属这种承诺，或者说是禁止给家属这种说法，因为如果术后效果不那么理想，医生很有可能会被闹。 但面对姜宁如此隐忍的期盼，陆崇渊很难做到视而不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短短一秒钟似乎就从脑海里搜刮了他目前所知晓的任何能提高手术成功率的方式。 最后一瞬不瞬回视姜宁，笃定地点头说道：“我认为我可以。” 他此言一出，同一个团队的外籍医生诧异地看向他，用法语疑惑地问了一句，十分意外他会这么回答。 陆崇渊立刻转头也用法语和队友交流，他说的姜宁一个字都听不懂，但看到外籍医生脸上的担忧逐渐化解，她的心脏仿佛也被温柔地安抚住了。 姜宁看了看陆崇渊，又扭头看向大屏幕上定格的两个方案，目光平静得不像一个决断生死的人。但她绝对相信她的这位学长，未几，便选择了成功率稍低的方案。 签完字，姜宁的内心一下就空了，仿佛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装下。 却在这时，季明熙忽然开口，“术后情况允许的话，我希望能立刻给她弟弟转院。” 他这句话抛出来，姜宁愣在原地，诧异地看向他，陆崇渊皱了下眉，若有所思。 “能问一下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理论上我们不建议转院，由我们医疗团队负责术后看护，对病人来说也是最有希望康复的方式。” 陆崇渊率先给反应，公事公办的口吻听不出来有任何别的情绪。 但季明熙根本不关心这个，颇有点强硬给一句，“我季家旗下的私人疗养院，设备可比这里先进多了。” “不是，你……”姜宁有点懵了，直觉对方是要拿弟弟做人质，但没等她说什么，陆崇渊再次委婉反驳。 “季先生，我理解你想给姜希瑞患者一个更好的休养环境这种心情，但他所要经历的大型手术是比较吃人工的。按照正常的手术流程，术后半个月都是医疗团队必须密切关注的阶段。”陆崇渊说到这里，眸色微敛，直言一句，“如果你执意要转院，恐怕我们没办法接受这个手术，我们不做任何会降低团队治愈率的让步。” 他简单一句话，态度简洁明了，要么全权交给医疗团队，要么另请高明。 陆崇渊这次的表态，其他成员没有任何异议，他们的确有资本这么做。 “……” 季明熙瞬间沉默，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难搞，但依旧不死心，“我说了是情况允许的条件下，我相信你们的医术才选择的你们啊。” “感谢你的信任，但同时也希望你能更加充分地相信我们。”陆崇渊不为所动，如何客气地拒绝对方，显然他是十分在行的。 季明熙被噎了一句，咬了咬牙不高兴了。 姜宁生怕他在这里搞出事情，立刻出声，“我们当然相信医生，明天的手术，我弟弟就交给你们了。” 姜宁说完便站起来，对着那边发自内心地鞠了一躬。 季明熙见状，几不可见撇了下嘴角，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手术必须得做，不做他和姜宁之间就不会有转机。 术前沟通结束后，季明熙还想带姜宁去散散心，但姜宁拒绝了，她选择回公司加班。 明天的手术她是肯定要请假的，所以打算把活都集中在今天干完。 季明熙多少有些挫败，但没强求，将她送到公司就走了。 姜宁一直干到晚上九点，还剩一点点拜托给了圆圆。 等她出现在住院大楼，已经是十点后，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她今晚想守在弟弟身边不回去了。 “小瑞啊，明天是超级厉害的哥哥给你做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冰淇淋吐司。”姜宁一边轻轻给弟弟的手脚按摩，一边轻声聊天。 夜晚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得就连自己的声音也会觉得陌生。 她的动作陡然停下，扭头看向弟弟安详的面庞，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仿佛时间的流逝也会随之静止。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宁取下脖子上的一条项链，铜制的不值钱，但小盖片打开，里面有一张斑驳的照片，已经看不出面容。 但姜宁知道，他们的妈妈会保佑她的弟弟。她将这条项链压在弟弟枕头下，而后静静坐在床前。 姜宁安静地望着弟弟，要一个人度过这难熬的长夜。 然而姜宁不知道的是，陆崇渊就在门外，透过探视窗看着她的背影。 陆崇渊的目光温润而长情，似乎好几次想推门而入，但到最后都忍住了。 第二天需要做精细手术，陆崇渊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隔天早上，便是正式手术的日子。 姜宁早早就整理了下病房，等着医生们过来。 一切流程都很顺利，先是体检，而后签一大堆告知书。 在早上9点的时候，姜希瑞被推进了手术室。 厚重的手术门一关，姜宁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是抓到一把微凉的空气。 手术室外面，只有她一个人。 第106章 多亏你了 但很快，姜振国和方兰真就假装匆忙地赶来，他们猜测季明熙一定会来陪着，所以必须做做样子。可到了现场，却发现人影都没有。 “明熙呢？”姜振国左顾右盼，比起紧张亲生儿子的手术，更在意“未来女婿”的去向。姜宁看都没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 姜振国有些不高兴了，瞥了她一眼凉凉一句，“人家为你做了这么多，怎么连个感谢的样子都没有？” “就是说啊，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人家不来了？”方兰真是不会吝啬落井下石的，她这个始作俑者等着看惨剧呢，就不认为姜希瑞会有救。 姜宁沉下脸，咬着牙根一言不发，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想沾染晦气。 可姜振国看她就是不吭声，更加不悦，当场就问一句，“上次叫你问的到底问了没有？明熙都肯承下你弟弟的事情，现在绝对很好说话！” “爸，弟弟在手术。” 姜宁忍无可忍，抬眸冷冷看一眼面前两位长辈。姜振国有点理亏，毕竟季明熙不在这他没啥表现机会，就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去了。 姜宁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只想给弟弟祈祷。只是手术刚开始半小时，一通电话突然打到她手机上。 “姜宁，临时有安排，你回来加班吧。” 打电话来的是高露，因为姜宁请的是事假，也没有说明具体原因，所以临时加塞的情况并不奇怪。 “主管，我这里实在走不开，您……”姜宁压低声音，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 可高露直接打断她，一如往常那样公事公办，像一台执着于追求高效的机器。 “本来项目期间就是不批假的，我看你们最近这么辛苦就额外允许了。但是我们是不是得配合甲方的动作？虽然有点不好听，确实得对季氏随叫随到。” 高露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语气骤沉，“听说季总也会过来，他难得有时间，难道还要这么大一个总裁来根据你的时间调整行程吗？” “……”姜宁原本只以为就是她们部门稀松平常的假期加班，但忽然听说季寒骁会来，她整个人一下从头凉到脚。 抓着手机，指节出现短暂的麻木感，姜宁沉了沉眸，只问一句，“那边指定我必须出席吗？” 可听到她这么问，高露有点不高兴了，“姜宁，虽然你和季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要记住你现在是Dami的员工。” “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已经提前交接了今天的工作，所以才按照流程请假的。”姜宁起身，不想在手术室外说这些琐事，转身往外走，“主管，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回去加班，这边真的走不开。” 姜宁拒绝加班是第一次，高露沉默了几秒，虽然有些不爽，但这次季氏是没有指定接待的，她也就作罢了，“算了，之后会议记录我会让小野整理，你记得找她要一份。” “好。”姜宁松了口气，可挂断电话后垂下的手臂，却像断线的风筝一般。 季明熙的动作这么大，季寒骁不可能不知道。她以为是那边又指定了她，因为他自己是不会被感情影响工作的作风，理所当然认为别人也是吗？ 姜宁有点烦，尽管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能感觉到心情在一点一点下落。 就在这个时候，姜振国很不合时宜地过来，张口就是一句。 “公司有事啊？没事你去吧，这里有我和你方姨在，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真的很可靠似的。 姜宁斜睨他一眼，懒得反驳，正因为有他们在，她才不能离开这里哪怕半步。 谁知方兰真也笑笑地走出来，帮着劝了一句，说话间还在跟姜振国交换眼色，“姜宁啊，我看这手术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你现在做的可是季家的项目，可马虎不得，赶紧去吧。” “没错，没错。”姜振国点头附和，生怕她不去就会给季家落一个不积极的坏印象，他可琢磨着季明熙这里不行，就去找老爷子说说，季爷爷等同于季寒骁，这点微妙的关联他还是抓得准的。 “你们没事吧？”姜宁看着姜振国理所应当的样子，火气当场按捺不住，忽然转身面对他们，沉脸质问，“弟弟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44.23，你们是不觉得这个数字有危险，还是这么相信这个医疗团队呢！” “昨天怎么不来？嗯？需要担责任的时候怎么就不出现？现在支开我又是想做什么！”姜宁眸底窜出怒火，反正现在不需要再看姜振国脸色，她恨不能揪起对方的领子替她妈妈臭骂一顿。 大概是少见姜宁如此直接地发飙，姜振国和方兰真对视一眼，都有点错愕。 路过的护士往这边看一眼，似乎是在评估是否需要上前调解，手术室外的人间真实她们可看得太多了。 姜振国有些拉不下脸，但还是敷衍一句，“宁宁啊，爸爸最近都在忙着做项目，虽然明熙付了手术费用，后续不还得爸爸来，爸爸压力大呀。”他又要卖惨，同样的说辞甚至都不换换。 姜宁立在原地，冷冷看着他们，在方兰真试图假装好后妈伸手要拉她的时候，直接避开了，“你们要么就安静地等，不想等就走吧。” 丢下这一句，姜宁转身走回刚才的位置。 姜振国和方兰真面面相觑，但分明心里都不舒服，认为姜宁是有季明熙撑腰才敢这么嚣张。 正想趁着对方不在说教两句，却在这个时候，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 “宁宁！”季明熙风尘仆仆，小跑着过来，看到姜振国抱歉地解释一句，“我有点事耽搁了，弟弟进去了吗？” “进去了进去了，真的是多亏你……”姜振国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要恭维一句，但季明熙的脚步没有停留，径直来到姜宁身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又有另一拨人往这边来了。 错落的脚步声，有点浩浩荡荡的气势。 第107章 她的希冀 姜振国原本僵住的表情，忽然活泛起来，先是将道路让出，又跟在尾巴往里走。 只因为首的人他认识，正是这家公立三甲医院的院长。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只见院长大步向前，但目光又在小幅度地逡巡，似乎在找人。他身边跟了一群大拿，一个个气度不凡。 季明熙看到他们，微微一顿，不过这种场面他见多了，很自然地转身迎客，“周院长，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呢。” 院长转头看了看季明熙，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似乎是有些出乎意料，又或者是有点失望，左右再看一眼才上前一步询问道：“季总是……” 可没等他说完，季明熙很不寻常地直接打断他，微微一笑客套道，“季家会感念您的照顾，这次真是让您费心了。” 院长一怔，却是心领神会了什么，和颜悦色一句，“都是举手之劳，改日我再登门拜访，还望小季总帮我美言几句。” “自然。”季明熙心照不宣，又熟练地和旁边的医药代表寒暄了两句，但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宁在旁边看着，不由微微敛眉，十分在意院长刚才说的第一句话。 之前高露对他们这对叔侄的称呼，也是有大小之分，所以院长一开始过来准备要见的，其实是季寒骁？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来呢？ 想到这，姜宁心下咯噔一声，转眸看向还在社交中的季明熙，顿时豁然开朗。 为什么这个人会昨天大清早去季寒骁的别墅，有没有可能她弟弟的事根本就是经由季寒骁的手处理的？ 毕竟季明熙的事业确实是刚起步，即便有季家这个后盾，资源也有限。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姜宁就停不下来了，刚才一度沉寂的内心起了些微妙的变化，心跳逐渐回归，噗通噗通一下一下，擂动她的胸腔。 她有可能，误会对方了？ 季明熙聊完回来，有些小骄傲地说道：“你尽可以放心，院方会给最好的安排，院长旁边那位，是你学长那个医疗机构的高管，听说特意从总部过来，十分重视。” 姜宁抿了抿唇，假装感动地说道：“这几天忙前忙后的，你一定很累吧？”她抬眸看向季明熙，干净透亮的眼睛染上些动容的颜色，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季明熙当场就愣住了，盯着姜宁的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真的就此拿下对方了，止不住地激动，一把握住姜宁的胳膊动情地告白：“宁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这点辛苦又算什么呢？以后我会更爱惜你，承担起你的一切！” “……” 对视的瞬间，姜宁按压住胃里翻涌的恶心，只装出像是感动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在季明熙快沦陷时，她微吸一口气，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你昨天去找小叔，就是要说这件事呢。” 姜宁盯着季明熙的脸部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然，对方刚顶上来的情绪直接卡住，眼神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 “我找小叔是别的事。”季明熙有点尴尬，又立刻佯装委屈，“怎么，你觉得我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吗？” “怎么会，小瑞不是已经在做手术了吗？”姜宁扬起一抹无事发生的笑容，搪塞了过去。季明熙很受用，脸上舒展的笑容甚至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许是看到他们两个气氛很好，姜振国夫妇只待到中午就借口公司有事先离开，临走假惺惺提醒姜宁，有情况给他们打电话。期间季明熙接了几通电话，就跟他匆匆而来一样，对姜宁表示万般抱歉后，又匆匆离开了。 午后，手术室外只有姜宁一个人。但她并不觉得孤单，反而清净许多。 转头看向手术灯还长亮着，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 她想了想，鬼使神差拿出手机，点出了季寒骁的对话框。上一次的“通知”似乎余温还没退去，姜宁迟疑了一下，最后发出一句，“谢谢小叔。” 但直到夜幕降临，季寒骁也没有回。 姜宁习惯了，她几乎一天没吃东西，还是路过的护士硬塞给她两个面包，勉强填一下肚子。 这台手术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等得让人心焦，从傍晚开始，姜宁就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风险告知书上对手术时间也有说明，可如此长时间的等待，还是让她脑子里充斥了那些不好的想法。 她盯着门，开始害怕它被打开，因为她不清楚先出来会是如释重负的陆崇渊，还是一脸凝重的他。而这段时间已经长得季明熙去而复返，连姜振国夫妇都重新来了。 直至深夜11点，手术灯“啪”一声，灭了。 灯灭的瞬间，姜宁当场定住，直勾勾盯着门缝。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手心却是已经出汗了，飙升的心率让她有些呼吸困难，似乎隐约已经有了眩晕感。 季明熙这会儿很会做人，走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无声支持。 姜振国少见的脸色凝重，站在他们斜后方，方兰真则是事不关己地看了看自己刚修不久的指甲。 “咔嗒“，这时候，手术室内传出一个开门的动静，在清幽的深夜里尤为明显。 姜宁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脑子里一团浆糊，身体和思维似乎完全断开了，毫无反应。 但时间不会因为她的紧张而停滞，很快手术室的隔离门被推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先走出来的，是一脸疲惫的陆崇渊。 他身上的绿色手术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因为也被汗水浸润过，在白炽灯下显得有些苍白，陆崇渊他似乎没什么多余的气力说话，但一出来便抬起头，对着姜宁扯开一抹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姜宁刹那瞪大眼睛，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还没感觉到极致的喜悦，泪水就已经先涌出来。 这些年的辛酸，终于是得来一个她所希冀的结果。 第108章 心虚 很快，还在麻醉中的姜希瑞就被推了出来，小小的脸挂着呼吸机，因为经历长时间的手术脸色稍显暗沉。但一呼一吸间的起伏在姜宁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节律。 “手术非常成功，不过仍需观察数日才能确定度过危险期，这期间需要转入CCU。”陆崇渊换了口气，才淡淡说出医嘱。 “转，当然转！”姜振国这会儿铆着劲儿要表现，立刻冲上来呼唤儿子，“小瑞啊，不枉费爸爸这么担心你，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方兰真慢吞吞走过来，只瞥了一眼，脸上硬挤出虚伪的笑容，难看极了，但这场合她还是得附和一句，“振国，真是太好了！我们得庆祝啊！” “对！要庆祝！”姜振国大手一挥，作势要大摆宴席。姜宁很无语，眼见着姜振国还要没轻没重去拉弟弟的手，立刻不着痕迹挤过去，把人挤开了。 “等弟弟出院再庆祝也不迟吧？”她嫌弃这两人太吵，皱了下眉头。季明熙看在眼里，这次很上道地帮了一句，“今天大家都累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有CCU的医生看顾着弟弟很快会渡过难关的。” “也是，看看我，高兴过头了！”姜振国一拍脑门，根本就没有在意姜希瑞的情况，一股脑看的是季明熙。 “宁宁，我送你回去吧？”季明熙再次揽过姜宁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语气极致温情。姜宁沉了沉眸色，有些舍不得离开弟弟身边，可让这些人留在这只会节外生枝。 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向陆崇渊，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那些不能明说的话语已经互相明了。 “学长，我弟弟就交给你了。”姜宁硬忍着不让自己哽咽，一语双关地交代，凝视的这一眼已是珍重。她知道，再见面可能需要很久了。 陆崇渊温和而宁静地看着她，像是要将此时的姜宁刻进眼底，笃定颔首，“放心吧。”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季明熙不疑有他，他在医院耗了大半天，闻着这浓烈的消毒水味已经到极限了。姜宁趔趄一步，又回头看一眼弟弟，真要离开了莫名心慌。 陆崇渊自然明白她的心情，再次向她点了下头，这次是无声的承诺。 离开医院，姜宁在暗处落了几滴泪，但等回到家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原本姜振国还想邀请季明熙上楼，姜宁以很累为由直接上楼，只能作罢。 她一进门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喜悦和过于复杂的其他情绪混杂在一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良久，姜宁长出一口气，她身后没有人，从现在起也不会有任何顾虑了。 虽然身体疲倦，她的精神却有些亢奋，反正睡不着干脆就要去开启小号。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信息冷不丁发到她的手机上。 姜宁拿起来一看，在眸底映出发信人的瞬间，愣了好几秒。 这是一条来自季寒骁的发信，比之前那条更简洁，只有两个字，“下楼。” 姜宁有些讶异，季寒骁居然在这个时间联系她。但今天本就承了对方的恩惠，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姜宁先将门打开一道小缝，确认姜振国夫妇已经回到房间，才轻手轻脚走出去。 走廊只开着一盏昏暗小夜灯，照出主卧房门前的一小块地毯，连接楼梯的方向，则是黑洞洞的像是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姜宁默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走下本就只有四五级的阶梯。 开门之前，回头再看一眼走廊的方向，确定不会有人发现，才迅速闪身出去。 她有些小喘地跑下楼，原本以为应该需要到路口外面去吧，结果刚下楼，就看到两束射灯径直照射在楼门口的空地上。 不知名的飞虫从星星点点的灰尘里越过，路灯为之失色。 姜宁的脚步一滞，但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根本看不清车里是谁，在她本能抬手挡一下眼睛的时候，耳边听到下车的声音。 “姜小姐，请上车。”耳熟的声音传来，是季寒骁的司机。 姜宁不知怎么的，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这失序的心情来得没有缘由，本应习惯了才是。 她没有说话，走过去怕上车，手机上的时间正好过了零点，是新一天的开始。 原本以为会送她去季寒骁的别墅，但幻影开出路口后，却是往反方向拐了过去。 没等姜宁疑惑询问，车子先一步停在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前。 这里的大平层可以俯瞰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的江河，岸边绚丽的灯带在夜色里孤独地变换。 姜宁下车后仰头望了一眼顶层，心里莫名有些怪异，她猜不透季寒骁的想法。 所以要弄明白，只有自己切实地走进去。 这里的布局是一梯一户，或者该说是一层一户，所以电梯是司机帮她刷了才上得去。“叮”一声，电梯抵达时没有丝毫额外的震动。 门一打开，亮堂的灯光映入姜宁的眼帘。 宽敞得可以举办宴会的客厅，内饰的颜色高度统一，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不是单调的黑白灰，而是略带点温馨的米色，米色的沙发，米色的地毯，米色的灯具。但也许是因为空间真的太大了，反而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冷清感。 姜宁抿了抿唇，迈出脚步，踩在有些柔软的短绒地毯上。 往里走了两步，转眸就看到立在落地窗前的背影。一身黑的季寒骁，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小叔，我来了。”姜宁定了定心神，有些话还是得说的，先毕恭毕敬地打声招呼。 可季寒骁没动，也没有回应，像是没听见，只是站在那里。 “……”姜宁心里没底，歪过头想从侧面探究一下对方的表情，但这个角度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也许是她的错觉，这氛围和之前某次有点像，空气中似乎飘荡着某种让人本能心虚的东西。 姜宁来到季寒骁身后，清楚对方能从一尘不染的镜面反射里看到她，把心一横，干脆直接从后面抱上去。 第109章 霸道 “小叔，最近你好忙哦。”她的试探从来都是先发制人，无论喊她来的原因是什么，先撒娇总没错。 姜宁软糯的话语，隐约带上点埋怨，仿佛她每天都在等。 可季寒骁还是没回头，与温热的身体不同，语调冰冷幽森，“我看你最近挺忙。”手里端着三分之一杯威士忌，季寒骁余光扫过镜子里那双搂着他的纤细手臂，眸色渐深。 姜宁听到这一句，心里开始打鼓，觉察出对方心情欠佳。 她想了想，抱得更紧了，用小脸去轻蹭季寒骁宽阔的后背，鼻尖熟悉的气息萦绕，“可我是想着小叔的，一直在想小叔什么时候会叫我。那天晚上你没回家，害我失落好久……” 姜宁张口就来，现在她的立场可以更加鲜明，因此更需要维系这段关系。 可她话音未落，季寒骁骤然转身，离开她怀抱的同时，威压的影子笼罩下来，一手掐住她的柔软的脸颊。 姜宁被掐了个猝不及防，茫然地望着眼前这双居高临下审视她的黑瞳，心里难免有些发虚。 但她掩饰得非常好，懵懂而干净的目光，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天真无邪，笑了一个小梨涡说道：“小叔，是真的。” 季寒骁沉默看着她，眸底一闪而过的不知是轻蔑还是洞悉了一切的厌倦。漆黑的深处似有翻涌，话到嘴边却平静得仿佛无事发生，“想我什么，用什么想我？” 他盯着姜宁，稍稍压低的语调像是冰湖底下的暗流，明明看不见却令人不寒而栗。 打通的大空间，微末的空气在流通，在夜里便更冷了。 可姜宁脸上已经开始发烫，紧张得有点窒息，来自季寒骁的威压能加诸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压迫得毛孔不敢张开。 但她需要镇定一点。更冷静一点，屏住一口气，干脆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故作可爱地回道：“当然是全身心都在想小叔的好。” 姜宁说着，不介意自己正被禁锢，抬起小手便软软覆盖在季寒骁的胸口上，指尖轻轻一转，微妙地从心脏的位置划拨到底下结实的斜侧肌。 感觉到指尖的肌肉微微抽动，再抬起水润的眸嘤嘤而语，“难道小叔不相信我吗？这么晚了，我还是偷偷跑出来了呢。” 她故意说得像偷情，实质也没有太大区别。 季寒骁沉眸，但和以往不同没有因为姜宁的卖乖而饶了她，反而加重手上的力道，一把将她拉近到眼前，“很享受这种刺激？” 听不出情绪的诘问，姜宁却愣是闻到点揶揄的气息，可她刚想说话，就被季寒骁猛地一拉，两人的位置瞬间互换，姜宁的后背抵在落地窗上。 她有些诧异地抬眸，此时才看得清融进了对面霓虹灯光的这双眼睛，季寒骁的眼神似乎从未如此冰冷，轮廓凝固成线，侵略感却是铺天盖地般朝她侵袭过来。 姜宁忽然有点慌了，这几天她确实和季明熙走得很近，可那也是因为她没法寻求他的帮助，只能自己想办法。 演了这么些天，她心里还不舒服呢，便怄气说道：“这刺激也是小叔给的，难道不是您喜欢的吗？” “所以打算和季明熙重续前缘？”季寒骁迫近一步，修长的腿卡在姜宁两腿之间，几乎快将她压进玻璃里面。 “……我可没这么说。”姜宁有些别扭地别过脸，也许是因为弟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再次听到对方炒这锅冷饭，她的情绪有点藏不住，“小叔，我现在可算是单身呢。” 姜宁定了定心神，头正回来与季寒骁对视，倒是不恼，反而露出甜美的一笑，“小叔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名分呢？” 可听到这句话，季寒骁忽然松手了，冷沉的脸色越发冷硬，将手里的酒杯往边上的装饰台上一放，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嗤笑了一声。他看向姜宁，似笑非笑，“你真的想要名分？” “我爱小叔，怎能可能不想要嘛。”姜宁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脸蛋，回答得极为顺口。 季寒骁挑了下眉，却是幽幽抛出一句，“你和你那位学长，倒是挺有话聊的。”他说着优雅地抬起胳膊，揭开左边的袖扣。 “……”姜宁瞬间就有点怂了，但她和陆崇渊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学长是我弟弟的主刀医生，多聊点不是很正常吗？” “没聊手术以外的话题？”季寒骁斜眸扫过来，姜宁后背的汗下来了。她不清楚这个男人知道多少，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大概是太想岔开话题了，脱口而出。 “那你和凌薇还一起出差，这几天她都不来我们公司开会了就和你出双入对，我这算什么？” “出差？”季寒骁皱眉，脸上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我没和她一起出差。” 姜宁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呆滞，季寒骁淡淡补一句，“为什么我要和她出双入对，我很闲？” “……”姜宁无语了，撇嘴小声嘀咕，“我哪知道你闲不闲……” “明天，季明熙会邀请你去季家，拒绝掉。”却在这时，季寒骁冷不丁下了个命令。 不容置喙的语气，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姜宁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如果是季爷爷喊的呢？” “拒绝。”季寒骁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氛围似乎刹那又变得严肃。 姜宁心里有些膈应，凭什么她得这么听话，而且她都这么听话了，却仍旧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 她有些不开心，故意说道：“爷爷说会给我充分自主权，再说了，我弟弟的手术确实得到了季明熙的帮助，我表达感谢也是应该的。” 她故意不说季家，就是要看看季寒骁的反应，果然，提及这个名字，他的脸色直接沉下去。 忽然再次将姜宁逼到玻璃上，撑手问她：“你这么想感谢？” “不然呢？受了恩惠不应该感谢吗？”姜宁扬起脖子，说得理所当然，目光清澈无垢， 季寒骁沉默两秒，微微直起身，姜宁以为要放过她了，暗暗松口了气。可没曾想下一秒，狂风暴雨式的吻霸道捕获了她的唇。 第110章 八卦女王 久违的吻，总是充满激情和难以抗拒。 姜宁做不出任何反应，就被火热搅乱了口腔。 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摁进玻璃里，季寒骁毫不留情地进攻，唇齿间交换着威士忌的淡淡麦香味。 他不停地前进，姜宁退无可退，只能被迫踮起脚来逃避对方的掠夺。可她越是闪躲，就越在这片惊涛骇浪里被搅得天翻地覆。姜宁有些喘不过气来，本能要含嘴。 季寒骁皱了下眉，伸手捏开她的嘴巴，入侵的吻更深了。 眸底影影绰绰的冷焰在蔓延，像是要把姜宁拆吃入腹。 原本无尘的玻璃，慢慢洇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姜宁凌乱的发丝沾在上面，五彩的霓虹映进来，如同落下斑斑星光。 “唔……够，够了……”绵长的一吻，卸掉了姜宁所有逆反心思。她只不过想多吸一口气，却又被季寒骁抓住，再次加深这个吻。 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久到姜宁根本站不住，嘴唇都开始发麻了。 只记得自己回神的时候，是靠在对方肩膀上的。 “今天先收个利息。”季寒骁低沉的嗓音略显喑哑，说完忽然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到了沙发那边。 等姜宁坐稳了，才发现桌上摆放着七八个保温金属盖，她疑惑地抬头，季寒骁很自然地一个接一个替她打开。 当看到是一桌子美食，还都是她爱吃的菜，姜宁震惊了，瞪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季寒骁却似乎要走了，重新系好方才打开的袖扣，不咸不淡丢下一句，“你可以在这里过夜。”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给留，姜宁原地怔愣了半天，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出神的原因是这些餐盘上显眼的标志，酩芳楼…… 说实话，姜宁很难认为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可季寒骁怎么知道她喜欢这家店？她百思不得其解，认为季明熙不可能那么无聊跑去跟自己小叔说她喜欢吃什么。 可有了沙河蛋糕作为先例，她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但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饿了一天的肚子开始抗议了。她原本在家并不觉得饿，也许是美食太过诱人，重新激发了她的食欲。 姜宁就吃了点，太晚了不想回去，免得吵醒姜振国夫妇解释不清，她当晚睡在这个大平层。清早从房间里出来，还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管家服务是可以提供早餐的。应该是季寒骁吩咐的，她心安理得坐下吃。 结果刚吃到一半，一通来自季明熙的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 有了昨晚季寒骁的提醒，姜宁不意外，直接开免提。 “宁宁，今天上家里吃顿饭吧。”季明熙一上来，就发出家宴的邀请，语气似乎不似之前那么有耐性。 姜宁微微扬眉，淡定回道：“今天恐怕不行，我昨天请假了，今天得加班的。” “晚上也不差那么两三个小时，等结束我陪你加班。”季明熙这次学聪明了点，懂得迂回了。姜宁瞥了一眼正在通话的界面，先戳了个蛋咬一口，细细咀嚼，咽下去了才缓声说道：“等这阶段忙完再去吧，很快就结束了。” 听到她这么说，季明熙安静了几秒钟，语气忽然变得阴沉，“你是不想来了吗？弟弟的手术一做，准备卸磨杀驴？” 姜宁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现在闹翻还太早了。想了想，她放下刀叉安抚了一句，“怎么会呢，毕竟我们公司做的是小叔的项目，已经在收尾阶段了，我想完成得好一点，到时候家宴的氛围也会更好一些不是？” “……”季明熙有疑虑，但如果让姜宁翘班去季家谈婚事，确实容易落人口实。他有些不情愿，只能压抑地说一句，“好吧，那你早点弄完。” “好。”姜宁轻巧应答，根本不给季明熙反悔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吃饭的时候若有所思，接下来季明熙肯定会比较着急，她得想个更好的借口。 吃完饭姜宁就出门了，期间她顺路偷偷回家了一趟再过来，所以到得不算早，公司里的同事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只是一踏入办公区，姜宁一下就感觉到氛围有点不对。爱八卦的那几位又凑在了一起，正小声地嘀嘀咕咕。 姜宁心里有些毛毛的，就近拉了一个关系和她还算可以的同部门的人，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大家的表情这么奇怪。” “嗐，你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大戏！”这位同事一脸惋惜，也不吝啬分享，立刻凑到姜宁耳边幸灾乐祸道，“是楚心瑶啊，她恶有恶报，早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来找高主管好像是要求回来上班吧？反正谈崩了，最后哭着跑出去的。” 姜宁听得一愣，有点匪夷所思，楚心瑶？她都闹成那样了，回来做什么？ 小小的闹剧，只是忙碌工作里的一个小插曲，大家议论了一会儿也就都去干自己的活了。 姜宁进入小会议室，却觉得这事不太寻常。 楚家虽不及季家，但比姜家强上不少，起码产业规模的优势在那里。 按理说，以她家的家底，让楚心瑶去别的公司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死磕。 楚心瑶本身不是事业型女强人，要说咽不下恶气倒还有可能一点。 但不管楚心瑶出于何种目的突然找过来，都和她没关系，姜宁也不想问。 可她电脑刚开机，莉亚就鬼鬼祟祟地从外面进来，一进门立刻往外面张望两眼，而后一把将磨砂玻璃门给关上了。 小野看得好笑，打趣她一句，“我们的八卦女王是探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小道消息了吗？” 第111章 开玩笑 “嗐！什么小道消息，我亲耳所闻！”莉亚一脸掌握了独家新闻的骄傲脸，迫不及待冲过来眉飞色舞，“你们知道吗？楚心瑶想回来，是因为听说季氏准备再给我们公司一个大单！” “真的假的？”听到这个，小野的豆浆差点一口洒出来，立刻站起来问道，“你真的听到她这么说了？” “我刚才不是准备去送文件吗，别人不敢贴门听可管不着我，我亲耳听见楚心瑶信誓旦旦这么说的！”莉亚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啧一句，“难怪她想回来，真让我们公司做成两单季氏的项目，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主管是怎么说的，之前闹得那么难看，说了啥重话能把人说哭了？“小野顺手抄起桌上的小零食，走到姜宁这边挨着坐下，自己吃的同时还示意了一下姜宁，让她也跟着一起吃瓜。 姜宁有些无奈，倒是拿了一点，莉亚是个嘴馋，赶紧也伸手过来倒了一巴掌，一边吃一边说道：“主管是什么人啊，之前让她那么丢面，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那楚心瑶就不爽了，说什么楚家会加大对我们公司的投资，这些业绩都可以写在主管名下之类的。” 说到这里，莉亚撇了撇嘴，似乎是觉得这么说不够生动，一仰脖将手心里的零食一口气吃掉，拍拍碎屑就开始角色扮演了。 高露绷着脸，面对楚心瑶的无理要求反应很平淡，“当时季总也看见了，你妈妈那样来公司里闹，雷总肯定是不会给台阶下的，我也没办法。” “季家那边我去说，我能解决！”楚心瑶咬了咬牙，一巴掌拍桌上颇有些大包大揽的架势。 高露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凉薄，“你先解决好自己的个人问题，之后拿着季氏的推荐过来，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高露！”楚心瑶气炸了，直呼主管大名，“你什么意思！我都这么让步了你还想我怎样！” “我的意思应该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高露不让步，早就看楚心瑶不爽，之前碍于雷坤的情面不好发作，现在给她多少回扣都是白费。 楚心瑶气得浑身发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以为如果没有我在，就能顺利拿到季氏的第二个项目吗？” 谁知高露听到这句话直接起身，径直走到门口，开门就要送客，“请离开吧，不要耽误我们工作。” 楚心瑶的脸色瞬间涨红，从来没被别人这么羞辱过。又气又急心里还委屈，指着高露大声丢下一句，“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气势汹汹走出办公室，看到外面的人打量她的眼神明显是在看笑话，可能是受不了这种打击，就抹着泪离开了。 “当时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被发现了！”情景剧演到这里，莉亚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压压惊，又找小野要一把零食。 姜宁则是若有所思，楚心瑶的话里信息量有点大。之前在温塘闹那么大，季家不可能再给她任何面子。但有一个人，可能会给。 想到这，姜宁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但什么都没做，无事发生地开始工作。 这一天都过得十分平静，甚至平静得有点违和。 只是下班的时候，保时捷再度停在了Dami门口。 姜宁心如止水地看了一眼，直接走过去也不废话，“我要去医院一趟。” “行啊，我送……”季明熙回答得干脆，似乎还想巩固一下自己的人设再发力。可他话还没说完，架子上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季明熙一惊，赶紧用手挡着屏幕抓起来摁掉。 姜宁没去看来电显示是谁，也不需要看。 “上车吧，一会儿结束我们……”季明熙若无其事想继续，可再次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突兀的响铃，像是在车厢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起了微末的回音。 姜宁冷冷看着，本就不准备踏出去的那一步，坚实地踩在自己脚下。 “不接吗？说不定是十分重要的电话呢。”姜宁没动，语气不咸不淡。 季明熙有点尴尬，再次挂断，笑容僵硬地解释一句，“就是一般的工作电话，都跟他们说了下班后别烦我了，这些繁琐的事情哪里有你重要。” “是吗？”姜宁淡淡，一个字都不信。但还不需要她寻什么借口，季明熙的自己就应接不暇了。他匆忙设置的静音，震动却没有取消。 当空气震颤的动静从他掌心传来，场面说不出的尴尬。 姜宁看了看他，“善解人意”道：“我看你挺忙的，就接吧，别耽误了正事。” “……没事，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回拨也不迟。”季明熙的眼神有些躲闪，默默把震动也关了。但他这张帅气的脸庞哪里都好，就是心虚的时候藏不住自己的表情。 姜宁忽然觉得好笑，故意说一句，“不会是不方便在我面前接听的电话吧？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你先忙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边上去拦车，被季明熙焦急喊住，“宁宁，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让人打扰我们俩的二人世界！” 姜宁一听，收回了脚步，转头看向季明熙，眼底映出对方有些懊恼的表情，不知怎么，心里竟是有些许的痛快。 一旦着急的人不是她，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得心应手。 姜宁嘴角微微一扬，当场给一个营业笑容，“我开玩笑的，你去忙吧，我也只是去看一眼，说不定根本进不去。” “宁宁……”季明熙皱了下眉，其实有点动摇了，他倒扣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说明打电话的那一边还没放弃。 “车来了，我先走了。”姜宁懒得多说，远远看到一辆可载客的计程车便挥了挥手，在季明熙来不及多说一句的情况下，立刻上了车。 计程车越过保时捷往前开，姜宁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果然季明熙掉头了。她收回视线，眸底映入前方光怪陆离的夜色，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沉寂了。现在还不能撕破脸，她还可以再演一演。 第112章 喜欢百合香吗 很快，姜宁就到医院了，在陆崇渊的帮助下穿上无菌服，全副武装地进入CCU。 姜希瑞被安排在离值班台最近的地方，方便医生们随时对他的状态做监测。 时隔一天见到弟弟，姜宁总觉得时间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弟弟瘦小的身躯上插满了各种导管，因为做的是脑部的手术，所以头发全部被剃掉了。开刀处还泛着淡淡的黄色，小家伙却无事发生般睡得极为深沉。 姜宁一瞬间被什么扼住喉咙般，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只有越来越朦胧的眼罩，承袭了她流出来的热气。陆崇渊站在边上，有些心疼地轻拍她的肩膀。 “学长，真是辛苦您了。”在里头呆了半小时，姜宁就出来了。CCU那种只充斥着仪器运行声音的诡异安静，让她有点受不了。 “希瑞的情况比预估恢复得要好，幸运的话，可能一周后就可以睁眼了。”陆崇渊看着她，眸光温和，拧开手里的一瓶水，自然地递过来。 姜宁感激地接了，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顿了顿才低声问道：“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动身？” 陆崇渊听到这个问题，看着姜宁的眸色渐深，但眼底深埋的是一种温柔而强大的力量。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开玩笑道：“突然舍不得了吗？”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姜宁把着水瓶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但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的头顶陡然一重，抬头时陆崇渊却已经将手收回。 “原本我想让他醒来后再走，但你的处境我应该提前带他离开不是吗？”陆崇渊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少星光的夜空，这一片的霓虹将天空映红了。说着他又转过头来，目光安定而柔和，看着姜宁补上一句，“专机已经到了，后半夜会让你弟弟带着设备先转移到口岸那边的医院。” 听到这句话，姜宁原地愣神了好几秒。她从未想过离别会是如此突然，心里涌出难言的凄楚可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手里握水瓶的力道微微加重，瞬间发出轻微的“咔啦”声，姜宁怔了怔，讪讪松开。 “嗯，我知道了。”轻浅的话语飘荡在夜风里，顷刻被吹得杳无踪迹。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个时候，陆崇渊冷不丁起身，低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姜宁有些错愕，这种时候对方不是更应该留在医院吗。 陆崇渊有些无奈，但依旧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再见面就要一段时间后了，不给我一个送你回家的优待吗？”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但没想太多，点头上了学长的车。只是车门一打开，一股幽幽的百合香便钻入她的鼻腔。姜宁微微一顿，转头看向月色下的陆崇渊。 这个时间的医院外面尚有些吵闹，此处却清幽极了。 “送你回家，返回差不多就是交接的时间。” 陆崇渊看一眼手表，明明时间有点紧，他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可在他要上车时，却发现姜宁还站在副驾驶位的边上没动，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不上车吗？” “啊，那个……”姜宁莫名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轻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学长喜欢百合香吗？香薰里这个味道比较特别。” 听到这个问题，陆崇渊温和地笑了，有些怀念地说道：“以前闻到过一次，很喜欢。” 姜宁自然地跟着上车，拉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问一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想知道？”陆崇渊发动车子，在开出去之前，转眸极为轻和地看了她一眼。姜宁本能觉得不是自己该问的，立马就要摆手加摇头。可陆崇渊今天的话明显比往日要多，自己做出了回答，“应该，是快毕业的时候吧，嗯，高中毕业。” “这样啊……”姜宁默默咽了口唾沫，没来由紧张，但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似乎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浮现在她眼前。已经让对方帮了这么大的忙，她也无法接受不明不白的拉扯。 “学长，您为什么之前一眼就认出我了？”手里还拿着陆崇渊刚才给她的水，姜宁将安全带利索一扣，干脆开门见山地问。 可听到这个问题，陆崇渊直接笑出声，笑声难得一见的开怀，“姜宁，你似乎对自己认识不足。” “什么？”姜宁疑惑地歪了下头，不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问题，他们高中确实没什么交集。 陆崇渊将车平稳开出去，语气坦荡地说道：“你在你们那一届很出名不知道吗？大家都说有个才貌双全的小仙女，就是边上一直跟着个季明熙比较让人看不惯。” 听到这番说辞，姜宁宕机了得有半分钟。但特意带上季明熙，就觉得对方只是在开玩笑，礼尚往来也给了一句，“那学长还是春风里的恋歌呢，我们这届好多女生暗恋您呢。” “那你呢？”陆崇渊忽然话锋一转，语调平和而隐秘。 姜宁微微一顿，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肯定是崇拜学长的啊，读书厉害能力又强，我当时拿您当学习的榜样来着。” “是吗，只是榜样啊。”陆崇渊有些失落，但这是他猜得到的答案。姜宁余光瞄了他一眼，总觉得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但不知为何，她在陆崇渊身边总是能更轻松地做自己。 “学长，您真的很好，但我现在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所以不会考虑别的。”姜宁后知后觉出陆崇渊对她的好意，她无法回应，便说得尽量直接。 陆崇渊沉默了两秒，有些无奈，“我马上要带你弟弟离开了，不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一下我吗？”他轻如夜风的话语，像是早春的冰雨，润物细无声的同时又带着些冬夜的寂寥。 第113章 羞辱 姜宁转头看向他的侧脸，即便是在晚上也能透出一丝春日温煦的这个人，传递给她的是绝不能辜负的信息。 姜宁恬淡地笑了笑，反问一句，“那学长希望我编吗？” 闻言，车厢里安静了两秒钟，但下一秒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笑了。 陆崇渊眼里的温情不减，他喜欢姜宁的性格，就连婉拒他都让人毫无办法。但他的爱，也一点不狭隘。 “知道了，但是我一样会把你弟弟视为亲弟弟，你可别想抢我的SCI范本。” 他轻松岔开刚才的话题，反倒是姜宁有些过意不去，“学长，其实你不用帮我到这个地步的……” “说什么傻话，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替你做到这些呢？”陆崇渊少有地自傲了一句，知道姜宁在纠结，又轻声缓和了一句，“等再次见面，你如果改变主意了务必告诉我。” “……” 姜宁定定望着陆崇渊，他是她有交集的人里面最坦诚的一个，干净的灵魂干净的气质，即便是这种匆忙的情况被猜中心迹，也依旧十分绅士。 对方如此坦然，她再扭扭捏捏反而有点没意思了。 姜宁微吸一口气，点头得干脆，“好，那就约好了！” 夜渐深，直至到了姜宁家楼下，两人没再扯回那个敏感的话题，更多的是陆崇渊描述国外环境，给姜宁一点弟弟会完全康复的信心。 “那学长，回去路上小心。” 下车后，姜宁俯身摆手要道别。却在这时，陆崇渊下车了，径直朝她走过来。 姜宁有点懵，正要问还有什么事要交代，陆崇渊深深看进她清澈的小鹿眼，藏起了眼里万分的不舍，只是很有风度地张开手臂，轻声说道：“不给我一个离别的拥抱吗？” 姜宁这次是真的呆住了，澄澈的视线似有涟漪掠过，许是清风吹过陆崇渊的衣领，带来了淡淡的百合香，她竟是莫名有点酸了鼻子。对她而言，面前这个人更像是她的兄长。 闪念之间，姜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已然变得十分模糊的画面。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出门没有带她，都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学长，我能叫您一声哥吗？”姜宁有点没绷住，一想到弟弟马上会有生之年第一次离开她那么远，就心如刀割。 这次轮到陆崇渊愣住，但他眼里的笑意很快化作温暖的春水流淌出来，点了点头。姜宁心下一动，主动进入陆崇渊的怀抱，抱了他一下。 “哥，保重。” “嗯，你也珍重。” 低声的耳语，只有两人之间才听得见。陆崇渊没有逗留多久，马上就赶回去了。姜宁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路口，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准备上楼。 可刚转身踏出一步，她却立刻停下了脚步。只见楼道的阴影处，出现了一双眼熟的鞋子。沐着黑夜走出来的人眸光森森地盯着她，一身戾气。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没想到季明熙又找过来了。她不想被无端误会，耐着性子要解释。可这次季明熙冰冷地打断了她，只咬牙切齿丢出一句。 “你计划了多久？” 瞪视的恨意，已被怒火彻底点燃。 姜宁立在原地，第一时间有点懵，这个人又搞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间有点晚了你先回家吧，有事明天再说。”姜宁不想和盛怒中的季明熙碰上，只会把一切变复杂而已。 但季明熙哪里肯走，阴沉着脸从楼道里出来，路灯都照不亮他的脸，“你别给我装，以为我这么好骗吗？” “我骗你什么了？”姜宁觉得好笑，要说骗的话面前这个人不遑多让吧，“你要是想诟病刚才那个拥抱，我可以坦坦荡荡告诉你，仅仅因为学长习惯了外国的礼仪，他很快要回国，只是在道别而已。” “哈！”季明熙眸底阴沉如墨，不屑地笑了一声，压根不信，“姜宁，你到现在都很会给自己找补，或者我该问，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什么？”姜宁微微蹙起眉心，总觉得对方的状态不正常。 季明熙气恼地捋了一下头发，重重沉出一口气，像是强忍着才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动手，盯着姜宁的目光却越发尖锐。 “我承认你演技很好，差一点就让你给骗了！”季明熙怒容一敛，后槽牙就快咬碎了，逼近一步质问道，“你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我那么真心对你！” “季明熙，到底谁不是真心我不想再跟你理论这个问题，你今天是有毛病吗？别莫名其妙来我这里撒气。”姜宁沉了沉眸，其实已经感觉出了什么，但她不会先一步提出来，静观其变。 季明熙一听，勃然大怒，猛地两步冲上来，伸手要揪姜宁的领子。 好在姜宁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着，敏捷地后退了几步。 她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原形毕露的男人，秀眉斜飞，“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我家楼下，我不想跟你闹。”姜宁这句话是认真的，如果让姜振国看到，又免不了对她一顿思想教育。 季明熙当场喘了口粗气，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此前温情脉脉的桃花眼，此时只燃烧着狠厉的怨气。 他为什么这样？因为两个小时前，他去见了楚心瑶。 最近频繁找他的电话其实都来自楚心瑶，如果他没接，就会不停地打。 季明熙不是脾气变好了，或者对楚心瑶旧情复燃，仅仅因为楚心瑶怀孕了，打掉孩子只不过是他安抚姜宁的一套说辞。 他需要结婚，但没必要牺牲情人肚子里自己的孩子，哪个富二代在外面没留点自己的种？更何况这件事季妈妈是默认的，以后会找机会让孩子过到季家名下。 可季明熙万万没想到，就是他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同一件事情里竟是足足玩了他两遍！狠狠将不知情的他摁在地上，无情摩擦！ 光是回想，他身上的戾气就加重了，恨不能掐住姜宁的脖子。 两小时前。 季明熙和姜宁一分开，就马上去找楚心瑶了。被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他心里很是厌烦，但不得不出，否则还不知道这个孕期情绪波动太大的小情人会怎么闹。他现在需要稳住姜宁，不能再出一点岔子。 到楚心瑶公寓时，季明熙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狼藉，楚心瑶又摔东西了。她站在客厅中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凶狠的目光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倒是一下就收敛了不少。 “明熙……”楚心瑶看过来，转瞬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娇滴滴地朝他蹭过来，“他们真的太过分了！明明不是我的错，就是不让我回公司，还羞辱我……” 第114章 她绝对有问题 楚心瑶说着就小声地啜泣起来，柔若无骨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仿佛将这个家砸了的人不是她似的。 “……”季明熙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的烦躁，但还是单手抚了抚她的背安慰一句，“那就不去了，也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工作。” “可是人家想……”楚心瑶嘟起嘴巴，不满地轻轻捶了捶季明熙的胸膛，想要撒娇让他想办法，“再说了，接下来做的都是你家的项目，我想好好表现的呀。” 楚心瑶抬起泪光闪闪的杏眼，要在季明熙眼皮底子下扮可怜，她可不想被季明熙藏起来，必须尽可能地走进季家人的视野里，才有机会真正进入季家。 “再说吧，你心情不好，我带你先去吃东西。”季明熙不想多余出力，直接另开一题，把人带走前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楚心瑶还在扮惨，默默擦眼角，准备再演一波。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卫生间里“咣当”一声，她浑身一震，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慌张地冲过去。 “明……”但没等她问，洗手间的门已经打开，季明熙脸色黢黑地站在里面。 而他身后，是掀开了盖子的垃圾桶，里面有带血的卫生巾。暗红的血迹，分外扎眼。 “明熙，我可以解释……”楚心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慌地闯进去，捡起盖子先把碍眼的东西遮挡住。 季明熙怒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许是太过气愤，竟是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我，我就是太怕失去你了，我不能没有你啊！”她做出委屈的表情，小脸一皱就猛扑进季明熙怀里，试图以此化解危机。 可下一秒，就被季明熙用力把着胳膊丢开，他额头的青筋暴起，狠狠地质问，“你居然骗我？拿什么骗我都可以，你怎么可以和我编这种谎话！” 季明熙的情绪有些崩溃，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背叛，楚心瑶慌了，上来又想抱住他的胳膊服软，却被季明熙直接推开。 “滚！你特么给我滚远点！为了你的肚子我特么人生都被你毁了！”季明熙抄起洗手台上的东西，直接朝楚心瑶砸过去。 不知是他太过愤怒力道把握得不好，还是楚心瑶站的位置根本就砸不到，水晶做的托盘“哐当”一声砸在干湿隔离的玻璃门上，瞬间出现一大片蜘蛛裂纹。 楚心瑶被吓了一跳，这次是真的害怕得哭了，“明熙，你别这样，我怕……” “你现在知道怕了？骗我的时候怎么不怕！”季明熙气得几乎失去理智，上前一步掐住楚心瑶的脖子，毫不留情将她拽到自己跟前，一字一句诘问她，“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如果不是不小心被我发现了，你还想骗我多久？” “明熙，呜呜，明熙，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爱你啊。”楚心瑶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解释。 季明熙眼底发狠，手上同时用力，根本不听这些废话，直接往边上一甩，楚心瑶重重摔在地上。她捂了一下的肚子，眼泪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委屈至极，似乎还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心软。 可季明熙真的被气到了，之前无论对方怎么闹权当情趣，但这次毁的是他的前程！他决绝转身，当场就要决裂。 楚心瑶一愣，惊慌失措下来不及起身赶紧跪爬到季明熙脚下，匆忙抱住他的后脚跟，苦苦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离开我，求你了别离开我！”她声泪俱下，哭得一阵一阵地抽噎。 季明熙冷若冰霜，强硬抽出自己的腿，忍着才没有踹对方一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情感，已经不复任何情谊。 楚心瑶天都塌了，立刻抱扑过去，这次躺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上，死死不松手，闭着眼睛喊道：“不是我要骗你的，我，我……” “我特么不想听你说话，还想继续骗我不成！”季明熙恼怒至极，抽了两下脚没抽出来，耐心耗尽要踹了。 楚心瑶死死抱着，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终于绷不住，高声喊出一句，“是姜宁，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此言一出，洗手间里的空气凝滞得可怕，季明熙的动作僵在半空，本就戾起的山根几乎刻出沟壑般的阴影，“你说什么？” “姜宁，是姜宁呜呜……”楚心瑶边哭边坦白，再不供出来，她就全完了，“她告诉我会为了孩子的事和你分开，我真的太爱了，想成为你的新娘，就同意演下去。” 季明熙听着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顷刻冷脸，楚心瑶匆忙抹了一下脸，赶紧补上一句，“我之前就是想挽回你，其实想找个机会就跟你解释的，只是姜宁这么一提议，我没有忍住诱惑……” 她最后说的这句，倒是实打实的真心话，确实是因为姜宁动了一瞒到底的心思，况且她可以在之后和季明熙的恩爱中，偷偷在套上做手脚，之后真怀孕不就可以天衣无缝了。可她这么美好的愿想，此刻已经全部破碎，那么背锅的人肯定不可以是她。 季明熙冷嗤一声，气得都笑了，“满口谎言，她和你那么不对付，什么时候能这么大度了？” “我，我有她的把柄！”楚心瑶堪堪爬起来，生怕季明熙一走了之，一手抱着他的脚一手拿出手机，艰难地划出相册递给季明熙。 季明熙阴沉地睨着她，不耐烦抢过，结果定睛一看，直接给她扔回去，“你想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楚心瑶微微一怔，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有些困惑又有些不甘，立马自证一句，“如果她不是心虚，为什么要顺手推舟帮我一把呢？” 季明熙听到这，脸色极其难看。楚心瑶手机里的，是一组夜晚抓拍的姜宁的照片，而地点正是季寒骁的别墅外面。 “明熙，你信我，她绝对有问题！” 第115章 无人接听 楚心瑶见季明熙变换了脸色，赶紧将重点全部转移到姜宁身上，继续煞有介事地分析，“我收到这组照片本就将信将疑，就发给她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姜宁立刻就打电话过来，当时的语气可不好了，明显是怕东窗事发！” “……什么时候的事？”季明熙脸色阴沉地睨着他，心里的烦躁更甚。 虽然之前就在小叔别墅里碰见过一次姜宁，但白天和黑夜还是有所不同。 “就是你……求婚那天。”楚心瑶撇了撇嘴，表现得有点伤心。 季明熙却是一下拧紧了眉心，语气低沉得听不出崩坏的情绪。 “她直接找你，说要离开我，让你继续？”换了个说法，季明熙的脸上罩下一片阴霾，似乎忽然明白最近姜宁为什么那样了。拖着他想方设法让他摆平她弟弟的事情，其实根本没想和他复合！ 楚心瑶娇弱地点了点头，感觉差不多了，就想开始撒娇，“明熙，我是太爱你了一时糊涂，你……” 她不断强调直接初衷，乞求季明熙的原谅，可季明熙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海里跟被炸过似的，到处燃烧起熊熊烈焰。 姜宁！ 季明熙咬牙切齿，觉得蹊跷的同时，根本维持不了理智。亏他有那么一段时间还真心想跟她处，结果却被设计了！ 他冷冷瞥一眼楚心瑶，心知这个笨女人也是被姜宁利用了，但散掉的爱和过眼云烟一样，对他而言一文不值。 季明熙毫无怜悯之色，也没耐性了直接踢倒楚心瑶，大步走出去。 “明熙！”楚心瑶肝肠寸断，只来得及爬到卫生间门口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但回应她的，只有重重关上的大门。她一下呆滞住，心碎一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知道自己彻底失去机会了。 而此时的季明熙，阴晴不定地看着姜宁，内心积累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 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真的会说不出话，但手边没有任何可以发泄的东西。季明熙咬了咬牙，指着姜宁便质问一句，“你现在还要演，撺掇楚心瑶骗我好玩吗？我现在是很可笑吗！” 听到这一句，姜宁微微沉默，但内心平静极了，毫无波动，原来知道了。 她没回答，季明熙变得更加恼怒，二次上来要纠缠她，“你到底计划了多久！你根本不想嫁给我是不是！” 姜宁再次后退躲开，看向季明熙的视线寡淡如水，懒得再演直接摊牌了，“三个月吧，从你出轨还想利用我弟弟威胁我开始。” 她直视着季明熙，腰杆挺直，毫无惧色。季明熙微微一滞，表情从惊愕到难以言喻，再到无能狂怒，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下一秒，他却是揶揄地抛出一句，“哈，你真的是……所以，陪你那位学长睡了？你真是贱，和骗婚我一样，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弟弟要是真让他醒了，得痛哭流涕感谢你这个为了他脏了自己的好姐姐吧？” “你闭嘴！”提到姜希瑞，姜宁的表情变了，当场回怼，“你自己脏才会这么想别人，到底谁脏需要一一对质吗？” “哈！”季明熙气笑了，却是瞬间冷酷了神情，记恨地甩一句，“你干净，你干净楚心瑶怎么能查出怀孕？以为我这么好骗，她说有了就是有了？” “你什么意思？”姜宁皱眉，楚心瑶是不是假孕她不关心，但季明熙怎么能离谱地把锅扣陆崇渊头上，“骗了你的是楚心瑶，关别人什么事？” “你到现在都这么维护他，还说没有事！”季明熙气炸了，声音大了起来，“你设计的一手好戏，我看你还想勾引小叔吧？姜宁，没想到你已经脏成这样，到底和多少男人睡过？” “季明熙！”姜宁生气了，被倒打一耙绝对无法忍受，但刚要发作，楼上有人忽然开窗，似乎在往下张望，她顿了顿咽回去。 季明熙更加确定她和陆崇渊有问题，轻蔑丢下一句，“你和陆崇渊脏不脏，很快就知道了。”说完，径直越过姜宁离开，这次走得相当干脆。 “……”姜宁站在原地，手脚心都是发凉的。但也有些疑惑，她只是找了些可以制造假孕现象的药塞给了楚心瑶家的保姆，等对方出现反应再推一把而已，怎么季明熙会觉得这件事跟陆崇渊有关呢？ 她想了想，立刻给在市一院B超室工作的朋友打去电话，只是平铺直叙地讲了一个被小三的故事，对方就义愤填膺帮她查记录。 这一查，反而姜宁有点懵了，楚心瑶还真的做了检查，单子上显示的信息分明是怀孕了。 “奇怪，那天机器维修，已经提前一周贴了公告，按理说没人做过B超啊。”朋友比她还奇怪，觉得需要问一下。 “可能是时间弄错了，或者对方塞了钱，做了检查才关闭的吧。”姜宁给了个听着还算合理的解释，心下却是一沉。 能在医院给出这种假单子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科室的医生，陆崇渊虽然不是市医院的，但他有这个能力…… 不久前才明白了对方的心迹，姜宁本能以为可能是陆崇渊想让她和季明熙断了，一时糊涂做的。 可这样的话，他那么璀璨的职业生涯就会有污点了，季明熙什么都干得出来。 姜宁当下也不回家了，赶紧联系陆崇渊。可电话的那头，无人接听。 第116章 不安加剧 “……已经出发了吗？” 电话没打通，姜宁心里的不安加剧。 即便陆崇渊离开国境，季明熙也有办法搞臭他的名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她家的位置灯火并不明亮。反正她回不回家姜振国都不会过问，索性转身走出去，拦下一辆车赶往医院。 只是车子才行进到一半，陆崇渊的电话就回过来了，听背景音似乎是在室外，“是还有想交代的事情吗，你尽管说。” 他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温和如水的语气，像是黑夜中亮起的一盏暖灯。 姜宁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就已经心生抱歉，但该问的还是得问，停顿了一下，单刀直入，“学长，季明熙的小三去医院做B超这件事，您知道吗？” 陆崇渊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短暂的留白过后，平静地回道：“不知道，怎么了吗？” “……您真的不知道吗？”姜宁蹙起眉心，不想怀疑对方的，但这个答案至关重要。 这一次，陆崇渊沉默了三四秒，似已了然，却是极为平和地说道：“她出具了假报告，你认为可能是我给的？” “不是！”姜宁条件反射先否定，但立刻就词穷了，她确实怀疑了这不可否认。就在她急于组织语言解释的时候，陆崇渊忽然轻声笑了，“你能这么认为，我反而有点高兴，说明你现在认为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今非昔比。” 听到陆崇渊这么说，姜宁的脸上一阵热，太不好意思了，竟是让对方给安慰了，“学长……不是，哥，对不起，我只是担心季明熙会对你不利。” “傻丫头，我不需要做这种事也能帮你，季明熙动不了我的。”陆崇渊说得肯定，但姜宁还是有些担忧。 不过没等她开口，陆崇渊就补了一句，“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姜宁沉了沉，干脆把刚才季明熙找她对峙的事情悉数说了，末了提醒一句，“他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您真的晚上就走吗？” 陆崇渊听完沉吟片刻，反而改变了些想法，“他想调查就调查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希瑞晚上就走，我要等三天后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再离开。”说到这，生怕姜宁不放心弟弟，又立刻加一句，“我同事会跟着你弟弟，不会有问题的。” “三天……”姜宁莫名觉得会多生事端，可眼下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憋了半天，只能道歉，“……对不起，因为我还是给你添了麻烦。” “参与感嘛，你就好好记着我这个人情吧。”说开后，陆崇渊对话的感觉都活络了一些，但心思依旧细腻入微，笑了笑再次说道，“姜宁，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碰到了不好的人而已，所以现在有机会彻底摆脱对方就不要犹豫。” “嗯，我明白。”姜宁心里有些感动，可就在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听见陆崇渊那边有人喊他了。 “得去做转运最后的检查了，你不要担心，回头我再联系你。”陆崇渊往专机靠近，螺旋桨所刮起的风声便越发聒噪。 姜宁没再多说什么，应声后挂断电话，让司机就地打道回府，她还是不要去添乱了，说不定季明熙就等着她急匆匆往医院赶呢。 这一夜姜宁睡得很不安稳，中途盗汗醒来，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她抹掉脸上的汗水，准备出去倒杯水喝。却在开门的瞬间瞥见客厅里似乎有人，一道幽幽的蓝光一闪而过。 意识到对方正转身看过来，她心下一激灵立刻将门掩上，隔着细小的门缝清晰地听到，走廊那头传来的是姜振国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和谁通话，声音压得极低，鬼鬼祟祟的。 这么晚了，打的是什么电话？ 姜宁心中有疑惑，幸好她没有起夜便开灯的习惯，不然就被发现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也想想办法，总不能只是指望我一个人摆平吧？”姜振国那边似乎沟通得不顺利，情绪一激动起来，嗓门就变大了，但很快就重新压下去，似乎又往走廊这边瞧了一眼，便走到客厅的另一边。 姜宁贴着门板想尽可能听清楚，但还是十分模糊，只能感觉到姜振国的情绪不稳定，莫不是碰到了什么大麻烦，可惜的是她没办法跟出去偷听。 不知过去多久，客厅那边的动静完全消失，姜宁有些郁闷了，准备重新回去睡觉。 “姜宁？” 却在这时，门外冷不丁响起姜振国试探的声音。 姜宁心下一惊，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被发现。 “姜宁？” 门外的试探再次响起，姜振国等了一会儿，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姜宁僵硬在门后，一动不动，稍稍将后背拉离门板，生怕自己紧张的心跳声被外面听了去。 良久，大概是确定了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姜振国才转身回房，门“咔嚓”一声关上。 姜宁随之松了口气，抚胸安慰自己。刚才吓死了，以为对方是发现她了才特意过来叫门，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但她眸光一转，更加确定姜振国有事，或者该说，是姜家绝对有大事。 第117章 隐私可以随便践踏吗 姜宁想了想，已经彻底不困了，坐回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第二天，姜宁照常去上班，出发前给陆崇渊发了一条信息，但到了公司还没得到回复。不过想想也许是去查房了，医疗团队已经接手了几个疑难杂症病人，还有未做手术的患者，肯定是非常忙的。 而此时的陆崇渊，正由机构的高层陪着，出现在院长办公室。 同时在里面的，还有几个看着像是有关部门的检查人员。 “这件事，我们医院肯定是会配合调查的。”院长客气地应付了一句，就偷偷朝陆崇渊使了个眼色。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他自然会偏心，只是这次的举报人让他也不敢怠慢。 “覃院长，这次实名举报的材料算是比较齐全的，所以我们领导十分重视，所以这位……”其中一个人打量了一眼陆崇渊，目光中带着审视说道，“有些话我们可能会问得比较直接，所以还望海涵。” “没事，就直接问吧，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院长又打了个太极，但下一秒，就暗示意味十足地给了一句，“不过我们陆医生可是在两边都拿特殊津贴的人才，你们可得查仔细一点才是。” 听到这句话，检查人员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微妙，另一个人客气地笑了笑说道：“我们自然会秉公处置。” 陆崇渊本就不是直接被当作犯人喊过来，所以没必要站着接受问询，若无其事坐下。但刚落座，他反而率先抛出一个问题，“举报我的人是季明熙吧？举报我什么，我挺感兴趣的。” 他泰然自若的样子，让对面的人有些尴尬，但必要的流程还是得进行，便说道：“有人举报你私相授受，因一己私欲授意底下的人向他人出具不实报告，这是违法行为，如查实可能需要负刑事责任。” 陆崇渊微函授，对于字面意思上的解释表示赞同，“法律确实是这么规定的，那么，我授意谁了？” “B超室的医生总共有15名，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你和谁走得比较近？”对面一人问，一人做记录，完全就是审犯人的架势。高层皱了下眉，有些不满了。 陆崇渊却是听笑了，似乎从来没听过这种笑话，笑了好一阵。 检查人员微微冷脸，有些不高兴，“陆医生，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咳，好。”陆崇渊淡然回应，也坦坦荡荡看向他们，直接一句，“从我来到这里开始，没和本院的任何职工单独接触过，监控你们可以随便查。我们团队也有固定和护士科联络的人员，我本人没有任何本院职工的联系方式。” 他说着，当场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桌上，甚至屏幕都是没带锁的，无所谓道：“你们可以找专业的技术人员，看是否有删除痕迹。” 可能是见过有人配合，但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对方愣住了，面面相觑。但总不能两句话就带过，还真的要拿陆崇渊的手机。 这个时候，高管忍不住将手扣在他的手机上，极为不悦地给出警告。 “陆手机里不仅仅有他这个领域最绝密的资料，也有我们机构的秘密材料，你们要查可以，需要在我方安全员的监督下进行，否则出了问题谁能补偿我们的巨大损失？” “这个……我们只检查社交软件的交互信息。”检查人员也怕担事情，额头上的汗下来了，好言一句。 高管根本不买账，冷哼一声当面开怼，“你们认为人的隐私就能这么随意践踏？我们陆是什么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死刑犯吗？”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院长赶紧下来圆场，“我看还是把B超室的人叫上来一一问询好了，两边先不要碰面，也公平点。” “院长，应该把接触过我的人都叫上来。”陆崇渊是出了名的严谨，不忘提醒。高管气不过，但要证明清白只有查，傲娇地靠回沙发上，赫然是准备秋后算账。 对面开始不停地擦脸上冒出来的汗，没人说是这么个硬茬啊！ “陆医生？没有，虽然我很崇拜他，他人长得帅又能力出众，是我们全科室的暗恋对象呢！但像这种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啊。” B超室的医生一个个进行单独问询后，几乎都是女的崇拜加青睐，男的佩服，没有一个哪怕有一小点对他的非议。 紧接着是其他科室有过接触的人，在听说居然有人举报陆崇渊的时候，部分人表现出愤慨，当着检查人员的面就骂，“那人没事吧？举报谁也不可能是陆医生，你们见过哪位专家半夜十二点还在住院部巡房的？人家明明忙得跟我们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造谣就凭一张嘴呗！” 检查人员满头大汗，记录一圈下来，毫无收获，他们又去调取监控，发现事实确实如陆崇渊所说，他别说单独见面了，和别人一起时都很少和本院的职工接触，一旦接触不是在讨论病情，就是要开专家会议。 其余的时间就是和新药开发小组的代表进行必要的研究活动，这位代表也被请到了这里问询。 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宝贵，上来就阴阳怪气把调查人员怼了一顿，说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耽误别人发展福利全人类的宝贵事业。 一个上午下来，检查人员里外不是人，最后确认这份举报与事实不符，只能向陆崇渊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按章办事，这些流程是必须做的。”两人互相看一眼，领口都湿了一圈。 “没关系，我是清白的自然不怕你们查，不过下次还请你们对当事人客气一点吧，不是谁都有好脾气。”陆崇渊淡淡扬了下嘴角，给一句忠告。 “是是，我们以后会注意的。”两人草草收拾了下东西，赶紧要走。 这个时候，高层不乐意了，当场叫板，“既然举报和事实不符，是不是应该追究举报人的责任？” 第118章 阴阳怪气 他这句话抛出来，正准备走的两人脸色有些为难，“这个，还得等我们回去核实一下。” “证据不是已经摆在这里，我们这边要起诉他恶意诽谤！”高层不惯着谁，敢动他们机构好不容易因为勋章院士而选择留下来的宝贝，他第一个不答应。 院长一听，讪笑着走出来再次要圆场，“詹姆斯，你先消消气，这里面应该是误会了，季先生家其实也是这次合作开发的赞助方之一，怎么可能自砸招牌呢？” “那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们陆的时间有多宝贵吗？总统要见他都得预约！”詹姆斯口沫横飞，喷了院长一脸。 院长默默拿出手帕擦了擦，和事佬般继续说道：“陆医生受委屈了，我会发全院通告说明结果，并号召大家向他学习。” “我们也会出一份澄清声明，不会让陆医生受委屈的。”检查人员赶忙找补，这次不管是谁知会了他们都不敢硬来了。 “就这么办吧，我先回去了。”陆崇渊风轻云淡，拍了一下詹姆斯的肩膀，意思让他别上火。詹姆斯还是一脸怒容，其他人倒是松了口气。 很快，院方和卫生部门的声明同时贴出，公告栏前聚集了一堆人，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和家属。 “谁这么无聊举报陆医生，我上次就是想顺手给他送手工饺子，都被婉拒了，但有一说一，陆医生真的好绅士啊，没拿饺子却夸了饺子外形不错，应该很好吃。”女护士为陆崇渊鸣不平，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之前还以为就是这海归专家清高呢，可能是之前吃过亏吧？人家保持距离是保护自己，也在保护我们。”此前对陆崇渊有些意见的医生，现在完全理解了他。 部分病人和家属则是在打听，这位口碑这么好的陆医生是哪位，主治什么的，场面好不热闹。 陆崇渊走出院长办公室，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姜宁在早上给他发了信息，眸底的温情瞬时流淌出来。他其实不喜欢处理这种琐事，有纠纷都是詹姆斯或者他的同事帮忙解决的。但这一刻，只觉得什么都值了。 “医院和卫生部门发了澄清公告，我这边没事。”陆崇渊将结果告知，略一思忖，想问姜宁晚上是否有空。但想了想，还是没把这句话发出去，现在的他们保持点距离对方更安全。 只是陆崇渊不知道的是，他这条消息，姜宁直到下班前都没能看到。因为她的手机，已经交到了高露的办公桌上。 旁边，还有她的工牌。 “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吗？” 桌上垒起两堆文件，从单独归档到散装夹起来的，最上面压着三个不同型号的U盘。办公桌前，有两个人正在核对盘点，高露双手交叠站在旁边看着。 “……从接手项目到现在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包括修改前的原件。”姜宁的脸色有些苍白，淡淡应了一句。 检查的两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拷贝了手机里的记录，转过头对高露点了点头。高露了然颔首，挥手示意他们先抱出去。他们出去时和姜宁擦身而过，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姜宁的目光随着他们手上的文件移动到门口，看着自己这段时间来的心血被人这样拿走，心脏仿佛被狠狠扎进一把尖刀。可当下的状况，她没办法为自己抗辩。 “那就先这样，调查清楚之前，你先停薪留职，等通知吧。”高露走过来拿起手机递给她，语气冷淡地宣布结果。不过在走回办公桌之前，余光多扫了姜宁一眼。 大概是不久前刚被楚心瑶闹过，高露也不客气，丑话先说在前面，“我先不界定你是否有错，但规矩就是规矩，在调查组出报告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任何理由贸然跑来跟我讨价还价，听清楚了吗？” “主管，那我能现在就问一个问题吗？”姜宁抿了抿唇，也不能就这么逆来顺受，她猜得到始作俑者可能是谁。 高露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手表，无所谓道：“问。” “举报我吃回扣的信件发到季氏，我们这边要彻查自证清白我没意见，但是仅凭那几张回执单就要停我的工，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姜宁压着内心翻涌的不平尽量平静地摆事实，这种处理方式根本不像季氏的作风，微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项目处于二期关键的收尾阶段，我们这边的工作不能停……”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高露忽然打断姜宁，往门口打了个响指，只见之前楚心瑶那组的其中一人走进来，脸上笑容满面。 “主管，你叫我。”她走到姜宁对面，特意打量了她两眼，显然已经已经听闻了什么，目光里有些幸灾乐祸。 高露看了看姜宁，直接对进来的部员说道：“接下来由你暂代她的工作，具体的资料会拷贝一份给你，有什么需要交接的，你们两个自己去说吧。”似乎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马上处理，高露说完就挥手让她们俩出去了。 “主管！”姜宁微微沉眸，她的话还没说完。 可高露没再看她一眼，已经拿起内线电话，做出要拨号的动作，“行了，结果出来之后再说吧。” 姜宁被噎了一句，只能转身出去。到了外面，同事再次打量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哎呀，你也别太伤心，本来就是捡到的项目，现在只是还回来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第119章 披上婚纱明天就给我嫁入季家 “现在的修改案早就不是你们做的那版，你最好下点功夫做做功课，别快收尾了再闹出乌龙。”姜宁心里有气，但表面没有直接发作，只是礼尚往来。 同事一听却直接甩了脸，冷哼一声，“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这个项目的，现在靠山丢了，你就等着坐冷板凳吧！”她说完耀武扬威地推开姜宁，往她们的小会议室方向走。 姜宁被推了个趔趄，握着手机的掌心用力得一半白一半红。 可她没有理由留在公司，反正包里也没什么东西，干脆不去拿了，省得再看一次恶人嘴脸。 可当她走出公司，曝露在刺眼的阳光中时，却陡然被一股恶寒侵袭了后背。 姜宁猛地回头，但她的视野里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公司大门口，像是团着森森寒气。 姜宁咬紧牙关，不认为自己已经输了。很明显她的停职和季明熙有关系，但即便现在找过去理论也只是无谓的争吵。她抬手捏了下眉心，干脆就晾着，需要结婚的人不是她。 季明熙即便发了那么一通火，短时间内肯定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现在只是要逼她低头而已。 姜宁拦下一辆车准备先回家，上车后才看到陆崇渊的信息。 这应该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她有些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发了一句“没事就好”。 但在收起手机之前，姜宁又顿了顿，点开了季寒骁的对话框。 清澈的小鹿眼映进夜色的深邃，思绪似乎在一呼一吸间逐渐纠缠打结。 “小叔，您什么时候要收礼物呀？” 姜宁只发了这一句，便只剩下等待了。 “今天这么早回家，我说呢，这不是巧了吗？” 姜宁刚推开门，前方就传来方兰真聒噪的声音，虚伪的笑意渗透其中，竟是还有点其乐融融。她一看到姜宁，就迎上来两步，对着餐桌的方向示意道：“你过去陪你爸爸喝一点吧。” 姜宁抬眸，越过方兰真的假面看向后面的姜振国。他正坐在餐桌前，酒水已经备好，看规格和之前招待季明熙的差不多。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心想不会是季明熙真的要来吧？她不动声色先走过去，当看到姜振国的对面只有一副碗筷一个杯子的时候，心中却是更加疑惑，“爸，这是？” “来，坐下，咱们父女俩很久没有单独喝过了。”姜振国一脸慈父的神情，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来。 姜宁眸底闪过一丝警惕，说得他们曾经对饮过似的，但还是坐下了。 姜振国破天荒给她倒了一杯酒，自己先举起小半杯，要先碰一下。 “诶，怎么能上来就喝呢，姜宁还没吃东西呢，不然先喝点热汤垫垫肚子。”这时候方兰真跟过来，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玉米山药排骨汤。 姜宁看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水，更加没有碰的想法，抬眸看向姜振国，淡淡一句，“爸，您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吧，不需要这样。” 姜振国刚举起杯子的手微微往下一落，维持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面子总归是要的，挤出更多笑意豁达地说道：“这是什么话，你弟弟现在做了手术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团聚了！” 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弟弟，姜宁眸底一凛，但没多说什么。姜振国显然有些按捺不住，不过开口前给方兰真使了个眼色，方兰真立刻会意，不打扰他们往里走去。 “宁宁啊，你看你弟弟的事已经解决，咱得知恩图报吧？得好好谢谢明熙。”还不知道两人出问题的姜振国，上来就摆出大道理。 姜宁没说话，懒得说，这件事只要季明熙短期内不再找来，她就有借口拖延下去。 但姜振国有些不高兴了，他现在似乎已经十分迫切，压着自己的脾气在游说。表面却装得是在为姜宁考虑，苦口婆心道：“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之前只是一时糊涂或者图个新鲜罢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不是明熙你弟弟不知道何时才能做上手术呢。”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给季明熙镀上一层金供起来。 可姜宁始终不说话，没喝汤也没喝酒，只是左右看了看，给自己倒了杯水。 姜振国看她这态度，眉头一皱，脾气有点压不住了，“姜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听到这句诘问，姜宁内心只想冷笑，抬头看向姜振国，平静地回了一句，“爸，该谢季明熙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弟弟的费用本该由您承担，现在季明熙替您解决了，您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姜宁！怎么跟大人说话的！明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一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姜振国震怒，但这次稍微控制了音量，不想把场面搞得太过难看。 姜宁冷冷看着他，心知姜家是碰到大麻烦了，否则这个人不会如此收敛。她定了定心神，干脆说道：“是，他也算帮了我，那爸爸希望我怎么感谢他，披上婚纱明天就嫁入季家？” 姜振国黑了黑脸，有点挂不住了，含糊一句，“也……也不必这么快，但是你可以先答应下来，把日子定了。” “这样啊，不过我可听说因为上次那件事季爷爷很不高兴，限制了季明熙的资源，我想估计也给不了咱家什么便利吧。”姜宁这句话是试探，果然姜振国的表情瞬间滞住。 “怎么会呢？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姜振国不肯相信，焦虑却是已经随着额头的冷汗流泻出来。 姜宁耸了耸肩膀，不用多说了，“季明熙不会帮我们，自求多福吧。”她起身准备进房间，没必要在这里做样子。 “你给我回来！这话什么意思！”姜振国猛一下站起来，喘了口粗气，憋着股狠劲额头青筋暴起，“如果你不能嫁进季家，还要你何用！” 第120章 这叫自食恶果 姜宁脚步一顿，没回头，平静无波的内心只是多增一分厌恶罢了。她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去。 “啪呲！”身后传来杯盘被砸碎的声音，方兰真惊慌地跑出来，责怪地瞪了姜宁一眼，似乎姜振国高血压犯了，手忙脚乱地给他找药。 姜宁面无表情，进房间就把门反锁了，贴在门板后面幽幽看向自己的书桌。这一个不安宁的夜晚，她没等来季寒骁的任何回应。 接连两天过去，公司那边都没有传来任何音讯。不能去公司的姜宁不想让姜振国知道，每天依旧早早出门，很晚了才回家。 第一天，她买了花束和酩芳楼的糕点去妈妈墓碑前祭拜，想告诉她弟弟的手术很成功，也会到国外接受康复治疗，有这个领域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跟着，一定可以活蹦乱跳地回来。 其实姜宁一年的时间里，除了清明和祭日，是很少来陵园的。她不喜欢这里萧条冷清的氛围，也不想让自己变得软弱，她希望每次来看望自己的妈妈，都让对方看到她日渐强大的一面。 但此刻走上长满杂草的步道，姜宁的心情还是有些许沉重。即便有工人打理过，这里还是十分荒凉，她妈妈是那么热爱生命的一个人，躺在这里该有多寂寞啊。 可当她走上最后一级阶梯，却忽然发现远处疑似她妈妈的墓碑前，似乎已经有一束花了。姜宁原地愣了片刻，双脚比思绪反应得更快，立刻走过去。只见她妈妈的墓碑前确实放着一束花，还不是别的而是比较小众的重瓣木门百合。 姜宁低头看向自己怀里这一束，一模一样。 只是这墓碑上的花看着应该有一段时日了，不是最近放的。她很是疑惑，除了她还有谁会给她妈妈送花呢？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妈妈以前的朋友吧，那个时候的母亲是那般璀璨耀眼，应该会有和她一样忘不掉的人。 姜宁俯身，没有拿掉这束已经风干的百合花，而是将它轻轻挪到一边，将自己这束新鲜的放到旁边。 “妈妈，您看，您不会消失的。”姜宁看向墓碑上小小的黑白照片，视线有一瞬的模糊。但没让眼泪掉下来，抬头快速眨了眨，用指腹轻轻擦去蒙在上面的灰尘，在这里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 这一晚，季寒骁依旧没有联系她，姜宁似乎已经习惯了。 季氏那边发来的调查协助，他不可能不知道吧？可再怎么去揣测对方的意思都不会有实质作用，她回到家就将自己关进房间，继续整理她小号里的内容。 第二天，是陆崇渊留在A市的最后一天，姜宁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医院。只是对方的手术仍旧持续了一整天，比姜希瑞那天还要晚，最终也没能见上一面。 不过姜宁拜托护士站给对方留了点小礼物，在隔天清晨，看到了陆崇渊凌晨4点发来的谢谢，并附了一张机场的照片。 姜宁有些怅然，但陆崇渊一离开，她就真的没有牵挂了。小号的内容她已经基本整理好，就差真正解封的那天。 可没等她松口气，公司的电话忽然打到她手机上，审查组冰冷的声音通知她，“姜宁，现在立刻回公司一趟。” 姜宁皱了下眉，莫名有不好的预感，但终于有结果，她自然不会怠慢马上出发了。结果刚到公司，就被高露一纸开除通知砸到身上。 “姜宁，你被开除了。”高露的话像是索命梵音，击穿姜宁的防线，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立即反问，“为什么要开除我？我什么都没做！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捏造的！” “你别误会了，我们公司是公平公正的。”高露淡淡扫一眼姜宁，事不关己地阐述理由，“辞退你是季氏的要求，否则他们不会把第二个项目给过来。” “什么？”姜宁霎时脑海里轰隆一声，有什么炸开了，迈进一步质问，“他们有什么理由辞退我？这不符合……” “赔偿金那边愿意给付，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高露不愿意掺和这些恩恩怨怨，她只是负责通知的人。姜宁有些急了，想据理力争，“主管，只要我不负责他们的项目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开除我？” “姜宁，我不管你和小季总有什么矛盾，这些不好的影响别带到工作里来，我提醒了你不止一次。”高露沉下脸，不想多说，“你自己收拾下东西离开吧！” “主管！”看着高露冷酷转身，姜宁只觉得指尖一瞬变得冰冷异常，没想到季明熙居然如此强硬要踢她出局，这是要断了她的后路。 可Dami是如此看重季氏的合作，即便她去找雷坤抗争也无济于事，只能回工位收拾自己的东西。 “哎哟哟，我早就说她蹦跶不了几天，看看现在，不止被踢出项目还连工作都丢了，要是我出门就得寻死，太丢人了！”原本楚心瑶那组的几人又在看热闹，特别是接替了姜宁位置的那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冷嘲热讽。 “要我说啊，某些人没能力就不要仗着自己能傍大款吃相难看，那大款是随随便便就能傍的吗？一个没舔好不就被一脚踢开了？” “就是，就是，这叫自食恶果！”那边一边嘲讽一边笑，声音越来越大，恨不能拿个喇叭让全公司听见。 “你们有完没完！这么闲把嘴巴捐了替别人哭丧去啊！”莉亚听火了，冲出来指着她们一通怼。 第121章 撒娇 小野赶紧给她拉住，生怕她跟对面打起来。姜宁一手托着箱子，一手拍了拍莉亚的肩膀，冲她摇头示意没必要。 “我走了，你们好好干，这次学习的经验足够你们进入下一个大项目。” “姜宁……”小野忧心忡忡看着她，一开始她们这个组可能感情还挺一般，但一个项目做下来，一起通宵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走过来，早就视为姐妹了。 圆圆站在后面，眼睛红红的，满脸不舍。 “什么狗屁条件，我们去找雷总要说法！”莉亚撸起袖子不服，姜宁赶紧拦住她。 “算了，这件事比较复杂，不能拖累你们，我也需要时间想想。”她看向面前的三名组员，朝她们恬淡一笑，便转身走出去。 姜宁走得潇洒，但没敢回头看一眼，她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事业，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终结。可她也不会就此低头，踏出公司的第一步，才是所有计划的开始。 只不过才迈出两步，她却陡然停下，定定望向正前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落在眼里的阴影区所映出的，分明是线条硬朗的幻影。 暖阳下，反射出的却是冰冷的光。 看到季寒骁的车，姜宁本能心下一颤，其他情绪占据上风之前，酸涩的感觉先攥住了心脏。但她不清楚对方出现的原因，没有立刻过去。 这个时候，电动门自己缓缓打开，即便是阳光普照的白天，车厢里似乎也弥漫着浓重的黑色。 没有人从车上下来，仿佛这门只是误触了打开的。 然而姜宁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在车上。她默默咽下一口唾沫，便抬脚走过去。 来到车身前，没有立刻就上去，先若无其事地撒个娇，“小叔，您总算管我了。” 她掀起干净的眸眼，一脸欣喜地看向里面，像是一个等了家长许久的小孩，无论受到什么委屈，第一眼总是闪亮而天真的。 可车厢里的人无动于衷，依旧隐藏在白夜的阴影里，车门外浮躁的空气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抵住，扩散不到里面。 “小叔？”姜宁眨了眨眼睛，假装疑惑，但规规矩矩抱着箱子立在半米外，只是稍稍往前倾身看了眼里边。 “上车。”季寒骁冷不丁丢出来俩字，语气冰冷低沉。 姜宁下意识缩了下后脖子，心里有些忐忑，但总不能在这里如此招摇地站着聊天，便上去了。 前方的隔音板早已放下，看不到司机是什么表情。 姜宁挺直背脊坐着，但马上就装柔弱试探一句，“小叔，有点重我先放下了。” 季寒骁靠在座椅上，修长的腿随意一搭，明明是十分放松的姿势，却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冷硬的气压。 姜宁瞄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发虚，但不说话就是默认，故意往地上一放，本来挺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有些许拥挤。 车子稳步向前，似乎隔音板一放行进的微弱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么一个密闭的环境里，越是安静便越是诡异。但总不能互相打哑谜，姜宁定了定心神主动出击。 “小叔，您是来收容我的吗？我现在被赶出公司了。”她抬起晶莹的眸光看向季寒骁，委屈中透着点小可怜，都又不是在卖惨。 这时候，季寒骁才转眸瞥了她一眼，眸里的黑色深不见底，“想回项目？”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姜宁心下一动，但表面没有表现得太激动，只是顺势点了下头，“当然了，不能半途而废。” 季寒骁古井无波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问道：“你认为是谁踢你出局？” 听到这个问题，姜宁微微愣了一下，不假思索说道：“不是季明熙吗？”高露特意提了一句小季总，她是不可能这么称呼面前这个人的。 季寒骁沉默一秒，语气越发高深莫测，丢出一句，“你觉得为什么踢你出局？” 姜宁这下有些纳闷了，看着季寒骁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总觉得这些问题有点怪怪的，她是来示弱求帮助的，不是来接受审问的。但抿了抿唇，还是得答，“我和季明熙决裂了，他想搞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需要隐瞒这件事，姜宁坦坦荡荡地说出来，甚至有点类似邀功的意思。 之前季寒骁就对她的摇摆不定做出了不下一次的惩罚，现在好了，她和季明熙互相将对方踢出了局。 可下一秒，她想象中的嘉奖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句冷冰冰的诘问，“你匿名发给楚心瑶照片的时候，没想过我知道了会把你踢出项目？” “什么？”姜宁瞬间有点懵，简直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望着季寒骁，“是你踢的？” 季寒骁转眸看她，脸上投下的阴影，竟是在背光中具象化成条索状的黑色，栅栏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他没说话，车厢内的气温却是瞬间就降到冰点。 姜宁打了个激灵，原本还想蒙混过关，可那些编造好的话涌到嘴边，忽然都出不来了。 看着面前这双毫不留情审判她的眼睛，心脏被揪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知道了。 说不心虚是假的，但姜宁更觉得委屈，她不兵行险招怎么脱身。其实她匿名发给楚心瑶的不止深夜门口下车那些，还有两人的床照。也许是楚心瑶看这部分照片太有价值，另外拷了一份没放在手机里，那天情急之下忘记拿出来了。 此时听到季寒骁这么说，这部分照片肯定已经处理干净，姜宁想了想，干脆一条路走到黑，继续撒娇，“小叔，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嘛？” 第122章 咱们可是一家人 姜宁有点理亏，但语调仍旧娇俏，伸手要去拉季寒骁的袖子，想把这一茬翻过去。可她的手还没碰到，竟是忽然被扣住。 季寒骁没收力，疼得姜宁秀眉一缩。 “小叔……” 姜宁忍着疼没挣扎，只是眼巴巴望着季寒骁，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季寒骁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接甩开她的手，语气比数九寒天还要冰冷，“你偷拍的那天就知道。” 姜宁一滞，后背的冷汗下来了，那至少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两人一起过夜到天亮的那天。她以为静音了就不会被知道，没想到这个男人是装睡。 可眼下被戳穿，她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余光瞄一眼一脸森然的季寒骁，便想照搬之前的撒娇大法糊弄过去。 姜宁忽然扁了扁樱桃小嘴，生动地演绎出可爱的不满，但很快又扬起嘴角，眨巴着星星眼看向季寒骁，另辟蹊径道：“小叔早就知道了，却没有阻止我，我就知道小叔是爱我的！” 她完全换了个说法，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头头是道，“都说爱是纵容，小叔，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姜宁说着就想第二次碰触季寒骁，可下一秒，就被一道刺骨冰寒的视线遏止。 季寒骁皱了眉，表情似乎微微下沉，“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明明听不出情绪，这句话愣是让姜宁打了个哆嗦，她默默吞下一口唾沫，开始紧张。 可事到如今，还是硬着头皮假装烂漫地说道：“小叔，我没有公开啊，您没有允许我是不会做让您不高兴的事情的。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摆脱季明熙……” “停车。” 却在这个时候，季寒骁冷绝发出命令。他不知何时按下了收起隔音板的开关，司机一个字都不敢问，赶紧靠边停下，此时已经离Dami所在园区有一段距离了。 姜宁狐疑看向他，还想再解释，却被打断。 季寒骁没看她，下颌线锋利得像一把利刃，“下车。” “小叔？”姜宁简直了，她没说错什么，把她叫上车难道就是想训她一顿吗，她不甘心就这么下去，好不容易碰到本人，她也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抓了，“小叔，我本来只是想留个美好的纪念，真的，挑选的也都是看不到正面……”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明白？”季寒骁再次打断姜宁，眸里闪过一丝失望。收回视线后，不再给她任何一眼，“我季寒骁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算计。” “不是，小叔我没有！”姜宁急了，意识到这次真的惹到了对方，慌忙要找补。 可季寒骁根本不听了，给司机发令，“请她下去。” 司机汗涔涔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几乎是乞求的目光看向姜宁，仿佛在小声对她说帮帮忙，别犟了。 “……”姜宁喉头干涩，眉心瞬时凝成一团，难以言喻地望向面前冷心绝情的这个男人，似乎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在季寒骁这里不值一提的地位。 她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自己跳下去。踩到地面了才发现箱子没拿，她怄气地往里一趴，拿的时候故意摔出一只记号笔，就砸在季寒骁锃亮的鞋面上。 姜宁故意不捡，转身就走上马路牙子，自己拦下一辆车。 等出租车离去，司机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但刚出声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慌张地去瞧自家总裁的脸色。只一眼，司机立刻惶恐地低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浅浅鞠躬将门重新关上。 季寒骁面无表情，手里却是拿着那支本该在地上的记号笔，但并没有把玩。等幻影重新发动，驶向的是来时的路。 另一边，姜宁抱着箱子回家，已经有点头疼了。她没想到季寒骁会这么绝情，亏她一开始还以为他不知情。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超出她的预判，变得无法控制。 姜宁想了想，也许该把所有计划都往前提一提，正这么想着，她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惊住了。 只见客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杯盘瓷器，那个姜振国当作宝贝的蓄财养水大花瓶，此时已经倒在地上，里面的财水汩汩往外流淌。 姜宁僵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家光天化日下被打劫了。但马上，她就听见方兰真压抑的哭声，从走廊的主卧方向传出来。 “不行，你不能拿走！” 随着方兰真的哭嚎，杂乱的脚步声走到外面，戛然而止。 姜宁看到姜振国一身血气上涌，手里正拿着方兰真的首饰盒和名牌包。 父女俩直接打了个照面，时间一度静止。 “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你不能拿走，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方兰真哭得凄凄惨惨，少见她如此埋怨姜振国，双手死死抓着自己那只价值十几万的限量包，死死不松手。 “……”姜振国大概是觉得脸上挂不住，松手了，即便是姜宁看到，那也是小辈，闹成这样成何体统。他似乎还想挽回点面子，挤出一丝笑容，“宁宁啊，这么早回来了。” “爸，这是怎么回事？”姜宁环顾四周，家里似乎就没什么完整的东西了，说闯入了一帮山匪她都信。 “没什么，就是这些东西老旧了，该换了。”此时的姜振国还想死撑，方兰真抱着自己的宝贝不客气地和盘托出，“债主都追到家里来了，你倒是让她去求求季家啊！” “债主？”姜宁假装不知道，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姜振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实在是兜不住，拍了拍面门走到姜宁跟前，抬头看她的眼球里布满鲜红的血丝。 “宁宁啊，咱家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你就去跟明熙服个软，道个歉，什么都好说啊。”姜振国少有的好言好语，一开始语气还很诚恳。 姜宁噤声没说话，微微收敛神色，只是看着面前这个走投无路的长辈，像在欣赏一场盛大的表演。 姜振国见她不吱声，铁青着脸色再求一句，“宁宁，你得救救咱家啊，咱们是一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家破产一败涂地吧？” 第123章 我嫌脏 他说完就要拉姜宁的胳膊，想强迫她联系季明熙。 但姜宁提前识破他的动作，灵巧避开了，再看向姜振国的视线，像是淬了一层冰箱，“咱家？真是可笑，这种时候就是咱家了？” “宁宁，不要再说这种胡闹话了，咱们说正事啊！”姜振国有点急，逼近一步。 姜宁立刻退开，冷冷盯着他，此时一地的狼藉竟是比平时更顺眼一些，“谁跟你胡闹，姜振国，你让方兰真进门的那一天，我和你就不是一家人了！” “你！”被直呼其名，姜振国的脸色肉眼可见憋红，差点急火攻心，捂着胸口怒斥，“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我没有爸爸。”姜宁沉眸，无法再忍受了，当场撕破脸，“我妈被你们逼死，我弟弟因为那个贱女人摔进医院，你问过一句吗？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和弟弟哪里还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只有那个一心想吸你血的女人！” 姜宁指向方兰真，方兰真脸色骤变，将自己的包放好，叉腰就要骂架，“你清高，这些年吃我们的穿我们的，没有你爸爸你早就是个乞丐了！好意思在这里说这种屁话！” “你们在我身上投资，不就是想拿我换季家的资源？”姜宁咬牙，转头看向姜振国，一字一句谴责他，“你眼里只有利益，从来没把我当做女儿过，现在又要认了？” “……”姜振国铁青着脸，心虚地别过头去，但他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愧疚，一心只想着怎么最后利用姜宁一把。脸色在扭曲中一变，竟是客气了起来，“宁宁啊，爸爸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够好，但是姜家要是破产，这些产业里也有你妈妈的心血不是？” “……” 姜宁站在门口，只觉得被一阵穿堂冷风从后背直穿胸口，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她冷嗤一声，平静地说道：“我妈已经死了，这心学历掺杂了你的成分，她嫌脏。” 姜振国怔住，怒目圆睁，姜宁不给他破口大骂的机会，继续往下说：“姜家破产，正好啊，我和弟弟会让妈妈的心血重生的，你就放心进去吧。” 听到这句话，姜振国差点气得没站稳，但也恍然姜宁其实知道，怒指她大骂：“你这个不孝女！知道家里有困难还当作没看见！你妈那么自私的人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对！全世界只有你姜振国一个大公无私，平等地要将爱给到每个小三身上！”一提到她妈妈，姜宁绷不住了。她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但还有东西必须拿走，转身就要往里走。 方兰真立刻拦住她，气急败坏，“你能耐，你还回来做什么？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哪里有你的！” 姜宁斜睨向她，眸底没有半点波澜，“我拿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别的我嫌脏，你自己留着吧。” “你！”方兰真气炸了，撸袖子要上来动手，但姜宁先一步将门锁上，赶紧拿出自己的书包将笔记本和一些重要的随身物品装进去。 “姜宁，你特么给老子出来！”门外姜振国和方兰真都在砸门，似乎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姜宁将拉链一拉，书包甩背上，衣服一件都没拿，走到门口一下打开门。她开得实在太突然了，方兰真原本要撞门，直接撞了一团空气重重摔到地上，痛苦地扶着自己的肩膀。 姜振国一看这场面，脸色黢黑，眼里的怒火烧到眉毛上，“谁准许你走的？你再怎么也姓姜……啊！”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宁喷了一脸的防狼喷雾，当场崩溃。 姜宁目不斜视，从两人身边走出去。在真的离开之前，侧身对姜振国留下最后一句。 “你进去后姜家自然归我，等你出来，我早已将它洗得一干二净，不会再有半点你姜振国的影子。” “姜宁，姜宁！你特么给老子回来！嘶！”姜振国眼睛看不清还想追出来，但没跑两步就被绊倒了，狼狈至极。姜宁头也没回，径直走出家门。 姜家遭遇的资金危机，几乎可以说就是季明熙给的，姜宁算是明白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慷慨大方了，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就标好了价码。她现在和对方闹得这么难看，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姜家。 姜宁没有犹豫，当夜，就将姜振国的违法犯罪资料匿名发给了季明熙。 从姜家出去，姜宁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一望无际的城市霓虹，星星点点错落在这片盛满了悲伤和恩怨的土地上，她竟是有一瞬的空虚。 清澈的眸底映出的，却似乎是小时候道路的模样，那个时候，是等得来她的妈妈的。 无论白天黑夜，每次归来的母亲怀里，总是有一束散发着淡淡芬芳的木门百合花。 那是她记忆里最深刻的香味，也是唯一能刻入骨髓的香味。 在找到落脚处之前，姜宁去给自己买了一支百合，找了家小小的咖啡店，打开笔记本发出了那些资料。 寂静的深夜里，店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她盖上手提电脑时咖啡还有一半。 原本她是不会这么早就和姜振国决裂的，但季氏强行踢她出局，倒是给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至少她短期内的生活不成问题。但姜宁依旧不舍得花钱，找了个老破小，光是联系房东都差点在小巷里迷路。 她倒不是随随便便找，以前这一片的老城区是最先发展起来的，她外公外婆家就在这里，后来城市中心搬到新城区，这边才慢慢没落了。只不过她外公外婆家早在她出生不久就已经变卖，拿给姜振国做第一笔启动资金。 姜宁循着她所能寻到的关于妈妈的碎片找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有些令人感慨的杂乱街区。从房东手里接过的钥匙孔上，积了一层滑腻的油，但室内倒是干净，干净得什么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但是她并不介意，也只短租了一个月而已，草草收拾后，这一夜姜宁是点着昏黄的灯泡靠在折叠床上睡的。 天蒙蒙亮她就醒了，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件。 没有任何新的消息，对她来说似乎就是一个好消息，她拿着手机下楼，难得在附近的早餐摊上吃了一顿烟火气息浓郁的古早小吃。 吃完，又散步去附近的平价服装店，买了一件很不起眼的卫衣外套，套身上后打车去了姜家公司门口。 看着门口金灿灿的公司名字，姜宁的眸底未起半点波澜，这个依托她妈妈建立起来的公司，如今看不到她妈妈的任何影子。 她沉了沉眸，默默在对面找了个角落等着。 街上的小贩在吆喝，偶有匆匆跑来买早餐的员工，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和普通的早晨没有两样。 日上三竿，姜宁看了眼手表，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她并不是对季明熙有什么信心，只是不会看错他的报复心理。大概又等了一个钟，两辆公、务车停在了姜氏大门口。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阵骚动，划破这个工作日平静的，俨然是方兰真方寸大乱的吼声，“你们放开他！怎么随便抓人啊！” 第124章 背后的眼睛 她冲到前面去扒拉工作人员的手，使出吃奶的劲想救姜振国，急得破口大骂，“你们领导是谁！我要投诉！我要告你们！” “行了！”姜振国铁青着脸，一脸大势已去的困顿，似乎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闲杂人等不要妨碍公事！姜氏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姜振国涉嫌严重职务侵占犯罪，之后会有清算小组进驻，你们最好配合工作！” “不！振国啊，振国你快说是他们误会了，不是这么回事……”方兰真的天塌了，更加疯狂去摇晃姜振国的胳膊，但是被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撇开了。 “你们别拦着我，不然我死给你们看！”方兰真忽然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起来。姜振国重重闭了闭眼睛，急火攻心差点站不住，已经无心顾及她。 此时姜宁站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后面，亲眼看着姜振国被带上车，握拳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浑然不觉。清澈的眸底映出伏地拍打哭嚎的方兰真，眼里也风平浪静。 看完这个闹剧，她转身离开，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姜氏大乱，不像季氏那样有明确的职能划分，走投无路的老员工们很快会需要一个嫡传的主心骨。 姜宁拉起卫衣的帽子，头也不回，还可以让方兰真哭得更久一点。 姜振国被带走后，方兰真哭进了医院一次，老员工送她回家后，她还在以泪洗面。 “你就放宽心一点吧，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老员工欲言又止，但只给了一句安慰的话。 方兰真长吁短叹，她跟了姜振国这么多年，倒是有一点比较不被人诟病，那就是没有将自己的手伸向季氏。原因自然是她不懂得企业经营，一心只想着伺候好姜振国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真的慌了，忽然抓住老员工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办？会不会被抄家？” 她这个问题问得老员工十分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姜总捞出来吧。”说完老员工就赶紧走了，他们这些元老对姜氏是有感情的，但看着一步一步没落也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方兰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忽然瞥见地板上躺着一个白色信封。似乎是因为刚才开门的风带起的，飘到了旁边，本来应该是在门缝正下方。 她蹙起柳眉，走过去捡起来，一拆封发现里面是一张字条，白纸黑字地写着：能救你老公的，只有季家。 方兰真的手在颤抖，始终认为是姜宁的错，如果不是她不去求季明熙，姜家也不会变成这样！但当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豁出去她的老脸，把心一横，立刻夺门而出。 然而她救姜振国的方式却十分愚蠢，竟是直接跑到季家去大闹。 门口进不去，照本宣科往地上一坐，便开始哭嚎。 “你们不能这样！那是他们年轻人自己之间的问题，祸不及家人！你季家不能仗着你们家大业大，就欺负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哎哟季老爷子您快出来看看啊……” 季家的佣人在里面面面相觑，有人已经马上去通知管家了，管家自然是报到季妈妈那里。 “来门口闹？”季妈妈皱眉，怎么可能容忍。 季明熙的事她了如指掌，现在是姜家不地道，在她看来就是活该，直接挥手命令，“把人给我扔远点。” “太太，这是不是会有点……”管家怕传到老爷子那里去，虽然现在季爷爷已经暂时被季寒骁接走了。 “不然等着记者来，让所有人看季家的笑话？”季妈妈脸色一沉，管家立刻不敢吱声，马上下去传令。几名身强力壮的保镖，架起方兰真就往外走。 “诶诶？你们放开我，放开！你们季家无耻！”方兰真一边挣扎一边臭骂，最后被丢在了路边。 “不准再靠近季家一步，否则下一次我们就不客气了！”保镖们杀气腾腾地警告了她一句，没有马上走，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方兰真狼狈至极，但心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一天过去，外面开始流言四起。 有说因为两家联姻不成因爱生恨，季家才要搞死姜家。但慢慢的，不知道谁丢出了一个引导舆论的传闻，直指姜宁，说这一切都是她布的局。但原因就众说纷纭了，主流是她不满季明熙出轨蓄意报复，又因为姜振国逼婚便玉石俱焚把两家都拉下水。但也有不同的意见，说姜宁和家里积怨已久，季明熙才是受害者，被利用变成了打击姜家的工具人。 不过这些猜忌对姜宁来说不痛不痒，但她还是藏了起来，因为方兰真正托人到处在找她。而找她的人，似乎还不止方兰真。 “姜宁？站住！” 两天后，姜宁刚到姜家附近，就被一伙人认出来，对方来势汹汹对她穷追不舍。好在她对这一片足够熟悉，走街串巷后好不容易把对方甩掉了。 “……真是贼心不死。”姜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应该是方兰真要抓她去季家交换出姜振国，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病急乱投医得让人想笑。 她看了两天姜氏的混乱，之前她给季明熙的那些罪证，已经足够姜振国进去蹲至少十年。而他那些所谓的“朋友”果不其然找上方兰真要钱，所以姜宁不能太快接手姜氏。方兰真越是着急找她，她就越不能出现。 不过这里暂时不能来了，姜宁想了想，准备回自己那个老破小租屋，应该没有人猜到她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可她刚进老小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几次回头观察自己的身后，总觉得背后有眼睛在盯着她。 第125章 你们是谁的人 姜宁莫名有些不安，立刻加快脚步。就在快走到楼栋的最后一个拐角，迎面竟是差点撞上别人。她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本能先道歉，“不好意思，我没看……” “嗬，还真在这。”对方却是冷嗤一声，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上面的人分明是姜宁。 姜宁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危险，撒腿就往外跑。可她刚才的直觉是对的，后面确实有人在跟着她，已经包围过来了。 “……你们是谁的人？”姜宁忍住内心的惊恐，尽量平静发问。 为首的那个扭动脖子的筋骨，似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扯开一抹痞笑，“这么好看的美人独自走暗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吧？”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坏笑起来，包围圈继续收拢，黑影像暗流涌向姜宁。 姜宁额头上的冷汗滴下来了，缓慢后退四下想找能防身的东西，可除了她包里的防狼喷雾就没有其余可用的了。 姜宁只能伸手探进包里，紧紧攥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在第一个人朝她扑过来时，冷不丁抽出来对着对方的脸狂喷。 “啊啊啊！妈的，辣椒水！”抱着脸狂嚎的人崩溃后退，可后面的人立刻顶上来了。 姜宁赶紧换了个方向，被前后夹击她根本分身乏术，被迫退到墙根，“你们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她举着防狼喷雾，手剧烈颤抖，心知已经所剩无几。 “呸！”为首的人嗤之以鼻，拨开小弟走出来轻蔑地睨着她，直接无视威胁走过来。 “你别过来！”姜宁的心脏重重跳动，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在这种地方可能臭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还挺刚烈，可惜了，怎么就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呢？”对方伸手，故意要摸姜宁的脸，笑得邪肆。 姜宁却是愣了愣，听出点端倪，不是方兰真？但她也不会被对方碰到自己，当下就要朝他脸上喷，可面对一个有准备的练家子，她毫无招架之力。 “哐当”一声，瓶子直接被打翻在地滚出老远，对方用力掐住姜宁的脖子，“不听话？那可有点难办啊。”歹人怪笑一声，就要发力。 “住手！”这个时候，外面忽然跑进几个人，看到这一幕面色如灰。 “多管闲事，给我摆平他们！”掐着姜宁的人给自己的手下发令，似乎改变主意要带姜宁走。只是刚转身，就被一道黑影击中了脸。 “唔！”对方疼得后缩，本能放开姜宁。从后面突袭的人抓住姜宁的胳膊往自己身后拉，低声嘱咐她，“从后面的小路出去，有车在等你。” 姜宁已经心乱如麻，短暂的缺氧也让她无法思考，当下的情况她留下来就是活靶子，赶紧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她埋头往外跑，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打斗的嘈杂，一声一声在窄巷里扩大折磨她的神经。 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十分危险，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终于冲出巷子，姜宁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车子，但并不是幻影。 脚步一顿，姜宁有些错愕，一开始以为是季寒骁。似乎这种危机的时刻，就该是对方出现英雄救美。 “姜小姐，请上车。”车旁候着的人恭敬有礼，为她打开车门。姜宁本能警惕，敛容问道：“你们主人是谁？” “您过去就知道了。”对方笑笑，丝毫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等。 姜宁有些纠结，可派人过来接她的人毕竟救了她，总不能是要害她吧？她稍微定了定心神，决定过去会一会，便上车了。 车子在暮色里驶入大道，远处掺杂着阴云的晚霞调出瑰丽却也悲壮的颜色。即将进入的长夜，似乎注定不会太平。 姜宁原本以为会带她去某个宅邸，结果车子在进入市区后，偏离了主干道驶入通往环城路的方向。就在她又以为是不是要带她出城的时候，车子却停在了一个路口。 “姜小姐，到了。”司机礼貌地指了下前方，那里停着另一辆车，是一辆同色系的保姆车。 姜宁微微皱了下眉心，却似乎已经知道是谁了，因为这个路口她不会不认得。其实她和季明熙的事情真正被季家定下来，是在高中毕业那一年。 那个时候也是在这个路口，姜宁有些失神地站在那，人行红灯亮起，她刚要走出去，斜侧忽然一辆车失控冲出来，车轮不知道卡到了哪里整辆车掀起来倒着滑出十几米。 姜宁被吓了一大跳，驾驶室的司机倒是很快就从呛烟中爬出来，马上去拉后座的人，急得脸色煞白。当时从后座里抱出来的就是季爷爷，副驾的贴身看护也没有大碍，赶紧过来查看老爷子的情况。 “不好，先生的症状更严重了！”看护见季爷爷捂着胸口满头大汗，吸气乏力，脸色当即大变，不顾车子可能随时会起火的危险返身要从乱七八糟的车后厢里找急救药。 “我立刻叫救护车！”司机的声音在发抖，此时额头的伤口逐渐渗下血来，根本顾不得擦，赶紧打电话。 姜宁看躺在地上的是个老爷爷，顿了顿走过去，当看到老爷子憋得有点青紫的脸色时，有些诧异地问道：“老爷爷是对什么过敏了吗？” 她见过这种症状，姜希瑞小的时候也有，类似过敏性哮喘，长大后好了一些，但她包里经常还会备一些紧急抗过敏的药物。 司机一愣，木然地点了点头，眼圈已经红了，“本来我们就是要送老爷去医院的，都怪我太急了……” “我这里有药！看有没有用！”姜宁不假思索从包里掏出一排，给了过去。看护一听到这个连忙冲过来，看了看药的名字转悲为喜。 “太好了太好了！就是这个药！”他赶紧喂季爷爷吃下，眼看着老爷子的脸色有所缓和，这个时候，救护车也到了。 姜宁没想到自己一次举手之劳，救的竟是季家最尊贵的人。而现在，老爷子就在当初相遇的地方等着她。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怅然，但还是下车了。 看向前方缓缓向她打开的车门，姜宁微微沉了沉眸，迈步走过去。风里扬起的微尘，似乎带来些汽油的味道。 姜宁包里，抗过敏药还静静躺在角落里。 第126章 你利用他 “季爷爷。” 姜宁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声音轻得似乎能使自己的心弦震动。她没有抬眸，但映到脚尖的暖黄光线，像是有触感似的，本能瑟缩了下。 “上来吧孩子，今晚风大。”季爷爷慈爱的语气一如既往，似乎在这个路面上的时间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 姜宁抿了抿唇，缓缓抬头，看向车厢里的第一眼，便是老爷子慈祥的容颜。 但似乎因为这次的身体不适而苍老不少，没有以前那么精神矍铄了。 姜宁点了点头，上车后伸手要拉车门，替季爷爷挡一下风。 “就开着吧。”老爷子靠在椅背上，身上盖着毯子，却是抬手轻轻一摆，任由夜风吹灌进来。姜宁看着面前这位长辈，心里莫名有些发虚，正襟危坐。唇瓣稍微动了动，她似乎应该询问，但话到嘴边又缄默了。 季爷爷透过车窗望向十分空旷的街道，静谧的视线里沉淀了许多旁人所看不清的东西。 良久，他忽然怅然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姜宁，深邃的视线混杂在有些浑浊的眼球里，忽暗忽明，开口问道：“这里就我们两个，跟爷爷说实话，外界的传言是真的吗？” “……”姜宁看到了背向这边十几米开外的司机和看护，耳边的风声略显喧嚣，她知道老爷子问的什么意思，是在问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布的局。 如果是别人，姜宁也许很容易就可以给出答案。可面对唯一真正疼爱她，从始至终都为她着想的老者，她一句话卡在嘴边，即便从不后悔也说不出口。 老爷子看她低着头，轻叹一口气，不逼她，转而问出另一个问题，“当年在这里，你知道我姓季吗？” 姜宁微微一怔，看向季爷爷的眼神有须臾的错愕，似乎没想到会被问及这个话题，但她也不觉得伤心，毕竟当前这种情况她太可疑了。 “我不知道您姓季。”姜宁摇了摇头，如实相告，直视老爷子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也无法预估那场车祸，其实那天您同样也救了我。” 老爷子一听，有些疑惑，“怎么说？”姜宁扭头看向前方的路面，那天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放空的视线回到马路牙子上，仿佛还能看到那年站在那边的彷徨背影。 “那天，是我妈妈的忌日。”姜宁定定望着那边，语调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我来这个路口是寻死的，只是看到您那个样子，和我幼小的弟弟发病时很像。当时我就觉得我还不能死，我还有自己需要去完成的事情。” 说到这里，姜宁收回视线看向季爷爷，清澈的眸底坦诚而恳切，“爷爷，我跟您说实话，后来知道您姓季的时候，我并不是真的毫无想法，再加上您和阿姨虽然目的不同，但都有意促成我和季明熙。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慢慢计划了。” “计划，我的未来。”末了，姜宁低声补了一句，凝固的表情似乎已经做好被斥责的准备。 可下一秒，却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惋。 “你一开始的计划，是救你弟弟吗？”老爷子不愧是季家的主心骨，一眼看穿。 姜宁顿了顿，沉默点头。老爷子叹了口气，直接点明扼要，“但是后来明熙不争气出轨了。” “……对。”姜宁沉了沉眸，干脆和盘托出，“发现他背叛我，后来又利用希瑞威胁我的时候，我就改变了计划。姜振国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现在只是让他们狗咬狗罢了。”但话刚说完，姜宁立刻停住，有点尴尬，她不是骂姓季的就是狗。 季爷爷缓出一口气，看向姜宁的目光微微起了些变化，但不是怪罪，而是深深的心疼，“宁丫头，你受苦了，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 老爷子皱起的眉似乎是在内疚自己阴差阳错造成了姜宁的现状，花白的须眉微微颤抖，“是爷爷对不住你，让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变成这样……” “爷爷，您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相反现在弄成这样，我……”姜宁想要道歉，她这个歉是单独给老爷子的，给他这些年对她的爱护，却被老爷子制止了。 “你也不需要，就这样吧，季家的事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内部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季爷爷无事发生地给了个定论，看着姜宁洒脱说道，“孩子，以后为你自己而活。” 姜宁一下滞在原地，耳边所有声音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酸涩感涌上她的心头。从来没人对她这么说过，几乎是红着眼圈，郑重地对老爷子点了点头。 之后，季爷爷就离开了，他这一趟是直接去机场的，和姜宁聊完就没有牵挂了，终于同意去M国安心养病。 “姜小姐，我送您回去。”送她来的司机还在不远处等候，姜宁重新站在这个路口，只觉得恍若隔世。她不知道自己该回去的地方是哪里，这一瞬间动了去找弟弟的念头。 却在这时，一通电话忽然打到她的手机上，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姜振国的名字。 “喂？” “姜振国的家属是吧，现在过来一趟城南拘留所，姜振国犯病了。” 冷冰冰的通知，像是打在落叶上的秋风，除了让它更飘零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姜宁皱了皱眉，想说应该叫方兰真去，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 时隔几日再次见到姜振国，是在玻璃窗后面，姜振国似乎已经被紧急处理过，缓过来了。一看到姜宁，激动得要扑出来。 “退后！”看守立刻遏制他，等姜振国坐下来了，才示意可以对话。 “你好歹毒的心！是不是就是你搞的鬼！”姜振国怒不可遏，眼看着要再上头，牙齿咬得个咯吱响。 姜宁淡定抬头看他，没有马上说话，先是缓慢地打量面前这个人的窘态。 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的下巴，深陷的眼窝和乌青的眼底，正是她想看到的。 姜振国似乎短短几天就不成人样了，但比起她妈妈所受到的伤害，这些只是皮毛。 “看来您过得不错。”姜宁微微扬了下嘴角，故意笑给对方看，果然姜振国瞬间黑了脸。 “你个兔崽子敢这么阴老子，你利用了季明熙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姜振国愤怒咆哮，但隔着玻璃根本不痛不痒。 第127章 瞒不住了 姜宁看着他，不咸不淡地给一句，“那就不用您操心了，对了，你那些好哥们应该对你的小三挺好的，我看也差不多了，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接手姜家的一切吧。” “你妄想！”姜振国气得猛砸玻璃，看守差点又要过来，他才收敛力气咬牙切齿道，“只要我不点头，你就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一毫！” “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姜氏已经在破产清算了。”姜宁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特意在姜振国面前展示，上面的署名是姜氏不在决策层的合伙人的笔记，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句举荐信，“爸，反正您短时间也出不来，在上面签字吧，我还能给你这边偶尔寄点，在里面没有点钱应该很不好过吧？” “你！”姜振国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似乎已经在这里吃亏了，生怕姜宁真的什么都不给，他已经完全不指望方兰真，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能承诺我什么？” 听到这句话，姜宁鄙夷的眸光沉底，这个人到头来真的只考虑自己，便轻描淡写道：“如果你还想以后出来有个活路，就别废话了。” 姜宁故意不说，她也根本不需要承诺什么，即便承诺了什么，她也不会真的去履行，直接把另一份拟好的文件推给他，丢过去的笔在平面上滚动，最后碰到姜振国有些淤青的小指上停下。 姜振国的表情精彩极了，似乎一辈子的挣扎都用在了此刻，又气恼又愤恨，先是将文件一推表现出自己的傲气。 姜宁挑眉，也无所谓，起身就准备走。 “等等！”姜振国有点慌了，忽然开始卖惨，“宁宁啊，爸这个身体在里边受不住的呀，你想想办法把我捞出去吧？只要我出去，公司立刻给你！” 姜宁的脚步一顿，心中冷笑，回头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您还是留在这里，好好想想怎么度过美好的监狱生涯吧。” 说完，她直接要走，姜振国终于绷不住，气急败坏大喊大叫，“签！我签给你还不行吗！”他猛一把抓过文件，龙飞凤舞留下自己的字迹，生怕姜宁不回头，狠心咬破自己的拇指在上面盖了个血手印。 姜宁听着这大动静过去，才悠然转身，踱步回来拿走文件，定睛检查一遍，松了口气，“谢了。”她轻巧地扬了扬便放回包里，多余的话一个字不说这次径直离开。 姜振国在原地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气得要拆玻璃，“姜宁！你给老子回来！给老子回来！”他怒目圆睁表情狰狞，还是看守过来强行拉开，但指甲已经抠出血了。 从看守所里出来，姜宁马不停蹄赶去姜氏，此时的姜氏办公楼极为冷清，只有几盏清冷的灯亮着，她一进去便看到仅有几名老员工在留守。 昔日在她妈妈手里曾经那么蒸蒸日上的地方，此刻竟是被秋风扫了落叶般凋零。姜宁一瞬握紧了拳头，坚毅的眸底滋生出破碎的火焰出来。 姜振国掌握的姜氏，早早就去掉了发妻的影子，也根本没有让女儿继承的想法，因此公司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见过姜宁。 看到有个年轻女孩进门，老员工们狐疑地打量她，还以为她是和方兰真一伙的，上来就找财务要钱。 “你谁啊？怎么进来？”离门最近的一个是技术部的大叔，人高马大站起来颇有点守门人的饿意思。其他人也面色不善，随时准备发难。 姜宁环视他们一圈，只淡淡问了一句，“只剩下你们了吗？” 她这个问题问得众人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候，她妈妈当年手下的一名老会计将她认了出来，面露惊讶之色，“……姜小姐？你是姜小姐！” 姜宁看向她，没什么印象，但点了点头。 对方立刻激动地冲出来，对大伙儿说道：“是太太的女儿啊，叫……叫姜宁对不对？”她顿了顿，回头看向姜宁的眼里甚至有微末的泪花。 姜宁有点茫然，但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同时非常难受，强忍心酸再次点了点头，“我代替我妈妈，来接受姜氏。”她说着给出文件当场宣布，“大家振作起来，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让姜氏扭转形势重新出发的。” 老员工们先是愣了愣，而后纷纷凑过来，有些难以置信，“我们公司不会倒闭了？” “太好了，有人出来管应该就没事了吧？” 他们有些不停感慨有些泣不成声，其实今晚都是来收拾东西的，觉得姜氏已经彻底完了。那些见风使舵的早已经跑了，剩他们苦苦支撑，可面对巨大的资金黑洞却只能望洋兴叹。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新的主心骨，咬咬牙终究是不愿放弃服务了这么多年的公司 姜宁也不含糊，一切从零开始做起，先查姜氏的账目。 正挑灯夜战时，忽然听见有员工在旁边议论。 “听说季氏大换血了，这一轮真的是堪称宫斗楷模，一眨眼功夫从里到外换了个遍。”老会计消息灵通，顺便提了一句，“我那个老同学就是季氏子公司的部门主管，现在正焦头烂额做报表，听说子公司全部清查了一遍有问题的人都撤掉了。” “真的假的？这么大动作，季氏是要变天了？”另一个员工有些疑惑，在她看来季氏一直都是一个复杂的王朝，但似乎换了谁坐上王位底下的结构是不会怎么变的，这次倒是稀奇。 “嗐，与其说是变天，不如说是前朝君主把实权拿回去了，季寒骁是什么人啊，季桡在外面搞的那些大动作据说亏空了海外公司，这次数额太大瞒不住了。” 第128章 回姜家 “我看也该，之前还以为天上掉馅饼要和我们合作，其实是给我们埋炸弹，现在炸弹炸到他们自己身上去了吧。” “……”姜宁在边上听着，心里有些奇怪，原来季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难怪季爷爷会跑来问她这些。 但这个节骨眼会不会太巧了？ 季明熙刚对姜家动手就被清算，机缘巧合逮着他这个节点吗？ 姜宁沉了沉气，拿起边上的手机下意识点出季寒骁的头像。 但戳开对话框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她能问什么？ 就像季爷爷说的，这是季家内部的事情，不可能只是一天就大刀阔斧，季寒骁肯定已经准备很久了。 可不知为何，姜宁莫名有点不舒服，像是她找人买了一串糖葫芦只有一半的价格以为自己得了便宜，结果咬了一口才发现，这糖葫芦是昨天剩下的。 她抿了抿唇，还是把手机放下了，先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吧。 她和老员工们一起加班到很晚，大家都说可以通宵，但姜宁把叔叔阿姨们都劝回去了，来日方长，又不是只剩下一天了。 “这个是公司的钥匙你先拿着，明天我去给你配齐！”行政的大姐姐把自己的权限钥匙塞给姜宁就高高兴兴下班了，和之前的沮丧判若两人。 姜宁有些哭笑不得，但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心中的虚无似乎才真正踏实了一点。 她也准备走了，那个老破小暂时不安全，她准备奢侈一把去酒店暂住一晚，明天再去把东西都拿出来。结果刚走出路口，忽然发现边上停着一辆在这边比较少见的保姆车。 姜宁脚步一顿，有些疑惑，本能警惕起来。“唰啦”一声，这时车门忽然打开，从上面径直下来一个人，二话不说朝她这边快速走来。 有了一次被袭击的经历，姜宁压根没看清是谁转身就要往反方向跑，却在这时，背后传来季妈妈的声音喊住了她。 “姜宁！你等一下！” 话音落下，她已经来到姜宁面前，面色如灰地看着她，姜宁以为是要来找她麻烦的，立刻要避开。谁知季妈妈急了，竟是扑通一下，当场给她跪下。 “宁宁啊，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救救明熙吧！” 季妈妈这一跪，姜宁懵了。 虽然这条路这个时间点几乎不会有人经过，还是左右看了看，立刻要拉对方起来。 可季妈妈推开了她的手，确切地说没有完全推开，又拉住了，情深意切地恳求道：“宁宁，你就去帮明熙说说情吧，去和他小叔说说，不要让他坐牢！” “他还这么年轻，真的留下案底这辈子就毁了！他也是为了帮你啊！”季妈妈一脸憔悴，惶恐的表情何时曾出现在这种精致保养的脸上。 此时看向姜宁的视线简直望眼欲穿，就差磕一个响头了。 姜宁微微皱眉，心中却有疑惑，为什么是跑来求她，但面上不表，只淡淡给了一句，“这件事是季明熙自己要做的，他认为抓住姜家的把柄就可以彻底断了我的后路来威胁我，试问我和他之间还存在什么情义？” 季妈妈一听，脸上流泻出的慌张根本藏不住，赶紧为儿子说话，“宁宁，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承认他的方式有点极端，但他是太在乎你了啊，不能失去你才……” “阿姨，这些话您自己信吗？”姜宁垂眸看着季妈妈，伸出去帮扶的手收了回来，脸色如秋风般清冷。 季妈妈一顿，复杂的神情在眼里一闪而过，还是不甘心继续哀求，“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们和睦相处了那么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就帮明熙去他小叔那里求求情吧？好吗？就当阿姨求你了……” 姜宁皱了下眉，刚要说话，却被季妈妈急躁地抢断补了一句，“老爷子就明熙一个大孙子，如果知道他入狱了，对他的身体肯定会有影响。姜宁，老爷子最疼你了，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为孙辈操心吗？” “……”原本姜宁还不准备说什么，但一提到季爷爷，她的脸色变冷了几分，甚至有点想笑，“那您不用担心，季爷爷前不久才找过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老人家不会插手。” “他，他真这么说？”季妈妈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了一下，脊背耷拉下去。姜宁看着她，眼里平静无波，只是点了下头，无心多说其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她转身想走，可就在这个时候，季妈妈更加疯狂地抓住她的手。 “姜宁，你必须去跟季寒骁说情！我儿子不可以进监狱，绝对不可以！”她瞪得目眦尽裂，当场要咬断牙根似的，眼神刹那变得尖锐。 姜宁看了看她，想抽回手，但被抓得死紧，有些没耐心了，“季寒骁和我没关系，你求错人了。” “怎么可能，你骗得了别人以为骗得了我吗？”季妈妈脸色再变，颇有点威胁的意味，这次站了起来，逼近姜宁，“你跟了季寒骁很久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明熙半斤八两，谁都没资格指责谁……” 季妈妈情绪激动起来似乎就想训斥，但忽然一滞，记起自己是来求人的，勉强将负面情绪压下去，讳莫如深道：“现在追究没有意义，但现在只有你能救明熙，季寒骁这个人很挑，我嫁进季家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能被他带在身边。” “姜宁，只有你，你明白这其中的含金量吗？你的话对季寒骁有用，他可能只听得进你的话！”季妈妈似乎是真的没法子了，老公儿子都遭了重，她现在只能设法保住其中一个。 姜宁却是听得郁闷，如果季寒骁真的这么在乎她的话，为什么识破她的计划后就无声无息了，不理她，不找她，还将她踢出项目。她首先自己就不相信，内心却平静得不可思议，“阿姨，你这次恐怕想多了。我和他……我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怎么会，你信我，只有你说得上话！”季妈妈更急了，疑惑姜宁竟是这么想的同时，又有些病急乱投医，“这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明熙刚对姜家下手，就被查了，季寒骁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这不是偶然！” “……”姜宁微微沉眸，内心的寂寥却更空洞了些。 是啊，她很清楚，季寒骁就是趁着季明熙被仇恨冲昏头脑戒备最薄弱的时候，一举将他拿下。他们之间，何尝不是互相利用。 “您走吧，我真的帮不上忙。”姜宁退后一步，这次将手抽了回来，淡淡看着季妈妈，眸光没有半点闪躲，“我和季家，不会再有关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就像跟自己的前半生告别似的，但凡回头一次就是自己输了。 “姜宁！”季妈妈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咬了咬牙最后朝她喊了一句，“你对季寒骁的意义很不同，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姜宁头也没回，走到路口拦下一辆计程车，心里有些不舒服。 季寒骁自那天后，完全从她眼前消失了，谈何珍视？ 她吐出一口浊气，干脆想一刀两断把对方删了，好专心重振事业。却在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 “回姜家。”言简意赅就三个字，像极了某人的风格。 第129章 决意 姜宁一开始想无视，但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改道了。她肯定不能回那个老破小，其实也不太想花额外的钱去住酒店。现在姜家就方兰真在，她完全可以无视她。 可当车子抵达楼下的时候，姜宁就发现她家的灯是灭的，方兰真不在？她有些疑惑，慢慢拾阶而上。结果到了门口，竟是发现门大敞着，黑洞洞像是潜伏在夜色的深渊巨口。 姜宁心下咯噔一声，谨慎地先观察了一下，生怕里面藏了不速之客。但看了半天，发现里面似乎真的没人。她更加困惑，走进去先把灯打开。 大灯“啪嗒”一声亮起，瞬间照出屋内的光景。之前被姜振国损毁的东西已经被收拾掉了。似乎之后又来人破坏了一次，整个家空荡荡的只剩下完好的墙壁。 但姜宁看着这一幕，内心却是油然升起一股畅快感。那些姜振国和方兰真留下的痕迹，全部消失得好。 她往里走，刚踏入走廊便发现主卧的门开着，走过去推开一看，里面乱得像被洗劫过似的，柜门都是打开的。衣柜里似乎已经没有方兰真的东西，估计是跑路了吧。祸到临头各自飞，还真是这对露水夫妻的风格。 姜宁关上门，眼不见为净，回自己的房间。她这屋倒是破天荒很整齐，似乎她离开后那两人没有在这里边撒野。但她仔细一看，还是发现了点端倪，她封存在床底的一个纸箱子被拉出来了。上面的胶条已经被打开，豁开了一半。 姜宁微微一愣，除了她之外应该没人会去动这个箱子，动了可能也只会觉得索然无味，因为里面只有一些以前的报纸资料。只是她剪裁过，剩下的废料也没有扔，就慢慢装了满满一箱子。 “……”姜宁在原地驻留了片刻，才迈步走过去。掀开一看，最上层她拼凑出来的那份“真相”，不见了。 在勾搭上季寒骁之后，姜宁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光靠身体交易不会长久，所以她做了二手准备。因为她帮季爷爷整理过旧书库，所以翻过季家留存了很久的部分不外宣的资料。后来又找到多年前的报纸，从这些碎片里拼凑了很多细节出来。 关于季寒骁出走季家的真相，从她手下逐渐明朗起来。 原来季寒骁的亲生父亲并不是季爷爷，而是当时的季家长子季霖，但他没有选择继承家业，将家族产业留给了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季爷爷。他自己是南极考察团的团长，妈妈关若鸢是副团长。当时肩负使命前往极地考察，因为这个项目季氏有投标，所以时任项目总监的季桡也跟随前往，同时跟着他去的，还有正跟他处于暧昧期的季明熙妈妈。 原本一切顺利，团队很快到达基地，并准备了一周物资前往目标地点扎营勘测。 由于极地的气候恶劣，光是路途就花了三天的时间，最后一天完全没法走，是调了运输机把人带到冰山群里的，但偏偏遇到极端天气，愣是飞了两天之久。 这一来一回，物资肯定不够用了。更糟糕的是团队里有人突发疾病，还是不好让对方上飞机会被气压影响生命体征的极地常见病。所幸基地是有留守医生的，搭好营地后他们就开会，准备先让私人飞机回去，把医生和物资带过来。 本来要连夜出发，却遭遇了猛烈的暴风，只能所有人都躲在背风面的帐篷里度过这一夜。第二天早上，暴风过去外面风平浪静，极夜的季节显得天边像是悬挂了一个巨幅灯带。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跑来大喊飞机不见了，所有人大吃一惊，立刻跑去固定飞机的地方查看。 固定锚的痕迹还在，那么显眼的庞然大物却不翼而飞。 全团的人都急疯了，没有飞机等物资消耗完他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想用无线电联系外面却发现信号很差，做了很多尝试都没用。 很快就有人崩溃，哄抢了物资，却导致掉进冰面下，导致勉强够用两天的东西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绝望之下季霖做了个危险的决定，他决意进入无人区，尝试走出去求救。关若鸢想陪着他去但是被劝说留下了，因为还有生病的队友需要照顾。 季霖只拿了一点点物资，其他全部留给队友便出发了。 这一趟九死一生，季霖硬生生撑到无人区的边缘倒下，被机构派来的救援队发现，但已经太晚了。 季霖半天不到就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加失温失去了生命，而营地里的人，恐慌之下疾病流行几乎全员病死或者饿死。 而这个时间点，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为什么基地没有提前一周警觉，是因为季桡给的错误信息。 飞机是他开走的，为了讨好自己的女神去看极地风光。结果开到冰层的另一端回不来，也是运气好碰到附近经过的运输轮，通过船上的无线电联络了基地。因为不敢说自己私自开飞机出来，就谎称团队都在那边，已经得到了补给。 最后导致一行十几个人全部死在冰雪中，季桡回家后跪地求季爷爷帮他，季家不能没了一个男丁，又进监狱一个。那时季奶奶还在世溺爱这个独子，闹了一通逼着季爷爷平息此事。季氏虽然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季桡得以全身而退。 而季寒骁那时才十三岁，季爷爷出于愧疚待他比对亲儿子还要好。但季寒骁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也在这个家里要过真相，他只想知道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在妈妈肚子里没能出生的妹妹，到底为什么会以简简单单的“意外”二字离开他，为什么一起去的堂哥却安然无恙。 可所有人都告诉他，死人已经永远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家族硬逼着他一团和气，谁也不愿意吐露真相。 季寒骁因此对季家彻底失望，在成年可以独立后便离开了。 姜宁只知道他和家里有恩怨，却不清楚居然是这么惨烈的过去，整理好后她犹豫过，要不要在恰当的时候给季寒骁。 但现在，应该是对方自己来拿走了吧。因为她的书桌上，放着一个有点显眼的牛皮纸袋。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打开一看，全是能帮姜氏度过这次危机的材料。 “……”姜宁抿了抿唇，心里五味杂陈，这算是另一种交换吗？季妈妈那些话语在她耳边回旋，也许…… 姜宁定了定心神，毫不犹豫给季寒骁发出两个字，“谢谢”。但这条信息石沉大海，和之前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不意外，相反似乎松了口气，可以心无旁骛专注她的工作了。但姜宁不知道的是，她家楼下的路口边上，幻影已经停了许久。 车厢内的黑暗在短暂的光亮后，再次融入这寂静的深夜里，没有回响。 第130章 你要喜欢我吗 林川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自家总裁，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鼓足了勇气，才低声询问了一句，“总裁，您不上去吗？” “不必。”季寒骁语气幽幽，手边放着那份拼凑出来的简报，简报上方又压着另外一份牛皮纸袋。 林川斟酌了片刻，再次说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蓝副总全面负责颐养天和项目，凌薇小姐来找过您，我劝走了。” 季寒骁微微垂眸，漆黑的深处没有半点波动，似乎正在说的这些，和他毫无关系。 林川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头，识趣地没再说话。 凌薇恶意找人蹲点姜宁这件事是他亲自去处理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从中介到实施者再到始作俑者，凌薇自然被剥夺了留在季氏的权利，没有让她锒铛入狱已经是给凌家最后的面子，但对方以后也决不可能出现在季氏的任何项目里。 至于季明熙父子，进去了就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戒，毫无提前保释的可能。这些事情，季寒骁已经和季爷爷报备过了，老爷子没多说什么。 此时望着幽深的长夜，季寒骁沉甸甸的眸底却似乎暗涌出了难以言说的东西。 听说人的记忆只会记住对自己而言相对重要的片段，寻常的往事便会被忘记。 他转眸扫了一眼窗外，黑洞洞的楼门口什么都没有，微凉的夜风却又像无端刮起了风雪。 那是一个雪夜的花城，决绝离开季家的季寒骁，孑然一身来到这个城市。 那时他不过19岁，凭借自己的好头脑和正统精英教育的敏锐嗅觉赚取了第一桶金。 可就在季寒骁准备大展宏图时，却被地头蛇盯上。 地头蛇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从路上把他绑了，塞到小巷子里打个半死，“以后注意着点！不懂规矩就别出来混！” 打完人的小混混吹着口哨离开，季寒骁从血泊里爬起来，从头至尾一声不吭，淬了一口血沫后就直接去小卖店买了一把砍刀。当时的店主看他额头还在渗血，吓得差点报警，季寒骁却只问对方，“有没有烟？”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年轻人，店主被震住了，还真的给他点了，直到人离开才反应过来报警已经来不及。 那一夜，季寒骁拎着砍刀踩在雪地上行走，脚下的路染出斑驳的梅花颜色。视线被血污染红，也只是抬手随意地擦过。身上很疼，但没有得知父母和未出生的妹妹都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疼。 季寒骁眼里的世界是猩红而灼热，提起刀就循着那些人的脚步往胡同里冲，他们一家不会都这么受欺负。 可他人生地不熟，冲进去了才发现原来有两个路口。低头看着雪地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原地踌躇了一会便转身要进地头蛇的老巢。 却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路口停下了一辆车，有个怀着身孕的女人扶着肚子下来，“宁宁乖，在这里等一下妈妈，我去拿点东西我们就走。”女人温柔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关若鸢。 季寒骁一下顿住，转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抓着一块小蛋糕，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女人走后，小女孩好奇地四处张望，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季寒骁。 “啊！”稚嫩的声音明显受到了惊吓，小姜宁瞪圆了懵懂的小鹿眼，双手还维持着拿蛋糕的姿势，可小蛋糕已经掉在地上了。 “……”季寒骁莫名烦躁，咬牙侧头，“滚！” 10岁的姜宁正是有点叛逆心理但又不多的年纪，她对妈妈足够乖巧，但对不礼貌的人就不客气了，忽然就朝季寒骁伸手，撅起嘴巴说道：“我才不是小屁孩，你把我的东西弄掉了，你赔！” 季寒骁眸底的燥动加剧，却没有看小姜宁，只是分外低沉地给了一句，“我现在去杀人，很快连我也会不在，你一个蛋糕值多少条人命我还你。” 姜宁微微歪了下脑袋，似乎还无法完全理解用人命换是什么意思，但她拒绝得相当干脆，叉腰就嘟嘴。 “我不要人命关天，人命又不能吃，你去那边。”小姜宁回身指向街对面，那里有一家很老的蛋糕店，“你去那里给我重新买一个，我就原谅你了！” 可季寒骁根本没心思跟一个小孩在这里掰扯，理都没理拔腿就要走，雪落在他的肩上，和血污混合在一起，有些融化了从衣服上流淌下来，有些直接凝结成新的血痂。 “你不许走！”却在这时，小姜宁忽然冲过来拦住季寒骁的去路，小小的胳膊因为厚重的棉服而显得圆滚滚，就那么张开不让走了，“你要赔我小蛋糕！” 稚气十足的恐吓，自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可季寒骁被烦透了，竟是一下提起砍刀，架到小姜宁的脖子上，眸底讳莫如深。 “滚啊！” 小姜宁抬眸一瞬不瞬看着他，却似乎根本不怕。 雪下得更大了，北风呼啸而来。受了伤的季寒骁失温更快，喘出的白气增多。 小姜宁睁着清澈的眼睛看他，从血污里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个小叔叔的脸，忽然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说道：“你要杀的人肯定很讨厌你。” 季寒骁一滞，眉心紧皱，握着刀的手微微收紧。小姜宁却是眨了眨干净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你如果现在去对面给我买我喜欢的蛋糕，我不仅不会讨厌你，还会喜欢你！” ‘……我要你喜欢？“季寒骁大概是无语，被气笑了，倒是收回了砍刀。 姜宁看到他的笑容后，灵动的眸光大亮，进一步说道：“你可以不要我的喜欢，但是我妈妈说了，人如果有别人喜欢的话，不管是多坏的坏蛋，都会想做个好人呢。” 第131章 掉下神坛 小姜宁说得头头是道，季寒骁漠然看着她，只当她是一个学舌的孩子，有点嗤之以鼻。 “好人有什么用？”刚说完，季寒骁就对自己更加不满，低声嘟嚷，“我和你个小孩聊什么。”他这次推开小姜宁，径直就要越过去。 谁知小姜宁竟是分分钟倒在雪地里，“噗”的一声极为明显。季寒骁的脚步，应声停下。 但在他回头之前，率先传来的，是小姜宁银铃般的笑声。 “……” 季寒骁有些恼怒，回头瞪了她一眼。 小姜宁却是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天真烂漫，“你看，你是个好人，不然为什么要回头呢？” 她就这么坐在雪地上，白色的衣服红色的帽子，像是刚堆好的一个雪人。 “歪理邪说。”季寒骁沉眸，这次彻底不想搭理这个臭小孩了，扭头就要走。 “噗”的一声，这一次却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的伤口已经被风雪冻得没有感觉，只感觉到令人不适的异物感。 “你……”季寒骁怒了，为什么连一个小孩都能如此对他，可一转身，面前再次飞来一样东西。他本能抬手接住，包装在手里发出“咔啦”的声响。他愣了一下，才发现是一袋面包，脚边还躺着另一袋小零食。 “算了，我比较大方，这些分给你吧，不用你赔。”小姜宁蹲在地上，打开自己奶白色的小背包，从里面把所有吃的都拿了出来。 季寒骁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极为复杂，姜宁自顾自可爱地碎碎念，“其实我是骗你的，你到对面也买不到，老奶奶说今天下雪客人少，就没有再做新的了，店里的蛋糕饼干都让我妈妈买光了。” 她说着一鼓作气将最后一袋小零食拿出来，拉上拉链站起来，看着季寒骁认真又开朗地说道：“我叫姜宁，我已经把我最喜欢的零食都给你了，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要做个好大人。” “宁宁？”这个时候，姜宁妈妈回来了，疑惑女儿怎么没在车子附近。小姜宁开心地应了一声便跑过去，跑到一半回头看一眼季寒骁，怨气得补一句，“我们约好了哦！” “那边是谁啊？”雪下得很大，逐渐看不清季寒骁身上的血迹，姜宁拉着妈妈抱有百合花的手，神秘兮兮地笑着说道，“是一个会变得更好的小叔叔！” 但小姜宁这么说的时候，季寒骁已经转身走向原本的路。 地上的食物他没有拿，只踹了一个手里的面包在兜里。他还是冲进了地头蛇的老巢，只是晚了一步，警察已经当先将这个窝点端了。但凡他早一步就会被当作是同党把自己搭上，哪怕澄清了也是个聚众斗殴，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因此毁了自己的一生。 从窝点出来，季寒骁就笑了，从自嘲到声嘶力竭，而后倒在雪地里任由雪花将他掩埋。 分明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也许会永远沉睡在这里。 可他不甘心，应该落得如此境地的人不该是他。 季寒骁不甘地握拳，手里却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扬起一片雪屑后，才认出是刚才那个小孩给的食物。他定定地望了良久，之后，默默将这些食物捡了起来，发现竟是多了一瓶能量饮料。 当夜的风雪是红色级别，季寒骁身无分文，躲在路边的ATM厅里过了一宿，就靠着这些补给支撑到天明。 第二天，银行的人发现了一身血迹晕倒在地的他，将他送去了医院。但痊愈后的季寒骁，并没有去寻找“小恩人”的想法，在他眼里，只有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教人做个好人。 他一度深信，倘若有一天那个小孩的生活堕入无边的黑暗，她不一定还能如此纯白。 那之后，季寒骁就在花城扎了根，站稳脚跟后迅速发展，最后强大到可以重回A市。一转眼，也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 只是让季寒骁没想到的是，他刚回到季家准备实施他的复仇计划，就看到一个小女生乖巧地站到他面前，用同样的神态同样的的语气向他介绍自己。 “小叔您好，我是姜宁。” 可看向他的这双清澈的眼睛，曾经那个在雪夜里浑身是光的女孩，眼里的深处却暗淡极了。 …… “总裁，这个项目真的要进入投标程序吗？” 第二天，林川在整理投标案的时候，因为太过疑惑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这个项目原本是季明熙拿来吊楚心瑶的，现在完全可以补偿给姜氏，但季寒骁只吩咐按正常程序进行，没有特别的额外交代。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季寒骁翻看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语调不咸不淡。 林川讪讪，赶紧去安排，这个项目对所有资质者都发出了投标邀请，这之中也包括了还在破产边缘挣扎的姜氏。 原本收拾上一个项目的烂摊子就让姜宁有点分身乏术了，可放着这种机会不去，公司谈何发展。 虽然是季氏的项目，但谁也不会跟财神爷过不去。 姜宁喊上自己妈妈留下的得力干将，拿上材料就去了。这些材料里面，包括她在家里卧室拿到的那一份。 “我们的机会应该还是有的，听说现在季氏的两个大项目都是蓝泽在管，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只要资质够并保证能高质量完成，其他是不看的。” 姜宁轻轻抚摸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袋，说实话现在心里也有点怪异。也许是她的错觉，这些资料的整理风格，和她之前去和蓝泽开会时，对方给出的要求差不多。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老会计忽然问一句，“姜小姐，不对，现在该喊姜总了，你之前不是在Dami上班吗？听说和你们做项目的那个Vivi因为个人丑闻离开国内市场了。” “丑闻？”姜宁听得有点懵，一脸茫然。老会计就像一个信息中枢，神秘地笑了笑，当场揭晓，“据说是因为此前的获奖流程有问题，还有人说是因为她对底下人太苛刻，这次就被爆出来曾经拿过他们的设计，反正现在算是掉下神坛了。” 第132章 你的回答（大结局） “……”姜宁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十分唐突。 凌薇的能力她是亲眼所见，按理说没必要搞这些。不过待人接物确实不太行，但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她更好奇的是季寒骁居然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难道不该保护一下这个“代言人”吗？ 但这个问题，她更加没立场问，虽然姜宁没有删了季寒骁，但两人的生活重新变成了平行线，似乎很难再相交。 好在准备的资料充足，姜氏这次力战群雄得到了标案。就连林川都有点惊讶，他只按照自家总裁的吩咐，做了能让姜氏摆脱当前困境的文件，并不知道那里面还附加了一份别的。 而这次和姜宁对接的，依旧是蓝泽，季寒骁当天就出差了。 等他回来，轮到姜宁出差，尽管都有进出季氏，却像是活在不同的空间，永远碰不上面。 期间姜希瑞醒了，陆崇渊时不时会发一些理疗和复健的视频回来，以解姜宁的思念之苦。她还不能离开，硬是忍了许久。 半年后，姜氏完美地交接了工作，得到业界的一致好评，从此走上事业巅峰的快车，订单开始源源不断。姜宁也趁机扩大规模，在一众老员工的辅佐下干得风生水起。 又过了差不多三个月，姜宁接到国外一个展会的邀请，过去见识见识世界潮流的新风向。落地的第一时间，她就联系了陆崇渊。也许是感召到姐姐的到来，原本还需要坐轮椅的姜希瑞，竟是那么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 这一天，姜宁抱着弟弟哭了很久，但因为还没完全康复，最后和陆崇渊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让弟弟留在M国接受最好的治疗。 陆崇渊再次表明心迹，这次姜宁明确地回应他，她对他只有崇拜和感激，重振姜家之后更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想要的是什么。陆崇渊虽然有些失落，但一如既往地表达了支持。 日子似乎开始过得飞快，时针的轮转永不停歇。原本半个月的行程，眨眼就见底了。 展会结束后，姜宁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季爷爷打了电话。没道理她难得来一次，却不去看望他老人家。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也来到了这里。当见完季爷爷走出花园时，姜宁一眼就认出了那道挺拔的背影。 时隔多日未见，她的目光在略微喧嚣的风中显得十分平静。顿了顿，姜宁走了过去，两人并肩站着，望向远处大片的蒸汽云。 季寒骁没说话，双手松松插兜，像是在等待什么，目光却没有任何偏移。 姜宁一开始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氛围在一种诡异的静谧中似有若无地拉扯着。 但似乎谁更在意，谁就会先忍不住。片刻后，季寒骁淡淡开口，“你在展会的演讲内容不错。” 听到这句话，姜宁微微一愣，狐疑看向他，“你也去了？” “嗯。”季寒骁淡淡颔首，但应完这声却不再开口，气氛再次陷入僵持。 “……”姜宁微微抬起脸，她的妆容比起半年前，已经更像一个女强人，但眼里坚毅的光分明更加耀眼。兴许是想起了什么，她颇有些感怀地打破宁静，“说起来，有个问题忘记问你了。” “什么？”季寒骁眸底微动，终于是转眸看了姜宁一眼，深邃的眸底映出她有些俏皮的笑颜。 姜宁转过身来，单刀直入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季明熙出轨，那天醒来你那么生气，是因为被我睡了，还是因为别的？” 她这个扯旧账的话题，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季寒骁的表情却微微变了。他看着眼前的姜宁，眸光从让人看不懂，到能些微感觉到温度。 他忽然很轻地嗤笑了一声，稀松平常地说道：“我收集了他们出轨的证据，发给你之前，你自己先撞破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姜宁看着季寒骁，她是后来才知道，她曾经有过单方面约定的不知名小叔叔，就是如今的季寒骁。因为她妈妈的坟前，总是不缺重瓣木门，姜宁觉得很奇怪，就给了陵园看管人一笔钱，让对方报信。偶然有一次是林川送来的，她就记起来了。还有那款沙河蛋糕，仔细回想的话，不是改良口味，而是古早风味。 此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姜宁有很多话可以说，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们似乎已经错过了能开口的时候。 季寒骁转过身来，风有点吹乱了他额前碎发，倒有几分当年的样子。他不关心世界变好或者变坏，也不管世道是有常还是无常。 他只知道，这个女孩眼里的光是他绝对不允许消失的东西。 而此刻，正在他深邃的眸底闪闪发光。 “官宣吗？”季寒骁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没有任何伏笔。 姜宁一下怔住，木讷地看了他足足有十秒钟，似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这个男人暗地里为她做了许多，还有她所不知晓的，这大半年的顺风顺水好像也不是偶然，他们之间被利用得更深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她。 想到这里，姜宁微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后来不理我？” “你总是想当然地以身犯险，不该长点记性？”季寒骁微微板起面孔，似乎提起这事依旧不痛快。 “……就这？”姜宁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她以为是彻底厌恶她了。 季寒骁皱了下眉，少见地执着，“你的回答呢？” 姜宁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特别故意地大喘气，转了个身朝向外面，望着远处淡然说道：“那恐怕不能让季总如愿了，这次宣不宣由我说了算。” 但刚说完，却是一秒钟都没憋住，自己先笑了出来。季寒骁有些无奈，但看到姜宁的笑容，似乎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 两人依旧肩并肩，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看了一场盛大的日落。当年雪夜飘洒在头顶的冰花，终将染上缤纷的颜色，重新落回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