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 第1章 何为道? 何为求道之本?为修道心,或是修道之体? “师父,你岂会懂我?”玄衣之人大笑着,眼角都笑出泪来,“你年少剑道大成,而我。为了现在的修为费尽心思。” “你就为此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白衣之人斥道。 “我做了如何?” 玄衣之人道,”我入道后他们捧我奉我,未入道时却欺我辱我,我不过是报复,为何不可?” “不知悔改。” 说罢白衣人再也不留情,利剑出鞘,剑锋一闪化成道鸿光,直指玄衣。 * “铛——” 利刃的长剑擦着侍童的脸颊而过,直直插入身后的地面中,大半个剑身入土。 “啊——!”侍童尖叫一声摔坐到地上,手中的托盘翻落,盘中精美的点心砸在地上碎得狼藉。 “观言你没事吧?”少年匆匆赶了过来,蹲在侍童的面前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他看了半天没瞧出伤痕,顿时松了口气,“你瞎跑什么?这么危险,差一点你就受伤了。” “可是、可是...是少爷你让我来送点心的……”侍童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愣楞的,若是放在平时他定是不敢与少年这样说话。他不过是个家侍。 “嘿,你身为莫家的家侍难道不知主家练剑时不可打扰?”少年伸出根手指就往侍童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上戳去,“小观言,要勇于承认错误,可懂?” “少、少爷……”侍童被戳得脑袋一晃。 “别欺负他。”一只手从少年的身后在他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脑袋受了一遭,少年条件反射地停下了戳着侍童的动作,转头看向身后。 来人的容貌精致却不显女气,似乎每寸每分都是由上天精心打造,精雕细琢。 他有一双足以迷得人勾魂夺魄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细长却又不显过小。那双眸子看人时好似有流光掠过,若是去了清冷换上动人的神光,不知会有多少男男女女被捕获。只可惜他脸上的表情总是清淡,即便是笑,也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些弧度。 他逆着光,身着一袭白衣,右手中拿着一根树枝。这根树枝是新折下的,上面长着的树叶翠绿,甚至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你说的没错,要勇于承认错误。”他学着少年戳侍童的动作用树枝轻戳了戳少年的脸,“凌烟,方才三招你就被我挑去剑,差点伤了观言,可知自己松懈的错了?” “玄阳,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莫凌烟摊手道,“你的剑法绝佳,我能在你手下过三招才败已经是极限了,哪能是松懈?” “哦?我怎听闻某人自小习剑,乃是旷世奇才,还被修仙第一大宗的剑修首座钦定为徒?”谢玄阳挑眉问道,“剑修第一人的弟子在我一届普通人的手下只过三招?” 谢玄阳三句问话,字字诛心,听得莫凌烟哭丧了脸。莫凌烟一手捂心,一手连连挥舞,“别说了!别说了!玄阳,玄阳哥,放了我吧,别再拿我跟你做对比了。” 谢玄阳的剑术根本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莫凌烟和他交手几次就看出他有多厉害。 光是拿着树枝看似清轻描淡写的一挥,就足以把几个成年人合抱都保不住的大树连腰斩断,这岂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谢玄阳明明这是年纪轻轻就已剑道大成! 普通人,普通人,偏偏一代宗师谢玄阳还总是喜欢如此自称。莫凌烟每次听到都忍不住发叹,他从未见过像谢玄阳这般没有自知之明之人,哀声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天才称赞都是在做梦。 他算哪门子天才?谢玄阳跟他年龄相仿都剑道大成了,而他才开始拜师正式开始修剑! 莫凌烟不知道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这么大。同为少年人,谢玄阳都到了他改仰望的程度了,他十分怀疑修仙界的剑修们都没几个能比得上谢玄阳的。 如此想着莫凌烟看着谢玄阳的眼神不由幽怨了起来,“玄阳,来,说出你的秘诀。” “什么?”谢玄阳茫然地问道。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快告诉我如何变得像你一样。”莫凌烟双手捧起谢玄阳的一手,目光闪闪,专注地看着他,“是要跳下悬崖历经生死感悟吗?是要每日清晨吸收天地鸿蒙之气吗?还是只喝露水吃鲜草?” “你说修剑?”谢玄阳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树枝,又看了看莫凌烟,抽回自己被他捧着的手,将树枝塞进了他的手中,“你说的都不是。” “那是什么?”莫凌烟问道。 “好好习剑,天天向上。脚踏实地,少看江湖话本。”谢玄阳说这话时表情严肃,眼神深沉。莫凌烟实在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谢玄阳怎知他看江湖话本的?莫凌烟闻言一阵心虚,眼神乱飘。他本想着按谢玄阳的性子和习惯根本不会去碰江湖话本那样的东西,也不会知道那里面写了些什么,他胡驺的时候还能忽悠谢玄阳一番来着。 “话本才不会写这些东西。”莫凌烟挣扎道,“玄阳你没看过不要乱说。” 他记得谢玄阳曾说过他自幼少与外人接触,记事起便随父亲修剑,作息规律至今未变,应该没看过江湖话本才是。 “我是未曾看过,可不代表我不知其中会写什么。”谢玄阳是打小习剑,作息规律没错,但多年前离家游历,一直西行到此西凉皇都,一路上遇见的说书人不少,怎么可能没听过那些稀奇古怪不切实际的故事? 莫凌烟难不成不知道说书人是何?谢玄阳才不信莫凌烟身为西凉连皇族都要礼让三分的世家莫家的嫡长子会不知。 见唬不住他,莫凌烟只好泄气作罢,双手举过头顶,手心向外,作出投降的姿势。 “好吧好吧,我承认。”他嘘了一声,撇了撇嘴,“这不是再过几天就要去修仙界了,听说那里都没有话本看,我赶着把那些故事记到脑子里,以后入了宗拜了师,修行间要好回想着打发打发时间。” 谢玄阳一听,上调着语气哦了一声,反问道,“你修行间还要分心打发时间?”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说有空将给未来的师弟师妹们听,让他们打发时间。”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说了漏嘴,莫凌烟不由干笑几声,连忙解释。 “连修行都不专心,你莫不是以为离了家没人管了吧?”谢玄阳叹道,“等入了宗你要是真如此,我定会告诉三皇子殿下。” “啊?堂兄?!”莫凌烟一听,捂脸发出一声惨叫,“别啊!玄阳,别告诉堂兄,我求你了!” 莫凌烟不怕他爹,不怕他祖父,就怕他那位西凉的三皇子堂兄。他的堂兄人虽整天老神在在,比他祖父更像老年人,但管起他的事来却是比他爹还严。莫凌烟小时候练剑偷懒被抓住,没少被他堂兄抽过。 真不知道他堂兄明明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连对九五之尊的位子都没兴趣,怎么就偏偏管他管得起劲。 莫凌烟哀嚎了好一会儿,“玄阳,好兄弟你千千万万要帮我......等等,玄阳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天衔宗?” 这个消息足以让莫凌烟惊喜得将对堂兄的恐惧忘记到脑后。他不下一次与谢玄阳提过让他与他同去入宗修行,但每次谢玄阳拒绝。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改变主意了! 莫凌烟大喜,一蹦三尺高。有谢玄阳一起还要什么江湖话本?修行间还要打发什么时间? 突然他一滞,“不对啊,玄阳你要怎么去?” 天衔宗每百年举行一次收徒大会,但现已过一年,若想要通过大会拜入还需等待近百年。莫凌烟能拜入是因莫家与天衔宗长久以来的好关系。 九华大陆有四国,每国背后都有个修仙大宗。修仙者少有干涉凡尘事物,世家便是国与仙宗间联系的桥梁。莫家在西凉就是这样的家族,他们世代与天衔宗交好。族中子弟自由修习剑法,每代出类拔萃之人于一定年龄都会被天衔宗收入门下。 莫凌烟就是此代被天衔宗收下的莫家子弟。 “殿下道若想拜入宗门除去通过收徒大会外,还可被世家推荐。”谢玄阳道,“听闻你家正有一事需人相助,我便去应下了。” 每年四月十五是阴气最盛之时,此日午夜阴门大开,无数阴鬼涌出。阴门的位置不定,今年开启的位置正处莫家临镇中央,彼时定死伤无数。 谢玄阳于阵法之事有些门道,莫家人虽善剑,可斩阴魂鬼怪,却不足以以数人斩破千万。布下阴避阵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而他们得知阴门方位时,至四月十五只剩十余天,邀善阵者前来布下阴避阵的时间已远远不足。 然这时间对寻常布阵者来说太短,但对谢玄阳来说却是太长。 除却阴避阵外,他还另知一阵其名为阴阳逆行阵。此阵比其阴避阵,更能在阴气下护住凡人。 这阵有多厉害?除了谢玄阳本人,没人知道。 对常人来说,阴阳逆行阵前所未闻。只听大概便可知此阵逆天之处,更别提亲眼所见了。其景震撼,有幸亲眼见到的莫家人大概一世都忘不了。 也是在谢玄阳布下这一阴阳逆行阵时,莫凌烟见识到了他一直想看的他的佩剑。莫凌烟从未见过谢玄阳佩剑,也未见过他用剑,但修剑之人不可能没有柄自己的佩剑。 正所谓佩剑如人,莫凌烟曾猜想过怎样的剑配得上他这位剑法高超的好兄弟。是锋冷势利,如谢玄阳本人那样似是雪山中的寒冰?是朴实似凡兵,实则吹毛立断? 莫凌烟猜过很多,但他从未想过竟是这样一柄剑。 剑刃如霜雪,却又隐隐泛着血光,上饰七彩珠、九华玉,柄尾坠太极印,垂有玄色两长穗,煞气充溢。 “它名为何?”莫凌烟见此剑连连发出惊叹,没想到谢玄阳的佩剑竟是如此霸道,仅是收于剑鞘中都难以收敛煞气,若是修士见了都可能误认为魔剑。 难怪谢玄阳少有带剑,莫凌烟心道。 谢玄阳抚摸着剑身,看着它宛如看着情人。 “它名赤霄红莲。” 第2章 阴阳逆行阵非但前所未闻,其施展时也动静极大。由阴转阳,虽时间短暂,但也是有违天道。 谢玄阳将阵眼定为山崖之巅,此地正处后镇,与阴门之地恰好相距三里,施展此阵最为有效不过。 他屹在崖巅,低垂着眼似乎在等什么。 夜深了,虫鸣都消失了,一股诡异的寂静在镇中弥漫。明明已立夏但却不觉温热,反倒是越发寒冷,没过多久地上竟布上了层薄霜。 突然,谢玄阳两指并起成剑状,饱满的指腹附于赤霄剑刃,与泛着寒光的锋刃有着鲜明的对比,然后猛地一划! 猩红的血破肤而出,顺着下斜的剑身滚滚滑下,将那如霜雪般的刃染上刺眼的艳色。下一刻,剑尖刺入地面,坚硬的岩石阻挡不住这柄煞气充溢的剑,不过是眨眼已是入岩三分。 “——逆!” 话音落下,谢玄阳足下地面无风起尘。只听一声撼响,崖上橙色泛红的通天气柱瞬间冲入云霄,似泉涌,一时间暮空被映红宛如初晨。而崖下看似平平却是由无数玄色泛紫之气汇聚成的峰状气柱。 “这、这阴阳之气何等骇人!”莫家子弟见状大惊,他们中不乏一些本已成了修士现为解决阴门一事暂归家族的修者,见过的大场面不说千万却也不少,但这样似是要改天换地般的大动静却是从未见过。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阴阳之气,阴阳两气玄而不可捉摸,色近无,唯有大量聚集才能以附上灵气的眼寻出极淡的颜色,即便是在修仙界极阳之地或是魔界极阴之地也都仅仅能偶尔看到些空气中一闪而过的气色。现却是以肉眼便能察觉,更或说两气近乎结成实体。 这真是人身能承受得住的?莫家人毫不怀疑若是换做自己为阵眼,在阴气汇集的一瞬间自己就会爆体而亡,更别提再将其逆转为阳气释放了。 眼前之幕看得莫家族长心脏狂跳不止,似乎要跳出嗓子来,但他面上却神色如常: “凌烟,他是谁?” “我的朋友,谢玄阳。”莫凌烟答道,“借住于三皇子堂兄府中。” “哦还是殿下的熟人”莫家族长闻言双眼微微眯起。他心觉到底还是小看了三皇子,原以为是个不知进取的,没想到是深藏不露,竟认识这般人物。 ”嗯,老熟人。”三皇子答道。 ”有多熟”莫家族长又问。 ”曾吃过他满月酒。”三皇子道。 满月酒莫家族长听着不由眉头一跳。谢玄阳此人身形如少年,似是与莫凌烟年岁相当,不及弱冠。而三皇子仅年长莫凌烟五岁,五岁的皇幼子深居宫中,即使三皇子自幼丧母也是有宫中嬷嬷教管,何来参加宫外人的满月酒 莫家族长只当他不想说,随口胡邹。 谢玄阳年纪轻轻就能布下如此逆天之阵,且他还未迈入修仙界,此人日后定是前途无量。与其交好对莫家百利无害,而现莫凌烟为其求荐拜入天衔宗正是莫家送去人情的好时机。一旦此人大成,对莫家来说便是又多了个靠山。 虽说莫家背后已屹立着修仙第一大宗,但多一个靠山总归是好的。 打着这样的主意,谢玄阳归来时莫家族长面上的脸色与先前比缓了很多,要收揽人心自是不能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友这阵法精妙。”莫家族长赞道,“不知怎样的天人得以教出小友这等少年豪杰?” “豪杰称不上。”谢玄阳道。他眉眼微垂,面显些许惭愧:“小子不才,家中叔长所教之阵不过发挥三分威力。” “哪的话?若是我族中小辈能有半分小友之能,老夫便是做梦也会笑醒。”莫家族长不由轻叹一声,似是因想到了族中小辈。他又转眼拍了拍谢玄阳的肩背,“小友是殿下和凌烟的朋友,又帮了我族大忙,不知如何回报。听闻小友近日为更进一步犯愁?” “没错。”谢玄阳道,“我自幼习剑,近些天却遇瓶颈难以突破。皇子殿下荐我去修仙界看看,或许能寻到其因。凌烟也道让我去与剑修修士论剑。我觉甚好,可却不知如何去那界。” “巧了。”莫家族长闻言拂手大笑,“我莫家别的不行,去修仙界还有些门路。正巧我长孙凌烟过些日子要去那界拜见师尊,不如小友与他同去?” “这、感激不尽。”谢玄阳连忙作揖道谢。 “小友大恩是老夫该道谢才是。”莫家族长道,“我这就去写封荐信。凌烟,你可得好好照顾小友,若是招待不周,爷爷拿你是问!” “是是!”莫凌烟连连应道。见莫家族长离去,他才放开拘谨的姿态给了自家友人背部一掌,“好家伙,你竟藏了大招!” “你不是知道我会布阵?”谢玄阳侧身一闪,躲过了莫凌烟这熊掌,“还是你将我荐给你家的。” “我哪知你阵势这么大?人布阵大佬都不见有你这程度。”莫凌烟虽还没正式踏入修仙路,但他身为莫家长孙见过的世面可不少。 九华大陆有四国,南幽、西凉、东都、北辰,每国又有一世家,世家各有各的长处。正如他西凉莫氏善剑,南幽百里善丹阵,如今的百里族长百里子意更是修仙界出了名的丹阵高手,一手阵法出神入化。莫氏与百里一族向来交好,百里子意又与莫凌烟算是竹马竹马,莫凌烟虽不会布阵,但什么阵术没见过?可他还就偏偏从没听说过能将阴阳逆转的阵法。 “他这哪能算阵势大?”一旁的三皇子忍不住发笑,“他不过是学了这阵的皮毛。虽是成功了,但漏洞也不少。” “殿下说得不错。”提到这点谢玄阳竟有些脸红,他本就长得好,现白皙如雪的面颊上又浮出了淡淡的红晕,可谓是面若桃花,看得莫凌烟竟呆了。 难怪玄阳平日里总是副冷漠的模样,这要是表情丰富些不得迷的身边的人找不着北。莫凌烟似乎已经看到族内那些性格奔放的姑娘们看到自家友人后捂脸尖叫的样子。 “我布阵一事还请殿下莫要告知叔父们。”谢玄阳道,“若是他们知晓了定是又会好一顿说教。” “我自是不会说,不过可不保证他们会不知。”三皇子道,“他们那些家伙,阴阳之气有如此大的变动能不察觉?”说着他抬手拍了拍谢玄阳的脑袋,“不过看你这小家伙比你那兄长少折腾得多的份上,这次我就替你顶下了。快些和凌眼去修仙界做完你想做的,好早点回家。” “嗯,多谢殿下。” 莫凌烟在一旁见他家堂兄这幅长辈的姿态背后一阵犯寒,他堂兄从来都是慵懒至极的模样,每天恨不得躺在床上装作烂泥,现在露出这幅负责长辈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凌烟不由担心他家友人会不会被堂兄这姿态给骗得掉进坑里。 正当莫凌烟满脸担忧胡思乱想的时候,三皇子突然侧眼看了过来:“凌烟,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 “没有!堂兄你想多了!” 第52章 微修 此为防盗章 天衔宗坐落于修仙界西北山脉, 群山起伏,连绵不断, 又有薄云环绕,远远望去好似腾飞的群龙。因势高一些山峰顶常年布雪, 银装素裹, 雪松林竹的深绿与白雪之色交织宛如仙境。站在这深林之中, 听着风带动枝叶的摩挲声心便会不由静下。 是个练剑的好地方。谢玄阳心中想着, 脚下的步伐也不停滞,与莫凌烟两人紧随着流行前往天衔宗主殿。天衔宗乃千年大宗,其分为剑、道、符、丹四大峰, 每任宗主所出之峰为主峰, 而这代主峰为道峰。 道峰主殿算不上琼楼玉宇, 放在凡间辉煌不及普通的皇子府, 不过是由普通的砖瓦建成却让人不由感到其中意玄而又不能语。 “不愧是道修,够神秘。”莫凌烟与身旁的谢玄阳说道,他侧着头, 声音压得极低, 好似怕被别人听见,“玄阳, 我跟你说这修仙界道修最好辨认, 只要开口第一句无量天尊又说些听不懂的话, 那人绝对是道——” “两位, 宗主与各位峰主长老里面有请。”莫凌烟话还没说完, 一个身穿天衔宗道袍的小童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小童面冷, 抬着头,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莫凌烟,他的嘴角下弯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莫凌烟被这突然出现的小童吓了一跳,脸色不由泛出些尴尬,“好的,小弟弟。我们这就去。” 小童得到回答也还是不动,那毫无波澜的眼神看得莫凌烟心里发慌,但他心想自己与小童相比已是个大人,不能输阵,于是便也回看过去。两人面面相窥,眼都不眨,在这飘着小雪的殿外如同两木头人,让谢玄阳不忍发笑。 “我们道修不说无量天尊。”小童说,他眨了眨眼,脸上还是维持着先前不愉的表情,“我也不是小弟弟。” “啊?”莫凌烟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看小童刚过他腰处的身高,又看看自己身边的谢玄阳,不知小童是什么意思。 这小童也不解释,说完便领着两人往殿内走去,进入内殿后更是自顾自爬上了宗主身旁的位子。那座位对他的身高来说实在太高,他站直了都只有肩能到达座处。他连连爬了三次才爬上去,旁人见状也不笑,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无奈。 “师弟,我把他们带来了。”小童好不容易坐稳才与一旁的宗主说道,他指了指两人,“喏,左边那个就是木疙瘩家小徒弟,右边那个…唔,叫…流行,他叫什么来的?” “回遗风师叔,他姓谢名玄阳,是莫家荐来的。”流行答道。 “叫玄阳啊。”小童哦了声,他看向谢玄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定在谢玄阳脸上。“这名字一听就很适合我们道峰,不如我收了做徒弟。” “遗风莫闹。”宗主闻言按了把小童的脑袋,那样子像极了位父亲,但当他目光转向谢玄阳时却变得摸不透起来,他又看了看莫凌烟。莫凌烟这人他是知道的,莫家这代长孙,其本人天资聪慧,早在几年前就被清霄钦定为亲传弟子,这些年宗门虽与他没什么联系,但实则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对他再清楚不过。但这谢玄阳...... “你们途中遇事我已知晓,此后你们就安心修炼吧。”宗主道,“莫凌烟,你师尊正处闭关之时暂不能见你,不过他有为你取下道号流云,日后你便是天衔宗剑锋首座座下二徒流云,可别忘了。” “是!”莫凌烟应道,“弟子流云记得。” 宗主顿了顿,“谢玄阳。你是莫家荐来的,但规矩不能省。”说着一颗有着淡淡莹光的玲珑珠从一侧浮起来到了谢玄阳面前,那玲珑珠晶莹剔透,内里有五色彩光悬浮其中。宗主颔首示意,“手附上此珠。” 谢玄阳闻声做到,手附上玲珑珠只觉有股温流自手心传入,顺着经脉走向探入他四肢又汇入丹田,最终有回到始点之处。这颗玲珑珠在他手下漂浮着,珠内的五光都已消失不见,变得通体透明起来,若不是它浮在空中旁人都以为它不过是颗凡间普通的透明琉璃珠。 “怎么会这样?”小童见状都跳下座位来,不过几步就跃到谢玄阳面前,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手下的玲珑珠,“怎么会?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无灵根!”他的语气极为惊奇,但他面上的表情除却眼睛外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他脸上带着一个面具似的。 谢玄阳不做反应,他只是静静地垂着眼,灵根有否似乎跟他本人没什么干系。 “小、师叔,请问无灵根怎么了?”莫凌烟环看四周发现在场的人都露出些许惊色,他又看看自家友人发现谢玄阳对此没什么反应。 “无灵根,无灵根顾名思义没有灵根。”小童道,“没有灵根代表无法修炼,但世间万物皆存五行。谢玄阳,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无灵根之人。”他自下而上看着谢玄阳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到色变。 千年难得一遇的无灵根之人,被完全杜绝在修炼之门外,即便是伪灵根都比他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若是努力或是撞上大运还有修炼的可能性,但无灵根之人是万万不可能的。无论是以丹药填筑也好,还是歪门邪道吸取别人的修为也好,更或是寻到重铸灵根的神药也好,这些都不得以让无灵根变为有灵根。 总之无灵根之人在修仙界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废人。 废人,这个词在莫凌烟眼中放在谢玄阳身上简直就是个笑话,于是便是想都不想,“不可能!玄阳他——!” 谢玄阳抬眼看了眼莫凌烟,那与平常无异的眼神让莫凌烟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小童问道:“且问,灵根真如此重要?” 小童被这样一问也是愣了,不同于莫凌烟的是,莫凌烟是因谢玄阳对待灵根与对待其剑法相同的态度,而他是因不知为何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在他看来灵根好坏定下一人修炼的潜力和可能性是全修仙界公认的真理。他道:“自然。天灵根者上限无穷,修炼极快非常人可及。地灵根者略逊天灵根一筹,真灵根属中,伪灵根为最末遍地皆是。而你,无灵根此生皆无入道可能。” “皆无…入道可能?”谢玄阳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勾起了些嘴角,但很快就放下了,若不是莫凌烟一直关注于他还真无法发现他这转瞬即逝的表情。他又向宗主问道:“宗主可也认为如此。” “不错。”宗主道,“无灵根之人无法修炼,按规矩宗门不会收下。但你是莫家荐来的,天衔宗与莫家想来关系不错,我亦与莫家族长有些矫情,这次就为你破个例。谢玄阳,你可愿入我天衔宗外门?” 说是外门,说难听了其实不过是些依附天衔宗过日的人罢了。无论在哪个宗门,外门弟子分到的资源都远远少于内门弟子,更或是说近乎为零,有的不过是顶着宗门的外衣在外少受些欺负。有些外门弟子一辈子都无法入道,而有些外门弟子入了道却修行困难难以进阶,终垂老死去。能以外门弟子之身进入内门的少之又少。 但即使是这样谢玄阳还是应下了。一来是他不需要宗门为他提供资源,二来他友人莫凌烟在此,三来则为他来天衔宗的目的。谢玄阳不在乎他在天衔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他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目的,从未变过。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最初也不会离家游历,也更不会答应莫凌烟进入修仙界。 ——————— “师弟,这是你第一次破例。”谢玄阳虽前来领人的外门管事走后,小童拉住转身欲走的宗主,“为什么?” “因为他修剑。”宗主道,“纯阳剑。” “没错。”不同于两人惊吓到连桌上的茶水都不敢碰,谢玄阳面色平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但那是生尸人,而这岑家不出意外皆是尸人。” 生尸人、尸人,不过是一字之差,本质上却是天差地别。生尸人,生人未死,生魂剥离。尸人,人生已逝,死魂归体。 如果说生尸人是靠本能行动,那么尸人就是没有本能。他们的身体早已死透,没有温度没有血液,受了伤也无法痊愈,已是真真正正的尸体。尸人之所以能行动,全靠他们那被死锁在已亡体内的灵魂。 但人一旦死了,灵魂就成了死魂。死魂被锁在体内虽然能行动,但身体却还是照常腐烂,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做一切与常人同样的事情。 正所谓身体已死,意识仍存。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岑家到底变成这样了多久。”谢玄阳说道,“他们是存在多久的尸人。” 第126章 【已替换】 此为防盗章  “凌烟, 你怎么在这?”谢玄阳收剑,侧头问道。 此人正是与他同来天衔宗的莫凌烟,现在已是剑峰首座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正在清霄道君的指导下悟剑修炼好早日筑基才是。 “当然是为了任务了。”莫凌烟掏出怀中的玉牌晃了晃,“也不知道我师尊怎么想的, 昨日竟让我和师兄接了采集露草的任务。” 内门弟子在筑基前根本无需接取任务, 所有修炼资源都会有师门无条件提供。更何况采集露草之类实属外门任务, 所带来的报酬对于内门弟子来说根本无用,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这么说流行师兄也来了?谢玄阳闻言看着莫凌烟手中的玉牌若有所思起来。 流行现已是心动中期,不出几年便会迈入后期又会结成金丹。若说借采集露草为由让炼气期的弟子借露草四周灵气安稳下心境还勉强好说, 毕竟露草的功效就是助修士心静凝神, 但为何又要让心动期的流行也来?这让谢玄阳有些不能理解这任务其中的用意,清霄道君的心思未免有些难懂。 “另外两人之一竟然是你!”符盛见莫凌烟手中玉牌大叫道,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最后一块!”符盛本想拿下最后一块好让他另外两个小弟也来做这任务, 却没想到怎么也找不到,无论他在外门弟子中怎么寻找都不知道它的踪迹, 没想到竟然是被内门拿走了。 “你们也是来做露草任务的?”莫凌烟看看谢玄阳又看看其他几人, 顿时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玄阳也在这,原来是做这个任务的同伴。他还以为师尊要让师兄带他出来历练一番,让管事将几人的合作任务改成两人的了。 “我还以为就我和师兄两人,也就没等你们。”莫凌烟抓抓脑袋, 不好意思地与几人笑了两声, “不过还好之前你们没与我们同行, 之前我与师兄来时突然发现兽林有异动便去探查了一番,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兽潮。” “这位师兄…..”白祈杉顿了下,发现他们还不知他的名字。 “哦,我是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莫凌烟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光顾着与谢玄阳交谈,忘了告诉这几位外门师弟自己的名号,“此次是与我师兄流行一同来做露草任务。” 清霄道君座下弟子?!几人一听顿时愣住了,他们还以为是哪位内门长老门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霄道君!道君的弟子竟然会与他们这些外门做同一任务,还与他们的同伴之一熟识。一时间几人看向谢玄阳与莫凌烟的眼神变得复杂。 “按流云师兄所言,与你同行的还有流行师兄。”白祈杉是知道那位流行师兄的。流行是清霄道君门下首徒,十六岁拜入天衔宗,二十筑基入道,现今是天衔宗最年轻的心动期修士。 “正是。”莫凌烟回道。 “那不知流行师兄身在何处?”自莫凌烟出现开始,几人就未见过流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知。”莫凌烟与流行两人在兽林探查遇见兽潮后两人就在逃散中分开了。 这兽潮要是金丹期的修士碰到还好,但若是炼气期的修士遇上了几乎必死无疑。两人逃散中流行将莫凌烟推开,自己独自一人试图将那些灵兽拦下,他是心动期的修士,而剑修又向来擅长越级挑战,面对那些灵兽流行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就算抵挡不住也逃得开,因而莫凌烟也不担心流行的安慰。 “流行师兄?”谢玄阳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伸出右手用拇指扣在指节迅速移动了几下。速喜,喜事近前,是个好卦。“他自有奇遇。” 只不过流行师兄的卦象有些奇怪,比起是他自己的,更像是白祈杉的。谢玄阳在入宗第一天曾替白祈杉算过一次,卦象小吉,只需等待便会为速喜,现在算来也差不多是今日。谢玄阳侧头看了看白祈杉的脸,左手又是一动,显然白祈杉现在的卦已经变了,非吉非喜,只是普通代表着运气平平的留连卦。 白祈杉,流行?这两人真奇怪,像是瞬间交换了气运似的。 莫凌烟见谢玄阳连连几次掐指算卦,大吃一惊,那指法看得他眼花缭乱,“玄阳你还会算卦?!” “怎么?”谢玄阳给了莫凌烟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知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普通的小运卦罢了,又不是窥看天道大运事,“与我父亲学的,很简单。” “你们家到底干什么的?怎么你什么都会?”无论是鬼怪魂魄,还是阵法剑术,谢玄阳没一个不会的,现在竟又会算卦。莫凌烟不免觉得谢玄阳所谓的普通家人知识储备有些过头了。玄阳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莫凌烟想想心中便是一阵泄气,这样下去也不知他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追上他这位什么都会的友人。 谢玄阳不知莫凌烟内心所想,他看着莫凌烟突然泄了口气像是一副人生无望的样子,心觉奇怪。他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的。我爹是个将军,父亲算是个道士?叔父们…用凡间的话是赶尸人。” 这还算没什么特别的?谢玄阳这话引得几人连连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家人的职业怎么看怎么不简单,他爹还好,是个将军,父亲是个道士勉勉强强算普通,赶尸人算是什么?干这种职业的能算是正常人家吗?可偏偏谢玄阳还觉得正常普通的很。 难怪玄阳之前说他家人常常与死人打交道,莫凌烟一听赶尸人心里便有了计较。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露出吃惊受骇的表情。他颤了颤唇,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来,“你说、你说你爹…和父亲?” “嗯,怎了?”谢玄阳歪歪头又些不明所以。 “你娘呢?”莫凌烟问。 这下谢玄阳愣住了,“娘?那是什么?” 生你养你的娘啊!几人看着谢玄阳茫然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没想到这个世上竟还有人不知娘是何物。 莫凌烟不忍地闭起眼,狠狠抹了把脸,“娘,就是和你父亲…咳,孕育你的人,女人。” “我家没有女人。”谢玄阳道,“我爹和父亲说,是剑孕育的我。” 在场几人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剑孕育人这种话,顿时觉得身心震荡。他们不约而同地心想谢玄阳此人实力高深不错,只可惜在某些方面连孩童都不如。此人肯定自小被其家人哄骗才会养出这样的心性。 符盛想起自己当初还想与谢玄阳动手,心中不由涌起欺负小孩的羞耻感。白祈杉一想自己刚刚还怀疑他是魔修卧底,也觉自己有些太过过分,竟怀疑从某些方面来说单纯到不可思议的室友,如今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人已经不多了,像谢玄阳这般长这么大还以为自己是被剑这种无生命体孕育出来的人更是稀少。 莫凌烟倒是不觉得心中发羞,只觉他这位友人的确是个高手,有高手的独特性。只不过谢玄阳这个独特性有点奇怪。 谢玄阳也不知道这几人突然间到底是怎么了,都用他看不懂的眼神偷睹他。但他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但又不是非知道不可,谢玄阳往往是选择不问。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露草那处怕是已被毁,无法完成任务了。凌烟,你也要与清霄师叔禀报流行师兄的失踪吧?” 莫凌烟与流行的师尊被尊称为道君,但谢玄阳已拜入天衔宗门下,叫清霄道君声师叔也是不错的。 莫凌烟看了眼天色,也点头道,“凭我们几人无法寻回师兄,我的确得与师尊禀报。”说着他从储物戒中拿出几堆露草,“我先前已与师兄采集了些露草,不如你们拿去分了刚好能交任务。那些报酬于我来说无用,但于你们就不同了吧?” 几人点头道是,也知莫凌烟说的不是客气话,便也不矫情,将他给的那些露草收下了。当他们准备分出谢玄阳那一份时,却遭到了拒绝。谢玄阳修炼中又不需资源辅助,他要的只有磨练剑术心性罢了。 “你总要筑基。”白祈杉见他拒绝便说道,“难不成你不需要灵石换筑基丹?” “不需。”谢玄阳将自己那份露草扔给他,“我走的路子与你们不同,要那丹不如多练会儿剑。” 第127章 此为防盗章  谢玄阳、清霄两人被侍者引入偏厅。宫灵泽人并不在偏厅, 等待他们的是已布好的热茶与待侍的小侍。小侍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的位置, 站得笔直,下巴微收,双眼低垂瞧着地面,一态标准的皇家侍者的模样。 见两人来,小侍顿时双眼一亮, 抛开仪态快步上前迎了过来, “小公子!” 这小侍与谢玄阳熟悉得很, 六年前谢玄阳独自游历到西凉皇都城遇到宫灵泽这个熟人,在三皇子府借住了一整年, 一直都是这个小侍跟着他。 谢玄阳见他便浅笑道, “墨砚, 几年不见你还是风风火火, 一点没变。” 五年前他与莫凌烟一起离开皇子府前去天衔宗时墨砚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做事青涩有些毛糙, 跟在他身边时不时会犯错,谢玄阳没少见着他被府中管事骂。现在的墨砚也是个快二十的人了, 没想还是这个性子。 谢玄阳心想,好在墨砚是宫灵泽府中的人,府里还没个挑剔的女主子,要是换到其他皇子府里都不知小命还在不在了。 墨砚见状连忙捂眼,“别别别!小公子你可别冲小的笑, 小的受不住。” 以前服侍谢玄阳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容貌有多好, 他在皇子府见过被外人送来讨好三皇子殿下的美人不知道多少, 男男女女,至今都没见过比谢玄阳还好看的人。 墨砚心觉三皇子殿下从不对美人动心是有道理的,论谁有个像小公子这样的熟人都不会对那些普通的莺莺燕燕有感觉。 “怎受不住了?”谢玄阳道,“我这几年可没变过样。” 别说是样子了,谢玄阳就连个头都没高上一点,白祈杉、莫凌烟两人都从当初的少年样拔高变得越发英俊挺拔有男子气来,唯独他还是原本的模样。 “可、可小公子你就算是原本的样子也……”墨砚唔了一声,突然想起谢玄阳从来都没有这等自知之明,总觉得自己的样貌是普通路人之流,就算是旁人再说也没用。 他清楚记得当初莫凌烟公子没少和小公子说过,结果最后被打击得连连用脑袋撞墙。墨砚可不想落到这个下场,自觉停止这个话题。 他放下手,这才发现谢玄阳身边还站着个男人。这男人也是容貌不凡,相貌堂堂跟神仙似的,就是太冷了,墨砚瞧了一眼就被他的眼神冻得心里发怵,不敢再看。 “这是清、李卓书,我的......”谢玄阳在介绍清霄身份时犹豫了会儿,“师叔。” 清霄睹了谢玄阳一眼,问,“何来师叔?” “怎不是师叔?”谢玄阳道,“莫凌烟是内门弟子,我是外门,得叫他一声师兄。而你是内门首座,莫凌烟的师尊,我怎么着也该叫你师叔。” 清霄一听,眉宇不由地皱了下,显然是不满这个辈分,“不是。” “不当师叔?”谢玄阳侧眼看他。 “不当。”清霄道。 谢玄阳勾着嘴笑轻叹了声,“好吧,挚友。” 闻言清霄抿了抿嘴,没做声。他微微撇过头去,眼神移开不肯看谢玄阳,看得谢玄阳一头雾水,也不知清霄是怎了,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 清霄的情绪波动很微弱,旁人是看不出什么。但谢玄阳和他认识五年,天天一起练剑论剑,对他的熟悉比莫凌烟这个徒弟还多得多。清霄现在这一点点眼神变动足以让谢玄阳看出他不高兴。 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在谢玄阳看来清霄也是差不多了。清霄情绪不显,又是个闷葫芦,就算是问他都问不出个一二来,要琢磨他的心思可比琢磨女人的心思难上不少。 瞧着他们,墨砚不知怎的竟心生些怪异。明明两人只是普通的对话,他偏偏从中看出几分亲密来。 墨砚见过莫凌烟和谢玄阳相处,可以说他亲眼见证两人在此从素不相识到熟识成好友,但他从没觉得谢玄阳、莫凌烟两人像现在谢玄阳与这位李卓书道长如此亲密过。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们自成一个世界,旁人怎都插不进去似的。 或许修剑者间的惺惺相惜不是他一届普通人能理解的吧,墨砚心道。听着这李道长还是莫公子的师尊,剑法定是比莫公子好上不少,和小公子比肩。 墨砚不知修仙界,不知莫凌烟的师尊在修仙界代表着什么,也不知他所听到的这两人有关“挚友”的对话若是放到修仙界让其他修士知道了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他只当清霄是个普通的修剑宗师,心觉两个宗师的共同语言总得比谢玄阳和莫公子间的多得多,这样一来他们更亲密也就情有可原了。 正当他想着时,终于将宫云瑞打发走的宫灵泽摇着扇子徐徐踱了进来。 宫灵泽此人性子懒,要是不出门都懒得好好穿着。他只身一件紫色内袍,外面随便套了件玄色外氅,头发随随便便披散开来。但饶是如此随便的打扮,这位皇子殿下也是一态雍容闲雅。 宫灵泽一进来就冲铺了软垫的上座走去,坐上去身子一斜,靠在布着不知名的白色绒毛兽皮的靠背上懒懒掀起眼皮看向谢玄阳, “这么多年你怎还是这个样子?” 他一顿,看到谢玄阳身边的清霄,“哦,我都忘了,你去天衔宗修剑了。怎么,这次你带清霄道君是来回娘家?” “哪来回娘家?殿下你别乱开玩笑。”谢玄阳连忙看了眼身边的清霄,见他没反应才松了口气。 “你不是去天衔宗就为了清霄吗?”宫灵泽道,“现在都把人带回来了不是回娘家是什么?” “殿下你莫胡驺了,回娘家那是道侣的事,我和清霄是挚友。”谢玄阳知道宫灵泽有时嘴上不着调,也早就习惯了,换做是平日里定是一笑而过。但清霄此人正经的很,要是宫灵泽在他面前乱开玩笑被当真闹出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谢玄阳可不想和清霄间出现什么隔阂。 宫灵泽看了眼抿着嘴面若冰霜的清霄,嘴上“哦”了声,心里都乐开了。他现在呆在皇都城很少出去,但以前没当皇子时满处乱游,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什么花花鸟鸟没见过?自然打眼就注意到清霄在听到谢玄阳吐出挚友二字的时候眼神里都能泛出冰霜,谢玄阳这小家伙竟然还担心误会。 不过清霄是个不知道感情是何物的闷葫芦,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把谢玄阳当什么。谢玄阳又是个在这方面傻的,看不清。宫灵泽也乐得看两人不自知地胶着,就等这两人发展到最后。 “好吧好吧。”宫灵泽挥挥手,算是应了谢玄阳那句“莫胡驺”。他说道,“谢小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为何来?” “求你帮忙。”谢玄阳道,“有……” 谢玄阳还未说完,宫灵泽就打断道,“先说好,麻烦事我可不干,你知道现在那群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似的家伙争那个位子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可没时间替你跑腿。” “自然不需殿下麻烦。”谢玄阳道,“此次来也是替你的堂弟来求一物。” “哦?为莫凌烟?”宫灵泽正了正身子,顿时来了兴趣。他那位小堂弟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想问他借东西?他问道,“借什么?” “借龙血。”谢玄阳道。 宫灵泽一听变了脸,他有龙血一事可不是莫凌烟知道的,知道的只有谢玄阳。但谢玄阳却说是替莫凌烟借,那显然不是莫凌烟想借,而是他本身出事需要用到了。“他怎了?” “魂魄不稳。”谢玄阳道,“需要龙血驱阴。” “呵,浪出了事。”宫灵泽冷笑一声,“早跟他说过一届肉体凡身少瞎浪,受受教训也好。” 他松下身子坐躺回去,手肘放在椅扶上撑着头,道,“这龙血不能轻易借,你该知道我手上的龙血多珍贵。” “知道。”谢玄阳道,宫灵泽手中的龙血不是一般的龙血,就算是将整个世界的宝物搬来都不足换上一滴,“但他是莫凌烟。” “莫凌烟又如何?他的价值还没那么高。”宫灵泽不以为然,“最多不过是魂飞地府,十八年后又是个汉子。” “可转世后的他就不再是他。”谢玄阳道。 宫灵泽招来侍者给他端来杯新茶,不缓不慢地喝了口,“你打定主意要借。” “对。”谢玄阳点头道。 “那也不是不行。”宫灵泽放下茶杯,杯底碰撞红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拿一件事来换。” 第128章 此为防盗章 如此想着,一个不慎没能护好自己, 他被狠狠踹中腹部, 发出声吃痛的闷哼。口中有隐隐铁血味窜出, 他想或许今天就会被这些家伙打死在这里了吧。这样也不错,若是这样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个世界的不公了。 就在这时谢玄阳出现了。一袭白衣, 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成的,边角处有着黑色的暗纹,腰间还饰有阴阳鱼。他背上背着柄剑,远远看去就像是宗门内的内门剑修。清冷,似乎没有俗物能入他的眼。 “欺辱同门, 这可不是天衔宗弟子该做的事。”谢玄阳按住即将落在白祈杉身上的拳头, 他的手很稳,劲也很大,饶是那位已是炼气三期的弟子都无法将手抽出。谢玄阳看着他, 那双墨眸深不见底, 看得那名外门弟子心中直发慌。 那弟子挪开眼, 他觉这人的眸子玄得很, 就好像是传说中魔修的魔眼似的, 能将人的灵魂吸到最可怕的阴门深处。他看谢玄阳这身衣服样式与宗内所有人都不同, 便大声叫道:“你不是天衔宗的人, 你是谁?魔修派来的奸人?!” “先前不是此宗弟子,但现在是了。”谢玄阳道, 他放下那弟子的手, 扫视一圈拔出武器向他围来的众外门弟子, “在下谢玄阳,各位师兄有礼了。” “谢玄阳?”外门弟子们闻言纷纷议论道,“就是那个新来的无灵根?” “无灵根不是比白祈杉那个伪灵根更糟糕?那他新来外门还敢管符盛他们的事,胆子太大了。” 符盛正是那位刚刚被谢玄阳按住手的外门弟子。符盛这几人在外门弟子中算属修为高的,管事处了分配资源外又不怎么管外门弟子间的事,这几人便是横行霸道,欺辱比他们还弱的弱者惯了。现突然冒出个谢玄阳敢说他们的不是,符盛几人又听他名号根本不是什么高修为的人,顿时就怒了。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管爷爷的事!”符盛怒得脸色发青,双眼瞪大如铜陵,要将谢玄阳剥皮吃下去。他看谢玄阳身形少年,之前露出的手腕看起来只要他用力就可扳断,与他自己的身形相比谢玄阳不过是个小东西。一想到这个小东西刚刚竟然扰他的事,符盛心中更是怒到极致,伸手就推向谢玄阳的肩,要将他也推到地上揍一顿,好让他知道知道在外门他符盛爷爷的厉害。但没想却推了个空,他面前的谢玄阳不见了。 符盛一看,谢玄阳竟不知什么时候绕过了他们来到了白祈杉的面前。他微微弯下腰,向白祈杉伸出手。他的手很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白祈杉只在凡间那些被精养的富家子弟们身上看到过。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个练剑人的手,白祈杉不免怀疑谢玄阳背上的那柄剑是个装饰。 “能起来吗?”谢玄阳问道,“可是伤到哪里了?” “没有。”白祈杉拍开谢玄阳的手,自己爬起来拍清身上的灰尘。他可不想与谢玄阳扯上什么关系,谢玄阳身后的符盛已经暴怒了,若他被当作与谢玄阳是一伙的,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毒打,他现在的身体可受不了。 “谢玄阳!!”被忽视的符盛怒吼着,扑向谢玄阳要扣住他纤细的脖子。符盛在外门这么多年从没有外门弟子敢这样面对他,他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挑战了。 所有人都觉得谢玄阳要遭殃,却见谢玄阳头也不转,单手扣在在符盛肌肉虬结的手臂上轻轻迅速地拉了一下,符盛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一股剧痛从他的肩刺入他的大脑。 “啊——!” 就在符盛痛得要摔坐在地上时,突然有一掌击上了符盛受伤的那肩,又听卡嚓一声,符盛彻底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众人一看,出手的竟是一向神出鬼没的外门管事。这管事看起来很年轻,但听闻和宗主是同代天衔宗弟子。传言他本是内门长老之一,也曾差点成为这代宗主,却不知怎么回事来了外门。 管事脸上挂着笑,就好像根本没看到眼前的闹剧一样,他背着手扫了眼众人,“今日好生热闹,各位的课都做完了?” 众人见状也不敢作声,这位管事从未管过他们的课,现突然一问他们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这外门处静的可怕。符盛身边的几人左看右看:“管、管事,这新来的闹事。”他们也不知管事看了多久,但既然他没提符盛打人的事说不定就是没看到,他们不如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谢玄阳的身上。 “哦?”管事道,“谢玄阳还会闹事?我这可是在带他去住处的路上,怎么他就闹事了?” 带他去住处的路上?这么说管事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几人脸色一白,“可是、符盛他…他被谢玄阳打伤了。” “这不是我打的吗?”管事道,“符盛连连逃早课,我作为你们的管事总该改他教训不是?”说完他挥挥手,示意让这群外门弟子散去,“好了,去做各自的事去。”待众多弟子们散去后他才又转头看向谢玄阳,此时谢玄阳身后还站着个白祈杉。 白祈杉本也是想随着众人离去的,可当他准备走时却怎么也无法抬起脚,他的双脚牢牢粘在地上,连稍稍移动一下都无法做到。直到他被管事看了眼。这下白祈杉便知道,刚刚他被管事不知何时下下的禁锢给扣住了。 “白祈杉你还没走?”管事面上露出些惊喜,惹得白祈杉在心中连连喊他老不休,明明是他扔下的禁锢让白祈杉无法离开却又要做出这幅样子。“谢玄阳,瞧瞧你这室友,知道你不认路要带你走呢。看来你们两人日后会相处不错了。不错不错,以后有难处室友间互相照应照应。” 谢玄阳点头道是。他看出白祈杉留下并不是自愿,毕竟刚刚还是副不愿与他扯上关系的样子,怎么着也不会变脸飞快变得愿为他带路。不过他也不会说就是了,正愁如何与白祈杉此人结交,管事给了个理由,不如顺势而下。 谢玄阳从见到白祈杉的第一眼起就对这人起了兴趣。白祈杉这人势弱受他人欺,以他熟练蜷缩护住自己的样子看来受欺负也不是一两天了,若是常人不是认命就是奋力抵抗,可他却偏偏不。在闷声承受不反抗的同时,他的眼中却似是藏着翻滚的风暴,杀意阵阵,就像是默默蓄力的野兽,终有一日长出獠牙,将曾经的猎物撕得粉碎。 在谢玄阳所认识的人中从没有像这样的,也从未见过,新奇的很。 “白祈杉。” 谢玄阳向白祈杉展颜一笑,“以后请多多指教。” 谁要跟你多多指教?白祈杉根本不想理他,在他看来他都自顾不暇,没有心思顾得上别人,更别提这个别人还是个比他资质更差的无灵根者了。两个废物相互关照什么?如何死得更快吗?若不是管事还在这里,他定是已经出声讽刺了,可现在他只能硬生生扯起嘴角回谢玄阳一个笑,“日后多多关照,谢师弟。” 管事见状也笑着走了,徒留下两人。见管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祈杉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下脸,阴沉沉地看谢玄阳,“少来烦我。”然后转身就走。 谢玄阳也不恼,抬脚跟上。他初到此地,管事又还未将他带到住处就自己走了,想要去住处只能跟着他这位不太友好的室友。跟着白祈杉来到住处,谢玄阳见他没有与他再交谈的意思,便自顾自坐到属于自己的床上,卸下背上剑,拔了出来。 窗外散进来的光线在剑刃上反射出一道亮眼的白光,晃得白祈杉睁不开眼。 ”你修剑?”白祈杉问,这个问题他从见到谢玄阳的第一面就想问了,谢玄阳背着剑,但手上却不见练剑者有的硬茧,比起从在凡间起就练剑的人,更像是他刚刚做下习剑决定的新手。或许是他听说了剑修对灵根要求不高,更看中的是悟剑的原因?白祈杉心想。 很多新拜入宗门的人都如此认为。但实则入道难,修剑更难。悟剑从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天之骄子,又刻苦整日练剑悟剑,可最终修不出成果的大有人在。于是白祈杉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有灵根者难修剑,你无灵根更别想。剑修可不是拿把剑就是的。” ”我知道。”谢玄阳垂着眼,将剑放置在腿上,一手按住剑柄一手轻抚着剑身。他问,”你可知何为剑” 白祈杉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于是翻翻白眼没好气地答道:“我怎知?” 谢玄阳抬起眼:“那你可用剑” “用。”白祈杉道,“但我又不修剑。” 谢玄阳闻言哦了声,目光隐隐扫过白祈杉垂在身旁的右手,那手的虎口上有着不少茧,茧还有些细小的伤痕,有的还很新。他突然弹指击中剑身,一声叮响震中白祈杉的耳,竟让他感到有种空灵袭来,脑中的杂念消失了。但也只有一瞬。 “你可想修剑?”谢玄阳又问。 这次白祈杉顿住了,他沉默了许久,目光复杂,“不。” 不想,还是不能谢玄阳也不说话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问不出来的,那不如不问。但即便白祈杉现在不说,日后他也会知道,谁让他们两人同住一屋?修仙的日子很长,他有的是时间了解他这位室友。 时近酉时,太阳西斜,天空泛着橙红。谢玄阳看着窗外的茜色,左手手指屈起,拇指轻扣无名指下节,嘴角微微上扬。 有些事,命中注定。 谢玄阳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过了一会儿又道,“或许,也是想让此间多一个修习纯阳剑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此世之中唯有他一人纯阳紫霞心法,只有他会这北冥剑气。除了他无人知晓此剑法中的玄妙,未免太过可惜,因而他才会在心觉自己未到收徒之能时就教授白祈杉。 “纯阳剑?”友人问道,“我以为,你修的是与我相同的无情剑道。” 他们同练剑论剑已时日很久,不难看出两人的剑法中存在相似之处。若是看两人的起手与基础剑法,近乎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修习的是同源剑。只不过谢玄阳着重剑意,擅长以气为兵,以剑为辅,气行于剑。而他友人则是相反,着重剑形,以剑为主,以气为辅。 “无情剑道?我不知。”谢玄阳修习的剑法是由他父亲传授于他,父子两人修习的是同源纯阳剑却又不同。纯阳剑分为剑气两宗派,他父亲专习剑宗,而他专习的是气宗。“比起我的紫霞北冥剑气,另一种剑法与你的无情剑道才是更为相似。” 友人一听便来了兴趣,“哦?” “那剑法与我所习之剑同源,名太虚剑意。”谢玄阳说着摇了摇头,又道,“我父亲修习此剑,可惜他现已不在此世了。我不知这世间可还有人会太虚剑意,幼时也未曾听父亲提起可有将它传于他人,也不知何时能让你见见。” “见到是缘,见不到便是天意如此。”他这位友人到不是很在意谢玄阳口中的剑法。 虽友人这么说,但谢玄阳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能看出他这位友人近日来的修炼遇到了瓶颈,若友人能见见纯阳剑宗的太虚剑意,说不定能破了瓶颈更上一层。此事一直压在他心底,就连指导白祈杉剑法时都时不时叹一口气,心想要是他父亲还在此世或是他习剑是也学些剑宗的招式就好了。 这也是想想罢了,谢玄阳的父亲极其严格,就算当初谢玄阳提出要学太虚剑意他也不会同意。在没有将气宗剑法学到大成前同时学令一宗剑法,一心二用这事在他家是绝不允许的。 第129章 此为防盗章 那两人身着交襟长衫,一黑一白, 两人手中各牵着条玄铁锁链, 一直延伸接到他身上。 难不成他们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莫凌烟心想。 “什么人?”莫凌烟听到那两人戒备道。 “两位先生可否将此人交于我?”莫凌烟认得来人的声音, 正是他结识多年的好友谢玄阳。 “妨碍公务是大罪。”白衣人冷笑道。他的声音冰凉,好似从深渊中发出的低鸣, “别说是此世,生生世世都要背负,你可要想好。” 谢玄阳闻言也不慌, 向两人张开手,手心中躺着把玄色上布满刻纹的钥匙, “两位, 不知可认得这个?” 黑白两人见状一顿, 手中的锁链松了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原来是小公子。”他们的态度一反方才, 语气中都少了些严肃,“但即便这样我们也不能放人,小公子你该知道规矩才是。” “正是知道规矩, 我才回来此要人。”谢玄阳道,“两位不如翻翻生死薄, 莫凌烟还未到归命之时。” “但他魂已离体。”白衣人道, “魂自行离体便是已死,就算你拿黄泉路的钥匙来换也不行。” 谢玄阳见他们如何都不愿放人不由向前一步, 眉头微皱, “我若是强行将他带走, 你待如何?” 白衣人久久不语,他知若是谢玄阳与他们动武,他们两人定讨不了好。非但如此,待他们回去后也不好与上面交代。但若是他们放走了莫凌烟,按规矩他们两定要受罚。 就在两方僵持时,黑衣人手上的青铜铃发出四声铛响,两促两缓。黑衣人闻后凑到白衣人旁耳语几句。 白衣人长叹一声,“原来如此,看来小公子是算好了。” 他拽着锁链一扯,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莫凌烟身上缠绕着的锁链竟然松落了下去,“人,你带走吧。” “那就多谢两位了。”谢玄阳作揖谢道。 “不用。”白衣人摆手,另一手轻轻一拽地上的锁链便缠回他的手臂,“小公子记好,此人可不是白放的。两位无常君有令,作为要人的代价,你需替我们寻回万象盒。” 万象盒一名谢玄阳曾在他叔父那听说过,此物和他手中的匡和匙同出自一位地府地君大能之手。匡和为匙可启阴门,万象为盒可收百魂应万愿。 万象盒虽为神器之一,但其应万愿的能力太过畸形。非但不可能真正完成愿望,还可能引来灾祸,动乱一界。 本该被锁在恶灵深渊底处由鬼差看守的此物竟然遗失了?谢玄阳心道这可就是大麻烦了,此物有灵,要寻回可不容易。 “若是寻不回怎办?”谢玄阳问道,他或许能寻到万象盒的踪迹,但他却不能保证定能将它收回交予他们。 “那就毁了。”白衣人道,“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与其让它动乱世间,不如让它彻底消失……嗯?”白衣人的声音一顿,低头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莫凌烟,“看来你要的人清醒了。” 说着他抬手在莫凌烟面上抚了下,莫凌烟越发清醒的神志又混沌了下去,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消失了。 莫凌烟尝试着动了动,发现他正躺在一人的怀里,心口传来阵阵剧痛。 “唔——!”他痛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流云!”抱着他的白祈杉惊叫道,沉重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谢玄阳果然没骗他,莫凌烟被救回来了。 “我…我不是,死了?”莫凌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匕首刺中了心脏,然后被锁链缠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想要撑坐起来却被胸口按着的手又给摁了回去,“嘶——!白祈杉你要杀了我吗?轻点。” “莫动。”回答他的却不是抱着他的白祈杉。这声音清冷低沉,莫凌烟好不熟悉。 这、这不是他远在天衔宗剑峰的师尊的声音吗?!莫凌烟面色一凝,僵硬地转过头看去。只见他那宛如仙君的师尊怀中抱着一人,正低头说着什么,只用眼角扔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莫凌烟被那眼神刮得刺痛,仿佛有冰刃在他皮肤上割过。 他哪里惹到师尊了?莫凌烟莫名,连忙用眼神问询白祈杉。白祈杉也回他个“自己瞧”的眼神,示意他注意清霄怀中的人。 莫凌烟这才发现他师尊怀里的竟是面色惨白的谢玄阳。谢玄阳身上无伤,但看起来很虚弱,他微睁着眼,面上浮出虚汗不断流下,唇上也是不自然的白。 “无事,只是一时间灵力过竭。”谢玄阳深喘了几下,勾出抹淡笑想让几人安心些。 他强行让灵魂脱体去寻莫凌烟的魂需消耗的灵力实在过大过快,清霄给他建立的大灵力循环无法及时补上,这才有了现在他的虚弱。 “灵力?”清霄抱着谢玄阳的手一紧,捏着谢玄阳的下巴就贴了过去。谢玄阳惊得连忙抿紧唇,却还是被强行连牙关都撬开,接受清霄渡来的灵气。 清霄这动作不但惊到了谢玄阳,还将旁观的两人吓个半死。 莫凌烟只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从没见过他师尊动过情绪,也没见过师尊与什么人有过亲密接触,连握手都没有。现在他师尊竟然主动轻薄谢玄阳,难道说天要塌了? 师尊他不是修的无情剑道嘛?不是没有感情的吗?! 不同于莫凌烟的震惊,白祈杉已是火冒三丈。先前他因莫凌烟的关系没注意到清霄给谢玄阳建立起大灵力循环前的动作,现在莫凌烟没事了他自然没再错过。他不知这种快速补充灵力的方法,见清霄做此只觉他趁谢玄阳虚弱故意轻薄。 没想到清霄是这样的道君,竟对谢玄阳图谋不轨!白祈杉此时才再次想起谢玄阳那不俗容貌的危险度。 白祈杉满脸怒容,狞髯张目,牙齿气得咯咯作响。他猛地低头瞪向怀里的莫凌烟,凶狠的眼神看得莫凌烟心里发怵。 “干、干嘛?”莫凌烟吞咽了口口水。 白祈杉呵呵了两声,双手一松,无情地将怀里的莫凌烟扔到了地上,摔得莫凌烟一阵惨叫。 “白祈杉,我可是伤员!”莫凌烟痛叫道,捂着伤口恨不得打滚。 “我看你中气十足,哪里有伤员的样子?”白祈杉嗤笑道,他翻脸不认人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我救了你!”莫凌烟怒吼道,但当他顺着白祈杉的视线看往还没分开的清霄谢玄阳两人时,顿时就无法理直气壮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无法再白祈杉面前抬起头的未来——他师尊对白祈杉师父行为不轨。 然而清霄本人却不自知,在他看来他不过是为他灵力过竭的友人补充灵力而已。待他放开谢玄阳时,谢玄阳已是气喘吁吁,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你怎么……”谢玄阳觉得脸上仿佛有火在烧,滚烫得用手背贴上冷却,“莫要随便对旁人做此事。”他知道清霄这人在这种事方面一窍不通,对他的心思单纯得很。 “没有对旁人。”清霄道,“只有对你。” 对他也不行!谢玄阳红着脸,道,“这种事…只能与道侣做。” 清霄不动神色,直勾勾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淡淡哦了声,算是应了谢玄阳的话。谢玄阳又轻拍他的手,示意将他放下,清霄却是充耳不闻,转头将视线投向另一边。 那边有两人,一男一女。女的是已陷入昏迷的安冉,而男的正是清霄的首徒流行。流行跪坐在地上,双手被无形的绳索反扣在身后,无法动弹。他的双眼盯着一旁昏迷中的安冉,目光经过她腹部时流露出痛心不忍之色。 “流行。”清霄的声音仿佛揭开了封着流行声音的封条,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师尊。”流行低头应道。 “为何?”清霄问道。 “回师尊,弟子受遗风小师叔所托与白师弟送来贺礼。”流行说道,“没想这岑家竟不是人!弟子不察,害师弟、白师弟受难了。” 这显然不是清霄想要的答案,他看着流行的双眼,深色的眸子似乎将流行都看透了,“为何拿走流云的玉坠?” “我没有!”流行叫道。 “撒谎。”清霄道。内门弟子的保命玉坠除了师承一脉的同门无人可取,他只收了两徒,除了莫凌烟本人外只有流行一人能取下那玉坠。 “我没有!”流行道,“我是流云的师兄,是知道那是流云保命之物的,又怎会做出这种事?师尊你怎可不信我?只是见玉坠不在就认定是我拿走的?为何不想是流云自己取下,或是与他亲密之人拿走的?” 内门弟子的保命玉坠除去同门之人可取外,实则还有一人可取下,那就是玉坠所有者有灵魂之契的亲密道侣。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因灵魂之契不是能简单定下的,两人必须已水乳交融且精血相交。精血相交也就意味着一生道侣,一世不可分开再寻他人,否则修为倒退不可再精进一步。就凭这点现修仙界基本无人会选择这种道侣契约。 他督了眼清霄怀中的谢玄阳,咬牙道,“师尊为何认定是我而不想想你怀中之人?他们两人一同入宗,入宗后也总是频频一起,恐怕他们早就——” “我和玄阳才不是那样的关系!”莫凌烟怒然打断他的话。 “口说无凭,谁知你们两人到底如何。”流行瞥眼不理他,“师尊,你瞧——” “闭嘴。”清霄不想再听流行满口胡言,眉头微皱,顿时合体期的威压倾涌而出,逼得流行喷出口血来。 “师尊你莫不是、莫不是也被谢玄阳迷得魂不着体?”流行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突然一柄长剑“锵”的一声飞射而来,擦着安冉的脸庞刺入地面,锋利的剑刃贴在她的脸旁,只要在偏一丝就会划破她的肌肤。流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惊得睁大了眼,他死死瞪着安冉脸旁的剑。 “流行师兄,你若是再胡编乱造,那下一剑就是直接刺进她的心口了。”白祈杉冷笑道。 他早就注意到了,流行在说话时总是有意无意将身体挡着安冉那女人,视线也总是忍不住飘过去。他敢说,流行和安冉的关系绝不简单。 “建议流行师兄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白祈杉从一旁的废墟中又翻出把剑,轻掂了下试它的手感,剑尖指向安冉只等流行再不实说就将剑扔出去。 流行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沉着脸,浮现出隐约的愠怒。他垂下眼沉默了好许,“为了换她。比起她,修士的灵魂对岑家人的吸引力更大。” “流云是你师弟!”白祈杉恨道,“你为了一个女人……” “呵。”流行嗤笑声,“怀着我亲子的心爱之人和一个相处不过几年的师弟,你道选谁?” 万象盒消失在石门中后,岑君浩就彻底放弃了抵抗。他站在那里,垂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嘴里不断念叨着,“你是谁…你是谁….” 他忽地抬起头,“小七啊….你是我的小七啊!”他的喉中发出沉沉的低笑,不待石门中再有动静就自己向内走去。 岑君浩显然是在寻死。 他想死,但其他岑家人却不想死。他们活了千年,享受到了长生的好处。整个北辰,世家安家被他们玩弄在股掌,就算是皇室在他们面前也要低下尊贵的头颅。 第130章 此为防盗章 “没。”谢玄阳答道。他不知宫灵泽想歪到哪里去了, 若是知道了定不能在他的眼神下面不改色。谢玄阳左右寻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所谓的失火之像,疑道,“殿下,不知是府中哪里失火?” “火?我府里才没失火。”宫灵泽抬手指了指远处皇宫的位子, 道, “是那里,老龙的后宫十四位之一兰林宫。” “那不是殿下你母妃曾经的住所?”谢玄阳道。 谢玄阳记得宫灵泽曾与他说过,二十年前他的生母淑妃住于兰林宫偏殿,宫云瑞的母妃湘妃住在正殿,两个拥有妃位本该拥有各自宫殿的女人却因老皇帝的荒唐相处同殿, 平日里没少互相下绊子。 突然有一夜, 一场大火将她们的性命一同取走,让两个两看相厌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携手赴了黄泉。 宫灵泽说起这事来没少嘘唏,还玩笑道让谢玄阳向鬼使打听打听这俩女人黄泉路上有没有再闹起来。 以前他就对这有对其母妃纪念意义的宫殿不在意,现在他更是不在意了。他往身后侍者搬来的软轿上一倒,如同烂泥般坐着,“对,就是我亲娘西去的地方。你快快去穿好衣服,好跟我去看戏。” 说着他向谢玄阳连连挥手, 催着他进去换衣服。 谢玄阳不知宫灵泽在搞什么名堂, 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转身回房换衣服。 见谢玄阳进房, 宫灵泽立刻就换上了副满是深意的表情, 向一旁站着的清霄挑了挑眉,“道君,我家玄阳弟弟身材可好?” 清霄不理他,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丝。 就算是这样宫灵泽的兴味也不见减,他道,“我家玄阳他可是家乡里出了名的美人,最好看的姑娘都比不上。不知多少人想看眼美人出浴,拼了命也在所不惜。” 他换了个坐姿,翘起腿又道,“道君你不知道你这一看,让多少人羡慕。有福啊!” 清霄终于分给宫灵泽一道余光,“不是。” “什么?”宫灵泽没听清他的话。 “不是你家。”清霄道。 宫灵泽一愣,心道,这清霄也不傻嘛,谁跟他说清霄修无情道对感情之事一问三不知的?一点便宜都不让他占。宫灵泽决定要好好关注下他两,光看这两人相处就得比旁事有趣得多。 占有欲强却自不知的道君,傻不愣登看不清自身感情的谢玄阳,这可好玩了。 谢玄阳一换好衣服出门就打个寒颤,瞧着宫灵泽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知怎的竟生怪异。 谢玄阳、清霄两人跟着宫灵泽进到宫里,穿过御花园一路来到深宫中的兰林宫。此时兰林宫四周灯火通明,无数内侍、宫女还有侍卫们提着灯、举着火把围在宫旁,谢玄阳竟还在其中看到了些身着硬甲的士兵。 不过是后宫失火,怎么连士兵都来了?谢玄阳正心中疑惑,就闻不远处传来争执之声。一看,正是他白天见过的两位得势皇子。 只见宫云瑞狠狠扯住宫鸿逸的衣领,向下一拉。他所用的手劲很大,饶是人高马大的宫鸿逸都被拽得险些没站稳,只得微微前倾,低下头来与他对视。 “宫、鸿、逸!”宫云瑞表情狰狞,抓着宫鸿逸衣领的手上青筋暴起,“你竟敢——!” 宫云瑞从未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过。他打小失去母妃,独自一人在这吃人的深宫中跌打长大,早就学会了隐藏情绪。可如今他却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笑脸,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剥皮剔骨剁碎了喂狗! “你竟敢火烧兰林宫!”宫云瑞咬牙切齿地道。他的脸色涨红得发青,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拳打向了宫鸿逸的左脸。 他怒道,“我杀了你!” 但宫鸿逸入军多年,哪是宫云瑞一介从文之人能打得中的?宫鸿逸以掌抵拳,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宫云瑞的拳头。他冷笑道,“我为何要烧女人住的宫殿?” “为何?”宫云瑞恶声地道,“还要问为何?整个西凉里谁不知道你恨我?” “是,我恨你,恨你到想将你活剐。”宫鸿逸哼笑一声,他抬手扣住宫云瑞抓着他衣领的手,将其用力掰下,宫云瑞的手腕在他的手下似乎要被捏断。 他道,“但我不是你,不择手段,尽是旁门左道,连忠良都迫害。” 他扔开宫云瑞的手,退开几步。他完全不能忍受与宫云瑞待在同一空气下,靠近一丝都让他心中泛恶。 他道,“我会报复你。但烧后宫的方式?...... 哼,我没你那么恶心。” 恶心?宫云瑞听得猛地连退几步。他闭上眼深深呼出口气,压下心中冲天的怒火,强做平静地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宫鸿逸道,“谁知你又丧尽天良地迫害了谁。” “你——!”宫云瑞闻言又怒。 就在他作势要与宫鸿逸闹翻时,宫灵泽送向谢玄阳一道眼神,与两人道,“好了好了,莫闹了。” 谢玄阳应声出现在两人之间,挡住两人的互相怒视。谢玄阳身形不大,散发出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再加之他背着剑,在两人眼里就成了宫灵泽给他们的威慑。 “三皇兄这是何意?”宫云瑞此时已彻底下压怒火,整理好了情绪,面上恢复了他往日微微带笑的表情。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不成皇兄改变主意,想干涉了?” “不不不。”宫灵泽摇摇手,解释道,“我可不想要麻烦。不过是想着这都夜深了,要是你们闹起来岂不是扰了父皇休息?” 他指了指龙寝宫的方向,“父皇,可还病着呢。” 宫灵泽坐在软轿上就没下来,与站着的众人比舒服得很。他又让侍者不止从哪掏出的果盘中挑了颗葡萄,对着月光瞧了几眼,一把扔进了嘴里嚼着润喉。动作随意,就好像他面前站着的不是西凉当今两位最为权势滔天的皇子,而是两普通人。 他咽下口中的葡萄,又拿了颗在手中把玩,道,“再说了,明儿早朝还要两位主持。要是你们闹太晚,明早起不来怎办?” “这就无需三皇兄担心了。今日我定要查出是谁烧了兰林宫。”宫云瑞抬眼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在宫鸿逸脸上狠狠剐了眼,“敢烧我母妃的殿,必当付出代价。” 不就是个死人的殿吗?宫灵泽心里嘀咕道,这宫殿也还是他母妃的殿,他都没一点着急。这么多年俩女人都投胎转世了,这殿留着有什么用?想念用画像就够了。 宫灵泽心中想着,面上却不显。他知道按宫云瑞对其母妃的偏执,要是说出来定讨不了好。 “可不是吗?我母妃生前也是在兰林殿住着的。”他道,“不过,今晚就算了。我出份力,明日起就让我府里的谢道长助皇弟你。” 谢玄阳闻言与宫云瑞点头示意。 “哦?”宫云瑞挑眉,“谢道长还擅调查?” 他和谢玄阳的接触只有一次引路,但看了下属送来的消息还是对他知道点的。谢玄阳这个道士善剑,和他同来的李卓书是好友,除外没见着他还有什么奇才。 “谢道长会的可多了。”宫灵泽夸起自己人来嘴上就没关,脱口而出,都不用打草稿,“你别看他人小,他可是剑法、阵法、道术、捉鬼样样精通。不过嘛......” 他撇了撇嘴,又道,“调查...是不太会的。可,谢道长他会掐指一算!” “谢道长还会掐算?”宫云瑞道,“那我可得谢谢三皇兄借我这人才了。” “不谢不谢。”宫灵泽道,“皇弟你可慢慢地好好调查,别放过蛛丝马迹。” “三皇兄放心。”宫云瑞应得信誓旦旦。他说罢又瞪了眼宫鸿逸,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五皇子府中,他的下属谋士听闻此事赶忙来见他。 谋士斟酌几许,试问道,“三皇子给殿下送人。难不成,他是站到殿下这边了?” “呵,他?”宫云瑞嗤道,“他打的一手好主意。” 谋士问,“何解?” 宫云瑞的脸上勾起一道讽刺的笑,“他今天给我送人。明天那李道长,就会出现在宫鸿逸府中。” 谢玄阳对房内诡异的笑声一无所知,他和莫凌烟两人与那岑家人分开后就齐齐回到了隔壁的房内研究起莫凌烟新得的佩剑来。他们两人都是修士,筑基后已无需睡眠,恢复精力只要打坐即可,因此两人即便是在深夜也精神抖擞。 第131章 此为防盗章  “你还知道军事要地兵力部署?”莫凌烟对谢玄阳的学识认知又刷新了一次, 不过他转念想起谢玄阳他爹是位将军,谢玄阳对军事了解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过, 北辰的江湖势力颇大,朝廷在他们的面前还得低头做小。” 有这样的朝廷北辰竟然还没被灭?谢玄阳心觉诡异, 他虽不太了解朝政, 但他在西凉三皇子府中暂住时也从三皇子那里听到过些各国间的情况。九华大陆四国鼎立, 各国间看似和平相处其实暗流涌动,只要一国显出劣势立马就会被其他三国围攻试图吞并。若是北辰朝廷真像莫凌烟所说的那样, 岂不是早就被虎视眈眈的其他三国吞了? 可见北辰朝廷的兵力并不弱,甚至很强大足以与其他三国制衡。 “北辰的支柱世家呢?”谢玄阳问道。他还记得当初不管是莫凌烟还是三皇子都与他讲过, 九华四国皇室背后都有个与修仙大宗做联系桥梁的世家,有这样的世家做支持朝廷又怎会显弱? “你说的是北辰安氏?”莫凌烟回想了下,一双剑眉微微皱起。他发现他身为西凉世家的嫡系大少竟从未了解过北辰安氏的情况, 除了知晓安氏人善预言、常出窥见天道命运之人外, 他对安氏一无所知。 他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安氏的信息,“不是很清楚安氏的情况, 他们很少与其他三国的世家往来。” “看来这北辰的情况复杂的很。”谢玄阳心里叹了口气, 这北辰的情况都不清楚, 那处理尸人的事情是更麻烦了。 谢玄阳等人为天衔宗修士, 天衔宗又是西凉背后的修仙宗门,因而他们行走于凡间时用的是西凉人的身份。但北辰与西凉的关系算不上好, 两国间不管是朝廷还是支柱世家都很少往来, 他们用西凉人的身份根本无法在北辰行走自如, 混入这德义山庄是难上加难。 正当几人对如何混入山庄一筹莫展时,一队车马敲着锣打着鼓向他们走来。这队车马披着红绸挂着红花红灯笼,马车窗上和车队中运送的物箱上都贴着艳红的喜字。护送车队的人很多,个个都穿着喜庆的红袍。跟在车队后的还有好多群众,他们脸上红光满面,看着就知他们心中有多欢喜。 “这是哪家接亲啊?排场这么大。”莫凌烟拉住位跟在车队后的老大爷,笑嘻嘻地问他。 莫凌烟这人样貌也是顶好的,虽谈不上谢玄阳那等级的绝色,但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活泼的好小伙,生不出排斥来。 老大爷见了也是笑眯眯地回他,“哎哟,小伙子外地来的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今儿个可是安家大小姐和岑家家主的大好日子。岑家家主和安大小姐那叫郎才女貌,俩人结缘的事儿整个北辰都传遍了,连小曲儿都编了好几首呢。” 说着他从手里拎着的篮子里抓了几把塞进莫凌烟的手里,“拿去拿去,吃着喜糖沾沾喜气。为了这喜事岑家设下酒桌,大宴三天全江湖侠士。”他看了看莫凌烟等人,“我瞅着你们的样子还是几位少侠,进岑家还有酒吃。” “我们没喜帖,这酒估计是吃不成了。”莫凌烟语气中带着遗憾。 “这你就不懂了,岑家主可是说过宴请所有前来观礼的侠士,才不要什么喜帖嘞。”老大爷拍拍莫凌烟的肩,又推了他一把,“走走走,咱们一起吃酒去。” “玄阳,你说呢?”莫凌烟被推着向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谢玄阳。 “去。”谢玄阳点头道,“我们初出江湖不久去吃这趟酒说不定能结交些前辈。”他说话时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是初出茅庐的少侠,话语中流出一种青涩又故作沉着。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他们想到同一点去了——以吃喜酒的名义混进德义山庄再在三天内偷偷进行调查。 他们跟着队伍来到德义山庄门口,那里也有一队人。这些人同样身穿红衣,站在最前的是位青年,他乌黑茂密的发丝用红冠束起一丝不乱,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中透着犀利的神光,他身材高挺健颀,一身新郎喜服衬得他更是品貌非凡。 只不过这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进行喜事。谢玄阳跟在闹喜的人群中打量着这群迎礼的岑家人,这些人虽然穿得喜气洋洋,但面上都是统一的面无表情,光看他们的脸还以为接待的不是新娘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这岑家主并不是像那老大爷口中说的那样欢喜这份亲事,谢玄阳心中确信。 就在他打量着岑家主时,突然两人的眼神撞上了,那位岑家主便是一顿。 “怎么了?家主。”岑家主身旁的人见状问道。 “没什么。”岑家主答道,他平淡地将视线转向被喜婆搀扶着走下喜轿的新娘。 新娘安大小姐没有盖上红盖头,而是直接露着面容。她画着红妆,黑亮的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上戴着镶玉衔珠的金冠。她手腕上戴着一个赤金长命锁手镯,那肤如凝脂的手轻捻着裙露出小半个红绸攒珠的鞋头向新郎走去。 她的眼睛很美,双眸清澈明亮,与岑家主对视时晶光粲烂,仿佛眼中的情谊多得都要溢出来。 “冉冉。”岑家主向她伸出手,面容却还是紧绷着。 安大小姐看着岑家主的手,眼中似乎晶光闪动了一下,她抿了抿红唇,慢慢松开衣裙将手放入岑家主的手中。 忽的,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眸,飞快地转头看向闹喜的人群。她想要撤回自己放入岑家主手中的手,却在撤离的那一刻被他扣住了。岑家主的手劲很大,扣得她连骨头都发痛了起来。 “冉冉,吉时快到了。”岑家主道,他拦起新娘的肩,亲密的动作让旁人看了心里直发甜。 安大小姐被拦着向内走去,她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次,在被完全推入山庄门内时她猛地回头向人群张了张嘴。 “安大小姐看来很舍不得安家人呢。” “新娘嫁人都会这样吧,我家婆娘当初还大哭了场。” “毕竟是养育了她的家嘛,哈哈。” 闹喜的人们嬉笑着讨论着安大小姐刚才的动作,他们纷纷猜想她是想说些与安家人告别的话。 谢玄阳听着他们的言论微微垂下眼。他知道,方才那位安大小姐想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安家人,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她想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告别留念的话,而是—— 救我。 这位安家大小姐在求救,向他,一个从未与她见过面的人。 这个岑家有问题,还是个大问题。谢玄阳定定地看着地面,缓慢地握紧拳头又松开,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侧头与身边的莫凌烟低声说道,“进了岑家,千万小心。” 谢玄阳光是看山脉走向甚至都想出了北辰朝廷本该布下的兵力部署。 “你还知道军事要地兵力部署?”莫凌烟对谢玄阳的学识认知又刷新了一次,不过他转念想起谢玄阳他爹是位将军,谢玄阳对军事了解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北辰的江湖势力颇大,朝廷在他们的面前还得低头做小。” 有这样的朝廷北辰竟然还没被灭?谢玄阳心觉诡异,他虽不太了解朝政,但他在西凉三皇子府中暂住时也从三皇子那里听到过些各国间的情况。九华大陆四国鼎立,各国间看似和平相处其实暗流涌动,只要一国显出劣势立马就会被其他三国围攻试图吞并。若是北辰朝廷真像莫凌烟所说的那样,岂不是早就被虎视眈眈的其他三国吞了? 可见北辰朝廷的兵力并不弱,甚至很强大足以与其他三国制衡。 “北辰的支柱世家呢?”谢玄阳问道。他还记得当初不管是莫凌烟还是三皇子都与他讲过,九华四国皇室背后都有个与修仙大宗做联系桥梁的世家,有这样的世家做支持朝廷又怎会显弱? “你说的是北辰安氏?”莫凌烟回想了下,一双剑眉微微皱起。他发现他身为西凉世家的嫡系大少竟从未了解过北辰安氏的情况,除了知晓安氏人善预言、常出窥见天道命运之人外,他对安氏一无所知。 他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安氏的信息,“不是很清楚安氏的情况,他们很少与其他三国的世家往来。” “看来这北辰的情况复杂的很。”谢玄阳心里叹了口气,这北辰的情况都不清楚,那处理尸人的事情是更麻烦了。 谢玄阳等人为天衔宗修士,天衔宗又是西凉背后的修仙宗门,因而他们行走于凡间时用的是西凉人的身份。但北辰与西凉的关系算不上好,两国间不管是朝廷还是支柱世家都很少往来,他们用西凉人的身份根本无法在北辰行走自如,混入这德义山庄是难上加难。 正当几人对如何混入山庄一筹莫展时,一队车马敲着锣打着鼓向他们走来。这队车马披着红绸挂着红花红灯笼,马车窗上和车队中运送的物箱上都贴着艳红的喜字。护送车队的人很多,个个都穿着喜庆的红袍。跟在车队后的还有好多群众,他们脸上红光满面,看着就知他们心中有多欢喜。 “这是哪家接亲啊?排场这么大。”莫凌烟拉住位跟在车队后的老大爷,笑嘻嘻地问他。 莫凌烟这人样貌也是顶好的,虽谈不上谢玄阳那等级的绝色,但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活泼的好小伙,生不出排斥来。 老大爷见了也是笑眯眯地回他,“哎哟,小伙子外地来的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今儿个可是安家大小姐和岑家家主的大好日子。岑家家主和安大小姐那叫郎才女貌,俩人结缘的事儿整个北辰都传遍了,连小曲儿都编了好几首呢。” 说着他从手里拎着的篮子里抓了几把塞进莫凌烟的手里,“拿去拿去,吃着喜糖沾沾喜气。为了这喜事岑家设下酒桌,大宴三天全江湖侠士。”他看了看莫凌烟等人,“我瞅着你们的样子还是几位少侠,进岑家还有酒吃。” “我们没喜帖,这酒估计是吃不成了。”莫凌烟语气中带着遗憾。 “这你就不懂了,岑家主可是说过宴请所有前来观礼的侠士,才不要什么喜帖嘞。”老大爷拍拍莫凌烟的肩,又推了他一把,“走走走,咱们一起吃酒去。” “玄阳,你说呢?”莫凌烟被推着向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谢玄阳。 “去。”谢玄阳点头道,“我们初出江湖不久去吃这趟酒说不定能结交些前辈。”他说话时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是初出茅庐的少侠,话语中流出一种青涩又故作沉着。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他们想到同一点去了——以吃喜酒的名义混进德义山庄再在三天内偷偷进行调查。 他们跟着队伍来到德义山庄门口,那里也有一队人。这些人同样身穿红衣,站在最前的是位青年,他乌黑茂密的发丝用红冠束起一丝不乱,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中透着犀利的神光,他身材高挺健颀,一身新郎喜服衬得他更是品貌非凡。 只不过这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进行喜事。谢玄阳跟在闹喜的人群中打量着这群迎礼的岑家人,这些人虽然穿得喜气洋洋,但面上都是统一的面无表情,光看他们的脸还以为接待的不是新娘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这岑家主并不是像那老大爷口中说的那样欢喜这份亲事,谢玄阳心中确信。 就在他打量着岑家主时,突然两人的眼神撞上了,那位岑家主便是一顿。 “怎么了?家主。”岑家主身旁的人见状问道。 “没什么。”岑家主答道,他平淡地将视线转向被喜婆搀扶着走下喜轿的新娘。 新娘安大小姐没有盖上红盖头,而是直接露着面容。她画着红妆,黑亮的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上戴着镶玉衔珠的金冠。她手腕上戴着一个赤金长命锁手镯,那肤如凝脂的手轻捻着裙露出小半个红绸攒珠的鞋头向新郎走去。 她的眼睛很美,双眸清澈明亮,与岑家主对视时晶光粲烂,仿佛眼中的情谊多得都要溢出来。 “冉冉。”岑家主向她伸出手,面容却还是紧绷着。 安大小姐看着岑家主的手,眼中似乎晶光闪动了一下,她抿了抿红唇,慢慢松开衣裙将手放入岑家主的手中。 忽的,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眸,飞快地转头看向闹喜的人群。她想要撤回自己放入岑家主手中的手,却在撤离的那一刻被他扣住了。岑家主的手劲很大,扣得她连骨头都发痛了起来。 “冉冉,吉时快到了。”岑家主道,他拦起新娘的肩,亲密的动作让旁人看了心里直发甜。 第132章 此为防盗章  开什么玩笑?莫凌烟死了, 为了他?! 白祈杉从与莫凌烟结识起就觉得看不懂他, 现在更不懂。他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外门弟子, 修为也不高,哪里值得莫凌烟这个堂堂内门最重要的弟子之一、西凉莫家的大少爷以命相护? 他躺在地上, 双眼空洞。他揽着已无力压在他身上的莫凌烟, 一手按在莫凌烟颈上的伤口, 一手死死按在莫凌烟背后的刀口上。莫凌烟的血沾满他的手, 他不敢拔出插在莫凌烟背上的匕首。他害怕一旦他拔出来了, 莫凌烟的血会失得更快。 “流云…流云?”他抖颤着唇,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休想吓我,混蛋…混蛋…混蛋!” 白祈杉第一次体会到害怕的滋味。他当初在外门受尽欺辱的时候没害怕,差点死于兽潮是也没害怕,但莫凌烟毫无声息地压在他身上让他怕到慌神。 他害怕得浑身无力,眼眶发涩,“混蛋,混蛋,流云你这个大混蛋!”他张大嘴无声地大口呼吸着,他感觉得到莫凌烟的身体越来越凉,“玄阳…玄阳——!” 然而此时的谢玄阳却听不到白祈杉的呼喊, 他已经杀红了眼,莫凌烟赠他的木苏剑在他手上此时已成了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的凶器。 他的剑斩向岑家人, 所过之处满地皆是败落在地无法动弹之人, 以他们的伤势若非是尸人,早就死了干净。一时间利剑刺入肉体的騞然之音伴随着岑家人的惨叫充溢整个祭坛石室。 岑家人皆是尸人没错,但谢玄阳的剑法利到让他们都觉得刺骨的痛,宛如利器撕裂着他们的灵魂。 谢玄阳的剑不但利,而且还快又凶得出奇。他的剑刃附上了剑气,莫凌烟的死让他不再留有余地。附带上剑气的剑每一招都似有毁天灭地之势,锐不可当。不过是几剑的功夫竟直接将整个石室都破了开来,露出已亮起的晨空。 又是杀气腾腾的几剑,剑下岑家人的肉体竟在剑气下直接化成了灰烬。岑家人是尸人,即便毁了肉身只要有阴气存在也可重聚起尸,但谢玄阳的剑气实在可怕,不会消亡的岑家人都不敢再上前。 这人是怪物吗?余下的岑家人被逼退,退到了祭坛中央的台旁。他们不知这世间还有修士一事,也不知像谢玄阳这样的剑修若是想杀戮,谁都拦不住。 为首的岑君浩见势不妙,冲上祭台将那木盒抱进怀中,“走!” 目前岑家人所剩不多,他们与这名叫谢玄阳的杀神继续正面冲突显然会被全毁肉身。他们的祭祀还没完成,这个时候肉身被毁,无人可护他们所祭之灵,祭灵最后定会被这人伤到。 祭灵是岑家存在的根本,绝不能有一点伤坏!岑君浩心想,此时唯有放弃祭坛。 “家主,这女人怎么办?”一位岑家人扣住安冉纤细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此时的安冉早已没了刚开始鲜亮的装扮。她只着红色内衫,小腹微微隆起,一头乌丝凌乱地散着,仿佛含冤的女鬼。 岑君浩嫌恶地扫了眼她的腹部,像是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废物。”他五指成爪,尖锐的指骨破出,刺入她的小腹。 “不、不——!我的孩子!”安冉尖叫着,腹部的痛让她发疯。她拼命挣扎着,却还是逃不过被生生挖出胎儿的命运。 鲜红的肉团在岑君浩手中跳动着,仔细看还能看出胎儿的脑袋和细小的四肢。岑君浩手一用力,那胎儿便“噗”的一声被捏得失去了原形。 “扔了。”岑君浩将死亡的胎儿塞入木盒中,再也不给腹部被掏出个大洞的安冉一眼。 “岑君浩…你这个怪物!”安冉摔落在地上咒骂,她的泪水混杂着血水将她的面容变得更是一塌糊涂,“你不得好死!” 然而她咒骂的对象已经不顾与谢玄阳纠缠着的岑家人,带着身边的族人从祭坛上消失了。 谢玄阳红着眼将祭坛上最后一个岑家人的肉身毁于剑下时,整个祭坛都已经被毁得不成原样,就连中央的祭台都成了碎石。他胸口猛烈起伏着,心中的怒气根本没消去半分。 岑家! 他心中愤恨道,誓要他们付出代价。胆敢伤了他护着的人,就算是逃去轮回都比别想躲过报复。 “玄....阳。”白祈杉已经很虚弱了。他身上也带着伤,颈脖上的伤口因修士的体质已止住了血,但他还是已失血了太多,现在一阵阵犯冷。 “静声。”谢玄阳快步冲到他面前,从储物袋中取出治疗丹药让他吞下。 “流云…流云他——!”白祈杉扣住谢玄阳的手,将他当作救命稻草。他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红丝,“他…玄阳你能救他!” 谢玄阳看着白祈杉的双眸,他眸中的红色已褪去变回了往日里深沉的玄墨,深不见底的眸色让白祈杉不知怎的心中安定了些。 他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嗯。莫慌,我救他。” 白祈杉闻言一顿,扣着他的手松了下去,“算了,玄阳。别骗我了。” 白祈杉一直抱着莫凌烟,对他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刚刚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他清楚地知道,莫凌烟已经彻底送命,连身体都冷了。 谢玄阳反手抓住白祈杉垂下的手,抿了抿唇,“他有救。” 说着他微微侧头,“只是,需你助我一臂之力,清霄。” 他目光所向之处是不知何时到来的清霄。身着白衣黑边道袍的清霄道君一态仙姿,在这片祭坛废墟中与身上还有不少血迹、灰头土面的他们格格不入。 “他死了。”清霄道。他的声音很平静,面色如常,仿佛死的不是他的亲传徒弟,而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死了。”谢玄阳双指搭上莫凌烟的右腕,指下探不到一丝脉动,“但没死透。” “灵魂离体。”清霄来到谢玄阳身边,垂眼看着躺在白祈杉怀中被谢玄阳把脉的莫凌烟,“没死透?” “还未进入轮回之道。”谢玄阳突然抬手,用空余的手与清霄的相握,“我去将他带回来。” 莫凌烟已死,在其生魂离体还未正式成为死魂前将其带回,他就能还阳。但这就等于从地府的生死录上改去他已死的信息。生灵生死轮回皆有天定,遵循天道法则。将本该死亡的人从轮回之道中抢回来,实则是逆改天命。 清霄修的是无情剑道,修仙界中最为接近天道的道法。这种事他不会不清楚是在逆命。 清霄会同意帮他吗?谢玄阳不知道,他在赌。抢在莫凌烟的灵魂进入轮回之道生魂彻底变死魂前拉回来,这种事以他一人的能力不可能做到,唯有他与清霄两人合作才行。 “你要何?”清霄将视线转向谢玄阳的双眼。 “大灵力循环。”谢玄阳道,“你与我,灵力相接。” 清霄面无表情地哦了声,突然单手勾起谢玄阳的下巴,弯腰将唇贴到他的唇上。谢玄阳被清霄这出乎意料的动作惊懵了。 清霄贴了一会儿,不见谢玄阳动作便抬起头来,剑眉微微皱起,“不要灵气相接?” “要。”谢玄阳愣愣道。他不知灵力相接和清霄这动作有什么关系。 “张口。”清霄道,“我给你。” “大概是看他是修剑的奇才,却久久不得志吧。”谢玄阳在遇见白祈杉的第一天就看出了他的天赋,原以为他会在不久后偶得奇遇修剑入道,却没想白祈杉的卦象变了。谢玄阳心觉如此下去不知白祈杉何时才能摸到剑道,不如他来推一把。 谢玄阳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过了一会儿又道,“或许,也是想让此间多一个修习纯阳剑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此世之中唯有他一人纯阳紫霞心法,只有他会这北冥剑气。除了他无人知晓此剑法中的玄妙,未免太过可惜,因而他才会在心觉自己未到收徒之能时就教授白祈杉。 “纯阳剑?”友人问道,“我以为,你修的是与我相同的无情剑道。” 他们同练剑论剑已时日很久,不难看出两人的剑法中存在相似之处。若是看两人的起手与基础剑法,近乎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修习的是同源剑。只不过谢玄阳着重剑意,擅长以气为兵,以剑为辅,气行于剑。而他友人则是相反,着重剑形,以剑为主,以气为辅。 “无情剑道?我不知。”谢玄阳修习的剑法是由他父亲传授于他,父子两人修习的是同源纯阳剑却又不同。纯阳剑分为剑气两宗派,他父亲专习剑宗,而他专习的是气宗。“比起我的紫霞北冥剑气,另一种剑法与你的无情剑道才是更为相似。” 友人一听便来了兴趣,“哦?” “那剑法与我所习之剑同源,名太虚剑意。”谢玄阳说着摇了摇头,又道,“我父亲修习此剑,可惜他现已不在此世了。我不知这世间可还有人会太虚剑意,幼时也未曾听父亲提起可有将它传于他人,也不知何时能让你见见。” “见到是缘,见不到便是天意如此。”他这位友人到不是很在意谢玄阳口中的剑法。 虽友人这么说,但谢玄阳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能看出他这位友人近日来的修炼遇到了瓶颈,若友人能见见纯阳剑宗的太虚剑意,说不定能破了瓶颈更上一层。此事一直压在他心底,就连指导白祈杉剑法时都时不时叹一口气,心想要是他父亲还在此世或是他习剑是也学些剑宗的招式就好了。 这也是想想罢了,谢玄阳的父亲极其严格,就算当初谢玄阳提出要学太虚剑意他也不会同意。在没有将气宗剑法学到大成前同时学令一宗剑法,一心二用这事在他家是绝不允许的。 “师、玄阳,你还会有烦心事?”白祈杉见谢玄阳如此不由问道。谢玄阳从来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就好像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这还是白祈杉第一次见到他的愁容。 不过美人即便是愁容满面也是美人,谢玄阳这容貌要不是他本身有实力在,一旦走出天衔宗不知会有多少外界修士抢着将他掳去做鼎炉。白祈杉与谢玄阳做室友这么久,当然知道谢玄阳这张脸能给人多大的冲击,还亏得他对男人不感兴趣,不然早就被谢玄阳勾掉魂去。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和他这位有师父之实却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是他师父的谢玄阳说的。就算是说了,他这位室友肯定又会说出“开什么玩笑,你比我更好看”“我只是个普通人”之类足以气死他的话。 白祈杉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无自知之明之人。 “是人总会有烦心事。”谢玄阳叹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当然也有。” 白祈杉不知道能发出那种可怕剑气的人哪里普通了。 第133章 此为防盗章 流行在天衔宗是剑峰大师兄, 平日里师弟们尊他敬他, 即便他再摆出温和亲近的姿态,师弟们与他之间也总是有着一层隔膜,他的师尊更是除了授业外与他近乎无交流。众人皆说为师如父,但流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和师尊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来到凡间后, 他也是看尽了无数凡人间的虚伪。上一瞬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下一刻就能刀剑相向。 安冉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如白纸般纯洁的人。从来都用最美好的目光看待他人, 善良助人又不求回报。流行也是她助过的人之一。 当初他在外历练, 不小心中妖物计谋重伤难以行走,昏迷在暗巷中, 是安冉将他捡回去好生照顾。 流行曾问过她, 若是当初她遇见的他是个坏人怎办?安冉笑着回他,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人性本善。她还道,她的运气不错,恩将仇报之人遇不到的。 是啊,她的运气不错,流行以为她会一直好运下去, 哪知她这么好的人却撞上了最糟糕的姻缘。 若是他早知岑家是个这样的骇人之物,他定不会因念着自己是修仙之人无法与她厮守,而弃了和她在一起的念头。 就算他无法和她白头偕老又如何?无法同生共死又如何?至少他能陪她走过短暂的一生。至少,至少她不用陷入恐惧的深渊无法解脱。 流行恨当初放弃的自己, 也恨那岑家。他恨不得时光倒流, 好让安冉得到一段美好的情缘。他悔恨交加, 日日夜夜想着安冉那满是泪水的脸。 或许正是他日思夜想快疯了,他才会不顾礼道,在安冉醉酒后求着他来场露水情缘时犯下过错。 有了夫妻之实,流行更是放不下安冉。他阻止不了安氏与岑家定下婚期,只能选择抢婚。他拼了命提升修为,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与邪道合作以命作抵窥看天运,抢走本该属于白祈杉的机缘。 然而还是不行。他原以为以金丹剑修的能力足以从岑家手中夺回安冉,哪知在岑家魔物的面前他不过是个蝼蚁。不但没能救下安冉,还让岑家注意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修士子嗣的灵魂自孕育起就强于常人,肉体中蕴含的灵气也远远不止高了凡人一点,对紧缺灵气的魔物来说是大补之物。 眼睁睁看着他与安冉的孩子被夺走,流行做不到;看着安冉受到伤害,他也做不到。他要保下母子两人,只有一个办法——用其他修士的灵魂换他们。与其未能发育成熟的幼子,灵魂早已成熟且被修为增强过的修士对魔物的吸引力更大。 于是他看上了白祈杉。白祈杉此人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失去踪迹宗门也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查找,而且他在谢玄阳的帮助下还有了不下于莫凌烟的修为,以他去换安冉和幼子再适合不过。 他将白祈杉骗来岑家,可没想到莫凌烟与谢玄阳两人竟也来了。他想过将他们分开,但无论他用尽什么手段,故意触发岑家祠堂内的多少机关,莫凌烟与白祈杉两人都能没分开。明明白祈杉都陷入了机关中,莫凌烟竟还不顾自身安危跳下救他。 流行不知白祈杉对莫凌烟来说到底是什么,能让莫家大少奋不顾身。 无法,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两人一起去换安冉了。以他现在的修为,若是他刻意隐藏,这两人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踪迹。他趁其不备扯走了莫凌烟随身携带的保命玉坠,又去寻谢玄阳,偷偷将玉坠塞入他的储物袋中。 流行不想救回安冉就命丧在他师尊的手中。 谢玄阳平日里与莫凌烟关系极好,只要他以剑峰大师兄的身份稍做歪曲,将他们的关系说成灵魂之契的道侣,莫凌烟又身死,在谢玄阳储物袋中寻到莫凌烟的保命玉坠后,谢玄阳定是百口难辩。 只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谢玄阳此人竟灵通到这般地步,可从阎王的手中将人给抢回来。 流行恨得咬牙切齿。这世间的奇人千千万,却从没出现过谢玄阳这种真能在短时间内将已死之人救活、生生打破生死边界之人。 “谢、玄、阳......”他恶狠狠地瞪着谢玄阳,若是眼神能化作实体,谢玄阳四周此时定然已布满利刃。 都是这个坏事的家伙,若是没了他,此事定不会暴露! 谋害同门师弟的罪行足以他被他师尊处死。他师尊冷漠无情,处罚弟子从不会因师徒情谊手下留情。若他是其他长老或首座座下的弟子,无论如何他还能保下一命,但在清霄的手上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流行在清霄冰冷的视线下垂下头,看似认命,实则被无形之物反锁在身后的双手默默用力。 “你可知错?”清霄问道,他的声音清冷,对此时的流行来说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之刃。他的剑已在手。流行是他的首徒,处刑于他,清霄用的是本命剑。 “知错?”流行哼笑一声,他抬起头,平日里总是摆在脸上的谦逊之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吊着双眼斜看着眼前的清霄,“知不知,有何用?反正师尊定是要杀我了。” 他双臂用力,手上的筋脉暴起,腕上清霄下的禁锢“咯吱”作响。 “师尊啊。”他的墨眸底中浮现出暗红,慢慢扩到了整双眸中。 “师尊啊,你知不知道?”他笑着,脸上的表情张扬肆意。身上的灵气渐渐被浑浊玄暗的魔气代替,“有时候太过无情,不会变通,可是会将人逼到绝路。” 崩裂声在他身后响起,染血的手腕抱起身旁昏睡的安冉,他邪笑着,“我本想着做一辈子的剑修。可是,师尊你逼我,逼我做回我的魔界少主。” 魔界…少主? 谢玄阳闻言一顿,沉着眼仔细打量起流行来。流行此时白衣染血,原本束得干干净净的墨发有些凌乱,半披散了下来,他的双眸猩红如血,看起来桀骜不驯,好一派魔道姿态。 流行的身后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十来个黑衣修士,浑身上下都涌着血腥之气,标志般的红眸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修仙界的宿敌,魔修。 “你以为,他们阻得了我?”见如此多的魔修无声无息地出现,清霄却也面不改色。他的剑尖指地,显然已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当然不行,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流行笑道,“以师尊的修为,这些魔修伤不了你一分。可,师弟他们就不一样了。” 他斜斜扫了眼带伤的莫凌烟、白祈杉两人,眼神中满是轻蔑。 谢玄阳的修为,流行不清楚。但莫凌烟、白祈杉两人他清楚得很,不过是筑基二期的修为罢了。在一群杀人无数的魔修手下,就算有清霄、谢玄阳的保护也免不了伤害,更何况他们此时还有位身负重伤。 猖狂。 谢玄阳此时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流行。脱去了天衔宗剑峰大师兄的身份,不再禁锢自己,流行的本性暴露无遗。他嚣张自负,横行无忌。 “师尊,看在我们多年的师徒情谊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流行说着,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幸灾乐祸,“岑家的魔物,即便是合体期的你都不是对手。你们被深渊而来的东西,盯上了。” 外门很少有像谢玄阳这样大胆的人,符盛是第一个,谢玄阳那就是第二个。只不过自从符盛被管事管教过后就再也没敢逃过早课,现在谢玄阳也就成了外门唯一胆敢连连逃早课的人,但十分奇怪的是管事从不在意,即便符盛等人将此事高调告到他的面前,管事也不过是饱具深意的一笑,道一声“自有人会教导他”。 这个会教导谢玄阳的人是谁,没有人知道,谢玄阳本人也不知道。他实则自正式拜入天衔宗外门后便找了一处无人打扰的深林处练剑,这是他自己的早课,从幼时习剑时就已开始。天衔宗这样的深林很多,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他谢玄阳还特地用轻功走远,远离外门所在处。他选的那地就连是他自己都不知是在天衔宗的哪座峰上,只知那里无人,寂静无比。 这其实是片雪林,放眼望去都是重重雪松,松叶一簇簇的在极寒的雪下也不失郁绿。厚雪压在树上,将这篇雪林愣是分出了两个颜色。谢玄阳像往常一样站在练剑处,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山岩石,岩石上插着一柄剑,那正是他随身携带的木苏剑。谢玄阳看着它,雪白的剑身在清晨的初阳下泛着冷峻的寒光,他看着它的剑身,又像是在看着剑身上他自己的倒影。 第134章 此为防盗章 德义山庄的内庄比之外庄更为富丽堂皇, 都可用琼楼玉宇来形容, 皇家宫殿都不见有这等华丽。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无一缺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落入了仙殿之中, 即便是莫凌烟这见多了市面的人都忍不住赞叹。 倒是谢玄阳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连连用余光在内庄行走的人中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这时几位女眷拥簇这一位年轻的妇人与他们迎面相遇, 那位姑娘正是新嫁入岑家的安大小姐。这位新岑家夫人今日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她身穿一件三镶盘金并蒂莲菱长裙, 颜色的衣裙将她的脸色衬得苍白了好几分。 不知怎的谢玄阳觉得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双眸中也少了昨日的神光。 见迎面相遇的他们, 她先是勾起嘴角与岑家主道了声夫君,在目光对上谢玄阳的脸是顿了顿, 然后便和身边的女眷们与他们擦身而过。 这些都没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在几人人与岑家人分开回到各自在内庄分得的房间后,谢玄阳刚推开门就见到了端端正正坐在他床上的女人。 “不知岑夫人有何贵干?”谢玄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这位新岑夫人会想办法与他接触,但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来他房里,还坐在床上。这种情况很容易引起误会,若是让人发现了他百口难辨。谢玄阳还没决定是否要帮她的忙,他与莫凌烟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尸人一事, 他不想因这位新岑夫人给他们的调查之路添上碍石。 岑夫人见谢玄阳来了, 起身将他一把拉进房关上房门, “谢少侠。”她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按地俯身对着谢玄阳就是一个大叩首,再抬头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谢玄阳被她这动作惊得后退一步,“岑夫人,你这是…这是作甚?” “谢少侠,求求你,求你救我!”岑夫人深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即便是这样她说话时还是带着颤音,“求你救救我,救救安家。” “夫人莫激动。”谢玄阳托着她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扶起,“先问你我素不相识,夫人怎觉我能救你救安家?” “我看到了!”岑夫人死死抓住他的手,“我有这双眼睛看到了!谢玄阳,只有你,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做到。” 北辰安氏常出能窥看命运之人,她正是拥有这一天赋的安家人之一,且天赋极高。她用这双眼睛看到了安家最后的结局,也看到了她自己的死状——被吸干了精血,破碎了灵魂,开膛破肚,腹中的还未成形的孩子被活生生挖出来剁成肉泥。 而害了整个安家和她的凶手就是她现在的夫君,岑家家主岑君浩。 她浑身颤抖着,牙齿止不住地发出咯咯响,“这个岑家,这个岑家……”她一想起自己看到的东西就觉浑身发冷,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无数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这个岑家…没有活人。” 她近乎崩溃,只有抓住谢玄阳带着温度的手才好过些,谢玄阳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你不知道,他们…他们那张人皮下到底是什么。以前是姑姑嫁入岑家被这些害死,现在轮到我了,他们…他们要我整个安家的命啊!” 当初的她还是安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安冉,安家人将她保护得很好。只不过有一点奇怪,他们不让她接触家族事物,也不让她在外显露安家小姐的身份,家族对外也从不提起她,外界无人知晓安家还有位小姐。 那年花灯节,她没听家人的话留在家里,而是带着侍女偷溜了出去。现在她想起此事就是无尽的后悔,她要是那时听话该多好?要是听话留在家里她就不会与岑君浩相遇,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她与岑君浩在花灯街市上相遇后便如无数美好的故事那样展开了一场甜蜜的爱恋。他们互换信物,夜间偷偷幽会,最后私定终身。 安家是北辰的大世家,门第极高,就算是配上太子皇子都毫不高攀。那时她还傻乎乎的想着要是家里不同意她嫁给他怎么办,结果第二天就等到了一群带着众多彩礼前来的岑家人。 “安大人好手段。”她躲在后堂中听到那群岑家人与她父亲这样说道,“若不是家主与安小姐有缘,我们两家的亲事可就错过了。” “安小姐?岑兄记错了吧,我们安家没….” “安大人。”那岑家人打断她父亲否认的话,“我们岑安两家是千年的交情,祖上定下每代安家姑娘都要有一位嫁入我们岑家。怎么?安大人还想破了约不成?” “不、不敢。” 安冉从未听过她父亲这样惶恐过,她的父亲是那样的高贵,就算是在北辰国君的面前都未这样过。那时她已心生怪异之感,之后那些人走后父亲给她狠狠的一巴掌让她彻底明白她做了什么蠢事。 ——她把安家和岑家本该断去的联系又连上了,再一次把安家推入了深渊。 安家从千年前世世代代都要送去姑娘到岑家,与其说是结亲不如说是送去人质。为什么送去人质她原本不清楚,整个安家也不清楚,只知道送去的姑娘从没一个活到命定之年,也从未诞下过子嗣,没人知道其中原因。 安家上一代被送去的姑娘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姑姑。她姑姑出嫁前曾做出预言,若是下代安家与岑家断了亲缘,此后安家姑娘便再也不会遇到此事。于是他们向外瞒下她这一唯一一个女孩的存在。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瞒是瞒住了,但她却在街市上撞见了岑家主还私定了终生。 她出嫁前顶着窥看命运的反噬看到的东西更是让她明白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也知晓了为何他们要安家世世代代送去人质。 ——这些岑家人根本不是人! 也许他们曾经是,但他们现在肯定不是!安冉看到未来中岑家人受伤,破开的伤口中根本流不出一滴血,翻开的皮肉泛着黑,犹如烂泥。 她又看到那她觉得英俊无比的岑君浩,那张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脸有大半皮剥落,露出白骨。他那只没了眼皮直接裸露着镶嵌在眶骨中的眼球转动着,看着同样有些皮肉剥落的岑家人,也看着未来小腹隆起的她。 岑君浩只有手骨的手伸向她的腹部,深深刺入,捣弄了好几下挖出她腹中的孩子。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下一刻弄烂了那孩子将他变成烂肉送进了一直站在他身旁拉着他衣摆的小童口中。 那小童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一口口吞吃着她的孩子,毕了舔舔唇,蹦蹦跳跳地来到她的面前张开小口,一吸,将她的灵魂吸了去嚼碎咽下。 吃了她和她的孩子还不够,他们最后还向整个安家动了手。安家的幼童无一不被捣成肉泥,配上安家人的灵魂让那小童全部吞吃了下去。 他们是怪物!是害人夺命的怪物! 安冉大张着嘴无声地尖叫着,她恨不得整个人都缠在谢玄阳身上,“救救我!救救安家!谢少侠,求你!求求你!他们昨夜,昨夜把我送进祠堂了,那个地方…他们、他们要将我灵魂控制了!” 一旦被控制住,她就再也无法做出反抗他们的事情,彻彻底底成为他们的傀儡,甚至还要替他们害安家。 “夫、安小姐莫慌。”谢玄阳一手附上安冉死死抓着他的手,沉下嗓音尽量让她觉得安心些,“此事我定会帮你。” 谢玄阳听她说完就知他们来对了地方,这个德义山庄果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尸人之地。如果猜的没错,她口中的这些岑家人皆是死魂归尸而成的尸人。 “当、当真?”安冉不安地问道。 “当真。”谢玄阳点头应道,“实不相瞒,我等师兄弟几人来次正是为此事。有我们在,定能保你和安家的安危。” 开什么玩笑?莫凌烟死了,为了他?! 白祈杉从与莫凌烟结识起就觉得看不懂他,现在更不懂。他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外门弟子,修为也不高,哪里值得莫凌烟这个堂堂内门最重要的弟子之一、西凉莫家的大少爷以命相护? 他躺在地上,双眼空洞。他揽着已无力压在他身上的莫凌烟,一手按在莫凌烟颈上的伤口,一手死死按在莫凌烟背后的刀口上。莫凌烟的血沾满他的手,他不敢拔出插在莫凌烟背上的匕首。他害怕一旦他拔出来了,莫凌烟的血会失得更快。 第135章 此为防盗章 西凉皇都又名龙盘城,贯穿整个西凉的万里江流穿过平缓的平原而来, 在此城处拐了个大弯, 又有支流绕城汇入,形成环绕全城的天然屏障, 如盘龙卧地。 谢玄阳与清霄走进城门, 繁华的街道立刻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屋宇鳞次栉比,茶楼、当铺、酒馆应有尽有, 街旁的空地上还站着不少吆喝的商贩。城门后的大道笔直延伸,一直通向皇都深处红砖绿瓦、被高立红墙围起的宏伟宫殿。 谢玄阳上次从皇都离开距今已过五年, 那时的他借住于西凉三皇子宫灵泽府中。而他所说的拥有龙血之人也正是指的这位殿下。 宫灵泽此人好收集至宝,离宫建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前去天南地北,为他寻来稀奇珍宝。若说此世谁为拥有宝物最多之人, 非他莫属。若是有什么珍稀之物要寻,找他准没错。 可如今的谢玄阳却是连大概的三皇子府的位子在哪都不记得了, 哪些拐口该转弯, 哪些该直走更是不知。 他领着清霄在街上晃了好久,头都被绕得晕乎乎的,实在找不到路。谢玄阳看向身边的清霄, 想从他那得到些帮助。 但清霄又怎知?他都未见过宫灵泽此人, 更别说知道皇子府在哪了,于是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 眼神淡然, 站在这街头对视让路人看了都以为是两位江湖高手相遇, 正在用气势相斗,根本想不到这两人是迷了路,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方。 就在两人状是要相望到天荒地老之时,有人终于看不住了。这人从两人对视起就开始关注他们,他从未在皇都见过他们,也不知两人的大名,但他看得出两人都不一般的高手,若是动起手来不知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西凉皇都繁华,街道人来人往,若是两个高手在此动起手来定会有无数百姓无辜受伤。他几步上前,笑脸迎道,“我看两位大侠神气不凡,却是脸生,不知可是新来皇都?” 谢玄阳看来人,此人身着鸦青色暗纹锦袍,外套同色素面绸鹤氅,面料绣工不俗。在西凉皇都衣着颜色都有着规矩,能穿上鸦青之色的唯有达官贵人。这人看来身份不俗。 “正是。”谢玄阳应道。他虽几年前在此借住过一段时间,但他当时却是很少在这皇都城内逛过,对其街坊陌生的很,现说他是新来也算不上错。 谢玄阳心想,既然此人与两人搭话,不如告知他两人的难处,说不定让他会主动给他们领路。于是他道,“我俩来此寻人,但初来驾到不知所寻人家住之处。” 果不其然,这人一听主动问了,“哦?不知两位要找谁?我宫云瑞别的不行,对着皇都城还是很熟悉的,说不定两位所寻之人的住处我知道。” 宫云瑞。谢玄阳了然,宫是西凉国姓,此人又名云瑞。如此看来他就是西凉当今天子的五子了。他两手相抱,立而不俯,拱手行一礼,道,“原来是五皇子殿下。贫道谢玄阳,有礼了。” “谢道长。”宫云瑞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不语的清霄,道,“那这位是……” “他……”谢玄阳一顿,不知是不是该将清霄的道号直接道出。 清霄道君的大名响彻修仙界,凡间少是有人知道。但身为以天衔宗为背后支柱的西凉之国的皇子,宫云瑞不可能像其他凡人那样不知道。 如今的西凉皇子夺嫡已处高、潮,若是此时他说出了清霄的道号,又让人知晓了他们要去三皇子府,那这身为得势皇子之一的宫云瑞定会提起对宫灵泽的百倍忌惮。 到时宫灵泽失了清闲,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若是再不同意把龙血给他那可就不好了。 正当谢玄阳心中纠结时,清霄开头淡漠地道,“李卓书。” 谢玄阳闻言忍不住侧眼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清霄凡间的名字。 “李道长。”宫云瑞点了点头,“不知两位道长要找谁?” “我们所寻之人五皇子殿下定是知道的。”谢玄阳道,“正是殿下的皇兄,三皇子殿下。” “你们找他?”宫云瑞没想面前这两位道士找的竟然是他的三皇兄。 宫灵泽此人不但对皇位没兴趣,而且懒散至极,若不是必要绝不会出皇子府一步,更别说出皇都城了。宫云瑞就不知这么个懒胚是如何结实这两位不凡的道士的。 宫云瑞心道,看来对宫灵泽的注意不能少。 即使他心中翻滚不断,他却还是面上不显,轻拍了下手,笑道,“那可就巧了,我正好要去皇兄那里,我们同路。” 说着就在前引路,谢玄阳、清霄两人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三皇子府前。 三皇子府不大,与其他皇子府相比逊色不少。大门左右放有两兽,其兽形不是常见的狮兽,不知是哪寻来的奇兽雕。大门柱漆成黑色,门上有金漆兽面锡环,除此之外无其他,连看门的侍卫都没有。 没有门卫,宫云瑞也未带随侍,只得自己上前叩锡环。然而还没等他叩响,府门就从内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位玄衣人。 此人身形笔直,宛如□□一样顶天立地。他的眼神凌厉,眉宇间透露出的霸气逼人,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沙场上的刀枪剑戟。 他的目光撞上宫云瑞,顿时眉头紧皱,脸上的颜色沉了下来,似乎有千万腥煞之气扑面而来。“你来做甚?” 宫云瑞面上带笑,黑眸中却寻不到一丝笑意,他的语气中藏着无数刀锋利刃,“当然是你来做甚,我就来做甚。” “滚回去。”那人冷冷道。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宫云瑞视而不见他那足以杀人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抬手按住他的肩,斜睨道,“鸿逸哥,我记得这儿…不是你的大皇子府,你可做不了主。” 说罢他嗤笑一声,收回手与宫鸿逸擦身而过,走进了府内。 宫鸿逸转身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眼泛凶气,凛冽锐利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低沉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早晚…….” 他转眼看向还站在门旁的谢玄阳、清霄两人,还未开口,谢玄阳就先行了个拱手礼,抢先说道,“宫将军,贫道这厢有礼了。” 比起五皇子宫云瑞,谢玄阳对这位大皇子宫鸿逸了解的更多些。宫鸿逸此人行武,与其他皇子安于皇都城不同,他舞象之年就上了战场,从小兵做起,弱冠成了将军。他手上握着重兵权,是西凉最有实权的皇子。 宫鸿逸一听,也就稍稍缓了些凶色。相比皇子与将军的身份,他更喜欢将军。每当他被人称呼为皇子时,总会不由想起后宫那些阴私,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宫云瑞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每当遇见他时都会故意提醒他,宫云瑞手下的那些人也都跟着称他为皇子。会叫他宫将军的,绝不会是宫云瑞的人。 他与两人颔首示意,算是打了声招呼。 此时从门内又来了个侍者。 “两位道长,殿下有请。” 他到底入天衔宗做甚?莫不是真是符盛当初说的那样是魔修派来的奸人?白祈杉不由后退几步,眼中浮现出警惕。 “玄阳!”就在这时刚刚冲过来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粗喘了好几口气,“刚刚吓死我了,还好有你在。” 几人这才注意到此人,这人背着剑,身着天衔宗白袍。与几人统一制式的外门弟子袍不同,他的袖口衣襟间绣着精致的暗纹,其中透露出的玄意显示着那暗纹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护阵,他的腰间挂着一块镂空玉佩,玉佩中坠着一颗晶珠。这些无不昭示着此人是位内门弟子,还是剑峰弟子。 “凌烟,你怎么在这?”谢玄阳收剑,侧头问道。 此人正是与他同来天衔宗的莫凌烟,现在已是剑峰首座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正在清霄道君的指导下悟剑修炼好早日筑基才是。 “当然是为了任务了。”莫凌烟掏出怀中的玉牌晃了晃,“也不知道我师尊怎么想的,昨日竟让我和师兄接了采集露草的任务。” 内门弟子在筑基前根本无需接取任务,所有修炼资源都会有师门无条件提供。更何况采集露草之类实属外门任务,所带来的报酬对于内门弟子来说根本无用,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第136章 此为防盗章  或许旁人会因深渊之物而感惧意,但谢玄阳不会。他虽性格清淡, 但本质上还是热衷挑战的剑修, 无论怎样可怕的强敌在面前, 他只会觉兴奋, 战意腾腾。 再者谢玄阳游历四方多年,走过的龙潭虎穴不知多少, 敢与勾魂使者讨价还价的他哪是这种东西能吓到的? 更何况他不是没见过深渊之物,或者说他随身携带的匡和匙就属深渊。 鲜少有人知道,深渊之物其实指的大多为地府属物,有灵者关押于恶灵深渊深处由鬼兵鬼差看守, 无灵者则被当作阴阳两界信物, 大多与鬼神打交道的人都会持有这么一个东西,用于将鬼物驱赶到它该去的地方。 只不过若是合体期修士都无法对付的深渊之物,恐怕是个有灵神器。有灵神器若是遗失,地府不会没有察觉。 流行消失前所说的话一直在谢玄阳脑中盘旋,他们一行人到临镇客栈安顿时他都心不在焉,不断思考着。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了他救回莫凌烟灵魂时,两位勾魂使者向他提出的代价——万象盒。 莫不是岑家魔物就是万象盒? 他未曾听说过万象盒有灵,但它已存在千万年,衍生出器灵来不是不可能。可万象盒的能力也只不过是暂时储存魂魄,又怎么会破碎吞噬起含有灵气的魂魄来? 唯有化形又灵力近竭的深渊之物才会有吞噬含灵气的魂魄的欲、望, 但他曾听闻万象盒在被创造出来后就被其创造者定下了禁制, 无法自主化成人形。无法化形的万象盒又怎需吞噬魂魄? 谢玄阳百思不得其解, 连连皱眉。 “怎了?”闭眼静坐的清霄问道。 流行带一众魔修消失后,一行人就移步临镇暂时安顿下来。而莫凌烟白祈杉的储物袋早在被抓住岑家人抓住时就丢失了,清霄察觉莫凌烟出事时就以缩地成寸法赶来,没带上凡间财物。以谢玄阳储物袋中的少量钱财,四人仅能在客栈要下两间房。 莫凌烟因护白祈杉而伤,白祈杉自然为照应他与他同住,谢玄阳也就与清霄同屋。清霄与他回房后就五心朝天静坐下来。他闭着眼,但屋中之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想那岑家魔物。”谢玄阳与清霄将万象盒之事一一道来,说完长吁一口,“若不是万象盒,那还能是什么深渊之物?哎,想不通。” 谢玄阳想得头疼,给自己倒了杯水就想喝着冷静冷静心思。 “莫喝。”清霄道,“凡物杂质多。” “无事,只是少喝些。”谢玄阳回道,便是将杯子端起要喝下。但当他贴上杯沿时,唇碰到的却不是泛着凉意的杯沿,而是一只温热的手指。 “嗯?”谢玄阳侧头向斜上看去,清霄站在他身边,那只手指也是他的。 杯中的水本是凉水,谢玄阳隔着杯身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凉气。但此时的杯身却微微泛热,有缕缕水汽从杯中飘出。 “凉水无益。”清霄垂眼看着他,以谢玄阳的角度能看到他那微卷的睫毛。清霄的睫毛很长又密,覆在他清眸上,谢玄阳一时间除了好看两字想不到其他词来形容。 他的双眼像是幽静的深潭,深不见底,仿佛能将注视着的人吸进去。 清霄松开手,走回到他原本静坐的位置又坐下,“喝吧。” “嗯……”谢玄阳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发热。他竟看清霄看呆了。他喝着手中的水,明明水温正好,温温热热的,但滚进他的喉中时他竟觉得有些灼热。 “你说万象盒不可自主化形。”清霄没察觉自己做了什么让谢玄阳心中难以平静的事情,继续说起刚刚谢玄阳所说之事。他问道,“那若是外界所求,可否?” “那自然也不——”谢玄阳顿住了。 万象盒的能力之一是应万愿,若是有人向它许下能使其化形的愿望,它的确很有可能因此化出人形。但万象盒化形所需的灵力太多,若是又同时需完成其他的愿望,就算是神器级别的万象盒灵力都很容易灵力不够。 或许还要加上万象盒本身抵抗来自地府的吸引所消耗的灵力。扣上深渊印记的东西若擅自逃离,深渊便会不断发出引力将其召回,此力的大小根据时间增大,逃离得越久此力越大。 到了地府派出鬼差寻找的程度,这万象盒定是已遗失很久未回了。若是这样,那万象盒灵力枯竭到急需吞噬含有灵气的魂魄也就有理可言了。 “原来如此。”谢玄阳顿时想通,“但真是这样,那就不能再等下去。”他放下杯子,“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到了直接对修士下手的地步,这万象盒的情况已十分不好。若是再拖下去,它很有可能屠城。” 说着谢玄阳急步向外走去。他必须尽快找到万象盒所在之处,以免它犯下更多事,破坏凡人本来的生死命线。 “我与你同去。”清霄掐了几道手诀,在莫凌烟白祈杉两人的房间设下护法,紧随谢玄阳的脚步赶去。 此时已是午夜,也不知是每日阴气最重之时的原因还是什么,谢玄阳很明显能感觉到阴气的流动,他腰间的匡和匙也嗡嗡作响,发出沉闷的低鸣。匡和匙表面的字符有金光流转,在黑夜中很是显眼。 侧耳细听,空气中仿佛有空灵之音。谢玄阳望着四周,左顾右看却分不清此音从何处传来。他知道这个声音不对劲,伴随着此音的高低起伏,他的匡和匙浮现出的光芒随之改变。 匡和匙并不会轻易如此,除非有极阴之物即将破阴门而出。极阴之物若是出世,定会引得人间大乱,疫病肆意,天灾降临,死伤无数,修仙界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样的灾祸千年前曾出现过一次,当时谢玄阳家族中人因此四处奔波,事务繁忙至极。 有人想让千年前的灾祸重演!谢玄阳惊得冒出冷汗。 “那里。”清霄捞着谢玄阳的腰就向一个方向袭去。与谢玄阳相比,他缩地成存之法娴熟很多,只是一瞬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乱坟岗。四周布满雾气,青色的磷火漂浮在空中,磷光映得雾气呈现出大片大片青蓝,诡异得很。 谢玄阳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突然踢到一块硬物。那物被踢得咕哩咕噜地翻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谢玄阳低头一看竟是人类的头骨! 再看周围,零零散散的有人骨堆叠成山,有些骨上还有着野兽啃咬的痕迹。 谢玄阳心觉怪异。他记得北辰这片地带并没有这么大的乱坟岗,近些年也无大量人死亡,怎么会如此多的人骨在此?瞧这数量怕是不止一城池的百姓。 “幻阵?”谢玄阳怀疑道,他转头询问身边的清霄,“你觉得呢?” “不知。”清霄对阵法并不擅长,只是懂一些最为基础的东西而已,“不管如何,破了便是。”说着,清霄佩剑出鞘,就是劈去。 他的剑很霸道,所过之处万物尽毁。只听震耳欲聋的轰响,可怖的巨型剑痕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清霄的一剑不但劈散了迷雾,还将夜空中厚厚的云层都劈了开来,露出清澈的月光。 月光洒向地面,也照出了原本藏在迷雾背后的一行人,仔细看去竟是群骷髅穿着华衣。他们有的手持白色灵旗,有的手握祭刀。他们的脚下躺着许许多多的人,那些人显然是刚刚死去,他们的血沾在祭刀上,沿着祭刀繁复的镂空刀纹滑落,落到地上,更多的血从他们的身下蔓延开来。 那些人都是北辰的江湖人,谢玄阳在徳义山庄的宴席上见过他们,其中好几个都是他眼熟的脸,他们曾坐于同桌吃过酒。 岑家人拿他们下手了。 谢玄阳的目光扫过那群华衣骷髅,不,或者说是那群岑家人。他们的脸上有的还残留着些许皮肉,显然是岑家人的面孔。他们比先前交手的时候腐烂得更加厉害,谢玄阳不知他们变得如此之快的原因。 他的视线定在了岑家骷髅中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孩童身上。这个孩童他认识,是他照顾过的岑家小七。他的身躯太完整了,在一群骷髅和流血的死人中鹤立鸡群。他穿着一身金丝梧桐叶纹的锦袍,头上扎着个可爱的巾包,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毫无威胁的孩子。 可是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比任何人、任何物都显得诡异千万倍。岑小七坐在岑家骷髅身后的骨山上,怀里抱着一颗人头,双脚悬空前后晃动着。他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看着地上的死人时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第137章 此为防盗章 “凌烟,你怎么在这?”谢玄阳收剑, 侧头问道。 此人正是与他同来天衔宗的莫凌烟, 现在已是剑峰首座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正在清霄道君的指导下悟剑修炼好早日筑基才是。 “当然是为了任务了。”莫凌烟掏出怀中的玉牌晃了晃, “也不知道我师尊怎么想的,昨日竟让我和师兄接了采集露草的任务。” 内门弟子在筑基前根本无需接取任务,所有修炼资源都会有师门无条件提供。更何况采集露草之类实属外门任务,所带来的报酬对于内门弟子来说根本无用,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这么说流行师兄也来了?谢玄阳闻言看着莫凌烟手中的玉牌若有所思起来。 流行现已是心动中期, 不出几年便会迈入后期又会结成金丹。若说借采集露草为由让炼气期的弟子借露草四周灵气安稳下心境还勉强好说, 毕竟露草的功效就是助修士心静凝神,但为何又要让心动期的流行也来?这让谢玄阳有些不能理解这任务其中的用意, 清霄道君的心思未免有些难懂。 “另外两人之一竟然是你!”符盛见莫凌烟手中玉牌大叫道,“我就说怎么找不到最后一块!”符盛本想拿下最后一块好让他另外两个小弟也来做这任务,却没想到怎么也找不到, 无论他在外门弟子中怎么寻找都不知道它的踪迹,没想到竟然是被内门拿走了。 “你们也是来做露草任务的?”莫凌烟看看谢玄阳又看看其他几人,顿时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玄阳也在这, 原来是做这个任务的同伴。他还以为师尊要让师兄带他出来历练一番, 让管事将几人的合作任务改成两人的了。 “我还以为就我和师兄两人, 也就没等你们。”莫凌烟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与几人笑了两声, “不过还好之前你们没与我们同行, 之前我与师兄来时突然发现兽林有异动便去探查了一番,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兽潮。” “这位师兄…..”白祈杉顿了下,发现他们还不知他的名字。 “哦,我是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莫凌烟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光顾着与谢玄阳交谈,忘了告诉这几位外门师弟自己的名号,“此次是与我师兄流行一同来做露草任务。” 清霄道君座下弟子?!几人一听顿时愣住了,他们还以为是哪位内门长老门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霄道君!道君的弟子竟然会与他们这些外门做同一任务,还与他们的同伴之一熟识。一时间几人看向谢玄阳与莫凌烟的眼神变得复杂。 “按流云师兄所言,与你同行的还有流行师兄。”白祈杉是知道那位流行师兄的。流行是清霄道君门下首徒,十六岁拜入天衔宗,二十筑基入道,现今是天衔宗最年轻的心动期修士。 “正是。”莫凌烟回道。 “那不知流行师兄身在何处?”自莫凌烟出现开始,几人就未见过流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知。”莫凌烟与流行两人在兽林探查遇见兽潮后两人就在逃散中分开了。 这兽潮要是金丹期的修士碰到还好,但若是炼气期的修士遇上了几乎必死无疑。两人逃散中流行将莫凌烟推开,自己独自一人试图将那些灵兽拦下,他是心动期的修士,而剑修又向来擅长越级挑战,面对那些灵兽流行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就算抵挡不住也逃得开,因而莫凌烟也不担心流行的安慰。 “流行师兄?”谢玄阳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伸出右手用拇指扣在指节迅速移动了几下。速喜,喜事近前,是个好卦。“他自有奇遇。” 只不过流行师兄的卦象有些奇怪,比起是他自己的,更像是白祈杉的。谢玄阳在入宗第一天曾替白祈杉算过一次,卦象小吉,只需等待便会为速喜,现在算来也差不多是今日。谢玄阳侧头看了看白祈杉的脸,左手又是一动,显然白祈杉现在的卦已经变了,非吉非喜,只是普通代表着运气平平的留连卦。 白祈杉,流行?这两人真奇怪,像是瞬间交换了气运似的。 莫凌烟见谢玄阳连连几次掐指算卦,大吃一惊,那指法看得他眼花缭乱,“玄阳你还会算卦?!” “怎么?”谢玄阳给了莫凌烟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知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普通的小运卦罢了,又不是窥看天道大运事,“与我父亲学的,很简单。” “你们家到底干什么的?怎么你什么都会?”无论是鬼怪魂魄,还是阵法剑术,谢玄阳没一个不会的,现在竟又会算卦。莫凌烟不免觉得谢玄阳所谓的普通家人知识储备有些过头了。玄阳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莫凌烟想想心中便是一阵泄气,这样下去也不知他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追上他这位什么都会的友人。 谢玄阳不知莫凌烟内心所想,他看着莫凌烟突然泄了口气像是一副人生无望的样子,心觉奇怪。他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的。我爹是个将军,父亲算是个道士?叔父们…用凡间的话是赶尸人。” 这还算没什么特别的?谢玄阳这话引得几人连连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家人的职业怎么看怎么不简单,他爹还好,是个将军,父亲是个道士勉勉强强算普通,赶尸人算是什么?干这种职业的能算是正常人家吗?可偏偏谢玄阳还觉得正常普通的很。 难怪玄阳之前说他家人常常与死人打交道,莫凌烟一听赶尸人心里便有了计较。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露出吃惊受骇的表情。他颤了颤唇,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来,“你说、你说你爹…和父亲?” “嗯,怎了?”谢玄阳歪歪头又些不明所以。 “你娘呢?”莫凌烟问。 这下谢玄阳愣住了,“娘?那是什么?” 生你养你的娘啊!几人看着谢玄阳茫然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没想到这个世上竟还有人不知娘是何物。 莫凌烟不忍地闭起眼,狠狠抹了把脸,“娘,就是和你父亲…咳,孕育你的人,女人。” “我家没有女人。”谢玄阳道,“我爹和父亲说,是剑孕育的我。” 在场几人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剑孕育人这种话,顿时觉得身心震荡。他们不约而同地心想谢玄阳此人实力高深不错,只可惜在某些方面连孩童都不如。此人肯定自小被其家人哄骗才会养出这样的心性。 符盛想起自己当初还想与谢玄阳动手,心中不由涌起欺负小孩的羞耻感。白祈杉一想自己刚刚还怀疑他是魔修卧底,也觉自己有些太过过分,竟怀疑从某些方面来说单纯到不可思议的室友,如今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人已经不多了,像谢玄阳这般长这么大还以为自己是被剑这种无生命体孕育出来的人更是稀少。 莫凌烟倒是不觉得心中发羞,只觉他这位友人的确是个高手,有高手的独特性。只不过谢玄阳这个独特性有点奇怪。 谢玄阳也不知道这几人突然间到底是怎么了,都用他看不懂的眼神偷睹他。但他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但又不是非知道不可,谢玄阳往往是选择不问。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露草那处怕是已被毁,无法完成任务了。凌烟,你也要与清霄师叔禀报流行师兄的失踪吧?” 莫凌烟与流行的师尊被尊称为道君,但谢玄阳已拜入天衔宗门下,叫清霄道君声师叔也是不错的。 莫凌烟看了眼天色,也点头道,“凭我们几人无法寻回师兄,我的确得与师尊禀报。”说着他从储物戒中拿出几堆露草,“我先前已与师兄采集了些露草,不如你们拿去分了刚好能交任务。那些报酬于我来说无用,但于你们就不同了吧?” 几人点头道是,也知莫凌烟说的不是客气话,便也不矫情,将他给的那些露草收下了。当他们准备分出谢玄阳那一份时,却遭到了拒绝。谢玄阳修炼中又不需资源辅助,他要的只有磨练剑术心性罢了。 “你总要筑基。”白祈杉见他拒绝便说道,“难不成你不需要灵石换筑基丹?” “不需。”谢玄阳将自己那份露草扔给他,“我走的路子与你们不同,要那丹不如多练会儿剑。” 白祈杉见状不由挑眉,看来谢玄阳的确如他想的那样,实力早到了无需资源辅助的地步。那会是什么?金丹、元婴?能在已是化神期的宗主面前将灵根隐藏起来不被发现,修为要到什么程度?难不成是化神,更或着是与清霄道君相同的合体期?总不可能是渡劫老祖吧?总之不是他一个炼气都未成的人能摸到的。 就在白祈杉猜测谢玄阳的境界时,被他猜想的对象却突然握住他的右手,将他的手心翻上盯着虎口的硬茧直看,又反手扣住他右手手腕。谢玄阳的动作很快,快到白祈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扣住了命脉,被谢玄阳的指尖正压住。 “白祈杉。”谢玄阳抬眼直勾勾看向白祈杉的眼,像是要看到他心底。 “怎么?”白祈杉问道。 “你,可要学剑?”谢玄阳道。 与他入门第一天不同,这次白祈杉没有再回他一个“不”字,而是看着他问道,“什么剑?” 第138章 此为防盗章 谢玄阳闻言轻笑一声, 他这位友人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冷漠至极,但那双眼中却让谢玄阳看出了茫然,显然是不懂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没想到这男人外表高深莫测,内里却比他更像个不知世事的幼童。 “若是你,我也会为你走一遭。”谢玄阳说完便笑着动了剑, 与男人叫起手来。他平日里很少笑,但自从来了着天衔宗后露出这表情的次数就多了起来,特别是遇到这个男人后。光是这一个晨间他就在这人面色冷淡实则却双眼流露茫然的表情下笑了好几次。 剑刃交锋碰撞发出激烈的叮响,不知两人的身影交错了多少次, 终于才各自收势。与昨日预测的一样,两人以剑招来说的确实力相当,谁都无法奈何谁。但若真是想分出个胜负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最后会落下个一死一伤的结局实在不值得。 男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又抬头看了看谢玄阳,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无明日?”他问。 “后日。”谢玄阳答道。 “为了那无用的朋友?”他又问。 “后日起为了你。”谢玄阳道。忽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玄阳又笑了起来, “你莫不是,无人对剑孤单?” 听到谢玄阳这话,男人扔给谢玄阳一个凉凉的眼神, 转身就走,徒留下满眼笑意的谢玄阳。他转身的力度很大, 宽袖被带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状, 这不免让谢玄阳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这位新友人太可爱了, 可爱到饶是谢玄阳都总是想要逗一逗。 晨间的小插曲让谢玄阳心情好极了,直到第二天出发灵雁崖时白祈杉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白祈杉心想别是他逃早课撞上了什么大运,比方说遇到了内峰哪位师兄、长老,还与之交了好。或许这就是管事所说的会教导谢玄阳的他人。 不过遇到奇人教导又有何用?谢玄阳是个无灵根,连入道的可能都没有,即便花再大的功夫也不过是白费,想要修炼出成果不过是白日做梦,不过是最多比凡人多活些时日罢了。想到这里白祈杉心中也感觉一堵,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伪灵根其实和无灵根没什么大差别,都是修炼废物,只不过伪灵根稍微好听点,比之无灵根还有些许灵根罢了。 “啧,怎么是你们?”谢玄阳白祈杉两人刚来到与其他任务者集合的地方就听到一声冷啐,抬眼一看竟是符盛与他小弟两人。也不知是符盛几人故意绕开他还是怎的,谢玄阳自入门那一日后就很少碰到他们了,没想到今日倒是在任务中遇到了。 符盛的脸色很不好,看着谢玄阳白祈杉两人的表情是满当当的嫌弃,他啐了口水,那粗鲁的动作看得白祈杉连连皱眉,谢玄阳也是微微撇过头去。谢玄阳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行为,虽然他爹座下有几个大军营,但军营里的汉子们行为粗旷是粗旷却也从未有过这样不干净的动作。 “你们两个废物什么眼神?”符盛见状一怒,他撸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暴起好不狰狞,“爷爷嫌弃你们是你们的荣幸,你们还敢嫌弃爷爷?” “好了,符哥,别跟他们计较。”那小弟扯住符盛的衣袖,将想要冲上去给两人教训的符盛拦住,“你不记得管事怎么说了?要是出了事,我们讨不到好。” “呸!两个废物还来做这任务,到时候兽潮来了还得爷爷带他们跑。”符盛愤愤地又啐了口。这队伍里就属他修为最高,出了事谁都派出上用场,得他一个人救这么多,谁救的过来?废物就看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呆在宗里就好了,还非要跑出来做任务。 “谁要你带我们跑?”白祈杉难得在符盛面前不装怂,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爷爷要管你们?要不是管事…哼!”符盛咬了咬牙没把话说下去。 “不是还有两人?”谢玄阳记得白祈杉先前说过,这任务是多人合作,共有三块玉牌,现在只有符盛手中和他们手中的两块,还有一块去哪了?于是他问道,“他们没来?” “谁知道?”白祈杉翻了翻白眼,他现在还在和符盛互怒的气头上,自然语气不好,“不守时谁去管他们?走走走,早点完成任务好离这人远点。” “呸,当爷爷想跟你们呆在一起?”要不是现在任务在身,又有谢玄阳这个不好惹的在,符盛恨不得现在就把白祈杉这个家伙按在地上打一顿出气,“跟废物呆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晦气?搞不好兽潮都要被你们的晦气引过来。” 他虽口中这样说着,但心中却觉得不可能,这个时节灵兽们几乎都蜗在领地上不出,除非他们领地上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绝不可能蜂拥而出。他这样说也只不过是要好好气气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白祈杉罢了。 然而也不知怎的,当他们几人来到灵雁崖正采集露草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阵阵震动,像是大量的巨物在奔跑。几人转头一看,竟然有无数巨大的黑影远远向他们这个方向奔来。那些黑影的眼部泛着红光,一看便知是失去了理智正处嗜杀的疯狂。 “该死的乌鸦嘴!”白祈杉对着符盛就是一声怒骂,扯住谢玄阳就跑,连已经采集好的露草都不要了。 “爷爷还没骂你们晦气呢!”符盛扛起自己那还在呆楞中的小弟,跟着白祈杉谢玄阳两人的后步冲跑出去。但几人毕竟都还未入道,最多只还是凡人的速度,那些疯狂的灵兽们即便是入道的修士都跑不过它们,这几人又怎么跑得过?不一会就已经快被追上了。 那些灵兽已不远,符盛边跑边转头看了眼身后那些凶狠的灵兽,暗骂一声将肩上的小弟扔到了白祈杉身上。 “你干甚?!”白祈杉被砸了个正着,踉跄了好几步,怒气十足地看向符盛。他原以为符盛是要扔开小弟好自己跑出去,谁知道符盛竟急步停了下来,背对他们转身面向狂冲而来的兽群。 “赶快给爷爷滚!少在这里碍事!”符盛狰狞着拿出武器,“你们敢让爷爷小弟受伤,爷爷回来让你们不得好死!” “这时候你难不成还想逞英雄?”白祈杉一看就知道符盛想干什么了,这个一向粗鲁的家伙竟然试图只身拦住那些灵兽,让他们跑。这简直是异想天开,这群灵兽岂是一个炼气三期的家伙能拦得住的?在撞上它们的一瞬间就会死,根本不需要那些灵兽费功夫。 “滚!爷爷的厉害是你能懂的?”符盛怒喷道,“废物就给我滚!” “你——!” 谢玄阳叹出口气,将手腕从白祈杉手中抽了出来,停下脚步。“你的厉害我是不懂。”他与符盛这样说着,反手将背上的剑拔了出来,“但我知道你拦不住。” 符盛见状想要讽刺道,“哈?谢玄阳你还想——” “玄、阳——!”一声呼喊从兽群的方向冲了过来,只见一道身影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闪过,冲到了谢玄阳身后。与此同时,谢玄阳也一剑擦着那身影劈向了兽群。 只听一阵轰响,深刻得可怕的剑痕出现在地面,几乎近在咫尺的兽群瞬间被劈开一道巨口。谢玄阳又是连连几剑,大批红眼灵兽轰然倒下,鲜红的兽血染红了地面,就好像铺上了层红毯。这厚重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红毯让那群疯狂的灵兽停了下来,甚至后退好几步,就连它们发红的眼睛都褪去红色。 “你拦不住。”谢玄阳手持着剑,混杂着血腥味的堂风带起他半散着的墨发,与几人同出一辙的天衔宗弟子袍衣袖飞扬着,衬得他仙气十足,“但,我可以。” 自阴门之日后不过三天,谢玄阳便从莫家手中拿到了印有莫家族印和天衔宗门符的荐信。此后他与莫凌烟两人商量决定即日启程,只因他们身无修为,若是想通过空雾山界门必然需要位前辈带路,而几日后恰好有几位外出凡尘任务的宗门前辈回宗,两人可借他们的带领穿越界门。 谢玄阳与莫凌烟两人本是借莫家与天衔宗传信之物与宗门前辈们定好日子汇合,但当他们到达霭城后却迟迟没能见到前辈们。不得以,他们才冒险前来空雾山查看。 天衔宗宗门规矩虽不重,但唯独在时间上要求极高。弟子自入门起就被训导准时准点,绝不可拖拉。若非不得以,绝不可误时。此点在开山起便已被列入宗门门规之中,谢玄阳与莫凌烟两位新入弟子是不愿还未正式入门就犯了门规。 “此中玄妙不少。”谢玄阳打量着眼前将山掩去大半的山霭,“没想到雾竟也可成阵。” “阵?”莫凌烟闻言不由惊奇,“你说这是阵?怎么可能?若这真是阵,千百年又怎会不被那些阵法高手们发现?” “自然是不会发现。”谢玄阳道,“此阵中含有天道法则,岂是寻常修者可知的?要看破它需的是机缘。” “那你怎知?”莫凌烟问道,“你得了机缘?” “非也。我不过是个普通剑者,可得不了这天大的机缘。”说着,谢玄阳抬手拔出背在身后的剑猛地向前一划,眼前的雾气竟被划散开一层来。“只不过我曾有幸在家中长者的指导下见过此阵。虽那不是以雾成阵,却也与此大同小异。” 谢玄阳手中的这柄剑并不是他那柄煞气骇人的佩剑,而是由知晓赤霄红莲真面目的莫凌烟所赠。此剑虽比不上赤霄红莲却也是柄好剑,为莫家藏剑之一。剑身清亮一眼望去仿若清水,由西凉临海所出至坚之铁打造而成。其剑貌平庸无外饰,唯有剑柄处刻有木苏二字,其刃锋吹毛立断,削铁如泥,配上谢玄阳那含而不露的剑法再适不过。 莫凌烟见谢玄阳劈开灵雾顿时眼睛一亮,无论看几次都不得不赞叹谢玄阳的剑法。要知灵雾看似浓郁将化水,但实则还是虚而无形。想要将它暂时劈散开来,唯有同样看似实体实则是虚的剑气才能做到。在修仙界虽发出剑气是每位剑修的必修课,但这是在利用灵气的前提下,能在界门这一无法利用灵气的地方发出剑气者必当已是剑法精妙大成。据莫凌烟所知能做到这一点的在修仙界目前只有三人,而谢玄阳会成为第四人。 “有玄阳在,这界门我们也能闯一闯。”莫凌烟笑道,抬脚就想向内部走去,“走,我们进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这两界唯一通道变得如此冷清。” 空雾山界门是整个九华大陆内唯一与修仙界直接相通的地方,无数修士来往两界都需通过此处,而因空雾山灵气的特性修士们在此处无法使用灵力,行走唯有步行,且空雾山只有一个出入口,往日里此处虽不喧闹却也是不缺修士来来往往。可现百里内却是半个人影都不见,四处静得可怕。 “少侠留步!”正当两人行动时,他们不远处突然冲出一道人影。此人看状有些虚弱,向他们跑来时身形摇晃,脚步有些踉跄,“莫要、莫要再向前了。” 因为耽搁,先前谢玄阳劈开的灵雾已在一次聚起使谢玄阳与莫凌烟两人的视线变得再次不清晰起来,直到那人磕磕绊绊地来到他们眼前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 他容貌平平,穿着白衣,明明是极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好似看到了中春的阳光,不是很热但足够暖。他的袖口领间露出些蓝色衫边,衣缘处绣有同色暗纹图如波云,那些也是极淡的蓝色,若是不仔细看会将它错看成暗白。这人的腰封上淡金色的勾边在中处绘如小小的金莲,金莲下坠有一块纯色的中空玉佩,玉佩中空处悬着的东西很怪,像是玉石却更像是液珠。 这人脸色发白,额间挂有虚汗,冲到两人面前时若不是莫凌烟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怕是已摔软在地上了。 “这位前辈,请问可是天衔宗弟子?”莫凌烟见其穿着便问道。天衔宗门下弟子皆为白衣,腰封上追着的玉佩为弟子名牌,不但是身份的凭证更是其师尊赐予的保命之物,每位弟子的玉佩中空之处悬着的珠状物正是其师尊留下的灵力印记。 “你们知道天衔宗?”这位天衔宗弟子回答道,“我以为你两是江湖侠士勿闯此间,没想竟是道友。” “原来是师兄!”莫凌烟松了口气。是天衔宗弟子总比是其他宗门弟子要好交流得多,他与谢玄阳两人现还未正式入道,身无修为,若换做其他宗门的弟子怕是不愿与他们多说。“我俩此行正是要前往天衔宗拜师,见约好的师兄们迟迟不来这才闯入此山。” “你们可是西凉莫氏莫凌烟,莫师弟和近日莫氏推荐而来的谢玄阳?”这师兄问道。 “正是。”莫凌烟道,“我是莫凌烟,此行前来正式拜入清霄道君门下,这是吾友谢玄阳。” 谢玄阳闻言作揖,道:“师兄,初次见面。” “原来是师弟们。”这位师兄道,”我是清霄道君门下首徒流行,原是要前去接应你们,可却没想被困在此地。若不是刚刚灵雾突然散去,我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被困在此?”莫凌烟不免一惊,“界门之处怎会——” “雾开始扩散了。”不等莫凌烟说完,谢玄阳便打断了他,“它在向外。”谢玄阳见状不由眉头微皱。此处已是空雾山的最边缘,再往外便是凡人居住的霭城,虽短期内不会出现问题,但以凡人之身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灵雾,时间一长整个霭城的凡人都会丧命。 空雾山的灵雾以天道法则自成一阵怎会突然向外扩散?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灵雾在扩大,过不了多久这里灵雾便会变得与界门中心一样厚重。”谢玄阳道,他提起剑转身面向来处,“跟在我身后,我们回城再议。” 说着他左脚向前跨出一步。莫凌烟、流云两人觉眼前有虚影一晃,只看谢玄阳左手两指并起向右臂内里收去,右手持剑猛地在空中划出半圆似是半个太极状。下一刻震耳的劈声就在耳边响起,眼前的浓厚到看不清一米之外的灵雾就被分成了两边,露出一条清晰的道,可直直看到远处的霭城。道面的中央是一条长又深得可怖的裂痕。 两人知道这是剑痕,成于谢玄阳刚刚的那一剑。 两人痴痴地看着眼前这道惊人的剑痕,然而始作俑者却好似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谢玄阳看了眼四周,拉起身边的两人:“走!” 这就很怪了。霭城是西凉与北辰交界处最为着名的城池,其景色优美吸引无数旅者前来,又是修仙界和凡间的交界处,修士若不赶急都会选择在此处暂为落脚。可现在这座城却像是座空城,无论是原居民还是来往旅人都不见了。 谢玄阳伸手探了探,这雾的感觉让他觉得不是很舒服,明明算不上浓却让他有种衣服都要湿透的感觉,但仔细看伸出去接触雾气的手却发现是干燥的。他持剑的右手紧了紧,面色有些沉重起来,“有古怪,你们两个呆在一起,我四处看看就回。”说着就一个箭步跨了出去。 “哎——!”莫凌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谢玄阳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怎么自己跑出去了?”流行急道,“这种时候他一个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可不会分、身,怎护得住?” 莫凌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谢玄阳的安危,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谢玄阳的能力了,这一路上他们两遇事不少,都是谢玄阳轻描淡写解决的。最可怕的一次是他们借宿的人家闹鬼,是真闹鬼,因后宅阴私惨死的女人怨气不散久久纠缠人家,闹得鸡犬不宁。那家人请了好几位道士做法都没能成,谢玄阳提笔写了张符就将那怨气化去了。再提谢玄阳那剑法连灵雾都能劈开,莫凌烟甚至相信就算是金丹修者来了在他友人身上都讨不了好去。 人鬼修士都不怕,谢玄阳的安危有何好担心?莫凌烟就只担心他家友人会不会在这雾中迷路走不回来。他从三皇子堂兄那听来,谢玄阳离家后就一路西行。真真是西行,按笔直的西面前行,看的从不是路,若是有深山老林挡在他面前他也不转道直直冲进去。 正当莫凌烟琢磨着要不要去寻谢玄阳时,他们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出现一点动静都没有。 “竟是她!”流行惊道。 “她是谁?”莫凌烟好奇地探出脑袋仔细打量那个女人。 那女人很漂亮,仅看背影和微微侧过的脸颊就知道。她乌黑亮丽的长发挽成了个凌虚髻,上有星点发饰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耳边各有垂发一缕,垂在胸前。她的发髻根部插着根发簪下坠珠玉流苏坠,那发簪非常精致,打眼看去是玲珑剔透的晶石雕刻而成的花饰,仔细一看花饰中还藏着座小巧的金色楼亭。 “合欢宗雪夙仙子,修仙界第一美人,她裙下之臣无数。只不过听闻近些年栽在关白上人身上,她为了逃避上人的催婚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没想到藏在这里。”流行向莫凌烟指了指女人,“你看她头上的簪子,那是关白上人送她的法器花间亭。” 莫凌烟赞叹一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见到修仙界有名的美人,运气真好,他还以为要见到这等级的美人至少自己还得修炼几百年才有机会。 那女人转过身来,似乎是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她的容貌的确不辱她第一美人的称号,杏眼樱唇好看得紧,凡间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不过莫凌烟觉得比起容貌他家友人长开后更胜一筹,可惜谢玄阳现在还是副少年的样子,不然他身边的这位流行师兄也不会看着那女人发呆了。 雪夙仙子看到他两勾唇一笑似是百花盛开,向他们走来时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流行一瞬间竟看着她顿了呼吸。雪关仙子也不与他们说话,只是靠近他们。她看了莫凌烟一眼,莫凌烟似乎觉得有一个勾子在挠他的心,然后从他身前略了过去,莫凌烟只觉一阵沁香飘过。这香他很熟悉,但却记不起在哪闻过。 莫凌烟心想不愧是第一美人,要是换作他友人肯定做不出这样的眼神来。 雪夙仙子略过莫凌烟来到流行的面前,但却不停下直到近乎与流行的身体贴合。她一双美手轻轻搭在流行的肩上,朱唇微张。莫凌烟都要以为香艳的一幕即将在他眼前上演。她又笑了,朱唇勾起,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大。 然后,突兀地裂了。 从那红色的嘴角处生生撕裂开,直直裂到耳根,裂缝处翻开的肌肉泛着白。她张开嘴,上颚以上的头部几乎和下颚折成直角,血盆大口中涌出的腥气喷在流行的脸上。 “啊——!”流行惨叫一声,猛地推开她,后退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他的脖根处缺了好大一块肉,不断涌出血来,不一会儿就染红了上半身。 那块肉是被雪夙仙子生生撕下的,咬在她的嘴里还滴着血。 莫凌烟吓得心脏差点停跳。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还叼着肉咀嚼的女人人首分离,她的头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停在莫凌烟脚边。血从颈脖断裂的地方一涌而出,形成了一小阵血色的喷泉。透过血雾莫凌烟看到谢玄阳那双眼睛不知怎的竟觉得有暗红掠过,再一看还是往日里的墨色,深沉得要将人吸进去。 “玄阳!”看到来人莫凌烟心里一松。虽然谢玄阳和他一样还未入道修炼,但他却觉谢玄阳比流行更能让他安心。 谢玄阳摆摆手算是应他,他看了眼还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流行,“可能止血?”他并不擅长医术,只会普通的包扎,像流行这样的伤他帮不上什么忙。 流行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伤,连忙从介子袋中取出治疗用的丹药吞下去,“什么怪物竟敢冒充雪夙仙子!” “她,雪夙仙子?”谢玄阳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女尸。他没想这人还是修士,在修仙界能被称为仙子的女人修为可都不一般。 “这怪物怎么可能是仙子?”流行有些愤恨地说道,“它定是想借仙子的美貌骗更多的人。” “可不是骗。”谢玄阳走上前去弯腰从女人还未完全散落的发髻中抽出那根发簪,发簪上的金亭染上的血已经干了,沾着血的暗红那金色显得暗淡许多。“她就是你口中的雪夙仙子。” “什么?!”流行瞪大了眼,惊得叫了出来,“不可能!雪夙仙子身为一宗之主的修为怎可能变成怪物?!” “如何不可能?”谢玄阳道,他指着女尸,“你可知这是什么?” “是什么?”流行问。 “这叫生尸人。”谢玄阳用发簪在空中划了几道,明明空中什么都没有但流行和莫凌烟两人却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符号,“所谓生尸人,是活人生魂离体,体却不倒,动随本能。可知何为本能?” “何?”流行又问。 “人之本能是活,而活则需食。”谢玄阳将手中的发簪抛出,发簪竖起,簪尖向下笔直落下插入地中,“凡人会寻寻常食物吞下饱腹,但若是修士…修士不需寻常食物,需的是灵气,可此处灵气不能为修士所用,是以如择含灵气之生物而食。而她,选中的就是你,流行师兄。” 流行闻言脸色都白了,后退了好几步,“你说是生魂,雪夙仙子还活着,那她、她岂不是…生食人肉?” “是。”谢玄阳点头答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插在地中的发簪, “不过修士的血肉中不但饱含灵气且还有其精血,当她食入生肉后她就不再是人,生魂再也无法归体,她的身体就成了怪物。” 发簪上的金色渐渐变得耀眼起来,金亭上的血无需人抹擦就自行褪去,不一会儿那发簪便像是成了金色的小灯,空气中有缕缕金丝涌入其中。 “玄阳,这是?”莫凌烟瞧着发簪如此不免好奇,“你用它做甚?” “收魂,雪夙仙子的生魂。” “那就不交朋友。”男人说。 谢玄阳闻言轻笑一声,他这位友人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冷漠至极,但那双眼中却让谢玄阳看出了茫然,显然是不懂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没想到这男人外表高深莫测,内里却比他更像个不知世事的幼童。 “若是你,我也会为你走一遭。”谢玄阳说完便笑着动了剑,与男人叫起手来。他平日里很少笑,但自从来了着天衔宗后露出这表情的次数就多了起来,特别是遇到这个男人后。光是这一个晨间他就在这人面色冷淡实则却双眼流露茫然的表情下笑了好几次。 剑刃交锋碰撞发出激烈的叮响,不知两人的身影交错了多少次,终于才各自收势。与昨日预测的一样,两人以剑招来说的确实力相当,谁都无法奈何谁。但若真是想分出个胜负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最后会落下个一死一伤的结局实在不值得。 男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又抬头看了看谢玄阳,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无明日?”他问。 “后日。”谢玄阳答道。 “为了那无用的朋友?”他又问。 “后日起为了你。”谢玄阳道。忽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玄阳又笑了起来,“你莫不是,无人对剑孤单?” 听到谢玄阳这话,男人扔给谢玄阳一个凉凉的眼神,转身就走,徒留下满眼笑意的谢玄阳。他转身的力度很大,宽袖被带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状,这不免让谢玄阳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这位新友人太可爱了,可爱到饶是谢玄阳都总是想要逗一逗。 晨间的小插曲让谢玄阳心情好极了,直到第二天出发灵雁崖时白祈杉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白祈杉心想别是他逃早课撞上了什么大运,比方说遇到了内峰哪位师兄、长老,还与之交了好。或许这就是管事所说的会教导谢玄阳的他人。 不过遇到奇人教导又有何用?谢玄阳是个无灵根,连入道的可能都没有,即便花再大的功夫也不过是白费,想要修炼出成果不过是白日做梦,不过是最多比凡人多活些时日罢了。想到这里白祈杉心中也感觉一堵,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伪灵根其实和无灵根没什么大差别,都是修炼废物,只不过伪灵根稍微好听点,比之无灵根还有些许灵根罢了。 “啧,怎么是你们?”谢玄阳白祈杉两人刚来到与其他任务者集合的地方就听到一声冷啐,抬眼一看竟是符盛与他小弟两人。也不知是符盛几人故意绕开他还是怎的,谢玄阳自入门那一日后就很少碰到他们了,没想到今日倒是在任务中遇到了。 符盛的脸色很不好,看着谢玄阳白祈杉两人的表情是满当当的嫌弃,他啐了口水,那粗鲁的动作看得白祈杉连连皱眉,谢玄阳也是微微撇过头去。谢玄阳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行为,虽然他爹座下有几个大军营,但军营里的汉子们行为粗旷是粗旷却也从未有过这样不干净的动作。 “你们两个废物什么眼神?”符盛见状一怒,他撸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暴起好不狰狞,“爷爷嫌弃你们是你们的荣幸,你们还敢嫌弃爷爷?” “好了,符哥,别跟他们计较。”那小弟扯住符盛的衣袖,将想要冲上去给两人教训的符盛拦住,“你不记得管事怎么说了?要是出了事,我们讨不到好。” “呸!两个废物还来做这任务,到时候兽潮来了还得爷爷带他们跑。”符盛愤愤地又啐了口。这队伍里就属他修为最高,出了事谁都派出上用场,得他一个人救这么多,谁救的过来?废物就看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呆在宗里就好了,还非要跑出来做任务。 第139章 此为防盗章  谢玄阳不知自己修纯阳剑一事已被天衔宗之首知晓,正随着外门管事前往他的新住处。天衔宗乃修仙界第一大宗, 门下弟子无数, 外门弟子也不是一般宗门可比拟的, 皆是真灵根之人, 若是拜入修仙小宗, 成为内门弟子不是难事。很难想象在这群弟子间竟会出现一个毫无修仙可能的无灵根, 因而谢玄阳这一新入弟子的大名早在他被宗主留下的那刻传遍了整个外门。 白祈杉自然也是听说了。在他又一次被欺辱的时候, 他也见到了他,这个明明拥有着修仙界史上最差资质却神色气质宛如仙人的少年。 “白祈杉,你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当时一群外门弟子们围着他,带着满满的恶意对他拳打脚踢。他们把他按在地上, 将他当作发泄的工具肆意踢打辱骂着。他知道没人会帮他,其他弟子们路过也最多是看他几眼,对他伸出援手根本不可能。 他抱着头, 蜷缩起来闷声承受, 心中怒骂天道不公, 发誓若是自己有出头之日定会将所受的一切加倍奉还。然而这些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这么多真灵根弟子都无法成功入道修成正果,想他全宗唯一一个伪灵根者又如何做到?纵使他彻日彻夜修炼, 费尽一切心思都没能摸到所谓的入道边缘。 如此想着,一个不慎没能护好自己,他被狠狠踹中腹部, 发出声吃痛的闷哼。口中有隐隐铁血味窜出, 他想或许今天就会被这些家伙打死在这里了吧。这样也不错, 若是这样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个世界的不公了。 就在这时谢玄阳出现了。一袭白衣,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成的,边角处有着黑色的暗纹,腰间还饰有阴阳鱼。他背上背着柄剑,远远看去就像是宗门内的内门剑修。清冷,似乎没有俗物能入他的眼。 “欺辱同门,这可不是天衔宗弟子该做的事。”谢玄阳按住即将落在白祈杉身上的拳头,他的手很稳,劲也很大,饶是那位已是炼气三期的弟子都无法将手抽出。谢玄阳看着他,那双墨眸深不见底,看得那名外门弟子心中直发慌。 那弟子挪开眼,他觉这人的眸子玄得很,就好像是传说中魔修的魔眼似的,能将人的灵魂吸到最可怕的阴门深处。他看谢玄阳这身衣服样式与宗内所有人都不同,便大声叫道:“你不是天衔宗的人,你是谁?魔修派来的奸人?!” “先前不是此宗弟子,但现在是了。”谢玄阳道,他放下那弟子的手,扫视一圈拔出武器向他围来的众外门弟子,“在下谢玄阳,各位师兄有礼了。” “谢玄阳?”外门弟子们闻言纷纷议论道,“就是那个新来的无灵根?” “无灵根不是比白祈杉那个伪灵根更糟糕?那他新来外门还敢管符盛他们的事,胆子太大了。” 符盛正是那位刚刚被谢玄阳按住手的外门弟子。符盛这几人在外门弟子中算属修为高的,管事处了分配资源外又不怎么管外门弟子间的事,这几人便是横行霸道,欺辱比他们还弱的弱者惯了。现突然冒出个谢玄阳敢说他们的不是,符盛几人又听他名号根本不是什么高修为的人,顿时就怒了。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管爷爷的事!”符盛怒得脸色发青,双眼瞪大如铜陵,要将谢玄阳剥皮吃下去。他看谢玄阳身形少年,之前露出的手腕看起来只要他用力就可扳断,与他自己的身形相比谢玄阳不过是个小东西。一想到这个小东西刚刚竟然扰他的事,符盛心中更是怒到极致,伸手就推向谢玄阳的肩,要将他也推到地上揍一顿,好让他知道知道在外门他符盛爷爷的厉害。但没想却推了个空,他面前的谢玄阳不见了。 符盛一看,谢玄阳竟不知什么时候绕过了他们来到了白祈杉的面前。他微微弯下腰,向白祈杉伸出手。他的手很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白祈杉只在凡间那些被精养的富家子弟们身上看到过。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个练剑人的手,白祈杉不免怀疑谢玄阳背上的那柄剑是个装饰。 “能起来吗?”谢玄阳问道,“可是伤到哪里了?” “没有。”白祈杉拍开谢玄阳的手,自己爬起来拍清身上的灰尘。他可不想与谢玄阳扯上什么关系,谢玄阳身后的符盛已经暴怒了,若他被当作与谢玄阳是一伙的,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毒打,他现在的身体可受不了。 “谢玄阳!!”被忽视的符盛怒吼着,扑向谢玄阳要扣住他纤细的脖子。符盛在外门这么多年从没有外门弟子敢这样面对他,他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挑战了。 所有人都觉得谢玄阳要遭殃,却见谢玄阳头也不转,单手扣在在符盛肌肉虬结的手臂上轻轻迅速地拉了一下,符盛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一股剧痛从他的肩刺入他的大脑。 “啊——!” 就在符盛痛得要摔坐在地上时,突然有一掌击上了符盛受伤的那肩,又听卡嚓一声,符盛彻底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众人一看,出手的竟是一向神出鬼没的外门管事。这管事看起来很年轻,但听闻和宗主是同代天衔宗弟子。传言他本是内门长老之一,也曾差点成为这代宗主,却不知怎么回事来了外门。 管事脸上挂着笑,就好像根本没看到眼前的闹剧一样,他背着手扫了眼众人,“今日好生热闹,各位的课都做完了?” 众人见状也不敢作声,这位管事从未管过他们的课,现突然一问他们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这外门处静的可怕。符盛身边的几人左看右看:“管、管事,这新来的闹事。”他们也不知管事看了多久,但既然他没提符盛打人的事说不定就是没看到,他们不如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谢玄阳的身上。 “哦?”管事道,“谢玄阳还会闹事?我这可是在带他去住处的路上,怎么他就闹事了?” 带他去住处的路上?这么说管事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几人脸色一白,“可是、符盛他…他被谢玄阳打伤了。” “这不是我打的吗?”管事道,“符盛连连逃早课,我作为你们的管事总该改他教训不是?”说完他挥挥手,示意让这群外门弟子散去,“好了,去做各自的事去。”待众多弟子们散去后他才又转头看向谢玄阳,此时谢玄阳身后还站着个白祈杉。 白祈杉本也是想随着众人离去的,可当他准备走时却怎么也无法抬起脚,他的双脚牢牢粘在地上,连稍稍移动一下都无法做到。直到他被管事看了眼。这下白祈杉便知道,刚刚他被管事不知何时下下的禁锢给扣住了。 “白祈杉你还没走?”管事面上露出些惊喜,惹得白祈杉在心中连连喊他老不休,明明是他扔下的禁锢让白祈杉无法离开却又要做出这幅样子。“谢玄阳,瞧瞧你这室友,知道你不认路要带你走呢。看来你们两人日后会相处不错了。不错不错,以后有难处室友间互相照应照应。” 谢玄阳点头道是。他看出白祈杉留下并不是自愿,毕竟刚刚还是副不愿与他扯上关系的样子,怎么着也不会变脸飞快变得愿为他带路。不过他也不会说就是了,正愁如何与白祈杉此人结交,管事给了个理由,不如顺势而下。 谢玄阳从见到白祈杉的第一眼起就对这人起了兴趣。白祈杉这人势弱受他人欺,以他熟练蜷缩护住自己的样子看来受欺负也不是一两天了,若是常人不是认命就是奋力抵抗,可他却偏偏不。在闷声承受不反抗的同时,他的眼中却似是藏着翻滚的风暴,杀意阵阵,就像是默默蓄力的野兽,终有一日长出獠牙,将曾经的猎物撕得粉碎。 在谢玄阳所认识的人中从没有像这样的,也从未见过,新奇的很。 “白祈杉。” 谢玄阳向白祈杉展颜一笑,“以后请多多指教。” 谁要跟你多多指教?白祈杉根本不想理他,在他看来他都自顾不暇,没有心思顾得上别人,更别提这个别人还是个比他资质更差的无灵根者了。两个废物相互关照什么?如何死得更快吗?若不是管事还在这里,他定是已经出声讽刺了,可现在他只能硬生生扯起嘴角回谢玄阳一个笑,“日后多多关照,谢师弟。” 管事见状也笑着走了,徒留下两人。见管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祈杉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下脸,阴沉沉地看谢玄阳,“少来烦我。”然后转身就走。 谢玄阳也不恼,抬脚跟上。他初到此地,管事又还未将他带到住处就自己走了,想要去住处只能跟着他这位不太友好的室友。跟着白祈杉来到住处,谢玄阳见他没有与他再交谈的意思,便自顾自坐到属于自己的床上,卸下背上剑,拔了出来。 窗外散进来的光线在剑刃上反射出一道亮眼的白光,晃得白祈杉睁不开眼。 ”你修剑?”白祈杉问,这个问题他从见到谢玄阳的第一面就想问了,谢玄阳背着剑,但手上却不见练剑者有的硬茧,比起从在凡间起就练剑的人,更像是他刚刚做下习剑决定的新手。或许是他听说了剑修对灵根要求不高,更看中的是悟剑的原因?白祈杉心想。 很多新拜入宗门的人都如此认为。但实则入道难,修剑更难。悟剑从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天之骄子,又刻苦整日练剑悟剑,可最终修不出成果的大有人在。于是白祈杉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有灵根者难修剑,你无灵根更别想。剑修可不是拿把剑就是的。” ”我知道。”谢玄阳垂着眼,将剑放置在腿上,一手按住剑柄一手轻抚着剑身。他问,”你可知何为剑” 白祈杉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于是翻翻白眼没好气地答道:“我怎知?” 谢玄阳抬起眼:“那你可用剑” “用。”白祈杉道,“但我又不修剑。” 谢玄阳闻言哦了声,目光隐隐扫过白祈杉垂在身旁的右手,那手的虎口上有着不少茧,茧还有些细小的伤痕,有的还很新。他突然弹指击中剑身,一声叮响震中白祈杉的耳,竟让他感到有种空灵袭来,脑中的杂念消失了。但也只有一瞬。 “你可想修剑?”谢玄阳又问。 这次白祈杉顿住了,他沉默了许久,目光复杂,“不。” 不想,还是不能谢玄阳也不说话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问不出来的,那不如不问。但即便白祈杉现在不说,日后他也会知道,谁让他们两人同住一屋?修仙的日子很长,他有的是时间了解他这位室友。 时近酉时,太阳西斜,天空泛着橙红。谢玄阳看着窗外的茜色,左手手指屈起,拇指轻扣无名指下节,嘴角微微上扬。 有些事,命中注定。 谢玄阳见他便浅笑道,“墨砚,几年不见你还是风风火火,一点没变。” 五年前他与莫凌烟一起离开皇子府前去天衔宗时墨砚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做事青涩有些毛糙,跟在他身边时不时会犯错,谢玄阳没少见着他被府中管事骂。现在的墨砚也是个快二十的人了,没想还是这个性子。 谢玄阳心想,好在墨砚是宫灵泽府中的人,府里还没个挑剔的女主子,要是换到其他皇子府里都不知小命还在不在了。 墨砚见状连忙捂眼,“别别别!小公子你可别冲小的笑,小的受不住。” 以前服侍谢玄阳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容貌有多好,他在皇子府见过被外人送来讨好三皇子殿下的美人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至今都没见过比谢玄阳还好看的人。 墨砚心觉三皇子殿下从不对美人动心是有道理的,论谁有个像小公子这样的熟人都不会对那些普通的莺莺燕燕有感觉。 “怎受不住了?”谢玄阳道,“我这几年可没变过样。” 别说是样子了,谢玄阳就连个头都没高上一点,白祈杉、莫凌烟两人都从当初的少年样拔高变得越发英俊挺拔有男子气来,唯独他还是原本的模样。 “可、可小公子你就算是原本的样子也……”墨砚唔了一声,突然想起谢玄阳从来都没有这等自知之明,总觉得自己的样貌是普通路人之流,就算是旁人再说也没用。 他清楚记得当初莫凌烟公子没少和小公子说过,结果最后被打击得连连用脑袋撞墙。墨砚可不想落到这个下场,自觉停止这个话题。 他放下手,这才发现谢玄阳身边还站着个男人。这男人也是容貌不凡,相貌堂堂跟神仙似的,就是太冷了,墨砚瞧了一眼就被他的眼神冻得心里发怵,不敢再看。 “这是清、李卓书,我的......”谢玄阳在介绍清霄身份时犹豫了会儿,“师叔。” 清霄睹了谢玄阳一眼,问,“何来师叔?” “怎不是师叔?”谢玄阳道,“莫凌烟是内门弟子,我是外门,得叫他一声师兄。而你是内门首座,莫凌烟的师尊,我怎么着也该叫你师叔。” 清霄一听,眉宇不由地皱了下,显然是不满这个辈分,“不是。” “不当师叔?”谢玄阳侧眼看他。 “不当。”清霄道。 谢玄阳勾着嘴笑轻叹了声,“好吧,挚友。” 闻言清霄抿了抿嘴,没做声。他微微撇过头去,眼神移开不肯看谢玄阳,看得谢玄阳一头雾水,也不知清霄是怎了,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 清霄的情绪波动很微弱,旁人是看不出什么。但谢玄阳和他认识五年,天天一起练剑论剑,对他的熟悉比莫凌烟这个徒弟还多得多。清霄现在这一点点眼神变动足以让谢玄阳看出他不高兴。 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在谢玄阳看来清霄也是差不多了。清霄情绪不显,又是个闷葫芦,就算是问他都问不出个一二来,要琢磨他的心思可比琢磨女人的心思难上不少。 瞧着他们,墨砚不知怎的竟心生些怪异。明明两人只是普通的对话,他偏偏从中看出几分亲密来。 墨砚见过莫凌烟和谢玄阳相处,可以说他亲眼见证两人在此从素不相识到熟识成好友,但他从没觉得谢玄阳、莫凌烟两人像现在谢玄阳与这位李卓书道长如此亲密过。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们自成一个世界,旁人怎都插不进去似的。 或许修剑者间的惺惺相惜不是他一届普通人能理解的吧,墨砚心道。听着这李道长还是莫公子的师尊,剑法定是比莫公子好上不少,和小公子比肩。 墨砚不知修仙界,不知莫凌烟的师尊在修仙界代表着什么,也不知他所听到的这两人有关“挚友”的对话若是放到修仙界让其他修士知道了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他只当清霄是个普通的修剑宗师,心觉两个宗师的共同语言总得比谢玄阳和莫公子间的多得多,这样一来他们更亲密也就情有可原了。 正当他想着时,终于将宫云瑞打发走的宫灵泽摇着扇子徐徐踱了进来。 宫灵泽此人性子懒,要是不出门都懒得好好穿着。他只身一件紫色内袍,外面随便套了件玄色外氅,头发随随便便披散开来。但饶是如此随便的打扮,这位皇子殿下也是一态雍容闲雅。 宫灵泽一进来就冲铺了软垫的上座走去,坐上去身子一斜,靠在布着不知名的白色绒毛兽皮的靠背上懒懒掀起眼皮看向谢玄阳, “这么多年你怎还是这个样子?” 他一顿,看到谢玄阳身边的清霄,“哦,我都忘了,你去天衔宗修剑了。怎么,这次你带清霄道君是来回娘家?” “哪来回娘家?殿下你别乱开玩笑。”谢玄阳连忙看了眼身边的清霄,见他没反应才松了口气。 “你不是去天衔宗就为了清霄吗?”宫灵泽道,“现在都把人带回来了不是回娘家是什么?” “殿下你莫胡驺了,回娘家那是道侣的事,我和清霄是挚友。”谢玄阳知道宫灵泽有时嘴上不着调,也早就习惯了,换做是平日里定是一笑而过。但清霄此人正经的很,要是宫灵泽在他面前乱开玩笑被当真闹出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谢玄阳可不想和清霄间出现什么隔阂。 宫灵泽看了眼抿着嘴面若冰霜的清霄,嘴上“哦”了声,心里都乐开了。他现在呆在皇都城很少出去,但以前没当皇子时满处乱游,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什么花花鸟鸟没见过?自然打眼就注意到清霄在听到谢玄阳吐出挚友二字的时候眼神里都能泛出冰霜,谢玄阳这小家伙竟然还担心误会。 不过清霄是个不知道感情是何物的闷葫芦,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把谢玄阳当什么。谢玄阳又是个在这方面傻的,看不清。宫灵泽也乐得看两人不自知地胶着,就等这两人发展到最后。 “好吧好吧。”宫灵泽挥挥手,算是应了谢玄阳那句“莫胡驺”。他说道,“谢小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为何来?” “求你帮忙。”谢玄阳道,“有……” 谢玄阳还未说完,宫灵泽就打断道,“先说好,麻烦事我可不干,你知道现在那群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似的家伙争那个位子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可没时间替你跑腿。” “自然不需殿下麻烦。”谢玄阳道,“此次来也是替你的堂弟来求一物。” “哦?为莫凌烟?”宫灵泽正了正身子,顿时来了兴趣。他那位小堂弟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想问他借东西?他问道,“借什么?” “借龙血。”谢玄阳道。 宫灵泽一听变了脸,他有龙血一事可不是莫凌烟知道的,知道的只有谢玄阳。但谢玄阳却说是替莫凌烟借,那显然不是莫凌烟想借,而是他本身出事需要用到了。“他怎了?” “魂魄不稳。”谢玄阳道,“需要龙血驱阴。” “呵,浪出了事。”宫灵泽冷笑一声,“早跟他说过一届肉体凡身少瞎浪,受受教训也好。” 他松下身子坐躺回去,手肘放在椅扶上撑着头,道,“这龙血不能轻易借,你该知道我手上的龙血多珍贵。” “知道。”谢玄阳道,宫灵泽手中的龙血不是一般的龙血,就算是将整个世界的宝物搬来都不足换上一滴,“但他是莫凌烟。” “莫凌烟又如何?他的价值还没那么高。”宫灵泽不以为然,“最多不过是魂飞地府,十八年后又是个汉子。” “可转世后的他就不再是他。”谢玄阳道。 宫灵泽招来侍者给他端来杯新茶,不缓不慢地喝了口,“你打定主意要借。” “对。”谢玄阳点头道。 “那也不是不行。”宫灵泽放下茶杯,杯底碰撞红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拿一件事来换。” “何?”谢玄阳问道。 “替我开门。”宫灵泽勾起道意味不明的笑,“只有你能开的,龙脉之门。” 谢玄阳原本以为要寻到那生魂的躯体需花上不少时间,没想她竟撞上了莫凌烟、流行两人,这可为他省了不少时间。收魂需两物,一是生魂躯体之血,二是含有生魂灵力的东西。雪夙的身体因不知何时食入过生肉已彻底成了尸怪,散去了原本的灵力无法作为招魂媒介,谢玄阳只能退而求次选择她的法器花间亭。 花间亭是保命法器,雪夙生前定是日夜随身携带,其中的灵气充足是除了她的身体外最为适合作为媒介的东西。事实也是如此,收魂时那些生魂碎片的动静十分明显,可见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位处各有不同大小数量的碎片被收入簪中,谢玄阳见此就以此些生魂成十二天门阵。此阵在道家四十九阵中专为阴敌,一旦人走入阵中便会迷失,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去。但现在他却不能再这样认为了。 若是十二天门阵,生魂躯体所在地就是阵眼,在阵眼处招魂绝不会像方才那样在最后关头失败,且还又形成了更为复杂的阵。 谢玄阳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太阳有些西斜已是未时。没了笼罩着全城的雾气,此时的天空晴朗无比,没有云,显着雨后才有的蔚蓝,看得人心神开放。他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怎么了?”莫凌烟见状问道,“收好魂了?” “失败了。”谢玄阳摇头,他反手将一直持在手中的剑插回剑鞘,“我原以为是有人用生魂布下十二天门阵要人迷失此中,没想却是更麻烦的东西。”他转念想到先前三人在空雾山遇到的情况也就觉得合情合理了起来,连界门周围的法则阵都能影响的阵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十二天门阵这种简单的东西。 “那是什么?”莫凌烟又问。 “不知道。”谢玄阳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论起阵术,他不过是对一些稀奇的阵略知一二而已,若是真说起来比不上此界专门研习阵法的阵术师。他心想若此时有阵术师在,估计就能看出什么了。“不过可以肯定,主阵不在这里,在那。”说着他指向身后已彻底沦没在灵雾中看不见踪影的空雾山。 莫凌烟对谢玄阳说的话毫不怀疑,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流行抬手的动作拦住了。不同于莫凌烟的信服,流行看着谢玄阳的表情有些怪。他皱着眉,双眼上下打量,最后停在谢玄阳挂在腰间的小坠上。说是小坠也不对,那形状分明是把钥匙。这把钥匙比寻常的小很多,通体发黑,仔细看还能看到匙体上刻满奇怪的符号,明明看不懂却莫名觉得其中深意不少,看久了还能让人心静…… 不对!流行突然惊醒。哪是让人心静?这根本就是要将人吸进去! “谢玄阳!”流行突然一把扣住谢玄阳的手腕,手指死死按在他的脉上。流行感受着自己指下强劲的脉动,与凡间江湖人的大同小异。“生尸人、招魂,你怎知这么多?” 谢玄阳被问顿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流行。他虽然还未入修仙界,但他已从三皇子那里听闻修士不齿与死人打交道,而他家长辈们偏偏都是干这一行的。他垂眼斟酌了好一会儿,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流行见状更加怀疑。他先前被变成怪物的雪夙仙子吓得一时间思绪僵硬,一缓过来就发觉了谢玄阳此人的不对劲。这人太神秘了,先不提能劈开灵雾的一剑,就说他一见雪夙仙子就看出她发生了什么就可疑至极。 这些东西寻常修士都不清楚,更别提凡人了。在修仙界只有一种人知道这些——鬼修。鬼修正如其名,鬼者为修。此种修士修习驱鬼之法,杀人夺魂制傀儡。凡是鬼修者以魂炼体将己身,一旦修行此法自身就会变得与鬼无异,低温、脉搏稀疏,将自己的身体变得不人不鬼,这是修仙界修士最为不齿的,就算是魔修也不屑与其同流。 “流行师兄你这是干什么?”莫凌烟见流行逼问谢玄阳不由急了,他不知流行是怎么了,在他看来谢玄阳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是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知道得多了些。他想虽然他和谢玄阳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谢玄阳与他三皇子堂兄却是旧识,能和一国皇子熟识还交情甚好的怎回是歹人?别看他堂兄生性懒散,为人人品还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不说其他,天衔宗是第一大宗绝不会收歪门邪道一类。”流行嘴上这样说道,心里却是已排除了谢玄阳是鬼修的可能,不过怕就怕他与鬼修有什么牵扯。和鬼修一行扯上关系换来的可是被各大小宗门谴责,饶是大如天衔宗都遭受不住。流行自小在天衔宗长大将宗门当作家,他可不想给他家带去麻烦。 “谢玄阳,我再问一次你怎知这么多?你若不回答我,此事解决了我也不会将你们带回宗去。” “玄阳绝不是什么歹人!”莫凌烟一把将谢玄阳的手腕从流行手中抽了出来,他挤入两人之间将谢玄阳护在身后,面色微怒,“难道你不信我莫家?他是我莫家荐来的人!” “冷静。”谢玄阳按住莫凌烟的肩,性格使然,他不同于莫凌烟那样因年轻气盛而易怒,即便是被如此质问也面色不变,只是低头思考该如何回答。他与流行说道:“也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怕说出来你不喜。” “那你说,若不犯忌讳我定不会不喜。”流行道,“我知语气有些得罪于你,但这也是为了宗门不得以。你若没什么问题,我自会向你赔罪。” 其实流行的态度已经很好了,修仙界的修士大多行为乖张,遇到谢玄阳这样还未入道的寻常人就算是错了也不认,多是三言两语将其带过,像是流行这般的实属极少数。谢玄阳心想看来这位师兄人如其貌,是个正错恩怨分明的实在人,对他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于是谢玄阳道:“实不相瞒,我家中自古与死人打交道,但从未做过恶事,只是职业于此。因此我对魂魄之事也就知晓得多。” 第140章 番外一 名为家长的暴怒 此为防盗章 “玄阳!”就在这时刚刚冲过来的人从地上爬起来, 心有余悸地粗喘了好几口气, “刚刚吓死我了,还好有你在。” 几人这才注意到此人, 这人背着剑,身着天衔宗白袍。与几人统一制式的外门弟子袍不同, 他的袖口衣襟间绣着精致的暗纹, 其中透露出的玄意显示着那暗纹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护阵,他的腰间挂着一块镂空玉佩, 玉佩中坠着一颗晶珠。这些无不昭示着此人是位内门弟子, 还是剑峰弟子。 “凌烟, 你怎么在这?”谢玄阳收剑,侧头问道。 此人正是与他同来天衔宗的莫凌烟,现在已是剑峰首座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是该正在清霄道君的指导下悟剑修炼好早日筑基才是。 “当然是为了任务了。”莫凌烟掏出怀中的玉牌晃了晃, “也不知道我师尊怎么想的,昨日竟让我和师兄接了采集露草的任务。” 内门弟子在筑基前根本无需接取任务,所有修炼资源都会有师门无条件提供。更何况采集露草之类实属外门任务, 所带来的报酬对于内门弟子来说根本无用, 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这么说流行师兄也来了?谢玄阳闻言看着莫凌烟手中的玉牌若有所思起来。 流行现已是心动中期,不出几年便会迈入后期又会结成金丹。若说借采集露草为由让炼气期的弟子借露草四周灵气安稳下心境还勉强好说,毕竟露草的功效就是助修士心静凝神,但为何又要让心动期的流行也来?这让谢玄阳有些不能理解这任务其中的用意, 清霄道君的心思未免有些难懂。 “另外两人之一竟然是你!”符盛见莫凌烟手中玉牌大叫道,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最后一块!”符盛本想拿下最后一块好让他另外两个小弟也来做这任务, 却没想到怎么也找不到,无论他在外门弟子中怎么寻找都不知道它的踪迹,没想到竟然是被内门拿走了。 “你们也是来做露草任务的?”莫凌烟看看谢玄阳又看看其他几人,顿时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玄阳也在这,原来是做这个任务的同伴。他还以为师尊要让师兄带他出来历练一番,让管事将几人的合作任务改成两人的了。 “我还以为就我和师兄两人,也就没等你们。”莫凌烟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与几人笑了两声,“不过还好之前你们没与我们同行,之前我与师兄来时突然发现兽林有异动便去探查了一番,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兽潮。” “这位师兄…..”白祈杉顿了下,发现他们还不知他的名字。 “哦,我是清霄道君座下末徒流云。”莫凌烟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光顾着与谢玄阳交谈,忘了告诉这几位外门师弟自己的名号,“此次是与我师兄流行一同来做露草任务。” 清霄道君座下弟子?!几人一听顿时愣住了,他们还以为是哪位内门长老门下的,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霄道君!道君的弟子竟然会与他们这些外门做同一任务,还与他们的同伴之一熟识。一时间几人看向谢玄阳与莫凌烟的眼神变得复杂。 “按流云师兄所言,与你同行的还有流行师兄。”白祈杉是知道那位流行师兄的。流行是清霄道君门下首徒,十六岁拜入天衔宗,二十筑基入道,现今是天衔宗最年轻的心动期修士。 “正是。”莫凌烟回道。 “那不知流行师兄身在何处?”自莫凌烟出现开始,几人就未见过流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知。”莫凌烟与流行两人在兽林探查遇见兽潮后两人就在逃散中分开了。 这兽潮要是金丹期的修士碰到还好,但若是炼气期的修士遇上了几乎必死无疑。两人逃散中流行将莫凌烟推开,自己独自一人试图将那些灵兽拦下,他是心动期的修士,而剑修又向来擅长越级挑战,面对那些灵兽流行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就算抵挡不住也逃得开,因而莫凌烟也不担心流行的安慰。 “流行师兄?”谢玄阳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伸出右手用拇指扣在指节迅速移动了几下。速喜,喜事近前,是个好卦。“他自有奇遇。” 只不过流行师兄的卦象有些奇怪,比起是他自己的,更像是白祈杉的。谢玄阳在入宗第一天曾替白祈杉算过一次,卦象小吉,只需等待便会为速喜,现在算来也差不多是今日。谢玄阳侧头看了看白祈杉的脸,左手又是一动,显然白祈杉现在的卦已经变了,非吉非喜,只是普通代表着运气平平的留连卦。 白祈杉,流行?这两人真奇怪,像是瞬间交换了气运似的。 莫凌烟见谢玄阳连连几次掐指算卦,大吃一惊,那指法看得他眼花缭乱,“玄阳你还会算卦?!” “怎么?”谢玄阳给了莫凌烟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知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普通的小运卦罢了,又不是窥看天道大运事,“与我父亲学的,很简单。” “你们家到底干什么的?怎么你什么都会?”无论是鬼怪魂魄,还是阵法剑术,谢玄阳没一个不会的,现在竟又会算卦。莫凌烟不免觉得谢玄阳所谓的普通家人知识储备有些过头了。玄阳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莫凌烟想想心中便是一阵泄气,这样下去也不知他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追上他这位什么都会的友人。 谢玄阳不知莫凌烟内心所想,他看着莫凌烟突然泄了口气像是一副人生无望的样子,心觉奇怪。他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的。我爹是个将军,父亲算是个道士?叔父们…用凡间的话是赶尸人。” 这还算没什么特别的?谢玄阳这话引得几人连连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家人的职业怎么看怎么不简单,他爹还好,是个将军,父亲是个道士勉勉强强算普通,赶尸人算是什么?干这种职业的能算是正常人家吗?可偏偏谢玄阳还觉得正常普通的很。 难怪玄阳之前说他家人常常与死人打交道,莫凌烟一听赶尸人心里便有了计较。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露出吃惊受骇的表情。他颤了颤唇,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来,“你说、你说你爹…和父亲?” “嗯,怎了?”谢玄阳歪歪头又些不明所以。 “你娘呢?”莫凌烟问。 这下谢玄阳愣住了,“娘?那是什么?” 生你养你的娘啊!几人看着谢玄阳茫然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没想到这个世上竟还有人不知娘是何物。 莫凌烟不忍地闭起眼,狠狠抹了把脸,“娘,就是和你父亲…咳,孕育你的人,女人。” “我家没有女人。”谢玄阳道,“我爹和父亲说,是剑孕育的我。” 在场几人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剑孕育人这种话,顿时觉得身心震荡。他们不约而同地心想谢玄阳此人实力高深不错,只可惜在某些方面连孩童都不如。此人肯定自小被其家人哄骗才会养出这样的心性。 符盛想起自己当初还想与谢玄阳动手,心中不由涌起欺负小孩的羞耻感。白祈杉一想自己刚刚还怀疑他是魔修卧底,也觉自己有些太过过分,竟怀疑从某些方面来说单纯到不可思议的室友,如今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人已经不多了,像谢玄阳这般长这么大还以为自己是被剑这种无生命体孕育出来的人更是稀少。 莫凌烟倒是不觉得心中发羞,只觉他这位友人的确是个高手,有高手的独特性。只不过谢玄阳这个独特性有点奇怪。 谢玄阳也不知道这几人突然间到底是怎么了,都用他看不懂的眼神偷睹他。但他也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但又不是非知道不可,谢玄阳往往是选择不问。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露草那处怕是已被毁,无法完成任务了。凌烟,你也要与清霄师叔禀报流行师兄的失踪吧?” 莫凌烟与流行的师尊被尊称为道君,但谢玄阳已拜入天衔宗门下,叫清霄道君声师叔也是不错的。 莫凌烟看了眼天色,也点头道,“凭我们几人无法寻回师兄,我的确得与师尊禀报。”说着他从储物戒中拿出几堆露草,“我先前已与师兄采集了些露草,不如你们拿去分了刚好能交任务。那些报酬于我来说无用,但于你们就不同了吧?” 几人点头道是,也知莫凌烟说的不是客气话,便也不矫情,将他给的那些露草收下了。当他们准备分出谢玄阳那一份时,却遭到了拒绝。谢玄阳修炼中又不需资源辅助,他要的只有磨练剑术心性罢了。 “你总要筑基。”白祈杉见他拒绝便说道,“难不成你不需要灵石换筑基丹?” “不需。”谢玄阳将自己那份露草扔给他,“我走的路子与你们不同,要那丹不如多练会儿剑。” 白祈杉见状不由挑眉,看来谢玄阳的确如他想的那样,实力早到了无需资源辅助的地步。那会是什么?金丹、元婴?能在已是化神期的宗主面前将灵根隐藏起来不被发现,修为要到什么程度?难不成是化神,更或着是与清霄道君相同的合体期?总不可能是渡劫老祖吧?总之不是他一个炼气都未成的人能摸到的。 就在白祈杉猜测谢玄阳的境界时,被他猜想的对象却突然握住他的右手,将他的手心翻上盯着虎口的硬茧直看,又反手扣住他右手手腕。谢玄阳的动作很快,快到白祈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扣住了命脉,被谢玄阳的指尖正压住。 “白祈杉。”谢玄阳抬眼直勾勾看向白祈杉的眼,像是要看到他心底。 “怎么?”白祈杉问道。 “你,可要学剑?”谢玄阳道。 与他入门第一天不同,这次白祈杉没有再回他一个“不”字,而是看着他问道,“什么剑?” 谢玄阳嘴角微勾, “纯阳紫霞,北冥剑气。” 就在这时谢玄阳出现了。一袭白衣,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成的,边角处有着黑色的暗纹,腰间还饰有阴阳鱼。他背上背着柄剑,远远看去就像是宗门内的内门剑修。清冷,似乎没有俗物能入他的眼。 “欺辱同门,这可不是天衔宗弟子该做的事。”谢玄阳按住即将落在白祈杉身上的拳头,他的手很稳,劲也很大,饶是那位已是炼气三期的弟子都无法将手抽出。谢玄阳看着他,那双墨眸深不见底,看得那名外门弟子心中直发慌。 第141章 番外 怀瑾·成钰(1) 此为防盗章 因为他爹是位将军的关系, 谢玄阳是学过一些军事知识的, 小时候启蒙的书籍都是兵法谋书。虽不是非常精通, 但他还是知道像武邑山脉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势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会是被朝廷极为看重的地方, 更何况武邑山脉临近西凉,也算是边界地带, 北辰朝廷就算再傻也会派重兵驻守才是,怎会成了江湖人士的山庄? 谢玄阳光是看山脉走向甚至都想出了北辰朝廷本该布下的兵力部署。 “你还知道军事要地兵力部署?”莫凌烟对谢玄阳的学识认知又刷新了一次, 不过他转念想起谢玄阳他爹是位将军, 谢玄阳对军事了解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过, 北辰的江湖势力颇大, 朝廷在他们的面前还得低头做小。” 有这样的朝廷北辰竟然还没被灭?谢玄阳心觉诡异,他虽不太了解朝政,但他在西凉三皇子府中暂住时也从三皇子那里听到过些各国间的情况。九华大陆四国鼎立,各国间看似和平相处其实暗流涌动,只要一国显出劣势立马就会被其他三国围攻试图吞并。若是北辰朝廷真像莫凌烟所说的那样, 岂不是早就被虎视眈眈的其他三国吞了? 可见北辰朝廷的兵力并不弱, 甚至很强大足以与其他三国制衡。 “北辰的支柱世家呢?”谢玄阳问道。他还记得当初不管是莫凌烟还是三皇子都与他讲过,九华四国皇室背后都有个与修仙大宗做联系桥梁的世家, 有这样的世家做支持朝廷又怎会显弱? “你说的是北辰安氏?”莫凌烟回想了下,一双剑眉微微皱起。他发现他身为西凉世家的嫡系大少竟从未了解过北辰安氏的情况,除了知晓安氏人善预言、常出窥见天道命运之人外,他对安氏一无所知。 他摇了摇头, 实在想不起安氏的信息, “不是很清楚安氏的情况, 他们很少与其他三国的世家往来。” “看来这北辰的情况复杂的很。”谢玄阳心里叹了口气,这北辰的情况都不清楚,那处理尸人的事情是更麻烦了。 谢玄阳等人为天衔宗修士,天衔宗又是西凉背后的修仙宗门,因而他们行走于凡间时用的是西凉人的身份。但北辰与西凉的关系算不上好,两国间不管是朝廷还是支柱世家都很少往来,他们用西凉人的身份根本无法在北辰行走自如,混入这德义山庄是难上加难。 正当几人对如何混入山庄一筹莫展时,一队车马敲着锣打着鼓向他们走来。这队车马披着红绸挂着红花红灯笼,马车窗上和车队中运送的物箱上都贴着艳红的喜字。护送车队的人很多,个个都穿着喜庆的红袍。跟在车队后的还有好多群众,他们脸上红光满面,看着就知他们心中有多欢喜。 “这是哪家接亲啊?排场这么大。”莫凌烟拉住位跟在车队后的老大爷,笑嘻嘻地问他。 莫凌烟这人样貌也是顶好的,虽谈不上谢玄阳那等级的绝色,但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活泼的好小伙,生不出排斥来。 老大爷见了也是笑眯眯地回他,“哎哟,小伙子外地来的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今儿个可是安家大小姐和岑家家主的大好日子。岑家家主和安大小姐那叫郎才女貌,俩人结缘的事儿整个北辰都传遍了,连小曲儿都编了好几首呢。” 说着他从手里拎着的篮子里抓了几把塞进莫凌烟的手里,“拿去拿去,吃着喜糖沾沾喜气。为了这喜事岑家设下酒桌,大宴三天全江湖侠士。”他看了看莫凌烟等人,“我瞅着你们的样子还是几位少侠,进岑家还有酒吃。” “我们没喜帖,这酒估计是吃不成了。”莫凌烟语气中带着遗憾。 “这你就不懂了,岑家主可是说过宴请所有前来观礼的侠士,才不要什么喜帖嘞。”老大爷拍拍莫凌烟的肩,又推了他一把,“走走走,咱们一起吃酒去。” “玄阳,你说呢?”莫凌烟被推着向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谢玄阳。 “去。”谢玄阳点头道,“我们初出江湖不久去吃这趟酒说不定能结交些前辈。”他说话时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是初出茅庐的少侠,话语中流出一种青涩又故作沉着。 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他们想到同一点去了——以吃喜酒的名义混进德义山庄再在三天内偷偷进行调查。 他们跟着队伍来到德义山庄门口,那里也有一队人。这些人同样身穿红衣,站在最前的是位青年,他乌黑茂密的发丝用红冠束起一丝不乱,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中透着犀利的神光,他身材高挺健颀,一身新郎喜服衬得他更是品貌非凡。 只不过这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进行喜事。谢玄阳跟在闹喜的人群中打量着这群迎礼的岑家人,这些人虽然穿得喜气洋洋,但面上都是统一的面无表情,光看他们的脸还以为接待的不是新娘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这岑家主并不是像那老大爷口中说的那样欢喜这份亲事,谢玄阳心中确信。 就在他打量着岑家主时,突然两人的眼神撞上了,那位岑家主便是一顿。 “怎么了?家主。”岑家主身旁的人见状问道。 “没什么。”岑家主答道,他平淡地将视线转向被喜婆搀扶着走下喜轿的新娘。 新娘安大小姐没有盖上红盖头,而是直接露着面容。她画着红妆,黑亮的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上戴着镶玉衔珠的金冠。她手腕上戴着一个赤金长命锁手镯,那肤如凝脂的手轻捻着裙露出小半个红绸攒珠的鞋头向新郎走去。 她的眼睛很美,双眸清澈明亮,与岑家主对视时晶光粲烂,仿佛眼中的情谊多得都要溢出来。 “冉冉。”岑家主向她伸出手,面容却还是紧绷着。 安大小姐看着岑家主的手,眼中似乎晶光闪动了一下,她抿了抿红唇,慢慢松开衣裙将手放入岑家主的手中。 忽的,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眸,飞快地转头看向闹喜的人群。她想要撤回自己放入岑家主手中的手,却在撤离的那一刻被他扣住了。岑家主的手劲很大,扣得她连骨头都发痛了起来。 “冉冉,吉时快到了。”岑家主道,他拦起新娘的肩,亲密的动作让旁人看了心里直发甜。 安大小姐被拦着向内走去,她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次,在被完全推入山庄门内时她猛地回头向人群张了张嘴。 “安大小姐看来很舍不得安家人呢。” “新娘嫁人都会这样吧,我家婆娘当初还大哭了场。” “毕竟是养育了她的家嘛,哈哈。” 闹喜的人们嬉笑着讨论着安大小姐刚才的动作,他们纷纷猜想她是想说些与安家人告别的话。 谢玄阳听着他们的言论微微垂下眼。他知道,方才那位安大小姐想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安家人,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她想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告别留念的话,而是—— 救我。 这位安家大小姐在求救,向他,一个从未与她见过面的人。 这个岑家有问题,还是个大问题。谢玄阳定定地看着地面,缓慢地握紧拳头又松开,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侧头与身边的莫凌烟低声说道,“进了岑家,千万小心。” 安冉被安氏一族护得太好了,从未见过人间的丑恶。 流行在天衔宗是剑峰大师兄,平日里师弟们尊他敬他,即便他再摆出温和亲近的姿态,师弟们与他之间也总是有着一层隔膜,他的师尊更是除了授业外与他近乎无交流。众人皆说为师如父,但流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和师尊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来到凡间后,他也是看尽了无数凡人间的虚伪。上一瞬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下一刻就能刀剑相向。 安冉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如白纸般纯洁的人。从来都用最美好的目光看待他人,善良助人又不求回报。流行也是她助过的人之一。 当初他在外历练,不小心中妖物计谋重伤难以行走,昏迷在暗巷中,是安冉将他捡回去好生照顾。 流行曾问过她,若是当初她遇见的他是个坏人怎办?安冉笑着回他,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人性本善。她还道,她的运气不错,恩将仇报之人遇不到的。 是啊,她的运气不错,流行以为她会一直好运下去,哪知她这么好的人却撞上了最糟糕的姻缘。 第142章 番外 怀瑾·成钰(2) 此为防盗章  会是什么?他睁开眼与两人背对着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个时候将背后留给不知名的东西太危险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声音越来越近,三人的身体也越发紧绷, 他们将手按在剑柄上只要一旦出现情况就会出剑直取不明物的命。 “竟…是他们!”莫凌烟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了其他两人的背。那些发出声音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不是什么正是这城中消失的人。他们面色呆滞双目全白,瞳孔不知消失到哪去了。他们喉中发着低沉的咕噜声, 弓着背,双手无力地垂着,拖着腿一步一步成包围圈向三人靠近, 像极了凡间传说中的僵尸。 可不就是僵尸吗?谢玄阳心想,没了灵魂却还能行动和僵尸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们想干什么?按理说这些凡人化成的生尸人对人没有兴趣,也感受不到灵气,那他们都像他们三人围来做甚?难道说他们三人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些生尸人?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自己腰间的钥匙, 那钥匙通体冰冷异常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刺骨的温度让他手本能一缩。 生尸人只剩下本能,本能本能,想要生魂归体何尝不是本能之一?是了,他们想要这个——匡和匙。这把匡和匙是谢玄阳幼时家中二叔赠予他的生辰礼,他家中人无一不擅长灵魂之事, 因而送他的礼也是与灵魂相关, 此匙也正是如此。谢玄阳还记得当初二叔与他说过的话:匡和匙镇魂引魂, 阴阳相通, 切不可落入旁人手中, 否则定天下大乱。 这些生尸人想来就是本能感知到匡和匙的镇魂之用,想要借它引回生魂。若是真有此用谢玄阳自然会用它帮他们,可实际上匡和匙连接的是阴阳,要是真用了它那这些本来还活着的身体就会彻底死亡,被引来的生魂也会变成死魂,成为一个活死人。 匡和匙绝不能让出去!混乱阴阳这是大罪,牵扯上的因果足以降下天罚。谢玄阳想道。 “怎么办?我们就站在这干等?”莫凌烟问道。那些生尸人离他们越来越近,近距离看这些没了瞳孔的人脸更恐怖,莫凌烟知觉有股寒气连连从脚底窜上来,冷得他后脑勺发麻。简直不能想象这些人前几天还与他和谢玄阳接触过。 “当然是冲出去。”流云道,“这些家伙靠近我们肯定有问题。” “怎么出去?”莫凌烟问,“师兄你可以带我们御剑吗?不是说无法使用灵气?” 这就有点尴尬了,流云被莫凌烟一提醒才想起来在这个地方所有修仙者与凡人无异,御剑冲出去根本不可能。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这些生尸人还活着他们不能强行杀出去,否则就等于杀了凡人背上因果,对修者来说身上的因果自然是越少越好,因果越多修炼越不容易,看这些凡人的数量足以让他们在渡劫时被雷劈得连渣都不剩。 “难道,你们不会轻功?”这时谢玄阳与两人说道,他歪了歪头脸上尽是茫然。在他的印象中轻功是凡间江湖人都会的东西,不说入道多年的流云,就说莫凌烟这个自家受家族培养的人应该会才是。“师兄不会,我带他便是。凌烟你不会?” “轻功?”两人闻言顿时懵了,他们从未听说过轻功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凡人话本中杜撰出来的吗?” 这回轮到谢玄阳懵了,他以为这是全江湖人都会的东西,毕竟他家里出过江湖的人都会,用轻功赶起路来不是一般的又快又方便。先前他与莫凌烟来霭城的时候骑马而不是用轻功,他还以为是莫凌烟想沿路向他介绍西凉的风景。 “哪是杜撰?就是这样。”说着谢玄阳脚尖一点跃了起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跳到了高于房顶的高度。两人只见谢玄阳凭空借力,虚空中甚至都出现了如水波似的气纹,下一刻整个人就像出鞘的剑一般冲了出去,快得饶是视力极好的两人都只看到一道白光。 一瞬间谢玄阳已到了百米外的楼顶上。他脚踩楼顶的尖柱侧面,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垂直,双腿微微一弯然后一个用力又反身冲了回来,落在两人的面前,整个过程在几个眨眼间完成。谢玄阳落地时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宽大的衣袖被风带起,仙飘飘的比在场唯一一个真正的修者还像仙人。 这种轻功莫凌烟还真不会,他连见都没见过,空中借力什么的他更是不知道。这已经不属于正常江湖人能做到的范围了吧?莫凌烟腹诽道,他木着脸看着自家友人,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友人一个新的厉害之处,“玄阳,我们还是正常的方式冲出去吧。” 谢玄阳盯着莫凌烟想要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表情,可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他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家友人真不会这个,只好点点头连剑带鞘一起取下拿在手中,“好吧,生尸人除了行为靠本能外与常人无异,击打后脑依旧会昏迷。” 凌烟一定是太过痴迷剑道才不会轻功的,谢玄阳心想。 被友人认定为剑道痴者的莫凌烟自不知,他学着谢玄阳的样子握着不出鞘的剑就冲进了生尸人群,几个晃眼的剑花就将身边的生尸人击倒。 莫凌烟的剑往前一前刺,平横回收,又以剑侧刃处斜上行去,同时弯腰转身从向他扑来的生尸人们的间隙中穿过来到他们身后,又一转身连刺,每一下都击中生尸人的后颈,刺得他们晕眩倒地。他的剑法大开大合,行走间虎虎生威,让谢玄阳觉得眼熟不已。 “莫师弟的剑法好生独特!”流行以剑鞘劈晕一个生尸人,隙间与不远处的谢玄阳说道,“大有凡间武将之风。” 经这一提醒谢玄阳这才想起自己在哪见过莫凌烟这样的剑法。与其说剑法不如说是枪法,谢玄阳见过他爹舞枪,大抵就是莫凌烟舞剑的感觉,只不过他爹的枪法更为威风,枪走游龙每一招每一式中都带着沙场上的杀气。而莫凌烟现在的剑法则是灵活而有锋中带利,带着枪法的雄威却没有那种扑面而来的凶感。 “听闻莫家原是西凉武将世家,想来剑法也是由枪法演变而来。”谢玄阳说道。他与流行对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只见他以左脚为轴,右脚划过半圈,握剑的手腕反转,剑鞘尖横划,没有华丽看似朴实的招式却让他面前的生尸人成扇形瞬间倒下一大片。 流行离谢玄阳不远,在谢玄阳出招时他甚至看到谢玄阳剑鞘在空中划出一道泛着淡蓝的弧光,心中一震。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谢玄阳的剑气,虽此次没有第一次见到那样震撼,但他是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位名为谢玄阳的少年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知道,谢玄阳控制了自己剑法的威力。以凡剑并不动用灵力就能发出剑气本就很厉害,但没想到谢玄阳竟还能将其控制得如此精妙。发力却又不伤及人性命。 这样的人在流行原本知道的人里只有一个,就是他那位被称为剑修第一人的师父清霄道君。而现在,流行又知道了一个——谢玄阳。 这样的高手又为何要借莫家拜入他们天衔宗?流行心想以谢玄阳这样的剑法只要动动心思就可以入道,完全不需要拜入宗门寻求入道之法,于是便问了。 谢玄阳不知流行心里与莫凌烟一样将他认定为剑道已大成,只知他问为何他要拜入天衔宗,便答道:“为了寻找更进一步的方法。” “更进一步?”流行道。 “正是。”谢玄阳点点头,“我想见见你师尊,清霄道君。” 流行闻言恍然大悟。难怪谢玄阳想拜入天衔宗了,像他这样对剑道执着的人自然会想向比他更强的人论剑挑战。这世间能以凡剑发出剑气的人少有,能精妙控制的人更少,谢玄阳想见他师尊再合理不过。若是他一直见不到,说不定最终清霄道君还会成为他的心魔。 “所以你就只想见我师尊?”流行问。 “对,我只想见他。”谢玄阳说到这儿双眼不由深沉,“日思夜想。” 谢玄阳顿时意识到他们被算计了,三人踏入祠堂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由阴气布成的迷阵之中。在凶眼布下的迷阵能有什么好事?想来是这些岑家人早就想对他们动手,但奈何他们都是修士,魂魄稳定的很,他们用普通的手法根本取不到,这才会设下此阵。 第143章 番外 怀瑾·成钰(3) 此为防盗章  清霄不知何为亲密, 自然没什么反应。但谢玄阳和他不同,这就闹了个大红脸,在清霄又贴近时连忙将他推开, 解释道只要两人各自的一手交握就够。 若不是现要赶着救回莫凌烟, 谢玄阳定要好好说教清霄一番,让他知道这种事不可轻易做出。 * 莫凌烟被匕首刺透后心后,便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沉中。起先他只觉心口剧痛, 身体越来越冷,耳边白祈杉的声音越发模糊。 突然他身上一轻,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他身上脱离下去, 听觉也开始恢复。他尝试着张开眼,两张狰狞的恶鬼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再仔细一看竟是两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 那两人身着交襟长衫,一黑一白, 两人手中各牵着条玄铁锁链, 一直延伸接到他身上。 难不成他们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莫凌烟心想。 “什么人?”莫凌烟听到那两人戒备道。 “两位先生可否将此人交于我?”莫凌烟认得来人的声音,正是他结识多年的好友谢玄阳。 “妨碍公务是大罪。”白衣人冷笑道。他的声音冰凉,好似从深渊中发出的低鸣,“别说是此世,生生世世都要背负, 你可要想好。” 谢玄阳闻言也不慌, 向两人张开手, 手心中躺着把玄色上布满刻纹的钥匙, “两位, 不知可认得这个?” 黑白两人见状一顿,手中的锁链松了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原来是小公子。”他们的态度一反方才,语气中都少了些严肃,“但即便这样我们也不能放人,小公子你该知道规矩才是。” “正是知道规矩,我才回来此要人。”谢玄阳道,“两位不如翻翻生死薄,莫凌烟还未到归命之时。” “但他魂已离体。”白衣人道,“魂自行离体便是已死,就算你拿黄泉路的钥匙来换也不行。” 谢玄阳见他们如何都不愿放人不由向前一步,眉头微皱,“我若是强行将他带走,你待如何?” 白衣人久久不语,他知若是谢玄阳与他们动武,他们两人定讨不了好。非但如此,待他们回去后也不好与上面交代。但若是他们放走了莫凌烟,按规矩他们两定要受罚。 就在两方僵持时,黑衣人手上的青铜铃发出四声铛响,两促两缓。黑衣人闻后凑到白衣人旁耳语几句。 白衣人长叹一声,“原来如此,看来小公子是算好了。” 他拽着锁链一扯,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莫凌烟身上缠绕着的锁链竟然松落了下去,“人,你带走吧。” “那就多谢两位了。”谢玄阳作揖谢道。 “不用。”白衣人摆手,另一手轻轻一拽地上的锁链便缠回他的手臂,“小公子记好,此人可不是白放的。两位无常君有令,作为要人的代价,你需替我们寻回万象盒。” 万象盒一名谢玄阳曾在他叔父那听说过,此物和他手中的匡和匙同出自一位地府地君大能之手。匡和为匙可启阴门,万象为盒可收百魂应万愿。 万象盒虽为神器之一,但其应万愿的能力太过畸形。非但不可能真正完成愿望,还可能引来灾祸,动乱一界。 本该被锁在恶灵深渊底处由鬼差看守的此物竟然遗失了?谢玄阳心道这可就是大麻烦了,此物有灵,要寻回可不容易。 “若是寻不回怎办?”谢玄阳问道,他或许能寻到万象盒的踪迹,但他却不能保证定能将它收回交予他们。 “那就毁了。”白衣人道,“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与其让它动乱世间,不如让它彻底消失……嗯?”白衣人的声音一顿,低头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莫凌烟,“看来你要的人清醒了。” 说着他抬手在莫凌烟面上抚了下,莫凌烟越发清醒的神志又混沌了下去,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消失了。 莫凌烟尝试着动了动,发现他正躺在一人的怀里,心口传来阵阵剧痛。 “唔——!”他痛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流云!”抱着他的白祈杉惊叫道,沉重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谢玄阳果然没骗他,莫凌烟被救回来了。 “我…我不是,死了?”莫凌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匕首刺中了心脏,然后被锁链缠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想要撑坐起来却被胸口按着的手又给摁了回去,“嘶——!白祈杉你要杀了我吗?轻点。” “莫动。”回答他的却不是抱着他的白祈杉。这声音清冷低沉,莫凌烟好不熟悉。 这、这不是他远在天衔宗剑峰的师尊的声音吗?!莫凌烟面色一凝,僵硬地转过头看去。只见他那宛如仙君的师尊怀中抱着一人,正低头说着什么,只用眼角扔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莫凌烟被那眼神刮得刺痛,仿佛有冰刃在他皮肤上割过。 他哪里惹到师尊了?莫凌烟莫名,连忙用眼神问询白祈杉。白祈杉也回他个“自己瞧”的眼神,示意他注意清霄怀中的人。 莫凌烟这才发现他师尊怀里的竟是面色惨白的谢玄阳。谢玄阳身上无伤,但看起来很虚弱,他微睁着眼,面上浮出虚汗不断流下,唇上也是不自然的白。 “无事,只是一时间灵力过竭。”谢玄阳深喘了几下,勾出抹淡笑想让几人安心些。 他强行让灵魂脱体去寻莫凌烟的魂需消耗的灵力实在过大过快,清霄给他建立的大灵力循环无法及时补上,这才有了现在他的虚弱。 “灵力?”清霄抱着谢玄阳的手一紧,捏着谢玄阳的下巴就贴了过去。谢玄阳惊得连忙抿紧唇,却还是被强行连牙关都撬开,接受清霄渡来的灵气。 清霄这动作不但惊到了谢玄阳,还将旁观的两人吓个半死。 莫凌烟只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从没见过他师尊动过情绪,也没见过师尊与什么人有过亲密接触,连握手都没有。现在他师尊竟然主动轻薄谢玄阳,难道说天要塌了? 师尊他不是修的无情剑道嘛?不是没有感情的吗?! 不同于莫凌烟的震惊,白祈杉已是火冒三丈。先前他因莫凌烟的关系没注意到清霄给谢玄阳建立起大灵力循环前的动作,现在莫凌烟没事了他自然没再错过。他不知这种快速补充灵力的方法,见清霄做此只觉他趁谢玄阳虚弱故意轻薄。 没想到清霄是这样的道君,竟对谢玄阳图谋不轨!白祈杉此时才再次想起谢玄阳那不俗容貌的危险度。 白祈杉满脸怒容,狞髯张目,牙齿气得咯咯作响。他猛地低头瞪向怀里的莫凌烟,凶狠的眼神看得莫凌烟心里发怵。 “干、干嘛?”莫凌烟吞咽了口口水。 白祈杉呵呵了两声,双手一松,无情地将怀里的莫凌烟扔到了地上,摔得莫凌烟一阵惨叫。 “白祈杉,我可是伤员!”莫凌烟痛叫道,捂着伤口恨不得打滚。 “我看你中气十足,哪里有伤员的样子?”白祈杉嗤笑道,他翻脸不认人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我救了你!”莫凌烟怒吼道,但当他顺着白祈杉的视线看往还没分开的清霄谢玄阳两人时,顿时就无法理直气壮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无法再白祈杉面前抬起头的未来——他师尊对白祈杉师父行为不轨。 然而清霄本人却不自知,在他看来他不过是为他灵力过竭的友人补充灵力而已。待他放开谢玄阳时,谢玄阳已是气喘吁吁,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你怎么……”谢玄阳觉得脸上仿佛有火在烧,滚烫得用手背贴上冷却,“莫要随便对旁人做此事。”他知道清霄这人在这种事方面一窍不通,对他的心思单纯得很。 “没有对旁人。”清霄道,“只有对你。” 对他也不行!谢玄阳红着脸,道,“这种事…只能与道侣做。” 清霄不动神色,直勾勾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淡淡哦了声,算是应了谢玄阳的话。谢玄阳又轻拍他的手,示意将他放下,清霄却是充耳不闻,转头将视线投向另一边。 那边有两人,一男一女。女的是已陷入昏迷的安冉,而男的正是清霄的首徒流行。流行跪坐在地上,双手被无形的绳索反扣在身后,无法动弹。他的双眼盯着一旁昏迷中的安冉,目光经过她腹部时流露出痛心不忍之色。 “流行。”清霄的声音仿佛揭开了封着流行声音的封条,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师尊。”流行低头应道。 “为何?”清霄问道。 “回师尊,弟子受遗风小师叔所托与白师弟送来贺礼。”流行说道,“没想这岑家竟不是人!弟子不察,害师弟、白师弟受难了。” 这显然不是清霄想要的答案,他看着流行的双眼,深色的眸子似乎将流行都看透了,“为何拿走流云的玉坠?” “我没有!”流行叫道。 “撒谎。”清霄道。内门弟子的保命玉坠除了师承一脉的同门无人可取,他只收了两徒,除了莫凌烟本人外只有流行一人能取下那玉坠。 “我没有!”流行道,“我是流云的师兄,是知道那是流云保命之物的,又怎会做出这种事?师尊你怎可不信我?只是见玉坠不在就认定是我拿走的?为何不想是流云自己取下,或是与他亲密之人拿走的?” 内门弟子的保命玉坠除去同门之人可取外,实则还有一人可取下,那就是玉坠所有者有灵魂之契的亲密道侣。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因灵魂之契不是能简单定下的,两人必须已水乳交融且精血相交。精血相交也就意味着一生道侣,一世不可分开再寻他人,否则修为倒退不可再精进一步。就凭这点现修仙界基本无人会选择这种道侣契约。 他督了眼清霄怀中的谢玄阳,咬牙道,“师尊为何认定是我而不想想你怀中之人?他们两人一同入宗,入宗后也总是频频一起,恐怕他们早就——” “我和玄阳才不是那样的关系!”莫凌烟怒然打断他的话。 “口说无凭,谁知你们两人到底如何。”流行瞥眼不理他,“师尊,你瞧——” “闭嘴。”清霄不想再听流行满口胡言,眉头微皱,顿时合体期的威压倾涌而出,逼得流行喷出口血来。 “师尊你莫不是、莫不是也被谢玄阳迷得魂不着体?”流行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突然一柄长剑“锵”的一声飞射而来,擦着安冉的脸庞刺入地面,锋利的剑刃贴在她的脸旁,只要在偏一丝就会划破她的肌肤。流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惊得睁大了眼,他死死瞪着安冉脸旁的剑。 “流行师兄,你若是再胡编乱造,那下一剑就是直接刺进她的心口了。”白祈杉冷笑道。 他早就注意到了,流行在说话时总是有意无意将身体挡着安冉那女人,视线也总是忍不住飘过去。他敢说,流行和安冉的关系绝不简单。 “建议流行师兄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白祈杉从一旁的废墟中又翻出把剑,轻掂了下试它的手感,剑尖指向安冉只等流行再不实说就将剑扔出去。 流行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沉着脸,浮现出隐约的愠怒。他垂下眼沉默了好许,“为了换她。比起她,修士的灵魂对岑家人的吸引力更大。” “流云是你师弟!”白祈杉恨道,“你为了一个女人……” “呵。”流行嗤笑声,“怀着我亲子的心爱之人和一个相处不过几年的师弟,你道选谁?” 西凉皇都又名龙盘城,贯穿整个西凉的万里江流穿过平缓的平原而来,在此城处拐了个大弯,又有支流绕城汇入,形成环绕全城的天然屏障,如盘龙卧地。 谢玄阳与清霄走进城门,繁华的街道立刻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屋宇鳞次栉比,茶楼、当铺、酒馆应有尽有,街旁的空地上还站着不少吆喝的商贩。城门后的大道笔直延伸,一直通向皇都深处红砖绿瓦、被高立红墙围起的宏伟宫殿。 谢玄阳上次从皇都离开距今已过五年,那时的他借住于西凉三皇子宫灵泽府中。而他所说的拥有龙血之人也正是指的这位殿下。 宫灵泽此人好收集至宝,离宫建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前去天南地北,为他寻来稀奇珍宝。若说此世谁为拥有宝物最多之人,非他莫属。若是有什么珍稀之物要寻,找他准没错。 可如今的谢玄阳却是连大概的三皇子府的位子在哪都不记得了,哪些拐口该转弯,哪些该直走更是不知。 他领着清霄在街上晃了好久,头都被绕得晕乎乎的,实在找不到路。谢玄阳看向身边的清霄,想从他那得到些帮助。 但清霄又怎知?他都未见过宫灵泽此人,更别说知道皇子府在哪了,于是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眼神淡然,站在这街头对视让路人看了都以为是两位江湖高手相遇,正在用气势相斗,根本想不到这两人是迷了路,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方。 就在两人状是要相望到天荒地老之时,有人终于看不住了。这人从两人对视起就开始关注他们,他从未在皇都见过他们,也不知两人的大名,但他看得出两人都不一般的高手,若是动起手来不知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西凉皇都繁华,街道人来人往,若是两个高手在此动起手来定会有无数百姓无辜受伤。他几步上前,笑脸迎道,“我看两位大侠神气不凡,却是脸生,不知可是新来皇都?” 谢玄阳看来人,此人身着鸦青色暗纹锦袍,外套同色素面绸鹤氅,面料绣工不俗。在西凉皇都衣着颜色都有着规矩,能穿上鸦青之色的唯有达官贵人。这人看来身份不俗。 “正是。”谢玄阳应道。他虽几年前在此借住过一段时间,但他当时却是很少在这皇都城内逛过,对其街坊陌生的很,现说他是新来也算不上错。 谢玄阳心想,既然此人与两人搭话,不如告知他两人的难处,说不定让他会主动给他们领路。于是他道,“我俩来此寻人,但初来驾到不知所寻人家住之处。”